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装乖偏执攻发现我怀崽了   作者:溯_   简介   #沈砚知和朋友去酒吧玩,碰上兼职的方陈玄,朋友捅捅他胳膊:“瞧,你喜欢的那款。”   沈砚知抬眼,漂亮脸蛋被灯光照射的明艳动人,见方陈玄那张虽稚嫩却纯与欲十足的脸,心里微动,笑道:“太小了,给我当儿子差不多。”   当晚他不小心被人阴了,踉跄跌进洗手间被揽住细腰抱紧怀里,在他昏沉之际,哑声问:“小吗?该叫我什么?”   他被逼出呜咽声,断断续续叫道:“老、老公。”   第二天一床狼藉里他看见那张被他说当儿子的脸,满脑子都是完了。落荒而逃的两个月里频繁相遇,直到最后在医院妇产科再遇。   他僵着脸说:“好、好巧啊。”   方陈玄:“不巧,我在堵你。”   沈砚知:“?”   救命,他好像招惹了不得了的东西。   问题是…还甩不掉,谁让他怀了人家的崽呢?QAQ   心大暴躁手也辣大美人受X年少归年少不耽误荷尔蒙爆表的执着心机小狼狗攻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砚知 ┃ 配角:方陈玄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招惹了不仅要大还要带球跑   立意:不管何时何地,都要勇往直前。 第1章   ‘叮叮叮’   放在车门凹槽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了通微信电话,手机主人放着没管。   前方大学校门口涌出来一群青春洋溢的男大学生,成群结队往街对面走。   中午饭点,拎着打包盒出入校园的人变多了。   沈砚知看了几眼没看见想见的人,被接连不断的微信电话弄得心烦,解锁一看,皱眉接了。   “你最好有事。”   视频那边的大脸盘子顿了顿:“哎,你说什么,信号不好没听清。砚知,你哪儿呢?”   沈砚知看穿他拙劣的演技露出个冷笑:“理工大学校门口,有事吗时言初?”   “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一次去接你男朋友吧?要不要给我发表下感言,我想肯定是很激动很想找人倾述的。”时言初提这事牙就酸,“我一直想问你看上许雅康哪了?能把曾经美术系系草迷得团团转,这人不简单啊。”   “脸。”沈砚知直截了当,“有事说事,没事跪安。”   时言初当然有事,不过看他心情不佳,不好说出口。   沈砚知和他从高中到大学同寝毕业后成好兄弟快十年的交情,一看就懂,缓了缓口气:“说吧。”   “是这样的,离理工大学不远的步行街开了家新酒吧,那的老板是我朋友的兄弟,想找点人去捧个场。”   “你朋友挺多啊。”沈砚知说,“今天不行,我得见许雅康一面。”   时言初都懂,连连点头,最后小心地问:“听你这意思,你和许雅康有几天没见了?”   “不该打听的事别瞎打听。”沈砚知骂完人挂了视频,烦闷地看界面,两小时前给许雅康发的消息还没回。   他想不明白,如果许雅康要分手,大可回个消息说一声。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沈砚知也不是爱纠缠前任的人。   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让沈砚知郁闷的是,许雅康消息不回,电话不接,连人都很难找到。   说来可笑,这是他第一次来学校找许雅康。   不是多嘴问了句人在哪里上学,消失了都没地方蹲守。   其实这种情况在他们交往第二个月就出现了,那时候他和许雅康处在所谓的蜜恋期,没太在意,加上许雅康不会消失太久,几个小时就会回消息说在上课,也就过去了。   他知道建筑系课业重,也就体贴的不打扰。   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傻子,许雅康主动找他的时候总‘不小心’提到做模型要用到某个材料,这材料有多贵又有多难买,自己经济条件一般,钱不特别多,只能靠兼职。   要是兼职不能见面,要他多见谅,当时他没多想,随手转账个万儿八千的,就当支持男朋友学业了。   他俩交往半年,许雅康在他这零零散散得了小几十万的转账。   他也不是多吝啬的人,谈恋爱要花钱,这事儿早在他撞破他哥带人看电影时就懂了。   就是没有花了钱还要被冷暴力的道理。   这是他联系不上许雅康的第五天,逼不得已来对方学校找人,得要个说法,免得以后闹得难看。   沈砚知随后又接到他哥的电话,问他下午怎么请假了,他说有事,被他哥误以为出来约会,嘱咐两句注意安全便挂了。   注意什么安全?   要戴.套还是别内啊。   沈砚知从烟盒里摸出根烟来,按下车窗才点上,秋季的风透着干燥的凉,吹得人心口发冷。   细白的手指夹着烟搭在窗沿上,即便看不见脸,这手也是好看的,惹得来往学生路过都要看两眼。   沈砚知兀自抽烟,在烟雾缭绕里自我嘲笑地想,他哥多虑了。   谁能想到和男朋友谈了半年,除了偶尔牵个手,连个嘴都没亲过。   纯情的连小学鸡听了都想笑。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顶级大冤种,沈砚知脸黑的彻底,把烟滤嘴来回咬,下狠心要逮到许雅康。   校门口停了辆黑色路虎,一停就是两小时。   班级群里讨论了上百条,方陈玄刷完一套六级英语卷子,翻了翻记录,点开看大图,熟悉的车牌让他手指微顿。   “学神,早上老师说的那些个知识点你都听懂了?”舍友问。   方陈玄把作业本丢过去。   “哎,谢谢学神,晚点请你吃饭啊。”   方陈玄翻着记录:“不用,要兼职。”   舍友没白拿人东西的道理,从善如流换了个感谢方式:“那我去你打工的地方支持你。”   方陈玄扭头看他:“gay吧,别去。”   早习惯学神直白的舍友还是被震惊到了,结结巴巴道:“啊、那个、那个什么,咱们这附近没有这样的酒吧吧?”   “今天刚开业。”方陈玄多解释了句,突然问,“你最近见过许雅康吗?”   舍友还在想学神真不是一般人居然敢去gay吧打工的事,冷不丁听见这声问,条件反射回道:“没,听他舍友说有两天没回来了,可能又和谁谁谁出去拍照片赚钱了吧?”   方陈玄看着群里刚发出来的现场播报照,微微抿唇。   图片拍的角度很刁钻,只能看见搭在降下来车窗上的那只夹着细烟略颓然的漂亮手,主人的脸半点没拍到。   不知道是躺着还是刻意没让人拍,勾得人心里痒痒的,想知道有这么只美手的人会长成什么样。   “他又来找你了?”舍友问,“怎么就贼心不死呢,下次他再来你和我说,我帮你赶走他。”   方陈玄回过神来把手机锁屏:“没有,他不敢。”   毕竟被他暴打过,还跟个变.态一样追着不放就太欠了。   舍友点点头,看着方陈玄过分出尘的脸深深叹了口气,有时候长得太帅也是一种困扰啊。   “哎,学神,你要出去啊?”   方陈玄把电脑收起来,放进柜子里:“嗯,该去做家教了。”   舍友愣愣的哦了声,学神的世界和普通人果然有壁。   等方陈玄对着镜子照了照,整理好衣服出去,舍友猛地回神。   不对啊,现在才刚十二点半,约他家教的那家不是下午三点半吗?   那么早出门去了干等吗?   还有,学神什么时候养成出门前照镜子的臭美习惯了?   舍友挠挠头,今天的学神格外奇怪啊。   校门口,沈砚知的耐心渐渐没了,掐灭烟头抽出纸巾包好放进烟灰缸里,他摸出手机给许雅康发最后一条消息。   这是条分手通告。   他简单说了两句,最后强调如果同意,往后江湖不见,他会拉黑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   这条消息的威慑力相当大,两分钟不到,许雅康就给他打了个语音通话请求。   沈砚知嚼着口香糖看了快一分钟,等到自动挂断都没接。   第二个语音通话请求很快又打了过来,歌在车厢内循环了第二遍,他仍旧没有接的意思。   今天他就让许雅康尝尝他每次打视频等待被接通最后自动挂断的痛苦滋味。   第三个、第四个。   等到第五个,他终于大发慈悲接了,因为他看见匆忙从出租车下来的许雅康。   身形细挑的美少年今天穿了件鹅黄色卫衣,白色休闲长裤,脚穿耐克最新款运动鞋,外套了件奶白色风衣,行动匆匆件棕色小卷发一翘一翘很可爱,衬得他小脸雪白,精致的五官更美了几分。   许雅康手里抱着书,背着单肩包,手里拿着电话,脸色有点急。   沈砚知按上车玻璃,车厢内空空的,显得他声音略失真。   “什么事?”   “砚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这次我跟着导师去山里一处古镇采风,那里信号太差了,加上我忘记带充电器,回来的时候手机没电了。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都是我太忙了。”说道最后许雅康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好像后悔的要死。   