冤种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作者:素千絮   文案   【破镜重圆小甜饼,聪明X大聪明,冤种爹系攻X二货沙雕欢乐多受,正文已完结,番外掉落中】   【预收玄学文《等等,难道我不是菜鸟》,古耽《男妾登基后》感兴趣的宝子们跪求收藏~】   十八线糊咖沈钧,没有名气还惨遭雪藏,在赚钱的娱乐圈活得兜里没有一个钢镚儿。   经纪人:“有恋综资源,接么?”   沈·三年没曝光·钧斩钉截铁:“接。我的恋爱对象是谁?哦是谁都无所谓,他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端茶送水,我按肩揉腿,我就是那二十四孝好男友!”   经纪人:“你前男友,秦一诺。”   沈钧瞬间反悔,“不行,我会死的。”   “片酬四百万。”   四百万,拍摄两个月,日薪六万五。沈钧火速改口:“……死有何惧?!”   恋综现场,别的“情侣”甜甜蜜蜜,沈钧和秦一诺时刻保持一米宽的安全距离:   迷宫寻踪环节,别的男友把恋人拥在怀里,生怕和对方走散。   沈钧摩拳擦掌:“儿子,休想超过你爹。”   秦一诺:“……”   “装修我们的家”环节,别的男友努力在节目录制的小镇上打工赚钱,恋人精打细算装修家,一分钱掰成几瓣花:“他赚钱不容易,能省则省。”   沈钧大手大脚:“都给我拿最好的,为了住得舒适我愿意让秦一诺当牛做马。”   秦一诺面无表情刷卡:“如果装得不好看,我把你挂墙上当装饰。”   两人在节目上肆无忌惮地互怼,看不出半点恩爱迹象,经纪人急得直冒火,疯狂给沈钧打眼色:“你的端茶送水、你的揉肩捏腿,你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呢?”   哦哦,对。   沈钧立刻凑到秦一诺身边,拉下半个领子,露出一半肩膀,催促秦一诺:“我渴了,要茶要水,我肩膀还疼,快点,揉肩捏腿!”   沈钧冲经纪人比“OK”,二十四孝好男友马上就到位。   恋综结束,沈钧拿着四百万找老板解约,却从门缝看到秦一诺坐在老板位子上,老板坐在下面一派恭敬。   “秦总,我们已经按您的要求让沈老师上了恋综。”   沈钧睁大眼:哦豁,我诡计多端的前男友。   【食用说明】   1.人物无原型   2.聪明X大聪明组合,以后CP就叫大智若愚,一个大智,一个若愚   【3】重点,【高亮】,【本文有大量回忆杀】!!介意慎入!!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钧;秦一诺 ┃ 配角:经纪人 ┃ 其它:文案写于2022年7月14日,已截图   一句话简介:我真的不贪财,都是为了爱情   立意:百折不挠自强不息 第1章 恋综   烈日悬挂在天空,晴空万里,看不到一点遮蔽阳光的云彩,毒辣辣的太阳尽情地烘烤着大地,柏油马路反着黑黢黢的油光,肉眼可见的滚烫。   盛夏正午的路上没几个人,偶尔有几个过来的,也是打着遮阳伞,穿梭在树下,沿着有阴影的地方走。   这片是再普通不过的帝都城乡结合部,大家都穿得十分随意,怎么清凉怎么来。偏偏路上有一人格外反常,他穿得严严实实,长衣长裤,头上戴着顶帽子,鼻梁上架着副宽大的墨镜,还戴了口罩,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他的五官。   他身姿格外挺拔,肩膀板正,看起来十分有精气神。   这人穿过一片毫无遮掩的艳阳地,径直走到了公交站旁的兰德娱乐公司。   大凡娱乐公司,安保措施总是极为周全,四周摆满了摄像头,保安们也兢兢业业,时刻与狗仔斗智斗勇。   兰德娱乐公司全然没有这个意识,大门随意地开着,保安缩在保安室里玩着手机吹空调——反正兰德娱乐公司的艺人都是糊咖,狗仔肯来蹲点那真是给他们热度了,欢迎,感谢,期待下次再来。   那人进了大门,直奔二楼会议室。   会议室里冷气开到了20度,经济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沈钧。”经纪人燕书南是个干练的女强人,气势逼人,“坐,好久不见。”   沈钧摘了帽子墨镜口罩,他皮肤白得透明,五官却浓墨重彩,张扬浓烈,眼睛炯炯有神,亮亮的,笑起来神采飞扬。   沈钧随手抓了两把头发,把鸡窝一样的头发抓平,顺手拉了个转椅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壶,从桌肚里轻巧地翻出两个一次性纸杯,不见外地给自己倒茶——这没眼力见儿的人,只给自己倒,没管他经纪人渴不渴。   “冷的。”燕书南道。   沈钧不怎么讲究形象地将茶一饮而尽:“冷茶才好。”   “三年不见了,找我有什么事?”沈钧问。   沈钧签在兰德四年,第一年接了个资源,拍了部小成本的文艺片,此后因为得罪老板,被雪藏到至今。兰德公司没有上下班打卡制度,有工作的人才需要来公司,沈钧没工作,自然也不用来公司。   可不就三年没见。   燕书南对沈钧话中的冷藏三年毫不尴尬,“有资源。”   燕书南打开会议室大屏,点开一份PPT,画面瞬间变成粉色桃心,是《心动》第二季的策划书,“看过《心动》第一季么?一档恋爱综艺。”   沈钧一个大男人对恋综不感兴趣,老实摇头。   燕书南道:“《心动》是兰德投资的,作为投资方,我们有一个嘉宾名额。经过经济部的讨论,”燕书南道:“我们决定让你去上恋综。”   燕书南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沈钧座位旁边的花盆,那里面埋着个带拾音器的微型监控。这个监控摆在兰德办公室好几年了,兰德员工人尽皆知——除了三年没来上班的沈钧。   离会议室不远的地方,就是兰德的监控室。   八百年不来公司一趟的兰德老总破天荒地来了公司,陪着一个脸生的男人在看会议室的监控。   男人有重度洁癖和强迫症,不仅他身前的桌子用消毒酒精棉擦了十几回,干净得发指,连他的手都像洗了几十遍,洗得微微发红,身上萦绕着淡淡的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他的年纪看起来和沈钧差不多大,但不苟言笑,气场十分沉稳。   有病。   这是兰德老总对这个男人的评价。   男人注重形象有洁癖的不少,为了装叉故意这么做作的也很多,但严重到这种程度,那就跟爱干净又或者单纯为了装叉没什么关系了,八成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兰德老板敬畏地看着这个有病的男人。   他一直想甩手兰德娱乐,但苦于找不到接手的人,毕竟兰德娱乐利润不行,几乎年年在亏损,没有当红头部艺人撑场子,小艺人也不肯签约兰德。   而且兰德在圈里风评很差,经纪人有点黄色兼职,负责拉那什么皮条。   卖了两年都没卖出去,兰德老板都歇了卖出去的心,上个月突然来了个冤大头秦一诺肯高价接盘,动作奇快无比,带了个专业团队过来,一个月就做完了并购方案并且通过,现在已经在走流程了。   兰德老板不放心,怕这里头有鬼,托人四处打听冤大头的身份,绝大部分朋友都打听不到秦一诺的来历,唯有个神通广大的给兰德老板透了个话,“把心放到肚子里”。   冤大头全程只提了几个要求:第一,不能公开说兰德被并购,除了负责这件事的财务和法务,连其他公司内部人都不能知晓,他这个老板还得顶着兰德的名头继续干活;第二,要沈钧跟他一起参加一档恋综。   兰德老板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立刻明白秦一诺这是看上沈钧了,还是个讲究人,想玩你情我愿,上恋综培养感情,当下拍着啤酒肚保证:“简单!”   “秦总。”兰德的老板道:“监控有什么好看的,咱们直接过去会议室吧。”兰德的老板冲秦一诺挤眉弄眼,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监控中的沈钧,意有所指道:“您想要的人,今晚就有空。”   “有空”两个字,被兰德老板说得暧昧无比。   “不必,”秦一诺微不可查地皱眉,“在这里就挺好。”   会议室里沈钧淡定地提醒他善变的经纪人:“我还在雪藏中。”   燕书南摆摆手:“给你解除。老板说了,签你回来不是让你休息的,该干活还是得干活。”   沈钧嗤之以鼻,他老板要有这个觉悟,就不会雪藏他三年了。但经纪人这么说,他再不借坡下驴,那就给脸不要脸了,于是痛快道:“我的恋爱对象是谁?”   燕书南把PPT翻页,“这次一共八个嘉宾,录六期,去了以后在综艺上相处,自由恋爱,六期录制结束后,如果有喜欢的就牵手,没有喜欢的就结束。”   这些话都是糊弄观众的,恋爱综艺要是没个台本,自由发挥,大家都是正常人,具备成年人该有的沟通能力和情商,谈得全都是正常人平平无奇的恋爱,还有什么看头?   沈钧问:“那么综艺台本里,对我的恋爱路线的安排是什么?最后我应该跟谁在一起?”   沈钧想了想自己在娱乐圈贫瘠的友谊,反正不管是谁他都不认识,男明星上恋综左不过就是表演贴心温柔深情人设,干脆道:“算了,是谁都无所谓,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端茶送水,我按肩揉腿,我就是那二十四孝好男友。”   燕书南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奇异,区区一张脸愣是表演了五花八门的表情,“真的?”   “真的!”沈钧信誓旦旦!   这可是被雪藏后的第一次出镜,沈钧绝对要在观众面前挣个好印象,从此流量暴涨接到好资源走上人生巅峰——他大一就在做这个梦了。   燕书南利索地把PPT翻到下一页,大屏里弹出一张秦一诺的照片。   燕书南道:“你前男友,秦一诺。”   屏幕足足占据了一面墙,秦一诺的脸毫无保留地出现,五官凌厉,眉眼间一如既往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照片中的他淡淡地冲镜头看过来,敷衍地略一点头。   沈钧立刻给他经纪人跪了,脑袋摇出旋风:“靠,我收回,不行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为什么?”   沈钧战战巍巍摸了把发麻的腿,没出息的腿光是看个照片就怕得发软,沈钧心里直哆嗦,四年前他把秦一诺涮成那样,秦一诺恨不能把他拆吃入腹,跟秦一诺上恋综,不得被他整死?   沈钧强行把心里的翻江倒海的恐惧压了下去,故作镇定地笑道:“他不是在投行当打工狗么,难道投行倒闭了,他转行当艺人了?”   燕书南不慌不忙,按照提前和秦一诺那边编好的说法糊弄沈钧。   燕书南把出品方信息调出来,联合出品方一共两个,一个是兰德娱乐公司,一个是斯塔合众投资银行——分手前秦一诺卖命的地方。   “斯塔合众投资部打算拓展第六大板块——文娱。《心动》是他们的第一笔文娱投资,秦一诺是他们的门面,正好他负责《心动》项目,顺便参与一下。”燕书南解释:“当然,公司找你去参加也是有理由的,你们毕竟是前男友的关系,看点比较足,方便营销。”   “这也是老板同意解除你雪藏的原因。”   沈钧沉默片刻,垂死挣扎:“我参加的事,他知道么?”   “知道。”   沈钧表面强自镇定,内里已经抖成了筛子,声音打颤儿:“他、他同意了?”   “是啊。”燕书南说,“人合同都签了。”   沈钧腿顿时更软了,如果没有桌子撑着,他能当场表演个五体投地。   沈钧勉强自己挺直背,看起来稍微有骨气一点,硬憋出此生最吊儿郎当的表情:“我就不去了吧。”   “为什么?”燕书南不理解,“你不是一直想摆脱雪藏么?机会就在眼前。”   沈钧表面“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其实全身紧绷,他支起一条腿,“悠哉悠哉”道:“那可是我前男友,前男友这种生物,就是再也不见才好。”   燕书南心一咯噔,眼睛不着痕迹地瞟向监控。   监控后面的秦一诺表情不变,就跟沈钧嘴里那个前男友不是他一样。   燕书南马上抢救话题:“瞎说什么,忘了刚分手你半死不活的时候了?”   沈钧轻佻道:“谁分手不难过几分钟,都过去四年了,就算是死人投胎重生都得上幼儿园了,难道我还要念念不忘吗?”   兰德的老板战战兢兢地观察秦一诺的表情,生怕财神爷因为这一句话歇了并购的心思,此时此刻真想捂上沈钧的嘴,搁这儿放什么屁呢?   沈钧的手机放在桌子上,突然亮了一下,沈钧扫了一眼,是移动发来的话费提醒。   秦一诺盯着监控屏幕,摄像头离沈钧很近,秦一诺不仅能看到沈钧的脸,还能惊鸿一瞥看到他的手机屏保……   是秦一诺的照片。   沈钧毫无所觉,还在滔滔不绝地造谣:“四年,我女朋友都换了多少轮了,怎么会惦记我前男友。”   秦一诺:……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还是小甜饼~   开文评论随机掉落红包,爱你们mua~   作者预收《等等,难道我不是菜鸟》,感兴趣的宝子们跪求收藏。“我理应是只菜鸟。”   简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根据日记本,他得知自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半个月前因为无证算命,被抓进看守所忏悔。   忏悔完的简宁还来不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被一档玄学直播综艺逼着冒充失踪已久的玄学大佬简明舟,上节目。   嘉宾甲是玄学排行榜2500名的巫师,嘉宾乙是968名的佛子,嘉宾丙是499名的大神。   简宁,是排行10 0000 0092名的菜鸟。   而被他冒充的简明舟,是排行榜第三的大佬。   简宁屁滚尿流,连夜发布某乎悬赏:“uu们,菜鸟如何在大神面前充大佬?急急急,救孩子一命吧QAQ”   *   面对九死一生的关卡,其他嘉宾拔腿就跑,简宁腿软,迈不动。   嘉宾称赞:“不愧是大神,稳如泰山!”   面对层出不穷的妖魔,其他嘉宾尽情秀自己的术法,简宁瑟瑟发抖,铁了心装死,绝不动手。   嘉宾理解:“区区小怪,怎配让大神动手!”   直到大BOSS登场,其他嘉宾纷纷溃败,全部希望寄托在简宁身上。   简宁吓得三魂七魄乱飞,夭寿啦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QAQ!   推搡间,简宁随手一碰,大BOSS灰飞烟灭。   简宁:……   看看死得比掸灰还容易的BOSS,再看看吓得面无血色的嘉宾,简宁悟了:原来不止他一个冒牌货!全剧组竟然都是演员!   早说啊!   *   顿悟后简宁一改往日作风,气定神闲,大佬风姿尽显。   综艺却突然提出让他们去解决魔道排行榜上的大佬。   简宁掏掏耳朵,演戏演到魔道大佬头上?咱们这帮假货,他一只手就能都撕碎。   由不得简宁抗拒,被丧心病狂的众人推着来到魔道地界。   黑色的雾气弥漫,遮天蔽日,乌鸦成群结队飞过,鸦鸣阵阵,带着血气的风卷起一地散落的白骨,漆黑如墨的地渊之门打开,缓缓走出排行榜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他目光沉沉:“简明舟,渣了我还敢回来?”   简宁:“???”   你也是演员?!你们剧组真是好敬业!   【食用说明】:   1.黎策攻X简宁受   2.不恐怖,爽文甜饼   3.架空世界,妖魔鬼怪一应俱全   预收2:《男妾登基后》,感兴趣的宝子们跪求收藏一下~   【内敛爹系攻顾朔X骄纵公子苏景同】   摄政王独子苏景同是京城中最骄纵的纨绔,好美酒,爱美人,胆子大破天。   六皇子顾朔遭人陷害、被判流放,苏景同见人生得好看,在他爹门外跪了两天,要他权势滔天的爹上书皇帝把六皇子赐给自己当男妾。   皇子之身,屈居男妾,世人看尽了顾朔的笑话。   本以为跪两天才求来的人,苏景同会珍惜,谁料不到一年,玩腻了的苏景同就把人赶走了。   白驹过隙,风云逆转,被赶出门的六皇子登基称帝,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全族入狱。   世人皆知苏景同要完,苏景同也这么想。   顾朔收到了他登基后的第一件贺礼。   里外都洗干净、蒙上双眼、戴着镣铐、被安放在他床脚的苏景同。   食用说明:   1.苏景同爱顾朔,从小。   2.顾朔也爱苏景同。 第2章 忙   监控室里气压一缓,兰德老板和秘书都松了口气,都分手四年,还用秦一诺的照片当屏保,还扯什么不喜欢男人。   “害,口是心非,年轻人都这样。”兰德老板说。   几人沟通间,会议室里沈钧已经要走了,沈钧跟燕书南实在说不通,生命攸关的事,燕书南理解不了,于是他托辞要回去想一想,一周后给她答复。   燕书南也不好逼他太紧,只好放他走。   秦一诺看沈钧走了,自己也起身打算走,刚站起来,另一个走廊的监控里冒出沈钧的身影。   秦一诺又坐了回去。   沈钧前脚出了会议室,后脚听到一道刺耳的声音,“哟,这不是我们见义勇为的钧哥么?”   他抬眼,看清了说话的人,那人是早先兰德的一哥闻暨。   闻暨没什么出挑的地方,各方面都比较平庸,在娱乐圈里平庸自然没什么流量,兰德捧了几年捧不出来,转为寻觅新人。   沈钧长得好,学历好,除了有点二,个别时候有点大聪明,没什么别的毛病。既能营销苏,也能吹学霸,还能立耿直真性情人设。   有火的潜力。   燕书南拿沈钧当个宝,资源咣咣砸,沈钧后来居上成了兰德的一哥。   与此同时闻暨资源大降,掉成了兰德的二哥,过了一段消沉日子。   后来风水轮流转,势头大好的沈钧被雪藏,兰德招不到新人,又找不出能挑大梁的一哥,被迫把闻暨提起来,继续捧他。   沈钧不曾主动招惹过闻暨,但一哥二哥这么折腾,闻暨对沈钧没什么好感,沈钧失势后没少折腾沈钧。   闻暨道:“钧哥贵人事忙,三年没在公司露面了,今天怎么舍得来了?解除合约?”   闻暨比沈钧大,对他们而言年纪不重要,谁地位高,谁就是哥。   明晃晃的讽刺意味。   “三年没工作,”闻暨笑:“拿得出违约金么?”   闻暨不等沈钧开口,自顾自道:“不过没事,毕竟钧哥可是见义勇为的人,回头找找被救的那个小姑娘,说不定人家愿意帮你付违约金。”   监控后的秦一诺慢慢靠上椅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沈钧今天心气儿不顺,加上夏天炎热,火气就更旺了。   沈钧往前一步,站在闻暨面前。沈钧一米八二的身高,今天还穿了双鞋底很厚的运动鞋,一米八八的身高,而闻暨净身高离一米八还差五厘米,对外宣称自己一米八。   沈钧在闻暨面前直接压了他半个头。   沈钧垂眼看他:“幸好你不需要付违约金。”   闻暨一愣,“什么?”   沈钧道:“拿付违约金的钱去打生长激素吧,说不定还能蹿一蹿。”   沈钧想了想,“算了,你已经25岁了,再打生长激素怕是没用了,整形医院能做增高手术,做增高手术也行。”   闻暨的脸色瞬间绿了起来。   身高一直是他的心病,因为对外宣称一米八,他不得不随时准备增高鞋垫。   闻暨咬牙:“艺人曝光度才是第一位,空长了身高,却不能在大众面前露脸,能有什么用?对着镜子自己欣赏吗?”   沈钧耸肩:“曝光度这东西,变化大得很,今天没有,说不定明天就有了,同理,今天有的,未必就能曝光到明天,这种事咱们暨哥最深有体会了,是吧暨哥。”   沈钧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和闻暨贴在一处,身高的压迫感更加明显,沈钧道:“可身高就不一样了。”   沈钧说完,欣赏了一会儿闻暨的脸色,拍拍闻暨的肩,像只胜利的孔雀,摇着大尾巴施施然走了。   秦一诺指着闻暨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问了句:“他是谁?”   兰德老总正要回答,秦一诺已经起身了,完全没有要听这人名字的意思。   秦一诺此行还带了几个团队成员,他们来跟兰德的法务对接并购事宜,兰德老总一口一个“秦总难得来一趟,吃个便饭再走吧”,秦一诺只推拒接下来还有事,先行离开。   兰德老总站在原地,琢磨了半天秦一诺那句“他是谁”是什么意思,既问名字又不需要知道答案,怎么想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秦一诺不想让这个人留下,特意点他。   兰德老总无所谓,反正并购程序已经在走了,秦一诺承诺的并购费用一笔一笔在往他账上划,公司早晚不是他的,秦一诺不想要谁就不要谁。   还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就让兰德现任一哥也没了曝光的沈钧戴上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上了公交。   夏天灼热的空气带走了众人的活力,连公交司机都懒得动弹了,回程的公交一个小时才来一趟,摇摇晃晃过来,打开车门一看,挤满了人。   一眼望去,人摩肩擦踵,侥幸抢到座位的人大开着窗户,吹散公交内的闷热。   过道里还挤了几十个人,个子高的仗着身高优势抓着杆,稳定身型,个子低的也无所谓,反正人挤人,就算不抓着杆,在公交里也动不了,时不时传来几句“对不起不是故意踩你的”,对方再回一句“没事没事”。   空气味道十分复杂,汗味,脚臭味,包子味,女士的香水和化妆品味,还有一股空调坏了后留下的刺鼻味,混在一起,刺得脑子疼。   沈钧艰难地挤上车,他挤公交经验十分丰富,一条手臂护在胸前,在如此人挤人的地方还能给自己留下了玩手机的空间。   沈钧打开手机,他站在角落,站立的方向角度足够刁钻,周围人很难看到他的手机屏幕。   沈钧在资讯里搜桐昌集团——秦一诺他亲爹的集团,搜出一页面的新闻。   率先跳出来的新闻说桐昌集团掌权人换了,原先的董事长秦晖虽然刚五十出头,对于一个集团的掌舵者来说是个刚刚好的年龄,但他纵情声色,有时候一晚上好几个,年纪尚可就累坏了身体,出国疗养去了。   “啧。”沈钧咂舌:一晚上好几个,真混乱啊……   沈钧滑动手机,继续八卦,秦晖孩子无数,名正言顺的儿子只有秦一诺一个,但私生子能凑两个足球队,十分能生。   秦一诺的亲妈是标准的女强人,有钱有资源有手腕,桐昌能有今天少不了秦一诺他亲妈的帮助。   原本股份给秦一诺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四年前秦一诺跟他爹闹翻了,转头去了斯塔合众当辛苦打工人。   秦一诺一走,他那精-虫上脑的爹就把私生子带进了家门,也不知道哪位仁兄上位了。   资讯翻页,一个哭脸跳出来,“内容已被删除。”   八成是桐昌集团的公关部出动了,“真玻璃心。”沈钧想。   沈钧不死心地在各大平台搜桐昌集团新上任的董事长,总不至于真的让私生子继承吧。沈钧见过那俩“足球队”,跟秦一诺差出一条银河系来。   他爹得糊涂成啥样,才能放着秦一诺这么个天选不要,从歪瓜裂枣里选。   沈钧搜来搜去,搜不到一点信息,上市公司虽然必须披露这些信息,但目前信息都没更新,董事长还是写着秦晖的名字,只看到了几个月前秦晖某个私生子当代理董事长的新闻。   秦晖这几年特别偏爱这个私生子,也在集团给这个私生子铺路,建他的班底,培养他的人手,此前媒体都在猜测接下来是这个私生子当家。   沈钧把秦一诺的名字和桐昌集团一起输进去,什么都查不到。   一件十分讽刺的事,那俩“足球队”和桐昌集团经常一起出现在新闻里,父慈子孝,秦一诺这个正经八百的婚生子别说跟桐昌一起出现,就是跟他亲爹都没被拍到过一张合照。   到现在为止没有一家媒体知道秦一诺跟秦晖的关系。   沈钧漫无边际地想:其实新董事长不是秦一诺倒是合情合理,秦一诺那狗脾气哪能跟他爹服软。八成私生子上位了,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儿子被挤兑的没地儿去,只剩斯塔合众的工作,可不就是听斯塔合众的安排上综艺么。   沈钧在心里一会儿骂秦晖,一会儿斯塔合众不做人,紧接着又开始忧心自己的小命,万一抵抗不住曝光度的诱惑上了恋综,这可怎么保命?   打又打不过。   公交车一个急刹车,全车的人都被甩了一下,还不等乘客骂娘,公交的喇叭已经响了起来,车后门打开:“三立桥站到了,请要在三立桥站下车的乘客及时下车。”   沈钧关上了资讯,趁着人群流动,挤到公交后门附近,等一会儿到四立桥的时候下。   沈钧站在公交后门,茫然地通过开着的车门看公交外面,阳光在公交站台上铺上满满的光,金灿灿的一片,好像都是希望,可他心里空空的,说不出的烦闷。   他打开通讯录,紧急联系人是秦一诺的名字。   骤然得知秦一诺他爹干这种挫事,沈钧很想给秦一诺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又害怕他。   沈钧想了想,插上耳机,打了出去,他几乎不在公交车上打电话,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自己打电话的内容。这会儿敢给秦一诺打,也是仗着知道秦一诺把自己拉黑很多年,根本打不通。   于是他没管住自己的手。   电话打出去,沈钧已经对那个声音习以为常了,很快就会有电子女音提醒他对方正在通话中,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挂断电话。   “嘟——嘟——”   手机里嘟声响起,一般嘟几声,他的拨出请求就会连接到秦一诺的手机,然后电子女音就会提示无法接通。   这次沈钧等了半天,竟然还在嘟。   沈钧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次嘟声也太长了。   他愣了半天,突然哆嗦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可能——也许他被秦一诺从黑名单中放出来了。   救命。   吾命休矣!   理论上沈钧应当立刻挂断电话,可是他一想到秦一诺要跟他说话,就怂得胳膊软了,手也没劲儿了,挂断都挂不了了,只想麻溜儿跪下大喊一嗓子“好汉饶命!”   直到秦一诺沉沉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喂?”   沈钧手一抖,意外挂断了电话。   沈钧顿了顿,感觉自己离死更近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累死了,又要骂这个,又要骂那个,还得抽空给秦一诺打电话   推一下作者君的预收《男妾登基后》   【内敛爹系攻顾朔X骄纵公子苏景同】   摄政王独子苏景同是京城中最骄纵的纨绔,好美酒,爱美人,胆子大破天。   六皇子顾朔遭人陷害、被判流放,苏景同见人生得好看,在他爹门外跪了两天,要他权势滔天的爹上书皇帝把六皇子赐给自己当男妾。   皇子之身,屈居男妾,世人看尽了顾朔的笑话。   本以为跪两天才求来的人,苏景同会珍惜,谁料不到一年,玩腻了的苏景同就把人赶走了。   白驹过隙,风云逆转,被赶出门的六皇子登基称帝,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全族入狱。   世人皆知苏景同要完,苏景同也这么想。   顾朔收到了他登基后的第一件贺礼。   里外都洗干净、蒙上双眼、戴着镣铐、被安放在他床脚的苏景同。   食用说明:   1.苏景同爱顾朔,从小。   2.顾朔也爱苏景同。 第3章 小命休矣   沈钧像过电似地把手机装进包里,塞进去的时候特意调成了静音,只要他接不到电话,他的小命就又能苟活下去。   至于挂断秦一诺的电话有什么后果……   反正那个该死的恋综,他是不会上的。   公交快要关门了,一个男人终于从人山人海中挤出来,急匆匆地从沈钧身边经过,行动间胳膊肘撞到了沈钧,沈钧往左边挪了一步,为男人腾出下车的空间。   沈钧无意识扫到这个男人,大夏天居然穿了个长外套,也不嫌热。   沈钧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一眼下去,沈钧觉得处处不对劲——男人的袖子下面露出一个粉红色的公主挂饰,极具少女心,这绝不该是一个男人会用的手机挂饰。   而男人行色匆匆,不像赶着去办事,倒像是在躲车上什么人。   小偷!   沈钧浑身一凛,眼疾手快,伸手去抓男人的手腕,期间另一个乘客下车,挤到了沈钧的手,帮男人挡了一下,沈钧没抓到男人的手腕,只抓到了个袖子。   男人一顿,反应极快,甚至都不曾回头,当场挣脱了衣服就要跑。   居然还是个老手!   沈钧高声道:“谁手机丢了?”   车里人头攒动,纷纷检查起自己的手机,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惊慌道:“我的手机没了!”   车门就要关,沈钧跟着男人冲了出去,男人撒丫子狂奔,公交站旁有个人正好来放共享单车,还没来得及锁,男人一把抢过共享单车,骑了上去,嗖嗖地朝前冲。   眨眼间已经蹿出去老远。   放共享单车的小姑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回神,冲着小偷喊:“喂!那是我的车!有没有素质啊!”   沈钧一个箭步冲过来,抄手抢过小姑娘的手机,小姑娘又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就这 一会儿的功夫,就能碰上俩没素质的人,小姑娘回神就抢手机,“还我手机!你这人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抢手机?”   沈钧仗着身高把手机举高,飞速点了无法关锁,启动系统关锁。   不远处车子自动锁上,小偷摔了个马大哈,沈钧把手机往小姑娘怀里一塞,又蹿了出去,远远对小姑娘飘来一句:“对不住。”   沈钧跑步速度极快,扶着栏杆就直接跳了过去,一个虎扑把刚爬起来的小偷压住,两个膝盖分别顶住小偷的胸膛和腿,从他手里抢过来赃物手机。   “偷东西?”   丢了手机的小姑娘从公交上下来,她还穿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踉踉跄跄追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一道下来抓小偷的热心群众。   沈钧把手机丢到她怀里,“快走吧,以后小心点。”   “谢谢谢谢,”小姑娘连声道谢,“那什么……”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别人帮她找回手机,她理应好好感谢一下的,就算不请吃个饭,也得请个奶茶什么的,可这附近连个便利店都没有,何况奶茶店。   小饭店倒是有一个,就是请吃饭比较费时间,她还赶着去单位有事。   小姑娘看看手机,心一横,“我请你吃个饭吧。”   沈钧连连摆手:“不用。”   沈钧看周围来了几个好心人,有人说已经报警了,这附近就有派出所,民警马上就到。   沈钧抓着小偷起身,扭着小偷朝派出所的方向去,说不定在路上能和民警碰到。   沈钧刚一抬头,人群中多了一个男人,秦一诺站在人群最外围,静静地看着他。   沈钧浑身激灵,脑子里疯狂响警报,手不由自主松了,小偷趁机挣脱,反手要给沈钧一肘子,沈钧还呆呆地看着秦一诺,妈的,怪他平时读书少,怎么跪显得有诚意啊?   秦一诺快走一步,疾速抓到小偷的手腕,腿横扫,把小偷踹得跪在地上,身体随着惯性趴了下去。   秦一诺一脚踏在小偷的背上,牢牢把人压制住,然后松开手,从口袋里取出消毒湿巾,反复擦拭自己手上刚刚碰到小偷的地方。   沈钧膝关节霎时痛了起来,好像被踹的是自己,扑通双腿软在了地上,他翻箱倒柜地搜罗着词汇,看怎么痛哭流涕道歉能保自己一条小命,奈何他这人平时过于嚣张,生命奉行“及时行国粹“,嘴上从来不留德,搜刮了全身愣是憋不出一句好话。   秦一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坐地上干什么?”   沈钧秃噜道:“给、给您拜个、早年……”   秦一诺颔首:“是挺早的,还有六个月才过年。找个地方坐坐?”   二十分钟后,两人成功找到一家肯德基。   沈钧满脸尴尬,公交站离他家就一站路了,他三年没工作,手头紧得很,住的房子也是城乡结合部中最乡的,这片实在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勉强算干净的地方,算来算去,肯德基居然是最干净的。   秦一诺沉默地看着沈钧为他点的儿童套餐,一个小小的汉堡,一份薯条,一杯百事可乐,还有一个……   秦一诺用两根手指捏起一个玩具,黄色的丑塑料玩偶,不知道是哪个动漫里的。隔壁桌坐着几个小孩,人手一份儿童套餐,正在聚众玩丑娃娃。   带小孩们来的妈妈百无聊赖地吃着薯条。   秦一诺谨慎地把丑娃娃擦干净,放在沈钧面前,万万没想到分开四年,沈钧已经年龄退化到要玩儿童玩具的地步。   并且为了面子,不好意思把儿童套餐点给自己,点给了他。   秦一诺贴心道:“不用不好意思,想玩就玩。”   沈钧百口莫辩,点餐的时候只有这款汉堡薯条可乐是现成的,其他都得等,服务员看他点了汉堡薯条可乐,刚好和儿童套餐吻合,于是按儿童套餐下单,好心送了个玩偶。   沈钧面色尴尬地接过玩偶,羞地无处躲藏,如果他在网上发#分手后的第四年,我和我前男友在肯德基见面,还为他点了个儿童套餐#,想必能收获一长串“哈哈哈”的评论。   沈钧无地自容,又生怕秦一诺开口就是算账,头恨不能埋到泥里,当一只完美的鸵鸟,他手指无意识地弹玩偶的脑瓜儿蹦儿,这个玩偶本来就不怎么牢固,沈钧弹了两下,便发出“蹦儿”的一声。   沈钧低头看去,只见丑玩偶头身分离,只留下根快乐的弹簧连接着,弹簧开心地一跳一跳,于是分离的头也一伸一缩,一伸一缩。   气氛瞬间更尴尬了。   隔壁桌上的妈妈看到了,十分热情,招呼自己家孩子分一个玩具给沈钧,“你那么多玩偶呢,给哥哥一个吧。”   小孩大方得很,丝毫没有护着东西的意思,闻言就“蹬蹬”两步走到沈钧跟前,把完好的玩偶放在沈钧桌上,顺手拿走了那个坏玩偶,小孩还特意叮嘱沈钧:“哥哥要爱护玩具呀。”   沈钧用手臂捂上脸,谁都不要搭理他,让他一个人丢人吧。   秦一诺抿了口可乐,说起了正事:“刚刚打电话怎么挂了?”   沈钧竖起耳朵,这个开场白,不像要找他算账的意思。他偷偷觑起眼皮,秦一诺表情一如既往的稳定,没有风雨欲来的铺垫感。   “怎么不说话?”秦一诺问。   沈钧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的语气,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不像发火前兆。沈钧心里打起了鼓,不会真的不生气吧?   但是想一想已经过去四年了,可能秦一诺想明白了?觉得他也没有那么错?所以暂时不打算取他小命?   沈钧越想越觉得像,就是嘛,四年了,什么深仇大恨都冲淡了,再说他也没干什么,不至于喊打喊杀四年。   可以可以。   做足了心理建设,沈钧作为前男友,直接问他桐昌集团继承权的事实在不礼貌,过界了,于是沈钧挑了个不太危险的话题:“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想到上恋综了?”   “没什么,斯塔合众要开文娱板块,作为赞助商露脸宣传我们公司很正常。”秦一诺说得轻描淡写,“软广告。”   沈钧问:“斯塔合众的形象和恋综不搭吧。”   秦一诺笑:“四大会计师事务所都能赞助选秀,我们投行赞助恋综有什么奇怪的?”   行吧。   沈钧心里怪怪的,两个人的聊天官方得可怕,秦一诺不像对着恨不得掐死的前男友在聊天,倒像是面对记者,当然,从前他们也不会坐得离这么远。   感谢秦一诺的官方回答,让沈钧确定了两件事,第一,秦一诺暂时准备放他一马,第二,秦一诺他爹把财产都给了私生子,但凡他爹从手指头缝里漏个仨瓜俩枣给秦一诺,秦一诺哪还有功夫在斯塔合众耗着,更别提上恋综了。   倒不是非要惦记他爹的钱,主要是桐昌能走到今天,离不开秦一诺他亲妈,拿着秦一诺他亲妈打拼的钱给了私生子,秦一诺什么都没,这也太过分了。   沈钧这边刚要帮秦一诺上两句国粹,秦一诺便道:“你是不想上恋综吗?”   沈钧犹豫:也不是不想啦……但是跟你上,我折寿呀。   “是因为节目组打算炒作前男友的事么?”秦一诺宽慰他:“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什么,我可以和其他人组合。”   沈钧缓缓瞪大眼,还有其他人?   秦一诺不紧不慢地说:“在找你之前,节目组为我定好的对象是魏韵,一个歌手,我听了她的歌,很不错。”   “我和她组合也很好的。”   操。   秦一诺慢吞吞说:“我和魏韵的CP海报之前已经做出来了,给宣传看过,宣传觉得可以营销起来,未必就比炒作前男友热度低,已经在做方案了。”   好家伙!   合着他在这儿替这没心没肺的秦世美担心,傻兮兮地怕他因为他爹的事难受,那边秦世美不仅愿意得很,连CP海报都P好了!   还听人家的歌!   他再晚知道会儿,保不齐都能喝上他俩的喜酒!   秦一诺还在那儿善解人意地说:“我猜你也不愿意上,我替你回绝了吧。”   “谁说我不愿意上!”沈钧气势汹汹:“上!谁不上谁孙子!”   作者有话要说:   秦一诺:嘿,那个鱼吧,一钓他就上钩。   推一下作者君的预收:《等等,难道我不是菜鸟》,给这本预收插个队,写完这本就开。苏爽甜,茶余饭后的好消遣,不收藏一个嘛(星星眼)   简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根据日记本,他得知自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半个月前因为无证算命,被抓进看守所忏悔。   忏悔完的简宁还来不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被一伙神秘人逼着冒充失踪已久的玄学大佬简明舟,还被迫上了一档玄学直播综艺。   嘉宾甲是玄学排行榜2500名的巫师,嘉宾乙是968名的佛子,嘉宾丙是499名的大神。   简宁,是排行10 0000 0092名的菜鸟。   而被他冒充的简明舟,是排行榜第三的大佬。   简宁屁滚尿流,连夜发布某乎悬赏:“uu们,菜鸟如何在大神面前充大佬?急急急,救孩子一命吧QAQ”   *   面对九死一生的关卡,其他嘉宾拔腿就跑,简宁腿软,迈不动。   嘉宾称赞:“不愧是大神,稳如泰山!”   面对层出不穷的妖魔,其他嘉宾尽情秀自己的术法,简宁瑟瑟发抖,铁了心装死,绝不动手。   嘉宾理解:“区区小怪,怎配让大神动手!”   直到大BOSS登场,其他嘉宾纷纷溃败,全部希望寄托在简宁身上。   简宁吓得三魂七魄乱飞,夭寿啦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QAQ!   推搡间,简宁随手一碰,大BOSS灰飞烟灭。   简宁:……   看看死得比掸灰还容易的BOSS,再看看吓得面无血色的嘉宾,简宁悟了:原来不止他一个冒牌货!全剧组竟然都是演员!   早说啊!   *   顿悟后简宁一改往日作风,气定神闲,大佬风姿尽显。   综艺却突然提出让他们去解决魔道排行榜上的大佬。   简宁掏掏耳朵,演戏演到魔道大佬头上?咱们这帮假货,他一只手就能都撕碎。   由不得简宁抗拒,被丧心病狂的众人推着来到魔道地界。   黑色的雾气弥漫,遮天蔽日,乌鸦成群结队飞过,鸦鸣阵阵,带着血气的风卷起一地散落的白骨,漆黑如墨的地渊之门打开,缓缓走出排行榜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他目光沉沉:“简明舟,渣了我还敢回来?”   简宁:“???”   你们剧组真是好敬业!   【食用说明】:   1.黎策攻X简宁受   2.不恐怖,爽文甜饼   3.架空世界,妖魔鬼怪一应俱全 第4章 傻鱼   秦一诺一愣,旋即回神:“好,那我告诉他们,按照我们俩的情况写台本。”   沈钧哂笑:“少自作多情,谁要跟你组CP。”   秦一诺顿了顿,“那你是打算……”   沈钧摩拳擦掌:“你去跟你的魏韵组CP去吧,我要找别人去。”   秦一诺挑起半边眉毛,闭上嘴,点点头。   沈钧狐疑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眼神,看不起我,觉得我找不到?”   “没有。”秦一诺低眉顺目:“怎么会呢?”   沈钧跟秦一诺在一起七年,秦一诺一抬眼他就知道秦一诺要放什么屁,就这个微表情,这串小动作,沈钧打百分百保票秦一诺在笑他肯定在恋综找不到对象。   “等着看吧。”沈钧说。   肯定能找到。   他就是太死板,守在过去出不来,瞧瞧人家,早就过起新生活了,又是听歌又是拍海报又是准备恋综的,啧啧啧。   沈钧琢磨,找个对象有什么难的,他这就去找。   作出决定的沈钧马不停蹄给燕书南发微信:“去!”   沈钧激-情上头发出去,犹豫了一秒,撤回了——这保不齐是秦一诺的阴谋!四年前他都那样了,秦一诺轻飘飘放过他,可能性不是很大。   再说谁要上节目看他跟别人卿卿我我,那不伤眼睛么?   不去不去不去!   秦一诺瞥见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说:“上上恋综也挺好的,片酬四百万,录制两个月,日薪六万五,很不错了。”   沈钧掏了掏耳朵:“多少?”   “日薪六万五。”   “哦。”沈钧晕晕乎乎说了句,“六万五,真不少。”   秦一诺喝起了可乐。   沈钧就这么晕乎了半分钟,后知后觉又问了一句:“等一下,多少来着?六万五是吧。”   “嗯。”   我靠六万五。沈钧“唰唰”坐直了身体:“怎么这么高?”素人和十八线湖笔能有个一百万都算财神爷上门强行送钱。   秦一诺解释:“这次的投资方比较有钱。”   “哦。”沈钧说:“这样啊……还确实怪有钱的。”   沈钧火速打开手机微信,键盘险些给他敲出火星子:“燕总我去!”   燕书南秒回:“知道了。不怕死了?”   沈钧斩钉截铁:“死有何惧?真男人就不能怕死。”   燕书南回了他一个狗头表情包。   沈钧补充:“但不跟秦一诺组CP,我要换人。”   燕书南接到微信,先给这个祖宗的脑回路跪了,你不跟他组CP,那他收购兰德图啥,图那钱打水漂打得远吗?还是图给你和你CP交份子钱?   燕书南把对话截图,发给秦一诺,“秦总,这怎么办?”   秦一诺手机亮起,他贴了防窥膜,从沈钧的角度看不到秦一诺的手机屏幕,秦一诺浅笑,“嗯,答应他。”   沈钧一抬头,正好对上这个笑,他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跟谁笑呢。   沈钧这么想了,于是也就问了:“秦总真是大忙人,吃饭还得发消息。”   秦一诺瞄他的手机,意思是你刚刚才发了两条消息。   沈钧双标得理直气壮:“看我干什么,我就是大忙人。”   秦一诺不跟他计较,说:“魏韵找我有事。”   还真是魏韵。   沈钧注意到秦一诺提到“魏韵”名字的时候语气都变柔和了。   啧。这猝不及防一碗狗粮。   燕书南回沈钧:“好吧,服了你了,听你的,上综艺老实点知道吗?别没事整幺蛾子。”   幺蛾子本人心满意足,扫了一眼秦一诺,一点都没有跟这个遍地撒狗粮的王八蛋说话的欲望,“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秦一诺喊住他,把微信二维码打开,“加个微信吧,以后合作需要联系。”   他们分手后互删了微信。   沈钧不情不愿地把秦一诺加上,把备注改成了“王八蛋”。   秦一诺比沈钧还高几厘米,一眼就看到沈钧为他写的备注,秦一诺淡定地礼尚往来,把沈钧备注成“傻鱼”。   又傻又鱼,一钓就上钩。   沈钧也想看秦一诺给他的备注,但这孙子居然用防窥膜,而且丝毫没有礼尚往来的意思,他都看了沈钧的备注但不打算给沈钧看他的备注。沈钧瞅了半天,悻悻地收回目光,决定回去就给自己的手机也贴上防窥膜。   “走了,有事微信联系。”沈钧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等一下。”秦一诺又把他拦下来。   沈钧双手抱胸,不耐烦道:“又怎么了,婆婆妈妈的。”   秦一诺示意他转身看,对面服务员拿着四份儿童套餐走了过来,“先生,您的餐齐了。”秦一诺玩手机的时候顺手在APP上下单了四份儿童套餐。   他顶着沈钧震惊的目光,镇定自若地把四份儿童套餐里的玩具都拿出来,掏出他永远也用不完的消毒纸巾,仔仔细细擦了好几遍,把玩具装在纸袋里,递给沈钧,“这个系列一共四个,给你弄齐了。”   旁边的小朋友戳他妈妈,用自以为很小声实则全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哥哥这么大,也喜欢玩具啊。”   小朋友念念不忘地看着方才给了沈钧的玩具,问他妈妈:“哥哥现在有新的玩具了,我能把我送给他的那个要回来吗?”   小朋友的妈妈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宝宝大方一点。”   沈钧痛苦捂脸,脸红到了脖子根儿,耳朵都涨红了,赶紧把小孩给他的玩具还给他,“谢谢。”   球球了,给我个地洞钻一钻吧。   沈钧用最快的速度和秦一诺告别,小跑回了他住的地方。   他住在一个连小区大门都没有的小区里,周围都是叫卖声,垃圾们已经占满了垃圾桶,没人管,于是垃圾桶周边都堆着黑色的垃圾袋,乌央乌央堆了一大把。   这个不像小区的小区虽然位于城乡结合部,理应是个年轻产物,最多房龄一二十年的样子,但这小区因为建造时就粗制滥造偷工减料,连外立面的墙漆都是廉价劣质产品,还没两三年就黑黢黢一片,还有掉皮开裂的,露出里面一大片红红白白的砖,活像房龄四五十年的小区。   物业据说是有的,反正每年过年会催他们交物业费,但鉴于他们从来不干活,连个门房都没有,大家权当他们表演放屁。   沈钧住在二楼,三十平米的一室一厨一卫小房子。   沈钧三步两步上了楼,把门反锁,进洗手间用凉水狠狠冲了好几遍脸,并重点用凉水浸他烧红的耳朵,折腾了十几分钟,才把脸上的温度降了下去。   沈钧的房间里铺满地毯,他顺手往地毯上躺,拿着手机扒拉,这一天过得如梦似幻,小命走漩涡,走钢丝,他得缓一缓。   沈钧打开论坛,准备消遣消遣,经纪人燕书南的消息弹了出来:“合同订好了,过来签字吧。”   沈钧看了眼时间,距离他同意参加这个恋综,到合同定好,连半个小时都没用,这点时间居然够拟定一个合同么?   拟了也就算了,根据沈钧贫瘠的法律知识,签合同双方都得在场。这么快就能通知到节目组么?   节目组也太配合了。   签合同这么大的事,总得走个流程吧,层层请示。   【沈钧】:“怎么这么快?”   【燕书南】:“别的嘉宾已经签过合同了,有合同范本,只需要改劳务费用。快点过来签字,来晚了怕别人抢了资源。《心动》算是最好的综艺资源之一了,多得是人盯着,你这边一同意,我立刻就去催节目组了,让他们马上派人过来签合同。现在人家都到了,你别磨蹭了。”   【沈钧】:“那节目组的法务呢?他们也得在场吧。”   【燕书南】:“现在就在公司呢,他们已经准备签字了,就差你了。”   沈钧认命地站起身,知道燕书南没危言耸听,别说公司外面的其他艺人,光他们兰德内部,现在的一哥闻暨就惦记着这个资源呢。   要不闻暨哪能那么恰到好处地赶在会议室门口堵他。   迟则生变。   而且日薪六万五,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沈钧换上衣服,拿好钥匙出门,燕书南又发来消息:“你怎么过来?公交?算了,你别来了,那公交慢得要死,能跟乌龟比速度了,等你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开车带着合同去找你。你不要随意走动了。”   沈钧越听越不对劲,“有人要抢?”   燕书南已经开上了车,带着节目组的法务直奔沈钧来。兰德现在已经是秦一诺的了,《心动》他也是赞助商之一,沈钧的合同早就拟好了,就等他点头呢,谁能动得了这个资源?   燕书南赶着过来是因为秦一诺刚刚给她发消息,让她立刻找沈钧签合同——怕沈钧回过神来想明白秦一诺用激将法钓他呢。   那就不美了。   燕书南开车速度飞快,卡着限速的天花板,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沈钧楼下,上楼的过程把合同翻到了签名页,等沈钧一开门,就把笔塞进了沈钧手里,把合同“啪嗒”放在了鞋柜上,吩咐道:“马上签。”   说完这话,燕书南才让开身子,给沈钧介绍她身后的人:“剧组法务,有疑问可以问他。”   剧组法务穿着专业,浑身上下散发着精英的气息,公事公办地和沈钧握手:“您好。”   沈钧握着笔不动,他这辈子别的没学到,有一个道理刻骨铭心,“急事缓办,小事速办”,燕书南越着急,他越不急,不仅慢悠悠地给燕书南拿了拖鞋请她进来坐,还给燕书南和法务泡起了茶——可怜燕书南跟他认识四年,第一次享受到沈钧给她准备茶水。   燕书南有点着急:“喝茶都是小事,先把字签了。有人排队等着抢呢。”   法务推了推鼻梁上的无边框眼镜,道:“您是担心合同条款有问题吗?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我会为您解释。”   沈钧满脸写着“越催越慢”,坐在沙发上,一字一句地看起了合同,连那没用的格式条款都仔仔细细看了大半天。   他不是法律专业的,生怕里面有陷阱他看不懂,对面又有个律师,糊弄他轻而易举,沈钧拍了照发给他学法的朋友,“帮我瞅瞅有没有问题”。 第5章 怀疑   朋友表示需要时间,沈钧罕见地跟燕书南闲话家常起来,燕书南坐不住,眼睛一会儿瞟一眼沈钧,焦虑道:“还不签吗?”   燕书南道:“那合同咱们法务已经看过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沈钧的合同是秦一诺那边定的,秦一诺给沈钧操刀的合同,自然没问题。   沈钧慢悠悠地喝茶,就是兰德定的他才不信呢,兰德这倒霉公司,什么丧良心的事都干得出来。燕书南越着急,他越觉得里面有鬼。   “喝茶,喝茶。”沈钧又上了一壶茶。   燕书南干着急,又不敢把沈钧催太狠,怕这毛驴突然给她表演逆反——沈钧体重68千克,其中有69千克的反骨。   法务沉默地坐着,这个时候他存在感越低越好,越能让沈钧降低防备。   在燕书南喝了五壶茶,跑了六趟厕所,看了七回表,钟表的时针走到八的时候,沈钧的朋友终于给他发来了鉴定结果:“没坑,而且合同很倾向你,反倒是不利于节目组的,可以签。”   沈钧一怔,他还以为燕书南这个反应是给他挖坑了……   旋即更多的疑点冒了出来,他一个糊咖,节目组怎么会签这么有利于他的合同。   燕书南是察言观色届的个中翘楚,沈钧神色刚有点变化,燕书南就猜透了,及时解释:“这个合同是其他已经签合同的嘉宾定的合同,不会有问题的。”   沈钧思忖片刻,倒也说得通。别的嘉宾当红,话语权大些,强势地位,他们要签的合同想来问题不大。   沈钧签下字,燕书南终于松了一口气,怕沈钧还生疑,一本正经地糊弄沈钧,“今儿得亏签了,闻暨那头盯着要呢,你也知道闻暨跟老板关系不错的,让他抢了就麻烦了。”   燕书南半哄半骗,成功完成任务,给秦一诺汇报。   临走前,燕书南叮嘱沈钧:“明儿来趟公司,其他七个嘉宾都定好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次节目的具体情况。”   “好。”   晚上,沈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沉甸甸地难受,脑子里好像开了个战场,各种思绪在他大脑里厮杀,冲锋陷阵,嗡嗡作响。   如果可以,沈钧希望自己能冷静一晚上,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耳边都是楼上夫妻的吵架声。   这对夫妻住在这个老旧小区好几年了,最起码沈钧搬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住了,都是外地人,在帝都辛苦北漂,每天早上五点多就得起来坐公交坐地铁去上班,晚上十一点多才能到家,工作已经足够压榨人,加上6个小时人挤人的通勤时间,每天回来都身心俱疲,如同火药桶,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吵翻天。   沈钧住在这里的几年,这对火药桶每周最少吵一次架。此小区的隔音效果十分感人,隔壁炒菜做饭都听得一清二楚,沈钧已经知道隔壁家小孩算七加六经常算错,楼下老头睡前要咳嗽一长串。   夫妻吵架声就更藏不住了。   “都分手这么多年了,还把她照片放在你相册里,问你你还骗我说早就不在乎了,要不是我今天打扫翻出来了,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好你个赵勇德,平时装得人模狗样,一肚子花花肠子!”女主人破口大骂,她的声音尖锐且响亮,直直地穿在沈钧耳膜里。   女主人把一本相册狠狠摔在了地上,沈钧的天花板“咚”的一声巨响,相册砸到地上后,四散开来,照片撒了一地。   沈钧捂上耳朵。   男主人底气不足地嗫嚅:“那都是、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跟你结婚以后,我真的没再联系过她。”   女主人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这个男人已经透支了她的信任,呵道:“手机拿过来。”   “要、要我手机干什么?”男主人微弱地反抗:“那里面有我的隐私。”   “隐私个屁!”   接着楼上一通脚步声,沈钧估计是女主人在抢手机,现场大约一片混乱,各种细碎的声音透过沈钧捂着耳朵的手钻进他的耳朵里。   沈钧戴上耳机,把手机音乐声音调到耳膜能接受的最大,想把这对夫妻俩的声音隔绝。   “好啊!”女主人炸了:“你还给她发短信,你发的这都是些什么?姓赵的,你还有脸发,你要不要脸!”   沈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被子蒙起来,再给自己添了一层隔音。   楼上的吵架声愈演愈烈,已经发展到女主人把男主人的手机摔到了地上,反反复复骂:“你个不要脸的混帐东西,孩子都他妈七八岁了,你在这儿给我搞起了暧昧,还给人家嘘寒问暖,又是借钱又是帮忙的,你也不瞧瞧你家里啥情况,你闺女的借读费还没着落,你这儿倒好,还给人家送上钱了,你要不要脸!”   “姓赵的,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吧,我们娘俩倒了八辈子大霉跟你这没良心的王八蛋在一块。你才挣几个钱啊?自从降薪以后,我这几个月我连肉都不敢买,闺女说了几次想吃排骨了,我一看到那个价格,我掉头就走人,你倒是潇洒,随手就出去一万。”   沈钧把这场闹剧完美地收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错过。这男主人多少沾点大病。   “你这么喜欢你前女友,跟我结婚干什么,耍我玩吗?”   “这样吧,这日子我看也不用过了,我们娘俩这就走,你跟你的前女友好好过日子去吧!”   楼上的门猛地磕上,整个墙都是震动感,本就摇摇欲坠的一块墙皮经此一役,光荣下岗,“啪嗒”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化成大大小小的白末子。   楼又恢复了夜里该有的静谧。   终于安静下来,沈钧掀开被子,摘了耳机,他本应该闭上眼,但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的,更睡不着了,楼上吵架吵得他越发心烦意乱,脑子里装了一大堆细碎的念头,毫无头绪。   他仿佛被挂在了半空中,无数情绪撕扯着他的身体,一层一层,没有止境,从不停止。   秦一诺……   秦一诺……   沈钧胸口闷得实在难受,一口气憋在心里喘不上来,脑子嗡嗡响,全身上下都有一股烦躁味。   沈钧索性爬起来看星星,瞅了半天,一颗星星没看着,远处的天空黑乎乎一片,再细看,只有黑压压的楼,一瞬间连天空都变得窒息起来。   沈钧后知后觉地想,哦,他住二层,二层看不见星星正常。   沈钧拍拍脑袋,自从再见到秦一诺,他的智商掉得不成样子,跟傻子也没区别了,一天到晚地干蠢事。   楼上又传来一次开关门的声音,估计是男主人在进出。   沈钧颓然地倒在床上,楼上彻底安静,女主人大概是带着孩子去找朋友或者去酒店住了,男主人追出去了,楼上没人了。   沈钧翻过来覆过去,怎么想都觉得今天到处怪怪的。   先是秦一诺突然要上个什么鬼恋综,后来又跟自己说已经有搭伴的魏韵……   魏韵……   沈钧打开手机搜魏韵,虽然都是娱乐圈的人,但他不认识魏韵。   魏韵在网上的照片很少,打开都是大浓妆,烈焰红唇,烟熏妆,假睫毛长得嚣张,耳朵上打了七八个耳洞,挂着一大串金属环,嘴边叼着烟,穿着性感的衣服,脖子上好几串鸡零狗碎的挂饰,身上一大片看不清形状的纹身,隐约能辨认出有龙有老虎有蝎子有蛇,她略耷拉着眼皮,满眼不屑,整张脸一个大写的“你谁啊,少跟姐套近乎”。   沈钧:……   沈钧想起秦一诺说的“我和魏韵的CP海报之前已经做出来了,给宣传看过,宣传觉得可以营销起来”,这得什么眼瞎的宣传才能觉得他俩般配。   沈钧给秦一诺发消息,虽然已经半夜两点半了,但沈钧不管,最好能把这个王八蛋吵醒才好,“你是不是骗我了?”   秦一诺秒回:“?”   沈钧把魏韵的照片发过去,“这是魏韵?”   “是。”秦一诺看着沈钧选的照片,想笑。   沈钧噼里啪啦打字:“哪个宣传说你俩般配的?让他下岗吧。”   秦一诺不慌不忙发给沈钧一套宣传准备好PPT:“不羁的女歌手X刻板的商业精英,宣传发我的。”   沈钧将信将疑地打开PPT看了一眼,当场被辣到了眼睛,俩人的CP海报已经不是不协调的问题了,看着都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魏韵还是照片里那个形象,坐在酒吧的椅子上弹吉他,头顶大片红红绿绿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周围环境嘈杂,喝酒的人醉醺醺地看着魏韵。整幅画面里唯一清醒的人就是秦一诺,他衣冠楚楚地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打理得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儿,浑身上下冒着“我是精英”的气息,手边放着杯透明的酒,正在欣赏魏韵的吉他。   沈钧纠结:“观众居然吃这个吗?”   沈钧不怎么喜欢秦一诺穿西装,总觉得西装不该是他的风格。   秦一诺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宣传说吃。”   “哦。”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宝子们跪求一个收藏~   爱你们mua~ 第6章 魏韵   一晚上颠来倒去没睡好的沈钧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按照和燕书南约定的时间来到公司,约定的地点还是在公司的大会议室。   大会议室在二楼,闻暨的办公室就在一楼到二楼的那个楼梯后面,闻暨通常情况不在这里办公,他在公司名下挂了个工作室,主要在工作室那边待着,因此这个办公室一般是关着的。   今天沈钧上楼的时候突然发现办公室的门居然打开了,几个员工在搬东西,连原先闻暨点名要的黄杨木一鹤飞天多功能办公桌都被抬了出来。   沈钧停下来问:“怎么要搬东西?”   搬东西的人含糊道:“不清楚诶,就是行政喊我们来搬的,说以后闻暨不在这里了,用不到了,让我们把办公室腾出来,还说准备腾给你用。”   “我?”沈钧愣了愣,也是,他要参加恋综了,录制恋综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除了节目组,他要经常来公司的,没个办公室不合适。   事实上这个办公室是一哥二哥之争的另一个铁证。   由于办公室位置不好,在楼梯附近,比较吵闹,起初是当杂物间的,闻暨在二楼办公,等兰德签了沈钧以后,遍寻写字楼,只有这么一间没安排员工,于是给了沈钧。   沈钧合同时间不短,自觉以后还要在这里待很久,花钱下力气装修了一番,刷墙,换地板,换桌椅柜子,还在对着光的那面墙做了一个迷你花园。无人问津的办公室摇身一变成了兰德的景点之一。   沈钧被雪藏后,闻暨成了一哥,表示自己的办公室不好,硬要了沈钧的这间办公室,让以后不会有工作的沈钧搬离公司。   闻暨一直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多,直到在外面开了工作室。   如今闻暨要搬走,沈钧没在意,听说闻暨在外面的那个工作室很不错,清净,地段也不错。他不要公司里的办公室很正常。   等沈钧走上二楼,搬运的工人们瞅着他身形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估计他听不到他们的聊天声,这才偷偷摸摸说起了小话,“你们说闻暨咋回事,工作室被收回也就算了,连个办公室都不给留。别是要被解约了吧。”   另一个人没想通:“也许他自己要解约?”   这人自言自语:“嗨,咸吃萝卜淡操心,那是咱一哥,哪都能去的。估计是不想在兰德待了吧,毕竟兰德这地方……”   话戛然而止,大家彼此心里都有数。   头一个开口的人说:“不是吧,我听说是老板要跟他解约。”   “啊?”第二个人愣了:“他跟老板不是……那种,那种关系吗?”这人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圈,然后左手食指来回在圈里动,不可思议地问:“这也能被解约吗?”   “也许是情感破裂?”   楼下的讨论还在天马行空地继续着,会议室里,燕书南一个一个给沈钧介绍这次的嘉宾。   “第一个秦一诺,”燕书南点开秦一诺的照片,依旧是西装照,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背景也同样是他的办公室,沈钧甚至暗搓搓地想他该不会一次性拍了一大堆,用得着的时候就甩一张出来吧。   沈钧越想越觉得是秦一诺能干出来的事。   沈钧脑子里跑起了马,拍了这么多照片,秦一诺得带多少衣服过去摆拍啊。   秦一诺那堆西装衬衫不能折,塞不进行李箱的,得拿架子提过去,沈钧脑补秦一诺推着一个衣架去公司的场景,一路上少不了同事们的“注目礼”,沈钧乐不可支。   “他你已经很了解了,我简单说两句就过,斯塔合众投资部文娱板块总监,身高187,毕业于A大金融系,性格比较沉稳。”   沈钧对沉稳这个词很有异议。   燕书南白了他一眼:“闭嘴。”   “这是节目组定的人设,沉稳。”燕书南简单介绍了一下。   行吧。   燕书南翻页,这次是魏韵。   沈钧睁大眼,PPT上的魏韵和他在网上搜到的照片完全不一样,五颜六色的头发全部染回了黑色,假睫毛不知所踪,烟熏妆和烈焰红唇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简单大方的裸妆,耳朵上的七个耳洞看不见了,她身上大片的纹身也都消失了,穿着一身御姐风的衣服。   就这一张照片,从酒吧摇滚女歌手变成了央视歌手。   “这是魏韵?”沈钧细细端详着魏韵的五官,去掉夸张的打扮后,魏韵本人的眉眼其实和秦一诺有点像,不管是眉峰的位置还是眼皮的弧度,都透着一种和谐。   沈钧酸溜溜地想:“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   难怪宣传想给他俩组CP,如果是用这张照片的话,他俩还挺登对。   燕书南颔首,“魏韵,知名……”燕书南不太有底气说知名女歌手,魏韵的知名度实在有些低,如果不是合作这个恋综,燕书南都不知道圈内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   “知名女歌手,27岁,综艺里的人设是成熟大姐姐。”燕书南打量沈钧的神色,看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估摸他看过魏韵平时的照片,燕书南尴尬地咳嗽一声:“上综艺需要审核的,酒吧女歌手造型会被卡。”   沈钧懂了,不能染发,不能有纹身,不能有一串耳洞。   做不公开的策划海报倒是可以。   燕书南提点沈钧:“我私下打听过魏韵的来头,听说她就是魏家的老二。”   沈钧诡异地沉默了。   在帝都行走,一板砖下去能砸死三个有钱人,毕竟是卧虎藏龙的地界,有钱人多得超乎想象,姓魏的更是一抓一大把。但跟娱乐圈沾边的只有一个姓魏的。   说不清他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各个行业都能看到他家的身影,鼓捣过房地产,祸害过互联网,玩过电竞,还在娱乐圈里参了点股。   大概因为涉及的面太广,反而每一行都做的不深入,房地产公司差点倒闭,互联网做得无人知晓,电竞俱乐部没有赢过一回,娱乐圈更是投一个项目亏一个项目。   堪称投资界的指路冥灯。   沈钧没工作的时候靠炒股赚点零花钱,主要投娱乐圈的公司,魏家投哪个项目,他就立刻抛了这家的股票——一看就要凉,魏家退出哪个项目,沈钧马上跟进。   靠这个指路冥灯,没有工作的沈钧没被饿死。   圈里都拿魏家当冤大头,等着看魏家哪天老本祸害完了,退圈,没想到折腾了好几年,魏家的老底还在,并且还能接着无脑投资。   慢慢地,大家也就品出不对劲了,这几年魏家祸害掉的钱绝不是一笔小数,花这么多钱,眼睛眨都不眨,指不定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魏家赚着大笔的钱,又或者他本身就是有靠山的。   圈里不怕那些身份交代得清清楚楚的人,就怕这种你摸不到底,看不清深浅的人。   纵然大家拿魏家当傻多速,面上都肯给魏家几分面子。   魏家老二又是另一段传奇了,魏家大概真的有皇位要继承,魏家老板又怕死了以后没儿子给他捧骨灰,非生个儿子不可,计划生育时代,愣是生了四个孩子,各个都是女儿。   于是打着要儿子的旗号,魏家老板公然出轨,养了一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还放话谁能给他生儿子就离婚给她扶正。   第二年,不知道是小八还是小九的情人生了个儿子出来。魏家老板当即决定兑现诺言,他二女儿登了情人家的门,揪着那小孩就去做亲子鉴定,拿着非亲生的鉴定报告给他爹看,他爹一个激动,进了医院。   魏家老板好面子,二女儿兴师动众这么一折腾,周围一票人都知道他老魏的脑瓜子绿油油,丢人丢到了全世界,醒来后恼羞成怒,骂二女儿让他丢脸。   二女儿扭头找了个算命的过来,让那算命的跟他爹说他命中注定没儿子,就算有儿子,那也是讨债的。他要是不信的话,回想一下自己当儿子的生涯,是不是来找他爸妈讨债的。   将来能让他脸上有光、让他晚年安稳幸福的还是他二女儿。他二女儿就是他的福星,他之前投资失败,都是因为平时对二女儿不好,伤到了自己的福气。   魏家老板生平除了好儿子,就是好封建迷信,大师都这么说了,那能有错么?痛改前非,对二女儿好起来。   后来连投资的事都要问问他二女儿,二女儿显然比她爸靠谱,不仅不赔,还赚了点钱。   于是老魏对算命先生更是深信不疑,还试图把他推荐给自己圈里的好友。   这个瓜因为过于离谱,又透着几分搞笑,在圈里迅速传播。毕竟小说里的宅斗是“你给我安插间谍,我给你设陷阱”,而现实是请个算命先生胡说八道。   燕书南叮嘱:“这招虽然听起来扯淡,但对她爹完全是对症下药,现在魏家大事小事都是她说了算。你在综艺里不要招惹她,小心吃了亏都没地说。”   沈钧由衷地说:“是个狠人。”   怪不得秦一诺觉得跟魏韵炒CP也不错,这个性格完美地符合秦一诺的审美,说不定炒着炒着就成真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宝子们跪求一个收藏,爱你们,mua~ 第7章 乱码哥   “第三个是闵哲,今年已经30岁了,性子比较敦厚,算娱乐圈的老好人。在圈里地位也不低,人脉多,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闵哲。”   燕书南翻到第四页,是个穿着学生装的女生,皮肤白皙,身量不算高,气质清新,“奚悦,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俩也是孽缘。”   沈钧点头,他跟奚悦熟悉,沈钧入行的第一部 电影就是跟奚悦一起拍的,奚悦BaN是邻家妹妹性格,内向,话不多。   燕书南看着奚悦的照片就牙疼。   沈钧是燕书南亲自签回来的,力排众议把那部电影资源抢到手给了沈钧,沈钧也争气,靠这部电影拿了奖,本以为是一颗紫薇星的升起,结果拿奖的庆功宴上,沈钧因为奚悦把兰德老总打了。   自此直接雪藏。   雪上加霜的是,他们拿奖的电影是个小众文艺片,又冷又生硬,除了特定的文艺群体肯看一眼,其他观众在电影院能直接睡着,上映两天就亏的影院急吼吼下架了,所以也没几个人看过这部电影,更没人知道沈钧是哪根葱。   圈里虽然知道他拿了个奖,可题材优势加上本色出演,对他的认可度一般。   兰德内部不给资源,外面也没人找他,曝光度掉光,一蹶不振。   奚悦倒是顺风顺水,后来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都拍得风生水起,算这批嘉宾里人气最高的女星。   燕书南提醒沈钧:“节目上你离奚悦远点,奚悦粉丝全是妈粉,拿挑女婿的眼光看综艺呢,你离她太近,小心被她粉丝骂。你一点粉丝都没有,奚悦粉丝骂起来没人护你的。”   何况秦一诺还在。   “嗯,知道。”沈钧心里清楚,奚悦现在是当红女星,而他是个湖笔十八线,完全不配,俩人要是炒CP,他在观众眼里就是凤凰男蹭热度,癞□□吃天鹅肉,不仅积攒不到观众缘,还要招一大波恶感。   第五个是纪才捷,玩票富二代,是奚悦的粉丝,据说是为了追奚悦才来的。燕书南告诫沈钧没事不要招惹纪才捷。   沈钧同意。   第六个是目前三大表演系在读的小花,丰子涵,刚读大一,已经进了大导电影组,未来不可限量。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家里有资源,给她弄进了大导电影组出作品攒人脉,又给弄了个当下最红的综艺,攒人气。   燕书南总结:不要招惹。   第七个是当红流量胥柏,同样粉丝很多。   燕书南老生常谈:“不要招惹。”   沈钧听了一路,这七个人他是一个都招惹不起。   沈钧倒不是想招惹他们,只是费解:“我、闵哲、纪才捷、胥柏、还有那谁都是男的,一共就八个人,五个男人,三个女人,这怎么组CP呢?”   燕书南诧异道:“你不是GAY吗?”   “……”   “哦忘了告诉你,”燕书南说:“这次节目组的八个人都是双性恋,性取向可男可女,你们随意。”   “那我应该跟谁组CP呢?”虽然恋综是“自由”恋爱,但总得有个CP对象。   燕书南说:“原本给你定了秦一诺,炒前男友,他是纯素人,你虽然是个明星……”燕书南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但和素人也没差别。”   “你俩组起来也不存在谁蹭谁热度,挺合适的。但你又不跟他组……”   “现在给你组谁都不合适,你先单着吧,看看节目效果和观众反馈,有没有观众喜欢的你的CP,如果有就给你组一个,如果没有的话,”燕书南说:“你可以单身到综艺结束。”   大概是怕这话伤人,燕书南安慰道:“单身到综艺结束也没事,反正观众都是冲着奚悦和胥柏来的,不怎么看你。”   沈钧道:“感谢你的安慰,我更扎心了。”   节目组选在周五晚上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官宣,因为首次官宣,只放了单人宣传照,没有合照。   《心动》作为当下最红的综艺,官博有上百万的粉丝,提前一周预告了这周要宣人,忠实粉丝都在等着。   奚悦和胥柏的粉丝早就得到了消息,蹲在官博,官博一次性发了八张照片,奚悦和胥柏的粉丝迅速抢占阵地,从头刷到尾。   沈钧第一次上综艺,嘴上说根本不紧张,实际手都冒汗了,特意买了个小号,关注了官博,看观众的反应。   除了奚悦和胥柏的粉丝评论,零零星星能看到几条其他观众的评论,“这季怎么一堆不认识的人,除了奚悦、胥柏、闵哲,其他人都不认识。”   沈钧承认,谁要是说认识他,那这人可就太文艺了——全国只有不到两百人看过他那个小众至极的文艺片。   沈钧继续往下刷,粉丝们退场,路人上来,把其他评论顶了上来,顶的最高的那条十分钟不到的功夫,已经有了上千赞:“这个人好帅,是娱乐圈的吗,之前没看过。看来素人宝藏也不少,节目组加油,多找几个好看的素人也行的。”   后面的评论也清一色在说:“我靠好帅,这谁,长这样居然都没女朋友,还要上恋综吗?”   “我已经心动了,我宣布,他就是我男朋友!”   “朋友们我去搜了一下这个人,居然入圈已经四年了,还拿了个奖呢。   沈钧越过一条条说他颜值的评论,又看到一条评论秦一诺的,“这人好眼熟,你们看他像不像秦晖,俩人还都姓秦”。   秦晖是新闻常客,虽然别的老总上新闻都是对商业发表看法,而他每次上新闻都是因为情人或者私生子,但大众明显对情人和私生子更感兴趣,而且秦晖身无长物,唯独脸好看。   于是秦晖凭借他最不出众的能力另辟蹊径成为知名度最高的那批。   沈钧点开楼中楼,有人还放了秦晖的照片:“真的好像诶,你们看那个眼睛。”   沈钧撇嘴,瞎扯淡,秦晖那老不羞的眼睛一看就是生活放纵,跟秦一诺哪能比。   沈钧随手点了举报,举报理由是造谣。   净化网络环境,人人有责。   沈钧继续往下刷,刷了一会儿,回头发现说秦晖和秦一诺像的那条评论,不仅没有被审核员删除,还多了几百个赞,观众纷纷表示:“好像啊!不会就是他儿子吧,毕竟都姓秦。”   沈钧检查了一下,自己用的确实是五毛钱买的小号,沈钧在那条评论下噼里啪啦地回复:“秦晖哪有秦一诺好看。”   沈钧检查了一遍,没有一个字错误,点了发送。   弹窗提示:“未绑定手机号,无法发表评论,请点击下方绑定手机号。”   果然便宜没好货。   第一次买小号的沈钧吃了个亏,水真深啊,小号竟然还分三六九等。   沈钧盯着评论看了好久,行吧,你们说像就像吧。为了小号花五毛钱就是沈钧的极限了。   沈钧继续看其他评论,翻了一串,都是奚悦和胥柏的粉丝,找不到其他。   沈钧又退回来,看着那条刺眼的评论,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不舒服。   过了十分钟,沈钧斥巨资,花了45块大洋买了个能评论的小号,火速回到战场,发评论:“秦晖哪有秦一诺好看。俩人根本就不像好吧,一点边都不沾。”   沈钧不说后一句话还好,一说不像,其他看到的人过来回复他:“姐妹你仔细看,”大家默认看恋综的都是姐妹,“就那个眼睛的弧度,不像吗?”   像个屁。   沈钧看着来气,回复自己的评论不仅要跟他辩驳这俩人多像,还找了一大堆秦晖的图,跟秦一诺的照片放在一起,兴奋地给沈钧展示:“像吧!”   沈钧气得失语,关了评论提醒。   秦一诺这会儿也用小号刷着恋综的评论,刷到这个评论点进来一看,“一点边都不沾”,铁定是沈钧的小号。   全世界只有沈钧坚持不像。   秦一诺给沈钧点了个赞,并关注了沈钧的小号。   沈钧只关了评论提醒,忘了关点赞提醒,秦一诺一点赞,沈钧就收到了提醒,好,不错,还有同样慧眼识珠的。   再一看,这个人居然还关注了自己。   沈钧原本被其他观众炮轰得头晕脑胀,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了,没想到不是自己一个人有这个感觉,顿时在网上找到了知音,火速回关了对方,甚至还发了一条私信过去:“你好。”   沈钧觉得这样不是很礼貌,很想用昵称表达一下亲近,但对方可能是第一次玩微博或者买的小号,名字是一长串乱码,账号性别是男。   于是沈钧补了一条:“你好,乱码哥。”   秦一诺看着这条私信,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奇异。   沈钧那边还在喋喋不休:“你真是太有眼光了,他俩怎么算像呢,对吧。”   秦一诺犹豫再三,违心地回了句:“嗯。”   “真有眼光!”沈钧喜滋滋地回了他一个握手的表情包。   秦一诺琢磨了一会儿,也回了他一个握手。   秦一诺问:“你也喜欢看恋综?”   这个“也”字用得十分巧妙,在沈钧看来,那就是乱码哥喜欢恋综。   一方面为了跟人间难得的清醒人能有共同话题,另一方面沈钧觉得自己要天天盯着这个恋综的舆论的——万一自己有什么负面舆论,能及时控制。   这事本来应该兰德来做,但是兰德肉眼可见不靠谱,完全不管他,还是得沈钧自己来。   沈钧对此一窍不通,有个常看恋综的人领路,他能少走很多弯路。   于是沈钧大言不惭:“嗯,我特别喜欢看恋综。”   沈钧对“乱码哥”说:“我有事先下了,《心动》要有什么最新消息,记得艾特我,也让我看看热闹。晚安,好兄弟。”   秦一诺眼睛在“好兄弟”三个字身上打转,这傻蛋,秦一诺敲下两个字:“晚安。” 第8章 先导片   沈钧洗澡出来,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燕书南打来的,沈钧打开微信,微信上99+的未读消息,燕书南光59秒的语音就发了十几条。   沈钧看得头大,没管那些语音,只看她发了什么文字,从头拉到尾,都是“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我们也有今天啊啊啊啊”、“我要发了哈哈哈哈”。   没有任何有效信息,沈钧看得龇牙咧嘴,只好打开59秒的语音,被迫听了一会儿。   “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不接电话,快看热搜啊啊啊啊啊,快打开,现在在预备热搜了,嗷嗷嗷上去了,现在50了,快快快,你干嘛去了,你人生的高光时刻诶,啊啊啊啊啊啊在飙升了,嗷嗷嗷嗷”。   燕书南就这么嗷嗷了一分钟。   沈钧点开下一条语音:“哈哈哈哈哈老娘也有今天,老娘可算熬出头了。你可要好好争气啊,咱们的荣华富贵全指着你了,你人呢,这老半天不回话,你不会乐傻了吧。”   倒也没有……   沈钧点开热搜,热搜第1位,《心动》官宣,热搜第5位,赫然是沈钧的大名。   沈钧心里一个咯噔,大凡他们这行的湖笔,有生之年能上个热搜,那就跟中奖一样,管它好的坏的,先上再说。   唯有沈钧,糊得不同寻常,生怕别人把他过去那点事挖出来。   沈钧手心骤然冒出汗,眼睛盯着燕书南那串豪放地“哈哈哈哈”,估计应该是好的,这才谨慎地点开。   沈钧鼓起勇气看,热门是他的照片,一共两张照片,一张是剧组刚刚官宣用的照片,一张是他的百科上用的西装照。   评论区一片舔颜值的,纷纷喊怎么没有早发现这个宝藏。   沈钧松了一口气。   害,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吓人一跳。   沈钧收拾收拾,上床睡觉。他入睡比较困难,得早点上床才能保证睡眠时间。   在沈钧睡着的时候,有不少人摸到了他的官方微博,点了关注,有的还考起了古,当然结果注定是失望,沈钧的微博比他的钱包还干净,进圈四年,只有第一年发了几条工作相关的微博,后面三年账号完全没动过一下。   尽管如此,当早上沈钧醒来的时候,他的微博粉丝涨了好几万。   “发了!”燕书南说:“我们一定会发的。”   沈钧毫不留情地提醒她:“我马上就要和兰德解约了,你发不了。”   燕书南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下周录制先导片。先导片是拍摄你在家收拾行李,会拍你家的环境,你赶紧找个新房子,你现在住的那个哪能行。”   燕书南想了想,沈钧穷得叮当响,就算让沈钧自己去租,也租不了什么好的,“算了我给你租吧,走公司的经费报销。”   沈钧懒得再折腾,“就在我这儿拍吧。”   “嗯?”燕书南不接受:“你可是明星,住在30平米的城中区,楼下都是垃圾,合适吗?那摄像师们进来几个,你这儿就堵死了。视角太狭隘,拍不出来的。”   “没什么不合适的。”沈钧说:“我本来就住在这里,穷没什么好丢人的。”   燕书南脑子转得快,她跟沈钧本质是两种思维,沈钧单纯因为懒以及为了省钱,没心劲儿扮演有钱人;她是精明的经纪人,迅速在沈钧的思路里找到了可以挖掘的点,八个嘉宾里,七个都是有钱人,房子个顶个的好,沈钧要是用好房子跟他们争,那能有什么话题,还不如就这样,穷得清新脱俗。   比较扎眼。   “可以。”燕书南拍板:“剧组要是不同意,我跟他们协商。”   不知道燕书南跟剧组怎么沟通的,总之剧组没有提出任何在拍摄方面的异议。   为了拍先导片,沈钧得把房子好好打扫一遍。他从前是个标准的男生,简单来说就是对打扫不大上心,后来跟秦一诺这个死洁癖在一起,被迫养成了天天收拾的习惯,他家随时都可以请客人进门,干净整齐。   房子虽然不大,但他收拾得窗明几净,从门到窗整体保证采光,还用了大镜子来增加视觉效果,于是乍一眼看起来房子大小还可以。   真正要收拾的东西是……   墙上还挂着他和秦一诺的毕业照,不得行,摘掉。   沈钧环顾房间,窗边立着画架,上面还夹着几张残稿,沈钧把残稿拿起来检查,他印象中好像画过一张秦一诺,得藏好。   手机屏保也不行,赶紧换掉。沈钧在网上浏览着手机屏保,最后选了个锦鲤好运。   沈钧忙忙碌碌地在房间里搜寻一切能证明他和秦一诺有一段过往的东西,通通收进柜子里,上锁——沈钧不怕被观众发现,可他怕秦一诺看到。   晚上,“乱码哥”给他发来链接,“先导片是直播,不是录播,周六白天就开始了,这是直播间地址,不要错过。”   “好的。”沈钧愉快地收下了地址,别说好兄弟人是真不错,他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好兄弟还真记在心里,有什么消息都想着他。   “第一个去的是魏韵家,第二个是奚悦,第三个是秦一诺,第四个是闵哲,第五个是纪才捷,第六个是沈钧,第七个是丰子涵,第八个胥柏。”   沈钧瞬间对乱码哥肃然起敬,这个顺序连他这个嘉宾都不知道,乱码哥却说得头头是道,看起来像有内部消息。   燕书南的微信恰好发过来,正好是顺序图,“注意看,这次是直播,你在第六个。”   顺序和乱码哥说得分毫不差。   沈钧给乱码哥发了两个表情,一个是牛,一个是啤酒,牛啤啊兄弟!   这妥妥节目组内部成员,那他一定熟知恋综舆论套路!   “这消息都能弄到,大佬大佬。”沈钧发了两个抱大腿谄媚的表情。沈钧在自己的表情包库里翻箱倒柜,最后找到一个他自认最谄媚的表情包,表情包上有一条大腿,还有个黄色的小人笑得一脸讨好,在殷勤地给大腿按摩。   狗腿得十分扎眼。   秦一诺不动声色地把这个对话截图,高深莫测地回:“好说。”   “那什么,好兄弟,你还有啥内部消息吗?”沈钧问。   秦一诺想了大半天,不知道沈钧想要什么消息,于是问:“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沈钧说:“关于先导片?”   “纪才捷家很不错。”秦一诺点到为止。   沈钧记得纪才捷,他是为了追奚悦追到恋综里的富二代,这个人对他的舆论几乎起不到影响,沈钧又给“乱码哥”狗腿地锤了半天腿,下线了。   先导片录制时,摄影师们分了八组,带着八套直播设备分别赶往了八个嘉宾的所在地,先由负责拍魏韵的工作人员直播,直播完成后由负责拍奚悦的工作人员无缝对接。   于是沈钧有大把的时间,甚至能跟着观众一起看直播。   魏韵所在的地方是她工作室,节目组来的时候她刚睡醒,穿着小背心超短裤,趿拉着拖鞋去开门,脸上是宿醉后的憔悴和残妆,打开门以后魏韵盯着节目组看了两眼,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节目组眼疾手快,把这个直播间及时掐掉了。   观众炸了,好家伙,刚一开场就出现直播事故。直播好啊,直播妙啊!就是出事故才好看。   十分钟后,直播间重新打开,节目组再度敲门,魏韵在小背心超短裤外面罩了个长裙,脸上的妆卸干净了,来不及化新的,素面朝天,把节目组请了进去。   进去后全是吉他、尤克里里、键盘和架子鼓等乐器。   直播间里有眼光犀利的观众,挨个给大家科普起来魏韵的这些乐器多名贵。魏韵的工作室墙上还有她这些年在音乐方面获得的奖杯。懂行的观众一个个科普。   沈钧不懂音乐,观众即便科普,他也搞不明白这是哪个奖,分不清奖项的含金量,但看观众语气夸张,不难猜测奖项含金量不低。   魏韵的必需品都已经准备好了,节目组开始拍摄后,魏韵对着镜头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环境。根据节目组的要求,他们要对着镜头介绍自己最想带的东西。   魏韵选的是吉他,她在墙边立着的九把吉他里,选了一把最常用的,小心翼翼地装在包里,“它是用我第一笔收入买的吉他,这把吉他伴随我参加过很多比赛,我的肩章有它一半。”   魏韵说这话时满眼柔和,抱着她的琴,就像抱着深爱的人。看得出是真正热爱音乐的人。   沈钧突然萌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去听听魏韵的歌,一个热爱音乐的人,写的曲子一定很打动人心。   直播先导片,观众的耐心是有限的,最长能接受三个小时的综艺,留给每个嘉宾的时间都只有二十几分钟,魏韵名气一般,观众对她的兴趣不算高,节目组看时间差不多就及时切掉了魏韵的镜头。转到了奚悦家。   奚悦的家是个环境十分清幽的别墅,装修也是北欧风,乍一看家具不多,客厅连沙发都没有,完全极简,细看才能品出简约下的穷奢极欲。   奚悦家玄关的地毯看起来普普通通,只是一块纯白的地毯,但光倾洒在上面显得流光溢彩,莫名的吸引人。沈钧记得这种地毯料子很珍惜,得从中东那边定,这个大小的地毯,大概六十万左右。   奚悦家比地毯还珍贵的地毯太多了,奚悦不曾给过地毯一个眼神。   作为当红女星,奚悦一个人独享了35分钟的拍摄时间,领着节目组在她的别墅里转了一圈,地下一层是健身房和练舞厅,器材齐全专业。   据奚悦说,为了保持好的身材,她每天要四点起床锻炼。   观众们看得不约而同钦佩,奚悦的好身材都是刻苦锻炼的。   奚悦还给大家展示了自己的冰箱,只有绿油油的蔬菜,以及虾、鱼肉、牛里脊和鸡胸肉这些减肥人士吃的菜,她的厨房没有调料,只有一瓶又一瓶的0卡酱汁。   奚悦展示的自己要带走的物品就是她的0卡酱汁,据奚悦说这是她经过尝试后发现口味最好的油醋汁,不油不腻,味道很好。   弹幕中全是溢美之词,主持人们也对奚悦的自律赞不绝口。一个人,既能管住嘴,又能迈开腿,她不减肥成功谁减肥成功?   沈钧对看奚悦家没兴趣,对油醋汁也没什么兴趣,一方面因为油醋汁厂家是他们《心动》剧组的赞助商之一,这只是个软广告,另一方面因为他的心思都在第三个出场的人身上,秦一诺。 第9章 秦一诺的家   沈钧对秦一诺的家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一起在校外住的那套房子,不大,但非常温馨,生活气息浓郁——这主要得益于沈钧禁止秦一诺对家里的物品实施“军训”,只要秦一诺不插手房子的装修,那就是个好房子。   分手后那据说那套房子被卖掉了。   也不知道秦一诺现在住在哪。   沈钧拍了拍脑袋,用得着他这个半失业人担心斯塔合众的投资总监住哪?   镜头一切换,直接怼到了秦一诺家。   应秦一诺的要求,节目组没有拍他家门外的场景。   屋里一尘不染,墙壁纯白色,房子一旦住久了,再爱干净的主人墙壁上也会有一些痕迹,但这套房子完全看不出一点的痕迹。   观众们看不出这些细节,只觉得这房子处处透着干净。   沈钧垂下眼睛,他认识秦一诺之前,秦一诺的房子就是这样的,无可救药的强迫症和洁癖。   秦一诺坐在一间看起来像书房的地方,从镜头看去,整个书房面积大概有一百多平,贴墙做满了书架,每个书架上的书都放得如同在军训,相同大小的书都放在一起,颜色按照从浅到深排,没有一本摆错位置。   弹幕也被这匪夷所思的强迫症震惊了,见多了图书馆,大凡都是按照品类分,便于翻看,头一次见这么给书分类的。   有人问:“不懂就问,这书房里的书少说也有几千上万本了,这么分类,真的能找到书吗?”   主持人也很想问,把弹幕的问题念出来。   秦一诺颔首:“可以。”他打开书房内的电脑,主持人犹豫,并不敢上去直接拍,书房的电脑万一里面桌面上有重要文件呢。   沈钧哂笑,秦一诺才不会把重要文件放在书房电脑上。   秦一诺表示无碍,打开一个简易软件,所有书摆在那里都有标记,需要读的时候在软件上一搜,软件会提示他摆在哪里。   弹幕送给他六个点:……   观众咂舌:“真6.长见识了。”   “他是处女座吧。龟毛洁癖,标准处女座了。”   “跟他生活这不得累死吗?”   奚悦粉丝纷纷表示:“宝贝女儿上恋综离这个人远一点。他看起来像个变-态。”   沈钧看了大半天弹幕,渴了,为了拍摄方便,他所有的茶具都收在了柜子里,只摆了一挂矿泉水,喝完直接扔,不用入镜。沈钧拧开一瓶,喝完一直拿着空瓶子,准备等秦一诺这段过去后,再去扔垃圾。   弹幕越说越离谱,眼看着要把秦一诺当反社会人格上靠了,沈钧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登上自己斥45元巨资买的小号,评论:“个人的生活习惯,尊重一下好吧?”   直播里秦一诺的手机微微亮了一下——微博的特别关心提示,好在他手机贴着防窥膜,镜头又离他有一定的角度,只能隐隐看到有光,看不出具体的内容。   节目组的人适时把镜头换了方向。   秦一诺现在住的房子大概一百八十平左右,除了这一百多平的书房,就只剩一个普通大小的卧室,还有浴室——这人连厨房都没有。   主持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这个房子没有厨房吗?”   沈钧把玩着空瓶,这是大平层,大平层里格局统一,应该有厨房才对。   秦一诺对镜头说:“我不做饭,用不到厨房,把原本厨房的空间并进书房了。”   沈钧把空瓶捏扁。   不做饭……   呵。   来拍摄沈钧的摄影师们被捏空瓶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沈钧,沈钧歉意地冲大家笑了笑,走到垃圾桶前把水瓶丢了进去。   回来时,秦一诺这边已经进展到携带物品了,秦一诺带了一台笔记本,他歉意地冲镜头笑笑,“兼职上恋综,平时还要处理工作。”   主持人表示理解,顺便给大家科普了一下斯塔合众的工作强度。   沈钧对此有印象,秦一诺刚进斯塔合众的时候,每天上午九点去上班,晚上不加班的话,能十二点之前回来,加班的话就是凌晨三四点,遇上DDL,早上六点能回来算好的。   秦一诺有段时间直接把东西带到了公司,加完班去楼下的酒店洗澡换衣服,上来继续上班。   这样的工作强度,双休自然是没有的,单休也不存在。秦一诺的休息时间是每周日下午六点以后,美其名曰有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   沈钧从前是万分震惊的,这么工作真的不会猝死吗?   算起来秦一诺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每天甚至都保证不了三个小时的睡眠。   但秦一诺说他们项目组都这样,熬不住的人都辞职了,或者住院了,熬得下来的人大多都是少睡眠者,一天能有四个小时的睡眠就精神抖擞的那类人。   哦,这类人还统一有个习惯,给自己定计划表——每日时间计划表、财务计划表、健康计划表。每天三个表,完美覆盖全部生活。   看秦一诺有时间参加恋综,沈钧还以为当了总监工作量会少一点,看来跟以前也差不多。   弹幕对此反应还好,有感慨工作强度大的,也有说虽然累但是钱多,这个钱如果给她她愿意把公司当家。   事实上一个IPO项目组里,证券、法律、会计三组人里,证券不见得是最累的,但是工资确实是最高的。   有这个行业的从业者出来科普工资,众人那点感慨立刻烟消云散,转为了“我艹你们还招人吗我也想去”。   “有这个工资,我就是猝死在单位我也愿意啊。”   在众人对工资的感慨中,节目组进入了第四个人闵哲,然后是第五个人,纪才捷。   根据节目组的安排,给纪才捷整整40分钟的时间,比当红的奚悦时间都长。   这一度引起奚悦粉丝的反感,纪才捷毕竟是个素人,而在这之前他们都不知道纪才捷是个什么情况,突然比最红的明星时间都长,难免引人质疑。   但当节目组镜头打开后,所有人都闭嘴惊艳。   摄影师们坐在车上,现在正在纪才捷家大门口,大门两边站着八个保安,电动门缓缓打开,一条长长的路,建筑在路的尽头。   “这边。”纪才捷坐在另一辆车上带路。   弹幕炸了锅,“我以为这个情节是小说写的,原来真的有这么大的房子吗?”   “火速截图,给自己涨涨见识,以后拿出来给孩子吹牛,咱也是见过庄园的人了。”   “有没有大佬出来科普一下,我国能给私人批这么大的宅基地吗?”   一条弹幕回:“如果是批给个人那不行,但他完全可以在这个山头买个十来套房子,把十来套的面积加在一起,自然就有了。”   “这个路还没走到尽头吗?我都看累了。”   “救命,原来现实比小说更离谱。小说要是敢写这么夸张,都得被骂悬浮吧。”   “所以有人知道这到底是哪个小区吗?”   “这不算小区吧,感觉好像就他一家人在住。”   纪才捷家外观很像宫殿,远远看着只觉得大,开车到附近才能对他家的大有真实的认知。   沈钧收回目光,对纪才捷的家不感兴趣,节目组在纪才捷家里待了四十分钟,也就堪堪拍了拍客厅,去参观了一下纪才捷的房间,和他很喜欢的花园。   自从拍到纪才捷的家,弹幕数量就爆炸式增长,观众源源不断进入,不为看恋综,就为欣赏一下有钱人的纸醉金迷。   “怪不得我天天负重前行,原来是有人替我岁月静好了。”这条弹幕成为TOP1,引得大家纷纷赞同。   “能看到少爷笑,是老奴最大的荣幸。”这条弹幕是TOP2.   纪才捷的房间里摆着众多奚悦的作品集和周边,纪才捷花了十几分钟向大家展示奚悦的周边,这个周边是什么时候买的,上面奚悦的照片是什么样的。   弹幕不少粉丝都艳羡:“粉丝之光!这是绝版周边诶,我也想要。”   “宝贝女儿,你们的婚事麻麻同意了。”传闻中难伺候的丈母娘妈粉们迅速倒戈。   纪才捷决定带到恋综上的物品是一颗价值千万的钻戒,纪才捷身后是玻璃花房,深情款款地对着节目组说:“希望能在最后一期用到它。”   纪才捷还示意节目组拍玻璃花房,里面满满当当种了一花房红玫瑰,纪才捷腼腆地笑:“都是我为奚悦种的。”   “啊啊啊我把民政局搬来了。”   纪才捷家原定的40分钟根本不够用,节目组已经超了5分钟,总控那边疯狂催他们加快进度,于是这条弹幕才出去,节目组已经飞快地把镜头切到了沈钧家,弹幕的惊叹还意犹未尽:“那什么,能不能再退回去,让我们再看看豪宅。”   “+1”   “+2”   “+10086”   “+身份证号”   弹幕铺天盖地,都是想再看一眼纪才捷家。   节目组盯着直播热度,镜头从闵哲家切到纪才捷家后,热度涨了一千多万,弹幕也狂飙,等转到沈钧家后,热度瞬间跌了几百万,而且有观众源源不断要退出去。   节目组犹豫地看着沈钧,按他们的想法,那还是给纪才捷更好,但节目的大金-主秦一诺还在呢,直接动沈钧的镜头,那就是找死了。   跟拍秦一诺的工作人员看秦一诺,秦一诺权当没看到。   沈钧对此无所谓,反正他家也没啥好拍的,道:“满足你们,我家一眼就能看完,用不了15分钟,”沈钧对节目组的人说:“老师,麻烦您再转回纪老师那边吧,难得有机会,我也想多看看。”   节目组没敢动,等秦一诺的意思。   沈钧都表态了,秦一诺冲跟拍的人点了点头。   信息迅速发到了总控台。镜头成功切换,又转回了纪才捷家。这次镜头对准了纪才捷平时放松娱乐的地方,一个堪比影院的房间。   “好家伙,这是豪门影院吗?”弹幕问,然后很快被别的弹幕淹没了。   “靠,怎么转了,刚刚那个小哥哥不香吗?”   “能不能再转回去,我想看小哥哥。”   “刚刚那个是沈钧吧,我靠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怪不得都说明星不上镜,这也太不上镜了。”   “他性格真好诶,弹幕那样他都不生气。讲真,我觉得弹幕有点不尊重人,都已经到沈钧的环节了,一直在刷纪才捷。”   节目组又在犹豫了,要不再转回去,秦一诺摇头,就让观众看不到吧,看不到的才是好的。 第10章 给他买点票   等节目组又在纪才捷家拍了十分钟,观众的好奇心完全满足,五十分钟看下来,看得够过瘾了,转头切到沈钧这里来。   众人起初还当沈钧说他家一眼能看完是客套话,他能上最红综艺,哪里能缺钱,没想到居然是写实的。   观众们感慨沈钧颜值的话都噎在喉咙里,转成问房子。   沈钧的房子严格来说是没有客厅的,只有卧室厨房洗手间,如果非要说客厅,那就只能是床前面的空地,那块放了个双人布艺沙发。   沈钧领着摄像大哥在他屋里转了一圈,全程用了一分钟,这还是摄像大哥为了镜头平稳,特意走得慢了点的结果。   弹幕点评:“买个这么小的房子,还不如租个大点的房子呢,过得也舒服。”   沈钧道:“这个就是租的。”   “明星居然也有这么穷的吗?”弹幕问,大家印象中的明星是哪怕十八线,都要住得很好,吃穿用度都不低。   “嗯,”沈钧表示:“没有工作,所以收入低。”   “这不会是郊区吧?”弹幕问。   “嗯对。城中村。”沈钧坦然。   “附近有公共交通吗?”   帝都郊区很多,只说郊区影响不大,但再把公交也说了,就容易暴露沈钧的地址了,沈钧含糊跳过:“骑车一段时间有公交站。”   世界的参差,前一秒还在豪宅里参观,后一秒就要直面普通人的生活,住在郊区的老破小,上下班通勤要先步行或者骑车才能到公交站,再坐段公交,转地铁,怎么看一天的通勤时间都在三个小时打转。   “那为什么不接点工作,宁愿受穷都不工作吗?太懒了吧。”弹幕有人问。   马上其他人反驳他:“娱乐圈的工作,也不是他想接就能接的吧。说不定是没有剧组找呢。”   “没有剧组上门就自己去跑组呗,多跑几个组,总有工作的吧。”   弹幕吵成一团,沈钧回答:“嗯,感谢大家的建议,以后会多跑几个的。”   沈钧这么一说,弹幕反而不好意思再当老师指点江山了。   又有人说:“有一说一,这个房子虽然小,但装饰的真不错。好清新。”   沈钧不挑剔住的房子大小,但一定要布置得舒坦,房东提供的破烂衣柜桌子,木头都掉漆了,沈钧买了油漆重新上了漆,色彩选得很贴整个房间颜色,青绿色的,装饰着不知名的野花野草。   便宜的东西由于质感问题,是做不出“贵价”感的,但能走清新文艺的风格。   原本的窗帘上被上任租客沾了大片的油渍,沈钧全部换掉了,窗帘上面缠了大片的绿色植物。   地板做成泥土色。   整体看起来很舒服养眼。   “和前面那个给书排队的大哥,天壤之别。”一个观众道,很快收获大家的点赞。   “确实,完全两个画风。”   沈钧一共只有五分钟,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过去了大半,该介绍他要带什么东西过去了。   主持人好奇:“沈老师,您打算带什么东西过去?”   沈钧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拿这个。”   主持人知道这大概跟隐私有关,没去拿信,只问道:“是给谁的?”   “保密。”   “好吧,”主持人提醒:“沈老师,等正式录制后,我们是要收走你们的大多数随身物品的,特别是通讯设备或者钱,但每个人都有一件物品是可以不用被收走的,你确定要把这个名额给这封信么?”   “确定。”   “好的。”   沈钧的时间到了,他的直播戛然而止,五分钟说起来长,但在观众那儿跟昙花一现也没什么区别,很快转到了丰子涵以及最后一个嘉宾胥柏那边。   作为当红流量,胥柏私生粉很多,处处打探他的隐私,胥柏不愿将地点定在他家,以免被狂热粉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他的家,选在了公司。   他带的个人物品是粉丝集体送的生日礼物,一个保护颈椎的枕头。   粉丝们感动地发了许多小作文,这是后话。   第一期结束,官博发了两个投票,第一个投票是你的梦中情人是谁?第二个投票是你为哪组CP打call?   观众们激动地参与进去,最先尘埃落定的就是第二个投票,绝大多数人齐刷刷投奚悦和纪才捷。   “一定要追成功呀!”   “纪才捷冲!”   还有一个异端,投了秦一诺X沈钧,“你们不觉得他俩应该凑一对吗,一个家里干净整齐得可怕,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另一个全都是人气儿,他俩要能中和一下,那就完美了。”   这话得到了几个人的赞同,为这句评论点了赞,但是不投票。   于是在几十万票数的纪才捷和奚悦中,只有一票的秦一诺沈钧组合显得有些可怜巴巴、势单力孤。   第一个梦中情人投票角逐十分激烈,支持纪才捷的观众和胥柏的粉丝打得不可开交。   观众们统统支持纪才捷,有钱长得也还行,还深情,对奚悦一往情深,活像小说中走出来的人物。   胥柏的粉丝并不赞同,胥柏才是最优质的男性。   两边撕扯,票数水涨船高。   第三是奚悦。   四五六在魏韵、闵哲、丰子涵里选,七八非常稳定。   第七是沈钧,比起其他几个人,沈钧的事业显然更拉垮,经济条件是最差的,虽然直播的时候观众们嗷嗷叫说小哥哥真好看。但是投票的时候身体非常诚实地统统给了纪才捷。   第八是秦一诺。   大家不约而同认为这个人虽然经济条件还可以,但人真的太龟毛了,连书架上的书都要排队军训,家里一点灰尘都没有,跟他生活会窒息的。   秦一诺的秘书叫焦艺,她没文化的爹妈只觉得“艺”字好听,但没想过焦艺读起来很像“交易”,焦艺打小儿就在无数的外号中长大,但此人心智坚定,不仅不觉得交易这个外号不好,还颇为自得。   “交易是多么好的词,人跟人相处嘛,纯交易关系要轻松痛快的多。”焦艺说:“放在工作上,那就更简单了,老板们别跟我称兄道弟,不要说一堆诸如公司是我们共同的家、你们都是我的兄弟之类的屁话,咱们就是个单纯的交易关系,你给多少钱,我给你干多少活,这才是稳定长久的关系,你说是不是?老板?”   焦艺的老板秦一诺非常上道地把她奖金提了一截。   闻着金钱的芬芳,焦艺下班时间也愿意给她老板加点无关痛痒的小班,比如看看她老板的恋综。   焦艺把投票截图,发给她的老板:“老板,我申请两万块买点水军投票。我亲爱的老板怎么能是倒数第一呢?”   秦一诺沉默。   “不用。”   焦艺的脸皮和她的年终奖一样厚,马屁拍得啪啪响:“观众有眼不识泰山了,咱们老板才是头号。”   秦一诺说:“给他买点票。”   焦艺懂,焦艺非常懂,“他”嘛,“多少钱的?”   秦一诺看着排名,超过胥柏纪才捷或者奚悦,显得假,没有说服力,“买到第四吧。”   “得令!”   秦一诺叮嘱:“买贵点的,买的时候长点心。”   焦艺虽然不涉及娱乐圈,但她老板打算涉猎这头,她看在钱的份上恶补过一番知识,知道买票得挑着买。   有的水军脑瓜子不灵光,你跟她买一万票,她一分钟给你投完,于是就会出现某个人的数据突然暴涨,然后不动了,长了眼睛的都知道是假票。   后台一清理bug数据,就清没了。   聪明点的水军会挑着时间点投,大家下班或者吃饭时间票数涨得快点,早上以及上班的点涨得慢点,晚上一点以后基本不涨。   还会换IP投票。   天衣无缝。   于是沈钧的票数慢慢悠悠地,超过了第六。   等第二天起来,第五。   投票结束的那天,也是第一期的正式录制,沈钧的票数磨磨蹭蹭地成了第四。   第一期录制的地点在海岛上,沈钧拎着个皮箱上了节目组的车,路上还有一段时间,沈钧掏出手机跟他的好兄弟聊天,好兄弟正好也在线,沈钧一私聊他,他立刻就回应了。   “有什么最新消息吗乱码哥?”   好兄弟说:“今天是第一期录制。”   “嗯嗯。”沈钧期待着好兄弟的下音。   好兄弟那边沉默了五六分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看到官博发的两个投票了么,一个问梦中情人,一个问最佳CP。”   “嗯,看到了。”沈钧火速瞅了一眼,最佳CP居然有人给秦一诺和他的组合投了一票,这人眼睛真毒。   可不就是么,秦一诺住的地方没人气儿。他俩没分手的时候,沈钧负责布置家,秦一诺负责打扫,于是家好看又干净,住得超舒服。   但那个梦中情人投票,沈钧不大赞成,前男友归前男友,实话还是要说的,秦一诺龟毛是龟毛了点,可是爱干净,跟他在一起,沈钧从来没有干家务的机会。他俩分工严明,沈钧负责祸害,秦一诺负责收拾。   也挺和谐。   秦一诺累不累沈钧不知道,但不用干家务,沈钧是挺开心的。   好兄弟说:“按排名先后选住的房间。” 第11章 泡面   沈钧问:“是按梦中情人投票高低选,还是按最佳CP选?”   好兄弟言简意赅:“前者。”   沈钧看着秦一诺排倒数第一,幸灾乐祸起来,哎哟喂,倒一,没得选,只能住别人挑剩的,很好。   有些人,也该住住他们普通人接地气的房子了。   坐车到飞机场,坐飞机,下飞机后坐车去海岛,中途坐船,上岛再坐车,路途遥遥,花了十几个小时,沈钧到录制地点时已经晚上八点了,现场只有闵哲到了。   闵哲带着两个行李箱,放在脚边,看沈钧来了,下来帮沈钧提箱子,沈钧一个大男人拢共就提一个箱子,哪好意思让闵哲拿,连连推拒,两人客客气气到了别墅门前。   海岛不大,方寸之地,据说是纪才捷的岛,借给节目组用的。岛上好几套别墅,给节目组提供的这套别墅是标准的海景房,从客厅落地窗能直接看到海滩。   闵哲来得早,跟工作人员沟通过,把消息跟沈钧共享:“这是我们第一期要住的房子,里面只有四间卧室,两人一间。”   沈钧一怔,五男三女,两人一间,岂不是最少有一男一女要住在一个房间。   闵哲看破他的眼神:“对。”   “也可以三组男女搭配,来一组男男。”闵哲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含义,沈钧和秦一诺是前男友的事他还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举个例子,“看过国外的恋综么?他们很喜欢这样,第一天就劲爆开场。不知道《心动》要不要这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钧瞬间脑补到他和秦一诺一个房间,造孽。   两人沟通间,海面上响起异常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了,朝海面上看去,一辆游艇在朝他们逼近。   “看来纪老师到了。”闵哲说。   沈钧颔首,应该是纪才捷,秦一诺干不出这种事。   沈钧已经在替纪才捷脚趾抓地了——这个所谓的海岛,其实海得很不明显,离岸非常近,游艇还没开起来,就该到了。   纪才捷穿着骚包的花衬衫,胸前的扣子解了三颗,露出一片胸膛,脖颈上挂着鸡零狗碎的挂饰,晚上八点多他依然坚定地戴着墨镜,半长的头发在空中飞扬,远远地同节目组打招呼:“晚上好。”   沈钧看着沙滩上的小石头们,也不知道这晚上八点还戴墨镜的眼能不能看见脚下的路。   很快纪才捷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沈钧,必然不行。   帅气多金的豪门二代下了游艇后自信非凡地走在沙滩上,笑容满面地冲每个人打招呼,“晚上好呀各位”,他看不清大家的脸,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知道哪里有人,没办法喊名字,只好用“各位”代替,然后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工作人员和闵哲连忙过去扶他。   “没事!”沙滩里伸出一只手,“不用扶我。”   纪才捷干笑两声,摘了墨镜,这回终于能看路了。   纪才捷同闵哲打招呼:“闵老师来得好早,《锦衣卫》真不错,我姥姥天天守着电视看,特别喜欢您的角色,看到哪个台演就调过去,迷得不行,知道我要跟您一块上节目,非拉着我让我跟您要个签名。”   闵哲笑:“给给给,必须给。”   纪才捷寒暄完,喜气洋洋冲沈钧道,“上次先导片的事还没谢过沈老师,多给了我十分钟,沈老师太照顾我们新人了。您和奚悦的那部电影我反复看了十几遍,怪不得沈老师能拿奖,那演技,绝了,沈老师不拿奖谁拿。对了。”   纪才捷话音一转,四处看了看:“奚老师还没来么?”   “还没。”闵哲回。   “早上我给奚老师发消息问要不要接奚老师一起走,顺路的,一道过来还给剧组省油钱,奚老师说她已经出发了,”纪才捷遗憾:“我还以为奚老师已经来了,早知道就追上去了。”   纪才捷说完,秦一诺、奚悦、魏韵一起从车上下来。   纪才捷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收拾好情绪,快得仿佛没变过脸:“奚老师、魏老师,秦总。巧了不是,我也刚到。咱们前后脚的功夫。”   奚悦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她有点怕纪才捷,奚悦眼睛看到沈钧,立刻小跑过去,躲在沈钧身后,小声道:“沈老师。”   “晚上好。”沈钧打招呼,于是不出意外地纪才捷脸色又变了一下。   秦一诺视线在奚悦和沈钧身上转了一圈,奚悦为了躲纪才捷,离沈钧非常近,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沈钧也十分自然地挡在奚悦身前,如此配合娴熟,这种场景大约发生过不止一次。   秦一诺知道沈钧被雪藏的原因。第一部 电影拿奖以后的庆功宴上,兰德老板对着奚悦不干不净,沈钧一时上头,把人打了。   秦一诺此前当沈钧是急公好义,这会儿再看就有点变味了。   平心而论,奚悦确实长得好,清纯小白花的长相,性格像兔子一样,目光永远楚楚可怜。   是沈钧会喜欢的类型。   烦躁的时候,秦一诺习惯找点不复杂又能消磨时间的东西,静静心。秦一诺掏出手机,他的OA一天没登,多了一大堆待审批信息,审批起来。   纪才捷看着沈钧:“两位果然是合作过,还没来得及谢过沈老师在剧组照顾悦悦呢。这样吧,这个点了,大家都车马劳顿的,我做东,请大家吃个饭吧。子涵和胥老师估计十点多才能来,就咱们几个,岛上有个做法餐很不错的厨师,我从米其林挖来的。”   纪才捷说:“悦悦最喜欢法餐。”   沈钧听得脑瓜子疼,条件反射想求助秦一诺,结果发现秦一诺垂着头摆弄着手机,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并不想分给沈钧一个眼神。   奚悦缩在沈钧身后:“谢谢、不好意思,我、我不喜欢法餐的,是经纪人让我这么说的,因为这样洋、洋气。”   魏韵“噗嗤”笑出声,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泡面。”奚悦挠挠头,不好意思。   魏韵说:“那就泡面吧,正好那有个便利店。”   “好呀。”奚悦眼睛发亮。   沈钧瞥秦一诺,秦一诺还在那儿无动于衷地看手机,秦一诺不吃泡面,他们这帮所谓的精英们有比较严格的身材管理,晚上吃泡面跟要他们的命差不多。   沈钧轻轻咳嗽一声,提醒秦一诺别玩手机了,适当地发表一下对泡面的评价。   秦一诺就跟没听见沈钧咳嗽一样,对着手机一条一条地审批。   这孙子肯定听着了,故意不理他的。   沈钧心里的火嗖嗖地往出钻,真够可以的,跟着魏韵一块来,有魏韵在连理都不带理他。   这还没成男女朋友呢,就这么会无视人了,这要是成了男女朋友,那不得拒全世界于千里之外。   鬼要管他吃不吃泡面,最好天天泡面,顿顿泡面才好。   远处车上又下来一个人,很胖,看着像个不倒翁,奚悦一看到“不倒翁”就懊恼,不该说自己喜欢泡面的,“不倒翁”经纪人千里眼顺风耳,直接捕获“泡面”二字,隔着八丈远就嚷嚷起来:“谁要吃泡面?是不是奚悦,奚悦不许吃!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减肥!”   “不吃不吃。”奚悦连连摆手,“我不吃了。”   “不倒翁”经纪人喋喋不休,教训奚悦,“我都说你八百遍了吧,减肥减肥,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你看看你自己上镜好看吗?”   魏韵不知道想到什么,凑在秦一诺耳边跟他说话,秦一诺略微侧着身子,好平衡两人的身高差,魏韵嘀嘀咕咕表情十分丰富,秦一诺时不时点个头。   沈钧看得纳闷,他俩才刚认识怎么有这么多话聊。   沈钧又咳嗽:注意形象,你俩还没组CP呢。   秦一诺还是没听见。   魏韵说到高兴处,秦一诺还跟着笑了一下。   “不倒翁”经纪人发号施令:“吃什么泡面,吃减肥健身餐,正好我把营养师带过来了,录综艺是录综艺,减肥不能停。”   健身餐,是秦一诺最爱的晚饭。   他以前雷打不动晚上要吃高蛋白低碳水低脂肪的饮食。   沈钧斜眼看着秦一诺和魏韵你来我往地说话,心道吃个屁的健身餐,他就只配吃泡面,“吃泡面!”   沈钧说:“就吃泡面吧,我也想吃泡面。”   秦一诺顿了顿,没再往下聊,收了手机。   魏韵积极响应:“好,我也要吃。”   纪才捷盯着沈钧,神色不明,道:“我看泡面挺好的,”   “不倒翁”扫了沈钧一眼,“我当是谁呢,还是你。”“不倒翁”话里话外都是内涵:“跟我们悦悦关系可真好……”   “跟你比起来,大家和奚老师的关系都好。”沈钧淡淡说。   奚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该说什么,几次张嘴,又憋不出一个字,只好闭上了嘴。   沈钧长腿一迈朝便利店去:“走吧买泡面。等节目开始录制,钱都被收走,再想吃泡面就不容易了。”   闵哲打圆场:“只是吃一顿泡面影响不大,再说奚老师好看着呢,别说吃一碗泡面,就是顿顿火锅都不要紧。走走走,我做东。泡面还是请得起的。都走,给咱们这里年纪最大的闵哥一个面子。”   闵哲推着奚悦纪才捷先走,魏韵快走几步,跟到了奚悦身边,闵哲跟“不倒翁”一边闲聊一边走路。于是沈钧和秦一诺成功落在了最后面。   两人相顾无言,站在一处,离了一人的距离,沈钧双手插兜,自顾自地走着,秦一诺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第12章 选房   一顿泡面吃得各自都不舒心,“不倒翁”盯着奚悦,奚悦不敢多吃,把面泡开,拿着叉子戳来戳去,不敢下口;纪才捷吃不惯泡面,叫厨师送来了一盒做好的鲍鱼海参添在泡面里入味,还要凑在奚悦面前刷存在感;沈钧和秦一诺都装着事。   一顿饭吃完,都有点消化不良。   到了十点多,胥柏和丰子涵姗姗来迟。   胥柏带了十几个行李箱,六个保镖帮他提着。   丰子涵来时带着几个圈里知名的导演制片,这些导演制片领着丰子涵跟节目组的负责人们见了一面,打了招呼,节目组表示丰子涵是嘉宾里最小的,又是个刚上大学的小姑娘,一定多照顾,让导演制片们放心。   至此,参加恋综的八位嘉宾终于凑齐了。而时针,也走到了十一上。   主持人们换好衣服出来,摄影大哥们开机。六期《心动》,现场直播,再由后期剪辑出精华版。   主持人一男一女,男主持叫卫龄,女主持叫尚之姝,都是《心动》第一期的老主持。   主持人们把所有人召集到院子里,打开露天大屏幕。   直播间打开,守候已久的观众一涌而入,夜深人静的时候,正适合看点消遣的综艺放松一下。   卫龄年纪四十多岁,是很有经验的主持人:“时间不早了,我们就长话短说。首先欢迎我们的八位嘉宾来到《心动》的录制现场,大家将会在这里度过为期一个星期的录制时间,我们会尽可能地为大家创造愉快的恋爱环境,希望大家都能在我们《心动》中找到那个让你心动的对象。”   尚之姝道:“大家赶了一天的路,当务之急就是把大家安顿下来。请大家往左看。”   左边就是别墅。   尚之姝解释:“这是节目组为大家准备的住的地方。大家也要在这里录制前三期。别墅环境很不错,一共有四间风格各异的房间,八个嘉宾,两人一间。”   尚之姝把屏幕调出来,画面上是四间卧室,装修风格迥异。   丰子涵吃惊:“八个人,五个男生,三个女生,这怎么安排?”   弹幕也纷纷起疑,第一天就让男女同住,也太刺激了吧。   “问得好,”尚之姝说:“相信我们广大的观众朋友也有这个疑问,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前些天我们官博发起了谁是梦中情人的投票,现在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请看大屏幕。”   屏幕上纪才捷以21万票高居榜首,胥柏紧随其后,20.8万票。奚悦16万票。   三人优势断层。   第四位沈钧票数一万出头,第五名闵哲9.6k,第六名丰子涵八千,第七名魏韵四千,第八名秦一诺不到两千。   “顺序就在这里了。”卫龄说。   有工作人员上前,给了他们八个嘉宾一人一个投票器。   “现在,大家手中都有投票器了。”卫龄说:“大家可以在各自的投票器上为这四间卧室排序,你最想住拿个卧室,其次想去哪个,如果这两个都去不了,你会去哪个。”   “我们会根据大家的名次,从高到低为大家安排合理的房间。”卫龄说:“整个过程类似高考录取。比如说排名第一的才捷、排名第二的小柏和排名第三的悦悦都最想去第一间,那么我们根据排名高低,优先安排才捷和小柏入住第一间。为悦悦安排她第二想去的房间。”   “我把规则说清楚了么?”卫龄问。   众人都表示明白了。   “好的,接下来给大家两分钟的时间进行排序。”卫龄说。   四间房,第一间面积最大,是别墅的主卧,粉红梦幻,摆着迪士尼电影里的公主床,长长的帷帐洒下来,壁纸上都是各位公主,宫廷风的沙发上摆满了毛绒娃娃,从沙发一直铺到织金地毯上。房间采光不错,还带一个衣帽间和卫生间。   弹幕都惊呆了:“这房间适合五岁以下的小女孩吧。”   “再大一点,都不能看上这么土的房间。”   “要是两个男嘉宾住进去,那乐子就大了。”   第二间布置得很小清新,大面积的绿色,房间带一个小阳台,上面种满了花。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把沈钧家搬过来了。   弹幕道:“这一看就是沈钧的品味,沈钧肯定选这个。”   “同。”   第三个房间比较普通,面积不大,没有卫生间衣帽间,也没有阳台,只有单纯的12平米,中间摆了张平平无奇的双人床,旁边有个衣柜。   第四个房间只有两张单人床和两张小桌子,简陋得出奇。   纪才捷作为第一名,他选什么就能住在哪。第一间看奚悦不会选,她大概很想和沈钧一间,第二间是沈钧会喜欢的。   胥柏看上了第二间。   奚悦谨慎地看着四间房,选了条件最差的第四间,第四间是两张单人床,不用跟别人睡一张床。如果很不幸,纪才捷和胥柏都选了第四间,那奚悦就去第一间,第一间有沙发,她可以睡沙发,让她的室友睡床。   完美!   沈钧估计根据纪才捷的脑回路,会默认奚悦选第二间,于是他也选第二间。沈钧把第二间排除。   第四间比较简陋,大家不见得会选第四个,也许会被剩给秦一诺,排除排除。   就剩第一间和第三间了。   正常情况下,沈钧理应选第三间,毕竟第一间浓郁的公主风,第三间虽然条件一般,但好歹男人住进去不奇怪。   沈钧把第三间作为第一选择,填了上去。   就在点提交的一瞬间,沈钧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就是这个公主风到底有没有人喜欢。   公主风男人是不会选的,就剩三个女孩子,奚悦比较谦让,大概率不会选主卧,丰子涵一身韩流打扮,看起来对公主不是很感冒。如果丰子涵不选也不选第一间,那第一间还有可能剩给倒数两名的魏韵和秦一诺。   沈钧立刻更改顺序,把第一间作为第一选项。   沈钧选完,没点提交,装作不经意地目光从秦一诺身上掠过,在其他人都认真选房间的时候,秦一诺老神在在地立在一旁,倒数第一也有好处,只需要等待安排。   秦一诺和魏韵站在一处,魏韵犹豫不定,与秦一诺碰头,窸窸窣窣地说话,“你说沈钧会选哪个?我帮你俩凑一起?”   “第一个。”秦一诺笃定。   “不是吧,”魏韵吃惊:“你小男朋友居然是这种画风吗?”   魏韵挠挠后脑勺:“那什么,以后我要给他见面礼的话,要不去订套原版灰姑娘公主裙?就十七层裙摆,上面镶满钻石的那条。”   秦一诺情不自禁脑补了沈钧穿灰姑娘的裙子,扯了扯嘴角,同魏韵说:“别闹。”   秦一诺的侧脸在灯光下近乎完美,他骨相很优越,鼻梁挺,轮廓明显,特别是下颌线,棱角分明,秦一诺说话时睫毛煽动,魏韵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睫毛。   沈钧不受控地咬了咬下唇,魏韵这样有个性的女孩,秦一诺会被吸引太正常了。   起码沈钧也很喜欢她。   沈钧低头看着自己的第一选项,突然觉得有点可笑。他算什么呢,一个分手了四年的前男友,死去的感情就算投胎,这会儿也能上幼儿园了,唐诗都能背顺溜了,他还在这儿念念不忘个什么劲儿。   来来回回计较着秦一诺心里有谁,他想跟谁在一起。   殊不知人家已经迈开步向前走了。   就像他们四年后的第一次重逢,沈钧要用全身的力气去伪装情绪镇定,装云淡风轻,而秦一诺能淡然地告诉他炒前男友CP他是愿意的,还可以不带一点感情地说着和魏韵炒CP的事宜,完完全全把这当成一个工作。   公事公办。   四年,不肯走的只有沈钧。   当他有了这个年头,突然又想明白一件事,当年分手分得那么惨烈,假如秦一诺还没走出来,那见到他的第一面,绝不该这么平静,他理应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剥皮拆骨才对,如同他那晚删掉所有联系方式。   可秦一诺没有。   沈钧第一次发现秦一诺是真正走出来了。   这个时候,自己还这样纠缠,就显得实在不要脸了。   沈钧低头,改了自己的选择。   弹幕观众们慧眼如炬:“沈钧怎么有事没事看秦一诺?”   “我也发现了,他这一晚上动不动看秦一诺。”   “秦一诺也看了沈钧好几回吧。”   “朋友们,我觉得他俩不太对劲。”   “我也。”   魏韵瞥见沈钧的神情,变来变去,跟演戏法一样精彩,几秒钟来回闪现一大串表情,魏韵还来不及分析上一个表情,下一个就来了,多得眼花缭乱,最后他深吸一口气,低头扒拉着投票器。   魏韵费解:“靠,不会被误解了吧,老娘跟你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那小男友脑补什么玩意儿呢?能去戏台子唱戏了。”   秦一诺一愣,抬头看去,沈钧低着头,他正好站在背光处,秦一诺看不到他的表情。   秦一诺心里咯噔一声,跪了。   沈钧其人,打小看多了没用的电视剧和电影,一个眼神他就能给你脑补整部戏,想去猜测沈钧的脑回路,无异于走迷宫,你辛辛苦苦地在迷宫里辨认着方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找出路,结果突然发现他的迷宫3D立体,出口在天空。   沈钧脑补到哪一层,秦一诺完全摸不着头脑。   秦一诺离魏韵站远了一步,不知道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魏韵嗤笑,“蠢货,怪不得你拿不下你那小男友,一点谈恋爱的经验都没有。”魏韵迈步继续跟秦一诺保持近距离,沈钧选完了房间,正好抬头,把这一幕收于眼底。   魏韵仰头看着秦一诺,表情深情款款,嘴巴却厉害,表情和嘴两套操作系统。各干各的互不耽误:“蠢货看我。愣什么呢,你那小男友都看过来了。”   秦一诺条件反射要往后退,魏韵摁住他,“别动。”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对你还有没有复合的意思么?”魏韵问,“老实站着,看看他的反应。”   沈钧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收回了目光,两人是般配。   他转向大屏幕,两分钟到了,该揭晓结果了。 第13章 群租房   “好的,时间到。”卫龄说:“经过了两分钟的深思熟虑,让我们看看今晚大家的室友分别是谁。首先来揭晓才捷的选择。”   屏幕上四张房间照片,卫龄切换,代表着纪才捷的头像稳稳当当落在了第二间。   “恭喜才捷,选中了第二间房。”   “小柏呢?”尚之姝说:“看看我们小柏选了什么。”尚之姝切换,胥柏的头像在屏幕上飘来飘去,然后突兀地跳到第二间。   纪才捷懊恼,忽略了胥柏这个不稳定因素。   “哇哦!”尚之姝看着新鲜出炉的CP,“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大家,今晚分在同一间房的人,会组成我们第一期的CP,以CP身份参与接下来的环节。所以恭喜我们的第一对CP,才捷和小柏。”   尚之姝说:“希望两位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弹幕观众笑喷了:“恭喜恭喜!”   “突然觉得他俩也有点香,浅嗑一下。”   “能不能换啊,想看公子和奚悦在一个房间。”纪才捷的新外号,公子。   虽然当事人纪才捷和胥柏都不大乐意,但奚悦非常高兴,连忙鼓掌。   “接下来是悦悦。”卫龄操纵着奚悦的头像,“悦悦的选择有点出人意料,”头像落在第四个房间:“恭喜悦悦顺利拿下第四个房间。”   “看看小钧选了哪个房间”,尚之姝把头像落在了第三间,“小钧选了第三个,现在就剩第一间还没有人选,不知道别墅最大最豪华的房间会花落谁家呢。”   主持人一个一个揭晓,闵哲作为八个人中的老大哥,选了条件最差的第四间,闵哲和奚悦顺利组成CP。   奚悦犹犹豫豫,看着沈钧。这七个人里,她只和沈钧熟一些,社恐跟不熟的人一个房间简直想死。   纪才捷和秦一诺这俩经年醋坛子,该死的敏锐,把奚悦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丰子涵选了第一间。   主持人看着魏韵和秦一诺,就剩他们俩的结果还没揭晓了,而他俩要配对的人是丰子涵和沈钧。   尚之姝卖了个关子,问魏韵:“阿韵,紧张吗?”   魏韵拍了拍秦一诺的肩膀,用只有秦一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牛逼”,走到丰子涵身边:“小美女,看起来你今晚的室友是我。”   最后一秒要提交时,秦一诺让魏韵改了选项选第一间——沈钧既然恼了,那就不会再选第一间了。   所有人齐刷刷盯着秦一诺和沈钧,丰子涵和魏韵在第一间,那他和沈钧自动成为CP。   奚悦担忧得很,她对秦一诺那接近变态的强迫症和洁癖心有余悸,只是看个先导片也足以让她把这人拉进黑名单,沈钧一向是随意的人,奚悦估计沈钧不想跟秦一诺一起住,于是小声问沈钧:“要不咱俩换换?”   奚悦挺爱干净的,跟秦一诺相处起来问题不大。   主持人听到他俩的窃窃私语,道:“考虑到大家是第一次参加恋综,都是新手,还不习惯,所以我们这次特别为大家留出五分钟的互换CP时间,如果有更愿意相处的CP,只要征得对方的同意,是可以交换的。”   纪才捷立刻行动,找到闵哲:“哥,换一下?”   闵哲颔首,谁都知道纪才捷为谁来的,他夹在里面难受。   弹幕开心:“好好好!主动出击,公子冲!”   奚悦听到脸色绿了,立马抓住沈钧:“沈老师,帮我。跟我换吧。”   秦一诺脚步微动,目光灼灼。   弹幕集体刷屏:“别换别换。”   沈钧瞥秦一诺,跟你的魏韵好去吧,跟他住一块多不合适,耽误他下一春,沈钧阴阳怪气:“好。”   弹幕一片唉声叹气,“沈钧太不会做人了吧,明摆着纪才捷就是想跟奚悦一起呀。”   奚悦的粉丝火速冲到现场:“奚悦又不喜欢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跟不喜欢的住一起合适吗?”   秦一诺收回脚。   关于沈钧和奚悦,他问过很多人,沈钧的经纪人燕书南信誓旦旦向他保证,沈钧就是意气上头,有正义感,又不知道天高地厚,才鲁莽行事的,他跟奚悦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秦一诺冷眼旁观了半天,越来越不敢信燕书南的话,保不齐那是兰德为了卖公司编出来的瞎话——奚悦社恐,但对沈钧特别亲近。   奚悦松了一口气,“你真好。”   沈钧快走几步,甩开奚悦和秦一诺,同纪才捷站在一起。纪才捷皱着眉,“沈老师是喜欢第四间么,没关系,我可以再去找秦总换。”   秦一诺冷冷插了一句:“不换。”   换了干什么,来回倒腾么?   五分钟过去,结果出炉,丰子涵和魏韵住第一间公主房,闵哲和胥柏住第二间森系房,秦一诺和奚悦住第三间普通房,而沈钧和纪才捷住宿舍。   “好了,结果已经出炉,大家可以去拿钥匙了,晚上的时间全部交给大家自行安排。明早九点,我们在客厅见面。”两个主持人退场。   魏韵和丰子涵的房间在二楼,别墅没电梯,魏韵一手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一手提着丰子涵的行李,轻轻松松上了楼。   第四间房就在客厅旁边,沈钧怕轮子划伤地板,沉默地提着行李,从秦一诺身边擦肩而过。   沈钧走后,秦一诺在客厅站了许久,直到摄像大哥们提醒,才去了第三间。   第四间房比照片上还要小,两张单人床不知道是从哪淘来的产品,廉价的铁管上架着几块木板,只有70厘米宽,十分窄小。   书桌是从小学拖来的,符合小学生的身高,但对一米八二的沈钧来说,伸不开腿。   纪才捷进来后,环顾一圈周围的环境,“这别墅交给节目组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原本这是我的宠物房,”纪才捷自顾自地说:“我养了只狗,平时它住这里。”   沈钧懒得听纪才捷的机锋,管他骂谁是狗,他自己也已经住进来了,谁爱当狗谁去当。   这个房间对纪才捷来说是狗窝,对沈钧来说算不了什么,最难的那段时间,他住在违-法群租房里。   违-法群租房的一套房子可以拆成数间,三个卧室里分别放两个高低床,客厅能放三个高低床,餐厅做隔断,放一个高低床,厨房放一个,阳台放一个,一套房能放12个高低床,租给24个人。   卧室里的高低床位贵一点,要五百每人每月,阳台的最便宜,只要两百,怕冷的沈钧狠心放弃了阳台,硬着头皮高价租了厨房的高低床,350每个月。   厨房面积四平米,放了高低床后就只剩下走路的空间了,他和他室友的行李就塞在床底下,衣服挂在床杆上。于是下铺常年不见光,光线全部被衣服挡住了。   卫生间只有一个,但有24个人要用,因此早上永远要靠抢,男人早上又有蹲厕所的习惯,为了合理安排大家的时间,从四点半就陆陆续续有人起床用洗手间,要一直排队到十点半,才能把上午的洗漱和蹲坑结束。   比起那个环境,这已经算很不错了。   沈钧打开行李箱,把床上用品全部换掉,他还带了三个小多肉,挨个摆在自己的床头。   纪才捷冲摄像大哥打手势,大哥会意地关了镜头,现在有四个机位在拍,只有一个机位会在直播间里直播,于是大哥切到了别的直播间。   纪才捷打电话,不远处的别墅出来几个统一服装的居家保姆,进了纪才捷的房间。   纪才捷打了个响指:“收拾干净点。”   保姆们训练有素,换床单的换床单,打扫的打扫,不出半个小时,把纪才捷的空间焕然一新,印着巨大奢侈品logo的床单被罩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还在床上支起了帷帐。   纪才捷的桌子上排列着他的常用品,其他行李都由保姆收走了,放在另一个房间里——别墅不止有4间卧室,节目组只是说说而已。   保姆们打扫干净,摄像大哥们开了机器,把镜头切回来,直播里纪才捷正在打扫布置房间。   弹幕看了一圈,又转回来,对纪才捷表示高度赞扬:“少爷还会打扫房间呢,居家好男人!”少爷也是纪才捷的代号。   “放着老奴来吧。”这是玩梗的。   录制结束,纪才捷转道去了没被剧组征用的房间,也在一楼,和二楼的公主房面积大小一样,格局也一样,这是他平时住的地方。   纪才捷趴在床上给奚悦发消息——节目组还没来得及收走他们的手机,问奚悦要不要帮她打扫房间,保姆们还没走。   第三间房和照片基本没有差异,简简单单的大床房。奚悦蹲在床上,傻傻地看着秦一诺。   秦一诺自从进门,就脱掉外套,卷起衬衫袖子,开始打扫。别人的箱子装衣服,装零食,装护肤品,他的箱子装着打扫工具。   秦一诺不放过任何一个卫生死角,打扫得热火朝天,看得出这人打扫水平十分高超,他擦过的桌子,都能反光。   摄影大哥们看得咂舌,以他们多年的录制经验,没见过比秦一诺更会打扫的人。   弹幕实时点评:“洁癖名不虚传。”秦一诺喜提代号,洁癖。   奚悦给纪才捷发短信:“不用了谢谢。”   保姆大概没有用武之地了。 第14章 真心话大冒险   等打扫完,奚悦鼓起勇气,问:“我、我我们今晚,”奚悦看着秦一诺,声音越来越小,酝酿了好久的勇气只够支撑她说几个字,剩下的几个字细若蚊蝇,不用心听是听不到的:“怎、怎么住?”   奚悦说完这句,脸红到脖子根儿。   秦一诺指指床:“你睡。”   “那你呢?”奚悦呆呆地问。   摄影大哥冲他们比手势,今晚的直播要结束了,他们可以享有一个自由的夜晚——房间里还留了两个摄像头,录晚上的素材,等以后剪辑的时候用。   秦一诺没回答奚悦,带着电脑出去处理公务,别墅里不在拍摄范围的地方有很多,秦一诺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待着。   没了纪才捷的房间静谧异常,沈钧洗完澡倒在床上,只觉得从头到脚都累,累到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房间的灯还开着,沈钧躺着觉得刺眼,用手臂挡在眼睛上,身子一侧,蜷缩在了床上。   沈钧前所未有地后悔来参加这个恋综,与其看着秦一诺天天在他眼前晃悠,还不如永不见面。   沈钧捂着眼睛。   秦一诺拿着电脑周身都是生人勿近,跟来小岛上的工作人员们并不知道秦一诺幕后大金主的身份,只当他是斯塔合众的员工,要深夜加班,于是为他掬一把打工人的辛酸泪,关门离开。   秦一诺的电脑页面上登着他的乱码账号,等沈钧上线,从十二点半等到了一点半,沈钧没上线。   秦一诺不知道沈钧已经脑补到了哪个程度,犹豫再三,发了一条私信:“新八卦,魏韵和秦一诺是亲戚。”   魏韵是秦一诺他外婆的妹妹的女儿。   这个关系略有些远,秦一诺没有写上去。   秦一诺话发出去,举棋不定,太刻意怕被沈钧看出端倪,于是又补了一句:“难怪长得像。”   秦一诺又等了半个小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等到沈钧上线。   第二天早上,沈钧爬起来,昨天太累了,他就保持那个姿势睡了一晚上。沈钧活动了筋骨,睡眠是最好的疗愈药,经过一晚上睡眠,沈钧体力恢复,精神也好转了许多,感觉自己又能上蹿下跳了。   根据节目组安排,今天要收手机,沈钧拿起手机,把还没回复的信息挨个回复。   微信又是99+,一大半是燕书南发来的,燕书南苦口婆心地劝沈钧和秦一诺组CP就挺好的,你看你们的CP组合投票还得了第二名呢,虽然只有1票,虽然其他所有观众都投给了纪才捷和奚悦。   但第二名就是胜利!   沈钧没回。   沈钧合上手机,打算去洗漱,关机的一瞬间,沈钧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微博,小号自动登陆,乱码哥的消息直直地跳出来,“魏韵和秦一诺是亲戚。”   沈钧手一僵,把这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想起秦一诺和魏韵眉眼间的相似,怪不得,怪不得像!   怪不得秦一诺对和魏韵炒CP毫无抵触心理!   怪不得他俩能凑在一起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   当沈钧想到这里,倏地想起他俩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秦一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和魏韵要炒CP,还听了人家的歌,觉得不错,沈钧再傻也反应过来那是秦一诺的激将法了。   沈钧拍桌而起,好啊!秦一诺,搁这儿激起他了。   那昨晚那堆动作也就有了解释,故意激他呢。   沈钧磨着后槽牙,真会玩。   任秦一诺再会算,也想不到他有个好兄弟乱码哥,提前透了这个消息出来。   功败垂成!   沈钧给自己一通加油打气,秦一诺等着吧。   沈钧用凉水冲了两次脸,精神振奋起来,今天要正式开始录制,一定在节目上给秦一诺好看。   录制大厅,所有人陆陆续续来齐。客厅沙发够大,容纳八个人绰绰有余,沈钧和奚悦坐在双人沙发上,丰子涵和魏韵坐在他俩对面,剩下四个人坐在中间的大沙发上。   奚悦看起来睡得不错,容光焕发,沈钧惊奇,他还以为奚悦不习惯跟人一起睡,昨晚得彻夜难眠。   奚悦小声说:“秦总昨天没在房间。”   哦。   沈钧不在意,估计跟纪才捷一样出去住了,秦一诺最落魄的时候,也不住这么差的房间,怎么会因为区区录综艺就为难自己。   沈钧微不可查地盯着秦一诺,拳头慢慢攥起来,狗东西,就知道激他。   “大家昨晚睡得好吗?”卫龄喜气洋洋。   奚悦很配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小地说:“好。”   其他人拖长音调:“不好——”   闵哲打呼噜,胥柏神经衰弱,完全无法入睡。最后忍无可忍,从房间出来,遇上了纪才捷,纪才捷给他重新找了个房间。   秦一诺一夜无眠——在沈钧房间外转悠了一晚上。   “睡得不好不要紧”,尚之姝说:“多睡两天磨合磨合就好了。”   如果胥柏的眼神能杀人,那闵哲已经被他捅死好几回。   卫龄道:“接下来进入我们的第一个环节,真心话大冒险,我们将通过这个环节,来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节目组为大家准备了道具,”卫龄示意大家看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手里一副骰子,“点数最多的人可以向点数最少的人提一个问题。点数最少的人可以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老生常谈的游戏,众人都很有经验。   八个人坐成一个圈,每个人正面都立了一个平板,正在播放他们的直播间,能看到弹幕,从票数最高的纪才捷开始。   主持人说:“为了防止有人真心话说假话,我们为大家准备了测谎仪,如果说谎,会被测谎仪拆穿哦。”   纪才捷作为标准的富二代,具备一切富二代的品质,比如爱睡懒觉,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这个点被拽起来,纪才捷的眼睛还没睁开,全凭对奚悦的势在必得支撑着他摇摇晃晃走到客厅。   纪才捷随便摇了两下骰子,就掀开了,二代们醉生梦死,不管是大冒险还是真心话都玩得开,无所谓谁赢。   三个骰子,摇出了16点。   弹幕惊叹,最高也就18点,16点都可以算提前锁定冠军了。   骰子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了沈钧手里,沈钧也随便摇了两下,不是他吹,论手黑非洲人,在场众人加起来也不够沈钧一盘菜的,沈钧创造过一晚上全部都是他在做惩罚游戏的记录。   沈钧掀开蛊盅,三个一。沈钧面无表情把蛊盅往下一个人手里推,根据他的经验,如果规则变成点数最大的人玩惩罚游戏,那他会立刻变身豹子行家,次次三个六。   “好,点数最少的有了!”胥柏喊纪才捷:“才捷快想问题,来都来了,出点劲爆的问题。”   “明白。”纪才捷比了个“OK”。   弹幕也激动,为纪才捷出谋划策:“问他喜不喜欢奚悦!!”   沈钧托着腮,没参与他们的对话,毕竟只要秦一诺愿意,他能把把豹子。   那头纪才捷已经想好了问题,秦一诺还在摇,纪才捷就开口了:“沈老师,你现在是单身吗?”   众人哄堂大笑,不约而同去看奚悦,都知道纪才捷为什么要问沈钧这个问题,准保是怕沈钧和奚悦有一腿。   沈钧没答,还在等秦一诺摇骰子。   弹幕起哄:“别等着了,快说有没有?”   秦一诺掀开盖子,把蛊盅推到圆桌中央,“十八点。”   弹幕被这反转惊呆了,“好家伙,一上来就十八点?”   “哇哦。”   “居然还有十八点。”   秦一诺淡淡道:“运气好。”   胥柏问:“那秦总,你想问什么问题?”   沈钧看着秦一诺。   秦一诺说,“就这个问题吧。”   “喔~”胥柏兴冲冲看着沈钧:“快,有没有,沈老师?”   纪才捷紧紧地盯着沈钧,奚悦头已经埋到了胸口。   沈钧大大方方地握上测谎仪,道:“是单身,来参加恋综的人,当然都是单身。”   测谎仪没发出任何声音。   纪才捷瞬间笑了,豪放道:“好!那我就放心了。”   众人齐刷刷地笑。   胥柏拍拍脑袋:“我糊涂了,我怎么能坐在这儿,太不合适了,我得走。”胥柏问奚悦:“奚老师,我想跟沈老师挨着,咱们换个座怎么样?”   “换!”闵哲起哄。   “换换换!”丰子涵兴致冲冲。   连两个主持人也投来“你懂我懂”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说:“咱们都是自己人,玩游戏没那么多顾忌的,不需要完全按这个顺序,如果你们想换座位,那也是可以的。”   胥柏挤眉弄眼道:“奚老师,主持人都放话可以换座了,跟我换一个座吧,我正要跟沈老师好好培养感情呢。”   秦一诺把盒子盖在蛊盅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恰好挡住胥柏的“感情”那俩字,转给了纪才捷。 第15章 倒霉沈钧   奚悦咬着唇,缩了起来。抗拒之意溢于言表。   “别害羞。”胥柏笑。   奚悦还是不动作。   弹幕成群结队地起哄,“换!快换!”   只有奚悦的粉丝还在坚持:“为什么要逼她换?”   奚悦的经纪人“不倒翁”女士全程跟组录制,站在摄影大哥旁边,看着这个场景就来气,比口型:“悦悦,换个座吧,别扫大家的兴。”   纪才捷眼珠子都不错一下地盯着奚悦,只等她点这个头。   不倒翁女士拼命朝奚悦打眼色。   还不赶紧换?   奚悦没看她,今早上“不倒翁”拉着她到了个僻静地方说了整整半个小时,所有人眼里奚悦能和纪才捷在一起,都算是高攀了。奚悦事业再好,那点好跟纪才捷家的财富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奚悦要能跟纪才捷成了,那才是实现阶级的跨越。   自从先导片播出后,奚悦和纪才捷的CP粉数量极速增长,现在比奚悦本人的粉丝还要多,多金温柔又深情的富二代,谁不喜欢呢?   大量观众都是冲着看富二代追妻这些小说电视剧才出现的情节来看综艺的。对他们来说,合理的综艺走向就是富二代完美地扮演一个好男人的形象,然后奚悦动心,两人终成眷属。   奚悦打心眼里抗拒这个。   弹幕被“换”字刷了屏,奚悦哪怕用眼尾扫都能看到整个页面的“换”,脸色更白了。   沈钧看着奚悦的表情,起了一股无名火,什么叫扫兴,就因为纪才捷喜欢奚悦,奚悦就得被他们这么调侃么?   奚悦表现出一点不愿意,就叫扫兴?   “不倒翁”避开镜头,转到奚悦身后,伸脚从凳子下去踢奚悦,想让她抬头,沈钧笑着对胥柏说:“你想跟我挨着,我可不想挨着你,你的粉丝要吃醋的。”   纪才捷也回过神来,直播还开着,纪才捷打圆场:“换座位怪麻烦的,别折腾了。来来来,我们开下一轮吧。”   纪才捷这回认认真真拿起盅,来来回回摇了一分钟,才打开,“十七点!”   “好!”胥柏捧场:“才捷你这手气真好。”   胥柏抽到九点。   奚悦抽到了四点,奚悦脸色不太好看。   纪才捷勾起嘴角,问题已经有了,就直接问奚悦心里有没有人。   沈钧接过骰子,胡乱甩了甩,掀开,还是三个一。   纪才捷:……   纪才捷很快转过弯来,没关系,奚悦心里就算有人也大概率是沈钧,刚刚已经问过沈钧现在是不是单身,再问他现在心里有没有人就好了。   骰子一个一个传,秦一诺接到了骰子。   纪才捷紧张,生怕秦一诺再摇个18点出来,旋即又觉得不可能,摇18点的概率太低了,他才摇过一个18点,哪能再摇出一次。   秦一诺慢慢掀开盖子,十八点。   纪才捷:……   胥柏震惊了,摇出一个十八点还能说是运气,两个十八点,这不该是运气能解释的吧。   秦一诺问沈钧:“现在有喜欢的人么?”   沈钧握着测谎仪,坦然道:“没有。”   测谎仪火速发出红光,“滴滴滴”地响:“你说谎。”   所有人不约而同盯着沈钧,连奚悦都充满了好奇。弹幕跟着吃瓜:“不是吧,心里有人还上恋综,过分了。”“也许他喜欢的人就是综艺里的呢?比如奚悦。”   沈钧莫名其妙地拿着测谎仪,来回晃了晃,说:“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   测谎仪“滴滴滴”地喊:“说谎,你说谎。”   沈钧拧起眉,转着测谎仪检查了一圈,问主持人:“你们这测谎仪坏了吧。”   主持人问:“你早饭吃什么了?”   沈钧不明所以:“没吃。”   测谎仪没动静。   主持人问:“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啊。”   话音落地,测谎仪“滴滴滴”地叫起来。   嘉宾们揶揄地看着沈钧,测谎仪好好的。   沈钧百口莫辩,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不是,我真的没有。”沈钧抓狂。   纪才捷问:“你喜欢奚老师吗?”   “不啊。”沈钧说。   测谎仪没反应,说的是真话。   纪才捷笑起来:“好!”沈钧不喜欢奚悦就好。   秦一诺握着骰子不说话。   魏韵问:“沈老师,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   “是啊。”   “可它响了。”魏韵说。   沈钧憋屈,他说得是真话。   弹幕也奇怪,“咋回事啊,沈钧那个表情,好像真的没有喜欢的人诶。”   “你是不是还记着你的前任?”魏韵帮他想解决之道。   沈钧冷笑:“怎么可能。”   “滴滴滴——!”测谎仪说:“说谎,你说谎!”   沈钧过电似地把测谎仪丢在了桌子上,什么鬼东西,时好时坏,坏得还这么寸。   全场陷入诡异的安静,空气中充满尴尬的气息。   “看我干嘛,”沈钧横刀立马坐下,颇为笃定:“果然就是坏了!有备用的测谎仪么?换一个吧。”沈钧还把测谎仪翻过来,看了眼牌子,“以后避雷这倒霉牌子。”   节目组还在用那副“我们发现你的秘密”的表情看沈钧,没有搭理他的无理要求。   “哎呀真没有。”沈钧解释不清,他现在只想暴打前男友。   秦一诺轻巧一弹,三个骰子蹿出去,平稳地落在纪才捷手里,秦一诺说:“下一轮。”   纪才捷又是16点。   胥柏和奚悦依旧不好不坏。   骰子转到沈钧手里,沈钧头皮发麻,手上都出汗了,在心里拜了三轮佛,愿神佛保佑这次手气好一点。   “沈老师,扔吧。”主持人催促。   沈钧擦了擦手上的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平心静气,让自己心绪冷静下来,缓缓接过盅,正反各摇了大半分钟,很卖力,录制大厅都是他骰子“哗啦哗啦”转的声音。   弹幕等了许久,等不出结果,“沈钧怎么摇这么久?等累了都。”   “不想再摇个三点吧。他也太背了。”   “摇两回也就算了,这种小点数,哪能次次都是他。这得啥运气。”   沈钧停手,又吐了一口气,摁住蛊盅,慢慢掀开一个角,凑上去看了一眼骰子,脸色瞬间铁青。   闵哲看他没动作,“怎么了?”闵哲接过蛊盅,替他掀开了盖子,三个鲜红的“一”。   胥柏偷笑,把那个测谎仪又塞回沈钧手里,“沈老师你就拿着吧,今儿我看就你一个人答就成。”   “你这运气也太绝了。”闵哲感叹。   