沈砚知看街对面的少年站着等红灯,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看,就看对方多久能发现他。   “没事,我们分手后你可以更好忙你的学业。”   “不是这样的。”许雅康急切地说,“我很喜欢你,不想分手,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不太好,现在在我看来男人只会影响你学习的速度。”   “有你在我才能更好的学习啊,砚知,我发誓等这个课业结束就好好陪你。你不是一直想去蹦极吗?我们去。”   “耽误你学习多不好。”沈砚知的视线跟着他到校门口,心里直想笑,坐过那么多次的车连车牌号都没记,“你是个好学生,因为我弄垮了,那我就成罪人。”   “如果我学习变差那就是我能力不行,和你没关系。”听着许雅康的声音感觉对面的人要哭出来了,实际上那人站在校门口像个拦路虎堵着别人。   “我会有愧疚心的。”沈砚知看向了被拦住的那个人。   这一看心里一跳,好标致一帅哥。   三庭五眼照书上给的标准来长的,五官单拆出来各个出色,综合在一起更了不起,帅的瞩目,更难得是他自带拒绝人的清冷感。   帅哥很高,比许雅康高一个半头,体型很正。   以沈砚知学画画挑剔眼神来看,身形比例几乎一绝,说句过分的话,很逆天的动漫身材比例,天生的衣架子。   这是许雅康的同学?   沈砚知看见许雅康拉了这位样貌身形都很绝的帅哥,不知是不是太激动,许雅康忘了挂语音,让他听见了两人对话。   许雅康的声音软软甜甜的,是在他这没有的娇:“学神,你上次想买的石英玻璃买到了吗?”   被叫学神的人没说话,远远看着表情很冷。   许雅康一点不介意,又撒娇说:“我刚结束拍摄,这次做模特的钱挺多的,给你买石英玻璃好不好?”   “你很乐意给我花钱?”学神的声音又低又沉,一听说话语调就像个情场老海王。   许雅康语气很娇羞:“啊乐意的,你不是不知道我对你一见钟情,追你那么久还能不清楚吗?”   学神不明所以很短促笑了声,倏然抬头朝铁青着脸的沈砚知看过来。   隔着几十米,沈砚知都看清了他眼里的嘲笑,这绿帽子焊得真紧,不去汽修厂找个焊工都脱不掉。   沈砚知听不下去了,挂断语音,开车走了。   等那辆路虎随着车流驶向看不见的街面,方陈玄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垂眸没表情看着人:“我是不是对你说过不要再来招惹我?”   许雅康脸色一白:“我、我就是喜欢你,没别的意思。”   “你的喜欢就是一边和人谈情说爱一边说要追我?那你还挺博爱。”方陈玄刺完人绕路走了。   许雅康脸色更白,扭头追着他的身影看了半天,才想起来和沈砚知打语音的事。   再看语音早挂了,对方发来最后一条消息,分手别再联系。   许雅康握紧拳头,不行,他暂时还不能失去沈砚知这条大鱼,再等等,再给他点时间,他就要能光明正大站到方陈玄面前了。   说完分手的沈砚知心里还是不爽,尤其知道自己成了网上说的我找人包养我,我再养我男朋友里那个出钱的纯怨种,更是气不顺。   他回拨了时言初的视频通话。   时言初接的很快,看他的脸色,咂巴了下嘴:“见到了?”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高冷心机攻一步步把老婆圈进怀里的故事。   出意外的大概是老婆会生崽,他早早当爹。   *   甜的,放心跳坑。   *   各位老爷们,求求点预收~   《女装给假斯文疯批攻冲喜后》   林初霭是个貌美身娇的女装糊逼UP主,为钱什么都愿意干。   有天朋友给他介绍了一单低收入高回报的好生意。   给首富靳家快要噶了的小少爷靳向帛冲喜。   林初霭对钱心动不已,道德过不去:“使不得,人家找的是女孩子。”   朋友恨他是块木头,指着某群流传出来的一行字:“只结婚不生子,当好兄妹处。要求长得漂亮身段好得平胸,这不就是你吗?”   林初霭看着那一长串的零可耻的动摇了。   在朋友再三游说下,他扮成女孩子去靳家应聘。   不巧碰上传说中那位快要死了的靳小少爷。   靳小少爷玉骨之姿,好看的不像个凡人,见林初霭穿着短裙坐下不方便,还特意嘱咐管家给他递了条毯子。   非常绅士又正经斯文,可惜走一步咳三声,听的林初霭心都软了。   于是在得知自己应聘成功并八字极旺靳小少爷的时候,林初霭想也没想和人扯了证。   既能救人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只是林初霭没想到他钱是赚到了,人却跑不掉。   每晚靳向帛会从窗户翻进他房间,一遍遍细密吻他,把他弄得气喘吁吁再问他,会不会拿钱跑路。   林初霭欲哭无泪,再后来他根本不想跑。   有崽有老公又有钱的日子谁不想过呢。 第2章   时言初:“?”   “故事主人公是个有钱有颜的年轻男人,他待人待事认真诚恳,交友广泛,谁要说句有事,能帮上的都尽力帮。”   时言初欲言又止,哪有人说故事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   “就是这么有助人之心的主人公在感情上一再坎坷,好不容易交个男朋友,男朋友还把他当养小白脸的自动提款机。”   时言初瞳孔震烈,嘴比脑子快:“许雅康给你戴绿帽了?”   “故事!”沈砚知语气激烈强调这个词,“这是个故事。”   被眼刀刀得头皮发麻的时言初被迫改口:“嗯嗯嗯,是我入戏了。”   胖乎乎脸上写着‘你也太惨了’。   沈砚知当没看见:“他不付出感情就算了,花着主人公的钱养小白脸。在主人公面前是好好学习的好学生,在小白脸面前是软萌又会撒娇的小可爱。好一个双标狗啊。”   时言初:“砚知啊——”   “主人公很想找男朋友说个清楚,但想到撞破两人见面,小白脸挑衅眼神,又丢不起那个脸。”   时言初皱起苦瓜脸,语气也很苦:“这是不是该叫前男友啊?”   “嗯,你说得对。”沈砚知及时调整故事里的称呼,“主人公是个颜狗没错,长这么大没想过当怨种。前男友这种行为太可恶,你说该怎么办?”   “把前男友拿走的钱一笔笔列出来让他还。”时言初给他出主意,“你想啊,他养这么久小白脸肯定把钱都花出去了,这时候你找他要,他得多急啊。”   沈砚知要脸:“分手后要前任归还恋爱期间给他花的钱这举动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时言初顿时像在看冤大头:“兄弟,你有没有搞清楚,他花你的钱包养别人,是他不道德在先,哪来脸怪你?如果你两正常恋爱到自然分手,你都不会找我说故事。”   不得不说,是这么个理。   沈砚知若有所思。   时言初挺怕他心软,白白丢几十万,那是真金白银啊,不是空口支票。   有钱也不是那么花的。   “所以现在许雅康是你前男友了?”   沈砚知咬着烟:“别入戏太深,这是个故事。”   时言初知道他死要面子,安慰道:“对,是个故事,就跟我有个朋友一个意思呗。”   沈砚知真说出口也不怕被知道,就是不能明知道还拿出来说。   他灭了烟,琢磨了会:“今晚新开那酒吧还缺热场的人吗?”   “你要去啊?”时言初眼睛一亮,“缺,就缺你这样盘靓条顺的帅哥。”   “滚,晚点来接我。”沈砚知挂了视频。   分手就要有分手该有的仪式。   一个给他戴绿帽的前任没好留恋的。   话是这么说,想到过去六个月的感情,沈砚知不甘心的同时又恶心,轻捏手指,许雅康最好别再来找他,否则……   他把车开回酒店,不巧在停车场撞上月底来视察的总公司新任总裁。   车钥匙不转了,手机也揣进兜里,等着他哥打发走秘书过来。   沈在野一米八八,西装革履特有气势,外人眼里手段狠辣的沈总低头看他带着惯有宠弟的温和。   “不是说约会?”   “然后去自家酒店开房还被你查记录么?”   沈砚知跟着他哥进了电梯直上十八层,先从总统套房那层开始查。   沈砚知在酒店当大堂经理,陪同他哥也能说得过去。   “听着怨气十足。”沈在野说,“我给你预备的套房是为让你住得舒服。”   沈砚知靠着轿厢没个正形:“用不上。”   沈在野一听心道有情况:“又分了?”   “什么叫又?”沈砚知不爽,“这是我谈的第一个男朋友。”   沈在野向来不把自己在感情方面的经验分享给弟弟。   毕竟是沈砚知谈恋爱不是他,但有些难听话该说还得说。   “砚知,物资是恋爱的基础之一,不是全部。”沈在野说得够委婉了。   得知沈砚知谈恋爱,沈在野很欣慰,他这个弟弟自高中觉醒性取向因眼光过高单身到二十五,好不容易铁树开花一回,也就纵容了。   结果偶然听见沈砚知说打钱的事,多问两句知道全部事情,沈在野就明白他弟弟这段感情长不了。   瞧今天这心情不佳的颓样,估摸着感情破裂了。   沈在野纵横情场多年,劝人相当有一手,揽住弟弟肩膀:“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新欢。”   “我不玩无缝衔接。”沈砚知没好气地说,“我要用时间治愈我的情伤。”   沈在野能懂初恋被伤的人都得有这么个过程,问:“为什么分手?”   沈砚知闷着没吭声。   沈在野也没催,电梯抵达十八层,他带着弟弟走进铺有消音地毯的走廊,放任沈砚知游神,先行两步左右审视起来。   “我自认对他不错,要钱给钱,随叫随到,哪做错了?”   沈砚知询问的语气有点茫然,大概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   白天酒店没多少客人,整条走廊很安静,显得沈砚知格外可怜。   走在前面的沈在野又折返回来,去看问完又要面子略显局促的人。   “不是你做错了,是他对你用心用错了。”沈在野回答,“你想和他谈恋爱,他把你当个免费给钱的工具人。恋爱关系不平等,迟早会分。”   “那他为什么那么做,是我长得不好看?”沈砚知又自我否认,“这不可能,我从小到大都是班里长最好看的。”   沈在野嘴唇微动,意识到颜值不是导致他分手的关键,艰难道:“你两分手前进展到哪了?”   分析分手原因还问这么详细?   沈砚知看他哥的眼神像在看个变.态。   沈在野:“……你不想下段恋情也不明不白结束吧?”   这倒也是,断绝失败要从源头查起。   沈砚知知道说出来很丢人,声音出奇的小:“牵手。”   沈在野怀疑自己听错了,倾身附耳:“你再说一遍,什么?”   “牵手。”比蚊子叫的声音还小,沈砚知憋得想死。   沈在野确信他没有年纪轻轻患耳疾,沉默半晌,复杂地看着一脸倔强的沈砚知。   目光从他漂亮的脸一路往下,想着该怎么说才不会伤到弟弟要强又脆弱的心灵。   “我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在市一院做男科主任。”   沈砚知:“?”   “有时间我介绍你们认识,他人好嘴严不会乱说。”沈在野拍拍弟弟的肩膀。   有这种难题在,难怪交往半年还只牵过手,也难怪对方敢和他交往。   这就是个能看能充面子却不能用的花瓶,直接躺赢。   沈砚知脑袋转过弯,没控制嗓门高声说:“你乱说什么呢?谁、谁有问题,我身体好着呢!”   沈在野懂,身为男人能理解,谁能接受自己不行呢?   这种事放到明面上来说很难接受,做人得直面惨淡的未来。   沈在野语重心长道:“砚知,不要讳疾忌医。”   被亲哥误认为不行,这是奇耻大辱。   沈砚知暴躁道:“我没有,不仅没问题,我还是上面那个。”   此话一出,沈砚知发现他哥的眼神更奇怪了。   “你什么意思?”沈砚知问,“觉得我在说谎?”   “没有。”沈在野安慰弟弟,“你那么行,为什么你两连个嘴都没亲?”   “那是因为我们很纯情。”沈砚知言之凿凿。   沈在野点点头:“如果你今年十五岁谈了个男朋友这么对我说我肯定信。”   关键是他今年二十五,身高一米八,说纯情就太过分了。   “……”   沈砚知无话可说,他现在也意识到他和许雅康这段恋情里到底有多少离谱的事了。   要不是见过许雅康对另一个男人撒娇诉说爱意,他都忍不住怀疑对方是直男装GAY来骗钱。   沈砚知越想越心塞,走过走廊那一段路没再吭声。   听风小筑是这座城性价比兼住户反馈最好的酒店,最高品质的套房自然符合标准。   沈在野和焉哒哒的弟弟走楼梯往下一层走。   “别灰心,柏拉图式恋爱也很美好。”   “我说了我没问题。”   沈砚知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沈在野证明了,总不能当面来个起立敬礼吧?   他沈砚知不要脸的么。   因为要脸,再三抗拒:“别想介绍些医生给我,我不需要。”   沈在野想得是另一件事:“你考虑做受试试?”   沈砚知人麻了,木着脸吐槽:“哥,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不看医生,也不接受柏拉图,那就只剩这一条出路。”沈在野为他操碎了心,“哥为你幸福着想。”   沈砚知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怕继续聊下去今天沈在野走不出这一层。   他深呼吸,摆出职业式假笑:“沈总,请随我这边来,先检查我们的贵宾房。”   沈在野轻笑,也不揪着这件事不放,心里把他得看男科的事记住了。   陪沈在野视察完酒店,沈砚知也到下班点了。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精神,他陪沈在野在酒店门口等车,打算把人送走换身衣服去帮时言初朋友捧场。   电话和微信视频电话时不时震动,沈砚知看一眼又揣回兜里。   拧矿泉水瓶盖的沈在野看他一眼:“前任?”   “嗯,我和他提了分手他不同意。”沈砚知说。   “你不对他做什么还给钱花,这样的男朋友从哪找?”沈在野直接挑破了说。   沈砚知拧眉:“你觉得是因为我没和他进行到最后一步才……”   晚风吹过,沈在野额前发被吹起,露出笔墨浓重的眉眼,压迫感极强的英俊气。   和沈砚知的漂亮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长相,充满1该有的强势感。   沈在野又喝了口水:“说清楚再分手。”   “我知道了。”沈砚知轴大半天的脑子终于想清楚了,“爸妈问起来就说性格不合分了。”   “知道。”沈在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对他的提议就当耳边风。   这时接沈在野回公司的车来了,目送人上车驶远,沈砚知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垂眸看了会,把许雅康放进消息免打扰里。   等人冷静下来再好好谈。   他回到员工更衣室换了身休闲服,戴上鸭舌帽去酒店后门等时言初。   车里有一股很清淡的百合花香味,不像香水,应该是刚刚绽放的鲜花。   沈砚知鼻尖微动:“有情况?”   “没有,送朋友女儿回家上家教课,小姑娘喜欢花,路上买了束百合。”时言初说。   “现在的小女孩挺浪漫。”沈砚知随口搭了句话。   “哪是啊,这是糊弄大人的借口。”时言初按照导航指向开上高架,“我倒车的时候看见小姑娘脸蛋红红的把花递给一个高高瘦瘦的大帅比,她哪是喜欢花,是喜欢帅哥。”   沈砚知:“谁青春时候没追过人呢?”   时言初:“你啊,你青春时候都是被人在后面追,也就这两年少了。”   这是事实。   高中和大学时期的沈砚知一张脸招摇的桃花遍天下,到哪都有人想方设法要联系方式。   现在他工作了,学会伪装太惹眼的脸,桃花少了点。   沈砚知兴致缺缺。   车绕过高架往大学城那边开,沈砚知扫了眼地址:“你朋友兄弟挺会挑地方。”   听说十八岁的少年哪哪都硬。   时言初嘿嘿一笑。   很快车到了地方,时言初停好车,高声:“走,哥带你找新一春。”   作者有话要说:   沈在野:我不懂,大为震撼。   目前沈砚知还在自1为是,很快会迎来当头一棒。   *   精修完毕。 第3章   酒吧名字就很耐人寻味。   沈砚知上前屈指敲敲路口霓虹灯似的指示牌:“原来你小子一语双关啊。”   时言初没有被戳破的尴尬:“你要没找到喜欢的,咱们就是去喝酒捧场,不小心找到了呢,叫新一春没毛病。”   沈砚知回以呵呵一笑。   又一春。   这名字就够招摇的,货真价实的GAY吧。   沈砚知说:“我和许雅康还没分彻底,今晚单纯喝酒。”   “不是吧?”时言初在前面带路,不忘挖苦他,“他都那样对你你还念念不忘?”   潜台词是这得多贱啊,上赶着戴绿帽。   单手插兜装酷的沈砚知横他一眼,故作老成:“你还小,不懂,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懂我的用心良苦。”   年龄来说还大他几个月的时言初默默朝他比了9。   “夸人就好好夸,比这手势作甚呢?”   “我这表示你6翻了,懂不懂?”   沈砚知抬脚想踹人:“一天天工作不用心净上网冲浪了是吧?”   时言初跳着躲开,指着前方门口摆着花篮的酒吧窄门:“到了。”   暂不清楚这酒吧老板何方神圣,就看酒吧门口设计,沈砚知赞了声:“妙人啊。”   “你看出什么了?”时言初问。   “从忽明忽暗的门往里看,走过长长的曲径才能进到里面。你有没有想起一句诗来?”   “……曲径通幽处?”   沈砚知留下暧昧一笑,先走了。   时言初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明白其中深意,跺脚骂了句:“骚里骚气。”   酒吧内部装修简约朴素,没弄震得人脑袋发懵的DJ舞池。   三层台阶上去的舞台有四人乐队,演唱一首感伤情歌,主唱穿得相当随意,白色背心黑色九分裤,露出骚气的高筒白袜,把GAY属性写满了全身。   沈砚知心道身材不错,没再多感觉,掉头去卡座。   卡座与卡座间用玻璃做隔断,放有大半个人高的绿植做装饰。   不见花,处处是草。   风格很容易狙中清吧爱好者的心,这家店老板开店前做了很充分的市场调研。   沈砚知看到现在心里打了个不错的分,接下来就看酒水价格。   因为他戴着帽子,所以没引来太多目光。   倒是有阅人无数的猎艳者透过身体看本质,对他蠢蠢欲动。   这点冲动在看见时言初入座后又少了一部分。   “我和人说在现场,等会老板要当面道谢,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暂时用不着。”沈砚知拒了,“你什么时候当起媒婆了?”   时言初冤枉:“我是看你凡心萌动掉进坑里太惨了,为避免你再碰骗子,想给你介绍靠谱人。我朋友说这家酒吧老板那是多少人求着想要的优质1。”   沈砚知听着歌手指打拍子:“不合适,撞号了。”   刚喝口酒的时言初呛到了:“咳咳,你说啥?”   “我说撞号了。”沈砚知重复一遍,看向脸红脖子粗的时言初,“你这媒婆不敬业,没弄清楚属性就瞎介绍,得亏我不愿意,不然多尴尬。”   时言初又体会到欲言又止的艰难感。   多次打量沈砚知,发觉他和大学时候没太大变化,身形偏瘦的大美人。   基础设施来说,时言初真的很难说服自己承认他是1。   沈砚知听了会歌便觉得无趣,轻抬帽檐,漫不经心扫视起吧内的客人。   多数面孔都很稚嫩,也是三两好友一起来。   是附近大学城来凑热闹的学生。   他刚点单的时候注意到酒水价格,和之前去过的清吧差不多,算学生能消费得起。   这么好的地段和亲民价,不会缺生意。   时言初仍难相信,问:“你们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上还是下?”   “干嘛,你想入圈啊?”沈砚知玩笑道,“别乱搞,继续喜欢你的女孩去。”   时言初揪着橘子皮丢他:“说认真的。”   沈砚知接住丢进垃圾桶里:“看身高体力各个方面。”   时言初懂了:“虽然我是直男,但我觉得你对自己定位不够清晰。”   这会儿收到好几波媚眼的沈砚知眉心微拢,被戳中心肺:“直男少发言。”   时言初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帅哥掀起T恤下摆卖弄八块腹肌,很油腻舔舔唇,无声叫了句宝贝。   时言初:“……”   “佛祖保佑,我无意冒犯。”   沈砚知也被油到了,骂声滚,转身窝进卡座里。   “生意这么好还用得着我们来捧场?”   “有人撑场子更好啊。”   “你朋友呢?”   “放我鸽子了。”时言初说,“所以今晚他买单,我们负责消费。”   沈砚知嗤笑:“我缺他买单那两个钱?”   时言初也跟着笑:“你沈少爷肯定不缺钱啊,怎么着,这里不合心意?”   沈砚知摇头,还凑合,就是——   他脸沉下来,像暴风雨那个天阴沉沉的,要毁天灭地。   要出事,时言初看见和一身高定男人有说有笑的许雅康,心叫完蛋。   不会今晚捧场不成砸人摊子吧?   “砚知砚知,冷静啊,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   “是啊,我说要分手,某人还不愿意呢。”   时言初一听顿时怜爱了,义愤填膺地站起来:“这是他许雅康做得不对,我帮你去找他要个说法。”   “不用。”沈砚知冷笑,“他过来了。”   时言初回头,和楚楚可怜的许雅康撞个正脸,轻抽口冷气。   他是真吃不消这一挂,火烧屁股要给人挪位置。   谁知沈砚知站起来:“我和他出去说。”   这里人多眼杂,吵起来丢份不说还容易出名。   他不想今天的事传到他哥耳里,免得又节外生枝。   许雅康伸手想拉他袖子,弱弱地辩解:“砚知,你听我解释。”   “嗯,我听,换个地方你再说,给你五分钟酝酿下情绪,免得待会哭不出来。”沈砚知避开许雅康的手,长腿轻垮下两层台阶往外面走。   一点没犹豫也没回头,语气也很生冷。   许雅康心里感觉不好,好像他说分手不是在闹,是真的有这决心。   酒吧左侧有一条灯光晦暗的长巷,很适合玩点风花雪月。   沈砚知靠着墙抽烟,眉眼晕在青灰色烟雾里,像个要食烟火的妖精。   他的唇形状生的很漂亮,不点自红,轻含烟滤嘴,无端生出暧昧来。   许雅康看着曾经令他心动无数次的脸,心跳仍不受控制,他惆怅:“砚知,你不喜欢我吗?”   “我不喜欢你为什么和你交往?”沈砚知问,“每天嘘寒问暖,怕约会耽误你学业,怕你兼职不够买建模材料我给你钱。请问,我不喜欢你,是想英年当爹吗?”   许雅康没在意他内涵人,失落道:“那你为什么不碰我?”   同一天经历两次相似的问话,沈砚知的低气压绷不住了。   “哦,我不亲你不操.你是我的错了。那我倒想问问你,第一次要亲的时候是谁说太急了?”   许雅康张张嘴。   沈砚知又问:“后来我几次三番约你出来,你找借口推了。现在你出轨在前,还有脸问我喜不喜欢你。许雅康,人不能这么不要脸吧?”   “那是我害羞你没听出来吗?”面对指责,许雅康也绷不住了,“我看你不是没谈过恋爱,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嗯,对,我不懂。”   事到如今,面对两次出轨的沈砚知累了,只想早点从这段不平等的恋情里解脱。   对许雅康说得种种,照盘全收。   他的敷衍惹得许雅康直接落泪,指着他破口大骂:“沈砚知,你以为你就没错吗?”   莫名被指责的沈砚知咬着烟看哭成泪人的许雅康:“我错哪了?”   “谁和男朋友交往半年不亲不抱不上床?你第一次被我拒绝后就再也问过。是等我主动吗?你没忘记当初是你追我的吧?”   “所以我活该当你的舔狗被戴绿帽了?”   “我没有。”   “是,你没有,你就是拿我给你的钱去养你的小白脸。”   许雅康哭得直抽抽,避而不答:“我也很喜欢过你啊,是你平淡的日常相处磨淡了我的感情。我不是性.无能,我需要激情四射的恋爱体会,你懂不懂?”   沈砚知冷眼看着。   “你除了给我钱还能给我什么?”许雅康质问,“交往前我以为你会是个温柔能给我幸福的男朋友,现在来看是我想错了。”   沈砚知弹了弹烟灰,冷冷轻瞥渐渐止住哭的许雅康,想看这人还能说出什么屁话来。   许雅康擦干脸颊的泪水,鼻音很重地说:“我们当不了恋人,因为我们是姐妹。”   措不及防之下沈砚知让一口烟呛住了。   “咳咳,你说什么?”沈砚知被呛得眼泪汪汪,瞪着梗着脖子的许雅康,“我给你改口机会。”   “改口?”许雅康自嘲,“不可能,我两没上床的原因很简单你对我没欲望,简单来说撞号了。”   沈砚知:“……”   这话很耳熟。   许雅康还在说:“我本来不想和你闹成这样,在你提完分手后还想挽留你。经过半下午的反省,我认为确实不合适。”   沈砚知想笑,找到个新提款机就找借口把他给踢了。   撕破嘴脸的许雅康什么话都敢说。   “沈砚知,你真可怜,二十五岁没喜欢过人,没尝过爱情的滋味。”   “别觉得我说你是受在开玩笑,你想想这些年追你的那些人是攻多还是受多。”   “你仔细想想当初追我是为什么,是因为我这张脸吧?”   听似发自肺腑的三句话把沈砚知的心泼的哇凉。   抽烟的手微微颤抖,沈砚知抽不下去了,掐灭烟说:“分手后记得把钱还我。”   那些钱都被用掉了,现在他手里没钱,他试图道德绑架:“你这种做法和渣男有什么区别?”   “请你搞清楚,是你出轨,是你冷暴力。”沈砚知不客气提醒道,“我是被伤害的那个。”   “我没钱。”许雅康索性摊牌,“你要有耐心我打个欠条给你,分期付款。”   许雅康想的是沈砚知心大,不会把这件事放心里,拖着拖着他忘了就不用还了。   谁知道沈砚知应道:“好,明天写好欠条签上名字按好手印,寄到我工作的地方。”   真是一点不留情,许雅康愣了愣:“那、那好吧。”   “除了还钱别再联系,江湖不见。”沈砚知说。   许雅康有点伤心,没了这么好的提款机:“我尽量。”   沈砚知可有可无点头,撵人:“你走吧。”   话说到这份上,许雅康也没话能说了,低头落寞地走了。   又抽完一根烟,沈砚知扭头看向长巷深处,眼神微冷。   很快有人从巷子里走出来,是之前对他扭腰露腹肌的油腻帅哥。   沈砚知见到人就皱眉,抬脚要走,帅哥快步跟上来。   “哎,你单身,我也单身,刚好凑一对。”   沈砚知烦这种搭讪方式,不耐烦地回了句:“流浪狗也单身,我看和你更配。”   油腻帅哥惊奇哟了声:“爆娇大美人啊,宝贝,你真是往我心里长啊。”   “滚。”沈砚知推开想搂他肩的手,嫌弃地抽出湿纸巾擦手,擦完后团成团丢到对方脸上,“我对你没兴趣,别来找骂。”   油腻帅哥好歹是这片的猎艳高手,还没被这么骂过。   看着沈砚知离去的身影,不甘的想,你最好下次别碰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铺垫铺垫。   有人给方学神创造当爹的机会。   *   方陈玄:其实这章我也在~   沈砚知:是是是,在作话里。 第4章   接二连三的闹心事让沈砚知丧失喝酒的兴致,和时言初打了声招呼,他就打车回了家。   成年后他父母就以该独立生活为由将他踹出了家。   这不奇怪,沈在野也是这么脱离家庭的。   为工作方便,沈砚知住在离酒店不远的高档公寓,精致的一室一厅一卫。   回来的太早,他没有丝毫睡意,翻来覆去想今天的遭遇。   到最后忍不住产生自我怀疑,难道他真对自我认知出现偏差?   攻与受的差距体现最明显的是体位,他之所以坚定认为自己是1还是因为从没谈过恋爱。   二十五年来还没有人能突破他的心理防线,真发展到上床,就连许雅康也败在了初吻阶段。   沈砚知纠结了会,给时言初发消息。   -沈砚知:你真觉得我当不了1?   -时言初:想知道就下载个软件测一测,砚知,这是我帮你问到的。听说不少对前途迷茫的孩子用了之后找到生命的真谛,明白人生的路该通往何处,我觉得很适合你。   -沈砚知:从哪弄的?   -时言初:酒吧老板推荐的。   沈砚知没再回,按照图片上面的名字找到了,下载名为同性交友软件的小蓝鸟。   过分优越的网速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下载成功的同时几乎秒安装,在屏幕跳动几下,提醒他可以点击查看。   他失了智么,真能让他意识到自己是攻还是受,就得亲身经历一次。   这软件的用处就不言而喻,瞪着软件数秒,沈砚知还是点了进去。   一步步按照提醒填完资料,最后上传了一张没露脸只着西装裤和白衬衫逆光靠着窗边的照片当头像。   刚进入界面不到两秒,他就收到了附近人打招呼。   Old baby,男,24岁,相距5.2Km。   头像是自上而下俯拍的图,灰色衣服紧贴着身体,能看见卓越的胸腹肌,及紧身裤里暗藏着的资本。   这是个很懂得利用自己身材优势当看料的人。   -Old baby:嗨甜心,你很合我胃口,不知道愿不愿意和我吃吃饭看个电影。   沈砚知拧眉,咬着薄荷糖打字。   -S:我只当Top。   -Old baby:哦甜心,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嘛?   -S:什么意思?   -Old baby:有没有人说过你给人的感觉就很受?是那种容易引人征服的高岭之花,而且你的资本决定你更适合做受。   -S:不允许Top高冷?   -Old baby:看在我很喜欢你的份上奉劝一句,你做受比Top更受欢迎。   -S:谢谢,我只做Top。   -Old baby:好吧,如果哪天你想当受,请一定要先联系我,我保证会让你有个绝妙的夜晚。   沈砚知把人拉黑了。   接着又收到几条新消息,话说的相当直白,问他约不约。   还有更直接的甩了当Top资本的图片过来,纷纷说要给他幸福,仿佛他标注在资料里的Top根本不存在。   太离谱了,沈砚知想,这些人究竟是怎么通过一张图辨认出他的属性的?   他挨个把骚扰的人拖入黑名单,看见垫底在下面的,拉黑的手微顿。   一张吸引了他的照片。   整体色调只有黑白灰,很高级的配色。   男人的脸藏在了暗黑色的阴影里,顺着往下延长的灰色地带里是男人只穿背心短裤席地靠墙的身躯,修长的四肢在光灰交错下,能看见一层轻薄又很精壮的肌肉,窗沿边缘洒进来的光落在男人脚边,勾出三色渐变。   让沈砚知停手的是男人的身材比例,即便坐着,仍难掩绝佳。   上个身材比例这么好的男人是被许雅康包养的小白脸。   这是什么时代,腕线过裆的优质同性恋遍地跑?   沈砚知点开了对方的资料。   X,男,19岁,相距3.1Km。   这个距离范围很广泛,难怪没在现实里碰见过。   沈砚知一眼看中这人的身材,并不想就此错过,他找到对方个人界面下方的选项,点了个感兴趣。   这是一种新型的交友方式,类似第一印象。   如果双方选择了都感兴趣,系统会自动添加为好友并置顶,还会触发一条打招呼的消息。   -S:晚风轻轻吹,你在等我吗?   -X: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两人的消息同时跳出来。   沈砚知的尴尬和兴奋一起涌上来,心情极度复杂,但也觉得系统创造一个很好的开场白。   -S:尬住了。   -X:没关系,我的更尴尬,信息落后太多,搭讪语录都没更新。   -S:你在做什么?   -X:在和一个小可爱聊天。   沈砚知的脸一下子滚烫了。   -S:我很想问你究竟有多少个小可爱,我又排在哪一名?   -X:没别人,你是我好友列表唯一的联系人。   真诚永远是一击必杀技,沈砚知刚想回不信,X的消息又回了过来。   这次是一张个人资料的注册时间和联系人列表。   注册时间为两年,联系人和关注仅为1,全部都是他。   沈砚知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甜言蜜语一顿聊就傻乎乎和人开房。   只不过看在这个X语气够真诚,身材也对他的胃口份上,可以不计较那么多。   -S:你该不会想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吧?   -X:这么说太唐突了,等再熟悉一段时间吧。   -S:熟悉后要说什么?   -X: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S:你是上还是下?   大概问得太突然,X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回过来个上。   沈砚知这属于明知故问,分辨别人可能会出错,但这个X的气场太强了,根本不会认错。   这就是个顶级攻。   沈砚知回了句撞号不聊了,关掉手机决定睡觉。   许雅康说得没错,他招惹的全是攻,当年向他表白的同性也全是想压他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清楚认识自己的属性,自信且是受。   不知是不是被这一天直面真相的影响,沈砚知这晚睡得很不踏实,被闹铃叫醒的时候,他浑身疲倦,上班颓废极了。   酒店前台韩玉汐在停车场和他相遇,抬头先夸张的嚯了声。   沈砚知有气无力抬了下眼皮子。   “你昨晚当贼去了?”   “嗯,偷来偷去一场空。”   “真可怜。”韩玉汐同情他,“知哥,脸在江山就在,你可千万要保护好你这张脸啊,我每天就靠你续命呢。”   韩玉汐家里有点小钱,为逃避回家继承家业,躲到沈砚知这来,海归偏要当前台,一月工资四千八,每天笑哈哈的。   两人是大学校友,通过时言初认识。   沈砚知打着哈欠往员工更衣室走:“我花期很短,你重新再找个吧。”   “别妄自菲薄,那些个十八九岁的小屁孩哪有知哥好看啊。”韩玉汐转身进了女员工更衣间,声音远远传过来,“知哥,等会我给你分享几个护肤品链接,记得领券购买。”   沈砚知当没听见。   今天的不顺从睡不好开始,刚佩戴好铭牌,放在衣柜里的工作电话就响了。   这种还没到上班点就来事的,一般被称为开门大吉。   寓意很好,事实却是这是倒霉的象征。   沈砚知扣好袖子的扣子,还是点了接听,数秒后他说:“我马上过去。”   十楼,普通大床房108,房门大开,打扫的保洁阿姨站在门口,给沈砚知打电话的服务员在门内靠里。   两人皆是一脸头大的表情。   沈砚知快步过来,态度一秒转换为和煦,语气也很温和:“怎么了?”   服务员见到他眼睛亮起来:“沈经理,这间房的客人不愿走。”   “什么情况?”沈砚知先一眼看见坐在床沿的少年,长得挺好看,染着一头张扬的红发,白T和破洞牛仔裤,腿边立着个黑色行李箱,一身衣服不超过两百,他心里有个数,“房间谁开的?”   “据说是他朋友。”服务员说,“可能钱不够,只给他开了六小时的钟点房。”   沈砚知又看眼注意到他的少年,低声问:“客人怎么说?”   服务员很生气:“他说让他走可以,把昨晚给他开房的人找来,否则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把他们这里当失物招领呢?   沈砚知笑容不变,抬脚朝里面走去。   红发少年的视线围着沈砚知的脸打转,等人到面前,便问:“你是酒店的负责人?”   “你好,我是听风小筑的大堂经理,请问你是有什么难处吗?”沈砚知客气问。   “我想知道昨晚是谁送我来酒店的,只要你们查到告诉我,我就退房走人,就这么简单。”红发少年说。   这和服务员说的有出入,沈砚知没有第一时间再问服务员,而是询问眼前的红发少年。   “您不记得怎么来的这了?”   “出了点意外。”红发少年挠挠头,“我喝多酒断片了,记不起是谁送我来的。”   “所以您的诉求是想知道是谁送你来的。”沈砚知问。   “是啊,如果你不愿意,那就难办了。”   “没有。”沈砚知在这件小事上还有做主的权利,“请随我这边来。”   红发少年讶异于他的爽快,到底心急,推着行李箱快步跟上。   酒店监控室里,沈砚知在旁询问详细的时间,协助工作人员调监控。   他把这件事当工作,谁料看清监控画面里姿态亲密的两人,心里一下子不得劲起来。   红发少年也看清了他被人扶着的画面,疑惑道:“这是谁啊?”   “你不认识?”沈砚知无法理解现在的小年轻,互不相识的人还能有这份好心?   “不认识,能把这段视频截取出来单独发给我吗?”红发少年问。   “好的。”沈砚知答应了,多留个心眼注意到两人进酒店的时间。   送走红发少年,沈砚知回到前台,调阅昨晚登记名单,在准确的时间点里理所当然只见到一个名字。   他想了想,顺着支付房费的方式找到了为钟点房买单的人。   *陈玄。   很好,知道个大概,也好在许雅康赖账不还的时候用来催账,他不在乎那点钱,却也不想把钱浪费在私德有问题的人身上。   由红发少年开启的倒霉之路让沈砚知忙到下午一点,好不容易喘口气吃个饭,又被叫去处理原配抓.