沈钧撇嘴。   转到魏韵时,魏韵摇晃了两圈,把骰子放下,正要开盖子,秦一诺手边的笔掉在了地上,通常情况下录节目的嘉宾是不会自己去捡笔的,一支笔而已,观众未必能看到,但是嘉宾弯腰观众能看得一清二楚。   秦一诺弯腰去捡,起来时不小心碰到了桌子腿,桌子动了一下。   魏韵打开盖子,三个六。   魏韵微微一笑,“看来到了我的主场了,沈老师,”魏韵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你前任是个什么人?”   沈钧说:“一个王八蛋。”   众人集体盯着测谎仪,测谎仪这次一点反应都没有,看起来认可了沈钧的话。   第四轮,沈钧三个一,闵哲转到了三个六,闵哲好奇地问:“他长得好看吗?”   “丑死了。”沈钧撇嘴。   测谎仪的“滴滴”声响破天,哄堂大笑。   魏韵捂嘴:“我说沈老师,我理解,前任还是死了的好,但是测谎仪还在呢,咱们稍微客观点。”   第五轮,沈钧三个一,胥柏转到了三个六。   胥柏端详着第一次摇出来的十八点,很满意,问:“他性格怎么样?”   “十分讨嫌。”沈钧确定自己说得是真话,至少他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滴滴滴滴滴——”   “哈哈哈哈哈。”胥柏笑。   第六轮,沈钧三个一,丰子涵转到了三个六。   弹幕沸腾了,“我的乖乖,这是什么鬼运气。”   “节目组确定这骰子没问题吗?沈钧六把三个一了。有这运气买彩票都能发了吧。”   丰子涵搓搓手:“终于轮到我十八点了,”丰子涵觉得前面几位都没问到重点:“你前任在咱们恋综现场吗?”   丰子涵问完期待地看着沈钧,自觉自己问到了重点,这可是恋爱综艺,沈钧要是心里装着别人还来上恋综谈恋爱,就太无耻了。   其他嘉宾脸色微变,丰子涵到底才大一,还是小孩思维,上恋综的人未必都是冲着谈恋爱的,大多都是搏个知名度,丰子涵这个问题问出去,万一沈钧的前任不在现场后面可怎么办。   沈钧头一回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丰子涵问。   弹幕哗哗刷过:“丰子涵提醒我了,他前任到底在不在恋综上。”   “都来恋综了,肯定在的吧。”   “那能是谁,女的就奚悦丰子涵和魏韵,奚悦被沈钧否了,其他俩的表现都不像跟沈钧有一腿的。”   “想开点,万一他前任是男的呢?”   沈钧问:“那什么,这个游戏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对吧。大冒险的内容是什么?”   丰子涵立刻道:“给你前任打电话。”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绝不给沈钧搪塞的机会!   行。   沈钧豁地起身。   摄像机对准了沈钧,大家的目光也随着沈钧行动。   沈钧大步流星走到秦一诺身边,居高临下地说:“你,给我去沙发上坐着。” 第16章 出千   “什么意思?”弹幕不明白,“为什么要让秦一诺去沙发上坐着。”   另一条弹幕问:“他是说秦一诺是他前男友吗?”   “不是吧,打电话就算坐在桌子边也能打吧。”   主持人环顾一圈,没人看得懂,大家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笑问:“小钧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秦总去沙发上坐着。”   一无所知的主持人打趣:“不会秦总就是你前任吧,这也太巧了。”   秦一诺靠着椅背,手指无意识在扶手上轻轻敲着,“为什么?”   沈钧冷笑,伸手攥住他的手腕:“你动手脚了是不是?”   “什么?”丰子涵眼睛滴溜溜圆。   闵哲没说话,可眼睛直勾勾看了过来,他也觉得奇怪呢,把把沈钧三个一,把把有人十八点,巧得令人称奇。   秦一诺好整以暇地拔开沈钧的手,“沈老师,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沈钧看了看桌子,秦一诺不肯起身,沈钧就推着他的转椅,把他推远了,对圆桌上的其他人说:“你们再摇,看还能不能摇出十八点。”   “啊?”丰子涵没反应过来,迟疑道:“我们摇,和秦大哥有什么关系?”丰子涵不明所以:“秦大哥又没碰骰子。”   丰子涵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但人人都知道她没出口的意思是:你不要自己输了耍无赖污蔑人。   “他要动手脚,还用得着碰骰子?”沈钧低头看秦一诺:“是吧秦总?”   直播间的关注嗅出了不对劲:“等一等,我怎么跟不上节奏了,沈钧怎么知道秦一诺动手脚的?”   “楼上的,你不仅没跟上节奏,你还没抓到重点:他俩绝壁认识!”   奚悦一向听沈钧的,沈钧交代要再摇,奚悦便伸手够骰子,摇了几回,没摇出十八点。奚悦把骰子给了闵哲,闵哲作为曾经摇出十八点的人,摇了五六回,一无所获。   闵哲说:“我们现在能不能摇出十八点不重要,因为摇骰子是个概率问题,现在摇不出,不代表刚才摇不出。”   主持人也说:“是啊。现场都是有录制的,不如我们打开回放看一下?”   沈钧充耳不闻,把秦一诺又推远了几步,警告地点点秦一诺:“你不许凑过来。”沈钧走回桌子上,拿着骰子摇了第一回 ,方才百发百中三点的沈钧,这次摇得五花八门,不再是三个一了。   沈钧没停,把结果给大家示意后,再摇第二回 ,依然不是三个一。   沈钧还要摇第三回 ,听到身后一声闷笑,沈钧羞恼地回头,瞪秦一诺:“笑什么。”   这王八蛋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拆穿出老千,不仅没有半点羞愧,还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眉眼柔和,笑起来右脸上还有个小酒窝。   沈钧听到这王八蛋自言自语道:“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沈钧扑上去掐他:“六把三点,六把十八点,你特么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变聪明了?!”   秦一诺闷笑,顺手接住他,反手镇压了沈钧,牢牢地把人禁锢在怀里,沈钧两只手被他束缚住,张嘴要咬人,秦一诺手不动,身子往后斜,避开他的攻击。沈钧调转枪头,换个方向咬,又被秦一诺敏锐地躲开了。   沈钧气得嗷嗷叫:“你说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涮我玩,我还真以为我点背呢!”   秦一诺又是一串闷笑。   沈钧更气了。   “好了好了,”秦一诺没什么诚意地敷衍:“这把算我输了行吧。”   沈钧吹胡子瞪眼:“什么叫算,难道不是你出老千吗?你这种行为应该被罚下场!”   “好吧好吧。”秦一诺的声音听起来更没诚意了,轻快道:“那我就下场。”   主持人卫龄疯狂调动他的大脑,cpu都要过热了,嗅出不对劲的气息,“小钧和秦总早就认识?”   “自我介绍一下,”秦一诺说:“我是他那个王八蛋还长得丑的前任。”   全场震惊。   弹幕一条   主持人尚之姝久久不能回神,好半天才问了个问题:“那骰子?”   秦一诺松开沈钧,径自走到桌边,现在骰子还在闵哲面前的桌子上,三个骰子东倒西歪,一个显示2,一个显示5,一个显示4。   秦一诺刚刚走到桌边,立着的骰子居然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摇摇晃晃。   闵哲的眼睛都直了,众人都看着闵哲,闵哲连忙把双手举起来,脚一蹬把凳子往后顶,离开桌子附近,闵哲很无辜:“不是我。”   “啪嗒”几声,骰子倒下来,三个骰子朝几个方向动,刚刚好全部转成了1。   丰子涵跑到骰子附近,把三个骰子捏起来检查,骰子上没有透明的线,丰子涵摩挲着骰子的表面,表面上看不出异常,丰子涵用手在骰子到秦一诺的这段桌面上来回拍,没感受到桌面上有东西。   丰子涵想蹲下去看看桌子下面,但这样在镜头前不太雅观,丰子涵没敢这么干,只好问秦一诺,“这是怎么做到的?”   此刻,不管是现场的嘉宾还是直播间的观众,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秦一诺,他们的视线在秦一诺身上一寸寸寻梭,想在他身上找到出千的细节。   秦一诺回答丰子涵:“靠出千。”   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弹幕一片嘘声。   “哎呀我知道你出老千了,”丰子涵强调:“我是问你怎么出的老千。”   闵哲赶紧打断她,这孩子缺心眼,问秦一诺怎么出老千,就跟问魔术师怎么变魔术一样,这哪能问呢,闵哲问主持人:“现在怎么办?还接着玩么?”   两个主持人头一次遇到这种突发状况,面面相觑,卫龄算着时间,本来打算真心话大冒险玩半个小时,现在虽然有突发状况,但是半个小时也到了。   “要不……”主持人尚之姝试探着说:“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吧?”   卫龄解释:“下一个环节是恶龙大作战,公主被恶龙绑架了,勇敢的骑士要冲破恶龙设置的重重障碍,找寻到公主的身影解救公主。同一个房间的人自动组成临时情侣,一人扮演公主,在森林深处随机选一个地方待着,另一个人作为骑士开始寻找,最先找到的情侣获胜。在迷宫中我们为大家安置了很多任务卡,率先找到任务卡并完成任务,可以得到该任务卡的奖励。”   “这些奖励关系到大家接下来生活的质量,请不要保留地上吧。”   秦一诺和奚悦的组合自然是奚悦来当公主,秦一诺来找。   沈钧积极举手,“主持人,我有异议。”   沈钧绕着秦一诺走了一圈,“你们看看这个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在第一轮游戏公开出老千,对我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没有任何惩罚就进行下一轮,对我实在太不公平了。”   主持人好脾气地问受害人:“那小钧的意思呢?”   “我觉得需要给他加一点障碍。”沈钧跑去找摄像大哥借了一根绳子,勒令秦一诺站好,“你是当骑士对吧。”沈钧蹲下来,把绳子绑在秦一诺的腿上,牢牢捆住,怕捆得不利索,给秦一诺可乘之机,他还反复缠绕,最后打了个死结。   沈钧拍拍手站起来:“大功告成。”   沈钧斜睨秦一诺:“你就这么进迷宫探险吧。”   卫龄忍俊不禁:“绑成这样,秦总要怎么走路呢?”   沈钧蹦跶了两下,诚恳地说:“僵尸跳。”   卫龄脑补秦一诺在森林里蹦跶着前进,忍不住笑出声,鉴于秦一诺是出千被抓,无需征求他的意见,卫龄直接敲定:“好!” 第17章 我可真聪明   “森林”说是森林,其实是岛上的人为产品,密密麻麻的树木一眼看不到尽头,高大粗壮的树木郁郁葱葱,树枝彼此交织,严严实实地挡住太阳光,身处其中,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纪才捷走近奚悦,刻意说:“这些树都有百年的历史了,我买这个岛时岛上只有小树,看着不美观,特意从印度安得拉邦空运了这些树来,奚老师喜欢紫檀么?这便是紫檀树。”   纪才捷洋洋洒洒介绍起了树木的昂贵,一低头,奚悦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沈钧,不知在想什么。   纪才捷蓦地想起来,真心话大冒险只证明了沈钧对奚悦没那方面的意思,可从来没说奚悦不喜欢沈钧。   纪才捷摸着离他最近的一棵树,“不经意”提了一句,“我跟沈老师能分到同一间也算缘分,我看沈老师现在住的房子里有许多植物,等录制结束叫他们送沈老师几棵。”   沈钧见过送吃的送摆件的,头一回听到要送树的,摆摆手:“这种名贵树木纪老师自己留着吧,我家养不了。”   三十来平的楼房,哪里能养百年树?   纪才捷拍了拍脑袋:“怪我怪我没想周全,对不住沈老师。”   弹幕纷纷被这段送礼吸引,“沈钧家是楼房,而且是三十平的楼房,怎么养树。”   “你别说,都是明星,怎么还有这么穷的明星?不是说他们随便给商场活动当个主持人,四十分钟就有好几万么?”   “少爷看我,沈钧养不了我可以养呀,我家有个院子,保准让树随便长。”   沈钧莫名其妙地看着纪才捷,“道歉干什么?”   因为没送出去礼物道歉?有钱人原来如此乐善好施么?送不出去还要愧疚。   纪才捷犹豫了片刻,又说:“要不还是拿几棵吧,”纪才捷解释:“拿去买个新房子也是好的。你是我纪才捷的朋友,难道我还能看着朋友住那种地方么?”   弹幕唰唰在飞:“朋友们,给不在帝都生活的穷鬼我科普一下,是这些树太贵,还是沈钧住的房子实在太便宜。”   “啥树啊这么贵?拿金子堆的?”   “太子还缺朋友么?我可以!”   “我也可以!”   “我何德何能免费看有钱人的生活。”   纪才捷不着痕迹地窥视着奚悦,确定奚悦把他的话都收进耳朵里了,一个穷得连大房子都没有的人,有什么值得奚悦喜欢的?   沈钧正在眺望远方,找合适的路,不太想跟纪才捷继续这个话题,沈钧大致琢磨清了路,对纪才捷道:“纪老师,既然这迷宫树林是你家的,想必你对这里很熟悉了,为了公平起见,你来当公主,我来当寻找的骑士怎么样?”   原本打算当骑士,好在奚悦面前孔雀开屏的纪才捷:……   沈钧的理由合情合理,他不同意的话对别的嘉宾不公平。   被迫当公主的纪才捷被蒙上眼睛反剪双手,安置在一个转椅上,被工作人员先转了很多圈,趁他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时候把他推走了。   沈钧摩拳擦掌,挑衅地看着被捆着双腿的秦一诺,在他面前抬平胳膊,膝盖绷得直直的,假模假样地跳了几个僵尸跳,一步一步跳着前行,大尾巴狼似地说:“秦总,加油。我先行一步了。”   摄像大哥把镜头转给了秦一诺,秦一诺被捆着腿气势不减,一脸严肃地看着沈钧僵尸跳的背影。   弹幕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我觉得他在憋笑。”   “虽然他凶巴巴的,但真的在憋笑吧,你们看那个嘴角。”   主持人一声令下,沈钧就蹿了出去,狂奔了十几步,沈钧突兀地一个急刹车,紧急拐弯,和追上来的另一个骑士胥柏撞了个正着。   胥柏瞬间警惕:“怎么了?前面有恶龙的陷阱?”   “没有没有,你继续。”沈钧蹿回出发地,指着还没任何动作的秦一诺,跟不远处的摄像大哥商量,“大哥我觉得观众都挺喜欢看僵尸跳的,咱们多拍几个成不?最好能给他做个特辑。”   秦一诺:……   沈钧先对秦一诺说:“看什么看?把脸转过去!”转头又跟摄影大哥沟通:“大哥你看他,穿着西装,又这副板着脸的表情,跟僵尸跳多搭!那必须一直拍他!”   大哥比OK,“放心放心,保证给你从头拍到尾!”大哥还跟沈钧咬耳朵:“直播最多给他三分之一的镜头,录播也只会剪一点,我回头录完了给你一版完整的!”   “妥了。大哥人真是这个。”沈钧狠狠比了个大拇指,心满意足,路过秦一诺又蹦了两下,晃晃悠悠朝森林里出发了。   这片森林种得歪七扭八,既不像北方园林大气规整,也不似南方园林自由随性,东一团西一坨,节目组为了做出迷宫的效果,在很多树之间设了挡板,挡住前行的路。   根据沈钧的观察,合理的入口只有一个,其他入口是死路。   沈钧等胥柏和魏韵都走过了这个入口,才不慌不忙地过去,因为安插挡板的原因,工作人员遗留了一把铁锹在森林里,沈钧捡起铁锹,挥舞了两下,手感不错。   森林里还有树林的养护人员推来准备换的土,有满满一大车,沈钧铲了大量的土,堆在地上,堆起了鼓鼓的一个小坡。   主持人不解他匪夷所思的行为,偷偷找策划确认:“咱们的任务卡里没有挖土这个任务吧?”   策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会写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任务?那必然没有。   摄像大哥们纷纷觉得有点意思,直播间给了沈钧大特写。   弹幕同样看不懂:   “他在干嘛呢?”   “这个游戏不是解救公主么?顺便找任务卡完成任务么?他是不是听错任务了?”   “等等,你们看他在干嘛?”   直播镜头下,沈钧去不远处提了一桶水回来,倒在土上,搅和成了泥,然后用铁锹铲着泥,一铁锹一铁锹地铺平在唯一的入口上。   沈钧准备了足量的泥,不仅把入口全铺满了,还多铺了半米。最后形成了长两米的泥坑。   沈钧站在路口,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   沈钧算计着秦一诺只能僵尸跳,僵尸跳是绝对不可能跳两米远的。等秦一诺走到这里,就会直直地跳在泥里,于是鞋子裤腿都会沾上泥土。   这对洁癖秦一诺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对手一排除。   大家都回过神来,知道沈钧是什么意思了,全看秦一诺热闹去了。   从开赛到现在这么长时间,秦一诺还没有出发,停在原地,眼看着沈钧在路口堆了泥,并且挑衅地给了他一个“你必输无疑”的表情。   沈钧做了个鬼脸,等着输吧。   秦一诺挑起一条眉毛,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   大聪明沈钧:我可真聪明~   该死的晋江,居然吞了我一条评论QAQ,是一个宝说的“诡计多端的情侣” 第18章 反杀   沈钧做完防范手段,自觉万无一失,放了铁锹,拍拍手,潇洒地离开入口。至于他花了这么长时间做这无聊的事,胥柏和魏韵会不会已经赢了,沈钧完全没考虑,毕竟他可以输,秦一诺不能赢!   胥柏和魏韵虽然走了很久,但一直在林子里打转,起初还当自己是不分东南西北所以一直打转或者走到死角,但来来回回走了半小时,一直在走重复的路,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想退出去换路,却发现身后茫茫,不知道路是哪条,两人后背都不免升起一层薄汗——此处像极了“鬼打墙”。   再联想到这些树木不同寻常的种植排布,随意又透着几分诡谲,魏韵手心冒汗,不确定地问跟拍的摄像大哥:“我们这是科学的节目,没有鬼打墙,”魏韵试探地说:“对吧?”   摄像大哥们但笑不语,保持着节目摄像应有的职业道德,不提示嘉宾任何信息。   魏韵安慰自己:“这是纪老师要住的岛,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摄像大哥说:“也许他为了防小偷呢?”   魏韵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而沈钧对前方还一无所知,一脚走了进去。   秦一诺一直到目送沈钧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这才不紧不慢地一抬头,一片紫檀树的树叶瞬间“吸”到了他手心。   弹幕炸了:   “这是什么?!”   “我靠怎么办到的?”   “这是人应该能办到的事吗?”   “别慌我的朋友,别忘了秦一诺他会出老千啊,这保不齐也是出千的手法。”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飞花摘叶?”   被迫出千摘叶子的秦一诺还不知道观众心中自己已经有了“飞花摘叶”的实力——他死都不会僵尸跳的,绝对会被沈钧笑一辈子。   他收起出出千用的透明玻璃细绳,细绳上还有个圆鼓鼓的透明吸盘,透明绳在空气中几乎看不出行迹,非得凑近了细看才能看出端倪。   秦一诺捏着树叶正反看了一圈,确实是紫檀树叶。   沈钧傻了吧唧的,没听出纪才捷那话里话外的意思,秦一诺听得一清二楚,讥讽他穷呢,他一套房子的价格,不过是纪才捷的几棵树的钱,这话说得并不高明,但沈钧是听不出来的,毕竟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是租房,他住的房子不值钱关他什么事,应该去跟房东说。   秦一诺把紫檀树叶装进口袋,纪才捷大概不知道什么叫《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   秦一诺环顾四周,视线凝视在主持人卫龄身上,卫龄站在森林入口,手上拿着题词卡和话筒,另一个主持人向之姝则站在秦一诺身边,手上只有一个话筒。   卫龄见秦一诺朝他看来,笑着问:“秦总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秦一诺遥遥冲他伸出手:“第一张任务卡,在您身上吧。”   卫龄神色不变:“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秦一诺指着他手上的卡:“同为主持人,卫哥有题词卡,向小姐却没拿。你站在森林口,向小姐却站在远处。”秦一诺问:“题词卡就是任务卡吧?”   卫龄举起双手,无奈:“好吧,你是第一个发现的,”卫龄悻悻地朝秦一诺走来,叨咕道:“我手里这个可是个重头任务卡,原计划当彩蛋的,你这速度也太快了……”   卫龄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任务卡交给了秦一诺,摄影大哥们跟着卫龄逼近,要给任务卡一个特写,卫龄连忙缩回手,把卡反扣在胸前,防止被镜头拍到,卫龄对着摄像大哥连连摇头,“可千万不能拍,这张卡直播出去那就没意思了,等录制完再揭晓才好。不直播秦总了,咱们切镜头给沈老师他们吧。”   弹幕嗷嗷叫:“什么东西不能让我们看?”   “别切啊,现场游戏的嘉宾不知道不就行了吗,我们看了也不能告诉他们呀!”   “吊人胃口的吃泡面没有调料包,吃火鸡面只有调料包!”   弹幕一层一层刷,纷纷抗议,但是抗议无效,冷酷无情的节目组决计不肯在这个时候就泄露任务卡的内容,毫不留情地关上了秦一诺这边的直播。   直播间画面一切,转到了沈钧这里。   沈钧正在迷宫里绕弯子,他在此处晃悠了几分钟,好像陷入了一个圈,沈钧猜测想要出去,大约要找到任务卡,完成上面的任务,或许奖励就是出去的路线图。   可沈钧这么长时间不仅路找不到,连节目组说的散步在恶龙森林里的任务卡也一张都没看见。   林子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有轻有重,还有设备移动的声音,沈钧沿着声音抬眼望去,魏韵和胥柏竟然一同来了,身后跟着两组摄影团队。   魏韵看到沈钧眼睛一亮,冲他招手:“快过来。”   沈钧颇觉这个林子诡异,人多力量大,刚要抬脚过去,就看魏韵兴高采烈地挥手:“那谁他小男朋友,快过来!”   沈钧脚步一顿,转了回来,装作没听到,自己找路去了。   鬼才是他小男朋友。   魏韵“噗嗤”一笑,自己拉着胥柏主动过去,“别折腾了,我和胥柏在这鬼林子绕了半个多小时了,根本走不出去,后来还是我找到张任务卡,上面指了点路,才走出第一个圈,和胥柏汇合。”   沈钧原地停下,这和他的猜想不谋而合,看来恶龙的考验就是这些任务卡了。   沈钧仰头环顾四周,明明都是树,但这些树的排列过于诡异,让他隐隐有种不安。   魏韵见状说:“你也发现这些树不对劲了?可能是鬼打墙。”   魏韵和摄影大哥确认是不是鬼打墙时,直播镜头在直播秦一诺那边,观众们没听到,这是观众第一回 听说鬼打墙。   观众们皆是悚然一惊,“我靠朋友们,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护体!”   “不是吧,咱这也不是玄学综艺,怎么还能有鬼打墙?”   “这不合理吧?”   沈钧沉默地看着魏韵,眼中神情变化,大概在谨慎评估魏韵的智商,这可是综艺直播,节目组再不靠谱,也不能把鬼气森森的玩意儿搬到台面上来,否则怎么过审呢?   魏韵被他看得不自在,“干什么,不信啊?”   魏韵双手抱胸:“这可是我从摄像大哥那儿问到的,童叟无欺。”   沈钧不信,就算策划疯了,审核节目的人十几二十个,不会都疯了的。   沈钧思忖半天,他找任务卡时只找了他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也许任务卡是绿色的,又恰好放在了树上。   沈钧跳起来,双手攀住树,瞄着看树干上有没有藏任务卡。   沈钧跳起来位置高了,看得比方才更清楚了,如果说刚刚只是觉得森林诡异,现在看多了更有种发麻感,眼睛一错,树木恍恍惚惚,好像移动了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沈钧耳朵听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像轮子在林中走。   沈钧一个激灵,想起了魏韵的那句,“鬼打墙”,冷汗瞬间流下来了,在树上僵成了一条冰棍。   此刻,秦一诺腿依然被捆着,他坐着电动轮椅,在林子中来回穿梭,轮子上沾着一些泥——从沈钧的泥潭上走过留下的,这困扰所有人的树林在他眼里如若无物,他精准地知道路应该怎么走,也出人意料地知道任务卡在哪,轻轻松松拿到了一沓子任务卡。   完成任务能拿到奖励,秦一诺却不急着做任务,全放在身上,操纵着他的轮椅,直直地向沈钧的方向前来。   秦一诺慢条斯理地翻着任务卡,一会儿诓沈钧做哪个任务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有鬼打墙啊啊啊啊啊   秦一诺:……   PS:真的没有鬼打墙,我们可是能过审的综艺。 第19章 挑战任务   沈钧从树上跳下来,强自镇定地问魏韵:“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魏韵满脑子都是鬼打墙,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听到沈钧问,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得越发欢快,魏韵情不自禁抓胳膊:“什、什么声音?”   胥柏也一脸不明所以。   看来只有沈钧自己听到了,沈钧起了一身白毛汗,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秦一诺操纵着电动轮椅来到了离沈钧三米左右的地方,精挑细选了一张任务卡出来,从兜里掏出他出千用的透明弹力绳,将吸盘贴在任务卡上,朝着沈钧的方向甩了出去。   绿色的任务卡悄无声息地落在灌木从上,和绿色的灌木融为一体,秦一诺收回绳子,将其他任务卡都随身装好,这才朝沈钧过去。   轮子声响起,沈钧发毛,表情都凝固了,靠居然真的有!   沈钧火速折了根树枝,朝轮子声的方向看去,鬼要是敢过来,他就给鬼点颜色瞧瞧!   沈钧慢慢朝那边走过去,决意先发制鬼。   轮子碾过落叶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格外刺耳,吱吱呀呀地敲着沈钧的心,一锤一锤,满满的窒息感。   沈钧手里的棍子越捏越紧,轮子近在眼前,就在树后,沈钧飞身上树,猛地从树上拨开叶子跳下去,借着冲力拿着树枝狠狠朝轮子刺过去,“让我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电光火石间沈钧看清了所谓的“鬼”,居然是本该困在森林入口的秦一诺,他正面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前来。   沈钧手忙脚乱地收树枝,刚把树枝丢了,从空中掉落的他就不偏不倚地砸到了秦一诺身上,秦一诺被撞得轮椅都后退了几步直直撞在树上,闷哼一声,呼吸沉了几分。   沈钧也撞得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秦一诺怀里,眼冒金星。   沈钧撞得位置太寸了,脑袋正好砸在秦一诺心脏左右,砸得秦一诺心脏抽抽,一口大气没喘上来。   秦一诺“气若游丝”:“刺客,护驾。”   沈钧脑瓜子疼,脱口而出:“束手就擒,饶你小命!”   话逋一出口,沈钧骤然想起来他俩已经分手,这对话不大合适,再想起现在自己的动作位置,急吼吼要起身。   秦一诺一只胳膊搭在沈钧背上,压着他没让他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沈钧挣扎。   秦一诺单手掰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脸来,撩起他的头发,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端详,视线在他额头上巡梭,“还行,没撞出包。”   两人距离过近,沈钧甚至能感受到秦一诺的呼吸,沈钧浑身激灵,用力挣脱秦一诺,手脚并用爬下来,弯着腰整理衣服。   秦一诺捡起被沈钧扔掉的树枝,在空中挽了个剑花,问:“怎么从树上跳下来?”   沈钧:……   以为有鬼来抓鬼的沈钧决定把这件事永远埋在心底,太丢人了。   沈钧反问:“你哪来的轮椅?”   秦一诺把树枝插在轮椅后面的把手上,道:“找到张任务卡,做完得到的奖励。”   沈钧听得龇牙咧嘴,什么奖励啊这么寸,节目组也忒不会安排,给个轮椅那还有什么看头。   沈钧跟秦一诺往回走,顺便问:“你怎么过来的?”   秦一诺道:“完成任务卡后摄影大哥告诉我一小段路线,沿着路线图找来的。”   沈钧扒拉了一下,秦一诺魏韵胥柏都找到了任务卡,只剩自己还没见到任务卡的影子,他们三个靠任务卡走到了这里,那这儿一定还有张任务卡才对,引导他们走出这个圈。   沈钧正想着,眼睛余光扫到个奇怪的东西,沈钧鬼使神差走到灌木边,尽管灌木一片绿色,但有一片绿比较淡,沈钧试着摸了一下,摸到一张硬硬的卡片,翻开一看,上面三个烫金的大字,任务卡。   沈钧顿时高兴起来,得来全不费功夫!   沈钧慢吞吞地念:“恭喜您找到任务卡,请您用树枝在泥土上画出您的理想型,限时十分钟,任务完成您可获得十枚游戏币,供您在接下来的节目录制中使用,并且会得到一条通关线索。”   理想型?   沈钧从秦一诺的轮椅上摘下那根树枝,寻了个比较平整的地方,开始落笔,秦一诺跟上去,沈钧离他三步远,嫌弃地冲他挥手:“你走开,不要偷窥我做任务。”   弹幕看完任务,都对沈钧信心十足:   “先导片里沈钧家有画架,他应该是会画画的吧。”   “那个画架都旧了,他一定经常画画!”   “不知道沈钧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那还用问,洁癖秦总呗,现成的前男友搁这儿摆着呢。”   沈钧拿着树枝琢磨,他的审美其实比较固定,他喜欢气场比较沉稳,五官有气势点,眉毛略浓,眼睛不能小,要是桃花眼就更好了,鼻梁得高,嘴唇薄一点,微笑唇最好。   沈钧脑补了一下,越品越不对劲,蓦然回头,五官凌厉、眉毛略浓、桃花眼、高鼻梁、薄唇的秦一诺还没走,原地看着他。   沈钧:……   秦一诺看他表情不对劲,问:“怎么了?”   沈钧倏然转身,“没、没怎么。”   造孽。   沈钧火速拎起树枝,在地上奋笔疾画,摄影大哥对着地面拍特写。   弹幕好奇地跟着看:   “他这是画了个什么,圆脸,还挺肉的,他喜欢胖的吗?这脸不得200斤?”   “眉毛呢?不画眉毛了?”   “这眼睛也太小了吧,都成一条缝了。”   “你不懂,这是脸上的肉把眼睛挤没了。”   “好家伙,那是蒜头鼻吗?我都看不到鼻梁,只有个鼻头。”   “蒜头鼻的定义是啥,这个看着像朝天鼻吧。”   “喔唷,嘴唇厚得能申请吉尼斯纪录了。”   “救命,沈钧看着挺帅的,怎么审美如此一言难尽。”   “他是不是在搞怪啊?太丑了太丑了。”   沈钧画完最后一笔,利落收工,还特意腾出位置让摄影大哥好好地全方位拍特写。   摄影大哥满脸纠结:“沈老师,还有五分钟呢,你还可以再修补修补的。”   沈钧大手一挥:“不改了,我就喜欢这样的!”   摄影大哥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都憋回去了,最后艰难地说:“要不还是改改吧。”   “不,就这样。”沈钧斩钉截铁。   秦一诺推着轮椅过来,对着沈钧画的理想型欣赏了两分钟,面不改色地赞叹:“真有特色。”   “……”摄影大哥跟沈钧再三确定,沈钧都表示这就是他理想型,摄影大哥只好连线主持人,“卫老师,向老师,挑战算成功吗?”   卫龄和向之姝异口同声:“不!”   “好吧,”摄像大哥也觉得不该成功,向沈钧宣布:“沈老师挑战失败,无法得到奖励,并且挑战失败有惩罚,倒扣十个游戏币!”   沈钧豁然瞪大眼:“还有惩罚?”沈钧把任务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没发现哪里有提示惩罚,扬着任务卡问摄像大哥:“上面没写呀?”   “对。”摄像大哥理直气壮:“我们的惩罚是隐藏的。”   沈钧无语:“可是我还没有游戏币。”   “先欠着。”   “行吧。”沈钧恹恹不乐,招呼秦一诺走,“魏韵她们还在等我们。”   秦一诺不动窝,还在看沈钧的理想型。   “嗯?”沈钧奇怪,“怎么不走?”   秦一诺拿出另一张任务卡,对沈钧示意道:“你找到的是双人任务卡,你负责在地上画理想型,我这张任务卡要求我把你的理想型画在空白的棉花娃娃上,让你带回去抱着睡觉。”   秦一诺拿着笔快速画了几笔,完美复刻了沈钧画在地上的理想型,把丑了吧唧的娃娃往沈钧怀里一塞,“给你,□□娃娃,记得抱着它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这样睡觉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无奖竞猜:还没开局,就负债十个游戏币的沈钧,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呢? 第20章 情侣默契大考验   秦一诺复刻的技术过于细节,他不仅把那张丑脸照搬,还特意把鼻梁附近的棉花挤走,分散在两腮,于是娃娃塌鼻梁,满脸横肉。   沈钧猝不及防接到这个娃娃,和娃娃对视三秒,火速移开眼睛——丑得太伤眼睛了。   沈钧把这个娃娃的脸翻过去,让它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以免辣到自己的眼睛,走了两步,沈钧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么一弄直播间观众全看到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沈钧麻溜儿把娃娃的脸贴着自己,后背对准观众。   沈钧又走了几步,一想到这丑娃娃在自己身上,就觉得浑身难受,沈钧停下脚步,转身对准秦一诺。   秦一诺微微扬起眉毛:“干什么?”   沈钧手如疾风,胳膊快出残影,把娃娃强行塞到了秦一诺怀里。   秦一诺沉默且嫌弃至极地用两根手指捏住娃娃的耳朵,提溜起来,胳膊一伸,把娃娃悬挂在泥坑上,威胁的意思溢于言表——你再不拿回去我就给你丢了。   沈钧连连阻止:“别啊,这可是咱俩共同的任务,哪能放泥坑呢?”   秦一诺充耳不闻,手停在空中,还晃了两下表示威胁——拿不拿回去?   沈钧上前把秦一诺的手压回到轮椅内,看着娃娃处境安全,沈钧煞有其事说:“这可是我的理想型,我画你复刻,多么宝贵,哪能让它跟着我风吹雨打?起码得让娃娃坐个车吧。”   秦一诺:……   两分钟后,坐着“豪车”的丑娃娃以及沈钧秦一诺,顺利和魏韵胥柏会师。   魏韵端详了半天秦总此刻的风貌,他双腿依然捆着,西装裤上勒出深深的痕迹,人“半身不遂”坐在轮椅上,表情严肃,怀里端坐着个丑出升天的娃娃,丑娃娃笑得见牙不见眼。   魏韵忍了又忍,笑得打滚,“这是什么?”   沈钧抢先道:“理想型娃娃。”   “理想型……娃娃?这是啥?”魏韵反应了半天,才想明白理想型娃娃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可置信地问秦一诺:“这居然是你理想型?!”   “好家伙!”魏韵绕着秦一诺走了一圈,“看不出来,你私底下居然是这个审美!”   魏韵退开三步,“不行,我要离你远一点,啥审美啊,太寸了,别传染我。”   秦一诺冤得六月飞雪,抬头看天空,万里无云的天这会儿都突兀地冒出个云,把太阳挡住了,森林里的光线暗了大半——很好,连老天爷都替他抱屈!   秦一诺不大愿意背这个黑锅,才要开口还自己审美清白,沈钧就眼疾脚快直直踩在秦一诺鞋上,敢说试试?!   秦一诺本能地闭上了嘴。   魏韵把这一幕收归眼底,再看那娃娃,长得刚好跟秦一诺相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噫”了一声,挠了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赶紧跑开了,辣眼睛。   任务失败,少了一条提示线索,沈钧换个方向,打算再找任务卡。魏韵和胥柏正有此意,三人各自选定一个方向,在林中搜寻起任务卡。   秦一诺根据摄像大哥的位置,调整着自己的轮椅,成功让自己隐入镜头盲区,手揣进兜里。   半分钟后,魏韵在草丛里找到一张任务卡,任务要求是采集5种不同颜色的花,做成花环,作为带给公主的礼物。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不长野花,只有杂草灌木和树木,清一色的绿,想采集不同颜色的花是不可能的。   魏韵问其他人,“看到过花么?”   秦一诺好心指路:“西面两百米的地方有野花。”鉴于森林比较复杂,不仅有节目组特意设置的挡板阻碍前进,还有“鬼打墙”存在,秦一诺特意给魏韵画了张地图,路线并非直直通过去,而是七拐八拐。   魏韵信得过秦一诺,接过地图潇洒离开。   一分钟后,胥柏在地上找到张被泥土薄薄覆盖了一层的任务卡,任务要求是采集可以食用的蘑菇野果野菜等,作为公主的午餐。   很显然,这里也不长蘑菇野果野菜。   秦一诺贴心为胥柏指路,同样画了张地图,同样曲折回环,看得胥柏龇牙咧嘴,连忙出发。   弹幕有眼尖的观众奇怪:“胥柏这张卡哪来的,刚刚地上还没有呢,怎么镜头一转就有了。”   “姐妹是不是看错了,镜头一直在转,在切,有可能看错地方了吧。”   被质疑的观众发弹幕:“不可能,就是那里,镜头一直跟着胥柏呢,胥柏第一次走到这个石头边上还没任务卡,第二次走回来才有的。”   “可能是节目组临时放的吧。害,管那么多呢,有的看就行了。”   “都是采集任务,估计这片都是采集,采集地点可能就是通往公主所在地的道路。”   两分钟后,沈钧找到了一张粉色的任务卡。   沈钧站在任务卡旁边,天人交战,任务卡上都是粉色桃心,不难猜测这任务的属性,沈钧不太想做情侣任务,但不做的话,又没办法找到出路。   沈钧挣扎了许久,找不到出路他就得一直录这个游戏,找不到公主游戏失败他又得不到奖励,主持人还说奖励对接下来的节目录制至关重要,但做情侣任务……   沈钧纠结半晌,脑袋一拍,想起还有魏韵和胥柏在,大不了找胥柏搭档呗。   沈钧捡起卡,任务卡非常简单:“请和离你最近的骑士共同完成情侣默契大挑战。”   最近的骑士……   沈钧环顾四周,魏韵……不见踪影,胥柏倒是看见了,但他离沈钧八丈远,步履匆匆,背对着沈钧朝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他俩都不在任务范围。   那就只有……   沈钧僵硬地回头,这片地上就剩个秦一诺,推着他的轮椅在草丛间溜达着找任务卡。   沈钧:……   沈钧脸色像颜色盘一样五颜六色,拼命在心里唾弃自己:何不一头撞死?让你手贱!没事捡什么卡!这粉色卡是能随便捡的吗?桃心都画在上面了!你是猪油蒙了心吗,区区奖励就敢冒这么大风险?   一直跟着沈钧的摄影大哥对着沈钧的任务卡来了特写,看完噗嗤笑了,“看来只能找秦总了。”摄影大哥冲秦一诺喊:“秦总,这边来一下,有任务。”   “专心致志”找卡的秦总缓缓抬头,给了摄影大哥一个“疑惑”、“不解”的眼神,他确认道:“是我的任务?”   “对对对。”摄影大哥乐不可支,“快过来,这可是我们的重量级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墙角画圈.jpg   我发誓我再也不捡粉色卡! 第21章 如此默契   “情侣默契大考验,参与任务的情侣一人蒙着双眼,由另一人用哨子指挥,按照指定路线到达终点。如成功完成任务,拿到任务卡的人可以得到十枚游戏币作为奖励。”   秦一诺捻着任务卡,扬起眉:“如果我没理解错,游戏是两人参与,但奖励只有沈老师有?”   “是这样的。”摄像大哥认可。   秦一诺将任务卡丢还给沈钧,“要花我时间,却不给我奖励,我很像冤大头吗?有这功夫我不如多找几张任务卡。”   摄影大哥头一次见到不配合的嘉宾,往常这种游戏嘉宾都十分配合友善,你帮助我,我帮助你,秦一诺是唯一一个不在乎镜头前形象的人。   沈钧也觉得这游戏不地道,两个人干活只给一个人钱,算怎么回事呢?   沈钧道:“任务完成,游戏币咱俩对半分。”两个人做任务,拿到奖励平分,沈钧觉得很合理。   秦一诺摇头:“沈老师,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这个任务限定了离你最近的嘉宾,也就是我,如果我配合你完成任务,你可以得到游戏币,如果我不配合你,你不仅得不到游戏币,还要被倒扣,而我则不受影响。”   他的食指敲着轮椅手把,“对半分?”   秦一诺轻轻地“嗤”了一声。   沈钧被他绕弯了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细想想秦一诺的说法也在理,沈钧屈辱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做任务?”   秦一诺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沈钧不大想离秦一诺太近,尤其两人刚刚还撞了一下,他看了眼摄像大哥,他在开心地看戏,沈钧又看弹幕,观众在嘻嘻哈哈,沈钧想起第一个任务被扣掉的十个游戏币,再不补回来的话,接下来的综艺录制怕是不好过。   沈钧咬咬牙,凑了过去,“放。”   “要我做也简单,”秦一诺伸出一根手指:“接下来我找到的任务,你也得帮我分担一半工作量。”   沈钧一愣:“就这?”   这也太简单了吧,还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打蛇随棍上。   “嗯。”秦一诺颔首。   秦一诺帮他做一半任务,以后他帮秦一诺做一半任务也是应该的,沈钧痛快答应:“简单,可以。”   两人达成约定,摄影大哥带他们来到一处曲折回环的地方,树木、挡板、坡道和深坑一应俱全。   沈钧本来提议“秦一诺指挥,自己蒙着眼睛跑”,毕竟秦一诺还坐着轮椅,不大方便,但秦一诺坚持要自己推着轮椅前行,沈钧来指挥。   没有商量暗号对答案的时间,两人赶鸭子上架,眼罩蒙上了秦一诺的眼睛,怕他能看到,还特意多蒙了几层,确定完全不透光,工作人员把秦一诺推到了入口。   前方是直路,沈钧拿着哨子吹起了“一二一!一二一”。   秦一诺听出这个“一二一”,军训时这是齐步走的口号,沈钧大约是让前进,他操纵着轮椅缓缓直行。   沈钧紧张地盯着秦一诺的轮椅,前面是一个岔路口,沈钧小心翼翼地卡着时间,生怕早吹一秒或者晚吹一秒,让秦一诺撞到了树上。   眼看着秦一诺快到路口了,沈钧突然想起个严重的问题——向左转,应该怎么吹来着?   沈钧搜肠刮肚,怎么想都想不起军训时教官是怎么吹的了,其实就算想起来,他也不敢保证秦一诺能记得。   沈钧冷汗都下来了,这可怎么办?   秦一诺的轮椅已经行驶到了路口,前方只有一左一右两条路,正中间是堵死的,沈钧再不指挥秦一诺就要撞挡板了。   沈钧情急之下吹了一短一长一短,“嘘嘘——嘘!”   向左转!   沈钧自觉自己想得很周全,军训时常用的词汇,“向左——转”和“向右看齐!”,走左边路就是“嘘嘘——嘘!”,走右边路就是“嘘嘘嘘嘘!”   再没比这个更好区分的了!   他可真是太聪明了!   秦一诺果然接收到信号,停了下来,“嘘嘘——嘘”是个什么?声音有长有短,难道是摩斯密码?   摩斯密码里一短一长一短,代表字母“R”。   R?   秦一诺瞬间领悟,R不就是“right”的首字母么,原来是让走右边。   沈钧怕秦一诺没听清,又“嘘嘘——嘘!”了一回,这次该听清了吧,向左转!   秦一诺接到信号,推起轮椅,轮椅速度还不慢。   沈钧放下心来,秦一诺必然是听懂了,才能如此毫不犹豫。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前男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沈钧摩挲着任务卡,头一次产生了一点庆幸,跟秦一诺做这个任务还是有好处的,换成魏韵或者胥柏,哪能这么快get他的意……   沈钧突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揉了揉眼睛。   方向没错,不是幻觉。   秦一诺坚定不移地走了右边。   沈钧:!!!   这怎么能走右边?!   沈钧连忙狂吹哨子——错了错了,是左边!   秦一诺顿了顿,哨子如此紧急,莫非是催他快点?他在路口耽误的时间是有点长了。   秦一诺立刻加速,把轮椅操纵地飞起,如同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沈钧傻眼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跑得更快了?   沈钧赶紧吹了长长的一声,提醒秦一诺停下。   秦一诺琢磨这一声,慢吞吞的,尾音绵长,大约是放慢速度的意思,莫非是摄像组跟不上了?   秦一诺暂停了轮椅。   眼看指挥出了大问题,沈钧抓耳挠腮不知道秦一诺怎么能把这么明显的“向左——转!”听成向右的。   费劲儿想了半天,沈钧艰难地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高二才来帝都读书的,大学有事没军训,他初高中军训教官喜欢用“向左——转”和“向右看齐”,很少说“向右-转”和“向左看齐”,但秦一诺是帝都长大的,保不准那帝都的教官喜欢说“向右转”呢!   沈钧没当过兵,说不好这玩意儿是全国统一还是各领风骚。   那既然秦一诺把“嘘嘘——嘘”理解成向右转,这事也好办,向右转两回,可不就向后了么,还能退回路口。   于是沈钧吹起了哨子:“嘘嘘——嘘!嘘嘘——嘘!”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问答:   秦总听懂“嘘嘘——嘘”了吗 第22章 露馅   “嘘嘘——嘘!”   秦一诺右转,停下来。   沈钧看了着急,明明“嘘”了两回,秦一诺怕是没听见,于是又“嘘嘘——嘘!”了一回。   秦一诺缓缓操纵着轮椅,向右转。   很好,沈钧很满意,终于能退回来了。   沈钧正要指挥他退回到岔路口,就见秦一诺又向右转了一次——沈钧吹了三回。   沈钧:!!!   他的耳朵该死的好使,连吹了几回都记得!   沈钧连忙“嘘嘘嘘嘘”,向左看齐,向左转,转回来!   秦一诺听到这个指令,迟疑了,四个短音在摩斯密码里代表“H”,“H”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high”?   让他快点动?   沈钧见秦一诺没动静,心里蓦地冒出一点怀疑来,这人平时脑瓜子贼溜儿的,怎么今天突然跟他毫无默契可言了?   别是装的吧。   沈钧越想越觉得可疑,向左拐向右拐他没反应过来,还可以理解,他刚拐到右边,自己就拼命吹哨子,正常人难道不应该想自己走错路了么?   他怎么能想到要加速走呢?   沈钧倏忽间想起秦一诺的又一个反常,他一个坐轮椅的,理应指挥,怎么自告奋勇要去路上跑?   沈钧磨牙,这王八蛋,准保儿故意的!   沈钧思考间,秦一诺按照他理解的指令,把轮椅速度调高,轮椅直直地冲了出去。   可他面前只有棵大树。   沈钧瞳孔放大,跟在秦一诺身后的摄影大哥险些摔了设备,急匆匆追上去。   沈钧把哨子吹得震天响,一声赛过一声的尖锐急促:快停下——!!   秦一诺接收到信号,要再加速?   秦一诺又把速度调高了一档。   沈钧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秦一诺这傻蛋居然是按照哨子的快慢来安排速度的,沈钧急刹车,把自己的哨声变得慢悠悠的:慢——慢——慢——!   但还不等他吹完,秦一诺连人带车撞到了树上,脑袋在树上重重磕了一下,紧接着被弹出去了。   沈钧:……   出了直播事故,摄像大哥们也顾不得拍这头了,赶紧把直播间切换到魏韵胥柏那边去,沈钧快步赶到秦一诺那边。   秦一诺倚着轮椅,一动不动。   沈钧快速解开他的眼罩们,骤然见到光亮,秦一诺条件反射眯了一下眼睛。   沈钧撩开他的头发,秦一诺额头上撞了个圆鼓鼓的包,像独角兽的幼崽,角还没有长出来,只有个小圆包。   秦一诺西装革履,录制了一个多小时,他的衬衫依旧没有褶皱,西装外套照样笔挺,他气质沉稳,表情板正,可他的额头上有个独角兽的小包包。   怪异又滑稽。   虽然很不厚道,但沈钧还是没忍住笑出声,趁秦一诺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偷偷在背后拉摄影大哥的袖子——多拍几张。   大哥悄咪咪给他比了个“OK”。   秦一诺把头发扒拉下来,挡住额头,问:“嗯?笑什么?”   “没、”沈钧摆手:“没什么。”   想想英明神武不可一世的秦大总监,竟也有这般出糗的时候。沈钧心里那点关于秦一诺是故意装听不懂哨子的怀疑立刻去了五分,他要是能听懂,怎么会让自己撞树上,还丢脸丢到全国?   沈钧拍秦一诺,跟他确认:“你们帝都军训说向右看齐还是向左看齐?”   秦一诺道:“帝都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都是向右看齐。”   沈钧心里的怀疑加到了六分,竟然是向右看齐的!   “那你们军训是常说向左转,还是向右转?”沈钧追问。   秦一诺回想片刻,军训时似乎都有,“向左转多一些。”   沈钧心里的怀疑加到了七分。   秦一诺看他脸色变来变去,疑惑道:“怎么突然要问这个?”   “我吹哨子嘘嘘——嘘!向左——转!”沈钧气势汹汹地质问:“你怎么向右?”   秦一诺道:“说到指挥,我还正要问你呢,指挥得这是什么路,把我指挥到树上了。”   沈钧吃惊,这人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他不会以为自己傻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演戏故意拖后腿吧?   “你居然好意思问我?!”沈钧不敢置信,他脸皮也太厚了吧。   秦一诺好整以暇道:“你的摩斯密码学得也太差了。”   沈钧满腔怒火被这一句话浇了个半灭,愣了半天,迟疑道:“什么摩斯密码?”   “嘘嘘——嘘,一短一长一短,不就是摩斯密码里的R么?right,向右。”秦一诺解释。   沈钧沉浸在摩斯密码的震惊中,“你觉得,我那是……”沈钧眉毛都要飞出脸庞了,“是摩斯密码吗?”   秦一诺颔首:“声音有长有短,不是摩斯密码么?”秦一诺补充道:“我记得你高中对密码学感兴趣,成天抱着书研究,密码学第一章 不就是摩斯密码么?”   沈钧震惊得无以复加,万万没想到秦一诺居然是这么个脑回路,沈钧连忙问,“那嘘嘘嘘嘘,你怎么理解的?”   秦一诺说:“摩斯密码,H,加速。”   “……”沈钧无言以对,抓狂道:“我那是向左——转,和向右看齐!谁跟你玩摩斯密码。”   摄影大哥打断他们,提醒游戏结束,“很遗憾两位嘉宾没有完成任务,任务失败,扣除十个游戏币。考虑到两位嘉宾游戏前的约定,一人扣除五个游戏币。”   “沈老师,友情提醒,您现在扣除的游戏币已经达到了十五个,达到游戏设定的最低值,如果不能尽快赚得游戏币,接下来的环节中,您可能失去房间的居住权。”   “等等,”沈钧捕捉到了一个危险的词汇“居住权”,“你是说如果我赚不到游戏币,我就不能在现在的房间住了吗?”   “是的。”摄像大哥表示肯定。   “那我住哪?”沈钧脱口而出。   摄像大哥摊手:“那就不是我们节目组要管的事了,祝两位嘉宾接下来的环节愉快。”   沈钧痛苦捂脸,这才录制的第一天,连着失败两个任务,扣了十五个游戏币,被赶出房间,日子肉眼可见的难熬。   最关键的是,他已经错失了两次得到路线图的机会,缺失了两条线索,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成功找到纪才捷他们,如果找不到,可能又要扣除游戏币。   到时候别说不能住房间,行李箱都可能被没收。   秦一诺不慌不忙,不仅对自己扣除游戏币以及无法通关本轮游戏无感,甚至还有心思跟沈钧掰扯:“我认为你需要对我额头上的包负责。”   沈钧掏掏耳朵,被秦一诺的大言不惭惊呆了,反语道:“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至少得给它上个药吧。”   沈钧斜睨他,“困在森林出都出不去,怎么上药?”   秦一诺轻轻咳嗽一声,“也不是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QAQ我要流浪街头了。   秦一诺:emmm也不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啦啦啦啦啦,有人能猜到秦总是怎么出去的吗? 第23章 贴身   沈钧咂么这句话,“你有办法?”   直播间切回到秦一诺和沈钧这边,刚好把沈钧的话收入直播中。   秦一诺找节目组要了一套纸笔,寥寥几笔画出了森林的轮廓,在入口处画了个圈,又画了个泥潭,比划给沈钧看:“我们是从这里进来的。”   沈钧心虚地看着他的杰作泥潭,轻轻“嗯”了一声。   秦一诺在入口处分了三条线,“你、魏老师、胥老师分别选了这三个路对吧?”   沈钧点头。   事实上他们三个都看中了中间的路,胥柏是第一个进森林的人,成功走到了最中间的路,魏韵是第二个进入的,节目组为了更好的效果,建议三个人走三条路,于是魏韵去右边的路,沈钧走左边。   秦一诺问:“你们三个都遇上了‘鬼打墙’?”   沈钧这会儿回过神来,意识到“鬼打墙”的不靠谱,真要是鬼打墙,是过不了审的,不情不愿地说:“也没有啦……”   秦一诺放下笔,示意沈钧眺望远处,“看地面的起伏。”   森林并非是平坦的土地,而是起起伏伏的,一起一伏,有种别样韵律感,特别的…… 规律。   每次起伏的距离都是接近的。   “感觉到不对了吗?”秦一诺一边问,一边在纸上飞速落笔。   弹幕跟着沈钧看了一遭土地,森林遮天蔽日,光线不好,在镜头里显得晦暗,配上诡异得大小距离相同的起伏,观众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   “鸡皮疙瘩起来了。弹幕护体!”   “不懂就问,鬼打墙真的存在吗?”   “好阴森啊。”   秦一诺画完,招呼沈钧来看,他在胥柏的路线上面画了曲折回环的四方形,迷宫一般,路是畅通的,“九曲黄河阵。元宵节灯展时我们走过的,还记得么?”   沈钧嘴角抽搐,忘不了这倒霉玩意儿。   那会儿他俩还只是同学关系,当然据后来秦一诺交代,他那时就有点心怀不轨。   元宵节看灯这等小朋友的爱好,对沈钧没有任何吸引力,但那年有个巨型灯,名叫九曲黄河阵迷宫灯,诚邀广大市民游玩。   名字起得对中二少年来说十分有吸引力,又是九曲黄河阵,又是迷宫,一听就很威武!必定十分有趣!全班都蠢蠢欲动,相约勇闯阵法。   品着名字,沈钧想自己不是去看灯展,而是一脚踏进武侠世界,是被困在阵法中的大侠——他非得去这里面大展身手不可。   迷宫外排队的人群浩荡,都是慕名而来当大侠的英雄人士。   沈钧换着特意买来的大侠衣服,薄薄的一层,腰间别着把宝剑,脖子上挂了个相机,好让秦一诺能随时拍照,记录他破阵的英姿。   老远儿跳着跟秦一诺打招呼,胳膊摇得哗啦啦晃,喜滋滋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秦一诺穿着宽版的厚羽绒服,长到脚踝,帽子围巾耳罩手套一应俱全,看着沈钧都冷,“你就穿这点?”   沈钧欢快地摘下相机,挂在秦一诺脖子上,叮嘱:“多拍点!拍好看点。”   沈钧絮絮叨叨,“我本来还想带打光板的,这样拍出来好看,但杜泽说灯展里的灯已经够亮了,用不着打光板,而且我也带不了那么多,所以算了吧。我觉得有点道理,就没拿。当然了,我觉得他就是怕借给我丢了,小气鬼。”   沈钧从怀里掏出个手电,塞到秦一诺的羽绒服口袋里,“我怕灯不够亮,又带了手电筒,你记得用哦。务必给我拍好点。”   秦一诺:“……”   秦一诺谨慎地问:“你知道九曲黄河阵是什么吗?”   沈钧大剌剌道:“不知道。”   秦一诺委婉说:“那你没去……查了一下么?”   “不!”沈钧斩钉截铁地拒绝,“查了就知道怎么走了,那还有什么意思?真英雄就该自己走出去!”   “……”秦一诺干巴巴道:“哦,好的。”   “那你…… ”秦一诺想了想,不确定道:“加……油?”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油可加。   元宵的夜晚零下十度,风呼啸着四面八方袭来,把掉光叶子的树木吹得吱吱呀呀,冷风不要钱地往沈钧身上扑,沈钧坚持了两秒大侠风姿,自觉已经到了极限,火速拉开秦一诺的羽绒服,把头埋了进去,两手环着秦一诺的腰,自己裹进羽绒服里面。   秦一诺僵硬了一瞬。   沈钧贴紧秦一诺,庆幸:“幸好你的衣服够宽,放两个人妥妥的。”   秦一诺耳朵红了。   黑布隆冬,沈钧完全没发现,催促他:“快把拉链拉上!风吹到我后背了!”   不时有游客看着他俩,一个个眼神冒着八卦的光——一个男人敞开外套,把另一男人包进去,很难不产生联想。   沈钧龇牙咧嘴:“看什么看?没见过好兄弟?!”   秦一诺:“……”   “愣着干嘛,快点拉!”沈钧催。   秦一诺垂下眼睛,“哦。”   九曲黄河阵名字过于有吸引力,排队的人足足上千人,在迷宫外排得人头攒头,秦一诺和沈钧就用怪异的姿势,硬生生等到漫长无止尽的队伍走到尽头,才堪堪进了迷宫大门。   刚到大门,沈钧就戳秦一诺的腰。   秦一诺被他戳得满脸通红:“怎么了?”   “快解开,快解开!我要活动了!”沈钧上蹿下跳。   沈钧幻想过很多次如何解决九曲黄河阵,既然此地被称为迷宫,里面路线一定错综复杂,只靠盲走,是很难走出去的。   沈钧在排队的时候特意观察了地形,迷宫入口处有棵硕大的树,他完全可以先爬到树上,借助高空优势,看清楚迷宫的路线——为了防止走到半路忘掉路线,他给手机充满了电,上树后就先拍一张迷宫全貌。   相信有地图带领,他可以成功破解九曲黄河阵!   怀揣着对征途的无比信任,沈钧做好了随时上树的准备,只要他逼近那棵树他就动手。   准备十足的沈钧,眼睛盯着大树,还没迈脚爬树,就被后面的人群推搡了一把,人潮汹涌,如同早高峰的地铁站,沈钧来不及反抗,人潮的力量推着他前进,他只来得及抓住秦一诺的手,艰难地跟后面的人打商量:“等、等等,我还……”   沈钧被人推了个趔趄,一头栽进秦一诺怀里,沈钧温热的呼吸洒在秦一诺脖颈,暖意瞬间让秦一诺浑身颤栗,从秦一诺的角度能看到沈钧扇子般的睫毛,眨来眨去,睫毛来回在秦一诺脖颈上扫,痒痒的。   沈钧完全没发现,坚持不懈地同身后的大军叨叨:“让一让,让一让,我要出去一下。”   回答他的是更汹涌的人潮。   “让一让。”沈钧被推得贴紧了秦一诺,体温传导过来,秦一诺更僵硬了,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摆,不圈着他,人群很容易把他们挤散,圈着又……   沈钧无知无觉:“让一。”   沈钧又被推了一把,彻底挂在秦一诺身上,“让……”   秦一诺两手只敢虚虚地环着他——防止他掉下去,不敢碰实了,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一眼,头一次这般亲密接触,心跳如鼓。   沈钧委屈得臊眉搭眼,“都是人,出不去了。我还等着破迷宫……”沈钧脸色变了又变:“不对啊!”   秦一诺心脏瞬间跳停,几乎要窒息道:“怎么不对?”   沈钧望着迷宫中满满当当的人,“这人多的连沙丁鱼都挤不进去,迷宫还怎么破?”   秦一诺悬在空中的心骤然落空,   沈钧很快又发现了第二个问题:“只有一条路,”沈钧费解:“只有一条路,还能叫迷宫么?”   这不就只能沿着路走?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他们可见识太少了,都没见过好兄弟。好兄弟共穿一件羽绒服怎么了? 第24章 耳朵   沈钧和秦一诺被人群推搡着,在这条唯一的路上沙丁鱼般挤着前行。   所谓的迷宫沈钧是一眼没见着,只有那条回形的路,怪不得这玩意儿叫黄河阵,沈钧漫无边际地想,它别是原名叫回形针吧,这路的形状像极了回形针,一圈一圈的。   他们被迫顺着这条回形针一圈一圈地往里走,走到最核心,再反方向一圈一圈绕出来,走了整整十分钟。   沈钧单薄的衣服扛不住泠冽的风,冻得战战兢兢,前方的路布满着曙光,只要他走过去,就能接着和秦一诺BaN共享羽绒服。凭借着绝对信念,沈钧硬是撑了下来——至于什么相机,什么拍照,统统抛之脑后,就这么一个类似地铁入站口的回形阵,有什么好拍的,发出去别人还以为他在赶地铁呢。   期间秦一诺把羽绒服脱下来给他,沈钧没好意思要,秦一诺可太够兄弟了,但大冬天的,羽绒服可是必需品。本来就怪他不穿厚一点,现在抢人家的衣服,让人家冻着,过分了。   但秦一诺又很坚持,给了两次无果后,秦一诺用实际行动表明决心,先把帽子围巾强制戴在沈钧头上,然后提着羽绒服——沈钧不穿,他就拿在手上,随时递着。   沈钧只好拉着他从人群中挤到前面去,早点走完拉倒。   冻成傻比的沈钧哆哆嗦嗦走到离回形针出口还有二百米的地方,马上就要解放了,他冻得生理眼泪直流,生理眼泪溜出来本来是冰冰凉凉的,这会儿突然多了一点温热,沈钧不想承认他真的被冻哭了。   理论上他应该擦一下眼泪,但可是一扫眼过去,沈钧心比外面的寒风都要凉。   前面的人群依然熙熙攘攘,而且他的左手边,居然也多了一群人。   沈钧傻了眼,救命,赶紧用冻僵的手戳秦一诺:“怎么回事?既然是回形阵,那前面不应该就是出口了吗?他们怎么还在走?!”   秦一诺低头看他:“我们走的是第一个回形,这样的回形一共有九个,顾名思义,九曲黄河阵。”   “什么?”沈钧缓缓睁大眼,“九个?!”   秦一诺轻轻“嗯”了一声。   沈钧僵硬地看着隔壁仍然穿行的人群,又转回来看后面,他们后面也进来了一群人,把路堵死了,而且这里的入口是单向管,不允许出去,也就是说,他必须再走八个这样的回形针。   一个回形针十二分钟,他还得再冻96分钟,一个半小时还多!   沈钧被这个数字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直直蹿到秦一诺身上,“快快快,穿羽绒服!”   还是共享羽绒服吧!   要什么面子。   秦一诺沉默地把羽绒服披在了沈钧身上,按照刚刚的共享方式,两个人基本没法走路了,羽绒服再宽,能让人活动的空间也就这么大,只有一个人能穿上袖子,另一个人只能在羽绒服里被带着跑,何况两个人一起穿着走,步伐根本迈不开,九曲黄河阵里人太多,小步小步走,很容易被推搡倒,进而变成踩踏。   沈钧一愣,拍秦一诺的脑袋,“傻不傻你,”沈钧两腿盘好,只挂在了他上半身,乍一眼看过去,像抱个小朋友一样,“这样就能走了。”   秦一诺僵直,一点都不敢动。   沈钧冻得眼泪又掉了,四肢冻没了感觉,完全看不出秦一诺的反常,“干嘛呀你,快点的,冻死了,再吹下去咱俩明儿都别上课了,非感冒不行。快点快点。”   沈钧看秦一诺,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秦一诺的耳朵红得滴血,沈钧直咂舌,伸手想给他捂耳朵:“都说你自己把帽子戴好了,非要给我,你看你的耳朵,冻得红成…… ”   沈钧的手触及秦一诺的耳朵,“咦,”沈钧惊叹:“居然是热的诶~”   秦一诺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喘,心提到嗓子眼。人-流从他们身边分成两条,绕过他们再汇合,   秦一诺在冬天出了一手黏腻的汗。   “好神奇啊,”沈钧美滋滋地多摸了一下,成功让秦一诺的耳朵变得更红,像发现了新大陆:“你居然能把耳朵冻热!”   “嗯?”秦一诺反应了一瞬,面不改色道:“可以,人是恒温动物,当人置身在冷环境中,寒冷会刺激皮肤表面的冷觉感受器,传出神经作用于大脑冷觉感受器,再传给体温调节中枢下丘脑,皮肤血管收缩,立毛肌收缩,骨骼肌颤栗,肾上腺素甲状腺素增加。”   秦一诺垂眸:“所以我的耳朵……是、是热的。”   “哦哦。”生物课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的半文盲沈钧不明觉厉,恍然大悟——其实没听懂,但秦一诺是他们年级第一,说得肯定对,惊叹:“原来是这样!”   “……”秦一诺:“嗯……”   “太神奇了。”沈钧感叹。   沈钧喋喋不休:“我以前以为只能把耳朵冻凉,就那种冰冷的,一点知觉都没有。原来还可以这样。”   沈钧意犹未尽,又摸了两下,暖意瞬间温暖了他的手,原本打算给秦一诺暖暖耳朵,现在情形大变样,还是用秦一诺的耳朵给自己的手保暖吧。   沈钧摸了大半天,突然想到个问题:“不对啊。”   秦一诺心剧烈跳动,紧张地捏紧了手,内里心虚表面不动声色:“怎么不对?”   沈钧问:“我怎么就不能冻热?”   秦一诺头一次编瞎话,被戳穿当即慌了神,面上虽然还稳着,心里已经焦灼成一团,心脏砰砰跳,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声了。   一下一下。   沈钧好奇:“是因为我的那个什么,感受器或者下丘脑不好使么?”   秦一诺:“……”   “害,”沈钧悻悻:“你的脑子怎么那么好使,大脑好使也就算了,连下丘脑都比别人的管用。”   秦一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沉默。   沈钧玩了半天耳朵,看秦一诺还搁那儿愣着,拿着羽绒服不动弹,催他:“快点穿,穿完了我们就走,麻溜儿把这倒霉的九个回形针走完吧,冻死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今日学到了新知识,也不算全无收获!   秦一诺:…… 第25章 秦老师   回忆戛然而止,总之九曲黄河阵和迷宫扯不上任何关系,只是一条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曲曲折折的路。   沈钧有些出神。   “所以……节目组设置挡板时,在这几个位置设了障碍,把路切断,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圈,”秦一诺总结:“所以我们走不出去。”   沈钧的耳朵捕捉到最后几个字“走不出去”,骤然回神,在他回忆过去和走神的时候,秦一诺似乎讲了很多东西,他画的地图上用红笔标注得满满当当。   沈钧一眼看过去脑仁生疼——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高数考试。   他现在就像高数课上笔掉了弯腰去捡的学生,就一分钟没听,起身后再也听不懂了。   沈钧汗颜,虽然只加了十几个挡板,但地图路线和九曲黄河阵大变样,几乎处处死路。   秦一诺停笔,问他:“我讲清楚了么?”   沈钧无端起了一身白毛汗,这话直戳沈钧的反射神经,沈钧头皮瞬间发麻,高考前半年,秦一诺就是这么抓着他补课的,秦一诺每讲完一个知识点,就要问他一次,“我讲清楚了吗”。   一上课就走神的沈钧敷衍:“嗯嗯讲清楚了,”接着不走心地夸:“哥哥你太厉害了,教得特别清楚!我一听就懂了!”   他每次叫“哥哥”,尾音都黏黏糊糊,像极了撒娇。   可惜秦老师冷酷无情,不给他的学生一点开小差机会:“那我刚刚讲了什么,复述一遍。”   那时沈钧只顾着看他的侧脸,哪能听进去枯燥的知识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结果自然是被秦一诺狠狠的“惩罚”。   过去历历在目,秦老师的威严犹有余威,沈钧浑身一凛,自由散漫的站姿立刻就笔挺了,四处乱飘的眼神火速归位,“全神贯注”地看着地图,摆出认真研究地图的姿态——其实眼睛分了一半在摄影大哥身边的直播间大屏上,希望观众的弹幕能给他点提示。   沈钧偷偷摸摸瞅了两圈,不看还好,一看火都要喷出来了——这帮弹幕太过分了,不仅没给他一点地图上的提示,居然还在嘲笑他!   “沈钧是跑神了吧,秦总一问他讲清楚了没,他马上就心虚了。”   “像极了上课玩手机时老师却走到桌旁的我。”   “他虽然眼睛好像在看地图,但应该在看弹幕没错吧。等我们给提示?”   “报告秦总,我检举,我揭发,他刚刚没听,全程走神。”   沈钧慌了神,别啊,欠不欠啊你们,发这么多弹幕,生怕秦一诺看不着么?   秦一诺身体力行证明他不是瞎子,一只手伸了过来,把放着直播间大屏的平板扣倒,坐着轮椅气势不减,仰头看沈钧,明明沈钧居高临下,可这一刻秦一诺的气势拔地而起,满满都是压迫感。   秦一诺悠悠看过来,他的眼睛黑亮幽深,带着穿透沈钧心的力量,问:“嗯?”   沈钧腿软,当场想给他跪一个。   沈钧发誓,秦一诺是他见过最凶的老师!   “地图太复杂了,”秦一诺说,“跟着我,带你出去。”   “诶?”沈钧惊奇地看着秦一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这要搁往常,就得那什么了。   沈钧亦步亦趋跟在秦一诺身后,秦一诺操纵着轮椅,前行没有任何迟疑,在遍地长得一样的树林中笃定地穿梭,好像他天生就知道该怎么走似的。   寻常人做轮椅,总不由自主地靠着椅背,这样舒服,特别是轮椅动起来的时候,不仅舒服还有安全感,但秦总不,他坐得板板整整,脊背挺直,像随时都能出击的帝王,和高中时代会悄默默给自己放松时间的秦一诺完全不是一个人。   沈钧后知后觉,现在不是高中,他和秦一诺也再回不到从前。   秦老师会因为高考前他还吊儿郎当不学习而生气,秦总不会因为区区一个节目就失态。   沈钧沉沉地盯着秦一诺的后背,片刻后将思绪全部都压回心底,如果不是因为他,秦一诺完全可以保持高中的松弛感到死,而不是现在这般紧绷,怪就怪他倒霉,遇上自己了吧。   是他毁了秦一诺的半生。   大约他的目光太直勾勾,走在前面的秦一诺都感受到了如有实质的目光,秦一诺蓦地回头,看着他不对劲的表情,叹气道:“你又在脑补什么?”   沈钧:……   沈钧觉得很冤枉,他都是有真凭实据的,怎么能叫脑补!   秦一诺看破他的不服气:“又觉得自己是合理推论,不是脑补?”   沈钧被他戳破,眼睛乱瞟,正好和摄影大哥们拿着的平板对上眼,弹幕又在笑他,   “干嘛呢他表情一会儿一变的?”   “估计是秦总说的脑补吧。”   “朋友们,谁的脑回路像九曲黄河阵,帮我们分析一下,他在脑补什么?”   沈钧腹诽,你脑回路才九曲黄河阵,他都是合情合理的!   秦一诺招手把他叫过去,跟他并排着走,秦一诺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椅背上,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提议:“要不你去当编剧吧。”   “唔……”沈钧其实想过这个方向,专业课里他最喜欢表演课,第二喜欢的就是剧本写作课。   沈钧琢磨着自己的规划——当编剧也挺好的,倏地听旁边的秦一诺慢条斯理说:“要不浪费了你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   沈钧立时反唇相讥,话刚咕涌到喉咙,眼睛一扫,秦一诺这会儿又成了懒懒散散的样子,坐没坐相,怎么舒服怎么来,写满了他刚刚脑补的秦大总裁失去的松弛感。   秦一诺抬眼:“嗯?想说什么?”   沈钧火速急刹车把话憋回肚子里,悻悻想:“行吧行吧,算你这回猜对了。”   有秦一诺带路,方才怎么走也走不出,大到没边的森林三分钟居然就走到了出口,四位“公主”正在出口等他们,当然了,因为他们来得实在太慢,公主们架起了麻将桌,正在打麻将。   镜头一过来,四人火急火燎起身,工作人员出手如闪电,一块绿色的大幕布把桌子遮得严严实实,几个工作人员飞速上前把麻将桌和椅子都收走——节目组有规定,不能直播打麻将。   根据节目组的设定,一定要拿到超过一半的任务卡,根据完成任务的提示才能走出来,只要有人走出来,其他人就判定立刻失败。   秦一诺和沈钧顺利通关,魏韵和胥柏游戏失败。   主持人笑吟吟宣布:“通关的人可以得到十五枚游戏币,失败的人扣除十五枚游戏币。”   “让我们看看大家现在的游戏币数量。小韵完成了两个任务,通关失败,得到5个游戏币。小柏完成了三个任务,通关失败得到15个游戏币,”主持人翻着记录,“哦,”主持人笑了,“小钧两个任务都失败,扣除15个游戏币,通关得到15个游戏币,总游戏币数量,0.”   主持人没宣布秦一诺的游戏币数量,只说保密。   沈钧无言以对。   “接下来各位骑士可以与公主共享得到的游戏币。”   沈钧瞅纪才捷,纪才捷的眼神已经冒火了,沈钧歉意笑了笑,怪他。   主持人紧接着抛下炸弹:“昨天为大家分配的房间,接下来节目组将收回。想要接着住,需要拿游戏币购买。”   沈钧捂脸,果然要流落街头。   主持人表示:“经过上午的相处,相信大家对其他嘉宾有了更深的了解,大家可以自行换房间,换CP。”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   Q1:秦总的任务卡用完了吗?   Q2:秦总有多少游戏币?   Q3:沈钧要流落街头了吗? 第26章 同房   第一晚随机选择,男男,女女一组,没什么问题,但这到底是个谈恋爱的综艺,众人也都是冲着流量来的,真谈假谈无所谓,观众看得尽兴就好。把CP拉出来,给观众甜头。   流量小生胥柏和资源咖新小花旦丰子涵组成新CP。老好人闵哲和魏韵凑成了一对,连奚悦都一反常态,接受了纪才捷的邀请。   沈钧环顾四周,找不到一个可以和自己组队的人——除了秦一诺。   鉴于沈钧出手太慢,他和秦一诺被迫组队成功。   主持人给出了房间价格,第一间公主房每人每晚的房费是5游戏币,第二间森林屋房费每人每晚三枚游戏币,第三间普通大床房两枚,第四间宿舍一枚。   沈钧垂头丧气,小声跟秦一诺嘀咕:“那什么,你有多少游戏币?”他一枚都没有,住不起房间。   秦一诺回:“不多。”   沈钧干巴巴道:“哦。”   秦一诺既然说不多,那估计没多少,沈钧估摸着他也不应该多,他出发就比别人晚,大半时间都跟自己在一块,还因为任务失败倒扣了游戏币,还要分给奚悦一部分,这会儿手里也不剩多少了。   沈钧后悔,让他手贱,没事捡什么任务卡,不做任务的话,好歹这会儿有15个通关的游戏币。现在好了,一枚都无。   说话间,魏韵和闵哲已经选好了房间——魏韵的五枚游戏币分给了丰子涵三枚,自己留了两枚,胥柏的15个游戏币分给了闵哲七枚,目前两人手里一共有九枚游戏币,而节目还要录制好几天,魏韵和闵哲抢先选择了最便宜的第四间宿舍。   胥柏和丰子涵手里11枚游戏币,也不多,不敢乱花,选了第三间。   只剩第一间和第二间了。   沈钧懊恼,剩下四个穷鬼,和两个最贵的房间。   纪才捷和奚悦不约而同看上了第二间,能省则省。   秦一诺目光凝视着最贵的公主房,越看越觉得这房间不好,太大了,在沙发上过夜毫无压力,打地铺也很容易。   纪才捷从奚悦那里拿到六枚游戏币,正要确定选第二间,视线被主持人身后一张红色的卡片吸引,像极了任务卡。   纪才捷不动声色走过去,捡起来一看,“当当当当!让节目组看看是哪个幸运儿找到了这张绝世幸运卡,恭喜您成为节目组最幸运的人,见到此卡可以找节目组兑换20个游戏币。祝您录制愉快。”   纪才捷:!!!   凭空掉下20个游戏币,作为节目组目前最有钱的组合,纪才捷立刻改口:“选第一间!”奚悦曾把第一间作为备选,纪才捷坚信奚悦一定喜欢第一间。   就剩第二间了,沈钧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幸亏纪才捷选了第一间,他们得以选第二间。   沈钧悄咪咪问秦一诺:“六枚游戏币有么?”   秦一诺摊手:“有是有,”秦一诺慢慢说:“但我游戏币数量有限,六枚太贵了。”   “那你的意思是?”   秦一诺手心里躺着三枚游戏币:“我可以选择自己住。”   沈钧眨眨眼,没懂秦一诺的意思:“那我呢?”   秦一诺道:“你还可以选择流落街头。”   沈钧倒吸一口凉气,委婉提醒:“我们在录节目,你能不能稍微有爱一点。”   秦一诺无所谓:“我性取向男,男人大多不看恋综。”   沈钧:“……”   “好吧。”沈钧决定去奚悦那边打地铺,公主房是套间,他可以住在外面。   沈钧果断离秦一诺三步远,朝奚悦走,才走了两步,便听到秦一诺悠悠说:“让我帮你出三枚游戏币也不是不可以。”   沈钧停下脚步,决定再听他放一次屁。   “答应我一件事,就帮你。”   “什么事?”沈钧问。   秦一诺转口道:“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告诉你。”   沈钧琢磨在恋综里秦一诺也提不出什么要求,顶多使唤他干点活,问题不大,痛快应下。   在节目录制第一天,就应了秦一诺一件事和一个任务的沈钧还不知道未来要面临什么,他喜笑颜开地回宿舍收拾行李,平心而论,四间卧室他还是最喜欢第二间。   沈钧一边收拾,一边吹着愉快的口哨,秦一诺就靠在门边看他。   “换房间就这么高兴?”秦一诺双手抱胸倚着门。   “好房间谁不喜欢呢?”沈钧开开心心地把他的小多肉装在盒子里,塞进行李箱,三个多肉排排坐放好,沈钧才从秦一诺的话里咂摸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斜睨秦一诺:“少自恋,爷喜欢好房间,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一诺嘴角露出点不明显的弧度,长腿一迈走进了房间,把沈钧扒拉到一边,替他收拾起来,“干活慢吞吞,一边坐着去。”   秦一诺收拾的速度比沈钧的速度快了两倍不止,一件衣服在他手里抖一抖,轻巧一翻,叠得服服帖帖,像刚从店里买回来,不出五分钟,收拾得利利索索。   秦一诺拎着沈钧的箱子,示意沈钧跟上,路过第三间房时,秦一诺进去把自己的箱子提上。   拎着两个箱子,秦总英姿不减。沈钧跟在他身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东西怎么是收拾好的?一早就知道要换房间么?   沈钧心里犯嘀咕,兰德也太菜了,和人家斯塔合众都是联合出品,看看人家斯塔合众,什么消息都有,连换房间都知道,兰德两眼一抹黑,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兰德不得行。   第二间房布置得十分清新,沈钧刚进门就被阳台上的绿植吸引,秦一诺从箱子里翻出两包零食一瓶酸奶,拧开给了沈钧,把他推到阳台去,搬了个凳子,叮嘱:“自己在这儿玩,等我收拾好再出来。”   “哦。”沈钧习以为常,在干家务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话语权,秦一诺向来是想做饭就做饭,想打扫就打扫,想洗衣服就洗衣服,拥有完全的家务自主权。   沈钧但凡敢狗胆包天,涉足秦一诺的领域,那秦一诺能从头盯到位,对他打扫的细节抓心挠肝,趁着他睡觉或者打游戏的时候,偷偷摸摸重新打扫一回。   沈钧抓了一点零食吃,录节目时非赞助商品牌是不得出镜的,所以秦一诺给他的零食是用油纸包着的,看不出牌子,一口下去沈钧眼睛瞪圆了,这是他喜欢的牌子,算怀旧零食,十几年前流行的款,沈钧大四那年据说厂家倒闭了,沈钧遗憾了很久。   也不知道秦一诺是在哪买到的。   沈钧回头,对上秦一诺打扫的身影,他换掉了身上的西装衬衫,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居家睡衣,纯棉质感,手里拿着拖把在拖地。   有那么一瞬间,沈钧恍惚回到了分手前。   作者有话要说:   秦总:我们霸总的字典里没有买,只有收购 第27章 旧账   秦一诺收拾了二十几分钟,不仅把地全部拖了一遍,擦干净桌子衣柜桌子,换掉了所有摆设,重新铺一套床上用品,把衣服都挂好,拖鞋摆好,还能在百忙之中把沈钧的三个小多肉拿出来,拉开阳台门,塞到沈钧怀里,“摆阳台吧,见见阳光。”   效率高得不像话。   沈钧瞄见床上用品,脸绿了一半,印着动漫娃娃的床单——是肯德基那个被他扒拉掉半个脑袋的丑娃娃。   秦一诺沿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快地解释:“超市搞活动送的。”   沈钧幽幽地盯着他。   秦一诺问:“怎么了?”   沈钧发自肺腑询问:“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秦一诺闷笑一声,识相地没把真话说出来。   沈钧觉得他这个笑不怀好意,管他说没说出口,一脚踹了出去,秦一诺单手接住他踢过来的腿,道:“节目组一会儿没活动安排了,去换身衣服洗个澡,一身的土,你是泥猴么?”   提起土,泥,沈钧瞬时想起他身上的泥土是怎么沾上的——给秦一诺铺泥坑使坏,当场理亏,没脸跟秦一诺大呼小叫了,灰溜溜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二十分钟后,沈钧洗完澡出来,准备把自己的脏衣服洗了,定睛一看,脏衣篓空空如也。   沈钧趿拉着拖鞋去阳台,果然秦一诺已经把衣服洗干净,正在晾。   秦一诺那身睡衣看起来十分舒适,他身量修长,穿着睡衣时全身都带着柔和感,随着动作,头发零零碎碎地掉在额前,秦一诺随手扒拉到一边,他伸出的那只手很瘦,指骨分明。   沈钧可耻地承认,他最喜欢秦一诺居家时的感觉。   秦一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上下打量沈钧一圈,沈钧头发半干不湿地耷拉着,穿着软绵绵的睡衣,踩着一双凉拖。   沈钧注意到秦一诺的目光,条件反射要把脚缩回来——沈钧夏天不爱穿袜子,但养生达人秦一诺不同意,分手前秦一诺经常盯他穿袜子。   比他爹管得都多。   沈钧脚缩了一半,蓦地想起他俩已经分手了,顿时理直气壮起来,都分手了,你管得着我么?   就不穿!   秦一诺眼看着沈钧从畏缩突然变得气势汹汹,还特意把脚伸出来,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能奈我何”。   秦一诺挑起一条眉毛。   沈钧瞥见他的神情,心里一激灵,昂首挺胸的架势立刻又歇了一半——他对秦一诺的这个表情过敏。   这通常暗示着他离挨收拾不远了。   沈钧高中大学时代都是臭美届的中流砥柱,不穿秋裤协会的骨灰级会员,隆冬腊月穿着单裤满世界晃悠。但他膝盖不好,阴天下雨会疼。拍过片子,看过医生,做过抽血化验,什么都查不出来,就是单纯的疼。   秦一诺坚称这是他臭美导致的。   为了保证自己臭美的权利,不学无术的沈钧破天荒地研究起医学来,看看不穿秋裤到底会不会老寒腿。   还没等他研究出所以然,沈钧就等来了又一个阴雨天。   那时秦一诺就是用这个表情看着他,问他到底穿不穿。   当天下午还有演出的沈钧压根儿没把他的话放心上,穿着秋裤上演出算怎么回事?他嘴上敷衍“穿穿穿”,行动很诚实,拎包就走——赶时间呢。   那时秦一诺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问:“不穿对吧。”   沈钧一边穿鞋开门,一边不走心地给他飞吻,“爱你,走了。”   然后就被镇压了。   过程比较惨烈。   打那以后,沈钧就对这个表情过敏,秦一诺生气向来如此,春风和煦。   如今又看到熟悉的表情,是见好就收,还是挑衅到底。   这是个问题。   沈钧犹犹豫豫,都分手了,应该不能这么管他……了吧。   但也说不好。   秦一诺抬脚朝沈钧这边走,沈钧撒丫子换地方,绕到床的另一边,跟秦一诺呈对峙:“别过来!”   秦一诺听话地没动,想知道他要干什么。   沈钧宣布:“我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膝盖疼了。”   秦一诺洗耳恭听:“为什么?”   沈钧硬着脖子:“算命的说了,我膝盖疼是天生的!”   沈钧签兰德前,兰德老总迷信,凡事都要算个卦,特意带着沈钧去找了趟大师。大师看完沈钧的八字,先是把他从小到大的鸡毛蒜皮说了一遍,问他对不对?紧接着一语道破沈钧膝盖疼,特别是阴雨天,而且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到问题。   每一个字都说准了,只看八字,大师仿佛看着沈钧长大一般,沈钧顿时惊为天人。   大师老神在在说:“这是天生的,多加注意。”   沈钧觉得自己的理由站得住脚,但对上秦一诺的眼睛,没什么底气地说:“跟我不穿秋裤没关系。”   沈钧瞟了一眼秦一诺,赶紧补充:“跟我不穿袜子也没关系。”   秦一诺慢慢重复了一遍沈钧的话,“算命的说,”秦一诺眉毛扬得更高:“天生的?”   “……”明明自己理直气壮,但秦一诺一重复,沈钧突然就没把握了:“……嗯……”   秦一诺慢慢逼近,沈钧脱了拖鞋跳上床,等秦一诺过来抓他,就像一尾滑不溜手的鱼一般熟练地从床的另一边跳下去。   秦一诺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冲沈钧点头:“很好。”   沈钧:QAQ救命。   “别过来!”   十分钟后,沈钧闷闷不乐地缩在被子里,脚上套着厚实的袜子,打开百度搜“怎么套人麻袋”。   秦一诺瞥见他手机内容,嗤笑一声,成功换来沈钧的一脚。   沈钧百无聊赖,打开娱乐论坛,飘在首页上的第一个帖子是#惊!闻暨上采访说自己是被人逼退圈的!#   沈钧从脑海里扒拉出这个人,兰德的前一哥,莫名其妙从公司搬出去了,沈钧还当他是要成立独立的工作室,原来竟是退圈了么?   沈钧点开帖子看,首楼贴了闻暨的一段视频采访,视频中闻暨声泪俱下,表示自己很舍不得离开娱乐圈,拍戏是他的梦想,是他的事业,可他遇到了一些不可抗力,某些手眼通天的人逼他离开公司。   沈钧看得迷糊,什么不可抗力?沈钧知道闻暨跟兰德老总是不正当关系,能有什么不可抗力,兰德老总的老婆早知道她老公热爱出轨,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一大堆,从来没管过。   难道是兰德老总又找了个新的小三?新小三不愿意?   沈钧往下看,热评第一条获赞六千多:“我知道是谁,沈钧逼走他的。”   沈钧:???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人在综艺坐,锅从天上来。关我什么事?   肯德基丑娃娃指路第三章 ,两人分手后第一次见面在肯德基,沈钧为秦一诺点了份儿童套餐,送的玩具。   闻暨见第二章 ,沈钧公司的前一哥,逼逼沈钧被秦总听到了,秦总让他走。   作者君的新预收《等等,难道我不是菜鸟》,感兴趣的宝子们跪求收藏一下呀~   简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根据日记本,他得知自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半个月前因为无证算命,被抓进看守所忏悔。   忏悔完的简宁还来不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被一档玄学直播综艺剧组逼着冒充失踪已久的玄学大佬简明舟,上节目。   嘉宾甲是玄学排行榜2500名的巫师,嘉宾乙是968名的佛子,嘉宾丙是499名的大神。   简宁,是排行10 0000 0092名的菜鸟。   而被他冒充的简明舟,是排行榜第三的大佬。   简宁屁滚尿流,连夜发布某乎悬赏:“uu们,菜鸟如何在大神面前充大佬?急急急,救孩子一命吧QAQ”   *   面对九死一生的关卡,其他嘉宾拔腿就跑,简宁腿软,迈不动。   嘉宾称赞:“不愧是大神,稳如泰山!”   面对层出不穷的妖魔,其他嘉宾尽情秀自己的术法,简宁瑟瑟发抖,铁了心装死,绝不动手。   嘉宾理解:“区区小怪,怎配让大神动手!”   直到大BOSS登场,其他嘉宾纷纷溃败,全部希望寄托在简宁身上。   简宁吓得三魂七魄乱飞,夭寿啦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QAQ!   推搡间,简宁随手一碰,大BOSS灰飞烟灭。   简宁:……   看看死得比掸灰还容易的BOSS,再看看吓得面无血色的嘉宾,简宁悟了:原来不止他一个冒牌货!全剧组竟然都是演员!   早说啊!   *   顿悟后简宁一改往日作风,气定神闲,大佬风姿尽显。   综艺却突然提出让他们去解决魔道排行榜上的大佬。   简宁掏掏耳朵,演戏演到魔道大佬头上?咱们这帮假货,他一只手就能都撕碎。   由不得简宁抗拒,被丧心病狂的众人推着来到魔道地界。   黑色的雾气弥漫,遮天蔽日,乌鸦成群结队飞过,鸦鸣阵阵,带着血气的风卷起一地散落的白骨,漆黑如墨的地渊之门打开,缓缓走出排行榜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他目光沉沉:“简明舟,渣了我还敢回来?”   简宁:“???”   你们剧组真是好敬业!   【食用说明】:   1.黎策攻X简宁受   2.不恐怖,爽文甜饼   3.架空世界,妖魔鬼怪一应俱全 第28章 新老板   沈钧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为自己的脊椎流一把辛酸泪,如此瘦弱,却要背这么大的黑锅,改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别被黑锅压出毛病来。   沈钧找燕书南:“闻暨要退圈了?”   燕书南回:“本来不用退。”   沈钧捕捉到这个“本来”,试探:“意思是现在要退了?”   “嗯。”燕书南回了个点头的表情。   好家伙,居然真的要退了,沈钧打听:“他得罪谁了?”   燕书南不想说:“没谁,他自找的。”   再往下,燕书南就不回了。   沈钧郁闷,把论坛里看到的截图给燕书南,道:“这得管管吧,这么大一黑锅我怎么背得了。”   燕书南回了他六个点,消失了。   从燕书南这里得不到消息,沈钧只好继续逛论坛,看看那个爆料是自己把闻暨逼退圈的是何方圣神。   打开楼中楼,评论里都是问消息来源,跟沈钧具体是什么关系。   沈钧也想知道,评论拉到一半,层主发了新回复:“兰德换了老板,沈钧和新老板有一腿,为了争一哥,把闻暨挤兑走了。”   沈钧:“……”   谣言太过离谱,沈钧长按回复,点了举报,举报理由是造谣。   举报完,沈钧憋屈,思来想去,还是点开了那个人的主页,他倒要看看这是哪个装神弄鬼的大仙,在这儿造谣他。   这人的动态不多,沈钧一条条看,第一条是吐槽老板煞笔,领导煞笔,全天下都是煞笔。   沈钧暗自点头:正常,这是打工人理应有的觉悟。   动态第二条,吐槽某个艺人耍大牌,表面和气,私底下难伺候。   沈钧缓缓提起心,按照发动态的时间,这个艺人参加的应该是兰德举办的一场晚会……   动态第三条,打卡上班,地点定位是兰德。   沈钧拧起眉,快速滑下去,这个账号已经使用了四五年,动态基本都围绕着娱乐圈,时不时能看出兰德的影子。   这人不会真是兰德的员工吧……   沈钧费解,拿起手机,想给燕书南打电话,瞥到在旁边开着电脑办公的秦一诺,沈钧拿着话筒去了卫生间。   秦一诺靠着床头正在处理邮件,最新收到的是燕书南发给他的请示,内容是闻暨的采访视频、帖子链接及爆料人的信息。   燕书南的办事能力还不错,这么几分钟,已经通过技术手段锁定了发帖人,是兰德法务部的员工,参与拟定过并购合同,知道幕后老板已经换人,和闻暨关系不错。   大约是在为闻暨鸣不平。   燕书南想按谣言处理,辟谣,这件事就结束,但因为这个员工的工作内容,燕书南担心他手里有私自复印的并购合同,作为证据。   何况这事,从燕书南的角度看,第一句爆料也算实情。   燕书南问他方便打电话么,秦一诺带着手机去了一楼的卫生间,避开了沈钧在的二楼卫生间,燕书南等了几分钟,把电话打了过来,秦一诺挂断了电话,转成微信语音打了过去。   燕书南对她的新老板有了新认知,手机打电话可以录音,可以监听,但微信语音手机是相对安全的,除非对方随身带着录音设备,一般比较谨慎的人会选择用微信电话来沟通。   秦一诺特意挂了电话,转成微信语音,燕书南连说话都带上了谨慎小心。   这必定是个谨言慎行的人!行事如此谨慎!   燕书南决定以后给秦一诺办事也要保守为上!   秦一诺开口第一句:“把人解决干净。”   燕书南顿住,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遭,她上次听到这个话,还是在香港警匪电影里,反派们嚣张又跋扈。   “燕总,”秦一诺靠着淋浴室的玻璃墙,捏着眉心,道:“联系媒体删采访,删帖,封号,这些都会吧。”秦一诺不耐烦:“该危机公关的时候不要拖延时间,你是他经纪人,该给他做的公关直接做,不要浪费时间来请示我。”   秦一诺报了个手机号码:“联系这个人,他会帮你。”   “好的。”燕书南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他?”   “燕云传媒,万高义。”   燕书南记得闻暨上的采访是东都日报,而东都日报正是燕云传媒旗下的。而万高义是燕云传媒的老总。   燕书南实在不懂秦一诺那句“把人处理干净”是什么意思,硬着头皮再问了一遍:“秦总,那个爆料的员工怎么处理?”   那人说了三句话,一句真的,两句造谣。但就算那句真话,也没有任何证据支撑。   “他是学法的,但我看学得也不够精,找个人给他科普一下诽谤罪。”   倘或沈钧在此,八成要被吓一跳,他认识秦一诺七年,从不曾见过秦一诺用这样的语调、这样的神态说话,和平时的文质彬彬判若两人。   秦一诺说完挂断了电话,燕书南还来不及品味秦一诺的话里有没有辞退员工的意思,沈钧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刚刚干嘛呢你,打半天电话打不通,”沈钧喋喋不休,机关枪一样得啵得啵,“看到我发你的截图了吧,点赞好几千了,我点进去看过这个爆料的人,不出意外的话是兰德的员工,能找到这个人么?总得给我澄清一下吧,这简直是泼我脏水好吧。”   燕书南把手机拿远了,等沈钧絮叨了一分钟后,再把手机拿回来,道:“都可以解决,还有别的事么?”   “那什么……”沈钧诡异地沉默了一瞬,须臾后扭捏开口:“咱们兰德换老板了么?”   燕书南坚定果决:“没有!”   那就是换了。   根据沈钧和燕书南打交道的经验,燕书南这个反应,妥妥换了老板。   沈钧问:“新老板是谁?”   “哪有新老板,”燕书南打断他:“兰德垃圾成这样,哪有冤大头肯收。别做梦了,知道你和老板关系不好,盼着他滚蛋,但他一时半会儿还滚不了呢。”   好吧。   听起来合情合理。   兰德垃圾得人尽皆知,谁要是肯收,那可真是来做慈善了。   沈钧解决了心里的疑点,放下一桩心事,他生怕是秦一诺当了冤种,毕竟爆料人信誓旦旦他跟新老板有一腿,纵观沈钧的恋爱史,也只能扒拉出秦一诺一根独苗,很难不联想到他身上。   沈钧踏出卫生间的一瞬,脑海中倏地冒出个怪念头,万一秦一诺傻了呢?   沈钧又快速收回了脚,转身在卫生间查起桐昌集团的新董事长,搜了大半天,还是原来那样,资讯里没有明确信息,只能搜到秦一诺他爸的私生子们的动态,而官方要求披露的网站上,董事长还写着秦一诺他爸的名字。   更新未免太慢了,沈钧有点着急。   沈钧回到房间,秦一诺不动如山,仍然在办公。   沈钧徘徊再三,还是凑到秦一诺面前:“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要骗我。”   “问。”秦一诺眼睛不离开电脑,双手打字噼里啪啦,速度极快,一副认真办公的模样。   “兰德的新老板,是你么?”沈钧开门见山。   作者有话要说:   秦总:哦豁!掉马就在眼前。   跪求大家看看作者君的新预收吧,这本完结后应该接档这本,《等等,难道我不是菜鸟》,   简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根据日记本,他得知自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半个月前因为无证算命,被抓进看守所忏悔。   忏悔完的简宁还来不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被一档玄学直播综艺剧组逼着冒充失踪已久的玄学大佬简明舟,上节目。   嘉宾甲是玄学排行榜2500名的巫师,嘉宾乙是968名的佛子,嘉宾丙是499名的大神。   简宁,是排行10 0000 0092名的菜鸟。   而被他冒充的简明舟,是排行榜第三的大佬。   简宁屁滚尿流,连夜发布某乎悬赏:“uu们,菜鸟如何在大神面前充大佬?急急急,救孩子一命吧QAQ”   *   面对九死一生的关卡,其他嘉宾拔腿就跑,简宁腿软,迈不动。   嘉宾称赞:“不愧是大神,稳如泰山!”   面对层出不穷的妖魔,其他嘉宾尽情秀自己的术法,简宁瑟瑟发抖,铁了心装死,绝不动手。   嘉宾理解:“区区小怪,怎配让大神动手!”   直到大BOSS登场,其他嘉宾纷纷溃败,全部希望寄托在简宁身上。   简宁吓得三魂七魄乱飞,夭寿啦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QAQ!   推搡间,简宁随手一碰,大BOSS灰飞烟灭。   简宁:……   看看死得比掸灰还容易的BOSS,再看看吓得面无血色的嘉宾,简宁悟了:原来不止他一个冒牌货!全剧组竟然都是演员!   早说啊!   *   顿悟后简宁一改往日作风,气定神闲,大佬风姿尽显。   综艺却突然提出让他们去解决魔道排行榜上的大佬。   简宁掏掏耳朵,演戏演到魔道大佬头上?咱们这帮假货,他一只手就能都撕碎。   由不得简宁抗拒,被丧心病狂的众人推着来到魔道地界。   黑色的雾气弥漫,遮天蔽日,乌鸦成群结队飞过,鸦鸣阵阵,带着血气的风卷起一地散落的白骨,漆黑如墨的地渊之门打开,缓缓走出排行榜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他目光沉沉:“简明舟,渣了我还敢回来?”   简宁:“???”   这位也是演员?   你们剧组真是好敬业!   【食用说明】:   1.黎策攻X简宁受   2.不恐怖,爽文甜饼   3.架空世界,妖魔鬼怪一应俱全 第29章 偷吻   秦一诺表情不变,连打字的速度都没有任何变化——从看到那条评论开始,秦一诺就猜到沈钧要找他了。   “什么?”秦一诺摁下回车键,把一封邮件发了出去,抬眼看沈钧。   沈钧认真地盯着秦一诺的眼睛:“有人说兰德换老板了。”   “……”秦一诺问:“所以呢?”   “是你吗?”沈钧再次问。   秦一诺嘴角扯起一点弧度,把沈钧的脑袋拍到一边,“沈老师,或许你对你的公司有着比较深的滤镜,又联想到我们斯塔合众正在开发第六大投资板块——文娱板块,所以联想到我身上。”   沈钧撇嘴,秦一诺每次这么说话,后面都不是好话。   果然,下一秒,秦一诺合上电脑,不疾不徐道:“从兰德成立至今,没有拍出一部高质量的作品,没有捧出一个头部艺人,风评差,大艺人看不上,小艺人不肯来,”秦一诺平静地问:“是什么给了你这个公司值得投资的错觉?”   沈钧语塞。   秦一诺说:“谁要收购兰德,那真是…… ”秦一诺“啧”了一声,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沈钧狐疑:“所以真的不是你?”   沈钧警告:“你不要骗我!”   “不是我。”秦一诺说得轻快,并购合同上压根儿就不是秦一诺签的字。   出于安全的考虑,秦一诺没有直接把公司放在他名下,而是通过复杂的流程,先成立一家股份有限公司,再由这家公司和另一家实质上由他控制但股份上不体现的有限公司按照1%和99%的比例出资成立新公司,这般层层转,转了四五层,最后把兰德落在了一家小公司名下,因此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合同上,都跟秦一诺没关系。   因此秦一诺说得毫不心虚——本来就不是他的!   沈钧仔仔细细看着,没从秦一诺的表情里看出一点不对劲,“哦”了一声,“好吧,信你一回。”   沈钧回到床上,躺下,有点懊恼:自己是傻了么,居然问秦一诺这种傻缺问题,这得什么冤大头才肯收兰德,秦一诺哪能干这赔本买卖,这不侮辱秦一诺智商么?   那新老板是谁呢?   沈钧百思不得其解。   沈钧看完了那个员工的动态,估计是他们法务部的人,法务部和财务部是他们公司最容易知道公司换老板的部门,法务部的人说换老板,那八成就是换了。   而且换了老板才合理,闻暨跟原来的老总维持了好几年的关系,毫无征兆地把闻暨赶出公司,沈钧除了换老板,或者闻暨跟老总闹翻了,找不出别的理由。   可燕书南又不告诉他新老板。   换老板,有什么值得瞒着他的呢?   沈钧偷偷摸摸转回来看秦一诺办公的身影,再度陷入纠结,直觉告诉他新老板就是秦一诺……   理智又在拷问他:你觉得秦一诺傻了吗?   沈钧辗转反侧,在床上滚来滚去,节目组通知半个小时以后下去吃晚饭,秦一诺提醒他:“别睡着了,一会儿还要吃饭。”   沈钧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晃了晃,“不会的。”还不到睡觉时间,他精神得很,何况平时入睡很困难,这么点时间哪能睡着。   五分钟后,沈钧抱着被子睡得呼呼。   秦一诺:“……”   沈钧睡着睡着,慢慢从床那头滚了过来,滚到秦一诺腿边,贴着他,不动了。   秦一诺垂眸看他。   沈钧在睡梦中,无知无觉,脑袋歪在他腿边,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毛茸茸地扎着秦一诺。   分手前这是两人的常态,那时沈钧睡眠质量很好,在任何地方都能睡着,就地一打滚,滚到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就开始睡。   秦一诺环顾四周,没看到摄像头,再低头,沈钧睡得很沉。   秦一诺小心翼翼地把人扒拉到自己怀里,动作轻飘飘的,生怕惊醒了沈钧。   沈钧动了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秦一诺当即停下动作,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把自己活成一尊雕像。   沈钧大约是不舒服,自己调整了个位置,过了半分钟,沈钧在他怀里窝好,不动了。   又等了半分钟,沈钧安安静静地躺着,似乎又睡沉了,秦一诺伸手探他鼻息,绵长平稳,确实是睡熟了。   秦一诺做贼心虚似地轻手轻脚地在他眉心吻了一下,蜻蜓点水。   沈钧没反应,他睡得很香。   秦一诺用手指戳他脸蛋,小声嘀咕:“天底下就你最没良心,是不是?”   梦中的沈钧察觉到脸上痒,伸手挠痒,顺手打掉了秦一诺的手。   秦一诺盯着他看了半天,越看他越觉得可爱,“好,你有良心,你最有良心行了吧。”   秦一诺躺下,把沈钧扣到怀里,俯身又亲了他一下,“小王八蛋”,秦一诺小声说,揽着他闭上了眼。   一个小时后,沈钧睡醒,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禁锢着他,还是暖的!   沈钧豁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秦一诺的锁骨。   沈钧不敢动作,用余光打量两人现在的情况,他整个人缩在秦一诺怀里,秦一诺就这么揽着他睡的。   沈钧不敢吱声,根据他的经验,能形成现在这个动作,100%是他先动的手,据秦一诺说,他从前每次睡着都会这么干,主动贴过来。   这该死的习惯,沈钧还以为自己改了呢!   沈钧偷偷看秦一诺,他还在睡觉,沈钧蹑手蹑脚地把秦一诺的胳膊微微抬起来,轻轻地放下,沈钧做得又慢又小心——秦一诺睡得很轻,动静大了很容易醒。   挪一条胳膊,和渡劫一样,沈钧手都在抖。   秦一诺眼睛动了动,旋即固定在一个位置不变了。   忙着挪胳膊的沈钧毫无察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秦一诺的胳膊挪到了一边,沈钧立刻抬头,看秦一诺的脸,秦一诺还在睡,没有醒来的迹象,沈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没把他吵醒就好!   沈钧一点一点地往后咕甬,不着痕迹地脱离秦一诺的包围。睡觉睡到前男友怀里,这可太丢人了!   沈钧脸红了大半。   沈钧特意挑了个离秦一诺最远的地方,躺下,闭目养神,一直等到秦一诺醒了,这才慢慢睁开眼,揉着眼睛,用“困倦”的声音说:“你醒了?”   “嗯。”秦一诺心照不宣当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手机信息,道:“节目组找我们下去。”   由于两人来晚了,圆桌上只剩他们,桌上摆着两张卷子,名字叫《初印象问答》。   第一题:你第一次见对方是什么感觉?   第二题:你最喜欢对方身上的哪些特质?   第三题:你最不喜欢对方身上的哪些特质?   三题,分布了一整页,这是所有嘉宾都要做的题,沈钧把试卷翻页,背面只有一道题,标记着沈钧和秦一诺答。   附加题: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明天入V啦,届时会有万字更新掉落,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作者君的预收,感兴趣的宝子们跪求收藏呀~好看的QAQ   【预收1《等等,难道我不是菜鸟》】玄学文,一个扮猪吃虎的故事~   简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根据日记本,他得知自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半个月前因为无证算命,被抓进看守所忏悔。   忏悔完的简宁还来不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被一档玄学直播综艺剧组逼着冒充失踪已久的玄学大佬简明舟,上节目。   嘉宾甲是玄学排行榜2500名的巫师,嘉宾乙是968名的佛子,嘉宾丙是499名的大神。   简宁,是排行10 0000 0092名的菜鸟。   而被他冒充的简明舟,是排行榜第三的大佬。   简宁屁滚尿流,连夜发布某乎悬赏:“uu们,菜鸟如何在大神面前充大佬?急急急,救孩子一命吧QAQ”   *   面对九死一生的关卡,其他嘉宾拔腿就跑,简宁腿软,迈不动。   嘉宾称赞:“不愧是大神,稳如泰山!”   面对层出不穷的妖魔,其他嘉宾尽情秀自己的术法,简宁瑟瑟发抖,铁了心装死,绝不动手。   嘉宾理解:“区区小怪,怎配让大神动手!”   直到大BOSS登场,其他嘉宾纷纷溃败,全部希望寄托在简宁身上。   简宁吓得三魂七魄乱飞,夭寿啦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QAQ!   推搡间,简宁随手一碰,大BOSS灰飞烟灭。   简宁:……   看看死得比掸灰还容易的BOSS,再看看吓得面无血色的嘉宾,简宁悟了:原来不止他一个冒牌货!全剧组竟然都是演员!   早说啊!   *   顿悟后简宁一改往日作风,气定神闲,大佬风姿尽显。   综艺却突然提出让他们去解决魔道排行榜上的大佬。   简宁掏掏耳朵,演戏演到魔道大佬头上?咱们这帮假货,他一只手就能都撕碎。   由不得简宁抗拒,被丧心病狂的众人推着来到魔道地界。   黑色的雾气弥漫,遮天蔽日,乌鸦成群结队飞过,鸦鸣阵阵,带着血气的风卷起一地散落的白骨,漆黑如墨的地渊之门打开,缓缓走出排行榜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他目光沉沉:“简明舟,渣了我还敢回来?”   简宁:“???”   这也是你们的演员?你们剧组真是好敬业!   【食用说明】:   1.黎策攻X简宁受   2.不恐怖,爽文甜饼   3.架空世界,妖魔鬼怪一应俱全   【预收2《男妾登基后》】古耽,故事比较抓马,高高在上的受抛弃了当时卑微的攻(有隐情),风云逆转,攻登基称帝,受全家入狱,受被作为贺礼,送给了攻,于是受这个前男友,跪在他的床脚~   【内敛爹系攻顾朔X骄纵公子苏景同】   摄政王独子苏景同是京城中最骄纵的纨绔,好美酒,爱美人,胆子大破天。   六皇子顾朔遭人陷害、被判流放,苏景同见人生得好看,在他爹门外跪了两天,要他权势滔天的爹上书皇帝把六皇子赐给自己当男妾。   皇子之身,屈居男妾,世人看尽了顾朔的笑话。   本以为跪两天才求来的人,苏景同会珍惜,谁料不到一年,玩腻了的苏景同就把人赶走了。   白驹过隙,风云逆转,被赶出门的六皇子登基称帝,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全族入狱。   世人皆知苏景同要完,苏景同也这么想。   顾朔收到了他登基后的第一件贺礼。   里外都洗干净、蒙上双眼、戴着镣铐、被安放在他床脚的苏景同。   食用说明:   1.苏景同爱顾朔,从小。   2.顾朔也爱苏景同。 第30章 三合一,回忆杀   沈钧捏着笔, 四面八方的摄像头对准了他,还有一个大哥扛着机器站在了他的旁边,随时给他的答案特写。   秦一诺拿着笔, 也陷入了沉默。他左右同样都是摄像头, 秦一诺羽睫低垂, 藏起他的情绪。   节目组设置前三个问题时,考虑的是在综艺中的第一印象, 但沈钧和秦一诺的第一次见面, 还得推回到他们高二那年……   九月的天气还带着夏日的余温, 教室里隐隐透着闷热,教室前门后门都打开, 窗户也全开了, 用来透气。   金黄的阳光穿过窗户爬进教室,为教室晕染了一层金边。   现在是下课时间,前排的学生争分夺秒的补觉, 在摆满书的课桌上扒拉一下,掏出一个能容纳趴着的空间,再把丑出天际的校服往头上一蒙, 天地从此与他无关。   中排的学生在热热闹闹地闲聊热播的电视剧, 聊明星, 聊球赛。   后排的学生们大多不在座位上,有憋不住去男厕所吸烟的,有偷偷溜去打球没回来的。   泾渭分明, 互不打扰。   他们班目前57个学生, 八个学生一排, 刚好多出一个人, 秦一诺穿着校服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的窗户边, 翻着书看。   教室前门蹿进来一个高个儿男生,寸头,校服拉开衣链,一边塞到裤子里,做了个炫酷的造型,另一边摇摇晃晃挂在身上,露出一片画着骷髅的半袖,和破洞的裤子,裤子上挂着鸡零狗碎的一堆金属链子。   他大步跨到讲台上,眉飞色舞,用黑板擦在讲台上拍了两下:“大事大事!都别睡了,快起来,大事朋友们!”   睡觉的人还在睡觉,对他毫不搭理,闲聊的倒是停下来,聆听这位今天要放什么屁。   “分过来的班定了!”   他们学校高二文理分班,秦一诺班定了作为理科班,选择了文科的学生都分出去了,其他班的理科生要分过来。   “宗涛,别卖关子了,”有人问:“哪个班的理科生要过来?”   讲台上的人——宗涛狠狠拍了一下讲台,“459班,是钧哥他们要过来!”   “我靠!真的假的?”   “不会吧,不是说459要并到457去么?怎么来我们470了。”   “千真万确!我从老班头那儿听到的。他刚刚在办公室叨咕,‘这祸害来了,以后班不好管了’!这特么一听不就是钧哥要来么!”宗涛指天画地发誓,“钧哥真要过来了!”   教室里瞬间沸腾,欢呼起来,睡觉的也不睡了,一把掀开校服,飞速融入讨论中,七嘴八舌地和宗涛八卦:“确定钧哥来?”   “确定确定,”宗涛眼睛瞄着最后那空荡荡的桌子,“诶?旭尧怎么不见了?平时不都搁这儿睡觉么?”   话音还没落地,旭尧扛着桌子进来了,“让让,让让。给腾个地儿。”   宗涛问:“嘛去了你?知道发生大事了么?”   霍旭尧绕开同学,把桌子放下:“刚钧哥给我发消息,说他要来咱们班了,我上去搬桌子了。”   “卧槽,为什么告诉你不告诉我?”宗涛不爽,“你俩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那什么的事。”   “对对对,我俩已经在一起了,你赶紧腾地儿,别碍眼。”霍旭尧打掉他凑过来的大脑袋,“别逼逼了,先干正事。”   霍旭尧打量了一圈教室:“这桌子我放哪啊?”   教室一排八个人,前七排都是满的,只有第八排还空着七个座位。可最后一排是……   满教室的欢呼中,秦一诺像局外人一般,周身自成结界,安安静静地看着书,不被周围的氛围所侵蚀。   宗涛也看见了,去最后一排确实不合适。   第一排的申彦举手:“我可以去最后一排,让钧哥坐我这儿吧。”   “滚你丫的,”霍旭尧笑,“把钧哥放教室第一排,那不是要他的命么。回头他得踹死我。”   全教室哄堂大笑,谁都知道沈钧不爱学习,看两眼书就眼睛晕。   中排的余浩淼提议:“来我这儿吧,我去后面。”   他身边的人不同意:“来我这儿也行的,正好我想去最后一排避避老师。”   “我这会儿有窗户,随时能翘课,方便得很,还是我这儿吧。”   “别吵了,”宗涛趁霍旭尧不注意,抄起桌子就到了最后一排靠门的地方,和秦一诺一东一西,中间隔了六个座,宗涛又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把书在地上放好,扛着桌子过来,和沈钧并排坐着。   霍旭尧眼看着他快人一步,也赶紧把桌子拖了过去,“我也来。”   余浩淼看着他们热热闹闹,“怎么就放我一个,等我!我也过去。”   申彦不跟他们废话,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比余浩淼还快人一步,余浩淼东西没收拾完,申彦已经拖着桌子在过道上走了。   班里笑声一茬接着一茬。   459原本就是偏文科的班,肯学理的女生更是凤毛麟角,加起来也就五个。来换班的459的女生们洋洋洒洒地带着东西下来了,插空补在了教室中间,沈钧却还是不见踪影。   “哎哎哎,钧哥咋还没过来?”宗涛问,“收拾书呢?”   霍旭尧笑出声,“屁,‘中-央不长’抓他谈话去了。”   ‘中-央不长’是他们的教导主任,一个四十六岁的中年男人,秃顶秃得比较严重,只剩寥寥几根毛,中-央不长头发,得名中-央不长。   “是得谈,”宗涛说:“老班头儿也说要找他聊聊。”   “哈哈哈哈。”又是哄堂大笑。   沈钧作为全校第一号刺头,不仅自己能折腾,还有一大帮跟着他一起胡闹的人,走哪都吃得开,来谁班里,谁都得掉一把头发。   关于沈钧到底分到哪个新班,据宗涛了解,原定的457班的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比较软和,对沈钧的事迹有所耳闻,去校长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沈钧来了她这工作是没法干了,沈钧如果来她们班,她立刻就辞职。   小姑娘没编制,是请来的代教老师,想走就走,反正工资就两千。学校临时找个肯当班主任还能代课的新人不容易。校   校长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实在做不通,硬压着老班头接了的。   老班头提了要求,接可以,但只能接沈钧一个男生以及459的女生,他那堆兄弟们一个都不能过来。   单纯的老班头还不知道他们班还有一大把沈钧的兄弟,宗涛假模假样,“保佑老班头能保住他硕果仅存的头发。”   “这么多人找他聊,那还早着呢,咱们先坐着吧。”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教室收拾东西的,拖桌子的,闹成了一片,往常无人问津的最后一排,不出三分钟,摆的只剩最后一个空位了——紧邻秦一诺的那个。   后门晃悠进来一个沙马特黄毛,一身的鸡零狗碎,能和宗涛一较高低,进门后愣了愣,退出去,看了眼班牌,是470没错。   杀马特黄毛犹豫地进来,看到几乎要摆满了的最后一排,“你们干嘛呢?”   杀马特还要再问,眼睛扫过门边的桌子,桌角挂着个平安符,“我靠,钧哥的桌子?”   杀马特瞅了一圈最后一排:“钧哥要来咱们班?”   “对。”   杀马特问:“所以你们都搬过来了?”   “是的。”宗涛点头。   “我也要来!咋不提前喊我!”杀马特沿着最后一排走,“还有位子没,你们行动也太快了,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你们就办好了?”   杀马特一路走到最后,才看到一个空位,“还好,还有一个……”杀马特一顿,看到了低头看书的秦一诺,杀马特闭嘴,大步走回来,在宗涛脑袋上拍了一下:“商量一下,我来这儿坐呗。”   “滚滚滚。”宗涛一屁股坐下:“我的座儿,谁都甭抢。”   宗涛的手机屏幕亮了,是沈钧的短信,“我在第几排?”   “八。”   “把窗户打开。”沈钧说。   宗涛瞅了眼窗户,秦一诺在那儿坐着呢,宗涛踌躇了片刻,头一次没听沈钧的:“钧哥,换个窗户吧要不。”   短信发出去,没接到回音。   宗涛等了一分钟,沈钧那边都是未读状态。   霍旭尧见他坐立难安的,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屁股上长钉子了?”   “不是,哎呀,”宗涛把短信拿给霍旭尧看,霍旭尧瞟了眼窗户,以及窗户下的秦一诺,“我去开吧,钧哥八成已经到了。”   霍旭尧才迈了两步,窗户上落了颗小石子,“叮咚”一声,秦一诺放下书,又一颗小石子砸了过来,秦一诺朝窗户外看,他们教室在三层,窗外有棵十几米高的大树。   这会儿树上坐了个少年,皮肤白到反光,在阳光下接近透明,眼睛亮晶晶的,黝黑有神,五官精致到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眉飞色舞地跟他挥手——开窗开窗!   秦一诺沉默地拉开窗户。   少年起身站在树上,比了比距离,一跃而起,单手抓到窗户边缘,一个旋身,翻了进来。   “谢了!”沈钧拍秦一诺的肩。   秦一诺听过很多关于沈钧的传闻,听得最多的是他的刺头事迹,第二多的便是说沈钧的脸,谣言中有许多夸大的成分,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好似只要他肯当明星就立刻能靠脸爆红,秦一诺从未信过。   但这一刻,秦一诺不得不承认这话的可信度。   沈钧跳进来的一瞬间,教室似乎都亮了,突然生机勃勃,像枯黄的秋天中一抹亮眼的绿色,活力四射。   秦一诺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全校第一刺头,他想象中的刺头是个很“大哥”的学生,特别是他的兄弟们遍布学校,成绩又一般,闯祸一流,十足的未来混混预备役,也许他会像他的好兄弟们一样,穿着杀马特的衣服,留着五颜六色的扫把头,刘海挡住眼睛,开口闭口就是:“唔系欢擂,擂系欢唔么?”   他的年纪或许是全校最大的,毕竟男生们都喊他一声“钧哥”。   可他面前的沈钧是个看起来很乖的学生,白白净净,头发利利索索,留着学校要求的寸头,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拉链拉到最高,脸上没有任何叛逆的征兆,总是笑脸迎人,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弯弯的,右脸颊上有个小小的酒窝。   他年纪看着也不大,至少不像高中生。个子虽然不低,在全校也算很高的那批学生,可脸很年轻。   如果秦一诺没有亲眼看到他从三层高的树上飞跃进来,秦一诺是万万不能信这就是传闻中的刺头大哥大的。   秦一诺慢慢收回视线,沈钧手上戴着块平平无奇的表,门口小卖铺26元一个,但那都是仿品,沈钧手上这块是真品,混迹在一群假表中看不分明,他脚上穿着限量球鞋,别人用来收藏,他毫不在意地穿着爬高踩低。   大约家境很不错。   秦一诺总算在他身上找到一点当“大哥大”的理由——纨绔子弟总是容易当混混中的老大的。   “干得漂亮!”宗涛鼓掌。   “怎么从窗户进来?”霍旭尧问。   沈钧弯起眼睛,“中央不长太烦了。”沈钧说:“抓着我说了半个小时了,耽误我学习,高二了,正是学习的黄金时期,”沈钧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正好旁边是你们班的树,我就上树了。”   果然,沈钧才说完,就听到楼下中央不长撕心裂肺地一声喊:“沈钧——给我滚下来——!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沈钧耸肩,站在窗户边,说:“好的,我这就跳下去。”   教导主任中央不长眼睛都绿了,生怕这熊玩意儿真的跳下来,连声道:“不许动,你就给我站在那儿!”   沈钧很乖的点头:“知道了。”二话不说,反身就跑——傻子才听他的。   沈钧路过宗涛时,明明教导主任已经在前来抓他的路上了,沈钧还有闲情雅致多问了一句:“你们470够有个性的,前面七排弄得蜂窝煤一样,第八排怪整齐的。”   “害,”宗涛说:“我们来找你坐呢。”   “别折腾了,”沈钧摆摆手:“老班能让你们跟我坐一起?他恨不得把我隔-离了。”   沈钧没再逼逼,穿到门边,看着中央不长离开窗户下面,从教学楼的楼梯上来后,再度转身,拉开秦一诺身边的窗户,从窗户跳到树上,沿着树滑了下去。   中央不长“呼哧呼哧”爬上三楼,气势汹汹进来:“沈钧呢?跟我出来!”   全班默不作声。   中央不长大步流星走到最后一排,把站在后排的男生挨个看了一遍,没找到沈钧,抓着宗涛问:“沈钧呢?”   “我刚从厕所回来,没看到他。”   中央不长抓着霍旭尧:“沈钧呢?”   霍旭尧说:“我也刚从厕所回来,没看到他。”   中央不长看向申彦,申彦举手:“我也在厕所。”   余浩淼不等中央不长发问,就张嘴,似乎要说话,中央不长气笑了:“怎么,你也去厕所了?”   “是的是的。”余浩淼恭维教导主任:“您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全班狂笑。   中央不长用手指点了点他们四个:“你们就跟着沈钧学吧,好的不学,就知道跟那没出息的学,能学出什么好?”   上课铃声响起,下节课是生物老师的课,中央不长暂时放过他们几个,出门找沈钧去了,沈钧在学校常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要么游泳馆,要么篮球场,再不然就混迹在足球队里,如果都没有的话,那大概率是翻墙出去了。   所有人各就各位。   三分钟后,秦一诺察觉到窗户有动静,微不可查地朝窗户看去,沈钧在树上挤眉弄眼地让他开窗。   老师正在写板书,秦一诺拉开了窗户。   一分钟后,沈钧从窗户上又蹿了进来,进来后立刻猫腰,确定老师没回头,一溜烟儿蹿到了他座位上。   中央不长铁定满世界找他去了,藏哪都不如教室安全。   中央不长在学校找了三圈,没找到沈钧的藏身地,万分确定他又逃学了,恼火地找上沈钧的新班主任,原原本本把这事说了一圈。   沈钧的新班主任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带了七年学生,刚送走两届,跟学生玩得来。   新班主任听到沈钧从三楼高的树上直接跳到窗户上,已经青筋直跳了——没轻没重的,但凡手滑了,他都得缺胳膊少腿!   等他再听到沈钧逃课,出了学校,心里的火压不住地往上烧,这种胆大妄为的主,出去不是网吧就是跟混混玩!   这孩子再不管就完了。   班主任准备出去找他,路过班里的时候,从后门的玻璃上看过去,教室似乎变了样。   班主任退回来,多看了几眼,原本只有秦一诺一人的最后一排这会儿满满当当,沈钧趴在靠门的位置转笔。   班主任悄悄推开后门,示意沈钧出来。   “你怎么在教室?”班主任惊奇。   “您这话说的,”沈钧笑:“我可是正经学生,上课时间不在教室,我应该在哪。”   班主任品着那句“正经学生”,无言以对。   “刚刚教导主任来,说没看到你。”班主任强调。   沈钧“唔”了一声,“可能我上厕所去了吧,真是不凑巧。”   满嘴没一句实话,班主任瞪了沈钧一眼,沈钧光棍得很,权当看不见,“老师,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上课了。”   沈钧会上课,堪称全校最大的笑话。   班主任翻了个白眼:“回去吧。”   班主任打算联系沈钧的父母,和他们好好聊一下沈钧的情况,太刺头了。   沈钧的联系薄上紧急联系人只写了爸爸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妈妈那栏空下了。   班主任先给他爸打电话。   “你要给他爸打?”教导主任中央不长问。   班主任手机还在拨,点头,“得找他爸聊聊。”   教导主任摆摆手,拉了个椅子坐下,“甭打了,他的事我还没跟你仔细说过。”   班主任没挂断电话,把手机反扣下来,听教导主任说。   “他家情况有点特殊,”教导主任说:“他爸妈在他三四岁的时候就离异了,亲妈据说是出国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跟他爸都比较避讳这个问题,至于他爸,电话要么打不通,要么……”   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个客客气气的女声:“您好,请问您找谁?”   班主任听到女声,愣了,“我找沈钧家长。”   对面更加客气了,“您是沈钧的老师么?沈总现在在开会,等他开完会给您回电话可以吗?”   教导主任摊手。   “……哦。”班主任挠头:“好的。”   挂断电话,教导主任说:“每次都这么说,从来没回过电话。”   教导主任凉凉道:“他要真想回电话,起码会在电话里问一句怎么了,这可倒好,什么都不问,就跟那不是他儿子一样。”   教导主任拍着自己光亮的脑门儿:“他爸从没接过电话,我们也不能代替家长管,所以他很难管。”   “叫家长会来么?”班主任琢磨:“不行就开个小型家长会,说一下他的问题。从三楼跳来跳去,这怎么能行?回头在学校出了问题,责任算谁的?”   教导主任连连摆手:“不来,沈钧也联系不上他爸。”   班主任迟疑,他怀疑是沈钧故意联系不上,毕竟他们都不想被叫家长,沈钧鬼主意多得很。   “是真的联系不上,他跟他爸一个月能联系一回就算好的了。”   教导主任放轻了声音,提点道:“他有个后妈,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班主任懂了,这种家庭最难处理,比单亲家庭还麻烦,亲爸不管,亲妈不问,后妈有自己的孩子,亲爸后妈还有他们生的两个孩子才是一家人,沈钧是多出来的那个。   “他前班主任去家访过。”教导主任说,“他那后妈是个厉害人物。”   教导主任点到为止,班主任心更凉了。   半晌后,班主任艰难说:“我、尽量……想想办法吧。”   教室里,沈钧玩手机玩到飞起,和他的狐朋狗友们瞎调侃。   聊天群里,宗涛:“今天晚自三是语文,走不走?”   语文老师一向不管他们学习,安排课代表帮忙看着管纪律,自己是不到场的,语文晚自三是这帮未来混混预备役的逃课大户。   霍旭尧:“走走走,开黑开黑,钧哥带我。”   沈钧:“不带了,刚来新班,叫上班里同学,咱们出去吃个饭吧。城南有家新开的火锅,味道可以。”   城南新开的火锅只有一家,以贵出名,一道菜一千起步。   沈钧喜欢这些地儿。   申彦跟沈钧认识十多年了,跟着沈钧出门,其他人是抢不到结账机会的——他花钱没数。   小时候沈钧算节俭,他四岁起跟着他后妈生活,他后妈是个美丽且会说话的女人,一直教育他,他爸赚钱不容易,很辛苦,他得节省着点,不认识钱且不识数、只能从一数到十的沈钧信以为真,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买衣服超过一百块,沈钧就会放弃。   小学读的寄宿制学校,对这些接触不多。   长到十几岁,沈钧发现全家只有他一个节俭,他后妈和后妈的两个孩子花钱赛流水。   后妈有一屋子的包,沈钧只认识一个,香奈儿的“永恒钻石”,售价159万。剩下的,他没研究过,只隐约知道价值不菲。   后妈的孩子用的一个发夹两万五,一根皮筋九千多,连夹书用的回形针,都要八千一个,这样的回形针,她有整整一盒,用来掰心心——女生中流行的一种玩法,把回形针掰成心形,玩够了就当垃圾丢掉。   而那时,沈钧一年的生活费不到八千。   沈钧想了半个月,没想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花他一年的生活费买个回形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花两万五买一个成本价不超过两块五的发夹,这个价格如果变成二百五,那倒是贴了一点。   翻过来倒过去,想得他头发掉了一大把,最后只能勉强归结于有钱没处花,能烧一点是一点。   于是沈钧痛定思痛,决心为家里的烧钱事业作出卓越贡献,力争做家里最会烧钱的人——目前还是他后妈更胜一筹,沈钧对此一直很遗憾,竭力试图超越她。   沈钧喜欢贵的地方,哪里贵去哪里,反正他不花,那个钱也会变成他后妈的新包,不亏。   给谁花不是花呢?   申彦第一个响应:“去!”   余浩淼看到火锅店,估计沈钧的花钱瘾又发作了,沈钧的花钱是一会儿一会儿的,不发作的时候喝矿泉水都知道留着瓶子送给捡废品的爷爷奶奶,发作的时候恨不能拿钱当冥币烧了。   往常沈钧发作,大多是他后妈又出幺蛾子了,“她又找你事了?”   申彦火气上来:“又特么挑事了?欠不欠啊?”   沈钧避而不谈,在群里吆喝:“还有要去吃的人么?”   余浩淼委婉提醒:“你后妈……你手里留点钱吧,有备无患。”   宗涛也赞同:“确实。”   潜水已久的霍旭尧补了个“+1”。   申彦看大家都表态,道:“算了,今晚估计要给你重新安排寝室呢,不一定有时间出去。”   他的狐朋狗友叫不出来,沈钧想起两次给他开窗的人,颇觉这是个好人,但他没加秦一诺的□□,索性写了个小纸条丢给秦一诺。   “逃课约饭么?”   沈钧把纸条丢过去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秦一诺,期待他给肯定的答复。   纸团咕噜噜滚在秦一诺脚边,还十分应景地在他脚边碰了一下,只要不是触觉失灵,都该知道有个球掉脚边了,偏偏秦一诺没感受,奋笔疾书,上课认真得可怕。   沈钧等了老半天,秦一诺都没有低头捡纸条的意思,沈钧挠头,又重写了一张,用纸条包着橡皮,砸到秦一诺脚边。   这次总该感受到了吧?   秦一诺动了动脚,稳如泰山,一个眼神没分给纸团,专心致志地学习。   沈钧:“……”   沈钧身旁坐着的宗涛看见这一幕,戳了一下沈钧;“钧哥,别理他。”   沈钧好奇:“怎么了?最后一排都要坐满了,你们干嘛在他旁边留个空位。”   宗涛意味不明道:“他事儿着呢。跟他坐,能烦死。”   宗涛没再往下说,左边的霍旭尧听到,跟着点头,“可事儿了。”   沈钧一愣,没动他们说的“事儿”是什么,仅凭他和秦一诺两次开窗的交情,他觉得这个人很不错。   既然秦一诺没有要打开纸团的意思,沈钧换了个方向,去别的群喊人出来吃饭,他的狐朋狗友们加起来十几个,酒肉朋友们可以遍布全校,余浩淼他们喊不出来,还可以换一批人喊。   反正这个钱,他今晚非烧了不可。   下课铃刚响,班主任就从后门进来,把秦一诺叫走了,路过沈钧时点了点沈钧:“在这儿待着,一会儿找你有事。”   “好。”沈钧应了声。   霍旭尧等着讲台上的生物老师,和后门的班主任都撤了,从兜里摸出根烟,叼在嘴边,翻出打火机要点。   沈钧一脚踹过去:“讲究点,在教室里抽什么烟?滚厕所去。”   霍旭尧被他踹了也没不高兴,习以为常了。沈钧爱多管闲事,又讲究,他人只要在,就见不得他们在公众场合抽烟的。   霍旭尧起身出去了。   五分钟后,班主任进来了,“短暂开个小班会。”   “首先,欢迎我们的新同学,大家应该都认识了,就不做自我介绍了。”班主任说:“新同学来了,为了合理的安排座位,我重新编了一张座次表,大家按座次表来换吧。”   “宗涛,你来负责。”宗涛是班长,班主任把座次表给了宗涛。   宗涛一看,眼睛都绿了:原本班里57个人,加上新来的五个女生和沈钧,一共63个人,班主任安排成了9X7的座次。宗涛、霍旭尧、申彦、余浩淼等一众凑到最后一排的男生,统统被安排到了前面。秦一诺座次不动,沈钧坐在秦一诺身边。   沈钧的周围除了秦一诺,全是女生。   傻子都看出来班主任什么意思了。   宗涛半天不动弹,申彦抢过座次表,情不自禁发出国粹,“我靠,太狠了,周围都是女生,老班头不怕你早恋么?”   余浩淼接话:“说不定觉得他早恋没什么,但是跟男生凑一起搞事,就有什么了?早恋就祸害一个人,搞事就说不好了。”   众人不约而同想起沈钧上次搞事的情景,笑出声。   去年452班的班主任是个讲话贱嗖嗖的男的,热衷体罚教育,教室里常备着拔了毛的刷鞋刷子,上面裹着几层胶带,用来打手心,还有个去了墩布的拖布棍子,不高兴就拿棍子抽学生。   有时候是学生犯了错所以体罚,有时候单纯因为他不高兴,去学生那边随便抓个倒霉蛋,再找个不痛不痒的错误,打一通学生发泄一下——一般都是找女生,因为高中的男生们已经学会了怎么组团套人麻袋,并且长得比较威武,容易被报复。   他的“随机发泄”也透着求生欲,学生家长强势护犊子的,他是不敢找的,找了人家家长可能闹上门,他的对象主要是家长不大管孩子的,或者孩子被老师体罚了,只会站在老师这边的,又或者女生自己内向,不敢往外说的。   他嘴上也不怎么干净,喜欢骂女生:“你们这样的,以后做-鸡都没人要。”   学校虽然在每个教室都装了监控,但那监控只有在考试的时候才会打开,学校领导们一直没发现,只知道452班主任管学生严,爱打学生——但学生不管不成器,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一来二去的,事儿就让沈钧听着了,这人多管闲事是天生的,452的的事跟他八杆子打不着,452的班主任不仅没有跟他冷过一次眼,对他甚至算得上讨好,毕竟他爹是如此的慷慨,打从他上学开始,他在哪上学,就给哪个学校一大笔赞助费,时不时给老师们发奖金。   沈钧找了个452的兄弟,拿了三个微型摄像头,一个装在了教室放扫帚拖把的储物柜上面,一个装在452班主任的办公室,另一个装在过道走廊里。   把452的班任体罚羞辱学生的全过程都录了下来。   沈钧又托人弄到了校长的私人邮箱,把视频匿名发了过去,文字只有一句话,“三天内不处理,视频将出现在教育局局长的邮箱中。”   把校长惊了个魂飞魄散。   这事倒也好解决,老师停职检讨,按管理条例处分了。   校长本以为严肃处理了,这事就算完了,哪料452班主任收到处分通知的当晚,就在某个监控看不到的小巷子里被人套了麻袋,沈钧带着452被打过的男生女生,让大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班主任有心报警,但苦于没有证据,学生们完全可以互相作证,那个时间都在学校上课——路上虽然有摄像头,但沈钧找了个公交车,他们在没监控的地方上了公交,停了以后又在监控死角载了另一批早就等在那儿接替他们的人,从监控里看就是公交车上一直有人,模糊的监控看不清车里具体有谁,且他的伤势顶多算个表皮伤,疼,但没伤到,连轻伤都构不成,报了也没用。   这场搞事,最后以沈钧被中央不长勒令写检讨结束。   有了这么个事在,老班头一点都不想让沈钧和男生们混得太近,省得又搞事。   宗涛皱着眉:“我找老班头说一声吧,给你安排成秦一诺的同桌,那还能行?”   申彦也附和:“确实不行,那什么,班任要是觉得换座位麻烦,我去跟他坐吧。钧哥你上我那儿去。”   沈钧实在好奇:“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看他跟病毒似的。”   “害,别提了。”宗涛示意沈钧去看秦一诺的桌子,秦一诺的桌子和众人的截然不同,都是用的学校统一的桌子,大家的桌子坑坑洼洼,漆都掉了不少,桌子支架也大多上面有锈,秦一诺的桌子却好像刚出厂,崭新。   “他的待遇这么特殊么?还专门给弄个新桌子。”沈钧问。   “哪啊,”宗涛说:“人家自个儿带着工具来翻新的。”   沈钧:……   高中生能有这份闲情雅致的,秦一诺确实是他们学校头一个。   “这也没啥吧?”沈钧无所谓。   “这只是众多事儿之一。你看他的书。”   高中生们的课桌一般都是放不下书的,除了桌肚里塞得满,桌子上也会放老高一摞,书包里也得塞几本,大家要么拿个箱子,把剩下的书放箱子里,要么买个书袋,放桌子旁。   但总的来说基本都是乱的。   排序也都是语文和语文的放一起,数学和数学的放一起。   秦一诺是按大小个和颜色深浅排的,桌肚里整整齐齐,桌面上什么都不放,他因为自己单独坐最后一排,带了个精致的小柜子,和书桌差不多高,东西都放柜子里。   沈钧注意到这个人笔袋里的多功能笔,都是以军训的姿态站好的。   沈钧接受良好:“又不关我的事,他想怎么弄怎么弄呗。”   “不,”宗涛摇头:“他这强迫症不光针对自己。还包括他的同桌……”   宗涛说:“他换过两任同桌,事太多了,连同桌的桌子也想管,两个人都说受不了他的强迫症,要求换同桌,最后就剩他自个儿一个人坐了。”   宗涛还说:“咱们宿舍是四人间,他原本有三个舍友,但他在宿舍也是洁癖加强迫症,男生嘛,卫生情况确实差点,那三个舍友被他折腾得受不了,也都要求换宿舍了。”   沈钧琢磨,那是有点窒息,但就为这个孤立他,不太对味,不至于。   沈钧甚至觉得宗涛这话保不齐是添油加醋的,他看秦一诺不像那事儿逼的人。   刚才最后一排都是人,地上掉着垃圾,秦一诺自个儿捡了扔了的,也没说什么,不像强迫别人听他指令的人。   “还有别的么?”沈钧问。   “重点是……”宗涛在沈钧耳边小声说,“他就是乾哥说的那个私生子。”   “居然是他?”沈钧倏地抬头,乾哥大名秦乾,在他们市的国际学校读书,沈钧秦乾申彦都是败家子中的中流砥柱,玩得很好。   去年秦乾告诉他们,他爸出轨了,跟小三生了个比他还大一岁的私生子。   虽说私生子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也算无辜的,但他们和秦乾是好兄弟,那再和秦一诺玩得近,就不合适了。   何况据秦乾说,这个私生子嚣张得很,仗着小三在他爸那儿有点脸面,经常对他骑脸。   宗涛说:“当私生子不是他的错,可当了私生子,还跑去欺负乾哥,就过了。”   “是不道德。”沈钧点头。他们班里的男生都跟秦乾玩,难怪不搭理秦一诺。   宗涛说着想起来:“对了钧哥,你们换班后也得换宿舍吧。”   “嗯。”   “你去哪个宿舍了?”   沈钧想了想:“应该是201.”   申彦惊呆了:“这么点背吗?”   “怎么了?”沈钧问:“总不能他也在201吧。”   余浩淼说:“是啊。可不就是201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宿舍生活~   钧哥只是叫钧哥,他是全班年纪最小的哈~   我又来推我那推不出去的预收了,大家真的不看一眼嘛(星星眼),《等等,难道我不是菜鸟》,玄学文,最近对玄学超级感兴趣~   简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根据日记本,他得知自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半个月前因为无证算命,被抓进看守所忏悔。   忏悔完的简宁还来不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被一档玄学直播综艺剧组逼着冒充失踪已久的玄学大佬简明舟,上节目。   嘉宾甲是玄学排行榜2500名的巫师,嘉宾乙是968名的佛子,嘉宾丙是499名的大神。   简宁,是排行10 0000 0092名的菜鸟。   而被他冒充的简明舟,是排行榜第三的大佬。   简宁屁滚尿流,连夜发布某乎悬赏:“uu们,菜鸟如何在大神面前充大佬?急急急,救孩子一命吧QAQ”   *   面对九死一生的关卡,其他嘉宾拔腿就跑,简宁腿软,迈不动。   嘉宾称赞:“不愧是大神,稳如泰山!”   面对层出不穷的妖魔,其他嘉宾尽情秀自己的术法,简宁瑟瑟发抖,铁了心装死,绝不动手。   嘉宾理解:“区区小怪,怎配让大神动手!”   直到大BOSS登场,其他嘉宾纷纷溃败,全部希望寄托在简宁身上。   简宁吓得三魂七魄乱飞,夭寿啦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QAQ!   推搡间,简宁随手一碰,大BOSS灰飞烟灭。   简宁:……   看看死得比掸灰还容易的BOSS,再看看吓得面无血色的嘉宾,简宁悟了:原来不止他一个冒牌货!全剧组竟然都是演员!   早说啊!   *   顿悟后简宁一改往日作风,气定神闲,大佬风姿尽显。   综艺却突然提出让他们去解决魔道排行榜上的大佬。   简宁掏掏耳朵,演戏演到魔道大佬头上?咱们这帮假货,他一只手就能都撕碎。   由不得简宁抗拒,被丧心病狂的众人推着来到魔道地界。   黑色的雾气弥漫,遮天蔽日,乌鸦成群结队飞过,鸦鸣阵阵,带着血气的风卷起一地散落的白骨,漆黑如墨的地渊之门打开,缓缓走出排行榜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他目光沉沉:“简明舟,渣了我还敢回来?”   简宁:“???”   你们剧组真是好敬业!   【食用说明】:   1.黎策攻X简宁受   2.不恐怖,爽文甜饼   3.架空世界,妖魔鬼怪一应俱全 第31章 回忆杀+恋综   晚自习时间, 沈钧打着要收拾宿舍的名头,早早从班里撤了。   201的门焕然一新,秦一诺重新粉刷过, 破烂的地方也填平了, 秦一诺还换了个看着很高档的锁。   沈钧脑子里冒出一句:“屎盆子镶金边”。   沈钧开门, 宿舍一尘不染,原本的石灰岩地面上贴了一层木色地纸, 窗帘洗得崭新, 桌面是空的, 垃圾桶也是空的。床上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四个角都是笔挺的。   如果不是年龄不合适, 沈钧甚至要怀疑他当过兵。   宗涛等人帮着沈钧开箱子布置东西, 沈钧把床垫被子拿出来,铺在床上,申彦手机响了, 申彦出去了一分钟,回来探头:“钧哥,乾哥问你要不要出去吃饭?”   沈钧把被子放下:“走!”   霍旭尧问:“不收拾东西了?”   沈钧从房间飘出去:“回来再说吧。”   四个人都是翻墙专业户, 学校操场还有个狗洞, 表面有铁丝锁着, 实际上一碰就开,没什么卵用,四人穿越操场, 从狗洞出去。   秦一诺坐在教室里, 写今晚的作业, 风一阵吹过, 吹动他的作业本, 翻了两页,秦一诺放下笔,伸手关窗。   窗外路灯明亮,把操场照得亮堂堂,秦一诺看到沈钧几人你挤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嬉笑打闹着出去了,其他四人从狗洞出去的,沈钧好面子,不肯做钻狗洞的丑事,后退两步,一个助跑,冲上了铁栅栏最上面,翻了过去。   栅栏外,是秦乾标志性的骚包红车。   全市仅此一辆。   秦乾坐在车上,摇下车窗,“钧儿,上车!”   沈钧便嘻嘻哈哈地去了副驾驶。   秦一诺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想:原来他是秦乾的朋友。   申彦一上车就开始逼逼,“乾哥,知道今儿发生什么事了么?”   秦乾是几个人里唯一一个年满十八岁有驾照的人,他有一张和秦一诺不大像的脸。   沈钧刻意多看了几眼:秦一诺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深邃的,像看不见底的黑雾,沈钧看不出秦一诺在想什么,只知道那是读书人的眼睛。   秦乾的眼睛要活色些,透着点不学无术的愚蠢。   沈钧更喜欢秦一诺的眼睛,沈钧猜测这可能是因为缺什么就喜欢什么吧,他不喜欢读书,不大长脑子,就格外喜欢读书人的眼睛。   秦乾笑:“怎么了?”   申彦说:“钧哥跟秦一诺分一个宿舍了。”   秦乾握紧方向盘,不大高兴:“怎么会分到他那儿去?”   “且说呢,”宗涛说:“我们班就转来他一个男生,目前我们班的宿舍里就秦一诺的宿舍还空着。可不就分过去了。”   申彦问:“这礼拜他没又给你添堵吧?”   秦乾是他们这伙败家子中最有钱的一个,但他爹是哪位,秦乾不愿意说,他们也识趣地从没问过,他们市有钱人海了去了,姓秦的一抓一把,猜也猜不准。   酒肉朋友,只管玩得时候开心,别的一概不管,再深就是过界了。   据秦乾说他爸的私生子秦一诺很讨嫌,读高中的时候,硬是让他小三妈给他塞进了秦乾现在读的学校,他比秦乾大几个月,两人在一个年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不时去秦乾面前刷存在感。   秦乾今年年初实在受不了,逼着他爸给秦一诺转了学。   “没。”秦乾最近心情不错,开车左打方向盘,车拐上了去城南的路:“钧儿想吃什么?火锅走不走?你之前惦记的那家。”   “走。”   几人吃饭吃到晚上十点,除了沈钧其他人都喝了酒,沈钧不喜欢酒,秦乾找司机来把他们送了回去。   沈钧到宿舍时已经十点半了,一进门,床铺居然已经铺好了,沈钧单独拿出来的洗漱用品已经放到了卫生间,剩下的七零八碎的摆了一地的东西,都规整到了桌子上。   秦一诺在书桌旁看书,指着沈钧的桌子:“东西都放在那儿了,我没动。”   秦一诺的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刚洗了澡。   “谢了。”沈钧把申彦他们推出去,送到了他们宿舍,打算回来和秦一诺好好道个谢,进门发现秦一诺居然又去洗澡了,卫生间水声一片。   沈钧躺在床上,睁眼无眠,他手机屏幕亮了,他爸发来的短信,只说了四个字“好好学习”,紧接着银行卡收到一笔大额转账。   这是他跟他爸惯常的相处模式,每次他后妈作妖,他爸就给他打钱安抚。   沈钧把手机关机,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一早,五点四十,沈钧被水声吵醒,迷迷糊糊睁眼,卫生间亮着灯,沈钧困得脑子转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换了寝室。   沈钧迷迷瞪瞪想:秦一诺可真爱洗澡,这十来个小时里,愣是洗了三回。   五点四十五,秦一诺洗完澡出来,换了衣服出去跑步。   六点,起床铃响了,沈钧熟练地闭着眼睛找到降噪耳塞,塞在耳朵里,接着睡。男生们渐渐起床,隔壁和对面寝都传来了各种乒乒乓乓的动静,沈钧把被子蒙在头上,挣扎着想把声音再减弱一点。   好半天,沈钧又找到一点睡意。   这时,门开了。六点十分,秦一诺跑完步回来,又进了卫生间,水声再度响起。   沈钧翻了个身,百思不得其解,秦一诺一天到底要洗几回澡。   沈钧接着酝酿睡意,门“咚咚咚”响起来,宗涛的大嗓门嚎:“钧哥起了没,一起去吃饭呀。”   吃你个头。   