奸带人暴打老公和小三的事。   等配合警方走完民事流程,他的饭早被食堂阿姨倒了。   下午四点半,饥肠辘辘的沈砚知接受韩玉汐的投喂,一桶微辣的关东煮。   他在酒店后门的银杏树下,吃着关东煮玩手机。   太累了,连咀嚼都嫌费力。   他屈指收回要点小蓝鸟的手,清晨看见好几条消息通知,他划掉后到系统里设置了不接受消息通知,现在……   他其实挺想找个不认识的人说说话。   就是点开看看,不是说非要和谁聊天。   昨晚他的回答似乎给X带去了困扰,对方发来很多消息。   包括但不限于说可以先从朋友做起,真互相生出感情再来解决上下的问题,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的沉默不答让X不知所措,后来X还问他是不是非Top不可,这句问后便没了消息。   沈砚知感到好笑,这人很急啊。   他眼眸微眯,突然舔湿唇,从关东煮里捞出根香肠叼在嘴里,对着相机拍了一张发给了X。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得让他两在十章内全垒打。 第5章   X:好吃吗?   这人没抓到重点啊。   和他前面遇见的小蓝鸟不一样,很单纯,像装出来的。   沈砚知三两口吃完,单手打字。   S:没看出来?   X:你在钓我。   人不傻,好像明知道又不上钩。   嫌他钓的太低级还是有了比他更好的目标?   S:我以为你是这软件清新脱俗的一名用户呢。   X:含蓄不代表傻。   沈砚知撇嘴,眼里带着点被对方坦率取悦的笑意。   S:我以为你钓到别人了。   X:不会,我说了你是我好友列表唯一的联系人。   成年人嘴里的永恒太短暂,沈砚知不会往心里去,吃着关东煮漫不经心点开X的资料,一愣。   离他更近了。   由最开始的3.1Km变成了1.8Km,近得沈砚知条件反射看向四周,路灯下一面贴满小广告的墙,一条通往南北两条街的长巷。   风吹过,只有吃着关东煮的他。   附近多是高档餐厅和商场,X也有可能在这吃饭逛街。   沈砚知心不在焉,眼见着1.8Km变成了1Km,距离还在不断更换,直到100M。   他把没胃口吃完的关东煮放到垃圾桶盖上,擦了擦手打字。   S:你在做什么?   X:闲逛。   S:到酒店闲逛?   X:你怎么知道?   这话一出,沈砚知就明白X根本不知道软件后台的距离会随着位置更改不断刷新。   如果人有心,很容易解码。   想明白后他顿时后悔和X提这事了。   X:原来是这样,我没去酒店,有点事到这边。   X:你很在意我去不去酒店?   S:想多了。   X:嗯,我听你的,这是我想多了。   脸颊热了下,沈砚知点开X的头像看着,又端起关东煮继续吃起来。   没来得及和X再联系,韩玉汐就弹消息说大堂这边出了点事,需要他亲自处理。   今天的杂乱事实在太多了,沈砚知烦闷地想,难道这就是多事之秋?   酒店前台,一道黑风衣黑色长裤的身影背对着他,身姿挺拔,像株不会被风沙吹垮的小白杨。   “发生什么事了?”   沈砚知询问的声音一出,那道身影似乎微微僵硬了下,接着半侧身来看他。   两人眼神碰上,一个惊疑,一个平静。   沈砚知又看眼沉默的男生,走到柜台里面,低头去看韩玉汐。   韩玉汐低声说了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砚知听罢,抬眼去看眼神没离开过他的男生:“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方陈玄。”   原来小白脸叫这个名字啊。   沈砚知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把私人恩怨带入工作当中,问:“方先生说昨晚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房间?”   “嗯,对我很重要。”   方陈玄的声音比当时在电话里听得多了些磁性,更符合海王属性。   “方先生的朋友早上八点退的房,打扫房间的工作人员没向前台反应客人有落东西。”沈砚知回答。   “那个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很平常。”方陈玄解释。   “方先生能具体描述下丢的东西吗?”沈砚知问。   方陈玄缄默。   沈砚知见状轻挑眉,什么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很平常,对他来说又很重要的?   和许雅康的定情信物?   那真是太不幸了。   沈砚知语气听着不算友好:“方先生,你得说说你丢的东西,我这边好帮你联系打扫的工作人员核对。”   方陈玄抿了抿唇:“一个印章。”   “印章?”沈砚知随手从嗅到八卦的韩玉汐手里抽出纸张和笔,替她做起登记,“图样。”   方陈玄的视线落在他写字的手上,指甲泛粉带着健康的小月牙,细长如青葱的手握着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龙飞凤舞,很是好看。   方陈玄的心随着潦草的几笔不争气得加快,微微出神道:“刻着一个人物小像。”   “小像,亲手刻的?”沈砚知又问。   这就超出该询问的登记信息范围。   韩玉汐的眼神光明正大落到方陈玄那张帅气到张扬的脸上,心道,这不会是他们沈经理念念不忘的前任吧?   太帅也太年轻了。   看着好像分手的时候不太愉快,导致重逢再见,没能在沈砚知得个好言好语。   方陈玄的不吭声在沈砚知看来就是默认,他挑个空白地方写下客人亲手雕刻,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   “找回来是要送人吗?”   超纲了,韩玉汐抬起藏在柜台下面的腿给了沈砚知一脚,哪怕是相爱过的前任,再问就不礼貌了。   沈砚知没当回事,微笑了下:“不好意思,开个玩笑。方先生看下,如果没问题在这地方签个字,我联系下工作人员。”   方陈玄接过他递过来的笔,似不太适应的握着转几下,才在他指着的地方签字。   很少见的瘦金体,文雅又具有风骨。   可惜,沈砚知内心嗤笑,配这么个花别人钱的小白脸太浪费了。   电话打完,沈砚知说不清是爽还是幸灾乐祸,脸上还保持惯有的礼貌笑容。   “方先生,工作人员说没看见类似的东西,您看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   方陈玄眼里划过丝失望,低头写下名字和一串数字:“谢谢。”   “不客气。”沈砚知说,“我也很希望能帮你找到,看起来它对你真的很重要,大概会影响到你的人生幸福。”   “找不到就是没缘分,我不强求。”方陈玄说完顿了顿,“但还是拜托你们了。”   沈砚知不相信因为一个人物小像,许雅康就会和他分手。   电话里的甜蜜和黏糊装是装不出来的,情绪流露的太自然了。   由此可见许雅康对他的喜欢有多深。   沈砚知应了声:“好的,方先生。”   方陈玄前脚刚消失在霓虹灯深处,后脚探头看的韩玉汐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是谁?”   “不认识。”沈砚知可没脸把被戴绿帽的事再说一遍,太丢脸了。   显然韩玉汐没那么好糊弄,意味深长地乱猜测:“那么帅的人,念念不忘很正常。”   沈砚知没听懂,找借口堵她的嘴:“上班时间严禁闲谈,否则扣工资。”   韩玉汐骂骂咧咧:“看你问我八卦的时候怎么没这条规定?是只许州官点火是吧。”   沈砚知回头一笑,慢悠悠走了。   他以为韩玉汐的八卦心到此为止,谁知下班在车旁边看见等候良久的韩玉汐。   地下停车场信号奇差,灯光通明一览无余,冷不丁黑色车旁靠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只穿黄色收腰小短裙的大美人,很像恐怖故事。   沈砚知解锁车,调侃道:“要去我家吃宵夜啊?你信不信今天载你走了,明天就有人说我两搞地下恋情?”   “得了吧。”韩玉汐拉开车门坐进去,“全酒店的人谁不知道你性别男,性取向男?”   沈砚知拉过安全带系上,故作惊讶:“我记得我没和人说过啊。”   韩玉汐也系好安全带,嚼着口香糖:“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GAY达?再说你性取向在大学时期也不是秘密。”   “我的信息在你那透明的过分,还好奇什么?”沈砚知打着方向盘沿着盘旋路往出口开,“要还是想问黑色风衣帅哥,我只能回答不认识,没交情,初见。”   三句话透着别扭的疏离。   韩玉汐感叹:“要真没关系你干嘛问人那么多问题啊?沈经理,你知不知道最后问的那两句话像极了你在调查他的出轨证据。”   是出轨,就是弄错了对象。   沈砚知皮笑肉不笑:“可惜,我和他真不认识。”   韩玉汐也就不再追问,刷着偶像剧小视频,配音翻来覆去都是女生质问男生为什么要出轨,爱不爱的。   听得沈砚知浑身不适,像是被内涵到了。   这时,他手机亮了亮。   