沈钧抄起枕头对着门砸了过去。   秦一诺恰好开了浴室门,走出来,他们寝室浴室就在门左手边,刚出来的秦一诺被枕头砸了个猝不及防。   秦一诺下意识地接住枕头。   沈钧这个觉是睡不下去了,翻身起床,一只手往脑袋上套衣服,另一只手穿裤子,各穿各的,互不耽误,两条腿穿进去,立刻踩上拖鞋,把宿舍门打开,“嚎鬼呢你。”不管宗涛,径自进了卫生间洗漱。   沈钧一边刷牙,一边问秦一诺:“一起去吃饭?”   宗涛瞬间吹胡子瞪眼。   秦一诺不想跟宗涛一起吃饭:“不了。”   “一起走吧,人多热闹。”沈钧劝。   秦一诺摇头,拿着书包先走了。   宗涛对着秦一诺的背影直翻白眼,埋怨沈钧:“你叫他干什么?”   沈钧披上校服换鞋出门,秦乾跟他们玩得还可以,沈钧本来不打算说,但看宗涛这个表情,点了他一句:“秦乾的话你斟酌着听吧。”   宗涛一怔:“怎么?”   宗涛从沈钧的话里品出点不对劲:“钧哥,乾哥对你可是最好的,满城里再找不出一个比对你更好的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他心里朋友是分三六九等的,有真心朋友,有普通朋友,有酒肉朋友,有同学,有点头之交,宗涛算得上普通朋友,秦乾只能去酒肉朋友那栏。   秦乾这人会玩,跟他一起玩可以,可要跟这人交心,沈钧不大愿意,秦乾不是实在人,花花肠子太多。   短短几次接触下来,沈钧更愿意和秦一诺当朋友,秦一诺实心眼。   私生子之说,真不真实还得两说。   沈钧拿不准秦一诺他妈在他爸的婚姻中扮演什么角色,但他知道秦乾他妈没跟他爸领过结婚证。不论男人女人,一旦当了三,身上便萦绕着散不掉的糜烂气息,沈钧见过秦乾他妈,糜烂气息都要冲天了。 第二节 课上到一半,沈钧接到快递的电话,偷偷猫腰从教室出去了,下课后搬了两箱零食进来,给全班同学一人发了几包。   沈钧特意给秦一诺扣了最好的半箱,塞他桌肚里。   沈钧可耻地承认,他看到秦一诺就很想招惹人家。   沈钧沉思:可能他最近缺兄弟了。秦一诺一看就是好兄弟! 第四节 课结束就是午饭时间,沈钧再度对秦一诺发出一起吃午饭的邀请:“东门有家麻辣烫不错,走么?”   秦一诺这次多说了几个字:“中午有事,下次吧。”   “……好吧。”   这回吃饭叫了470和459的男生们,三十几个男生浩浩荡荡朝麻辣烫去了,几乎要包场。   麻辣烫一楼没这么多座位,二楼有几个大桌子,一个桌子能坐十个人。   余浩淼下去送他们点好的菜单子,回来的时候满脸疑惑。   沈钧问:“送个菜单送出世纪难题了?”   余浩淼表情凝重,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好像看到乾哥的车了。”   “在哪?”   余浩淼说:“就在这附近,一闪而过,没看清具体去了哪。”   宗涛不太信:“这个点,他们学校不让进出的,乾哥怎么会来这儿。”   申彦表示赞同:“乾哥就算来,也不会来这片吃饭的。”这儿是饮食一条街,别称地沟油苍蝇老鼠一条街。小店的地上永远黏黏糊糊的,沾着油渍,后厨的油烟机那片油黑乎乎,厚重得随时能掉下来,店里苍蝇乱飞。   秦乾哪肯来这种地方吃饭。   “乾哥来,还能不找钧哥么?”宗涛说。他们这批人和秦乾原本不是一路人,秦乾想跟沈钧玩,沈钧又走哪把他们带到哪,一来二去,玩多了,他们关系这才熟络起来。   秦乾每次来他们一中,都是为了找沈钧。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余浩淼不确定道,大家的分析都有道理,但秦乾的车过于骚包过于扎眼……   男生们聚在一起,难免有人要吞云吐雾,有女生在的时候,沈钧不让他们抽烟,让小姑娘吸二手烟太没品了,但这会儿都是男的,一大半都会吸烟,无所顾忌,几盒烟你一根我一根一会儿就散完了。   沈钧照例拒绝了他们的烟,他不沾烟酒。   房间里烟雾缭绕,沈钧出去透气,二楼两面环路,西面对着小吃街,人声鼎沸,东面临着一个小巷子,很窄的巷子,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行,用来通行并不方便,自行车都够呛能进来,不少商户干脆用这个巷子来放东西,随便几样东西摆上就把路堵死了,因此更没人走了。   沈钧透气时喜欢来这边,安静。   沈钧倚着栏杆,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他这人多少有点病,喜欢在熙熙攘攘中独身一人,把局组起来的是他,要安静要独处的也是他。   他仿若穿行在人间烟火气里的局外人,世间热闹与他无关,他只是旁观者,看着得个乐趣。   “你到底要做什么?”   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沈钧豁然睁开眼,是秦一诺的声音。   沈钧站在楼梯阴影处,挡住自己的身形,朝下望去,本该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此刻站着两个人,左边的是秦一诺,右边是秦乾。   秦一诺抿唇。   秦乾恼:“你把我……”   秦乾的话还没说出口,秦一诺道:“是你在散播我是私生子的谣言?”   沈钧眼睛缓缓睁大。   秦乾瞬间说不出话。   秦一诺淡淡道:“是我欺负你?”秦一诺向前迈了一步,秦乾后退一步。   秦一诺又前进一步,他身上的压迫感极强,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更盛一分。   秦乾被他的气场惊到,本能地后退,巷子太窄,两步退下来,他的后背贴在墙上,秦一诺冷脸:“事实到底怎么样,你心里有数。”   秦一诺扯起唇角,一字一顿道:“你说是吧,私、生、子。”   “私生子”三个字戳到秦乾的神经,他猛地一把推开秦一诺,“谁是私生子?!”   秦一诺冷笑:“这也要问我,你妈妈没告诉你么?”   沈钧头一次发现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秦一诺也可以伶牙俐齿,他听到秦一诺说:“这么快就忘了你需要亲子鉴定才能上户口的事了么?”   秦乾似乎是被激怒了,眼睛气愤地发红,一拳朝秦一诺打了过去,秦一诺侧头躲开,秦乾质问:“你说我是私生子,你又能好到哪里去?爸跟你妈一年才见几次?”   秦乾嘲弄道:“一年能见两回么?”   秦一诺冷冷地不说话。   秦乾说:“你搞搞清楚,爸每天到底住在哪。有张结婚证算什么?空有一张证,却连人都见不到。他跟我妈才是事实婚姻!”   沈钧皱眉,秦乾这句话等于认了自己才是私生子。   秦乾嘲讽:“你管我爸叫爸,可他连你在哪个学校读书都不知道,他能来给我开家长会,却连顺路都不肯多看你一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   这件事沈钧有印象,秦乾跟他们说过,小三背着他爸用他爸的关系,把私生子塞进了他在的学校,私生子心机深,没少折腾他,他爸给他开家长会的时候才发现私生子也在。   但现在听起来,事实更像是秦乾转进了秦一诺所在的学校,顶着他爸的名头作威作福,还让他爸来开家长会证明身份,而那个场合,极有可能秦一诺也在。   秦一诺问:“家长会你是故意的?”   秦乾道:“不然呢。”   “他都来给我开家长会了,你不在现场看着,那多没意思。”秦乾挑衅道:“怎么样,看着你爸给我开家长会的感受如何?他看到你的那瞬间表情可太精彩了!”   秦乾笑出声:“他居然都不知道你在这个学校上学。”   秦乾说,“你算什么儿子?”   秦一诺人站在了阴影中,沈钧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分明是正午,可浓郁的黑暗把他遮得严严实实,毫不透光。他的身影拉长,从阴影中伸出半个身影,孤零零地映在地上。   光线将地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处,秦乾站在阳光下,商贩们堆积在这里的物品将他团团围绕,影子们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秦一诺站在阴影里,独身一人。   秦乾讥讽:“你还不知道吧,他亲口告诉我妈,他早就想跟你妈离婚了,他受够你妈了,是老太太死扛着不同意,逼他不能离婚。”   “他带着我见他的朋友们,带你见过么?”秦乾自问自答:“没有吧,你长这么大,见过他几面?他是不是就算回家,也不跟你多说话?”   秦乾说:“你以为谁才是私生子?我么?”秦乾笑:“你不如问问他,他觉得谁才是见不得光的那个。”   沈钧听明白了,把秦乾讲给他们听的如何被私生子欺负的故事换个主角和反派,就是事实真相。私生子是秦乾,特意转学去折腾人的也是秦乾。   他做了这么多,还有脸倒打一耙,散播谣言。   算算秦一诺和秦乾的年龄差,他爸在他妈孕期出轨,冷暴力秦一诺母子。   沈钧听不下去,环顾四周,有瓶大橙汁,1.5L的,沈钧抄起橙汁,拧开,对准秦乾的方向浇了下去,浇了他满头满脸。   “靠!”秦乾忙不迭闪开,用袖子擦了把眼睛,勉强能睁开眼,那橙汁却如影随形,跟过来接着浇他,秦乾怒骂:“哪个傻逼?看不到下面有人吗?”   沈钧嫌浇着太慢,看到远处有个盆,找了两瓶橙汁倒在盆里,他回来的时候秦乾还在揉眼睛,沈钧一盆橙汁泼了下去,从头到脚,给秦乾泼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妈的哪个傻逼,贱不贱啊,滚下来!”秦乾怒骂。   沈钧冷笑:“是你爷爷我。”   秦乾听出沈钧的声音,怒火瞬间收了,试探问:“钧儿?”   “可不是我这个傻逼么。”沈钧阴阳怪气。   秦乾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钧儿,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沈钧说话句句夹枪带棒:“顺便看了场好戏。”   “那你泼我干嘛啊,”秦乾道:“有纸没有,糊眼睛了。”   沈钧嗤笑:“没有。”   在沈钧看不到的地方,秦一诺微微扯了扯嘴角,旋即恢复平静,眼睛耷拉着,像霜打的茄子。   回忆戛然而止,这就是沈钧和秦一诺初见那不到24小时内发生的事。   问题一:你第一次见对方是什么感觉?   沈钧思忖后得出结论:老实人,被欺负的小可怜,重度洁癖。   弹幕看到这儿炸锅了。   “救命,他在说什么,他觉得秦总是老实人?”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任务卡都在秦总手里,他想让谁做任务就让谁做。”   “我赌一百根辣条,他不知道纪才捷凭空捡到的游戏币是从哪来的。”   “秦总和沈钧加起来有1000个心眼,其中秦总有1250个,沈钧-250个。”   问题二:你最喜欢对方身上的哪些特质?   沈钧想了想,其实都喜欢。但在恋综里填这个,显得自己太主动了。沈钧改了答案,“都凑合吧。”   问题三:你最不喜欢对方身上的哪些特质?   那可就太有的说了,沈钧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半页纸,“碰上傻逼就不能让,该打就打,该骂就骂,面子这玩意儿不能瞎给,有的人他就不要脸,就算是条狗,你见天儿地给他面子,他也能在你面前充大王,秦一诺就是太内敛了。”   居然能容忍秦乾爬他头上作威作福。   沈钧要是秦一诺,早给他打得满地找牙。   摄影大哥看着他的那串话,吓得跳转镜头,这么多脏话怎么能出镜,带坏小朋友,他轻声咳嗽,提醒沈钧:“注意形象。”   弹幕无情地戳穿他:   “我们都看到了。”   “不懂就问,沈钧在骂谁?”   “他的意思不会是有人欺负秦总了?”   “我怎么那么不相信。确定是真事?”   秦一诺那边前三道题也填好了。   第一题的答案是:“热闹。”   沈钧写完自己的,凑过去看秦一诺的答案,“热闹?”   沈钧一时拿不准这到底是个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第二题,你最喜欢他身上哪些特质:“漂亮、乖,有活力,爱管闲事。”   沈钧眼睁睁看着秦一诺又落笔,填了“傻乎乎”。   沈钧眉毛拧得要打结,对这个词很不满意,抗议道:“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看出我不聪明的?”   秦一诺推开他的脑袋:“不告诉你。”   这是他打算带进坟里的秘密。   沈钧大概这辈子都猜不到麻辣烫铺子下的谈话是他故意引着秦乾说的。   想要把人追到手,形象不能太差。沈钧和秦乾走得近,秦乾造谣的那串话大约早就给沈钧讲过了。   疏不间亲,秦乾是亲,他是疏,直接澄清效果不好。   远不如让沈钧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秦乾是个什么人。   秦乾是个很容易被激怒的人,从小到大成长在一个畸形的家庭中,不被认可的身份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一句私生子就能刺激得他发疯。   沈钧约朋友吃饭呼朋引伴,第四节 课一直在发消息喊人,秦一诺眼睛不用特意看,也知道他们要在麻辣烫店吃饭。   粗略估计得有三十来号人,一层坐不下,只能去二楼。   三十多个男生,不可能不抽烟。沈钧讨厌烟味,烟味浓的时候要出去散散。   秦一诺就卡着时间把秦乾约出来,看着他们交了菜单,上去大概率要吞云吐雾,再带着秦乾去小巷子里,等沈钧出来,引着秦乾自曝。   秦一诺十指交叉,沈钧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这样的人对偶尔脆弱的人毫无抵抗力。   还有什么能比当着沈钧的面被私生子欺辱更来得扎眼呢?   “快点说快点说!”沈钧催促,“我难道不聪明么?”   秦一诺说:“嗯,你最聪明,你是大大的聪明,简称大聪明。”   沈钧反应一瞬,掐秦一诺:“跟你拼了!”   秦一诺单手扣住沈钧的手,将他扯开,脚一勾,把一旁的转椅勾到他身边,另一只手提溜着沈钧坐下,把答题纸反过来,“还差最后一道附加题没写。”   附加题: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秦一诺把笔塞沈钧手里:“写。”   沈钧眼睛飘开。   主持人道:“附加题不写是要扣游戏币的。”   沈钧很光棍:“反正我一枚也没有,你们随便扣。”   主持人补刀:“从明天起,节目组将不再提供生活物资,包括食物和饮用水,一切都需要用游戏币换。节目组也会为各位嘉宾提供工作,以赚取游戏币。如果游戏币是负的,必须还清游戏币,才能得到新的游戏币。”   沈钧挣扎:“那我要一直赚不到游戏币,在节目上饿死怎么办?你们也得负责任吧。”   主持人淡定异常:“给你买了保险。”   沈钧:“……”   “好吧,”沈钧问:“要扣多少游戏币?”   主持人贱嗖嗖道:“扣20个游戏币。”   沈钧震惊:“20个游戏币?”   沈钧发自肺腑问:“为什么不去抢呢?”   主持人建议:“你可以写答案。”   弹幕刷刷过:   “所以他俩为什么分手啊,看着还好?不像有大矛盾。”   “沈钧为什么不写?分手的理由不就那几种么?”   沈钧握着笔,对准了题目,秦一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弹幕着急:“写啊!”   “怎么还不写!”   沈钧捏着笔顿了十几秒,回头问主持人:“那什么,你们的工作有什么?”   主持人:“……”   沈钧宁愿扣游戏币,也不愿意写下分手理由,主持人也无法。   问答环节结束,作为唯一一个游戏币为0的人,为了明早能有个早餐吃,沈钧跟着主持人去选工作,镜头对准了秦一诺的答卷。   弹幕催促:   “特写近一点,让我们看看他俩为什么分手。”   镜头一点点拉近,观众们有了不好的预感:   “上面就三个字,别是糊弄我们的吧。”   镜头彻底拉近。   上面只有三个端端正正的字:“不知道”。   弹幕震惊:   “什么鬼?为什么分手,秦总居然不知道吗?”   “他可是当事人之一,怎么能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他俩分手的时候没说原因么?”   “好家伙,朋友们我觉得这里面有瓜,有大瓜,两个当事人,一个说不知道,一个死也不写原因。”   “提问,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沈钧单方面分手?”   弹幕猜得热火朝天,丢下炸弹的沈钧和秦一诺已经在工作区选起了工作。   工作卡和任务卡没什么区别,同样的材质,同样的花纹,堆在一个纸盒子里,沈钧随手抓了几张,看得啧啧称奇:“贵节目组真是我见过最抠搜的节目组了。”   主持人很谦虚:“过奖过奖。”   沈钧拿出一张工作卡对准镜头,上面写着:“早上五点起床为大家准备早饭。要求十菜三汤,有荤有素,营养健康。工作奖励:1游戏币。”   沈钧无语:“早饭,十菜三汤?”   “干这么多,1游戏币?”沈钧不可思议,“葛朗台都得甘拜下风!”   沈钧拿出第二张工作卡:“拖全别墅的地板,限时三十分钟。工作奖励:1游戏币。”   第三张工作卡:“划船去对岸取饮用水。工作奖励:1游戏币。”   沈钧问:“请问还有别的奖励等级么?都是1游戏币?”   主持人肯定地回答:“有!”   沈钧眼睛亮了,“是什么?”   主持人翻箱倒柜,在纸箱里一阵扒拉,找出一张任务卡,塞给沈钧:“倒垃圾,每十次奖励1枚游戏币。”   沈钧火速把任务卡塞回纸箱。   主持人问:“沈老师决定好自己要选哪些任务了么?”   沈钧数了三十张工作卡出来,他得还节目组20枚游戏币,还得赚点供自己在节目中生活。   主持人连忙劝:“冷静冷静,拿了是要做的。这么多太辛苦了。”   沈钧摆手:“没事。”   最穷的时候他一天可以打四份工,从四点爬起来干到晚上十二点多,这些任务加起来也未必有他那会儿一天干得多。   沈钧取完卡,等秦一诺取卡,秦一诺却要跟着他回房间,沈钧奇怪:“你不用工作么?”   “不用。”   沈钧狐疑:“你写出附加题了?”   “没有。”秦一诺说,“我写了不知道。”   沈钧吃惊:“这样不用扣游戏币么?”   秦一诺颔首:“规则是写答案,没说要写正确答案。有字就行。”   沈钧:“……”   晚上,沈钧定了四点半的闹钟,他好久没四点起床了,生物钟都乱了。秦一诺问:“真要四点半起?”   “嗯!”沈钧信誓旦旦,“我有经验的,能起来的!”   秦一诺瞥他,没提醒他这是个flag,根据flag必倒定律……   沈钧被子蒙脸,宣布:“不要吵我,我现在就要睡了。”   “睡吧睡吧。”秦一诺看表,才晚上八点,他下午还睡了午觉,这怎么能睡得着?   果然,沈钧在被子里动来动去,翻来覆去的打滚儿,丝毫没有要睡的征兆,二十分钟后,被子里亮起了手机光。   秦一诺失笑。   晚上十一点多,秦一诺上床睡觉,沈钧那边手机光依然亮着,正在播球赛,看进度条,应该刚打开没多久。   “不是要早睡早起么?”秦一诺问。   沈钧看球赛看得正激动,敷衍道:“能起来的能起来的。”他可是熬夜冠军。   早上四点半,沈钧的闹钟响了,他用的是震动模式,手机握在手里,省得吵醒同住的秦一诺。   沈钧迷迷瞪瞪伸手,他眼睛下是浓浓的黑眼圈,球赛看完凌晨两点多,他看完球赛太亢奋,隔了半个小时才睡着。现在才睡了一个多小时。   沈钧不大想起,用他困倦的大脑计算时间,他如果行动快速点,穿衣服一分钟,洗漱刷牙五分钟,那只要六分钟就能收拾好,下楼一分钟。   沈钧把闹钟调成了四点五十。   四点五十再起完全来得及!   沈钧眼皮子都睁不开,把闹钟声音改成了震动,睡了过去。   两分钟后,秦一诺睁开了眼睛,沈钧睡得正香,完全没发现。   秦一诺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蛋儿,小声说:“这就是你的能起来?”   秦一诺从他手中抽走手机,把闹钟关掉,放在床头柜上。沈钧的脚伸出被子,秦一诺拿了双袜子给他套上,盖好被子,拿着沈钧那沓子任务卡,蹑手蹑脚换好衣服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哎,他好可怜,被人欺负都不知道怎么还击,得教他怎么打人挤兑人。   秦一诺:那就拜托你了!   沈钧:包在我身上了!   想了很久这次入v要怎么抽奖,昨天收到基友送的塔罗,有想算塔罗的么,抽三个宝子算塔罗?有意向的可以评论区留言哈,要是不够三个人,那就还是抽晋江币好了~ 第32章 秦总露馅   四点多的别墅静悄悄一片, 只有秦一诺和工作人员在。   主持人向之姝一身困倦,强打着精神喝了杯咖啡提神醒脑,“咦, 秦总?怎么是你?”主持人向秦一诺身后探, 没看到沈钧的身影:“沈老师人呢?”   向之姝记得做早饭的任务卡是沈钧接的。   “我来做吧。”秦一诺开了客厅的灯, 把沈钧接的三十张任务卡拿出来一一摆好,这三十张基本包含了别墅的所有家务, 有时间要求的只有早饭午饭晚饭, 其他家务时间随意。   直播间虽然开着, 但只有几个观众还醒着,聊胜于无。   秦一诺收好任务卡, 开了冰箱, 冰箱里是节目组提前准备好的食材,早饭不宜吃得油腻,明星们必做身材管理, 镜头里多吃一口,镜头外就得多运动半小时,饭得低脂低卡。   秦一诺在食材里挑挑拣拣, 选出了能用的。   七点半, 秦一诺摆出了一长桌的菜, 水煮生菜、水煮金针菇、闷豆腐、水煮鸡胸肉、水煮蛋、白灼虾、酱牛肉、酸汤龙利鱼、千张胡萝卜黄瓜卷和红薯土豆泥。   三个汤是番茄豆腐金针菇瘦牛肉汤、南瓜粥和紫菜蛋花汤。   早起看直播的观众都惊呆了:“好家伙,喂兔子呢!”   “这一串水煮,做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奚悦魏韵和丰子涵倒是很开心, 很适合减肥的人。   餐厅里还空着一个位子, 魏韵环顾一圈, 问秦一诺:“沈钧呢?”   闵哲起身, “是不是还睡着呢, 我去叫他吧。”   秦一诺睡前看到沈钧的进度条,估计他睡着得三点了,这会儿醒不了,“不用了,你们先吃。”   秦一诺把餐具发给大家。   闵哲不放心:“不吃饭怎么能行?”话逋一出口,闵哲想起自己已经是三十几岁高龄的人了,和小年轻不一样,小年轻不吃早饭再正常不过。   胥柏鼻子动了动,“奇怪,怎么有鸡汤的味道?”胥柏问秦一诺:“秦总做鸡汤了么?”   胥柏在桌子上没看到鸡汤。   丰子涵轻轻嗅了嗅,“是有诶!”   秦一诺把菜挨个点了一遍:“十菜三汤都在这里了,全了。”   “哦。”胥柏点头,菜是全的,但他总觉得自己闻到了鸡汤的味道。自打当了明星,天天清汤寡水的,闻到点油腥就激动。   卧室里,光线昏昏沉沉,双层窗帘把微微泛出一点蓝的天空挡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没有透进来,沈钧抱着枕头睡得晕晕乎乎。   梦里回到他们大学同居时,秦一诺严禁他进厨房。沈钧很不服气,秦一诺又没吃过他做的饭,怎么能武断地说他做的不好吃呢?   沈钧趁秦一诺有课,在厨房大展身手。   成品就怎么说呢,和色香味俱全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是毫不相干。   沈钧忙着毁尸灭迹时,应该上课的秦一诺回家了。   秦一诺问:“你在干什么?”   “我……”沈钧硬着头皮承认:“你喜欢吃糊锅底的饭么?补铁的。”   沈钧从梦中吓醒,一摸秦一诺那头,居然是空的,沈钧愣了一下,四处找手机,手机光亮起,上面明晃晃的11:21。   !!!   沈钧打开闹钟,闹钟居然是关着的!沈钧的闹钟如果人不去关掉的话,响两次后会自动关掉。   沈钧欲哭无泪,居然两次都没把他吵醒么!   沈钧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踩着拖鞋狂奔下楼,说好的早饭怕不是要变成午饭。   沈钧冲出来,在一楼的摄像大哥们及时地把镜头对准了沈钧,沈钧及时刹车,一楼的景象十分热闹。   除了秦一诺,剩下的人游戏币都少得可怜,想继续在节目组住下去,得努力打工,纷纷领走了不少工作卡,在一楼干得热火朝天。   有擦玻璃的,有洗灯具的,有清理游泳池的,还有收纳储藏室的,忙进忙出。   厨房里秦一诺已经做起了午饭,开放式的二十平的大厨房,台面上全部都是锅碗瓢盆和备好的菜,看起来已经做了有一会儿。   秦一诺看见沈钧,招手叫他下来:“过来吃饭。”   沈钧小跑下楼,跟在秦一诺身后,小声问:“你们吃早饭了么?”   “吃了。”   “……”沈钧问:“你做的?”   秦一诺似笑非笑:“难道是你梦游做的?”   好吧,确定了,就是秦一诺做的。   “谢了,游戏币归你。”沈钧愧疚:“对不住,我太困了,没听到闹钟。”   把沈钧闹钟关掉的罪魁祸首没有一丝一毫要解释的意思,从保温箱里拿出一盘菜,上面罩着个保温用的不锈钢盖子。   “不用,你拿着吧,”   胥柏正在客厅洗灯具,忙不迭看厨房:“我真的闻到鸡汤味了!”   秦一诺颔首。   沈钧揭开盖子,盘子里放着一朵白菜心,含苞待放。秦一诺拎起旁边的壶,倒下去,滚烫的汤汁一倾而下,浇在白菜心上,鲜嫩的白菜心徐徐开放,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弹幕哗哗过:   “居然真的有鸡汤?”   “这不是鸡汤吧,颜色很黄,鸡汤的颜色会淡一点。”   “这个颜色这个黏稠度,特么是佛跳墙的汤吧。”   胥柏认出来了:“佛跳墙!”   秦一诺大方承认,减肥餐没滋味,冰箱里的菜够做佛跳墙,佛跳墙论卡路里其实不高,高蛋白食品,减肥可以吃,但早上吃清淡点好。于是秦一诺用它来浇白菜,主菜还是清淡的白菜,只是叶子上沾了点佛跳墙的汤汁,有滋味,还不腻。   胥柏抗议:“太偏心了!我们只有水煮菜。”   秦一诺道:“他也只有开水白菜。都是水煮,问题不大。”   胥柏:“……”   秦一诺把菜推到沈钧那边,递了双筷子给他,“别吃主食了,半个小时后就能吃午饭了。”   胥柏眼神幽怨,“都是嘉宾,何必分你我?”   秦一诺被他看得发毛,把剩下的汤壶推给他:“喝吧喝吧。”   胥柏顿时更幽怨了,汤哪有浇过的白菜好吃,多腻歪。   魏韵洗完泳池的第一遭,听见动静出来,瞟一眼,赶紧撤了——味道太香,她还要控制体重。   弹幕有人发现问题:   “不对吧,佛跳墙的汤是一个半小时就能炖出来的么?”   “当然不能,看个恋综你还当真了?这都是有剧本的好么?”   “编剧不走心,没常识,可能以为佛跳墙是一个半小时就能炖出来吧。”   弹幕一面倒怀疑节目的真实性,负责监控舆情的公关跟节目组汇报了这个情况,节目组临时安排主持人带着镜头去监控室转了一圈,调出昨天下午厨房的监控。   监控里,沈钧拿到任务卡二十分钟后,秦一诺来了厨房,打开冰箱,秦一诺大略检查了一遍菜的种类,海参、鲍鱼、鱼翅、鱼肚、干贝、鱼唇、花胶、蛏子、火腿、猪肚、羊肘、蹄尖、蹄筋、鸡脯、鸭脯、鸡肫、鸭肫、鸽蛋、冬菇、冬笋等一应俱全。   秦一诺对着材料皱眉,这刚好是一套佛跳墙的材料。抛开这些材料,剩下的都是减肥专用。   监控里,秦一诺对着材料沉思了三分钟,娴熟地处理起材料来。把材料煎炒烹炸完,码在坛子里,炖起来。   弹幕费解:   “他又没接早饭的任务,他做什么?”   主持人也不明白,问秦一诺。秦一诺淡定道:“我闲着无聊。”   欠了秦一诺一茬,沈钧今天格外软和,秦一诺在前面做饭,他屁颠屁颠跟在一旁要配菜,或者赶着刷锅,脚前脚后跟着。   “那什么……”沈钧说:“要不还是我来做饭吧。午饭任务卡是我接的。”   秦一诺上下打量他,不信任地摇头:“我怕被你毒死。”   “放……”沈钧及时把后一个字吞下去,这是他的好搭档,是帮了他的大恩人,怎么能对大恩人语出不净,不该不该!   沈钧比了个小指头:“有一点点进步。”   其实是大大的进步,分手后沈钧也学着做饭了。但大厨在此,沈钧不好意思放狂言。   秦一诺拖了个转椅过来,把他放上去,照旧往他怀里塞零食,趁着塞零食的功夫,还把从节目组那儿顺来的游戏机“偷渡”给了沈钧,“自己玩吧。”   沈钧:“……”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沈钧跳下来,询问:“那你有什么任务么,我们交换好了,我去干你的。”   “没有。”秦一诺切豆腐切得赏心悦目,切时只能看到豆腐似乎碎成细细密密的一坨,等放进水里,豆腐慢慢盛开成了一朵菊花。   “我没接任务。”秦一诺说。   沈钧缓了缓,开始算秦一诺手里到底有多少游戏币,他给奚悦分了一部分,交了他们的房费,交了两个人的三餐费,不仅不捉襟见肘,还颇有余力。   “你怎么这么多游戏币?”   秦一诺切开另一块豆腐:“保密。”   沈钧看着秦一诺替自己干活,实在过意不去,“要不我给你捶背?”   秦一诺切豆腐的刀停下来,十分“勉为其难”,犹豫了半分钟,才矜持道:“看你这么过意不去,可以。”   弹幕不稀的戳穿他:   “他真是好勉强,这么勉强不如不用了。狗头.jpg”   “他是不是就等着这一下呢?”   一中午,秦一诺做饭,沈钧跟在后面捶背或者打下手。   下午,沈钧想起自己那堆没完成的任务卡,打算一个个干过去,打开一看,今天需要干的工作秦一诺已经都搞定了。   沈钧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怎么有人能用一上午的功夫,完成做早饭、拖全屋地板,清理书架,粉刷储物间等事情。   沈钧恨自己没能早起。   算了,那就换个工作吧,沈钧改行当秦一诺的小助理,下午倒水端茶,按摩捶背,一个不拉。秦一诺要出门,他来开门,秦一诺要午睡,他来铺床,连秦一诺要给手机充电——不在镜头内时,手机是还给他们的,他都要代劳。   晚上,沈钧来问自己的新雇主:“您对今天的服务还满意么?”   “唔……”秦一诺大尾巴狼似地说:“还行吧。”   沈钧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沈钧接了四天的早饭,明儿还得早起,当晚,沈钧连着定了五个闹钟,从四点二十开始,五分钟一个。   沈钧暗道:“就不信我起不来!”   他这回晚上十一点上床,手机离得远远的,坚决不在睡前玩手机,争取在半小时内入睡。   沈钧闭目养神。   秦一诺笑:“怎么不玩手机了?”   沈钧满脸嫌弃:“耽误我早起,耽误我的赚游戏币大业!”   秦一诺赞同地点头,“没错。”   沈钧摆手:“我要睡觉了,不要吵我!”   “好。”   晚上十二点,不玩手机的沈钧在百无聊赖下终于进入了深度睡眠,秦一诺脱掉拖鞋,光脚踩在地上,走到他床头柜前把他手机的五个闹钟统统关掉。   四点半,秦一诺准时睁开眼,走出了房间。   两个小时后,自然醒的沈钧在床上迷糊了一分钟,反应过来这是何时何地,不动的大脑慢慢转出一点睡饱后的愉悦,他餍足地伸懒腰,不玩手机睡觉就是好,居然睡到自然醒还不到四点半。   沈钧跳下床,正要大显身手,突然发觉不对劲,两手拉开不透光的窗帘,阳光倾泻而入。   沈钧:“……”   沈钧冲出来,秦一诺正在厨房做饭,看到他道:“醒了,做了小零食,过来吃。”   这次秦一诺做的是柚子皮糖,“网上流行这个,还没试过,头一次做,尝尝?”   沈钧:“QAQ我错了,我明天一定早起。”   自己的活又推给了秦一诺,沈钧又鞍前马后当了一天跟屁虫。   这天晚上,沈钧定了十个闹钟,甚至觉得不够,找节目组借了两个大闹钟,挨个摆在耳边。   沈钧拍拍手:“这次总该能醒了吧。”   沈钧还给秦一诺准备了耳塞:“你戴上,别吵到你起床。”   “……哦。”   秦一诺评价:“你这阵仗还挺大。”   沈钧臊眉搭眼,他最近耳朵有问题,老听不着闹铃声。沈钧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困成这样了?   秦一诺安慰他:“没事,你前两天太累了,今天早点睡,会好的。”   “是么?”沈钧将信将疑,昨天也不累啊……   但秦一诺一向博学,听他的没错的,沈钧早早上床,盖上被子,“晚安。”   “晚安。”   第三天,十二个闹钟没把沈钧闹醒。   醒来的沈钧瘫在床上怀疑人生,他觉得比起节目录制,他更重要的是得去看个耳朵。   聋得实在够可以。   沈钧这回不着急起床了,晃晃悠悠穿着睡衣去监控室,他想他的耳朵听任何事都能听着,唯独听不到闹铃,要么闹铃有问题,要么他耳朵选择性耳聋,要么……   沈钧面无表情想:“秦一诺可能又出新花样了。”   时间刚到六点,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只有两个在岗位上,沈钧打着哈欠进来,“没事,不用管我,我之前在综艺里说脏话了,但是忘了是哪段,我找找,回头告诉剪辑师剪掉。”   “哦哦。”工作人员应下。   他们的房间号称晚上无监控——至少是这么告诉秦一诺的,但那怎么可能,还有个微型摄像头藏在插座里,用来抓拍关键信息。   不懂行的秦总还在无知无觉地做饭,幻想今天让沈钧干点什么。   监控室的沈钧已经看到了三次听不到闹铃的始末。   如果说第一天秦一诺关他的闹钟,是不想让他早起,想让他多睡会儿,那第二天第三天,就不止这个原因了,多少带着点个人私心。   沈钧磨牙,他就知道!   他年纪轻轻又热爱锻炼,身体倍儿棒,怎么能聋了?   沈钧冷哼,准备拿着监控找秦一诺算账,刚要起身,沈钧响起萦绕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秦一诺到底有多少游戏币?   头一天沈钧猜测有四十枚以上,可这两天秦一诺一样自己的工作都没接,游戏币丝毫没有捉襟见肘的感觉,永远不慌不忙,好像那游戏币见不了底一样。   沈钧瞟工作人员,两人正打着瞌睡,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哈欠。   沈钧快速把监控换到了恶龙森林挑战迷宫那天,找到了专属秦一诺的镜头。   镜头里,秦一诺找主持人要到了那张最不同寻常的任务卡,不,准确来说不叫任务卡,叫奖励卡,奖励卡允许他在游戏中提两个要求。   秦一诺表示:“第一,我需要一个速度很快的轮椅。”   主持人连连点头,他捆着双腿,很需要轮椅。   秦一诺又道:“第二,我需要一个特权,拿到任务卡,可以不做。”   主持人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不知道他提这个要求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正常人见到任务卡都会想好好做完,好赚游戏币吧?   秦一诺没有解释,坐着轮椅出发。   摄影大哥一路跟在他身后,迷宫一样的森林,在秦一诺眼中和走单线程没区别,他知道每一步应该怎么走。   秦一诺想得明白:森林大到一眼看不见深浅,那拿来当迷宫很合适,可这个四四方方的小森林,只要能分辨东南西北,就一定能走到底的地方,纵然有挡板在,也难不倒大家的,担不起迷宫。   想成迷宫,总得有点新花样。   远观地势起伏,加上节目组抬了一堆挡板,秦一诺猜测是九曲黄河阵变形,利用地势起伏和挡板,做成“鬼打墙”,把人困在里面。   能用来设挡板的路口不多,秦一诺在脑海里构思后,选好了路线。   沿着这个路线走,他不走弯路,不用“鬼打墙”,还有个快速的轮椅,在森林里畅通无阻,看到任务卡就收起来,半个小时足够他开着快速轮椅转一圈,带回他需要的任务卡。   秦一诺挑挑拣拣,把里面快速短期赚钱的任务卡用掉了绝大部分,只留了两张任务卡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全部揣在身上。   沈钧眼看着秦一诺转到了他身后,挑出了他喜欢的任务卡,让它“出现”在沈钧面前。   沈钧一点一点看着秦一诺是怎么用任务卡把魏韵和胥柏支走,只剩下他俩。   又看着秦一诺丢下那张扣了他大把游戏币的任务卡,引诱他去做。   而秦一诺做完这一切,居然还可以装无辜!   摄影大哥咂舌,问秦一诺:“秦总,你就不怕被沈老师发现?”   秦一诺轻笑:“他不会知道的。”   沈钧捏紧拳头,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推迟到晚上更文哈~   根据评论区的反馈,那我们这次全订抽奖就抽算塔罗了,如果抽到的宝儿不想算,可以换成晋江币哈~爱你们   我去研究一下怎么开塔罗的抽奖。   推一下我的古耽预收,《男妾登基后》   【内敛爹系攻顾朔X骄纵公子苏景同】   摄政王独子苏景同是京城中最骄纵的纨绔,好美酒,爱美人,胆子大破天。   六皇子顾朔遭人陷害、被判流放,苏景同见人生得好看,在他爹门外跪了两天,要他权势滔天的爹上书皇帝把六皇子赐给自己当男妾。   皇子之身,屈居男妾,世人看尽了顾朔的笑话。   本以为跪两天才求来的人,苏景同会珍惜,谁料不到一年,玩腻了的苏景同就把人赶走了。   白驹过隙,风云逆转,被赶出门的六皇子登基称帝,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全族入狱。   世人皆知苏景同要完,苏景同也这么想。   顾朔收到了他登基后的第一件贺礼。   里外都洗干净、蒙上双眼、戴着镣铐、被安放在他床脚的苏景同。   食用说明:   1.苏景同爱顾朔,从小。   2.顾朔也爱苏景同。 第33章 翻车总在一瞬间   专注看监控的沈钧没发现监控室里还开着个摄像头, 从他开始翻找监控时,直播间大屏悄无声息换到了监控室——节目组自从知道秦一诺拿走了所有任务卡,想给谁发卡就给谁发卡后, 就紧急和摄像大哥们开了个会议, 等着沈钧发现这一切。   一旦看出沈钧有发现的苗头, 就把镜头切过来。   弹幕疯狂666:   “难怪胥柏和魏韵的工作卡来得这么及时,原来是刻意安排。”   “666, 真会玩。”   “我就喝了个水的功夫, 怎么完全看不懂了?秦总是怎么知道路线的?”   “害, 都这样了,还关注路线, 关注一下他的出千手法吧, 任务卡是怎么出去的,我没看清。”   “秦总大翻车,期待他俩对峙。”   “秦总这招绝了!”   沈钧把转椅推回原位, 起身要走。   “沈老师不看了?”监控室的工作人员问。   “找到了。”沈钧挥挥手,走出了监控室。   如果是前两天,沈钧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急吼吼跑到厨房给秦一诺打下手, 今天, 哼, 他自个儿忙去吧。   沈钧溜溜达达回了房间,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确保不会有讨厌的光来打扰自己, 再戴上眼罩耳塞, 往床上一躺, 被子一蒙, 睡到自然醒才好。   至于某人, 他爱干活就干去吧!   秦一诺在厨房里忙活到七点半,晚上沈钧说梦话,叨咕了一串煎饼果子、山东杂粮煎饼、烤冷面、鸡蛋灌饼等碳水炸弹,秦一诺估计是这几天顿顿减肥饮食,高蛋白低脂低碳水,沈钧大概想念碳水了,于是今儿早把这几个都做了出来。   摊完最后一个煎饼,秦一诺望向厨房里的挂钟,七点半整。   昨晚沈钧十一点睡的,无论如何这个点都该醒了,紧赶慢赶下来跟着干活才合理。   “唔……”秦一诺把煎饼放在保温盒里,对沈钧不下来这件事毫不惊讶,这都三天了,沈钧要是再反应不过来自己在闹钟上动手脚,那就太离谱了。   沈钧回笼觉睡到了九点,起来洗澡收拾健身,等到九点四十才慢悠悠到了楼梯口,他不紧不慢地把头发抓乱,睡衣扯松了一个扣子,步履匆匆。   “醒了?”秦一诺的开场白和前几天一模一样,“过来吃饭。”   沈钧做出着急忙慌的样子,在楼梯上狂奔,嘴里絮絮叨叨:“对不住对不住,今天起晚了。”脚下生风,太过激动,一个“不小心”,脚滑了,从楼梯上连滚带爬掉了下来。   “哎呀!”跟拍沈钧的工作人员们急匆匆放下设备,冲到楼梯前,秦一诺在的厨房离楼梯有段距离,秦一诺从台面上翻过去,两步跨到沈钧面前,比工作人员还快一步。   秦一诺单手把他提起来,“伤到哪了?”   沈钧“不小心”碰到了裤腿,露出一片青紫色的“伤痕”,膝盖上红得发紫,破了皮,细细密密的“血珠”慢慢渗出来。   沈钧委屈:“疼……”   秦一诺:“……”   秦一诺在心里肯定了沈钧的技术:不得不说沈钧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专业水平过硬,画出来的伤口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如果拍戏时用这个妆,观众准保看不出来。   但是!   秦一诺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视线从沈钧膝盖上渗出的“猪血”上离开,不做饭或者不洁癖的人通常分不出猪血和人血的区别,这俩血的味道在沈钧以及周围一票工作人员里鼻子里一模一样,但是秦一诺既热爱做饭,又洁癖成狂,只一点微不可查的气味,就足以让他发现端倪。   摄影师们深知这是个录制的好机会,纷纷上前,镜头对准沈钧的伤口,秦一诺侧着身子,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摄影师们的镜头——特写太多,总会有大佬能看出伤口的不对劲。   当务之急还是离开这里好。   秦一诺低头问:“你还能走么?”   沈钧表面低眉敛目,内心磨刀霍霍,他一手搭着秦一诺的胳膊,“身残志坚”地动了动腿,尝试自己独立行走,脚刚一着地,如同触雷般“哎哟”一声,全身重心便倒在了秦一诺身上。   秦一诺连忙垂下眼睛,挡住笑意。   秦一诺把他打横抱起,挡着摄像头,几步上了楼,安放在床上。   弹幕看得连声啧啧:   “要不是知道他看过监控,我就信了。”   “要不是知道他看过监控,我就信了+2”   “你别说,那受伤的妆画得真不错!差点当真。”   “我看到秦总笑了,所以他发现了么?”   “不能吧,沈钧演挺好的,他又不知道沈钧看过监控。”   节目组有随行的医生护士,接到消息带着医药箱匆匆赶来。   沈钧冲坐在床边的秦一诺抬下巴:“腾个地,让大夫来看看。”   沈钧的裤腿挽起到膝盖,医生捏着他的膝盖左右看了看,沈钧同医生连着眨了三次眼,医生会意,回眨了一次。   方才沈钧找他,同他说他想在节目上制造一个看点,装受伤,让他的CP来照顾。医生心领神会,他们恋综剪辑时只会剪有看点的片段,来这个节目的嘉宾想方设法制造看点屡见不鲜。   装病都是基操了。   医生痛快表示:“明白,我会配合的。”   医生又对着沈钧的脚踝翻来覆去看,正襟危坐道:“膝盖没什么问题,只是软组织挫伤,上点药就好了。脚踝比较严重,最近三天不要随意走动,就在床上好好休息。”   医生用询问的目光看沈钧,意思是需要石膏吗?   沈钧不动声色地摇头,那未免太夸张了。   秦一诺把他俩的互动全部看在眼里,不出意外,沈钧要开始作妖了。   医生很上道,主动递话:“我留下照顾你吧。”   沈钧赶忙摇头:“这怎么好呢,你是全剧组的医生,只可着我一个人,其他人怎么办呢?”   “可你的腿不能行走,身边没人哪能行呢?”医生说。   话都递到这份上了,所有人不约而同看着秦一诺,还有什么人比秦一诺更适合呢?   秦一诺应承:“好。”   弹幕纷纷对医生表达了高度的赞赏:   “真是好助攻!”   “医生太会了。”   “沈钧是和医生串通好了吧?”   秦一诺寻来个高枕头,把沈钧受伤的脚搭在上面,又搭上一条小毛巾被。   沈钧盯着秦一诺忙碌的背影,盘算起要怎么报复回来。这人故意坑了自己一把游戏币,又关他闹钟,搞得他这几天负罪感爆棚。   沈钧舒服地靠在床头:“我渴了。”   秦一诺很好脾气:“水马上就来。”   沈钧:嘻嘻!   沈钧琢磨好了,他除了要水,还要零食,要给手机充电,要开窗通风,要关窗保暖,要擦脸,要净手,要玩平板,要上厕所……   五分钟后,秦一诺回来了。   沈钧眨眼:“水呢?”秦一诺手里空空如也。   秦一诺转身,露出身后一个保温箱,先在床上支起一只床上桌子,弯腰从保温箱里取出第一杯水,水只装了一半。   沈钧摸了摸杯壁,指尖骤然收缩,“好烫!”   沈钧满脸歉意:“对不住,能不能麻烦你给再我换杯凉的。”   镜头都对着秦一诺,能把他每个微表情精准地拍摄下来,沈钧抬下巴,眉飞色舞,还不快去换!   秦一诺躬身,从保温箱里拿出一个水壶,径自往水杯里加了一点凉水,做出邀请的动作:“试试这个。”   沈钧:……   好家伙!   沈钧意思意思喝了一口,又满脸歉意:“有点凉,能不能再热一点。”   秦一诺从保温箱里拿出另一个水壶,往水杯里加了点热水。   秦一诺这次左手凉水右手热水,两个壶嘴对准了杯子,挑眉,“再试试温度?”   “不用担心麻烦我,”秦一诺提着两个壶说:“随时可以调节水温。”   秦一诺贴心地问:“还凉吗?”   “……”沈钧干巴巴说:“不凉了。”   弹幕笑疯了:   “刚刚谁说秦总发现的,出来领预言家,这不是发现是什么?”   “你们不会磕,看看秦总熟练的两壶水,以前经常干?熟能生巧.JPG”   “沈钧:出师未捷身先死。”   “好绝啊,提前准备水。这如果不是台本,这俩人以前相处得是个什么模式?”   “可怜的沈钧,折腾人都只有这点花样。”   两人现在的角度都看不见摄影大哥手里拿着的平板上的直播间,对弹幕上的嘻嘻哈哈一无所知。   沈钧看出秦一诺已经发现自己在装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理直气壮起来,毕竟镜头全方位无死角,秦一诺也得在镜头下装个热心舍友呢。   沈钧慢吞吞喝完一杯水,道:“我的好舍友,有吃的吗?我还没吃早饭,有点饿了。”   秦一诺弯腰,从保温箱里拿出烤冷面,状似不经意道:“你昨天说梦话,想吃烤冷面,早上特意做的。”   沈钧瞅瞅烤冷面,再看看秦一诺,没来由地冒出了“咕嘟咕嘟”的愧疚:   唉,其实他生气就很没道理,秦一诺关掉他的闹钟,帮他做饭,那是妥妥地对他好,虽然第二天第三天目的不纯,但人家实实在在干活的,不说头一天的白菜花了一下午的功夫,只说他昨晚做梦叨咕烤冷面,今天就给他做好,他还这样,这得算恩将仇报吧。   沈钧撇嘴,一时间这个戏演不下去了。   传说中的渣男想必就是他这个样子,想当年他费劲千辛万苦才把秦一诺追到手,追到手就作践人家心意,太过分了!   沈钧挪了下位子,在床边腾出个空间,“你坐。”   沈钧问:“你吃早饭了么?”   “还没有,”秦一诺在沈钧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刚忙完。”   沈钧顿时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淹没,他忙到这个点吃不上饭,因为啥?还不是因为他!起又起不来,还手贱接一堆早起的工作。   他有毒吧!   沈钧把烤冷面推给秦一诺:“你先吃。”   秦一诺把烤冷面推回去,从保温箱里拿出一盅虾仁鸡蛋羹,当着沈钧的面把虾仁都挑走——受伤的人最好不要吃海鲜,剩下的鸡蛋羹摆在沈钧面前。   虾仁鸡蛋羹是沈钧的最爱,分手前秦一诺天天给他炖。   沈钧愧疚到不能呼吸了。   瞎作什么!   不就是关你几个闹钟么?不识好人心!   沈钧:QAQ。   秦一诺把沈钧的手机充上电——他总是忘记晚上要充电,又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早上还没通风吧,通一通空气质量好。”   秦一诺去洗手间取了块毛巾,浸湿了,拿出来,“擦擦脸和手?”   沈钧不好意思地接过。   “要去卫生间么?”秦一诺贴心地询问。   至此,沈钧脑补的那些“要水、要吃的、要充电、要开窗、要洗手洗脸、要……”,不等他说完,秦一诺已经全部主动完成。   沈钧抽抽鼻子,“其实……”   “嗯?”秦一诺表情和善,像极了贴心大哥哥。   沈钧不好意思说。   秦一诺会意,请摄像大哥们出去。   观众着急:   “嗨呀,什么小秘密我们不能听?”   “害,赌两根辣条,沈钧要坦白他是装的。”   “后悔了吧,愧疚了吧,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人了吧。”   “秦总心机狗,沈钧是一点没发现啊。”   “又在套路沈钧。”   “唉,你们说沈钧能反应过来秦总在套路他么?”   “不能。”   “害,还想看沈钧怎么怼秦总,这才两分钟,缴械投降。”   “他不仅投降,愧疚心还更重了。”   房间里,沈钧的头就差埋到被子里,声音细弱蚊蝇:“对不起,我今天醒了发现闹钟没响,就去监控室看了,发现你把我闹钟关了。”   沈钧小声说:“我有点生气,就故意装受伤想折腾你。”   秦一诺从他的话里捕捉到关键信息,这房间里居然有摄像头!   秦一诺顿时心乱如麻,他偷亲沈钧不会被拍下来了吧!   也不知道沈钧翻监控的时候看到没有!   沈钧听不到他的动静,以为他在生气,先把自己脚上的绷带解了,跳下床,在地上跳了两步,在秦一诺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的。”   秦一诺茶艺出神入化,声音温和:“你没事就好。”   “这事怪我,”秦一诺茶言茶语:“我一直想接这个工作,看你在睡,我不好征求你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关了你的闹钟。以后不会了。”   谁会想干活呢?沈钧更觉得自己不是人了,看看人家,帮他干了活还要说是自己想干。   沈钧主动提议:“你肩膀还酸么?”   于是十分钟后,摄像大哥敲门进来,又回到了昨天的情景,秦一诺趴在床上,沈钧跪在旁边给他捏肩膀,时不时问一句:“这个力道可以吗?”   弹幕无语:   “知道他玩不过秦总,但这是不是倒戈太快了?”   “我们只不过离开十分钟,局势逆转。”   “玩不过,玩不过,骚还是秦总骚。”   “好了又回到老问题,他俩怎么能分手的?他俩不得锁死么?”   “已知秦总的分手原因写不知道,沈钧拒绝回答,有没有可能秦总是被分手的?”   “可能性很大。”   “秦总这么会玩,还能被分手?现在看,沈钧完全不是他对手吧。”   弹幕分析得热火朝天,沈钧捏肩捶背满头大汗。   沈钧这样愧疚,秦一诺也有点良心不安,他接三十张工作卡只是为了赚游戏币,而沈钧不仅一个游戏币没赚到,还倒扣了15个游戏币,全拜他所赐。   不知道沈钧已经把迷宫监控也看完的秦一诺,从兜里拿出一张任务卡,任务卡奖励动辄十个游戏币起步,比工作卡好很多,“对了,我刚刚在厨房找到一张任务卡。”   沈钧捶背的手一顿。   他想起来了!所有的任务卡都在秦一诺手里。   沈钧和秦一诺确认:“工作卡还是任务卡?”   “任务卡,”秦一诺解释:“这张卡任务完成有十五个游戏币。”   十五个游戏币。   很好,沈钧想起自己为什么欠了节目组这么多游戏币了!   差点被他糊弄过去了!   沈钧磨牙,“原来是任、务、卡呀!”   弹幕一排排刷过:   “为秦总点蜡。”   “为秦总点第二根蜡。”   “为秦总点第10086根蜡。”   “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当年是我千辛万苦把秦一诺追到手的。   秦一诺;……   好,你追的。 第34章 城市套路深   秦一诺心神一凛, 不对劲——这话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他肌肉瞬间紧绷。   “拿来我看看。”沈钧说。   秦一诺把任务卡递给沈钧,心里头却没底,沈钧的反应, 别是看监控的时候顺便把森林那段也看了……   “恭喜您找到一张任务卡, ”沈钧慢慢读:“请在五分钟之内用100字赞美您的CP。任务完成奖励15个游戏币。”   “嗯……”这是秦一诺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定能成功完成的任务卡, 游戏币多,任务内容还简单。沈钧完全可以顺利完成。   沈钧捏秦一诺肩膀的力道变大了。   秦一诺决定收回认为沈钧能成功完成的信心。   “不想接的话没关系的。”秦一诺陪着小心, 试图抢救自己的狗命, “我放回原位。”   沈钧摁住他的脊背, 阴恻恻道:“别啊。”   “这么简、单,不试试, ”沈钧一字一顿:“就、太、亏、了!”   一个“亏”字被他说得杀气腾腾。   沈钧冲摄影大哥招招手, 两人配合选好了机位,为了防止秦一诺中途跑路,沈钧一条腿跪在他后腰上, 制止他的行为。   沈钧对着镜头甜甜一笑,“好的,接下来我来夸赞一下我的, ”沈钧顿了顿, 笑容更加核善, “C、P。”   “众所周知,我的CP是一个烹茶大师,烹茶技术高超, 茶香四溢。”   秦一诺被压制着, 脸贴在枕头上, 沈钧隔着腿都能感受到秦一诺闷笑到全身震动。   沈钧毫不留情地加大了压制的力度, “他是套路协会的终身会长, 熟练掌握108项套路技能,绝招有三,第一式佛山无影手,此式旨在手速要快,通过出千等方式降低对手的警戒心。”   “第二式茶在我心,此式需要将‘我没有、我不想、你别瞎说’刻烟吸肺,旨在塑造被动形象,半推半就。”   弹幕纷纷问:“那第三式呢?”   沈钧微笑:“第三式叫‘猪队友的力量’,此招一旦出手,防不胜防,如同刺客,给人致命一击。”   秦一诺笑得想打滚。   沈钧拍他脑袋:“严肃点,还没说完呢。”   秦一诺连忙道:“够一百字了,够了。”   这一瞬间,沈钧深刻领悟到了一个人生哲理。   他还是脸皮不够厚,一点小事他就喜怒形于色,闯了祸犯了事自个儿率先心虚,瞅瞅人家秦大总监,事情都败露了,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能抽空笑一笑。   这!就是境界!   摄影大哥录完,主动退了出去,给他们留下处理问题的时间。   弹幕着急:   “怎么回事,这正看到关键时候,怎么没了?”   “放我们进去,我们想看后续。”   摄影大哥老神在在,“让你们进去他俩还怎么聊?跟我在这儿待会吧。”   话音还没落,直播间里的观众清楚地听到墙后面沈钧的声音,他气急败坏地对秦一诺喊:“给我站住!”   他吱哇乱叫了半分钟,似乎在追着秦一诺跑,过了片刻房间里没了声响。   “里面干嘛呢,怎么没声音了?”弹幕好奇。   房间里,沈钧和秦一诺都躺在地上,沈钧两脚卡着秦一诺的脖子,秦一诺同样剪着他的脖颈,两人扭麻花似的卷在地上,你卷着我,我卷着你。   沈钧因喉咙被制着,声音喑哑,“放开我。”   秦一诺艰难摇头,放开他就凉了。   沈钧从鼻腔里喷出一个“哼”,他还知道他要凉,沈钧虚情假意:“我已经不生气了,你放开我吧。”   秦一诺不接话,信了他是傻子。   沈钧嘶哑道:“我们这样僵持着,咳咳,也不是个事啊。”   秦一诺心道:僵持着才好呢。   书桌旁有个羽毛灯,灯罩用一根根羽毛做成的,两人打闹间撞到了羽毛灯,一根羽毛悠悠扬扬地掉下来,沈钧瞥见,偷偷摸摸伸手把羽毛抓在手心。   秦一诺本能地感觉不妙:“你要羽毛干什么?”   沈钧把秦一诺裤腿掀开,拿起羽毛在他腿上扫动,龇着大牙狞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钧阴恻恻笑:“听过笑刑么,秦总?”   “把人绑起来,用羽毛挠他,迫使人不停地笑,直到笑死。”   秦一诺:……   原本和沈钧卷在一起动弹不得的秦一诺,突然全部抽身,仿佛从未被卷住般,在地上滚了一圈,和沈钧拉出距离,遥遥相对。   沈钧看看手里的羽毛,再看看刚刚还动不了、但现在抽身极其容易的秦一诺,表情僵硬:“你怎么脱身的?”   直播间里的观众只听到一句:“嗷嗷嗷老子掐死你,又套路我!”再没下音。   观众们抓耳挠腮,“什么套路啊?我们也想听。”   半个小时后,羽毛灯罩可怜巴巴的只剩一根杆儿,羽毛散了一地,在地毯上这里丢两根,那里飘一根,沈钧头上顶着一根羽毛,表情惨痛。   主持人卫龄和向之姝都在现场,向他和秦一诺宣读了结果:“羽毛灯售价50个游戏币,看在两位嘉宾是第一次损坏节目组的物品,给两位打个九折,只需要赔偿45个游戏币即可。”   刚刚还清15个游戏币负债的沈钧:……   灾难,总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秦一诺不慌不忙,从兜里一张一张往出拿任务卡,反正已经暴露了,他也无需遮掩。   秦一诺找了三张15个游戏币的任务卡,单独拿出来,安慰沈钧:“还游戏币不难。”   三张任务卡,都是双人任务。   被坑多了,沈钧生锈的大脑久违地转起了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踏入了另一个套路中。   毕竟羽毛撒一地,不全是沈钧的锅。   沈钧越想越觉得合理,眼神幽幽。   “怎么了?”秦一诺注意到他的视线。   “没事。”沈钧磨牙。   都是人,怎么有的人脑子跟那九曲黄河阵一样弯弯曲曲呢?   本期的节目录制时间不长,节目组没进行多少项目上的安排,自由度很高,意在让所有嘉宾能够利用这段时间随意交流,加强彼此的了解。   等沈钧和秦一诺吭哧吭哧还完那45个游戏币,节目也落下了帷幕,剪辑版进入了加速制作中。安静了几天的官博又活跃了起来,发布了新投票,每个投票可以选两个人或者两对CP。   投票一:你最喜欢的嘉宾是谁?   投票二:你最喜欢的CP是哪对?   投票一出,观众们蜂拥而上,投票一原先是纪才捷和胥柏争人气第一第二,两人吊打其余人,奚悦稳第三。   这次有了一些变化。   纪才捷别称公子,完美贴合大众心中的高富帅形象,但是在综艺里,人民币不再管用,流通货币成了游戏币,纪公子苦于没有游戏币,生活紧紧巴巴,他不会干家务,工作卡一项没接,全靠秦一诺分给奚悦的游戏币讨生活。   瞬间从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变成了靠女生养的小白脸。   他和奚悦的组合全程都是奚悦在打工赚钱。   “没有游戏币不是他的错,但是别人都在工作,他不工作,太奇怪了吧。”   纪才捷的粉丝不同意:“他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会干家务怎么了?”   “不会干可以学啊!”观众反驳。   纪才捷毕竟不是胥柏那等有死忠粉丝的大明星,胥柏能保给自己票数保底,纪才捷可不行,表现不好票数哗啦啦掉。   这次单人票数的第一变成了胥柏。   秦一诺后来居上,成了第二位。这次综艺里他的表现堪称一绝,亮点几乎都在他身上了,不管是真心话大冒险时的出千,还是在迷宫森林里的神之一手,又或者家务环节他的卓越家务能力,每一样都很惹眼。   “给秦总唱首征服,希望秦总看到后传授出千技巧。”   第三位是沈钧。   一半票数是他和秦一诺的CP粉给的,另一半是奚悦粉丝投的。每个人都能投两票,一票给奚悦,另一票给了沈钧。所有人都撺掇着奚悦和纪才捷组CP时,只有沈钧会问她愿不愿意。   双人CP投票依旧是纪才捷和奚悦第一,沈钧和秦一诺第二。不同的是上次他俩只有一票,这次浩浩荡荡有了八万多票数。   评论区只有寥寥几人在讨论纪才捷和奚悦,绝大部分人还沉浸在秦一诺和沈钧的CP中。   “我愿称之为套路王和被套路王的组合。”   “太委婉了,应该是聪明和大聪明的组合。”   “花样好多,真会玩。”   “我走过最长的路,是秦一诺的套路。”   “不愧是当总监的人,套路绵延不绝,一个接着一个。”   问题最后仍旧归结成一句:“所以,他俩到底为什么分手?”   沈钧登上了他久违的微博小号,寻找他的好兄弟乱码哥的身影。   乱码哥半个小时前在线,沈钧打开他的动态,发现他参与了投票,最喜欢的嘉宾投给了沈钧,最喜欢的CP投给了秦一诺X沈钧。   居然两个都有他!   沈钧心脏怦怦跳,麻溜儿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账号,嗯,没登错,是小号。   沈钧打开隐私设置,生怕微博搞花样,比如说可以根据通讯录搜到自己的账号,又或者同城推荐,导致自己身份暴露。   沈钧查了好几轮,没找到任何能够暴露自己信息的东西,这才放下了心。   看起来乱码哥应该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账号是沈钧的小号。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喜欢。   沈钧接着浏览咨询,圈里的瓜就那么多,几天过去也只是多了点鸡毛蒜皮的瓜,诸如某女星和婆婆不合,某男星被拍到神秘女友,仔细一看,原来是经纪人。   沈钧看得无趣,正打算要退出时,论坛里飘上来一个新帖子,“闻暨真的要退圈了。”   闻暨……   沈钧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录采访时说是他因为自己被封杀了。   沈钧一怔,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难道还没结束么?   点开后,首楼有一张图,图上显示闻暨工作室名下的公司已经全部注销了。   评论区有人发出疑问:“他不是前几天就说要退圈了么?”   “之前说说而已,过个嘴瘾,这次动真格了吧。”   “小道消息,不保真,据说闻暨把沈钧得罪了以后,沈钧找他金主哭诉,金主说要和闻暨解约,闻暨恼了,上采访时卖可怜,说自己被封杀了。金主得知后说那就让他真的被封杀吧。所以现在是真被封杀了。”   沈钧无语,他记得闻暨的合约就是下个月到期,他们公司有提前三个月就和艺人确定要不要续约的习惯,看时间线的话,闻暨到期不续约公司更有可能。   楼中楼里有一个顶着闻暨头像的人问:“保真吗?”   楼主说:“保真。确实因为沈钧封杀的。”   沈钧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天王老子呢,想封杀谁封杀谁。   顶着闻暨头像的人回复:“知道了。”   沈钧没话好说,把帖子链接发给了他的经纪人燕书南。   燕书南点进去瞅了一眼,整个帖子一共就八个点赞,六条评论,浏览量小得可怜。燕书南回复沈钧:“就这点浏览量,犯不着找论坛负责人,大材小用还暴露我们心急,帖子不是能举报么,举报它造谣。”   行吧。   沈钧也没把这个当回事,一共才八个人点赞的帖子,能有什么流量?凡是当艺人的,哪个没有一大把黑粉孜孜不倦造谣?   “对了,”燕书南说:“有个代言,接不接?”   “什么代言?”沈钧问。   “一个玫瑰花牌子,看了恋综找上门的,”燕书南把产品PPT发了过来,“这是他们家的产品,你可以先看看,质量不错,我经常买他家的花。”   “样品今天下午能到公司,你记得来拿。”   沈钧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看了恋综上门的玫瑰花品牌?”   “对。”   沈钧谨慎地问:“那么,这是单人代言么?”   燕书南诧异:“怎么可能,当然是双人代言啊!又是玫瑰花又是恋综的,单人代言不觉得奇怪吗?”   沈钧垂死挣扎:“那另一个代言人是谁?”   燕书南被他问得莫名其妙:“这还用问,肯定是秦总啊!”   沈钧伸出试探的脚:“我能不能不接?”   合同里规定了商务必须沈钧同意了才能接,燕书南表示:“可以的。”   沈钧犹豫:“那我不接了吧……”   燕书南说:“也行,代言费才80万,想接就接,不想接就算了。”   八十万!   一秒钟后,沈钧撤回一条消息——“那我不接了吧”。   沈钧乖巧:“好的,下午公司见。”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80万!!!!我来了!!!! 第35章 意外   沈钧打开产品PPT, 一怔,玫瑰花品牌他熟悉得很,早年他费尽心思把秦一诺追到动心, 表白那天, 他就是买了这家的玫瑰, 铺了半个院子。   沈钧沉默。   倒不是为了失去的爱情。   主要是……   这家奸商居然还没有倒闭么?   一朵玫瑰卖299元,沈钧那会儿人傻钱多速来, 销售一张利嘴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好似全世界最顶级的玫瑰花都在他们家, 买它就是品质的象征,好的爱情就该配品质好的玫瑰。不能让自己的爱情留下一点瑕疵!   彼时沈钧想着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再贵也值得, 傻了吧唧在他们家订了半个院子的玫瑰花。   表白当天,沈钧把场地布置得如梦如幻,提前排练了很多遍, 准备了大段直击人心的告白,幻想着秦一诺感动得眼泪汪汪,当场答应。   结果秦一诺听完, 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这月季在哪买的?”   沈钧:“!!!”   沈钧据理力争:“这是玫瑰!”   “唔。”秦一诺没有任何表示。   沈钧深深感到自己被冒犯, 他虽然生物不好, 不记得这俩的区别,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玫瑰还是见过的,大街小巷卖的玫瑰都长这个样子!   他也太煞风景了!在这个美好的日子说这堆屁话!   秦一诺观察他的表情:“你想说店里卖的玫瑰都是这样?”   沈钧狠狠点头, 算你明白!   秦一诺摊手:“因为他们卖的都是月季, 和你的一样。”   沈钧:“……”   沈钧求证:“为什么?”   秦一诺淡淡道:“因为玫瑰一旦被剪下来, 即便保存得再好, 几个小时就会枯萎。月季就不同了, 精心养护的话可以保存一周。所以店里没人用玫瑰。”   好吧。   听起来怪有道理的。   秦一诺坚持问:“多少钱买的?”   沈钧十分丢脸,难以启齿道:“299一朵。”   “二!”秦一诺呼吸一窒,“299?!”   秦一诺不可思议道:“你买的是金条吗?299一朵?”   沈钧小声补充:“他们保证这是真玫瑰,不是月季,所以才这么贵。”   秦一诺:“……”   于是,沈钧脑补的甜蜜告白没有成功,沈钧幻想的你侬我侬,也是分毫不沾。在他准备好房卡的那个夜晚,秦一诺带着他找到店家,和商家据理力争,要求退款。   一晚上鸡飞狗跳。   商家不肯退款,秦一诺扭头拿着检测结果找了12315,扯皮到最后,商家不仅赔了钱,还又给了一笔补偿金。   那一天,秦一诺神清气爽,给沈钧省了一笔钱,还又赚了一大笔。   只有沈钧,摸着房卡,无语凝噎。   你特么单身一辈子去吧。   回忆如此惨痛,以至于沈钧看到这个牌子就脑瓜疼,给燕书南发消息:“这个卖假货的居然还没倒闭么?”   燕书南秒回:“换老板了,现在主打玫瑰永生花,确实用玫瑰做的,质量你放心。”   燕书南解释道:“据说这家一开始是做鲜花的,后来用月季冒充玫瑰的事被人发现,告到了相关部门,赔了一大笔钱,后来换了老板,转型做永生花了。”   “哦。”   “对了,”燕书南甩过来一个链接:“你的家庭住址暴露了,尽快换房子吧。”   沈钧打开链接,是一个技术大佬做的分析视频,通过恋综先导片里播放的他们家里的视频,根据蛛丝马迹分析出他们家住址。   第一段是关于沈钧的,技术大佬通过他家窗户外面的景象,找到了一块反光的玻璃,玻璃上映着花花绿绿的图像。   技术大佬放大了十几倍后,从这个图像里看到了窗外一家小吃店的门牌,李姥姥豆汁。   技术大佬用卫星定位了全帝都的李姥姥豆汁,挨个比对周围环境,最终确定了沈钧家的住址。   沈钧看得五体投地,大佬就是大佬,区区两个镜头,居然能锁定他家。沈钧绝对以后再也不在家录制综艺了。   沈钧下拉进度条,最后一段是关于秦一诺的。   技术大佬没能突破秦一诺家的地址,他录制时窗帘全部都拉着,仅凭室内的格局很难直接锁定到底是哪个小区,只确定了几个小区范围。   头三个都是普通大平层小区。第四个是帝都最贵的大平层。   考虑到秦一诺的职业,他们划掉了第四个选项,只留下前三个。   “知道了。”沈钧回燕书南:“我这两天联系中介换。”   租房子就这点好,想什么时候搬家就能什么时候搬家。   下午沈钧戴上帽子口罩,从家出发去公司商定代言的事。开门后听到楼梯里有脚步声,沈钧愣了愣,一个人一旦在某个环境里待久了,就很容易听得出脚步声属于谁,这次的脚步声不属于楼道里的任何一个住户。   沈钧径自下了楼,没太在意。帝都租房市场一向人山人海,租客们来来回回实属常态。估计是中介带着新租户来看房子——正好沈钧楼上的那对夫妻过不下去要离婚各自回老家,不打算续租了。   沈钧向往常一样,步行到公交站点等公交,他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公交,沈钧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回头找了两回,没看出是谁,也许是狗仔吧……   沈钧无可奈何时,耳朵突然捕捉到几句话。   “他的身形好眼熟啊。”   “有点像沈钧。”   “不会真是他吧,这附近是有个城中村来着。”   沈钧压低了帽檐,匆匆离开了站台。   恋综人气不错,哪怕只播了一期,也让很多人记住了沈钧。沈钧不大敢再坐公交,想想八十万近在眼前,咬咬牙打了个车到公司。   下车时,沈钧又感受到了那股如影随形的视线,走到保安室跟保安大哥说明了情况,他疑心有人跟着他。   保安大哥兴致勃勃,毕竟自从他来了以后,兰德公司没出过一个值得被狗仔跟踪的明星,保安大哥空有一身力量,不知该找谁发泄。   正好找狗仔们练练手。   沈钧到二楼,把这事顺便告诉了燕书南,燕书南满不在乎,“你这是才有点名气,对明星的事不了解。”   “别疑神疑鬼了,”燕书南叉着腰:“根据经验只是两个想找你说话的粉丝,或者想拿你搏个头条的狗仔。”   “前者找我说话也没用,后者倒是可以。”   沈钧琢磨也是这么回事,毕竟他家庭住址都泄露了,单位的地址又是公开的,有粉丝或者狗仔上门实在正常。   下午,燕书南滔滔不绝地向沈钧介绍产品,沈钧心里守着底线,如果他死不悔改用骗沈钧的办法再去骗小姑娘,沈钧是绝对不会配合的,甚至还有可能是检举成法官的。   沈钧听得聚精会神,他和秦一诺这次代言的是主打产品——玫瑰熊,全部都是处理后的真玫瑰。为了让沈钧放心,产品方甚至可以破例邀请沈钧去参观他们工厂。   沈钧找不到产品踩雷的点,同意了这次合作。   沈钧走出兰德公司大门时,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出现。沈钧立刻回头,只看到了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小女生在拍照,手机壳用的沈钧和秦一诺的合照。   沈钧叹气,自己真是疑神疑鬼过了头。居然把小姑娘认成了狗仔。不过就是上了一个综艺,就把自个儿飘成这样,又是脑补有人要害他,又是脑补有狗仔追踪的。   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但搬家的事得提上议程了,沈钧想。   小姑娘走上前,怯生生地问:“是沈老师么?我能跟您合个影么?”   沈钧僵在原地,受宠若惊地确认:“你是说,和我,合照吗?”   “对。”小姑娘仰着脸,“我是您的粉丝。可以和您合照吗?”   沈钧手足无措,他忙不迭地摘了帽子眼镜和口罩,把乱糟糟的头发抓好,小心翼翼说:“当然可以。”   对艺人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对沈钧来说,这是沈钧第一个线下见到的活的粉丝。   大凡当糊逼的,从还是个叫不出名的龙套起,就在脑补自己得了奖项,有了票房,有了流量后的生活,粉丝遍地走,走到哪里都是山呼海啸。可惜漫长的糊逼生涯一点点磨碎了他们的幻想与愿景。   沈钧从业四年,别说线下的粉丝,线上的粉丝都没见过。   这是他第一个粉丝!   沈钧拿着小姑娘的自拍杆,他比小姑娘高了三十厘米,照片里不太和谐,他主动蹲下半截身子,连着拍了好几张,让小姑娘选满意的。   沈钧乾乾翼翼地问:“这样可以吗?”   “可以。”   临走时,小姑娘遗憾道:“这次没带沈老师和秦总的照片,等下次带了,能不能麻烦沈老师给我签个名?”   “好的好的。”沈钧忙不迭应了。   小姑娘慢慢远去,沈钧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目光范围内,才收回了视线。   这是他第一个线下粉丝!   值得写进日记!   距离广告开拍还有几天时间,沈钧趁这个机会找中介看房,收拾东西,打算搬家。   搬家时间定在了下周一。   周日下午,沈钧和秦一诺去公司敲定合作的台本。   沈钧对台本不抱期待,秦一诺的形象摆在那里,对外永远板着个脸,严肃威严,时不时就穿西装,从头到脚的精英范儿。   这等形象理应坐在会议长桌上,彼此双方都拿着厚厚的法律知识,你来我往,尔虞我诈。   而不是拿着朵玫瑰花,满脸羞涩。   沈钧想不出秦一诺拿着玫瑰花羞涩的样子,毕竟他只会算开销,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你,你买贵了。   沈钧本以为台本会偏向商务风,也做好了和秦一诺就合作事宜重新探讨的准备,没想到秦一诺异常配合,沈钧说什么他都同意。   原定的三个小时的讨论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就达成了意见一致。   出门时,沈钧怪不好意思的,他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秦总压根儿没那么事儿,都是他脑补的!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两人都有着脚趾抓地的症状,因此芝麻大的闲言碎语也能尽收耳抵。   路上有两个工作人员在闲聊,“门外居然有粉丝等着!”   沈钧第一时间想起自己前两天上班时遇到的粉丝,也许是说她?   另一个工作人员接话:“我对她有点印象,是闻暨的粉丝,追了他好多年,所有活动一场不落。是个狠人。”   沈钧收回想法,估计是自己误解了。   想想也是,恋综才播出第一期,吸粉哪里有那么快?   沈钧和秦一诺踏出公司大门,一抬眼便看见了工作人员说的“闻暨粉丝”,她个头儿不高,戴着一顶黄色的帽子,手背上贴着沈钧和秦一诺的贴纸。   沈钧认出了她,这是他的第一个粉丝,找他合照过,还说下次要带照片来拜托他签名。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黄帽子女孩看见他,跳起来跟他挥手,手里晃着照片,遥遥冲他喊:“沈老师,是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沈钧从包里摸出一支笔。   他第一个粉丝的诉求,当然记得!   “嘿嘿,”黄帽子女孩朝他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我就知道你还记得!”   沈钧期待又紧张地等着女孩靠近。   小姑娘左手拿着照片,右手手里握着一瓶水,几根指头在水瓶盖子上摸来摸去,现在是八月份,天气太热了,大多人都拿着水杯出门,以备不时之需。   女孩越跑越近,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脸上笑容明媚灿烂。   沈钧也不止怎么的,明明是个喜事,却没来由地拉着秦一诺后退,并且连着退了两步。   秦一诺全程一言不发,目光散着,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一个激灵,视线对准了女孩手里的水……   女孩单手拧着瓶盖。   女孩手里的水瓶里装着透明的液体,乍一眼看还以为是水,细看液体有些粘稠,不是水,倒像是……   女孩的瓶盖已经拧开了。   浓硫酸!   电光火石间,秦一诺变了脸色。   沈钧一瞬间倏地有种不妙的感觉,立刻后退一步,女孩脸上和煦的笑意光速变得扭曲,阳光打在她扭曲的脸上,一半阴影一半光,鬼气森森。   沈钧只听得一句尖锐的:“沈钧去死——”,那一刻,时间仿佛暂停,沈钧脑子里走马灯似地把最近的事串了起来。   他家门外的监视,路上紧跟着他的尾随者,在单位门口的如芒在背,还有工作人员说的“闻暨粉丝”,还有闻暨几次三番暗示自己被封杀的原因,一切都串上了。   她是闻暨的粉丝!   沈钧条件反射扭过头,保护脸,如果真是浓硫酸,脸才是第一位的,旋即他整个人被压进一个人的怀里。   秦一诺背对着他,肩背严严实实地把沈钧遮挡住,紧紧地护在怀里。   秦一诺胸膛厚实,火力旺,两人死死地贴在一起,沈钧甚至能听到秦一诺砰砰砰的心跳声。   秦一诺后背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紧接着沈钧听到一声“嘶——”,秦一诺下巴抵着他的头发:“别怕。”   沈钧登时要挣扎着看,秦一诺一手摁着他,一手挡住他的眼睛,“听话。”   秦一诺的声音疼地颤抖:“别看。”   沈钧听得心咯噔,眼泪瞬间飙出来,“你放开我,我看看怎么样了。”   秦一诺把他的脑袋摁在胸前,挡住了视线,“没关系的。”   在大门口的工作人员一时间炸了锅,保安迅速上前,把黄帽子女孩压在地上,黄帽子掉在地上,滚了两圈,露出她完整的脸,她眼角通红,盛着满满的疯狂,脸部依然用一种怪异的姿态扭曲着,嘴里咒骂不停,“沈钧你不得好——!”   秦一诺豁然回头,从兜里掏出帕子塞在黄帽子女孩嘴里,阻止她说出最后一个字。   秦一诺这么一回头,沈钧看得清清楚楚,秦一诺后背的衣服全部烫开了个大洞,沈钧还要细看时,众多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把秦一诺拉走了,停车场就在旁边,秦一诺快速脱掉身上被烧过的衣服,披了件外套,沈钧再想看,就不能了。   “你让我看一眼。”沈钧哀求。   秦一诺道:“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秦一诺被沈钧推着去看了急诊,医生不许他进去。   沈钧只好在门外等着。   沈钧眼睛通红,侧过头,用指尖擦着眼泪。   跟着他们来的燕书南叹气,揉了把沈钧的头,安慰道:“秦总穿着西装,里面还有件衬衫,问题应该不大。”   沈钧把头埋在膝盖间。   片刻后,燕书南听到了小声压抑的呜咽声。   “都怪我。”燕书南听到沈钧说,“要是我早点看出来就好了。”沈钧的声音闷闷的。   燕书南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只好说:“秦总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太紧张了。”   沈钧埋着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钧的情绪从一开始的压抑,到现在的烦躁,他坐不住也站不住,来回在急诊室外走动,步伐凌乱,隔几秒就要看一眼时间,然后去急诊室门前的缝里偷瞄一眼——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于是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时不时把耳朵贴在门上,却听不到任何动静。   燕书南买了两瓶水,想递给沈钧,沈钧却突然连退好几步,离她远远的,燕书南反应过来沈钧还在应激中,换了个有颜色的果汁递给他。   沈钧拿着果汁喝不下去,放在脚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燕书南道:“不会这么快就出来的,你先喝点水。”   话音刚落,急诊室的门打开,包扎成木乃伊的秦总被推了出来,他除了全身缠满绷带,脑袋上也全是绷带,只留下眼睛的一条小缝儿。   沈钧吓了一跳。   秦一诺有气无力地抬起一条胳膊,气若游丝道:“我~快~不~行~了……我需要有人~照顾~我的最后几天~”   沈钧:“……”   沈钧擦掉腮边的泪,小声提醒他:“你只伤了后背。”   “唔……”   沈钧补充:“不用把全身都包扎起来的。”   “特别是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秦总:哦。 第36章 笔录   沈钧说完, 伸手要解秦一诺头上的绷带:“蒙这么多层,不嫌憋闷么?”   秦一诺侧开头,避开他的手, “干什么, 不要破坏我的形象。”   “嗤, ”沈钧道:“木乃伊的形象么?”   沈钧跟着护士把秦一诺推回病房,沈钧取杯子倒了杯热水, 插上吸管, 递到秦一诺嘴边:“木乃伊先生, 喝水了。”   沈钧问:“您看吸管是从这根绷带口插进去,还是从那根绷带口插进去?”   秦一诺说:“都不用了谢谢, 木乃伊需要梨汁, 鲜榨的。”   沈钧望向护士,用眼神询问,“能喝吗?”   “能。”护士肯定。   “行, 那我去弄。”沈钧几步走出了病房。   秦一诺看着沈钧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里,大约听不到他这头的动静了,微微侧了个身, 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蒙在绷带下的脸, 惨白如纸,唇上一分血色都没有。   只是个微小的动作,他疼出了一身冷汗, 行动间迟缓且谨慎, 小心翼翼地防止碰到身后的伤。   “秦总, 我帮您解开吧。”燕书南主动道, “缠着绷带不方便。”   “不用。”秦一诺侧着身子, 呼吸有轻有重,显然是在忍痛。   有绷带挡着,沈钧就看不见他的气色,他还能时不时耍个宝,逗沈钧玩。解开了,沈钧就什么都看到了。   准保要哭。   护士递给秦一诺一颗止痛药,“疼得受不了时就吃了。”   “好。”秦一诺拜托护士放在床头柜上,懒得自己动,防止胳膊动作牵动到伤口,闭上眼。   虽然穿着衬衫和西装,但浓硫酸效果惊人,轻易便洞穿了保护,在他后背灼伤了一层,幸好沾到的不多。   病房门外,本该出去买梨子做鲜榨梨汁的沈钧,此刻依然在门外站着,眼睛红了半圈,静悄悄地听着门内的动静。   秦一诺不是爱耍宝的人,突然搞这出,大概率情况比他脑补得还严重。   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沈钧揉了把眼睛,秦一诺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他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下楼买梨去了。   楼下就有水果店,提供鲜榨服务,买了梨,榨成汁,沈钧拎着梨汁准备上楼,脚步顿了顿,转为在医院下面闲晃了许久才上去——他在的时候,秦一诺还得装没事人,装不疼,太累了。   沈钧晃悠到天快黑了,才慢慢吞吞去了病房。   沈钧回来时秦一诺正趴着睡觉,隔着绷带都能看到他紧皱的眉头。   沈钧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进去,把梨汁悄无声息地摆在床头柜上,他的动静已经足够小,连醒着的燕书南都没听到声响,秦一诺却倏地睁开了半只眼。   “回来了?”   沈钧应声:“嗯。”   “现在喝梨汁么?”沈钧低着头问。   沈钧的声音发闷,像是才哭过的,秦一诺听着不对劲,用他被裹满绷带的右手扳着沈钧的下巴,左右转着看他眼睛,眼角还有一点残存的红。   沈钧摁着他的手,要给他放回去:“干什么动来动去的,不疼么?”   秦一诺问燕书南:“现在几点了?”   燕书南瞅了眼表:“六点四十二。”   秦一诺记得沈钧是五点半出去的,买鲜榨梨汁居然用了一个多小时。   秦一诺示意燕书南先出去一小会儿,问沈钧:“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沈钧含糊道:“这附近的梨不新鲜,我找了家新鲜的。”   “嗯?”一听就是扯淡的,秦一诺不予置评,只淡淡地反问。   秦一诺每次发现他说谎时,都是这个语调这个词,沈钧在他面前像被完全看穿了,沈钧编不下去了。   秦一诺用缠着绷带的指腹轻轻擦着他的眼角:“哭什么?”   沈钧本来已经缓过劲来,秦一诺一问一擦,沈钧眼睛又开始泛起红意。   “没事,”秦一诺哄他:“不哭了,有衣服挡着,能有什么事?她拢共就拿了一小瓶,大部分都泼地上了,没洒到我身上多少。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活蹦乱跳的。”   秦一诺问:“我现在下床给你表演个跳绳?”   沈钧打开他的手,压着他趴好,没戳穿他,“没个正经的,赶紧休息。”   沈钧只要坐在这儿,就会胡思乱想,秦一诺试图分散他注意力,给他找点事干:“警方那边还没做笔录,我不想动,你先去做吧。”   “那你呢?”   秦一诺道:“我秘书助理们马上就到。”   秦一诺说的马上,的确很快。从斯塔合众开车赶过来大约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的秘书助理们几乎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带着电脑和重要文件赶了过来。到医院时,不过七点。   秦一诺有四个秘书,四个助理,八个人人手一台电脑,人人提着公文包。   沈钧看得眼晕,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首长大驾光临了。他只留了一个看起来会照顾人的秘书,其他人都赶到了外面——他是来休息的,不是来带病工作的。   沈钧跟秘书洋洋洒洒交代秦一诺养伤时的注意事项,说了约莫有半个小时,一条一条说,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医嘱,剩下都是沈钧根据秦一诺平时的龟毛程度自由发挥的:   “他的伤口不能碰水,不能压到,最好一直保持现在这个姿势。及时给窗户通风。多喝水。止痛片不能随意吃,痛到受不了再给他。每隔两个小时给他测一次体温。给他换病号服时里面穿个棉睡衣,病号服记得消毒。喝的水不要超过65度,但也不要低于40度,一个半小时喝一杯。我刚刚出去时买了个加湿器,晚上给他打开,用中档就行。他的手机晚上一定要调成静音,免得有不长眼的打电话扰人休息……”   沈钧滔滔不绝,秘书听得欲言又止。   沈钧停下:“怎么了?”   秘书善解人意道:“这么多注意事项,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沈先生不如一起留下照顾?”   真懂事!   不愧是能做到秦一诺秘书的人!沈钧赞许:他听话听音!   沈钧装着沉吟两秒,似乎还在犹豫,“也不是不行。”   秦一诺听完他俩聊天的全过程,凉飕飕道:“你去警局。”   “……”沈钧叹气:“哦。”   警局里负责这个案子的小组一片兵荒马乱,把黄帽子女生带回来后,按照常规流程先做笔录,笔录头一件问姓名,黄帽子女生说不知道,问身份证号,也是不知道,警方准备好的所有问题,都一问三不知。   警方如果质疑她,她便回答:“我要等我的律师来才能回答。”   警察打量她,满打满算都不够18岁,估计是中二病发作了,看多了小说电视剧,才一口一个律师。   负责做笔录的工作人员被她弄得满头大汗,既要问出东西,又不能对她发脾气。   沈钧来时,警方焦头烂额。   “你是受害人对吧。”   “嗯。”沈钧答。   受害人通常有身体或者心理上的伤害,警方加快了速度,只简单问了几句关键信息,“你和她有什么过节么?”   沈钧思来想去,只能找到一个过节:“我不认识她,她自称是我的粉丝,找我合过影。据公司的工作人员说,她是闻暨的粉丝。”   警察做笔录的手一顿,他们也在黄帽子女孩身上找到了很多关于闻暨的印记,有闻暨代言的包,有闻暨的钥匙扣,手腕上还纹着闻暨的应援口号。   “你和闻暨有什么过节么?”警方问。   “闻暨曾在几天前的采访中表示我利用背后的金主封杀他。”沈钧无语,这口黑锅他要背到什么时候去:“但我没有金主,他也没被封杀。他和兰德公司的合约本就快到期了。”   警方又盘问了几个问题。   沈钧心里记挂着秦一诺,只想赶紧做完笔录好去找秦一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警方分析着。这个案子比较简单,黄帽子女孩相信网上的说法,认为是沈钧害了她家哥哥,于是想出了泼硫酸的主意。   听起来神经错乱,逻辑衔接也有问题,不像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但事实上这不是第一起追星追魔怔惹出来的事端,沈钧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谈话间,警局门外响起了一阵刺耳又嚣张的引擎嗡鸣声,巨大的引擎声仿若一只巨兽在咆哮,全警局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窗外——一辆红色的超级跑车跋扈横冲直撞地闯进了警局大门,炫酷地在警局院子中玩了个“神龙摆尾”。   从进了警局就极不配合的黄帽子女孩眼睛一亮,“我哥来了!”   黄帽子女孩轻蔑地扫过那头的沈钧,有她哥在,沈钧能把她怎么样?   三楼楼梯传来快速的脚步声,所长和副所长从楼上匆匆下来,赶到门外,隔着跑车的车窗道,“有事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怎么还专门跑一趟。”   红色跑车的车门缓缓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他穿着骚包的花衬衫,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花花绿绿的墨镜,低腰裤。   “小孩不懂事,闯了点祸,”跑车上的人折好墨镜,下车,“我正度假呢,一个电话打过来说自己闯了祸,我说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闯了祸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又不是神仙,找我有什么用。”   跑车车主慢腾腾道:“依我看就该让她好好长点教训。”   所长道:“都是小事。”   车主说:“可她妈不让,非哭天抹泪地要我来善后,我这不就来了么?”车主笑吟吟问:“所以她闯什么祸了?我看看严重不。”   所长言简意赅:“她泼了一个人浓硫酸。”   车主不置可否,问:“泼了谁?”   所长指着沈钧:“那儿呢。”   沈钧背对着他俩,只看衣服质量,很地摊货。   车主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是个穷鬼,问题不大。他漫不经心道:“问问能不能私了,钱不是问题。”   语气太过讥诮,透着高高在上的傲慢,沈钧听得恼火,回头,看清了车主的脸,磨了磨后槽牙:“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车主悚然一惊:“钧儿?!” 第37章 秦总的万般套路   车主——秦乾不装骚包了, 走路姿势瞬间变成正常人了。   秦乾快走几步,问沈钧:“她泼的是你?”   秦乾打量沈钧,他看起来生龙活虎, 不像受伤, 心里松了口气, 低声道:“咱们借一步说话。”   沈钧见到他就没好声气,跟着他去了个安静的房间。秦乾为他拉开凳子, 沈钧没坐, 自己拉了个离秦乾有几步距离的凳子坐下。   秦乾面色尴尬, 问:“没伤着吧?”   沈钧不咸不淡道:“医院会出伤情鉴定的。”   “这丫头……”秦乾犹豫片刻,说:“她妈妈跟我妈是表姐妹, 亲戚关系不算近, 但多少沾点血缘,叫我一声哥,她在帝都读书, 身边就我一个亲人。所以有事就先打电话给我。”   沈钧不耐烦,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关他什么事?   “她还未成年呢,这事咱们私了行么?”秦乾说:“她人好好地交到我手里, 要在我手里出了事, 我回家没法跟我妈交代。”   沈钧心道:你没法交代关我屁事。   “给哥个面子。”秦乾道。   沈钧听不下去:“打住, 你在我这儿有什么面子?”   秦乾横行霸道惯了,走到哪别人都要客客气气的,头一次遇到这么不给脸的, 表情扭曲了一瞬, 飞速调成正常, 带着点低三下四道:“咱们这么多年交情……”   沈钧看傻子似的看他, 他跟秦一诺在一起的事, 人尽皆知,秦乾和秦一诺那摊子家庭伦理剧,不管是从帮理还是帮亲的角度看,他都是和秦一诺一个战线的,能跟秦乾有什么交情?   是那盆橙汁没泼醒他么?   秦乾看着他的表情,话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了,问:“你一定要这样么?”   “哪样?”沈钧问。   秦乾深呼吸两次,复又开口:“我跟秦一诺的事是我俩的家务事,你以前跟他谈着,看我不顺眼,我理解,你俩这不都分了好几年了么,我俩有什么事,跟你也无关。你能不能正常点跟我说话。”   屁话。沈钧心道:“分了他也站秦一诺。”   沈钧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秦乾被他堵得一口气上不来,暴躁地在会议室走了个来回,“行!”   “你不肯私了是吧?”秦乾问。   “嗯,绝无可能。”沈钧说。   “由不得你,”秦乾道:“你觉得因为追星追得神智不清,听了闲言碎语就泼对方浓硫酸,这事合理么?”   沈钧不语,不可否认确实有个别粉丝追星追魔怔,会做出过激行为,但大多魔怔的粉丝只是在网上口嗨,真让她们线下搞事情,一个比一个怂的。黄帽子姑娘还不到十八岁,还在读高中,她得先装病请假,弄到浓硫酸,然后蹲点,要面临家长老师学校警察的盘问,麻烦程度能直接劝退99.99%的魔怔人。   秦乾打开手机,找到一张照片,递给沈钧:“她有精神分裂症,去年确诊的,来帝都也是为了治疗。”   “未成年精神病,这事你想不想私了,都只能私了。”   沈钧拿着手机仔细看印章。   “别看了,”秦乾双臂抱胸,“真真儿的。毕竟精神没问题的正常人,不会做这种事。”   精神分裂症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清醒状态的。   只有行凶时是发病状态,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时才能不负刑事责任。   但黄帽子姑娘的偏激举动,很难说她是清醒的。   沈钧合上手机,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秦乾追出去,拿出支票递给沈钧:“开个价吧,只要你开得出,我就给得了。”   沈钧瞥他一眼,没动作。   秦乾隐晦道:“我知道你现在过得不如意,能私了的话,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何乐不为呢?”   沈钧接过支票,确认:“只要我开得出,你就给?”   秦乾颔首,他富甲一方,没什么给不起的。   “哦。”沈钧拿着笔,从亿开始填9,999999999.99.沈钧把笔递还给他:“看在我们的交情上,给你抹个零,十亿就行。”   “……”   沈钧问:“带印章了么?”   秦乾带了,但十亿,“还是不私了了吧。”   沈钧嗤笑一声,把支票拍在秦乾脸上。他跟秦一诺差远了,秦一诺从来不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   涉及到未成年精神病,警方在处理上慎重了许多,负责办案的警察给沈钧透了个底,“鉴定过了,真精神病。她坚持她是产生幻觉,看到你要杀她,且一直跟踪她,才会用浓硫酸还击。这事要是能私了,建议私了了吧,上了法院也没意思。”   “又是精神病,又是未成年,你能跟谁说理去呢?”警察说。   沈钧问:“怎么鉴定她行凶时犯病了呢?”   警察道:“有专业机构会进行鉴定的。”   “知道了。”沈钧淡淡道。   晚上,秦乾带着黄帽子姑娘回家,黄帽子姑娘住在帝都中心区的小巷子里,小巷子一个赛一个的窄,过个摩托车绰绰有余,过豪车那是缝儿都没有。   纵使秦乾的红色超跑能横行外环,在这小巷子里也得盘着卧着装死。   秦乾把车停在巷子外面,步行送黄帽子姑娘回家。   小巷子光线昏暗,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盏风烛残年的路灯发着聊胜于无的灯光,连自个儿电线杆下都照不亮堂。秦乾和黄帽子姑娘的身影被无限拉长,融入到黑漆漆的地下。   秦乾训她:“你没事不在家待着,出去惹什么事?”   黄帽子姑娘一蹦一跳,像只花蝴蝶,这会儿她精神又正常了,“惹了也没事呀!”她对自己是精神病的事很开心:“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他能把我怎么样?”   秦乾总觉得心里没底,沈钧听完警察的说法,转身就走了,没再折腾,这不像他的作风。   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吹过,路灯晃了晃,秦乾隐约看到两个影子,但再眨眼,路灯下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秦乾骂了声:“这破巷子有没有人管啊,路灯坏了八百年了也不知道修一下。”   小巷子错综复杂,秦乾和黄帽子姑娘走到交叉口处,拐弯,走过最后这个巷子,就能到黄帽子姑娘住的地方了,巷子窄得可怕,原本有三米宽的路,因为路上堆满了垃圾,变得只剩一米多宽。   秦乾捏住鼻子:“给你换个房子住吧,太臭了这边。”   小巷子是完全没有灯光的,黑乎乎一片,秦乾抬头看月亮,月亮也只剩小小的一条缝,秦乾猛地想起来,今天是初一。   他耳朵隐隐听到了脚步声,条件反射回头,一个盛满垃圾的袋子砸在了他的脸上,厨余垃圾里有不少油渍剩饭剩菜,这么一砸,汤水流了他一脸,当即糊住了他的眼睛,恶臭味扑面而来。   秦乾:?!   秦乾想伸手抹一把,起码让眼睛能看见,但手刚碰到脸,就摸到了滑腻腻的垃圾,秦乾本能想吐,收回了手,秦乾转为用腿踢,可他视线被挡,不知道朝那边踢才好,挣扎间腿上挨了两下狠的。   黄帽子女孩情况也不好,同样被砸了一脑袋厨余垃圾。   秦乾挨了几下狠的,隐隐听到动手的那帮人说什么“就是他抢了我的糖!”,“你快点还我糖!”。   什么糖?   还有几句听不明白的,似乎神神叨叨的,对方语言逻辑极其混乱。   秦乾挣扎着用手摸到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寻常小混混,听到报警声通常四散,但这些人跟傻了似的不依不饶,不跑也不停手,就对着秦乾和黄帽子下手。   巷子七拐八拐,民警找了20分钟才找到他们。   秦乾坐在休息室里,头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挨了两下狠的,已经破皮了,身上的衣服也烂了不少,露出下面淤青的皮肤。   黄帽子和他彼此彼此,她后背上被泼了一包狗屎,身前还飘着恶臭的菜汤味。   秦乾用纸巾擦着脸,他脖子,后背全部都沾了菜汤,菜汤还在一直往下流,黏糊糊的,油腻至极,像行走的下水道。   秦乾恼火:“这哪个杂碎?”   另一头热热闹闹,民警把打秦乾他们的人带了回来,六七个疯疯癫癫的精神病,大夏天还穿着冬天的衣服,脏得似两年没洗,头发鸟窝一般炸着,脸上黑黢黢的,被警察带回来还不消停,嘴里念念有词:“还我糖!”“就是他们偷了我的糖!”   民警表情犹豫,黄帽子的精神病是间歇性的,好歹还有正常的时候,能沟通,但这次带回的这些精神病是大街小巷流浪的,一天到晚没个清醒时候,整日疯疯癫癫。   笔录都没法做。   民警只好搬出他对沈钧说过的话,告诉秦乾:“一群精神病,你能跟谁说理呢?”   民警劝他:“你们是拿了人家的糖吗?快还给他。”   “谁特么会拿疯子的……”秦乾突然一顿,在裤兜里摸出一颗从未见过的糖,他忍着臭味,翻开黄帽子的包,同样找到了一颗糖。   “那就是我的糖!还给我!”   秦乾忍着气把这两颗糖丢给他,怒火冲天,他刚用精神病鉴定书帮他妹解决了沈钧,晚上就被一群精神病给打了,这要再猜不出是谁的手笔,他就甭活了。   秦乾火冒三丈打电话给沈钧:“钧儿,可以啊,跟我玩这招?”   沈钧这会儿正跟秦一诺聊天,手上剥着橘子,漫不经心回:“别犬吠。有话说,有屁放。”   秦一诺听沈钧不想搭理对方的语气,用口型询问:“秦乾?”   秦乾那头冷笑连连,“我给你个精神病鉴定书,你要用一群精神病来还我是吧。”   沈钧掏掏耳朵:“听不懂,说人话。”   “好!”秦乾说:“你最好听不懂!”   沈钧不想听他多废话,挂断了电话。   秦一诺笑:“你干什么了?把他气得跳脚。”   沈钧很无辜:“我好心好意送他两颗糖,”沈钧轻飘飘说:“不识好人心。”沈钧抓了一把糖给秦一诺:“就这种的,很甜。”   秦一诺听只言片语,盲猜:“黄帽子跟他有关系?黄帽子还是个精神病,判不了她?”   沈钧捏了一颗糖,糖纸是玻璃纸,在光下波光粼粼,沈钧吃了一颗,品着糖的余甘,慢慢吞吞说:“精神病怎么了?精神病就应该看好了,不要出来祸害人。她若出来祸害了人,被人收拾了,不是理所应当么?”   沈钧说这话时,声音清清冷冷,透着满满的讥诮和尖锐。   秦一诺盯着他看了两眼,确定他情绪还是不好,本想着给他找点事分散注意力,没成想更添堵了。   “过来。”秦一诺招手。   “干什么?”沈钧听话地凑过去,秦一诺现在是病人,病人是老大。   秦一诺原本是趴在床上的,两条胳膊撑起来,艰难地翻了个身,改成坐着,沈钧对他这一系列动作表示不满:“伤着都不能老实点。”   秦一诺让沈钧坐在床边。   “嗯?”   秦一诺把沈钧抱进怀里,让他的脸贴着自己的心脏,一手摩挲着他的脊背:“不怪你,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   沈钧浑身一僵。   秦一诺摸着他的头发,轻轻道:“突发事件,谁也不能预料。谁能预知一个精神病的行动呢?你能在危险前及时后退两步已经很好了。”   沈钧鼻头发酸,小声说:“我本来可以发现的。”   秦一诺笑了声。   “你笑什么?”沈钧不满。   秦一诺嘴上很积德,把到口的关于对沈钧的评价,改成了:“你要是能和精神病一个脑回路,就该去看看医生了。”   “哦,”沈钧想了想:“也是。谁要跟他们一个脑回路。”   这一打岔,沈钧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连带着那点难受劲儿也没了,最后憋憋屈屈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秦一诺笑着问:“那你原本打算怎么办?”   沈钧视线飘开,“我打算让精神病缠着她,每天往她后背上泼狗屎。”沈钧说:“你后背伤几天,她就顶着几天狗屎过日子。”   秦一诺忍俊不禁,“你哪来那么多狗屎?”   “找宠物店要的,猫屎也行的。”沈钧想,饭店里的泔水也可以,这个源源不绝,种类丰富,可以每天变着花样来。   秦一诺问:“那她要是不出门呢?”   沈钧揪着衣角:“她这辈子总要出门的,记着日子就行。”   秦一诺闷笑:“考虑得还挺周全。”   “没什么大事,”秦一诺说:“我可以出院了。”   沈钧从他怀里挣脱,瞪大眼:“这就要出院了?”   “是啊,”秦一诺解释:“本来伤得就不重,按时擦药就好。床位紧张,医院建议我出院。”   沈钧纠结,“你一个人能给后背上药么?”   “不能。”秦一诺无视他还有四个生活助理的事,反正沈钧也不知道,说:“所以我得请个住家保姆。”   沈钧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要开始第二期的恋综录制了。”   秦一诺接话:“所以我需要找个十天的住家保姆。”   沈钧替他头疼:“这不好找吧,现在住家保姆更倾向去招聘时间长的主家。”   秦一诺也跟着唉声叹气,“是啊,不好找。”   秦一诺絮絮叨叨地提出他的要求:“我需要一个性别男的住家保姆,最好了解我的生活习惯,饮食口味,不需要有磨合期,能立刻上岗。”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越听越觉得非我莫属。 第38章 当住家保姆的第一天   沈钧细细品着秦一诺这串要求, 客观评价道:“还以为是给我量身定制的岗位。”   秦一诺不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可不就是么。   沈钧道:“可以。”秦一诺会受伤,说到底跟他脱不开关系, 他负责照顾到秦一诺伤口恢复, 也是应该的。   “我会按市场价两倍付你工资。”秦一诺道。   沈钧摆摆手:“算了。”贪财也不是这么贪的。   “你是打算现在就出院么?”沈钧问。   “嗯。”   “那我去办出院手续。”   支走了沈钧, 两分钟后,秦一诺的某个被沈钧嫌弃赶到病房外的助理悄悄推开门进来, 附耳说了几句。   秦一诺侧身靠着床头, 说:“精神分裂症?精神分裂症就该被看好了, 既然她家里人管不住,帮他们一把, 送到六院去吧。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六院是精神病院, 里面住着的精神病人大多都有随机伤害路人的历史,攻击性比较强。   “精神病不是免死金牌,”秦一诺淡淡道:“她是不是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行凶, 鉴定结果不是还没出来么?我看她行凶的时候思维清晰,未必就犯病了。”   “她家里人如果不同意,把案子打到底, 政府强制医疗。”秦一诺这句话说得不咸不淡。   强制医疗, 还是要去六院的。   “好。”   “秦乾……”秦一诺想了想:“算了, 先不动他,留着他还有用。”   沈钧办完出院手续,回来推门, 秦一诺半靠在床上, 手边一大叠文件, 都是需要手签的。   沈钧看得脑仁疼, 这什么垃圾公司, 住院都不让他清净,一个总监被他们搞出老总的架势来,沈钧进去问:“文件急么?”   助理看了眼秦一诺,秦一诺微微摇头,助理答:“不急。”   “不急要不明儿再来?”沈钧询问秦一诺:“给病人一点休息时间。”   助理犹犹豫豫,回头看秦一诺,秦一诺颔首:“明天去我家。”   这是同意了。   “好。”   送走了工作狂人,沈钧扭头看秦一诺:“你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这个争执在他们分手前发生过无数次,秦一诺那时才毕业,一周工作时间超过120个小时,忙季凌晨五六点下班——早上九点正常上班,考虑到下班时间太晚,允许他们9点到12点居家办公。   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难得的休息时间还得起来锻炼一个小时——用秦一诺的话说,不锻炼体质差容易猝死。   他们这行已经猝死过很多人了。每次众人兔死狐悲转发表示悼念,感慨年纪轻轻就没了命,挣再多钱也没处花。   可等转发完,第二天照样正常上班。没办法,命一时半会儿看起来还能□□,钱没了那是真没了,谁身上没个房贷车贷,谁家没个烧钱的小祖宗呢?   沈钧试图和秦一诺沟通,秦一诺觉得还好,“比起跟我们干同样工作量的审计,起码我们的工资是他们的四倍以上。”   沈钧为审计学生默哀一分钟。   找比自己处境惨的人仿佛就像安慰剂,能短暂地麻痹大脑。不知道审计学生又要拿什么安慰自己?辛苦几年,跳槽当财务总监么?   出差加班成了秦一诺生活的主旋律,沈钧一个月都见不着他一面。   沈钧几次提出秦一诺是不是考虑换个工作或者减轻工作量,毕竟命要紧,有钱赚没命花,图什么?   那时秦一诺身上压力大,他才跟家里断绝了关系,经济十分紧张,金融行业又是出了名的高薪行业,秦一诺不肯离开。   两人难得见一面,屡次因为这个不欢而散。   现在秦一诺换了个处境,换了个心境,再听沈钧絮叨,已经没了当初的窘困,赚钱不再是他的当务之急,少干一天也不会被扫地出门,于是举手投降:“听你的,今天什么工作都不处理了。”   沈钧心满意足。   秦一诺的家和先导片没什么区别,整齐,干净,不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沈钧一进来就直皱眉,“你是把这儿当旅馆么?”   像极了他刚认识秦一诺时,秦一诺家里的风格。   秦一诺垂眸不语。   沈钧把秦一诺送回房间,突然想到个很紧要的问题:“住家保姆,得住家,可他住哪?”   沈钧印象中这个房子只有一间卧室,剩下打通了做书房。书房放着秦一诺的工作材料,沈钧去那儿住不合适,但唯一能住的,就剩卧室了。   沈钧挣扎:“你家没个储物间之类的地方么?”   秦一诺十指交叉:“我是极简主义,不需要储物间。”   沈钧肃然起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秦一诺居然又给自己加了个设定。   “那我住哪?”沈钧发愁。   秦一诺让开床:“你睡这里。”   “那你呢?”沈钧问。   秦一诺指着书房,“我去书房睡。”   沈钧皱眉:“你书房里连张床都没有。”   “嗯,这房子本来就我一个人住,”秦一诺的解释合情合理:“所以没安置多余的床。”   秦一诺贴心道:“我可以去书房打地铺。”   “……”沈钧真心实意说反话:“让病人打地铺,我这住家保姆当得也太称职了。”   几经商量,最后变成两人共享大床。   晚上十二点,秦一诺听到沈钧那边有点动静,似乎是要醒了。   从前秦一诺每次答应了沈钧今天不做工作,一到零点,“今天”完成,就会偷偷爬起来,去书房写没弄完的工作。   沈钧慢慢地也多出一个习惯,跟秦一诺一起睡时,凌晨要醒一回。   在恋综里没看到他凌晨醒,还当他已经没了这个习惯,原来只是在节目里不醒。   秦一诺眼疾手快,揉了沈钧的内关穴和神门穴,沈钧要起的动作一滞,慢慢进入了深度睡眠。   住家保姆必不可少的一项工作就是做饭。秦一诺放心大胆地睡了过去,在他们回房子之前,秦一诺让助理把冰箱里的食物全部收走了。这个小区周围没有公共交通,也没有购物超市,沈钧如果想做饭,就得喊醒他,一起。   秦一诺脑补了两回他俩一起去逛超市,一起买东西,回来一起做饭的场景,越想越觉得这招妙。   大约是用了镇痛剂的原因,秦一诺很快体力耗尽,思绪不受控制的被拉扯进梦乡,沉沉睡去。   早上再睁眼时,窗外的阳光透过白色的遮光帘倾泻在他眼睛上。   秦一诺反应了片刻,伸手摸隔壁,沈钧不在,床也是凉的,看起来已经醒了很久。   秦一诺看表,居然已经八点半了!他的闹钟,居然是关着的!   而厨房里,饭香四溢。   秦一诺匆匆下床,沈钧正系着围裙,把锅里的鸡蛋羹往出拿,看到他来,问:“醒了?”   秦一诺:……   桌上的饭色香味俱全,丝毫看不出是沈钧的手笔。“这是你做的?”   沈钧把菜端到餐桌上,一边忙一边絮叨秦一诺:“我今天打开冰箱,里面一样食材都没有,连自然生成的冰块都没。你平时不在家里吃饭的么?”   “……”秦一诺只好认了:“对,不在。”   “难怪,”沈钧恍然大悟,“这边买菜也太不方便了,连超市都没有。”   秦一诺看餐桌上有鸡蛋羹,有玉米鲜肉馄饨,有阳春面,还有一份汤。   “这都是你做的?”   “不是,”沈钧称赞:“我叫了个跑腿,半个小时就置办齐了,又讲究效率又靠谱。”   沈钧邀功似地拉开冰箱,原本空空如也的冰箱现在塞满了食物,从果蔬到肉类一应俱全,侧门里插满了饮料。   “看,丰盛吧,”沈钧说:“够我们吃十天了。”   秦一诺挣扎:“还缺纯净水。”   “在这儿呢。”沈钧侧步,露出他身后三大桶矿泉水,“都买齐了。”   沈钧颇为自豪:“我现在也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快坐啊,站着后背不疼么?”沈钧炫耀地给他看自己买的新靠枕,“很软。”沈钧把靠枕塞在秦一诺座位后面。   秦一诺握着筷子,大梦初醒,艰难道:“我的闹钟怎么没响?”   他明明定了六点半的闹钟!   “那个啊,”沈钧坐下,舀了个馄饨吃,“你是病人,起这么早干什么?你的下属这个点也来不了呢,我给你关了。”   在恋综里连着关过沈钧三次闹钟的秦一诺:……   沈钧吃了两个馄饨,抬头发现秦一诺居然一筷子没动,迟疑道:“你是不喜欢这些么?”   沈钧很痛快地把手机点开外卖递过来:“病人的胃口最重要,你想吃什么就点。”   “……没,”秦一诺勉强说:“挺喜欢的。”   秦一诺在心里安慰自己,罢了,没有这个环节,还可以进行下一环节,他可以同沈钧一起去花鸟市场,买一堆他觉得无所谓但沈钧很喜欢的花花草草,把这房子装饰的有点人气。   秦一诺装作不经意道:“一会儿我们去花鸟市场吧?”   沈钧一愣,“去那儿干什么?买花草?”   “嗯,”秦一诺道:“买点绿萝,净化空气。”   “这个简单。”沈钧摆手,“不用去了。”   “嗯?”   门铃恰好在此刻开了,沈钧跑出门给人摁电梯,过了三分钟,沈钧带着他亲爱的助理们回来了,手上推着个小车车,车上放满了绿植。   沈钧指着绿萝给秦一诺看,“昨晚我查了花鸟市场的地址,离你助理家挺近的,他今天正好要过来找你审批文件,我就拜托他帮我带一车绿植过来了。”   助理大约是拿不准秦一诺的喜好,各色各样的花草都买了。   沈钧把书房门给他们打开,“你们去讨论公务吧,我来装点。”   秦一诺:……   秦一诺违心称赞:“你真是个负责的住家保姆。”   沈钧推着绿萝去了阳台,遥遥回了他一句:“那是,小沈服务,贴心周到。” 第39章 连环翻车   作为一只勤劳的蜜蜂, 沈钧对自己的保姆工作尽职尽责。   比如打扫全家。   比如清理油烟机……   众所周知,油烟机不是天天清洗的,往往隔段时间才清理一回。纵然是洁癖秦一诺, 也没有天天清洗油烟机的闲情雅致。   于是当沈钧熟练地拆了油烟机, 用滚烫的水和清洁剂清理到一半时, 沈钧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秦一诺不是不在家里做饭么?   怎么油烟机是脏的?!   沈钧掏出手机,拍照, 打算等秦一诺开完会问他。   除此之外, 沈钧准备了茶水, 敲开书房门,送了进去。   书房里窗帘密不透光, 正对着秦一诺的那面墙原本摆了密密麻麻的书, 现在被一面巨大的幕布挡住了,投影着ppt。   沈钧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是某个电视剧的计划书。   一位秘书站在幕布前, 滔滔不绝地分析着预期收益。   沈钧想起来了,对了,秦一诺他们公司要开文娱板块, 他现在负责文娱板块的投资。   秦一诺家里的茶具适合摆拍, 不适合实用, 茶杯只有拇指大小,茶壶只有半个巴掌大,倒四个“拇指”杯就空了。   而此刻书房里除了秦一诺, 还有他的四个秘书和四个助理。   沈钧先把第一杯给了秦一诺, 然后随机给了三个客人。   客人受宠若惊, 连声道谢, 把沈钧吓了一跳——这也太客气了, 就送杯茶而已。   沈钧出去泡第二壶茶,烧水,温壶,置茶,温润泡,醒茶,冲泡。一套流程下来,过去了十分钟。   沈钧带着新泡好的四杯茶敲响了书房门。   书房里换了一个汇报的人,沈钧双手端着茶盘,很难捂住耳朵,这次汇报的不再是电视剧投资了,而是另一个沈钧听不明白的项目。   沈钧思忖,可能是他以前分管的项目?现在还没交接完?   还差最后一杯。   沈钧第三次进来时,汇报的不是投资了,而是某个公司的内部控制。   估计是斯塔合众投资收购的公司吧。   沈钧没太在意,退出了书房。   退出去的一瞬间,沈钧长舒了口气,秦一诺的秘书和助理也太多了,光泡茶就折腾了半个小时——都够他洗个油烟机了。   沈钧之前没留神,今天这么一泡茶,后知后觉品出一点不对劲,他秘书和助理也太多了!   沈钧没在投行干过,不清楚他们的人事关系,但秦一诺职位是投行投资部文娱板块总监,投资部下面跟他同样为板块总监得还有五个人,而斯塔合众有十几个部门。   光秦一诺一个人就有四个秘书四个助理,他们斯塔合众的秘书和助理得有多少人啊……   开会从九点开到十点四十时,秦一诺看了眼表,对最后一个还没汇报的助理道:“20分钟,速战速决。”   十一点他要去给沈钧做饭。   秦一诺让其他人先撤。   沈钧挨个把他们送出门。   书房的门上了锁,助理告诉秦一诺:“六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她家里人也同意,不希望继续打官司了。”   “嗯,”秦一诺说:“你跟进,人别中途跑了。”   “好。”助理看了秦一诺一眼,“秦乾那边说想跟您见一面。”   “不见。”秦一诺拒绝:“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助理犹豫:“您父亲那边也说想见您一面。”   秦一诺冷淡道:“告诉他,如果他再提要找女人,疗养院也不必待了,给他送山上去。”   “是。”   解决完大事小事,秦一诺出来找沈钧,沈钧正在把拆下来的油烟机组装上去。   秦一诺上前要跟沈钧一起组装,沈钧避开他,“不用不用,你坐着去。后背还伤着呢,小心扯到伤口。”   秦一诺不可思议道:“你会洗油烟机了?”   瞧这话说的,沈钧撇嘴:“你怎么不问我,会吃饭会穿衣服了?”   多简单一事呢。   “没,”秦一诺解释,“我记得你以前都是找上门清洗。”   沈钧麻溜儿把油烟机装好,对自己从前的奢靡行为痛心疾首:“以前我是怎么想的,洗油烟机多简单呢,我居然找别人来洗,150一回呢!”   秦一诺从这句话里品出点别的意思,沈钧大约是在个经济窘迫的情况下,请不起洗油烟机的人,自己动手。   秦一诺心里烦闷,说不出是心疼沈钧那几年,还是后悔当年遂了沈钧心意,同他分手。   假如当初他足够强硬,坚决不分,也许沈钧就不用过颠沛流离的那几年,不用生活拮据,不用学着干一堆他本来可以不用干的家务。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沈钧问:“你不是不做饭么,怎么油烟机是脏的?”   秦一诺:!!忘了这茬。   秦一诺面不改色道:“以前请了个小时工,负责做饭打扫,她打扫得还算干净,饭做得一般,我跟她改了合同,只负责打扫。”   “冰箱里的食材都处理了,油烟机倒是忘了。厨房归她打扫,我也没进来看过。”   秦一诺说:“幸亏你洗了,否则还不知道要脏到什么时候。”   哦哦,这样啊。   沈钧理解了,难怪冰箱里没食材,油烟机却是脏的。   “阿姨也是的,不开火就该把油烟机处理干净。”沈钧抱怨。   “嗯……”   “中午想吃什么?”秦一诺拉开冰箱,打算做点好的。   沈钧两步窜过来,“我来做我来做!你去坐着。”   秦一诺握着冰箱门不放开,“我伤在右边,可以用左手做。”   沈钧:……   居然还有这项技能!   “让一个受伤的人给我用左手做饭,我良心难安!”沈钧抢过冰箱门,“还是我来吧,你指挥我。”   两人最后敲定了吃番茄牛腩面。   秦一诺指挥沈钧给番茄解冻,用热水烫,剥皮,切丁……   沈钧做得娴熟,看起来这几年没少下厨。虽然卖相相当不怎么样……但起码用刀是熟练的。   沈钧一边做,一边和秦一诺闲聊,“你们斯塔合众人好多呀。”   “嗯?”秦一诺问:“怎么得出的结论?”   沈钧把切好的西红柿放进锅里,“你是板块总监,就有四个秘书四个助理,你们投资部有六个板块,部门总监想必秘书助理更多吧,你们公司有十几个部门,光秘书助理就得六七百个人。”   “秘书助理以外还有其他员工呢,副总监,经理,副经理,主管,普通员工,秘书都得这么多人,其他员工肯定更多吧。”   秦一诺:……   恋综第二期怎么还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阳了QAQ,能写多少就发多少。   中奖的宝子们看我文案,晋江素千絮 第40章 第二期录制   秦一诺面色不动, 一本正经地糊弄道:“我们公司要外出谈业务,业务员去和对方的经理对接不合适,所以从入职起, 最低职级就是经理。”   “今天来的四个秘书四个助理, 并非是我个人的助理和秘书, 他们的职位全称是助理总监和副总监,是我部门的员工。”   “居然是这样!”沈钧想起来他好像是听说过投行人均经理。   “你们投行跟别处还挺不一样的。”沈钧感慨。   “是啊。”   艰难地应付了沈钧十天, 秦一诺没等来自己期待的二人世界, 倒是迎来了一茬又一茬的掉马, 秦一诺怀疑再让沈钧接触他现在的生活工作环境,裤子都能被他扒个底掉。   好不容易熬到综艺第二期, 秦一诺第一时间响应, 马不停蹄要收拾行李,催促沈钧去第二期的录制地点。   沈钧甚至来不及看地点在哪,刚收拾完两人的行李就被催着上了车。   全程秦一诺都没提要带身份证。   沈钧费解:“这次录制地点很近?只用坐汽车?”   “对。”秦一诺递了个眼罩给他, “睡一会儿,醒了就到了。”   黑色的眼罩挡住了一切光源,沈钧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行李, 这会儿困得眼皮子打跌,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在汽车上睡着, 只能模糊感受到汽车是直行还是拐弯,脑补不出具体路线,沈钧隐隐感觉自己在朝内环去——节目组居然舍得让他们去内环录, 内环摄影棚收费更高。   沈钧思来想去, 想不出内环有什么摄影棚, 干脆闭眼等安排。   四十分钟后, 车停下, 秦一诺摘了沈钧的眼罩,道:“到了,睁眼吧。”   “在哪啊!”沈钧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兴致勃勃往下冲,从车门上踏出一只脚,看到第二期摄影棚的地点时,表情僵住了。   沈钧保持着僵笑问:“你说的第二期摄影棚,不会是这里吧?”   “是的。”   沈钧火速把脚缩回去,反手关车门,“我病了,请一期的假,这期薪酬我可以不要。”   秦一诺眼疾手快抓着他的胳膊,“来都来了,录完再说。”   沈钧另一只手死命勾着车座不撒手,“不去不去不去。”   秦一诺拖他,“快出来,摄像师来了,你想这个样子被拍到吗?”   “爱谁谁。”沈钧死死抱着车座,嫌秦一诺太烦人,用脚蹬他:“你走开!不要扒拉我!”   秦一诺用另一只胳膊握住他的脚踝,劝道:“录一下也不会少块肉的。”   沈钧灵活地在空中翻了个身,用还能活动的另一只脚蹬他,这次他学精了,不再给秦一诺抓脚的可乘之机,一脚一脚连环蹬:“你不会少肉,你就自己去,别扒拉我!”   沈钧蹬得很费力:“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进这个门。”   “哟,”一辆银色的车驶入,车还没停稳,车门便打开,一个穿着性感高开叉旗袍,风姿绰约的女人身姿摇曳地下了车,手中握着把扇子,扇着风走过来,“闹哪出呢这是?”   沈钧记得这个声音,魏韵。   沈钧现在的动作,把他的视线堵死了,他只好从车门缝里偷偷瞄。   魏韵过来溜达了一圈,朝车门里探头,彬彬有礼道:“哟,玩上了?”   沈钧:……   你才玩呢。   魏韵问:“怎么不进去?”   魏韵自问自答道:“沈老师是不想进去?”   “害,那真是太好了,”魏韵去挽秦一诺的胳膊,秦一诺此刻一只手抓着沈钧的胳膊,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脚踝,两条胳膊都是悬空的,魏韵轻而易举就挽到了,“我正好想跟秦总搭一次情侣。”   秦一诺动了动胳膊,甩开她:“别闹。”   魏韵头发是盘起来的,把落在鬓前的头发拨到耳后,小小一个动作,风情万种,道:“谁闹了,我可是认真的。这可是恋综,来了就是要谈恋爱的。录六期,除了我以外有七个嘉宾,这不得一个个谈过去?”   沈钧:??   一个个谈过去?   这怎么个意思?   沈钧震惊:“一共不就六期么?怎么谈7个人?一期一个都不够用。”   魏韵捂嘴笑:“姐姐回头给你个花市地址,上去学习学习,谁说只能1V1的。”   花……   花市?!   沈钧不可置信道:“你难道要1V2?”   魏韵用扇子挡着嘴巴发出一长串笑声。   沈钧听这个笑,本能地感觉不应当是1V2。   沈钧瞥见她试图再次挽秦一诺的胳膊,一着急,蹬开秦一诺的手,解放了自己的脚,又松开抱着座位的手,从车上一跃而下,大步流星,一马当先:“谁说我不录的。”   沈钧走得太快,没看见魏韵在他身后耸肩摊手,魏韵小声跟秦一诺叨咕:“跟他用激将法失败过么?”   秦一诺跟在沈钧身后进去,路过魏韵时小声说了句:“从未。”   由于第二期录制场地特殊,嘉宾们来了以后统一去更衣室换衣服,沈钧臭着脸换完,不理秦一诺,自顾自地出去了。   二十分钟后,所有嘉宾在录制现场集合。   换好校服的沈钧坐在他的座位上,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天空。   他万万没想到,录制场地居然选在了他和秦一诺的高中。   他们的高中和别的高中没什么不同的,四个大门开放两个,从主大门进去是传说请知名设计师设计的行政楼,造型也就平平无奇吧,和天底下其他学校没什么分别。   行政楼后面是排列整齐且建筑牢固的六栋楼,高一、高二、高三、复读生一个年级一栋楼,当然自从限制复读生以后,复读生楼转做他用了。剩下两栋一个是实验楼,一个是图书馆。   沈钧对这俩楼无感。   实验楼理论上学生应该都能进,毕竟物化生都需要做实验,但沈钧认识了秦一诺之后,才知道实验室居然分三六九等。存放普通器材的实验室是全校学生都可以进去的。存放高精尖仪器的实验室,只允许全校前30名的学生进入。等有记者或者上级领导来检查,就把他们叫出去,在这个高端实验室上一堂实验课。以上都是保密的,以至于沈钧直到认识秦一诺,才听说了这么一回事。   图书馆从来没允许他们进去过。根据老师的说法,高中是人生的紧要关头,闲书等你们上了大学有时间再看。   六栋楼后面,是宿舍楼食堂校史馆。再往后是沈钧最爱的操场。   现在是放暑假期间,学生们都不在学校,各个教室都可以录制。   节目组把主场地选在了他和秦一诺的班级。一进门,沈钧就习惯性地坐到了最后一排。秦一诺也是,坐在了他从前的座位上。   两人又成了同桌   沈钧恹恹不乐,扭过头不搭理秦一诺。   秦一诺戳他后脑勺:“就这么不喜欢来高中?”   不应当啊。沈钧的高中生活快乐无忧,还不用动脑。成天琢磨上哪吃喝玩乐,理应享受这个生活。   沈钧翻个白眼,他又不是傻的,这一看就是倒霉秦一诺利用他们斯塔合众投资方的身份选择的第二期录制地点。不出意外本期会刨根问底。   沈钧在桌子下面蹬他,“离我远点!”   都是投资方,兰德怎么这么弱势?!斯塔合众想干嘛就能干嘛!   主持人喜气洋洋地进来:“几天不见,各位嘉宾,休息的还好吗?”   刚高中毕业一年的丰子涵穿高中校服毫无违和感,“好!”   魏韵和闵哲都年纪不小了,气质成熟,穿着高中校服不伦不类的,两人都尬笑。   沈钧偷偷摸摸用余光瞄秦一诺,按理说他也高中毕业很多年了,但换上高中校服以后,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又找回点当年的青春气。   沈钧可耻地承认,他确实无可救药地喜欢高中时期的秦一诺。   那会儿还是朵高岭之花呢。   哪像现在。   啧。   主持人在台上喋喋不休地寒暄,沈钧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时不时瞟一眼秦一诺——倒是也没怎么变,他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高岭之花的。   清清冷冷的。   沈钧的眼神太过明显,秦一诺只好双目盯着主持人,强迫自己当个看不见沈钧眼神的瞎子。   节目组要收手机,沈钧带了三个,交了两个,偷偷扣下一个,这会儿趁大家不注意,从袖子里翻出来偷拍秦一诺。   秦一诺被迫及时把头扬起来,装作看不见那几乎要闪瞎人的闪光灯。   沈钧偷拍完,捧着照片端详。   工作人员挨个给他们发了张卷子。   沈钧全程没听主持人说话,一脸懵逼。好在主持人又BaN重复了一次:“大家现在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完成这份试卷,答对几题,就能得到几枚游戏币。事关大家本期生活质量的高低,请大家务必全力以赴!”   哦。   沈钧明白了。那就简单多了。恋综的卷子嘛,无非是什么恋爱技巧啦,男生女生最喜欢听到话,最喜欢对方做的动作,最讨厌听到的话,最讨厌对方的行为之类的。   三分靠推理,七分靠蒙,问题不大。   直到试卷发到他手中。   沈钧仔仔细细地把试卷翻过来覆过去看了一遍,发现自己居然只能看懂“入学测验”四个字……   沈钧指着一道题,“如图,一圆形金属环与两固定的平行长直导线在同一竖直平面内,环的圆心与两导线距离相等,环的直径小于两导线间距。两导线中通有大小相等、方向向下的电流……”   沈钧不可思议道:“这是恋综应该出的题目吗?”   主持人笑吟吟道:“这是高中应该出的题哦。高中生沈钧,请认真答题。”   “我……”沈钧抓脑袋,他一个纯艺术生,高考文化课452分,这些题高三拿给他做,或许还能知道考的是什么,他高三都毕业这么多年了,此后从未再碰过物理,连楞次定律名字都忘了个精光,这还怎么做题?   这期看起来又要凄凄惨惨。   沈钧去看秦一诺,秦一诺下笔如飞。尽管他大学学的专业和物理毫不沾边,和沈钧一样告别物理很多年,但他没有受到一点影响。沈钧发呆的时候,他已经做完了一面题,翻过去了。   沈钧:!!!   他还没来得及抄。   沈钧用余光扫视着秦一诺的卷子,既然是高中考试,做个弊也实属常见。   秦一诺用胳膊挡上了自己的答案。   沈钧:……   沈钧捅他胳膊:给我抄一下。   秦一诺微不可查地摇头。   摇头的动作像极了多年前,他刚认识秦一诺时,秦一诺拒绝他抄袭的样子。   沈钧耷拉着脑袋,不是吧,这个时候你又开始高岭之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题目来自网上。   QAQ中奖的五个大宝贝,不用填地址,直接去我微博找我就行。中都中了,不来算一下吗?不知道算什么的话可以算个23年运势的。 第41章 完美复刻   沈钧放眼教室, 录制现场的其他六个嘉宾各个下笔如飞,有嘉宾还跟节目组要了草稿纸。   沈钧看得一愣一愣,怎么回事, 丰子涵记得物理还说得过去, 闵哲高中毕业十几年了, 大学跟他一样三大表本,课程是声台行表, 和物理没有一毛钱关系, 这也能记得?   沈钧转回来看秦一诺, 秦一诺保持着方才的姿态,保护着自己的试卷答案不被抄。   不给看就不给看。   小气鬼。   沈钧似模似样地把自己的卷子翻到了背面, 咬着笔头, 好像在做题沉思,其实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秦一诺。   秦一诺这种好学生,往往缺乏作弊经验。比如说他会认为作弊需要看到对方的答案, 因此用手臂挡着试卷。   沈钧谨慎地判断着秦一诺笔帽在空中的运动情况,背面第一题秦一诺的笔走了个半圆的弧度,好, 选C, 沈钧立刻在自己试卷上写了C, 第二题秦一诺的笔似乎在写A,沈钧补上A。   就这么一道一道,沈钧抄完了背面所有的题。   秦一诺做完交卷, 节目组当场给出判定, “满分。”主持人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里面装满了游戏币。看分量, 沈钧估计得有100个。   可能一分给一个吧。   沈钧安下心来, 起码自己已经对了一半。   秦一诺拿完游戏币下来,路过沈钧时,一扫眼看见了沈钧的试卷,眉头渐渐拧成一团。   沈钧立刻用胳膊挡住卷子,用眼神刀他:“看什么看?”   等秦一诺回到座位上,沈钧把背面的答案改错了几个,和秦一诺一模一样,就等于在跟节目组挑衅——哎嘿!我就抄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改完后,把试卷翻到了正面,指望他做出来是不大可能了,开蒙吧,沈钧选了一整页B。   怎么着也能瞎猫撞上几只死耗子。   对几个问题不大,有一半游戏币,节省点用,在节目里多打打工,日子也能过得去。   沈钧做完没急着交试卷,等着看其他嘉宾的结果。第二个搞完的居然是闵哲,拿了89个游戏币。   做题时,全部都是远景镜头,看不到题目,观众们只能瞎看,到了评分得游戏币时,终于有他们参与的空间了。   “一个100,一个89,题是不是不太难?”   “把是不是去掉,给明星们做的题,那能难么?”   “也是。”   紧接着是丰子涵,小姑娘做题时气势惊人,信心十足,结果想必很不错。很快节目组无情地宣布,“19个。”   弹幕立刻改口:“不对,可能是难的。”   魏韵得了94个,胥柏得了28个,奚悦得了45个。   成绩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给弹幕看激灵了:   “怎么回事这个,秦总、魏韵、闵哲分这么高,剩下的人咋这么低?我承认人和人之间有智商差距,但是魏韵读完小学就去上音乐附中了吧,纯艺术类。她能94,大学毕业的胥柏奚悦不行?”   胥柏粉黑一堆,都在看直播,见状道:“谁知道他的学历怎么来的,也许买的呢?”   就剩纪才捷和沈钧还没交卷,沈钧不想当最后一个,上去把卷子交了。   主持人拿到试卷先是大略看了一眼,旋即变得凝重,一道题一道题仔仔细细对答案,两个主持人对到中途甚至还对视了一眼。   沈钧原本很自信,被他们的动作搞得紧张起来。   两个主持人判完试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开这个口,向之姝说:“哥你德高望重,你说吧。”   卫龄连连道:“你们年轻人更有共同话题,你说吧。”   弹幕比沈钧都着急:   “嘛呢这是?”   “这得差成啥样才能这表情?”   “总不能比胥柏还低吧。”   你来我往推拒后,向之姝无奈,数了3个游戏币给他。   沈钧拿着游戏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我只得了3分么?”   向之姝不好意思地挠头:“别难受,你拿到的这份试题太难了。换成谁都做不好的。”   沈钧缓缓睁大眼睛,这份试题?   “你们的试题,难道每个人都,”沈钧磕磕巴巴说:“不、不一样么?”   “对呀!”向之姝承认:“如果都一样,你和秦总坐那么近,那不是很容易抄答案么?”   沈钧:“……”   弹幕震惊了:   “题居然不一样?”   “这不公平吧,有的题难,有的题简单。题简单的人占便宜,题难就活该倒霉呗。”   沈钧不服,“我是物理题,那她们呢?”   向之姝实在不好意思,毕竟其他人的题和沈钧的比起来难度不算大,“闵哲老师的题是片场常识。”   沈钧明白了,怪不得闵哲能拿89个游戏币。片场常识,放在学校里可以类比成题目问学校有几个大门,几栋楼,几点上学,几点放学,门卫的作用是什么,老师的作用是什么,对闵哲不难。   “魏韵老师是乐谱。”向之姝继续说,“胥柏老师是表演学常识。”   “奚悦老师是戏剧常识。”   沈钧无语,问:“那秦一诺呢?”   “哦,”向之姝这才找回点底气,“他的最难,是竞赛数学题。”   行吧。沈钧认命,怪不得他就三个游戏币,人家考东门篓子,他答胯骨轴子,这能有分么?   沈钧悻悻地拿着可怜巴巴的三枚游戏币回了座位。   怪他手贱,没事瞎抄什么。   弹幕纷纷闹着要看试卷,镜头给每份试卷一张特写镜头。   “好家伙,沈钧的卷子让我梦回高中。”   “他都毕业多少年了,怎么答得出来。”   “但他摆烂也好彻底,正面全选B。他但凡全选C,能多拿二十几个游戏币。”   “毫不意外,他看起来就不是聪明人。”   等镜头转到秦一诺的卷子上,众人先是晒干了沉默:   “节目组是想刁难人么?”   “这题我连题目都读不明白。”   “跪了,都是人,大脑构造居然可以差这么多。”   “秦总赛高,他在我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纪才捷的试卷才写到一半,离交卷还早,其他嘉宾可以自由活动,镜头暂时不会对准他们,沈钧溜达到胥柏试卷附近,从头到尾把试卷看了一遍,试卷问的都是表演系的题目。   沈钧顺手摸了根铅笔,在试卷那儿停留了三五分钟。   等沈钧走后,闵哲也过来参观,一看试卷愣住了,胥柏只得了28分的试卷,固然有胥柏不认真学习的原因,但题也不简单,很多题闵哲都答不出来,但试卷下面压着的草稿纸上写的答案和标准答案一模一样。   闵哲想起一件事,四年前他跟他大学老师联系时,老师提过一嘴,他毕业后他们学校招过一个特别有灵气的学生,专业课第一进来的,声台行表四门基础课,拿了整整四年的第一。他们年级有个展览板,会贴年级第一和声台行表四门课第一名的照片,四年,展览板上只有他一个人。   那时老师说他才毕业,闵哲要是有空,可以引荐他们见见,同门师兄弟,以后互相帮助。   闵哲当即同意了。但没过多久,老师就说这个学生出事了,算了。   闵哲算了算时间,四年前,沈钧确实刚毕业,而他又刚好和自己一个母校。   闵哲抬头去找沈钧的身影,沈钧已经溜溜达达到奚悦试卷附近了。   闵哲连忙拉了个正在直播的摄影大哥来,对着胥柏的试卷来了个特写。   直播间炸锅:   “怎么回事,旁边那个铅笔谁写的?满分。”   “好家伙,深藏不露。”   “是闵哲写的吧,我看到闵哲的手了。”   “朋友们是试卷不难,还是闵哲太强?”   闵哲看到弹幕赶紧在镜头里摆手,指着沈钧给他们比划:“沈老师写的。”   “居然是沈钧?!”   “我想起来了,他是科班生,表演系的。”   “牛啤。”   “刚去查了一下,沈钧是专业分第一名进的学校,而且同时收到了三大的录取通知。”   说话间,沈钧从奚悦的试卷那儿离开了。   闵哲和摄影大哥跟过去,奚悦的试卷是戏剧相关,沈钧同样用铅笔做了一遍,依旧全对。   “牛蛙牛蛙,这就是传说中的术业有专攻吗?”   “我承认我之前对他说话是大声了一点,我道歉,我收回。”   “节目组这么安排有点过了吧,他纯艺术生,去写物理题?合理么?其他人好歹都是写跟自己专业沾边的,只有他写物理。”   “确实,节目组不做人+1”   等纪才捷也交了卷,拿了25个游戏币,主持人道:“这次会给大家一个惊喜。”   除了秦一诺其他人都抬头,根据经验,节目组的惊喜通常是惊吓。   “我们这次为大家加入了一位新同学。”向之姝拉开教室门,一个同样别别扭扭穿着校服的男人走进来,沈钧和纪才捷脸色骤变。   “新同学是转学来我们班的,来,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   “他还用自我介绍?”纪才捷当即起身亲亲热热地去握新同学的手:“哪阵风把咱们乾哥吹来了。”   新同学秦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弹幕烦他:   “别啊,你认识我们又不认识。”   “乾哥是谁?哪个大佬名字带乾。”   纪才捷赶紧自我介绍:“乾哥还记得我么,东华国际酒店,咱们一块吃过饭。”   秦乾面色尴尬,他去的时候多了,哪次不是热热闹闹一窝蜂,鬼知道他是谁,纪才捷看他表情,立刻又补了一句:“纪高明的侄子。”   “哦哦。”秦乾想起来了,纪高明之前七拐八拐找人求到他这里,想跟他爸吃一顿饭来着,当时好像是在东华国际,纪家最闯出名头的就是纪高明,侄子们都是跟着纪高明学东西,吃饭时是带了几个侄子,可能里面有纪才捷吧,“原来是你。”   “是我是我。”纪才捷表情谄媚,“乾哥怎么来了。”   秦乾不自在地看了眼秦一诺,秦一诺看都没看他,秦乾只好硬着头皮摆出自己纨绔子弟的架势:“来玩玩。”   纪才捷拉着秦乾坐,低声说:“乾哥,节目组我熟,有什么需要的您开口,有我在,咱指定让您过得舒舒服服。”   弹幕被纪才捷烦死:   “能不能让人家自我介绍一下,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是谁呢。”   “看纪才捷这反应,乾哥地位比他高多了是吧。”   弹幕有认识的:“这是秦乾。”   “我靠,他就是秦乾?”   “秦乾居然是这样的?”   “久仰大名。”   “赶来围观巨佬。”   “救命,我真的飘了,秦乾一来,突然就觉得纪才捷家也就不过如此……”   “他们两家放一起比,那还用比么?那可是秦乾家。”   “恨秦乾不早来,如果他先导片就能来,就能围观顶级豪宅了。”   沈钧横眉,冲着秦一诺就翻白眼,他们斯塔合众怎么回事,能让秦乾和秦一诺上同一个节目,这不给秦一诺添堵么?   秦一诺不解:“怎么了?”   沈钧讥讽:“耗子扛枪窝里横的玩意儿,就知道选高中来气我,还给我选个物理题,就为了让我少得点游戏币,好跟你凑一起住。真用得着你们斯塔合众的时候,跟死了一样。”   纪才捷和弹幕的每一句话,都在沈钧雷点上疯狂蹦迪。   这个场景很难不让沈钧联想起秦一诺在国际学校的情景。   秦一诺低调含蓄,从没在学校说过自己父母的情况。秦乾转学来以后,高调又张扬,不到半个月,全校都知道他爸是谁,立刻众星拱月,全校围着他转。   沈钧无法想象生活在一个同学们都在疯狂追捧他爸私生子的学校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有这个念头,就想窒息了。   但现在,居然要秦一诺在一个全节目组都追捧秦乾的地方录节目。   还要让沈钧眼看着。   秦一诺垂下眼睛:“斯塔合众和桐昌怎么能比。”   沈钧一顿,听明白了,合着就是秦乾要给秦一诺添堵呗,桐昌是他爸的,桐昌的公子哥要来恋综玩,谁不得赶紧欢迎。   沈钧琢磨准是秦乾这个王八犊子记恨自己让人泼他屎的事,来找茬呢。   沈钧受不了,打断这个场景,举手问主持人:“我们能分房间了么?”   主持人连忙道:“可以了。这里有几个宿舍号,两人一间,第一天免费。”   沈钧扯着秦一诺就走,去讲台上把201房间的钥匙拿走,“走了。”   宿舍楼还是一如既往地破旧。   201据说因为漏水,今年没有安排新学生,所以宿舍还是空的,秦一诺来之前让人把201还原成了高中时的样子。   一草一木皆还原。   以至于沈钧来时都愣了。   “一模一样!”沈钧新奇极了,沈钧趴到窗前,发现连树枝都一样——他不怎么走正门,一般从窗户翻出去,顺着大树滑下去。   “嗯。”秦一诺拿着照片给工人们的,让对着修剪的,自然一样。   “收拾东西吧。”秦一诺说。   沈钧一骨碌倒在床上,“啊,是我之前用的床垫,你连这个都记得吗?”   两人在宿舍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东西都收拾规整。   秦一诺正打算去吃个午饭,沈钧伸手:“游戏币分我一半。”   秦一诺沉默。   “别耍赖啊,”沈钧瞪他:“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安排我做物理题的!按节目组的思路,我应该和胥柏一样做表演系的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快点的,50游戏币!”   “行吧。”秦一诺分了一半给他。   “走吧,吃饭去。”   节目组安排的吃饭地点就是食堂,开了六个打菜窗口,想吃饭得拿游戏币换。秦一诺和沈钧来的时候,除了魏韵,所有人都围着秦乾转,乾哥长,乾哥短,连镜头都是对准了他的,沈钧翻了个大白眼,自顾自打饭去了。   秦乾从人群中抬头,和秦一诺对视了一眼,当即收回眼神。   秦乾笑着对其他人说:“我去洗个手。”   纪才捷忙殷勤道:“乾哥,我带你去吧。”话一出口,纪才捷想起来,自己好像也不认路,头一回来。   “不用,”秦乾拨开人群,“我经常来一中玩,很熟。”   纪才捷要跟着他,“我陪您吧。”   秦乾甩开他:“我一个人就行,别跟着了。”   “好的。”   三分钟后,食堂的洗手间里,秦乾收起了所有轻松,方才的游刃有余全部消失不见,表情紧绷,左手压着右手手腕,防止发抖得太明显,他唇角略有点哆嗦,心有余悸地对着进来的秦一诺喊了声:“哥……”   秦一诺扬起半边眉毛。   “秦董!”秦乾立刻改口。   秦一诺挨个打开洗手间的门,确定洗手间里空空荡荡,除了他俩再没别人,这才打开水龙头洗手,漫不经心地提醒:“别哆嗦,在外人面前时,保持你高中的作风。”   秦乾膝盖一软,想给他跪一个,保持高中作风,那不得欺负秦一诺么,谁敢欺负他啊,找死么。   秦乾唇角微颤:“我那时猪油蒙了心,我不懂事,”秦乾哭丧着脸:“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秦一诺掏出方巾擦手,道:“那就接着猪油蒙心。”   “啊?”   秦一诺却不再说话了。   秦乾看到他就害怕,听到他的命令,瑟缩了一下:“知、知道了。”   秦一诺越过他走出洗手间,既然要故地重游,怎么能少得了“嚣张跋扈”的秦乾,和被欺负的沉默寡言的倒霉蛋自己呢。   高中剧本,要还原,就得还原彻底点。   作者有话要说:   QAQ我那五个获奖的大宝贝呢,快来找我啦,给你们兑现奖品啦~ 第42章 玩够了?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高中餐厅最大的桌子是四人桌,除了沈钧秦一诺和魏韵,剩下的人都围在秦乾的桌子旁, 从隔壁拖了两个塑料凳子, 一左一右加在桌子旁。   纪才捷提议大家不要各自打各自的饭了, 不够团结友爱,大家可以一人打几样菜, 放在桌子上共享, 这样每个人都能吃到更多品种的菜。   秦乾这桌的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沈钧秦一诺和魏韵三人打饭较早, 纪才捷提议时三人已经吃上了午饭。   魏韵慢吞吞地吃着蚝油生菜,她只打了这一份菜, 没要主食, 手边放了杯清水,把生菜在清水里涮掉了油,只剩没有味道的生菜叶子, 再吃。   秦乾那桌则开启了品菜大会,除了秦乾以外其他人都买了至少三样菜,不约而同地把最好的菜放在离秦乾近的地方, 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各个热情相邀。   秦乾对这类行为司空见惯, 从小到大除了跟沈钧出门,他得迁就沈钧,其余时候他去哪皆是这般。如果是在他爸公司吃饭, 情况还可以更夸张。   想到这里, 秦乾不动声色看了眼沈钧, 沈钧同样只打了一个素菜, 秦乾记得沈钧确实不爱吃食堂里的肉菜。   早些年学校食堂外包出去, 外包的人丧了良心,用的肉经常是腐败长毛的,一口下去酸到想吐,沈钧吃到两回后,给校长写信举报,校长当没看见,毕竟他是天天点外卖,吃不到他头上。沈钧恼了,趁校长不注意,用食堂的饭菜掉包了他的外卖。   后来,食堂就整顿了。   纪才捷注意到秦乾的目光,猛地想起一件事,秦乾说他经常来这个高中玩,沈钧恰好就是这个高中毕业的,这俩人别是有交情,立刻起身,“沈老师就吃一个菜哪能行呢,游戏币再少也得吃饱才行,咱俩换一换座位吧,你来这边吃。”   沈钧冷淡道:“不用了。”   语气态度听不出一点有交情的样子,倒像是有旧怨。   纪才捷赶紧坐下,不再跟沈钧搭话,这俩人要是不对付,那就马屁拍马蹄上了。   秦乾想起秦一诺交代的要拿出高中的姿态来,便道:“钧儿,过来吧。”   原来是老相识!还挺亲密。纪才捷立刻站起来,笑吟吟说:“沈老师快来,坐得下,我们要不把两个桌子拼起来?”   沈钧不咸不淡道:“不用了,你们吃就好。”   奚悦平时化妆比较重,因为妆太淡的话镜头离远了会看不清五官。平时走清纯玉女形象,衣服都偏向保守风。今天她特意画成了全套素颜妆,校服里面套着条她从未在镜头面前穿过的辣妹装。从前的害羞内敛消失不见,还能主动给秦乾夹菜。   隔壁桌吃得热火朝天,魏韵慢悠悠涮干净一叶生菜,瞥了融在里面无压力的奚悦一眼,轻声开口:“小瞧她了,还以为是朵柔弱无骨的菟丝花,原来是朵仙人掌。”   沈钧没吭声,关于奚悦的事,他不是不懂。   奚悦但凡真有心,她红了三年,国民小花,资源人脉无数,就算经纪人强势,想要拉沈钧一把也很容易。每每电视剧电影拍摄时,都有缺合适演员的情况,这些年奚悦推荐过很多人,只是没有一次推过沈钧。   燕书南吐槽了奚悦八百回,沈钧从没接过话。毕竟那回帮奚悦是他自愿的,图的只是自己心安,从来也不指望奚悦回报,而奚悦不推荐他的原因很简单,奚悦不想得罪兰德老板,尽管沈钧是因为帮奚悦才被兰德老板冷藏。   人性如此,趋利避害,沈钧一直看得很清楚,所以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但这会儿沈钧再看奚悦,突然觉得无比刺眼了。   从道理上说,奚悦和秦乾坐一块没什么,毕竟除了魏韵,其他人都和秦乾坐一起。桐昌集团的公子在,谁不想陪着,毕竟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能有机会和桐昌集团的公子坐在一起吃饭。   就算她平时畏畏缩缩,吃个泡面都得看经纪人脸色,也不耽误她这会儿拼命向秦乾释放好感,傻子都看出来她想当秦乾女朋友。   但沈钧就是不爽。   沈钧心里明镜儿似的,奚悦压根儿都不知道秦一诺秦乾之间有什么关系,完全是他在迁怒,但是迁怒又怎么样呢?   沈钧越想越冒火,踹了秦一诺一脚。   秦一诺被踹得猝不及防,“怎么了?”   “玩够了就停吧。”沈钧恼。   秦一诺细细品着这六个字,怎么品都品出不对味。什么叫“玩”够了。   秦一诺问:“什么玩够了?”   沈钧突然细声细气地说:“你觉得我像傻子么?”   节目组加人减人都是要和投资方打招呼的,斯塔合众不可能不知道秦乾要来。秦一诺但凡不同意,秦乾也来不了。毕竟桐昌集团不能给节目组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秦一诺这个金主爸爸可以。   退一步来讲,秦乾有什么理由要来参加恋综呢?他又不来找对象。   除了能复刻高中生活,沈钧找不出其他解释。   再退一步,节目组镜头全追着秦乾去了,愣是一个没给他们仨留。不给沈钧和魏韵说得过去,连自个儿节目组亲爹都不给镜头了,哪来的胆子呢?除非亲爹自己说不用了。   合起来八成是秦一诺想故地重游,缺个龙套炮灰,拉秦乾凑数。   秦一诺后背一凛,“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沈钧道:“你今晚睡床底好吗,不想看见你。”   大概是暴露了,秦一诺反而变得无所畏惧,午休时间拉着沈钧回宿舍,强行摁在床上。   沈钧炸毛:“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秦一诺“哗啦”一声拉开箱子,从里面挑出一套衣服一双袜子一双鞋子来,把衣服递给沈钧。   沈钧一愣,“这不是我高中爱穿的那几个牌子么。”   “是啊。”秦一诺给他看箱子里的东西,满满一箱子都是这几家的衣服。   那时作为败家子专业户,沈钧还有着三千以下的衣服不穿的臭毛病,一双袜子都得选那几百的。后来家里出事,沈钧又爱上了拼多多九块九包邮,一件上衣九块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穿就是好多年。   直到今天,他校服外套下面的上衣10.8,裤子9.9,鞋子不超过100.   秦一诺单膝跪在沈钧面前,帮他换鞋,“试一试鞋子,这家的码今年做了微调,不知道合不合适。”   沈钧猛地缩回脚,“不了吧。”   “试试吧,”秦一诺道:“故地重游嘛,你就当满足我的愿望吧。”   沈钧被他烦得耳朵疼,“就这一回。下不为例。”   沈钧拉上床帘,换好衣服,跳下床给秦一诺看,“喏,和我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嘛。”   9.9和3500的差别,除了在布料上,还有版型做工上。尽管穿拼多多9.9也不掩盖沈钧的外表,但3500一上身,沈钧似乎又回到了高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   没有经历后面那么多……事。   也没有生生磨掉一身的骄纵。   秦一诺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此刻的样子刻烟吸肺,把沈钧看得颇不自在,伸手抓着领子调整,不确定道:“怎么了,我衣服穿反了?”   秦一诺唇角动了动,“没。”   他突然转过身去,手背擦了下眼睛,沈钧听到他说:“这样就很好。”   沈钧顿了顿,有些不知所措,小声安慰他:“这几年我过得也挺好的其实……”   秦一诺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讨论那几年,随口抓了个话题,强行避开,“其实还缺一个场景。”   沈钧果然被他带跑,顺着他的意思问:“哪里?”   “我们在这边的家。”秦一诺说。   沈钧抿了抿唇。   他刚转学到秦一诺班里时,发觉班里有个男生被隔壁班的混混们打劫要钱。这个男生性格比较软,身板也很小,既打不过也不敢打,生生被抢劫了三个多月没敢和家里人开口。   沈钧撞见后,溜进办公室,用隔壁班主任的手机给那几个混混的家长发了短信,约他们见面,地点就定在混混们常打劫男生的地点,时间在放学后。   于是前来打劫的混混们被亲爹妈抓个现行,拎回家一顿棍子炒肉。   沈钧这事本来做得悄无声息,混混们当自己点背,被班主任发现了。但那男生思来想去,想对沈钧表达一下感谢,写了封感谢信,要给沈钧。   沈钧那时正在外面打篮球,班上好事之徒多,还当是谁给沈钧写了情书,把信拆开,念了出来,全班跟着起哄,当这是好人好事,很想替不留名的沈钧宣传一波。   混混就在隔壁班,不出两分钟,全知道了。   当天正好是周五,不用住校,混混们晚上纠结了一群社会人士,打算在校外堵沈钧。而沈钧打完球手机没电了,也没回教室,径直出了校门,错过了所有提醒。   于是他成功和拎着钢管的社会人士狭路相逢了。   沈钧一个人,对面有二十几个。   后来是秦一诺路过,报了警。   警方第一时间联系了学校和沈钧他亲爹。沈钧亲爹火速赶来。   报警的事问题不大,沈钧毕竟是受害者,但是学校老师好不容易逮着沈钧亲爹,一定要拉着他谈心,一口一句对孩子教育不能这么不上心,跟我们说了八百回要回我们电话,从来没有回过一次。   沈钧他爹直接听懵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回你们电话?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我儿子据说在学校可乖了,怎么学校老师还要给我打电话?   老师一听着了急,把手机通话记录翻出来给他爹看,瞅瞅,这一长串全是打给你的,每次打给你,你秘书就说你在开会,开完回我们电话。噢哟,你儿子跟乖能有什么关系,这里每一次通话,都代表他惹了一次事。   沈钧他爹更懵了,这号他也不是我的呀。几百次通话记录,沈钧他爹不敢想沈钧在学校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在一旁旁听的沈钧偷偷摸摸开溜——作为一个闯祸无数的资深人士,深谙被请家长是一件再常见不过的事,为了不被请家长,沈钧在学校的紧急联系人上填写了他花钱找的一个演员的名字,这个人负责在接到学校的每个电话时,告诉学校,沈钧他爸在开会。   学校因此把他当做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的小可怜。   他爸还当沈钧在学校老老实实。   沈钧他爹问,这电话号谁给留的?   老师很诚实:沈钧自己填的。   沈钧他爹反应过来,劈手抢了警察的警棍——就是这么能打,追着沈钧跑:“王八犊子,给老子站住,不修理你是要上天了!”   沈钧撒丫子狂奔,他爹是真的会揍他。   沈钧一路从警局逃窜出去,沈钧他爹在后面紧追不舍,被抢了警棍的警察跟在后面狂奔。   沈钧他爹:“王八蛋,有本事你站住!”   警察:“嘿,把我警棍放下!”   沈钧上蹿下跳地逃命,还有余力回头跟他爹说:“我是王八蛋,你是啥?”   三个人在街上跑成一条线。   等跑到停车场附近,沈钧他爹一拍脑门,他一个开车的人,他跑什么跑,马上开车!   警察也反应过来了,我一个有公车的人,我跑什么跑!这就开公车。   沈钧傻了眼,只有他未满18,没有驾照没有车。   造孽!   秦一诺因为报警,作为证人一起来了警局,这会儿刚被司机接上,在停车场里围观了一场你追我我追他的闹剧。   沈钧他爹跟警察说:“这样吧,你帮我堵儿子,我打一顿,就把警棍还你。”   警察笑了,也不是不行,围观打儿子也怪有意思的。警察还介绍,他的警棍还可以电一电。   沈钧他爹觉得很好!   沈钧:!!!   于是两辆车一前一后,把沈钧夹在了中央。   沈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秦一诺看够了戏,让司机把车开了出去,沈钧眼尖,看到了秦一诺,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一溜烟儿上了车,开始各种求饶:“好哥哥,救我一命!我爹要打死我!”   三声好哥哥下去,秦一诺的司机麻溜儿穿越两辆车的夹击,从沈钧他爹手上带走了沈钧。   沈钧也得以住到了秦一诺在学校附近的家,一套不大的小公寓。秦一诺和他奶奶住在这边。   回忆起沈钧是怎么住进自己家的,秦一诺忍俊不禁,掐沈钧的脸蛋儿,“怎么就这么能搞事呢你?”   沈钧挥开他的手,他要不搞这个事,按他在学校的作风,早被他爹揪着大棍子打了。   秦一诺说:“可惜了,公寓还在,但奶奶已经去了,奶奶生前最喜欢你了。”秦一诺有点酸:“生命最后一刻,都是要见你。”   听到这句话,沈钧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右手抑制不住地哆嗦,好半天,才找回点声音,他强撑着笑,“是、是吗?”   他干巴巴道:“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你今晚睡床底吧。   QAQ还有两个中奖的大宝贝没有联系我。可以换成晋江币的,实物抽奖从后台抽奖中心是没办法直接发红包的,需要你们给我留个评论,评论里有发红包功能。 第43章 床底   秦一诺的奶奶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酷爱做饭。头一回见沈钧就喜欢得不行,沈钧在秦一诺家住的那几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学校食堂几次被爆出肉是腐败长毛的后, 秦一诺奶奶放心不下他吃食堂, 天天给送饭, 每次送两份,一份给秦一诺, 一份给沈钧。每晚让秦一诺问沈钧明儿想吃什么, 给他们做。   秦一诺的奶奶时常念着他, 一到周五就给沈钧打电话,要沈钧过去住两天, 沈钧他爸工作忙, 大部分时候不在家,沈钧正好不想回家面对他后妈和弟弟妹妹,于是几乎就这样在秦一诺家渡过了高二高三的周末。   沈钧小时候没跟老人生活过, 秦一诺的奶奶是他实实在在接触的第一个老人。   可惜在他们分手前一个月就去世了。   大概提起老人,两人都有点伤感,都想换个话题。   秦一诺僵硬地看着拿着笤帚的沈钧:“你在干什么?”   沈钧拿着笤帚半蹲下来, 熟练地用笤帚清扫床底, “我在打扫床底。”   “打扫床底干什么?”秦一诺问, 他们住的宿舍是四人间,摆了两张高低床,他和沈钧一人住一张下铺。   高低床下面的空间不算大, 一般用来放洗漱用品或者行李箱之类的。算一个不大不小的卫生死角。   沈钧把箱子们都拖出来, 洗漱的盆也拿出来, 用笤帚把地下的灰扫出来, “让你住。”   秦一诺想起沈钧的那句话:“你今晚睡床底吧好么, 不想看见你。”   秦一诺冷汗直流:“你来真的啊?”   沈钧回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吃惊地问:“难道我在开玩笑?”   秦一诺看他一副势在必行的架势,连忙高举双手:“我错了,我投降,我就玩一玩。”   沈钧已然去拿秦一诺的铺盖卷,在地上铺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午休结束,摄影大哥们扛着镜头来了201房间,“秦总,沈老师,录制要开始了。”   两人的门没锁,摄影大哥们推开房间,只见沈钧睡在下铺,摄影大哥环顾寝室,没看到秦一诺,“咦,秦总呢?难道出去了?”   沈钧睡的床底下传来微弱的声音,把摄影大哥吓得后退一步,宿舍惊魂?   “我在这里……”秦一诺气若游丝。   摄影大哥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蹲在床底一瞅,“啊,秦总?”   摄影大哥费解:“您搁这儿干嘛呢?”   秦一诺身下是床垫,枕着自己的枕头,身上搭着条薄薄的夏被,头顶就是床板。床板上面的沈钧保持同款姿势,盖着同款夏被。   直播间把这个环境拍得一清二楚,顿时笑疯了:   “秦总和沈钧这是另类上下铺?”   “挺别致啊你们。”   “你们不懂,这是最科学的节省空间方法,一个人睡在床底,就能腾出一张床的位置,用来放杂物。狗头.JPG”   “让一让……”秦一诺说。   摄影大哥们集体为他让开路。   床底实在太逼仄了,想出来很麻烦,秦一诺先将被子用脚蹬到一边,然后蛄蛹着把枕头蛄蛹掉,再整个人躺平,一条腿先侧开,另一条腿跟上,就这么一回一回挪动,直到旋转了90度,把自己从整个人在床底,改成了上半身在床底。   摄影大哥看他实在费劲,问:“要帮忙吗?”   秦一诺:“怎么帮?”   摄影大哥比划:“我们可以一人抓着一条腿,把你拖出来。”   秦一诺脑补了这个画面,不甚雅观,“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秦一诺屈起双腿,身子往出挪,挪到差不多位置,再屈起,再挪,像一条虫子一样,把自己拱了出来。   活动自由的秦一诺立刻翻身坐起来,掀开沈钧的被子,捏着他的后颈皮把他提溜了起来,原本“熟睡”的沈钧,其实憋笑憋得全身抽抽,秦一诺拎着他抖了抖,“笑够了?”   “哈哈哈哈哈”沈钧笑得打跌,边擦笑出来的眼泪边跟摄影大哥打商量:“哥哥们给我留一份记录,我得裱起来让秦总时刻能参观哈哈哈哈哈。”   秦一诺恼:“你怎么这么多哥哥们?”   管谁都叫哥!   沈钧嗤了一声,改口,“老师们,老师们,成了吧。”沈钧挣脱他,轻巧地跳到地上,“小心眼。”   秦一诺就听不得他管别人叫哥。   沈钧光着脚,地上凉飕飕的,沈钧舒服地眯起眼睛。   秦一诺盯着他的脚。   沈钧不用睁眼都知道他在看自己,提醒他:“不是要故地重游么,高中的你还不太爹,不要管我穿不穿袜子。”   秦一诺一把揪住他,板着脸:“床底都睡了,人设早崩了。”   “哎哟放开我,不穿袜子!!”沈钧嗷嗷叫:“谁夏天穿袜子!!”   沈钧抗议无效,被秦一诺强压着换了双袜子。   被迫穿上袜子的沈钧浑身都不得劲,走在路上的感觉都变了,离秦一诺五步远。   去了活动室,里面的场景不出所料,依然是所有人围着秦乾转。   秦乾手中握着杯芒果汁,杯子沈钧见过,是奚悦的。   饶是沈钧心理承受能力再好,这会儿也要对奚悦刮目相看了,奚悦在他面前一直是跟男生话都不敢说的形象,多说几句就面红耳赤,不喜欢的事也不敢拒绝别人,只能被动承受,原来主动起来可以这么主动。   秦乾看到秦一诺,先是条件反射瑟缩了一下,他实在恐秦一诺,这人心狠手黑,他爸那两个足球队的私生子,二十几个人合力都没能把秦一诺搞下来,反倒被他挨个击破。   秦乾他妈是他爸秦晖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团里最长盛不衰的人,从秦一诺还没出生时就跟秦晖保持了良好的情人关系,一保持就是二十多年。秦晖身边的情人来来去去,但只有秦乾他妈稳如泰山。   秦乾一度以为秦晖和秦一诺他妈空有名分,没有任何感情。因此从小没少挑衅秦一诺。至今众人提起秦晖的儿子,第一反应都是秦乾。   理所当然的,他是被整治得最惨的那个。   秦乾有点腿软,他和秦一诺目前的关系,理应他跪着秦一诺站着,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秦一诺不动声色地站在沈钧身后,明晃晃摆出高中沉默寡言的姿态来。   秦乾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离死又不远了。   秦乾勉强自己抬起下巴,只和沈钧打招呼,按照自己高中的性格,全当没看见秦一诺:“钧儿,来了。”   沈钧不想搭理他。   纪才捷把这三个人微妙的反应都收入眼底,他这几天心神都恨不能全给了秦乾。他们家是大伯当家,他同辈加起来将近十个人,谁能办好事,谁就更得他大伯看重,能在集团里有个好位置。他要是能和秦乾搭上线,借着秦乾的关系和桐昌集团合作几回大的,无疑是最露脸的。   仔细看下来,秦乾对秦一诺是真没好感,两人到目前为止不曾在镜头前说过一句话,连招呼都没打。这俩应该是旧相识,而且关系很不好。   秦乾对沈钧倒是不错,有热脸贴冷屁股那味了。   沈钧对秦乾不假辞色。   纪才捷思来想去,考虑到沈钧和秦一诺的关系,他得出了个很靠谱的结论:这三人应当是三角恋关系!   妥妥的。   秦乾喜欢沈钧。但沈钧和秦一诺在一起了。所以秦乾和秦一诺是情敌,于是互看不顺眼。   合理。   想通了这点,纪才捷的思路豁然开朗。难怪这三人怪怪的!   纪才捷突然就知道怎么讨秦乾欢心了。   主持人来宣布第一个游戏了,“相信通过上期录制,大家已经知道了游戏币的重要性,本期同样为大家提供了许多获得游戏币的途径。第一个环节,对对碰。”   对对碰,每个人单腿着地,抱着自己的另一条腿,可以互相撞击,倒地的的淘汰出局。坚持到最后的人,可以得到9个游戏币,第二名8个游戏币,第三名7个游戏币,以此类推。   游戏开始,大家站在一个空荡的活动室中,摄像大哥们在最外围围成一圈。   还没开始对碰,阵营已经能看出来了,沈钧秦一诺魏韵站在活动室右边,秦乾纪才捷他们剩下的人站在活动室左边,中间隔了巨宽的鸿沟。   弹幕都震惊了:   “怎么个意思这是?这阵营人数是不是不对?不应该平分么?”   “按照游戏规则,应该没分组吧?”   “可能是关系好的站一起?”   哨声响起,纪才捷他们率先冲向秦一诺,秦乾愣了一下,先在心里给他们比了个大拇指,这是真勇士!然后跟在他们身后单腿跳着,并不去抢第一名。   秦一诺只是一个晃神,就被大军包围了。   纪才捷是想把秦一诺淘汰出去,在秦乾这边卖个好。   胥柏和闵哲想的比较简单,秦一诺和沈钧都比较能打,但沈钧只有3个游戏币——沈钧没告诉别人他从秦一诺手里坑走了50个游戏币,如果不让沈钧赢,那他可能要饿死,所以不搞沈钧。如果留秦一诺到最后,大概率要眼看着秦一诺挨个把他们淘汰掉,不如先下手为强,众人合力先把秦一诺弄出去。   丰子涵是来凑热闹的,作为一个八百米跑都要断气的人,她只要不被别人挤出去,就是万幸。   奚悦是单纯来陪秦乾。   所以一个照面后,沈钧和魏韵被六个人无视了,只剩秦一诺一个人深陷包围圈。   沈钧:……   沈钧问:“没有人要跟我碰一碰么?”   半分钟过去,鸦雀无声。   无人搭理。   魏韵只好说,“要不,”魏韵也无奈:“咱俩碰一下?”   沈钧:……   作者有话要说:   纪才捷:我真是个天才! 第44章 翻脸章鱼   “六对一?”秦一诺淡淡挑眉。   秦乾一听他说话就腿软, 稀里糊涂被拉来包围他,这会儿心虚地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秦一诺这句话一开口, 秦乾脑子里跟演电影似地已经放映完了秦一诺表示对他不满, 并在今后找各种机会收拾他, 最后他凄凄惨惨戚戚。   他甚至觉得这句话是秦一诺在暗示他快滚。   秦乾悄摸儿后退了一步,“可、可以五对一。”   纪才捷在秦乾左手边的位置, 闻言回头, 他自觉完全理解了秦乾的心思, 秦乾看秦一诺不顺眼是妥妥的,但这个时候选择退出, 只有一个原因——他要去和沈钧碰, 毕竟刚刚沈钧喊了两声都没人理他。   攻击情敌重要,但是和喜欢对象一起做游戏,更重要。   纪才捷拍着胸脯向秦乾保证:“交给我, 你放心去吧。”   秦乾不知道他把什么事交给了纪才捷,但看纪才捷信心满满,不仅要围攻秦一诺, 还要当围攻的主力军, 不由自主咂舌:这是真勇士啊!   太勇了我的妈。   纪才捷没有错过秦乾眼中的欣赏, 这样做果然没错,他居然得到了秦乾的认可。   秦乾又不动声色远离了纪才捷一步,等会儿血溅三尺不要沾到他的衣服。   秦乾离开后, 五人不断在缩小包围圈, 他们从四面八方逐渐逼近, 因为抱着一条腿只能用另一条腿跳着走, 步履有些艰难。   秦一诺在这个过程中完全没有动作, 就站在包围圈里等他们靠近。   弹幕替他着急:   “包围圈这么大的空间,他怎么不跑,跑出去再说呀。”   “他跑了得从空档出去,离他突破包围圈最近的那两个人可以合力把他撞倒吧。”   “那也比被五个人包围强。”   “秦乾真有风度,主动退出包围。”   包围圈外的秦乾,沈钧和魏韵也没动作。   秦乾没打算去沈钧面前找死,上次他妹泼硫酸那回,他还敢在沈钧面前逼逼两句,纯粹因为不关注娱乐新闻,不知道他和秦一诺又搅和到一块了。但凡他知道,他就得打个顺风车先跑。   何况玩对对碰,秦乾压根儿玩不过沈钧,从前打架就打不过,沈钧看起来瘦瘦高高,竹竿儿一根,动起来来浑身上下全是蛮力。   经过了一分钟艰难地跳跃,五人包围圈终于摇摇晃晃跳到距离秦一诺只有一射之地。   秦一诺问:“准备好了?”   五人没明白他在问什么,我们来包围你,当然准备好了,哦不,也可以算没准备好吧,毕竟他们的动作很耗费体力,抱着一条腿全身重心不稳,立着都立不稳,东倒西歪的,单腿跳着走又很费力气,跳了老长一段路,现在都有点气喘吁吁。   但五个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鼓作气,再而衰。停下歇一会儿说不定就跳不动了。   于是就在他们跳着继续前行时,秦一诺突然用一条腿横扫了过来,对着他面前的闵哲胥柏丰子涵,秦一诺的腿刀直直地扫他们的小腿。   三人本来就单腿站不稳,秦一诺直扫下盘,三人都没稳住重心,摔了个屁股墩儿。   “哎呀”声此起彼伏,除了他们仨的,还有纪才捷、奚悦和秦乾的。   沈钧正用同样的动作收回腿,一条腿扫了三个人,连已经退出包围圈的秦乾都没有放过。、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秦一诺那句“准备好了?”是在问沈钧。   秦乾无辜到欲哭无泪,关我什么事呢,我明明已经退出了包围圈,清算还要拉上我。   奚悦不可思议地抬头看沈钧,沈钧从前玩这种体力冲突的游戏是会避着女生走的,一般把场上的男生扫光,自己下场,把赢家留给女生,这是第一次沈钧在节目里不再给优待。但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沈钧的下巴,沈钧没有分给他们一个眼神,只是看着秦一诺。   秦一诺和沈钧隔着包围圈击掌,“合作愉快。”   沈钧道:“默契不减。”   六人淘汰。   场上就剩魏韵了,两人都向魏韵看去,魏韵立刻举手投降,“别过来。”   魏韵主动坐在了地上:“好了,我触地了,淘汰了。”   最后赢家是秦一诺和沈钧,每人可以得到9个游戏币,魏韵作为第三名,得到7个,其他所有人并列倒一,得到1个。   纪才捷愤愤不平:“不公平!”   主持人问:“怎么不公平?”   纪才捷指着秦一诺和沈钧:“他俩作弊!”   纪才捷一骨碌爬起来,把比赛规则拿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每个人单腿着地,抱着自己的另一条腿,可以互相撞击,倒地的的淘汰出局。”   纪才捷示意:“按这个规则,应该像我们一样,单腿立着,抱着另一条腿。”纪才捷做了一遍方才的动作,“这时候人的重心不稳,所以才能靠对撞摔倒。”   纪才捷指着沈钧和秦一诺:“他俩根本就没抱腿,他俩用的是扫堂腿。不符合要求。”   弹幕也觉得是这个理儿:   “确实,别人都晃来晃去,就他俩扫堂。”   “让我去对着金鸡独立的人扫堂,我也能把人扫倒。”   “赢的手段卑劣了。”   秦一诺抱胸,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抱腿?”   纪才捷一愣,刚才秦一诺和沈钧动作都太快,他没看清就被放倒了,但是扫堂腿还怎么抱腿?   秦一诺请主持人把方才的录像回放,视频里,秦一诺扫堂时,右手始终没有离开屈着的右腿,手挽在膝盖上,从头到尾,完美符合游戏规定。   纪才捷立刻问:“那单腿着地呢?这总没有吧。抱着右腿的话,左腿得着地,他左腿在动,怎么着地?”   沈钧提醒:“你仔细看。”   纪才捷又看了一遍,没错啊,秦一诺的左腿用来扫堂了,上哪着地去。   弹幕同样没明白。   沈钧只好再解释,“看他的脚后跟。”   纪才捷定睛看去,秦一诺扫堂时,脚后跟自始至终贴着地面。   纪才捷:……   他又去看视频里的沈钧,总不能沈钧也这样吧。   一段三秒不到的视频,他反复看了七八回,沈钧和秦一诺就是这么默契,就是这么能钻规则空子,两人不用沟通,就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弹幕炸了:   “这也行?”   “规则还能这么用呢?”   “这就是违反规则吧,我们都知道规则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应该是纪才捷他们那样才行。”秦乾来了以后,纪才捷的少爷称号,太子称号,都没人叫了,他又成纪才捷了。   “可是……”终于有人说:“他们真的没违反。规则的每一条都做到了。”   不论他们服不服,输赢已成定局。节目组吃了文字上的哑巴亏,搜肠刮肚找不出违反的点,只能被迫承认他俩赢了。   节目组没有对接下来的时间进行安排,只让他们自行在学校里约会。按照他们的节目设计,第一期录制是互相认识了解,第二期到第五期是约会,加深彼此感情,第六期是告白,接受或者不接受。   本期约会的地点要求符合学生身份。   魏韵想了想,约着闵哲去了图书馆。对于学生而言,图书馆最具学习气息。   秦乾作为第九个人,单出来了,最后经过商议,他和奚悦约,纪才捷暂时休息一天。秦乾和奚悦约在了体育馆。   胥柏和丰子涵选择了教室。   沈钧和秦一诺选定了宿舍。   两个人走回宿舍,大约是为了还原,秦一诺还在他床头放了个他以前的玩具翻脸章鱼。翻脸章鱼是两个颜色的,表面是蓝色的章鱼,气鼓鼓的,把它翻过来就是粉红色,笑脸。   沈钧特意买了超大号,人可以缩进章鱼里,被章鱼盖住。主要是用来在宿舍打游戏,防宿管。   沈钧嫌弃地拎起一条章鱼腿,“怎么把这玩意儿也带来了。”   关于翻脸章鱼,还有个惨烈往事。   沈钧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跟秦一诺生气了,总归是不高兴,平时用来挡宿管,那天他把不高兴的章鱼脸翻在最外面,对准了秦一诺。   明晃晃地写着:我不高兴!   按照正常流程,秦一诺应该过来服个软道个歉,沈钧再大度地原谅他。   但高中的秦一诺不大是个东西,远不如大学体贴,他站在章鱼外敲章鱼脑袋:“出来。”   沈钧缩在章鱼里用章鱼须打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沈钧看过他们班女生用这个章鱼,男朋友会给往章鱼里塞好吃好喝的,还会给塞点赔礼道歉的礼物。女生觉得自个儿被哄好了,就把章鱼翻过来,露出粉色的笑脸。   沈钧想,天底下男朋友想的应该是一样的……吧。   他也不需要礼物,但稍微道歉哄一哄,这总是应该的。   秦一诺问:“你确定不出来?”   沈钧的声音闷在章鱼里:“就不出去!”   沈钧缩在章鱼里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行。”秦一诺点点头,“那你先待着吧。”   秦一诺关门出去了。   然后宿舍就没声音了。   沈钧不知道他去了哪。也许买礼物?   沈钧记得秦一诺也看到那个女生的男朋友怎么让生气章鱼变快乐章鱼的,他应该知道翻脸章鱼的正确用法吧。   沈钧窝在章鱼里打游戏,从他们宿舍到卖零食的小店得走五分钟,加上买东西,路程来回,秦一诺得十五分钟以后才能回来了。   够沈钧打一把了。   沈钧在游戏群呼朋引伴,开了一局。   打游戏是会让人热血沸腾的。   沈钧一直坚信这句话。   但是从前他感受到的是心理上的热血沸腾,这一次前所未有地在生理上也感受到了热血沸腾——他在章鱼里打得脸都红彤彤的。   两把下来,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沈钧喘着粗气,悄咪咪掀开一条章鱼腿透气,这里头太闷了也。这会儿是夏天刚过,虽然勉勉强强能算秋天了,但是空气中还有夏天的余温。   章鱼玩偶又厚重,沈钧感觉自己像夏天裹着棉被出行的鱼,要被闷到窒息了。   只是掀开章鱼腿,聊胜于无,因为空气热热的,并没有比章鱼里好。   沈钧开始后悔,应该带个小风扇进来的。   秦一诺到底上哪买礼物去了,半个小时不回来。沈钧决定只要秦一诺回来,他立刻顺坡下驴,先凉快了再说。   后悔了一分钟,沈钧越发不能忍受章鱼的闷热了,怎么回事,怎么还越来越热了呢?章鱼腿掀起来有什么用?   沈钧偷偷摸摸伸出去一只脚,让脚丫子替他感受一下空气中的凉爽。   脚伸出去,一点凉爽没感觉到,反而还有种热气在脚丫子上滚来滚去。   沈钧费解,这个时节,虽然不应该很凉快,但是不应当像在蒸锅上吧?   沈钧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到楼道里有人走动,估计秦一诺离回来还要好一会儿,沈钧掀开半个章鱼,还是歇一会儿再生气吧,先喘口气。   沈钧两脚蹬开章鱼,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热意久久不散,宿舍里的空气可真热啊,是不是没开窗?   沈钧从床上咕噜下去,打算把阳台门打开,走了两步,沈钧顿住脚步,不对吧,他僵硬着抬头,阳台门上面挂着的空调是打开的,暖风。   好啊!   怪不得他这么热!   原来温度居然开到了40度?!   有毒吧夏天刚过开40度。   沈钧抓脑袋,宿舍就住了俩人,谁开的空调不做他想。   正在这时,半空中传来秦一诺凉凉的声音:“这不是出来了么?”   沈钧原地僵硬成了一座石像。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钧: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第45章 双刀客   “你是狗吧。”   “你是狗吧!”   “你是狗吧!!”   沈钧难以置信, 他两手撑着上铺栏杆,跳上去和秦一诺打了一架,怎么能有这种煞风景的人啊!   五分钟后, 秦一诺坐在书桌前看书, 沈钧坐在上铺, 两腿耷拉下来,手里攥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捡的狗尾巴草, 隔一会儿丢下一把来, 被撕的稀碎的狗尾巴草纷纷扬扬地撒在半空中, 飘飘摇摇地掉在秦一诺脖颈上。   沈钧口里念叨着:“小白菜啊~”   丢一把狗尾巴草。   “地里黄啊~”   再丢一把。   “两三岁啊~”   接着丢。   “没了娘啊~”   歌声哀怨,虽然歌词里是没了娘, 但是句句在说马上就没男朋友了!   秦一诺表面拿着书在看, 其实后脖子里一大把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有的还钻过衣领,落到了他的后背上, 痒痒得很,秦一诺闷笑。   沈钧翻白眼,又丢下去一把。   秦一诺装不下去了, 转过身冲他伸开手, “下来。”   “你是我的谁啊, ”沈钧道:“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   “你男朋友。”秦一诺答。   “马上就不是了!”沈钧瞪他。   “快点下来。”秦一诺催促。   沈钧道:“有话说,有屁放。”   秦一诺很坚持,张开怀抱等他, “你先下来。”   沈钧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跨过上铺栏杆, 直直跳下来, 稳稳地扑在秦一诺身上, 秦一诺两手托住他。   秦一诺明知故问:“生气?”   “不生气啊!”沈钧咬牙切齿说:“我应该兴奋到天上去!”   秦一诺胡撸了一把他的头发,沈钧立刻摇头,把头发来回甩。   秦一诺闷笑,往他手心塞了个东西,“现在呢?”   沈钧一怔,把手翻上来看,是一张票,一张他心心念念抢了好久,但是没抢到的球赛票!还是VIP前排!   “啊啊啊啊!”   秦一诺笑:“这回高兴了?”   “高兴高兴高兴!!”沈钧激动得语无伦次:“你怎么抢到的?”   秦一诺轻描淡写:“编了个抢票外挂。”   “啊啊啊啊!”   沈钧还在吱哇乱叫。   秦一诺问:“马上要没男朋友了?”   “没有没有没有!”沈钧脑袋摇成拨浪鼓,讨好道:“谁说的,造谣!这是□□裸的造谣!我男朋友天下第一好!”   秦一诺心道,球赛才是天下第一好。   秦一诺把他放下来,“行了,玩去吧。”   沈钧急吼吼出门,要找他的狐朋狗友汇报一下好消息,路过下铺时,把生气的翻脸章鱼翻了过来,变成笑脸。   当然,这件事的结局并不怎么美妙。   球赛在周五晚上八点,而苦逼的高中生晚上十点才放学。为了能看到球赛,沈钧七点半从学校开溜。   沈钧提前和班主任请假,说自己有点发烧。   他只把这件事告诉了秦一诺,忘了和自己的狐朋狗友知会已经请过假了。   于是当班主任忘了沈钧请过假的事,来查晚自习时看不到沈钧人,颇感奇怪时,沈钧的好兄弟们果断给打掩护。   申彦:“他打球崴了脚,在校医室。”   余浩淼:“他爸来看他,刚刚出去了。”   宗涛:“他去卫生间了吧。”   霍旭尧嘴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三个截然不同的答案,于是果断闭嘴。   班主任眉头皱起来:“他到底去哪了?哦不对,我想起来了,他不是发烧了么?”   班主任看向班里唯一靠得住的秦一诺,“他是你同桌,他去哪了?”   秦一诺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打球崴脚并且吹了凉风,发烧了,跟您请完假后去了卫生间,然后找校医看病,他爸知道后来看他。所以他出去了。”   班主任:……   最后等沈钧回来,秦一诺沈钧申彦余浩淼宗涛一起被罚在操场蛙跳一圈。   想起秦一诺高中时应付老师那一串,沈钧笑出声,“你以前怎么这么欠?”   沈钧捏着翻脸章鱼的腿,保存得很好,和新的一样。   “要再玩一回么?”秦一诺问。   沈钧上床,把翻脸章鱼开心的一面翻出来,钻进去:“我好啦。”   秦一诺:……   “这样不行。”秦一诺说。   沈钧掀开一条章鱼腿,“为什么不行?我现在心情是开心的。”   秦一诺把他拉出来,把翻脸章鱼翻到了不开心那面,又把沈钧塞了进去,“这回可以了。”   沈钧在章鱼里笑得打滚。   秦一诺塞进来一个本,还挺厚,沈钧摸了半天不知道这是什么,章鱼里黑咚咚的,没有光,沈钧把章鱼掀开,仔细看,是部电影剧本。   沈钧一愣,坐直了身体。   秦一诺给他的电影剧本名叫《双刀客》,是当下圈里最抢手的资源。   《双刀客》是一本武侠名作,已经影视化过很多次了,理论上是不该抢手的,毕竟珠玉在前,再怎么演都是毁经典,观众很难不对各个版本的《双刀客》进行比较。   大凡知名演员都不会轻易接已经影视化过的作品的,因为时代滤镜的关系,即便你拍的这版比之前的那版要好太多,但总会有无数人在时代滤镜下认为那时的作品更好,对现在的作品各种不满意。如果刚巧这个演员还有点粉丝,算得上流量,讨厌她的人也不少,那就更完了,360度无死角的黑。   但《双刀客》不同,准备拍它的导演是圈里最顶级的导演之一寇璋,寇璋擅长拍武侠电影,而且擅长出美人,他每次影视化都是大刀阔斧地改,但总能改得更好更美。   他的审美艺术登峰造极,几乎所有跟他合作过的演员,最美的镜头都是他拍出来的。而这些惊艳绝伦的镜头,会深深地刻在电影史上。   跟他合作一次,换一个流传几十年的镜头,实在很占便宜。   沈钧不解地看着秦一诺,给他这个干嘛?   秦一诺言简意赅:“斯塔合众是投资方。”   秦一诺问:“不去试试么?”   沈钧把剧本放到一边,全娱乐圈适龄的男明星都在盯这个本子,哪能轮得上他。在他们圈里,一板砖掉下来能砸死三个有背景的。但凡他能在这个圈里立住,多多少少都有点人脉。   “再说吧。”沈钧脸上写满了我不去。   秦一诺心里明白,这么给沈钧,沈钧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他也不指望第一次沈钧就同意,他只是要在他心里种个种子,慢慢浇水生根。   宿舍没什么好待的,玩没好玩,吃没好吃。   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还是回他俩在校外的那个小公寓去看看。   小公寓离学校步行只要两分钟,如果不是学校强制要求住校,秦一诺完全可以天天回家。   小公寓位于12楼,89平,两室一厅两卫,那时秦一诺的奶奶算是陪读吧。秦一诺的爹妈都是千年难遇的极品,全家唯一靠谱的就是奶奶。   这栋公寓他们有□□年没回来过了,沈钧脑补的房子的现状应当是打开后灰尘漫天,家具上都盖着防尘罩,门窗紧闭。   两人推开门,沈钧愣了,和普通家没有任何区别,窗户还开着透风。   秦一诺解释:“刚打扫过。”   墙上挂着他们三人的合照,奶奶笑着坐在最中央,秦一诺和沈钧一左一右,沈钧眉飞色舞喜气洋洋。   秦一诺记得把这幅照片挂上去时,沈钧还在这边踱来踱去,“看到没,成功融入,毫无违和感!”   而现在,沈钧站在满是阳光的房间,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秦一诺轻车熟路地打开零食柜,翻出几包零食塞在沈钧手里,“去玩吧,电视遥控还在原来的位置。”   秦一诺则去厨房开火,“晚上想吃什么?”   秦一诺翻腾着冰箱,“吃火锅么?或者烧烤?”   “火锅吧。”沈钧在房间里溜达,秦一诺从前的房间整齐干净,现在……充满着混乱。   沈钧估计秦一诺是按照他住进来以后的整齐度还原的。   沈钧抽出一本相册,是秦一诺小时候的照片,都是他和他奶奶的合照,没有一张和爸妈的合照。   秦一诺他爸妈的不靠谱程度,是写进小说里都得被读者批评太夸张的。   秦家足够的有钱,而秦一诺他爸秦晖,作为他爷爷奶奶的独生子,从小到大都是纨绔子弟的中流砥柱,他在成婚前有无数的情人——同时拥有。他在帝都买过十几二十处房产,用来养他的情人。   他的情人们也都知道秦晖的脚踩了无数条船,但都接受良好,毕竟这个男人给她们房给她们车,给她们名牌包包,给她们花不完的钱,而她们只需要一年花个十几天的时间和这个男人相处。   这个男人长得还不赖,说话也动听。   秦晖的脑袋划分三六九等,什么人用来干什么事。情人们只需要长得漂亮情商高会说话,不对学历家世有任何要求,但老婆,一定是家世好学历高端庄大方,带出去很拿得出手的人。   秦一诺他妈妈闻曼从某种程度来说,和他爸秦晖算得上天作之合。   闻曼同样养了很多小白脸,今天看这个长得帅,可以在一起玩几个月,明天那看个也不错,也能试一试。他妈妈和他爸爸如果非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他妈妈是讲究人,和每个情人在一起都是1V1的关系,虽然每段关系只能坚持一两个月。   作为有钱美丽又足够聪明的女性,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男人。然后,玩一玩。玩够了就跑,去找下一个。   而他爸就不太讲究了,有时候能一晚上玩1V5.   两个人都是典型的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结婚是因为两个人的家庭刚好匹配。即便离婚了,谁也不吃亏。   “生命苦短,就应该尽兴才好。”这是秦一诺他妈妈的口头禅。   “我足够的有钱,可以拥有数不清的情人,为什么我不去找我的情人,而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是秦一诺他爸的人生哲学。   结婚是绝对不会跟情人结婚的。情人只适合玩,结婚还得找旗鼓相当的。   曾经他妈妈有个情人和她关系十分好,好到两人都用平常夫妻的生活模式相处了,情人提出希望她们能领结婚证,闻曼马不停蹄火速踹了他,找了下一个小奶狗。   “天底下男人没有靠谱的。嫁给他,对我事业毫无帮助,离婚还得分走我一半的财产。小白脸这种生物,养着玩玩还行,结婚就太恋爱脑了。看着一个男人从头发浓密变成秃顶,从身材清瘦变成啤酒肚,这不是太可怕了么?”   曾经他爸也有情人想要上位,比如秦乾他妈妈。他爸从不接茬,漂亮女人是无穷无尽的,再美的女人都有容颜凋谢的一天,如果他的结婚标准是美丽,那他这一生要离数不清的婚。他只想和女人在她最美的年纪里相遇,然后及时抽身走人。   两位异父异母的价值观迥然相同的人,只是在相亲上见了一面,感觉很聊得来,彼此都不耽误对方纵情享乐,就闪婚办了婚礼,在一起勉勉强强渡了个蜜月,怀了秦一诺。   等秦一诺一出生,他父母任务完成,便各奔东西,把秦一诺扔给他奶奶带,除了工作上合作要见一见外,就是过年时不得不见一见,装家庭团圆。   两人在漫长的岁月里有了连自己都数不清的情人,和自己都算不明白的私生子,保守估计秦晖的私生子女大约有两个足球队,再多的秦晖也不清楚了,说不定哪天情人就带着亲子鉴定上门了。很多私生子女秦晖甚至都没让他们姓秦,直接随母姓了。   闻曼的私生子女数量还好,毕竟她要亲自生,只有遇上特别喜欢的情人,才会生一个。当然所有私生子女都姓闻。   两人很有默契,私生子女是决计不允许进门的,人的三六九等从结婚已然能看出端倪,可以给房子给钱,但是从没带他们见过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他们只是养在外面。   能继承他们家的,只有秦一诺。   以上,是秦一诺和家里闹翻前,两位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秦一诺洁癖的来源:某天撞见了他爸的混乱生活。 第46章 对弈   后来的事情, 沈钧了解的就不算多了,秦一诺和他爸妈的矛盾由来已久,或许是从他无意识撞到他的种马老爹和一群女人一起走进房间开始, 或许是从他被秦乾逼转学开始, 又或许是从他刚出生就开始, 总之双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他爸妈对秦一诺的指责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在他们圈层里他们的生活状态才是常态, 就像喝水一样的正常, 谁会守着一个异性过一生?紧接着他父母互相指责不应当让秦一诺转学去公立, 公立里的学生父母大多都是两口子过日子的,搞得秦一诺居然有了两口子的概念, 完全背离了他的生活环境。   “你同学们父母可以守着对方过日子单纯因为他们穷, ”秦一诺他妈妈这样说:“如果给他们财富,他们同样会思考要不要获得更多的性资源。”   “最次也是□□。”秦一诺他爸接话。   秦一诺看着他们眼神充满了悲哀,这两个人的三观和脑回路就像被钱浸泡过, 充斥着腐朽的味道。   秦一诺尖刻起来战斗力爆表,当晚他爸气到住院,他妈离开帝都, 唯一一个精神状态良好的只有秦一诺, 他带着自己的行李箱, 溜溜达达从秦家庄园出来。   秦家庄园的大小,远非纪才捷家能比的。秦一诺提着行李箱,从待客的大厅出发, 走了两个多小时, 才走到了大门。两个多小时足够他冷却全身的火气, 重新思考一遍人生和未来。   那时沈钧在门外等他, 他沉默地从庄园走出来, 接下来他将一无所有,问沈钧还愿不愿意同他一起走下去。   沈钧笑了,这话问得好像我们在一起时我知道你家多有钱似的。   沈钧当时摸着秦一诺的头发:“没关系,我养你。”   秦一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总感觉指望沈钧赚钱不大现实。   他的眼神太明显,沈钧扇了他脑袋一巴掌:“不要这么煞风景!这个时候你应该感动,我们情比金坚知道吗?”   他爸从医院出院后,就大张旗鼓想换个继承人,毕竟秦一诺离开了秦家,他们唯一的继承人、秦家的太子爷跑路了,但他和秦一诺他妈妈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再生一个已经来不及了。秦一诺他爸想从自己两个足球队的私生子里再挑一挑,万一有能拿得出手的。   秦乾就是在这个时候拼命在社交媒体上活跃起来的。人人都知道他是秦晖的儿子。   秦晖的儿子,这五个字非常好用,尽管秦晖是个知名种马,全国闻名,但足够他在任何领域畅通无阻。   有秦乾在前,秦晖的其他私生子们也纷纷起了这个心思,你来我往,一时间媒体上到处都是秦晖的儿子。   沈钧一度以为秦晖出事后,家产给了秦乾。但看目前的情况,秦乾被秦一诺涮着玩,秦乾离继承秦家还有八百公里的路要走。   秦一诺敲门,探脑袋进来,“火锅能吃辣么?”   沈钧自然是能吃辣的,但艺人要身材管理,沈钧遗憾摇头。   “好。”秦一诺点头,视线停在他的旧照片上,“这个相册居然还在么?”   “在呢。”沈钧扬了扬相册,问他:“要一起参观一下你的过去么?”   “不了不了,”秦一诺礼貌拒绝,“我对参观我的黑历史没有兴趣。”   另一头,在无数摄像机包围中,秦乾和奚悦开始了他们的约会。   原定的地点是学校体育馆,体育馆是一个经常出现在言情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的场景,男主大多运动天赋惊人,是他们学校篮球队的主力,而他又刚好拥有很多的迷妹,观众席上一大半女生都是为他来的。平平无奇的女主就在观众席上,与男主隐秘地对视。   于是节目组按照这个设置了场景,秦乾在体育馆里打球,奚悦在观众台上加油。   但是问题比较突出,现在是暑假,学生们都放了假,嘉宾们各有各的地点,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工作,秦乾找不到可以互相打球的对手。   “这个简单,”秦乾当着摄像机的面,当着全直播间观众的面,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点头哈腰,说很快就到。   于是一个多小时后,秦乾出了门,门外风卷起了一地落叶,形成个盘旋的卷,两个黑色的点从远方遥遥飞了过来。   秦乾注视着天空。   摄影机也对准了天空。   直播间的观众不解:   “天上有啥?”   “那两个黑色的点是什么?”   “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我也……”   “不会是直升机吧……”   黑点离他们越来越近,声音也慢慢变大,两分钟后,黑点能看清轮廓了,是两架直升飞机,统一颜色,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落在了对面教学楼的顶端,落地时带起一片尘土。   “我靠真是直升机。”   “所以有钱人的世界就是打个电话直升机就到了么?”   直升机舱门打开,下来六个人,可以打3V3,眼尖的已经认出了他们是谁,省篮球队的人,他们从天台缓步下来,挨个同秦乾打招呼:“乾哥。”   秦乾带着他们往体育馆走,跟他们寒暄着,惊掉直播间的一地下巴。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只有我在想,秦乾跟他们打比赛,还能赢么?”   “也许秦乾玩得很好呢?看起来他们认识很久了,秦乾水平要是太差的话,也玩不到一起。”   沈钧这头,摄像师们都撤了,一个原因是沈钧不想让他们拍秦一诺的小公寓,另一个原因是摄影师们要多给秦乾他们镜头,观众们更爱看秦乾那边。   火锅摆上了桌,一边番茄锅,一边花胶锅。桌上摆满了菜。   秦一诺拿了瓶酒,递给沈钧一个杯子,“玩不玩?”   秦一诺说的玩,是一种类似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两人互相向对方提问,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问题通常会比较尖锐,涉及到双方平时不愿意告诉对方的事。如果拒绝回答,需要喝一杯酒。   秦一诺每次认为他们之间存在沟通不畅时,就会像今天这般,开一桌火锅,拿瓶酒,问沈钧玩不玩。   沈钧深深地看了秦一诺一眼,他也有很多话要问秦一诺,接过酒杯。   秦一诺先给自己满上,示意沈钧先问。   沈钧摩挲着酒杯,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跟你爸妈和解了么?”他想知道秦家到底落在谁手里了。   秦一诺把刚刚刨好的牛肉卷下到了番茄锅里,淡定地回答:“没有。无法和解。但没那么恨了。”   沈钧一怔:“为什么?”   “斯塔合众在金融街,”秦一诺慢悠悠地说,“如果你在那里住,你会发现隔三差五有抱着小孩的女人在街上发传单,内容是XXX狼心狗肺,我辛辛苦苦操持家,他在外面劈腿出轨花天酒地。”   秦一诺说:“隔几天要看一次,对男人的花心滥情以及缺乏约束力有了深刻的认知。除非断了他们那根东西,否则他们会像个种马永不停歇。如果我表妹堂妹们结婚对象是个金融男,我会拉着她们去金融街参观几天,建议她们慎重考虑。”   秦一诺说这话时,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男人,还是搞金融的男人。   “当然,”秦一诺话锋一转:“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把他送到了疗养院,那里连护士都是男人,我想他大概是没什么机会乱搞了,除非他愿意当个GAY。”   沈钧:……   到秦一诺问了,秦一诺涮了几秒肉,直到牛肉卷褪生,他把第一筷子牛肉夹给了沈钧,问:“这几年过得好么?”   “挺好的。”沈钧脱口而出。   秦一诺不动作,挑起半边眉毛,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穿着9.9的上衣10.8的裤子,你跟我说你过得好”?   秦一诺说:“天塌下来都有你的嘴顶着。”   “好吧,其实拼多多的衣服质量还不错,虽然在拼多多卖9.9,但是包装一下放在淘宝,也能卖29.9的。”沈钧遗憾,略微松了一点口,给自己盛上酒,一饮而尽。   “一开始还算不错。兰德……”沈钧在肚子里构思了一下措辞:“兰德起初还可以,兰德老板带我去算了命,算命的说我有大红大紫的命,所以兰德老板起初对我还不错,拿我当摇钱树看的。”   沈钧凉凉道:“后来就不行了。你也知道他那个人的行事作风,我跟他发生过一些……”沈钧顿了顿,“激烈的斗争。”   秦一诺知道他在说奚悦那件事。   “我们两个彻底闹翻了,他说要雪藏我给我个教训。”沈钧慢慢说:“我和兰德签订的合同里,我不能和兰德以外的公司合作娱乐圈相关的项目,也就是说我做演员的路完全堵死了。同时兰德需要给我交五险一金,所以被封杀以后我没办法找别的给五险一金的工作,只能去一些不太正规的小企业打零工。”   不能从事艺术行业,等于沈钧的大学白读了,沈钧把洗盘子,洗车,送外卖送快递都用打零工替代。那时沈钧身上还背着巨额负债。但这个就没必要告诉秦一诺了。   沈钧总结:“所以过得拮据一点。”   但沈钧不喜欢比较丧的结尾,“但现在一切都在好转,恋综可以赚一大笔钱,还有代言费。”   到沈钧问了,“你这几年找过新的恋人么?”   “没有。”秦一诺回答得十分迅速,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似乎等这个问题等了很久。   沈钧取了枚勺子,蘸了汤汁,把虾滑一勺子一勺子下到锅里,随意地问:“为什么不找一个呢?金融行业俊男靓女无数,GAY也有很多。”   秦一诺目光沉沉:“你想知道?”   沈钧立刻道:“算了算了。突然不想知道了。”   轮到秦一诺发问,“帮了奚悦后悔么?”   沈钧没出声,秦一诺替他夹了两筷子生菜,“平时就不爱吃菜,趁着吃火锅,把菜稍微吃一点。”   秦一诺说,“她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数,对外总是柔柔弱弱,怯弱胆小,但其实心眼不少。你因为帮了她被封杀,而她不提任何回报,自己顺风顺水,不曾想过拉你一把。”   “后悔么?”秦一诺问。   沈钧吃掉秦一诺夹给他的菜,“谈不上,”沈钧把宽粉下进锅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吃火锅必吃食材,宽粉就是沈钧必不可少的,“帮她不是因为她人好或者坏,只是单纯的见不得他们在一个小姑娘的酒杯里下药。如果那人不是奚悦,是随便什么我不认识的人,我一样会阻止的。”   沈钧做事一向随心,他看不惯,所以阻止了。假使他那时候冷眼旁观了,这件事更可能会夜夜拷问他的良心。不是不知道后果,但是在金钱权势面前,总有些东西是需要坚持的。   沈钧问:“你拉魏韵来参加恋综的?”   秦一诺问:“怎么这么问?”   “她看起来没有参加恋综的自觉,也不像会来恋综的人,”沈钧说:“她应该不缺人追吧。”   “是。”秦一诺大大方方承认:“她是我表姐。直接喊你来,你大概率拒绝。但如果我说我要和魏韵组CP,你就会立刻同意。”   沈钧翻白眼,“你真诚实。”   沈钧喃喃:“激将法对我就这么管用么?”   秦一诺没敢吭声,何止是管用,简直百发百中。   沈钧自言自语道:“不行,得改。”   这句话秦一诺听了很多年,从没见他改成过,翻译一下就是沈钧刚刚在说,我给你表演放个屁。   到秦一诺问了,秦一诺握紧酒杯,喉头动了动。   沈钧看他每个动作都充满了紧张,似乎意识到他要问什么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告诉我,”秦一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当年你坚持分手的理由。” 第47章 放手   沈钧坐在秦一诺对面, 左手端着蘸料碗,他常用的蘸料是传说中蘸鞋底都好吃的小料,右手握着筷子, 碗中盛着一块刚刚煮好的嫩牛肉。   他和秦一诺都穿着学校的校服, 分坐在桌子两边, 中间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和满满当当的菜,白色的热气从火锅中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蒸腾, 把桌上的空间变得雾蒙蒙一片。   他们所坐的位置, 再走几米就是整面落地窗,金灿灿的夕阳毫无保留地为房间带来最后的金光, 一地绚烂。   客厅里那副三人合照, 每个人都笑意满满,夕阳为他们每个人再度了一层厚实的金光。   这本该是个温馨的场景。   可沈钧却无端地出了一身冷汗,他感觉此刻就像老旧的照片, 即将定格,他后背发凉,几丝凉意从地面飞跃到他后脊, 攀援而上, 冷意丝丝缕缕却有着逆天的力量, 它瞬间走遍沈钧的身体各处,沈钧手僵硬,握不住筷子。   “啪嗒——”   筷子落在了桌面上。   声音惊醒了沈钧。   “我去拿筷子。”秦一诺收走了落在桌面上的筷子, 两步走到厨房, 开柜门, 找筷子。   沈钧安静地坐着,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从他和秦一诺重逢起,这个问题就注定要被拿出来询问。   沈钧自以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他准备了无数可以含混过去的话,比如说他们某方面生活不太和谐,这其实不算污蔑,也算是事实,毕竟以当时秦一诺的加班强度,一个月能见两面已经算不错了,其中还有一面得沈钧主动送上门,可他一抬头,就能看到三人合照里,奶奶正慈祥地笑着,无声地注视着他。   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秦一诺拿着新筷子回来,递给他。   其实沈钧的反应已经暴露了那时的心不甘情不愿,那时秦一诺忙着要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沈钧就这样看着他忙忙碌碌,然后找了个彼此都空闲的时候,告诉他自己要分手。   那时沈钧拿来搪塞秦一诺的话是,你工作太忙了,我们几乎见不了面,一年有360天都在异地,这种生活我受够了。   这当然是假话,谁都知道这是个随便抓出来的理由,异地对沈钧从来不是问题,当他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哪怕钻在行李箱里,也要跟他在一起。   但秦一诺立刻保证要辞职,即便他身上还背着房贷车贷。   那确实是笔巨款,尽管秦一诺才毕业一年,但斯塔合众作为国内TOP,依然为他开出了一百三十万的年薪——不算项目奖金,于是秦一诺在诀别了秦家后,开了工资证明,跟银行贷款在帝都入手了一套一百多平地段也不错的房子。   巨额贷款。   一旦辞职,国内再找不出比斯塔合众薪资更高的地方。   沈钧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说的每个字:“我们认识七年了,七年够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全部都换一遍,曾经喜欢你的那些细胞,都在这七年中慢慢死去,现在留下的我,对你没兴趣了。”   别看现在两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隔阂,多相处几天就好像回到了分手前,但那时候不管是秦一诺还是沈钧,都知道两人的感情走到了尽头,沈钧和秦一诺已经疲惫到说话都是负担了,秦一诺忙着筹备婚礼,就是为了最后一次尝试抓住沈钧。   秦一诺哑着嗓子问他:“你是铁了心要分手?”   沈钧的表情漫不经心,“是啊。我腻了。”   秦一诺问:“你自愿的?”   沈钧嗤笑一声:“这话说的,”沈钧垂下眼睛:“难道还能是被迫么?”   如果换个时间点,沈钧提出分手,秦一诺是决计不可能同意的,可那个时间太寸了,太子爷跑路,全家都炸了,私生子们你方唱罢我登场,除此之外秦一诺的爷爷的兄弟们的孙子,他该称呼堂兄弟们,也像闻到腐肉的秃鹫,一窝蜂出动,但目标一致,都打算先摁死这位前太子爷再说。   拿捏秦一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拿捏了沈钧。   秦晖公开在福布斯排行榜上的排名从未掉出国内前十,到了他们这个程度,统计财产已经成了难题,具体多少除了秦晖和他的专业理财团队,没人能弄清楚。但除了个别人,绝大部分排行榜上的人都会打电话要求排行榜把自己的财产做少点,排名做低点。   以上只计算了秦晖的财富,没把秦家的财产计算进去。   秦家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不显山不露水,它就像海面上漂浮的冰山,秦晖是他们选出来的发言人,是露出来的山顶,真正的主体在水里,在海面下。   这笔财富足以让所有人疯狂。   沈钧那时的处境已经不安全了。   秦一诺再不想放手,也得放手。   秦一诺把筷子递给沈钧后,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他没打算凭借这个小小的游戏,就让沈钧开口,作为天塌下来能用嘴顶着的人,只靠几句话想挖出他藏了四五年的秘密,太过不切实际,他只想得到一些细节,慢慢印证自己的猜测。   沈钧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那时说的的的确确是假话。   他果然是被迫的。   沈钧的脸色惨白,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似乎回忆这件事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他哆嗦着手,够到桌上的酒瓶,抖着手想给自己倒上一杯。   可他既拿不稳酒瓶,也拿不住酒杯。   他活像犯了帕金森。   沈钧竭力控制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该是这个反应,他不能有这个反应,他本是国内最好的演员之一,可那些演技在三人合照下灰飞烟灭,当着他奶奶的面,沈钧没办法给出更多反应。   秦一诺这个地方选得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已经狠狠拿捏住沈钧了,任他有三头六臂,他在这个地方都是无所遁形的。   沈钧在秦一诺看不见的地方,用牙齿咬住舌尖,这能让他短暂地镇静下来,他不抬头,不去看那副合照,只沉默地倒酒。   他的胃突然像被火烧了般灼热起来,胃里开始不断翻涌,他刚刚吃下去的火锅此刻翻江倒海地在胃里造反。   沈钧对这个反应习以为常,人在过度紧张时,会产生很多躯体反应,比如胃食管反流。   在分手的那些年里,他吃不好睡不好,身上扛着的全是压力,一个月暴瘦了十几斤,在上镜胖十斤的情况下,还能被导演嫌弃太瘦了,胃食管反流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他爸这个二百五起名的时候大概是没看字典,看着这个“钧”字像男孩子用的,就瞎起给了他,“钧”字有什么好的呢,千钧一发,千钧的重量都压在了那一根头发丝上,头发丝哪有不断的道理?   沈钧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要借此来压制胃里的反应。   他又开始去拿酒,打算等会儿喝完就假装喝伤了,去洗手间,趁机吐出来。胃食管反流的时候,胃里最好没什么东西,这个不严重,但十分磨人,从脸色上就能看出不对劲。   沈钧不想让秦一诺发现这个。   一只手拿不稳,索性就两只手一起上。   这时,第三只手摁住了他。   沈钧抬头,是秦一诺。   秦一诺握着他的手腕,略微一抬手,就把沈钧提溜地站了起来,沈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秦一诺把他拉到身边。   沈钧情不自禁地动了动喉咙。   沈钧低下头,用头发挡住眼睛,这一刻他不敢看秦一诺。   胃还在折腾,沈钧不得不咬紧下唇,防止暴露。   可秦一诺似乎只是把他拉过来近距离看,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两人彼此沉默,只有金色的夕阳乐此不疲地向他们挥洒着昏暗但温暖的光,房间一时间安静到要窒息。   “怎么了?”房间安静太久,沈钧不自在问,“把我叫过来干嘛?”   秦一诺沉沉地看着他,沈钧很熟悉这个眼神,每当秦一诺心里有很多想法时,他就会露出这个眼神。   秦一诺突然把他拥进怀里,像抱小孩那样把他抱了起来。   沈钧猝不及防,脸上写满了茫然。   秦一诺亲了亲他的眼睛,大手摩挲着他的后背,沈钧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暖流包围,秦一诺安抚道:“不问了,不问了。”   沈钧脑子已经罢工了,他僵硬地重复着秦一诺的话,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实感:“不问了?”   “不问了。”秦一诺抱紧了他,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沈钧揉进他骨血里,似乎像怕他突然消失。   沈钧想自己方才的脸色大抵是很难看的,以至于秦一诺产生了些不好的联想。   秦一诺把沈钧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保持这个姿势去卧室的柜子里取了条毛茸茸的小毯子,披在沈钧身后,裹紧了他,暖意一层层包围着沈钧,毛茸茸的物品一向是安抚情绪的首选,沈钧的皮肤触碰着毛茸茸,安全感慢慢回笼。   秦一诺低声哄他:“都过去了,没事的,别怕。”   秦一诺就势把他放在了床上,铺好枕头,拉上窗帘,秦一诺和他并排躺下,伸手把他扒拉到自己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秦一诺搂紧了他,沈钧鼻尖都是秦一诺的气息,秦一诺一点一点地亲吻他的额头,眼睛。   这招对安抚沈钧向来很有效。作为一个出生没多久父母就离异的小孩,拥抱亲吻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沈钧茫然地睁眼,卧室的墙壁挡住了三人合照,墙上只挂了他和秦一诺两个人的照片。   沈钧骤然放松下来。   他感觉自己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秦一诺用指腹轻轻擦掉,他听到秦一诺的叹息,秦一诺心疼道:“怎么难过成这样?”   沈钧说不出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流泪。 第48章 爆料   往常这个时候, 秦一诺会给他拿杯牛奶,镇定情绪,今天沈钧拒绝了, 胃食管反流时喝流食后还躺着, 简直是找罪受。   秦一诺一愣, 沈钧是很爱喝牛奶的,从没拒绝过, 他钳住沈钧的下巴:“你胃怎么了?”   沈钧不说话。   秦一诺拿着手机出了门, 给燕书南打了个电话, 燕书南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她和沈钧很久没聊过了, 从沈钧被雪藏后, 两人的聊天就少得可怜,秦一诺骤然问起来沈钧的身体情况,燕书南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但这样显得自己过于失职,秦一诺一时生气换掉她也是有可能的。   燕书南搜肠刮肚寻摸了半天,在记忆里翻箱倒柜, 最终扒拉出一点可疑迹象:“他胃食管反流。”   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沈钧那会儿还未被雪藏, 他俩关系还算不错。   燕书南悬着心,死马当活马医,但愿沈钧还是这样。   卧室里, 沈钧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时隔多年再次躺在这里, 他有种不真实感, 恍恍惚惚的, 秦一诺一出门,沈钧更觉得没意思。   他恹恹地想,秦一诺大概是耐心用尽了,换位思考,假如他和自己谈恋爱,也是要被气死的,话又不说,拒绝沟通,全靠自己猜,猜个两三天还算新鲜,猜久了谁不累呢?   秦一诺不想多说也在情理之中。   沈钧合上眼,疲倦感冲来,连睁眼都成了费力气的事。   秦一诺推门进来,沈钧勉强自己掀开一只眼皮,秦一诺手里放着几颗药,不由分说把他扶了起来,灌了下去,沈钧认出那是他常吃的药,全程任由施为,像个好摆弄的棉花娃娃,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秦一诺亲了亲他的脸颊,把他的枕头垫高——这样会舒服一点,像哄小孩睡觉一般,轻轻地拍着沈钧的背。   “睡一会儿吧。”秦一诺说。   沈钧听话地闭上眼。   两个人就维持这个姿势,维持了整整半个小时,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安静地出奇,只有秦一诺时不时的拍背声。   沈钧在静谧的环境中沉沉睡去。   秦一诺探他的鼻息,绵长悠扬,确实是睡熟了。   沈钧的手机就放在枕头边,突然亮起了灯光,秦一诺眼疾手快立刻把手机抢到手中,趁手机还没来得及响,狂摁音量键,摁到了最低。   好不容易才把沈钧哄睡着,秦一诺不想有任何声音把他惊醒。   秦一诺低头,手机居然自动开了,沈钧的手机居然是面部识别,而且把秦一诺的脸录了进去,一条银行短信弹了出来,沈钧他爸给他转了五十万,备注是还款。   秦一诺微怔,还款?还什么款?   在秦一诺印象里,只有沈钧找他爸要钱的,不知道他爸什么时候管沈钧借过钱。   沈钧他爸是很传统的中国男人,话不算多,和儿子疏于沟通,想沈钧了也不知道怎么跟沈钧开口,总是微信上试探一句:“还有钱么?”然后不管沈钧回答什么,转一笔钱过来,再说一句“没钱就开口”,收尾。如果实在很想沈钧,那就随便编个名目,比如说买衣服,买电脑,再给他转一笔。再多的关心他是说不出口的,羞于表达。   很长一段时间,沈钧和他爸的聊天记录就是这么简单,“还有钱吗?”“有。”“提示:爸爸向你转账XXXXXX元”,“不用省着花”。   周而复始。   如果不是备注了爸爸,秦一诺几乎要以为这是ATM成精了。   他俩偶尔多说几句话,还得追溯到沈钧找演员冒充他爸秘书接电话,糊弄学校老师,那天沈钧他爸追着他打,沈钧上了秦一诺的车,沈钧他爸知道那是他同学后,也就放了句狠话:“等你丫回来的!”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毕竟他也不能追上门打。   后来学校老师和他沟通沈钧的教育问题,摆出沈钧捅过的篓子,比如因为食堂的肉腐败,和校长建议无果,于是把校长的外卖换成食堂的菜,沈钧他爸听完直挠眉毛,想不出沈钧错在哪,甚至觉得理应如此。   把老师气个仰倒。和他沟通还不如不沟通。合着给沈钧找到撑腰的人了。   秦一诺一直猜不透这个男人,说他疼沈钧吧,他沟通能力实在差得有够可以,除了给钱找不到任何可以聊的话题,说他不爱沈钧呢,他确实隔三差五要主动戳沈钧给钱,在钱上溺爱到没救,以秦家的财力,也很少会给上高中的小孩这么多零花钱,沈钧高中大学花钱没数,都是他爹惯出来的——秦一诺拒不承认这里面有他的功劳。   何况沈钧从小到大读的每个学校,他爸都赞助了不少的钱,包括沈钧的大学,他爸找校长提议要赞助个艺术大厅,把校长吓得连连摆手,咱们是正经国内学校,看成绩录用的,不搞国外捐款上学那一套。上上下下,从校长到老师,没有一个不承他爸情的。花这些钱,图的无非就是沈钧在学校里过得舒心点。   这样的男人,按照秦一诺的理解,通常自尊心会比较强胜,大男子主义,会觉得养家糊口是他的责任,家里有钱的时候乐于给孩子花,家里没钱的时候会耻于告诉孩子这件事,自己扛着。   让他们跟孩子开口借钱,就像把尊严踏在地上踩,承认自己没用,承认自己起不到一个父亲的作用,还要拖累孩子。这比要他们命都难。   秦一诺翻着手机,沈钧的这张银行卡似乎只和他爸进行交易往来,他爸每个月往卡里转50万,备注都是还款,已经转了两年多,算起来转了一千多万了,而沈钧从来没动过这张卡里的钱。   即便他已经拮据到穿9.9的衣服,也不曾动过这张卡一分一毫。   沈钧他爸管沈钧借这么一大笔钱,秦一诺很难想象那个场景。   秦一诺回忆了许久,分手前似乎不存在这样的时刻。但他打不了包票,分手前最后三个月,他工作忙到喝水都没空了,筹备婚礼的时间都是从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中挤出来的,即便沈钧真的发生什么事,他也未必知道。   秦一诺给助理发了个邮件,让助理查一下这件事。他倏地有种预感,沈钧藏起来的过去,或许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秦一诺关上手机,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桌子,胃食管反流的人吃火锅不合适,他打算给沈钧做一点虾饺,沈钧生病的时候爱吃这个。   用鲜虾取虾仁,去虾线,用刀切碎,一半切成小碎末,另一半保留大颗粒,吃起来口感好,加盐,搅拌出鲜香的虾胶,切冬笋,肉丁,马蹄碎,提升口感,等搅拌均匀,放胡椒粉、猪油、香油、白糖、生粉和鸡精调味提鲜。   在这一步,秦一诺往往要花更长的时间,时间长好入味,口感更鲜,他做饭时总是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反复揉匀摔打成团,蒙上保鲜膜冷藏备用。   在秦一诺做虾饺的水晶皮时,网络上悄悄冒出来一张帖子,#大瓜,某二字一线小生进去了#。   这个瓜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吃瓜群众纷涌而来:   “根据我多年吃瓜经验,真一线小生通常都会说:某顶流。用一线小生形容的,估计是哪个名字都没听过的糊逼。”   “爆瓜爆一半,来人,把楼主拖去送给傅慎行。”   “圈里谁是二字男星啊,范围太广了吧,为什么进去啊?楼主人呢?”   “太不道德了,这怎么猜啊?”   “胥柏吧,胥柏人品传闻一直不好。”   “放屁!”胥柏粉丝火速点举报:“胥柏正在录恋综谢谢,直播间中刚出现过他。”   “楼主人呢?一击就跑?想黑谁啊?”   帖子的热度慢慢走高,不到十分钟就有了几百楼回帖,帖子一直飘在论坛首页,被标题吸引进来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   楼主在发帖十分钟后,终于再次冒泡,编辑了帖子,在首楼加了一张图。   一个清瘦的男人双手被拷在身后,从警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两个警察。他似乎经历了一场搏斗,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有些地方还破损了,头发略有些长,挡住了眼睛,露出来的半截下巴上有一团青紫。   只是定格的一张照片,但桀骜不驯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谁啊?看不清脸。”   “果然是糊逼吧,脸一挡,看不出是谁。真一线,就是化成灰,粉黑也能认出来。”   “等等,我觉得他有点眼熟。”   因为前面有人提了胥柏,为了防止胥柏被泼脏水,胥柏的粉丝们呼朋引伴,这会儿有大量粉丝聚集在这个帖子中,胥柏的粉丝犹疑道:“这好像……是沈钧?”   沈钧和胥柏录制同一个节目已经许多天了,天天在胥柏粉丝眼前晃,不止一个人认出了他:“是沈钧。”   “好家伙,沈钧进去了?”   “没有吧,刚刚还在恋综直播间里出镜呢,哪能就这么进去。”   “所以这是认错人了?”   “不对不对,这张照片里沈钧穿的衣服,是三年前的款式,照片难不成是三年前的?”   “三年前的话就说得通了,可能他今年放出来了。”   “楼主人呢,出来解释一下呗,这到底啥会儿的照片?”   自从出了泼硫酸那事后,秦一诺在兰德成立了一个舆情监督部门,专门负责监控网上关于沈钧的言论,这几条回帖逋一出现,就被兰德舆情监督部门捕捉到,迅速锁定了这个帖子,将照片发给了燕书南。   燕书南自诩自己是经过风浪的人,瞧了照片,手一抖,手机落在了桌面上,连滚带爬给秦一诺打电话。   怕吵到沈钧睡觉,秦一诺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手机光亮起时,秦一诺刚把水晶饺子皮做出来,正一个一个的包虾饺,一手勺子,一手饺子皮,秦一诺原本不打算接,说话难免有动静,沈钧难得能睡个好觉,眼睛一扫,看到是燕书南的电话。   燕书南只会因为沈钧的事联系他。   秦一诺放下勺子和饺子皮,蹑手蹑脚关上门,带着手机出去了。   燕书南的声音仓皇:“秦总,出事了。”   秦一诺不疾不徐道:“什么事?”   “沈钧被带到派出所的事,被人翻出来了。”   秦一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燕书南的措辞,如果沈钧出过什么问题,那燕书南应该用“进去过”来表述,而不是“带到派出所”,这很有可能不算大事,只是去派出所转了一圈,秦一诺镇定道:“为什么被带到派出所,因为打了你前老板么?”   秦一诺唯一能想到的沈钧有可能被带去调查的事,就只有这件。   “是。前老板当时太冲动,报了警,后来撤案了。”燕书南语速飞快,她听出秦一诺的意思了,秦一诺觉得这不是大事,又不是真的进去了,只是去派出所配合调查,燕书南为门外汉秦一诺解释:“艺人忌讳打架,沾了这些可能要凉。”   “凉?”秦一诺轻笑。   胃食管反流不是大病,它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病。可胃偏偏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它和人的情绪息息相关,精神好了,情绪好了,胃自然就好,精神状态一般,情绪不好,工作压力大,作息不规律,那它就发炎给你看。   秦一诺从燕书南那儿听到沈钧胃食管反流时,就一直憋了火气,不用问,沈钧这几年过得必定不痛快,才能郁结于心,闹出胃食管反流来。   秦一诺听得火气直冒,正缺个发泄的地儿,倒有人主动送上门了。   “他想让谁凉?”秦一诺冷冷道。   作者有话要说:   秦一诺:摩拳擦掌.jpg 第49章 地头蛇   燕书南噤声, 秦一诺明显在气头上,她不敢轻易搭话。   秦一诺问:“公关团队都在吧?”   “在!”燕书南一个激灵,立刻回答。硫酸的事过后, 秦一诺对兰德的公关能力产生了极度不信任, 花重金挖了不少知名公关人才, 现在兰德养着一支在国内首屈一指的公关团队。   “告诉他们,如实写。”秦一诺说:“把动手原因说清楚了, 雪藏三年说明白, 也让大众评评理, 看看他这事做得该还是不该。”   燕书南迟疑,她疑心秦一诺没听懂她的话, 为什么打架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艺人不能打架,从前打架的艺人们很多都被封杀了。何况如果要公开,兰德和潜规则女演员挂上钩, 股票可能要大降。   燕书南刚想提醒秦一诺,就听得秦一诺说:“剩下的我会解决的。”   “哦哦,好的。”燕书南闭上嘴, 老板的事不用她多说。   秦一诺挂了电话, 给他的四个助理们挨个发了一封邮件, 助理们很快回:“收到。”   秦一诺合上自己的手机,把沈钧的手机打开通话录音功能,想必他能接到两位人士的电话。秦一诺提前准备好, 回房内继续包虾饺。   他的助理团足够可靠, 各个都身经百战, 为了来娱乐圈, 秦一诺还特聘了一个在娱乐圈多年的老手, 人脉资源很广。   他们办事,秦一诺放心。   秦一诺一共包了24个小虾饺,四个虾饺放一个蒸笼,蒸了六笼。   秦一诺打开冰箱,一样一样地往出拿食材,他打算再做一个养胃的山药排骨玉米汤,炖一点暖胃的小米南瓜粥,做一个开胃的酸汤肥牛,做一份冬笋,一碟青菜,再来一份甜口的桂花糯米藕。   本次事件的女主人公奚悦正在和秦乾约会中,秦乾找来了专业的篮球队,在运动场打3V3,奚悦坐在观众席上为他们加油。   不出观众意料,秦乾在打篮球上的确算专业的,和省篮球队打起来都不逞多让,在球场上挥汗如雨。   奚悦拿着矿泉水瓶和毛巾,等待中场休息时下去给秦乾送。   两人一动一静,镜头绝大部分都对准了动的秦乾,只是偶尔才给奚悦一点可怜巴巴的镜头。节目组怕奚悦无聊,给了她个平板,平板上播放着他们直播间,奚悦可以和直播间的观众互动。   “感觉秦乾怎么样?”奚悦读着弹幕上的问题,挨个回答,羞涩道:“他打球很帅。”   “喜欢恋综么?”奚悦顿了顿,“能参加恋综,很荣幸。”   她说话永远是慢吞吞的,声音温温柔柔,配上她柔和且亲和力爆表的五官,她给人的整体感觉永远是如沐春风的邻家妹妹。   奚悦正要读下一个问题,突然直播间全部屏幕都在刷同一个问题,一层接着一层。   “沈老师在不在……”奚悦一怔,读完了这个问题:“在不在恋综?”   奚悦不明所以:“在呀,中午我才见过他。”   弹幕瞬间沸腾,七嘴八舌起来,有的人说:“看来照片里不是他”、又或者“照片可能是P的”,另一群人反唇相讥:“说不定是以前的事。”   一条弹幕高高飘起来:“我查了一下,他只有刚入行的那年拍戏,中间休息了三年,今年才出来活动的,说不定就是被抓进去三年。”   奚悦心跳骤然加快。   奚悦顾不得再和观众互动,她冲工作人员打眼色,工作人员会意地把奚悦的平板拿走,摄影师们也都有默契地避开了奚悦,奚悦找节目组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在网上搜沈钧,帖子跳了出来。   看清照片时,奚悦脸色瞬间惨白。   秦一诺做饭麻溜儿,短短二十分钟,备菜已经全部完成,排骨焯水去了浮沫,山药南瓜去皮切块,玉米切段,冬笋切丁,青菜金针菇也清理完毕。   他手边放着两个手机,一个沈钧的,一个自己的。   沈钧的手机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奚悦经纪人。   来得正好。   秦一诺关火,擦净手,先去卧室看了一眼,沈钧还在睡,这才拿着手机出了门。   电话一接通,奚悦经纪人就急不可耐道:“沈钧,求你个事。看网上的帖子了么?”话虽然用的是求,但语气很冲,不像求,倒像是下命令。   不等秦一诺开口,奚悦经纪人便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开口:“你是打算要把当年的事都说出来么?”   秦一诺没接话。   “这事可不能说啊。”奚悦经纪人不给秦一诺说话的时间,“你一旦说出去,悦悦还怎么做人啊!她是女艺人,女艺人多艰难你也知道。群众最爱吃女艺人的绯闻恋情瓜,悦悦要是和潜规则扯上关系,不管真的假的,成没成,悦悦都没法做人了呀!”   秦一诺扒拉她的话,对沈钧来说,这件事最好的解决路径就是公开真相,沈钧不是好斗打架,他只是见义勇为,吃瓜群众看了心里有秤,会站在沈钧这头。但奚悦经纪人怕奚悦和潜规则沾上边,破坏名声,不愿意让沈钧公开。   纵然秦一诺对奚悦经纪人的人品有了深刻的了解,此刻也被她的理直气壮开了眼界,“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奚悦经纪人没听出这不是沈钧的声音,她和沈钧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四年前合作拍戏聊过几次,后面把沈钧当奚悦舔狗看待的——不是舔狗,怎么会冒着得罪老板的风险帮奚悦呢?   区区舔狗,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实在没必要花心思经营,需要的时候打电话通知一下就好了。   秦一诺和沈钧的声音完全不同,一个低沉,一个清脆,几乎南辕北辙,奚悦经纪人愣是一点没听出来。   “你就说和人发生争执,随便怎么说都行,”奚悦经纪人不考虑这些:“只要不把真相说出来,不把悦悦扯进去就好。”   秦一诺发现她把自己当成了沈钧,索性冒充沈钧,明知故问:“那我说有女星被潜规则,我因为帮她,和人打了一架怎么样?”   “不不不,”奚悦经纪人坚决不同意:“这样说大家很容易猜到是悦悦的。”奚悦经纪人交代:“你说因为你个人的原因打架就行。”   秦一诺冷脸:“因为个人原因打架是有可能被封杀的。”   “听、听谁说的……”奚悦经纪人含糊道:“没有的事。”   秦一诺报了两个名字:“他们不正是因为打架被封杀的么?”   奚悦经纪人干笑,“你记错了,你进圈时间太短了,很多事只知道表面,不知道背地里的事,他俩不是因为打架被封杀的,还有别的原因,打架只是个噱头,做不得真。”   “是真是假你心里有数。”秦一诺淡淡道。   奚悦经纪人不想再跟他扯皮封杀的事,用命令的口气道:“听到没有,不能把悦悦扯进来。”她坚信沈钧是奚悦的舔狗,沈钧从前和奚悦拍戏就很照顾奚悦,加上因为奚悦打了老板,还有这次恋综上沈钧也对奚悦上心,奚悦经纪人对此深信不疑。   一个舔狗,为了不把女神拖下水,干什么都是应该的。   秦一诺道:“奚悦在你旁边吧,把电话给她。”   搁往常,奚悦经纪人是不大看得起沈钧的,区区糊逼,还敢肖想她家一线花旦奚悦,能不让这俩人联系就不让联系,但是今天情况特殊,还是得稳住沈钧,奚悦经纪人咬牙把手机给了奚悦。   “喂?”奚悦说。   秦一诺平静地问:“你经纪人的意思是你的意思么?”   奚悦犹豫:“秦总?沈老师呢?”她在沈钧面前会放松一些,跟秦一诺说话容易拘谨。   秦一诺没理她,重申道:“你经纪人的意思是你的意思么?”   奚悦便不吭声了,自然是她的意思,但要她这么直白地说出口,显得自己太自私。   秦一诺一句一句道:“你被兰德老总潜规则,他因为帮你,得罪了兰德老总,被公司雪藏。而你给很多艺人拉过资源,唯独没想到过给他,你是真的无能为力,还是因为不敢得罪兰德老板?即便他跟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得罪了他对你什么影响都没有。”   “我……”奚悦说不下去,不是没想过要拉沈钧一把,可她经纪人说兰德老板比沈钧有价值多了,为了帮沈钧得罪兰德老板,实在划不来。   “他自愿帮你,没指望过你回报,你不帮他也算说得过去。”秦一诺冷笑:“现在他如果不说出当年的事,极有可能被封杀,你也要阻止他说出来么?”   奚悦沉默,就像很多女生被□□后不敢报警一样,一旦报警会有大量的人知道,他们会议论纷纷,会把这件事传得到处都是,对名誉有损。奚悦是走清纯玉女路线的,怎么能跟这种事扯上关系?   沈钧的演艺事业已经停滞不前了,有没有这件事,他也不会有多大发展了,而自己正如日中天。为了沈钧的事业搭上自己的,未免太不划算。   奚悦嗫嚅:“我可以给他一笔钱……”   秦一诺笑了,让奚悦把声音外放打开,免得只有奚悦一个人能听到:“他帮你是他正义感强,路见不平就要拔刀,跟你没关系,就算是阿猫阿狗遇到这种事,他也要帮一把,别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你以为自己有多少魅力?”秦一诺问。   秦一诺一字一顿:“你算什么东西?连廉耻心都没有,你也配?”   秦一诺挂断了电话。   秦一诺自己的手机亮了起来,是兰德的前任老板,他的来意和奚悦一样,不希望沈钧把这件事摊开说,“咱们可以说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兰德前老板腆着啤酒肚:“这事确实就是误会嘛,我都撤案了!”   秦一诺对他毫不客气:“通知你一声,会公开的。”   “这……”兰德前老板为自己求情:“秦总,我跟您合作一直都是比较愉快的,您不愿意公开您接手兰德的事,咱也从来都是配合的,您现在这样,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了。”   “给你的兰德收购价对得起你了,我不收兰德只会烂在你手里,”秦一诺道:“该公开的一句都不会少,不用跟我浪费时间了。”   兰德前老板拉下脸,直白地威胁道:“您要是这么干,那我也没必要给您留面子,沈钧要是知道兰德现在老板到底是谁,您也很难办吧。”   秦一诺面无表情:“你随意。只要你敢。”   兰德前老板品了品他最后那四个字,带着寒气,说不出的肃杀感。   蓦地想起他找人打听秦一诺来头时怎么都打听不出他的来路,唯一一个知道的,对此讳莫如深。秦一诺公开的身份是斯塔合众投资部文娱板块总监,但是傻子都知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身份。   别真有什么得罪不起的身份吧……   兰德前老板悻悻挂断电话,再找知道秦一诺来头的朋友打听情况,“秦一诺到底怎么回事,给个准话吧。”   这次得到的是一句:“没事别招惹他,不是善茬。”   一句不是善茬,成功让兰德前老板想歪了。   那不是善茬,不就是涉黑的么?   兰德前老板腿软,问:“真的假的?”   朋友斩钉截铁回他:“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兰德前老板立刻歇了威胁秦一诺的心,跟涉黑的讲道理是没用的,他只管套你麻袋,然后玩命打。自己敢前脚告诉沈钧,后脚他就得玩完。   朋友小灵通,消息多且快,网上闹起来的沈钧的事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劝兰德前老板:“你就保持沉默吧,闹起来顶多是未遂,警察问起来就说误会,只是表达对奚悦的好感,没有行动,奚悦那边为了名声会选择息事宁人,警察办案讲证据,不能真的抓你。被网友骂几句有什么呢?他们又不是警察。你连公司都卖了,也不在娱乐圈混了,网友骂算个屁啊。”   “可你要是和秦总掰头,那就不好说了。”朋友道:“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呢?他们那种人,下手都没分寸的。”   兰德前老板又确认了一遍:“他真是那个?”   朋友道:“我还能骗你么?千真万确,我费了好大心思才打听到的。你仔细想,他才多大,收购你公司眼睛都不眨,哪来那么多钱?家底厚着呢。”   这话正戳中兰德前老板的心事,收购价算公允,能贸然拿出这笔钱,偏偏又说不清来头,处处透着古怪,他一直不踏实,“哪家的?”兰德前老板刨根问底。   朋友隐晦道:“地头蛇那家。”   兰德前老板心有余悸,地头蛇那家是代称,指的是帝都土生土长的那家,背景后台很硬,最关键的是地头蛇家的人都在帝都,动手没难度,“知道了。他们家还有这么年轻的中高层?”   朋友简单提醒:“去掉中字。”   兰德前老板窒息,“去掉中字?那不就剩高层了?”   朋友回了个“嗯”。   这个年纪到高层的,来头都不小,兰德前老板再不想同意,也得为小命着想,“知道了。怪不得他的钱跟印出来一样,花钱如流水,合着是这么来的。”   秦一诺手机亮了,他收到了助理的邮件,助理回了句“已完成”。秦一诺点击已阅。   兰德前老板爱潜规则,标准的欺软怕硬,对付欺软怕硬的人,只有比他更强硬,让他害怕,才能镇住他。   收购娱乐圈的公司,懂行的人都清楚,他们的财报从来是不能轻信的,他们的市值里的弯弯绕绕比马里亚纳海沟都深,纯愣头青,或者没背景罩着的,只收购这个环节,能被坑的裤衩都不剩。   秦一诺招的新助理里有个娱乐圈百事通,在娱乐圈多年,人脉极广,于是在秦一诺和兰德前老板接洽收购事宜时,这位新助理“不经意”和兰德前老板的朋友闲聊起秦一诺,隐隐透了点这人背景了不得的意思。   等他追问,再避讳不说。问就是不能说。   圈里这种“来头不小”“不能直说”的大佬,粗略一数,数不胜数,多得是背景复杂,需要低调的人。打听背景是打听不出来的,问多了还会收到警告,“不该问的别瞎打听”,供着就对了。秦一诺融在他们之中,毫不突兀。   因为这个,谈收购时兰德前老板没敢把自己的花花肠子搬出来太多,秦一诺还有个专业的经理人,把兰德前老板唬得一愣一愣,更坚信他来头了不得。   今天,秦一诺让他助理再不着痕迹地提示兰德前老板的朋友,是涉黑的,地头蛇家的。   这当然是假的。   可他们也没胆子真去求证,纵使想求证,也没有求证的路径,地头蛇家也不可能把自家所有高层照片都贴出来,供人观瞻。   他们讲究狡兔三窟,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不公开的,连自己的兄弟都不知道有谁,作为退路。哪天出了事,还留着东山再起的钱和地盘。   倘或兰德前老板走狗屎运,恰好认识那么一两个地头蛇家的人,也不敢真的确定秦一诺不是,万一他是那个藏起来的呢?那可就撞枪口了。   另一头,奚悦和奚悦经纪人面面相觑,想象中的舔狗没接电话,而秦一诺态度强硬,明摆着不会按她们想的办。   奚悦咬唇:“怎么办?”   “倒也好办。”奚悦经纪人临危不乱。   舆论有两大特色,第一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第二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把这两句话结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只要他们下手够快,给沈钧先摁死了罪名,等沈钧再想澄清,想辟谣,在吃瓜群众眼里都是公关,都是挽回名誉的手段。   奚悦经纪人联系了她们公司的公关部,公关部立刻行动,隶属于公关部的大V们纷纷转发这个帖子,“据知情人士爆料,沈钧因争风吃醋,和另一男子动手。”   红V们联合带关键词发文,权重很高,关键词慢慢形成话题,水军们及时铺广场,转发评论大V们,不断加高权重,最终,一跃而上,冲进了热搜。   原本只是个小帖子,看到的人虽然多,可只局限在经常吃瓜的群众中,上了热搜就完全不同了,辐射面更广,越来越多的人点了进来,加入吃瓜行列。   吃瓜群众看得迷迷糊糊,“什么争风吃醋,这场三个人的事故里,另外俩主角是谁?”   “三年前,沈钧在和奚悦拍戏,难道是奚悦?”   “很有可能,沈钧对奚悦蛮好的,他俩还一起上恋综呢。”   “那跟沈钧打架的是谁?”   大V回复:“非圈内人。”   “所以沈钧和一个素人因为对奚悦争风吃醋打架,然后还打进了派出所?行吧。”   “别带奚悦出场,”奚悦的粉丝恨不能带着奚悦远离战场:“两个男的打架,和奚悦无关。怪就怪她魅力太高。”   奚悦看得心慌:“这样真的行吗?”沈钧完全可以澄清的,事实和这个不沾边啊。   “澄清也没用。”奚悦经纪人很有经验,沈钧就算是澄清也不会有效果,他说他是见义勇为,不是争风吃醋,可有了这条热搜打底,是个人都觉得他对奚悦有意思,再听见义勇为,就更锤了他有意思,明摆着是为了帮心爱的姑娘。   至于潜规则,奚悦经纪人认为兰德老板不会承认的,他不想承认,就会约束沈钧,沈钧是他的员工,合同捏在他手里,还不是由他揉搓捏扁。   退一万步说,就算兰德老板没拦住沈钧,让沈钧把事情说出来,奚悦完全可以回复是沈钧误解了,不存在潜规则的事。请水军带着吃瓜群众脑补就好,严格的说法,可以比如沈钧看到奚悦和另一个素人关系走得近,刚好那个素人位高权重,沈钧吃醋之下动了手,被报警抓到派出所。为了不承担责任,谎称自己是见义勇为;温和的说法可以是沈钧真的误解了,报警后两人说开了。   总之这件事是可以搅混水的。   带节奏并不难,只要全网铺天盖地坚持同一个说法,路人就会被带跑。路人又不是警察,不负责断案,路人也不能直接接触明星,缺少信息渠道,吃瓜只不过图个热闹,如果全网都是同样的说法,会相信是情理之中。   大信息时代,谁的话语权高,谁就能左右舆论。   奚悦的经纪人作为知名经纪人,手底下有专业的公关团队以及长期合作的水军公司,她有这个自信比沈钧有更多话语权。   燕书南这头还在和公关校对工作室声明,需要加盖公章,因此比较慎重,涉及到兰德前老板,既要隐藏兰德前老板已经滚蛋的事实,还得说清楚当年的前因后果,实在很考验笔力,不过半个小时,燕书南自认为已经行动很快了,但造谣只需要一句话和一群水军,效率奇高。   燕书南眼看着网上舆论朝沈钧和奚悦的关系上跑偏,脑瓜子嗡嗡响,不难看出这是奚悦经纪人的手笔。   燕书南赶紧给秦一诺发消息:“秦总,这怎么办?”一旦在路人心中种下舔狗的印象,再说见义勇为,可就没人信了。   秦一诺一手转着沈钧的手机,“别着急。等一等。”   燕书南要给他跪了,祖宗诶,黄金公关是争分夺秒的,慢一分钟都有可能出问题,还等什么?   半分钟后,燕书南收到了一份通话录音。   “拿去。”秦一诺看了眼表,现在是下午六点,两个小时后晚上八点,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正是吃瓜的好时候,“两个小时后放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录音看本章最开始,秦一诺和燕书南第一次通话后,秦一诺挂了电话,打开了沈钧手机的通话录音功能,才去做饭的哈~   奚悦和她经纪人一定会来打这个电话的。 第50章 反击   吃瓜群众吃了会儿瓜, 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啧啧称奇,然后就抛之脑后, 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实在不是什么爆点新闻, 尤其被他们争的女人还是清纯玉女奚悦, 女神有几个舔狗,再正常不过。   只是偶有几个吃瓜群众好奇:“沈钧关了多久啊?”   “三年?”有人猜测:“他有三年没露面。”   楼中楼里一片感慨:“能关三年, 沈钧下手够狠的。”   “都进去了, 还能当艺人?不合适吧。”   “当然不合适, 以前是他糊,没关注度, 所以逃过了。现在闹大了, 估计封杀通知就快下了。”   “沈钧要是被封杀,恋综就缺了一个人吧。七个人怎么谈?”   “让秦乾留下呗,让我等月薪三千的人近距离围观顶级富二代的生活。”   这条评论获得了上万点赞, 秦乾和纪才捷不是一个级别的二代,秦乾是国内TOP级别的二代,一举一动都能上新闻, 特别是他的恋情, 他什么时候谈恋爱, 什么时候吵架,哪天分手,狗仔比他的朋友都知道得清楚, 全网直播。能近距离围观秦乾的生活, 很有看点。   奚悦看着网上的舆论, 时不时看一眼她的经纪人, 奚悦手心浮起了一层汗, 她来回翻着手机,沈钧那边始终没有打过电话或者发微信。   奚悦经纪人收了她的手机,担心她一时冲动去澄清,提醒道:“你想清楚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奚悦轻轻应了一声:“嗯。”   燕书南在后台监控着热度值,等热度有了下降的趋势,要公关部把澄清说明发了出去。   声明为了方便大家吃瓜,弃用了所有官方词汇,通俗易懂。沈钧之所以被拍到这张照片,是因为见义勇为帮了一位女性,和歹徒发生冲突。去警局后说明了情况,当天已经被释放。   “居然是这样?”   “之前传的争风吃醋是什么鬼?见义勇为和争风吃醋差好多。”   “真拉好感,明星就应该这样。”   “不懂就问,被救的是奚悦么?”   “别给自己贴金了,”有人质疑:“能解释一下他销声匿迹的三年在干什么么?”   “是很奇怪,他三年前拍了部电影,还拿了奖,正是发展事业的好时候,突然消失三年,不合理吧。”   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的确不合理。   网友的力量是无穷的,很快就有人从奚悦的微博里翻到一张三年前的合照,全剧组的庆功宴合照,沈钧在这张照片中露脸了,穿的正是被警察带走的那套衣服。   这次时间也有了,三年前庆功宴当天见义勇为,联想到此前的大V爆料沈钧和圈外人为奚悦争风吃醋,一时间众人都将注意力给了奚悦,如果兰德没有说谎,那被沈钧救的大概率就是奚悦了。   “见义勇为是怎么个见义勇为?”有人发问。   “奚悦好歹算当红花旦,出行有保姆车,有助理,有保镖,总不至于被打劫吧。”   “我心里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我也……”   保镖贴身跟随的女明星,能遇到什么需要见义勇为的事呢?除了潜规则……   奚悦经纪人守着网上的舆论,毫不意外看到这些猜测。她轻车熟路登上奚悦的微博账号,奚悦很少自己碰账号,账号要么在经纪人手里,要么在公司手里。   奚悦经纪人用奚悦的账号艾特了沈钧,“@沈钧,感谢沈老师垂爱,能得到大家的喜欢,我十分荣幸,我会拍更多的作品回报大家,谢谢大家。”   疑似当事人突然出现,吸引了一众视线。   “奚悦出来了,所以这是自认了她是当事人?”   “我怎么看不懂奚悦发的这条微博,啥意思啊?”   “感谢垂爱,得到喜欢十分荣幸。奚悦是在承认争风吃醋的说法吧。如果是沈钧见义勇为奚悦,那奚悦应该感谢他的帮忙,而不是像感谢粉丝一样感谢他。”   “同意,这个说法太官方了,客气疏离。”   “简单剖析一下,奚悦这话有以下几层意思:第一,沈钧是争风吃醋打架的,不是见义勇为。第二,虽然这件事跟她有关系,但她和沈钧撇清关系,只是偶像和粉丝的关系。”   “这么看沈钧还挺厚脸皮的,明明是争风吃醋,非要给自己贴金见义勇为。”   “不厚脸皮,他没法交代吧,打架不得封杀么?”   风暴中心的沈钧对此一无所知,他刚刚睡醒,睡前还是下午,有夕阳光,睡醒天都黑了,沈钧睡懵了,醒来呆愣愣地坐在床上,茫然四顾,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也分不清现在是晚上还是早上。   沈钧迷迷糊糊开了灯,踩着拖鞋去找秦一诺,排骨香顺着房门钻进来,沈钧脑子还不太清醒,眼睛只开了条小缝,闻着香味走。   秦一诺炖好排骨,拿汤勺舀着试味道,听到脚步声,扭头,就见沈钧半闭着眼,摸索着走路。   秦一诺放下勺子,走到沈钧身边把他打横抱起,在他脸上亲了亲,“醒了?”   沈钧侧头避开他,用手推他:“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沈钧道:“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分手了。不要做太亲密的举动好吗!”   “嗤。”秦一诺笑,温水煮青蛙,早给他煮回去了,除了沈钧死鸭子嘴硬不承认,是个人就觉得他俩暧昧不正常。   沈钧踢踏着双腿:“放我下来。”   秦一诺不松手,抱着他往回走,“病着呢。”   沈钧听着这三个字,清醒了,道:“什么?”   “我说你还病着呢,”秦一诺推开卧室门,一本正经道:“病人最好不要走路。”   沈钧掏了掏耳朵,“不是,”沈钧不可思议道:“我哪里病了?”   沈钧问:“你说的病,不会是胃食管反流吧。”   秦一诺颔首。   沈钧一整个大无语,“这也能叫病?一颗奥美拉唑下去就活蹦乱跳了。”沈钧动来动去,要跳下去自己走路。   芝麻大点的不舒服,也值当兴师动众么?   “就算它叫病,它也只伤胃,”沈钧为秦一诺科普:“我的脚是好的。”   秦一诺充耳不闻。   “嘿!嘿!”沈钧嗷嗷叫:“拖鞋掉了!”   秦一诺把他放在床上,“一会儿给你捡。”秦一诺问:“吃晚饭么?刚刚的火锅都没吃。”   沈钧摸了摸肚子,其实不饿,但是排骨的香味丝丝缕缕往他鼻子里蹿,硬生生勾起了他的馋虫:“吃!”   秦一诺卧室的床边有可移动桌子,秦一诺把桌子拉过来,去厨房端菜,一样一样放在沈钧面前。   沈钧想起来:“我的手机呢?”   秦一诺给他盛了一碗排骨汤,面不改色道:“没看见,是不是在床上?可能压在被子里了?”   沈钧瞅了眼团成一团的被子,决定先把饭吃掉,再来找手机。   “我睡着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大事吧?”沈钧问。   “没有。”秦一诺递给他一只虾饺,“你拢共就睡了一个多小时,能发生什么大事?”   也是。沈钧放下心来,秦一诺做的都是他爱吃的,沈钧鼻头微动,大快朵颐。   两人吃饭间,奚悦心中愈发不踏实,同经纪人确认:“这样做真的不会露馅么?”   “不会的。”经纪人很肯定,“你们双方各执一词,吃瓜的也不能肯定谁对谁错。兰德老总干的好事,他只要还要脸,就不会让沈钧说出全部的。沈钧只能吃了哑巴亏。”   “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吧。”奚悦经纪人无所谓:“你还是太年轻,颠倒黑白的事多了去了,真相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群众信谁的话。”   燕书南卡着点,按照秦一诺的指示,八点整,用兰德的官方账号,准时把录音放了出去,燕书南把录音截成两段,先放出能证明沈钧见义勇为的部分,“奚老师,请自重@奚悦。”   八点,下班的人已经到家,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点开热搜前排都是奚悦和沈钧。燕书南的录音一经发布,就引起了新的舆论浪潮。   秦一诺开启通话录音功能后,刻意引导奚悦和她经纪人说了许多话,比如:“悦悦要是和潜规则扯上关系,以后可怎么做人呀?”   又比如:“那我说有女星被潜规则,我因为帮她,和人打了一架怎么样?”   还有:“你被兰德老总潜规则,他因为帮你,得罪了兰德老总,被公司雪藏。”   三句话,信息量巨大,录音里清清楚楚有奚悦和她经纪人的声音,两人谁都不曾反驳这个说法。   “按照录音,沈钧就是见义勇为对吧。”   “好家伙,潜规则的人居然是兰德老板,沈钧够勇,敢直接揍老板。这是打工人的理想吧。”   “难怪沈钧三年没活动,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雪藏。”   “沈钧也太惨了,好人没好报。刚拿奖,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居然就这么被雪藏了。”   一众夸赞中,有人小小声逼逼了句:“那奚悦的微博是什么意思啊?沈钧明明是见义勇为,对她算有恩吧,她的态度倒像是看到粉丝争风吃醋……”   “怕被人发现遭遇过潜规则吧,舆论对女明星还是太苛刻了。”   “没人觉得奚悦经纪人说话很不客气么?沈钧怎么说也帮了奚悦,不指望她对沈钧多好,但她好颐指气使啊,沈钧帮她是情分,又不是义务。凭什么命令沈钧不许说出来啊?”   “可能白眼狼吧。”有人说。   这条白眼狼迅速获得了上万点赞。任谁听了录音,都得送奚悦一句白眼狼。   奚悦的粉丝拼命为奚悦正名,“奚悦的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吧,舆论本来对女星就不好,她是受害者,但在舆论里很容易把她写坏啊。”   这也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女生不愿意扯上关系不算大问题。   有吃瓜群众问:“录音怎么就放到这里,明显后面还有一段吧。都放出来呗,吃个完整瓜。@兰德娱乐公司。”   燕书南估摸着舆论发酵的差不多,把剩下的录音一股脑儿放了出去。这次的内容更劲爆:   “而你给很多艺人拉过资源,唯独没想到过给他,你是真的无能为力,还是因为不敢得罪兰德老板?”   “现在他如果不说出当年的事,极有可能被封杀,你也要阻止他说出来么?”   “我可以给他一笔钱……”   “他帮你是他正义感强,路见不平就要拔刀,跟你没关系,就算是阿猫阿狗遇到这种事,他也要帮一把,别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四句话,每一句都像地雷,一层一层炸开奚悦的虚伪,听得网友三观炸裂。   “怎么个意思,合着沈钧因为帮她自己前途都毁了,还被雪藏,奚悦明明有能力拉他一把,愣是一点没帮?狼心狗肺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词吧。”   “做人太自私不好。”   “清纯玉女,挺茶的。”   “别人为了帮她已经付出够多代价了,现在人家要给自己正名,免得被封杀,她在这儿为了个鸡毛蒜皮的名声唧唧歪歪,宁可看着人家被封杀,也不愿意沾一点绯闻,前有东郭先生与狼,后有沈钧和奚悦。”   “沈钧是瞎吧,这种人也救?”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世间竟有如此脸皮厚的人!长见识了!”   奚悦和沈钧参加恋综的先导片被人挖了出来,两个人居住的环境被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对比。   沈钧租的城中村的小平米,奚悦住在黄金地段的大别墅。沈钧房子里的地毯拼多多9.9一大块,奚悦的地毯是中东进口的织金地毯二十万一平米。沈钧种的花花草草是买了种子自己种,奚悦摆在入户门的盆栽七十万一棵。   两人的出道经历也被扒出来,沈钧是三大的表演系第一名,入行第一部 电影就拿了奖,前途本该无量。奚悦虽然也是三大,但她读的是三大的进修班,和沈钧的含金量天差地别。她俩合作的那部电影,沈钧拿奖奚悦不曾拿奖。   两个人的对比引来无数唏嘘。   倘或沈钧当时冷眼旁观,不曾帮忙,沈钧本该是娱乐圈冉冉升起的新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住在逼仄的房间里,在他最意气风发的年龄,坐三年冷板凳。   奚悦帮其他演员拉资源的视频也被网友扒了出来,有奚悦的采访,有被帮助的演员的采访,奚悦的粉丝曾经用这些素材剪了个视频,标题是《那些年,热心肠的奚悦》。   现在这个视频被挖出来,吃瓜群众再看就不对味了,这里面有的人和奚悦甚至都谈不上关系好,只是一面之缘,奚悦能帮他们拉资源,唯独对沈钧不闻不问。   联想起秦一诺录音里说的,奚悦怕得罪兰德老总,所以不肯帮沈钧。吃瓜群众深深被恶心到了,兰德老总是沈钧的顶头上司,沈钧尚且能为了帮奚悦和老板对着干,奚悦和兰德老总不在一个公司,奚悦都不敢做什么。   “奚悦也配当明星么?不怕把粉丝带坏么?”   奚悦和她经纪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录音,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火速找了公司的公关团队,让她们出一个方案。   公关团队恨不得骂娘,这俩嘴贱的,非要打那个电话,现在惹出篓子要他们来处理,他们这是专业擦屁股么?   这事实在难办,如果只是个通话录音,奚悦或许还能抵赖,但偏偏奚悦的经纪人用奚悦的账号发了条暗示沈钧没有帮奚悦,只是争风吃醋的微博,直接坐实了录音里奚悦和她经纪人的态度。   公司的公关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拿不出任何有效的方案,话是奚悦和经纪人亲口说的,事也是她俩亲自做的,想否认太难了。   通常做法是爆几个别的明星的大料,把吃瓜群众的注意力转移走,淡化群众对奚悦的印象。   偏偏他们公司手里头没有大瓜,奚悦的经纪人紧急平时关系不错的狗仔,想从狗仔那里买一点大瓜。   但狗仔拒绝了:“姐,真不是我不卖你,上面的消息,不允许这两天爆除了奚悦以外的瓜。”   奚悦经纪人愣了:“什么意思?”   狗仔只好把话说直白:“我们接到的消息,要保证这几天的热度都在奚悦身上,其他瓜一律不准爆,免得转移群众注意力。”   奚悦经纪人给狗仔塞了个大红包:“谁给的消息?”   狗仔连连推拒,跟拿到烫手山芋似地麻溜儿丢回奚悦经纪人身上,坚决不敢沾,“这不能说。但我要敢给你料,我就完了。”   狗仔苦笑:“姐,别难为我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指着饭碗吃饭呢。”   奚悦经纪人越听越不懂:“你们狗仔还有上级?”从没听说过。   狗仔挠头:“不是上级,但能决定我的饭碗。”   奚悦经纪人只好再找其他狗仔买瓜,但不管她找谁,对方听到她的名字就恨不能关机,死活不肯卖给她料,所有狗仔集体降低存在感,生怕搅和进奚悦的事里。   奚悦经纪人四处碰壁,实在解决不了,求助公司老板,“能先打听一下谁在挡着么?”   沈钧一连吃了四个虾饺,“好快乐!我爱虾饺。”   秦一诺又给他夹了两个:“我蒸了六笼,慢慢吃。要醋么?”   “不用了,什么都不沾最香!”   秦一诺的手机装在裤兜里,手机亮了一瞬,沈钧指着裤兜提醒秦一诺:“你手机亮了。”   “嗯?”秦一诺取出手机,是助理的邮件,“狗仔的事办妥了。”秦一诺点了已阅,收好手机。   沈钧解决了第五个虾饺,夹着第六个虾饺不动作,瞟了眼秦一诺的手机,喃喃自语:“我现在心里不踏实。”   “怎么?”秦一诺问。   沈钧不自在道:“总感觉有什么事发生了。”   秦一诺盛了碗酸汤肥牛给他:“吃你的吧,能有什么事?” 第51章 知晓   秦一诺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 沈钧抓头发,颇觉自己实在疑神疑鬼,他不过就是睡了个午觉, 能发生什么事?纠缠着问太没意思。   沈钧定下心来, 安心享用一大桌的美食。   奚悦见公司的公关给不出更好的解决途径, 而网上已经沸反盈天,奚悦的粉丝量在逐步下降, 很多粉丝取关前还要留下一句“我瞎了眼, 看错了人”, 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她自私。   奚悦心里头着了急,再瞧自己的经纪人, 四处碰壁, 奚悦咬了咬牙,给纪才捷发了条微信:“在么?”   因为综艺多了一个秦乾,纪才捷没参与本期的自由活动录制, 这会儿一个人在宿舍待着,无聊之下四处逛娱乐论坛。   纪才捷最喜欢在各个论坛搜奚悦,今天也不例外, 网上发生的事他全部都看到了。   作为知名的奚悦舔狗, 他理应第一时间就联系奚悦, 主动为奚悦排忧解难,鞍前马后,尽到舔狗的本份。   但是这一回, 纪才捷有点手软, 怎么也拨不出去联系奚悦的电话。   一方面这些天奚悦的所作所为他全部都看在眼里, 为了能和秦乾搭伙, 奚悦换上她平时几乎不会碰的辣妹装, 纪才捷难免有些泄气,和秦乾相比,自己方方面面都差很远,就算坚持舔下去,也不见得会有好结果。   另一方面奚悦和沈钧的事,刷新了纪才捷对奚悦的认知。奚悦演过的角色是标准的国产大女主,单纯善良积极乐观,像一颗太阳暖洋洋的,她的长相清纯,很有说服力。纪才捷对奚悦的印象大多是从角色中来的,从角色移情。   可奚悦对沈钧做的事,和单纯善良积极乐观一毛钱都沾不上,她不仅不单纯,还心思多得可怕,善良就更不能提了,用白眼狼或者忘恩负义来形容,更合适。   这样的奚悦,和他的印象反差实在太大,纪才捷脑子里乱七八糟,各种思绪纷扰,两股力量在脑子里打架,一个说这是个好机会,这个时候帮奚悦一把,很可能就抱得美人归,另一股力量又在说,你喜欢的是真实的奚悦么?沈钧帮了她,下场你看到了,你要步沈钧后尘么?   奚悦眼看着纪才捷的聊天框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半分钟,消失了,奚悦也没收到一星半点的回复,明白了纪才捷也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   奚悦想了想,给纪才捷把电话打了过去。   纪才捷本来不想接,但鬼使神差地摁下了接听键,刚一接通,便听到了奚悦呜呜咽咽的哭声,她的哭声很小,并不吵闹,哭得令人心碎。   纪才捷脑子一抽,一句:“别哭,交给我”秃噜出来。   沈钧和秦一诺吃完了饭,沈钧自觉要下地洗碗,做饭的人不洗碗,这是家里默认的规定,沈钧找了半天拖鞋,想起来拖鞋掉在路上了,秦一诺承诺了给他找鞋,但显然把这事忘了,用脚软绵绵地蹬秦一诺:“我鞋呢?”   秦一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要鞋干什么?去卫生间?”   “没,”沈钧摇头:“你做饭,我刷锅。”   秦一诺轻笑,“坐着吧你,让你刷锅,我得全程指导,说不定还要回炉重刷,比我自己刷都累。”   沈钧挠头:“我可以学,学着学着就好了。”   沈钧说这话时,完全忘了他们已经分手了,如果不复合的话,沈钧需要和秦一诺一起刷碗的日子就剩恋综这几期了。   秦一诺听出了里面的含义,在沈钧脑门儿上摁了一下,翻出游戏机给他,“打游戏去吧,别捣乱。”   “别捣乱”,这三个字是沈钧和秦一诺大学同居后听到最多的话,他俩都不想请保姆在家里晃悠,能做的家务都自己动手,在做家务上,沈钧没有一丝一毫的地位。   起初沈钧是有想和秦一诺分摊家务的,一人一半。但秦一诺对家务的标准实在太高了,沈钧卯足了劲儿也做不到秦一诺那般整洁干净,往往是沈钧在前面干活,秦一诺跟在他身后重新收拾。   后来,秦一诺实在忍不了,建议沈钧去玩游戏,不要添乱了。沈钧干家务,还不如不干,以收拾柜子为例,沈钧如果不干,秦一诺只需要把柜子里的东西重新归置整齐,但沈钧干了,秦一诺还得把他收拾好的东西一样样全部拿出来,重新调整位置,重新归置。   沈钧便不大好意思接着干了。   见秦一诺又把“别捣乱”抬出来,沈钧悻悻地收回想刷锅的手,扒拉着游戏机。秦一诺给他的游戏机是古早版了,他们上高中时用的。   那会儿沈钧刚为了躲避他爹的打,落荒而逃住进了秦一诺家,秦一诺的生活完全可以用枯燥来形容,他的兴趣爱好是看书,于是周末的两天,秦一诺做完作业,就沉浸在各种书中,孜孜不倦。   留下不学无术的沈钧,在秦一诺的书柜前溜溜达达看了几圈,书名各个国家的文字都有,中文书虽然用中文,但是写的内容沈钧毫无兴趣,哪个热衷吃喝玩乐的高中生,会对念都念不通的哲学感兴趣呢?   英文书沈钧勉强还能翻译一下名字,德文法文就完全不行了,不仅仅是看不懂的问题,他甚至不知道那是哪国的文字。   沈钧百无聊赖,偷偷摸摸拍了秦一诺正在看的书,比对了半天,才知道那是德文,把书名输进翻译器里,得到一个拗口的名字,沈钧搜了一下这本书,是一个德国人写的关于原油期货怎么降低风险的书。   沈钧:……   不应当。   我们只是眼神清澈且愚蠢的学生。   这实在不应当是高中生会感兴趣的东西,无论是德文,还是原油期货。   沈钧谨慎地问秦一诺的年龄,秦一诺一怔,不知道沈钧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比你大一岁四个月。”   “但你看起来像大了我十岁不止。”沈钧嘀咕。   还是秦一诺的奶奶看不下去,拿书拍秦一诺的脑袋,“别只顾着自己,好好照顾你同学。”   秦一诺的奶奶当天就下单了两个最时髦的游戏机,沈钧和秦一诺一人一个,勒令秦一诺陪沈钧打游戏。   沈钧算了算时间,从买游戏机到现在已经十年了,“十年,你居然还留着这个游戏机么?”   秦一诺答:“我们高中毕业后,房子就没动过,里面的东西都在,你试试看还能不能打。”   “好嘞!”沈钧四处找充电器,想充电开机。   “不用充,我下午已经充好了。”秦一诺轻飘飘说。   充好了?沈钧再次感慨秦一诺的贴心,果断投身游戏大军,连自己的手机还没找到的事都忘了。   网上舆论已经完全一边倒了,奚悦的粉丝一路狂降,取而代之的是沈钧的账号粉丝越来越多,纪才捷想的方法简单粗暴,删帖,封号,限流,把这件事压下去。   删比买的价格贵十倍,好在纪才捷不差钱。   可是今天纪才捷去联系各大娱乐平台,希望他们出面联系删帖封号时,被娱乐平台拒绝了。   “纪少,这个事我们办不了。”娱乐平台直言:“网友的参与度很高,限流封号删帖会引起大众的反感,很可能传播更快。”   纪才捷也隐隐担忧,但这才八点出头,接下来还有大量的学生放学,讨论度持续走高不好。   “当然,那不是重点,”娱乐平台补充:“重点是,我们不敢接您的单子。”   “为什么?”纪才捷脱口而出。   娱乐平台道:“这事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就是个穷打工的,做不了主,老板发话不能接。”   纪才捷和他们老板没什么交情,主要是和中高层认识,平时办点事很方便,万万没想到今天最关键的时候,卡在他们老板上了。   纪才捷不理解:“你们老板为什么不让接啊?”沈钧按说没什么背景,穷得都租城中村住了,能有什么来头?   纪才捷脑海里秦一诺的身影一闪而过,总不能是秦一诺吧?   但秦一诺也只是斯塔合众投资部文娱板块的总监,听起来牛哄哄的,实际上文娱板块才开始组建,他算娱乐圈的新人,管不管用还要两说呢。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个赚得多的白领。   区区白领,能有什么能量么?   纪才捷思来想去,找到个更靠谱的理由,或许是奚悦的竞争对手比较强势。奚悦虽然是国民花旦,但是国民花旦不止她一个,和她地位相当的女星还有两个,都很厉害,人脉很强。   也许是她们捣鬼,想趁机扳倒奚悦,排除一个竞争对手。   纪才捷换平台问,得到了一模一样的回答,老板不许。   和平台交涉删帖封号限流,一个平台都不能放过,但凡有一个漏网之鱼,吃瓜的群众就会蜂拥而至,和没封一样。   纪才捷尝试无果,只好厚着脸皮找到了秦乾,把这件事简单说了一遍。   纪才捷苦着脸:“这事儿我实在没辙了,奚悦的那俩竞争对手都很强势,人脉广,我拼不过她们。还得秦少出手,这天底下论人脉,哪有比您更强的呢?”   他这话不全是恭维,秦乾是秦晖的儿子,天底下是个老板就愿意给秦晖两分面子,奚悦的竞争对手再强,背景再硬,和秦乾这个顶级二代比起来都不够提鞋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秦乾花了一分钟理清楚前因后果,和纪才捷确认,“你是说,奚悦坑了沈钧?”   “是。”纪才捷臊眉搭眼:“也不能算坑吧,沈钧自愿帮她的。女生在娱乐圈本来就艰难,不想和潜规则搭上边可以理解。”   秦乾又说:“然后各大平台都拒绝了你的下单,不接受删帖封号限流?”   “唉,”纪才捷感叹:“奚悦的竞争对手不依不饶的。”   秦乾心道:跟她的竞争对手有个毛的关系,所有娱乐平台都拒绝,那明摆着是秦一诺不想。   秦乾问:“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   纪才捷硬着头皮:“我实在没辙了,这事您不出面,解决不了。”   秦乾心想:我出面有个屁用,秦一诺不许的事,他能怎么样啊?跟秦一诺对着干,是真的不要命了,他心狠手黑的,收拾秦乾玩似的。   现在秦乾对秦一诺还心有余悸,不知道这人高中怎么能装得人畜无害,搞得秦乾还以为他好揉搓,干出一堆蠢事。但凡他高中收敛点,都不能成为他爸那两个足球队私生子里下场最惨的。   秦乾后退两步,和纪才捷保持距离,以后在综艺里也得离他远点,别连累了他。   纪才捷看着他的动作,心凉了几分,拒绝的意味太明显了。   秦乾有点不好意思,纪才捷在综艺里对他不错,于是提点道:“离奚悦远点吧。”   纪才捷心里咯噔一声:“怎么?”   秦乾同情地看着他:“不出意外,今晚她就得从综艺滚蛋。”   “什么?”纪才捷震惊,“为什么?”   奚悦的竞争对手要是有这个本事,奚悦哪能走到今天?   秦乾不敢再往下说了,秦一诺扮演白领扮演得正欢,说多了给秦一诺漏了馅,秦一诺能剁了他。   纪才捷正要追问,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纪才捷低头看,节目组的嘉宾群里,制片说:“由于出现了意外,奚悦于现在起退出节目录制。@全体成员。”   制片只说了这一句话,便销声匿迹了。   群里其他嘉宾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话的。   三分钟后,奚悦经纪人看到了消息,发了三个问号,“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们商量?奚悦怎么了就要退出录制?”   制片:“奚悦给节目组带来的损失,我们会安排专人和您对接索赔。”   十秒钟后,奚悦经纪人和奚悦被群主移除出群。   他们的合同中有一条,嘉宾的义务,嘉宾需要保持形象,在节目播出期间不得出现负面新闻,如果因为嘉宾个人原因导致节目被停播,嘉宾负全部赔偿责任。   奚悦的经纪人跳脚,给制片打电话骂:“别给脸不要脸了,当初是你们求着我家悦悦上的,这会儿给我搞事情,你是觉得我们悦悦翻身不了了是吧,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这算个什么大事,沈钧算个什么东西,凭这点小事,凭沈钧,还想把我们悦悦怎么着?”   奚悦经纪人痛骂:“等明儿事情解决了,你他妈别来求悦悦。”   制片冷笑,挂断电话,奚悦还有个屁的明天。当明星的,自私自利到全国人民面前,上演现实版东郭先生与狼,还能有几个群众喜欢?   网上骂了奚悦两轮,搜索奚悦,出来的全部都是各路网友的叹为观止,破了网友的底线,“要是有人肯这么帮我,我恨不能当天就公开感谢,让别人知道这个人人品有多好。”   这条评论得到了无数网友的赞同。   网友们骂骂咧咧了老半天,突然有个人回神,从电话录音里品出点别的意味。   “不对啊!别骂了别骂了,你们错过重点了。”   “什么重点?”   “沈钧的电话,是秦一诺接的。秦一诺明显生气了吧,在电话里骂奚悦,这特么是糖啊朋友们!惊天大糖,怎么没人磕!都给我磕起来!”   “我靠,差点错过糖,这对是有点好磕。”   “唉,你们还是不会磕,你们动动脑子想嘛,这是通话录音,秦一诺为什么要在电话里说那么多,他不能直接骂奚悦么?费那老些口舌,还不是为了引奚悦说出真相,好用来澄清。给秦总跪下唱一曲征服!”   “这么一说确实,电话里很多话都不用说,但他就是说了一大堆。这是下套吧,是下套吧,是下套吧?”   “心机秦总名不虚传。比第一期时的他还带感。”   “不心机,怎么追对象?”   “秦总活该有老婆.jpg”   “跪求一个能带我磕糖的大佬。”   磕糖大军浩浩荡荡出发,立誓要找到更多的糖,新手磕糖家还在从综艺里扣蛛丝马迹,老手已经直奔他们高中的贴吧,沈钧和秦一诺都是高中风云人物,贴吧里说不定还有当年的遗迹。   网上一时间忙碌异常,骂奚悦的,夸沈钧的,还有磕糖的,各忙各的。当事人沈钧没有拖鞋,赤足踩在地上,偷偷摸摸探出脑袋,秦一诺还在厨房忙碌刷碗,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管他。   沈钧缩回脑袋,从书柜里取出一台老式笔记本,一晚上沈钧没见到自己的手机,秦一诺还提前给游戏机充了电分散他注意力,不出意外他的手机此刻正在秦一诺身上。   沈钧插上电源,随便打开了个娱乐论坛,今晚必定发生了什么和他有关的事。   奚悦沈钧的名字,高高挂在热搜上,从上到下占据了五个热搜位置。   沈钧深吸一口气,点开第一条。 第52章 沈开   第一条热搜就把今晚发生的事说得清清楚楚, 从头到尾,一点不落,评论区热闹至极, 几万条评论, 字字句句都在吐槽奚悦。   沈钧古井无波地关上电脑, 他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原来就是这个, 秦一诺居然还藏着掖着不想让他知道。   沈钧第一次怀疑他在秦一诺心里是不是得了圣父病, 会因为鸡毛蒜皮挂心。   他好歹蝉联四年表演系第一, 表演能学好的人,无论他外在形象是精明还是傻, 都对人性有超乎常人的认知, 大多数都具备通过第一面就能把对方从头到脚看透的能力,他们学校表演系历年的第一,随便抓一个出去, 都是微表情微动作专家。   从第一次见奚悦,沈钧心里就和明镜儿似的,藏在羞涩下的精致利己主义。   帮她只是因为沈钧看不下去。   兰德老板看上奚悦不是一天两天, 奚悦的经纪人兼职拉皮条, 在带奚悦之前干过不少, 吃饭那天奚悦经纪人一直蹿腾着奚悦和兰德老板坐一起,推着她去给兰德老板敬酒。   奚悦的不情愿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后来经纪人假装自己的口红掉在洗手间,要奚悦帮忙去找回来。难得能逃离这个窒息的环境, 奚悦近乎逃离地跑了。   于是同桌吃饭的沈钧看着奚悦经纪人的长长的美甲在奚悦的酒杯上弹了一下, 白色的粉末扑簌簌掉在了酒杯中。   沈钧再对奚悦无感, 也不会看着他们给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下药。   后来被雪藏, 也在沈钧意料之中, 英雄不是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能成的,敢管闲事,就得有被报复的觉悟。扛得住报复,兴许能得一声感谢,扛不住,无非就是变狗熊。   帮她是顺手,没想到落在旁人眼里成了他和奚悦关系还不错。   以至于秦一诺一晚上背着他,不想让他知道奚悦背刺他,怕他难受。   秦一诺刷完锅,推开卧室门进来,看清沈钧现在的情况后,瞬间从头凉到脚,沈钧盘腿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电脑。   沈钧听到他进来的动静,伸手:“我手机呢?还我。”   秦一诺估摸他都知道了,瞒着没用了,从兜里拿出手机还给沈钧,秦一诺觑着沈钧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心情还好么?”   “唔……”沈钧说:“不算好。”   被帮过的人背刺,秦一诺不敢想他现在的心情,秦一诺张开手,“过来,哥哥抱抱。”   从前俩人如胶似漆时沈钧管秦一诺叫哥哥,秦一诺管他叫心肝儿宝,腻歪到牙酸。   沈钧没过去,把玩着手机问秦一诺:“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沈钧让开半张床:“坐。”   秦一诺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没有藏小金库,套路沈钧的环节也都及时认错了,没有拈花惹草,应该没有需要被秋后算账的事。   秦一诺谨慎地只坐了半个屁股,不敢坐实。   沈钧睨他:“你觉得我有圣父病么?”   秦一诺冷汗流下来,“不至于。”   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他就是这么想的,并且也这么做了。   沈钧一直以为高中是他先动心追秦一诺的,用尽方法,花样百出,追得很辛苦,才在高考后成功把人追到手。沈钧大学时一度以为追到秦一诺,是他此生最艰难的事。   这只是沈钧的想法。   事实是秦一诺才是先一见钟情的那个,但围在沈钧身边的人太多了,他实在不缺那一份主动,秦一诺观察过,沈钧对送上门来的好感并不在意,礼貌表示感谢,然后拒绝。   秦一诺知道有的人属犟毛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谈恋爱别扭得很,别人对他好他不稀罕,就喜欢自个儿去追人,等追到了,突然又没感觉了,心动消失了,又会琢磨着要分手。   秦一诺如果主动去追,会淹没在他那群小弟中,显不出来。沈钧也未必会多给他几个眼神。   秦一诺只好钓着让沈钧先主动。   全校都以为文理分班沈钧能分到秦一诺在的班是场意外,是原本要接手沈钧的班主任不想接烫手山芋,一天三顿在校长办公室哭,哭到校长没辙,把沈钧换到了秦一诺在的班。   只有秦一诺知道,是他把人弄过来的。   那时遍地都是沈钧今天又帮谁出头的瓜,秦一诺一直疑心沈钧是奥特曼或者超人看多了,正义感过剩,总有份拯救世界的野心,今天帮这个,明天帮那个,在爱管闲事的人群中都算管得最多的,他不怕麻烦,什么破事都有他的参与。   秦一诺为了得到沈钧的注意力,兢兢业业地扮演着高冷孤僻,经常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中,他在沈钧面前的人设是爹不疼娘不爱,被私生子欺压,只和奶奶相依为命,因为原生家庭扭曲的缘故,性格孤僻,成绩很好,沉默寡言,被同学孤立,表面冷漠,但内里很有人情味。   每一条都踩在沈钧的关注点上,非常能激起沈钧的保护欲,他澎湃的正义感会逼着他一直管秦一诺的事。每当沈钧解决了秦一诺身上的一件不平事,秦一诺立刻就会抛出下一件不平事,引诱着沈钧去管。   如同秦一诺预设的那般,沈钧一步一步走在他安排好的路线上,从一开始的多管闲事,到同情心爆表,再到一步步发现秦一诺的好,一头热血开始追。   秦一诺就卡着分寸,若即若离,每当沈钧泄气时给他点甜头,每当沈钧快要得手时,略微把两人的距离拉远,反复极限拉扯,直到沈钧把他追到手的决心无比强盛,不再是少年人一头热血,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非要在一起不可,秦一诺才半推半就同意。   秦一诺必须承认,沈钧爆棚的正义感的确很好用。在他面前,适当的示弱比一味强要更印象深刻。   沈钧冷哼,“少糊弄我,你就是这么想的,觉得我有圣父病,看到个人就想帮。”   秦一诺便不吭声了,他早就知道沈钧早晚要在帮人上掉坑,闲事不是好管的,升米恩斗米仇,被帮的不一定是个好东西,为了帮人得罪的人却是实打实,沈钧高中肆无忌惮地管闲事,能没出事,一方面是高中生们普遍都是小学鸡,没有硬茬子,另一方面是沈钧他爸那时过得很不错,是他的靠山。   但总有一天沈钧要面对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面对连他爸都兜不住的人。   秦一诺叹了口气,摸了摸沈钧的头,把人搂怀里:“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呢?”   指望沈钧转性子是不可能了,奚悦的事能闹成这样,秦一诺思来想去,认为主要还是那时候他们分手了,秦一诺对沈钧的事不了解,鞭长莫及,假使奚悦的事是现在发生的,沈钧就算把兰德老总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秦一诺总结:还是靠山不够硬。   但没关系,秦一诺是一定要复合的,往后沈钧再管闲事,没有兜不住的,他就算想管天王老子的闲事,问题也不大。   沈钧推开他的手,澄清道:“我没有看到个人就想帮。”   秦一诺敷衍地“嗯”了一声,像哄小狗一样摸着他脑袋,“行行行,你有原则,不随便帮人。”   □□裸的轻视和否认。   沈钧恼火,直指结症道:“是不是觉得我高中老管闲事,比如你那一摊子事,有点风吹草动我就来管了?”   秦一诺不敢吭声,高中的事他理亏。   沈钧冷哼:“实话告诉你吧,你的花花肠子我都知道。”   秦一诺浑身一僵。   沈钧自顾自道:“懒得戳穿你,你还上瘾了。”   秦一诺挣扎着嘴硬:“什么花花肠子?”   沈钧斜睨他:“秦乾那傻蛋,居然以为高中是他占上风。”沈钧不咸不淡地问:“他这个工具人,用起来很顺手吧,脑子只有核桃仁那么大,脾气却能炸了地球。稍微一挑,他就能按照你设想的走。”   秦一诺:……   沈钧又道:“宗涛、霍旭尧他们脾气是差了点,但跟你关系那么差,我转来你们班前,你没少折腾他们吧。”   秦一诺:……   “为了塑造被班里同学孤立的形象,你辛苦了。”沈钧说。   “还有,”沈钧得啵得啵得要继续说,秦一诺羞耻地实在听不下去,黑历史被人挖出来,两只手捂上沈钧的嘴,沈钧呜呜呜呜地叫。   秦一诺面红耳赤:“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哼。”沈钧挣脱,“不要拿你业余的爱好挑战我的专业。咱是正宗表演系学生。早就知道你在演了,给你留面子而已。”   沈钧嘟囔:“你这人,就是别别扭扭的,搞得我追得那么辛苦。”   “现在信我不是见人就帮了吧,”沈钧强调:“高中帮你是有理由的。”   “信了信了信了。”秦一诺恨不能堵上他的嘴,恼羞成怒:“怎么以前不说呢?”他还演了很久。   沈钧心道,早说了,秦一诺说不定就没那么势在必得了,秦一诺攻城略地的时候,也在一步步强化他在秦一诺心里的地位,直到无可替代。   沈钧嘻嘻笑。   秦一诺耳朵通红,把沈钧摁倒挠他痒痒,沈钧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立刻笑得打滚,“放哈哈哈哈放开我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就是,”沈钧试图逃跑,被秦一诺拖着一只脚拽了回来:“不讲理哈哈哈哈哈。”   沈钧笑得眼泪直掉,“哈哈哈哈奏凯,别哈哈哈哈碰我。”   “你这是报复哈哈哈哈哈。”沈钧笑得很痛快,拿脚踹秦一诺。   两人玩闹间,磕糖大军挤到了高中贴吧,虽然他俩毕业很多年,但是贴吧已经没落很多年,近几年新发的帖子近乎没有,都是旧帖子,翻到他俩高中时代的帖子并不难。   关于沈钧的帖子几乎占到那三年帖子的五分之一,每刷几个帖子,都能看到一个关于沈钧的,热度最高的帖子是沈钧的照片合集。   磕糖大军看得迷糊,镇楼的照片是沈钧在家门口被人偷拍的,沈钧的相貌和现在几乎没差别,同样的吸睛,但沈钧手腕上那块百达斐丽很扎眼,身旁的迈巴赫更显眼,身后的别墅外观最显眼。   “我靠,百达斐丽,迈巴赫,维丹府。”   “我看到了什么,我以为沈钧很穷。”   “+1”   “先导片里住的房子据说房租很低,这块表能买两套他住的房子。”   “救命,他一个住维丹府的人,为什么先导片要去城中村拍啊,是维丹府拿不出手了么?”   “这算什么,大少爷微服私访体验生活?”   “所以这是家道中落了么?”   “也有可能,9.9的拼多多上衣,10.8的短裤,穷得很具体,可能真的家道中落了。”   这张帖子里有各个角度偷拍的沈钧的照片,除了他单人的照片,还有他和他同学的,出镜最多的是和秦一诺的合照,只看照片,他俩有两年的时间几乎形影不离。   磕糖大军磕得如痴如醉,靠照片已经从初见脑补到打垒,同人小说在紧密地制作中。   直到有人发现了一张新照片,照片里沈钧在草地上躺着晒太阳,照片角落里站着个男人,和沈钧长得有几分像,看年纪可能是沈钧他爸。   “你们看,这个是不是沈钧他爸?”   “挺像的,年龄也对得上。”   “他爸,有点眼熟啊……”   “谁啊?”不是每个人都认识沈钧他爸。   “这是沈开吧。”   沈开和秦乾的知名度没法比,秦乾时常活跃在公众视线里,一个月能上20天新闻,常关注娱乐八卦的都认识秦乾,沈开是传统企业家,企业规模算当地知名企业,但在全国名气很一般,除了行业内的人知道他,在当地有名,别的行业、别的地方的人就完全不了解了。   “他爸是沈开啊,但是也不对啊,沈开现在也很有钱。”   和沈钧不是一个地方的网友们抓心挠肝,谁是沈开,沈开怎么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沈开这样本就在当地有知名度的人。   于是在沈钧和秦一诺嬉闹事,沈钧的老底都被人刨了个干净。   了解沈开情况的人为不清楚的人做了个简单的科普,“沈开是启明电气的老板。”   启明电气在国内电气行业算TOP3,在地方属于龙头企业,电气行业几十年前很不错,但这些年越来越显颓势,客观来说国内电气的技术水平和国外的技术还存在一定的差距,国内电气的市场空间一步步被压缩,现存的电气企业更倾向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沈开在这个行业深耕多年,已经看到了行业的未来,除非技术提升,否则前途堪忧,而技术的突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速成的,他一方面加高了研发投入,另一方面渐渐生出调整战略部署的想法。时年互联网如火如荼,沈开想去互联网分一杯羹。   从电气到互联网,这个跨越不能不说广。风马牛不相及。   沈开在电气行业的经验在互联网上完全行不通。   他选定的细分方向是对的,但互联网走到后期几乎都是靠烧钱来抢占市场的,且烧钱的数量堪称巨额,远非一家电气公司能扛得住的,何况沈开在研发上投入了大量的投入,现金流转不过来。   沈开联系好了投资方,联系好了银行,准备在烧钱大战中抢下更多的市场份额。   科普的人也不懂:“但突然资金链就断了。不知道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沈钧到底聪不聪明,大家可以看文案关于智商的描述,聪明X大聪明,从没写过攻受,大智若愚组合,也没说谁大智,谁若愚。此处没有说秦总智商不行的意思。   毕竟大智,若愚,都是聪明人。   秦总的聪明是外放的,凌厉的,用来镇住私生子女们以及集团的人,沈钧更喜欢藏起来,作为演员,他的特质就是把自己藏在角色下面。之前写过铺垫,沈钧在表演方面很突出,沈钧可以扮演一切他需要的角色,不需要导演编剧摄影,他能自如地在生活中扮演。 第53章 闻曼   资金链断的事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就有澄清说明这只是竞争对手的蓄意抹黑,在烧钱大战中,哪一方先没了资本, 哪一方就输得一败涂地。   竞争对手只是买了几个媒体人造势, 营造出沈开没钱的氛围, 借此为自己笼络更多的资金。   科普人一锤定音:“最后赢家还是沈开,所以如果沈钧真是沈开的儿子, 那他比纪才捷还要有钱一点。”   众人只是随意吃了这个瓜, 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一看就不靠谱,沈钧但凡真和沈开有关系, 穿9.9的上衣, 未免太假。   何况照片拍得并不清楚,所谓的“沈开”的脸,只是模模糊糊的, 并不能锤了这就是沈开。   只是有几个磕糖大户,隐约从这里面嗅出不对劲,并且展开了脑补, 兴许秦一诺家有权有势, 接受不了沈钧和秦一诺在一起, 所以在沈钧他爸沈开资金断裂时给了一笔钱,他们可以帮沈开渡过难关,前提是沈钧和秦一诺必须分手。   情节虽然老土, 但看起来是合理的。   夜里, 沈钧一骨碌睡着了, 秦一诺骤然从沈钧这里知道高中时代的事, 起初还恼羞成怒, 后来越想越有意思,把沈钧狠狠蹂-躏了一番,沈钧上气不接下气,爬到床的另一头,警告秦一诺:“不许过来”,然后闭上眼马上进入梦乡。   秦一诺哂笑,完全不鸟沈钧的话,堂而皇之地跟着凑过去,躺在他身边,还把人扒拉到怀里禁锢住。   沈钧在睡梦中习以为常,丝毫没有被禁锢的不自在,没分手前秦一诺每天都这样,恋综里时不时这般,沈钧熟悉的记忆被唤醒,这会儿怎么都能睡着。   他不仅睡熟,还主动把头埋在秦一诺怀里,不知道梦到了什么,骂骂咧咧的,秦一诺听了半天,梦里大约是发明了新的语言,和人类的语言体系不同,他没听懂,只感觉出他语调像在教训人,得啵得啵,嘴皮子溜极了。   秦一诺被可爱到了,狠狠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成功换来沈钧梦里的一巴掌,骂骂咧咧声更高了。   这下确认了,沈钧在梦里叨叨他呢,现实中没打过秦一诺,被秦一诺蹂-躏了,梦里指定要报复回来。   秦一诺等沈钧不动作了,低头亲了亲他的发旋,把手机光调到最暗,看网上的动静。他迅速掠过关于奚悦的部分,检查沈钧的账号,一切向好。   秦一诺正要撤,突然看到磕糖大军的痕迹,微敛双目。   被迫和沈钧分手后,秦一诺思考沈钧执意要分手的原因,第一瞬间就想到了沈开资金链断裂又突然变好的事,也做出了网友一样的猜测。   不怪秦一诺神经过敏,他爸妈着实不是省油的灯。   那年秦一诺和沈钧才上大学两年,受奶奶邀请,沈钧去秦家玩过。   秦家同样在半山腰,平时待客在会客厅,奶奶喜欢沈钧,会客厅太客气,显得不亲近,拉着沈钧直奔秦一诺住的地方。   会客厅是单独的建筑,南面是秦一诺爷爷奶奶住的房子,再往南是秦一诺爸妈住的,秦一诺的房子和他爸妈并列,在会客厅的东南方向。   秦一诺自个儿住的地方外观和秦家的其他建筑的外观比起来低调很多,只是单独在院子里建了个玻璃植物房。   沈钧被奶奶抓着手在秦一诺的庭院里溜达,奶奶指着植物房,“诺诺种的,平时不让别人碰,你没事随便揪。”   沈钧忍俊不禁,他没事揪秦一诺的花干什么。   奶奶看他没动作,拉着他进去,在植物房里梭巡一圈,瞅上开得最好的玫瑰,不等沈钧婉拒,已经揪下来,随手扯了几张包装花的纸,把刺团好,塞给沈钧。   奶奶叮嘱他:“往后别花冤枉钱买花了,来他这儿揪就行。”   沈钧脸红,奶奶估计知道他为了表白,当了冤大头,买了半院子玫瑰,后来被秦一诺拎着退款的事了。   秦一诺的奶奶七十几岁了,大风大浪都见过,慧眼如炬,早看出两人的那点小九九。   奶奶在秦一诺的植物房祸害了大半天,走到哪祸害到哪,最后沈钧抱着沉甸甸的花进了屋。   秦一诺的房子装修是新中式风格,沈钧一进门就被一副挂在墙上的字吸引了,沈钧同秦一诺咬耳朵,“唐伯虎的?”   “嗯。”秦一诺小声回答:“喜欢么,我摘下来,咱们带回去摆家里。”秦一诺说的家是他和沈钧在大学外面的房子。   “别别别,”沈钧赶紧拒绝,“藏品就得放在安全的地方,带出去丢了怎么办?”   秦一诺还未回答,沈钧听到一个很御姐的女声:“放心,挂在你们的小家,不会有小偷认为是真迹的。”   秦一诺脸色微变,“你怎么来了?”   沈钧沿着声音望去,从卧室走出个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的女人,素面朝天,头发用一根发簪随意地挽在脑后,穿着条素净的长裙子,脚上趿拉着一双千层底的拖鞋。   她的外貌极其优越,放在娱乐圈都能算数一数二的,穿着最随意的衣服,身上的气场却强到压迫人,只是区区几步路,走出了全天下尽在她手下的感觉。   女人轻笑,笑起来和秦一诺很像,“我是你妈,我来看看我儿子,有什么问题么?”   沈钧一凛,原来这是闻曼。闻曼是女强人届的神话,论搞事业,秦晖差闻曼十万八千里,桐昌能有今天,早年靠秦一诺的爷爷奶奶,后来靠闻曼。   商海浮沉,没几个男人看得起女人,但碰到闻曼,都得低头,闻曼出手大开大合,一击必中,小瞧闻曼的坟头草都十米高了。   秦晖在闻曼面前从不敢大声说话。   闻家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家族,早年对闻曼的态度就像养着一株金贵的花,学学艺术,长大后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集团的事决不允许女人沾手,只能在闻曼的爷爷、爸爸、以及她哥哥弟弟中流转。   闻曼的爷爷曾不屑道:“相夫教子是传统。”   后来捧着股份求闻曼回去当顶梁柱。   秦家闻家都是闻曼说了算。   面对这样的女强人,沈钧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闻曼道:“这就是你家小孩?”   秦一诺面红耳赤,“什么小孩?”秦一诺和沈钧在一起后,一直拿沈钧当儿子养,作为一个好爹,秦一诺给钱花,当靠山,还要给很多很多爱。   闻曼嗤笑一声,没戳穿他。   沈钧后背慢慢爬起一层凉意,秦一诺和闻曼的关系并不好,不可能告诉闻曼他们相处的模式,闻曼是从哪里知道的?   然而闻曼轻轻跳过了这个话题,“都杵在门口干什么,我做了牛排。”   秦一诺把沈钧拉到自己身后,紧紧盯着闻曼不放。   闻曼笑出声,“我说儿子,用不用这样啊,他是你的人,我还能把他吃了不成,”闻曼越过秦一诺,笑吟吟地看着沈钧:“放心,我没有棒打鸳鸯的爱好,你俩爱在一起就在,关我什么事呢?我儿子既然喜欢你,爱屋及乌,我也会喜欢你的。不要紧张。”   闻曼穿过他们,“我在这儿你们怕是吃不好,我还是先走吧。”   这时候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该开口把闻曼留下来,偏偏沈钧一句话都没说,直到闻曼推开门都没吭一声。   闻曼推门的手停下来,“哟,怎么都不假客气一下?”闻曼提醒沈钧:“你应该说阿姨留下吧。”   沈钧说:“还是不了吧。您在我们确实吃不好。”   闻曼笑得前仰后合,推门走了。   吃完午饭,秦一诺一刻都待不下去,他没想到闻曼来得这么快,闻曼八百年不回一趟秦家,今天居然卡着时间来了,秦一诺道:“我前天见到宗涛了,宗涛说好久没见你了,让你有空过去,我送你过去吧。”   沈钧心知秦一诺要时间来解决他妈,只是没想到秦一诺居然如临大敌,宗涛家比较特殊,门口有警卫员站岗,很安全。   秦一诺开车把沈钧送到了宗涛家,叮嘱了宗涛两句,宗涛听完脸色骤变。   “怎么?”秦一诺发觉不对。   宗涛道:“你要把沈钧送过来的事,没告诉你妈吧。”   “当然不会。”秦一诺安排沈钧来宗涛这头,为的就是防他妈。   宗涛说:“二十分钟前,有个人自称你妈,让人送了两样东西过来,说要我给了钧儿,还说最多半个小时,你俩就要过来找我拿画。”   宗涛带着他们去了门卫,两个包装繁复的盒子,秦一诺花了十分钟才拆开第一个盒子,盒子里是唐伯虎的另一副字,上面有张纸条,“送沈钧”。   第二个盒子同样难拆,又过了十分钟,发现是齐白石的画。   两幅加起来市价八个亿。   宗涛咂舌:“你妈手笔够大的。”   沈钧脸色白了两分,他确实有一天曾经叨咕过一句,想看齐白石真迹,但这事压根儿没告诉秦一诺。   二十分钟前送过来,等于闻曼前脚才出秦一诺的房子,后脚就差人送到宗涛这里,似乎笃定了沈钧会来。   宗涛还在嘀咕:“你妈怎么知道我的?咱俩这关系也不咋样啊,你还跟你妈提我呢?”   沈钧心道,她还用得着秦一诺提么?她的眼线怕是把秦一诺身边穿成筛子了。   