跳出来一条小蓝鸟的消息通知,只能看见前面的内容。   X:今天遇见一件很难过的事,我想你——   后面的内容被挡住看不见了。   韩玉汐无意窥探他人隐私,只恨视力太好,一眼把内容看个七七八八,当即明白沈砚知不爱听她拉郎配的原因。   搞半天是有合适并正在发展的对象啊。   韩玉汐对沈砚知绝不遍地撒网的专一精神感到很钦佩,下车前说:“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记得和我说,我帮你把把关。”   沈砚知莫名,心想,你怎么把关?用你看一路车轱辘狗血爱情剧的经验来看么。   等红绿灯期间,他看见了X的那条消息,再联想韩玉汐当时的话,不由得笑了。   S:你说,我在呢。   X:弄丢了一个对我而言很有意义的东西,我很难过。   S:找过吗?   X:把能找的该找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我现在坐在路边,想到底怎么弄丢的。   S:现在找不到也许未来有天会再出现,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它偷偷藏起来,越想找越找不到,等不想找的时候它又冒出来了。   X:希望像你说的这样,它只是在和我玩捉迷藏。   S:我今天也很倒霉,早上不顺到晚上,好在这一天快结束了,我也回到家。   X:工作的事?   S:嗯,想想为讨生活就是这样,没抱怨的必要。   X:你要觉得憋得慌,可以和我说说。   S:说太多掉马了怎么办?   X:你想和我当一辈子网友吗?   S:想和我面基啊?   沈砚知从浴室里出来,去厨房倒水,然后光着脚上二楼卧室。   他翻了翻和X的聊天内容,一条接一条,才发现被对方悄无声息入侵到聊工作。   说实话,因为对方先用自己做诱饵,勾出他的倾诉欲,感觉并不讨厌。   倒是他一记直球打得X成哑巴了。   X:想,见面了我才能好好的追求你。   原来还没死心,沈砚知靠着枕头唇角带笑。   S:可是怎么办,我认为自己还是Top,再说,你太小了,我不和弟弟谈恋爱。   他可没忘记这个X才19岁,整整六岁年龄差,能聊的内容会很少。   谈恋爱这种事总不能只有上床那档子事,他更喜欢灵.肉汇集的感觉。   X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气馁,很认真的打了一串话过来。   X:你不能因为我的年龄说不合适,应该交给时间去证明。   S:时间再能证明,也没法使我们跨越体位相撞的问题。   X:我可以为爱做零。   沈砚知差点让水呛到了,真那样就太暴殄天物,他还没丧心病狂到祸害19岁的小孩。   虽说X的头像真的很对他的胃口,但真的太小了。   他在许雅康身上跌过跟头,就没那么多心要再搞个19岁的少年,实在没必要证明他对这个年龄段没留阴影。   S:别有这心思,你还小,不懂有些事的变更会影响一生。   X:六岁年龄差真的很大吗?   S:很大啊,我上幼儿园大班你刚脱颖而出成婴儿,我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子,你还在玩泥巴。再像现在,我是个遭社会毒打的打工人,你还是个在象牙塔的大学生,这就是差距。   X:如果我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呢?   S:哎,真喜欢我啊?   X:嗯,喜欢。   还挺直白,沈砚知打开投影仪边找电影边想着该怎么回答,找来找去直接投放了一部大尺度双男主电影。   他拍了张双男主需要打码的接吻图发给X。   S:我喜欢这种有性张力的爱情,咱两不适配。   X: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砚知:以前咱两不适配。   后来。   沈砚知:……我收回这句话。 第6章   怎么还怀疑人呢。   倒也正常,十九岁的少年看什么都有困惑。   没事多问问才能明白人生。   沈砚知看片来了感觉,草草打发掉X,起身抽了几张纸备用。   *   方陈玄直把小蓝鸟界面看到锁屏,漆黑屏幕上映照出他沉着眉眼出神的脸。   从外面吃完宵夜回来的舍友把打包的烧烤放到他手边:“学神,这是我特意为你点的补肾套餐,烤腰子烤韭菜烤生蚝。吃吧,吃了你好他也好。”   方陈玄把烧烤推开了:“谢谢,但我用不上了。”   “嗯?”舍友不明白,“不补肾了?”   奇怪,明明他出门前学神还问吃什么东西能让对象觉得幸福。   这可是他从好几拨人手里抢来的幸福宝典,费劲得勒。   方陈玄说:“也许是他给我幸福。”   舍友:“?”   学神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胡话?   舍友疑惑:“难道学神你……”   “什么?”方陈玄打开了CAD,找一天东西,导致欠的平面设计作业没交,“我接受度良好,没多少问题。”   舍友认为这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他拉开椅子坐到方陈玄旁边:“你对象让你……?”   舍友做了个在下面的手势,见方陈玄盯着他的手看,不好意思缩回来。   “学神啊,为爱做零不见得就能让恋情变得长久,你听我句劝,咱们少年人的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先冷静几个星期,到时候真还喜欢他,再说嘛。”   “是我自己提的。”   舍友瞪大了眼睛。   方陈玄很淡定地说:“他拒绝了我。”   舍友直接迷惑脸,这都能拒绝得了?   果然,能被学神看上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谁料方陈玄下句话直接震烈了他。   方陈玄:“他还不是我对象,说我太小,不合适。”   “……”舍友吞了吞口水,“你、你是追人被拒绝了啊。”   方陈玄想了下,不管有没有见面,表白被拒是事实。   “我是人不是人民币,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   舍友腹诽,就学校这些人来说,喜欢你的人显然更多。   但碍于方陈玄被人拒绝很需要人安慰,舍友绞尽脑汁地想安慰话。   “没事的,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这个人没眼光不喜欢你,那就换个,我相信世界上有眼光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   “学神,你真的很优秀,不论是你的实力还是外表,都是顶配。不要为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放弃了自己。”   方陈玄听了会,意识到他在安慰他,贫瘠的话术,尴尬的语气。   再不出声还不知道舍友要说什么,低声说:“谢谢你,他是个很优秀的人,我也知道自己离他喜欢的标准有点远,但我不会放弃。”   这怎么还一根筋上了呢,舍友不理解学神的坚持。   “那个人真那么好?”   好到他觉得学神被狠狠PUA了。   方陈玄想了想,面部表情变化令舍友惊讶,冷峻的眉眼如被温暖的山泉水温养开来,唇角漫上难以掩藏的笑意,连那双被校园论坛评为年度最冷清的眼眸也有了情,宛如修无情道的神仙被引诱堕入凡尘。   舍友想,学神一定很喜欢那个人。   “嗯,以后有机会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舍友真的很想有这个机会,太好奇了。   再继续聊这个话题就有点无话可说,舍友眼角余光瞥见桌上没动过的烧烤,起身一把拿过拆开。   “学神,为了以后的幸福努力,这些硬菜要吃,说不定等你喜欢的人喜欢你,他会看清你们之间的差距,甘愿为爱做零呢?”   舍友这纯粹是给方陈玄画了个大饼,想让他心情好起来。   方陈玄却似乎把这段话当真了,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主动接过一串烤腰子:“说得对,谢谢你开导我。”   舍友没想到他这么听劝,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忧的是只听进去一半。   看来学神这漫漫追对象路有的跑啊。   偏南城市的秋总是迅速的,眼一眨半个月过去了,一场迎初冬的雨里温度降下来,早间出行,车载FM道路播报电台的主持人,口齿清晰温声提醒出行市民注意保暖。   副驾驶的韩玉汐把声音调大,看着驾驶座的沈砚知。   “听见没,广播提醒你加衣服。”   单件白色卫衣的沈砚知无所畏惧:“春捂秋冻,这个季节还不到穿秋裤的时候。”   “少来,真当我不知道你在找借口啊,这几年哪回见你穿过秋裤,再冷的天都是一条单裤子。”   “我不觉得冷。”   “是是是,冷的时候靠抖,再冷的天抖抖就过去了。”   沈砚知忍不住地笑:“韩女士,你是不是从我妈那得到真传了?”   