这么看,她真有耐心,居然由着秦一诺跟自己胡闹了整个高中和大一大二。   秦一诺抱了抱沈钧,“怪我,早该跟她说清楚。你先在宗涛这里待着,我去找她。”   秦一诺道:“画给了你,你就收着吧,她真迹很多,我去把她其他的藏品也弄出来。”   沈钧被他逗笑。   秦一诺亲了亲他,“走了。”   沈钧拉住他的胳膊,轻轻说:“帮我告诉阿姨一声,谢谢她的礼物,改日我带礼物登门感谢。”   秦一诺愣怔,秦一诺并不打算把沈钧牵扯进来,他的家人,理应由他来解决。   三分钟后,宗涛收到一条短信,“今晚我如果不来接沈钧,把沈钧送到你二伯那边。”   宗涛二伯是军区的人。   秦一诺开车回了家,直奔闻曼和秦晖的房子,管家站在门口等他,“夫人说让您去收藏室找她。”   收藏室名义上叫室,实则是个博物馆,秦家的藏品,还有闻曼个人的藏品都陈列在其中,论数量和质量比许多官方博物馆还要有价值。   秦一诺杀到收藏室,闻曼正在画室扒拉她的画,看见秦一诺来了,闻曼也当没瞧见,等着秦一诺先开口。   “你今天到底要干什么?”秦一诺脸色铁青。   “注意礼仪。”闻曼淡淡地提醒,“我教过你的吧,情绪才是人最大的敌人,一旦情绪有了起伏,大脑就容易出错。山崩地裂都要面不改色。给你三秒钟,调整好情绪再跟我说话。”   秦一诺深吸一口气,闻曼瞥他,“画都沾了灰,擦干净。”   秦一诺一声不吭拿起清洁工具,沉默地擦着画。闻曼把她的画都翻了出来,堆了小半个房间。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副我一副,干了半个小时。   擦到最后一副,闻曼问:“脑子正常了么?”   “……”秦一诺说:“嗯。”   “牛排好吃么?”闻曼问。   “还行。”秦一诺说。   “我今儿煎牛排时,黄油放多了。”闻曼淡淡道,秦一诺不爱吃黄油,如果是平时,秦一诺八成要回一句,黄油多,但今天说还行,明摆着没吃到心里。   闻曼见不得他这副样子,“还是不够稳。”她只不过逗沈钧玩了玩,秦一诺就分寸大乱。   秦一诺皱眉,“我是人,不是机器,不可能事事都稳住。碰到我在意的,自然会乱。你好歹也尊重一下自然规律。”   闻曼扫了秦一诺一眼。   秦一诺警告:“不要打他的主意。”   闻曼说:“我要动了他你能怎么样?”闻曼问:“要把沈钧送宗涛二伯那边?”   秦一诺笑,他妈动作真快,不仅把沈钧查了个底朝天,连沈钧的社会关系都查得一干二净。   “我想了一下,还是算了。”秦一诺慢慢说:“跟你比起来,我现在确实没有社会资源,无论把他放在哪里,你都能找到他。”   秦一诺道:“不如这样,你对他干了什么,我就用同样的手段在我身上来一遍,你看怎么样?”   闻曼扯了扯唇角,“怕我对他不利?”   秦一诺默认,闻曼很少管秦一诺的事,每次出现都是她认为秦一诺身上的东西需要“纠正”,比如现在。   闻曼点评:“虽然愚蠢,但还算有效。我确实投鼠忌器,收拾沈钧问题不大,但有个你在里头搅和,怕伤了你,就很难办。当你弱势而你的对手很强势,想要拿下你的对手,得攻击她最薄弱的地方。这个弱点找得还行。”   闻曼问:“但可行性不大,比如我随时可以毁了他爸的事业,让他家完蛋,用同样的方式,你能毁了我和你爸的么?”   秦一诺颔首:“也不是不能,假使我现在离开秦家,我爸为了能让他那两个足球队的私生子进门,私生子为了上位,可以打得不可开交。”   “从外部打破秦家这个庞然大物,很难,可若是从内里烂了,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得分崩离析。”秦一诺说。   闻曼说:“还行,有一点点道理。但这话实在太恋爱脑了,电视剧和小说里那些蠢货主角才会说,我不喜欢。你如果不是我亲生的,我已经听不下去要转身走人了。”   闻曼感叹:“果然爱情是没用的东西,我亲爱的儿子,我感觉你的智商在下降,我何德何能生出一个恋爱脑,根据我的观察,恋爱脑还是无药可医。但凡你跟我长得再不像一点,我就得拉你去做亲子鉴定了。”   秦一诺哂笑:“说得好像我愿意出生一样。你和我爸倒是不恋爱脑,看看你俩的私生活吧,我都羞于启齿。”   “他人不错。”闻曼说,“品性好,说话也有意思,难怪你喜欢。”   秦一诺说:“你也会喜欢他的。刚刚我回来时,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感谢你的礼物,改日他也会带着礼物上门拜谢。”   闻曼怔了片刻,笑出声,“知道了。”闻曼慢条斯理说:“胆子还挺大。”   “就那么喜欢他?”闻曼问。   秦一诺翻着画:“我记得你还有一副吴道子的,去哪了?”   “第三个柜子第一排第六格。”闻曼道,“第五格的他应该也喜欢,你一并拿走吧。”   秦一诺一点没跟他妈客气,两幅画直接都抽走。 第54章 如意   头一次见面闹得实在不愉快, 秦一诺一直守着沈钧,生怕闻曼干出点什么事。至于沈钧说的要登门拜谢,因为闻曼没空搁浅了。   两年过去了, 闻曼就当忘了沈钧这个人似的, 再没提过, 她甚至除了过年都没回过秦家。   直到他离开秦家,沈钧他爸的公司突然资金链断裂, 秦一诺才又想到了闻曼身上。   秦一诺打心眼里不愿意信这是他妈干的, 倒不是信得过闻曼的人品, 只是用资金链断裂来逼走沈钧,一方面, 很容易弄巧成拙, 如果被秦一诺发现,反倒容易让他们情比金坚,逆境出梁祝, 顺境出小三,放纵着他们自由恋爱未必能成,但家里阻拦, 逆反心理上来, 突然就成“我们俩”对抗“全世界”了, 爱情瞬间就可贵了。   另一方面,这招太烂俗了,不像闻曼的手笔。闻曼嫌秦一诺恋爱脑, 如果她要下手拆, 更可能挑两人之间的矛盾, 挑到双方都觉得对方不合适, 爱情没了, 自愿分手,好让秦一诺冷静冷静他的恋爱脑。   但秦一诺仔细盘点,最有可能搞沈开资金链的,还是闻曼。   秦一诺和闻曼彻谈过一次,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家人应该由自己来摆平,等他爸妈都能接受他是GAY,再把沈钧带来,免得他们给沈钧脸色看。   那时秦一诺坐在会议桌的一端,向闻曼宣布:“我是GAY。”   闻曼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和秦一诺遥遥相对,她淡淡颔首:“随便你。”   秦一诺预想过很多闻曼的反应,比如她呵斥秦一诺要他理智思考,又比如她威胁秦一诺敢这么做就断他银行卡,林林总总,不计其数,但没有哪一种是现在这样,闻曼毫无波澜,就像秦一诺说我明天早餐要吃油条不吃豆腐脑一样,毫不重要。   秦一诺微怔:“你不生气?”   闻曼漫不经心地摸出一根女士香烟点上,问:“我推了三个商务会议,特意来见你,你就想告诉我这个?”   闻曼吐出烟圈,“多新鲜呢,我又没瞎,看得见你和沈钧的事。”   “你是GAY也好,是双也罢,关我什么事呢?”闻曼说,“当官的讲究纪律,凡是要低调,不能出格,从商的,没点特殊爱好显得咱们不合群。”   “成,”秦一诺没想到他妈这么痛快,“那我和他领证去了,定了明天的飞机票,赶时间。”   闻曼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你说什么?”   秦一诺重申:“领证。”   闻曼坐直了身体,灭了烟,“什么意思?”   秦一诺不明所以:“你不是同意了么?我要和他去领证。”   闻曼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完一杯,平心静气了,这才咨询秦一诺:“在一起和领证,有什么关系?”   秦一诺盯着闻曼的脸看了三秒,倏地明白闻曼为什么对他和沈钧在一起毫无反应。闻曼和秦晖在婚前各自有情人,婚后同样情人没有断过,爱情和婚姻对他俩来说分得很开,爱情是刺激是快乐,婚姻是财富是合作。   闻曼从头到尾,都是按情人来看沈钧的,儿子找个情人,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和秦晖都数不清找了多少个了。   “你把沈钧,和你的那些情人相提并论?”秦一诺问。   “唔……”闻曼换了个形容词,“看起来比我那些情人地位高一些。”   秦一诺冷下脸:“我没你和我爸那个癖好,你少用你俩的脑回路来以己度人。”   闻曼翻开手包,从里面找出几张照片,丢给秦一诺,“看看这个,我给你找的妻子。”   秦一诺压根儿没去接照片。   “不用担心,”闻曼好声好气地和她儿子商量,“这小姑娘我见过,也有自个儿喜欢的人,跟你结婚主要图两家合作,婚后你和沈钧接着你侬我侬,她和她恋人双宿双飞,互不干扰。她不是事多的人,也不喜欢你,不会对沈钧怎么样。”   秦一诺一哂,“听起来她和你更般配,要不你和我爸离婚,跟她结婚算了,”秦一诺面无表情道:“反正都是联姻,你联姻和我联姻都一样。”   “你妈我性取向正常,”闻曼道:“你是GAY如果涉及遗传,那一定是你爸的责任,与我无关。”   闻曼闲扯了两句,跟秦一诺确认:“你知道和沈钧在一起的后果么?”   秦一诺沉默了半分钟,“知道。”   他爸私生子无数,他爷爷的兄弟们还有七八个和秦一诺同辈的人,都盯着秦家这块肥肉。传说中的“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在秦家真实存在,大清亡了上百年,秦家还留着族谱宗祠呢。拍穿越剧都不用特意去横店,往秦家宗祠一站,古色古香,原汁原味。   秦一诺有时候都想搬俩僵尸过来,好应景。   秦一诺一旦和沈钧结婚,没有孩子,过不了家里老古董长辈们这关,等于秦一诺自动放弃秦家继承权。   现在私生子进不了家门是因为闻曼还在,不管秦晖对私生子再喜欢,继承权也必须是秦一诺的,为了保秦一诺的继承权,私生子从没见过爷爷奶奶,也不被允许来秦家,除了秦乾,其他人甚至不能姓秦。   秦一诺和他爸关系可以用恶劣来形容,他若是放弃,秦晖第一反应就是把他的私生子弄进家门,闻曼再不愿意,也没辙。   闻曼表面当秦一诺和沈钧和情人关系,背地里做了两手准备,把提前做好的秦家财务情况拿给秦一诺看,“这是秦家的总资产数额,你看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放弃这笔钱。”   秦一诺翻了几页,他妈怕他没耐心,在封皮上就写明白总资产金额,十二位数,千亿级。   这和秦一诺对秦家的预估差不多,能年年排在福布斯前五,差不多就是这么多。   “我大致知道。”秦一诺合上财务情况。   “不要着急做出决定,你现在还太小了,”闻曼深深地看着秦一诺:“你还没大学毕业,从小生活在秦家,对外面的世界没有正确的认知。没了秦家,你只是个教育背景很强的新人,你们大学是不错,可每年毕业几千个学生,几十年下来,有你们学校毕业证书的人数并不少。”   “我给你算笔账,”闻曼打开会议室的大屏幕,她提前做了PPT,“假设你毕业后能进国内工资最高的投行,斯塔合众,再假设你幸运爆表,能做承揽,你需要一万五千多年,才能赚到秦家的钱,”闻曼笑:“中华上下才五千年。”   “当然我们都知道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事实上没了秦家,你想做承揽,困难重重,你爸的那些私生子一旦存了上位的心思,第一件事就是要踩死你,你上哪揽?你更可能去做吃力不讨好的承做,那就得二十几万年,得从元谋人时期开始干。”   秦一诺始终没有给出任何表情反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闻曼慢慢把PPT翻到下一页,“你在想莫欺少年穷,打工人是永远不可能有钱的,在斯塔合众干个几年另起炉灶,自己当老板。”闻曼说:“别人创业,解决了政策资金技术市场管理,兴许能冒头。”   “你怎么办,那两个足球队的私生子,谁能放过你?”闻曼声音冷下来,“哪个不想除你后快?”   闻曼重新点燃一支香烟,“儿子,妈从来没说过要棒打鸳鸯,没说过不许你和沈钧在一起,你想和他在一起没关系,只需要假结婚。婚后不想生孩子也不要紧,国外能做试管,照片上那个小姑娘正好也有这个想法,早点生一个继承人,你玩你的她玩她的。生完可以交给我抚养。”   秦一诺放在桌子下的拳头骤然锁紧。   闻曼说:“区区一个名头,何必在意?哪里就值得和秦家的钱过不去呢?”   “沈钧如果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要放弃这么多,他未必愿意,”闻曼捅出最后一刀:“你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那小孩心思重着呢,比你理智多了,他会时时刻刻谨记你放弃了多少。”   “你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只要你情绪有一点不愉快,他就会想,如果当年你没有放弃,你应该过多么幸福的生活,你不会为琐事烦心,一天一天累积下来,愧疚感会吞噬他。”   “最开始或许他觉得情深似海,时间久了激情变成亲情,他会不断地猜测你会不会后悔,假结婚委屈的人是他,离开秦家憋屈的人却变成了你。上千亿,和一个虚名,脑子正常的人都会选前者,你现在恋爱脑上头,觉得无所谓,十年后呢?沈钧能不怀疑你后悔么?到时候你俩日子怎么过?”   闻曼捏了捏鼻梁,“你好好想想吧,就算你恋爱脑到无药可救,也替沈钧考虑考虑。”   秦一诺接过激光笔,一页一页地把PPT翻到底,上面用数字量化了每个人的价值,秦一诺突然有点可悲,“我和那个女生结婚后,再生一个小孩,让小孩像我这样生活二十多年么?”   秦一诺站起身,“看着他爸他妈各自拥着自己的情人,和他们其他的孩子其乐融融,而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生活,一年到头只能见自己爸妈一面么?”   闻曼僵住。   “看着私生子们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看着他爸连自己在哪个学校念书都不知道,却能去给私生子开家长会?”   “还是看着他爸情人一个接一个的换,在同一个房间1V5?”   闻曼再次灭了烟,费解道:“我们圈子,不都这样么?”放眼闻曼和秦晖的朋友圈,但凡他俩认识的,谁没情人?谁不是私生子女一大堆?   相比起那些子女争家产内斗打到乌眼鸡,秦一诺从出生就定好了继承人的位子,只要他自己不放弃,再多的私生子女都得靠边站,他已经算很幸福了。   闻曼甚至认为这是因为秦一诺没有体会到金钱的美好,她一向认为自己是标准的快乐女人,盘靓条顺,有钱有事业,不用伺候傻逼老公,还有数不清的小狼狗,喜欢哪个就约哪个。多少女人的梦想就是如此,而她已经实现了。   秦一诺苦哈哈守着一个人的生活,闻曼不大能理解。   她和秦晖何德何能,生出个情种?   秦一诺从她身边走过,“你觉得快乐,你自己去吧,我只想要个正常的家庭。”   谈话不欢而散,闻曼前所未有地发现儿子是个终极恋爱脑,把秦晖从早骂到晚,都是遗传了这傻逼的不靠谱。   只有秦一诺心里清楚,他有多厌烦他爸妈的私生活。这就像一把刀子,从他出生起就慢刀子割肉,一刀一刀磨着他,磨得他鲜血淋漓。   倘或秦晖或者闻曼多关注秦一诺几天,也许就会发现秦一诺偏执的洁癖是怎么来的,眼看着他亲爹1V5,眼看着他情人遍布京城,走几步碰一个,眼看着他出入各大夜店,日子销魂又放纵,哪能不嫌血脏呢?   过年吃饭都得离他远点,免得不小心染上脏病。   这事以后,两人心里都埋了钉子。   秦一诺虽然表态放弃继承,闻曼全当他在放屁,秦家能有今天的规模,是她闻曼一点点打出来的江山,秦晖这二百五除了提供给闻曼一个正大光明经营集团的机会,其他时候只负责和情人调情,上上花边新闻,没给集团干过几天活。   秦一诺不要了就得便宜秦晖的私生子,闻曼哪能同意呢,这不等于她给小三的儿子打白工么?侮辱谁呢?   秦一诺想不要就不要,当闻曼死了么?   是以后来沈开公司出事,秦一诺再不信是闻曼干的,也忍不住觉得闻曼最有动机。   秦晖恨不能让他和沈钧锁死,好让他的两个足球队上位,足球队私生子们就更不会了,秦一诺越和沈钧搅和在一起,越对他们有利。   算来算去,只剩闻曼了。   秦一诺悄悄派人查闻曼和沈开公司资金链断裂的事到底有没有关系,结论是没有。   查到闻曼头上,免不了惊动闻曼。   闻曼把沈钧叫过来,当场甩了他一张卡,里面正好是沈开缺的现金流,让他拿回去,闻曼烦:“快拿走,把那窟窿补起来,我那傻儿子怀疑是我干的,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赶紧补上把事平了,要不他一天到晚不知道又要脑补什么玩意儿呢。”   沈钧傻在原地。这是他第二次见闻曼,每一次见闻曼,脑子里都在狂响“离谱离谱”。   只有闻曼敢说秦一诺傻。   秦一诺都快把秦乾玩傻了,在他妈心里还是傻白甜恋爱脑呢。   见沈钧不言语,闻曼道:“你抽空给他点点补脑子的外卖,猪脑,核桃都行,受不了他。”   沈钧沉默,把卡放回桌子上,“谢谢阿姨,不用了。”   沈钧说:“缺的现金流已经补上了。”   闻曼诧异:“这么快?”闻曼上下打量沈钧,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你都知道了,你倒是有骨气,付出的代价不小吧?”   沈钧微笑:“还算能接受。”   闻曼说:“打算告诉我儿子真相么?”   “不必了。”沈钧道,“他这些天已经够累了,何必惹他烦心。”   “完了,”闻曼轻声说:“他是因为情感不要脑子,你是为了骨气不要脑子,你俩凑一起,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   闻曼把卡继续丢给沈钧:“拿着吧,万一哪天后悔了,还有个退路。猪脑和核桃还是我给你俩点吧,都不大聪明,多补补。”   事后,沈钧隐去了关于真相讨论的这几句,把其他告诉了秦一诺。   秦一诺拿着卡,不知所措,闻曼在用实际行动表明不是她动的手。沈钧他爸那边卖掉名下所有房,脱手了电气产业,狠狠脱了一层皮,把资金流凑足了,在烧钱大战中打赢了。   秦一诺那会儿忙得脚不沾地,便把这事暂时搁置。   一晃多年,秦一诺从刚毕业毫无经验的大学生变成如今的秦总,再看这件事就不那么对味了。   沈钧他爸资金流到底是怎么断的,那时调查显示是沈开用来抵押贷款的电气产品出了问题,银行不肯放贷,与此同时沈钧他爸有一笔担保,对方跑了,沈钧他爸作为担保人需要承担责任,两件事把资金流扯崩了。   可怎么就这么巧呢?   还有……沈钧那笔钱是怎么凑到的?沈开他真的能凑齐这么多钱么?   秦一诺低头,沈钧睡觉不老实,滚来滚去,被禁锢住也不老实,一条腿搭在他腰间,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又在骂什么。   秦一诺关掉手机光,弹了沈钧一个脑瓜崩儿。   他想到一个笑话:   沈钧去非洲旅游被食人族抓走,酋长问,“哪个是沈钧,站出来!”   无人回答。   酋长灵机一动:“每个人都有秘密。”   人群中有人大喊:“我没有!”   秦一诺心道:沈钧的秘密挖出来,大概能写一本书。   第二天早上,节目组发来噩耗,奚悦因众所周知的原因不能出镜,他们节目需要立刻整改,所以第二期录制停止,一周后开启第三期录制。   沈钧懵逼,“就这么暂停了?”   秦一诺已经麻溜收拾好他俩的东西,拉着沈钧上车了,“是的。就这么暂停了。”沈钧才来就在这边儿生了一场病,秦一诺觉得风水不好,赶紧换地方。   沈钧坐在车上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问秦一诺:“那我们现在去哪?”   秦一诺才要开口,沈钧突然眼冒金光,“去你公司吧!”   “斯塔合众有什么好看的。”秦一诺双手枕在脑袋后,“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出门谈业务做业务的要讲究形象,穿得人模狗样,做后勤和不出差的半袖短裤拖鞋,怎么邋遢怎么来。”   “少来,”沈钧推他:“秦乾都玩不过你了,你不止在斯塔合众上班吧?你那四个助理四个秘书,是投资部文娱板块总监该有的么?不稀得拆穿你而已。”   “行吧行吧,”秦一诺投降,秦一诺拉出一张清单,密密麻麻几百个公司,都是秦家旗下的,“要去哪个?”   沈钧寻摸半天,没看到兰德,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秦一诺隐去了。   只看公司名录,秦家已经全到秦一诺手里了。   沈钧从得知秦晖要疗养,董事长换人后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散了,高兴起来:“这才对嘛。”   沈钧看得眼花,懒得挑了,“你随便带我去玩吧。”   “公司有什么好玩的。”秦一诺嘀咕,报了个地名,让司机走。   秦一诺带沈钧来的公司只从股权结构上是看不出属于秦家的,位置很偏远,名字叫“如意”,听名字沈钧琢磨半天不知道这家是经营什么业务的。   车停下,沈钧探出脑袋,公司没保安,很有点兰德的意思,欢迎大家随便来玩。   大厅里的前台妹子手机刷到飞起,大大咧咧朝格子间嚷嚷:“朋友们我又磕到了新的糖,发群里了,快看。”   格子间传来集体的欢呼,把刚下车的沈钧吓了一跳。   前台姑娘从门缝儿里看到秦一诺的车来了,拿起放在手边的喇叭:“各就各位,老板来了!摆阵!”   头一次见摆阵欢迎老板的神奇公司,沈钧懵了。   格子间鱼跃而出一群人,人手一个喇叭,列队站成两排,气势非凡。   秦一诺看到轻笑,把沈钧挡在身后,让他抓着自己的衣襟后摆,跟着自己往里走。秦一诺比沈钧大一圈,沈钧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从正面看不出秦一诺身后还有个人。   前台一声高呼:“预备喊——”   两排员工把喇叭声开到最大,气势恢宏:“涨工资——”   “涨工资——”   “有良心的老板都知道要涨工资——”   “任务超额完成要涨工资——”   “涨!”秦一诺一锤定音。   全大厅陷入了欢呼中,人群瞬间沸腾,你挤我我挤你,你抱我我抱你。   “哥们儿,”沈钧问:“你们超额完成什么任务了?”   拿喇叭昂首挺胸的员工顺口秃噜:“帮老板出方案追老婆呀。”员工胸挺得更加得意,“咱们可都是专业的。”   沈钧好奇:“你们追成了?”   员工大尾巴狼似地摆手:“成了成了,都一起住了。”   沈钧:……   员工眯眼:“你新来……”员工仔细看着沈钧:“我发现你长得……有点眼熟。”   沈钧挠头。   员工谨慎地多看了两眼,沈钧手上抓着一截白衬衫,手里的衬衫皱皱巴巴的。   员工沿着衬衫往上看,缓缓对上了一双凌厉的眼睛。   员工冲着沈钧腿一软,“老板好。”   作者有话要说:   1.试管那段,不是代孕哈   2.笑话来自食人族笑话,非原创   3.秦总智商没掉,没掉,没掉!!!!剧情后面会转 第55章 第三期录制   全场诡异的安静下来, 刚刚还热热闹闹叫嚣要加工资的员工们这会儿都表面镇定,眼睛一下一下地瞟着沈钧。   沈钧被看得有点尴尬,拽了把秦一诺的衬衫, 示意他说两句缓解一下。   前台反应速度最快, 带了一个人, 两人一左一右拎起和沈钧闲聊的员工胳膊,拖着他往办公室走, 前台一边走一边教训:“瞅瞅你这眼力见儿, 就这么想当灯泡啊, 小心这个月奖金给你扣没。”   另一个人像唱双簧一般,接着前台的话:“什么人你都敢看, 那是你能瞎看的么, 还不赶紧进去。”   沈钧雷得七窍生烟。   其他员工勾肩搭背赶紧撤,“散了散了,各位灯泡们别发光了。”   沈钧臊个大红脸。   秦一诺闷笑, 领着他上了楼。   与其说这是个公司,倒不如说是个工作室,写字楼只有两层, 第一层进门是前台, 东西各有一个大办公室, 东面是策划们的天堂,西边是会议室,会议室夹缝里有个财务室。第二层只有秦一诺的办公室。   办公室层高出奇高, 通常写字楼层高是四米五, 秦一诺这层有六米高, 一面落地大窗增加采光, 剩下三面全是书柜。   沈钧晃悠了一圈, 对秦一诺的奢靡生活嗤之以鼻,“你一年能来几回,要这么大一办公室干啥?”   沈钧溜溜达达在书柜里瞎看,“《如何用一天时间追到喜欢的人》、《教你三天抓住他的心》、《食谱大全——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100招让你俘获芳心》……”   沈钧看得龇牙咧嘴,这都什么垃圾书,这玩意儿居然能卖得动,纯纯坑钱呗。   沈钧扭头瞧秦一诺,秦一诺把西装挂在衣架上,端坐在茶桌前正在泡茶,他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低垂着眉眼,窗外的光在他身上洒了一层金边,他本就长得斯文,今天因为懒得戴隐形,把眼镜架在了鼻梁上,书卷气扑面而来。   看起来很有几分大学教授的风采。   沈钧嘴角抽搐,谁能想到大学教授成天看《如何用一天追到喜欢的人》呢?   沈钧嘴上不屑一顾,心里抓心挠肝,一天怎么追到喜欢的人,这不得一见钟情么?俩人都得长得好看才行吧?   沈钧偷偷瞟秦一诺,他泡茶泡得专心,并没有关注自己,沈钧悄咪咪把这本书抽了出来,他倒要看看,怎么用一天追到喜欢的人。   抽出来才发觉这本书很厚,粗略一看有三四百页,沈钧愈发费解了,就一天时间,干三四百页的内容,时间过于紧凑了吧。   这本书一共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 分是调整个人形象,第二部分是研究对方性格,第三部分是讨对方欢心的方式,第四部分是关于晚上那什么的快乐小技巧。   沈钧:……   还挺全。   这本书明显有翻看过的痕迹,沈钧沿着痕迹翻到第三部 分,传授的都是些小花招,比如变魔术,沈钧想起了秦一诺的出千手法,和变魔术也没差;又比如做一手好菜,秦一诺可以当大厨,客人保证络绎不绝;又比如亲亲抱抱举高高。   沈钧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第四部 分,第四部分笔记做了不少,很多技巧那儿还做了标记,沈钧翻一页就瞟一眼秦一诺,这人模狗样的,平时一副精英样,背地里就学这个?   秦一诺被他看得发毛,“看什么呢?”   沈钧幽幽地说:“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你的另一面,别的男人好歹是看片学,您倒好,看书学,这能学出什么?   沈钧把书放回去,秦一诺煮好茶,招呼沈钧过来喝,沈钧走了两步,眼睛无意识一扫,突然发现书柜上有个蓝色的文件夹,不是书,沈钧多看了两眼,标题是“员工信息”。   沈钧想起公司的活宝们,随手抽出来草草翻了几页,前台是心理学专业,毕业后专注做分手疗愈,第二页的员工上一份工作是情感咨询师,专门处理离婚纠纷,第三页的这位是情感专家,也是《如何用一天追到喜欢的人》的作者,第四页这位是心理分析师,专门分析人物性格……   秦一诺找的员工大多都是这类,沈钧悟了,难怪叫如意。   沈钧翻到最后几页,这几位都是编剧,专门写小甜剧的,擅长制造浪漫氛围。   行。   沈钧合上员工信息,秦一诺真是有备而来。   沈钧在这周围寻摸起来,如果此处有员工信息,说不定还有他们为秦一诺制定的复合方案,沈钧可算知道为什么第二期地点会定在高中了,八成有个“专家”说要故地重游,唤起两人珍贵的回忆。   秦一诺等了一分钟没等到沈钧过来,抬头,发现沈钧站的位置不对劲,秦一诺想起这块地方放置的文件种类,当下坐不住了,主动起身把试图找文件看的沈钧拉过来。   沈钧被拉得踉跄,“干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秦一诺一本正经:“那是我公司机密,沈老师注意点,小心我告你窃取商业机密。”   “嗤。”沈钧不屑,都是拿来对付我的,还商业机密。   沈钧拿起杯子,秦一诺正要再煮一壶,灯灭了。   “没电了?”沈钧问。   秦一诺摇头,不应当,他们电费一次□□够一年的,这才一个多月,不至于这会儿就用完。   沈钧撑着下巴,脑海中突然闪过《如何用一天追到喜欢的人》里的小技巧,两人独处时断电,黑暗的环境中只能听到两个人彼此的心跳。黑暗会让人没有安全感,可以借此机会握住对方的手,给她安全感,让她认为自己可靠。   秦一诺的手机亮了,是公司群的微信,一个叫傻大个的人发消息:“我把电断了,祝两位相处愉快。”   沈钧看看手机,看看外面亮堂堂的阳光,沉默了。   秦一诺:……   难怪书名叫一天追到喜欢的人,秦一诺追了一个月都没成,原来是顾问都特么缺心眼!   沈钧诚恳道:“换个智商正常的人吧,求你了。”   秦一诺:……   顾问过于不靠谱,秦一诺的老脸都丢尽了,待不下去,麻溜儿带着沈钧跑了。这次为了捞回丢掉的颜面,秦一诺带沈钧去了桐昌集团总部。   桐昌集团总部在帝都中心繁华地段,主楼有26层,秦一诺的办公室就在最高层。   秦一诺从地下车库下车,电梯一共六部,五部在运行中,一部黑屏,秦一诺带他走了黑屏的那个电梯,刷卡,电梯亮了起来。   专用电梯亮起的瞬间,董事长办接到消息,前台接到消息,马不停蹄忙碌起来,迅速通知各部门,要逮秦一诺的各位高管们,可以行动了。   集团有些工作事项的审批必须过秦一诺的手,很多保密项目不允许上OA,只能走纸质版,但是秦一诺忙着复合,经常一周回来处理一趟工作,签一回字。紧急工作由秦一诺的助理请示后代签。   原本以为秦一诺还得三天才能回来,没想到现在就到了。   接到消息的各大高管们纷纷出动,带着需要签字的文件乘坐其他五趟电梯,直奔26层,逮秦一诺干活。   一台一台的电梯亮了起来,从第一层开始,每层停一次,打开后一个高管抱着文件上电梯,“你也找秦总签字?”“是啊是啊,好不容易逮到人。”   于是当秦一诺和沈钧坐在办公室,秦一诺把水接好,准备泡茶时,一抬头,门外挤满了人。   助理和秘书们都陪着笑,“有点文件需要您签。”   沈钧放眼望去,过道里已经挤得不能通行了,但是五台电梯都在运转,显而易见还有其他高管在前来签字的路上。   沈钧叹为观止,同秦一诺咬耳朵:“你有多久没上班了?”   “不多,”秦一诺伸手比了个二,“拢共就两天。”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如此多需要秦一诺亲自解决的工作的,集团架构非常完整,所有的工作都条理分明有专门的运营团队在操作,闻曼管桐昌时,一周虽然上七天班,但上班时间集中在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两点,晚上六点到晚上十二点,主要的工作任务就是和各种合作对象吃饭。   秦一诺刚上任没多久,需要了解集团各部门,部分不需要经过董事长的事项把审批权限改到他这里了。   沈钧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工作。”   罢了。   秦一诺把沈钧交给他的助理们,带他去休息室玩,秦一诺叮嘱:“冰箱里有零食,巧克力和膨化食品少吃点,不健康,辣条也是,吃半袋就可以了,才伤过胃注意点分寸。冷冻的饮料和雪糕也有,但只能喝一瓶吃一根,不能贪凉知道么?”   助理小张没脸听,不知情地听了还以为秦总管儿子呢。   沈钧听着他唠叨。他爸妈在他生命中大多数时候都是缺席的,能有个人事无巨细管他,感觉挺新鲜。   “平板和游戏机问小李要,将就着玩吧,明儿我让他们在休息室里给你搞个游戏室。需要找人陪着打游戏的话,找小张,他管着电竞俱乐部,叫几个人陪你打。”   秦一诺想起来了,对小张示意:“他喜欢FV战队。”   桐昌集团产业遍布各大行业,电竞行业也不例外,沈钧喜欢的FV战队,正好是桐昌帝都子公司下面的俱乐部。FV今年打了冠军,人气正是最高涨的时候。   助理小张明白:“这就安排。”   沈钧呆了呆,赶紧把秦一诺拽到一边,小声嘀咕:“我打游戏很菜的,和我男神们一起打,太丢脸了。我男神们还得分心带我,打得也不痛快。”   秦一诺磨牙,他全程就听见俩字:“男神?”   沈钧大义凛然地点头,哪个打游戏的男的心里能没有电竞男神?那都是偶像!   秦一诺拧沈钧脸蛋,“把这俩字收回去。”   “我不!”沈钧拒绝,男神就是男神。   秦一诺道:“那你现在就去打吧,让你男神们见识见识你的水准。”秦一诺在男神两个字上重读,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钧哭丧着脸:“我怕丢脸。”   秦一诺铁面无私:“去吧。”丢脸才好,以后都不好意思喊男神了。   小张把沈钧带走,秦一诺把小李扣下,交代了两句:“盯着他,不许多喝冰水。打游戏看着点时间,打两个小时拎他起来动一动,不要一直坐着。”   “是!”   电竞俱乐部就在桐昌集团的园区里,最僻静的地儿,四周都是人工湖,人造风景,亭台楼阁一样不少,沈钧来得时候刚好中午十一点,队员们刚才起床。   日子选得不凑巧,月底了,签了直播的队员们各个都是拖延症,月初月中一点不直播,卡着直播时长到月底一气儿播。   距离这个月结束只剩13个小时了,FV队长白霄还剩13个小时的直播时长没播,一分钟都不能少。   小张带着沈钧过来时,白霄蓬头垢面,身上挂着睡衣,脸没洗,头发乱糟糟的,戴着耳机被迫直播,弹幕里各个都在调侃他,“哎哟喂这时间卡的,今天吃饭上厕所都得在直播间了。”   白霄打个哈欠,平时他一点多才起床,不吃午饭,今天为了倒霉的直播时长不得不早起俩小时,困得脚打后脑勺,手里搅拌着经纪人塞过来的燕麦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小张的电话打进来,“白队。”   白霄接电话不避着直播间观众,他们不讲究这些,直播时开黄腔说刺激的,司空见惯,“张总。”白霄愣了,他和小张几乎不联系,小张和他们之间没什么话好说,小张是桐昌董事办的总监,分管帝都子公司,他是子公司下KW俱乐部的战队队长,俩人根本没有需要接洽的东西。   “有个小孩喜欢您。”小张问:“能带他玩两局么?”   白霄问:“谁家小孩?”话一出口,白霄后悔问了,董事办的人带过来的小孩,要么是董事办的,要么是董事长家的。   “老板家的。”   “成!”白霄乐起来,他隐约听过风声,总集团换老板了,还没对外公开,新老板二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人有小孩,撑死上幼儿园。   白霄兴冲冲和直播间观众介绍:“一会儿要来个小朋友,一起打游戏。”   弹幕纷纷问:“多大的小孩?”“谁家的?”   白霄估摸着说:“可能幼儿园吧。”再小一点,可能都不知道电竞是什么。   “说是新老板家的。”白霄回答。   白霄冲队员喊:“老二,把小孩用的迷你款键盘拿过来!”白霄喜欢小朋友,美滋滋的,“瞅爷这知名度,已经下沉到幼儿园了。”   白霄扒拉着4399和7K7K,带幼儿园宝贝玩电竞,那像话么,还是得4399最般配。   “同志们,给推荐个小游戏吧。”   于是当沈钧进门时,白霄已经准备好了黄金矿工。   小张道:“白队,人我带来了。”   “来了,”白霄兴奋:“游戏我已经准备好了。”   弹幕沸腾:“镜头转过去,我要看小朋友!”   白霄冲着小张身后看,空荡荡的,小张一共带过来俩人,一个是董事办的李总,一个是不认识的帅哥,没别的了,白霄愣了:“新老板家小孩呢?”   小张指指沈钧:“这就是。”   白霄吃惊,“老板不是才二十来岁么,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沈钧臊得耳朵通红。   白霄无意识看到沈钧的耳朵,瞬间反应过来,妈的,死情侣,不秀恩爱能死啊。   “您这边游戏已经准备好了是吧?”小张确认。沈钧和小张看向电脑屏幕,黄金矿工拿着他的钩子,跃跃欲试。   弹幕笑疯了:“是的是的,他准备了黄金矿工!”   “经典游戏,经久不衰啊!”   整个打游戏的过程,白霄都恨不能刨个洞把自己埋了,让你嘴贱,让你嘴贱,话都说出去了,弹幕嘻嘻哈哈,“哎哟,翻车了吧。”   “请跟我重复:老板不是才二十来岁么?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情侣玩得还挺花。”   沈钧专注打游戏,一眼不敢看弹幕。   “等会儿,我感觉他有点眼熟,这不是沈钧么?”   “确实像沈钧。”   “那刚刚那串新老板家小孩是啥?”   “等等,沈钧不是和秦一诺是一对么,哪来的男朋友,还是新老板?”   “也许是综艺台本吧,人家私底下早就有对象了。”   白霄看不下去弹幕,把弹幕开关关了。于是沈钧和白霄都错过了直播间观众们的精彩脑补:   “他们战队的老板是谁啊?”   “KW俱乐部老板?没换人吧,还是原来的。他都五十几岁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沈钧就是KW俱乐部老板的儿子,五十多岁的人生二十几岁的儿子,很合理啊!”   “放屁吧,老板姓林,不姓沈。再说他长得磕碜极了,怎么生的出沈钧啊。”   “也许是亲戚呢?”   “没听白神说是新老板家小孩么?新,新,新,重要的事说三遍。”   “难道他说的是KW俱乐部上面的那家?”   “桐昌帝都子公司。”   “这有可能。”   “不会,我司没换新老板。”帝都子公司的员工冒泡。   “那还能有谁啊?”   “桐昌,不是秦乾家的么?”   “!!!”   “难道是秦乾和沈钧在一起了?!!”   “可秦乾也不是桐昌老板啊。”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秦一诺也姓秦,会不会是秦一诺。”   “你瞅着秦乾和秦一诺像亲兄弟么?”   “我有以下六个点要说:……”   “未必没有可能啊,都姓秦,和沈钧关系不错,二十来岁。秦一诺和秦晖长得本来就像吧,比秦乾像多了。”   “你别说,秦一诺长得和秦晖好像,特别是眉毛和眼睛。”   “别扯了,桐昌集团的老板,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打死沈钧和秦一诺也想不到,就这么一个小插曲,秦一诺的老底都让人刨了,好在他们没有证据,只是胡咧咧,直播间的观众人数也不多。   众人闲侃了半天,猜不出个所以然,怎么说都说不通,又回归到打游戏上。   沈钧的技术在普通人里属于大神级别,但是和专业战队的人比起来,那就完全不够看了,手速就上不去,战队的人手速都能上三百,白霄可以四百五,沈钧能到两百八就算好的。   白霄因为闹了乌龙,心存歉意,按带妹的方式带沈钧,无微不至,贴心至极。   众人视线又被白霄的极限操作吸引了。   打了三把,白霄和沈钧谁都没说话,十二点了,小张过来送饭,带来十几个人,每人提着一大包食盒,在餐厅铺开,从米其林餐厅打包的饭,看着数量多,主要卖摆盘,每个盘子装点得很有情调,其实就是一筷子的量。   小张避讳着摄像头,低声告诉沈钧:“老大说他还得一会儿,让您先吃。”   白霄粗粗扫了一眼,指甲盖大的小点心,橡皮大的牛肉——还是半生的,一块去了壳的虾,林林总总,没有一个填肚子的。   沈钧脑仁疼,这妥妥是小张自行安排,他只有一颗中国胃,吃不来米其林。   看不见的弹幕嗖嗖刷过,“有钱人的生活看起来也蛮艰难的,吃不饱。”   沈钧看白霄脸色不大好,猜测饭没点到白霄心上,问小张:“还有别的么?”   小张麻溜儿指挥人把饭菜撤了,“您想吃什么?”   男神面前,沈钧表现得出奇得含蓄,请男神先点,白霄惦记麻辣烫,他不会吃辣,又菜又爱吃,每次吃完就跑肚子,打比赛的时候太影响状态,经纪人平时限制他吃麻辣烫,现在有客人在,经纪人也不好意思管太多。   白霄兴致勃勃:“麻辣烫怎么样?”   小张看向沈钧,给老板的爱人吃麻辣烫,这太寒碜了,他拿不出手。   沈钧颔首,“我要加麻加辣的。”   小张:……   这要怎么说,回头老板问起来,就说招待祖宗吃了顿麻辣烫?张总纵横商场这么些年,出入的都是豪华酒店,饭桌上别说麻辣烫了,不够稀罕的食材都上不了他们的桌子。   小张一口拒绝:“老大说,您得控制吃辣的量。”   白霄听得噗嗤乐,“管儿子都没这么管的。”   白霄嘴上没把门的,问:“哎,你要是不听话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沈钧面无表情,大不了就是晚上挨收拾。   一碗麻辣烫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做好,桐昌园区里的麻辣烫一抓一把,走几步就有家麻辣烫店,东北麻辣烫,自选麻辣烫,老式麻辣烫,加牛奶的,不加牛奶的,按说小张出去最多二十分钟就能把饭带回来。   但直到一点,小张才匆匆把饭带过来。   只看包装盒,白霄和沈钧便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一碗麻辣烫,讲究点的用外卖盒子装,不讲究的拿个袋子提溜回来,白霄和沈钧头一次见拿银质饭盒装的。   小张殷勤地把两双筷子递给白霄和沈钧,入手沉甸甸的,沈钧低头,纯银的……   饭盒透着纸醉金迷的气息,纯银制造,浮雕浮夸得雕龙画凤,拿出去可以直接展览。   弹幕都呆了:   “有钱人吃麻辣烫都如此不同凡响。”   “各位富豪给土包子科普一下,这是什么饭盒?”   小张为沈钧打开麻辣烫盖子,沈钧无言以对。这大概是把佛跳墙的材料搬过来了,麻辣烫里有海参,有鲍鱼,有鱼翅,以及沈钧翻了好几筷子都没找到的粉丝。   小张连连道:“招待不周,您请见谅。”   麻辣烫,不麻,不辣,不烫,还只有几根粉丝。   沈钧萎了,麻辣烫不吃粉丝吃什么?   小张见沈钧表情不好,从包装袋里取出特制的不辣的辣椒油,“您请。”   沈钧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麻辣烫,心知这不可能是秦一诺安排的,秦一诺要么不给他吃麻辣烫,要么就给他吃个痛快,不会这么别别扭扭犹犹豫豫,要给不给的。   小张频频入镜,弹幕终于有人认出小张是谁了,“我尼玛,你们看他像不像桐昌的张彭祖?”   张彭祖上新闻的次数不少,他分管的范围里有涉及娱乐版块,因此时不时会出个镜。   “像。”   “不是像,就是吧,刚刚白神管他叫张总。”   “如果他是张彭祖,那他说的新老板家小孩是什么意思?”   “张彭祖的老板,就只有桐昌新换的董事长了。”   “桐昌什么毛病,董事长都换了一个多月了,还挂着秦晖的名字呢,新董事长也没露过面,太离谱了。”   “已知,新董事长必定姓秦。”   “我压秦一诺一票,桐昌的董事长,能由着他小情儿和别的男人在综艺上打情骂俏么?”   “这个理由过于强大,你成功说服了我。”   “那我也压一根辣条吧。”   张彭祖的出镜的地方被直播间观众截图,迅速发到各大娱乐论坛,“大瓜了大瓜了,八一八沈钧背后的男人。”   今天直播间发生的事被观众添油加醋一通说,关于秦一诺身份的猜测沸沸扬扬。   有信誓旦旦说就是新老板的,有说他就是斯塔合众总监的,让大家不要脑补过分,还有拿着秦一诺照片和秦晖比对的。   桐昌集团总部的人知道新老板是谁,有几个憋不住的开了匿名留言:“我们新老板就是秦一诺。不让公开。”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意思,秦晖的儿子不是秦乾么?”   “大哥,秦晖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秦乾是私生子啊。秦一诺才是闻曼和秦晖的儿子。从前不上新闻而已。”   “秦一诺公开的信息里不是在斯塔合众上班么?”   “现在斯塔合众是桐昌参股了,秦一诺是斯塔合众的合伙人之一。”斯塔合众的人也在吃瓜。   “那不就是兄弟俩都上恋综了?”   “看恋综,完全看不出秦一诺和秦乾是兄弟。”   “啥情况啊,秦家俩少爷都来恋综了。”   “过于低调了,秦总。”   “这特么的才是小说标配吧,家里有钱,长得好看,成绩又好,从最好的大学毕业,低调,然后继承家业。”   当事人沈钧因为沉迷打游戏,再度错过了一线瓜。   秦一诺收到了燕书南的消息,提醒他身份被扒,桐昌的公关部部长也匆匆上门,插队询问秦一诺该怎么处理。   秦一诺无所谓,随网友去了,当初瞒着变更董事长的信息,只是为了用这个消息钓沈钧参加恋综,现在沈钧恋综上了,消息已经知道了,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打了两把,领了秦一诺命令的小李来盯着沈钧运动了,一板一眼:“老大说您打两个小时就得运动一下。”   白霄乐不可支,“你跟我说实话,他真不是你爹?”   沈钧抓抓脑袋,打游戏的兴致全没了,秦一诺最近身份切换到位,不捅破窗户纸,已经自然而然地像没分手前和他相处了。   他俩正式在一起是高考结束后的暑假,读大学那四年,沈钧不得不承认他多了个爹。   明明高中三年还是个高岭之花,高冷话少。大学四年直接一百八十度大变样。   秦一诺是纯爹系男友,准确来说秦一诺比他爹事儿多了。   他爹只管打钱,秦一诺什么都管,光脚踩地板要管,吃雪糕要管,不穿秋裤要管,不吃早饭也要管。   沈钧唯一感谢的就是他不盯着自己学习,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沈钧大学的学业本来就不用他操心。   “算了,不打了。”沈钧不想打游戏了。   “成,加个微信?”白霄问。   “!!!”沈钧眼睛发光:“好!”   能加到偶像的微信,不虚此行!!   沈钧乐颠颠跑回去找秦一诺,想同他炫耀自个儿加到了偶像的微信。   秦一诺办公室外面就剩最后一个高管了,秦一诺瞥见他来,加快速度,签了最后一个字,招手把他叫进来。   “玩得开心?”   沈钧挂在秦一诺背上,絮絮叨叨分享:“我偶像真是善解人意,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太棒了。”   可怜秦总兢兢业业当了几年男朋友,都没得过这个评价,醋坛子翻了。   秦一诺只好说:“你不是很菜么?”   “被大神带,再菜也舒服。”沈钧叨叨,“我说我菜你还真信啊,我就是谦虚两句,我和普通人打,也是纯纯大神好吗?”   “行吧,臭屁,中午吃了什么?”   沈钧道:“佛跳墙版麻辣烫。”   秦一诺把这话念了两遍,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反手揉了揉沈钧的头发,董事办的人都知道秦一诺养了个祖宗,张彭祖招待小祖宗,就算他再想吃麻辣烫,也不敢真拿八块钱一碗的麻辣烫来。   跌份,不好交代。   秦一诺回更衣室把衬衫换成半袖,西装裤换成休闲裤,皮鞋换成运动鞋,再把眼镜摘了,戴上隐形,“走吧,不是想吃麻辣烫么?我还没吃午饭。”   “走!”沈钧一跃而起。   “我要吃加麻加辣的!”沈钧宣布。   “昨天才伤了胃。”秦一诺淡淡提醒。   沈钧耷拉脑袋:“那就只加麻,不加辣。”   秦一诺抬眼看沈钧,秦一诺当爹时气场一向很强,不说话,但空间里全是压迫感。   沈钧臊眉耷眼,“好吧,也不加麻。”   麻辣烫店就在楼底下,两人步行过去,一路上,沈钧都在叽叽歪歪,“我觉得我胃好了!真的!现在根本不难受。”   秦一诺不置可否。   “你不能这么霸权。”沈钧讲道理:“我们可以AA制,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沈钧嘀嘀咕咕:“我们都分手了,你不能这么管我。”   秦一诺瞅着两人握着的手,再看看蹦蹦跳跳心情很好的沈钧。   算了,反正他嘴硬。   “只能加一点点。”秦一诺妥协。   “喔喔喔喔喔!”沈钧晃悠着握着的手,心情飞起:“加麻!加辣!”   晚上,沈钧趴在床上玩手机,说是只加一点点,但秦一诺一个没看住,沈钧倒了小半罐辣椒进去,麻辣烫瞬间变得通红,汤上泛着一层油光。   沈钧腆着脸嘿嘿笑,冲秦一诺比了个指甲盖大小的缝:“一点点,一点点。”   秦一诺当时的脸色,沈钧只能用五颜六色来形容。   吃麻辣烫时,沈钧被辣得嘴唇红彤彤,一直“斯哈斯哈”大喘气,水一杯接着一杯。   秦一诺不想让他接着吃,要把他的碗拿走,换个正常的,沈钧捂着碗不许他动,麻辣烫就得辣啊!   秦一诺深深看了沈钧一眼,沈钧心里咯噔,感觉小命休矣!   沈钧提着心,一直坐立不安,下午尚且算平安,晚上他就被收拾了。   太久没被收拾,沈钧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现在只能趴着了。   他一边玩一边龇牙咧嘴地骂秦一诺,下手一点都不留情。   秦一诺端着柠檬水进来喂他,被沈钧一脚踹开,“不想看见你,走开。”   今晚最热门的话题是桐昌集团公关部公开了新老板,秦一诺,各个网站上关于桐昌集团董事长的信息也进行了更新。   消息铺天盖地,财经博主们忙着分析换老板对桐昌的股价会产生什么影响,所谓的“圈内人”在疯狂科普秦家的八卦,包括秦晖和闻曼的绯闻,吃瓜群众们忙着吃秦乾和秦一诺的瓜,磕糖大军已经出发,沿着蛛丝马迹磕遍天下。   恋综节目组趁机出了第三次投票,依旧是单人和CP。   单人投票这次秦一诺断层第一,甩了胥柏和纪才捷几个量级。   秦一诺表现出来的人设近乎完美无缺,随着家世曝光,事业曝光,秦一诺的高考成绩也曝光,分数让人只想膜拜,方方面面吊打胥柏和纪才捷。   评论都在哈哈哈,“能让桐昌老板上综艺娱乐我,本人倍感荣幸。”   “大佬又不缺钱,上什么恋综啊?”   “他不缺钱,他缺前男友啊!”   沈钧这回第二。   他帮奚悦的事,很拉群众好感,一个长得好看专业水平过硬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因为见义勇为被雪藏三年,不怨天尤人,占据了娱乐圈最受欢迎的人设“美强惨”,人气飞涨。   加上他和秦一诺的恋情引起广泛讨论,观众对他充满好奇。   CP投票那头,沈钧和秦一诺的组合也拉到了第一名。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要怎么谈恋爱。”   “球球来个人告诉我他俩分手的原因吧,这俩绝配,理应锁死。”   在一众谈论声中,恋综第三期如约开始。   这回不用秦一诺说,沈钧也提前知道录制地点在哪了,第二期既然在他俩的高中,按照时间线,第三期应该在他俩大学时住的地方。   秦一诺读的A大,沈钧读的表演学院,两人在A大和表演学院中间的小区买了套房,离两个学校都只需要开车十分钟。   录制当天,沈钧脸色臭臭的。   这几天秦一诺在家里隔出一间游戏室,最好的设备,最舒服的转椅,全屋电竞风,所有男人的梦中情屋。沈钧嗨翻了,见天儿约着白霄打游戏。   昨晚他和偶像连麦打游戏到凌晨一点还没睡,秦一诺催了几次,沈钧总是嘴里敷衍“马上马上,打完这把就睡”,不见丝毫行动。   等催到第四回 ,时间走到凌晨一点五十,秦一诺劝说无果,干脆把沈钧扛了回去,毫不留情地收拾了一通。   沈钧试图求饶,换来秦一诺的一句:“马上马上”,然后不见兑现,像极了他打游戏时敷衍秦一诺的样子。   沈钧早上起床发现眼睛还是红肿的,身后照样疼,走路依然怪怪的。   紧急用冰块和鸡蛋敷眼睛,勉勉强强像个人样了,不仔细看,看不出端倪。   沈钧戴了个墨镜挡住眼睛,免得露馅,现在的摄像头很高清,沈钧冒不起这个风险。   秦一诺知道昨晚过了点,今早试图和沈钧搭话,被沈钧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次的录制地点不出沈钧所料,就在他们住过的小区,节目组在小区里准备了四个房子,租赁了小区的体育馆用来做拍摄大厅。   向之姝和卫龄喜气洋洋,“大家这个星期过得愉快吗?”   纪才捷脸色灰白,愉快个屁,先不说奚悦的事,就说秦乾。   他脚前脚后捧着秦乾,还为了讨好秦乾几次和秦一诺针锋相对,结果晴天霹雳,秦家现在是秦一诺在管。   纪才捷因为这件事被他大伯指着鼻子教训了一个多小时,几天没睡好了。   纪才捷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大哥你没事低调什么,这下好了,他丢人现眼了。   “这次为大家带来了新嘉宾。”卫龄不卖关子,身后的帘子打开,新小花旦木槿彤走出来,她和丰子涵同年级同班,都是即将升大二的学生。   沈钧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这位估计请来和纪才捷搭伴的。   向之姝接着道:“除此之外,节目组还请来了四位小嘉宾。”   沈钧豁然抬头,小嘉宾?   向之姝笑:“是的,我们本期的主题是亲子活动。经过第一期的相识,第二期的升温,我们即将走向新的人生环节,了解彼此对家庭的态度,有助于我们决定是否要继续这段感情。为此,节目组特意找来四位小嘉宾,与大家组成短期家庭,共度本期美好的时光。”   “我们的小嘉宾都是独立可爱的个体,各位爸爸妈妈,做好准备了吗?”向之姝问。   与此同时,第二层帘子缓缓上升,后面跑出四个小孩,看年龄大约都在上幼儿园,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第一个男孩穿着绅士的燕尾服,年纪略微大一点,或许在读大班,他身上背着一把尤克里里,哒哒哒跑出来,活力四射道:“大家好,我叫贝贝,今年六岁啦。”   第二个男孩套着个小恐龙睡衣,尾巴长长地拖在地上,他捡起尾巴抱在怀里,走了两步便不肯再走,周围全部都是陌生人,没有一个认识的,他害怕,眼睛起了一层雾,坐在地上,扁扁嘴开始哭,“妈妈——我要妈妈——”   主持人赶紧把他抱下去,在后台等待的男孩妈妈急忙出来,安抚小男孩情绪。   接下来,镜头对准了两个小女孩。 第56章 互怼   第一个小女孩文文静静, 气质内敛,年纪和贝贝一样大,但很沉稳, 身高也比贝贝高几厘米, 她穿着普通的裙子, 说话不疾不徐,“大家好, 我叫萌萌, 今年也是六岁。”   沈钧细细看着她的五官, 和贝贝的五官很像,特别是眉眼和鼻子, 不出意外, 她和贝贝是龙凤胎。龙凤胎或者双胞胎中,体型大的通常在妈妈肚子中吸收的营养更好,在子宫中处的位置偏上, 体型小的在子宫中偏下的位置。   位置越偏下,越容易早出生。因此龙凤胎或者双胞胎刚出生时,总是老二重一点, 体型大一点。   按照两个孩子现在的体型身高来看, 个子高的萌萌应该是妹妹。   子宫中, 偏上的位置营养更好,孩子在肚子里需要抢地盘,能抢到好地盘的孩子比较厉害。所以双胞胎或者龙凤胎里的老二, 性格更厉害一些。   从这点上看, 萌萌也应该是妹妹。她话少, 但眼睛比贝贝有神。   萌萌说完, 站到了贝贝旁边, 贝贝推了一把萌萌,“姐姐,你挡着我镜头了。”   萌萌让开两步。   沈钧看得清楚,贝贝和萌萌身边一共有四个机子,两个一直在贝贝身边,两个是跟着萌萌走的,不存在谁挡谁镜头,反倒是贝贝推开萌萌后,原本跟着萌萌的镜头恰好对准了贝贝,贝贝镜头变多了。   姐姐?   沈钧皱起眉头,萌萌本该是妹妹才对……   而且贝贝习惯了好东西都得是他的。   沈钧还注意到两个人衣服的不同,贝贝的衣服显然是精心搭配过,从头到脚一身颜色很搭,黑白灰三色打造出的绅士风。萌萌的衣服就随意多了,看布料剪裁和版型,和贝贝的衣服价格差别不小。   龙凤胎出生时间很接近,很多家庭不管龙凤胎谁先出生,在家中默认女孩是姐姐,男孩是弟弟,女孩担个姐姐名头,生活中难免要“你是姐姐,你得让着弟弟”,顺理成章地给她洗脑,让她有为弟弟奉献的意识。   沈钧没想到在这里就能遇上。   第二个小女孩年纪比小恐龙大一点,穿着定做的冰雪奇缘爱莎女王的裙子,脚上是一双蓝色的亮晶晶的水晶鞋,用成人审美来看丑到爆表,但对幼儿园小朋友来说却是最漂亮的。   小女孩行动间裙子流光溢彩,大约是用了发光的布料,白天穿只是普通裙子,晚上穿整条裙子都会发光,颇为惊艳。   可见这个小女孩的父母不仅对孩子上心,还很尊重孩子的审美。   穿着公主长裙,小女孩走路略慢,小碎步一点一点移到舞台中央:“我、我叫甜心,今年五岁。”   四个小孩到齐,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把小孩们带到一边。   卫龄道:“四位小嘉宾已经全部到齐,接下来让我们做点游戏。”   卫龄把众人带到了体育馆的泳池里,泳池上方架起了八个游戏墙,墙面凹陷,“我们这次要玩的游戏是《我是百晓生》,八位嘉宾每人一面游戏墙,可以站在游戏墙上,抢答问题,答对了获得一枚游戏币,答错了游戏墙会随机出现一块砖,砖越来越多,可以站在上面的空间会越来越小,直到嘉宾无法在游戏墙上站立,掉入水中,淘汰。”   这个游戏很常见,经常录制综艺的嘉宾们都玩过。   “本轮游戏有附加环节,答对的人可以指定下一个问题由谁来回答,如果对方未答出,重新进入抢答模式。”   玩游戏环节,沈钧不得不摘掉墨镜,直面镜头前,他拿着镜子看了半分钟,眼角的红褪了,不拍近景问题不大。   八个嘉宾各自站在了游戏墙上,现在墙上一块砖头都没有,整个空间全部属于他们,每个人都站得稳稳当当。   沈钧走了这几步路,身后撕扯着疼,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秦一诺,都怪这王八蛋!   沈钧自觉昨晚认错态度不错,也一直求饶,但秦一诺铁石心肠,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第一题是抢答,”向之姝开始读题,“夏朝的建立时间是是?”   沈钧立马抢答:“大约是公元前2070年。”   “回答正确!”   向之姝打开第二张题卡,“由于沈老师第一题回答正确,可以指定第二题由哪位嘉宾来回答。第二题是,请说出三大表演流派的代表人物。”   闵哲跃跃欲试,这个他懂,他们的基本功。闵哲给沈钧使眼色,兄弟喊我!   沈钧扫了眼秦一诺,道:“秦总来答吧。”沈钧阴阳怪气道:“秦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小小问题必定手到擒来。”   弹幕狂打问号:   “沈钧还记得他俩是一队么?”   “秦总干什么事了,沈钧怨气好大。”   “表演专业的问题,秦总怎么答得出来?”   “刚刚沈钧瞪秦总来着,他俩是不是吵架了。”   秦一诺无奈,他甚至都不知道表演流派有三个,问代表人物,蒙都不知道从何蒙起,秦一诺投降:“我不知道。”   秦一诺站着的游戏墙缓缓弹出一块砖,它的位置刁钻,恰好在秦一诺腰附近,秦一诺挪了挪位置,侧过身站,避开了这块砖。   “秦总回答失败,游戏继续回到抢答环节。”向之姝打开第三张题卡,“世界上第三高的峰是哪座?”   沈钧抢答:“干城章嘉峰。”   “回答正确,沈老师可以指定下一道题由哪位嘉宾来回答。”向之姝问:“《金钗录》的编剧是谁?”   《金钗录》是四十年前的电视剧,因为曲高和寡,主角说话云里雾里,观众听不懂,收视率很低,不受待见,只在地方台播了一轮就再卖不出去了,在场的除了沈钧没人知道这部剧,更别提问编剧是谁了。   沈钧果断:“秦总阅片无数,秦总答。”   秦一诺:……   主持人提醒:“沈老师,本轮游戏的指定嘉宾不排除自己,你可以指定自己回答。”   “不用。”沈钧道:“秦总答。”   秦一诺放弃:“我不知道。”   第二块砖随机出现,这次在秦一诺胳膊的位置,秦一诺不得不把胳膊抬起来,避开砖。   “我们接着回到抢答环节。”主持人拿出下一张题卡,“乌龟属于什么纲,什么目?”   秦一诺刚要回答,沈钧已经秃噜出答案:“爬行纲龟鳖目。”   秦一诺五体投地,高中一点课不上的沈钧,为了整他,愣是逼得十项全能,哪门课的知识都懂。沈钧但凡高中有这个心气儿,高考成绩都得一骑绝尘。   “回答正确,”向之姝说:“下一题,请表述欧姆定律。”   向之姝询问沈钧:“沈老师,这次您想让哪位嘉宾来回答?”   欧姆定律对秦一诺没有任何难度,信手拈来,沈钧撇嘴,看向其他几位嘉宾:闵哲微微摇头,别找我,我初中毕业快二十年,早忘了;魏韵摆手,别看我,我毕业也十几年了;胥柏低头不和沈钧对视,高考350分的人,早忘了欧姆定律是什么;丰子涵脑袋摇成拨浪鼓,咱是纯纯文科生,学文不是因为文科好,主要是不想看见物理。   沈钧一个一个看过去,除了气定神闲的秦一诺,没有一个人肯答。   弹幕纷纷刷过:   “不至于吧,一个欧姆定律,这不是最简单的东西么?”   “楼上的考虑一下他们的年纪吧,一直学物理的人当然记得,十几年不学的人,哪能记住?”   “这题秦总会吧,他是唯一一个和沈钧对视的。”   “给秦总吧。”   “算了,”沈钧无奈:“我来吧。”   秦一诺看向,沈钧按说不应该还记得,欧姆定律是初中的知识,沈钧半吊子的物理水平,中考完就全还给老师了。   向之姝等着沈钧回答。   沈钧理直气壮:“我不会。”   弹幕绝倒,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宁可自己输,也决计不肯让秦一诺赢,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秦总老实交代吧,到底干什么了,能把沈钧气成这样。”   沈钧身后的墙缓缓出现一款砖,在沈钧脚边,不影响沈钧活动。   “下一题抢答,”向之姝问:“肿瘤抑制因子P53与葡萄糖-6-磷酸脱氢酶结合并抑制其活性,关于它的解释,葡萄糖-6-磷酸脱氢酶是糖酵解途径中的一个酶,这个说法正确么?”   其他六位嘉宾沉默了,毫无抢答的欲望,先不说他们已经告别自己的智商巅峰高三很多年,就算他们此刻人在高中,也没学过这些题。   秦一诺打算摁,葡萄糖-6-磷酸脱氢酶参与磷酸戊糖途径,并非糖酵解途经。   沈钧眼疾手快,抢在他之前摁下去了。   向之姝问沈钧:“沈老师,答案是什么?”   “呃……”沈钧支支吾吾,他哪会啊,只是不想让秦一诺抢答而已,抢都已经抢了,沈钧硬着头皮说:“应该……对?”   沈钧目不转睛地盯着向之姝的反应,他自然不会答这个题,但他懂微表情微动作,能从对方的细微中得到反馈信息。   向之姝喉头微动,沈钧立刻断定自己回答错了,抢在向之姝开口前修改答案:“这个解释不正确。”   “回答正确!”向之姝道:“下一题,《我的艺术生活》作者是谁?沈老师希望哪位嘉宾来回答?”   这是表演理论书,作者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闵哲再度给沈钧使眼色,叫我叫我叫我!   沈钧毫不犹豫:“秦总。”   秦一诺:……   沈钧似乎爱上这个感觉,每逢题必抢答,会就会,不会大不了就是回答错误,来一块砖,只要他答对,下一题由他来指定回答对象,他便估摸秦一诺会不会,秦一诺如果会,那就找别人回答,秦一诺如果不会,就找秦一诺回答。   在沈钧的极限操作下,秦一诺成功被卡在墙里,他被迫站得奇形怪状,胳膊一左一右被砖卡住,一条腿单脚站立,另一条腿被砖逼得不得不卡在缝里,只要再答错一道题,秦一诺就得被砖挤得无处可去,只能掉下泳池。   “沈老师,下一题是,解释动作的组织与选择,您希望谁来回答?”   弹幕懵了:   “每一个词我都懂,合起来这是什么?”   “动作还有组织么?”   “是不是生物学啊,比如大脑下指令,然后给神经,最后操纵动作?”   “那选择又是什么?”   这是表演的专业术语,闵哲已经放弃给沈钧眼神让他找自己回答了,他看出来了,沈钧这次不把秦一诺搞下水,不甘心。   就差最后一块砖,秦一诺就站不住了。   沈钧看向秦一诺,秦一诺道:“不用麻烦节目组了,我自己下去吧。”   秦一诺说完,自己跳下了泳池,水花飞溅。   沈钧和秦一诺的墙是挨着的,秦一诺下水后,溅起的水花半人高,旁边的沈钧直接遭了殃,水花直直打在他腿上,裤腿湿了大半条,凉意顺着腿冰了沈钧一个激灵。   沈钧:???   秦一诺被淘汰后,游戏继续,没了针对对象,沈钧战斗力大打折扣,懒得费心研究主持人的表情,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众人又玩了二十分钟,沈钧也惨痛落水。   等游戏彻底结束,众嘉宾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回到赛场。   节目组统计几人的游戏币,不出意料,沈钧和秦一诺这组,游戏币最少。   秦一诺得到0个游戏币,沈钧也不多,为了不让秦一诺有机会答题,很多概述题,沈钧不会也抢答,失误了几次,导致秦一诺落水后的正常游戏中,沈钧的错误机会比别人少,第五个落水。   闵哲和魏韵组的游戏币最多,这俩人不声不响,名气不高,但稳扎稳打,专业知识过硬,表演学的题闵哲大多都能回答,涉及到音乐领域的题,魏韵轻松完成。   卫龄道:“本次组建家庭,按照游戏币数量高低的顺序进行,游戏币数量最高的小组,可以率先和四位小嘉宾沟通,率先商议。”   秦一诺用胳膊杵沈钧:“后悔么?”   沈钧冷哼,最后一个选就最后一个选,最后一个自动成组,省的沟通。   闵哲和魏韵都想和小恐龙一起组队,俩人拿着棒棒糖去找小恐龙商量,小恐龙这会儿还缩在他妈妈怀里,抽抽搭搭,看到两个人朝他走过来,立马把头埋进妈妈怀里,妈妈怎么哄都没用,绝不抬头。   闵哲和魏韵尝试了半天,遗憾放弃,最后找了穿公主裙的甜心。   游戏币第二高的是胥柏和丰子涵,俩人选了贝贝,贝贝活泼,沟通很顺畅。   游戏币第三的是纪才捷和木槿彤,在小恐龙和萌萌之间选择了萌萌,小恐龙沟通过于困难,在节目中很难带,需要花无数耐心。   于是沈钧和秦一诺自动和小恐龙成为一组。   卫龄道:“既然大家已经选好了家庭成员,大家可以回房间休息了,明早九点在场馆集合。”   小区里的房子户型都差不多,四套房没有优劣之分,随便抽签住,秦一诺再次出老千,抽到了他和沈钧大学住的那套房子。   嘉宾们都在泳池里泡过,身上不舒服,急着洗澡换衣服,因此带着小朋友便出发了,就剩秦一诺和沈钧还在场地,不是他们不想走,关键是带不走小恐龙。   小恐龙死死抓着妈妈的领子,坚决不松手。   沈钧试着用棒棒糖,气球诱惑小恐龙,小恐龙理都不带理的,傻眼了,“这怎么办?”他没带过小孩,哄小孩的能力为0.   秦一诺老神在在抱胸靠墙。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沈钧问。   秦一诺说:“把他哄走很简单。”   沈钧眼神明晃晃写着不信,方才几个组都想和小恐龙组队,没成,“我不信,除非你给我演示一下。”   “不,”秦一诺拒绝,“为什么要给你演示,你爱信不信。”   “大哥,”沈钧无语了,“我们是一队!现在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把孩子带走么?”   秦一诺弹了沈钧个脑瓜崩儿,“你还知道我们是一队啊,刚才哪个小狗针对我?”   理亏的沈钧一点都没有被戳穿的心虚,反而掀开他的手,“大男人这么小心眼。”   沈钧气鼓鼓地蹲到小恐龙面前,放缓了声音,竭力让自己显得很平和,“跟哥哥走,哥哥带你去买玩具好不好?”   小恐龙抓紧了他妈妈,他在幼儿园学过防拐卖课,这是人贩子才说的话。   沈钧见他没反应,说:“哥哥还可以带你去游乐场。”   小恐龙心里更加坚信了,幼儿园里要拐卖他的人贩子,就是这么说的!先说有好吃的,再说给玩具,然后说去游乐场!一点都不带差的。   沈钧又尝试了很多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恐龙愈发警惕,甚至着急地嗷嗷叫,妈妈怎么不走,这是坏人!离他远点QAQ!   孩子妈妈安抚:“没事的,没事的。哥哥是好人。”   小恐龙急坏了,妈妈怎么一点都不聪明!把人贩子当好人!   小恐龙最后迫于无奈,推沈钧:“走开,坏蛋!泥奏凯!”   沈钧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刺激小恐龙,无奈退回来,唉声叹气。这可怎么搞?   “要不要帮忙?”秦一诺问。   帮你妹的忙,哄孩子难道是我一个人的事么?这是你应该做的!沈钧翻白眼。   秦一诺耸肩:“我输赢都无所谓,节目录不录也无所谓。看你了。”   沈钧不稀得搭理他。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需要……”秦一诺凑在沈钧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沈钧耳朵爆红,一脚狠狠地踩在秦一诺鞋上。   “给你一分钟时间做决定。”秦一诺说:“过期不候。” 第57章 诱拐   沈钧捂上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主持人们还在游戏场地等他们的结果,沈钧瞥眼看小恐龙,小恐龙正在教育妈妈, 不能跟坏人乱走, 想吃棒棒糖可以让妈妈的妈妈买。   小恐龙对着他们羞涩, 对着妈妈却是个小话痨,嘚啵嘚啵, 说个不停, 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沈钧。   卫龄抓马, 孩子上综艺,选人时大多选落落大方, 很亲人的小孩, 不会选小恐龙这样羞涩胆怯不愿意和嘉宾互动的小孩。   若是个普通综艺,这会儿卫龄他们就该找替补小孩上场,减掉之前的片段, 换成替补。但这是直播,小恐龙已经直播出去了,再想改就很困难了。   卫龄在心里把选角导演骂了个狗血喷头, 选的忒棘手。   卫龄主动帮沈钧, 上前哄小恐龙, “宝宝,还认识叔叔吗?”   沈钧眼睛亮起来,卫龄很有孩子缘的, 兴许卫龄能帮他们。   小恐龙略微抬头, 瞅了他一眼, 像受到惊吓的鸵鸟, 马上缩回妈妈怀里, 脑袋埋在胸口。   卫龄笑道:“我们前两天见过的,我还给过你一个玩具汽车,蓝色的,电动小汽车。”卫龄比划。   小恐龙摇头,小朋友的记忆就像鱼一样短暂。   卫龄耐着性子说,“那两个哥哥不是坏人,跟他们玩一玩好不好?”   小恐龙脑袋晃来晃去,不去!不去!   沈钧眼中的光黯淡下来,连卫龄出马都不管用。   “20.”秦一诺一丝不苟地倒计时,他严谨地计算着时间,“19.”   沈钧瞅瞅秦一诺,又看看小恐龙,头一次犹豫了。不能把小恐龙带走,录制就不能继续,不能继续就不能完成合同,就拿不到自己这期的片酬。   沈钧知道秦一诺说的是实话,他才不在乎能不能录制,带不带得走都一样。   “15.”秦一诺继续倒计时。   沈钧捏紧拳头,很想在秦一诺脸上来一下。这糟心玩意儿。   “12.”秦一诺的声音像催促的钟,一声一声,大力地敲击着沈钧的心,沈钧越听越心烦意乱,狗日的队友,太不靠谱。   “9.”秦一诺说:“8秒后如果再不做出选择,我就先撤了。”   “啊啊啊。”沈钧给了秦一诺一拳,“你怎么这么事儿。”   秦一诺笑道,“我怎么事儿了?如果你不把我弄下水,我们完全可以当第一,第一个选小朋友。”   直播间观众好奇:   “什么条件啊,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呗。”   “友情提示:沈钧刚刚耳朵红了。”   “不仅耳朵红了,还踩了秦一诺一脚。”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往海棠想。”   “我已经打开花市了。”   “快点,”秦一诺催促:“就剩三秒了,交换么?”   沈钧挠头,再度回看小恐龙,小恐龙还是那副状态,没有任何进展,卫龄束手无策,向之姝也过去哄了,毫无成效。   录制六期片酬六百万。   一期一百万。   这可是一百万。   沈钧一咬牙,一跺脚:“换!”   “OK.交易成功。”秦一诺双手插兜,优哉游哉朝小恐龙走过去。秦一诺问小恐龙,“你兜里装着什么?”   小恐龙衣服左右有两个口袋,小恐龙左边的口袋鼓鼓囊囊的,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   小恐龙不太想搭理他,怯生生瞅瞅他,没说话。   秦一诺的手从兜里伸出来,“是这个奥特曼吗?”   沈钧咂舌,又拿出千那招糊弄小朋友了。   小恐龙仔细看秦一诺手上的奥特曼,“咦?”他立刻摸自己的兜,这个奥特曼和自己的很像!   小恐龙摸兜,鼓鼓囊囊的兜瘪了,小恐龙愣住:“我的奥特曼呢?”他明明装在这个兜里了,小恐龙找另一个兜,另一个也是瘪的,小恐龙拍拍两边的兜,确定里面都没有。   “妈妈,你见我的奥特曼了么?”小恐龙问。   妈妈摇头。   秦一诺两根手指提溜着奥特曼,在小恐龙眼前晃来晃去:“这儿呢。”   “还给我!”小恐龙跳起来,试图把奥特曼抢回来,秦一诺略微抬手,让小恐龙够不着,“这是我在地上捡到的,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   “就是我的!”小恐龙咬着手指头。   “也许是贝贝的。”秦一诺说,“贝贝也喜欢奥特曼。”   “不是不是!”小恐龙急了,“就是我的!”   秦一诺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可是奥特曼上面没写名字,我怎么知道是你的,不是贝贝的?万一你因为喜欢奥特曼,骗我怎么办?”   “没有,不骗你!”被怀疑人品的小恐龙气到了,“我不骗人!”   “我第一次见你,”秦一诺光棍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人?”   秦一诺跟他讲道理:“你看,你第一次见到我,觉得我是人贩子,不想跟我走,但你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人贩子对不对?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陌生,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你说你是奥特曼的主人,我不敢信。”   是有点道理。   刚上幼儿园的小恐龙完全不是秦一诺的对手,几句话给他绕迷糊了,大大的眼睛噙着眼泪,泪珠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那怎么办?”   怪他,他忘了给奥特曼写名字。   “这样吧,”秦一诺提出方案:“我们和你去找贝贝,如果贝贝说不是他的,那我就给你,怎么样?”   “嗯嗯嗯。”小恐龙狂点头,“走走走。”   小恐龙率先出发,一边走一边问:“贝贝在哪?”   小恐龙走了两步,看不到秦一诺,回头找他,招手示意:“你快点,我们去找贝贝。”   “就来。”秦一诺慢慢悠悠,跟在小恐龙后面。   小恐龙怀疑他不想把奥特曼还给自己,赶紧跑回去抓着秦一诺的手,防止他带BaN着奥特曼跑了,“走,走这里!”   “嗯。”秦一诺的声音不咸不淡,不热络,没激情。   小恐龙攥紧了他的手,绝不让这个人带着奥特曼跑路!   秦一诺溜溜达达路过沈钧,冲沈钧丢了个“跟上”的眼神,用口型示意沈钧,不要忘了自己答应的条件。   沈钧全程看他拐小孩,五体投地,居然还能这么拐!   秦一诺带着小恐龙往他和沈钧住的地方走。   小恐龙问:“贝贝住这里?”   “是的,”秦一诺欺骗小朋友面不改色:“贝贝就是住这里。”   “哦。”小恐龙点头,“那我们快点走。”   小恐龙恨不能飞起来,小跑着朝楼里冲。   “不要急,”秦一诺不疾不徐,“我们要做电梯,贝贝住在十五楼。”   沈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俩,他早上起来身后就疼,走几步疼得脑门冒汗,玩游戏一直站着,还落水,这会儿走路蹒跚起来,他尽可能让自己不要镜头前面露怯。   好不容易挨到电梯,沈钧发现秦一诺和小恐龙谁都没摁电梯,沈钧问:“怎么不摁?电梯就在一楼?”   “不是。”秦一诺摇头,侧开身子,让沈钧看电梯间,电梯的灯灭了,原本亮着红色的地方现在没有了光彩。   “电梯坏了?”沈钧吃惊。   “嗯。”秦一诺颔首。   这特么可真会挑时候坏。沈钧和秦一诺在这儿住了四年,都没碰上一次电梯坏,难得回来录个节目,它就坏了。   沈钧疼得完全不想走路了,额头上汗津津的,“那怎么办?在这儿等维修工?”沈钧提前警告秦一诺:“我不爬楼。”   爬十六层会死的。   “还早,系统故障,维修工现在在修隔壁电梯,估计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过来。”秦一诺说。   沈钧撇嘴。   小恐龙心急,生怕晚了秦一诺不还给他,摇着秦一诺的手指,“我们爬上去吧!现在就爬!”   “十六层,你爬得动么?”沈钧问。   必然爬不动,但小恐龙完全不知道十六楼是什么概念,他最多爬过滑梯的楼梯,爬滑梯的楼梯一点都不累,小恐龙很自信,信口道:“能!我可以!”   沈钧:……   秦一诺半屈着膝盖,把后背留给沈钧,道:“上来。”   沈钧没动,还有小恐龙在,秦一诺背了他,小恐龙怎么办?   沈钧抹掉额头上的汗,咬咬牙,“算了,你背小恐龙,我自己走。”沈钧预计自己是跟不上秦一诺的脚步了,“你们先上,我随后……”   沈钧说得心虚,所谓随后,起码得后半个小时,他现在走路都够呛,上楼梯牵扯太多,得疼死,需要一步步挪。   秦一诺保持动作不变,示意沈钧过来,“你先上来。”   沈钧拗不过他,俯身趴了上去。   秦一诺指挥道:“双手抱住我的脖子。抱稳。”   沈钧听话地抱稳。   俩人对这个动作都不陌生,秦一诺背过他很多回。有段时间沈钧膝关节疼,但去医院查查不出结果,风湿,类风湿挨个测了一遍,血抽了好几管,愣是一点病因都找不到,找中医看,中医给开了药,吃了一个多月,依旧不见效果。   症状像风湿,但无法确诊。一到阴雨天,沈钧膝关节疼痛就会加剧,晚上睡不好,白天走路疼。   秦一诺每到下雨天,就不想让沈钧脚着地。出门前要盯着他换上高筒的鞋,最好是靴子——沈钧打死不穿雨鞋,戴上护膝,然后背着他出门,全程不许他脚着地沾水,一路把他送进教室,下课再来接他。   其实和脚着地没什么关系,碰不碰水都一样疼。只是膝关节疼痛时不用走路的感觉真好。   久而久之,沈钧大学同学都认识秦一诺了。一到下雨天,就开始调侃沈钧。   秦一诺单手抱起小恐龙,另一只手托着沈钧,问他俩,“姿势都调整好了?”   “调整好啦!”小恐龙欢快地回答,只要能上去找贝贝,怎么样都可以。   沈钧轻轻应了声:“嗯。”   秦一诺起身,他身后背着一个,身前挂着一个,带着一大一小,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和不带人自己上下楼梯一般。   沈钧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小恐龙好奇:“哥哥你为什么也不自己走?”   沈钧:……   小恐龙跟他俩熟稔了,话不自觉变多,一本正经问:“是跟我一样还很小吗?”   小恐龙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他见过很多被抱着背着上楼梯的人,都是和他一样的小宝宝,或者比他更小,连话都不会说,咿咿呀呀的。于是他默认需要别人背着抱着的,都是小宝宝。   小恐龙认真说:“你看起来长得挺大,原来还很小。”   沈钧窒息。您可真会说话。   小恐龙难得起了分享的心思,主动大方地分享自己的玩具:“等我拿回奥特曼,可以带你一起玩的。你长这么大只,在幼儿园没有朋友吧。”小恐龙说:“你得坐最后一排。”   沈钧紧紧闭上嘴,但凡他嘴巴张开,他就得憋屈出声。   秦一诺适时开口,“哥哥不上幼儿园,我背他是因为我俩玩游戏,我输了,输的人要背赢的人。”   “这样啊。”小恐龙悟了,“怪不得哥哥不像幼儿园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八楼,沈钧不好意思,问:“你还行不,要不我下来走两步。”   “老实待着。”秦一诺说,顺手把托着沈钧的那只手用了更多的力气,防止沈钧跳下来。   秦一诺一路带着他俩上了十六楼,常年背沈钧练出来的体力,一口气上十六层脸不红气不喘,轻轻松松。他把小恐龙放下,接着背沈钧,用指纹开了锁,牵着小恐龙,背着沈钧进了门。   房子提前打扫过,还通了风,茶几上摆放着甜点水果,冰箱放满了食材,看起来像一直有人住过。   秦一诺径直把沈钧放在床上,找了两个枕头给他抱着。   小恐龙在房间里四处跑,一边跑一边喊:“贝贝!贝贝!贝贝你在哪?”   小恐龙探头探脑地把每个房间都转悠了一圈,没看到贝贝,“咦,”小恐龙“哒哒哒”跑回来,问秦一诺,“贝贝呢?怎么不在?”   秦一诺沉吟,“是不是我们来晚了,贝贝已经走了?”   “啊?”小恐龙张大嘴巴,“那怎么办,谁来证明那是我的奥特曼。”   秦一诺摸摸小恐龙的头,“我们可以给贝贝打电话,在电话里问贝贝。”   “!”小恐龙殷勤地把秦一诺的手机从裤兜里拽出来,交给秦一诺:“快打!”   秦一诺打给了胥柏,“贝贝在吗?”   胥柏一愣,招呼贝贝过来,贝贝跑过来,一眼看到小恐龙:“恐龙。”   小恐龙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贝贝,你快看,这个奥特曼是不是我的?”   贝贝呆了呆,没听懂小恐龙在说什么,“你的奥特曼,为什么问我?”   “你先看,”小恐龙怕他看不清,踮起脚尖,把奥特曼举得高高的,“你看,就是这个。”   隔着视频,贝贝看不清奥特曼的样子,费力凑近看了一分钟,贝贝犹疑道:“应该是你的吧。”他们四个小孩里,只有小恐龙玩奥特曼,贝贝从来就不喜欢奥特曼。   小恐龙兴奋地戳秦一诺:“听到了吗,就是我的!”小恐龙把奥特曼紧紧抓在手里,“我拿走啦!”   秦一诺摆摆手,“随你,”秦一诺问贝贝:“贝贝,你怎么和胥柏在一起?”   贝贝随口答:“我和他们组队呀。”   “为什么要组队?”秦一诺接着问。   贝贝抓脸,“我们小嘉宾,不就是来和你们组队的么?玩几天,再回家。”   “这样啊……”秦一诺看向小恐龙,小恐龙竖着耳朵安静地听。   秦一诺再接再厉,“你们都有队友了吗?”   “有啊,我姐和甜心都组队了。”   秦一诺假模假样地“啊”道,“那不是只有小恐龙没有队友了吗?”秦一诺假惺惺叹气:“小恐龙你没有队友,这可怎么办诶?”   “……啊?”小恐龙后知后觉还有这么一回事,紧张道:“只有我没有吗?”他还不知道队友是什么,但听起来只有自己没有,很严重。   “是啊。”秦一诺唉声叹气,“你没有队友,你接下来吃什么喝什么,住在哪里?”   小恐龙叼着手指头,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吃幼儿园,吃家里的零食,住在家里,都可以的呀。   秦一诺解释:“这里不是家里,你没有队友的话,就没有零食吃,没有地方睡,但是不要害怕。”秦一诺好心为他介绍路径:“零食不吃就不吃吧,少吃一天没事,你可以看着贝贝他们吃零食。嗨,零食不健康,不吃好事呢。”   小恐龙瘪嘴,眼泪挤出来:“我要找妈妈。”   “妈妈也没有吃的,”秦一诺说:“你和妈妈一起来的,忘了吗?”   小恐龙呆呆地看着他,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怎么办?”   贝贝听明白了,小恐龙没有队友,贝贝惊呆:“你怎么能没有队友呢?”   “……啊?”小恐龙呆头呆脑,“一定要有吗?”   贝贝发出惊天一击:“没有队友,就不能录节目,回到幼儿园就没有小红花呀!”   “!!!”小恐龙立马站直了,没有零食,没有住的地方重要但也不重要,没有小红花事情就大了,“没有小红花?!”   没听说啊!   贝贝妈妈骗贝贝来的时候,告诉贝贝,参加完节目就有小红花,还是最大的小红花,比别的小朋友的小红花都大都漂亮,还可以贴在手背上。   贝贝大方地和小恐龙分享了这个秘密。   小恐龙危机意识瞬间爆表,绝对不可以没有小红花,小恐龙询问贝贝:“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秦一诺抢先道:“一个队只能有一个小朋友,你如果去贝贝队,贝贝就没队友了。”   “哦。”小恐龙蔫蔫的,和贝贝组队看起来行不通了。   秦一诺踌躇道:“你很想要队友吗?”   小恐龙点头,他得要小红花。   秦一诺纠结万分:“我们倒是缺个小朋友……”   小恐龙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着秦一诺:“我可以吗?”   “但是我俩都不喜欢哭闹的小朋友。”秦一诺迟疑,“你……爱哭闹吗?”   爱哭的小恐龙火速摇头,“不哭!我最坚强!”   秦一诺依旧不能下定决心,“我……我考虑考虑。”   小恐龙着急,急吼吼地表明自己很乖:“我真的不哭,而且很听话!”   秦一诺给沈钧使眼色,沈钧微不可查点头,对秦一诺说:“要不把他留下吧,他看起来很乖。”   小恐龙立刻对沈钧好感度爆棚,想起他还要给自己棒棒糖和玩具,这可真是个大好人,他连忙从秦一诺胳膊下面钻到沈钧旁边,抓住沈钧,防止秦一诺把他赶出去,他看着沈钧,强调:“我真的很乖。”   “但……”秦一诺犹豫。   沈钧起身把小恐龙抱紧,“我喜欢他,就留他吧。”   “唉……”秦一诺纠结半天:“那就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评论发现,原来我脑子最污,唉,我去念念清心咒 第58章 骑大马   大概是很艰难才留下的原因, 小恐龙再没之前的抵触,把能留下当成一件值得荣耀的事,欢天喜地, 吃饭洗澡都很配合, 乖巧极了。   沈钧陪他玩了一下午, 一起看动画片,一起拼拼图, 还临时拜托工作人员给买了两件自己和秦一诺能穿的恐龙衣服, 一起扮演恐龙。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沈钧怕他想家想妈妈, 洗完澡把他抱出来,和他一起给小恐龙的妈妈打视频电话。   小恐龙咿咿呀呀地讲自己多么厉害, 能成功打动沈钧和秦一诺, 让自己能留下来,眉眼间全是得意。   小恐龙妈妈干笑两声:“宝宝真厉害。”   “嘿嘿。”小恐龙很开心。   他面对陌生人不说话,但是对熟稔的人, 简直是个话唠。沈钧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能通过选角导演的选拔了,原来还有这一层在。   沈钧瞅着时间快到晚上九点了,小朋友应该睡觉了, 把床铺好, 拎着小恐龙要睡, 秦一诺把他堵在门口,“等会儿再睡。”   沈钧微愣:“为什么?”   秦一诺戳他额头:“今天落了水,泡泡脚再睡。”秦一诺指着表, “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是最好的泡脚时间。”   “哎哟, ”沈钧无所谓, “都洗过热水澡了。”沈钧问小恐龙:“是不是?”   小恐龙和沈钧一条心, 管他对不对, 配合道:“对!!”   秦一诺哂笑,揪着沈钧和小恐龙坐在沙发上,自己拿了个泡脚桶过来,放上中草药,热水浇上,伸手试了试温度,有点烫。   沈钧因为膝关节疼的原因,从前经常泡脚,总是先把两脚支在桶上,等一会儿,再把脚伸下去试探温度。   这回为了节约时间,秦一诺带了壶冷水来,调到温度适宜,压着他俩把脚丫子放下去。   秦一诺絮絮叨叨:“自己的膝盖一点都不注意,以后老了还走不走路?”   秦一诺又用手指点小恐龙的额头:“你跟着起什么哄,他说话没谱的,少听他的。”   挨了训的沈钧和小恐龙偷偷对视,各自吐了吐舌头,沈钧用口型学秦一诺说话,板着个脸,眉头拧起,悄声道:“自己的膝盖一点都不注意。”   动作神态像极了秦一诺。   小恐龙偷笑经验不足,不晓得应该不出声,居然笑了出来,“嘿嘿。”   秦一诺听着不对劲,抬头,看这俩人脸上有鬼,管他发生了什么,朝沈钧脑袋拍了一下,“你就淘吧。”   沈钧和小恐龙的脚在泡脚桶里你碰碰我,我挤挤你,大脚丫和小脚丫交错着,小恐龙玩心大起,把脚伸在沈钧脚上,踩着,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嘿嘿嘿嘿止不住地笑。   沈钧反脚要踩在小恐龙脚上,小恐龙不让他踩,俩人你来我往,脚丫子啪啪拍水,溅起水花无数。   秦一诺猝不及防被水花溅个正着。   泡个脚都不老实……   秦一诺无奈,一手捏着沈钧的脚,一手抓着小恐龙的脚,把他俩分开,隔出一段距离,“都老实点,早点泡完早点睡。”   “能听话了吗?”秦一诺问小恐龙。   小恐龙乖乖点头。   秦一诺松开小恐龙的脚,让他自己玩水,然后握着沈钧的脚帮他按摩,这些事秦一诺已经很熟练了,沈钧膝盖疼以后,他们找了个中医,大夫建议他泡脚按摩几个穴位,自个儿泡脚按摩是够不着的,一般是秦一诺来。   虽然隔了四年,但是做起来这些动作铭刻在心,手上的动作不见一点生疏。   摁到某个穴位,沈钧忍不住疼,“嘶——”,倒吸一口凉气。   秦一诺沉下脸,如果沈钧遵医嘱,常泡脚,不会疼的——早几年已经疼完了,尤其是刚摁的时候,疼得嗷嗷叫。   这个反应,大概率是分手后沈钧压根儿没摁过。   沈钧觑着秦一诺的脸色,心里直呼不好,秦爹在这些事上管得贼严,他对健康有执念,查不出来的膝关节疼成了他的心病,没办法在病还是萌芽时掐死,于是总是脑补等哪天查出来,可能就是大病。   沈钧小声给自己找理由:“我一个人住,没法弄……”   秦一诺重重地在这个穴位上多捏了几下,沈钧眼泪差点飙出来,“轻点轻点。”   秦一诺不搭理他,接着摁,这个穴位气血都不通,可不就疼,四年没管,沈钧又跟从前差不多了。   “你是一点都不在乎身体。”秦一诺忍不住斥道,“你实话说,医生让你经常泡脚,你泡了没有?”   沈钧不敢吭声,整个人缩起来,降低存在感。   秦一诺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小恐龙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他不懂按摩,但看沈钧快哭了,还求他轻一点,可是秦一诺居然还在动手,本能地理解成秦一诺在欺负沈钧。   小恐龙鼓起勇气,脚丫子抬起,然后狠狠踏进秦一诺面前的水里,溅起几十厘米的水花,浇了秦一诺一脸。   小恐龙气鼓鼓地说:“不许你欺负他!”   “妈妈说欺负人是不对的!”小恐龙叉腰怒视。   沈钧愣了两秒,低头看秦一诺,秦一诺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上也挂着水珠,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平静地望向小恐龙。   小恐龙犹自不觉大难临头,煞有其事道:“你得和他道歉,说对不起。”   小恐龙又扭头对沈钧说:“等他说完对不起,你就说没关系。”小恐龙想了想,补了一句:“当然,你如果不想原谅他,也可以不说的。没关系的。”   小恐龙把他妈妈教他的那套转述给沈钧听,背得一板一眼:“你可以不接受道歉,你的感觉最重要。不是每一个对不起,都要原谅的。”   这话说得极其熟练,看起来像演练了千万次,沈钧估摸他在托儿所和幼儿园没少拉架,每拉一次架就要背一回。   小恐龙说完,没听到秦一诺说对不起,教育他:“你不能欺负人,武力应该放在帮助别人上,而不是欺负人。”   小恐龙板着脸教育他:“欺负人你会觉得快乐吗?”   秦一诺幽幽地回答:“会啊。”   “……”小恐龙显然没想过居然有人这样回答,他妈妈每次教育他,他都说不会的!   他背会了妈妈教的话,却栽在了不按套路出牌的秦总身上。   小恐龙语塞,着急道:“怎么能会呢?这样是不对的。快说不会!”   秦一诺动了动喉头,想教教这个小屁孩,所谓的欺负人不会得到快乐只会出现在老实本分的人身上,他们有道德感,所以会内疚,但有的人没有道德感……   比如他,“欺负”沈钧就会得到快乐。   沈钧赶在他开口前一脚蹬在他怀里,闭嘴吧你,一看就没好话。   为了防止他带坏小朋友,沈钧马上笑哈哈地把小恐龙搂进怀里,在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关键时刻就是靠得住!真勇敢!谢谢你帮我!”   小恐龙被亲害羞了,缩进他怀里。   沈钧话音一转:“但哥哥不是在欺负我啦。”   “诶?”小恐龙瞪大眼。   小恐龙瞪大眼睛时的神韵像极了沈钧震惊时的样子,都是眼睛大大的,呆呆的,看起来很好rua,傻不愣登的。   秦一诺的那点火气倏然就散了。   秦一诺琢磨起来,从仗义执言,见义勇为这个角度来看,小恐龙和沈钧也很像。   想通了这个,再看小恐龙,就顺眼多了。这小孩确实该到他和沈钧这头来。   沈钧解释:“哥哥在帮我按摩,很舒服的。”   “啊,”小恐龙惊呆,他还是不懂按摩是什么,但听起来不是个坏东西:“原来是这样!”   沈钧揉了揉小恐龙的头,“去跟哥哥道个歉吧,你溅了他一身水。”   小恐龙知道自己闹了乌龙,臊了个大红脸,“对不起。”   秦一诺“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想起刚刚小恐龙那番关于“要不要说没关系”的论断,补了一句:“没关系。”   泡了十几分钟,秦一诺把小恐龙的脚擦干,把他夹在腋下,夹回了客房,塞了个玩偶让他自己睡。   回来接着给沈钧按摩,一次泡脚在二十分钟左右最佳,到了时间,秦一诺收了摊,用同样的方式把沈钧夹回了房间。   沈钧挣扎,“换个姿势,这个太小孩了。”   秦一诺堵回来:“我看你和小孩也没差。成年人都知道照顾身体,你看看你自己。”   沈钧理亏,只好闭上眼闭上嘴,老老实实被夹回去。   秦一诺把他放在床上,门锁好,“今儿答应了我什么,没忘吧。”   沈钧耳朵红了大半,马上四处找鞋,“我觉得小恐龙太小了,一个人睡不安全,我去陪他吧。”   秦一诺一手摁着门,无情地打破沈钧的幻想:“我问了,他在家就是自己一个人睡的。”   “……”沈钧语塞,坚持要找鞋:“我觉得你在糊弄我,我要去问问是不是真的。”   秦一诺挡着门,把手机拿出来,点了录音播放,录音里秦一诺问小恐龙:“你平时自己一个人睡吗?”   小恐龙自豪地回答:“是的,爸爸胆小才和妈妈一起睡。我是大孩子,胆子大,可以一个人睡。”   沈钧:……   真是有备而来。   沈钧又说:“但是他第一次来我们这儿住,万一认床呢?”   秦一诺接着点下一段录音,录音里,秦一诺问:“你认床吗?”   小恐龙呆头呆脑地问:“什么是认床?”   “就是只能睡自己的床,换个床就睡不着。”   小恐龙马上否定三连:“没有,不是,我不认床。我在哪里都能睡着的。妈妈说我是报恩的宝宝。”   沈钧给他跪了,怎么这么省心?   沈钧垂死挣扎:“万一他踢被子呢?感冒了就不好了。我去给他掖被角。”   “不用了。”秦一诺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打开图库,第一张照片就是小恐龙,他躺在小床上,四周秦一诺都用小枕头压着,不会被掀开。   秦一诺关掉手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沈钧还想再抢救自己一次,“如果我说我要去给他讲睡前故事,你会告诉我你已经在他床头放了个会讲故事的录音机吗?”   秦一诺颔首,“你真了解我。”   沈钧:QAQ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没办法有。   也不敢有。   窗帘缓缓拉上,灯慢慢熄灭。   沈钧躺在床上透过还未彻底合上的窗帘看外面的星星,突然想到现在才晚上九点半。   顿时悲从中来,夜还很长。   第二天早上,沈钧醒来,懵懵地起身,门外是飘香的小馄饨味,还有小恐龙嘻嘻哈哈地声音,沈钧下了床,推门看,秦一诺正把小恐龙放在宝宝椅上,让他自个儿吃馄炖。   小恐龙欢快地和沈钧打招呼:“哥哥早!”   沈钧问:“你昨晚睡得很好?”   小恐龙开心道:“是的是的,睡得很香。”   沈钧游魂似地从小恐龙身边飘走:“你睡得好就行。”   反正我睡得不好。   沈钧一边吃馄炖,一边沉思,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不让父母操心的宝宝?太神奇了。   集合地点上,沈钧秦一诺和小恐龙卡着点到的,魏韵闵哲和甜心已经到了。   甜心的公主头现在只剩毛毛的头发了,辫子东倒西歪,魏韵和闵哲两个都是扎头发无能星人,闵哲没有侄女外甥女让他练手,魏韵要么短发要么披肩卷发,从未扎过头发,俩人奋战了大半个小时,愣是扎不出一个能看的发型。   甜心的裙子也换成了运动服,因为这俩笨蛋不懂甜心那七八层的公主裙应该怎么穿,他们不知道哪个第一层,哪个第二层,摆弄了半天,摆弄不对,最后泄气了,运动服最好。   甜心困得打哈欠。   魏韵和闵哲彼此尴尬。   很快纪才捷和木瑾彤和萌萌也到了。魏韵和闵哲一直等着他俩出现,想知道他们怎么照顾萌萌的,毕竟纪才捷是大少爷,木瑾彤自己还是个小姑娘,都不像会照顾人的样子。兴许他俩能给魏韵闵哲垫个底。   俩人期待着萌萌出场,谁知萌萌的头发和昨天一样,整整齐齐,不见碎发,衣服也穿得平整,精神面貌很好。   闵哲冒汗,自己这三十来岁的人,不如大少爷和小姑娘。   魏韵连忙找木瑾彤求助,怎么给小姑娘扎头发,她还是想扎甜心刚来时的发型,甜心喜欢这个,问木瑾彤会不会。   木瑾彤摆手,“我只会扎马尾,萌萌的头发是自己扎的。”   魏韵吃惊,“她不是才六岁吗?就已经会自己扎头发了?”魏韵印象中,小孩子怎么也得上了小学,才会学着给自己扎头发。   “是啊。”木瑾彤也不明白,拉着魏韵嘀嘀咕咕:“她自理能力超棒,昨天回去后,她自己换了衣服,自己开了洗衣机!!”   全自动洗衣机操作并不难,插上电,插上排水管,把衣服扔进去,倒上洗衣液,定时,步骤少易上手,傻瓜操作。   但六岁就会……   这不是六岁的小朋友能不能学会的事,而是什么父母会让六岁的女孩学洗衣服……   来节目的小孩,名义上说是素人小孩,随意挑的,但大家心知肚明,都是从家境不错,人脉资源广的家庭里选的,没有哪家生活艰难到需要六岁的小朋友洗衣服。   木瑾彤一言难尽。   魏韵拍了拍她的肩。   沈钧耳朵灵,把她俩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集合时间已经到了,胥柏丰子涵和贝贝还没来,主持人连线其他工作人员去催,催促的电话打了四个,工作人员跑了三趟,时间过去半个小时,都不见人影。   弹幕等着急了: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来?”   “半个小时了,时间观念太差了吧。”   “带小孩出门就是会慢一点的,体谅一下吧。胥柏和丰子涵自己录的时候从来没有迟到过。”   “能不能让其他人先开始啊,难道要一直等他们来么?”   主持人不得不再请一组工作人员去胥柏丰子涵那边催一催。   “无聊?”秦一诺问沈钧。   “还好。”沈钧蔫蔫的。   那头闵哲把萌萌架在脖子上骑大马,来回走,萌萌“咯咯”笑。   小恐龙看得眼热,唧唧歪歪地想让秦一诺也把他架在脖子上。   弹幕为他的勇气拜服:   “好小子,胆大,还想到大佬脖子上撒野。”   “初生牛犊不怕虎。”   秦一诺瞅了他一眼,把他拎起来放在沈钧脖子上放好,然后自己蹲下,把沈钧架在了脖子上。   沈钧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两手扶着小恐龙,防止他摔了:“干什么干什么?”   沈钧回神,发现闵哲架着萌萌跑,顿时明白秦一诺作哪门子妖,“人家六岁,我几岁?”   “没事。”秦一诺带着他俩跟在闵哲身后遛弯儿,小恐龙高兴疯了,在空中胡乱和萌萌挥手,“看这里!我在这里!”   萌萌手臂摇出虚影:“看到你啦看到你啦!”   萌萌贴心地和沈钧打招呼:“哥哥你也在啊!”   沈钧恨不能有第三只手捂上自己的脸,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59章 游戏   沈钧夹秦一诺的脖子:“快点把我放下来, 幼不幼稚你?”   秦一诺问小恐龙:“你要下来吗?”   小恐龙咯咯摇头,“继续继续!”   当秦一诺顶着沈钧他们在会场转悠了两圈,期间小恐龙凭借高度优势找到了两个悬在房顶的氢气球, 找到一个不知名的钥匙扣, 弹幕观众等到爆粗口后, 胥柏丰子涵和贝贝姗姗来迟。   胥柏和丰子涵各个额头上冒着汗,贝贝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 袜子穿得不是一双, 鞋子的鞋带也没系, 匆匆忙忙,上气不接下气。   贝贝早上起不来, 赖床专业户, 胥柏和丰子涵两人轮着叫,没用。最后磨到贝贝终于睡醒,这才把人带了过来。   主持人看人都来齐了, 开始主持节目,“各位嘉宾,昨天住得愉快吗?”   除了沈钧和秦一诺, 其他人都不大愉快。   秦一诺和沈钧住的是他俩大学的那套房子, 配套设施已经都装好了, 房间的装修的风格是花了四年时间慢慢调整的,完全符合两人的审美。   其他人住的是开发商简装出来的房子,设施不齐全, 生活用品不趁手。   向之姝从各位嘉宾的表情上已经读出了他们的不快乐, “看起来大家各有想法, 没关系, 接下来节目组会充分给大家时间, 让大家有时间把家调整成自己想要的状态。”   “今天我们要兵分两路,每组的两个大人,一个出去赚游戏币,另一个去节目组提供的超市购买布置家庭的物品。”   嘉宾们骚动起来,还有这种好事,可以购买东西?   胥柏举手:“可是我们没有钱。”录节目前,节目组收走了他们的所有现金,还收走了手机——表面上,每个嘉宾都私底下藏了手机,可以手机支付,但是录节目呢,不好意思拿出来用。   沈钧准备充足,带了两个金佛护身符过来,打量着节目组如果收走他们的钱,但他们在节目上需要用钱,比如安排他们去街上采购,就把项链卖给街上的人换钱。   但节目组冷血无情且聪明,识破了沈钧微末的伎俩,把他的金佛护身符没收了。   向之姝道:“节目组为大家提供的超市是用游戏币付款的,每组派一个人去赚游戏币,另一个人赊账采购,布置房间,等游戏币回来后付款。小朋友可以自行选择和哪位大人一起完成任务。”   魏韵皱眉:“那如果赊账的游戏币超过赚的游戏币,无法还账怎么办?”   向之姝淡定无比:“那就接受惩罚任务。”   向之姝强调:“各位嘉宾,待大家把房屋装饰结束后,我们会在线上发起投票,邀请观众朋友们选出他们心中最美的房子。票数最高的小组可以得到奖励,票数最低的小组要进行惩罚游戏。请大家务必全力以赴。”   几人听了都是一震,他们既不知道赚游戏币的难度,也不清楚超市的物价,这样毫无线索地凭空买,要么扣扣搜搜,什么都舍不得买,最后得票最低,被迫参与惩罚游戏,要么没控制好量,花超了,同样要参与惩罚游戏。   想在这个规则下,避开惩罚,要么竭尽全力找物美价廉的装饰品,要么赚游戏币的人十分给力。   嘉宾们很快做出了决定:   魏韵和闵哲组,魏韵的审美绝佳,由魏韵负责购物装饰,闵哲负责赚游戏币。   胥柏和丰子涵组,丰子涵才经历完高三,智商处在人生巅峰,丰子涵去赚游戏币,胥柏居家。   纪才捷和木瑾彤组,纪才捷大少爷惯了,大手大脚的,放他进超市很可能花超,因此纪才捷去赚游戏币,精打细算的木瑾彤来采购。   沈钧看了秦一诺一眼,秦一诺自觉地站在赚钱组,沈钧冲他比了个OK。   四个小孩都选择了逛超市,买装饰品没听懂,但很明白逛超市是什么意思,有零食,有玩具。   各组嘉宾们凑在一起商量定一个限额,负责采购的人不要花超了,负责赚游戏币的人不要低于这个数。   沈钧旁听他们讨论,剩下六个人讨论来讨论去,得出结论,赚游戏币的人要赚到平均值以上,花钱的要花到平均值以下。   沈钧喟叹,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沈钧拍拍秦一诺的肩,叮嘱他:“多赚点。”   “知道了。”秦一诺颔首。   节目组设置的超市就在体育馆二层,占地面积不小,分成了食品区,家具区,装饰品区,生活用品区。   胥柏和贝贝并排着走上来,贝贝看到食品区,撒丫子狂奔而去,胥柏一个没看住,贝贝已经奔到了食品区。   贝贝站在零食区招呼其他三个小朋友:“吃的在这里,快来!”   甜心同贝贝挥手,“就来!”   萌萌跟在魏韵身后,艳羡地看着零食区,既不过去,也不开口和魏韵说要去。   小恐龙乖乖地抓着沈钧的小拇指,眼巴巴地看着零食区,来来回回地晃沈钧的小拇指。   “走吧。”沈钧领着小恐龙过去,带着小朋友来超市,想不买零食就全身而退,难度不亚于对快渴死的人说,我给你一杯水,但你今天不能喝。   甜心抱了盒巧克力,巧克力盒子方方正正,拎着不方便,甜心抱在怀里。   贝贝先去找了个小推车,放零食就方便很多了。   沈钧挨个看商品价格,德芙巧克力一块2个游戏币,薯片6游戏币一桶,看起来似乎汇率是1人民币=1游戏币。   比起接下来要买家具家电装修用品,零食的钱可以忽略不计。   魏韵也发现了这点,告诉萌萌:“随便拿。”   萌萌眨着眼睛:“可以吗?”   “可以,随便拿。”魏韵表示肯定。不出意外,闵哲他们的工资应该相当高,至少要能买得起家具家电装饰品。   贝贝甜心和小恐龙在第一个货架上找零食,那是个巧克力甜点货架,萌萌去了和他们离很远的货架上拿零食,是辣条。   贝贝甜心和小恐龙慢慢走散,你挑你的,我挑我的。等甜心和小恐龙转悠过来,看到萌萌手里拿的辣条,顿时馋虫勾了起来,也要拿辣条,萌萌选的是泡椒味的辣条,只有三包,甜心和小恐龙一人拿了一包。   正好瓜分完。   “你们在拿什么?”贝贝带着满满的零食车,蹒跚地拉着小车,费力地朝他们走来。   “是辣条。”甜心给贝贝看包装袋。   贝贝朝他们的篮子望去,三个人各自拿了一包,就剩他没拿了,贝贝道:“在哪拿的?我也想拿。”   甜心指着空荡荡的架子:“在这里,好像没了。”   贝贝瞅瞅他们三个人手一包,径直去萌萌零食篮子里把萌萌的辣条拿走了,“好了,现在我有了。”   萌萌被拿走零食,一声不吭,似乎已经习惯了。   在家里,她总是退让的那个,零食从来都得等贝贝挑完,剩下的才是她的。她如果敢争,就会被骂“几辈子没见过零食,看见吃的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跟你弟弟争什么?他多大你多大?抢弟弟的吃的,真有出息。”   甜心着急:“那是萌萌的,你还给萌萌。”   贝贝毫不在意:“她是我姐,她应该让着我的,走,我们去其他地方找零食。”   沈钧正好把这一幕收归眼底,意料之中,能让明明是妹妹的萌萌强行当姐姐,她们父母确实打着“姐姐要让着弟弟”的念头,理所当然地偏心,无论怎么偏爱贝贝,都是“他还小”。   沈钧招手把小恐龙叫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恐龙眨巴眼睛。   “记住了?”沈钧问。   “嗯嗯。”小恐龙点头。   “去吧。”   小恐龙领了任务,“哒哒哒”跑到贝贝的零食车附近,问贝贝:“哥哥,零食是大的要让小的么?”   贝贝点头,他从有记忆起爸妈就是这么教的,大的不能和小的抢零食。   小恐龙也跟着点头,然后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从贝贝的零食车里抄走了辣条。   贝贝吃惊,“你要干什么?你已经有一包了。”   小恐龙摇头晃脑地背沈钧教他的话:“大的要让小的,我比你小,你应该让我。”   贝贝愣住,好像……是这个道理。   小恐龙晃晃辣条,“所以它现在是我的了。”   贝贝不想给,想张嘴反驳,但张了几次嘴,愣是找不出一点能反驳的地方,他是用这个理由拿走萌萌的零食,那比他小的小恐龙要走零食,似乎也是对的。   贝贝语塞。   贝贝晃神的时候,小恐龙已经屁颠屁颠地拿着辣条去找萌萌,把辣条递给萌萌。   “还给你。”小恐龙殷勤地说。   萌萌没敢接。在家里,接了会被骂。   小恐龙又递了一回,萌萌依旧不接,小恐龙只好把辣条放在萌萌的零食车里,叮嘱:“记得吃哦。”   小恐龙完成了任务,兴冲冲找沈钧问:“我棒不棒?”   “棒!”沈钧把小恐龙拎到怀里,狠狠亲了一口,“最棒了!”   买完零食,沈钧去了家具区。木瑾彤魏韵和胥柏正在选购家具,摄像头跟着他们三个。   直播间正在直播这个区域。   胥柏的视线从一系列木质桌子上划过,他和丰子涵住的那套房子的茶几过大,大理石的,从装修上看,除非走高端大气风,如果想用低成本装出有风格有个人特色的装修,那茶几一定不能大。   胥柏越看越咂舌,节目组够黑的,摆在家具区的桌子用的是好木头,最便宜的也要两千五,丰子涵只工作一天,怕是赚不到这么多钱。   胥柏最终忍痛放弃了所有贵价的木头,转头去随意堆放在一起的“破铜烂铁”,主持人跟着胥柏,顺便为他介绍:“这些是从淘宝淘来的最便宜的桌子。”   胥柏千挑万选,最终选定原色的细窄条长桌,淘宝定价39.9,节目组为他们打六折,24个游戏币。   弹幕纷纷称赞:   “胥柏选的真不错,和他们房子的风格搭,而且只要24个游戏币,比起那些两千多游戏币的桌子,性价比太高了。”   “突然种草。朋友们甩我个链接吧。”   魏韵在挑好看的茶具,节目组为他们准备的茶具很丑,廉价感浓重,摆出来很掉逼格。   茶具琳琅满目,便宜的只需要20个游戏币。   魏韵挨个把茶具过了一遍,选择了价值40个游戏币的茶具。清淡素雅,拍照好看。   弹幕同样称赞魏韵的品味:   “好好看。这组茶具适合拍氛围感照片。”   “居然只要40个游戏币,真不错。”   木瑾彤选了价值35个游戏币的地毯,手感一般,胜在假毛做得比较白,铺在地板上后,只要不细看,有以假乱真的效果。   “果然不出所料,”弹幕表示:“他们都会从性价比高的选起来。这才是聪明的做法,既好看,又不贵,最可能避开惩罚游戏。”   “楼上的,别这么绝对。你看看沈钧在干什么。”   镜头对准沈钧,沈钧在家具区闲庭信步,他在前面走着,后面几个超市的工作人员跟着,亦步亦趋。   沈钧随手指着:“这个不错,包起来。”   沈钧再走两步,又看上了另一件:“这个也不错,包起来。”   他选东西的速度极快,从不对比价格,看到顺眼的就要带走。   弹幕看呆了:   “沈钧在干什么,他疯了么?这几件加起来都两万游戏币了。秦一诺再有钱,也拿不到综艺里花吧。”   “大哥你当这是土大款逛服装店呢,这个包起来,那个包起来。”   “为秦一诺点一根蜡烛,他们惩罚游戏做定了。”   “我现在信沈钧是大少爷家道中落了,花钱不眨眼啊。”   “他喜欢做惩罚游戏,就自己去呗,别拖累小恐龙。小恐龙多乖的小孩,从来没惹过麻烦。”   从沈钧的角度侧眼便能看到弹幕,沈钧从未侧眼,弹幕说什么他全当屁放了,他只负责购买。   弹幕慢慢地发现不对劲,   “等等,沈钧在买什么玩意儿?这些东西好奇怪啊。”   “可能是我穷逼,我家从不买这些东西。”   “我家也……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拿来干嘛?”   “有没有懂行的吱一声,他要搞什么鬼?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钧逛完家具区,晃悠到了装饰品区,不同于方才的挨个转,沈钧这次目标明确,直奔自己要买的东西。   弹幕惊悚:   “我靠我靠,他在买什么鬼!!!来个人掐我一把,我是不是眼花了,否则怎么能看到这个?!”   “救命,这他妈是用来装饰家的吗?什么家要这么装饰啊。”   “祖宗诶,节目组怎么会想到把这些搬到超市啊。这合理吗?”   “沈钧指定有点大病吧。”   “心疼秦总,等他回来看到沈钧装扮的家,表情应该很好看。”   “很好看+1”   “你别说,沈钧把装饰品买了,再回想他刚刚买的那堆莫名其妙的家具,突然就觉得家具们有了用武之地。”   魏韵胥柏木瑾彤三人从沈钧进家具区开始,就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看他,沈钧的排场搞得太大,数个工作人员来回搬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钧买了半个超市。   魏韵目瞪口呆,眼看着沈钧在货架上穿梭,把一件又一件匪夷所思的东西打包。   三人对视,皆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在沈钧身后进了装饰区,亲眼目睹沈钧是如何丧心病狂的。   魏韵摇头感叹:“祝秦总好运。希望他有一颗大心脏。”   胥柏:“我要离他远点。”   木瑾彤看看魏韵,再看看胥柏,奇怪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有奖竞猜,钧儿要装什么风格的家 第60章 “新家”   不出沈钧所料, 当家具和装饰品的价格成百上千,秦一诺他们工作所能赚到的游戏币也跟着水涨床高。   节目组为他们提供了四份工作,搬家工人, 擦玻璃家政, 家庭教师, 托儿所老师。   工资最低的托儿所老师,基础工资2000游戏币一天。工资最高的家庭教师, 基础工资6000游戏币一天。   根据每个人的工作完成情况, 雇主会给绩效奖励, 具体游戏币数量由雇主来定。   但肉眼可见,搬家工人的绩效奖励只怕是最少的, 毕竟擦玻璃有干净和不干净之分, 家庭教师有讲得好的人,也有讲得不好的,托儿所老师同样也有带孩子能力上的差别。   只有搬家工人, 搬得好没人夸,但是搬的磕磕碰碰,伤到了家具, 那是要赔偿的。   卫龄介绍选岗规则:“各位嘉宾可以自行选择自己想要的工作, 如果人数超过一人, 那么需要竞争选岗,由雇主来决定要雇佣谁,未中选的人会被调剂到其他岗位, 请大家开始选择。”   赚游戏币组四个人, 秦一诺, 丰子涵, 纪才捷, 闵哲,三男一女。   三个男人谁都没选幼儿园老师,默契地猜测丰子涵兴许会去选这个。   秦一诺直接开口:“我选家庭教师。”家庭教师工资最高,他得赚最多的游戏币哦,防止沈钧那边花超了。   其他三个人看了看秦一诺,皆闭上了嘴,秦一诺就读国内TOP大学,而他们三个的文化课水平,高考时就不过尔尔,过了这几年,全还给老师了,是个家长就愿意找秦一诺给孩子补课。   没必要去竞争,失败了还得被调剂去不喜欢的岗位。   纪才捷能屈能伸,甭管上一期他怎么给秦乾当狗腿子,这期还可以像没事人一样给秦一诺当狗腿子,立刻笑成一朵菊花,接话:“这个工作只有秦总能做了,秦总成绩好,逻辑清晰……”   秦一诺记得第一期里,纪才捷和沈钧第一天住同一个房间,纪才捷曾讥讽沈钧是穷鬼,住狗窝。   因为有钱,就肆无忌惮地嘲讽别人穷,又因为别人比他更有钱,即便这钱压根儿不会分给他半分,也不耽误他鞍前马后当狗腿子。   这可真是……   秦一诺轻轻扫了他一眼,眼神里有轻蔑,有不屑,也有懒得搭理。纪才捷的话卡在喉咙中,说不下去了。   纪才捷尴尬地站在原地。   闵哲犹豫再三后,选了很难拿绩效奖励的搬家工人,搬家工人虽然累,但工资有五千五游戏币,比擦玻璃家政和托儿所老师工资高,纵使它们有绩效奖励,加上未必能有搬家工人高。何况剩下的三个嘉宾,无论是纪才捷还是丰子涵,两人都干不来这个活。   无人和闵哲竞争,闵哲自动上岗。   纪才捷和丰子涵同时开口:“我选擦玻璃家政。”   纪才捷在秦一诺那儿碰了个冷钉子,大少爷平时众星拱月,难得放下身段,结果秦一诺鸟都不鸟他,纪才捷胀得脸通红,心里头全是火气,被丰子涵一刺激,控制不住脾气:“你为什么不选托儿所老师?”   丰子涵被质问得莫名其妙,托儿所老师工资只有两千游戏币,是所有工作里最低的,她是来赚钱的,当然不会选。   丰子涵道:“竞争上岗呗。”   主持人请出了雇主,雇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每个人有一分钟的时间来说服雇主选自己。   纪才捷率先开口:“我是男人,力气大,擦玻璃干净,我个子高,能擦到玻璃最高处,我还不恐高,可以爬上爬下。她是小女生,干不来这种活。”   老太太立刻心动了,擦玻璃她确实倾向找男生。   丰子涵等纪才捷说完,劝雇主:“他说得好听,但阿姨您看他穿的衣服鞋子,一身要花好几万,打小在家里什么活都没干过,我从小就在家里擦玻璃,熟练工了。”   老太太按丰子涵的说法,看纪才捷的穿着打扮,认不出牌子,但看版型确实不便宜,老太太当即接纳了丰子涵。   纪才捷被调剂到托儿所老师的岗位上。   工作选定了,四位嘉宾各自去了工作地。   秦一诺工作的地方是在一套帝都学区房里的大平层,进门前秦一诺为这套房子估价,大约在五千万左右。   孩子和家长已经在客厅等着了,孩子手边拿着一套高三的卷子,正在奋笔疾书,他的妈妈捧着平板在研究东西。   秦一诺一进来,孩子妈妈眼神便亮了,大凡家长都逃不开“我孩子成绩不好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好的学习方法或者解题思路”,能有TOP学校的人来给孩子辅导,把学习的思路框架教给孩子,那就太棒了。   孩子妈妈殷勤地把秦一诺和孩子送到了书房,介绍道:“他开学就要升高三,但是偏科,数理化都差,找您就是为了给他理一理逻辑。”   孩子妈妈把上个学期的考试卷子拿出来给秦一诺,这份卷子是高考模拟题,测学生整体水平的,“就一天时间,补也补不出多少,麻烦您把这套卷子给他讲明白。”   “好。”秦一诺简单翻了两眼试卷,说是高考模拟题,但考虑到学生刚开始复习高中知识,题出得并不难。   在秦一诺给孩子补习时,工作人员手里的平板唰唰唰弹幕飞起。   秦一诺讲完数学的题,根据学生薄弱的地方,给他出了几道题,让他先做,自己则活动活动,一抬头,看到了平板上的弹幕。   秦一诺粗粗看过去:   “啊啊啊秦总快跑,今晚千万别回家!!”   “秦总,作为路人,我只能劝你多赚钱。赚无数钱。”   “秦总,咱实在不行,就跑吧。”   “你做好心理准备,你们要接受惩罚游戏了。”   秦一诺沉吟,弹幕告诉他两条信息,第一,沈钧又在淘,房子此刻的装修风格大概是一言难尽了;第二,在直播间观众已知他完成家教工作可以赚到六千游戏币的情况下,依旧提醒他多赚钱,看来花得不止六千。   秦一诺心里有了底,接着辅导学生。他这次的家教任务一共六个小时,数理化生每门一个半小时。   上完第二节 课后,秦一诺让学生休息一个小时,吃饭,睡午觉,恢复体力和脑力。   秦一诺自己则去客厅,找孩子的妈妈。孩子妈妈还在研究平板上的东西。   这是个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房子里大量孩子和妈妈的生活照,但是爸爸很少出现,即便出现也是西装革履,神情严肃,即便在全家福里,孩子站在中间,也是站在更偏向妈妈的位置,和妈妈距离很近,和他爸则留出了安全距离。   不难想象从小到大都是妈妈带孩子,而且是全职带娃。   参与工作的人,和不参与工作的人,精神面貌是不同的:   参与工作的人,要么脸上写着“傻逼上司给爷死”,要么写着“蠢货下属/合作方能不能靠谱点”,核心都是“工作好烦,世界什么时候能爆炸”;   不参与工作的人,要么是“我生活真惬意”,要么是“我辛辛苦苦为家付出,当牛做马,你却说我每天在家享福”、又或者“你在外打拼,我在家里做好你的后勤”。   这个孩子妈妈属于不工作里的第二种,为了孩子牺牲了事业,却得不到丈夫的价值认可。   秦一诺能看到她的平板,上面是商业计划书,她的手指来回在两个商业计划书上翻来翻去,大概是要在两个计划里二选一,或者衡量投入资金。   秦一诺说:“介绍一下,我还有另一个职业,理财规划师。需要咨询么?”   孩子妈妈:“!!!”   秦一诺是桐昌新老板的事,全网都知道了,孩子妈妈自然不例外,何况秦一诺在斯塔合众的战绩也被众人挖了出来,他在投资部时,曾经创造了连续三年投资回报率在40%以上的神话——没有第四年是因为秦一诺第四年离开了投资部,只是挂个名头。   一年40%并不可怕,如果期货玩得好,一年投资回报率多高都有可能,但是连着三年,那就不同了,说明不仅眼光好,投资组合也做得好。   这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晚上八点,沈钧和小恐龙站在他们新装修的房子外,欣赏他俩的作品。   小恐龙后退一步,抱着沈钧的腿,犹疑道:“哥哥回来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呢?”沈钧慈爱地摸小恐龙的头,磨牙道:“他最喜欢这个了。”   弹幕:   “为你们点蜡。”   “为你们点蜡+1”   “干嘛都给他俩点,给秦总也点上啊。”   赚游戏币组经过一天辛苦的劳动,各自拿到了报酬。   闵哲的搬家工人在搬家中把柜子磕碰了一次,好在没有产生任何影响,雇主给了他一千游戏币的绩效,加起来得到六千五游戏币。   丰子涵的擦玻璃工作也做得不错,她嘴甜,把雇主老太太哄得一愣一愣的,还主动帮忙擦了瓷板,把窗帘卸下来放在洗衣机洗了,雇主老太太给了她两千的绩效奖励,加起来也是六千五游戏币。   纪才捷倒霉了些,托儿所的工作几乎炸了脑袋,小朋友们活力四射,咿咿呀呀,一会儿这个哭了,一会儿那个吃零食撒了一身,又或者两个小朋友抢玩具,厮打到一起,还有不会自己擦屁股的,要老师帮忙。   纪才捷一天下来,耳朵嗡嗡响,耳畔现在还能幻听到小朋友的声音,而他自认为勤勤恳恳干了一天,应当有个不错的收入,没想到被家长打了差评。   “孩子额头上有块青,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把小孩摔了。”   纪才捷冤极了,他去给另一个小朋友擦屁股,回来发现这个小孩走路绊倒了,摔在地上,磕到了。   纪才捷心里憋屈,两岁的小朋友走路摔了有什么的,本来就走不利索,摔是正常现象。   被家长指着鼻子骂了后,纪才捷恼了,和家长吵了一架。   最后,他不仅没拿到绩效,还倒被扣了五百游戏币。   丰子涵面有寒色,果然,医生不爱干儿科,老师不愿意去幼儿园,都是有理由的,幸亏没选这倒霉工作。   众人都看着秦一诺,“秦总赚了多少?”   秦一诺摆摆手,“就那样。”   他们先集体去超市还账,每人拿到了一个价签,上面写着他们要还的钱。   闵哲拿着魏韵的账单,魏韵花了4672游戏币,在闵哲承受范围内,闵哲高兴地付了游戏币。   胥柏花得多,一线男星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即便胥柏已经费尽心思省钱了,但出于对品质的追求,还是花到了6200游戏币。丰子涵长出一口气,庆幸自己在擦完玻璃后多给老太太干了家务,拿到了两千的绩效,否则今天走不出这个超市了。   木瑾彤从没指望过大少爷赚钱,花的钱是最少的,只用了2389个游戏币。   可惜纪才捷全身上下只有1500游戏币,超市通知他俩明天参与惩罚游戏。   纪才捷脸色铁青。   三人集体去看沈钧的账单,闵哲先看到的,沉默片刻后,问超市老板,“小数点是不是点错了?”   老板摇头:“没有。”   丰子涵道:“那就是加错了?”   “也没有。”老板说。   闵哲道:“那他是把超市搬空了么?”   纪才捷颇为后悔,早知道沈钧这么能花钱,他完全可以和木瑾彤换个工作,他来采购,木瑾彤来赚钱,反正自己再怎么花,也干不过沈钧。   秦一诺看到账单上的数字,毫不意外,四万多游戏币,是沈钧能干出来的事。沈钧的脑回路很简单,既然只要差一枚游戏币,就得参与惩罚任务,那不如可劲儿买最贵的,反正欠一枚游戏币也是欠,欠几万游戏币也是欠。   说不定买了好东西,装修得好,投票能拿第一。   至于惩罚任务,装不好,拿倒一同样要被惩罚。   老板笑着说:“你俩直接参与惩罚游戏吧。”   “不用,”秦一诺摇头,把游戏币直接付给了老板,“够。”   “我草!”闵哲脱口而出,“你丫赚了多少绩效?”   丰子涵也惊了:“刚刚问你赚了多少钱,你不是说,‘就那样’么?”   秦一诺颔首,确实就那样。毕竟他赚钱一直是这个水平。   秦一诺拿着账单走人,在路上脑补沈钧把房子装成什么样子,兴许是原木森林风,沈钧喜欢森林,没准儿还买了个鸟窝秋千。   也可能给小恐龙装个动物世界,沈钧喜欢小朋友,会给小朋友装动物世界也合理。   轻奢风是不可能的,秦一诺想,“冷冰冰的,沈钧不待见。”   秦一诺就这么脑补了一路,直到他坐上电梯,站在了家门口。   秦一诺看清了“新大门”的造型,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他转身看了眼楼层,是16层没错,再看了看听到动静打开门、站在门口欢迎他的沈钧和小恐龙,秦一诺沉默了。   半分钟后,秦一诺艰难开口:“过来。”   “嗯?”沈钧不理解,不进门,喊他过去干什么?   “我摸摸你额头,”秦一诺声音艰涩:“你是不是发烧了?”   沈钧轻嗤,得意地向他展示自己的作品——大门上被他挂了牛头马面,四个眼睛发着幽绿的光,门的造型改成了阎王殿大门,周围用彩灯装饰,泛着红光。   沈钧贴心地挂了牌匾,自个儿亲自写的字,上书:“阎王殿”。   沈钧拉着他进门,让他近距离参观自己的作品,客厅已经成了阎王审判的地方,上首几个木质圈椅,最中间放着个阎王主座,前面摆着案几,沈钧甚至还面面俱到地为它配了惊堂木。   四周站着八个恐龙玩偶,沈钧为他们穿上了鬼差的衣服,每个鬼差手中拿着个棍子,似乎随时能喊:“威——武——”   至于两人的卧室,沈钧喜滋滋让他看,墙壁贴上了一次性黑墙纸,黑乎乎的墙壁,灯上乱七八糟贴着各种贴纸,一开灯,天花板上就有个阎王怒目的阴影。   “还有墙壁上的灯。”沈钧为他介绍,顺手打开了开关,墙壁上表面都是黑乎乎的,但其实内有千秋,灯一打开,墙壁上便都是影影绰绰的鬼影。动作造型均做得十分精致,有鬼打架,有鬼喝孟婆汤,还有鬼在晃悠。   衣帽间和卫生间都站着鬼差守门员。   地毯撤了,铺了一地的骷髅脑袋。   就连床头灯,都是个骷髅。   “你就说特色不特色吧?”沈钧得意。   秦一诺憋了好久,从喉咙里憋出一句:“特色。”   “太特色了……”   秦一诺径直去小恐龙房间看,他不信沈钧敢让小朋友住这个。   果然,小恐龙的房间和他的预想一样,和全家格格不入,门上青绿的竹子,推开门,进入动物世界。   墙壁刷成了绿色森林,房间里摆着假树,兔子、乌龟、恐龙、小老虎、长颈鹿等玩偶们在森林上各自安置了家。   小恐龙的床成了一艘木舟,小恐龙坐在床上快乐地和秦一诺打招呼,“哥哥说你喜欢鬼,我喜欢动物,你看,装得都是我们喜欢的!”   秦一诺:……   小恐龙忍了又忍,没憋住,“哥哥你喜欢的东西好奇怪哦。”   秦一诺:……   秦一诺冷静地关上门,回到自己卧室,把正偷着乐的沈钧揪起来,自己则大刀阔斧坐在“阎王宝座”上,“站好了!”   沈钧老老实实站好。   秦一诺环顾四周,鬼屋风格,这倒霉孩子,亏他想得出来。   秦一诺憋不住笑:“你在想什么?你晚上不害怕么?”   沈钧心道,还能为什么,他是不信秦一诺在这个房间,晚上还能那什么的。   沈钧臊眉搭眼:“我觉得有意思,很特色。”   秦一诺随手捏了个骷髅,和骷髅大眼瞪小眼,“这有意思……?”   “嗯。”   秦一诺话憋在嗓子眼,成成成,有意思有意思。   秦一诺问:“你不怕你起夜被吓到么?”   沈钧在心底哼道,他亲手装的,知道都是假的,那还能害怕?   必不可能!   晚上,果然,秦一诺收拾完碗筷,洗漱完,把小恐龙哄睡着,就回来躺着了,没有任何行动的意思。   沈钧在心里偷笑,这个环境的确让人没有任何想法。   秦一诺要抱着他睡,被沈钧无情嘲讽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害怕了。”   秦一诺:……   到底谁特么怕鬼啊!   沈钧转过身,和秦一诺背对背,自顾自玩手机,一直玩到十二点,沈钧撑不住睡着了。   秦一诺等到他呼吸绵长,这才起身,从他手里抽走手机,关上手机屏,呆呆地看着他。   秦一诺手贱,爱戳他脸蛋,他一边戳,一边心里满是费解,一别四年,沈钧是胆子大了么?他明明记得沈钧很怕鬼……?   沈钧有段时间热衷鬼片,看多了,走到哪都觉得有鬼,对鬼的恐惧一度到了听到别人说“这东西好贵”,沈钧都会起鸡皮疙瘩,条件反射问:“哪里有鬼?”   以至于秦一诺说话要小心避开所有同音或者近似音的词。   怎么突然不怕鬼了……   还敢装修鬼屋……   秦一诺盯着沈钧看了半天,若有所思:变化这么大么?   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个儿瞎琢磨也琢磨不出东西,索性躺好睡觉。   凌晨三点,沈钧照常起夜,忙了一天,他困得意识昏昏沉沉,脑子都不像自己的了。   他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打开了床头灯,迷迷瞪瞪下了床,靠着身体的肌肉记忆本能去了卫生间,上完厕所,沈钧脑子勉强清醒了一点,随手摸索着打开卫生间的灯洗手。   沈钧勉强睁开一条眼缝。   卫生间的灯同样红红绿绿,一打开鬼气森森,镜子上能照到沈钧身后,两个表情狰狞的鬼正张牙舞爪地朝他扑过来。地上弥漫着白气,白气一点一点地顺着他的脚踝往他腿上爬。   沈钧一个哆嗦,连忙退出了卫生间,紧急打开卧室的所有灯,经过沈钧的改良,灯光用了最低瓦数,暗了很多,微弱的灯光聊胜于无,唯独能清楚看到的是天花板上阎王的怒目而视,四周墙壁上的鬼影重重。   沈钧吓得一激灵,困得混沌的大脑全然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又是谁的杰作,从前看过的鬼片在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上演,沈钧直奔大床,跳在秦一诺身上,拍他:“啊啊啊啊——”   “快起来,别睡了,有鬼!!” 第61章 第一名   “鬼?”秦一诺脑子迷迷糊糊, “什么鬼?”   秦一诺听到沈钧声音,马马虎虎睁开一点眼睛,制造云雾的机器在源源不断地吞云吐雾, 不过几分钟空气中雾蒙蒙一片, 房间地板上被厚厚的白气弥漫, 空调开着,孜孜不倦地制冷, 温度标识已经变成了“17度”, 两大傻瓜机器联手, 把房间搞得阴冷潮湿。   床头灯是摇头式的灯具,灯具来来回回360度的晃悠, 连带着发出的光也跟着旋转, 光打在墙壁的鬼贴纸上,从床上看墙壁鬼影动来动去,活灵活现, 生机勃勃,正在朝他们爬来。   地上的小骷髅们两只眼睛装着红色的小灯,它们是声控产品, 因为两人的动静被惊醒, 在夜里发着诡异且不祥的红光。   秦一诺“哦”了一声, 后知后觉想起沈钧干的好事,困倦让他大脑停止思考,他随手糊了两把沈钧的头发, 安抚道:“不怕”, 掀开被子把他包了进来, 一手搂着他, 一手摸索着关灯。   床头有所有灯的控制开关, 秦一诺熄灭了所有灯,又找到空调和吐雾机的开关,统统停止工作,一瞬间,房间回暖,墙上的鬼怪回归原位,如影随形的鬼差们如数消失,骷髅们没了声音,安安静静地待在地上,不特意去找完全看不到它们的存在。   秦一诺困得打跌,语气含含糊糊,“好了,这下没鬼了,睡吧。”   沈钧:……???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要我闭上眼,一切事物就不存在吗?   沈钧摇他:“别睡啊!有鬼!!”   秦一诺闭着眼睛,又胡撸他的脑袋毛,“现在没鬼了。”   从他俩对话开始,地上的声控骷髅头们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在黑暗中幽幽地发着红光。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像极了鬼蜮,沈钧抓狂,掀开他的手臂,两只手把秦一诺的眼皮强行睁开,“你看看地上!看看那串骷髅!”   秦一诺被迫睁开眼,扫了一眼地上,窸窸窣窣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眼罩,往沈钧头上一套,严严实实地挡住他的眼睛,然后把人拉倒躺好,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背,表示安抚:“好了,现在你看不到了。”   “你特么改名叫秦阿Q吧!”沈钧气结。有这么办事的么?   沈钧想起鸵鸟那智商不足20的傻鸟,遇到天敌来了,不知道要赶紧跑,反而是把脑袋往沙地里一埋,诶嘿!我看不见,天敌想必也看不见我!   沈钧暗自在心里给秦一诺改了属相,以后他就属鸵鸟了。   秦一诺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沈钧恼,恶向胆边生,不知从哪里借来三个胆子,竟鼓足勇气,趴在床上,伸出长长的胳膊去够地上的骷髅头,抓到一个骷髅头就往秦一诺怀里塞,“感受到没有?”   秦一诺摸着骷髅脑袋,随手掐掉它的电线,于是法力无边的鬼蜮使者,变成了呆呆傻傻的骷髅头。   “不行,”沈钧把秦一诺拖起来:“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睡。”   秦一诺无奈叹气,“那要怎么办呢?家里都是这个装修,总不能不睡了。”   沈钧“唔”道,“其实也不都是这个装修……”   两分钟后,两个蹑手蹑脚的人影悄咪咪打开了小恐龙的动物世界房门,小恐龙睡得正香,怀里抱着小兔子,盖着小绵羊被子,在床上躺得四仰八叉,睡姿豪迈。   沈钧打着小夜灯,一路走一路把地上的动物玩偶们归置到其他地方,直到清理出一米宽两米长的空间。   沈钧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话,免得吵醒小恐龙:“咱们就睡这里吧。”   秦一诺肩上扛着铺盖卷,应声在地上铺好床垫和枕头。   小恐龙的房间本就不大,这个屋子原本是沈钧和秦一诺用来当游戏室的,拢共十五平米,沈钧下午还专门隔了个动物森林出来,占掉了四平米,房间里还摆着衣柜书桌,排除掉这些,能用来躺着的地儿实在太小了。   盘算来盘算去,撑死能空出一米宽的地儿,和大学宿舍的床差不多宽,睡一个人都嫌窄,睡两个人十分拥挤。   两个枕头铺上,刚好把一米宽占满。   沈钧火速躺倒,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但这个地儿放不下两张被子,两人只好挤一个被窝。   沈钧不放心地叮嘱秦一诺:“你睡觉提着点心,鬼要是过来及时喊我。”   “嗯。”秦一诺打哈欠,除非骷髅头成了精,否则不会自己过来的,“睡你的吧,鬼在阎王殿待着呢。”   沈钧心里嘀咕,鬼要是这么老实,都市传闻怎么来的,可不就是它们没事要出去晃悠么?   沈钧睡了一会儿,豁然睁眼,把秦一诺推醒,“不对!今天农历几号了?”沈钧想起来,今天不会是中元节吧,那不是鬼四处溜达么?   秦一诺把他的脑袋压回被子里,“离中元节还早,睡吧睡吧。”   沈钧“哦”了一声,钻回被子里。   一分钟后,沈钧的脑袋冒出来,“那什么,卫生间门锁好了吗?”《山村老尸》里,它们是从马桶里出来的!   “锁好了。”秦一诺说,其实并没有,谁没事锁卫生间,怕自己晚上上厕所太顺利么?   “哦。”沈钧把头缩回去,打算睡觉。   一分钟后,沈钧的脑袋又冒出来,“那什么,客厅要不也锁一下吧。”《午夜凶铃》里,鬼是从电视里出来的。   秦一诺起身,把小恐龙的房门锁死。   “好了,睡吧。”秦一诺把沈钧也锁死在怀里,他但凡敢不摁着沈钧,沈钧能这么冒头一晚上。   一分钟后,沈钧继续要冒头,冒了第一次,脑袋被秦一诺摁着,没冒成功,沈钧再接再厉,要冒第二回 ,秦一诺的胳膊锁着他,也没冒成功。   沈钧恹恹地想,算了,鬼应该进不来。   一分钟后,沈钧呜呜咽咽想开口,他想起来有的鬼是可以从玻璃上进来的,想问问秦一诺窗户锁死了没啊?但是秦一诺一手捂着他的嘴,沈钧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嘘——”秦一诺道:“别吵醒小恐龙。”   哦。   沈钧把头埋在秦一诺胸膛里,突然觉得鸵鸟大法很管用,只要看不见,并且身边一直有人,安定感便提升了。   凌晨四点半,小恐龙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眼皮睁开,从床上火急火燎地跳了下去,踩着拖鞋夹着腿往卫生间冲——睡前喝水喝多了,这会儿尿急。   他太急着上厕所,忘了开小夜灯,只凭着记忆不管不顾地往出跑。   小恐龙“哒哒哒”跑到房间门口,拉门把手要出去,连着拉了几下,门都没开,小恐龙的尿快憋不住了,怀疑自己是因为没开灯,拉错了地方,于是转身想回去开灯——他够不着门附近的大灯开关。   跑了两步,小恐龙觉得不太对劲。   夜色将尽,天空泛着鱼肚白,微弱至极的光隐隐绰绰地映在卧室中,小恐龙借着这几乎没有任何效果的光,在卧室中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它个子很矮,但十分宽大,小恐龙想起动漫中有种怪物,像黏糊糊的鼻涕泡,但是有吞噬功能,走到哪,哪里就被他吞干净。   小恐龙被吓得一激灵,连滚带爬到卧室门前,疯狂地拉卧室门,怎么拉都拉不开,小恐龙眼泪直接飙出来,一边锤门一边大声哭喊:“哥哥救我,有鬼!有鬼!有鬼啊!!”   “鬼?!”沈钧睡梦中听到这个词,条件反射一骨碌滚了起来,“哪里有鬼?!”   小恐龙呆住,缓缓回头,刚刚的“大鼻涕泡”,居然站了起来,变成一个人的形状,“啊啊啊啊鬼啊!!!!”   小恐龙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秦一诺惊醒,打开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秦一诺抬头,沈钧站在被子上,小恐龙坐在门前哭,秦一诺先把沈钧塞回被子里,又走到小恐龙面前,把他抱起来,“怎么了?”   小恐龙哭了一会儿,眼泪糊住了眼睛,被人抱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沈钧的方位就说:“有鬼!在那里!”   被窝里的沈钧:……   秦一诺用指腹擦掉小恐龙的眼泪,抱着他走过去,看沈钧:“你说的鬼是他么?”   小恐龙用手捂着眼睛不敢看,但想了想,悄悄把手指分开一条缝,偷偷摸摸看,方才站着鼻涕鬼的地方,这会儿只有被褥,和一脸见鬼了的沈钧。   “……”小恐龙懵了,“咦?”   “鬼呢?”小恐龙问。   秦一诺蹲下戳沈钧脑门儿:“都是你造的孽。知道自己怕鬼还闹。以后还淘不淘了?”   这觉是没法睡了,秦一诺把小恐龙塞沈钧被子里,“你俩先睡。”小恐龙一进被子就滚进沈钧怀里,两只小脚丫搭在沈钧腰上。   沈钧反手抓住秦一诺的胳膊,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秦一诺哭笑不得,“我去把你的阎王殿拆了。”   “不行,”沈钧坚决不允许,“你现在拆了,明天观众不投票怎么办?”   “给鬼屋投票?”秦一诺不懂:“他们会喜欢鬼屋么?”   “反正不许拆。”沈钧一锤定音。   有了沈钧的禁令,秦一诺只好由着这倒霉孩子和他制造的倒霉玩意儿安生待到了天亮。   翌日一早,到了喜闻乐见的投票环节,昨天虽然有直播间,也有摄像大哥跟拍,但是每个组合都只展示了一小部分,观众不了解装修完的全貌。   主持人起了个大早带着摄像组的大哥们挨家挨户来展示新房子,以便观众投票。   纪才捷和木槿彤的房子装修的最为简朴,他们的开支是四组嘉宾中最少的,因此也没买多少装饰品。   最便宜的装修风格,无非是租房平台们常用的风格,便宜的原木衣柜,铁艺的床,木槿彤还用十个游戏币跟节目组换了个破破烂烂的桌子,桌子面都掉漆了,坑坑洼洼,木槿彤买了ins风的桌布,铺上,挡住一切丑陋。   客厅基本没动,凡是长得丑的,风格不搭的,一律用ins风的窗帘、桌布挡上。   原本用的瓷砖地板,木槿彤买了木色贴纸,贴在地上,远远看起来像木质地板,画风更和谐了。   弹幕认可:   “很舒服的画风。”   “虽然租的房子风格很像,但一天装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想投给她们,小清新审美。”   魏韵和闵哲的房子被打造成了重金属摇滚风,魏韵在超市里找到一堆破铜烂铁,不出意外是从废品站回收回来的,价格便宜低廉,魏韵没付出多少代价,就把这堆破铜烂铁带回了家。   修修补补,能用的就用,用不了的废物改造,不追求功能,只追求外表。   于是等节目组进来,入目所见皆是摇滚风,魏韵为了应景,换上她好久不穿的黑色短背心,热裤,穿着牛仔马甲,带着摇滚风的鸡零狗碎一堆的帽子,脖子上和腰上挂着七八串链子,十根指头上戴着四五个夸张的金属戒指。   魏韵轻轻拨着吉他弦,音乐加成,房间艺术气息爆棚。   弹幕同样很欢喜:   “原本我觉得这房子中二,但是魏韵的吉他一出来,突然和谐无比。”   “我觉得不行,不好看,不实用,客人和亲友来了住哪,这样吧,魏韵和闵哲先从这个房子搬出去,我懂改造,让我去住个十年八年的。”   “楼上的,你的算盘打得我在广州都听见了。”   “我在西藏也听见了。”   胥柏和丰子涵的房间是最正常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弹幕看了纷纷好奇:   “胥柏昨天没花多少游戏币,怎么能把房间装得如此豪华?”   “我家装修如果能请胥柏来操刀,那二十万装修费不得装出两百万的效果?”   “朋友们还犹豫什么,这不就是花小钱装大×的典范么?投他!”   胥柏一面接受着众人夸奖,一面在心里暗自发虚。   他备受好评的经典皮沙发——其实是布的,胥柏用油纸在沙发上铺了一层,只要不坐下去,就能糊弄人。   众人欣赏的高档的玉石茶几——也是画的,本体是破破烂烂的木头茶几。   饱受观众的后现代风的电视墙——画的。   还有那80英寸的电视——还是画的。   胥柏一双巧手,画出了轻奢的家。   向之姝连着跑了两家,累了,趁直播镜头对准别的方向,自己悄摸儿坐在沙发上歇歇脚,直播间观众只听到“刺啦——”声,摄像大哥也条件反射,回头看去,他忘了自己手上有直播间的镜头,于是直播间的观众亲眼看到向之姝一脸尴尬地坐在沙发上,而方才那泛着光的“高档皮沙发”裂开了一条大缝,露出了里面灰白的布艺沙发。   弹幕:“……”   “这我是万万没想到的。”   摄像大哥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调转镜头,但是他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撞到了电视墙,于是直播间的观众又听到“轰轰——”一声,完美的后现代电视墙被捅了个大洞。   摄像大哥:“……”   弹幕笑疯了:“哈哈哈哈哈,这个组绝了。”   “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们画的?”   “跪求节目组挨个戳一戳,让我们看看胥柏一天到底画了多少东西。”   接连两次事故,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连在地上走,都要先试探几步,免得地板也是画的。   等在胥柏和丰子涵这边把所有家具挨个推了一遍,发现大量绘画冒充,弹幕笑到肚子痛,而这会儿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半。   沈钧是赖床星人,平时录节目会起得早一点,但是昨晚属实没睡好,不论是半夜被吓个激灵,还是三番五次被吵醒,总之沈钧困得赖床。   小恐龙年纪小,小朋友这个年纪最缺觉,一天睡十二个小时不嫌多。   俩人窝在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   主持人和工作人员来到沈钧和秦一诺这头时,他俩还没起床。   主持人站在大门外,邀请摄像大哥全方位无死角地拍摄阎王殿的大门,向之姝道:“青天白日看大门,氛围感少了点,我们把楼道的灯关掉看看效果。”   自动亮起的声控灯没了动静,楼道里没了采光,黑暗包围了阎王殿,只剩鬼气森森。   弹幕咂舌:   “不是我八卦,我就想知道沈钧昨晚睡着没?”   “你别说,这房子装修的,真,你还别说。”   “氛围到位了。不知道他们自己害不害怕。”   来开门的人只有秦一诺,秦一诺刚刚做好了早餐,身上还系着围裙,“来了,进来吧,”秦一诺催他们:“赶紧参观,参观完我要拆了。”   弹幕偷笑,已经在脑补秦一诺昨天的表情了。   主持人在客厅溜达了一圈,在阎王们的座位上摆了几个pose,拍了拍桌子上的惊堂木,称赞道:“真贴心。”   秦一诺对此无感,只用脸写一句话:“没事快走。”   昨天的直播间,因为沈钧买的材料最惊悚,最扎眼,观众最想看,因此给沈钧的镜头最多,观众们看着沈钧一点一点把正常房屋装成了阎王殿,并不吃惊。   主持人转了半天,没看到沈钧,奇怪道:“沈老师呢?”   “还在睡。”   主持人给秦一诺打眼色,提醒他可以把人叫起来了,九点半,不起床不合适了。秦一诺权当没看见,没人规定九点半必须起床。   沈钧想睡就接着睡呗。   主持人转悠到了小恐龙的动物世界,大门清新的风格和阎王殿格格不入,主持人好奇:“为什么要在阎王殿里安排动物世界呢?”   弹幕同样不懂,唯独能想到的理由是,让小朋友住鬼屋不合适。   秦一诺面不改色:“谁说这是动物世界,这是仙境。我们的主题不是阎王殿,而是中国神话中的地狱和仙境,旨在还原神话中两大神迹的风貌,激发观众对中国神话的兴趣与探索欲,为推动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助力。”   主持人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干巴巴地问:“不知这是哪个仙境?仙境应当有山有水云有云雾吧。”   秦一诺把吐雾机打开,一团一团的雾气扑出来,在地上翻涌延展,秦一诺淡淡道:“这就有了。”   原本秦一诺一直挡在门前,不让众人进去,主持人看出秦一诺的意思,不打算进去了,但偏偏屋外动静不小,沈钧迷迷糊糊起了床,还当秦一诺叫他吃饭,把门拉开,主持人和他微笑打招呼,沈钧愣了两秒,随机冷静地关上了门。   弹幕乐疯了:   “我没眼花吧。”   “你没有,我也看到了。”   沈钧方才穿着小恐龙同款大睡衣开门的,昨天在超市购物,沈钧看到了小恐龙的同款睡衣,买了两套,一套自己穿,一套给秦一诺。   沈钧和小恐龙一起过夜时,为了更加登对,特意起床换了新睡衣。   两分钟后,换好衣服的沈钧打开了门,“进。”   两分钟只够沈钧和小恐龙换好衣服,不够收拾房间的,于是地上那团床垫和被子直直地映入观众眼中。   弹幕还在叽叽歪歪:   “不懂就问,这不是小恐龙的房间吗,沈钧为什么住在这里?”   “陪小恐龙睡觉?小朋友睡觉有大人陪很正常吧。”   “陪他睡觉不能去床上陪么,要在地上打地铺。”   “这俩枕头不是小恐龙的吧,小恐龙的兔子枕头还在床上的,这俩大的一黑一白,情侣枕头,像沈钧和秦一诺的。”   “所以他俩一起在小恐龙房间打地铺?”   “他们的房间不能睡吗?”   “当然不能了,沈钧装修成阎王殿了hhhhhhh.白天看还好,晚上睡觉得吓死吧。”   沈钧好死不死看见这句话,当场嘴硬:“我只是来陪小孩。”   弹幕很理解:“我们都懂,你根本不怕鬼,不怕住鬼屋,你只是对小朋友爱得深沉。”   沈钧强调:“我真的不怕鬼。”   弹幕十分明白:“对对对,你不怕鬼,我们才怕鬼,真的!”   沈钧抓脑袋:“我都亲自把房子装成鬼屋了,我怎么会怕鬼呢?”   弹幕配合:“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沈钧:……   四个房子参观完,观众们开始了激烈地投票。   沈钧和秦一诺嘀嘀咕咕,“你觉得我们能拿第一不?”   “够呛。”如果让秦一诺选,秦一诺会选胥柏和丰子涵那组,感谢他们带来的清晨第一个笑话。   沈钧问:“那我们能拿倒一不?”   “那概率可就太大了。”秦一诺心道。别的房子好歹能住人,他俩的房子只能住鬼。   票数正在翻飞。   纪才捷和木槿彤的票数一直最低,便宜归便宜,没特色也是真没特色,看上他们的房子,只需要随便找个租房中介,去看房,就能亲身体验到此风格。   魏韵和闵哲的票数也不高,他俩的亮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果给房子装修打分,他俩的分数不会低,但这是投票,只能选自己最喜欢的,观众更愿意投到更有特色的组合中去。   不出秦一诺所料,胥柏和丰子涵的房子票数很高,观众一边嘻嘻哈哈,一边手脚麻溜儿地投给他们。   而沈钧和秦一诺的票数,丝毫不比胥柏和丰子涵的票数低。一方面并非所有观众都时时刻刻守着直播,很多观众昨天没看,今天头一次见鬼屋,新鲜又刺激,另一方面鬼屋的设计很精巧,最吸引人的是沈钧设计的鬼墙,表面平平无奇,把床头灯打开就是活生生的地府生活画卷,栩栩如生,可见费了不少心思,论精致程度,并不比胥柏的画差。   两组的票数焦灼得很紧,主持人见状道:“还没投票的观众抓紧时间了,还有两分钟投票结束。本次投票将选出最受欢迎的房屋。获得此项荣誉的两位嘉宾可以得到一个奖励。”   弹幕问:“什么奖励?”   主持人道:“奖励他们玩个游戏。”   沈钧怔住,什么鬼,奖励难道不应该是给点游戏币,或者给点特殊待遇么?奖励玩游戏算什么?   沈钧脱口而出,“那如果当倒一,惩罚是什么?”   主持人不慌不忙道:“惩罚他们玩个游戏。”   沈钧为节目组找借口,主动为他们搭设台阶,“既然倒一和正一都要玩游戏,他们玩的游戏应该是不同的吧,”沈钧说:“比如第一名的游戏难度小,玩起来更快乐,而倒数第一的游戏难度很大,费体力脑力?”   “不会,”主持人一口回绝,调整站的位置,正对观众,严肃道:“各位观众们,相信我,接下来是你们看本综艺参与度最高的一次。本次节目组向观众征集奖励和惩罚的游戏内容,大家可以踊跃发言,集思广益,点赞最高的十个游戏内容会被节目组做成签,邀请嘉宾抽签选择自己要完成的游戏内容。”   “你们想看到嘉宾完成什么游戏任务呢?”主持人含笑:“快来参与吧。”   沈钧窒息:“那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差别是什么?”   主持人熟练回答:“没有区别。找个理由让你们玩游戏,仅此而已。”说完,主持人还附赠给沈钧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一刻,沈钧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痒。   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游戏内容我们居然可以定诶。”   “那还不赶紧定个尺度大的,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真不错,让嘉宾表演胸口碎大石也行吗?”   主持人接话:“可以的,我们已经为嘉宾购买了意外伤害险。”   沈钧和秦一诺相视一眼,只能沉默。   投票的票数还在猛涨,胥柏丰子涵和沈钧秦一诺的票数咬得很紧,沈钧双手合十,嘀嘀咕咕:“让我第二,让我第二,让我第二,求求佛祖保佑。”   弹幕突然有个人灵机一动:   “我们集体投沈钧和秦一诺怎么样,让他俩在鬼屋里看鬼片。”   “可可可,沈钧看起来很怕鬼,还可以附加一个条件,他们看鬼片时,让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扮演鬼,随时突袭他们。”   “听起来很爽,搓手手.jpg”   “实不相瞒,我不喜欢看鬼片,但我很喜欢看别人看鬼片。”   这几条倒霉弹幕一出场,就激起了大家强烈的兴趣,他们已经可以脑补到怕鬼的沈钧和秦一诺,在鬼屋看鬼看得后背发凉,冷汗直冒,抱团取暖,鬼片气氛进入高-潮,鬼怪们攻击主角时,工作人员们出场吓沈钧和秦一诺,电影里外重合,效果一定棒呆了!   有了这个的刺激,沈钧和秦一诺的票数突然间暴涨。   沈钧:!!!   来真的啊你们!   两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沈钧震惊还没结束,他和秦一诺已经因为鬼扯的理由,莫名其妙当上了第一名。   胥柏和丰子涵特意发消息感谢他俩:“谢谢兄弟帮我们扛雷!大恩不言谢!我们会帮你们截图你们做游戏时的惊恐表情,以作感谢!”   直播间评论区主动自发地开始为他们定游戏内容。   沈钧草草看了一眼,排名第一的是:“在鬼屋看鬼片,工作人员扮演鬼吓唬他们。”   造孽!   秦一诺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拍了拍他的手,用眼神交流:不要慌,规则是前十条评论做成签,由嘉宾随机抽一张。   秦一诺比了个手势,有他在,他可以避开鬼屋看鬼片。   沈钧火速比了个“OK”,出千技能真好用,沈钧前所未有地羡慕了。   一分钟后,主持人带着做好的抽奖箱回来,里面装着十张纸条。   “两位谁来抽?”主持人问。   秦一诺主动站在了抽奖箱面前,用笔在纸条上写字,哪怕对方动作再轻,用的力量再小,也能从纸的背面摸出到底写了什么。   秦一诺摸了第一张,是去鬼屋看鬼片,秦一诺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第一张就找到了排除项,秦一诺捏起第二个纸团,摸了摸,同样是去鬼屋看鬼片。   捏着这两个纸团,秦一诺的表情略微有点凝重,节目组只说抽点赞数前十的评论,秦一诺忽略了可能有评论相同的情况。   秦一诺接着寻摸第三张,去鬼屋看鬼片。排除。   第四张,去鬼屋看鬼片……   第五张……,还是去鬼屋看鬼片……   弹幕看得着急:   “秦一诺在干什么?手放在抽奖箱有一分钟了吧,还没选好么?”   “想起来了,他会出千,也许是在挑选游戏内容?”   “这个技能真好用,我要是学会了,以后公司抽年终奖,我抽它一个特等奖,美滋滋。”   秦一诺越摸脸色越沉重,一连摸到第九张,九个去鬼屋看鬼片。   只剩最后一个了,秦一诺的手心冒汗,千万别又是去鬼屋看鬼片,秦一诺耐着性子摸最后一张,熟悉的字痕,熟悉的内容。   主持人看秦一诺迟迟不把签拿出来,误解他遇到什么困难,主动上前询问要不要帮忙,秦一诺一口气抓出了十张纸条。   “秦总,咱们的规则是只能抽一张。”主持人阻拦:“您得选一个。”   秦一诺把十张纸条全部都打开,摊在桌子上,“选不选的有什么意义呢?”   十张,整整齐齐的“去鬼屋看鬼片”。   沈钧:……   好。   真是好样的!   整整十条!   主持人不好意思,拿着评论区截图给秦一诺看,从点赞第一名到点赞第十名,统统都是“去鬼屋看鬼片”,不难看出观众的热情,主持人略带歉意道:“您看,评论前十条的确一模一样。”   沈钧问:“评论没有指定鬼片吧?”   主持人看着评论区回答:“没有。随便选择一部鬼片就可以。”   弹幕倾情推荐:   “《咒怨》好看,沈老师信我,一点都不恐怖。鬼都不出场的。”   “楼上别扯了,《怨灵》才是最不恐怖的鬼片,全程欢天喜地,特别适合情侣一起看。”   “我推荐《笔仙》,同学情谊深厚,很好看,很感人,很催泪。”   “屁的嘞,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挺不老实的,沈老师别信他们的,他们推荐的都很恐怖,听我的,还是看《山村老尸》,老片子了,完全不恐怖,我和我爷爷奶奶一起看的,他俩都说好。”   主持人殷勤地问:“沈老师,您想好选什么片子了么?”   沈钧道:“一会儿我们自己放吧。”   “成!”主持人友善提醒:“按照观众的要求,在鬼片播放期间,我们工作人员会扮演成鬼,随时给两位惊喜的体验。请做好准备。”   主持人特意向沈钧询问:“对了,两位没有心脏病吧?”   沈钧缓缓说:“如果有心脏病可以不看的话,我可以现在有……”   秦一诺往沈钧兜里塞了个眼罩和耳罩,看恐怖电影,最烦人的是声音和配乐,原本单看剧情不恐怖的内容,一旦加上鬼乐,便鬼气森然,恐怖气氛陡然拔高,如果听不到看不到,恐惧感会无限趋近于0.   “不用怕,”秦一诺握着他的手,“我会拦住工作人员。”   “没事。”沈钧从秦一诺身边飘走,一路飘回了沙发,坐在十殿阎罗的主位,把投影屏打开。   工作人员一拥而入,把音响设备接好,3D立体回声,保证给沈钧和秦一诺最好的体验。   主持人把窗帘全部拉上,厚重的三层窗帘密不透光,哪怕是在上午阳光最灿烂的时分,也渗透不进一丝光线,主持人关掉了所有灯开光,灯光完全熄灭,客厅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工作人员在溜达过程中觉得小骷髅很有意思,搬来一串骷髅,围着沈钧和秦一诺。等会儿鬼片开始,声控的小骷髅就会一下一下地闪着红光。   吐雾机打开,五分钟后,客厅变成了白气的海洋。   小恐龙被工作人员抱走和其他小朋友玩去了,最后屋中只剩沈钧、秦一诺以及负责扮鬼的工作人员。   主持人在门外询问沈钧:“沈老师,您的片子可以放了。”   秦一诺坐在沈钧身后,环抱住他,沈钧兜里鼓鼓囊囊,眼罩和耳罩都在里面塞着,秦一诺低声问他:“怎么不戴上?”   秦一诺担心他怕违反规则,特意提醒:“规则里没说不能戴。”   “没事。”沈钧回应,“我要开始放了?”   “好嘞!”主持人回应。   弹幕激动地搓手:   “来来来,开盘了啊朋友们,押沈钧会选哪个鬼片。”   “肯定选最不恐怖的,我投《开心鬼》一票,可爱僵尸鬼。”   “我也觉得他会选最不恐怖的,我投《惊声尖叫》,搞笑片。”   秦一诺给出了同样的建议,“《开心鬼》和《惊声尖叫》不错,适合你看。”   沈钧摆摆手,“等着看。”   一分钟后,欢快的音乐声响起。   “大家好,我是佩奇,这是我的弟弟乔治,这是我的妈妈,这是我的爸爸。”   主持人:……   等着看沈钧表情的观众:……   主持人赶忙提醒:“沈老师,放错了。”   “没错,”沈钧颔首:“就是这个。”   主持人小声劝:“咱们的要求是鬼片。”   沈钧点头表示明白,“这就是鬼片。”   众人一愣,纷纷虚心求教:“这为什么是鬼片呢?这不是《小猪佩奇》么?”   沈钧把视频标题翻出来给他们看,一字一字地念:“《小猪佩奇:佩奇真是个机灵鬼,钻到电视里面,做起了表演》。”   沈钧重读“机灵鬼”。   主持人纠结:“机灵鬼不能叫鬼吧……”   沈钧翻出鬼怪分类签拿给主持人看:“鬼怪依据性格特征可以分为:冒失鬼、粗鲁鬼、唠叨鬼、小气鬼、机灵鬼……”   沈钧手握证据:“机灵鬼是鬼。”   《小猪佩奇》一集的时间很短,两人沟通间,动画片都快要到尾声了,画面上粉色的吹风机猪正在憨态可掬地犯蠢。   此时此刻,寒气弥漫,鬼差到位,牛头马面瞪着个大眼,小骷髅们一闪一闪,环境阴森,却毫不可怕,小猪佩奇的沙雕声音全然驱散了这一切。   沈钧轻描淡写地提醒工作人员:“不是要扮鬼吓唬我们么?现在可以开始了。” 第62章 给我一个理由   工作人员无语凝噎, 他们身上还穿着扮鬼的服饰,手里拿着张牙舞爪的骷髅头,尴尬地站在小猪佩奇面前, 听着欢快的背景音乐, 试探着问, “我是吓……”   工作人员纠结:“还是不吓啊……”   主持人决定听取弹幕的意见,由观众朋友们来决定这个任务到底还要不要做下去。   弹幕众说纷纭:   “我觉得不必了吧, 氛围都没了, 吓唬不吓唬的还有什么用?”   “定都定好了, 衣服都换上了,不弄不合适吧。”   “讲真, 难道你们不觉得在这个氛围里强行装鬼吓唬人, 其实很没有意思么,还显得愚蠢。”   两头各说各的道理,沈钧瞧他们定不出个所以然, 干脆又开口:“来吧,吓我吧。”   工作人员看向主持人,主持人道:“那就吓吧。”   青天白日, 朗朗乾坤, 小猪佩奇亮着粉色的光, 两个所有人都知道是人扮演的鬼,敬业地从阎王椅背后偷袭,他们先在沈钧和秦一诺的脖子上吹气, 试图让他俩毛骨悚然。   沈钧配合道:“我身上突然有一股寒意, 是不是有鬼?”   他的台词贴合情景, 可他的语气古井无波, 表情丝毫不变, 稳如泰山,他的神态配上他的台词,不像被鬼吓到,像来敷衍鬼玩。   工作人员:这倒霉戏我是一天都演不下去了。   工作人员没了动作,沈钧贴心且主动为他们续下剧情,他两只手卡在自己的脖子上,挣扎道:“救我,我的手不受控制了,我要被掐死了,秦一诺,救我!”   秦一诺:“……”   秦总冷静道:“那你还是被掐死吧。”   沈钧踹了他一脚,“没情趣。”沈钧絮絮叨叨:“你这个时候应该立刻扑上来,掰开我的两只手,让我免于窒息,而我竭尽全力掐自己的脖子,疯狂喊救命,说鬼控制我的手,我没办法,快把我的手捆上!然后你去拿绳子,强行把我的手困在桌子腿上,以为万无一失,松了口气,但万万没想到,被鬼控制了的我力大无穷,居然挣脱了绳子,而你刚刚帮我的举动激怒了鬼,鬼操纵着我的身体去攻击你。”   “好了。”沈钧翻身坐起来,“演完了,看够了吧,大家各回各家哈,我要去补觉了。”   主持人拦住他:“等等,沈老师,先别急着走。”   “怎么?”沈钧不解:“今天还有别的任务?”   “是。”主持人递给沈钧一份花名册,“今天的主题是约会,您和秦总可以在花名册中选择一个心仪的地点,开展我们恋综中的第一次约会。”   沈钧草草翻着花名册,节目组把附近五公里以内的公众场合都划在范围里。   主持人补充:“当然,本次约会只需要你和秦总两个人,小恐龙会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度过愉快的一天。”   他和秦一诺在一起多年,这附近的地方都走遍了,沈钧抬不起兴趣来,把花名册丢给秦一诺,“你看看,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秦一诺圈定了一个地方,递给主持人:“我们就去这里吧。”   主持人定睛望去,是沈钧的母校,表演学院。   由于直播间只能实时播放一组,节目组安排四组嘉宾,每组嘉宾两个小时。抽签决定顺序。   沈钧和秦一诺抽到了第四,也就是白天自由活动,没有摄像头跟随,晚上来跟拍他们两个小时。   沈钧的母校离这里有段距离,两人决定开车去。大概因为身份已经公开,秦一诺不需要在公众面前装可怜巴巴的打工仔,让人把座驾开了过来。   秦一诺没说要开哪辆车,毕竟他在帝都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他有一个恢宏的车库,只说让随便开一个。   没想到司机为了上镜好看,选择了秦一诺平时压根儿不坐的车。   一辆兰博基尼。   标准花花公子的品味,不出意外是秦一诺他爸爸送给秦一诺的。沈钧拧眉,“你自己坐吧,我溜达过去。”   他们学校今年出台了新规定,禁止豪车进出。免得奢靡风进校园,影响学校风气。   沈钧也不喜欢秦一诺的花花公子车。   秦一诺把车钥匙丢还给司机,追上沈钧,“我跟你一起溜达吧。”   沈钧想了想,把行李箱拖了出来,既然要回学校,总得看看老师,看老师空手去不合适,得买点东西。   他们学校在地铁口的最后一站,附近没有任何礼品店的,如果要带礼品,只能从路上买。   沈钧算算距离,最近的礼品店离他们学校也有段距离,一路抱着礼盒走过去不方便。   沈钧返回房间,把自己的行李箱拖了出来,买了礼物后放在行李箱里,拖着走,方便极了。   两人就这么溜达着上了路,沈钧拖着空箱子,欢快地从路上轧过。   沿路都是熟悉的风景,盛满他们大学的回忆:   有一起吃过的六块钱一大碗的麻辣烫,老板淳朴厚道,一碗顶别人两碗的量,他做的是老式麻辣烫,生菜,红薯粉,海带,豆皮,和营养健康毫不沾边,但是垃圾食品才能带来快乐。   有一起逛过的小广场,小广场是老头老太太的最爱,从早到晚凑上一撮人兴致勃勃地跳广场舞,沈钧不爱跳广场舞,但很喜欢看别人跳,说这叫烟火气。   有一起打过篮球的球场,球场熙熙攘攘,现在依旧有很多小孩在打,你来我往,周围还有围观群众叫好。   每走过一个地方,就会勾起沈钧和秦一诺的一点回忆。   大学四年,是他们最美好的四年。   秦一诺把箱子抢过来,沈钧抬眼看他,“干什么?”   秦一诺拍拍箱子,“坐上来。”   沈钧不明所以,坐了上去,行李箱的大小刚好够沈钧坐,秦一诺拉着箱子拖着他走,秦一诺道:“早就想这样干了。”   “幼稚。”沈钧笑。   表演学院把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加起来,目前在校的也只有一千个,沈钧那届他们专业只有十二个学生——有21个老师。   秦一诺学校人数则多很多。   但表演学院的占地面积和秦一诺的母校几乎持平,主要原因是表演学院需要大量的训练场地。   走在校园路上,很少能看到人,地广人稀,放眼望去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林立的训练场地,以及罕见的学生。   这个点大多数学生都在上课,不上课的学生要忙着彩排出作品,人人皆忙,没人关注这两个小小的陌生来客。   道路两旁有展示板,展示着学校历年的教学成果,秦一诺眼尖,在展示板上看到了沈钧,“优秀毕业生,沈钧。”展览板上沈钧穿着学士服,胸前抱着毕业证书,和院长合影。   沈钧尾巴翘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展板居然没撤掉。”   他们专业的优秀毕业生颁给毕业大戏表演得分最高的学生,沈钧大学时曾为此十分骄傲。   这一片的展板都是关于沈钧那届学生的,秦一诺路过的每个展板,上面都有沈钧,不同角色的话剧照片,班级合影。   沈钧还在校时,学校从未展出过他们的表演照片。   有个展板被供了起来,展板下支了个小桌子,放着牛奶饮料水果零食,秦一诺只当这是哪个英年早逝的学长学姐的照片,学弟学妹们时不时来祭拜一番,秦一诺走过去一瞧,是沈钧的成绩展览。四年专业课全部第一,总分第一。   秦一诺明白了,学弟学妹拜考神呢。   “你挺出名。”秦一诺评价。   “那是。”沈钧回到大学校园,仿佛找回了当年的青春活力,整个人容光焕发,尾巴一翘一翘,“我当年也是风云人物。”   沈钧来之前提前联系了老师,这会儿老师在待客室等他们。   沈钧的老师是武姣,泰斗级别的人物,原本已经退休了,被返聘回来,据说她曾经说过再也不收徒弟,最后见了沈钧,相处了一学期后,沈钧成了她的关门弟子。   岁月在武姣身上留下了痕迹,但格外容情,她头发银白,但神采奕奕,精神头十足,时光让她气质越发有内涵,看到一同来的秦一诺,毫不惊讶,招呼他们坐下:“坐。”   武姣提前准备好了茶,沈钧和秦一诺一人一份。   沈钧奇道:“我电话里没说要带他来。”您怎么把他的茶也备上了。   武姣笑:“你俩形影不离,你什么时候来不带他?”   21个老师,教12个学生,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学生芝麻大点的事老师们都知道,了如指掌。   武姣调侃:“那会儿都说秀恩爱死得快,还当你俩要分手,没想到好好的到了今天。”   “能在一起就好,”武姣道:“能找个合拍的人不容易,人生在世兜兜转转,看似遇到的人无数,其实正儿八经联系的,也就那么几个,从这几个里找个互相喜欢的人,太难了。”   “从前我们都羡慕你俩感情好,每逢刮风下雨,他就背你来上课,把我们吓得,以为你腿怎么了,时间长了才知道,原来就是膝盖疼。能有个事事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可遇不可求。”   武姣状似不经意道,“你俩可得好好的。”   沈钧:……   过于敏锐了我亲爱的老师。   只是一通电话,武姣就判断出了他俩现在的状态,委婉劝说和好,还在点他要好好和秦一诺在一起。   沈钧在他老师面前无所遁形。   秦一诺道:“来的路上看到了很多展板,以前钧儿上学的时候没见过,是新出的?”   “是。”武姣点头,“才弄出来一年。”   “现在的学生不得了,”武姣说:“这两年流行拜考神,拿着小钧的展板拜,非说这是考神,乐死人。”   沈钧问:“老师最近过得还好?”   “好着呢,学生个个跟猴儿似的,上蹿下跳,”武姣遗憾:“可惜打你走后,我再碰不到心仪的学生了,倒是也有几个有灵气的,可我看着他们总是不得劲,老忍不住和你比较。”   “你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武姣说:“奚悦那丫头的事有人跟我老婆子叨咕过一耳朵。”这话属实是白问,沈钧和武姣这些年有过联系,武姣一直不遗余力地想给沈钧推资源,受制于沈钧的合约,没成。   武姣也提过用点人脉,帮沈钧从兰德出来,同样被沈钧拒绝了。   “好着呢。”沈钧道。   武姣费解:“当年通太找你,开得条件优渥,可你拒了。扭头去了个风评不怎么样的兰德。”武姣说,“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当年是怎么想的呢?”   秦一诺脸色骤变,通太是圈里最顶尖的经纪公司,是沈钧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这家公司的经纪人很擅长根据艺人的特质规划发展路线,通太除了做经纪公司,也兼制片发行,每年出品一部高质量精品剧。   沈钧从大一念叨到大四,希望能有机会去通太。   而兰德,要什么没什么,没资源没规划,能力差,和通太比起来只配洗脚。   秦一诺明明记得,沈钧从未收到通太的回信,不曾通过通太的面试,秦一诺至今都记得沈钧告诉他这个消息时的表情,那是个炽热的夏天,暑气烘烤着大地,沈钧穿着夏天的睡衣,盘腿坐在地上打游戏,一边打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人家没看上我,我能怎么办呢?”   沈钧那时是纯新人,新人在选择经纪公司时没有话语权,公司肯签,肯给资源,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没有他们挑三拣四的余地。最后沈钧被迫选了兰德。   据沈钧的分析,虽然也有其他经纪公司给他递橄榄枝,但其他经纪公司都只是给他普通合同,按普通艺人来签,给的资源普普通通,在娱乐圈,只有能进入一个好的剧组,拿到好的资源,好的角色,才更有可能被观众看到。   兰德虽然什么不行,但胜在没有一哥,而且诚心诚意,承诺把沈钧当一哥来对待,所有资源优先沈钧。接触到优质资源的机会会更多。   秦一诺尽管对兰德没有好感,不愿意让沈钧去,但沈钧毕竟是成年人,完全有能力负担自己的未来,秦一诺便没插手。   他万万没想到,通太是联系过沈钧的!   他立刻把表情调成原状,勉力平静下来,“那年通太不是不招人么?”秦一诺一直留心通太的招聘,那年通太一个人都没招,所有去面试的人都被淘汰了。   武姣微愣:“招啊,他们选了小钧。”武姣说:“但是小钧回绝了他们,他们宁缺毋滥,所以那年没招到人。”   沈钧眼观鼻鼻观心,主动起身溜去泡茶,远离两人的机锋。   沈钧看出来了,这恋综上的把自个儿卖了,现在全国都知道他和秦一诺分过手,而他俩现在缠缠绵绵,就差一层窗户纸,他老师今儿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非得把他过去那点破事抖搂出来,让他俩和好呢。   拦是拦不住了,他老师想干的事没有干不成的。沈钧想先逃跑。   秦一诺伸手抓住他的手握,磨牙道:“不用你泡茶,我们都还没喝呢。”秦一诺把他强行摁在座位上,警告的眼神威胁他:“坐好。”   沈钧痛苦捂脸,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老师翻老底。   武姣卖沈钧卖得很痛快,生怕少说点细节,耽误秦一诺想明白,“哎哟,你说多可惜,”武姣说:“他念叨了四年通太,最后居然去了兰德。”   “我后来问他,我说你怎么想的,通太招人条件出了名的苛刻,除了要顶级的颜值,还得要业务能力,声台行表四门,差任何一点都不行。这好不容易进去,怎么就放弃了?”   “进校第一天,我问他们,你们人生目标和大学目标是什么?”武姣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个泛黄的本子,把沈钧的那页拿给秦一诺看,人生目标写的是“演一出我满意的戏”,大学目标是:“学好专业知识,毕业后能进入通太”。   秦一诺的心骤然缩紧。   这儿没外人,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武姣说:“小钧是我见过练得最苦的学生了,任何一门基本功,差一点点,他都没完没了地练,咱们那会儿21个老师,就这12个学生,哪一个都是陪过来的。陪别人,我们生怕他们不用功,浪费了时间,陪小钧,我们就怕他身体扛不住。”   “辛辛苦苦四年,目标就在眼前,”武姣摊手:“他就这么放弃了我实在想不明白,结果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沈钧轻轻咳嗽一声,殷勤地给武姣倒水:“老师说这么久,口渴了吧,喝点水。”   秦一诺用眼神刮了沈钧一眼,沈钧悻悻地收回了手。   “不重要,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沈钧说。   武姣没搭理他,指望沈钧自己和秦一诺说明白是不可能的,“他居然跟我说,兰德给的钱多。”   “我问他,兰德给多少钱,通太又给多少?”武姣道:“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通太是出了名的给钱少,对通太来说,无数演员打破头想进他们公司,他们不缺演员,因此给的钱很少,每年发一次保底年薪,新人的演员一般是十五年起步,但是不会在合同里承诺调薪,只是按新人价每年给钱。   武姣说:“我琢磨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财务方便的问题,跟他说你缺钱你就找老师,老师给你赞助点,银行卡塞给他,他又给我退了回来。”   武姣喝完茶,把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吓了沈钧一跳,武姣说:“你要是有空,帮我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武姣的这句话出口,秦一诺也明白她的意思了,她不好奇当年的事,她只是在告诉秦一诺,分手的症结在哪。   秦一诺想起了沈开看似没问题,实则内里一堆坑的资金链锻炼,想起他莫名其妙又添补上资金亏空,再想起沈开每个月给沈钧打五十万,备注还款。   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秦一诺死死咬着唇,手里握着的茶杯颤来颤去,险险被他捏碎。   空气沉重到沈钧后背冷汗连连。   沈钧受不了这沉闷的环境,喉头微动,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秦一诺不想听,赶在他前面对武姣说,“谢谢老师,”秦一诺的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逼出来的,“我……”秦一诺似乎咬着牙:“知道了。”   秦一诺起身给武姣鞠了一躬,拉着沈钧往出走。   沈钧被迫跟着他离开,秦一诺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沈钧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秦一诺只朝前走。   沈钧连珠炮似地解释,“我老师也只知道一点而已,她也是瞎猜的,你别跟着她瞎猜行么?”   秦一诺当没听见。   沈钧恼了,出杀手锏:“你放开我!”   “你抓疼我了!”沈钧嚷嚷。   秦一诺猛地停下脚步,沈钧悄悄松气,秦一诺刚才的样子看起来要吃人,能冷静就好。   秦一诺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手直接把他打横抱起。   沈钧身体腾空,失重感让他条件反射抱住秦一诺的脖子,秦一诺抱着他大步走出校园,秦一诺的司机就在学校禁止范围外的路口后面等他。   沈钧瞧见司机,立刻苦了脸,他还当可以步行回去,一路上让冷风吹散秦一诺的火气,谁知道这司机如此敬业,秦一诺都说他俩要走路来学校,司机居然一路跟过来了。   秦一诺把沈钧塞上车,带回了他俩的公寓,全程一言不发。   沈钧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地跪求保佑,小恐龙可千万要在家等着他俩。有小恐龙在,秦一诺应该能忍一忍,不当场发疯。   公寓大门推开,房屋空空荡荡,沈钧眺望,试图寻找小恐龙的踪迹,然而并没有,小恐龙还在和小朋友玩,没有回家。   鬼屋的装饰秦一诺已经安排人拆了,现在房子恢复原状,秦一诺把沈钧抱着放在床上。   秦一诺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红酒,开盖,跳过醒酒过程,倒了两杯酒,端过来,和沈钧拿了一杯。   沈钧拿着红酒杯,心缓缓沉到谷底。   秦一诺把红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满了一杯,连着喝了两杯,情绪才算平复下来,他的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平稳,“夏天在外面待了几个小时,一身汗,要先洗澡么?”   “……洗。”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沈钧磨磨蹭蹭,平时五分钟冲个战斗澡,今天仔仔细细,慢慢吞吞,硬是洗了一个半小时。再不出去他身上的皮肤就要皱了,沈钧这才一步一步不情愿地踱步出来。   厨房香气飘飘,秦一诺围着围裙正在做饭,沈钧不大敢想他现在的心情,秦一诺一向能控制情绪,只有遇到无法平静下来的事,才需要用到红酒来镇定,又或者做饭冷静冷静。   今天算是占全了。   桌子上摆了六个菜,桂花糯米藕,清蒸螃蟹,白切鸡,蒸茄子,麻辣香锅,凉拌菜,汤是鲫鱼豆腐汤,秦一诺端着最后一锅番茄虾滑汤上来,和沈钧对视。   沈钧抿了抿唇。   秦一诺的视线在沈钧湿漉漉的头发上停留了两秒,取来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秦一诺的五指插在沈钧的发间,一边吹热风一边给他按摩着头皮,过了半晌,秦一诺问:“吓到你了?”   那倒没有。这点小事,吓不到硬汉沈钧。   但沈钧耷拉下脑袋,看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秦一诺蓦地心软,将他半揽进怀里,“对不住。”   沈钧用委屈巴拉的声音说:“你今天特别凶。”   秦一诺长长吐出一口气,“怪我,先吃饭。”   饭贼香,沈钧馋虫咕噜咕噜在叫唤,但为了把委屈惊吓演到底,沈钧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似乎食不下咽。   秦一诺叹气,起身去厨房把山楂拿了出来,熟练地去核,穿成串,熬糖稀,山楂在糖稀中滚过,再拿出来,双手搓着棍儿一甩,糖浆瞬间被甩成白色的丝。   夏天没人出来卖糖葫芦,沈钧不想吃饭的时候会念叨糖葫芦,秦一诺练就了绝佳的糖葫芦手艺,还会在糖葫芦上旋个光圈。   吃饭、吃糖葫芦、再吃饭,慢个悠悠,等秦一诺刷完锅回来,距离他们从武姣那儿回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秦一诺的情绪彻底冷静下来,和沈钧一道儿靠在床上闲聊。   “你爸资金链断裂到底怎么回事?”秦一诺开门见山。   沈钧脑袋滚到他怀里,闷闷道:“你和你爸妈说了要离开秦家后,我爸原本正常的现金流,突然断了。银行拒绝放贷,加上担保出事,资金转过不来。就在这个时候,你们家有人找到了我爸。”   “是谁?”   “不认识,”沈钧说:“他没说名字,只说是你家助理。”   助理和沈开约见面的地方是家隐秘的私人会所,坐落在帝都某个以富有闻名的社区。这里注重隐私保护,谈话的每个房间都做了隔音墙。   “沈董您好。”助理在夏天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三件套,手边放着黑色的商务包,一派精英打扮,“我是桐昌集团董事办的助理。”   沈开忙得焦头烂额,他刚在互联网行业做起来,事情千头万绪,还缺钱,一旦这次资金彻底转不过来,前期的投入等于都打了水漂,沉没成本极大,足以让他一朝回到解放前。   桐昌集团找上门时,沈开第一时间想到了桐昌集团的互联网产业,还当是有合作,于是特意空出了一下午,提前准备好关键资料,孤身前来见面。   “您好。”沈开把装资料的包收了起来,放在了身后,互联网的事不需要总集团董事办的人出来会谈,应该由互联网公司的人来才对,“您找我有什么事?”   助理顶着一张精英脸,平静地抛下炸弹:“您的儿子,和桐昌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在一起了。”   沈开顿了顿,“我的儿子,是个男人。”   助理指出:“董事长的儿子,也是男人。”   沈开说:“所以你是来告诉我,我的儿子是个GAY?!”   “……”助理没想到沈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儿子是GAY,说:“显而易见。”   “不可能,”沈开不信:“我儿子可男人了。就那群小0,我儿子一拳能打十个。”   助理只好说:“但这是事实。”   沈开卡了壳,他忘了个问题,兴许他儿子是个1,那一拳打十个0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沈开又想到件事,据说最近流行虎背熊腰0,以及娇娇弱弱的1,他儿子说不定也能当个0,沈开搓了搓手,挣扎道:“我是直的。”   助理等他的下音。   沈开接着说:“他亲妈也是直的。”沈开说完,突然意识到可能有点问题,他和沈钧亲妈离婚二十几年了,多年不联系,他并不能保证沈钧亲妈是直的。   沈开改了口风:“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俩在一起了?”   那可太多了。助理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信封,倒出里面的照面,上百张厚厚的照片,全是打情骂俏。   沈开认识,照片上的人是秦一诺。他之前单纯地认为秦一诺是沈钧最好的朋友。   沈开勉强自己翻了几张,实在看不下去,把照片反扣,“你是来找我商量打断他俩腿的问题么?”   沈开表示:“没问题,我这就回去打断他腿。”   沈开抓了两张照片当回去质问沈钧的证据,督促助理道:“打断腿不是问题,但是你那边也要尽快,都是GAY,理应一起断腿,光我儿子一人断了,你那边活蹦乱跳地上门找我儿子,那也不得行。”   助理:“……”   他隐约觉得沈开可能有什么大病。   “您请稍等一下。”助理道:“我这次来是有别的任务的。”   “什么任务?”沈开问:“不会是给我一笔钱,让我儿子和你们家少爷分手?”   助理沉默了几秒钟,道:“您料事如神,老板确实是这个意思。”   沈开没把他口里的老板理解成秦晖,秦晖这些年在社交媒体上经常带着私生子出镜,是个人就知道秦晖更属意私生子,至于秦一诺,喜欢男人他是不会管的,最好喜欢男人,这样私生子上位更容易。   助理口中的老板,指不定是谁。   沈开这辈子都想不到,还能遇上电视剧中常见的“男主他妈给钱,让女主离开男主”的戏码。   这不行,显得他们弱势。   “钱就免了,”沈开说:“实不相瞒,我也不愿意我儿子是GAY,”沈开把自己的手表解下来,推到助理那头,“这表不值钱,六百多万,现在升值到八百多万了,就当我给的分手费,让他离我儿子远点。”   助理:……   沈开起身,拎着资料包准备走人,助理喊住他,“沈董。”   助理慢条斯理地说:“您不想知道,我带了多少钱来么?”   沈开摆摆手:“关我屁事。”   助理看着他的背影,冷不丁道:“足够让您的资金链正常运转。”   从助理说出沈钧和秦一诺在一起的事时,沈开已经知道银行莫名其妙卡他贷款的原因,想必秦家在背后折腾,先把他的资金链断了,再卡着他最缺钱的时候送钱上门,逼着他收。   沈开冷笑,“用不着,拿回去给你老板买点香,时不时给佛上个供,毕竟人要是缺了大德,早晚倒霉,早点上上香,保佑保佑自己吧。”   沈开打发了助理,给沈钧发短信,让他今晚回家一趟,然后沈开开车回家,直奔衣帽间。   沈钧的后妈翟明羽正在衣帽间选衣服,她约了小姐妹今晚出去玩,看到沈开急吼吼进来,皱眉,“你怎么进来了?”   八百年都不进一回衣帽间的人。   沈开翻开皮带抽屉,挨个琢磨哪个打人更疼,今儿非得给沈钧来顿狠的。   翟明羽当他要搭配衣服:“你现在用的这条皮带就很搭,不用瞎折腾了。”   “你不懂,”沈开瞅了眼翟明羽,看她打扮今晚要出门,“你把两个孩子也带走去逛吧。”   “怎么?”翟明羽撇嘴:“沈钧要来?”   “是,我俩有话要说。”沈开道。   “成,我知道了。”   于是当晚上沈钧回家,家里就只剩沈开和一条据说打人很疼的皮带在等他。   沈钧换鞋时,发现他后妈还有那俩弟弟妹妹的拖鞋放在柜子里,人出去了!   沈钧心中警笛大作,往常他爸喊他回来,主要是为了所谓的阖家团圆,每次他后妈和弟弟妹妹都在家,再做一大桌菜,这是头一次,她们不在。   这不像喊他回家,这像喊他谈心。   沈钧在脑海里飞速过自己最近闯的祸,没翻腾出什么问题,沈钧偷偷瞄他爸,沈开坐在沙发上,皮带对折,正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手掌心。   沈钧停下换鞋的动作,不出意外,这皮带是用来抽他的。   不知道哪个孙子告他黑状!   沈钧赶紧穿好自己的鞋,蹑手蹑脚准备开溜。   傻子才等挨打。   沈开等了一分钟,没看到沈钧进来,自己出门一看,沈钧出门要溜,“你给老子站住!”沈开一声大喝。   沈钧撒丫子狂奔,沈开招呼门卫,“拦住他!”   沈钧的车停在大门外,四个保安听到消息上来拦他,沈钧突袭了一个保安,脚踹另一个保安,旋身躲过第三个保安,然后把第一个保安推到了第四个保安身上,俩人一起摔倒在地,沈钧挣脱他们,正要跑,后颈被人捏住了,沈钧反手……   沈钧斜眼,看到了捏着他后颈的人,正是他爹。   沈钧举起来的手停下了。   两分钟后,沈钧被揪回了家。   “跪好!”沈开呵斥。   沈钧捂耳朵,“听不见。什么年代了,跪啊跪的,有没有意思啊?”   沈开把从助理那儿拿到的两张照片砸在沈钧脸上,“还有没有意思,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沈钧拿下照片,一张是秦一诺背他上学,另一张是两人在烟火下摩天轮旁相拥。   “这照片怎么了?”沈钧被砸得很无辜,“这不就是两张很正常的情侣照片么?”沈钧不可思议道:“你就为了这个要打我?”   “这特么的又不是床-照。哪对情侣出去玩不拍照片啊?我俩去看摩天轮跨年,烟火下都是抱着的情侣,我俩抱一个怎么了?有什么啊?!”沈钧惊了。   “有没有事啊你。”沈钧拎着包就要走。   沈开先是被他儿子理所当然的态度震惊,又听到“床-照”两个字,脑瓜子嗡嗡响,“你在说什么?”   “你是GAY?!”沈开问。   沈钧回头,“不然呢?”沈钧说:“亲爹,难道我GAY得不够明显?”   沈开哆哆嗦嗦坐在沙发上,免得气厥过去,“哪、哪明显了?”   沈钧指着自己:“我,从没找过任何女朋友。”   沈开不信:“可能是没有合心思的女孩。”   沈钧说:“你问问我后妈,知不知道我是gay。全家都知道的事,就你不知道,”沈钧倒打一耙:“你这爹是怎么当的?”   “居然还有脸骂我。”沈钧啧啧称奇。   沈开捂着心脏——当然他并没有心脏病,只是应景。   “别演了。”沈钧说:“反正你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想当爷爷或者外公找他俩就成。这照片哪来的?”   沈开嘴硬:“我找人拍的。”   “放屁。”沈钧噼里啪啦数落他爹:“就你那一个月见不着我一面的频率,你能知道我跟他在一起?”沈钧翻着照片,“秦一诺他爸妈找上门了?”   “……”沈开道:“嗯。算是吧,说是助理。”   沈钧不难想他会说什么:“给钱让我滚蛋?”   “……嗯。”   “没要钱吧?”沈钧警惕:“我跟他感情很好的。”   “怎么可能要?”沈开恼,“我抢着说,我要给钱让他滚。”   沈钧:……   “什么人呢?”沈开火气蹭蹭的,“有点钱以为自己了不起啊?这种涉及婚恋的事,都让助理代劳,这是多看不起你?”   沈开警告沈钧:“我告诉你,人家家里明摆着没看上你,你要真跟他成了,以后有的是你的苦头吃。赶紧分了。”   “否则打断你的腿。”   沈钧摆手,“没事,他和家里断了关系了,以后见不着面。”   “见不着面也不行!”沈开骤然拉高了声音。 第63章 父子局   助理在沈开这儿吃了瘪, 沈钧估摸着秦一诺他爸妈这几天应该会安排助理和自己见一面,说不通他爸就来说服他。   沈钧一面等着秦一诺他家的助理,一面等着通太的面试结果。   秦一诺最近忙到飞起, 他刚进入斯塔合众, 作为公司来的最晚的新人, 势必要完成最琐碎最基础的工作,难度不大, 只是费时间。   他们组这个月接了个项目, 出差去G市了。   秦一诺现在在的项目组的组长是个工作狂人, 秦一诺每天晚上九点给沈钧打二十分钟电话,结束后加班到凌晨四点, 秦一诺睡四个小时, 起来再给沈钧打个电话,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秦一诺报喜不报忧,电话里时不时和沈钧畅想未来, 他离开秦家时一分钱没带走,好在斯塔合众工资很不错,绩效更是丰厚, 他干一年, 工资加绩效可以付首付, 秦一诺吃饭时间会寻摸房子,打算着明年和沈钧买套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房子。   繁重的工作头几天还好,年轻人熬一熬不打紧, 从大学实习到毕业就业, 秦一诺连着熬了大半年, 心脏时不时要抽抽两下。   组长习以为常:“没事, 去医院医生只会告诉你要多休息不熬夜。”组长感叹:“正是工作换钱的时候, 哪来的美国时间休息呢。”   沈钧怕他身体有影响,把打电话的时间缩短了,早上不再打电话,只在微信上说个早安,晚上的二十分钟也变成了十分钟,剩下十分钟让秦一诺打个盹。   “今天有发生什么事么?”秦一诺照常询问沈钧,他俩每天打电话的内容都很无聊,你今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发生什么事……   沈钧心道:那可太多了,比如你家安排了个助理找我爸,让我拿钱滚蛋……   这些事实在烦心,但凡告诉秦一诺,他得花很长时间来处理,沈钧不想打扰他难得的休息时间。至于秦家的助理,这人早晚还要来找沈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沈钧道:“没什么,我在等通太的面试结果呢,面试结束三天了,还没结果。”   秦一诺不担心这个,沈钧要是过不了,他们学校没人能过,“一定可以的。兴许他们只是还在走流程。”   秦一诺叮嘱他:“早上记得喝牛奶,上次给你订的那家牛奶不纯,我今儿给你换了家,你明天记得去奶箱拿。”   沈钧刚“嗯”了一声,秦一诺那头传来个尖锐的声音:“秦一诺,开工啦,咱们今天活多,估计得干到六点多。”   六点多,指的是凌晨六点。   秦一诺冲那头喊了句:“就来。”   沈钧说:“你先去忙吧。”   “你记得喝牛奶,不要空腹,喝之前先吃点东西垫垫,热奶的温度不要太高。”秦一诺紧赶紧地叮嘱最后一句。   “知道啦,罗里吧嗦的。”沈钧皱皱鼻子:“你就像那八十的老头,话忒多。”   秦一诺左右看看,四周没人,对着手机“mua”了一口,“走了。”   沈钧等了一天又一天,两个星期过去,他既没有等来秦一诺家的助理,也没等来通太的面试结果。时间久到连秦一诺都在问:“通太还没出结果么?”   “没。”沈钧忐忑,“你说他们今年还招人么?”   “招的吧。”秦一诺也不确定,“对了,”秦一诺问他,“你爸那边怎么样?”   沈钧一愣,“什么怎么样?”沈钧本能地心虚,他立刻联想到秦一诺家助理找他爸的事,怀疑秦一诺在说这件事。   沈钧着恼,哪个嘴碎的去秦一诺那头儿说,还嫌他不够忙么。   秦一诺把目前账户上的钱,留了一千块钱吃饭,剩下的全数转给了沈钧,“缺钱就说。”   沈钧莫名其妙,“怎么了?”   秦一诺言简意赅:“你爸和汶中公司在对砸钱,抢占市场。”   沈开公司上的事沈钧从不曾过问,沈开也不会找他,沈钧脑子里只有表演,他不爱看财经新闻,也不具备管理公司的能力。他是个纯纯败家子。   沈钧隐隐绰绰知道有这回事,随口跟他爸提过一句,他爸说一切正常,沈钧便没再留心。   秦一诺既然特意提起来,那大概率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沈钧细问。   秦一诺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抢市场的问题。   沈开在做互联网细分产品,这个领域虽然是沈开先做的,但当他做出一点成绩后,汶中公司紧急在这个领域掺了一脚,汶中资本雄厚,在互联网其他领域已经有过成功的经验,发展起来比新人沈开要快,目前整体市场是沈开和汶中两家称王,还有十几家小公司试图分一杯羹。   从公司战略角度来说,目前行业处在成长期,抢占市场很重要,沈开和汶中都采取了给客户优惠的方式来吸引客户。   简单来说就是砸钱抢客户。   互联网市场存在赢家通吃的可能,存在聚集效应,谁更强势,客户更多,慢慢的会有更多的客户流入;谁弱势,客户少,慢慢的客户会流失。   竞争后的结果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是沈开的钱不如汶中多,最后汶中占领了绝大部分市场,沈开被挤兑到无处可去,客户流失,赔个精光;   第二种是沈开的钱比汶中多,沈开得胜,汶中滚蛋;   第三种是两边烧钱白热化,不停地砸钱,不停地投入,直到双方的资金都耗干净,打平手,捏着鼻子继续二分天下,而在这个过程中小公司的客户流失,大多撑不住消失,最后市场上只剩他俩。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一旦开始砸钱,就很难再停下来了。   沈开的资金不如汶中雄厚,这是既定事实。   “知道了,”沈钧说:“我去问问我爸,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大致差多少,你问清楚告诉我,”秦一诺说:“我想办法筹钱。”   沈钧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挂断电话开车直奔沈开公司。沈开的车不在车库,沈钧上去猫了一眼,沈开办公室没人,沈钧退出来去找他爸的助理,他爸有两个助理,这会儿助理室里只有一个人。   沈钧问:“叔,我爸呢?”   助理招呼他进来:“钧儿,来来来坐,喝茶。”助理取出花茶,沈钧的喜好偏甜,花茶更适合他,“你先坐,老板出去了。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沈开居然不在办公室,沈钧问:“和谁吃饭去了?”   助理不防备,顺口说了:“和银行。”   “哦。”沈钧问:“是资金链缺口的事么?”   助理只当沈开已经告诉过沈钧了,道:“是,这几天老板都在约银行的人。”   “还差多少啊?”沈钧打听。   助理对着沈钧,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是老板的儿子,总不至于害老板,“目前还差两三个。”   单位是亿。   沈钧头一次接触这些事,只听助理的话,隐隐不安,两三个亿的资金,钱和资产完全是两回事,拿两个亿的资产不难,但两个亿的资金就麻烦了。   公司大多只留够正常运转的现金,剩下的钱各有各的去处。这笔钱别说让他爸这个资金本就不算雄厚的人往出拿,就算是找现金流最多的煤老板们,突然间都够呛能拿出这么多钱。帝都的房地产公司们,估计得也抠抠搜搜拆东墙补西墙来凑钱。   而且助理说的是“目前”还差这些钱。谁知道后面砸钱还要砸多少。   抛开公司资产,直说沈钧和沈开的个人财产,大多数是固定资产房子,或者保值的黄金,剩下的以股票基金方式分散投资,真正户头上能拿出来的现金并不多。   “怎么差这么多……”   助理轻描淡写道,“互联网抢市场麻烦,那外卖抢市场动不动就百亿现金补贴,就算折合成本,也得投不少钱呢。咱们这两三个亿的算什么。”   沈钧道:“上个月我爸跟我说一切正常。”   助理为他上茶:“上个月谈好了银行贷款,这个月贷款没按时放出来,还有笔担保,被保证人跑了,我们是保证人,得替他还钱,两边一起,资金缺口就大了。”   沈钧虽然不懂这些事,但他明明记得从前是银行求着他爸借钱。   银行的钱得转出去,钱生钱才行,但怎么放款很有讲究。中小企业或者个体户之类的来借钱,很可能还不上,一旦成了坏账,麻烦就大了。而对于优质能按时还款的大客户,银行一向很乐意放贷,会时不时维护关系。   “怎么突然不放款了?”沈钧喃喃。   “这就不好说了。”助理适时闭上了嘴,准确分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是职场人该有的素质。   沈钧起身离开,他爸晚上才能回来,还早呢,而他现在有两件事迫切需要求证。   沈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的,只感觉脚下发飘,有些事就算不问,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数,只是还需要一个证明让自己彻底死心。   沈钧游魂儿似地打通了申彦的电话,“彦儿。”   “在呢在呢,钧哥怎么啦?有日子没聊了,最近咋样?”申彦才从床上爬起来,申彦高三复习了一年,现在还是无忧无虑的大学生,睡觉睡到自然醒。   他拿着牙杯,正在刷牙,把手机放在一旁。   申彦的舅舅是银行大佬。   “拜托你舅帮我查个东西。”沈钧轻声说了一句话。   听清楚沈钧的话,申彦一个激灵,连着漱了两次口,洗掉牙膏,顾不得刷牙,立刻道:“我知道了,等我几分钟。”   沈钧坐在车上,茫然地握着手机,这个电话打得有些多余,他一边唾弃自己,还有什么好问的,合作愉快的银行突然拒绝放贷,宁愿冒着以后再不合作的风险,也要拒绝他爸,除非他找到比沈开更优质,更稳定的客户,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   还能有谁呢。   沈钧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家不派人来找他,也不再和他爸见面,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二十分钟后,申彦给沈钧回了电话,“哥,我舅舅说那笔款放给东辰了。”申彦也嗅出了不对劲,“别是桐昌在搞鬼吧。”   东辰公司和沈开没得比,但沈钧隐隐听说过,东辰老板娘和旭华老板是拐着弯的亲戚,东辰就是靠着这层关系起家的,而旭华的母公司是桐昌——秦一诺他家的公司。   沈钧挂断电话,仅仅一个东辰或者旭华,哪个都不足以让银行放弃沈开这头,除非他得了桐昌的承诺。   沈钧开车回家,直奔保险柜,打开箱子,保险柜里有七个大红本,是他小时候他爸在帝都和S市给他置办的房产,其中还有一套小四合院。   二十几年前买房比现在划算的多,沈开买房时帝都的房价才2200一平,那时的四合院还只是普通的房子,而现在房子均价十万一平,四合院成了抢手珍稀房源。   沈开买房讲地段,七套房都在黄金地段,远不止十万一平,皆是有价无市的好房源。   沈钧大略估算了一下价值,就算急着出手,七套加起来三个亿是有的。   沈钧把这七个大红本放在包里装好,给他爸发消息说今晚回家。   秦一诺特意又给他发消息问:“问到了么,还缺多少?”   沈钧回了句:“不缺了,周转过来了。”   秦一诺身上有多少钱沈钧心里有数,不比从前了,他现在也是辛辛苦苦拿命换钱的打工人,一旦跟他说了三个亿的事,秦一诺用什么手段筹钱,沈钧完全不敢想。左不过还得用一用秦家的人脉,这和向秦家低头没什么区别。   沈钧绝不可能同意。   秦一诺把视频电话打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沈钧表情轻松地同他对视,眉梢间看不到一丝的阴霾,镜头里能看到沈钧手边放着游戏机,界面是消磨时光的游戏,被子乱七八糟堆在一旁,桌子上七零八落地放着外卖,沈钧手里还捧着杯可乐。   秦一诺悬着的心略微松了下来。   沈钧笑吟吟和他对视,毫不心虚,他毕竟是最好的表演系学生。   “真的不缺钱?”秦一诺问。   沈钧脑袋摇成拨浪鼓,十分欢快:“没骗你,我今天去我爸公司来着,根本不缺,我爸还吐槽我杞人忧天。”   秦一诺迟疑,按他预计的结果,缺口起码两个亿,“没关系,你说个数,我总能弄到的。”   “没,”沈钧躺在床上和他视频:“我爸说他卖了点房子,钱就有了。害,”沈钧说:“他就爱买房子,二十几年前就爱买,说什么接下来是房地产腾飞的年代。四处囤,钱一到手就换成房子,现在大把大把的房子,也该房子们出点力了。”   “嗯嗯。”秦一诺还要再说什么,他的组长又夺命连环call,“秦一诺,开工啦,别打电话了,今天还得加班,刘总那狗币今天又出幺蛾子了,咱们先开个会,改改这幺蛾子,他要改的内容我发你了,你赶紧看。”   “你先忙吧,”沈钧说:“忙完再说。爱你。”   秦一诺犹豫了一瞬,又提醒了一句:“有事你得跟我说。”   沈钧笑:“我真的没事,有事我还能不找你么?赶紧上班去吧。”   “……”秦一诺只好挂断了电话。   晚上,沈钧抱着包回了家,后妈正在和他弟弟妹妹一起吃饭,看到他回来,没好气地剐了他一眼,理都不带理他,一边给儿子夹肉,一边阴阳怪气:“儿子多吃肉,阳刚点,男人就得阳刚,免得长大后去给人当兔儿爷。”   沈钧冷笑:“他这副尊容完全随了您,您真是多虑了,当兔儿爷也得有人要。”沈钧同父异母的弟弟论长相实在不出挑,集父母缺点于一身,爱吃不运动,身高160,体重180。   后妈把筷子狠狠拍在桌上,斥道:“你怎么说话的?”   沈钧懒得搭理她,沈开说他晚上十一点回来,现在才七点,沈钧自顾自上楼洗漱,等他睡一觉起来,沈开估计就回来了。   沈钧坐定,把包放在保险箱锁好,他后妈手贱,从前总喜欢翻他房间的东西,总疑心沈钧爸妈给沈钧留了什么好东西,而她的两个孩子没有,后来沈钧就在屋里摆了个保险箱,防她。   沈钧刚放好,大门亮起了灯,沈开的车驶入,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四个小时。沈钧心里咯噔一声,如果谈妥了,是不会这么早回来的,还得陪着聊聊,闲话家常。   这个点,晚饭都没吃就回来,只能是谈崩了。   沈开在大门前看到沈钧的房间灯开着,进屋换鞋后先来找沈钧,他们父子俩很少敲门,沈开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来:“怎么了?雏鸟回家?”   沈钧瞧着他的气色,这些天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上次沈钧见他,头发全黑,这次灰灰白白,有了不少白发,沈钧把他拉进来,反锁房门。   后妈轻手轻脚跟在沈开身后,等沈开进去后,就把耳朵贴在房门上,想知道他俩在说什么——沈钧已经大学毕业了,而她的儿子才高一,女儿初二,沈开如果把沈钧带进公司,或者现在就给他股份,等她儿子女儿长大,沈钧早就立足了,公司哪还有她俩的事呢?   沈钧把沈开拉进来后,并没有急着开口,先对着沈开比了个“嘘”,示意他噤声,沈开不明所以,但配合地没出声,只用口型比划,“你要干什么?”   沈钧等了半分钟,递给他爸一个耳塞,指挥他戴好,自己也戴了个效果极佳的耳塞,拿出音响,贴着门锁,把声音调到最大。   后妈贴着门,没听到任何动静。不应该呀,他俩不说话吗?还是自己听的方式不对?   后妈换了个姿势,用另一只耳朵贴着听,照旧没听到声音。   于是她又把第一只耳朵贴了上来,为了听得清楚,她全身都贴在了门上。   沈钧点开了音响。   震耳欲聋地声音喷涌而出:“滚蛋——滚蛋——滚蛋——”,沈钧把音响紧紧贴着门,肉眼可见连门都在振动。   后妈脑子骤然炸裂,耳朵生疼,连滚带爬摔地上,捂着耳朵。   沈钧又放了半分钟“滚蛋”,震得后妈实在待不下去,这才关上音响。   沈钧拍了拍手,小样,还敢偷听我说话。   一扭头,对上他爸复杂的眼神,沈钧扫他:“看什么看,没见过和后妈斗智斗勇?”   沈开摘了耳机,欲言又止,“你俩……”   沈开艰难道:“平时就这样相处?”   “是啊。”沈钧说,“不说废话了,还差三个亿是吧。”沈钧打开保险箱,把那七个大红本递给他爹,“我粗略估了价格,应该差不多。”   沈开一愣,把大红本退回去,“不用,”沈开说,“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沈钧不信,他爸前脚和银行谈失败,后脚就说解决了,怎么看怎么不可靠。   沈开大手狠狠揉沈钧的头发,把他精心打理的头发揉成了一团乱麻,“就你有房子?你爹我就不能有?”   沈开轻声说:“我把我名下的其他房子卖了,除了这套。”   沈钧眼睛倏地瞪大了。   “瞪着个眼睛干嘛,许你卖房子,不许我卖?”沈开无奈,他资产配置中,固定资产占大头,真到了缺钱的时候,只剩卖房子一条路。   “行了,”沈开把大红本给他装好,“赶紧带回去吧,还没到用你钱的时候。资金链现在续上了,没问题了。”   “你留着吧,”沈钧不肯要,“你不是没房子了么?”   沈开嗤笑,“走你的吧,你过户给我,回头还得分你后妈一半。还是你自个儿留着吧,我要是没房子住,就去找你。”   沈钧吭哧吭哧不肯走。   “怎么?”沈开问:“还有话要说?”   沈钧硬着头皮问:“那什么,”沈钧支支吾吾:“你知道银行拒绝放贷的事是谁干的么……”   “哦,”沈开知道他的意思,“我知道,桐昌捣鬼嘛,正常。人家儿子都被你拐跑了,现在家都不要了,他爸妈又不是死人,哪能不管呢?”   秦一诺他家的助理上门时,沈开便想明白了银行贷款是谁搞的鬼了,那天晚上光顾着跟沈钧说打断腿,忘了告诉他,秦家卡他资金链的事了……   这傻小子还以为他不知道。   沈钧羞赧,毕竟是他惹的祸,他但凡不去招惹秦一诺,他爸也不会面临这些问题,“那什么,你要是生气的话,抽我一顿也行,我这次不跑。”   “我抽你干嘛?”沈开摆摆手,“快滚吧,你就是惹祸精,打小没消停过一天。过几天他爸妈估计要找你,给钱让你分手,你同不同意我不管,可脊背你给我挺直了。”   沈开在沈钧腰背上打了一巴掌,“抬头挺胸!”   “堂堂正正做人,”沈开道:“骨气不能丢!” 第64章 突变   沈钧告别了他爸, 准备出门,虽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不过自打后妈进门后, 沈钧就很少住在家里了, 不自在。   保姆方姐正在厨房开火下鸡汤小馄饨, 瞧见沈钧要离开的身影,连忙喊他:‘‘小钧, 等等再走吧, 给你下了馄饨。’’   沈钧停下脚步, 方姐在他家干了二十多年,几乎从他出生就在了, 是看着他长大的, 沈钧脚尖回转,坐在了沙发上。   客厅里除了沈钧,还有他后妈跟他爸生的小女儿, 小名陶陶,陶陶一边看电视一边写作业,沈钧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掏出手机玩。   在网上搜索沈开和汶中, 铺天盖地的新闻, 关于两边砸钱抢客户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大多人都看好汶中,汶中原本是做进出口的, 手里活泛。   后妈捂着耳朵出来, 她脑瓜子被震得嗡嗡的, 缓了大半天依然在脑海中回荡“滚——滚——滚”, 她看着沈钧嫌晦气, 一身火气撒不出去,转头将火对准陶陶,大声呵斥道:“你就是这么写作业的?一边看电视一边写?能写进心里去?还不把电视关了。”   陶陶翻个白眼,她每天都一边看电视一边写作业,她妈以前怎么不说,陶陶关上电视,拿着作业“蹬蹬蹬”跑上楼,脚步声一步比一步重,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后妈揪着陶陶去她房间学习。   卧室门关上,后妈压低了声音,“别写作业了。”   “嗯?”   “看见沈钧的背包了么?”后妈说。   “看见了。”沈钧回来时背着个黑色的包,鼓鼓囊囊的。   “去翻一下,”后妈推搡着陶陶,“你爸不知道又给了他什么,能装一个大包。”   陶陶不太想去,“他回来的时候包就是鼓的。”   后妈把陶陶推出门,催促她下去看:“我看那包更鼓了,你爸说不定又给他东西了,你去看看,要是有好东西,就来叫我。”   “哎呀,”陶陶扒着门框不想去,试图抵抗她妈的力量,“爸爸给他东西怎么了,那是他亲爸。”陶陶抗拒极了,“你要是想去,你就自己去,我不去。我都初二了,翻别人的包像话么?”   后妈斥道:“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东西都给了他,你跟你哥还有什么?你一天天的什么都不操心,家里就那些东西,不抢能行?”   后妈从楼梯口往外瞄,沈钧正坐在餐厅吃鸡汤小馄饨,方姐跟他闲聊,沈钧背的黑色的包放在客厅里。   后妈一把把陶陶推了出去,用口型说:“快点去!”   “哎呀,”陶陶不情不愿地下了楼,一路上超小声地絮絮叨叨:“以后再有这种事,找你儿子去,就知道让我干。”   陶陶猫着腰,蹲下来,沙发能挡住她的身形,陶陶拉开拉链,看见七个大红本,脸色微沉,她们从不知道沈钧名下有七套房。   她妈一直觉得她爸偏心,她爸会主动给沈钧很多钱,但很少会提要给她和她哥——主要原因是她爸直接把她们三个人的生活费给了她妈,沈钧是自己生活的,每每沈钧回来,她妈都要疑心她爸又给沈钧东西了。   陶陶不想搭理她妈,真要算账,沈钧和他们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她妈的钱主要花在自己身上以及套出去了,显得她和胖胖没沈钧过得滋润。   陶陶拉上拉链,蹑手蹑脚猫了回去。   后妈等在楼梯口看情况,看陶陶上楼,拉着陶陶进了门,门还没关好,便急急忙忙问:“怎么样?包里是什么?”   陶陶推开她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能有啥,他的专业书呗,估计刚从学校回来。”   “你有事没事,”陶陶要把她妈推出门,“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   “真的?”后妈狐疑。   “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翻,要么叫你儿子去也行,”陶陶不想搭理她,拿着作业坐在书桌上写作业,“出去吧你,我要学习了。”   后妈将信将疑,“就没点别的东西了?”   “没了,”陶陶说:“我爸要是给他钱,银行转帐就行。”   “知道了。”后妈关上门。   后妈转身去书房调监控,家里都安着监控,沈钧房间的他自己拆了,客厅的还在。后妈调出监控,画面里,陶陶偷偷跑下来,觑着沈钧不在,拉开了拉链,后妈放大镜头,包里露出几个大红本的皮。   清清楚楚。   后妈摔门出去,门重重地磕上,声音极大,连在走廊尽头住着的沈开和陶陶她哥都听见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拉开了门,想看怎么了。   沈开头发上湿漉漉的全是水,他才刚洗完澡,正拿着毛巾擦,他简单看了一眼,楼梯上没人,楼下突然爆发出尖锐的一声:“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沈钧身上沾着鸡汤,被从餐厅扯到客厅,后妈把他包里的大红本都抖落在茶几上,沈钧冷冷地看着她,“不识字可以回去重读小学。”   “七套房!”后妈质问:“你哪来的七套房!”   沈开下了楼,“吵什么?”   后妈冷笑,“沈开你真特么有种,陶陶和胖胖不是你亲生的是吧,有你这么偏心的么?你给他这么多房子,你想到陶陶和胖胖了么?三个孩子不指望你一碗水端平,那也用不着这么偏心吧?”   “你要是看不上我们仨,趁早直说,我们仨马上就走。”后妈拿起一本,呼吸一窒:“吉利园,你他妈的给他买吉利园的房子?”   后妈不可置信,“我三年前跟你说要买一套这家的房子,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没用,没升值空间,这么给你好儿子买就行了,给他买就有升值空间了?”   沈开皱眉,“你看清楚购买日期,这是二十二年前买的。买的时候三千一平,现在三十万一平,当然没有升值空间。”   二十二年前,沈钧出生的那年。   后妈翻开第二本,冷笑更多了,“你们父子俩真是一条心,二环的四合院你都给他买,这不比咱们现在住的好?”后妈拉过陶陶和胖胖,“来,看看你爸多么爱你哥,人家房子都有七套了,你们有什么?你们见过房本么?一天天的说你爸爱你俩,这就是爱,爱就是别的儿子有七套房,你俩连个毛都没有!”   陶陶没吭声。   胖胖拿着房本不可置信,“爸?”   沈开把房本抢回来,“你闹够了没有,能看清购买日期再发火么,那都是我跟你结婚前的事了。”   沈开斥道:“那是他妈留给他的,陶陶胖胖要什么?好意思跟人家亲妈要么?”   沈钧冷眼旁观他俩吵架,这房子自然不是他妈留给他的,他妈连他叫什么名应该都不记得了,这些是沈开在二婚前给他置办的,沈开爱投资房产,那时帝都房价才两千,沈开算过人口流动情况,料定未来二十年房价会飞涨,入手了十几套。   听到是沈钧亲妈给的,胖胖“哦”了一声,人亲妈给的,那他和陶陶没有是应该的。   陶陶没出声。沈钧亲妈二十来年对沈钧不闻不问,走的时候居然能给他留七套房,不合理。   沈开偏心沈钧,这事家里人心里都有数。沈开总觉得后妈对沈钧不好,挤兑他挤兑的连过年都不肯回来,物质上给得远比给陶陶和胖胖多。   “你糊弄鬼呢?”后妈撒泼,“他妈能记得给他留这么多房子,你就不知道给你孩子留点?陶陶胖胖现在可一套房都没。”   沈开捏眉心,“他俩才读初中高中,等上大学给他们置办,我是他们亲爹,还能亏待他们不成。”   “嗤,”后妈脸上的火气几乎都能喷出来:“沈钧的房子是读大学买的么?他不是幼儿园就有一堆房子了么?怎么到我们陶陶和胖胖,就得上大学再买。”   后妈哼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起什么心思,你就是偏心他,觉得我们娘仨是外人。你要是真疼陶陶和胖胖,我看也不用等什么读大学了,你名下不是还有几套房子么,现在就转给陶陶和胖胖。”   沈开:“……”   沈开避开她的眼睛:“已经没了。”   后妈冷笑:“听见没,一到房子上,就是没了。”   “陶陶去,把你爸的保险柜打开,把房产证拿出来,咱们看看到底有几本没了。”   “不用去了,”沈开坐在沙发上说,“就是没了。我拿去抵押贷款了。”   “什么意思?”后妈不信。   “公司资金链吃紧,我拿房子抵押贷款去了。”沈开哂笑,“等资金流转过来,再拿回来。”   沈开说:“陶陶和胖胖那边你不用急,该给他们的我一分不会少的。”   后妈眼珠子一转:“我懒得听保证,男人的保证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东西,房子办不了过户,那就把公司股票先转给他俩。”   公司的股票可比房子值钱多了。   紧接着两人吵起关于股票的事,在沈开的计划里,股票确实是留给陶陶的,胖胖扶不起来,沈钧明确表示要当演员,对公司没兴趣,但陶陶眼明心亮胆子大敢闯敢拼,是三个孩子里最适合接公司的。   按沈开的想法,等他没了,他打算把大部分股份都给陶陶,保陶陶未来第一股东的位置,剩下的胖胖和沈钧平分,拿钱养老。至于胖胖,可以把股票以外的其他资产分给他。最后大体上沈钧和胖胖拿到的钱一样。   陶陶因为手里是股份,切割后影响控制权,会多一点,可以让陶陶写个欠条,每年给他俩钱。   尽量让三个人得到的资产总价相同。   他后妈不这么想,他后妈希望股份全转给胖胖,至于陶陶嫁出去就可以了。最好一分都不给沈钧。   两人就遗产分配吵得不可开交。   沈钧一声不吭地拿回他的房本,装在包里走了,他实在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沈钧原本以为秦家接下来会派人找他,但是没有。   网上刷关于沈开和汶中的事,似乎是平静了下来,随着沈开这边推出新的拉客户优惠,看好汶中的人减少了,看好沈开的人慢慢增加。   沈钧照旧每天和秦一诺打个电话,但秦一诺最近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忙什么,他似乎比之前要忙太多,视频里瘦了一大圈。   “忙什么呢你?”沈钧忍不住问。   秦一诺笑,“秘密。”   “切~”   又过了几天,沈钧在网上看到汶中拉到了新投资方的消息,沈钧给沈开打了电话问具体情况,沈开大约是在忙开会,只是简单说了几句,“没事。不用操心。”   沈钧惴惴不安,把新闻发给秦一诺,看秦一诺是什么想法。   秦一诺没回复,到了晚上,秦一诺发给他一张照片,是沈开和一群人在开会,配字:“新的投资方。”   沈钧:“!!!”   “你给弄的?”沈钧问。   秦一诺轻飘飘带过自己这段时间的没日没夜:“帮忙牵了个线。”   “啊啊啊啊!”沈钧开心转圈:“真好!”   “别操心了,赶紧睡吧。”这会儿是凌晨一点半。   “嗯嗯。你也早点睡。”   从这件事后,沈钧突然觉得自己运气变好了,先是他爸那边扳回一城,在和汶中的砸钱拉客户中占到了上风,紧接着自打面试后就销声匿迹的通太突然发来了二次面试通知。   沈钧兴奋地和秦一诺分享这个消息:“快看快看,二轮面试!!”   秦一诺百忙中回复了他一句:“不错。”   “哎嘿嘿。”沈钧喜滋滋,“不跟你说了,我去复习复习,面试要加油。可不能功败垂成。”   通太的面试时间在下个月,沈钧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通太给他们二轮面试的人发了个剧本,二轮面试面演技。届时会安排进入二轮面试的八个人一人一个角色,根据剧本演,择优录取。   沈钧大略看了剧本,是个偶像剧的本子,国产剧的一贯套路,贫穷但性格坚韧积极阳光向上的女主,和学校里不羁狂放成绩差爱打架整日惹是生非,但人品还行的富二代男主在一起了。中间还穿插着爱慕女主的男二号和男主一起竞争当女主男朋友,以及爱慕男主的女二号设计陷害女主等等剧情。   沈钧看到“男女主在一起后,男主的妈妈带着钱来到女主家,把支票放在桌子上,让女主离开”,莫名地想笑。   他和秦一诺现在的处境,和这个也没差了。只不过带着钱来的不是秦一诺的妈妈。   一个月风平浪静,本子难度不大。沈钧演起来无压力。   通太的面试地点定在酒店,沈钧到时其他七个人已经到了,七人彼此认识,有两个他们学校的,两个沈钧演话剧时的伙伴,还有三个虽然不是表演系专业,但在影视城打过很多零散工,经验丰富的。   沈钧惊悚地发现他们八个都是男生。   他同学小声告诉他:“去年通太选了个女生,防止资源撞了两人抢资源,今年要选男生。明年选女生,一年一年交替着来。”   沈钧小声说:“那今年毕业的女生岂不是进不了通太?”   “运气呗,天底下再没比这个更看运气的圈子了。”   沈钧想到个艰难的问题,“八个男生,谁演女主?”   同学怜悯地看着沈钧:“你看看我们八个人的长相,你猜呢?”   沈钧挨个看过:三个长得很男人的男人,横眉冷目,一身腱子肉,他们哪怕出门去健身房当教练,都毫无违和感,硬汉男,当女主是够呛了。三个英气的男人,虽然和健身房教练有显著区别,但和女生也有显著区别。还有一个长得很花美男的男生,略有些娘,但上镜会很好看。   沈钧轻轻说:“花美男?”   同学冷酷,“他是演男主妈妈的……”   沈钧:……   沈钧窒息:“那女主呢?”   同学递给沈钧一面镜子:“你看,是不是你更合适?”   沈钧:……   沈钧的长相单看并不女气,是当下时兴的标准帅哥,但他眉眼比其他人要精致很多,很细腻耐看的长相,精致感一旦上来,女装会很好看。   八个人,两两试戏,沈钧十分巧合地抽到了和男主妈妈的对手戏。   沈钧看着纸条心道:“这可真是……应景。”   因为只是面试,不需要动真格,因此面试官没有要求沈钧他们换戏服,只需要把台本演完。   沈钧坐在通太提供的桌子上,对面是扮演男主妈妈的花美男,花美男平时走路歪歪扭扭,说话要翘兰花指,但一旦进入角色,意外地冷厉。   他进屋后先目光不经意四处打量女主家,微微挑起眉眼,对女主家的穷酸有了新的认知。   “女主”心事重重,她知道来者不善,可那人又是她恋人的妈妈,她打起精神,伪装镇定,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到沙发上。   “男主妈妈”虽然正眼平视他,可眉梢间全是轻蔑与瞧不起,他从包里取出湿巾把自己面前的皮沙发擦干净,等晾干才坐下。   □□裸的看不起。   “女主”面色僵硬,轻轻咬着下唇。   她借着倒茶的功夫垂下头,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勉力让自己情绪正常,“阿姨……”她的声音出卖了她隐隐压抑的愤怒,“喝茶。”   “男主妈妈”没有接她的茶,“我的来意你很清楚。”   女主静静等待“男主妈妈”的下文。   “我直说了,”“男主妈妈”十指交叉,“你和我儿子不合适,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他。”   “阿姨,”女主等来了自己预料的事,明明已经心知肚明,却还是心被狠狠扎了一把,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阿姨,您误会了。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男主妈妈”轻笑,并不说话。   沈钧坐在这里,他的对手戏演员很强,沈钧恍惚间看到了以后他面对秦家的情况。   那个时候,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坐在对面,直面秦家的助理,他们虽然面对面,气氛却冷硬尴尬。   如果秦家助理说这个,他会像女主这样说么?   沈钧慢慢合上眼,他当然不会。   戏接着往下演,这场戏对沈钧来说是不利的,对手戏演员男主妈妈的角色是外放的,情绪波动大,更加吸睛,他的角色是内敛含蓄的,没有锋芒,两个角色一同出现在面试中,对手的胜率更高。   演内敛的角色,内心戏要足够,常规的流派里有人支持沉浸式演戏,人要和角色合二为一,有人支持人和角色分离,有人支持既要合二为一又要和角色分离。   第三种太绝,要求过高,很少人去这么演,容易把自己演分裂。   表演学院出来的科班生更倾向第一种,能把自己和角色融为一体,就像戏魂上了身,角色借他们的身体获得生命,哪怕只有一秒钟,等回过神来都会浑身战栗,那是最绝美最惊艳的表演,世间有这个活生生的角色。   沈钧从前努力的目标是第一种,也侥幸在老天眷顾下有过几场沉浸式表演。   今天突然感受到了第三种。   他一面演着被男主妈妈轻视的女主,一面冷眼旁观,好似自己和这个角色完全不是一个人,他冷漠地看着女主试图向男主妈妈证明他们爱情的可贵,他像个行走在世间外的人,看着世间的烟火。他本不该心里有波动,可偏偏又触景生情,勾起自己心里的不痛快。   一场面试进行了十分钟,沈钧从内场退出时,他看到面试官久久不曾回神。   这三种状态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个演员的一生,能进入这三种状态的时候少之又少,每一场都值得刻烟吸肺。   如果这个状态,都面试不成功,那沈钧可以退圈了。   沈钧慢慢离开场地,他需要时间缓一缓。   手机上有十个未接来电,都是他后妈打来的,他拢共面试了十分钟,他后妈愣是在这十分钟给他打了十个电话。   沈钧思索间,第十一个电话打来了,沈钧接起,“什么事?”   “你特么的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是不是故意不接?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沈钧不耐烦听她说话,正要挂电话。   “家里都成什么样了,你是一点都不上心。”后妈斥责。   沈钧手停住,“怎么了?”   后妈冷笑,“他之前跟我说房子是抵押了,结果全都卖了,今天你爸把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也卖了。”   沈钧一怔,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他爸婚前买的,是婚前财产,只有他的名字,他可以自己卖掉。   沈钧立刻上网搜,汶中两个字刚输进去,浏览器迫不及待跳出一串新闻,“歙月公司入主汶中,汶中迎来新老板,资金实力更上一筹。”   歙月和桐昌没有任何关系。   沈钧心心念念算着秦家动手,这会儿恍然惊觉,汶中也是个庞大的对手。   沈钧挂断电话,秦一诺的消息也来了,“你先别急。”   沈开原先电气公司的副总打电话给沈钧:“祖宗,你爸今天疯了,要把电气脱手,现在公司都炸了,高层们要见你爸,我给你爸打电话,打不通,去你家找,他也不在,你爸人呢?”   申彦发了消息给沈钧:“钧儿,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我舅舅告诉我一点关于叔叔的事。”   一连串的消息轰炸。   沈钧茫然地看着手机,一瞬间不知道身在何方。   怎么突然,   一切都变了呢。   沈钧明明每天搜新闻,每天给他爸打电话,可是新闻里什么都没有,明晃晃的他爸在上风,而他爸的电话也听不出端倪。就连秦一诺都没泄漏一星半点。   可是……   之前不是,一切向好么? 第65章 翻盘   沈钧冷静了一分钟, 先把电话给秦一诺打了过去,他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后妈和电气的副总未必能说清楚。   秦一诺言简意赅, 砸钱抢客户是持久战, 在这场战争中, 双方都会不停地砸钱,不断扩大市场, 一轮一轮砸下去, 这是比财力雄厚的战役, 直到有一方支撑不住,或者两方都到了极限。   上个月只是阶段性胜利, 汶中并非省油的灯, 找到了新的投资方,现在抢夺市场的速度又超过了沈开。   沈开不想认输,但汶中拉到的投资方是歙月, 歙月参与进来,歙月的财力源源不断,汶中等于得到了一张护身符, 除非耗到歙月认为再投资只会损失, 才会收手。   沈钧懵了, 外行人问:“不能大家坐下来好好谈判么,分一下地盘。”   “还不到时间。”秦一诺说:“砸钱战还在高-潮中,在能把对手彻底打倒和捏着鼻子分一半市场之间, 双方都更倾向彻底打倒对手。一旦彻底打倒对方, 市场归属自己, 那么价格就可以慢慢上涨, 你可以理解成垄断, 垄断夺取定价权。”   “但如果是协商后二分,双方都需要持续性地发放补贴福利等,留住客户吸引新客户。”   “双方都需要扩张到财力承受不住,才会坐下来谈。”秦一诺举了个例子,“你可以理解为皇帝死后诸王作乱,所有作乱的王第一目标都是一统天下当皇帝,只有几方谁都当不成皇帝时,才会退而求其次,休战协商地盘。”   一方认为可以坐下来和谈是远远不够的,还得另一方也得有这个心思,否则所谓的和谈只是投降前奏。   沈钧听明白了,上个月只是假象,这场战争还能再打。   “那……”沈钧问:“如果我爸现在放弃,不再烧钱会怎么办?”   秦一诺沉默了半晌,道:“汶中刚加入,对这个细分市场的期许很高,如果叔叔现在放弃了,对方会立刻加大拉新力度,直到叔叔退出。我打个比方,你是顾客,市场上现在有两个外卖软件,每个软件每天给你三块钱的优惠,你本来用第一个,它每天会给你优惠,但有一天,它突然告诉你我不给你优惠了,而第二个说你现在用我们软件,每天给你五块。”   秦一诺轻轻问:“你是顾客,你会去第二个么?”   沈钧心道:“当然会。”   长久的给优惠,某天不再给,和涨价没区别。大多数顾客都是价格敏感型,涨价会赶客。   “叔叔也是这么想的,”秦一诺道:“这时候最佳策略就是接着砸钱接着耗,双方最后达到平衡。”   沈钧找到个公共长亭,慢慢坐下,难怪他爸要卖房子卖厂子,沉没成本太高,他输不起。   输了就前功尽弃,从前砸进去的成本全部白费。   沈钧茫然地想,可有歙月在,沈开要怎么对砸呢?今天能卖房子卖厂房,明天呢?他的颓势已经出现了。   秦一诺隐去了真正的最佳策略,当你砸钱要持续下去时,找个强大的靠山才是最优选,比如汶中,它找到了歙月,只要它需要,只要不赔本,歙月可以一直耗下去,不需要汶中再去拉其他投资。   沈开想对砸,他也需要个像歙月这般资金流强大的靠山。无论歙月砸多少钱,靠山都能全数接下。   秦一诺倘或现在还在秦家,桐昌可以给沈开支持,可秦一诺现在不在了,桐昌不去帮汶中就算好的。   桐昌旗下有互联网模块,也对沈开汶中在的细分市场感兴趣。   沈钧先给他爸打了个电话,沈钧开口:“你在哪,我把房本给你送过去。”   对面沉默了很久,对沈开这样性格的人来说,和孩子开口要钱是非常难以启齿的,如果可以的话,他自己憋屈死,都不会张这个口。   “情况我都知道了,等你赢了再给我买回来把。”沈钧说。   “……”沈开的声音发抖:“好……”   急需用钱,房子打骨折价卖的,随后的半个月,沈钧一直配合办理房产转让的系列手续。   当最后一套房卖出去后,沈钧把所有钱打给他爸,自己找了个空闲的公园,坐在长椅上看天空,天空一如既往的青蓝色,万里无云,四周空旷而安静,沈钧甚至能听到风吹落叶声。   沈开的砸钱只是饮鸩止渴,汶中那边有歙月做靠山,很快就会推出新的惠客方案,再拉扯一回。到时候沈开又要怎么办呢?   不出沈钧所料,当沈开再度扳平砸钱战局势后两天后,歙月追加了投资。   可这时候,沈开已经拿不出任何钱了。他每天和各种沈钧听过的、没听过的人吃饭,在饭局上谈着未来,拉投资,又或者游走在各大银行中,后来又去看民间借贷,竭尽全力地筹钱。   沈钧的朋友们自发各自给他转了一笔钱,说:“有需要就说话。”   特殊时间,沈钧没时间假客气,道了谢,把钱转给沈开。   申彦遗憾:“可惜咱们几个家里都没做互联网的,但凡有个做的,怎么着也得和叔叔合作一回。”   秦一诺这半个月只和沈钧道早安晚安,安慰他别急,晚上的电话都不打了,看起来很忙。   半个月后,秦一诺再度给沈钧发了一张照片,“新的投资方。”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沈钧的心骤然一松,有新投资方就好。   只要还能拉扯,就还有希望。   新闻很快报道新投资方加入对沈开的影响。歙月财大气粗,平静地追加了新投资。   双方再度焦灼起来。   过了一天,沈钧收到了兰德的offer,沈钧一愣,他没申请过兰德。兰德名声不太好,沈钧不想踏进去。   兰德拿出了很有吸引力的价格,两千万,五年。   这算得上匪夷所思了。沈钧成绩再怎么好,他也只是个学生,是个观众不认识的新人。   沈钧把兰德的offer合上,看到价格的一瞬间沈钧已经想到了卖人体-器官,否则他不知道兰德发什么疯。   又或许这是他某个同学的恶作剧,毕竟他没申请过兰德,兰德没有理由来找他。   又过了五天,沈钧收到了通太的offer,通太的金牌经纪人联系了沈钧:“您好,很抱歉这么晚才联系您,公司内部关于给您定经纪人的事开展了内部讨论,最后决定由我来带您。”   话说得云淡风轻,沈钧知道通太内部大概率讨论了很多次,联系他的金牌经纪人是通太的艺人部部长,也是通太的副总,有二十五年的从业经验,她进娱乐圈当经纪人时,沈钧甚至还没出生。   她是娱乐圈经纪人的天花板。   她亲自带的艺人目前只有四个,其中三个影帝影后,最后一个是目前的最红的明星。   金牌经纪人说:“我们根据您的情况为您制定了发展规划,规划已经发到您的的邮箱,期待您的回复。”   这是通太的一贯风格,在发offer前便把他们商定的发展规划拿给对方,如果对方有异议可以及时修改。如果最后双方无法对发展规划达成一致,那么合约就此作罢。   沈钧打开邮箱,第一眼,便无法自拔。它完全挠中了沈钧的痒处,沈钧浑身战栗,从头舒服到脚后跟。   通太完全摸透了他的想法。他对别的事不感兴趣,但很喜欢拍戏。   规划清一色看下去都是电影或者大制作精品剧中的男主,他们打算提供给沈钧的资源,起步便是担小成本电影的男主,金牌经纪人手中的三个影帝影后会在本次电影中客串,为沈钧压阵。   按照规划,他会一直在各种资源中磨练自己的演技,等他拍出真正的好作品,便在大荧幕上消失一年去话剧中磨磨心境,沉淀,第三年再复出。   这实在很难得,对经纪公司来说,一个演员终于拍出好作品有了名气后身价水涨船高,正是从他身上攫取回报的好时候,他们更愿意为他安排跑不完的通告,让他接价格高但口碑不好的剧,直到赚到无法再赚钱。   可通太的规划完全避开了这一点,是认认真真希望他有个好结果。   规划中写明了他们对沈钧的期许——当一个优秀的演员,拍精致的作品。金牌经纪人保驾护航,一路要保沈钧去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我想你看到会很开心的。”金牌经纪人说,“还满意么?”   “满意!”   金牌经纪人接着说:“这样的培养,对通太来说也是负担,通太为你提供的资源是电影数量多于电视剧数量,中间要穿插几年话剧,这意味着通太能从你身上得到的回报很少。”   沈钧明白。   “所以你的合约价格会低于行情价。”金牌经纪人说:“你能接受么?”   如果放在以前,沈钧会脱口而出回答可以,当然可以,钱算什么呢。这一次,他罕见地没有瞬间回应。   “明白,”金牌经纪人说:“我们会给您七天时间考虑要不要接受这个offer。”她说:“一周后期待在通太看到您的身影。”   挂断和金牌经纪人的电话,沈钧仔仔细细看着通太发来的合约,他想知道通太的价格到底能低到什么程度。   第一年二十万,第二年三十万,第三年四十万,每年涨十万,直到合约结束。没有任何分成,只有固定工资。合约要一口气签15年,签了就是卖给通太了。   卖给通太问题不大,沈钧信得过他们。   只是这个价格……   沈钧思索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对方彬彬有礼,“请问是沈钧先生么?”他的声音喑哑低沉,但年轻。   沈钧微笑:“助理先生,等您很久了。”   沈钧一生都会记得这个画面,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和这位传闻中的助理先生坐在咖啡厅,每人面前放着一杯咖啡。   助理先生说:“抱歉让您久等了。”他说的是见过沈开后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来见沈钧,“但如果我及时联系您,那我们谈话过程中,您很可能会过于生气,泼我一脸咖啡。”   沈钧看着他们两人面前的冰美式,“这就是你坚持不要热咖啡的原因?”   怕我泼你一脸热咖啡?   “是的。”助理非常诚实,凉咖啡泼在脸上,比热咖啡泼在脸上舒服多了,“毕竟已经见过了您的父亲。印象十分……”助理斟酌措辞:“深刻。”   助理主动为自己开脱:“我只是个打工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只能赚一点点养家糊口的钱,苦命得很,接下来的谈话谨代表我老板的意思,和我无关,如果您真的要泼咖啡,我建议您直接去找我老板。”   沈钧说:“看起来我们的谈话会特别不友好。”   “是的。”助理依然诚实,“和汶中的对砸,还吃得消么?”   沈钧颔首:“托您老板的福,还可以。”   助理微微一笑,“难道不是还缺两千万么?”   助理说:“我再度声明,以下是我老板说的,和我无关,千万不要迁怒我。我也很可怜的,每天除了上班还得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存款用光,房子全部卖完,电气企业脱手,所有能拉到的投资商都拉过了,所有能借的人都借了个遍,我们家祖宗(秦一诺)在不动用秦家人脉资源的情况下,能帮你们拉到的投资方也全部到位了,”助理问:“你们还有别的钱么?”   沈钧坐在这里,终于知道为什么助理要拖这么久才来见他了。如果刚见完沈开就来见沈钧,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沈家那时候虽然要面对经济压力,但沈钧绝不会为了钱离开。   但现在就不同了,弹尽粮绝。沉没成本已经大到输不起。   要么能把汶中逼到肯坐下来和谈,要么成穷光蛋,背着巨额负债灰溜溜滚。   多么精密的计算。   “对了,”助理似乎看透他的想法,“您是不是在想,这一切都是我老板做的,先切断银行对您父亲的贷款,再慢慢扶持汶中,逼您和您父亲不得不妥协?”   助理笑:“您误解了。我老板从头到尾都没插手。”   “老板说他们家祖宗听到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查秦家有没有沾手,他还打算维护好和他的关系,绝不会沾手。我向您保证,银行贷款不是他做的。”   “截走那笔钱的公司虽然和桐昌有一点关系,但和桐昌有关系的公司不胜枚举数不胜数,这么屁大点的公司,老板根本不知道还有它的存在。”   “您这边资金被截走后,老板才破格关注了这家小公司。如果您去银行查它申请贷款的时间,会发现那时候您的父亲还没开始步入互联网行业。”助理十指交叉:“毕竟我们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么?”   沈钧一言不发。他起初确实以为是桐昌做的,但一个月过去,桐昌除了这笔钱,再没做过别的手脚。   他和助理的老板同样认为秦一诺一旦知道,第一时间就是查秦家,秦一诺至今没找上秦家,足以说明他查过了,结果不是。   但他老板绝不无辜。他不能明着动手脚,但有没有给汶中出谋划策,有没有暗中帮汶中疏通关系,在这些无法查到证据的事上给他们添堵,逼沈开进绝境,那就不好说了。   助理说:“已经为您测算过了,缺口还剩两千万,我们为您提供的钱,刚好够您渡过此次危机。”   沈钧眼睛都没抬,他必有下音。   “当然,”助理说:“或许您还有别的途径能弄到两千万,但汶中还会继续。到时候缺口就不止两千万了。”   助理把支票推给沈钧:“如果您接受了,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老板会出面调停,要汶中和谈,结束没完没了的砸钱。”   “老板说,只要您按他说的做,他送您一场泼天富贵。”助理说完立刻从包里取出隔离帽,上面有长长的塑料挡板,他用挡板遮住自己的脸,防止咖啡泼上来。   如果能和汶中坐下来和谈,双方协定好,只在这个市场赚的钱,能让沈开的身价比起几年前翻十几倍。   确实是泼天富贵。   否则沈开也不至于如此孤注一掷。   沈钧淡淡地问:“他要我做什么?分手,劝秦一诺回家?”   “……您料事如神。”   沈钧耸肩,把支票推了回去,“我等您,是为了告诉您老板一句话。”   “什么?”助理微怔。   “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沈钧笑。   “您把这话带回去,”沈钧说:“她会知道应该怎么办的。”   他不懂金融,不懂商业,不知道这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们要使多少计谋玩多少心眼。   可他懂人心。 第66章 本章回忆结束   “什么?”助理脸色难看至极, 露出了他在这场会面中最艰涩的表情。   倘或他老板肯叫人知道身份,自己便来了,何至于叫助理代劳。   沈钧却已经起身了, 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他看起来心情大好, 气场飘升,离开了咖啡馆。   沈钧迫不及待地给秦一诺发消息, “晚上记得给我打电话, 有好消息告诉你。”   秦一诺秒回:“通太的offer到了?”   沈钧回了个神秘兮兮的笑。   助理背后的人藏头露尾, 打着秦家的旗号,却不敢现身, 一心拆散他和秦一诺, 却又怕被他知道是谁,出手更倾向在背后捣鬼,不肯实实在在直接刚, 想来想去也只剩一个人了。   秦晖不爱秦一诺,对他的来去无所谓,他走了正好他爱的私生子能上位, 乐见其成, 当然, 他就算爱秦一诺,也没长脑子,假设人的技能点有100点, 那他点了100点在脸上。   闻曼不会藏头露尾, 她要做什么一向堂堂正正, 假若是闻曼做这件事, 她大概会大咧咧入主汶中, 明目张胆地告诉沈开:“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整你。”也会明白告诉秦一诺,“看到了么,权利和金钱就是这么美妙,你知道你放弃了什么么?”   但她不喜欢这个方式。   闻曼擅长攻心,擅长打七寸。钱不是沈钧的七寸。权利也不是秦一诺的七寸。闻曼不会做不痛不痒的事。更不会用这般围追截堵的方式把他和秦一诺绑定的更紧。   怎么看,做这件事的只有那个人了。   她足够爱秦一诺,见不得他离开秦家,又怕伤了和秦一诺的感情,所以在秦一诺面前总是支持他们的,她永远是秦一诺最亲的亲人。   就像她邀请沈钧去秦家,八百年不回秦家一次的闻曼刚好在,还了解他们相处的细节,到底是闻曼在21世纪的现在依旧搞无数眼线,把秦一诺监视得密不透风,所以卡点出现,还是她通风报信,把闻曼叫了回来?   她做事,闻曼背锅。   她知道闻曼不会拆穿她,比起对秦一诺关心甚少的亲妈,她这个一手把秦一诺带大的人和秦一诺感情甚笃,秦一诺所有的亲情都系在她身上了,哪怕离开秦家,唯一舍不得的只有她。闻曼不敢说。   说了秦一诺对秦家连最后一点留恋都没了。   沈钧漫无边际地想,秦晖是怎么在有个强势的母亲和聪明至极的妻子下,还长成纨绔中的战斗机的,遗传他妈的基因,又耳濡目染五十多年,愣是没长一点脑子。   不出半个小时,有个陌生的微信号加沈钧,沈钧会意,通过了好友申请。   很快那边的微信电话打过来了,不是手机通话,因为手机通话能录音,能通过刑侦技术恢复内容,但微信电话不能录音,不可追溯聊天内容,除非你恰好拿着录音笔。   沈钧寻了个地方坐下,接通电话,轻声细语道:“奶奶好。”   “你有什么要求,说吧。”奶奶的声音不似从前温和,隐隐透着被拆穿的愤怒。   沈钧翘着二郎腿,目光淡淡地看着日光,今天的天气很好,明媚灿烂,没有乌云,沈钧笑:“调停汶中,二分市场。”   “可以。”奶奶撂下一句,“不要告诉他。”   “我明白。”沈钧说。   他本就不打算告诉秦一诺,一旦说了,奶奶和他就在二选一的局面中,奶奶比他爸他妈的地位高太多了,他要么选陪伴他二十多年唯一的亲人奶奶,要么选恋爱了四年的沈钧。   小说电视中,男主总是选择女主放弃家人,可现实中家人才是不可分割的。可以谈恋爱的对象无数,家人却只有那几个。   即便他最后选了沈钧,奶奶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可能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在即将死亡面前,她无论做了什么,秦一诺都会心软。他心和沈钧在一起,情感却会不自觉偏向即将死亡的奶奶。   死亡的影响力是无限大的。   或许某一天,秦一诺会想:当初是不是应该选奶奶,这样他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奶奶,至少陪完她人生最后一程,而不是让她到死都在后悔。   沈钧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如果秦一诺一生要有一个爱不得恨不得的人,夜夜入梦,魂牵梦萦,永远放不下,对他的影响力无限大,那个人必须是他。   只能是他。   借机反杀一招,逼奶奶来调停汶中,结束漫长的砸钱拉锯战,反而是最优解。   即将挂断微信电话时,奶奶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两千万有人替你收了。钱收了,记得办事,一个星期内,要么还钱,要么分手。”   沈钧瞳孔放大。   沈钧立刻给沈开打电话:“你老婆在哪?”   沈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俩人恨不能永生不见面,沈钧居然还有主动问他后妈的一天,“在家吧。我也不清楚,你给家里打个电话。”   沈开挂断电话,心里不踏实,沈钧的声音怒气冲冲,怕是不好,保不齐他们之间有什么纷争。   沈开把助理叫进来,大略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部署,以及代签字的问题,直奔家。   他们从前住的房子卖掉了,现在租在帝都的某个普通小区中,离沈开的公司有点距离,离沈钧见助理的地方不远。   沈开风驰电掣赶回去时,家里大门打开,陶陶和乐乐的哭声一团,此起彼伏,沈开心里咯噔,连忙走进去,关上门。   客厅的情景可怖,茶几上的茶杯果盘全部打翻在地,沈钧扭着他后妈的胳膊,把人压在茶几上,膝盖顶着她的后腰,防止她跑,陶陶似乎上去解救过她妈,被沈钧推倒在地,胖胖瑟缩在一旁,不敢动。   沈开人在玄关,从沈钧和他后妈的角度看不见沈开进来。   后妈的声音撕心裂肺:“钱是我拿的怎么了?秦家都告诉我了!要不是因为你和他们家大少爷谈恋爱,你爸怎么会被秦家报复?怎么会砸这么多钱进去?”   “我做错什么了?”后妈声音尖刻:“我不拿钱,这个事什么时候能结束?还要砸多少钱进去才能平?”   “现在家里已经拿不出钱了,汶中那边还没有停的迹象,银行贷款放不出来,你爸都被逼的要去借高利贷了,你这个好儿子在干什么,在和人家谈情说爱,你有脸吗沈钧?”   “你们父子俩清高,都不肯求和,我骨头软,我贱,我来拿行了吧。你把家里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来拿这个钱?是你爸欠的钱能不还,还是陶陶胖胖不用生活?!”   “你有心么沈钧?!”   沈开听明白发生了什么,走进来,他后妈先看到沈开,立刻叫嚷:“沈开你来看看你的好儿子,看看他在干什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沈钧表情冷厉,并不说话。   沈开先把暴怒的沈钧拉到一旁,站定,一耳光甩了上去。   沈钧被打得脸一偏,眼睛慢慢睁大,似乎不敢置信。   沈钧小时候沈开时常跳脚说要揍他,但大多雷声大雨点小,没真打过他,这是沈钧人生中第一次被沈开打。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可以打女人?”沈开平静地质问,“一个大男人,打女人,你是不是男人?”   沈钧扯扯嘴角,不说话。   沈开转过身,把她扶了起来,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扭了一圈,发现只有胳膊被反压,沈开问:“钱呢?拿出来。”   后妈冷笑:“没了。”   沈开道:“你好好说话,怪我没跟你说清楚,这事未必秦家就掺和了,汶中原本就实力雄厚,和汶中对砸钱赢的概率不高,钧儿的事影响不大。”   “我说没了就是没了!”   “这钱拿了算什么,卖儿子?”沈开说:“我丢不起这个人,钱呢?”   后妈说:“对,你儿子金贵,他的感情比全家的命都值钱。分个手能要了你们父子俩的命,你就算把全家唯一一套住的房子卖了,都不肯让你儿子分手,”后妈讥诮:“你怎么不和你儿子过一辈子。”   “不是感情的事,他俩是谈还是分手,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拿了秦家的钱拆散他们像什么话?见钱眼开?没得叫人看不起。”   后妈烦透了他,“面子值几个钱,你外债一大把,不着急凑钱,还在这儿说面子?你不好意思当恶人,我来当。”   沈开厉声斥道:“这钱不能拿!立刻还回去!我沈开再穷,也不能拿这个钱!”   后妈梗着脖子,“就是没了!你逼死我我也拿不出来!”   “钱呢?!”   后妈脸上满是讥讽之意:“当然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沈开从她这儿问不出东西来,把陶陶拉起来,“陶陶,告诉爸爸,钱去哪了?”   陶陶是所有人里目前情绪最镇定的人,“债主上门讨债,妈妈把钱给了他们。确实没了。上门的人姓高,拿着借条,妈妈把假条销了,你逼她她也没有钱了。”   陶陶说:“她不是拿钱自己花的。”   沈开喉头动了动。   后妈抹了把眼泪:“我造了什么孽才嫁进你家,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陶陶和胖胖跑过去抱着他们妈妈。   沈开心里歉疚,擦掉她腮边的泪,“对不住,刚刚我没控制好情绪。”   他们四个人围成一团。   真是和谐的一家啊……   沈钧冷眼旁观他们一家人,十几年来无法融入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全身,其实从他爸二婚的时候,他就已经没了家,他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沈钧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剩下时间大都在学校住着。是他不想回么,还是见不得他们是一家人,而自己疏离在外?   沈钧一点一点地看着细节,生怕遗漏了一点细节,看不清他们的阖家团圆。   他一直到看得清清楚楚,看得不能再够,确保每个细节都记清楚了,这才起身。   沈开拉住他,“钱我想办法凑给你。”   “不用了。”沈钧拂开他的手,“汶中的事秦家会调停,不需要再砸钱了。接下来是收割财富期,不出两年,你投进去的钱就能回本。未来十年,你的财富会爆炸式增长,跻身国内前列。”   沈钧的左脸通红,能清晰地看到巴掌印,“恭喜你,未来的互联网新贵。”   “你既然明白,那我就简单说了,就算没有我的事掺和,就算银行贷款能如约而下,有歙月大财主在,你未必能和汶中坐下来和谈,最可能的结果是被汶中和歙月联手吞了。让你们坐下和谈,平分市场,就当是我给你的养老费。”   沈钧说完,拿出手机,当着沈开的面拉黑了他们全家。   “钧儿?”沈开想说点什么,看到沈钧脸上的巴掌印,骤然语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沈钧关门出去了。   沈钧关门的声音很小,轻轻磕上,就像他现在的情绪。   全家都陷入了死寂。   过了好久,陶陶才从沈钧要和沈开断了联系这惊天巨变中回过神,轻轻扯了扯沈开,“爸爸。”   “嗯?”   “哥哥没打我和妈妈。”陶陶说:“他们吵起来,妈妈掀翻了果盘茶盘,我想去劝架,踩到了花生,滑倒了。”   后一句话陶陶没敢说,两人口角动多了,她妈气头上要打沈钧,被沈钧握着手腕压在了茶几上,然后她爸就回来了……   陶陶委婉提醒,“爸爸,你和哥哥之间可能有误会……”   沈开还僵在原地,片刻后,推开门,追了出去。   比起沈开的失态,沈钧内心平静极了,他镇定地开车回了他和秦一诺的家,拿出两份合同,一份是通太的,一份是兰德的。   沈钧先给通太去了电话,和经纪人协商,“您好,我想咨询个很冒昧的问题,我最近遇到一些急事,我的薪酬可以一次性付清么?”   经纪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惊呆了。   不夸张地说,圈里没有不想签通太的演员,能有幸分到她手上的艺人更是上辈子积了德。   给沈钧制定的培养计划,就算在通太内部都是极其偏向他本人的,全心全意为了他的事业发展。   艺人部其实给她交过一版能在沈钧身上赚到很多钱的方案,被她否了,她看沈钧的过往经历,看他演戏的情态,她想这个人是单纯的热爱表演,浪费他的时间逼他跑没有用但赚钱的通告,太磨损他的灵气。   她拒绝了。亲自操刀写了这版方案。   这版方案通太内部反对的声音很多,理由都是赚不了钱,培养成本太大了。新人就安排担主,通太少不得要投资,回报更是不确定。   是她力排众议定好的,同样作为妥协,沈钧的片酬比其他人低一点。   几乎没有公司会在刚认识员工时,一次性付清十五年的薪酬。谁知道员工是什么人?会不会卷款跑了?   员工的工作能力工作态度人品还都不了解,风险太大了。   经纪人对沈钧有些失望,拒绝了他:“不好意思,我们通太不能预付薪酬。”   意料之中的回答,沈钧只是最后挣扎一次。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兰德,他提出了同样的请求:“我的薪酬可以一次性付清么?”   兰德经纪人说,“这得你和我们去见一个人,见过他才能判断行不行。你现在在哪,我派车去接你。”   一个小时后,沈钧上了辆低调的黑莲花,车缓缓启动,融入车流中。   “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吧?”经纪人问。   “……知道。”   有些公司比较迷信,认为人红不红是命中注定的,有红的命才能红,没有这个命的,再捧也没用。   在签合同之前,要带人去找大师看命,能红的再捧,顺便根据五行八字改个名字,有助于艺人大红。   大师住的地方,很不大师。   沈钧以为大师们应当住在深山老林,山上建个小屋子,隐世清修。但大师住在帝都最灯红酒绿的地段,一座从外表看便奢华无比的别墅中。   沈钧随着经纪人的脚步穿过院子,大师正在游泳池边趴着,几个腰细腿长的美女在为他服务,一个捶背捏肩,一个拿着水果喂他,动作暧昧,还有两个水中陪他玩。   沈钧:……   别特么是神棍吧。   经纪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大师,人我来了,就是他。”   大师口中含着葡萄,回头看了沈钧一眼,看清他的面相后,一骨碌站直了。捶背的美女被他的动作带倒,掀翻在水里,他顾不得扶,另一个喂水果的美女拿着新的葡萄要递过来,被他推开,“去去去。”   大师从水里上来,马不停蹄换了衣服,把沈钧请了进去。   “您坐您坐,”大师很殷勤地给沈钧倒水,坐在他一手之隔的经纪人则由大师的美女助理们倒水。   “问什么?星途?”大师问。   经纪人颔首:“是。”   “不必算,你领回去吧,他命很好。”   经纪人喜上眉梢,问:“不用算八字么?”   “不用了。”大师摆摆手,“他能给兰德带来一场造化,好好待他。”   经纪人的喜气都要飞出天际,“好好好!”   经纪人试探着问:“那他的名字需要改么?”   大师连连摇头,“这还改什么,他的命和运还有势都已经够好了。知足就好。样样都追求好,那便不美了。”   沈钧全程懵逼,他本以为大师要神神叨叨说几句听不懂的话,再得出结论,没想到就几句大白话,说完大师便送客了。   沈钧琢磨这话实在没有可信度,但一扭头,发觉经纪人深信不疑。   经纪人和兰德老板汇报了这件事。老板似乎比经纪人还信这个大师,当场批了沈钧要求预支工资的申请。   “大师说好,那就肯定好。”兰德老板说。   沈钧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他拿到了两千万,却没有任何的喜悦。他游魂似地从车上飘下来,又飘回了他和秦一诺的家。   桌上还摆着通太给他的规划。   沈钧包里装着兰德对他的规划,兰德仔细研究了他的气质,决定让他走偶像剧路线,接戏的范畴有都市霸总,校园男神,古偶的美强惨男主,这些容易吸女粉,一旦成名,就到了兰德的收割期。   兰德从不规划他的未来。偶像剧演员的保质期短,兰德无需规划。   大师的那句“给兰德带来一场造化”被老板解读成,顶流,赚钱。   沈钧面无表情地把两份规划摆在一起,轻轻扯了扯嘴角。   武姣从在通太的学生中听到了沈钧通过通太的面试,给他发来祝贺短信,“恭喜达成所愿,你的辛苦没有白费,老师相信你能在演员这条路上走得很远,坚守本心。”   沈钧看着短信,也不知怎么的,突然眼泪就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沈钧匆匆把两份规划翻过去,背面朝上,免得狠不下心,他快速把钱给秦一诺的奶奶打过去,“钱还你。我和他们已经断了关系,不必再找他们。”   沈钧这头刚结束,秦一诺便打来电话,喜洋洋地问:“什么好事要告诉我?过了通太的面试?”   沈钧含笑,“不是。”   秦一诺思索许久,想不出最近还有什么喜事,“告诉我吧。我猜不出来了。”   “我签合同了。”沈钧轻描淡写。   “!”秦一诺问:“签了哪家。”   “兰德。”沈钧表情快乐。   秦一诺听到这个名字,本能地皱眉。   沈钧噼里啪啦说:“兰德说他们还没有一哥,会按一哥的标准为我提供资源。”沈钧得意:“羡慕吗,刚毕业,已经是公司重点培养对象了。”   沈钧尾巴翘到天上去,“以后记得叫我一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回到综艺啦 第67章 百亿计划   时间一来一回中, 沈钧从沈开和汶中的漫长的拉锯战,讲到了自己选择兰德的原因。   等他讲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好了, 大概就这样。”沈钧总结发言, “这就是关于兰德的事了。”   沈钧每讲一句, 秦一诺的脸色就黑一分,听到是他奶奶在背后使绊子时脸色黑成了锅底, 再听到沈开打了沈钧, 火气几乎要压抑不住, 全靠着要听完不能打断沈钧的意念坚持下来的。   秦一诺拿过手机,问沈钧:“你那七套房子地址在哪?我现在就买回来。”   秦一诺有点懊恼, 他俩分手前, 秦一诺从不过问沈钧的财产问题,沈钧没住过那几套房子,一直和秦一诺住在一起, 以至于秦一诺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沈钧侧躺在床上,用胳膊肘撑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爸早买回来了。”   “他拢共就和汶中比砸钱的时候艰难点, 过了没两年就缓过来了, 都买回来了。”沈钧说,“而且现在不是七套了,翻了几倍。”   沈钧漫不经心道:“他可能觉得那巴掌打冤了我, 你也知道我爸这个人, 表达感情的方式就一种, 给钱, 这几年他衍生出了新方式, 给房子。”   沈开买房子确实有一手,挑房子的眼光很绝。   秦一诺脸色不虞,“有好房子你不住,住城中村?”   “嗤,”沈钧轻轻说:“我还没消气呢,干什么要住他的房子?我自己有手有脚的,自己能找到住的地方。”   沈钧说着说着有点心虚,兰德的收入是那两千万的基础上,按通告收入分成,他的收入只有第一年和今年还可以,中间被雪藏的几年没从兰德再赚到一毛钱。   合同上有竞业条款,合同期间不能从事相关行业,废了沈钧的专业,沈钧只好炒炒股,打打零工,维持生活。   关于给钱的事,沈开缓过气儿来后接着往平时给沈钧生活费的那张卡里打钱,有事没事打一点钱,沈钧一眼都没看。   关系都断了,谁要花他的钱。   秦一诺想起他银行卡里每个月的五十万还款,前几天他想不明白每个月给50万是什么意思,这会儿有了点认知:“每个月50万,是还那两千万的?”   “是啊。”沈钧无语,“他不敢一次性还清,怕我彻底跟他没了关系。”   但就算每个月50万,还好几年,沈钧也没搭理过他,那张卡里的钱更是从没动过,沈钧再一次喃喃:“我还没消气呢。”   秦一诺揉了把沈钧的头发,轻轻把他扒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对不起。”   假使他奶奶还活着,他还能找他奶奶算清楚这笔帐,可现在只剩个墓碑,墓碑不会说话,无法道歉,这件事听得秦一诺实在憋屈,满心的火气,竟没有一个发泄口。   这会儿秦一诺空前地后悔起收购兰德,收购这个倒霉玩意儿能有什么用呢?它除了烂到家的名声,其他资源毛都不沾,他应该去收通太才对,收了通太,让通太出面把沈钧挖过来,也是一样的。   秦一诺想了一秒钟,爬起来给他助理发邮件,把通太拿到手也不是不行。   通太的老板虽然没有出售通太股份的想法,不会让出第一股东,收散户的股份,再撬几个持股的人手里的股,只是捧沈钧一人,收到第二大股东也够了。   沈钧察觉他的动作,“干什么呢?”   “找助理有点事。”   沈钧对他的脑回路了如指掌,他失去了进入通太的机会,秦一诺一定要补回来的,闭着眼提醒他:“别折腾通太了。”   秦一诺:……   秦一诺张嘴就来,心理素质过硬:“没有说通太的事。”   沈钧哼了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吧,糊弄鬼呢。”   秦一诺大手抚摸着沈钧的头发,“不要这么敏锐,我很难办的。”   沈钧不搭理他,“人通太经营得好好的,别瞎折腾了。”   秦一诺心道:这叫什么折腾,他只是给通太加一点投资,让他们多个靠山。   秦一诺瞟沈钧,沈钧闭着眼沉默,隐隐透着抗拒沟通的意味,是真不想折腾通太。   “好吧。”秦一诺只好说,“那就不弄了。”   换个方式算了。   秦一诺其实也不大满意通太,通太有固定的合作方,常用的卡司来来回回就那批人,因此风格比较统一。作为演员,能合作不同的卡司也有好处。   秦一诺摸着下巴琢磨,有什么办法能弄个比通太更好的规划呢?   沈钧以为秦一诺消停了,等了半天,不见秦一诺说,心里不安,睁开眼,发现秦一诺居然还在发邮件,沈钧坐不住了,翻身起来凑到秦一诺手边看他干什么。   因为秦一诺的手机贴防窥膜的问题,沈钧侧则看有些吃力,只好眯着眼一点一点看,秦一诺十指翻飞,用手机都不耽误他的打字速度,沈钧只能看到他双手不停地动,手机键盘被他敲得噼里啪啦作响,不一会儿的功夫邮件字数就爆了。   沈钧刚看了几句,脸色已经绿了。   沈钧倒吸一口凉气,窒息道:“你疯了?”   “没有。”秦一诺淡定地回答。   “不行不行,”沈钧去抢手机,“祖宗诶,你对钱有概念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玩意儿么?”   秦一诺心道:就是有概念才写这么多的。   秦一诺一个闪身滚下床,头也不抬地背着沈钧走远,直到走到另一个房间的尽头,沈钧顾不得穿鞋,光脚踩着地毯就冲了过去,抢秦一诺的手机,“不行,这个真不行。别人会以为你疯了的。”   秦一诺淡定地一只手把手机举高,盲打,另一只手禁锢着沈钧,把他摁在怀里,“没关系,这不是大事。”   沈钧窒息到极致,四年不见,他发现他已经不了解秦一诺在花钱上大手大脚的程度了,“这他妈不是大事,什么是大事?”   秦一诺心道,哄你高兴才是大事。   但这话过于肉麻,心里想想还行,说出口又肉麻又油腻的,明明是真心想的,但只要说出来,就隐隐有些变味,倒成了甜言蜜语花言巧语之类的,远不如直接行动来得好。   沈钧挣扎了几次,挣扎不出来,沈钧的打架技巧全靠熟能生巧,秦一诺是专业练过的,沈钧抢夺无果,哭丧着脸,“要不你还是把通太收了吧。”   秦一诺打完最后一个字,在沈钧开口的瞬间已经发了出去。   秦一诺:……   不早说。   都发出去了。   沈钧说:“我想了想,我觉得收通太更正常。”   “……”   沈钧发觉他的胳膊不动了,“怎么了?”他心里不安的预感更大,抬眼看秦一诺,秦一诺举着手机的那只手放了下来。   沈钧抿抿唇,“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发了出去。”   秦一诺光棍儿极了,点头,“是的。”   沈钧眼神飘忽,拍了拍秦一诺的肩膀:“你可能需要做个精神病鉴定,证明自己一切正常,免得你的下属以为你疯了。”   与此同时,秦一诺的四个秘书四个助理同时接到了一封邮件。   内容很长,但大多是专业词汇,把这些专业的内容去掉,核心就几句话,秦一诺要出一笔巨款,圈里所有的公司制片导演等等,只要能邀请到沈钧参演他们的电影或者剧,秦一诺就会从这笔巨款中拨钱投资。   重点不是这件事。投资电影电视并不算什么大事。桐昌集团是有自己的影视板块的,桐昌影业,原本就是做这个的。   可这封邮件的核心要命:   第一,落款要用秦一诺的名字,加盖个人印章;   第二,这笔巨款,有十一位数。   加盖秦一诺个人的印章,不是以桐昌集团的名义出,意味着这笔钱是秦一诺个人出的,不走集团的账,秦一诺个人资金走账虽然不需要上会讨论,节省时间,但同样意味着,没人能拦得住他发疯。   十一位数……   秘书脑子蒙了,怀疑自己看错了,仔仔细细把秦一诺邮件里的那笔钱的0的个数数了好几遍,怎么数,都是这个钱。   四个秘书四个助理原本分在八个小办公室,这下谁也坐不住了,纷纷出了门,八人在秦一诺办公室门前碰面。   第一位秘书推了推眼镜:“都收到邮件了?”   “收到了。”其他七个人面如土色。   “老板是不是写错数了?”第二个秘书问。   十一位数,把娱乐圈所有的公司扒拉出来,目前只有一家的市值上了十一位数——通太,娱乐圈龙头。   但众所周知,娱乐圈公司的股价很难说,很难研究。别说外行看不懂他们的股价,就是内行,对他们的股价也是迷迷糊糊。   就算是市价十一位数的通太,连续很多年的年净利润也不算很高,至少和市价是不匹配的。   在目前已有的文娱行业并购案例中,只有一个案例收购全部股份时合同价超过了十一位数,但同时签订了复杂苛刻的对赌协议,对连续五年的公司净利润进行了约定,目标极其高,第一年的净利润要求就超过了他们过往净利润最高纪录。其后四年,每年的目标都在原基础上增高40%。   换个不长脑子的人来看,也能一眼发现这是绝对完成不了的任务。   最后实际并购价是低于这个数字的。   第三个秘书说:“去个0,就合理了。”   当前大投资的剧,投资方投资过亿是普遍行情,十位数的话,即便秦一诺全资出,不拉任何合作方,也可以投五到十部。   第四个秘书完全认可秘书的话:“是的,去个0就合理了。”   于是几人进了会议室,和秦一诺打视频电话。   “老板。”第一位秘书开口。   秦一诺明白他们要问什么:“印章印我的,金额也没写错,确实是这个钱,具体操作方式都在邮件里了。按邮件执行。”   邮件的后半部分是秦一诺给出的操作方案及资产管理,包括这笔钱去哪里抽调,如何抽调,如何管理,如何花出去。   秘书们被挂了电话,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老板是要上天么?   沈钧也这么问他:“你要是钱实在没地儿花,你去做个公益好不好。”   秦一诺道:“我叮嘱他们了,这件事只传给制片公司高层,不外传,不会有观众知道的。”   沈钧抓脑袋,“不是这个的问题。”   “你不觉得……”沈钧斟酌措辞:“十一位数,有点离谱了么?这个钱够把通太买下来了。”   秦一诺说:“我算过的。”   沈钧气笑了,“你怎么能算出十一位数的,让我听听。”   “你现在26岁,”秦一诺算,“假设你工作到60岁退休。”   “打住。”沈钧说:“演员不讲究60岁退休,说不定我明儿就退休了。”   秦一诺接着说,“假设你拍戏到45岁,一般来说45岁以后还能担男主的电影会少一点,这就是20年,假设你一年拍两部,一部投两个亿。”   “等等!”沈钧摸了摸秦一诺的额头,没发烧:“什么电影电视剧,要单个投资方投这么多钱,冥币都没有这么花的,你上坟呢。”   就算是大制作电影或者S级电视剧,单个投资方多的投几千万,少的投几百万。七八个投资方凑一凑,凑出够拍的钱就好。   “我按最高算的。”秦一诺说:“假如你看上的本子没有别的投资方呢?只有我一个。”   沈钧一口咬定:“我就不会看上没有投资方的本子,一个投资方都拉不到,要么本子质量不好,要么没人脉。”   “以防万一。”秦一诺说,“剩下的钱,如果你以后转幕后,做制片人或者导演,这就是现成的投资。”   秦一诺心道:等这个邀约书发给所有公司制片导演,沈钧会立刻成为香饽饽,他就是行走的投资方,无数好剧本好卡司会纷至沓来,沈钧只需要在里面选最好的最适合自己的。   这比通太的规划要强得多,通太再好,它的合作范围也是有限的。   好本子一年能出一两个就了不得了,能分到通太手里的就更少了。秦一诺这么做,能确保好本子到了沈钧眼前。   至于沈钧选不选再议。   而且这番操作还有个最大的好处,会有更多的编剧倾向根据沈钧的特色量身定制剧本,角色和沈钧的契合度越高,越适合沈钧,就越容易被沈钧选中。   沈钧一直不吭声,又在抗拒沟通。   每次沈钧这样,就代表他想法定了,秦一诺说什么都不好使。   秦一诺话音一转:“通常情况下,是花不到这么多钱的。这个钱只是先放着,并不代表都要花出去,我只是设了最高限额,没有设最低限额。假设你看上的是小项目,花不掉这么多,那就留着。”   “我说的是投资,没说全额投资,投资多少会有专业评估团队来评估的。”秦一诺说:“算命的说你命好,让我也沾沾喜气,兴许拍一部火一部,我能赚不少钱。”   秦一诺凑到他面前,试图抱他,被沈钧恼火地打开手,“别扒拉我!”   秦一诺继续凑过去,“你要是不想我赔钱,就好好拍,拍最好的电影,最好的剧。”   无论沈钧愿不愿意,松不松口,这事都成了定局。   秦一诺的秘书助理们动作极快,抽调钱不急,洽谈的时候慢慢抽就可以,毕竟剧本是一个个上门的,等沈钧确定了要参演,再抽调也来得及,而且他半年内撑死只拍一部,只要能抽出一部剧或者电影的钱就好;专业评估团队也简单,桐昌影业有现成的评估团队,拉过来兼职;资金管理团队秦一诺已经定了名单和权责范围,按秦一诺的通知做就可以。   他们唯一要担心的是:如何让娱乐圈的公司导演制片们相信这是真实的邀约,而不是一个愚人节玩笑——毕竟它真的很像愚人节玩笑。   八个人开会讨论了大半天,只有带着秦一诺加盖了印章的邀约书面对面和他们谈,才有点被人相信的可能。   桐昌影业和兰德负责牵线搭桥,分管文娱的助理——职位全称桐昌集团总部董事办助理兼文娱板块助理总经理,带着几个文娱板块的副总和总监们出动,约了领头的大佬们吃饭,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开了正题。   “害,可说呢,别说你不信,我们看了也不敢信。可老板就这么说的,咱也就一打工的,老板说什么我就怎么办。”   “真真的,老板亲自确认的。盖着章呢。”助理把公文包翻开,“我这儿还带着呢。”   “都是兄弟,这事咱也没有瞒着大家的必要,”助理道:“他俩关系就这么个关系,大家也都知道。老板心心念念四年了。”   “是,感情确实好。”   “剧本这儿就拜托大家了,咱们家这位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演戏,我把他过往的表演录像带过来了,要是有合适本子,可千万想着点我们家这位,这年头合适的本子不好找。指望我们几个寻摸,这哪能寻摸到呢,还是得各位兄弟们帮着瞅瞅。”   “钱好说,关键是质量,咱家这位在演戏上有点追求,还是得拿好的来。”   “明白,大家的担心也是我们的担心,分手了还投资不投资,那不好说,但现在不是正复合呢么,离分手还早着呢。”助理把酒杯往桌上一磕,叹道:“所以说,有好本子趁早拿出来,先定下来再说。”   于是在沈钧还没想通时,他的大名已经名扬了整个圈。   消息在这些人中不胫而走,各大影业公司都收到了选剧本的消息。总体来看,各大公司都有本子多,投资少的情况,暂时没投资的都可以先给沈钧那边送上。   助理担心有拉不到投资的编剧,特意和编剧协会那边说了这件事,留了邮箱,有意愿的编剧可以把自己的本子发到指定邮箱,如果有合适的本子,并且沈钧喜欢,秦一诺这边可以安排投资。   编剧协会的编剧们纷纷出动,编剧都有自己得意的作品,可能不能拍,除了看本子质量,还要看运气,发邮件费不了几分钟,但可能换来剧本拍出来的机会,得了消息,一窝蜂把作品的前几万字发了过去。   助理向秦一诺请示:“需要向全国征集么?隐去沈老师,只宣传征集好剧本好导演。”   未加入编剧协会的编剧,或者不出名的导演中,也可能有卧龙凤雏。   沈钧正背对着他生气,秦一诺瞅了眼沈钧:“征集吧。三天内先整理两个好本子,发过来,我让他先看看。”   沈钧听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转过身踹了他一脚,“能不能听我说话?”   挂断电话,秦一诺拉沈钧,“还没想通呢?”   沈钧拍开他的手,“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   这算什么乱花呢。   秦一诺心想,这才是往刀刃上花的钱。钱是用来制造愉悦感的。   但沈钧老跟他生气也不是个事,秦一诺决定祸水东引,沈开对不住了,牺牲你一个,幸福我们俩。   秦一诺转移沈钧的愤怒值,“对了,忘了问你,你爸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沈钧:……   沈钧给秦一诺的脑回路跪了。   沈钧双手抱胸:“他离婚了。现在陶陶跟我爸,胖胖跟着他妈。”   “……离了?”   “是啊。”沈钧老神在在,“我后妈什么德行你知道的,她背着我爸和我拿那两千万,我爸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疙瘩,不过他这人,一向擅长责怪自己宽容别人,出了这事,更倾向怪自己没本事,拿不出钱才造成了这个后果。”   沈钧的表情淡淡的,“不管怎么说,两千万总归是毁了我和通太的合作,而我在兰德又被雪藏,再加上冤枉了我,我还要和他断关系,他对我补偿心理很重。”   “他要给我房子,给我钱,我后妈不同意,认为我既然和他断了关系,这些都不该给。”沈钧慢悠悠说:“我爸每给我买一次房子,给一次钱,他俩就要吵一架。”   “吵到后面,胖胖受不了了,出来质问我爸,他认为这些年我爸水一直端不平。给我的远比给他俩的多。太偏心了。我爸不信,因为抛开房子,三个孩子的生活费给的差不多。而房子的事早跟他们说清楚了。”   说这些话时,沈钧仿佛身临其境,又好像是个局外人:“胖胖很坚持,双方对账,对不上,胖胖确实生活费比我少很多。”   沈钧摊手:“最后查出来,我后妈拿了钱主要花给了她弟弟,剩下的给了胖胖大部分,陶陶那边才是最少的。后来陶陶恼了,把旧账翻出来——早年我在家里住的时候,后妈管生活费,也苛待过我。不过我那会儿小,还不会告状,我爸又忙。陶陶翻她妈账本的时候看出来的,把这事告诉了我爸。”   “我和陶陶的事加在一起,俩人吵崩了,什么话都往出说,就离婚了。陶陶光知道她妈偏心,不知道她妈心这么偏,跟了我爸,胖胖跟了他亲妈。”   沈钧看着秦一诺,戳破他的小伎俩,“如果想用我爸来转移我的视线,我只能遗憾地说,暂时转移不了。”   他绝口不提他爸的愧疚心理为什么能延续四年;不提为什么他后妈明明管不到他爸的钱,明明智商和胖胖不相上下,但居然有本事弄到他爸的流水,能精准地知道沈开给沈钧买了房子;不提为什么傻了十几年的胖胖突然发觉自己日子过得没有沈钧舒服;更绝口不提陶陶是怎么发现账本的。   沈钧哪是吃亏的人呢。不管是他后妈,还是秦一诺的奶奶……   他后妈有本事拿两千万卖了沈钧,就得做好被沈钧还击的准备。   他别的没有,耐心管够。   沉寂,爆发,一击必杀。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之前有很多读者猜到了剧情,给你们比心,mua一个~ 第68章 乌龙   秦一诺及时调转方向, 选择牺牲小恐龙,“我们去接小恐龙吧,都这个点了, 他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   沈钧本想再跟他说一说他匪夷所思的“百亿计划”, 但目光触及秦一诺的眼睛, 沈钧突如其来地改变了主意,毕竟花多少, 怎么花, 是有回报的投资还是无意义地开销, 都是沈钧来控制的,他完全可以选择小成本但品质高的剧本, 规避大量的花钱, 何况“百亿计划”完全可以绑定他们俩一辈子。   沈钧顺坡下驴,“走吧。”   小恐龙四个人在小区的游乐场玩,这个小区里有个大幼儿园, 现在幼儿园放假,幼儿园的游乐场便租给了节目组拍摄。   沈钧和秦一诺到的时候,小恐龙已经成了泥猴。浑身上下脏兮兮灰扑扑的, 鞋子磨得不像话, 头发东一撮西一撮的, 脸蛋上还有一团团的黑,像从某个山林里徒步走出来的。   小恐龙远远看见他俩,跳起来挥手:“哥哥, 我在这里!”   秦一诺眉头直跳, 洁癖发作, 恨不得立刻把小恐龙抓回去洗澡换衣服。   沈钧瞥他, 让他站在原地不要动, 自己过去把小恐龙拎着出来,“怎么脏成这样?”   小恐龙手上还沾着和了水的沙子,两只小手搓来搓去,沙子扑簌簌掉在地上,得亏他们就站在沙地上,免得打扫,小恐龙嘿嘿一笑:“我们搭城堡了。”   小恐龙兴奋地给他俩指他们的杰作,“看那里,那就是城堡。”   沈钧和秦一诺配合地朝他指的方向望去,两个人都诡异地沉默了。说是城堡,兴许是爪哇国的城堡,甚至都很难用“那是个建筑物”来形容,它只是一坨沙子,软趴趴的,松松垮垮,上面有几个粗糙的眼——是窗户或者门。   小恐龙如果不说这是城堡,沈钧大约会以为这是个造型别致的雪人。   沈钧夸赞:“真不错!好漂亮的城堡!”   秦一诺看着沈钧,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等一。   小恐龙嘚瑟:“我超厉害的!”   “是的,你超厉害!”沈钧配合极了。   小恐龙得了夸赞,心里嗨皮,忍不住就想秀一秀技术:“你们还不会堆城堡吧,我来教你们吧。”   小恐龙沿着沈钧的裤腿爬了下来,率先走到他的小城堡旁边,主动划了个地盘,“这块地是你们的了。”他给自己也划了个地盘,“这块地是我的。”   “首先,第一步,”小恐龙埋头苦干,“先把水和沙子和起来。”   秦一诺看着沈钧,用眼神问他,是玩还是走?   沈钧看表,按时间的话,节目组就要来拍他和秦一诺的约会了,他俩约会早结束了,为了让节目组不至于没有素材可拍,沈钧点点头,就拍堆沙子吧。   小恐龙递给沈钧一个桶,“哥哥可以去打水啦,我们的水不够了。”   秦一诺接过水桶,小恐龙说的可以打水的地方,是小区里的喷泉池,秦一诺三两步走到那里打了一桶水回来。   节目组的录制人员提前给秦一诺沈钧发了消息,得知两人现在在游乐场,都跟了过来。   直播间观众已经看了三组嘉宾的约会:   纪才捷和木槿彤经常看恋综,比较有经验,两人选择了风景优美的湖边,阳光,湖泊,草地,舒心惬意,两人俊男靓女,十分养眼,还玩了一分钟心跳大挑战,两人四目交接对视一分钟,同时戴上仪器检测心跳——两人在两天前还是陌生人,显然是没有任何火花的,但是节目组提前为他们准备了“坏掉”的仪器,对视到半分钟后,两人的心跳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心跳一分钟250下。   官方认证,擦出了爱的火花。   弹幕只好说:   “好的,我瞎了,也许一分钟心跳250是真的没问题吧。”   “不得不说一分钟心跳250下,充满了哲学与揶揄。”   “恋综,创造医学奇迹。”   “想开点,节目组虽然糊弄我们,但也告诉了我们,谁信谁是二百五,这么实诚的剧组如今已经不多了。”   闵哲和魏韵选择的约会地点是幼儿园,顺带照顾四个小朋友,或许是年龄问题,两个人的约会四平八稳,各个老气横秋,柴米油盐酱醋茶,带娃。两个人分工合作,一人照顾两个小朋友,看起来分外和谐。   胥柏和丰子涵选择的约会地点是健身房,一个蛮稀奇的选择,两人在健身房里你锻炼你的,我锻炼我的,互不干扰,确实,健身本身就不需要合作。后来在节目组的安排下,两人以一种偶像剧男女主在任何时空都能摔倒接吻的模式,先是丰子涵不小心滑倒,控制不住双腿,然后撞倒了在她身后的胥柏,胥柏重心不稳落在了地上,摔倒的瞬间身体下意识保护自己,腿又把马上要摔到地上的丰子涵再度绊倒。   这一串在生活中高难度的动作,精准地发生在了恋综现场,于是两个人就顺理成章地嘴唇磕在了一起。   弹幕不得不为两人鼓掌流泪: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如此敬业,摔跤都是咱们大明星亲自上,磕得恰到好处。”   “以后谁再说年轻演员不行,我一定要把胥柏和丰子涵这段跨越千难万险接吻的视频甩出去,看看人家,这能叫不行吗?位置都给你卡准了。”   “众筹一部武打片,让这两位二度合作。”   三场约会,每一场都槽点无数,看得观众身心俱疲。到第四场约会时,直播间的观众已经跑了大半——无聊走的。   “希望沈钧秦一诺能给大家点惊喜。”弹幕说。   “他俩只要不给大家惊吓,就很好了。”另一个观众吐槽。   这句话引来大家的点赞,众人对沈钧的阎王殿记忆犹新,“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房子么?”   当镜头对准了沈钧和秦一诺,两个人正和谐地盘腿坐在沙地上,你一下我一下共同搭建城堡,弹幕头一次看到和谐景象,略有些惊悚:   “过于和谐了……隐隐不安。”   “他俩居然如此和平。”   “那什么,有没有大佬帮忙看一眼,沙子里是不是藏了暗器之类的。”   “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过是六个小时没见,他俩居然和谐了?”   有人没反应过来:“他俩平时也还好吧,看着就像死情侣。”   “不不不,你不懂,今儿早上虽然也很死情侣,但两人之间还有点距离感,现在突然没了。”   沈钧决心要建一个大大的城堡,好的城堡,首先要打好地基,沈钧拿着铲子,专心致志地铲着沙土,一铲子一铲子,铲完的沙土堆在一旁,摆了高高的一个小山丘。   秦一诺从他开始动手打地基,便停了下来,围观沈钧干活,沈钧挖得“吭哧吭哧”,干得热火朝天,见秦一诺不仅不帮忙,还用半带嘲讽的眼光看他,沈钧恼了,把铲子往沙土里插好,“有没有点眼力见儿?”   史上头一遭儿。   这个根本不干家务的人,居然指责家务小能手没有干活儿的眼力见。   秦一诺新鲜极了。   秦一诺说:“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没有。”   沈钧翻白眼,“懒鬼走开,你挡着我的地基了。”沈钧已经挖到了秦一诺身边,他打算打造一个四方形的地基,秦一诺刚好挡到了地基,“挪开点。”   秦一诺沉默了半秒钟,后退三步,为沈钧留出了空间。   沈钧招呼小恐龙过来帮忙,他拿着大铲子,小恐龙拿着小铲子,小恐龙第一次挖地基,眼神中充满好奇,“哥哥,为什么要挖坑啊,你要挖蚂蚁窝吗?”   “……不,”沈钧很有耐心,他决定好好为小恐龙科普建造房子的步骤,“想要盖个牢固的房子,第一步需要打地基,因为地基承载力不同。”   小恐龙似懂非懂,沈钧那串话,他就听懂“房子”,剩下的自动翻译成了“啵略啵略啵略”,耳朵帮大脑过滤掉了。   沈钧絮絮叨叨为小恐龙科普为什么地基承载力不同,就不能建房子,讲了足足三分钟,小恐龙是半句没听懂,咿咿呀呀敷衍他,表示自己在听。   地基全部打好,沈钧向秦一诺展示自己的成果,“看,地基。”   秦一诺淡定地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沈钧脱口而出:“浇筑垫层、搭建圈梁。”   秦一诺问:“钢筋呢?”   “……”沈钧失语,忘了还有这玩意儿了,“用树枝代替算了。”   秦一诺说:“你为什么要打地基来着?”   “防止倒塌。”沈钧言简意赅。   秦一诺发出会心一击:“沙土城堡,为什么要怕倒塌?”   秦一诺说:“水一冲就没了,当天玩完就算结束。”   秦一诺拍拍和好的沙子,“地基承载力不一样的话,在房子的重力下会出现不均匀沉降导致房子开裂,这话确实没错。”   “但是……就这点沙子的重量,怎么倒塌呢?”秦一诺问。   沈钧:“……”   “知道你不早说?”沈钧恼羞成怒。   秦一诺摊手,毕竟他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玩沙子的时候要给城堡打地基。   沈钧立刻改口:“小恐龙,要不我们做个地窖吧。”   在城市钢筋混凝土中长大的小恐龙没见过地窖,问“地窖是什么?”   “不,是地宫!”沈钧强调,“就是在地底下的宫殿。”   “哦哦,”小恐龙不明所以,瞎点头:“好的。”   整整两个小时的约会时间,观众看了二十分钟打地基,看了半个小时做地宫,然后一个小时十分钟的沈钧和秦一诺斗嘴。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秦一诺问。   “什么感觉?”   “这是个迷宫,而不是地宫。”   沈钧简略:“滚。”   玩沙子玩得三个人脏兮兮的,急需洗澡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三个,两人先把小恐龙放在宝宝盆里洗涮干净,拿浴巾包着抱回了房间,塞进被子里,小恐龙玩了一整天,疲倦极了,脑袋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沈钧和秦一诺终于有功夫捯饬自己,两人为节省时间,一块洗了个澡,累得火速睡觉。   在沈钧和秦一诺睡觉的时候,圈里悄无声息的发生了个大地震。   秦一诺提的“百亿计划”以最快的速度席卷了各大公司,你有剧本么,你缺投资么?如果你有,你缺,立刻联系他。   这个消息远比恋综来得声势浩大,恋综的辐射范围只在综艺工作人员中,但百亿计划是针对全部影视的。   对于制作公司来说,什么时候冒出个新演员不重要,圈里时时刻刻都在冒出新演员,在没成为顶流之前,在不是头部艺人之前,在不能靠他们的名头就可以拉到投资卖出剧之前,他只是个演员,但是投资方就不同了,那是行走的印钞机,哪怕只多出一个人,大家都要操心。   而现在,不光是多出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多出了个百亿计划。   只要是个人,今晚就在讨论这件事,讨论这个人。   人数最多的是吃瓜群众,他们是圈里的芸芸众生,在各个剧组各大公司扮演着螺丝钉的角色,勤勤恳恳搬砖挣点窝囊费,手里头既没有好本子,也拉不到资源,只是打打工,百亿计划和他们无缘,因此她们全身心的关注点都在这俩狗男男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这是实实在在的恋爱瓜。CP主角下场亲自发糖,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动,《真相是真》可以提前听起来了。   “真的假的,百亿计划,不会骗人的吧。”   “秦一诺的章,应该是真的。”   “沈钧是谁啊?好像听说过。”   “最近是不是在上恋综?”   “我的妈,百亿,问清楚了么,别是冥币。冥币咱可不要。”   “我这辈子就上坟的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同人文呢,先写起来。”   有一小撮是睡不着觉的娱乐公司的炒股选手们,如果论分析娱乐公司的股价涨跌,分析师们大抵在痛苦和快乐中两极旋转,该公司有剧上,有电影上的时候,只需要根据作品质量,就能推断出市场的大概反应,从而预估该公司股价的波动。没有剧没有电影时,那就不好说了,云里雾里的,从来也没看懂过。   现在百亿计划出来,明儿应该接着买娱乐公司的股票还是及时卖掉?   百亿计划会不会造成投资的“通货膨胀”,比如多年前几百万够拍一部好剧,现在几百万还不够一个主演的片酬。   导演和制片们则在连夜研究秦一诺的助理给他们提供的沈钧的相关表演资料。想要邀请到沈钧参演,那给出的本子给出的角色应该是贴合沈钧的才好。   杨导是知名电视剧导演,擅长拍正剧,出作品的次数不多,拍过几部很不错的剧,在业内算有口皆碑,但最近六年,杨导连着拍了三部糊锅底的剧,把投资人赔得裤子都没了,一部剧糊了纯属正常,两部剧糊了也是情理之中,可连着糊三回,再想拉投资就千难万难了。   他这人唯一的毛病就是脾气直,倔,活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见不得演技不好一心走后门的演员。   莫制片是他的老搭档了,“老杨,咱这次可说好了,不管他演技多差,咱都认了,先把投资拉到再说,咱们的剧筹备了三年了,到现在没拉到投资呢。”   杨导从鼻腔喷出一口气,“是他们没眼光。”   莫制片不想跟他在这件事上争吵,苦口婆心地劝:“我看找秦一诺合作很好,他砸钱只是为了捧小情儿,不插手剧组,你大不了把沈钧安排个面谈高冷的人设,台词少演起来也容易点,何必跟钱过不去。”   杨导点开了放映机,视频封面是沈钧的照片,杨导看着照片眉毛拧成了一团,“这是沈钧?”   “是。”   杨导盯着沈钧的脸,秦一诺的助理不会选照片,他根据自己的审美,选择了自认为对观众来说最帅的照片,照片中沈钧气质出挑,白白净净,浓眉大眼,一双眼睛黝黑发亮,熠熠星光,是当下女粉丝们最爱的长相。   “这不小白脸么?”杨导想。   杨导联想起沈钧在圈里籍籍无名多年,最后靠别的男人砸钱,搏出路,心里对沈钧有了些不好的猜测,兴许他只是个空有皮囊的关系户,没有正经本事。   杨导撇撇嘴,对沈钧的印象跌到谷底。堂堂男人,委身人下,像什么话?没出息,骨气都没了。   他的剧就算不拍,也不能给他糟蹋了。   一点臭钱,还不值得他为了钱放弃作品质量。   莫制片看破他的心理,提醒道:“想想他金主是谁吧,秦一诺,跟秦一诺搭上线,以后什么投资拉不来?”   金主两个字,更刺激杨导了。   杨导脱口而出:“我就算砸了我的剧,也不给他拍!”   视频开始播放,第一段是沈钧的入学面试,九个人一个考场,共同面试,他们抽到的面试题目是期末考试的学生。   开放式题目,九个人被要求在场景中扮演学生,自由发挥。   自由发挥的题难度很高,没有目标没有指引,全靠个人的社会经验。   九个人的表演各有千秋,杨导第一时间就被脱了校服蒙住脑袋趴在课桌上睡觉的男生吸引了,其他考生都选择了动,有对着试卷抓耳挠腮的,有奋笔疾书的,有试探着作弊互通有无的,动的角色通常能吸引到更多的关注度。   可杨导就是被趴着睡觉的那个人吸引了。   抓耳挠腮的那位,小动作太多了,新人缺乏表演基础,表演得不自然,扎眼且夸张;奋笔疾书的那位手表面在动,眼睛紧张地一直在瞟评委,她自己或许认为自己是专心的,但外人来看他是在“装学习”,也排除……   排来排去,就剩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的表演最令人舒服。   有个说法叫“戏眼”,指的是一群人在表演,但你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着某个人,即便他是个背景板,也会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戏眼”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这个人演技好,和表演的角色融合得流畅,因而格外吸引人,极少部分情况是他本身就具备吸引人目光的能力。   杨导琢磨着,不知道这位是前者还是后者。   他趴着的姿势十分不羁,双手趴着,脑袋枕在手上,脚随意地耷拉着,其他人动静大了他就烦躁地趴起来,再暴躁地翻个身,但凡这会儿不是考试,杨导觉得他就要起来骂人了。   过了一会儿,男生的校服动了动,似乎有人在敲他的脑袋。   男生在校服里蛄蛹了很久,才不情不愿把校服拉了下来,做这些动作时,他全程用两条胳膊顶着肩膀,整个人缩头顶肩,像极了不学无术的混混。   他和“监考老师”老师对视了两眼,露出个不耐烦地表情,似乎在说“知道了”。然后勉勉强强又吊儿郎当地坐了起来,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着试卷,后背懒洋洋地靠着后桌,一边靠着一边看。   视频拍摄的角度问题,脸部比较模糊。   杨导抚掌,“这个男生还不错,第一次表演有细节有情节,流畅自然贴近生活,好好培养,演技差不了。”   莫制片惊到:“你喜欢?”   那必然是喜欢的,谁能不喜欢有天赋演技不错的新人呢,但嘴巴要矜持。   “还行。”杨导矜持道:“第一次演戏有这个水平不错了,还得看后面有没有学,有没有坚持。”杨导想了想,补充道:“让他来演我的男主可以。带他拍两三部,演技就磨出来了。”   莫制片平静道:“他就是沈钧。”   “???”杨导把视频调回了第一页,用手机把照片拍下来,再把视频调到面试中,来回比对。   他低头看照片,抬头看视频,难以置信:“这是沈钧??”   “是啊。”莫制片说,“他面试时是学生造型,封面是他拍的鲜花广告,化妆师造型师按白幼瘦审美走的。看起来不像一个人,但你仔细看轮廓和眉眼,是相似的。”   杨导:“……”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心动了?”莫制片问。   杨导可耻地点了点头,是个好苗子。   莫制片面无表情地重复他看视频前的话,“我就是把剧砸手里,也不让他拍。”   莫制片说:“你可以表演砸剧了。”   这样一幕在很多地方上演,各大导演制片用或审视或探究的目光研究着沈钧过往的演戏经历,无论是轻视他的,还是把他当抓住投资方稻草的,都在看完视频合集后有了惊人的转变。   视频合集是按照时间顺序做的,从沈钧第一次接触表演,到沈钧大学四年的不断进步,再到他毕业后的电影,随着时间推移,沈钧的演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升,如果说第一次的表演还是青涩的,对人物的刻画还是大众典型的,到最后一个视频时,已然是脱胎换骨。   感叹声此起彼伏:“我还当他是个废物花瓶,按煤老板包养的小情人看待的,是我小瞧人了。”   “他戏好,怎么能在圈里沉寂好些年?”   “他的表演风格,老师是武姣?有武老师的痕迹。”   无论是秦一诺还是沈钧,都没想到,百亿计划对沈钧来说最大的好处居然是给了沈钧被导演制片以及公司们看见的机会,让他能被看到,被认可。   一个带资进组的演员固然值得留下,但一个好演员才会让人欣赏。   一个带资进组的演员,同他合作只看钱,不看质量,纵使给他角色,也只会给表演风险不大的,人物扁平化的角色,可一个好演员,那就得拿出诚意来了,角色不仅不能扁平化,还得有层次感,有成长,有人物弧光。   刚听到“百亿计划”时的“随便拿个剧糊弄一下,身为名导演/名制片/知名制作公司的自己就是金字招牌”的想法已经立不住了,重新评估沈钧后,他们发现只有拿出真东西好东西,才能打动对方。   那些珍藏着的剧本被悄无声息地拿了出来,斟酌再三,发到了指定邮箱。   他们不敢拖延,“百亿计划”刚推出时,沈钧短期就能接到大量本子,他在演员这条路上还是彻头彻尾的新人,真正参演的戏屈指可数,很容易看到好本子就动心。假如在他们之前,沈钧就看到了好本子,决定要参演了,那他们的本子再好,想拉秦一诺的投资,也得拖到沈钧拍完前一部以后了,怎么着也得半年。   一晚上人仰马翻,与时间赛跑,生怕晚了一点。   早上沈钧醒来发现睡前还有电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沈钧眼睛迷迷糊糊半睁不睁的,在床上摸索着找充电器。   充电器插上,手机亮了起来,沈钧开机,他习惯性地检查微信和短信,免得错过晚上的消息。   微信卡了很久才打开,小红点蓦地出现。   沈钧心里咯噔,独居久了,对外来信息会条件反射的紧张,尤其是他的微信小红点一般没啥好消息。   沈钧悬起心,等微信彻底缓冲好,他眼看着小红点上的数字一点点增加,越来越多,而联系人那栏也不断在跳动。   这实在很诡异,往常半年都没人加他,一晚上多了99+好友申请。   沈钧第一反应想到了黄牛,是不是他的微信号被黄牛发现了,卖了,所以他的粉丝和黑粉来加他了。   这一瞬间,沈钧连换微信号都想好了。   缓冲了整整二十秒,微信彻底恢复状态。消息弹窗同样是99+,未读的消息充电排满了整个屏幕,沈钧认识的、不认识但是加了微信的,都在不约而同给他发消息。   沈钧先挑经纪人燕书南的信息打开,燕书南又疯了,她一年平均得疯个百十来回,满屏59秒的语音,沈钧试着听了几个,又是她的哈哈大笑或者啊啊啊。   “我靠,百亿计划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   “我电话都快被人打爆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剧本,你有没有什么心仪的类型,拍电影还是电视剧,电影的话要什么类型的,动作?冒险?最近公路片很火,你要试试吗?电视剧的话,你拍偶像剧还是正剧?正剧的本子现在还不太多,偶像剧倒是一大把了,古代现代都有,我看了个仙侠的本子,这个本子相当不错啊。”   沈钧抿唇,拍什么仙侠本子,仙侠投资最大了,一点都不知道省钱,败家经纪人。   “对了,锐哥说想加你微信,我把你推给他了,记得加哈。”   沈钧看完打开另一个人,是他第一部 电影合作的制片,制片跟他两三年没联系了,两人逢年过年互相道个节日快乐,“钧儿,我这儿有个本子,都市职场的,要看看么?”   “苗导说看了你的作品,想跟你谈个合作,问我要你的微信,我把你推给他了,苗导人不错,对作品有追求,他在的剧组风气都不错,你如果有意愿,可以加他聊聊。”   沈钧点开第三个人,是他大学同学,同学演技不错长得好看,时运也不错,刚毕业就拍偶像剧一炮而红,四年过去,流量更新换代一茬又一茬,现在粉丝称他为“转型的实力演员”,黑粉称他为“过气糊逼”,   同学开篇同样是闲话家常,“今天我路过学校,回去看了,武老师在,说你前脚才走,我后脚就来,老师和我闲聊,聊起咱俩大学排练的小短剧二人转,叨叨咱俩十分搭。听说你最近上恋综了,什么时候录制完,有空咱们见个面?我这儿有个双男主的本子,还没找到第二个男主,悬疑剧本,质量很不错。”   “对了,你记得比咱们高两届的璐璐学姐么,她转型做幕后了,现在在剧组当副导演,她有个新电影在筹备期,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加她。”   下面是璐璐学姐的联系方式。   沈钧明白了,合着这99+的消息和99+的新好友申请是这么来的。   沈钧一条条打开,挨个对他们表示了感谢,有合适的合作机会一定合作,然后把新好友申请全数通过,沈钧每通过一个,心里就颤一下。   做演员的,人脉要广,许多剧不会公开选角,而是内部互相推荐,熟悉的人多,认识的人多,被推荐的概率会更大。   沈钧看着验证信息:   刘导,沈钧看过他的电影,刘导的叙事手法超绝,层层反转,沈钧自打看过后,就很想和刘导聊聊,聊聊他电影中的那些精巧的构思,那些藏起来的伏笔,那些隐在电影镜头后面的更多的真相。   杨导,沈钧从入行以来就想合作的人。   赵骞编剧,沈钧很喜欢他写的剧本。   一条条滑下去,都是沈钧梦寐以求的合作对象。   是沈钧的求不得。   沈钧花了十分钟,放慢速度,一条一条地通过,写好备注,为他们建立新的分组,每做一件,沈钧心里的沉重就去了一分,等把所有人都通过分好组,沈钧悄悄起床,跑到阳台上的鸟窝摇椅里,半蜷缩着看日出。   放弃奋斗了四年的通太,亲手毁了自己的事业之路,去了声名狼藉的兰德,又在事业上升期境况刚有好转时被雪藏了三年,眼看着从前的同学们都在进步,都在实践中提升自我,而他原地踏步,走不出去,心里说不憋屈是假的。   阳台外的天空黑青一片,星星们都收工回家,只剩下黑漆漆的夜空,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冒出个小头,天空泛起鱼肚白,将四周的云映了出来,日出的第一缕凉凉的、瓦数很低的光照在大地上,也照在沈钧的心上。   沈钧用手背擦掉不知什么时候掉出来的眼泪。   一切都在向好。   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沈钧擦到一半,发觉地上多了个人影,抬头看,是秦一诺醒了。   他光着脚蜷缩在鸟窝秋千上,团成一团,眼睛里还噙着两颗圆滚滚的泪珠,泪眼婆娑地看着秦一诺,“才四点半,怎么醒了?”   秦一诺屈膝蹲下,让自己和鸟窝秋千里的沈钧一般高,心疼地用指腹擦掉他未擦干净的眼泪,早上温度低,连眼泪都冰冰凉凉。   “不哭了。”秦一诺说。   沈钧撇过头,拒绝承认:“没哭。”   “我昨天玩沙子,眼睛过敏了。”沈钧嘴硬。   他轻手轻脚地把沈钧从鸟窝摇椅里抱了出来,像抱小孩那般抱着他。   沈钧低头,和秦一诺用额头抵着额头。   秦一诺看过他亮着的手机屏,知道无数合作方向他投来了橄榄枝,轻声说:“别哭,你失去的,我都会给你补回来。”   沈钧心一颤,又一颗大滴的泪珠从眼眶滚了下来。   秦一诺吻掉他的眼泪,一手抱着他,一手摩挲着他的后背安抚,“心肝儿宝,都过去了,会好的。”   沈钧闭眼,侧头,轻轻靠近了秦一诺的唇。   太阳不知不觉间露出了小半个脸,四周的云被照得红彤彤金灿灿,天空不再是鱼肚白色,慢慢有了更亮的色彩。   沈钧爱的柠檬香氤氲满屋。   昨天玩沙子耗了太多体力,小恐龙筋疲力竭,平时睡到七点半自然醒,今天愣是到了八点半才迷迷糊糊被尿意憋醒。   小恐龙下床小跑到卫生间,睡意去了些,慢悠悠溜达回房间,路过客厅时,看到客厅上的表指针已经到了八。   小恐龙顿时清醒了,居然八点半了!   不应该呀,小恐龙奇怪,他和沈钧秦一诺同住的这些天,一般不到七点半,厨房就会传来饭香,秦一诺会围着围裙忙忙碌碌,他会给沈钧准备一大堆吃的,然后给小恐龙做点小朋友能吃的鸡蛋羹牛奶小包子小馒头之类的。   可现在,小恐龙皱皱鼻子,没闻到任何饭香。   小恐龙颠颠儿地跑到厨房,拉开门,往里看,灶台旁没人。小恐龙在厨房转悠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也不止他怎么想的,或许觉得秦一诺会玩捉迷藏并且躲在柜子里吧,他把所有柜子挨个打开了,一点点检查秦一诺是不是躲在这里了。   小恐龙从第一个柜子检查到最后一个柜子,厨房里除了餐具和食品,什么都没找到。   小恐龙着了急,他发觉沈钧也不见了。   这个点,沈钧惯常已经醒了,进来给小恐龙换衣服,带他洗漱刷牙,可现在沈钧也不见了。   小恐龙先回自己的房间检查了一遍,把衣柜门都打开了,没看到沈钧。   难道在客厅?   小恐龙又把客厅的柜子门抽屉也全部打开了——他完全没想过人是不能藏在抽屉里的。   小恐龙思来想去,总不会他俩还没起床吧。   他溜溜达达转悠到沈钧和秦一诺的卧室,他俩睡觉爱锁门,小恐龙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里面的动静,门里静悄悄的——隔音门。   就算有动静,小恐龙也听不见。   可惜他不懂,还当里头没有人。   他试探地敲了敲门,“哥哥,你们在吗?”   沈钧浑身激灵,刚要出声,被秦一诺捂上了唇,秦一诺打手势,让他自己玩几分钟。   小恐龙没听到回音,看起来确实不在。   那能去哪呢?   背着自己偷偷出去吃好吃的?   小恐龙他爸妈经常这么干,把小恐龙哄睡了,俩人偷偷摸摸出去吃烤串吃炸鸡吃火锅,在小吃街从头逛到尾,然后带着满身的食物味回家。   小恐龙腹诽,他还以为只有他爸妈吃好吃的不带他,原来沈钧和秦一诺也不带他。   但他总得吃早饭吧。   小恐龙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厨房和冰箱里的吃的都是冷的,小恐龙不想吃。   他跑回了自己房间,摸出手机给节目组的主持人卫龄打电话,小恐龙的房间和沈钧秦一诺的房间有段距离,小恐龙的声音很小,两边都关着门,是以沈钧和秦一诺完全没听到。   小恐龙打着视频电话,抱怨:“两个哥哥都不在。”   卫龄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估摸那俩人就是出去了。刚要安慰,眼睛扫过小恐龙背后的房间,惊悚地发现柜子抽屉全是打开的!   卫龄小声问:“宝宝,其他房间里的柜子和抽屉也是打开的吗?”   “是啊。都开着呢!”小恐龙挠头,他都检查过了,沈钧和秦一诺确实不在。   “!!!”卫龄表情扭曲,柜子抽屉都打开了,这特么是进贼了吧!天杀的,十六楼也能进贼啊,这小区的安保是怎么回事!太尼玛不靠谱了!   卫龄立刻道:“宝宝,在柜子里躲好,我们马上就到!” 第69章 乌龙2   小恐龙不知道为什么卫龄的声音变得很急促, 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怎、怎么了?”   卫龄正在节目组的后台准备今天的节目,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狂奔, 间歇回答小恐龙的问题:“两个哥哥都不在吗?”   “不在。”小恐龙撇嘴, 吃好吃的居然不带他, 太过分了!   卫龄心愈发下沉,十六层贼是不可能从窗户进去的, 按小恐龙的说法, 估计是这俩人早上出门忘记关门了, 让贼有了可乘之机。   这完蛋小区,电梯不需要刷卡, 是个人就能上, 像个城门似的,来者不拒。   卫龄狠狠在心里骂:安全性太差了!   “你出卧室门看过了吗?屋里还有其他人么?”卫龄问。   “看过啦,”小恐龙的声音细细的, “都没有人。”   “你钻进衣柜不要出来,我马上就到。”卫龄撒腿狂奔,几个大步就跨出了节目组后台, 守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摄影大哥们看到他突然发癫儿, 纷纷吃了一惊, 只是恍神间,卫龄就跑远了,一个反应快的大哥远远喊:“哥你要去哪?”   卫龄遥遥回了一句:“小恐龙一个人在家, 家里进贼了。”   卫龄顺便给秦一诺和沈钧打电话, 电话打了出去, 无人接听, 卫龄连着打了三个, 两个人愣是谁都不接电话。   秦一诺和沈钧的卧室中,两个手机丢在地摊上,东倒西歪的,都开了静音。手机时不时的亮起光,可惜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微弱的光在阳光下不堪一击,丝毫没有吸引两个人的注意力。   摄影大哥们坐不住了,愣着干啥,招呼其他人扛着摄像机狂奔,咱们搞直播的就得有这个敏锐性,看直播的观众是为了看你们的剧本吗,显然不是啊,是为了看各种意料不到的突发事件。   还有什么比进贼更突发事件的?   摄影大哥和导演策划们打着手势,意思是临时开播,然后大步流星地追着卫龄去了。   与此同时,关掉的直播间缓缓打开,官博推送时的文案是:“家里进贼?救命!”   这时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九点。   九点,这是个上班族准备摸鱼的时间,是大学生自然醒的时间。官方的直播消息出现,官博作为VVIP用户,迅速被推到它的粉丝面前。   进贼听起来很刺激,观众忍不住戳了进去。   直播间晃晃悠悠,镜头摇得人眼睛都花了。   观众忍不住发弹幕:   “贼呢?”   “现在是什么情况?贼跑了,在追贼?”   “好家伙,摄影大哥的喘气声能赶上打雷了。”   “发生了什么事,贼在哪,现在在哪?”   “这好像是录制的小区,这条路,是去沈钧那边的吧?”   “好像是的,沈钧他们住在南区,其他三组住在东区,刚刚闪现了南区的幼儿园,应该是去南区的路。”   “不知为什么,听到是沈钧秦一诺他们住的地方进贼,突然一点都不奇怪了,毕竟有钱。贼可能惦记上了。”   “我不行了,朋友们我要撤退了,镜头太晕了,看吐我了。”   卫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到电梯间,电梯现在还在十二楼,他按了上键,摄影大哥们常年锻炼,论跑步超过卫龄一筹,卫龄刚站定,他们前后脚就到了。   卫龄跑太快,身体跟不上,等待电梯时双手扶着膝盖大喘气:“你们、怎、怎么、来了。”   摄影大哥指指摄像头,用口型比划,这可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遇到贼,这怎么能不直播呢?   这不得好好记录下来。   弹幕这会儿已经确定了:   “看电梯,就是沈钧和秦一诺住的地方。”   “没记错的话,沈钧他俩住十六楼吧,十六楼还能进贼啊?贼会飞檐走壁?”   “也不需要从窗户进呀,会开锁不就行了么,开锁并不难吧,我记得他俩的门锁就是普通的A锁,手利索的话,很快就解开了。”   “不是我吹,A锁我也可以。”   “我记得沈钧和秦一诺身手都挺不错的,贼胆子够大的,这不得联合暴打。”   “这算正当防卫吧。”   “……你们都觉得进贼了?现在是上午九点诶,什么贼,上午九点来偷东西……”   “咋的,贼就不能朝九晚五上下班了?职业歧视?”   “不是,”刚刚那个质疑的网友说:“沈钧和秦一诺他们录节目,附近的人都知道,我要是贼我就不偷他俩,说不定附近都是摄像头呢。贼应该去偷没人在的房子吧。”   “是这个道理,”有人帮腔,“不是说贼还得踩个点么,时常来观察家里有没有人,没人就偷,有人就算了。”   “有道理!”   “唉,朋友们,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其实已经踩过点了,这房子据说三年没人住过了,但是三天前沈钧他们突然住了进来。贼没来得及更新信息。”   “你说得也有道理!”   弹幕吵吵嚷嚷间,电梯从十二楼来到了一楼,卫龄和摄影大哥们走了进去,七个彪形大汉加一个一米八的卫龄,别说只是一个小偷,就是个抢劫犯,也得跪下。   他们气势汹汹直奔十六楼。   小恐龙挂断电话后就缩在衣柜里,靠着衣柜的门思索着,为什么要让他躲在衣柜里啊,卫龄要来跟他躲猫猫吗?   卫龄电话挂得也太快了,小恐龙原本给他打电话是希望他能给送点热乎乎的吃的。现在又要饿肚子了。   小恐龙漫无边际地想,大人们怎么都这样,吃好吃的不带他,其实他肚子很小,吃不了多少,带上他也不会花多少钱。   他俩去吃什么了呢?   馄饨?烧麦?油条?   小恐龙肚子咕噜一声,他想吃早茶了,虾饺之类的。他沾沈钧的光,吃过一次秦一诺做的虾饺,味道堪称一绝,是小恐龙吃过最好吃的虾饺。   小恐龙又想起了鸡汁汤包,先咬个小口子出来,晾一晾,不一会儿浓香的鸡汤就可以入口了,慢慢的把汁吸掉,灌一点醋进去,把包子一口干掉,醋的清爽会中和肉的腻,爽口香醇。   但做鸡汁汤包和虾饺都比较麻烦,秦一诺只有沈钧要吃的时候才会做。   小恐龙琢磨,今天等他来回来,能不能撺掇沈钧让秦一诺再做一回。   沈钧和秦一诺的卧室仍旧拉着窗帘,沈钧推秦一诺,“快点起床啦,小恐龙醒了快十分钟了。”   “他会刷牙洗脸,柜子里有零食,客厅杯子里有水,房间有玩具,他会开电视,会开平板,自己会好好玩的。”   “起吧。”沈钧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感觉把小朋友一个人放在外面不合适。   卫龄站在大门外,他还以为小偷进来偷走东西后,会像没来过一样,不关门,没想到小偷居然还是个出门不忘关门的人,愣是把卫龄他们烂拦在门外。   这门是开还是不开?   弹幕有人觉得不对劲:   “等等,门关着,锁好好的,沈钧和秦一诺家里确定进小偷了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现在是贼已经走了,他们来探望被偷东西的沈钧和秦一诺?”   “楼上的你自己念念你发的内容,你觉得说得通么?”   卫龄敲门。   小恐龙听到声音,从柜子里跑出来敲门。   他还记得他妈妈教他的,不能给陌生人开门,应该从猫眼看看对方是谁,是认识的人再开门。但他妈妈显然忘记了,小恐龙的身高是够不到猫眼的。   小恐龙蹦跶了几次,跳起来都看不到猫眼,四周看了看,决定拖个凳子过来,小板凳是不行的,够不着。小恐龙盯上了餐厅的靠椅。   他人小年纪小,站在靠椅旁边还没有靠椅高,他用两只手抓着靠椅的两条腿,慢慢往出拉,椅子在地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摩擦着出来。   沈钧听着动静不对劲,推秦一诺,“我怎么感觉外面有声音?”   秦一诺细细听了一耳朵,拖拉凳子的声音很响,滋滋的,“玩凳子呢。没事。”   沈钧“哦”了一声,继而发觉不对劲,这么屁大点的小孩,玩什么凳子,别是要站在上面拿什么东西吧,回头摔下来。   “起来起来,看看他要干什么?万一摔了呢?”沈钧麻溜儿起身。   门外的卫龄等了老半天,等不到人开门,给小恐龙打电话,小恐龙的手机丢在了衣柜里,上面还塞着耳机,手机铃声一直在响,但是没有任何声音传了出来。   小恐龙无知无觉地接着拖凳子,门外焦急的卫龄已经顾不得其他,问几个摄影大哥,“有会开锁的么?”   大哥们卧虎藏龙,片刻后居然真的有人举起了手。   两个钥匙下去,也不知他是怎么操作的,不出一分钟,众人便听到清楚的“咔”,门被打开了。   卫龄冲进去,和正艰难拖凳子的小恐龙来了个对视。   小恐龙惊喜:“咦,是你!”   小恐龙转了转,发觉不对劲,“怎么进来的?”   卫龄尴尬地直起身子,“我……门是开的,我就进来了。”   摄影大哥紧随其后,镜头对准了屋内,客厅里柜子抽屉打开了,看起来确实像贼来过了,而且翻箱倒柜。   弹幕咂舌:   “21世纪了,还有这等凶残的小偷。”   “我有个问题,他是怎么进来的,从门?还是从窗户?”   “门是锁着的,所以是从窗户吧?但是十六楼从窗户也不行吧。”   “你们别急,仔细看,并不是所有的柜子抽屉都被打开了。”   众人看到这条弹幕,如梦初醒,连忙去看房间,果然,只有比较低的抽屉和柜子被拉开了,高一点的抽屉和柜子是没事的。   “小偷还挺讲究,只偷低的,不偷高的。”   “你别说,思路一旦打开,我有了个新猜测。你们看打开的柜子和抽屉的高度,和小恐龙的身高是不是匹配的。像小恐龙干的。”   “好像是!”   “所以没有贼,只有小恐龙?”   卫龄看到了弹幕,询问小恐龙,“宝宝,抽屉怎么开啦?”   小恐龙咬着手指,“我找哥哥。”   “找……”卫龄要窒息了,“找哥哥去抽屉里找?!”   小恐龙被他的反应吓到,本能地后退一步,“不、不能去抽屉里找吗?”   卫龄:……   “放不下吧。”卫龄比划,这个抽屉连你都塞不进去,哪能把沈钧和秦一诺放进去。   小恐龙想了想,也对,于是称赞道:“你好厉害,这个都知道!”   卫龄的表情仿佛被雷劈了,一个摄影大哥赶忙跟他解释,“小孩子缺乏对体积的认知。”   卫龄问:“你那两个哥哥呢?”   小恐龙委屈死了,“他俩偷偷出去吃好吃的,不带我。”   卫龄迟疑:“所以没有贼?”   “?”小恐龙不理解,“什么贼?”   卫龄拍额头,自己这可真是,洋相出大发了。   卫龄深吸一口气,站在镜头前向观众道歉,是他过于心急,看到视频里小恐龙身后的抽屉柜子打开,以为是进了贼。又知道沈钧和秦一诺不在,怕小恐龙有危险,所以赶了过来。   沈钧和秦一诺换掉睡衣刚要出门看看小恐龙要踩着凳子找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沈钧当即精神绷紧,大门是锁着的,沈钧很确定这点,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检查一遍门是否紧锁,昨晚的的确确锁了门。   这是十六楼,窗外没有人。   小恐龙在和谁说话?   沈钧用手势呼叫秦一诺,快过来!出大事了!   秦一诺挑眉,能有什么大事?   他沿着沈钧手指的方向,贴在门上侧耳听,外面是有人在说话,但是说什么不清楚,这个门该死得隔音效果极好,在门里垫了隔音棉,墙壁也做了隔音功能。   两个人谁都没听到外面具体在说什么。   沈钧放轻脚步,从柜子中取出一根高尔夫球杆,又摸到一根棒球棍,沈钧两相比较,高尔夫球杆打人更优雅,他一只手握着高尔夫球杆,把另一根棒球棍丢给秦一诺,莽家伙应该让秦一诺用。   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门两侧,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表示彼此都做好了准备。   沈钧一脚踹开卧室门,举着高尔夫球杆冲了出来,“呔!何方宵小!”   秦一诺拎着棒球棍优哉游哉跟在他身后。   卫龄的道歉刚好说到:“沈老师和秦总都不在,所以我……”   摄像大哥缓缓转头,卫龄的道歉戛然而止,沈钧的高尔夫球杆“剑指”他们一群人,秦一诺淡定自若,数只眼睛,来来回回,你看我我看你。   集体沉默。   小恐龙欢呼:“你俩居然在?!没有背着我去吃好吃的!”   卫龄尴尬:“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一诺回答:“一直都在。”   卫龄顿了顿,从业多年,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   小恐龙抱怨:“你俩在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呀,我敲门你们都不回答我。”   沈钧:……   秦一诺:……   秦一诺道:“你敲门了?我们没听到。”秦一诺惋惜:“房间门隔音效果太好了,你下次可以敲大声一点。”   “这样啊。”小恐龙明白了,“原来是敲的声音太小。”   小恐龙仰着脸问:“你们在干什么呀,是不是背着我吃好吃的?”   卫龄顿了顿,先看了看天真无邪的小恐龙,又看了看耳朵红透的沈钧,再看面无表情的秦一诺,卫龄眼神在他们身上打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痛苦地捂上了脸,今天老脸算是丢尽了。   秦一诺说:“不是,忘了定闹钟,睡过头了。没有背着你吃好吃的。”   直播间的观众慧眼如炬:   “噢哟,噢哟,噢哟~为什么不开门,我也想知道。”   “沈钧今天的衣领是不是有点高啊,现在可是夏天,穿高领不热吗?”   “上面的,你懂什么,小朋友现在应该写作业。”   “唉,是我不纯洁。”   “唉,是我太纯洁,居然以为来了贼。”   “啧。”   秦一诺环顾四周,看起来没有一个人想给他解答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出现,秦一诺提醒:“我希望现在有个人,能宣布对我破损的门锁负责。”   卫龄恍然惊醒,“误会!这都是误会,一场……”卫龄字斟酌句:“尴尬的误会。”   卫龄倒退着缓缓走,冲摄影大哥们打眼色,关直播间,跑吧。   直播间观众嗷嗷叫:   “别关!”   瞬间黑屏。   卫龄退出去,贴心地带好门。   屋里鸦雀无声,沈钧脸爆红,狠狠在秦一诺脚上踩了一脚,都怪你!   小恐龙问:“哥哥,你为什么踩他,踩别人是不对的。”   小恐龙一板一眼:“哥哥你要道歉。”   救命!   “啊啊啊杀了我吧——”沈钧捂上耳朵跑了。   小恐龙看呆了,啊这,就算不想道歉,也不用杀了他吧……   早上闹了大乌龙,沈钧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手机丢得远远的,他已经完全不想知道网上是怎么评价刚刚的直播了。   沈钧发誓等这个该死的恋综结束后,他再也不要上直播类节目了,一会儿一个事故,心脏都要被搞掉了。   秦一诺简单下了三碗鸡汤小馄饨,让小恐龙先吃,自己带着饭进去找沈钧。   沈钧恹恹的,“你们先吃吧,我不吃了。”   哪还吃得下呀,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秦一诺亲了亲他的嘴角,胡撸他的头发,“没事,我让人盯着舆论了,先吃点东西。”   沈钧越想越气,踹他,“都是你,让你早点起来看着小恐龙。你不起。”   沈钧又踹了一脚,“今晚你给我睡床底。”   大概因为早上的乌龙,节目组一上午没来烦沈钧和秦一诺,直播间每次只能播一组恋人,上午节目组盯着另外三组薅羊毛去了。   沈钧趴了会儿,去洗手间用凉水反复冲烫红的脸蛋,直到脸上的热意散了才停。   沈钧忍着羞耻拿起手机,他得看看有没有新消息,新的联系人。   不出意外,消息依然是99+,新的好友申请也是99+,比起早上刚起床时的情绪波动,经历了一场绝世大乌龙,沈钧不再感慨,只想尽快把消息解决。   沈钧做到一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的消息浮了上来,沈钧反反复复看了两回,确认无误,是通太那位金牌经纪人给他发消息了。   自从沈钧拒绝通太后,这位经纪人在他的朋友圈便安静了下来,两人加着微信,却再不曾聊过天。沈钧还以为对方已经把自己拉黑删除了,原来还在。   这位金牌经纪人叫祁钰,她给沈钧发了一条:“还考虑通太么?”   沈钧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假使没有“百亿计划”,沈钧看到这条消息,大概马不停蹄就同意了,考虑!怎么能不考虑!进通太是他在事业上的目标之一。   但现在,有秦一诺在,沈钧迟疑了,他进通太是希望得到更好的资源,可现在他大概率已经不缺资源了,有了百亿计划,他对通太的渴望淡了许多,如果进通太,反而会产生很多麻烦,比如说他想给秦一诺省点钱,拍小成本的,但通太可能会安排去大剧组。   秦一诺刷完碗进来,看沈钧傻呆呆的坐在床上,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发,扒拉进怀里,照着脑门亲了一口,“怎么傻了?”   秦一诺低头,认出了手机上的祁钰。   “通太约你?”秦一诺问。   “嗯。”   秦一诺说:“怎么不回她,你之前不是惦记通太么?”   沈钧纠结,“现在去不太好吧。”这个时点找上他,百分百是冲着秦一诺承诺的那笔钱来的,如果和通太再合作,难免受制于人,通太会成为他的领导他的上司,倘若对方借着他的名头,肆无忌惮地折腾那笔钱呢?   “为什么不好?”秦一诺问,“担心冲着百亿计划来的?”   沈钧轻轻“嗯”了一声,他很难不想到这个方面,四年前通太找他或许还有认真培养他的意思,现在,通太想拍哪个剧,可能就把他塞在哪个剧里,借此和秦一诺拉投资,完全不考虑沈钧个人的实际情况也未可知。   祁钰又发了一条:“具体细节我们可以协商。”   秦一诺说:“走吧,今儿上午节目组说不会找我们。我们可以自由活动,去通太看看吧,微信里说不清楚。”   两人说行动便行动,穿上衣服拎上小恐龙下楼。   小恐龙被秦一诺单手夹在胳膊下,欢快地把自己的两只胳膊两条腿四处翻腾,在空中晃晃悠悠,“我们要去哪儿?”   “去个明星很多的地方。”秦一诺回答。   小恐龙好奇,“这里的明星还不够多吗?”他妈妈说这里都是明星!   “还有更多的。”秦一诺把他放在宝宝椅上,沈钧陪他坐在后座,秦一诺在副驾驶。   通太离这边不远,开车不过二十分钟就到。   通太的安保严格程度在娱乐圈所有公司中都能排到前列,门卫和保安们都是练家子,拥有多年和狗仔斗智斗勇的经验,秦一诺和沈钧避开前门,通太的前门天天都有狗仔蹲守,他们从后门地下停车场进的。   地下停车场入口因为有保安守着,车库里还算安全。   站在通太的入口处,沈钧长长吐出一口气。   上次站在这里,他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是一只脚刚踏入社会的学生,他来这里面试,对方是面试官,他紧张得甚至没来得及好好欣赏通太大楼的外立面。   现在……   他侧头看秦一诺,小恐龙坐在秦一诺的肩膀上,正在玩驾马,“驾!”小恐龙嚷嚷。   这次的待遇和上次截然不同,上次沈钧作为面试者之一,被工作人员带着在候场区等候叫号,这次祁钰和通太的高层在门口等他。   “秦董,沈老师,久仰大名。”对方主动和他们握手。   通太老板拍着沈钧的肩,拉着他往里走,“上次本来约了要合作,因为一些小意外,没签成,祁钰和絮絮叨叨,遗憾了很久,我说没有缘分,你再重选一个吧,祁钰不肯,非说见过沈老师以后,不想再要其他人,我们那年就一个都没招。”   “连着几年,一到招聘,祁钰就惦记沈老师。”   “昨天我们看了秦董助理发的沈老师的演戏合集,祁钰看见了,又起了心思,又来找我了。”老板含笑,“正巧,我也有点事想跟秦董说。”   “嗯?”秦一诺把小恐龙放了下来,牵着他的手走。   几人上了顶楼,去了通太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桌子是长条形,通太和沈钧秦一诺各自占一边,通太老板先和秦一诺沟通,“秦董,不知道桐昌影业有和通太合作的意愿么?”   桐昌影业虽然沾了“影”这个字,但实质上几乎不走经济业务,主做影视播放平台的,他们在影视播放平台有股份,主要工作内容是选择能够赚钱的剧,买回来,播出,赚广告费。   现如今的剧成本高,开价贵,但正儿八经能拉到广告费的剧每年就那么几个,剩下的剧大都是走的平台广告——广告商只要求在他们平台播放,不指定剧。   剧买的少了,怕观众找不到想看的,去对手平台,剧买多了,容易赔本。   简单来说就是——能不赔已经算赚到了。   至少在秦一诺进桐昌后,没看他们赚过一毛钱。   不关停这个板块是因为他们对这个板块无法放手,一旦松手,文娱行业就没有他们可以分一杯羹的地方了,所以年年硬着头皮给“败家子”花钱填窟窿。   “怎么合作?”秦一诺问。   “我们的剧可以卖给桐昌,指定播放平台。”通太的老板说。   这个话有两层意思:   第一是通太年年会出精品剧,通太的精品剧是几大视频播放平台抢着要的,通太卖给谁,意味着谁在今年的会员拉新中会占据优势,通太可以承诺和桐昌影业绑定,剧只卖给桐昌影业。   第二,通太还有一部分很难卖出去的B级剧,平时压箱底砸手里了,一旦开始合作,剧需要桐昌影业购买。   秦一诺沉吟,对双方都是有利有弊,如果同意合作,细节上比如合同价,比如拍摄电视剧电影的数量,这都是可以商量协定的,找出一条对双方都有利的道路并不难。   “今天来得匆忙,没把影业的人带过来,他们更了解具体情况,这样吧,改天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聊聊。”秦一诺说。   事实上这个事本来就不应该直接找他,正常流程是他们和桐昌影业先联系,桐昌影业那边如果有意愿,测算大概合同金额,超过规定数值的才需要打报告给他。   没有越过桐昌影业直接找秦一诺的。   通太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们好死不死在这个关口想和沈钧合作,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冲着“百亿计划”来的吧,只好先提了这个事,如果桐昌影业和通太的合作能成,那么就算沈钧参演了,秦一诺投钱了,也是投给自己项目的,顾虑上会少一层。   通太老板转向沈钧,“百亿计划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开门见山。   “手里收到的本子不少吧?”通太老板问。   沈钧没什么好避讳的,“是有一些本子。”   “有了百亿计划,签不签经纪公司都一样。”通太老板说,“一个演员,能有戏拍,有剧可接,就是经纪公司能提供的最大帮助,你现在不缺剧,不缺资源,论理呢,是没必要签通太的。”   沈钧也是这么想的。   “但我要说的是,签通太对你来说,有利无害。”通太老板慢慢道。   沈钧侧耳倾听:“哦?”   “兰德……虽然诋毁竞争对手是很没品的事,但兰德的作风沈老师想必有深刻的感受。”通太老板略停了几秒,好方便在场的各位想起他老板的作风,想起兰德烂到家的名声,“通太在培养艺人方面是专业的。”   “沈老师眼光高,还有桐昌影业的评估师在,能为你选到最合适的本子,但无论是桐昌影业还是兰德,都不曾真正培养出巨星。他们缺乏培养巨星的体系。”   这话说到秦一诺心里了,要秦一诺来选,他还是希望沈钧能和通太合作的,倒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弥补一把当年的遗憾。是沈钧不想让他折腾通太,他才退步的。   通太老板观察沈钧的表情,沈钧似乎还有顾虑。   通太老板补充:“如果合作,接什么剧,怎么接剧,我们会给你一些建议,但接不接全看你自己。我们不会强制要求。”   作为诚意,通太老板给沈钧看了一个剧本,“只要你来,这个男主就是你的了。”   沈钧接过剧本一看,是《春山》。   秦一诺见他表情不对,在桌子下面用胳膊肘撞他,意思是:“怎么了?”   沈钧用手指在他裤子上写,“最好的剧本。”   《春山》是公认的目前质量最高的剧本,编剧是编剧行业里的大牛,这个本子是他的封笔作,写了整整六年,期间修稿了二十余次,最后打磨出这个本子。   《春山》写完后,找导演合作,每个看到前两万字的人都给出了极其高的评价。   网上有种说法是剧或者电影在播出前,没人能知道爆不爆,全靠赌。这话并不尽然,因为作品的好坏,在筹备期就能看出端倪,真正好的剧本除非碰上不靠谱的制片导演,否则一般效果都不错。   毕竟观众识货,知道什么是好电影。   《春山》就是这么一部,是个人都知道是好电影的剧本。   它不缺投资,只要它肯拍,无数投资方恨不能跪着送钱。   纵使有百亿计划,《春山》这等质量的本子,也是轮不到沈钧头上的。   “这里是前两万字,沈老师可以带回去慢慢看。”通太老板说。   会谈的时间并不长,双方都是爽快人,话说明白就可以了,没有弯弯绕绕。   谈完,沈钧和秦一诺准备离开,小恐龙在会议室的休息间和其他工作人员带来上班的其他小朋友玩老鹰捉小鸡,小恐龙是老鹰。   休息室里一片欢声笑语,到处都是“咯咯咯”的笑声。   小恐龙和一群小朋友在休息室跑过来跑过去,一边跑一边笑,“我要抓到你们啦~”   其他小朋友冲他做鬼脸,“略略略,你根本抓不住我们!”   “我马上就抓到啦!”小恐龙信誓旦旦。   休息室一共有两个门,一个门和会议室相连,方便开会的人出来接打电话或者抽根烟喝点茶,另一个门是对外的。   小恐龙们原本是在会议室门这边,嬉笑间跑着跑着慢慢挪到了对外的门之间。   “鸡妈妈”已经疲惫了,他要一直伸开双手保护身后的“小鸡”,胳膊伸久了,酸酸麻麻,很想把胳膊缩回来休息一下,“老鹰”小恐龙看准他缩回的时机,猛冲了过去。   “鸡妈妈”带着他的“小鸡”紧急避让。   小恐龙冲得太快,来不及刹车,门正好打开,有个人走了进来,小恐龙直接扑到对方身上,被反弹,摔了个屁股墩儿。   小恐龙眼泪溢出来,啪嗒啪嗒掉。   “没事吧。”小朋友们聚过来。   沈钧恰好开门,看到这一幕,把小恐龙抱了起来,“摔到哪了?”   小恐龙抽抽搭搭,“屁股。”   哦。   那没事。   沈钧心想,屁股肉多。   秦一诺也不担心,他眼看着小恐龙像个小炮-弹似的自己冲上去撞到的,小朋友的力度不大,反弹到地上也没什么问题。   沈钧抱着他走到被他撞的人身边,“跟哥哥道歉,你刚刚撞到他了。”   “呜呜呜,对、”小恐龙抽噎:“对不起。”   被他撞到的人,很有点纪才捷2.0的意思,夏天,室内,这位穿着一身黑,戴着墨镜,唇很薄,他低头淡淡看了小恐龙一眼,“没事。”   反而是看到沈钧,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几变,“沈钧?”   “嗯。”沈钧没认出他是谁:“你是?”   对方摘了墨镜,露出一双标志性上挑的丹凤眼,是余扬旭。   通太金牌经纪人祁钰手里的三个影帝影后之一,余扬旭是祁钰的第二个艺人,别称“戏疯子”,对演戏有些疯魔,只要有空,就在各国的话剧歌剧等一切和表演沾边的场所待着,学习,为了拍好角色,可以付出一切。   知名事迹是,他曾拍一个饥荒年代的人,饿了七八天,为了上镜更有效果,他绝食了很多天。   但他忽略了一点,这个年代的人能饿七八天不死,一方面是由于平时就吃不饱,很瘦,新陈代谢慢,需要的能量也低,另一方面是他们虽然吃不到饭,但会扒点草皮树根或者土垫垫肚子,可惜这些编剧没写在剧本上。   于是他忽略了体质差异,也没想到要略微吃一点东西,想按剧本上说的饿七八天严格执行,身体疯狂报警,他还当这是饥荒的人正常反应,沉浸地体验这个感觉。   如果不是祁钰来的及时,这会儿坟头草已经三丈高了。   沈钧身上的散漫劲儿立刻收敛了,人也站直了,情不自禁地行礼,“余老师好。”   余扬旭略点了个头,越过他进了会议室,反手锁了门。   沈钧和秦一诺对视,他感觉余扬旭不喜欢他……   上车后,秦一诺问:“他认识你?”   “不能吧。”沈钧苦着脸,余扬旭成名很早,第一部 戏就拿到影帝,后面拍一部拿一部,拢共比沈钧大七岁,三金已经拿了一轮。   沈钧还只是圈里的糊逼新人,何德何能让余扬旭认识。   通太会议室里,气氛冷到了冰点,余扬旭脸色铁青,祁钰避开头不看他,通太老板在两人之间站着,一会儿劝劝这个,一会儿劝劝那个,两人都不给他好脸色。   堂堂老板,十分没有尊严。   他劝了两回,两边都没有和解的意思,终于想起自己的老板身份了,斥道:“差不多得了,闹成这样合适吗?”   余扬旭冷脸,“《春山》剧本你给了沈钧?”   祁钰冷哼:“给了,怎么了?”   “这个本子不是说要给我么?”余扬旭火大。   祁钰强调:“我是说让你争取,不是说给你。”   余扬旭心里这就是一回事,影帝大满贯如他,就算是《春山》,他也很有竞争力。   余扬旭质问:“那怎么到沈钧那儿,就不用争取了,直接给他。”   《春山》编剧不知道发什么疯,本来说的是海选男主,余扬旭辛辛苦苦准备了一个多月,只为了试镜,结果编剧一周前突然变卦,指定了要沈钧。   而在这之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编剧认识沈钧,看沈钧的反应,他们也不觉得沈钧认识编剧。   余扬旭这边不肯放弃,祁钰拖了一个星期没找沈钧,利用这个时间带着余扬旭去见编剧,希望能提前把余扬旭定了,偏偏编剧就是不同意。   祁钰原本的计划是一直磨到编剧同意,谁知秦一诺突然搞了个“百亿计划”,无数好本子蜂拥往沈钧那儿送。   祁钰担心再不行动沈钧接了其他本子,导致通太和《春山》的合作告吹,这才硬着头皮又找上沈钧,拐着弯的把《春山》剧本给他。   祁钰这一周都在被余扬旭折磨反复问结果,几乎崩溃:“你特么去问编剧啊,编剧指定的,又不是我。” 第70章 解约   车上, 沈钧和秦一诺鸦雀无声。   秦一诺再没提过想让沈钧签通太的意思。有“百亿计划”在,签不签通太无所谓。原本他带沈钧过来,是因为沈钧大学努力了四年, 一心签约通太, 却不成想在最后关头发生了那件事, 沈钧被迫放弃了通太,秦一诺想把这个遗憾补回来。   但今天见面, 祁钰手底下已经成名的余扬旭对沈钧有敌意, 谁知道祁钰会不会偏向余扬旭, 从而对沈钧不好呢?   秦一诺万万不想让沈钧签这里了。   沈钧就算要换一家公司签约,也得是众星拱月的, 不能受莫名其妙的气。   沈钧望着窗外, 随着车飞驰,窗外的树木迅速远离他的视线,一棵棵从他面前飞逝, 沈钧突然发觉来了通太一趟,不仅没了想签通太的想法,还了了心里的遗憾。   大学时代对工作的期许过于天真, 总想着要进行业内TOP1的公司, 才不辜负自己四年的努力, 事实上在他决定目标前,他甚至都不曾亲自去通太看过,后来阴差阳错, 没有去成通太, 通太从此变成了他的求不得, 扎根在心里, 一天天生根发芽, 根系在心脏中不断蔓延,不停地折磨着他。   亲自来过一趟,洽谈着未来,沈钧这一次真正地坐在了谈判桌上,却再没了要和通太合作的想法。   他已经,   不再需要了。   回家后,沈钧迫不及待打开《春山》的本子,通太可以不签,《春山》不能不看,《春山》的剧本沈钧只听说过大名,没有看过实质内容。   从前两万字来看,主角春山是个充满混混气息的底层小人物,吊儿郎当,成绩太差,初中毕业便跟着“大哥”混,没有别的本事,但是学得一手好偷盗技术,顺手牵羊的大行家,可惜时代在发展,手机银行虚拟货币代替了现金,他就算偷,也只能偷到手机,好在技术过硬,在警察的几次治安活动中侥幸逃脱。   他乍一看很会打架,但也只是个花架子。嘴巴很贱,说的每句话都有让人锤死他的欲望。   他很讨厌幸福的人,特别是那些从小家境不错父母疼爱,成绩不错老师欣赏,人品不错同学喜欢的人,他们总是睁着天真懵懂的眼神,说着那些让人笑掉大牙的仁义礼智信。   温室里的花朵热衷于遵守规则,阴沟里的耗子更爱不择手段。   他打过童工,去过黑煤矿,给人当过狗腿子,也做过小偷,根据他的经验,当小偷是最快乐的。   沈钧盲目脑补了故事,按照剧本创作的八要素来的话,这个人大概率要发生一件事,诱导他不再当小偷,他一开始大约只是敷衍地配合,并没有真的金盆洗手,在这段时间内,也许会有个单纯善良的“女主”出现,试图把他拉回正轨,而他则一边瞧不起“女主”,一边自卑于自己的不堪。   随着时间推移,他会慢慢被女主潜移默化掉,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开始产生想要当个好人的心思。   于是他痛改前非,认认真真做了件好事,想洗心革面,想配得上“女主”。   偏偏在做好事的过程中,被警察发现了他的犯罪经历。   苦海无涯,回头是……牢。   沈钧大体上这么猜的,但完整剧本如果真是这样,担不起质量最高的剧本这一名头。沈钧抓心挠肝,后续到底是怎么发展的?   他想不出来,就去祸害秦一诺,秦一诺正敲着键盘打字,沈钧端着剧本过去了,两步蹿到秦一诺背上,秦一诺分出一只手托着他,防止他摔下去,“怎么了?”   沈钧把剧本塞到秦一诺眼前,“你猜后面的剧情是什么?”   秦一诺瞥着封面,是《春山》剧本,“直接问问编剧呗。”   沈钧:“……”   说得轻巧,《春山》的编剧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么?   人家只给两万字,就是不想告诉后续剧情,哪有直接上门问的。   秦一诺说:“你就说想不想见吧。”   “……”沈钧承认:“想。”   “行,”秦一诺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你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告诉你结果。”   沈钧将信将疑地去厨房找甜品吃,他印象中《春山》的编剧是个深居简出的“苦行僧”,只管写剧本,拒绝一切无效的社交。   小恐龙闻着香味进来,眼巴巴地看着沈钧:“哥哥你在吃什么?”   沈钧分了一半坚果蛋糕给他。   坚果蛋糕不大,巴掌大小,他和小恐龙一人分一半后,只剩三两口的量。   沈钧慢吞吞吃着,一会儿脑补剧本发展,一会儿好奇秦一诺能不能联系到编剧。   蛋糕吃到最后一口,秦一诺从房间里走出来,从衣架上把沈钧的衣服摘了下来,丢进他怀里,“走。”   “去哪?”沈钧咽下最后一口蛋糕。   “去见编剧。”   “!!!”   沈钧蹦起来,“成了?”   “先去见见。”秦一诺说。   一路上,沈钧两只手来回搅和,肉眼可见的紧张,表情凝重严肃,似乎不是去见编剧的,而是去考试的。   这次是秦一诺开车,秦一诺从倒后镜里看到沈钧的神色,安慰道:“别紧张,编剧听到是你想问,很高兴,是他主动邀请我们的。”   沈钧愣了,编剧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他好像没和编剧有过接触。   编剧笔名叫黎初,年龄已经六十几岁,她住在沈钧和秦一诺就读的高中不远处,沈钧趴在车窗边看外面的车水马龙,“这是学区房吧。”   这一片有三个学校,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小学初中名声都很不错,能称一声“好学校”,因而这一片是家长们买学区房的热门地带。买了这里的房子孩子可以读这片的小学,直升这片的中学,通过中考进入他们高中。他们高中有相当一部分生源来自这个中学。   这片论生活配套设施,在帝都中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说中等偏下,当年规划的时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自由生长,最后想调整,发现没有可调整空间了,于是这片就乱糟糟至今。   也因为如此,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为了让孩子入学。   沈钧好奇,“她家有小孩上学?”   “六十几,”秦一诺想:“也许是孙子孙女?”   黎初家在老式小区中,楼体的外立面饱经风霜,脏兮兮的,墙漆也被晒褪色了,这里每栋楼只有六层,没有电梯,也没有楼宇门,楼梯逼仄昏暗,黎初住在一楼,方便上下楼。   黎初家的门铃坏了,只能手敲门,沈钧才敲了两下,门就打开了,似乎主人就在门旁边等着他们来。   黎初坐在轮椅上,她的精神面貌很好,情绪也不错,“是沈钧吧?”   沈钧在脑海里搜刮了两轮,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位编剧。   “黎老师好。”沈钧喊,“是我。您认识我?”   黎初操纵着轮椅让开一条路,“进来坐。”   黎初的家里有满满一整面照片墙,照片中大多是她和她儿子的合照,她儿子的确就读于沈钧和秦一诺读的高中,沈钧在墙上看到了她儿子在学校门口拍的照片。   照片墙上还有一张高中毕业照,沈钧有心看一眼这是哪个班的学生,听得黎初招呼他们坐,沈钧收回了目光。   茶几上准备好了茶叶和水果,黎初似乎很欢迎他们的到来。   沈钧走到轮椅背后,想把黎初推到茶几附近坐,黎初道:“不用,”她娴熟地操作着轮椅,轻松自如地自己挪了过来,“我可以的。”   黎初问:“通太都跟你说了?”   “嗯?”沈钧微怔,“说什么?”   “说《春山》我希望你来演。”   “!!”沈钧和秦一诺对视,通太可一丝一毫都没提过,他只说沈钧如果同意签通太,就把《春山》男主给他。   黎初发觉他俩的表情微妙,心底有了数,大约还是为了余扬旭,所以不肯同沈钧直说,还想给余扬旭一个机会。   黎初和通太是老合作伙伴了,余扬旭拿影帝的那个本子就是黎初写的。   “你们见到余扬旭了?”黎初问。   沈钧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不奇怪了。”黎初心想,祁钰手底下的四个艺人中,祁钰和余扬旭的关系最一言难尽,论好资源,祁钰每每接到,第一反应都是给余扬旭,余扬旭是纯粹的戏疯子,他值得最好的戏。   《春山》剧本,从祁钰看过前两万字后,就认定了这合该由余扬旭来演。   黎初不大想让他来,《春山》是个好本子,主打底层小人物的人性光辉,人物的刻画极具层次感,如同洋葱,一层拨完还有一层。男主的角色只要能演好,学院派风格加上复杂立体的小人物,又是拿奖热题材,几乎可以预定一个影帝。   当前很多人对年轻演员的演技颇有微词,从黎初的角度看,造成观众有这种想法的原因很多,比如年轻演员本来演技就很容易不好,就像普通打工人刚上班新手做不好工作一样,只是普通打工人新手期可以从事一些不大需要技术的工作,但电视剧电影的主角大多是年轻人,年轻演员一上来就要担主,自然会放大这一切。   又比如他们没有好剧本,没有好角色。很多时候观众会吐槽角色太单薄,人物假。这不仅是演员的问题,还是编剧的问题。如果编剧写的角色单薄刻板,演员想在表演中让人物丰满起来会比较难。   每年的好本子就寥寥几个,能给年轻演员机会正经磨炼演技的不多。   黎初希望《春山》由年轻的、还没有经历过好资源好本子的演员来,起到培养的作用,而不是由余扬旭这样,演过无数好本子,已经功成名就的演员来。   黎初把这些话告诉了沈钧,表示:“我并不考虑余扬旭,我和通太明确表示过,希望你来。”   沈钧顿了顿,旋即谨慎地问:“黎老师,您认识我?”   他万分确定自己是不认识黎初的。   黎初笑了笑,示意他看照片墙,“我儿子和你同班。”   “!!”沈钧眼睛缓缓睁大,黎初今年六十几岁,而沈钧刚二十六,如果黎初的儿子和他同班,那黎初实实在在算得上高龄产妇了。   黎初操纵着轮椅,去照片墙上摘下高中毕业照,递给沈钧和秦一诺,“喏,上面还有你俩。”   “我儿子是谭正清。”   沈钧隐约想起来了,他们班是有个叫谭正清的学生,不爱说话,成绩一般,性格唯唯诺诺,很好欺负,沈钧打高二去了他们班,整整两年都没和谭正清有机会说过几句话。   “你帮过他,所以我帮你一回。”黎初说。   “嗯?”秦一诺立刻看向沈钧,沈钧满脸茫然,他和谭正清,难道有过交集?   他完全没印象了,谭正清是乖学生,和他这等刺头儿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黎初看他想不起来,提醒道:“他被混混打劫,你帮了他。”   沈钧的记忆更模糊了,他帮过的被打劫的学生,多到他自己都记不住了,大多都是看到了就帮一把,连名字都不问。   秦一诺盯着照片上谭正清的脸看了许久,蓦地想起一件事:当年班上有个学生被混混打劫,沈钧偷拿混混班主任的手机给混混们的家长发短信,约他们在混混常打劫的地方见面,混混们被爸妈抓个现行,挨了混合双打棍子炒肉。   本来这事天衣无缝,被打劫的学生给沈钧写了封感谢信,阴差阳错被别人拿到念出来了,消息便传到了混混耳朵里。   最后沈钧被混混们围堵,秦一诺报警把他带出来的。   沈钧他爸来了以后,和学校老师沟通,发觉沈钧闯的祸太多,而他被蒙在鼓里,气得追着沈钧打,最后沈钧慌不择路,跑上了他的车,被他带回了家。   秦一诺同沈钧咬耳朵,“是不是这个事?”   沈钧这次嘴巴都张大了,他只记得有这件事,忘了被帮的主人公是谁了。   “想起来了?”黎初问。   “嗯。”   黎初轻声解释,“我是三十八岁才生的他,高龄产妇,怀孕的时候他父亲意外去世了,孕期我心情不好,成日哭,可能因为这些影响到了胎儿,他出生后身体不好,常年住院,性格内向。我后来……因为意外,坐上了轮椅,行动不便。”   “他被打劫了也不敢告诉我。”黎初说。   “他在班里过得不大好,没什么朋友,”黎初淡淡地讲着过去,“回来跟我聊天,很少提学校的事,不过提过你几次,应该很喜欢你。”   “前段时间,我整理家中的旧物,在他日记本里看到了这件事。”   黎初说得云淡风轻:“他的整个高中,只有这么一件事,是高兴的。”   沈钧和秦一诺都不做声,他俩对谭正清的印象就剩这么点了,他在班里像个隐形人。   “他这事办得不地道,你帮了他,他却差点害了你,论理我们应该上门感谢再道个歉,可是时间过去太久了,这会儿再请不合适了。”黎初说,“我最近刷到了你的名字,知道你是个演员,找了你过去的作品看,演技还不错。”   “我想了想,《春山》写出来是为了培养年轻演员的,你够年轻,演技也可以,只是差个机会,便和通太提了,希望你来出演。”   沈钧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发展。   一个他已经遗忘的人,一个过去无意间种的善因,居然在十年后开花结果。   从黎初那儿回来,沈钧神情恍惚。   “怎么了?”秦一诺问,“这不是好事么?”   沈钧小声在秦一诺耳边说:“谭正清……”沈钧深吸一口气,“可能不在了。”   秦一诺怔住,“什么不在了?”   “就是,不在地球了。”沈钧说。   今天黎初的神态,还有黎初提到的收拾旧物,以及她提起谭正清的口吻,沈钧心里产生了极其不好的联想。   秦一诺回想了许久,还真是。   沈钧长吁短叹。   第三期的录制很快结束,根据合同,节目组预付定金,每期结束给打一期的片酬,截至目前,沈钧收到了定金和三期的片酬,以及玫瑰花广告提前预付的全款,沈钧把自己的几个存款账户扒拉了一下,凑一凑,手头的钱目前比较可观。   他和兰德的合约是五年的,目前合约已经走到了第四年,从沈钧没有继续第五年的想法了,打算解除合约。   合同中规定解除合约的违约金是和他在兰德工作的年限成反比的,第四年的违约金加上退还兰德的预付工资,刚巧和沈钧手头的钱持平。   秦一诺本打算趁这几天休息,和沈钧出去旅游,毕竟接下来除了录制综艺就是拍戏,沈钧应该会很忙。   沈钧却道:“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不用上班的么?”沈钧算时间,秦一诺一个月撑死去公司五回。   “要去哪?”秦一诺问,“让司机送你?”   “不用,”沈钧背着包出门,“我自己能去。”沈钧避开他的眼睛,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我去找彦儿,他说有事。”   申彦花钱也是个没数的,大手大脚得很。   秦一诺怕他出去没钱,把一张黑金色的卡塞在沈钧兜里,“压岁钱。”   俩人没分手的时候,秦一诺逢年过年就要给沈钧塞一点压岁钱,当爹当得很彻底。除夕夜放在枕头下面,第二天早上沈钧再翻开枕头。   沈钧用鼻子喷出一口气,把卡还给他,“给谁压岁钱呢,拢共大我一年四个月,走开。”   沈钧眼珠子转了转,回房间找了个红包出来,他身上还有现成的现金,不多,正好一千,全数塞在红包里,学着秦一诺的样子塞进他兜里,拍拍他的肩膀,“零花钱。”   秦一诺:……   沈钧告别了秦一诺,坐着地铁去兰德。   他和兰德的合约,决定在今天结束。至少要赶在他接第一个资源之前,否则身为沈钧经纪公司的兰德,还指不定要用“百亿计划”做什么。   他们有足够的自主权,可以决定沈钧接什么资源不接什么资源,沈钧不想他们给秦一诺添堵。   这个时间点,正常情况下他老板应该在办公室。   秦一诺目送沈钧走远,穿衣服出门,他得去兰德一趟,兰德那帮傻子现在对沈钧就跟供着个祖宗似的,早晚让沈钧看出来,“百亿计划”都出来了,他得提醒那帮人该“利欲熏心”了。   现在还不是掉马的时候。   秦一诺估计拍完恋综,沈钧身上的钱就够解约了。   两人殊途同归,秦一诺虽然后出门,但是他开车,去郊区路上不堵车,比坐地铁等公交的沈钧要快了三分钟。   秦一诺直奔老板办公室,把兰德原老板叫了进来,打算叮嘱几句。   与此同时,沈钧带着打印好的解约书,踏进了兰德的大门。 第71章 一更   沈钧从进公司开始, 便感觉不大对劲。   现在是上班时间,他进了一楼,一楼冷清得不像话, 没见到半个工作人员, 不管是正式的工作人员, 还是打扫的阿姨们,都不在, 空气中冷冷的, 没有人气儿, 他们似乎有事。   难道在开会?   什么会议要打扫阿姨一起开?   沈钧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通常他来公司会提前和燕书南沟通,确定在不在, 今天特意搞突然袭击, 图的是措手不及,生怕自己提前通知了,兰德不肯放人, 拖拖拉拉提前准备好糊弄他,凭空增加解约的难度。   没想到太措手不及了。   人都不在。   沈钧把一楼从头走到尾,没看见一个人。连工作狂燕书南的办公室都锁着门。   燕书南热爱加班, 热爱上班, 只要是上班时间, 她一定在公司。   连燕书南都不在,这种情况要么是公司放假了,要么是他们集体在二楼开会。沈钧倾向后者——大楼内灯是开着的。放假的话灯应该会关上。   沈钧在二楼转悠了一圈, 法务部的人也不在, 又去财务室瞅了眼, 财务部的门竟然也反锁了, 财务室的人平时都留守在单位, 随时做账的。   沈钧朝大会议室走去,越发不理解了,他们大约都在大会议室开会。又不是年底,什么会要全公司一起开?   大会议室的门紧闭,沈钧从门缝里往里瞄,里面的确人山人海,会议室最大的桌子上每个人低头玩着手机,沈钧一怔,不应当,至少不应当全体一起玩。好歹得做做样子。   沈钧朝会议室上首望去,唯有这个座位是空的。大概是老板把人叫在一起开会,但是他人还没到或者有事出去了。   沈钧心底生了疑窦,他刚刚进门时在院子里看到了老板的车,按说应该是在的。   他往老板办公室走去。   老板的办公室在整个公司位置最好的地方,二楼南面,装修下了血本,富丽堂皇。老板办公室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房间内有传说中的“秘书套间”。   套间,衣柜里还藏着一个门,打开这个门,身后是个小空间,里面有床,小空间还有另一个门,打开后是通往秘书办公室的路。   沈钧怀疑保不齐老板正在嗨皮,放着公司的人等着开会。   沈钧打算进门前,停下来整理了一番手头的合同、解约书和银行卡。嗯,都全了。   沈钧贴着门听了听,门内似乎有说话的声音,很好,老板并不在“秘书套间”,可以沟通。   跟谁说话呢?沈钧好奇,从门缝里瞧进去。   他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老板,一如既往地穿着西装,挺着啤酒肚,身后还跟着他的头号狗腿子——帮他处理过奚悦的事,两个人一起点头哈腰。   从沈钧的角度看,两个人腰都弯着,似乎在听另一个人说话。   沈钧心里的疑窦更大,在兰德,他老板就是最大的,谁敢对老板训话?老板的老婆来了?还是他亲爹来了?   还是他祖宗化形了?   门缝的视角有限,有些位置看不到,沈钧从门缝里看不清老板对面的那个人是谁。   沈钧把耳朵贴紧门,只听到老板说了一句,“您安排的事我们已经办妥了,您看……”   老板对面的人没说话。   老板搓搓手,“钱还差一笔呢,您看什么时候给转过来?”   对面的人开口,声音清清冷冷,但该死的熟悉,“按照合同约定走。”   沈钧的脸慢慢静下来,发自肺腑地夸赞:秦总,真是分身有术。   哪都有他的痕迹。   老板顿了顿,似乎希望秦一诺能提前给,协商道:“咱们当时说好的,只要让沈钧上了恋综,只要我们瞒着沈钧换了老板的事,你就完成对我们的收购。”   沈钧缓缓睁大眼。   怪不得!   怪不得啊!   怪不得雪藏了他三年的老板突然良心发作,肯让他接资源了。怪不得恋综明明是大热综艺,却突然找了沈钧秦一诺还有魏韵三个平时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上综艺。   怪不得兰德和斯塔合众同为投资方,斯塔合众能弄到所有节目组的消息,但是兰德从未告诉过他节目组的安排,合着都是秦一诺的,俩都去告诉秦一诺了。   沈钧磨牙。   真有种!   秦一诺道:“按合同走。”   老板还想说点什么,目光触及秦一诺的脸,咬牙忍了。   “急着用钱?”秦一诺问。   老板“嗯”了一声。   沈钧观察到老板喉咙动了动,打算开口说话了,沈钧推开门走了进去,他先瞧了眼山崩地裂都稳如泰山的秦一诺,再回过头去和老板打招呼,“早上好啊各位,一大早人挺齐。”   老板被他的突然造访吓了一跳,支支吾吾接话:“早、早上好。”   沈钧双臂抱胸,“我是应该叫你一声老板,还是前老板?”   老板冷汗流下来,眼镜止不住地瞟秦一诺。   沈钧冷笑,“看他干什么?指望他救你?”   沈钧此刻是背对着秦一诺的,看不到秦一诺脸上的表情,秦一诺趁着他看不见,给兰德前任老板比了个“爱莫能助、自求多福”的手势。   前老板:……   前老板用眼神蔑视他:“在家里的地位太低了。”   沈钧注意到他的眼神,狐疑地扭过头去看秦一诺,秦一诺正襟危坐,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打眼色的意图,沈钧把头扭回来,问前老板:“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前老板唯唯诺诺。   秦一诺怕他在这儿待久了,吐露出更多东西,把沈钧惹毛了,开口:“你先出去吧。”   前老板如蒙大赦,也不管沈钧让没让他走,先溜之大吉。反正沈钧生气了,折腾的是秦一诺,并不是他。   沈钧眼看着他开溜,没有开口阻拦,等他出门后,沈钧走上前把大门反锁,免得有不长眼的进来打扰。   沈钧回过身来和秦一诺对视,秦一诺镇定自若,“不是说和申彦出去玩?”   沈钧淡淡回他:“不是要去公司完成工作?”   “真不错。”沈钧说,“秦总牛批,我已经数不清您有几个马甲了。”   沈钧掰着指头数,“斯塔合众投资部文娱板块新上任的总监。”   “魏韵的CP男友。”   “桐昌的老板。”   “现在又加一个兰德老板。”   沈钧想了想,“乱码哥也是你吧。”乱码哥会点赞秦一诺和秦晖长得一点都不像,平心而论,除了他和秦一诺,谁来了都得嚎一嗓子好像;乱码哥还会给他分享恋综的很多消息;会告诉他秦一诺和魏韵的关系。   听起来十分秦一诺。   “嗯?”秦一诺忘了乱码哥是谁。   沈钧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把自己的小号打开,给他看自己之前加的名字是一串乱码的博主,“是不是你?”   秦一诺淡定地打开自己的手机,登上微博,确实是乱码哥,他当着沈钧的面把微博账号改成了秦一诺,“好了。”   沈钧被他无所畏惧的表情惊呆了。   沈钧倒吸一口凉气,“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点什么吗?”   “解释什么?”秦一诺疑惑,“你不都看见了吗?”   沈钧比划,“就你和我前老板的事,以及我上恋综的事,还有你让全公司瞒着我换老板的事!!”   “哦。”秦一诺不慌不忙,丝毫没有掉马甲的惊慌:“我想和你复合,需要契机,找到你老板,收购了兰德,安排你和我一起上恋综。怕你知道后不肯去,所以瞒着你。”   秦一诺理直气壮,“就这么简单。”   沈钧惊呆了,“你可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秦一诺很谦虚:“过奖了。追老婆需要千般套路。”   沈钧:……   沈钧不可置信:“你就这么套路我,”沈钧比划:“被我发现后还如此理直气壮?!”   沈钧窒息:“你的良心就没有一点点的痛吗?它没有谴责你吗?”   “没有。”秦一诺很光棍儿,“它夸我做得好,否则至今光棍儿一条。”   沈钧被他堵得一口气上不来。   秦一诺说:“过来。”   沈钧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警惕道:“干什么?”   秦一诺老神在在:“我是你老板,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要听老板的话知道吗?”   成。   反了天了。   等今晚回去的。   睡床底吧你。   沈钧走了两步,想看看他要闹什么幺蛾子,不,他就是幺蛾子本人。   “幺蛾子”看着他,闷笑,眼睛弯弯,“叫声老板听听。”   “哼。”沈钧从鼻子里回给他一个字。   “啧。”秦一诺说,“违反老板的指令,扣你工资。”   沈钧面无表情,“亲爱的老板,你的员工我没有工资可扣。我是预支工资的,提前预支了五年的工资。”   秦一诺把沈钧拉进怀里。   沈钧踹他:“在办公室呢,注意影响。”   “听过老板潜-规则下属么?”秦一诺亲了亲沈钧的耳朵,如愿以偿地看到沈钧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   沈钧恼了,问他:“我有几条新闻你要听吗?”   “什么新闻?”   “XX省一老板潜-规则下属,被下属仙人跳,骗走了巨款。”   秦一诺笑出声,“还有吗?”   沈钧一板一眼:“XX省一老板潜-规则下属,被员工用刀剁掉了那个部位。”   “唔,”秦一诺询问:“还有吗?”   沈钧肚子里装满了奇奇怪怪的新闻,张口就来:“XX省一老板潜-规则下属,在下属家中那什么,下属的老公去而复返,撞到这一幕,怒火中烧,一刀捅死了老板。”   秦一诺笑得打跌,又摁着沈钧狠狠亲了一口脸蛋儿,问沈钧:“你的老公呢?他还不来救你吗?”   沈钧一本正经:“不行的,他忙着精分开马甲呢。”   “那就没办法了。”秦一诺假模假样地遗憾:“没人能救你了,可怜的小员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晚上~ 第72章 筹备复合   小员工弱小可怜又无助。   老板凶残蛮横不讲理。   两个小时后, 两人来到大会议室,员工们去而复返,傻呆呆地看着两人。除了处理合同和处理财务的两个部门的人知道老板换了人, 其他部门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沈钧他们认识, 秦一诺通过电视新闻也认识。   但是两个一起坐在最上首老板位子上, 那就很奇怪了。   有人迟疑道:“老板呢?”   秦一诺颔首,“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你们的新老板。接下来将和大家一起度过美愉快的合作时光。”   秦一诺思来想去, 寄希望于通太始终不靠谱, 余杨旭对沈钧隐隐约约有敌意,秦一诺不想让沈钧再受制于人, 但通太老板说的话不能不考虑, 不管是桐昌影业还是兰德,在捧红艺人上都差一截。   “根据我的了解,兰德业务范围比较广泛, 但从现在起,兰德只有一项工作,”秦一诺将手对准沈钧, “把兰德一哥, 变成真正的一哥。”   秦一诺简单交代了工作, 这次被委以重任的是人力资源部门,重点工作是去挖擅长捧红艺人的经纪人,公司已有的经纪人需要在一周内拿出适合沈钧的发展方案。   “该拿钱砸的不要吝啬。”秦一诺单独把人力资源部的总监叫来办公室, “我要最好的, 该挖就挖。”   人力资源部总监明白, 挖墙脚嘛, 他是熟练工了。   “钱随你预支, ”秦一诺再度强调:“我只要最好的。”   沈钧自从见过《春山》的编剧黎初后,黎初便在朋友圈说明了男主角已定的消息。   作为圈内最受关注的剧本,黎初的朋友圈一经发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余杨旭立刻找到了祁钰,彼时祁钰正在泡温泉,被余杨旭的一通电话打得提前结束休息,“定了?”   祁钰僵住,“怎么这么快就定了?沈钧还没回我要不要来通太,怎么会定呢?”   “不清楚。”余杨旭把编剧的朋友圈截图发给祁钰,“她发朋友圈了。”   比起余杨旭担忧自己的角色飞掉,祁钰更担心通太和沈钧的合作告吹,连忙挂断电话找老板,同老板确认沈钧的合作情况。   老板也是两眼一抹黑,他同样没收到沈钧的合作意愿。   两人在电话中不约而同地沉默,看起来沈钧有别的途径找到了编剧。想来也是,编剧既然指定沈钧,说不定本身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沈钧不来通太,那《春山》的男主给沈钧就太亏了,不如把余杨旭推上去。   余杨旭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他是十足的戏疯子,看到《春山》,他势在必得,祁钰了解他的性格,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试探着询问老板还能不能再换男主。   黎初常年和通太合作,黎初只负责写,偶尔会钦定角色人选,其他工作全权交给通太。   为了余杨旭,祁钰厚着脸皮再度上门找黎初。   “黎老师。”祁钰上门带了一个爱马仕稀有皮,作为礼物,下尽了血本。   黎初没接她的礼物,甚至不曾把人请进门,“为了余杨旭来的?”   祁钰的话卡在喉咙里,半晌后讪讪地“嗯”了一声,“您慧眼如炬。”   “不必费心了,”黎初说,“我已经决定了,男主定沈钧。”   祁钰道:“黎老师,您和我们通太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定演员得平台、出品、导演、制片四家都通过,我们通太作为出品方,现在对表演的人选有异议。”   “你是谁如果我执意用沈钧,你们通太就不打算合作了?”黎初问。   “不。”祁钰脱口而出,话已出口,祁钰转念一想,黎初是不折不扣的厌世懒鬼,生平最烦和人打交道,能和通太合作几十年,除了因为通太作品质量高认真拍戏,还因为她不想再花心思找别的出品方,不愿再认识新的人。   黎初大抵是不愿意和通太分开的。   祁钰不动声色道:“可以这么理解。沈钧拒绝和通太合作,我们通太不想为竞争公司培养人才。”   黎初很淡定,“哦,那就不合作了呗,我换个合作方。”   祁钰:“!!”   谁都知道《春山》投资必大赚一笔,她敢把《春山》项目搞黄,老板就敢让她坐冷板凳。   祁钰连忙敲门,试图道歉收回刚刚的那串话,黎初却懒得搭理她了,从一周前黎初就反复强调了男主的人选,祁钰一直不肯联系沈钧,三番五次地带着余杨旭前来,黎初有些烦她,   黎初关上门,给秦一诺发了条微信,“《春山》还缺出品方。”   秦一诺秒回,“桐昌影业可以当唯一出品方,唯一平台方。”   意思是我可以出全部钱。   秦一诺想了想,补了一句:“上不封顶。”   正常情况下投资项目出多少资金,需要经过项目部专门测算,选择投资回报率最高的投资金额。   秦一诺这次不设限,能有多精心就多精心,沈钧既然要拍,方方面面都得是最好的。   黎初回了他一句:“OK。”   秦一诺猜测黎初和通太的合作崩了,主动问她:“需要导演制片么?”   “不用。”黎初很快回答,导演制片不难找。   黎初找到杨导和莫制片,“忙吗,需要半年空档期,《春山》,男主已定,沈钧。”   杨导和莫制片是黎初的老合作伙伴了,看到消息便给黎初打来电话,“怎么选上沈钧了?”   杨导上下打量黎初,“时代变了?《春山》剧本都拉不到投资,需要找带资进组的沈钧了?我还当你不缺投资方。”   黎初嗤笑,“我什么时候缺过投资方,老杨头,只有你缺。”   被踩中痛脚的杨导跳脚,“我早晚会不缺的!”   “快点的,拍不拍?”黎初说:“不拍我就找别人。”   “拍!”杨导一口答应,他正好想寻摸机会和沈钧合作一次。   祁钰被黎初拒绝,不开门,祁钰慌了神,顾不得会被老板质疑工作能力,争分夺秒向领导汇报了这件事,老板二话不说,挂断祁钰的电话,火急火燎地给黎初打电话,黎初的电话占线。   老板又给黎初发微信短信,黎初一概没回。   老板坐不住了,麻溜儿飙车往黎初这头赶。从他家到黎初家开车需要四十分钟。老板一路把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违章了好几个,停了车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上楼,和守在楼道里的祁钰汇合。   “黎初呢?”老板脸都急红了。   “屋里。”   老板的敲门声不比祁钰,祁钰要脸,敲门声讲理,老板的敲门声“砰砰砰”,就跟索命一样,黎初原本不打算管,但实在吵得耳朵疼。   黎初不情不愿开了门。   “黎老师,”老板喘了两口气,“您误会了,我们已经定了沈钧当男主,剧本都给他了,祁钰当时不在,不知道我们的决定,实在对不住。”   黎初耸肩,“没关系。”   老板松了一口气,“那这个合作……”   “秦一诺接了。”黎初不在意和通太的关系,《春山》是她的封笔作,此生都不会再写剧本了,用不到通太了。   通太老板笑,“他一家吃不下,咱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   “他说独资。”   通太老板:……   在黎初和通太老板纠缠时,秦一诺背着沈钧偷偷摸摸去了如意工作室。   如意工作室的人当初找来就是为了写方案让他俩复合的,俩人在节目里虽然已经粘粘乎乎,但总归还缺一个名头,这会儿秦一诺琢磨差不多到了该正式复合了。   秦一诺把他们叫在会议室开会,让每个人给拿出一个复合方案。   婚礼策划师跃跃欲试:“这还不简单么,直接求婚啊!第四期恋综就放在高尔夫球场,咱们做一个草坪求婚仪式。”婚礼策划师拿出自己珍藏的置景,“看看这个,多美。”   秦一诺没应声,还没复合,就求婚,不会走路,就想飞,不合适。他已经算好了,第四期复合,第五期求婚,第六期直播婚礼筹备。   他要全世界来见证。   秦一诺想了想,把直播婚礼筹备去掉了,秀恩爱死得快。太大张旗鼓万一不长久就不好了。   第六期去海边,就当度蜜月吧。   心理咨询师说,“在节目中安排一个合适的沟通环节,两个人把心结全部解开,说明白,说清后当场复合。”   秦一诺耳朵微动,沈钧还有没解开的心结,这点秦一诺万分确定。上次沈钧告诉他的分手原因,最后落在他奶奶诱惑沈钧的后妈拿走了钱,打发沈钧分手,可沈钧被迫签了兰德来还钱,并不欠他奶奶的,没理由接着分手。   秦一诺点心理咨询师,“方案一,待用。”   气氛策划师拍手:“朋友们,选场地,得选鬼屋啊!”   秦一诺皱眉,沈钧最怕鬼。   “就是怕才好!”气氛策划师说:“想想你们两个在鬼屋中探险,‘鬼’突然冒出来,把沈老师吓得嗷嗷叫,这时候秦总你站在他身边,紧紧地抱着他说,‘有我在,没有鬼能伤害你’。”   气氛策划师咂舌:“多么有安全感!”   秦一诺把他扒拉到一边,走开,尽出馊主意,鬼屋里的鬼都是工作人员扮演的,真把沈钧带进鬼屋,谁追着谁打就不好说了,沈钧恐惧之下的爆发力惊人,说不定能给鬼屋一锅端了。   那他俩就只能去医院一边给工作人员赔偿,一边谈情说爱了。   过于尴尬。   “还有没有靠谱点的?”秦一诺没听到满意的。 第73章 祖宗   专攻浪漫一百年的花花公子提议:“包个城堡, 玩西欧那套的cosplay,举办个假面舞会,你们是舞会的中心, 一曲结束, 灯光熄灭, 只剩一盏孤零零的灯,洒在你和他身上, 你单膝跪地, 问要不要在一起。”   秦一诺略颔首, 城堡好说,秦家有现成的, 他心痒痒, 确实没见沈钧穿过这类衣服。   方案二,待定。   “两个男人,都穿着燕尾服, 有什么好看的。舞会想漂亮,还是得看女孩子们的礼服裙。”另一位专家嗤之以鼻,“要我说不如去游艇上, 在海面上, 星空下, 甲板上微风徐徐,两个人随意地靠着扶手,彼此只能看到对方的脸, 心里眼里都是他。”   这个也不错, 一直想带沈钧去海上玩。   方案三, 待定。   众人慢慢从秦一诺选的方案中砸么出点味道, 场景得美。   那就简单了, 这些年有钱人做过的各种美丽的置景他们手边都有图稿,取出来挨个给秦一诺过眼。   秦一诺在如意工作室待了满满一个下午,最后带了厚厚一沓子图稿回了家。   沈钧还没回来,自从秦一诺和黎初杨导莫制片都确定了尽快拍摄《春山》,他们四个便拉了个群,秦一诺只负责给钱和搞定平台,沈钧同黎初杨导莫制片去线下面谈了,打算近期就把筹备期需要的事全部定完。   秦一诺洗完澡,盘腿坐在床上翻看装订成册的图纸。   第四期的录制,刚好撞上沈钧的生日,8月27日。   他心里一直有个遗憾——沈钧不曾度过一次完整的生日。   沈钧小时候父母离异,他妈大概是受够了他爸,再没回来过,他爸忙,每次沈钧生日尽可能早回来一个小时,跟他一起吃顿饭。   后来他爸再婚,沈钧便不回家了,整日住在外面,连带着生日也不过了。他爸劝过几次要带他出去吃饭,沈钧都拒绝了。   沈钧有无数的好哥们儿,但他不想在生日当天和他们见面,他没有家的感觉。   场景越是热闹,他越是孤独。   秦一诺想琢磨一个完美的生日。   沈钧和杨导莫制片谈完,天色将黑,沈钧开车回家,门打开,不见秦一诺。这个点他一般在做饭,但从门口看去,厨房里并没有人在。   沈钧换了鞋进门,喊:“秦一诺?”   房间隔音,秦一诺没听到。   “秦总?”   “秦大总监?”   沈钧小声喊:“哥哥?”   这个称呼沈钧平时不大叫,不过在心里叫过千八百回了。当然,在心里叫,那称呼就多了,除了哥哥,还有别的喊不出口的。   好,依旧没有回音。   “人呢?”沈钧往书房走,秦一诺平时要么在客厅办公,要么在书房办公,书房门推开,里面没人。   罢了。沈钧脚步一转,先回卧室换衣服吧。   卧室门打开,沈钧愣住。   秦一诺穿着宽松柔软的睡衣,盘腿坐在床上,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残留的湿意,膝上摆着一本册子,秦一诺专心致志的翻看着,鸦羽似的睫毛眨动。   沈钧最爱看他居家的样子,一时看呆了。   听到动静,秦一诺抬头,把册子合上,放在一旁,“回来了?”   沈钧喉头微动。   “嗯?”秦一诺问。   秦一诺张开双臂,“怎么傻了?谈得不顺利?过来,哥哥抱抱。”   沈钧呆了半秒,一个助跑,直接蹦到床上扑到秦一诺怀里,秦一诺被他冲得坐不稳,直接倒在床上,两人滚作一团。   秦一诺躺倒在床上,搂着沈钧,沈钧两条胳膊撑着身子,沈钧望着秦一诺黑亮的眼睛,小声说:“哥哥。”   “嗯,我在。”秦一诺手指懒洋洋地插在沈钧头发中,帮他按摩着脑袋。   真好啊。   沈钧情不自禁吻了下去。   月亮爬高,洒下一室清辉,床头的桂花慢悠悠开着,带来满屋氤氲。   另一头,余杨旭开车来到一座庄园外,他从中午亮点,得知黎初已经放弃和通太的合作后,就驱车来到这里。   他从艳阳高照坐到星星满天,始终不曾从车上走下去。   庄园内,一个男人躺在泳池附近的摇椅上玩手机。他虽穿着衬衫,但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大片胸膛以及一大串鸡零狗碎的银链子。他虽穿着长裤,腰上同样挂了一串乱七八糟的链子。   不知情的还当他是五金店的模特,展示五金挂件的。   他沉浸地玩着手机,这身打扮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在刷美女主播——余杨旭也是这么想的。   在21世纪出现略显突兀的管家,走到男人身边,叫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称呼,“少爷。”   男人将手机反扣,但管家还是在惊鸿一瞥中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大门外的监控。   管家提醒:“六个小时了。”   泳池就在大门不远处,从余杨旭的角度能轻松看到男人和管家在交谈。余杨旭用手抹了把脸,无论看过多少次,他对这个场景都得掉一身鸡皮疙瘩。   21世纪了,他自认这些称呼,这些人物设定,应该在小说动漫或者电视剧中出现,但自打认识了这个男人,他才发现原来小说动漫电视剧居然算得上写实,只要足够有钱,什么都能出现。   男人名叫范星津,比余杨旭还小六岁,这会儿大概24或者25岁。   俩人的相遇算不上愉快,那时余杨旭还是表演系的学生,在舞台上彩排,他的角色是个舞者,但余杨旭不会跳舞,准确来说不仅不会跳舞,还有点四肢不协调。   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他去请教了一位据说能“速成”舞蹈的老师。   舞蹈是需要长年累月练习的,想要速成,必定得吃无穷的苦头。   余杨旭那时连一字马都劈不来,老师让他能劈多少劈多少,然后猛地从余杨旭的肩膀往下压,老师使出十足的力气,硬汉余杨旭愣是梗着脖子没让她压下去。   老师无语:“不要抵抗我,你得压下去。”   “哦哦。”   余杨旭嘴上应承,但控制不了身体,他总是条件反射紧绷身体,老师力气不小,可碰上硬汉也只能败北。   老师无法,只得招呼其他人前来帮忙一起压。   那时范星津陪着朋友来看热闹,他朋友在追这位舞蹈老师,范星津便时常跟着来晃悠。   其他人都上了,几只手压在余杨旭肩膀上,几人共同使劲儿,狠狠下压,余杨旭绷足了劲儿反抗。   纹丝不动。   范星津看笑了,让其他人闪开,自己上。   范星津先走到余杨旭腿边,扫堂腿扫他的脚踝,余杨旭没撑住,重心不稳摇摇晃晃,范星津趁他无力反抗,两手在肩膀上狠狠摁了下去。   “嗷——”一声惨叫。   余杨旭劈出了一字马。   “撕拉——”   这是裤子崩裂的声音,露出里面的海绵宝宝内裤。   余杨旭愣了两秒,捂着裤子打算跑,但他才被压过一字马,两腿现在不是自己的,跑不动,连滚带爬进了更衣室。   而罪魁祸首范星津,好整以暇地拿着手机把这一幕录了下来。   打那以后,范星津就缠上了余杨旭。   余杨旭那时不过21岁,而范星津,只有15岁,还在读初三,下半年才能升到高一。   哪个大学生会喜欢初中生呢?这真的很刑。   谁又会喜欢看到自己海绵宝宝内裤的人呢?   脸已经丢没了。   可范星津似乎是认真的,同他纠缠了九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如果可以选择,余杨旭一万个不想来找范星津帮忙,一旦找了他,后患无穷。   可角色要定沈钧了,余杨旭对角色势在必得,实在不能看着它溜走。   但他又迈不出这一步,于是一直等在门外,做心理斗争。   范星津看着表,确实六个小时了。   监控里清清楚楚,他六个小时不吃不喝,就坐在驾驶座上,一会儿把车窗弄下来,一会儿把车窗摇上去,他的手碰到车门把手28次,但没有一次打开,总是犹豫两秒,松开手。   范星津叹了口气,你瞧,世界上就是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明明是他来求你办事,但来了不说话,还得你去求他,祖宗,要办什么,你开口,是我骨头贱,我上赶着帮你。   范星津踩着拖鞋出来,余杨旭紧紧抿着唇,范星津把手从打开的车窗伸进去,从里面把门打开,然后把余杨旭揪了下来。   余杨旭不吭声,被范星津带着跑。   范星津一路把他拎到餐厅,吩咐人上菜。   余杨旭不自在地动了动,范星津把水推给他,“喝水。”   余杨旭记得这种水的价格,一千七一瓶。   “普通水就行。”余杨旭说。   “嗤。”范星津让人去水龙头给他接了一杯水。   一杯水喝完,菜已经上齐,范星津拿着筷子吃牛排,他不爱用刀叉,就用着筷子得劲儿,反正也没人敢讲他的西餐礼仪,见了都得夸一声“接地气,吃饭就应该怎么舒服怎么来”。   范星津吃了几口,看余杨旭不动口,这人不像来求他办事的,像来他这儿表演绝食的,重重地叹了口气:“祖宗,说吧,这次是谁?”   余杨旭嗫嚅道:“这次的不好惹。”   范星津满不在乎,不好惹?谁能有他不好惹。他范星津长这么大除了沈钧怕过谁。   “只要你说,我就能给你弄到。”   余杨旭小声道:“沈钧。”   “……”范星津夹牛排的手顿住,“谁?”   余杨旭重复:“是沈钧。”   “额,”范星津和他确认,“金字旁过来匀的那个钧?”   “嗯。”   “额,”范星津不死心,再跟他确认:“影视学院毕业的,你学弟,今年26岁的那个?”   “嗯。”   范星津心一颤,想起四年前被沈钧整治的日子,老老实实把筷子放下,蔫巴了,“哦。那确实不好惹。”   余杨旭:……   打脸过快了。   沈钧,沈钧……   范星津现在想起他还肝儿颤,这是个狠人,绝世狠人。范星津被他整到好几年没走出他的阴影。   秦一诺一直把他当小白花养,范星津每每想起就后背发凉。秦一诺一定是瞎了,把食人花给圈家里了。   碰上他,骨头都剩不下。   最近范星津听说秦一诺又和沈钧搅和到一起了,离他俩八丈远。   范星津挠头,“那什么,你怎么惹上他了?”   余杨旭发觉范星津的口吻完全变了,他从前只会问,“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你了?”现在只会说,“你怎么惹上他”。   余杨旭口里发苦,有点后悔来找范星津,看起来范星津对沈钧很忌惮。   “我们在争一个角色。”余杨旭言简意赅。   “要不我再给你开个剧吧,”范星津心想,还是开个新剧简单,“给你量身定制,你想要什么角色,就给你做什么角色。保证不比沈钧的那个角色差。”   余杨旭听明白了,范星津是搞不定沈钧的,范星津是他认识的最有权有势的人,如果范星津都搞不定,那《春山》是无望了。   余杨旭抿了抿唇。   范星津见不得他这副表情,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行行行,我去搞,我去搞。你是我祖宗,你真是我祖宗。”   范星津抓脑袋。造孽啊。   第二天一早,沈钧睡醒,浑身上下不得劲儿,迷迷糊糊打开手机,看到陌生号码给自己发短信,“在?”   沈钧瞥秦一诺,秦一诺还在睡。   沈钧回过去,“哟,小屁孩,又想找死了?”   范星津肝儿颤,他听到沈钧的名字就害怕,“求你个事。”   沈钧秒回:“滚。”   范星津不知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先见面再说。”   沈钧拒绝:“不。”   范星津放出杀手锏:“不来我就告诉秦一诺你以前干过什么。”   沈钧挑起一边的眉毛,慢慢磨着牙:“时间地点。” 第74章 食人花   秦一诺今天醒得早, 距离第四期录制没多少时间了,他打算做一个盛大的生日宴,在生日宴上说复合, 目前方案和置景都还没定, 秦一诺打算早早过去和如意工作室的人探讨一番。   秦一诺轻手轻脚地起床, 生怕吵醒沈钧,他现在已经不能确定沈钧睡觉轻不轻了, 沈钧从前追他时, 说自己睡觉轻, 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然后来他这头蹭床, 后来在一起了, 沈钧又像小猪一样能睡,吵也吵不醒,再后来秦一诺发现他睡觉确实轻, 一旦被吵醒,时常睁眼到天明,可没多久沈钧又睡不醒了。   秦一诺确定不来沈钧现在的状况, 只好一概按睡觉轻算。   他踩在地上, 看床, 目光凝滞,床上没人,本该睡觉的沈钧这会儿不见踪影。   秦一诺情不自禁看表, 六点, 不应当, 他理应在睡觉。   沈钧在外面听到动静, 推开门, 探进一颗脑袋,“醒了?怎么起这么早?”   秦一诺:……   “有点事。”秦一诺耳朵尖微红,反问沈钧,“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也有点事。”沈钧正在刷牙,手里端着牙刷杯,嘴角还沾着点泡沫。   “要去哪?”秦一诺问,“我送你吧。”沈钧睡不够时开车迷糊,秦一诺怕了他的开车技术。   沈钧摆摆手:“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两人洗漱完各自喝了杯燕麦片,分别心怀鬼胎地在门口告别各奔东西,秦一诺揉他脑袋,“注意看车。”   沈钧比了个OK。   范星津派了车来接他,停在楼下花园外,掩盖在树林中。   沈钧表面和秦一诺一同下了楼,实则告别了秦一诺他又迅速返回了家中,从客厅窗户往外望,一直看到秦一诺的车驶离车库,这才又下了楼,去花园中找范星津派来的车。   范星津烧包至极,出门在外不开豪车可能会掉他范少爷的面子,因此他的车库里全是豪车,比如这辆新跑车。   沈钧在心里叹气,范星津是秦一诺他爸在外风流的结果——他的两个足球队的私生子中,只有秦乾姓秦,其他都随了自己妈妈的姓。沈钧怀疑秦晖的基因大概有点毒,否则怎么生的秦乾和范星津都烧包又骚包。   沈钧不情不愿上了车。   秦一诺开车到第一个路口时,突然想起他把昨天如意工作室提供的置景图册落在家里了,秦一诺掉头回去,秦一诺行驶到一半,看到了量限量级跑车从他和沈钧住的小区中出来。   秦一诺眉头微微皱起,这车国内就一辆,热衷这家车的纨绔子弟们不多,够资格买这款的更少,算来范星津买的概率最大。   别真是范星津的车。   秦一诺定睛细看,副驾驶上坐着的,可不就是沈钧。秦一诺再瞅旁边的司机,还真是范星津的司机。   秦一诺心里咯噔,不知道范星津和沈钧怎么认识的,想起自己和范星津串通过的事,秦一诺心虚,驱车跟在了沈钧身后,万一范星津准备出卖他,他还能及时阻拦。   直直跟着范星津的车,容易被发现,秦一诺沿着他们前进的路线,给几个住在这片附近的司机打电话,要他们出车跟上。   秦一诺则在驶离这个路口后和司机汇合换了辆沈钧和范星津都没见过的车。   范星津把沈钧请到他家里来了,没办法,他对沈钧实在有心理阴影,跟沈钧说一句话都要怀疑又被沈钧下了套,在范星津家里,好歹是自己熟悉的地盘,家里都是自己的人,安全感会足一点。   沈钧瞧见目的地,轻嗤一声,胆小鬼。   范星津不敢摆谱,就在大门口等他,沈钧下车后,站定,从头到脚打量他,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被他打量过的地方隐隐生疼,范星津后背冷汗又出来了,“来了?”   沈钧不装乖也不装叛逆的时候,气质和此前截然不同,他懒洋洋地靠着车,神态恣睢,挑眉:“什么事?”   范星津看到他的脸就一股恶寒,再联想到他整日在秦一诺面前装乖扮傻,就更恶寒了,这是什么恶趣味?   “进来说。”   范星津大约是真怕了沈钧,庄园内所有摄像头全部打开,把沈钧请到了花园中。   秦一诺跟他们跟到一半,意识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把车停在一旁,再往下开路偏僻,车流量太少,容易暴露。   这会儿秦一诺也到了范星津家门口。   保安一见车上下来的是秦一诺,立刻出来迎接,秦一诺对保安比了个“嘘”,保安会意,这是不打算告诉范星津他来了的意思。   范星津家花园,说是花园实在冤枉了,他养花的技术稀巴烂,花园里的花都蔫哒哒的,半死不活,倒是野草疯长,加上灌木和树,把人挡得严严实实。   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   秦一诺找了个隐蔽性强的位置站好。   “求你个事。”范星津吭哧吭哧开口。   “嗯?”沈钧问。   “《春山》……”范星津犹豫半天,内心天人交战半天,还是说出口:“《春山》男主,你能不演么?什么条件都行,只要你能开出来,我一定补偿给你。”   范星津生怕沈钧不答应,立刻补充:“我可以先兑现条件。”   范星津急急忙忙说:“我可以找名编剧,再写一个比《春山》更好的本子,就按你的审美写,给你定制。”   这话说完,范星津有点底气不足,他也听说秦一诺的“百亿计划”了,在“百亿计划”后,沈钧想要什么本子都会有,量身定制就像喝水一样容易。   沈钧实在不缺他的条件。   沈钧斜眼看他,“……你和余杨旭什么关系?”   范星津无语,“要不要这么敏锐啊大哥?”   沈钧瞅他表情,只有被戳穿的气急败坏,没有其他,“哦~”沈钧悟了,“原来还没追到手。”   范星津:……   范星津恼羞成怒:“你就说行不行吧?”   “哦。”沈钧面无表情:“不行,我不会让的。”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范星津低声下气,“什么都行。”   沈钧无所谓:“不需要,用不着。”   范星津只好拿出杀手锏:“你也不想你的真面目被秦一诺发现吧?”   真面目?灌木丛和大树后面的秦一诺微微皱眉,他们在说什么玩意儿?   沈钧诧异地看着范星津,“什么真面目?”沈钧歪头,似乎不解。   范星津吃惊,沈钧居然不觉得自己在假面,“就你之前怎么整我的!你根本一点都不是你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   沈钧笑出声,“我怎么整你了?”   沈钧靠着椅背,老神在在,“范大少爷,讲话要有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范星津抓脑袋,“你之前……”   四年前,秦一诺从秦家离开,放弃桐昌,转头去了斯塔合众。   斯塔合众的业务分三块,承揽、承做、承销。三大业务板块的招人要求不同。   承揽负责揽业务,需要和各大公司有良好的关系,需要大量人脉,只招非富即贵的人,他们不需要上班,只需要每隔三年给公司拉一家大公司业务,或者每年拉一个小公司业务。   承做负责苦力活。要国内外顶尖名校毕业,要专业水平过硬,要一表人才,要性格稳重,要通人情世故,能维护好和客户的关系。   一般来说,承揽在斯塔合众的地位远高于承做。天底下优秀的学生一大把,但能给公司带来资源的人就那么多。   秦一诺脱离秦家后,再不提父母是谁,再不肯碰秦家的人或事,他本就低调,几乎不在纨绔们的圈子中露面,众人只知道秦晖有无数私生子,却不知道秦晖和闻曼唯一的孩子是谁。   秦一诺只能做承做。   他要像其他刚毕业的学生一般,跑各种饭局,和各色客户推杯换盏,承揽是他们的项目副总,项目副总确定资源时,会带着他们和客户一起吃饭,各位名校毕业的俊男靓女,是他们斯塔合众的排面。   饭局上少不得敬酒。   除了敬酒,项目副总喝酒时需要个挡酒的。新入职的秦一诺就是最好的挡酒人,推说酒精过敏也不行,他们似乎认定了是个男的就会喝酒。   沈钧见不得这个。他还在秦家的时候,谁敢逼他敬酒呢?谁敢要他挡酒呢?   据说斯塔合众最近在谈一个大项目,几个承揽的项目副总一起牵线搭桥的,对方还指定了要秦一诺来做这个项目。秦一诺被几个项目副总拉着来回在酒局中穿梭。   秦一诺连着三天都是醉醺醺被人送回来的,第三天半夜,急性肠胃炎被紧急送到医院挂水。   沈钧发火,秦一诺却笑,“离开秦家,我只是个普通的刚毕业的学生,别人都是这样,没什么好委屈的。”   秦一诺擦掉沈钧眼角气出的眼泪,“没事。不哭,多大点事。别人能做,我也可以的。”   沈钧气得眼泪啪嗒掉。   秦一诺轻轻吻掉沈钧脸上的泪。   沈钧把他推开,“都是酒味,走开。”   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这么喝酒了,可第二天晚上,秦一诺再度发来晚上不用等他的消息,沈钧生了火气。   他和沈开虽然断了关系,但没对外说过,纨绔们见了他,还当他是自己人的。沈钧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犊子一个狗屁生意拉秦一诺喝这么多回酒。   还点名要秦一诺必须来。   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当晚,沈钧翻出他当纨绔时的衣服,管他的狐朋狗友余浩淼借了他跑车的钥匙,一脚油门,飙到了这家五星级酒店。   酒店推说宴会厅包场了,不让沈钧进,沈钧冷笑,拢共就十来个人吃饭,还包五星级酒店的场子,傻子来了都能感觉到不对劲。   但秦一诺居然一声不吭,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他。   沈钧现在用脚都能想到所谓的客户是什么人,要么是秦一诺那群想上位的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们,要么是秦晖的私生子足球队。   秦一诺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给什么人敬酒。   沈钧随手丢给门童酒店的黑金卡,径自走了进去,他来之前管申彦要的,申彦他爸有各大酒店的最高级会员卡。   黑金卡畅通无阻,沈钧直奔宴会厅。   偌大的宴会厅里不出意外,只有斯塔合众和客户一桌,刚好十个人,一个标准纨绔子弟打扮的人坐在最上首,花花公子气扑面而来。   沈钧脸色彻底冰冷,那人眉梢间和秦晖很像,不难想象他是通过谁的精子成活的。   秦晖……   即便沈钧早已经预料到是秦晖那俩足球队的私生子作妖,但亲眼看见他们怎么折辱秦一诺,还是让沈钧当场没了理智。   这位标准的花花公子范星津拽得要上天,项目副总推秦一诺,要他给范星津敬酒。秦一诺面不改色,他明明知道范星津是谁,照旧拿着酒上去了,他们喝酒已经巡过了一轮,几人都不再说客套话,“范少,敬您一杯。”   秦一诺的酒杯和范星津的酒杯相碰,秦一诺的酒杯口比范星津的酒杯口低——敬酒专用。   沈钧火瞬间冲到了脑门。   满满一杯酒,秦一诺一饮而尽,沈钧明显看到秦一诺表情微变——昨天才急性肠胃炎挂了水,酒喝得又多又猛,刺激到了肠胃。   秦一诺喝完准备回座位,范星津却一把拉住秦一诺的手腕,“这就算喝完了?”   秦一诺抬眼看他。   “不懂事了。”范星津装着大尾巴狼,“连句敬酒词都不说,这怎么能行?”   项目副总立刻明白了范星津的意思,“一诺,去,再给范少敬一杯。”   秦一诺熟练地给自己倒满酒,重新敬,“范少,这次项目能成,多亏您在里面牵线搭桥,我干了,您随意。”   秦一诺再次一口灌完。   范星津端着酒杯似笑非笑,“这就算完了?”范星津慢条斯理道:“是我落伍了,还是秦公子心不诚,我听说罚酒都是三杯啊。”   一个“秦公子”,把沈钧激得脑子充血。   趁秦一诺离开秦家,这帮私生子们上赶着羞辱他。   妈的。   王八犊子。   宴会厅里,秦一诺拿过酒壶,接着给自己满上。   沈钧闭眼,给斯塔合众现在在里面喝酒的项目副总打电话,这位做承揽的纨绔公子哥,和沈钧见过面。   对方接起电话,沈钧第一句话是:“别出声,别让秦一诺知道我在给你打电话。”   对方一愣。   “我在宴会厅外。”沈钧快速说,“你把秦一诺支走,我有事。”   副总不知道沈钧是什么意思,不过纨绔们都痛快,也不爱打听原因,更知道八面玲珑,沈钧在他们这圈里算很会玩的,纨绔们一大半都和沈钧有点酒肉朋友的交情,这点面子还是给的。   何况先是范星津点名要秦一诺来陪酒,酒桌上又不客气,再是沈钧打来电话,秦一诺这人指不定是什么情况,真要让他在酒桌上喝出什么问题,那就麻烦了。   沈钧退到休息室,反锁门,果然,没一会儿功夫,秦一诺便带着西装出来了,朝楼下走去。   副总给沈钧发来消息,“我把他支走了,今晚不会回来了。”   沈钧嘴角扯起个冰冷的弧度。   宴会厅里,范星津絮絮叨叨,“秦一诺怎么就走了?酒还没喝完呢。”   副总陪笑,“嗨,谁说不是呢,是老板打来电话,说有个紧要的东西在一诺那儿,急着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样吧,下次一定,一定要他给范少补上。”   “说好了啊。”范星津眼睛泛红,他这顿酒也喝了不少,醉意上来。   范星津还在念念不忘,“一定要他给我喝完这几杯。”   宴会厅大门被人推开,沈钧带着六个壮汉进来,六人在他身后一字排开,沈钧漫不经心地同副总打招呼,“钱少,好久不见。”   副总被沈钧的动作惊到,立刻坐不住了,凑上前小声问沈钧,“钧儿,怎么了?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副总给在一旁站着负责醒酒的服务员打眼色,要他立刻去找酒店保安。   沈钧淡淡道:“不用找了,我刚要他们都别上来了。”   沈钧略扬下巴,几个大汉朝范星津走去,一个大汉像抓小鸡仔一样把他拎了起来,范星津在空中扑腾:“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范星津斥道:“把我放下,否则我叫你们后悔……”   “啪。”   全场寂静。   范星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钧,沈钧慢慢收回手,抽出一条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擦完嫌弃地丢给了身后等着的大汉,沈钧转身,“带走。”   副总立刻要去拦,“钧儿,我把面子是给足你了,你这是要打我的脸啊。”   沈钧说:“你和范星津的合作不会告吹,放心吧。不会让你难做。斯塔合众那边我自己去交代。”   好家伙,副总已经不敢想沈钧这句话背后是什么意思了,他都明摆着要折腾范星津了,还说合作不会告吹。   副总只能给范星津点蜡了。   副总瞅了眼范星津,把沈钧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钧儿,我也不瞒你,你知道他是谁么?”   范星津看着他俩的动作,不挣扎了,反正一会儿沈钧知道了他是谁,得屁滚尿流过来放走他,他只需要等着,然后把那一耳光还回去。   沈钧嗤道:“知道。”   副总瞧他满脸不屑,像是知道,但又觉得不对劲,生怕沈钧误解了,“钧儿,他不光是范家老二的儿子。他还是秦晖的儿子。”   范星津等着沈钧变脸。   沈钧说:“知道。不用紧张,不会牵连你。”   副总:“你特么把人从我这儿带走,就已经牵连我了。”   沈钧瞧他,是这个理儿,“要么我也把你带走吧,你也当个受害者,你们惺惺相惜,免得你不好做人。”   于是沈钧又扬了扬下巴,一个大汉把副总也拎起来。   “钧儿?!”副总震惊。   你特么的在干什么???   沈钧在他耳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回头给你拉一个资源。”   副总脑子一转,不对劲,前有范星津折腾秦一诺,后有沈钧出面赔资源也要整范星津,再想起秦一诺姓秦。   这不对劲。   公司招人父母信息都是自己填,没人会去核实,鬼知道秦一诺是谁。   副总立刻做出受制于人的表情,不挣扎了。   得罪沈钧和得罪范星津差别不大,范家平平无奇,范星津是今年才顶着秦晖私生子的名头出来行走,据说秦晖家发生了点变故,范星津的地位才起来。但秦晖私生子是众所周知的多,除了范星津,现在出来顶着秦晖名头的纨绔们,还有十几二十个。   多如牛毛。   而沈钧在他们圈里二十多年,地位远非范星津能比的。   范星津:???   作者有话要说:   范星津:我冤枉!我真的冤枉!   要开始揭秦总的故事了。   范星津:我以为我在揭沈钧的老底?? 第75章 食人花2   范星津被大汉们驾着出了酒店, 他试图在每一个安着监控的地方疯狂打求救信号,希望监控室的人能够发现他的情况,及时报警。   沈钧老神在在在身后跟着, 全然不担心他的动作会招致麻烦。   酒店这头沈钧找申彦他爸打过招呼了, 他爸参股, 监控已经全部关掉。全体服务员和保安被叫去会议室开会了。   范星津敢用权势压着秦一诺灌酒,沈钧就让他尝尝什么才是权势, 什么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范星津尝试了一路, 越尝试心越冷, 全程竟然没有一个酒店的工作人员出来阻拦,监控的灯若隐若现的, 也不知是开着还是关了。   范星津像个小鸡仔, 被塞进了辆“五菱宏光”,几个大汉看着他,沈钧则开着跑车, 带着副总在前面一骑绝尘。   副总脑瓜子都大了,“钧儿,咱就是说, 能不能给我个准话, 你跟范星津有仇?”   沈钧轻笑, “没有呀。”   “……”副总头疼,“你俩现在的情况,这叫没仇。”   “这话说的, ”沈钧轻巧道:“我只是热情好客, 看到范少一见如故, 邀请他共饮一杯, ”沈钧笑意达不到眼底, “怎么能说这是有仇呢?”   “……”   副总只好转移话题,“那秦一诺跟你什么关系?”   “我爱人。”   副总这下知道沈钧发疯的原因了,范星津压着秦一诺灌酒,沈钧能不疯么?   他也不敢多劝,“你不早说,早说的话酒局我们就不带他过来了。他也是,太低调了,跟你有这层关系的话,还做什么承做,谁能不卖你面子?我回头跟老板说一声,拉来跟我们做承揽吧。”   “别,”沈钧阻止,“好哥哥,我瞒着他来的,你把他调到承揽,他发现我今天搞事怎么办?”   副总的手不着痕迹地伸进裤兜,他知道怎么在不得罪沈钧的情况下,救范星津了——让秦一诺来。   听沈钧的意思,秦一诺管得了他。   沈钧开着车,随口说,“哥诶,给秦一诺打电话呢?”   “……”副总浑身一激灵,冷汗下来,“没。”   “唔,还好,”沈钧笑,“我还以为他要来找我呢。我现在情绪不好,今晚暂时不想跟他见面。”   副总知道“情绪不好”四个字是对谁说的了,他这个电话一旦打出去,那沈钧的情绪是真的“不好”了。   “不是哥哥我专门刁难他,咱们每回出来都要带承做的门面和客户见见,让客户放心。学校背景强、长得好看、彬彬有礼,情商高会来事,凑一起能带出去当门面的人不多。今年新进的人里数来数去就剩他一个门面了。”   沈钧不置可否。   “喝酒这个事,”副总“啧”了两声,“人在弱势的时候,谁不敬两杯酒呢。今儿我敬你,图的是来日位高权重,别人敬我。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沈钧颔首,十分认可副总的话,“确实,我也该敬范少两杯酒。”   沈钧明明说得平常,副总却听得杀气腾腾,立刻闭嘴,他实在不想知道沈钧的“敬酒”是怎么个敬法。   沈钧其人,不疯的时候很好相处,疯了那就不好说了。   五菱宏光里,范星津吓傻了,这个情景他熟啊!这不就是把人绑了宰了的必备车么?   眼看着车朝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方向开去,范星津坐不住了,他压根儿不认识沈钧啊,他动了动身子,试图和大汉搭话,“大哥,刚才那个‘钧儿’是谁啊?”   大汉瞥他一眼,并不说话。   沈钧有交代,全程不要同他说任何话。   范星津等了半晌,听不到结果,他被安置在长座位中央,左右各有一个大汉看着他,他只好扭头去看身旁的另一个大哥,满眼期待:“大哥?”   另一个大哥也不搭理他。   范星津只好老实坐好,半分钟后,他突然“哎哟”两声,“不行了不行了,大哥们,我刚刚吃坏了肚子,现在想拉肚子,能不能停个车,让我解决一下。”   车上无人应承,沈钧交代过,他上车之后可能“拉肚子”,不用管,让他拉车上。   范星津哀叫连连,“大哥们,拉肚子憋不住啊,你们也不想我拉在车上吧,那多臭啊?”   大哥们训练有素纹丝不动。   范星津趴在一个大哥身边,“大哥,我说得都是真的。”大约是贴得太近了,范星津突然发觉不太对劲,他猛地弹起来,仔细观察车里的六个大汉,各个坐姿板正,气势惊人。   混混们是不会坐这么直的。   除了……军人。   范星津喃喃:“你们不会是军人吧。”   大汉们没有反应,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范星津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们,除了坐姿,气势,还有眼神,这都21世纪了,手机平板电脑泛滥的年代,一个班里找不出十个没近视的学生,而这六个人居然没有一个近视眼。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是现役,就是已经退役。   范星津不敢吱声了。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范星津被大汉扯下车时腿都软了,还真特么是深山老林啊!   沈钧把他带来了山上。   范星津眼泪都要飙出来了,这什么鬼地方,这不杀人埋尸的风水宝地么?   大汉们拎着范星津进了山上的别墅,这片山路崎岖,是纨绔败家子们赛车的常用地方,他们在这儿买了套别墅,沈钧审美好,他出的装修图纸盯着装修的,他们赛车累了回来小憩,地方够僻静。   沈钧进去时,还有四个纨绔正在搓麻将。   正对着沈钧的那位瞅见沈钧,笑,“钧儿!干嘛呢这俩月,俩月没赛车了啊!一会儿去练一把。”   “忙着呢。”沈钧指挥人把范星津拎进来,副总跟在后面。   “呀,这不是……”纨绔在范星津面前转了转,“咱们范少么?”纨绔看沈钧,“他惹你了?”   沈钧笑着摇头,“哪呀,我和范少一见如故,来喝个酒。”   纨绔还能有什么不懂的,其他仨搓麻将的也不搓了,齐齐围上来,“钧儿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喝酒不带我们四个,像话么?”   “不像话。那这么能行。”另一个纨绔搭话。   第三个纨绔说:“这么着吧,咱们一块喝呗。都认识,别害羞。”   第四个纨绔不跟他们废话,叫保姆备菜,自个儿去酒窖里选酒,“红的白的?”   第一个纨绔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问得多余,看不见钧儿要干嘛?上红的有意思么?”   范星津腿软了。   酒桌很快摆了起来,范星津被安置在主位,沈钧和四个纨绔坐一起,副总偷摸儿撤了,救不了范星津,但眼看着也不人道。   沈钧倒满了一杯茅台,端到范星津面前,“来范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钧。”   范星津眼睛倏地睁大,猛地看沈钧,“你是沈钧?!”   “是我。”沈钧微微一笑,“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关照。这杯酒我敬您。”   范星津低头,说是要给他敬酒,可没给范星津任何酒杯。   沈钧笑吟吟地捏着范星津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范星津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拼命挣扎,沈钧将一杯白酒灌了进去。   范星津被灌得猝不及防,呛到了气管里,连声咳嗽,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似乎要把肺咳出来。   沈钧又斟满第二杯酒,“相见就是缘分,能聚在一起喝酒更是缘分,一杯酒怎么能够,来,我再敬您一杯。”   范星津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沈钧掐住了下巴,范星津拼命合上嘴,可沈钧的力气大得出奇,他掐着范星津的三根手指堪称钳子,掐得死死的,第二杯酒下肚,范星津的胃火烧火燎。   沈钧松开他,不紧不慢地斟满第三杯,“二这个数字不好,敬酒哪有只敬两杯的,还是把第三杯也喝上吧。”   范星津狂摇头,“别别别。真的不行了。”   他的酒量撑死二两。   沈钧冷笑,“怎么,敬你酒不吃,是想吃罚酒?”沈钧琢磨了一下,“罚酒也行。在场的哥哥们哪个不比你年龄大,你倒是自己坐上首了,也不晓得敬个酒。一点规矩都不懂,不得行。”   沈钧摇摇头,先压着范星津把第三杯敬酒灌了下去。   范星津脸已经泛上红意,眼睛迷迷糊糊的。   沈钧往他手里塞了个倒满酒的酒杯,吩咐道:“去,给大家挨个敬酒。”   范星津方才在酒桌上已经喝了不少酒,又被沈钧灌满了三杯,这会儿北都找不着了,沈钧说话他没反应,沈钧不嫌弃,他一手拎起范星津,带着他找四个纨绔分别敬罚酒。   沈钧慢条斯理说:“论理呢,罚酒应该是三杯,一人三杯,在场五个人,十五杯,不过你都这副德行了,让你喝十五杯,太难为你了。就三杯吧,把罚酒喝齐了。”   范星津再蠢,听沈钧反反复复说“罚酒”,再想到秦一诺被叫走没两分钟沈钧就进来,也知道沈钧为什么要整他了。   范星津叫苦连天,沈钧看他没动作,“啧”了两声,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钧懒得用酒杯了,一杯一杯斟,太费劲,沈钧拎了个全新的酒来,捏住范星津的下巴,令他张开嘴,将酒瓶直接捅了进去。   罚酒喝完,范星津脸色已经发白。   沈钧微微一笑,拍手,两个医护人员闻声出来,把范星津拉近医务室,紧急治疗。   这帮败家子们在此地飙车,飙车没有不出事的,因而特意在别墅里配备了个急救室,别说只是喝了点酒,就是断了条腿,肋骨折了,这里也能救。   等人进去了,纨绔们才问,“钧儿诶,他酒桌上犯浑了?”   沈钧不咸不淡道:“昨天秦一诺因为喝酒,急性肠胃炎。他跟秦一诺不对付,今天他找秦一诺的茬儿,逼秦一诺喝了三杯罚酒。我敬他六杯酒,不过分吧。”   纨绔们沉默,他们不知道秦一诺什么来头,沈钧也没带秦一诺见过他们,但沈钧就是待见这人,从高中到现在,七八年了,谁敢在沈钧耳边叨叨一句劝分,都得被沈钧恼两天。   范星津是个勇士,跑沈钧头上拔毛。   纨绔们提醒他:“这几天范二牛皮着呢,秦晖的私生子,你整他悠着点。秦晖虽然不一定把他放在眼里,好歹也是他儿子。真要在你这儿出了事,有的折腾。”   “我有分寸。”沈钧说。   纨绔们对视一眼,沈钧一定没照镜子,他现在脸上就写着“老子不爽”。   半个多小时后,范星津从医务室出来,脸上有了点血色。   沈钧扬下巴,大汉训练有素,在茶几上放了两样东西,一样是车钥匙,一样是高尔夫球棍。   另一个大汉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副白手套。   沈钧漫不经心地把手套一点一点戴上,对范星津说:“选吧。”   范星津在纨绔圈还是入门级别,只懂吃吃喝喝,听沈钧说完也不懂要选什么,但沈钧戴手套的动作有点吓人,范星津在电视里看过,这特么是要打人!   纨绔小声给他解释,“选车钥匙就是赛车。”   “赛、赛车?”范星津吃惊,“我才喝了酒,这不是醉驾么?这要入刑吧。”   沈钧笑出声,“法律是给活人定的,人得活着,才能判刑。”   范星津:……???!!!   纨绔看他不懂,接着解释:“赛车的场地就是你刚刚来的山路。”   范星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狗屎一样的路,磕磕巴巴崎岖不平,这特么能赛车?   路上连个护栏都没有吧?!   路窄得容不下第二辆车,赛车起来,这不得翻下去?   纨绔指着照片墙,示意范星津,“我劝你不要选赛车,他是咱们里赛车老手,常年第一。”   范星津:……   沈钧似乎笃定了他不会选赛车,将高尔夫球杆握在手里,在空气中随意挥了两下,手感似乎还行,将球杆丢了回去。   范星津突然不确定选高尔夫球杆,打的是球,还是他。   范星津腿软地站不住,瘫坐在地上了。   “怎么还不选?”沈钧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范少爷头一次来我们这儿玩,总得招待好了,您放心,我负责全程陪玩,给您最好的体验。”   “大、大可不必。”范星津哆嗦着往后退,“我、我自己玩就行。”   沈钧拉了拉手套,调整。   另一个纨绔靠近范星津,告诉他:“我劝你不要选高尔夫。”   范星津额头和后背都是冷汗,“……啊?”   纨绔说:“你猜那球杆是干嘛用的?”   范星津垂死挣扎:“这是个法治社会,对吧。”   纨绔怜悯他,“学法不能只学碎片的条款,想入刑得满足受伤等级。你想试试他的人体学得怎么样么?”   范星津彻底给他跪了。   “我错了!”范星津服了,“大哥,我错了,我再不折腾秦一诺了!”   沈钧重新捏起高尔夫球杆,问:“谁让你来的?”   “嗯?”范星津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钧瞧纨绔们,四个人点头,知道这话不方便让他们听,都退了出去。临走前拍拍沈钧的肩膀,意思是注意分寸。   沈钧用球杆挑起范星津的下巴,球棍冰凉,冰地范星津直起鸡皮疙瘩,沈钧面无表情:“我问你,谁让你来折腾秦一诺的?”   范星津不敢同他眼神对视,眼神飘开:“我、我自己想的。”   沈钧嗤笑,“就凭你的狗胆?”两句吓唬的话就能腿软的废物,还敢叫嚣自个儿来的。   范星津梗着脖子:“我、我看他不顺眼。”   “哦?”   范星津磕磕巴巴:“凭、凭什么都、都是秦、秦晖的儿子、他他他……我……”   沈钧拉了拉手套,“想试试我的球杆么?新买的,还没用过。”   范星津:……   不是很想。   沈钧慢慢说:“咱俩头一次见面,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我这人脾气不好。”   范星津对此领悟十分深刻,并不觉得是误解。   沈钧拎起球棍,对准了一个抱枕,一棍子挥过去,棍子裹挟着风声,范星津浑身哆嗦,抱枕裂了,羽毛飞出来,撒了一地。   沈钧点评:“还凑合。”   范星津很想上厕所。   “说吧,是谁让你来的。”沈钧淡淡问。   范星津鼻涕眼泪一起流,“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我说,我是来探路的。”   “探路?”沈钧问。   “是。”范星津被吓到了,语无伦次,什么都往出倒,“他们想知道秦一诺是真走还是假走,有没有可能回去。”   沈钧明白了,秦晖的私生子有两个足球队,论数量不少,论质量够呛,他们想知道秦一诺所谓的离开秦家,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   所以派个人来试探试探秦一诺,看秦一诺离开秦家被羞辱后,是什么反应?是受不了这个委屈回秦家,还是铁了心不回去,忍了这口气。   假如秦一诺立刻回了秦家,那他们就消停点。夹着尾巴做人。   假如秦一诺忍了这口气,那他们就可以搞点小动作了。谁能不在意桐昌的钱呢?   在秦晖的私生子中,范星津年纪刚好,也有点人脉,又脑子不灵光,适合干这个。   沈钧挑眉:“明显送死的事,你也干?”   就算秦一诺忍了,他亲妈闻曼还在呢。闻曼连沈钧随便叨咕两句想要字画都知道,连秦一诺会送沈钧去宗涛大伯那边避风头都能算到,秦一诺在这边受罪,闻曼能不清楚?   闻曼能放过他么?   “啊?”范星津傻呆呆的,“为什么送死?他忍了啊。”   范星津说:“他忍了,我就出名了啊。”   沈钧盘了半天逻辑,才反应过来这傻逼脑子里装的什么,“你是觉得,你把秦一诺踩下去,明确自己想争,会有人来扶你?”   范星津理直气壮,“是啊。秦一诺走了,总得有个新继承人吧。我先表态,自然会有人来帮我。”   “历史上跳得早跳得高的皇子,都死得比较惨。”沈钧说。   “啊?”范星津问:“为什么?”   沈钧端详着他的表情,傻呆呆的,很二百五,假如换个其他人过来,听完范星津的这段话,再感受一番他的怂包,大抵会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脑子被门挤了。   残存的脑浆不足以支撑他在尔虞我诈中找到正确的路。他被人挑拨,误以为只要能把秦一诺踩下去,表示出自己想争继承人的位置,就会有人过来扶持他,好争一个“从龙之功”。   他看不清局势,也不具备脑子。   可惜现在站在他对面的是沈钧。表演系蝉联四年第一的沈钧,他整整四年,研究了无数人的表演,他见过好的表演,自然也能分出差的表演。   “范家老二。”沈钧用高尔夫球杆顶着他的肩膀,“你认真回答我,这事是闻曼还是秦一诺他奶奶让你来的。”   沈钧扯了扯嘴角:“又或者秦一诺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秦一诺:???怎么看出我的? 第76章 教训   沈钧冷静下来, 重新回顾整个过程,首先排除范星津是私生子足球队派来的先锋,全程都在演戏, 有意误导众人秦晖的那帮私生子已经坐不住了。   沈钧琢磨下来, 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秦家人想让秦一诺吃点苦头, 知道在外面自力更生不容易,还是在秦家待着舒服, 所以找个私生子去秦一诺面前耀武扬威, 折辱他, 激起他的火气——倘或他还在秦家,哪轮得到范星津在他面前装大尾巴狼。   会起这等念头的, 是真心想把秦一诺拉回秦家的人。遍数秦家大概也只有闻曼和秦一诺的奶奶。   另一种是秦一诺自己找来的。这种的心路历程就要复杂多了, 沈钧粗略估计有以下两种:第一,他在演苦肉计,目的未知;第二, 他要钓鱼,他分不出私生子们谁对他有敌意,谁没有, 找范星津来钓鱼, 让范星津给他们打个样, 知道秦一诺现在是丧家犬,想把秦一诺搞下去,现在是个好机会。   沈钧拿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   范星津眼神飘开, “谁、谁也没找我。”   沈钧点头, 也不知是信了没信, 沉默不语, 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在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 无论对方说了什么,当你盯着他的眼睛连续看十五秒以上,对方会情不自禁地反思自己方才的话。   沈钧便如此盯着范星津。   范星津前几秒还能坚持对视,到了十秒以后,在心里把自己骂成了白痴,是不是脑子有病,沈钧都把三个人名提供出来,让他三选一,他还在否认,这不得等着被高尔夫球棍抽么。   沈钧不说话,范星津心理压力愈发大,他甚至已经在脑补沈钧会怎么用球棍抽他。既然他要避开轻伤一级二级,那只能是朝不连骨头的地方抽。   沈钧明白了,“秦一诺让你来的。”   闻曼对沈钧的态度很模糊,自打沈钧在沈开和汶中砸钱战中反将了秦一诺的奶奶一军后,闻曼很多事都不避着沈钧,不会死瞒着他。   秦一诺的奶奶舍不得这么让她宝贝孙子这么灌酒,尤其是秦一诺昨天刚急性肠胃炎去医院挂水。   只剩秦一诺了。   秦一诺是决计不敢让沈钧知道他在急性肠胃炎后连灌四杯酒的,而且还是心甘情愿。   一旦知道,他晚上就凉了。   “唉……”范星津苦着脸,“算了,瞒着你也没意思。”   范星津说:“是闻曼啦。”   “嗯?”沈钧确认:“是闻曼?”   “是啊。”范星津叹气,“把你的球棍收一收吧,我看着它害怕。”   沈钧把高尔夫球棍摆在范星津面前,“交代完,我酌情处理。”   范星津表情沉痛,“你不能告诉闻曼,我把她卖了。”   沈钧挑眉。   “快点说!”   “唉,”范星津唉声叹气,“也不是什么大事,秦一诺要走,闻曼不想让他走。秦一诺觉得秦家的钱要不要都无所谓,闻曼觉得很要紧。”   “秦家呢,”范星津顿了顿,“虽然我爸,哦就是秦晖,秦晖是董事长,但他那个人脑子吧,和我的脑子彼此彼此。不是什么能干事的人。他在集团就是个吉祥物。正经的经营全是闻曼在搞。”   “你可能也听说过,闻曼嫁进秦家之前,桐昌集团远没有现在的声势,有钱,但在全国不算排不到前面,和你爸从前差不多,不过底蕴稍微丰厚一点。桐昌能有今天,说白了还是靠闻曼。”   这点沈钧清楚,闻曼是个极其优秀的决策者管理者,闻曼的事迹全国报道层出不穷,连小朋友都知道她的几场著名决策。   当年闻曼肯嫁秦晖,就是看中了秦晖是个有钱的废物。   闻家有钱,但防闻曼如同防盗,闻曼打小就比她的哥哥弟弟们要优秀得多,当学生时是成绩最好的学生,管理社团时把三流社团带成最受欢迎的大社团,和学校领导们搭上线,最后能和学生会分庭抗礼。   但闻家死也不松口,决不让闻曼碰公司,生怕她结婚后,便宜了外人,哪怕闻曼承诺终生不婚也没用。   据闻曼在自传中的描述,她评估自己的能力后,认为自己是个管理者,但不适合做开创者。她创不了业,但精通管理,她的事业需要在管理中实现。   后来闻曼就选中了秦晖。   秦晖的工作能力接近于0,偏偏又是独生子,闻曼能轻松参与到桐昌的管理中去。   “我爸的私生子女数目,”范星津也不好意思开口:“叹为观止。但和闻曼的孩子只有秦一诺一个。”   “闻曼无法接受秦家归私生子。她打拼了二十多年的成果,给了我爸的私生子女,闻曼觉得自己在给秦晖的情妇打工。如果有一个人能享有,闻曼只愿意给秦一诺。”   范星津可能也无语了,“闻曼想让他回来。”   沈钧听懂了,闻曼自己的成长经历中,她是从无权无势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她品尝过不被认可的痛苦,感受过人情冷暖,她知道权和钱的重要性,但秦一诺没有。   他的人生顺风顺水,想要的全都有。   闻曼认为秦一诺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放弃秦家,是因为他没有吃过苦,不懂钱和权的美好。   所以找范星津来刺激秦一诺。   闻曼也不觉得让秦一诺在急性肠胃炎的情况下喝几杯酒有什么了不得的,她早些年遭过的罪比这个多多了。   沈钧评估了范星津的说法,认为合理。   “事情就是这么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范星津说:“我真的没有恶意,别折腾我了,放过我吧。你有什么火气,你们自家人自己解决行不行,我就是个背锅的。六杯酒了,差不多够了吧。”   沈钧把高尔夫球杆拎走,“我不希望秦一诺知道我找过你。”   “……”范星津保证:“知道了。”   沈钧却叫住他,再问了一遍,“你听明白了?”   这点小事,听明白了啊。范星津点头。   沈钧又问:“你和斯塔合众的合作?”   “一切照旧。”范星津打手势。   “行了,”沈钧摘手套,“去吧。”   范星津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小心翼翼看了眼沈钧,发现他真的没有拦住自己的意思,试探地走了几步,回头看沈钧,沈钧正在将手套丢进垃圾桶,他背对着自己,后脑勺上却像长了眼睛:“怎么,还想跟我喝两杯?”   “不了不了不了。”范星津连滚带爬,逃命似地出了这套房子。   范星津跑出去没敢停,一路从山上往下冲,生怕跑完了,被沈钧再拦住。   范星津一连跑到半山腰,才敢回头,山路上没有动静,沈钧没有再把他抓回去的想法,范星津松了口气,额头上冷汗连连。   他用手背抹了把额头,“幸亏糊弄过去了。”   “沈钧真是个狠人。”   范星津跑得大喘气,确定自己大概安全后,不再急吼吼地往下冲,他酒喝太多了,跑快了容易吹风,于是他慢慢地沿着山路散步。   快走到山脚时,范星津倏忽间想起一件事,沈钧把他从酒店抓出来的时候,对斯塔合众的副总承诺过“合作会照常”。   范星津有点费解,沈钧是怎么在那个时候就知道合作会照常的?他就不怕把自己得罪狠了,最后没办法合作么?   是他那时候已经猜到自己情非得已了么?   夜风吹过,范星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范星津安慰自己,幸亏他聪明,知道把闻曼扯出来糊弄沈钧,而且还糊弄成功了!否则今天是很难囫囵个从沈钧这儿出来了。   山脚,一辆熟悉的车在等范星津,范星津走近看,是他家司机。   范星津奇怪:“你怎么来了?”   “有个叫沈钧的给我打电话,让我来这里接你。”司机说。   范星津:……   突然觉得夜空更凉了。   坐上车,范星津靠着车门休息,他累了一天,又是喝酒又是下山,体力透支,很快沉沉睡去。   梦里,沈钧微笑着说:“我不希望秦一诺知道我找过你。”   范星津在梦里打哈欠,不想知道就不告诉他呗,那有什么的,知道你们小情侣不想在对方心中破坏形象。   范星津了解过,沈钧在秦一诺那边成天扮演人畜无害的小白花,阳光少年。   他哪敢让秦一诺知道他私底下多凶残。   沈钧但笑不语。   车开到沙地上,路段颠簸,范星津被颠簸醒,坐在车上打游戏,他打游戏水平很菜鸡,不到三分钟他的角色被打死两回。   范星津颇觉无聊。   百无聊赖之下,范星津摇下车窗,不告诉秦一诺是不可能的,本来就是秦一诺指使他来演苦肉计的,临了出了幺蛾子,秦一诺莫名其妙被支走,他哪能不怀疑呢。   今晚保不齐就要来问范星津,他走以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范星津打开手机,打算隐去沈钧的凶残部分,只讲个大概,告诉秦一诺他把锅甩给闻曼了,免得秦一诺后面被沈钧套话。   范星津把要告诉秦一诺的话输进去,手指即将触碰到发送键时,范星津倏地又想起沈钧的那句“我不希望秦一诺知道我找过你”。   他到底不希望秦一诺知道什么?   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另一面?   还是……他压根儿没信自己甩锅给闻曼的那段话。   范星津搜罗着记忆,他和沈钧的交流好像就只有,沈钧问他那三个人谁派他来的,他没说话,然后沈钧接着用肯定的语气说,是秦一诺。   他是怎么得出结论的?   以及,他真的信了自己那段话么?   所谓的不希望秦一诺知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指的是不想让秦一诺知道,他已经知道秦一诺在干什么了?   范星津一个激灵,酒彻底醒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一诺发来了消息。   他被紧急安排回公司汇报某项工作后,发现项目总虽然一直在提很多问题,但心不在焉,远不如电话中表现的十万火急,而这个项目根据秦一诺的认知,离DDL还有好久,不该现在就着急。   项目总问的问题,不像要了解这个项目,倒像是想拖延秦一诺的时间。   好不容易从项目总那边脱身,秦一诺立刻给范星津发来消息,“今天我走以后,发生什么事了么?”   范星津手颤颤巍巍,把方才打好的那段删掉,回了一个:“没有啊。怎么了?”   秦一诺盯着这句回复看了很久,突然来了一句:“沈钧今天没去?”   范星津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小心地回复:“嗯?去哪?跟咱们一起吃饭?”   秦一诺那边沉默了两分钟,最后回了一句:“知道了。”   这件事一直成为范星津耿耿于怀的坎,他在接下来的时间中谨慎小心,旁敲侧击地打探着其他情况,好确定沈钧到底知道了什么。   可一切照旧,四年过去,范星津都没想明白。   想起四年前的回忆,范星津心有余悸,“你居然有脸跟我说要证据?四年前的7月21日!你对我做了什么,你都忘了?”   秦一诺侧耳倾听,他记得这天是他和范星津串通,让范星津在饭桌上刁难他,灌他酒,但是喝到一半,他被人叫走了。   “是谁,把秦一诺支走以后,叫了六个大汉把我拎走的!”范星津问。   秦一诺:……   难怪他觉得项目总把他叫回去纯属没事找事,拖延时间,原来是沈钧干的。   沈钧光棍儿极了:“范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说我叫大汉把你拎走,证据呢?谁看见了?”   范星津的话被他堵在喉咙里,酒店都是他的人,哪来的证据。   范星津恼火,“还有你把我抓到你们平时赛车的那个别墅里,灌了我六杯酒。”   沈钧轻嗤,“喝个酒,瞧把你别扭的,一见如故请朋友喝个酒,你也要计较喝酒多少,向来酒桌上都是比拼谁海量的,就你在那儿扣了吧搜地算谁喝得多,谁喝得少,以后都甭跟我们出来喝酒了,小心眼。”   秦一诺耳朵里只剩下“赛车”两个字,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否则他和沈钧在一起这么多年,大学时代除了上课形影不离,他是怎么能做到一点都不知道沈钧会赛车的。   “那是喝酒么?”范星津怨气很大,“你还找人恐吓我。”   沈钧漫不经心地反驳:“恐吓你什么了?”   “是谁让我在醉酒的情况下和你在山路上飙车?是谁说自己赛车第一?是谁要拿高尔夫球棍打我?”范星津说:“你也别老是要证据证据的,上了法庭才讲证据,生活里谁跟你玩那一套。”   “这些话我翻给秦一诺听,我和你素昧平生,但能精准地爆出你们赛车常去的地方和别墅,你觉得他信还是不信?”   秦一诺:他现在已经信了!   范星津说:“你想好了,要不要你在他眼中的形象?你不是一直扮演白莲花么?”   沈钧凉凉地看他一眼,“活腻歪了?”   范星津心抖了一下,但余扬旭都求过来了,总不能不给他办,范星津咬牙横心,“你提条件吧,这个角色我是非要不可了。”   “没戏。”沈钧淡淡说,“差不多点得了。”   “这个角色我不会让的。”沈钧明确回复。   范星津问:“你不怕他知道你真实脾气,反差太大,吓跑了?”   沈钧吹牛皮:“不是我吹,我在家里的地位,那是帝位!我说什么是什么!我脾气不好怎么了?他敢吱唔一声么?”   秦一诺:长见识了,吱。   管家正巧过来给范星津和沈钧送水果,远远地看到秦一诺也在,招呼道:“秦董?”   秦一诺给他打手势,“嘘——”   沈钧如同惊弓之鸟,瞬间站了起来,站起来后他的视线不被灌木从遮挡,视野更加宽广,他朝管家的位置看去,刚刚好和秦一诺看了个对眼。   管家嘴巴比眼睛快,“坐啊,站着干什么?我们少爷和沈老师在一起呢,嘘?你让我别说?哎呀这有什么的,别害羞啊!都是熟人,一块聊呗。”   试图隐蔽自己的秦一诺:……   很好。   英雄。   试图和沈钧用秘密交换角色的范星津:……   这还交换个屁,这不已经把沈钧卖了么?   自个儿的筹码都没了,还怎么交换?   沈钧:……   哦豁!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片刻后,沈钧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哈哈,好巧。”   “嗯……”作为主人的范星津被迫应声,他干巴巴地说:“真的好巧哦。”   于是在两个人主动打破气氛后,空气变得更加尴尬。   被管家强制出场的秦一诺不慌不忙,大大方方走到沈钧和范星津面前,打招呼:“早上好。”   范星津冷汗下来:“早、早上好。”   沈钧没话找话,“原来大家都认识,都是朋友。”   沈钧想了想,不对吧,虽然被抓包的是他,虽然另一面暴露的是他,但秦一诺偷听他俩说话,理亏的应该是秦一诺吧,自己心虚什么?沈钧立刻挺直了腰板,瞪秦一诺,脸上写满了,“你等着瞧,我要倒打一耙了”!   秦一诺瞥他,论强词夺理倒打一耙,沈钧如果屈居第二,没人好意思当第一。这位是强词夺理的祖宗,他逻辑清晰,反应够快,擅长把一切没理的事统统说成他有理,人送外号:“常有理”。   现在,“常有理”在宣告他要扳回一城了。   秦一诺对范星津说,“有空房间么,我和沈钧有点事要谈。”   范星津连忙道:“有有有,有特别僻静的房间,跟我来。”   沈钧悠悠哉哉跟在秦一诺身后,不知道他打算和自己聊什么,但不管聊什么,沈钧很自信,他一点都不虚,不就是咱脾气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亿点点的火爆么?   不就是,平时装乖扮傻,演足了被迫害的小可怜,背地里下手又凶残,又不讲理么?   多正常!   那能叫大事吗?   堂堂演员,演戏演到生活中,怎么了?真正的取材于生活!   当代年轻人,谁没点工作压力,谁没点心情不好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理当发泄!合情合理!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只是采取一个爆发的方式,让自己长寿。   这是养生啊!   他甚至觉得自己很飒!   范星津准备的房间确实僻静,在三楼最里面的套间,只有一个进出口,套间外有客厅书房浴室衣帽间,沈钧和秦一诺如果在卧室聊天,光凭套间外的这几间,就能把音隔断得干干净净。   沈钧姿态嚣张,进去以后一屁股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   秦一诺把范星津送走,将门反锁,确定别人进不来,转身进了卧室,看着沈钧。   沈钧回他一个挑衅的眼神,偷听说话被抓现行,你完了!   秦一诺没把他的挑衅放在眼里,冷声道:“给我站起来!”   秦一诺拿沈钧当半个儿子养的,因而他在沈钧这里很有威严,平时俩人嬉笑打闹的,但秦一诺一发火,沈钧条件反射,站了起来。   方才的嚣张气焰消失无踪。   沈钧被吓一跳:“干什么你?”   秦一诺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掀起眼皮,“多才多艺的沈老师,我今天才知道你还有一项技能,赛车?”   沈钧想过很多秦一诺的反应,比如他会接受不了自己性格的两面,对自己的滤镜破碎,不再想复合;又比如他其实毫无芥蒂,说啊这样也很带感。   但出乎他意料,秦一诺对他性格两面的事毫不在意,居然揪着个鸡毛蒜皮的赛车说事。   沈钧立正站好,正色道:“作为一名拥有驾照的成年人,赛车和开车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当我拿到驾照的那一分那一秒,我已经无师自通了赛车的基本功。”   “原来如此。”秦一诺问:“那你也是无师自通了赛车第一名?”   沈钧表情严肃:“江湖传闻,不可尽信!”   秦一诺没搭理他,不可尽信的意思翻译过来是——可以信一点,拿过第一名,实打实。秦一诺问:“范星津说的你们常去的赛车点,是东区风岩山么?”帝都有几个知名赛车点,纨绔子弟们的天堂,秦一诺盲猜了一个离城区不远的。   “……”沈钧回:“嗯……”   秦一诺想起一件事:“五年前帝都有人赛车,从山上翻下去,连人带车一命呜呼的,是在风岩山么?”   沈钧有心糊弄过去,又怕秦一诺自个儿查新闻,只好老实交代:“是。”   沈钧麻溜儿补充:“但我跟他不熟,而且他玩得太偏了,路就那么一条,他强行弯道超车,技术又菜,没控制好方向……”   沈钧越说越小声,慢慢地消了音。   秦一诺气笑了,“你是想告诉我,五年前你们山道就出过事,四年前你还去那条路玩过?”   沈钧比了个小小的指头缝:“只玩了很安全的路段。”   秦一诺又想起来:“帝都最危险的赛车山路,是风岩山那条么?”   “……”沈钧没敢否认:“是。”   牛逼。   秦一诺冷笑连连,不仅玩,还要玩最危险的。   “杨家那个玩山路赛车摔断腿的老四,是在你们风岩山摔的么?”   沈钧给他的好记性跪了,杨家老四他不过一面之缘,这也能记住,“是。”   “周家老二胳膊摔伤那回?”   沈钧闭了闭眼:“也是。”   秦一诺只是随便抓了几个沈钧受伤的狐朋狗友来问,一问一个准,难怪大家都有朋友,秦一诺的朋友健健康康,沈钧的朋友缺胳膊断腿。   合着全是赛车出的问题。   秦一诺强压着火气,问他:“我还没欣赏过你赛车的英姿,有照片么?”   “有有有。”沈钧感觉秦一诺隐隐约约有放他一马的意思了,连忙献宝似的拿出自己赛车的照片,专挑拍摄背景安全的,自己英姿飒爽的,试图让秦一诺感受到赛车的美好。   “看,是真的很好看。”沈钧一张一张翻给秦一诺看。   秦一诺忍着火气看了二三十张,“玩了不少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赛车的?”   沈钧声音细小:“十八。”   秦一诺不信,“你们纨绔子弟,现在这么遵纪守法,拿了驾照才赛车?”秦一诺身边的那群败家子们,大多初高中就开车很溜了,平时出门身边跟着个有驾照的,遇到交警查车就换位置坐。   沈钧表忠心:“我这个人一向遵纪守法!”   秦一诺拿过他手机,调到某张照片上,他对沈钧每次换发型的时间都印象深刻,秦一诺磨牙:“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个发型是你十八岁以后做的。”   沈钧:……   “好,”秦一诺说:“很好。”   “还没拿驾照,就去赛车,”秦一诺点头,“真不错。怪不得别人都叫你败家子的中流砥柱,我看你一个人就能扛起半边天。”   秦一诺似乎被气疯了,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训你训少了,你是26,不是16。你知道赛车的风险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沈钧腿软,“拿驾照前我真没碰!你看那个照片,我在副驾驶呢!我就是上去兜个风!”   “站好了!”秦一诺呵斥。   沈钧规规矩矩站好。   秦一诺接着问:“我听说他们在那边的房子里,专门建了个医疗室,因为那条线太刺激,时不时的有点意外?”   沈钧腿又开始发软,膝盖挺不直,很想现在就找个键盘跪一跪。   沈钧小声辩解:“我技术真的很好。”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技术好是怎么来的?还不是熟能生巧练出来的!   秦一诺对沈钧今天算是彻底刷新了认知,“你大学那么忙,哪来的时间玩车?”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沈钧臊眉耷眼:“挤一挤总会有的。”   秦一诺:……   “你还挺会管理时间。”秦一诺说。   “谬赞了。”沈钧回。   秦一诺很快想起个问题,“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赛车?”   那哪能让你知道。   沈钧心道:你特么管的比我亲爹都多,根据败家子们的血泪教训,爹们统一战线,不喜欢他们玩赛车,让秦一诺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   沈钧垂眸,乖巧道:“您学习繁忙。”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钧现在感觉膝盖生疼,有被打断的风险!   秦一诺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赛车?哪来的钱?”   沈钧不敢吱声,他爸加秦一诺给的钱,凑个赛车绰绰有余。平时赛车放在宗涛那儿,要用的时候去那边开。   秦一诺从他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一切,原来自己还为赛车贡献了一份力,“受过伤吗?”   沈钧就更不敢吭声了,缩起来当鹌鹑。   秦一诺忽然想起来,有一年沈钧脑袋上有个大包,肋骨还骨裂了,说是开车没留神,出了车祸,和他撞车的那个人也是个纨绔子弟,秦一诺说要帮他处理车祸事宜,找保险公司等等,沈钧拒绝了。   后来秦一诺便不大让沈钧自个儿开车了。   现在秦一诺觉得,可能开的不是普通车,兴许是个赛车,撞他的那个,可能不是肇事者,是找死的。   秦一诺问:“大二暑假,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受的,在哪车祸的?”   沈钧:……   这个人怎么回事,翻旧账如此利索,记性过于好了。   秦一诺气得笑不出来了,他非常民主,给沈钧自由选择的空间:“你是想面壁思过完写检讨,还是写完检讨再面壁思过。”   沈钧:QAQ   都不大想选。   “有没有什么折中的方案?”沈钧尝试抢救自己。   “嗯?”秦一诺诧异:“你想挨打?”   秦一诺说:“也不是不行。打一顿长记性。”   沈钧连连摆手,你特么才想挨打。   沈钧凑到秦一诺耳边说了一句,然后期待地看着他,“这样行吗?”   秦一诺耳边转红,冷漠地推开他,“想都别想,那是惩罚么?既然你不选,那我帮你选吧,先面壁思过,再写检讨。”秦一诺强调:“手写,三千字。”   秦一诺提溜着他面对墙壁站好。   沈钧反手抓住秦一诺的胳膊,扑在他怀里,声音软软的,“哥哥,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秦一诺僵在原地。   他不得不承认,沈钧喊“哥哥”的杀伤力巨大无比。秦一诺最受不了他喊哥哥,喊一次,秦一诺的底线就要往后崩一次。   沈钧双腿并用,直接挂在秦一诺身上,头埋在他怀里,撒娇:“哥哥,不要生气啦,我只是偶尔玩一玩有注意分寸的,后面就把赛车卖了,再没去过了。”   秦一诺依旧僵着,由着他自个儿艰难地挂着,没有抱他的意思,“下来。”   沈钧才不听,这说明有用。   他笨拙地凑上去吻他的唇角,秦一诺艰涩地推开,犹犹豫豫地拒绝:“糖衣炮弹不、不管用。”   沈钧知道问题出在哪,连珠炮一般发射糖衣炮弹:“哥哥,我有特别小心注意安全的,都是在安全路段开的。有你在,我怎么敢玩刺激的,我还得好好回去见你呀。”   秦一诺冷静下来,听他吹。   赛车是一种野-性的活动,一旦玩起来,谁能抵抗刺激的魅力。   “说完了?”秦一诺问。   沈钧:“倒是还能再说一点……不是,我说完了。”   秦一诺皮笑肉不笑,“说完就下来,站好。”   沈钧决定最后抢救自己一次,小声委屈地说:“车四年前我已经卖了,后面也没钱玩赛车了。真的没再玩过了,你相信我一回吧。”   沈钧打着让秦一诺心疼的主意,四年前他缺钱那段日子,是秦一诺最不肯接受的,打从他找借口让沈钧换下拼多多全身衣服换成他以前最爱穿的那几个牌子后,秦一诺就包揽了他的衣服,沈钧哪天要是敢再碰拼多多的9.9上衣,秦一诺就要找茬把衣服弄走,换成好的。   他打心眼里接受不了这件事。   每一件拼多多9.9,都在刺激秦一诺的眼球,提醒他沈钧日子紧紧巴巴抠抠搜搜的过往。假使那会儿他没想过要尊重沈钧意愿,而是死咬着不分手,强行把沈钧锁着,关在身边,那决计不会有后面那堆事。   每次秦一诺一想起来,沈钧要什么给什么。   沈钧本以为秦一诺听了,应该有点和缓的反应,不说放过他,起码不要这么凶,谁知秦一诺居然认同地点头:“卖了好。”   “省得你偷偷跑去玩赛车。”秦一诺毫不客气。   “站好!”秦一诺把他扒拉下来,令他转过身,对准墙壁。   沈钧不大敢在这个时候顶他,只好盯着墙壁发呆,纨绔子弟不玩赛车,那还叫什么纨绔子弟。纨绔们终其一生,图的就是纵情享乐,赛车是舒爽的体验,纨绔子弟们当然会做。   “哥哥,我要站多久啊?”沈钧问。   秦一诺回忆了片刻:“大二暑假车祸骨裂,你休息了104天才好,就罚你站104分钟吧。”   “!!!”沈钧龇牙咧嘴,将近俩小时。   沈钧期期艾艾:“我腿疼,站不了那么久。”   秦一诺置若罔闻,沈钧的腿疼是薛定谔的,去游乐场、去爬山、去散心,那是一点都不疼,跑完五公里十公里爬个山,活蹦乱跳,还能在前面回头嘲笑跑得慢的人弱鸡,但要他站着反省,那就腿疼得不得了了,刚站不到三分钟就膝盖疼,大腿疼,小腿也抽抽,活动不了了,医生说过不要剧烈运动的医嘱也全都搬出来了。   一会儿来一句“哥哥我腿不会废了吧”、“哥哥你理我一下,我害怕”。   变形金刚都没他能变。   沈钧只好悻悻地对准墙壁,顺道在心里把范星津骂了个狗血喷头,他的嘴怎么就这么管不住,怎么就这么大,怎么什么破事都出来嘚啵嘚啵。   但凡他是四年前还玩赛车的时候,被秦一诺抓了个现行,带回来教训,他也就认了。现在沈钧在赛车上都金盆洗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居然在这时候被范星津坑了一把大的。   沈钧冤得六月飞雪。   旧账翻这么久,真是个人才。   可以预见今晚也不会好过,跑危险的山路赛车可以说是他们纨绔们约定俗成要背着爹妈干的事,爹妈那辈的人普遍认为这是不爱惜生命的表现,是在找死的路上狂奔,是疯狂对牛头马面说“你好”。   余浩淼刚玩赛车那年被他爸妈发现后,在家养了俩月,据说他爸把鸡毛掸子打折了,最后换了皮带抽的。   沈钧的车一开始停在余浩淼家车库里,听闻此事连夜把车转移到宗涛那头——宗涛他爸妈当时在国外出差,余浩淼他爸和沈开关系好,生怕他爸在沈开耳朵边说几句,沈钧就凉了。   亲爹都要打的事,秦一诺比亲爹都事儿,沈钧今晚铁定凉。   沈钧胡思乱想间,秦一诺在网上找到了《赛车的危害》视频,播放给沈钧听,危害来来回回就几句,不珍惜生命,对自己的家人不负责任,对路上的行人不负责任。   沈钧嘀咕,赛车路上哪能有行人。   被秦一诺听到了,屁股上挨了一下。   沈钧扭过头,“哥哥,我觉得你有点不讲道理。”   秦一诺平静地问:“怎么不讲道理?”   “佛家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沈钧问:“我已经回头了,你怎么不给我岸呢?”   “给你岸了,只是清算一下你在苦海的孽行。”秦一诺回。   “可我已经回头了,咱们就不能把这事大度的揭过去么?”沈钧说:“大男人,不能这么小气,有点度量吧哥哥。”   秦一诺淡淡道:“认错态度不好,多站五分钟。”   沈钧:QAQ。   沈钧老实了,对着秦一诺做了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意思是他不说话了,接着转过头去面壁,决定这一个多小时他要当个哑巴,不要给自己找罪受。   沈钧想着想着跑了神,不对,他怎么如此被动,秦一诺还偷听他俩谈话呢,这个账都没有算!!   沈钧气势汹汹转过身,对秦一诺呵斥:“你也站好!”   “嗯?”秦一诺抬眼。   沈钧摆出要算账的架势:“我差点忘了,你为什么要偷听我和范星津聊天?”   秦一诺:……   秦一诺言简意赅:“路过。”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问答:   沈钧提出了什么折中方案? 第77章 坦白局   “你路过的可真凑巧。”沈钧阴阳怪气道, “你一年都不见得能找范星津一次吧,今儿就碰上了。”   沈钧幽幽道:“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你主动说出来,我酌情减刑。”   秦一诺:……   沈钧盯着表, 看秒钟一点一点运转, 等了半分钟后, 沈钧说:“看来你是打算放弃了。”   沈钧抓着秦一诺的肩膀把他揪起来,自己坐在床上, 双臂抱胸, 两根手指无意识在胳膊上敲击着,沈钧琢磨了一会儿,问道:“跟着我来的?”   沈钧想起来, “京AK4205,是你的车?”沈钧从倒后镜看到有个黑车,和他们同行了三条路。   沈钧原本觉得那个车是来跟着他的, 结果在岔路口两辆车分开了, 黑车驶向商业区, 那片很繁华,过往车辆络绎不绝,沈钧因此没往心里去, 只当自己神经过敏。   现在回想, 黑车之所以和他们分开, 有可能是秦一诺跟到一半知道他要去哪了。   秦一诺知道他记性好, 没想到他连车牌都记得。   “是。”秦一诺见实在瞒不过, 只好开始交代,“我回来拿东西,看到范星津的司机来接你。”   沈钧“啊”了一声,乐道:“亏心事干多了,怕范星津把你卖了是吧。”   秦一诺不动声色:“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找你,有点担心,所以跟来了。”   “屁!”沈钧翻白眼,“不诚实,抗拒从严,一会儿面壁思过多加五分钟。”   沈钧把这四个字说出来,突然好爽,原来看人面壁思过是这种感觉,他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秦一诺西装革履但对着墙壁的样子,兴奋了。   怪不得秦一诺老想当爹。   他一会儿要多拍几张照片留念。   “哎哟,秦一诺也有今天。”沈钧乐淘淘地想,真不错。今儿来找范星津算是来对了,秦一诺落好大一把柄在他手里,机会难得。   沈钧不跟他废话,秦一诺和闻曼不愧是亲母子,处于劣势摸不透对方底牌时,宁愿慢一点,宁愿挤牙膏,也不想尽快暴露,把底牌交出去。   沈钧帮秦一诺交代:“就是你,找了范星津帮你演戏,让他当着你们斯塔合众一群纨绔子弟副总的面灌你酒。”   “还想瞒我。”沈钧冷哼,他只是平时不爱用脑子,不是不长脑子,范星津那鬼头鬼脑的业余演技,跑沈钧这儿来演,分分钟给他戳穿。   秦一诺举手投降。   “听我解释。”秦一诺争取宽大处理。   “我不听。”沈钧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分手么?”   秦一诺一怔。   沈钧笑,“光凭你奶奶帮着汶中打击我爸的生意,让我知难而退,那怎么可能呢。”   秦一诺沉默,他知道沈钧那天没说完所有理由,他奶奶在沈开和汶中的那场战争中是输给了沈钧的,她被沈钧反将一军,里子面子全部输掉了,没理由赢家沈钧会顺了他奶奶的意思分手。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秦一诺突然不想听了,他猜到沈钧要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了。   这个结果他接受不了。   秦一诺后退一步,别过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说那些……”秦一诺咬牙,第一次拒绝了沈钧,道:“没什么意思了。”   沈钧从床上站起来,前进一步,他每走一步,秦一诺就后退一步,秦一诺一步步后退,直到身体贴到墙面,冰凉的墙面将冷意沿着秦一诺的后背传导到全身各处,秦一诺退无可退,毫无征兆地发起抖来。   沈钧摆出壁咚的姿势,将秦一诺困在狭小的空间内,秦一诺只好看着沈钧。   沈钧嘴唇微动,“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因为我受不了。”   沈钧的声音字字铿锵,敲得秦一诺脑袋生疼:   “我受不了你从天之骄子沦落。”   “受不了你放弃所有。”   “受不了看你的人生被我毁掉。”   秦一诺闭上眼。   “看着我的眼睛。”沈钧说。   “你奶奶找我的时候,问我,‘秦一诺因为你,放弃这么多,你良心能安么?’”   “我那时候回她,‘秦一诺是个成年人,超过18岁很多年,他有独立的人格,有成熟理智的大脑,有能力也有责任负担自己的人生。我不干涉他的任何选择。如果你对秦一诺的选择有不同见解,你应该去找秦一诺聊,而不是找我。你来找我,这只是你的无能狂怒,你无法操纵他的人生,便将事情归因于我,寄希望于我放手,好扭转他的想法,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完全尊重他的决定,如果他衡量过后选择放弃我,我接受;但如果他要坚持和我在一起,那么我会用尽全力,将我们的故事写成完美结局。’”   秦一诺听完立刻表示:“你回得很好。一切都是我做的选择,我考虑过所有可能得结局,接受所有结果。”   沈钧笑得讥诮,“我当时以为那是我真心实意的想法,但其实错了。”   “我能用客观冷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和你奶奶回应,只是因为那时我没亲眼看过你离开秦家的生活。”   “没看过你为了从前多如牛毛看都不看一眼的房子,一天工作20个小时,还要被骂得狗血喷头。没亲眼看过从前见了你点头哈腰的人,现在对你颐指气使。没看见你为了拉一个合作在酒桌上一杯接着一杯喝到胃炎。”   沈钧说:“如果没有遇到我,你的人生不会是这样的。”   “你应该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没人能给你脸色看,没人敢对你指指点点,没人能逼你敬酒,你的生活本该一帆风顺,称心如意。”   秦一诺听出不对劲,紧紧握住沈钧的手,“如果没有你,那一定会很无聊。”   沈钧没接他的话,“你可能放弃了不后悔,但是我会后悔,我会内疚,我会反反复复思考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会有多么得顺利和精彩,会满脑子幻想假如有一天,我们的生活遇到了很多不顺心,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怀念当年在秦家的生活,会不会觉得我不值得。我每次只要想到这些,我就会坚持不下去。”   闻曼对沈钧的预言精准实现。   秦一诺将他捞进怀里:“别胡思乱想,我不后悔。范星津是我找来的,没人欺负我。”   沈钧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这次是你找来的,下次呢?你那两个足球队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们,能忍着一直不找你麻烦么?范星津只不过是个开始。”   “我只要一想到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可能要经历这些羞辱。”   沈钧抽抽鼻子:“我接受不了。我无法忍受。”   秦一诺喉头微动,低声劝解:“现在不会了,我已经站稳了脚跟,我不找他们麻烦就算积德行善了,哪有他们找我的份儿,”秦一诺擦掉沈钧眼角的泪,“不难过了。”   秦一诺环抱着他,语气坚定,“以后都不会了。”   也许这是个好机会。   秦一诺突然想到,如果当年分手的原因是这个,现在阻力已经不在了,那复合理应顺理成章。   秦一诺轻轻地吻着沈钧的脸颊,告诉他当年的事,“别哭,你爸和汶中拼砸钱那件事以后,我回家找了趟我妈。”   “从前我烦透了我爸,听到他们希望我向我爸妈那般,娶个貌合神离的妻子,生一个孩子,面上过得去,再各自养情人,我情绪失控。”   “想到我小时候的生活,其他人都有父母,而我的父母更爱他们和别人的孩子,他们在一起生活,他们和和美美,但我的存在只是他们完成任务的工具,不肯和我一起生活,甚至不想见我。我只想着从他们身边离开,走得远远的,再不想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你爸需要砸钱抢市场,而我拿不出钱后我突然想明白了,我为什么要离开秦家呢?”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我走了,好便宜我爸的那俩足球队?”   秦一诺说:“凭什么呢?”   “既然我是作为继承人出生的,为什么该走的人是我?”   秦一诺和沈钧十指相扣,“我跟你在一起,是想好好爱你的,不是让你跟我一起吃苦。”   沈钧缓缓睁大眼睛,诶?   “我家里,只有我妈是支持我的。别看她之前反对得凶,那只是担心会影响我继承桐昌,可我若真打定主意和你在一起,她也不会怎么样。她一向不觉得情爱是大事。只要我不在事业上出问题,她不会管我的。”   “于是我联系了她,告诉她我的想法……”   秦一诺和闻曼在秦一诺的花房见面的,这个房子四面八方都是玻璃,谁要过来,他们都能看见。   秦一诺支走了在这附近的所有人。   闻曼从集团赶回来,身上还穿着利落的通勤风西装,她剪了短发,干练又清爽,闻曼看了眼表:“我半个小时后要去见刘园,你精炼语言,我们尽量半个小时内解决。”   刘园是闻曼最近的合作对象。   “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我想清楚了,我依旧坚持不分手。”秦一诺说。   闻曼点头,毫不意外,秦一诺是牛脾气,定好了就不会变,“知道了,沈钧和秦家不能兼得,这点我上次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也已经放弃了桐昌,那么你今天回来找我是做什么?再次声明要离家出走?”   “不,”秦一诺说:“我不走。”   秦一诺轻轻说:“为什么不能兼得?为什么要走的人是我?既然桐昌早晚是我的,那么”秦一诺十指交叉:“谁反对我,谁走。”   “这是我的地盘,看不惯我的可以滚。”秦一诺面无表情地说。   “可以。但是说话记得注意礼貌,‘滚’字少用。”闻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不惊诧于秦一诺的贪心,她儿子就应该是这样的,该是自己的寸土不让。   谈个恋爱就想逼走她儿子,做哪门子春秋大梦呢。   秦家那堆老东西们半截子都埋土里了,还整日抓着“规矩”不放手,倚老卖老。   秦一诺冷笑:“他们居然逼我二选一?”   秦一诺嘴上积德,没把剩下半句说出来,“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逼我二选一。”   秦家早年确实辉煌过,还似模似样地搞了个族谱,费心尽力地搜刮历史上姓秦的名人,管他有没有关系,先拉进族谱里,往后就是他们秦家的祖先,得亏秦始皇不姓秦,否则他们这会儿就该叫皇亲国戚了。他们还建了宗祠,但后来没落了,唯一留下的财产就是乱认祖宗的族谱。   东山再起发迹是他爷爷的功劳,壮大靠他奶奶的家族,经营到今天全靠闻曼手段过人,那帮和他爷爷沾点血缘关系的人,在财富增长的过程中没起到一点作用,仗着在族谱上留下过名字,仗着年纪一大把辈分儿高,也来秦一诺面前拿乔。   今天他就是两个都要,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家里那堆老头老太太,有一个算一个,都打着反对的幌子想把他们孙子孙女塞进来。脑子生了锈,还要对集团指手画脚,这会儿都梦着等你走了他们好上位呢。”   闻曼开电脑发给秦一诺一份名单,“家里的老古董们还活在清朝,开口闭口都是腐朽味,但他们手里股份林林总总加起来有1.25%,我手里有6%,你爸手里4.5%,你奶奶那儿有2%,我和你奶奶的可以转给你,加起来8%,但你爸和老古董们合起来也有5.75%,动起来比较麻烦。弄走他们之前,得把股份弄回来,免得他们以后和你唱反调,影响你在集团的控制权。”   闻曼把集团架构发给秦一诺,“这里面的人你尽快了解,标红的是我打算处理掉的,标黄的是我留给你提拔的,标蓝的是你爸和那帮老古董们的人,是策反还是直接弄走,你自己决定。”   闻曼说得轻描淡写,实则杀气十足。   “监察部是我的人,明天我带你们见个面,监察是把宝刀,你得学会用起来,好好筛选你的团队。”   秦一诺点头,不论是策反还是弄走,都需要监察部发威。   “标紫的那两个,是他的私生子,偷偷摸摸塞进来的,以为我不知道。”   闻曼说:“你出生后,我和你爸有协议,他要养多少情妇,多少私生子都可以,但能对公众承认的只有你,秦家唯一的继承人也只能是你。他的私生子女不允许给你找不痛快,不允许拿股份,不允许威胁你在集团的控制权。但他似乎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连协议的内容都忘了。如今一条条的,全部都犯了。”   闻曼合上电脑,“他年纪大了,总在四处奔波太辛苦了,忙碌了一辈子,是时候享清福了。”   秦一诺颔首,简单地点明了让秦晖休息的方向:“他夜夜笙歌,身体太虚了。”   两个人轻描淡写间,注定了秦晖的结局。   他靠桃色绯闻闻名遐迩,最后也将倒在桃色绯闻中。   美人虽美,却是穿肠毒药。   闻曼和秦一诺这对很少见面的母子,在这一刻终于表现出他们基因上的相似性,出奇得心有灵犀,你一言我一语,沟通流畅,毫无障碍。   “你爸这边你不要沾手,我来做。”闻曼提醒道:“他毕竟是你爸。至于那堆私生子……你看着办吧。”   “我还是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秦一诺说,“我留着他们枪口全冲着我,麻烦。我接着退,让他们先内斗,斗得差不多我再回来。”   “好。”闻曼也这么想,母子俩再度合拍。   秦一诺如果不走,秦晖和家里那堆老古董每个人都能抓住秦一诺不结婚不留孩子的事大做文章,他们会迅速结盟,众志成城,同仇敌忾,360度无死角地批判秦一诺,势必要把秦一诺摁死。   与其这般,倒不如先假意离开,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有机会上位,为了唯一的位置结盟崩塌,自相残杀,互相消耗。   秦一诺只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冷眼旁观,时不时为斗争之火添砖加瓦,再抓把花生瓜子,坐山观虎斗。   因此,秦一诺第一次提出要离开秦家时,闻曼眼皮子眨都没眨,让他走了。秦一诺先行离开秦家,本就是最佳解决方案。   “对了,”闻曼想起来:“要告诉沈钧么?”   “先不用了。”秦一诺想,沈钧心思重,想得多,告诉他他时时刻刻都要操心,这段时间因为沈开的事,沈钧已经三个多月没睡好了。   他表面云淡风轻不挂心,相信他爸一定能做好,实则不踏实,睡得很轻,有点风吹草动就能醒,他心里着急,又不敢频繁地问沈开,怕给沈开压力,也不敢多问秦一诺,秦一诺那时已经够忙了。   沈钧经常半夜爬起来,在网上搜相关信息,或者找他的狐朋狗友们问情况。   后来余浩淼总是半夜收到消息,觉得情况不对劲,告诉了秦一诺,秦一诺又挨个把沈钧的其他朋友问了一遍,把沈钧晚上找他们的时间凑在一起,秦一诺发现沈钧三个多月几乎没睡踏实过一天。   秦一诺买了红眼航班,半夜飞回来,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四十了,打开门,沈钧果然不在床上,他比秦一诺出差前瘦了一大圈——演员本来体脂就比正常人低,上镜胖十斤,镜头里看着刚好的,在现实中瘦得很明显,沈钧为了上镜好看,一直是偏瘦的体型,这几个月睡不好觉,沈钧几乎瘦脱相。   他赤着足,坐在阳台上,捧着手机搜着沈开,眉头情不自禁地微微皱起,抿着唇,地上放着一堆书籍和打印出来的资料。   秦一诺走过去看,都是商业类的,从基础入门到实操案例,沈钧用荧光笔圈出了一大堆。   秦一诺压着他睡觉,沈钧不反抗,就挂在他身上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秦一诺躺他身边盯着他睡觉,没一会儿沈钧就睡着了,呼吸绵长。   可秦一诺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沈钧在演戏。   沈钧真睡着和假睡着是两个状态,真睡着的时候会凑上来贴贴抱抱,睡相不大好,装睡就不同了,沈钧从不知道自己真睡着是什么状态,所以演不出来。   沈开和汶中抢市场,比起秦一诺要做的,无论是难度还是危险程度,都远远不及。   沈开的事沈钧都能挂心到三个多月睡不着,让他知道秦一诺的事,怕是以后都睡不着了。   何况这事成败未定,做起来三五年都不见得能搞定,风险不低,沈钧一旦知道,还得提心吊胆好多年。   三个月他都受不了,三五年不得要命么?   秦一诺心里还有另一种隐秘的担忧,沈钧现在能和秦一诺在一起,是因为秦一诺在二选一中坚定地选了沈钧,放弃了秦家,明确表态沈钧比秦家更重要,所以沈钧尊重秦一诺的选择。   可一旦让沈钧知道自己两个都想要,并且为了鱼和熊掌兼得游走在危险边缘,沈钧拿不准自己和秦家哪个在他心里更重要,保不齐会自己退出。   “就让他以为我在斯塔合众吧。斯塔合众安全,工资不低,他能不必操心,睡个好觉。”   沈开的事已经结束了,一切尘埃落定,沈钧这两天睡觉终于正常了。秦一诺实在不想告诉他了。   闻曼动了动喉咙,把要出口的劝诫咽了下去。   秦一诺说完他和闻曼的那次聊天,低声说:“后续你就知道了,我假装和我妈谈崩了,离开秦家,在斯塔合众工作。”   “秦家当然炸了锅,他们想信,但不敢信。怕我是虚晃一枪,设陷阱框他们,但我妈找借口出国了,他们联系不到我妈,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一诺无奈:“所以我找了范星津,他是我爸的私生子,但几乎没人知道他和我妈关系其实很不错,他平时给人的印象是大大咧咧没脑子,但其实粗中有细,稳重可靠,由他来扮演第一个跳出来想上位的人再合适不过。”   “有他欺负我在前,还得到了一批人的支持,会慢慢地有人坐不住,向他身边流去。”   秦一诺叹气,“没想到第一个中招的居然是你。”   沈钧:“……”   沈钧掏掏耳朵,“你刚刚说谁心思重想得多?”   沈钧不可思议:“你一盘大戏把我们所有人玩了一遍,你居然好意思说我?”   “你照过镜子吗秦总?”沈钧窒息。   “你的良心就没有谴责过你吗?”沈钧问。   秦一诺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秦一诺咬着下唇,假如他当时选择告诉沈钧,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沈钧气死了,合着他揪心了那么长时间,都是秦一诺和闻曼演的大戏。   沈钧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嘲讽道:“秦总演技真不错。”   “我当时怕你着急。”秦一诺嗫嚅。   你特么怕我着急……   沈钧脑子都炸了,这么大的决定居然都不告诉他,他分手的理由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   沈钧深吸了两口气,推开秦一诺去洗手间找东西,沈钧直奔浴室门的柜子,在里面翻箱倒柜一通寻找。   “找什么?”   “范星津家就没个搓衣板么?”沈钧找不到,气急败坏,关键时刻用得到它,它反而失踪了。   沈钧气鼓鼓:“你不把搓衣板跪平,这事我消不了气!”   秦一诺拉住他,“我去找吧。”   沈钧是真生气了,秦一诺没含糊,找范星津问了搓衣板的事,范星津被这个古老的词汇惊到,在全自动洗衣机发达的年代,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需要用搓衣板洗衣服的人了。   俩人驱车出去,一连跑了小半个城,才在城中村的一个老奶奶那儿找到了搓衣板。   老奶奶拿着搓衣板递给他们,她枯瘦如柴的手生理性颤抖,一边给一边劝,“我看你俩的打扮,应该买得起洗衣机,听奶奶一句劝,对媳妇好点吧,手洗没有拿洗衣机洗得干净。”   秦一诺尴尬,小声说:“奶奶,这不是用来洗衣服的。”   老奶奶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说:“哦,那、那你等一等啊。”   老奶奶步履蹒跚地走到卫生间,在里面搜罗了一阵,最后拿了个已经被太阳晒褪色的塑料搓衣板回来,递给秦一诺,老奶奶粗粝的手在搓衣板上的齿痕上摸过,“这个我用了十来年,磨平了不少。”   旧搓衣板经过多年的使用,起伏的齿痕不再尖锐。   老奶奶热情推荐旧搓衣板:“这个跪起来不太疼。”老奶奶很嫌弃新搓衣板,“那个是尖的,跪上去会压出血痕,跪久了皮就破了。”   老奶奶似乎十分有经验,告诉秦一诺:“旧的这个太阳晒久了,已经脆了,跪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碎掉。”   秦一诺:……   秦一诺接过新的搓衣板,给了老奶奶两份钱,“不用了,这个就挺好。”   秦一诺心想:他正生气呢……   老奶奶着急,“你这小伙子,怎么就不听劝呢。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   秦一诺笑了笑,拿着新的回去了。   范星津开车,秦一诺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范星津时不时地瞟秦一诺,瞟了两条路后,秦一诺终于开口,“专心开车。”   “哦。”范星津目视前方。   又开了半条路,范星津终于忍不住,“那搓衣板……”   搓衣板在后座上,老奶奶那儿没有别的颜色的搓衣板了,只剩个大红色,在后视镜里格外扎眼。   “如你所见。”秦一诺说。   范星津咂舌,“那什么……”   范星津和秦一诺商量,“你跪的时候能让我拍个照片么?我也想参观参观。”   秦一诺简略地回答:“滚。”   范星津退而求其次,“那我听个墙角行么?”   秦一诺破天荒地多说了三个字:“麻溜儿滚。”   兴师动众地找搓衣板,必然不是因为心疼洗衣机太辛苦,范家众人目送秦一诺带着搓衣板进去找沈钧,就像目送一位勇士。   沈钧正坐在床边哭,见他进来,用手背抹掉眼泪,秦一诺二话不说就把搓衣板放在沈钧面前,跪了上去,他跪起来刚好能给沈钧擦眼泪。   “别哭。”秦一诺说。   沈钧气得飚眼泪,骂骂咧咧:“我气死了。”   “你怎么能不告诉我,”沈钧眼泪啪嗒啪嗒掉,“你是不是觉得你特伟大,你多牛逼一个人,纯爹系男友,老觉得自个儿是我爹,连做决定都像我爹。自己扛压力,你多父爱如山啊!”   “秦一诺我告诉你,”沈钧眼泪狂掉,“只有爹和儿子相处,才会隐瞒他很多事,觉得他还小,不用操心这些,情侣是不这样的。情侣得商量。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对不起,我错了。”秦一诺说:“以后我所有事都告诉你好不好,我给你写个保证书,我要是再瞒着你,我就天打雷劈。”   秦一诺把沈钧揽进怀里,“别哭,心肝儿宝,不哭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不瞒着你了。”   沈钧抽抽鼻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幼稚,扛不起事?”   “没有。”秦一诺低声哄他,“你倍儿成熟,特别能扛事。”   “哼,假话。”沈钧判定。   秦一诺失语,这话平心而论确实有点违心,和沈钧成熟与否,是否能扛事没有任何关系。   秦一诺对沈钧,一半算情侣,一半算爹,是有那么几分拿沈钧当儿子养的意思,哪个疼儿子的爹,会把自己的压力转嫁到儿子身上呢。   爹对儿子,基础就是儿子快乐开心是第一位的。   沈钧把腮边的眼泪擦掉,冷哼:“又想说父爱如山?”   沈钧眼睛通红,鼻尖也泛红,“我以前觉得爹系男友挺好的。”   “那现在呢?”   沈钧委屈吧啦,“也就那样吧。”   秦一诺能屈能伸:“我可以改。我……”秦一诺不敢把话说实在了,“我尽量……不爹。”这话实在要命,秦一诺本质就是这么个人,二十多年了,性格早就定了型,他俩的相处模式也许多年了,一时间要秦一诺不爹,也够呛。   秦一诺经过评估,认为难度系数很高,他决定先从简单的事做起:“我以后大事小事都找你商量。”   沈钧伸手扯秦一诺的脸,“你太过分了。”   秦一诺不擅长言辞,搜肠刮肚找不出几句能哄人的话,只好轻轻吻他,一遍一遍重复着道歉的话,“不生气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   沈钧哭了半天,气儿顺了,推开秦一诺,自个儿缩在床上,用脚蹬他,“诶,你还没说分手以后的事。”   “嗯?”   “就,你怎么赢的。”沈钧说。   “有点长,我慢慢跟你说。”有了前车之鉴,秦一诺这次事无巨细地讲。   范星津来表演过一场后,秦乾先坐不住了,作为私生子中唯一一个力排众议姓了秦的人,他妈至今仍是秦晖的最爱,长盛不衰,眼看着有人出了风头,露出想上位的意思,秦乾深感自己被冒犯了。   按照他的逻辑,秦一诺如果走了,那最应该上位的就是秦乾他自己。   他妈反复磨秦晖,希望秦晖把秦乾写进那胡乱认祖宗的族谱。   秦晖犯愁,上族谱,得他先和闻曼离婚,再和秦乾他妈结婚,把秦乾写进族谱,再和秦乾他妈离婚,再和闻曼复婚。   一系列流程复杂极了。   而秦晖是没有胆子和闻曼提离婚的,先不说闻曼会不会同意,秦晖他妈就能一耳刮子抽死他,秦家那堆族谱里的老东西,更是不会同意的,闻曼是他们的摇钱树。   秦晖想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主意,让秦乾写在闻曼名下,也算进个族谱。   沈钧听得龇牙咧嘴,生活在红旗下的沈钧,如今仿佛在参观上百年前的风土人情,每个人的行为和思路,都透着九年制义务教育有待加强的信息。   这个提议还不曾对闻曼说,秦乾他妈先不同意——秦晖在放什么洋屁呢。   但秦晖觉得,可行。   他是属意秦乾继承的,秦乾是他最爱的孩子,行为作风都很像秦晖,秦乾是第一个让他觉得自己真正当了父亲的孩子。   想让秦乾顺利继承,还是得走一遭。   结局自然是秦晖四处被喷,耳刮子挨了好几个。   秦一诺的奶奶直接请了律师来,将自己名下的股份全部转给了秦一诺,并做了公证,召开了股东会,明确表态。   秦晖琢磨自己不能慢一招,也打算给秦乾转一点股份。   这一转就闹出了问题。   秦晖的情妇是数不清的,秦晖的私生子也是数不清的,秦晖自己都说不明白他到底还有没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从前对所有情妇和私生子算得上一视同仁,私生子们只给房子车和钱,股份是不会给的,那是属于秦一诺的。   情妇和私生子们虽然有怨言,但也知道没法和秦一诺争,勉强算得上服气。   但秦晖要开给先例,要给秦乾股份,那就不行了。都是私生子,谁比谁高贵?   一来二去的,就闹了起来。   能跟秦晖十几二十年的情妇们,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人人都有两把刷子,他的私生子们虽然智商尽量像爹靠齐,但总有那么几个随了妈的,略高一筹。   闻曼接受了这件事,秦晖提议想让他的私生子们进公司,闻曼来者不拒,想来都可以来,位置随你挑,秦乾很快就在公司挂了名,开始了四处证明自己身份的生活。   秦乾这么干,其他私生子自然也不甘落后,一时间网上都是秦晖家的大戏,私生子们你方唱罢我登场。   秦晖琢磨来琢磨去,想出了他认为最公平的一招,让私生子们同台竞技,谁最有本事,谁工作干得最好,就给谁。   秦晖原本打算用这招给自己讨个清净,让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去,但他没想到情妇和私生子们都深谙人的心是偏着长的道理,感情上也不能放松,照旧拿他当感情打卡机器,时不时来晃一眼。   而集团里,也不像秦晖脑补的,私生子们玩命搞事业。搞自己的事业固然重要,但是把别人搞下去同样重要。   私生子们明知道这件事可能是闻曼的陷阱,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   他们在工作上拉帮结派,在陷害上炉火纯青。从自己亲妈那儿学到的宫斗技巧,挪到集团中也十分顶用。   秦晖没有康熙的命,提前感受上九子夺嫡的苦楚。   一天到晚的断不清的官司,每天总有那么一两个儿子来找他主持公道。   秦晖烦不胜烦,他又分不清真假,被糊弄了很多回。   秦晖烦躁之下,更想找美人共度良宵。   闻曼把秦晖本该承担的工作不着痕迹地分了出去,还时不时差遣他去美女如云的地方出差,给了秦晖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难得摆脱家里烦心事的秦晖撒开了欢,放纵自我。   秦一诺和闻曼期间便嗑瓜子看戏,谁打得不够火烈,就去填一把柴火,帮他们一把。   至于秦家那帮老东西想把孙子孙女塞进来,闻曼同样来者不拒,都来打啊,打起来!   他们手里的股份不能不忌讳。秦家老东西们虽然合起来有1.25%的股份,但其中有0.8%的股份是集中在一个人手中的,偏偏这人有个不成器的孙子,热爱赌博。   赌博没有赢家。   闻曼和秦一诺透过网贷平台借给了他一笔钱,质押物是桐昌的股份,股份质押给同公司股东不需要其他人同意,有了钱支撑,这位败家子中的战斗机在赌场上发光发热,越陷越深。   每当他没钱,闻曼和秦一诺的钱就会准时到账,帮他一把,股份一点点被收回。   赌是没有尽头的。   等他赌到疲惫时,一回头,欠的款已经无数了。   还不起。   只有拿股份偿还。   秦一诺在讲述的时候,省略掉了很多复杂的操作,比如为什么败家子能质押他爷爷的股份,又为什么他爷爷能一直发现不了,这些事情枯燥乏味,而且讲起来费劲,都是在法律边缘游走的东西。   秦一诺慢慢讲着私生子们是如何内斗的,他又是如何添柴火,除了0.8%的股份,他是怎么弄到其他股份的,林林总总讲了一个小时。   “大概就是这样了。”秦一诺说,“还有很多细节小故事,你想听的话我每晚当睡前故事讲给你。”   “哦。”沈钧抱着被子。   “疼么?”沈钧问。   “还好。”秦一诺说。其实疼死了,但是硬汉面不改色。   沈钧躺在床上,准备小睡一会儿,躺了一会儿,不见秦一诺的动静,沈钧用余光瞥,发现他还傻了吧唧跪着呢,蹬了一脚被子,问:“愣着干嘛,你不睡一会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呀~ 第78章 古堡   秦一诺眼睛发亮, 迅速起身,一脚踹开搓衣板,换掉衣服, 掀开被子, 凑到沈钧身边。   沈钧滚到他怀里, 但脑袋背对着他。   秦一诺小声问:“还生气么?”   “哼。”沈钧回,“暂时放你一马。”   三分钟后, 沈钧的脸贴在秦一诺怀里, 整个人蜷缩起来, 他半阖着眼,嘀嘀咕咕:“以后不能瞒着我。”   “好。”   屋外, 范星津脑袋大了两圈, 他办得这叫什么事呢?说好要给余扬旭弄角色,特意把沈钧请来协商,结果不仅没弄到角色, 还坑了秦一诺一把。   范星津耳朵贴在门上,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几分钟前还能听到点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现在什么声响都没了。   这还吵不吵架了……   距离第四期节目录制还剩五天, 秦一诺开始了他早出晚归的生活, 沈钧醒的时候,秦一诺已经走了,桌上留着做好的饭, 晚上沈钧睡了, 秦一诺还没回来。   沈钧偶尔在家中能看到场地布置的图纸, 于是给他收好, 当做从没看见。   不出意外, 第四期对他来说会是一个惊喜。   作为被给惊喜的对象,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在惊喜当天,震惊且幸福:“啊,我太激动了。”   “百亿计划”虽然秦一诺有交代要保密,但娱乐圈人多口杂,艰难地保密了不到三天,全天下都知道了。   网上对于百亿计划的态度整齐划一:   “谢邀,我看起来像傻子么?这么离谱的瓜,这得啥智商的人才能信啊。”   “感谢楼主的造谣,丰富了我平静的生活。”   “有百亿干什么不好,秦一诺是有钱,但脑子又没病。”   “虽然有钱人的生活我想象不来,但肯定不是楼主想象的这样。”   “我是沈钧粉,我本应该冲在第一线辟谣,但似乎没有辟谣的需要,如果有人相信,那我只能帮他艾特六院了。”六院是精神病院。   “我何德何能,听到如此离谱的谣言。”   众人把这件事当做玩笑,一笑了之。有好事的媒体采访丰子涵时,问她怎么看这个瓜,丰子涵满打满算19岁,第一次听到犀利的问题。   丰子涵表情不自然地僵住了,她不知道该说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也不知道秦一诺和沈钧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要不要公开。   丰子涵支支吾吾道:“啊,还有、还有这个瓜啊……我第一次听说。”   她的话没问题,她的表情告诉大家,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到采访的观众愣了,“啥意思啊,这瓜是有……还是没有啊?”   “这不是哈哈笑就能过去的梗么,丰子涵这是咋了?”   “不是,别吓我,如果瓜是真的,那我要仇富了。”   “我不信是真的。我坚信我的判断。”   媒体大约是因为在丰子涵这边发现了端倪,又有新的媒体采访胥柏时问到了这件事,胥柏表情同样一言难尽,回答:“我不清楚。”   魏韵和闵哲给出了一模一样的回答,“我们不清楚。”   观众越发不理解:   “朋友们,咱就是说如果这个事不存在,咱们正常人的回应应该是什么?”   “直接说没有的事,太可笑了。”   “对。”   “那他们一个两个的在这儿打什么哑谜呢?”   “别这瓜是真的吧。”   “冥冥在意”是个娱乐圈新晋打工仔,在片场搬砖,哪里有活去哪里,调试设备、铺线、打印台本,什么都干。   虽然在片场他是渺小的打工仔,但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某娱乐论坛的版主,由于他放的瓜准确率很高,在爆料界堪称一哥。   沈钧的瓜从被爆出来后,就不停地有人在询问真假,在论坛里开了高楼,一声声呼唤“冥冥在意”出来:   “大佬,我们急需要你的消息。”   “大佬,跪求解答真假。”   “大佬,救救我,我如果不能再一个小时内吃到这个瓜,我会因为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而死的。”   “冥冥在意”手指头几次碰到键盘,想爆料,又想起剧组告诉他这件事的大哥神神秘秘,说这事不能外传——每个他听到的瓜,对方都是这么说的,这是绝密大瓜,你自己听听就好了,不要外传。   “冥冥在意”思忖再三,认为这瓜和之前或许差别不大,都是捕风捉影的小瓜。   他在万众期待中给出了回答:“是真的。”   “冥冥在意”本以为这次会像他之前爆料的般,他讲出来论坛的用户们就会相信,但这次他遭到了激烈的质疑。   这个瓜属实离谱。这就好比有人告诉你傻子突然高考成了理科状元,挑战人接受能力的极限。   一条条反抗声,骂得“冥冥在意”有些恼火,这些网友简直有毒,既来找他问瓜,又不信他说的话,既然如此还来问什么呢?   这次爆料,被网友们冠以“冥冥在意”翻车案例,“冥冥在意”看着他们反复质疑,脑子一热,发了一条帖子:“谁说我没证据的,进来看。”   网友们一窝蜂涌进来,他们倒要看看“冥冥在意”有什么证据。   首楼是一张图片,光线很不好,不难想象这是“冥冥在意”偷拍的,照片里是一张盖了章的纸,看不清具体的内容,能模糊辨认出“沈钧”两个字。   有人将照片进行了一系列的处理抢救,最后得到了一张勉强能看清字的文件,“邀约书”,文件中清楚地写着如果能邀请到沈钧出演,秦一诺将会提供一定的资金。   印章是私人的,写着秦一诺的大名。   众人盯着“邀约书”中的数字,来来回回数,怎么数,都是11位数。   “……”   “卧槽!”   “亲娘嘞,这是真的啊?”   “不是,秦一诺这一百亿拿来干点什么不好,就拿来投电视剧电影啊?这有意思么?”   “这是钱烧得慌吧。”   秦一诺和沈钧商量后,决定否认这一传闻。   一方面百亿计划实在招人恨,难免叫人仇富,有的人挥金如土只为哄男朋友一笑,有的人从早到晚干活却连房子都买不起,并不适合公之于众;另一方面秦一诺不希望沈钧的名声有瑕疵,这个计划等于把沈钧架在了旗杆上,火烧火烤,他演得不好会被人喷“果然是带资进组”,演得好也会被人无视功劳,“剧组有钱当然能拍出精品”。   世界上有一些人喜欢被人羡慕,喜欢收到艳羡的目光,喜欢听别人说“你爱人对你真好,真是神仙爱情”。但秦一诺和沈钧恰好都不是此类。   比起被人羡慕,他俩一致认为低调幸福更好。   秀恩爱死得快,这是永恒的真理。   很快,兰德娱乐和桐昌集团联合发布声明,表示邀约书不实。   辟谣声明出来,网友冷静了,确实,辟谣最可信。   谁会信有人花上百亿,就为了哄男朋友呢?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不吃瓜了,散了吧。   这件事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沈钧和秦一诺很快就抛之脑后,但是这件事在另一个地方引起了轩然大波——千金一发超话。   千金一发超话是秦一诺和沈钧的CP超话,秦一诺是“一诺千金”的千金,沈钧是“一发千钧”的“一发”,最后众人投票选出了CP名,千金一发。   作为兢兢业业的磕糖粉,她们秉承着磕糖的优良传统——挑挑拣拣式磕糖。   网上有瓜说秦一诺为了沈钧豪掷千金,凡是能请到沈钧参演的剧组,秦一诺都会投资。嗯,这瓜是甜的,必定是真的,磕到了磕到了,小情侣真甜。   兰德和桐昌联合辟谣,说这瓜是无稽之谈。嗯,辟谣一定是假的,是小情侣为了不被人嫉妒,所以否认的。啊,又磕到了,互相为了对方的名声出声明,啊,好甜!   她们只是惯例的磕糖,秦一诺和沈钧是不是真甜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看了觉得甜。   没想到误打误撞磕到了真相。   她们按照CPF的优良传统,找数字粮来磕,桐昌发声明的时间是18:38分,这说明什么,说明秦一诺对沈钧爱得要死要活啊!   18:38是什么,那是下午6:38,6+3+8=17,沈钧的生日是8月27日,8+2+7=17,这是多么完美的数字糖,我发的每一条微博都能对应你的生日。   超话里帖子唰唰地飞过,一位资深磕糖专家表示:“朋友们,我一向对数字糖嗤之以鼻,觉得那是在垃圾堆里找糖吃,纯属过度解读,没事找事。但这实在太巧了!由不得我不相信啊!”   “你们看兰德发声明的时间,19:58,这说明什么?19:58,就是下午7:58!758啊,你们读读,这是什么,你们仔细读,是不是求婚吧。”   “合起来这是什么!”资深磕糖专家说:“这是暗示!”   “暗示要在沈钧生日,求婚!”   “你们说,有没有道理!”   下面附和声一片:“学到了学到了,原来糖还可以这么磕,虽然磕得很离谱,换对CP我就要喷垃圾桶里找糖吃,但这可是我们千金一发啊,什么事发生在他俩身上都是有可能的!”   “我信了!”   “我也信了。”   “讲真是时候求婚了,他俩你侬我侬腻腻歪歪的,他俩不嫌腻歪我都嫌弃了。”   “虽然我这话说得不是时候,但是容我提醒一句,他俩还没复合。”   这句话简直让超话地震,“啥?他俩那相处状态,我还以为早八辈子就结婚了呢,合着还没复合?”   “居然还没复合吗?”   “那就对了,生日当天,先复合,再求婚!妥了,一定是这样。”   每组CP都逃不开的定律,每当粉丝开磕以后,总有那么一两个娱乐圈的“业内”,和CP的两位主角有工作上的交集,然后清楚地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且告诉大家:“你们磕得都是真的,他俩确实在一起了,圈里都知道。”   这次“业内”不负众望地出来,表示肯定:“没错,沈钧生日当天,先复合,再求婚!”   超话沸腾,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激动的CPF们把这件事奔走相告,有群的发群,没群的私聊。   一时间网上流言四起,都说秦一诺要和沈钧求婚了。   闲来没事逛娱乐论坛的沈钧:……   沈钧两眼一闭,当做没看见。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垃圾糖磕多了,有一天也能瞎猫撞上死耗子。   CPF们通过风马牛不相及,八竿子打不着、漏洞百出的逻辑,居然成功撞上了秦一诺的计划。   该说不说,不知道是CPF们运气太好,还是秦一诺运气太差。   沈钧喃喃,“秀恩爱,死得快,CPF们提前秀了恩爱,不会出事吧……”沈钧想,应该不至于吧,还能有什么阻碍和意外呢……   第四期综艺录制的场地,选在了海外小岛上的一座古堡——主人姓秦。   这座古堡建立时间据说在两三百年以前,具体不可考,只知道最后一位主人是位有爵位的伯爵,他年纪大了后身体不好,买了这座古堡来休养。   古堡养护得精心,像一切电影电视剧中高贵奢华的古堡一般,如临童话镇。   小岛环境清雅,绿化面积广泛,空气质量和湿地公园类似,丰子涵刚踏上这座岛,就狠狠地感慨了一番空气质量,“帝都的空气质量和这里,天差地别。我开始心疼我的肺,十九年了,刚呼吸上第一口新鲜空气。”   丰子涵艳羡:“要是能在这里养老,那就太好了。”   胥柏、魏韵、纪才捷等人都表示赞同。这里风景优美,确实是养老的最佳地点。   秦一诺自上岛后便告诉沈钧自己有事先出去一下,于是此地只剩沈钧。   沈钧怔怔地看着古堡,脑子里瞬间回想起“秀恩爱、死得快”,沈钧哭笑不得,秦一诺可真会选地方,秦家在各地的古堡数不胜数,他愣是能精准地挑中这里。   他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改明儿得带他去庙里拜拜。   闵哲发觉沈钧的表情不对劲,特意拿杯水过来看他:“沈老师,怎么脸色不好?是中暑了?”闵哲把水递给他,“喝点水吧,一会儿进了古堡里就凉快了。”   沈钧恍惚地接过水,稀里糊涂道了谢,拿着水就往嘴里灌。   倒了半天,一滴水都没进嘴里。   闵哲又把杯子抢过来,“没拧开瓶盖。”闵哲拧好瓶盖,把水重新给了沈钧,“沈老师,你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没事。”沈钧喝了两口水,先行进了城堡。   第一环节照例是选房间,城堡里粗略估计可能有三十间卧室,其他三组默契地避开了最大的主卧。   这一期只有沈钧没拿到台本,其他人提前都接到了节目组的通知,本期的主题就是秦一诺的求复合。众人会全力配合。制造这一次惊喜。   最后主卧落在了沈钧和秦一诺头上。   沈钧脸色依旧不好,闵哲用胳膊肘杵魏韵,示意她看沈钧,沈钧脸色比刚上岛时还差,惨白一片,唇上已经完全没了血色。   闵哲问:“你带巧克力了么?”   魏韵摸兜,有一颗糖,魏韵问:“他低血糖?”   “可能吧。看样子像。”   魏韵拿着糖去给沈钧,“先吃点糖,我找工作人员去拿巧克力了,一会儿给你送上去。”   沈钧愣住,先看看魏韵,再低头看魏韵手里的糖,反应了两秒,发现魏韵误以为他低血糖,“……好的,谢谢。”   魏韵语重心长道:“低血糖随身带点巧克力糖果什么的,好歹有个应急的。”   沈钧礼貌道谢,表示自己知道了。   分好房间,照旧是各自上楼休息。秦一诺给沈钧发微信,他有点事,暂时回不来,让沈钧先去,行李箱提不动可以找工作人员帮忙。   沈钧盯着秦一诺的最后一句话看了一分钟,深感秦一诺确实把他当儿子养了,沈钧今年26岁,不是6岁,一大小伙子,居然要被人叮嘱拎不动行李箱可以找人帮忙。   沈钧无视他的话,左手拎着自己的箱子,右手提着秦一诺的箱子,两手并用,身轻如燕上了楼。   主卧在二楼,中式房屋讲究卧室要藏风聚气,意思是卧房要小,保证阳气,西式城堡则正好相反,追求奢华大方,主卧的面积很大,床安置在主卧中间,竟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床斜对面安放着一张梳妆台,上面有块大面积的化妆镜,沈钧只要一侧头,便能看到化妆镜中的自己。   冷冷清清。   沈钧把行李箱拉开,将带的东西挨个放置在主卧里,所有东西都挂满,沈钧坐在地毯上感受,依旧觉得这房间大得没有人气儿。   空旷。   沈钧情不自禁地用手环抱住自己,这个房间让他没有安全感。   沈钧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下午四点不到,他就洗澡换衣服,上床,用被子将自己从头蒙到脚。   秦一诺是晚上九点才回来的,更深露重,身上还沾着花草的气息,进了主卧,沈钧居然已经睡了。   秦一诺解了外套,掀开被子,摸沈钧额头,“怎么睡这么早,身上不舒服?”   额头微凉,没有发烧。   沈钧摇头,“没有,就是无聊。我在被子里玩手机呢。”   秦一诺用食指关节敲他脑门儿,“蒙在被子里看手机,小心坏眼睛。”秦一诺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玩手机就在光下面玩。”   “哦。”   “闵哲和魏韵刚刚跟我说你今天脸色不好,怎么了?”秦一诺问。   “害,”沈钧不当回事,“早上吃得东西少,到这儿的时候低血糖了。我的零食都装在行李箱里,懒得往出拿了。闵哲和魏韵看到了,给我糖来着。回头我把巧克力装身上。”   秦一诺不等他“回头”,打开行李箱,发现是空的,转道去拉开柜子,沈钧把零食放在了柜子里,秦一诺抓了一把巧克力糖和一把牛肉粒糖,在沈钧衣服的每个兜里都塞一点,省的明儿起来忘了这回事。   秦一诺解决了沈钧,准备去冲澡,再给自个儿热一碗小馄饨,谁料沈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连浴室也要一起进,“不是要玩手机?”   沈钧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浴室外,“那我等你。”   秦一诺总觉得他今晚不对劲,把他抱起来,亲他脑门儿,“怎么啦?有人欺负你了?跟哥哥说。”   “没有。”沈钧摇头,“我就是无聊,手机也没什么好玩的。”   “好吧。”秦一诺报了几个沈钧常玩的游戏名字,“这些也不想玩了?”   “嗯。”   秦一诺的大手胡撸沈钧的头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说,我让他们新开个项目组,把游戏做出来。” 第79章 古堡往事   沈钧沉思, “似乎也没有想玩的游戏。”   “要么做个精品的武侠游戏吧。”沈钧提议,“人物好看,衣服仙气飘飘, 功能技法也要好。”   “成。”秦一诺一口应下, “你把你想要的功能列个清单, 回头我发给他们,搞一个出来。”   秦一诺给沈钧找了点事干, 进去洗澡, 沈钧今天的状态怪怪的, 秦一诺加快了洗澡速度,冲了个战斗澡, 一边用擦头发一边出来, 浴室门打开,沈钧坐在小板凳上,像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在等他。   秦一诺微怔:“不是让你去写功能清单?”   “不想写。”   秦一诺感觉事情比他想象得严重, 蹲下来,眼睛和沈钧的眼睛齐平,“怎么啦?”   沈钧说:“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接下来的时间, 沈钧亦步亦趋, 秦一诺走哪他跟哪, 睡觉的时候,秦一诺把沈钧锁在怀里,两臂禁锢着他, 大手摩挲着他的后背, 安抚道:“睡吧。我在呢。”   沈钧抿抿唇, 把头埋在秦一诺怀里, 闭上了眼睛。   秦一诺关掉灯。   黑暗中, 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秦一诺侧耳倾听着沈钧的呼吸声,沈钧起初醒着,似乎睡不着,头虽然贴在秦一诺怀里,但是身子总动来动去,似乎有些焦躁不安,过了一会儿,似乎起了睡意,沈钧的动静小了,只有轻微的摆动,再过了二十几分钟,沈钧彻底睡着了。   他双手环在秦一诺的腰上,两腿和秦一诺的双腿绞在一起,两个人拧成了双股麻花。   秦一诺倾听着沈钧的呼吸声,绵长,秦一诺并不敢放下心来,作为专业演员,沈钧可以自如地控制呼吸,像睡着了一样。   秦一诺感受着沈钧难看的睡相,心里倾向他已经睡着了,只有睡着的沈钧睡相才会难看。   沈钧迷迷糊糊试图翻身,尝试了两次,都因为两人的姿势太扭曲,没翻过去,沈钧睡梦中松开了环抱着秦一诺的手,腿也换了个姿势。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秦一诺略微放下心,看起来的确像睡着了。   “钧儿?”秦一诺极小声地呼唤。   沈钧睡得四仰八叉,没听到。   “心肝儿宝?”秦一诺接着试探。   沈钧依旧没给回应,呼吸都不曾变过。   秦一诺这次真的放下心,握上沈钧的手,缓缓进入梦乡。入睡前,秦一诺昏昏沉沉地想,明天起来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半个小时后,沈钧睁开了眼睛。   在这个古堡,这个房间,他是完全没办法睡觉的,甚至不敢闭上眼睛。   沈钧的大脑放空,他手边是秦一诺温热的手,秦一诺火力旺盛,手心永远干燥温暖,源源不断的热力提醒着沈钧他不是独自一人。   床斜对面是面镜子,手机亮起,是运营商的流量短信,手机的灯光反在镜子上,映着黑黢黢的人影,沈钧条件反射地哆嗦,重新滚进秦一诺怀里,让秦一诺的体温驱散寒意。   沈钧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在心底苦笑,秦一诺是什么倒霉运气,怎么就偏偏挑上这里了……   沈钧用手戳秦一诺的手心,小声嘀咕:“你说说你,是不是点背。”   沈钧缩在他怀里,摸索着关掉手机屏幕,将他和秦一诺的手机全部反扣在床上,免得它们亮起来照亮镜子。   这间房的摆设和四年前一模一样,没有进行过任何翻新。秦家对城堡的维护仅限于修电修水防漏雨防坍塌,内里没进行过打理。   是的,他四年前曾经来过这里。   秦一诺他奶奶在去世前紧紧抓着秦一诺的手不放,口中反反复复念着沈钧的名字,可惜沈钧还不曾赶过去,秦一诺的奶奶就去世了。   这件事在秦一诺眼中,理解成他奶奶没见到沈钧最后一面。   但其实他是见过奶奶最后一面的,就在这座古堡,就在这个房间。   那时奶奶癌症晚期,在S市疗养,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秦家偷偷摸摸准备起了老人的后事。秦一诺不肯叫他们准备,自个儿请了长假,从早到晚守在奶奶身边。   对秦一诺来说,奶奶是他唯一在乎的亲人。   秦一诺的出生是闻曼和秦晖的合伙成果,秦一诺出生的前三个小时,闻曼还挺着大肚子在集团开会,将捅了篓子的高管骂了个狗血喷头,骂完就动了胎气,直接进了医院。   而秦晖,正在海岛上和十几个嫩模度假。   闻曼进产房的第一时间,秦晖便接到了通知电话,要他立刻回来。秦晖衡量时间,他现在在的海岛在国外,和帝都隔了半个地球。   他如果想回去,即便能买到全部机票,光飞行也得飞二十几个小时,那时候孩子早出生了。   他反正是赶不到产房了,顶多能在孩子出生一两天之内看到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赶时间呢?   三个小时后,秦一诺落地,秦晖接到消息,表示:“嗯,知道了”,然后把手机一抛,冲进了十几个嫩模所在的海滩,大笑着和她们玩到了一起,迫不及待在沙滩上探讨生命的大和谐。   秦晖和闻曼是纯协议婚姻,她们有约定只有在秦晖和闻曼的孩子健康出生后,秦晖才可以和他的情妇们生其他孩子。   秦一诺的出生对秦晖来说,代表着他在纵欲领域从此没有了任何束缚,一切随心。   秦一诺直到办满月酒,秦晖才从海岛度假回来,神情餍足,令人作呕。   而闻曼这位顶级女强人,连做月子都充分彰显着女强人的本质,她那时在桐昌尚未立稳脚跟,坐月子坐到第七天,便匆匆赶回集团给秦家那帮废物亲戚们收拾烂摊子。   爹忙着美人,娘忙着集团,俩人谁都没管还是个婴儿的秦一诺。   反正饿了有奶粉,冷了有被子,病了有医生,哭了有保姆。   真正对秦一诺肩负起抚养责任的,是秦一诺的奶奶。   是她把秦一诺从刚出生的婴儿带到大学毕业,是她一直陪在秦一诺身边,饿了给冲奶,冷了添被子,病了请医生,哭了一直哄。   是她在秦一诺高烧不退时守在身边寸步不离,是她在秦乾转来秦一诺学校后打电话骂秦晖不着调,勒令他必须给秦乾转学,是她放着豪宅不住,给在读高中的秦一诺陪读。   秦一诺的父母不曾尽过抚养义务,但奶奶替他们做到了。   秦一诺的人生中,奶奶是唯一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当着秦一诺的面时,对沈钧好上天,把他当眼珠子疼,背着秦一诺时,又成了另一幅面孔。   她去世的前两天,借口梦到秦一诺的爷爷,要秦一诺去给爷爷上香,一来一回得大半天。秦一诺走后,她坐在轮椅上,叫人推着离开了疗养院,来到了与疗养院相去不远的古堡。   就在这个房间,沈钧静静地等着她。   房间门推开,两人对视,因为沈开的事,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沈钧主动打过招呼后,便沉默不说话。   癌症晚期,奶奶说话的声音很小,总是“呼哧呼哧”,像破旧的老风箱在艰难运转。   “钧钧……”奶奶喊。   沈钧心里古井无波,秦家已经在准备后事了,奶奶在弥留之际提出要见他,必然不是因为好事。   “我快死了。”奶奶说。   沈钧喉头动了动,即便他和奶奶的关系已经无法挽回,但听到这句话,沈钧还是有些难过。在发现沈钧和秦一诺在一起之前,奶奶曾经真心地对沈钧好过。   做饭总是选沈钧爱吃的,给秦一诺送餐时给沈钧也带一份;给秦一诺买衣服时,会比照着两人的身形,给沈钧买同款,美其名曰好朋友装;家里的床沈钧睡完浑身疼,第二天就给他换个新床;知道他不想回去面对后妈,主动留他在家里住着,给他安置床和书桌……   沈钧在秦一诺家住了高二高三两年,很长一段时间别人都以为奶奶是他亲奶奶。   沈钧鼻腔酸涩,轻轻说:“别说不吉利的话,现在医学发达,你会好的。”   “别说好听话哄我这老婆子了。”奶奶脸上不见即将死亡的悲伤,人一旦上了年纪,对很多事便想得比较开了。   “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求你。”奶奶说。   沈钧低声说:“如果是想劝我和秦一诺分手,那就算了,我不会同意的。”   “诺诺家里的事,”奶奶问:“你了解多少?”   沈钧把脑海中关于秦家的记忆全部翻了出来,拼拼凑凑,大体上的认知是个古板封建不应当出现在21世纪的神奇家族,保留着族谱族长之类的稀罕玩意儿,各个对秦家的财产虎视眈眈,恨不能生吞活剥了秦一诺。   “你想的都很对。”奶奶说,“是想生吞活剥。”   “你也知道,我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奶奶说。   沈钧轻轻“嗯”了一声,不仅不同意,反对的手段还很激烈。   “我七十几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同性恋也见过不少,我的态度一直是:同性恋的不是我儿子或者诺诺,那就随意,尊重,祝福,与我无关,但如果是我儿子或者诺诺……”   沈钧安静地听她说。   “诺诺因为你,离开了秦家,不要秦家的财产,你们可能觉得这是伟大的爱情,在我看来这是愚蠢。”奶奶说:“人年少轻狂时总以为自己的爱情很可贵,其实不过是荷尔蒙作祟的结果,一时冲动,激情上脑,似乎为了对方放弃一切可歌可泣。”   “其实等过个十年八年的,激情退却,恋爱感变成家人感,等他的私生子兄弟们借着他爸的东风,扶摇直上,各个身价不菲,当着世俗眼中的成功人士,而诺诺白手起家还在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挂心,他未来怎么会不后悔?”   沈钧道:“他是个成年人,有成熟的思维,理智的大脑,他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我完全尊重他,不干涉他的决定。”   “奶奶,你说你爱他,可你连尊重他的选择都做不到。”沈钧问:“为什么一定要一厢情愿地将您的想法加注在秦一诺身上呢?他是个完整的人,是个独立的个体,他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为什么不听听他的意愿呢?”   奶奶对这话完全免疫,“你是既得利益者,你当然尊重他的选择。你和我谈要尊重诺诺的决定,没什么意思。你我如果处境互换,我也可以轻飘飘地说,我尊重他的决定。”   “诺诺对你很好。”奶奶道。   沈钧颔首,确实,比起他出生后没多久就消失不见的妈,以及娶了后妈还有了两个孩子的爹,秦一诺算得上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他为你考虑过很多,”奶奶哀求:“你就不能为他考虑一次么?”   沈钧沉默。   他要怎么做才算为秦一诺考虑呢?难道非要遂了他们的意见,和秦一诺分手,才算为秦一诺考虑么?为什么他和秦一诺在一起,秦家人人都是一副秦一诺完了的态度,沈钧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深坑,秦一诺和他在一起,怎么就算掉坑了呢?   “奶奶,或许你觉得他和我在一起,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你怎么知道他不高兴呢?选我还是选秦家,他既然做出了选择,足以证明在他心里我更重要。既然如此,你怎么确定更重要的我离开,他不会更难过呢?”   “你都不曾问过他,这就是你的爱么?”沈钧一针见血:“你不觉得这更像自我感动么?”   “自我感动?”奶奶咂么着这四个字,“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就知道什么才是深远的爱了。”   “你说他成熟,他理智,可那不过是横向对比同龄人,让他和我们这帮半截子入了土的人比,他始终还是个小孩,能想到的事只有豆丁那么大。他现在被情爱迷了眼,万事万物都及不上他的爱情,以后呢?等他再成熟呢?”   奶奶看着沈钧:“刚踏进社会的学生,还不知道金钱、人脉、权力的可贵,能够盲目地放弃最珍贵的东西,在社会浸染十多年,对社会运行的规则有了深刻了解,那就完全不同了。电视剧小说总喜欢把爱情剧的男女主定在三十岁之前,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人一旦到了某个年纪,情爱就像生活的调味品,有自然好,没有也不打紧,钱才是安身立命的东西。”   沈钧对这些话听腻歪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   “奶奶。”沈钧突然坐正了,“第一,我爸是沈开,互联网新贵,就算他离开秦家,离开秦晖和闻曼,作为我的爱人,他家庭方面的社会地位并不会降低太多。”   “第二,”沈钧轻声说:“我的能力,奶奶也知道,我们打过交道的,不是吗?”   奶奶脸色变了变,没吭声。   沈开和汶中砸钱抢市场的事,明面上是沈开沈钧被汶中逼得卖产业卖房子凑钱,最后经过奶奶的手调停,可奶奶回头仔细想,才发觉事情不对劲。   虽然沈钧和秦一诺讲述过去的那段事时,他在故事中起到的作用是个四处奔波筹钱的无助的小可怜,但只有和他真正接触过的奶奶知道事情的全貌。   沈开并没有坚定地要一掷千金,要压上全部身家去和汶中赌输赢。   沈开除了沈钧,还有一个妻子,两个孩子。赌赢了固然身价暴涨,社会阶层再次跃升,赌输了却要倾家荡产,几十年的奋斗化为乌有,负债累累,连养活妻子孩子的钱都没有。   一个负责任的中年男人需要养家糊口,做什么都得给妻子孩子考虑。   沈开怎么可能压上全部身家。   真正逼着他压上全部身家的是沈钧。   沈钧在整件事中起到的作用,比起沈开的帮手,他更像一个平衡机器,每当沈开力有不逮时,他就推一把沈开,帮他一把,让沈开投入了大量的资金。   沈开每一次想退缩,沈钧都会不遗余力地想办法让他继续豪赌。   投入的资金越多,占的股份越大,一旦打赢了,财富增长越高。   沈开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推着,压上了所有,甚至借了大量外债。   沈开忧心地整日吃不下睡不好,沈钧对结果却并不担忧,他逼着沈开孤注一掷,自己却稳坐钓鱼台。   奶奶一度怀疑沈钧是不是有赌瘾,是不是风险爱好者,才敢如此倾尽全部。   直到她和沈钧真正交锋,她想要沈钧拿钱走人,而沈钧反将一军,利用她不想让秦一诺知道自己在背后搞鬼的心态,逼她出面调停沈开和汶中。   那时,奶奶才真正想明白沈钧的意图。   奶奶的想法是直接给钱让沈钧走,是行不通的,沈家不缺这点钱,于是她想办法在沈开和汶中的战争中让沈开进退两难,沈开就差最后一点钱,就能打赢汶中,逼着沈开去拿钱。   而沈钧早早猜出了自己在做鬼,明白了自己的意图,顺水推舟。   所谓的砸钱抢市场,沈钧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赶走汶中,独占市场,而是想扩张市场划地盘,只是汶中仍有吞并沈开的野心,沈开的市场也还不够大,股份也不够多。   他既然早就知道最后捣鬼的是自己,算好了最后要逼着她来调停,那么已经读定了沈开一定不会输。   所以他和自己一起逼着沈开疯狂砸钱,提高股权份额,所以冷眼旁观着自己在沈开和汶中之间游走。   直到他认为沈开的市场份额达到他满意的数额,沈开的股份也足够多,沈开未来的资产数额合乎他的心意,这才收手。   奶奶劝分的手段,成了沈开资产暴涨的最大助力。   而沈钧全程除了给钱,完全隐身,连沈开和秦一诺都没看出他在做什么。   他演了好大一场借力打力,结束后还能以受害者的姿态要秦一诺来安慰,让秦一诺以为他吃了好大的苦,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   沈钧提醒奶奶:“您已经看到了我的能力,我不会让秦一诺跟着我吃苦,不会让他有怀疑自己选择的机会。”   奶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有点道理,似乎又哪里怪怪的。   “第三,”沈钧接着说,“秦一诺的工作能力,您应该清楚,没有秦家,没有我爸,没有我,他一样比你儿子那群私生子强百倍。秦家交到他们手上,后果你们自己能够预测。”   奶奶扶着轮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可能有很多的理由,”奶奶说,“你可能对未来很自信。”   奶奶突然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沈钧立刻起身去扶。 第80章 胆小鬼   沈钧蹲下来, 近距离与奶奶接触,才发觉这室内的灯光过于昏黄,给奶奶的脸上添了几分气色, 实际上她本人脸色惨白, 毫无血色, 唇也发白,唇角边缘发紫。   癌症的折磨让她体重急速下降, 比起沈钧和秦一诺高中时奶奶的意气风发骨肉云亭, 现在只剩皮包骨头了, 枯瘦的骨头上挂着稀薄松垮的皮肤,其上有大面积的老人斑, 血管凸出, 周身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沈钧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这个人真的快要去世了。   奶奶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变成双膝跪在地上。   沈钧连拖带拽, 想把奶奶拉起来,但就这么一副骨头架子,沈钧不敢太用力, 生怕给她拽散架了, 但她爆发出一种极顽强的生命力, 硬挺挺不起,沈钧进退维谷。   “你这是做什么?”沈钧气急。   “我老婆子……是要死的人了……”   沈钧拽不动她,干脆也给她跪下, 两个人互相跪着对方。   “我临死前, 就一件……心愿。”奶奶突然伸出手, 紧紧地抓住沈钧。   她的手同样不见当年的圆润, 只剩几根枯长的手指, 薄薄的皮肤裹在骨头上,无端地叫人联想起骷髅。   沈钧猜到她要说什么,刚要开口拒绝,奶奶突然用极快的速度说:“他要是当了……同性恋,和你、在一起,我死不……瞑目。”   奶奶抓着沈钧的手格外用力,似乎把全身的力道都用在了这里,她此时此刻完全不像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她身上有用不完的力量。   沈钧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终于知道自从奶奶进来以后他感受到的违和感是什么了——她在回光返照。   难怪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但是精神却极好,能说一长段话,还力气惊人。   她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就为了找沈钧说她最后的遗言。   奶奶哀求地看着沈钧,“求你了。”   “放过……他吧。”   奶奶死死抓着沈钧的手腕,在他手腕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她年轻的时候眼睛又大又明亮,如今老了,眼球浑浊,深深地陷在皮肤里,平添了几分可怖,像游戏里的僵尸小人:“我死不、瞑……目啊!”   沈钧茫然地想,这可真是有意思,秦一诺和他在一起是要上刀山下火海吗?怎么还得“放过他”?   还不等沈钧反应过来,强行回光返照的奶奶,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沈钧浑身后背瞬间发凉,一股冷气从他的天灵盖灌入,迅速铺满他的后背,沈钧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全身战栗。   从奶奶突然要见他,到奶奶毫无征兆地跪下,再到她卡着点晕倒,处处透着诡异违和。   沈钧发觉自己似乎踏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圈套。   沈钧二话不说,立刻起身出门喊人,陪着奶奶来的还有两个医护人员和管家,他们迅速进来,两个医护人员把奶奶从地上捞起来,安放在轮椅上,小跑着推着出了门。   沈钧跟着走了几步,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没意思,停了下来。   奶奶晕倒的时间实在太寸来,就像卡着点一般。   假使她再早晕倒一分钟,那么沈钧就听不到“死不瞑目”,假使她再晚一分钟晕倒,她会听到沈钧的拒绝。   可时间偏偏就是这么巧,她已经交代了遗言,而沈钧还没来得及拒绝。   救护车就在古堡门前停着,沈钧站着不动,目送着古堡里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出,各个表情着急动作飞速,一个又一个的工作人员穿梭在路上,将奶奶送进救护车,车疾驰而去。   沈钧没有跟上去的意思,癌症晚期的人晕倒能不能抢救,全看天意。但不管怎么说,遗言已经给了他。   据说,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抢救,奶奶勉勉强强下了手术台,但也只是强弩之末了。   秦家的人提前一周都被急召回来,轮流守在奶奶身边,要交代给他们的话,其实陆陆续续交代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几乎都集中在病房里,听最后的遗言——闻曼有个会议帝都开,正坐飞机赶来。   被支开去给爷爷上坟的秦一诺是最后回来的子孙,奶奶硬生生等到秦一诺回来,再次交代了她的所有股份归秦一诺,然后死死抓着秦一诺的手,“沈钧……”   “奶奶想见他?”秦一诺擦掉眼泪,“我去喊他。”   这事秦一诺走不了,奶奶的手并不松开,范星津偷偷溜出去,找管家给沈钧打电话。沈钧就在疗养院一楼大厅里等着。   电话一打,沈钧便上楼了。   奶奶摇头,用嘶哑的嗓子挤出两个字:“沈钧……”   奶奶平时在秦一诺面前表现得很支持他和沈钧在一起,对沈钧永远是和善慈悲,像亲孙子一般疼,秦一诺擦掉眼泪,对奶奶说:“您放心吧,我俩会好好的。”   秦一诺和奶奶保证:“我会好好待他的,不要担心啦。”   奶奶眼睛瞪大,她的肺艰难地运作,“呼哧呼哧”地大喘着气,声音低到秦一诺得趴在她身边仔细听,才能听到她说什么,她费劲全身力气挤出人生中最后两个字:“沈钧……”   秦一诺回握着她,“他马上就来。”   沈钧恰好推门进来,秦一诺因为耳朵凑在奶奶脑袋边,眼睛看不到她的唇形,沈钧却刚好与她对视。   沈钧看得清清楚楚,奶奶张嘴,无声地说了四个字,“死不瞑目。”然后她抓着秦一诺的手,骤然松了。   病房瞬间被哭声淹没。   秦一诺原本在床边半蹲着,方便和奶奶说话,这下没了力气,“咣当”坐在地上,眼睛中空洞一片,好似灵魂一瞬间被抽空,他反手抓住奶奶,嘴唇微微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下不停发抖的手,泄露着他的情绪。   假使人死时没有自己闭上眼睛,是需要有人给她合上的。   沈钧的视线在整个病房转了一圈,因为奶奶股份全数给了秦一诺、遗嘱里其他财产也有80%分给了秦一诺,其他人的哭大多带着几分表演的成分,嘴上呜呜着,眼角不见一丝悲伤,聪明点的人用手挡着眼睛,显得略微真诚些。   这些秦家的男女老少们,虽然和奶奶有着多年的感情,可惜在她最后的这半年,为了股份打成了乌眼鸡,多年情感化为乌有。   连她的独生子秦晖,都因为股份对她态度欠奉。   沈钧冷眼瞧他,秦晖的哭同样是虚情假意的,从他满身的香水气息、凌乱的衣服,不整齐的头发,不难看出这位在赶来前到底在做什么,秦晖呜咽着,却一眼都没看奶奶,像是在例行公事。   全场唯一在意奶奶的,只有秦一诺。   秦一诺呆呆的,脸贴在奶奶手上,轻轻地发着抖。   沈钧心一颤,走上前想把秦一诺揽进怀里,他手指刚触及秦一诺的背,眼睛不经意扫过奶奶,奶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没有人给她合眼,因此一直张的。   没有了灵魂,眼睛不再有神,只剩下黑黢黢的眼睛,像吸走了全天下的光。   原来这就是……   沈钧茫然地想:“死不瞑目。”   沈钧触碰到秦一诺的手猛地缩回来,沈钧想起一件事,据说人死后灵魂不会直接离开,还会在人间逗留一段时间。   沈钧实在不想当着她的面,再和秦一诺有什么接触。   全场哭了不到三分钟,秦晖再次打开病房门,两个西装革履的律师走了进来,到秦一诺面前彬彬有礼地鞠躬,“秦先生好。”   秦一诺脸依旧贴在奶奶手上,感受着最后一点温度。   没有搭理律师。   律师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公事公办:“关于遗嘱划分问题,我方当事人秦晖秦先生提出了以下几点异议,您现在方便吗,我们就此事详谈一番?”   秦一诺好似没听见。   律师走近了,将文件递在秦一诺眼前,“秦先生?您看看这份文件?虽然老人的离去让我们很悲伤,但是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遗嘱的问题同样很重要,迫在眉睫。”   秦一诺只管贴着奶奶,并不回应,他慢慢感受到奶奶的手在温度流失,索性不再贴着,转为两手不停地揉搓着奶奶的手,为她提供一点热量。   律师耐心告罄:“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您要是听到了,麻烦回应我一声,否则我会以为您在故意借悲伤逃避遗嘱的问题。”   沈钧看不下去,抢过文件,撕了个粉碎,然后全数洒在秦晖身上。   沈钧冷笑,“你妈尸骨未寒,你就忙着夺财产,你可真是孝顺的好大儿。”   秦晖不慌不忙地停下他虚情假意地悲伤,花花公子四五十年在他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哪怕是被人洒了一身纸屑,也能不紧不慢地抖落干净,再不疾不徐地说:“把遗产分好,我母亲在天之灵才能安心啊。我也是为了她着想。她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听信了谗言,把财产都给了外人,我们做儿女的,如果不能帮母亲把财产要回来,那还当什么儿女呢?”   “外人?”沈钧难以置信,秦晖这个亲爹居然说秦一诺是外人。   秦晖不咸不淡道:“他已经离开了秦家,不算我们家的人,自然是外人。”   沈钧愤愤不平:“他是你儿子,是你妈亲手带大的孙子。”   秦晖说:“我母亲临终前老糊涂了,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被人哄骗着立了遗嘱,我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我现在请他和我协商遗产情况,有什么问题?”   沈钧去看其他秦家人,他目光所及,对方皆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并不与他对视,看得出来他们同样是这个意思,有秦晖带头,财产可能要重新划分,自己说不得还能分一杯羹,真要按遗嘱执行,全数归秦一诺,自己一点都得不到。   一位五十几岁看起来像长辈的男人说:“小晖说得对,最后几个月她神智已经不清醒了,连股份给外人的事都干得出来,这时候立的遗嘱自然不可取。”   有了人带头,很快又有另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士说:“堂舅妈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无论如何都不是秦一诺,房子钱给他问题不大,看在这么多年情分上,给一点可以。但他已经离开了秦家,还拿桐昌的股份,这不合理吧。”   沈钧质问:“股份是她生前就转给秦一诺的,这也算遗产?”   有人回:“她都老糊涂了,不是出于本意转的,可以撤销。”   秦晖说:“我们秦家的家务事,就不劳沈先生操心了,麻烦你现在立刻离开。”   沈钧呼吸一窒。   他突然明白了“死不瞑目”的真正含义。   原来秦一诺的亲人,真的只有她一个……   这些表面上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只不过是另一重意义上的豺狼虎豹,对他虎视眈眈,时刻想将他抽血吸髓。   假如秦一诺没有离开秦家,他是名正言顺的秦家继承人,拿股份合情合理。可现在一切都变得被动。   秦一诺日子不好过,她怎么能瞑目?   沈钧的脊背被人拍了一下,沈钧回头,只见秦一诺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躬身给奶奶合上眼睛,又在病床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将自己脖子上常挂着的一块玉摘下来,挂在了奶奶脖子上。   沈钧嘴唇蠕动,想安慰他几句,可是在这般痛苦面前,他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一切言语在此刻都是乏力的。   秦一诺身前身后都涌着一群秦家的人,他每走一步,人群便散开一点,似乎人人都避着他,他好像一把尖刀,在人群中硬生生劈出一条路。   秦一诺走到沈钧面前,拉起他的手,带着他走出了病房。   守灵的那七天,只有秦一诺是从头到尾在守灵,其他人意思意思看两眼便撤了。   秦一诺既不吃东西,也不想喝水,只是披麻戴孝跪着。沈钧偷偷摸摸给他送水送吃的,秦一诺略一摇头,拒绝了,最后被沈钧摁着强行灌水和粥。   秦晖除了第一天来灵前看过,顺便把律师打印出来的文件丢给秦一诺,被秦一诺撕掉,剩下时候再没来过。   秦晖的两个足球队的私生子,也只有范星津来了两回,其他私生子们对奶奶大多有怨言,都是孙子,奶奶一点财产没给他们留,不公平。   闻曼每天过来,为了盯着秦一诺吃东西。   灵堂只热闹了一天,剩下六天只有秦一诺和沈钧在。   入葬当天,排场摆得足足的,几个车队的车浩浩荡荡行驶在路上,前来送行的人络绎不绝——倒不是为了送奶奶走,只是闻曼贵人事忙,难得今天在,是和闻曼见面的绝佳机会。   秦家的子孙们已经过了那段“伤心”的日子,成年人说说笑笑,把葬礼当成了扩张人脉的好机会,抓紧机会和来宾们社交,未成年人聚众打游戏,秦晖看上了前来送葬的一位女客人,和对方在葬礼上眉来眼去,秦晖还把一张门禁卡塞进了对方腰上的口袋——意思是今晚在这个房子里约。   只剩一个秦一诺,孤独地陪着奶奶。   秦晖临走时,再次提醒秦一诺不要忘了打官司的事情。   沈钧冷眼旁观了奶奶去世到入葬的全过程,头一次觉得“死不瞑目”可以如此“不瞑目”。   自打这件事情以后,沈钧便开始夜夜梦鬼,梦中的鬼形态各异,但皆很可怖,在梦中追着沈钧索命,沈钧总是从梦中惊醒,后来慢慢变得怕鬼,他很长一段时间晚上不敢去洗手间,因为洗手间总有镜子,当他晚上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总会无端端地想起“死不瞑目”四个字,然后惊出一身冷汗。   沈钧一度连“鬼”字,或者与“鬼”同音的字都不能听,一听就浑身发抖。   为了掩盖自己的情况,沈钧拉着秦一诺看了很多鬼片,假装自己是被鬼片吓到怕鬼。   一别四年,沈钧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心理问题,可偏偏又来了这个别墅,又住在了这个房间。   沈钧闭上眼,奶奶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过秦一诺的情景栩栩如生在他大脑中重现,沈钧没有入睡的勇气。   他百分百确定,只要自己入睡,必定要梦到秦一诺的奶奶。   这里是他的噩梦。   沈钧缩在秦一诺怀里,保持着神智清醒,等天色渐明时,他把秦一诺的手臂推开,自己蹑手蹑脚下了床,翻出化妆包,作为明星,化妆是他们的必修课,沈钧随身携带着化妆包。   沈钧借着薄弱的阳光,先用冰块敷过眼睛,再用遮瑕膏将自己一夜未睡带来的黑青遮上,黑眼圈是最难遮的,好在沈钧已经很习惯了,用橘色调口红和遮瑕膏混合起来,调出略微黯淡的遮瑕液,遮在眼底,再用高光反复涂抹黑眼圈深陷的部位,直到看起来如常。   沈钧想了想,用裸色口红给自己上了一层,这样看起来失血的嘴唇有了血色。   镜子中的人慢慢有了气色,似乎睡得不错。   沈钧对着镜子反复看,看不出太多化妆痕迹,于是收好东西,悄默声回去躺好,反正秦一诺认不出裸妆。   早上,秦一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沈钧睡好了没有。   沈钧睡前和他纠缠在一起,经过了一晚上,他躺得横七竖八。秦一诺着重看他的气色,一般刚睡醒的人,皮肤状态会很好,气色也不错,秦一诺捏着沈钧的下巴左看看右瞧瞧,都不错。   秦一诺略微松下提着的心。   因为沈钧昨晚说了“不想一个人待着”,今天秦一诺没去布置场地,打算陪沈钧一天。   其他嘉宾们都参与到了这场“复合仪式”中,有当主持人的,有帮忙准备布景的,有剪辑视频的,有调整设备的,直播间的观众们一起围观这场盛大的仪式。   外面场地热热闹闹,秦一诺不想让沈钧乱跑,怕他撞到场地,提前知晓。   两人干脆赖在床上没起,秦一诺靠在床头,环抱着沈钧,下巴抵在沈钧肩膀上,看他打游戏。   沈钧拿着平板打游戏打到飞起,人物在游戏界面中疯狂出招,移动速度超快,秦一诺还没看清楚这招怎么出的,下一招就来了,眼花缭乱,人物的走位很灵活。   秦一诺看得眼晕。   秦一诺问:“昨天怎么了?蔫头耷脑的。”   沈钧一边打游戏一边回他,“房子太大了,我害怕,感觉有鬼。”   秦一诺反应了两秒,抬眼看古堡,是有点大,层高五米,抬头看空旷寂寥,偌大的古堡只有节目组的人在,四周是小岛也没有人烟,确实可能怕鬼。   秦一诺收紧抱着沈钧的手臂,“世界上哪有鬼。”   沈钧头也不抬,“有胆小鬼呀。”   秦一诺成功被逗笑了,狠狠在沈钧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好的,胆小鬼,我陪你。” 第81章 高烧   今天是8月24日, 离沈钧的生日还有3天。   因为沈钧昨天说了房间太大,担心有鬼,秦一诺带他换了间最小的房间, 不在古堡主建筑内, 而是在花园附近, 层高和普通住宅没区别,3.3米, 面积也不大, 连上卫生间只有15平米, 这是原本给园丁午休的房间,如今拿来正好。   换了房间后, 沈钧明显高兴了不少。   中午吃饭时, 沈钧又开始了挑食,他很难养活,吃饭精细, 没分手的时候天天把秦一诺磨到没脾气,自打重逢后,沈钧挑食的毛病似乎改了很多, 可惜今天故态萌发了。   今天原本做的酸汤肥牛、开背虾和凉拌秋葵, 沈钧平时超爱这三道菜, 今天不知怎么了,突然不想吃了,嚷嚷太腻歪, 要点清淡的。   秦一诺撤了这三道菜, 改为熬粥, 炖了一份甜口的小米南瓜粥, 又炖了一份咸口的皮蛋瘦肉粥, 都是最常见的粥。   这次沈钧终于吃了。   少睡眠的人,肠胃会造反。   下午照旧是沈钧窝在他怀里打游戏,秦一诺则用微信和大家联系,查看沈钧生日当天的场地布置情况。   晚上沈钧收到了沈开的短信,沈开问他生日想怎么过。   沈钧不想理他,不过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他,自己在录制节目。   沈开秒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到了睡觉的时间点,沈钧依旧早早上床躺好,缩在秦一诺怀里,然后闭着眼,等秦一诺睡着后,再睁开,他不敢一直闭着眼,怕自己一不小心睡着,那样很容易梦到秦一诺的奶奶。   天色微亮,沈钧如同昨天一般起床,为自己上妆,然后躺回去。唯独不同的是,两天没睡,沈钧眼底的黑青愈发明显,需要上更多的遮瑕,调更加橘红的底色才行。   8月25日。   一天未眠。   沈钧不再打游戏,连着两天不睡觉的直接后果是他大脑宕机,思维变得很缓慢,无法面对游戏的复杂情况,他脑袋沉沉的,疯狂叫嚣着要睡觉。   沈钧开始喝咖啡吃苹果,趁着秦一诺上卫生间或者做饭的功夫,将好几包特浓速溶咖啡倒在纸杯里,加水,做成浓稠的苦咖啡液体,一口气全部喝掉。   沈钧自制版特浓咖啡浓度高,用水少,有立竿见影的提神醒脑效果,但也对肠胃有强烈的刺激性——很显然,这位又忘了自己还有胃食管反流的问题了。   好在秦一诺根据他昨天的挑食事件,怀疑他肠胃不舒服,压着他吃了药,一天三餐都很清淡养胃,及时抢救了沈钧的肠胃。   沈钧一天恹恹的,秦一诺总疑心他生病了,找剧组随行的医生来给他看病,好在医生也只是半桶水,自从在剧组工作,医生十天半个月不见得出诊一次,经年累月下来医生不仅没有积攒到经验,反而水平疯狂退化,仔仔细细给沈钧看完,只得出一个结论:“多休息吧。”   秦一诺不是很敢信,但沈钧在一旁添油加醋:“我都说我没事啦。可能打游戏打久了头晕。”   秦一诺回忆起沈钧的游戏界面,人物疯狂走位,在平板上炫来炫去,那确实很容易晕头,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顺手没收了沈钧的平板。   8月26日。   离沈钧生日只剩一天。   就算是沈钧,在三天不睡觉的情况下,也演不出精神奕奕了。   沈钧给自己换了人设,前一天晚上特意踢了被子,早上便借口自己感冒了,卧床静养。   沈钧理智上知道自己如果不想睡着,应该起来活动活动,这样大脑会清醒一点,更有精神,但他没有体力了,没办法支撑他的活动,只能躺着。   这一天所有的人都忙忙碌碌,为明天盛大的仪式准备。   秦一诺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握着沈钧的手:“心肝儿宝,咱们去趟医院吧。”   沈钧迷迷糊糊,“去医院干什么?”   秦一诺的手背贴在沈钧额头上,温度比平时高一点,秦一诺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仔细感受温度差异,的确高一点,“你生病了。”   沈钧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我一个大男人,因为感冒上医院,丢不丢人啊?”   “有点烧。”秦一诺说。   沈钧自个儿伸手摸了摸额头,神情中的不屑都要飞出天际,“拿体温计来测,连37度都上不了。”   “为了这个上医院,太浪费医疗资源了,医生看了都得无语。”沈钧轻嗤。   秦一诺没法,只好就在这里待着。   身体有了撑不住的迹象,沈钧的意志力慢慢被瓦解,换做三天前,他躺在床上能睁眼到天明,现在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尽管他时不时咬舌头,或者在被子下用手掐自己,竭力保持清醒,但这很难。   他终究没能扛住,一时不察,进入梦乡。   秦一诺在一旁看着,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在失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沈钧睡着不过将将半个小时,秦一诺原本起身要去做饭,突然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声音凄厉,近乎发抖。   秦一诺倏地回头,沈钧居然坐起来了,面色惊惧,脸色惨白得不像话,全身都在停不下的颤抖。   秦一诺一把将沈钧搂进怀里,紧紧地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不怕不怕,做噩梦了是不是?”   沈钧呆呆地坐着。   秦一诺感觉到胸膛上有滚烫的热意,是沈钧在大滴大滴地落泪。   “醒一醒,”秦一诺手足无措,“你刚刚在做梦。”   沈钧僵硬着身体,不能动弹,只是沉默地掉眼泪。   秦一诺的心揪成一团,松开他,用指腹轻轻拭去他腮边的泪,心疼道:“这是做了什么噩梦,吓成这样?”   沈钧意识不清醒,接连数日的不睡觉,他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秦一诺拿出手机,打算告诉节目组,取消明天的仪式,沈钧的状态不好,他得带着沈钧回去看医生。   他甚至觉得这个古堡是不是不吉利,克沈钧,否则怎么沈钧在这里一点都不开心。   沈钧眼球麻木地转动,目光触及秦一诺的手机,他突然问:“你要干什么?”   秦一诺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取消了明天的安排,我们先回去看医生,听话。”   沈钧脸色骤变,他的身体中骤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将秦一诺的手机打翻在地,他从床上爬起来,嘴唇气得哆嗦:“为什么要取消?”   沈钧抖得几乎站不住,但仍质问:“你不是打算明天和我复合吗?为什么要取消?!”   秦一诺脸色微变,伸手要摸沈钧额头——他太反常了,沈钧狠狠打掉他伸过来的手,揪着秦一诺的领子,“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复合了?”   只是手与手的触碰,秦一诺心凉了半截,他现在不用摸额头也知道沈钧发烧了。   高烧。   秦一诺不顾沈钧的挣扎,强行把人抱下来,强硬地给他套上衣服,医院必须去,怎么着这个体温都上38度了。   沈钧玩命挣扎,死也不穿外套,他两手扒着床的栏杆,红着眼睛质问,“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后悔个屁。”秦一诺手脚麻利地给沈钧套衣服,沈钧坚决不松开栏杆。   他烧得根本听不见秦一诺说了什么,耳朵失灵了大半,又陷在噩梦里出不来,“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留着。”   沈钧两只手都抓着栏杆,秦一诺见衣服套不上,只好先给他换裤子,沈钧双腿来回挣扎,疯狂踢秦一诺,“我不走!”   “我就要在这儿待着。”   “明天就要在这里复合了,”沈钧双目无神,只知道扑簌簌地掉眼泪,呆呆地反复呢喃:“我不能走,我得留着,我明天还要复合呢。”   秦一诺心疼得无以复加,“现在就复合,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沈钧顿了顿,眼珠子艰难地转过来,“真的?”   “真的!”   秦一诺趁他不挣扎,给他把裤子换上,沈钧烧得脑子都不清醒了,必须立刻去医院。   这个举动激怒了沈钧,“你骗我!”   “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复合,你就是想把我骗走!”沈钧抬脚踢秦一诺,他在愤怒之下力道大得惊人,没有留手,秦一诺不偏不倚挨了这一下,胸口当下一疼,心脏骤然紧缩。   “没骗你!”秦一诺眼睛也跟着红了,“我们真的复合了。”   沈钧怀疑这句也是假的,没往心里去,见他没躲开,昏昏沉沉中也知道这下做得不对,气焰瞬间小了,“怎、怎么不躲。”   秦一诺借着这个机会上前,把外套搭在沈钧身上。   沈钧拼命抖动,把外套抖了下去,顾不得那一脚,抱紧床的栏杆,“我不走,我真的不走。我要复合的。”   沈钧眼眶里噙着大颗的眼泪,他烧得脸蛋红彤彤的,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小声说:“求你了,我就再待一天,一天就好了。明天他就跟我复合了。”   沈钧哀求:“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走的。”   “求你了。”   秦一诺的心被扎了个对穿。   沈钧臊眉耷眼地和他打商量,“明天过了我就走,我不赖着。”   两人在这边折腾得动静太大,在花园里工作的工作人员都听到了动静,过来敲门,“秦总,沈老师,你们怎么啦?”   秦一诺正缺帮手,喊道:“医生呢?”   工作人员反应过来,沈钧怕是生病了,撒丫子跑路去找医生。   沈钧的耳朵时灵时不灵,秦一诺跟他的保证他一句听不到,秦一诺喊医生他倒是灵得很,立刻警惕,全身都缩在了床的栏杆旁边,“你干什么?”   他完全忘掉还有剧组随行医生的事,以为秦一诺压根儿没听进去他的商量,着急忙慌道:“我就待到明天,别赶我走。”   秦一诺听得实在难受,想上前抱抱沈钧,但他一动作,沈钧就后退,他警惕地仿佛是险象环生的森林里的猴子,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别过来!”   秦一诺停下脚步,将双手举高,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沈钧呵斥:“往后退。”   秦一诺听话地后退一步。   “再往后退!”沈钧命令。   秦一诺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再退!”   沈钧一直看着秦一诺退到后背贴着墙壁,无法再退,这才感觉自己有了喘息的机会。   沈钧说:“你就站在那儿,不要动。”   “好,我不动。”秦一诺照旧举着双手。   沈钧慢慢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方才这么一折腾,耗掉了他所剩无几的力气,秦一诺想上前给他拍背,沈钧凌厉的眼神像刀子般扫过来,明晃晃地说:“你敢动一下试试?!”   秦一诺只好停在原地。   沈钧大喘气了两三分钟,颓然地脑袋靠在栏杆上,说,“你就是不想跟我复合。”   秦一诺百口莫辩:“我没有。”   沈钧委屈巴巴地掉眼泪,“那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秦一诺无奈:“我没有。”   “你就有!”沈钧气汹汹地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都是证据,他居然还要抵赖!!太过分了!   “你让我穿衣服,还说要让我走!”   “我那是……”秦一诺压低了声音,显得自己有亲和力一些:“心肝儿,你生病了,我们去看个医生。”   “我没生病!”沈钧强调。   “好好好,”秦一诺认输:“你没生病,你没生病。”秦一诺思绪一转,改口说,“是我生病了,我想你陪我去看医生,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去。”   沈钧愣了,“……啊?你病了?”   秦一诺看他的神情,感觉有戏,赶忙说:“我有点体温过低。”   沈钧费力地运转着他不管用的大脑,多日没睡觉,大脑早就罢工了,他想了半天,不知道失温是啥意思,“体温过低?”   “就是温度比正常人低,这很危险的,我需要立刻就医。”秦一诺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你要不信的话,可以摸一摸我的额头,是不是比你的凉。”   秦一诺试着走了一步,沈钧没什么反应,似乎在思考他体温过低的真实性。   秦一诺又走了一步,沈钧喉咙动了动,可能要说话,秦一诺连忙说:“你记不记得刚刚我们碰到手,我的手是凉的。”   沈钧歪着脑袋思考,秦一诺趁机又走了两步,已经到了床前,沈钧浑身紧绷,像一头随时能暴起杀人的豹子,秦一诺却伸出手,“你摸我的手,是不是凉的?”   沈钧瞅瞅他的脸,又瞅瞅他的手,眼珠子来回打转。   “你可以摸一摸,就知道我是不是体温过低了。”秦一诺放软了声音。   沈钧纠结了半天,最后勉勉强强探出一根手指,在秦一诺的手背上飞速碰了一下,沈钧体温高得不像话,他回味了一番刚才的感觉,是凉的。   原来他真的体温过低了……   沈钧叹息,埋怨道:“怎么不早说呢?”   “是得看医生。”沈钧喃喃。   秦一诺诱哄道:“那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我一个人不敢去医院。”   沈钧想了半天,他总觉得他明天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还没做,但瞅瞅秦一诺,又觉得这个人也很重要,沈钧陷入纠结。   秦一诺及时补救:“去医院很快的,下午就能回来。”   “哦。”沈钧琢磨问题不大,应该能回来,他慢吞吞往床边爬。   爬了一半,沈钧突然停下来,“不对!”   秦一诺的心跳到嗓子眼,“怎么了?”   沈钧冷哼一声,倒退回去,接着抓紧栏杆,“你就是骗我的!”   “我怎么骗你了?”秦一诺声音和缓,生怕吓到他。   沈钧自言自语道:“因为你不想跟我复合。”   秦一诺恨不能把心剖出来给他看,“我想!我特别想!我做梦都在想!和你分开的四年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   沈钧点评:“我不信!”   “为什么?”秦一诺失声,他自以为两人重逢后,他表现得很明显,方方面面都在表示他就是来求复合的,他以为沈钧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虽然发烧容易说胡话,可是发烧未必不是一个人的真实感受。   秦一诺万万没想到,在沈钧眼里,他居然是不想复合的。   秦一诺把他们重逢以后他做的每件事都拉出来想了一番,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举动表明不想复合。   沈钧说:“跟了我,你就不能要秦家的钱了。”   秦一诺立刻道:“现在秦家是我的了,这个矛盾不存在了。”   沈钧“咦”了一声,他想了大半天,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隐隐绰绰听说过。   沈钧小声问:“那你有钱了?”   “有。”秦一诺翻出包,把所有卡一股脑儿全放在沈钧面前,“它们现在都是你的了。”   “切,”沈钧兴致缺缺:“我不缺钱。”   沈钧因为双手还死死抱着栏杆,所以用脚一点点把银行卡蹬了回去,“你自个儿拿着吧。”   沈钧又问:“那他们也不能欺负你了?”   秦一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秦家的人,摇头:“不能了。”   沈钧惊奇,“诶?那秦晖呢?”   秦一诺低声说:“他在疗养院待着,养病。”秦一诺没好意思说,怕污染沈钧的耳朵,秦晖毕竟是因为马上疯疗养的,十年八年都够呛能养好。   至少这辈子是没法出来烦他了。   “那俩足球队呢?”沈钧问。   秦一诺回:“都解决了。”   “啊……”沈钧思考:“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么……”   秦一诺道:“你看,我们之间的矛盾解决了,我们应该复合。”   沈钧情不自禁后退,表情微变:“不对!”   沈钧说:“你不想跟我复合。”   “为什么?”秦一诺这次是真想不明白了,他怕吓跑沈钧,轻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想复合?”   沈钧歪着脑袋:“这是你奶奶的遗愿啊,不让你和我在一起。”   秦一诺晴天霹雳:“什么?!”   沈钧突然觉得没意思,松开了栏杆,双手抱在膝盖上,下巴顶着膝盖,眼神落寞:“她是你唯一的亲人,她的遗愿,你总是要听的。”   “什么遗愿?”秦一诺从没听过。   沈钧刚要仔细说话,房间大门骤然打开,医生和工作人员们蜂拥而入,医生提着医药箱,“又生病了?”   医生看到了沈钧的脸,“好家伙,烧成这样了?”   他打开医药箱,翻出一只体温计交给秦一诺,“给他量体温。”自己则打开瓶瓶罐罐,开始配退烧针,量体温只是作为医生的职业操守必须量,但就沈钧的脸烧成这个德行,量不量都知道是高烧。   “打个退烧针吧。”医生说。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完结啦,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可以在这章点。 第82章 手-铐   沈钧警惕地盯着医生, 拒绝:“我没发烧!”   医生冲秦一诺昂下巴,意思是让他摁着点,秦一诺才动了脚步, 沈钧“嗖”地钻到床最里面, 因为房间面积不大, 床是贴着墙壁放的,沈钧缩在床脚, 两面都是墙壁, 他再次强调, “我没发烧!”   医生瞅他,都烧到眼睛睁不开了, 还说没发烧呢。   秦一诺僵在床边, 不敢动。   医生瞥秦一诺,“打个针磨磨唧唧的,抓过来打完就好了。”   沈钧竖着耳朵, 他现在脑子嗡嗡响,失去了判断力,但本能告诉他穿白大褂的这个和秦一诺在密谋什么不好的事, 沈钧眼珠子一眨不眨地锁定他俩, 免得这两人搞小动作。   沈钧脸上的红愈发明显, 如果说十分钟前还只是脸颊通红,现在已经烧遍整张脸了。   秦一诺叹了口气,向沈钧张开怀抱, “心肝儿宝, 过来。”   沈钧犹犹豫豫, 分明方才他又哄又骗的, 现在区区一句话就想把他抓过去, 属实离谱,他都怀疑面前这个人在质疑他智商,居然觉得“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是现实能发生的,但这句话对他好像是有点影响。   比如现在,他明明不想过去,但他的大脑居然绕过他的意识接收了这道指令,腿情不自禁动了。   沈钧走了两步,察觉不对劲,拍了拍脑子,他今天一定是不清醒,居然被一句话叫过去。   秦一诺仍然张开双臂,又喊了一声,“宝宝,过来。”   沈钧脸瞬间腾起一层热意,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他在鬼叫什么玩意儿,自己是婴儿吗?   秦一诺招手,无声地比划口型,沈钧认出了那俩字,耳朵倏地通红,脸火辣辣地疼,这个称呼怎么能拿到人前!!   真是不知羞耻!   他连连摆手,意思是别叫了!   沈钧别别扭扭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挠鸡皮疙瘩,走近后,两手扑在秦一诺唇上,堵住他的嘴,小声呵斥:“都是人,瞎叫什么?”   秦一诺两只胳膊抱紧他,沈钧忙着堵嘴,猝不及防被搂个正着,医生趁机拿着针上来,沈钧发觉不对劲,马上要挣扎,秦一诺摁牢了他,这次他用足了力气,沈钧居然没挣扎开,医生轻松地抓到了他的胳膊,针很快打了进来。   沈钧龇牙咧嘴挣扎了两分钟,身上慢慢没劲儿,软绵绵地趴在秦一诺怀里。   医生低声对秦一诺解释:“他精神状态也不对,我加了点镇定的药。”   沈钧蔫了,几天没睡觉心神俱疲,闹了一场体力耗尽,一点镇定药物就能让他安静下来,只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秦一诺身上。   秦一诺把卧室的人都打发出去,屋里只留下他们俩。   沈钧昏昏沉沉,视线开始模糊,药物在他体内起作用,疯狂拉扯他休息,沈钧扛不住,慢慢合上眼。   秦一诺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在床上,把枕头调整到沈钧喜欢的高度,盖好被子。   沈钧无知无觉地睡着了,脸蛋粉扑扑的。   秦一诺怔怔地看着他,刚刚沈钧挣扎时,他无意中碰到了沈钧的眼底,秦一诺摩挲着那两根碰到沈钧眼底的手指,指腹上居然有淡淡的粉底——秦一诺钢铁直男分不出遮瑕和粉底,一律按粉底算。   秦一诺伸手,用其他手指的指腹再次在沈钧眼底按揉片刻,果不其然,又摸到了一手的粉底。而被他按揉过的眼底,露出不匀称的黑青。   “果然……”秦一诺长长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起身去沈钧的化妆包里翻腾,随后找出一瓶液体,瓶身写着卸妆液,秦一诺打开视频,搜索如何卸妆,紧接着对着视频的步骤,拿起化妆棉,蘸上卸妆水在沈钧眼底轻轻擦拭。   擦了半分钟,秦一诺观察化妆棉,上面已经沾满了红黄的粉底液。   秦一诺换了块化妆棉,在沈钧全脸擦拭,沈钧着重在眼底上了遮瑕,脸颊上没有,唇上有一点裸色。   沈钧精心化好的假面一点点被洗掉,露出几天未眠的黑眼圈,浓烈的黑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   秦一诺呼吸一窒,拿不稳化妆棉,手松开,化妆棉落在地上,轻飘飘的,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秦一诺痛苦地捂上脸,沈钧这几天的反常走马灯似地在他面前闪现,难怪沈钧突然不想吃饭,不睡觉的人肠胃怎么能不造反,难怪沈钧不想动,他没有体力,怎么动。   而他和沈钧朝夕相处,早就察觉到不对,居然没有多问两句。   想到沈钧拖着不肯去医院,只想等复合,又想到他一口咬定自己不想复合,理由是奶奶的遗愿,秦一诺后背发毛。   他想起来了,沈钧就是从奶奶死后开始怕鬼的。   他好好的为什么怕鬼?   难道就因为看多了鬼片么?   是他太胆小,还是奶奶做了什么……   秦一诺朝窗户望去,古堡的主建筑若隐若现,他突然想不起沈钧什么时候讨厌大房子了,他明明记得沈钧是喜欢大房子的,他衣食住行都讲究品质,能住大房子绝不住小房子。   这也是秦一诺选古堡作为复合地点的原因,秦一诺觉得沈钧会喜欢城堡。   但现在看来错得离谱,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秦一诺掏出手机,给范星津发了条短信:“奶奶去世前,跟你们说过什么?”   根据秦一诺的记忆,他回来后奶奶没跟他说过什么遗愿,他从来不知道有这回事,秦一诺猜测是不是他回来晚了,奶奶已经和秦家人交代过了,所以没再特意跟他提起。但后来他和秦家人关系闹僵了,因此也没人告诉过他。   思忖再三,当时在现场,还能相信的只有范星津一人。   范星津很快回:“你方便么?我们当场说。”   秦一诺看了眼沈钧,沈钧还在睡。   秦一诺给医生发消息,“沈钧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秒回:“早着呢,镇定加退烧,怎么也得睡到明天早上。”   现在刚刚中午,沈钧还得再睡很久,秦一诺把地址发给范星津,“你过来吧。”   范星津来得比想象中晚,中午虽然堵车程度略微降低了一点,但也只能说聊胜于无,范星津一路险些给堵死。   匆匆忙忙赶来,范星津给秦一诺发消息:“我到了。”   秦一诺再次给沈钧掖好被子,在屋里开了个加湿器,走出门,他给医生发了消息,让他过来帮忙照顾沈钧一两个小时,医生回了句收到。   医生住的房间在古堡门口,离这里走路五分钟,医生赶过来,秦一诺目送他进去,确定沈钧有人照顾,这才转身离开去找范星津。   两人就坐在车里聊,秦一诺指挥范星津把车开到了僻静处,两面还山,曲径通幽。   范星津问:“你要问哪方面的?”   秦一诺快速回:“关于我和沈钧的。”   范星津回忆片刻,“我住得离奶奶近,我是第一个来的,如果她有交代遗言,我应该都听到了。”   “关于沈钧的部分,奶奶只说过一句,让他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范星津仔仔细细想了很久,才开口:“确实没对我们说过答应过什么。后来你一直和他在一起,我们猜测奶奶找过沈钧,沈钧应该知道奶奶的遗愿,就没跟你提过。”   秦一诺微怔,如果说奶奶临死前找过沈钧,那大概率是奶奶让他去给爷爷上坟那天找的,奶奶的病到了最后几个月,秦一诺全程都陪着她,除了那一天。   范星津踌躇了片刻,瞥着秦一诺的脸色,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秦一诺问。   范星津提条件:“我讲了你不能打我。”   “不打。”秦一诺保证。   范星津又自己纠结了老半天,东张西望的,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秦一诺双眼盯着他,范星津重重叹气,最后硬着头皮说:“我觉得奶奶让沈钧做的一定不是好事。”   “嗯?”秦一诺追问:“怎么说?”   范星津说:“奶奶临终前,沈钧其实一直都在,他比我来得还早,但一直他在一楼大厅,没上去。”   秦一诺眉头皱起,沈钧居然能比范星津来得早,奶奶疗养在S市,范星津在S市的房子在疗养院附近不远处,沈钧住得却很远,除非他那天本来就想找奶奶,已经到疗养院了,否则他接到奶奶临终的消息再过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比范星津更快。   沈钧为什么会在那附近?   秦一诺后背上的凉意越发明显,他突然想起来,疗养院离这座古堡也算不上远,他选择复合用的城堡时,只挑了风景最美、最符合沈钧审美的,没想到这里或许曾经发生过一件折磨了沈钧很多年的事。   “奶奶提到沈钧时,有人下去找他了,他没上来。看起来并不想见奶奶最后一面。”范星津说:“直到你回来了,奶奶再提沈钧时,他才肯上来。”   范星津挠头:“我当时猜测那八成不是个好事,沈钧不想做,所以不肯上来,但是你回来后,他也不好意思不见你奶奶最后一面……”   奶奶能找沈钧说的事,而且这件事沈钧还不愿意做,范星津说得极其委婉,除了劝分手,还能有什么呢?   秦一诺的心缓缓沉到了谷底。   秦一诺问,“我去给爷爷上坟那天,是谁在照顾奶奶?”   范星津回忆了一会儿,“按照排班表是爸。”   秦晖是必然不会照顾的,他忙着和嫩模大战三百回合,连人都不会露面的,排到了秦晖和没排是一样的,当天在的只会是管家。   秦一诺下车,先去了古堡门卫处,找门外拿了四年前的进出门登记表,找到了他上坟那天的记录,当天果然有访客,沈钧……   奶奶进出古堡是不需要登记的。   沈钧从前都不知道秦家有这套房子,除非有人约他了,否则他自己是不会来的。   联想起沈钧说的奶奶遗愿,是谁把他约来这里的不做他想。   秦一诺脸色难看,他这是什么运气,千挑万选出来的古堡居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难怪沈钧在这里住得不舒服。   秦一诺霍然转身,范星津瞧他脸色不好,连忙问:“喂,你怎么了?”   “我有事。”秦一诺大步流星离开,必须立刻把沈钧带走,多待一分钟都得多做一回噩梦。   他一边走,一边给节目组打电话,“节目录制暂停,我要带沈钧走,损失我会赔偿,你们想办法处理吧。”秦一诺说完,把手机拿远了,等待节目组的咆哮。   突然中止节目录制,对节目组带来的伤害是很致命的,第四期主题就是秦一诺和沈钧的复合,全程都在直播所有人一起筹备复合仪式,现在却告诉他们这期不录了,沈钧和秦一诺两位主角要离场,妥妥要被观众骂疯了。   秦一诺做好了会被节目组骂的准备。   但等了片刻,手机那边居然没声音,秦一诺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沈钧怎么了?”   节目组那边接电话的小姑娘都快急哭了,“沈老师不见了。”   秦一诺脸色铁青,“什么意思?”   小姑娘哭着解释,“本来是医生看着沈老师,医生想上厕所,上完回来发现沈老师居然不见了。”   秦一诺赶到现场时,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沈开居然也在,沈开脚边还放着两个包装得严严实实的大礼盒,秦一诺一愣,“沈叔叔?”   沈开头大了三圈:“他明天生日,我今天说来看看他,结果进来发现床上没人,卫生间灯倒是亮着,医生在里面。”   秦一诺扫过现场,沈钧的外套、鞋子、手机都在房间里,秦一诺摸了被子的温度,还是温热的,应该刚走。   医生唯唯诺诺缩在一旁,看到秦一诺的目光,更加畏缩,嗫嚅道:“我就、我就上了个厕所,拢共也没五分钟。”   这个房间是没有监控的,毕竟在花园里,给园丁准备的房间,没值钱的东西,不需要防盗。节目组因为沈钧生病,原本拍摄沈钧的团队也撤出了。   秦一诺问:“派人找了么?”   沈开飞速接话:“这里四周是花园,花园内无监控,不能通过监控定位沈钧的位置,从卧室门出去一共三条路,我让人分三条路去找了,还有两个人守在古堡的前后两座大门,沈钧想出古堡的话会有人来汇报。”   秦一诺看表:“沈钧大概什么时候走的,你们找了多长时间了?”   沈开说:“我是20分钟前到的,找了18分钟了。”   秦一诺脸色微变,十八分钟,三条路加两座大门,居然找不到沈钧?   “监控室也安排了人,如果沈钧在古堡其他房间出现过,会发现的。”   古堡内监控并不算多,毕竟这里是岛上,人烟稀少,需要防备的人不多,但整整十八分钟,沈钧连外套和鞋子都没穿,说明还在发烧,脑子并不清醒,这种情况下监控居然找不到沈钧……   秦一诺蓦地想起一件事,沈钧拍的第一部 电影里男主有反追踪情节,按沈钧的秉性,为了拍好反追踪的情节,拍之前会研究很久现实中如何反追踪。   八成学了不少,现在实战给他们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过了十分钟,门卫照旧表示没见过沈钧,全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在古堡地毯式搜索找人,偏偏就是不见沈钧的影子。   “三条路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人。”工作人员想不明白:“他发烧得人都傻了,能去哪啊?”   秦一诺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古堡,和沈钧的心态接近。   他躺在床上,试图通过侧写的方式来推算沈钧的想法,假设他是沈钧,他现在醒了,秦一诺不在,洗手间里亮着灯,“沈钧”下床,赤足走到洗手间门口,里面有人在哼歌,他侧耳倾听,不是秦一诺的声音,是节目组的医生。   那秦一诺能去哪呢?   “沈钧”推开门,门前是三条路,左边这条去泳池,右边这条穿过花园回古堡,中间这条是去酒窖的。   “沈钧”的脚迈在右边的路上,秦一诺也许在城堡里。   “沈钧”走了一步,突然顿住,旁边有排大树,“沈钧”三两下蹿上了树,他打小就爱从树上走。   他站在了树上,朝古堡外望去,除了三条大路,还有条隐蔽的小路,掩盖在树林中——古堡工作人员偷懒不想走修整好的路,而是践踏草坪抄近路,久而久之踩出来的路。   这条小路通往的地方,刚好是范星津停车的地方。他站在这里能看到范星津的骚包车。   “沈钧”记住路线,按照小路走,小路上没有监控,古堡工作人员专挑没有监控的地方踩草坪,他一路走,一路找。   秦一诺从侧写状态脱离,把路线发给工作人员,“沿着这个找。”   秦一诺自己则在路上飞奔,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沈钧就在这里。   秦一诺跑了一半,远远看到前面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站在岔路口不知要去哪。秦一诺冲过去,果然是沈钧。   沈钧身上只穿着睡衣,光着脚踩在地上,脚被冻得缩脚趾,他因为发烧脸上红彤彤一片,眼睛也因为发烧噙满了眼泪。   沈钧看到秦一诺,噙着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他烧得神志不清醒,说着胡话,“别挡路,我要去找秦一诺。”   秦一诺心惊胆战,用手在沈钧眼前晃悠,“宝宝,看我,我就是。”   “……啊?”沈钧愣愣的,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就是秦一诺。   沈钧抽抽鼻子,酸意涌上来,“你怎么在这里呀。”   秦一诺心疼,脱了外套裹在沈钧身上,去搂他,沈钧却后退一步,眼冒泪花,“你走怎么不叫我?”   “她们都说你不要我了。”沈钧擦眼泪。   “没有没有,我去见个人。”秦一诺把他打横抱起,沈钧委屈地把头贴在他胸膛上,眼泪蹭在他衬衫上,可怜巴巴道:“那你怎么不喊我呢,我们一起去。”   秦一诺低头亲他的发旋,“对不起,你在睡觉,不想吵你,所以没有喊醒你。”   沈钧吸鼻子,“只此一回,没有下次。你不能抛下我。”   秦一诺眼睛红了大半,声音沙哑,“不走,我不走,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   秦一诺抱着沈钧沿着小路继续往下走,他是一分钟都不想让沈钧待在古堡里了,往前走正好是范星津的车,秦一诺带着沈钧上了范星津的车,抱着他坐在后座,示意范星津:“开车。”   范星津震惊,“沈钧这是怎么了?”   “先开车。”   “去哪啊?”范星津打火,先倒车退出了古堡。   “越远越好。”秦一诺想了想,沈钧目前最喜欢住的地方是他们现在的大平层,“送我们去机场,我和他现在就回帝都。”   沈钧全程安安静静地趴在他怀里,不言不语。   范星津听得脑子炸,“这是怎么了?”   秦一诺掏出手机,告知节目组沈钧已经找到了,他们先行离开,又给沈开发了消息,表示他先带沈钧回帝都。   秦一诺担心沈钧恐惧人多,私人飞机出行需要提前五天报备,来不及申请报备了,只好将头等舱的票全数买下,人为隔出个安静的空间。   在飞机上,沈钧和秦一诺十指相扣,大大缓解了沈钧的不适感。沈钧紧紧握着他的手,时不时看一眼,确定秦一诺还在。   秦一诺看得眼睛通红,反反复复说:“我不走,我不走。”   沈钧便小声回应他:“哦。”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秦一诺将太阳帽戴在沈钧头上,抱着他下了飞机。来接他们的车已经到了。   沈钧由着秦一诺把自己从飞机上带到汽车上,全程没问他们要去哪,似乎只要在秦一诺身边,他情绪就能稳定下来。   车疾驰而去,沈钧好奇地趴在车窗上看窗外,明明他已经走过无数回,这次却像小孩子一样对什么都好奇。   突然,沈钧眼睛发亮。   秦一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家成人用品店。   沈钧拽秦一诺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看这家店。   秦一诺会意,让司机停车,准备自己下去买东西,他一动,沈钧就揪着他的衣服不撒手,目光冒火,“你是不是又想丢下我?!”   秦一诺脑仁疼,祖宗,哪有带着你去逛那种地方的。   沈钧不依不饶,目光灼灼,非去不可。   秦一诺举手投降,在沈钧脸上扣了个帽子,抱着他下去。秦一诺将沈钧的脑袋摁在怀里,做足了准备,防止别人认出他来。   一进门,老板的目光就来回在俩人身上打转,啧,见过小情侣一起来买东西的,没见过这种姿势来买的,路都走不了,这不得里面放了东西么?他已经在脑补海棠文了。   秦一诺干咳两声,“有手-铐么?”   “有有有!”老板连忙拿出来,秦一诺把他拿出来的全数收走,满载而归。   一上车,沈钧兴奋,秦一诺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儿,他先拿出护腕,套在了沈钧胳膊上,然后把手-铐的两端一端拷在了沈钧手腕上,一端拷在了自己手腕上,然后将钥匙放在沈钧兜里。   沈钧晃晃相连的手-铐,冰凉的手-铐将他们俩人锁在一起。金属的质感让沈钧顿时安全感爆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挣不脱手-铐。   有手-铐在,秦一诺再也不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秦一诺看他心情好,自己也跟着露出个笑意,两人一起将手-铐举起来,来回晃悠。   秦一诺轻轻吻他,“好了,现在我们再也无法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   秦一诺招手,无声地比划口型,沈钧认出了那俩字,耳朵倏地通红,脸火辣辣地疼,这个称呼怎么能拿到人前!!   真是不知羞耻!   他连连摆手,意思是别叫了!   沈钧别别扭扭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挠鸡皮疙瘩,走近后,两手扑在秦一诺唇上,堵住他的嘴,小声呵斥:“都是人,瞎叫什么?”   【问题】:请问秦一诺喊了什么?   【小提示】:请排除老攻老婆,不是这俩。 第83章 正文完结   沈钧得了新玩具, 心情大好,时不时晃晃手-铐,还特意在秦一诺面前显摆, 动来晃去, “哎嘿嘿~”   秦一诺欣赏着他嘚瑟的样子, 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敲了敲沈钧的脑门儿,“高兴了?”秦一诺问。   沈钧嘿嘿笑, “高兴!”   沈钧凑上来, 和秦一诺贴贴, “哥哥我特别高兴!”他把手-铐晃得叮叮当当作响,在秦一诺耳边烦个不停, 就着这个声音趴在秦一诺怀里睡觉。   这次是真踏实了, 手铐的钥匙还在他兜里,只要他不开,秦一诺跑不了, 沈钧心满意足,终于睡实在了。   秦一诺把小毯子展开,将沈钧包裹进来, 毯子毛茸茸, 很容易给人安全感, 据说小婴儿们都很喜欢毛茸茸的毯子。   秦一诺戳着沈钧的脑门儿,“小朋友。”   秦一诺轻轻叹了口气。   沈钧顿时惊醒,“叹什么气?为什么叹气!你后悔了吗!”   沈钧手比脑子反应快, 连忙用没被拷住的手, 从兜里翻出钥匙, 打开车窗, 把钥匙丢了出去, 没了钥匙,秦一诺就算想开也开不了,叹气也没用。   幸亏他反应及时,应对得当。   沈钧喜滋滋睡了。   秦一诺:……   我特么只是感慨一下你不容易,并没有要解开的意思……   秦一诺眼睁睁看着钥匙从窗口滑落,车在路上行驶,短短几秒,已经开出很远,他们的车在第一条车道,后面和右边都有一串车,不具备变道的条件,没办法临时停车。   看起来沈钧是一点都没想到上厕所上班要怎么办……   秦一诺低头看沈钧,沈钧合上眼,似乎睡着了,一丝一毫都不担心。   行吧。   睡吧睡吧。   秦一诺十指插在沈钧头发重,轻轻为他按揉着头,睡眠不足的人容易脑袋疼,秦一诺摁一摁,会舒服一点。   二十分钟后,车停到楼下。如果是平时,秦一诺决计不会把沈钧吵醒,车里有小毯子,用毯子裹着直接抱回去就好,全程不需要沈钧动脚,往常沈钧被抱回去还能再睡很久。   但现在……   秦一诺盯着两人相连的手-铐,有手铐在,秦一诺很难把沈钧抱起来。秦一诺懊恼,早知道回家再拷上,在车上急吼吼的,现在干什么都不方便。   秦一诺纠结了半晌,还是把沈钧推醒了,“心肝儿宝?起床了。”   沈钧好不容易睡了个踏实觉,不想起,嘴上哼哼唧唧就是不睁眼,把小毯子抓得死紧。   “醒吧祖宗,没法抱你。”秦一诺戳他脸蛋儿,顺便晃了晃手-铐,“听到声音了吗,还锁着呢,先上楼,上去再睡。”   沈钧闭着眼睛,迷迷糊糊摸到秦一诺的手,抓着他下车,他脚上套着双拖鞋——坐飞机前秦一诺叫人连同沈钧的证件一起送过来的。   沈钧摸摸索索走,发烧让他的大脑失去运转能力,他早忘了自己把钥匙丢掉,还在跟秦一诺嘀嘀咕咕,宣告:“我是不会解开手-铐的。”   秦一诺懒得提醒他已经解不开了。   “怎么没有回音?”沈钧问。   “嗯,不解开。”秦一诺说。   沈钧闭着眼走,他在这条楼道走了许多回,还能嘿嘿笑两声。   秦一诺用没被拷住的手摸他脑袋,笑道:“傻样儿。”   “哼。”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沈钧扑床上打滚儿,秦一诺被他带着一个趔趄,拖到床上,从手腕到手臂处被划出一道痕迹,还和沈钧脑袋撞脑袋,秦一诺疼得倒吸凉气,顺手给沈钧揉额头,“祖宗,稍微注意点,咱们现在是两个人。得一起行动。”   沈钧压根儿没听进去,沾枕头就着。他表面上活蹦乱跳,实则缺觉缺得控制不了身体。   沈钧的唇依旧发白,很干,秦一诺原本打算倒点水,给沈钧润润唇,可惜俩人手连在一起,秦一诺行动不便,秦一诺心道:等沈钧醒了,得把手铐换掉。太耽误行动了。   秦一诺打开淘宝,他记得有种儿童牵引绳,也是套在手腕上的,还有点活动空间。   除了有点像遛狗的绳子,没什么不好的。   沈钧一觉睡到了晚上,意识略微回笼了一些,嘟囔:“水……”   秦一诺估摸着他要醒了,换了个抱小孩的姿势,先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把沈钧扶着坐起来,相连的那只手十指交叉,再用能活动的手托着沈钧的后腰,将他托起来,带着沈钧往饮水机那儿走。   等走到饮水机,新的问题来了,秦一诺没有多余的手接水。   秦一诺:……   造孽。   这回是自作孽。   好在沈钧被摇晃醒了,睡眼朦胧,问秦一诺:“哥哥……怎么动来动去?”   秦一诺叹息,“下来站几秒钟,我接点水。”   沈钧本能地听秦一诺安排,秦一诺抓紧时间争分夺秒接了两杯水,又抢着拿了两根吸管,引着沈钧往回走的路上,顺手拎了一大包零食,俩人一起回到床上。   沈钧折腾醒了,终于睁开眼。   他的眼睛里面还有红血丝,眼角也还是通红的,后知后觉,“哥哥,戴着手-铐是不是不太方便?”   “有一点。”秦一诺打商量,“我们换成儿童锁怎么样?”   沈钧对这个很敏感,“谁戴爸爸妈妈的大环,谁戴小的?”沈钧拒绝:“我提前说好,我是不会戴小孩的环的,太丢人了。”   “我戴小的。”秦一诺说。   沈钧又不知道想歪到哪里去了,嘿嘿嘿傻笑了老半天。   “先把这个手铐解开吧,我要上厕所。”沈钧问,“钥匙呢?”   秦一诺站着不动,不仅不拿钥匙,还在说:“你仔细回想。”   “哦,在我兜里。”沈钧残存一点点微弱的印象,似乎戴好手铐以后秦一诺把钥匙放在他兜里了,让他放心。。   秦一诺双手抱胸,“你看看在么?”   沈钧“咦”了一声,“难道不在吗?”他摸兜,空空如也,“诶?钥匙呢?”   “你再想想。”秦一诺提醒。   沈钧艰难地翻腾着记忆,钥匙当时是在他兜里,然后他干什么来着,睡觉……哦对,好像睡了一会儿后,拿走了,那拿走放哪了……   放哪了?   “是啊,放哪了?”秦一诺问。   沈钧皱着眉,苦着脸,想了很久,“我好像……”沈钧捕捉到一个回忆片段,他的手抓了个什么玩意儿,从车窗外丢出去了,车还在疾驰中,随手乱丢垃圾,十分没有素质。   沈钧很难想象这么没素质的事是他自己干的,他不知真假,试探着问秦一诺:“我扔了?”   “是啊。”   沈钧:“……”   “啊?”沈钧瞪大眼,“你怎么不拦着?”   “你动作太快了,”秦一诺说:“没反应过来。”   沈钧:“……”   秦一诺道:“也挺好,咱俩锁死了。”   沈钧踹秦一诺:“别说风凉话了,麻溜儿解开,我着急上厕所。”   “没有钥匙,解不开。”秦一诺话是这么说,但是不慌不忙,一点都不着急。   沈钧只好求他:“哥哥救救我,我要解开。”   急着去洗手间呢。   “好吧。”秦一诺话音转了:“也不是没有解开的办法。”   手-铐闹剧热热闹闹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最后以秦一诺用改锥拆了手铐告终。   俩人都折腾出一身汗,手铐的尸-体四分五裂,横尸在垃圾桶中,沈钧躺在床上,认真真诚地建议:“要不我们明儿别用儿童锁了。”   “为什么?”秦一诺困了,“儿童锁我已经下单了,明天一早就到。”   沈钧臊红了脸:“好丢人,这把年纪了,还用儿童锁。”   秦一诺打哈欠,“没事,我用儿童那个环,丢我的人。”   这哪还能分出丢的是谁的人,俩人套一起,要被笑话是一起被笑话的!!   退烧的沈钧神志清醒,坚决不肯丢这个人,“拒绝!我不戴,你自己搞!”将秦一诺的儿童锁计划扼杀在摇篮中。   翌日,秦一诺早早把沈钧拖起来,压着他换好衣服,下楼,秦一诺没叫司机,自个儿开车,直奔城外。   沈钧缺觉缺得厉害,哪怕昨天睡了一整天,但总打不起精神来,身体进入了一个漫长的休息期,沈钧知道这得他连着多休息一个多星期,慢慢来缓解。   他躺在后座上睡觉,顺便吐槽:“一大早要去哪啊,今天可是我生日诶,能不能让我睡个懒觉,我这个时候应该在温暖的被窝中。”   “你先在车上睡会儿,”秦一诺避开问题,只简略地说:“到了我叫你。”   沈钧实在懒得猜测秦一诺要做什么,反正今天是他生日,左不过就是惊喜,这玩意儿最难猜了,猜了还会降低自己的幸福感,不如不猜。   车开了一个半小时,期间还走了一段山路,摇摇晃晃的,沈钧迷迷瞪瞪爬起来,靠在车窗上看外面的风景,结果一睁眼,一片陵园大喇喇地出现他面前。   沈钧脸色不大好,他记得这是秦一诺奶奶安葬的陵园。   “好哥哥,”沈钧说:“我这儿还过着生日呢,这就把我带陵园了?咱能不能稍微吉利点,哪怕你给我送到妇产科,让我照顾新生儿呢。”   “我是要长命百岁的人。”沈钧说。   秦一诺下车,打开沈钧的车门,把他拉出来,沈钧不想下车,扒着车门不撒手,秦一诺揉了把沈钧的头发,“别怕,我在呢。”   沈钧哭丧着脸,“你在也没用啊,人打不过鬼啊。”   秦一诺轻笑,“鬼不吃你。”   沈钧不情不愿地跟着秦一诺下车,穿过熟悉的小路,最后停在一块沈钧此生都不想看见的墓碑前。沈钧抿唇,垂着眼睛。   秦一诺握住沈钧的手,安抚他的情绪。   等沈钧情绪稳定下来,秦一诺在墓碑前放了一束花:“奶奶,我来看你了。”   墓碑上的照片慈眉善目。   “我不想带他来,但既然是我们两人一鬼的事,还是当面说清楚得好。”秦一诺慢慢说:“你的遗愿我已经知道了。你希望我们分手。”   沈钧静静听着。   “但你的遗愿应该告诉我,而不是找他。”秦一诺说,“我才是你孙子,我有义务完成你的愿望,他没有。你找他除了道德绑架,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我现在给你我的回答。”秦一诺举起他和沈钧十指相扣的手,直接地展示在奶奶墓前,“我拒绝你的遗愿。这就是我的选择。”   “我并不愿意和他分开。”秦一诺缓缓道:“世界上有很多种选择,我只想选我喜欢的路。”   “奶奶,尊重我的意愿吧。”秦一诺道:“是我想和他在一起,是我不能没有他。”   秦一诺从衣兜里拿出桐昌集团的公章,“我知道你担心我未来的生活,”秦一诺晃了晃公章,“这就是我的保障。”   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爱他,一个在坟墓内,一个在手跟前。   自奶奶去世后,秦一诺的亲人爱人只剩沈钧一个。   “你要是有不同意见,想反对我的决定,尽管来找我。”秦一诺冷下脸:“别去烦他。”   沈钧从头听到尾,一言不发,这本就该是秦一诺来处理的问题,他不想掺和。   秦一诺从怀里取出一个丝绒的小盒子,打开是一块佛牌,玉材质通透,高冰种,秦一诺将佛牌挂在沈钧脖子上,解释道:“开过光的护身符,可以辟邪,你随身戴着吧。”   辟邪,辟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欠你一个道歉,”秦一诺说,他背对着坟墓,好似和坟墓站在一起,脸对准了沈钧。   沈钧深深地看着他。   “本来应该亲自道歉,可惜她人死不能复生,我代她对你道歉。”秦一诺对着沈钧,深深鞠躬,“对不起。”   沈钧一把托住秦一诺,不许他鞠躬,“不用你道歉。你没做错任何事。”   沈钧说:“她欠我太多了,真要细算起来,我爸事业的打击,我和家里关系恶化,我错失和通太的合作,都拜她所赐,她几乎毁了我的一切。如果真想道歉,那是道不完的。”   秦一诺也知道这不是一句空口白话的道歉就能抹平的,“我把她留下来的股份转你,好歹物质上赔偿一点。”   “嗤。”沈钧瞥他:“我要桐昌的股份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意思。”   沈钧说:“你拿一辈子赔我吧。”   秦一诺一愣,“可我的一辈子,本来就是你的。”   沈钧被他的话逗笑,眼睛看着墓碑,似乎在说“听到了么?”   沈钧含笑:“那就好好爱我吧,要比之前更爱。”   秦一诺叹息,“我本来计划第四期恋综复合,第五期求婚,第六期直播结婚,但现在想想战线拖太长,我有些心急,等不到那时候。而且现在时机正好。”   沈钧敏锐地从他的话里嗅出不一样的味道。   “幸亏随身装着。”秦一诺喃喃,“否则就尴尬了”。   秦一诺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单膝跪地,盒子中是一枚素圈戒指,秦一诺手心濡湿,“我、我有点紧张……”   秦一诺喉头微动,似乎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飘,没有根源。   沈钧噗嗤笑出声,“我看出来了。”   秦一诺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心肝儿宝,我们结婚好么?”   沈钧歪脑袋,眨眨眼睛,“不行。”   秦一诺失声:“为什么?”   沈钧把他踹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布置复合场地,都准备这么久了,不拿给我看看么?一个素圈就想把我打发了么?我要最好的。”   “!!”秦一诺麻溜儿起身:“好!我这就去弄!包您满意。”   秦一诺拉着沈钧往回走,脚步都比之前轻快了很多,沈钧慢悠悠跟着他,听着他和节目组打电话。   节目组先把秦一诺骂了一通,临时放鸽子,幸亏直播综艺的特色就是突然事故,直播综艺自打出现以来,放鸽子开天窗已经屡见不鲜,秦一诺的临时放鸽子才没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反而在网上掀起了讨论狂潮,众人都在议论沈钧和秦一诺的感情是不是发生了突变,观众们时时盯着节目组,看他们什么时候突然再来个直播。   节目组的热度一反常态地走高。   节目组骂完了,并且信誓旦旦说以后再不找秦一诺上恋综了,这才问他,打电话有什么事。   秦一诺说:“我要接着弄复合的场地。”   电话那头反应了几秒,把秦一诺再度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们已经把场地布景都拆掉了!怎么不早说?!   见过造孽的老板,但造孽成秦一诺这样的少见。   得亏这个恋综是他投资的,两大投资商虽然属于不同的公司,但实质都是他。否则投资方非得吐血。   秦一诺轻飘飘又抛下个炸弹:“我打算换个地点。”   两边说了五六分钟,最后得出结论,因为沈钧突然生病导致的节目推迟,第四期恋综顺延一周,推到下周六复合仪式。   秦一诺还有一周的准备时间。   秦一诺把沈钧送回家,让他先回去休息,自己则去换场地,那倒霉城堡是不能用了,得选个好地方。   沈钧目送着秦一诺远去,直到他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并未上楼回到家中,而是转身去车库开车,沿着和秦一诺相反的方向去。   半小时后,沈钧的车停在武姣家门前。   他敲开门,开门的是个小朋友,武姣的孙子,小朋友面色苍白,表情惊恐,看到沈钧后惊恐的表情消失,委屈道:“沈钧哥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敲门啊,吓死我了。”   沈钧笑着揉他脑袋,“你怎么了?我敲门声很轻的,你怎么会吓到?”   小朋友拉开门,把沈钧拉进来,领着他去客厅:“哥哥,我在看鬼片呢,片子正好演到鬼敲门,你就来敲门了。”   客厅里有个巨大的荧幕,和电影院的荧幕大小有的一拼。   沈钧盘腿坐在客厅里,陪小朋友一起看鬼片。   小朋友吓得用手捂住眼睛,过了一会儿,听到视频中的鬼声减弱,小朋友从指头缝里看沈钧,发现他老神在在,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鬼吓到,好奇道:“沈钧哥哥,你不怕鬼吗?”   “不。”沈钧自在极了,他一口咬定:“世上没有鬼。”   “诶?”小朋友跟妈妈看过恋综,他记得恋综上沈钧被自己装修的鬼屋吓得不敢入睡,十分没有出息地躲去了小恐龙房里打地铺,“我还以为你怕鬼呢?”   沈钧漫不经心地剥着橘子,剥干净就塞小朋友嘴里,“哥哥都26岁的人了,怎么会怕鬼。”   “可你在恋综上明明怕鬼。”小朋友据理力争,“你还躲进小恐龙房间呢!第二天秦一诺哥哥就把鬼屋拆了。”   沈钧又剥了一颗橘子,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道:“追爱人的手段,你还小,不懂。”   武姣听到动静,从二楼下来,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对孙子笑道:“你沈钧哥哥可不怕鬼,全班就属他胆大。从前上课讲恐怖片,他听得最入迷。”   沈钧颔首,专业演员很难害怕恐怖片,别人眼中的是鬼飘来飘去,演员眼中是“扮演鬼的演员威亚吊得不好,歪歪扭扭,没有美感”,旁人看到的是恐怖,演员眼中只有技术好不好,走位、台词、动作……   武姣问:“找我什么事?”   沈钧神清气爽,笑得欢快:“老师,我来找您划掉愿望。”   武姣怔住,她有个记录学生理想的本子,学生如果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可以来找她,在理想后面打个勾,表示已完成。   “你已经完成了?”武姣不可置信。   “是啊。”沈钧笑得灿烂。   他随着武姣去书房,武姣珍重至极地拿出记载着她学生理想的本子,翻到沈钧那页,沈钧写了两个理想,第一个理想是:“拿到通太的offer”。   沈钧说:“我确实接到了通太的offer。”   武姣点点头,这个理想后面本来就打了勾。沈钧立理想时从头到尾说的都只是拿offer,并没有说要不要加入,毕竟许愿时年纪小,对各个公司的情况了解不深入,具体去不去需要多方面考量。   第二个理想:演一出自己满意的戏。   武姣奇怪:“你演到了?”   沈钧开怀:“是啊。不仅演到了,还演成了。”   “是哪部戏?”武姣把近期拍摄的戏都拉出来想了一遍,没听说沈钧有拍参与拍剧,武姣隐隐觉得沈钧指的拍戏不像是他们定义的电视剧电影话剧,毕竟最近可没高质量的剧本拍摄结束,不符合沈钧的审美。   沈钧从来都是宁缺毋滥的性格。   他在兰德被雪藏时,武姣找过很多剧本给他,比起在拍戏上没什么人脉,风评很差的兰德,武姣这位演员的灵魂奠基人地位人脉都能轻松吊打,武姣给沈钧找来的本子比兰德强很多,就算沈钧被雪藏,武姣也能让他拍到好戏。   可是沈钧拒绝了,他只说还不到时候,他要演的剧还没开场。   武姣对此一直很遗憾,演员的黄金年龄就那么几年,沈钧一口气浪费了三年。   但沈钧不这么认为,演员是要体验生活的,三年他一直游走在各个底层职业中,观察着他们的生活习惯行为举止,揣摩着他们的内心。   他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体验了数不清的人情冷暖。   他说这都是他的素材,是他宝贵的经历,是他用来体验角色、丰富精神世界的一种手段。   武姣仔细想他的话,也在理。年轻演员,特别是刚毕业的学生,身上都容易沾着刚从象牙塔出来天真的气息,演不谙世事的角色没问题,演有故事感的角色会差一些。   沈钧从前太顺利,天之骄子,做什么都轻而易举,纵然性格稳,但免不了有浮躁的味道,三年磨炼下来,人的光华内敛,反倒能轻松驾驭故事感。   武姣问:“你说的好剧开场了?”   沈钧轻声道:“人生,处处都是戏。”   武姣赞同,她不再问细节,径直给沈钧的第二个理想上打了勾,沈钧是她最优秀的学生,她相信沈钧的判断。   沈钧既然说满意,那想必是个很不错的戏。   “你得偿所愿就好。”武姣说。   “还得谢谢老师那天帮我演戏。”沈钧说:“没有老师帮我,我怎么演得下去。”   武姣知道沈钧是在感谢综艺录制时,沈钧和秦一诺重返校园,武姣提醒秦一诺回去查沈钧不去通太的原因,提醒他沈钧离开是不得已。   “举手之劳。”武姣轻声说:“你日子过得不容易,能幸福就好。”   “往后听老师一句,”武姣劝:“爱人之间没什么不能沟通的,你总藏着事不合适,还是得多沟通。一诺是个好孩子,实在人,人家是好好对你的,你别太欺负人家。”   沈钧嘿嘿笑,“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两个小时后,沈钧再度出现在墓地,站在秦一诺的奶奶坟前,他面上无喜无悲,全不见上午的害怕。   沈钧微微弯腰,将带来的三束香插上,点燃。   他在心里对秦一诺的奶奶说话,并不出声——太有倾诉欲的人,往往功败垂成,反派死于话多。   即便大获全胜,沈钧也不掉以轻心。   “奶奶,我来看您了。”沈钧微笑。   “还满意您看到的一切么?”沈钧心道:“兜兜转转,他还是我的。”   从奶奶跪在沈钧面前,将遗愿告诉他时,沈钧便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了。   如果让秦一诺在秦家的财产和沈钧中二选一,沈钧确信秦一诺会选择自己,但如果是在奶奶和沈钧中二选一,沈钧便拿不准了。   奶奶是秦一诺唯一的亲人。   而秦一诺的爱人,在他漫长的一生中,可以有很多人。   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奶奶一死,她的遗愿在秦一诺心中会重如千斤。   哪怕秦一诺坚持选择沈钧,坚持放弃秦家财产,每到奶奶忌日,每到秦一诺和沈钧吵架时,每到在事业上遇到阻碍时,每到在金钱上遇到困难时,秦一诺都会想起他奶奶的遗愿。   柴米油盐酱醋茶,从来最消磨情爱。   所以沈钧换了条路解决。   秦一诺找范星津演灌酒的戏,无非是为了拿回秦家。这和沈钧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秦一诺为沈钧放弃秦家的财产,或许未来有一天会后悔。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去兼得呢?把秦家抓到手里,让他再无后悔的机会。   何况沈钧一点都忍不了秦一诺受委屈。属于秦一诺的财产必须拿回来。   沈钧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动向,秦一诺和自己在一起,始终被秦家人抓着当痛脚,被动至极,沈钧选了个最好的时机,主动退出。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选择这条路。但当时情况并不好,秦一诺在和秦家的斗争中且打且退,处境堪忧,他再不走,会拖累秦一诺打赢的脚步。   他主动离开,断了秦一诺的痛脚,从此秦一诺坚不可摧,从此秦家再无制辖秦一诺的理由。   沈钧给他时间,让他能牢牢把秦家抓在手里。   也将自己变成了秦一诺的爱别离、求不得。   失去的永远是最好的。   这句话适用于奶奶,同样适用于沈钧。有的人用死亡成为“失去”,有的人用分手。   等秦一诺成功,等他拿到他该拿的一切,等他腾出手来,他的“爱别离、求不得”正在水深火热中,他怎么能忍着不管?   奚悦总以为沈钧帮她是因为正义感过剩,其实沈钧有一百种帮她但不得罪兰德老板的方式,他偏偏选择了最激烈地把人打进医院。   唯有如此,他才能“惨遭雪藏”、“水深火热”。   等到过往真相抽丝剥茧,秦一诺的奶奶对沈钧做的一切□□裸摊开在秦一诺面前,愧疚感会铺天盖地,沈钧所经历的一切“惨痛往事”,都将无限加重沈钧在秦一诺心里的分量。   沈钧不允许秦一诺代奶奶道歉,想道个歉就把这事翻篇,做什么美梦呢。   这件事直到沈钧生命终结,永远不会过去。秦一诺永远都会记得,沈钧曾经受过什么伤。   奶奶永远矮沈钧一头。   遗愿又如何呢?   奶奶的每一个忌日,秦一诺都会更加心疼沈钧;每想起一次遗愿,都会记起沈钧四天不敢睡觉,发高烧到说胡话,噙着眼泪满世界找他。   天平彻底倾斜,倒向沈钧。   香慢慢燃尽,沈钧冷眼看着墓碑。   遗愿有什么了不起的。   假使沈钧真的听从奶奶的遗愿,放弃秦一诺。那等他死亡,他的遗愿必定是想和秦一诺在一起。   都是遗愿,   谁比谁高贵?   沈钧扫尽香灰,慢慢走出陵园。   他是世上最好的猎手,   他从不缺少耐心,   沉寂、爆发、一击必杀。   此刻,被沈钧当做猎物的秦一诺正在忙忙碌碌地选新场地,他一页一页翻着图纸,这个不够亮堂,那个地方太窄,这个风景不美,那个草坪太丑。   适合布景的场地千千万,愣是找不出一个秦总满意的。   秦一诺扣着“如意工作室”的人加班,让他们接着找图纸。   可怜的范星津,他一时犯贱,想来凑热闹,一凑,就把自己凑成了临时工,被迫一起选择场地的范星津话痨且热爱吐槽:“为什么我要被拉来干活啊?”   秦一诺头也不抬,催促他:“好好选。”   范星津趴在图纸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唉声叹气,“我真是命苦,追不到对象也就算了,还得被人强行喂狗粮。”   “对了。”范星津问:“所以事情就是你带他去奶奶的墓前,道歉,他不接受,然后这事就结束了?”   秦一诺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范星津睁大眼睛,“就这么结束?他就这么放过了?”   “是。”秦一诺把勉勉强强能入眼的场地图纸抽出来,放在一旁。   范星津下巴抵在双手上,“沈钧居然这么好说话?”   秦一诺道:“他一直很好。”   “不是,”范星津反坐在椅子上,人趴在椅背上,“哥诶,我问你个事。”   “你问。”秦一诺忙着选图纸,敷衍他。   “你不会真的以为沈钧是小白花么?”范星津比划,“就那种天真可怜,任人欺负的。”   秦一诺没出声。   “哥,我亲哥,”范星津絮絮叨叨,“咱就是说,你能不能把眼睛擦亮一点,他除了在你面前表演小白花,其他时候都凶残得很。”   范星津痛心疾首,“你忘了他怎么对待你亲爱的弟弟了吗?他灌我喝酒,还恐吓我!”   “这哪点像小白花?”范星津问。   秦一诺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他专心致志捧着图册,眼神专注。   范星津怀疑他压根儿就没听,从秦一诺那儿把图册抢走,秦一诺只得看着范星津,“你做什么?”   范星津坐正:“哥,我认真的,你听我说。”   “行行行,”秦一诺无奈,“你要说什么,我这儿赶时间呢。”   “我觉得沈钧在坑你。”范星津久违的脑子上线,“他发烧发得太巧了。我跟你说,这个人的脑回路九曲十八弯的,根本探不到底,他下棋肯定很厉害。你别被他骗了。”   范星津嘚啵嘚啵:“哥我现在都怀疑他就是在吊着你,他说不定早就想复合了,但是装得欲拒还迎的,引导你一点点去查以前的事,让你一次比一次心疼他。”   秦一诺没反应。   范星津着急,“说不定一切都是他演戏呢。”   “我怀疑我们以前的计划,他早就知道了,在那儿装聋作哑。你居然还跪搓衣板,太失策了!”范星津噼里啪啦说个没完,“他心思跟大海一样深,小心着了他的道。”   秦一诺瞥了范星津一眼,平静地说:“全天下就你长脑袋了?”   范星津一愣,“什么?”   秦一诺却不再说话了,从范星津手中抢过图纸,接着往下看。   范星津在原地傻了好半天,才呆兮兮地问:“什么意思啊……哥?”   范星津声音尖锐:“你在说什么?”   “你早就知道他在演戏?”范星津摇秦一诺,“哥!”   秦一诺把自己的领口从范星津手中解救出来,“别吵。”   范星津着急,“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他在演你,你还上当?”   秦一诺心道:不上当还能怎么样呢?   他原生家庭的问题太尖锐,在沈钧心里,和秦一诺谈恋爱很难看到结局。他妈和他奶两个人简直是神枪手,将沈钧的心理分析得淋漓尽致。   沈钧算不上恋爱脑,他的大脑始终是理性思维占上风,思虑重,走一步看百步,他俩才刚在一起,沈钧已经把未来一辈子可能遇到的风险全部扒拉出来,提前焦虑上了。   他奶奶那几招,直接把沈钧的焦虑催化,逼得他坐立难安,好像秦一诺下一秒就弃他而去。   沈钧的不安全感过于强烈,秦一诺将这个归因于沈钧从来不曾得到过母爱,他的父爱也在后妈的攻势下摇摇欲坠,并不真切,沈钧从小就知道感情是抓不住的。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影响了他二十多年。   他在感情上的挫败感太重,以至于他很难相信自己真真切切得到了一个人的爱。   患得患失。   他看得透天下人心,却看不到自己的内心。   秦一诺无论做什么,无论如何尝试告诉沈钧,他有多爱他,在沈钧眼里都是短暂的,都是在未来风险没有降临前的表象,他始终猜测在未来某一天,秦一诺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为了杜绝这一天的到来,沈钧排了一场大戏,一点点消灭所有可能引起秦一诺后悔的事物。比如秦家的财产,他推着秦一诺去抢回来,又比如秦一诺奶奶的遗愿,他以退为进,让遗愿不再珍贵。   他竭尽全力想要当好一个猎手,捕猎他的战利品。   秦一诺别无他法,只能顺着沈钧演——从心理学上来说,假如天上掉馅饼,大多数人都会察觉其中的危险和不可靠,但倘或他们辛辛苦苦干活,换来了馅饼,他们更倾向于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是他们值得拥有的。   他按照沈钧的构思,将自己当成十足十的猎物,配合沈钧,直到自己被捕猎成功。   沈钧相信自己的能力,进而相信他是真的在沈钧掌控中,再也无法分离。   范星津观察秦一诺的表情,吃惊道:“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假使这样做,能让沈钧恢复安全感,秦一诺心想:那有什么不能配合的呢?   倘或这件事里有一个后悔的地方,秦一诺只着恼找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要沈钧殚精竭虑来布这一场局。   晚上八点,秦一诺收摊,回去找沈钧,沈钧恰好将车停在车库,两人手牵手并肩走进电梯。   秦一诺能闻到沈钧身上的陵墓的气息,沾着祭拜用的香。   沈钧也知道以秦一诺的脑子,他高烧时秦一诺关心则乱,或许想不到,等他退烧,什么都能想明白,自己的花花肠子瞒不住他。   秦一诺和沈钧手牵着手,打开了房门。   沈钧说:“哥哥,今晚我想吃番茄虾滑面。”   “好。”   我是猎人,也是你的猎物。   天底下,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我以后不这样了,”沈钧突然保证,“我会做个坦诚的人,好好和你沟通的。”   毕竟他已经知道,秦一诺有多爱他。   秦一诺失笑,“好。”   “哥哥我很爱你。”沈钧说。   “嗯。”   “你为什么不回我,你也很爱我?”沈钧问。   “因为你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接下来是番外掉落。   本文又名《演员的爱情》   大家说的番外我都看到啦,会一点点安排。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给大家鞠躬.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