先前他妈知道他冬天不穿秋裤也是这反应,阴阳怪气地说他得上天垂怜,冬天专门让别人冷,到他这就春暖花开的。   真正的天选之子。   韩玉汐呵呵:“等你到老老寒腿就知道了。”   “别说我,你不也穿的很清凉?”沈砚知说。   都入冬了还穿着小裙子。   韩玉汐扯扯腿上的光腿神器,给这比直男还不懂事的GAY科普:“瞧见没,这玩意儿和秋裤快一个性质,保暖的很。”   沈砚知就是找个话题让她别老絮叨秋裤的事,轻瞥又开始笑。   笑着笑着手机一阵震动。   韩玉汐习惯了:“是你那位锲而不舍的小追求者?”   前几天下班,韩玉汐搭沈砚知的顺风车,赶上X下课发消息,又让她看个正着,借此打趣了两句。   沈砚知看她那么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逗人说这是个被拒绝的年轻追求者。   韩玉汐认识他这些年,没少见追着他跑的人。   这还是第一个被拒绝继续追他还能被他笑着说出来的,韩玉汐嗅到一股即将发生奸.情的味道。   她按住了自己该死的好奇心,学会放长线钓大鱼,让沈砚知在合适的机会主动说出来。   比如此时。   看完X提醒他保暖的消息,刚停好车的沈砚知突发奇想弯腰掀开裤腿,拍了一张图发了过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突发奇想。   很奇怪,面对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他有了强烈倾诉欲,时不时要和X分享对别人不会说的事。   而X似乎也为了让他不觉得在唱独角戏,回应他一般发些自己的生活照过来。   让沈砚知知道他是个大一新生,课排得很满,手和他的身材比例一样优越,喜欢打篮球但不常打,体力非常好。   最得沈砚知心的是X似乎是一名学习和艺术相关的大学生,有一手好素描。   这样的人审美好,长得也好看。   那天许雅康说得对,他就是看上他那张脸。   说白了,沈砚知是个重度颜控。   无可救药的那种。   对方消息回得很快,字里行间透着对他衣着单薄的焦躁。   X:这么冷的天你只穿一条裤子?   S:错,两条,还有条苦茶子。   X:认真点说正事呢,骚等晚上再撩。你穿那么少,早晚温差大,容易受凉。受凉后胃口不好,工作也会有影响。   S:所以你就想看我健健康康的打工?   X:不,我想看你健健康康的生活。   X:让我帮你选两条秋裤,行吗?   沈砚知低头,唇角一直抿着笑敲键盘,把走在前面的韩玉汐看得直摇头。   这个样子说陷入热恋也有人信,太春风满面了。   走过停车场拐角进电梯,远远的韩玉汐就看见电梯门前几道眼熟的身影,越走越近也让她看清那几个人。   “知哥。”   “别叫,还有十分钟不会迟到。”沈砚知没抬头,今天时间把握的刚好,不存在迟到的可能。   “你抬头看看啊。”韩玉汐低声催促,“你要不看,等会后悔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今天周五,还能有天大的难事?”沈砚知以前没少被她用这招诓,现在都习惯了,不吃她这一套。   韩玉汐:“……”   这是你自己不听劝的,真不能怪我。   来的时机刚好,到跟前了,电梯也到了。   韩玉汐拐拐一脸荡漾的沈砚知,硬着头皮打招呼:“沈总,程总,杨总,早上好。”   看X发来课本的沈砚知笑容一僵,缓缓抬头,跟饶有兴趣看他的沈在野来了个对视。   这几位高层领导主要看沈在野脸色。   沈在野又认识韩玉汐,知道这位大小姐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女人,轻声应道:“早上好,你两关系不错。”   韩玉汐礼貌尬笑:“沈经理关照下属,这几天我的车送去保养,他知道后第一时间主动要帮我,我感动的一塌糊涂。”   熟悉的满嘴跑火车味,如果不是知道他哥天然弯,沈砚知都要怀疑他俩有过节。   电梯来了,一行人进去。   沈砚知站到沈在野身旁,假装客套:“沈总过来视察?”   “公司出了一套酒店改良计划,过来实地考察。”沈在野没理会他的客套,低声问,“又谈恋爱了?”   沈砚知说:“沈总这么八卦下属的私人生活不好吧?”   沈在野说:“那请沈经理半小时后到十八楼来找我。”   沈砚知:“……”   一楼到了,沈砚知和韩玉汐被留在原地,电梯继续往上,直到停在十八层。   沈砚知沉吟:“你见到我哥变得不像你。”   韩玉汐倒抽一口冷气:“我对你哥有种天生的畏惧感,别问,问就是对霸道总裁的自带滤镜。”   “他没那么可怕,就是工作作息为997罢了。”沈砚知往更衣室走,“他任职两年,换了八个秘书。薪资很高,全部跟不上他的节奏,主动请求调岗。”   韩玉汐很同情那些人,转身往女更衣室走:“那你哥很适合办公室恋情。”   关门换衣服的沈砚知倍感赞同。   因为太赞同,所以在半个小时后再见到沈在野,如实转述了这句话。   在平板上修修改改的沈在野当耳边风听过,只道:“昨晚爸给我打了通电话。”   沈砚知的警报系统立即拉响了,为表重视后退两步。   “他老人家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两年前退居董事长后,就带着他妈每天跑出去旅游,对他兄弟两爱问不问。   看见别人儿子幸福美满,触景伤情似的想起自己还有两便宜儿子,打着电话疯狂催婚。   不管喜欢男女,也该有个家。   偶尔是催事业,终归想到一出是一出。   有他哥的份就逃不开他的,他都累了。   沈在野低垂的眉眼写着平静:“他说我工作繁重,结婚的事可以先放一边。如果你没有太多事业心,不如先找个人结婚生子。培养培养下一代,免得将来沈家无人可用。”   “这是他的原话?”沈砚知不信,“是不是他催婚你,你甩锅给我啊?”   “当然不是,我是那种坑弟弟的人吗?”沈在野一脸正气,“老爷子给了你一个备用选择,调往总部策划部,负责营销推广这块。”   那是他爸以前让他去的地方,被他哥说他需要锻炼才调来当大堂经理。   沈砚知在这干得挺好,不想那么快升去总部:“再等等。”   “等不了了。”沈在野说,“两周后你就得去总部策划部,这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迟时间。”   沈砚知直挠头:“为什么?”   沈在野:“他们说事业和爱情你总得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沈砚知:很快我就家庭爱情双丰收了。   *   心机boy,选秋裤能知道的可就多了。 第7章   原来他现在在他父母眼里一无所有吗?   沈砚知说:“我今年二十五,事业和爱情都还有奋斗的机会。”   “他们担心你跟不上时尚趋势,和你同龄的莫家老三听说年末要带对象回来过年。你也知道莫老三工作属性有多特殊,他能比你先一步找到稳定且能结婚的对象,你说爸妈急吗?”   沈砚知不爱听这话了:“什么叫他能比我先一步啊?只能说明缘分到了。”   沈在野被他一脸要强的模样逗乐了:“你要这么说也行,下次爸的电话就不是打到我这里,你最好把他二位从免打扰名单里放出来。”   搞得他这个做哥哥的,天天像秘书一样帮他记着家庭琐事。   有时候沈在野觉得他爹在一语双关,催婚不指名道姓,一顿说,换到哪个儿子身上都能用。   沈砚知还没摆平许雅康的事,没多少心思谈恋爱。   “再等等,我的缘分可能就在来的路上。”   “我已经把老爷子的话代为转达了,你啊,好好想想。”沈在野叫他来就是为说这个事。   沈砚知挺无语的,转身要走。   沈在野又叫住了他:“早上问你的问题现在能回答我吗?”   “什么?”沈砚知扭头看他哥,“没谈,一天天的打听我感情生活干什么。”   沈在野合上平板:“怕你下次遇见个骗财骗色的,回头当便宜爹。”   沈砚知从没想过这件事,头皮发麻:“你别说恐怖故事,我哪来的孩子?走了。”   因他哥转达的这件事,沈砚知一整天班上的云里雾里,下班时候坐进车里,实在烦得很,给时言初打电话。   时言初那边人声鼎沸,大排档招牌在背景里密密麻麻晃过,一看就是半夜出来找吃的。   “沈少爷下班了?”   “有时间喝一杯吗?”沈砚知没开车里灯,脸让地下停车场的灯光照得略黑沉,加上一手颓废烟,很难让人忍心拒绝。   时言初也是有阵子和他没见了,当下掉头往来时路走:“行,你说个地儿。”   沈砚知先问:“你在哪?”   “大学城附近,刚见完的客户约在这边。”   时言初卖商铺的,有时候工作起来时间比沈砚知还没个谱,全市乱跑。   今天也是赶巧了,沈砚知吞云吐雾:“那附近不是有你认识人的酒吧么?”   “你说又一春啊?”时言初啧了声,“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要喝酒,更像要去猎艳呢?”   沈砚知烦得很,没那么多心思说笑:“见面说。”   时言初说:“我先进去等你,你到了找我。”   沈砚知比了个OK的手势把视频挂了。   一根烟抽完,他心里的烦不仅没减少,反而更多了。   他到现在能随心所欲做选择,全是上面有个沈在野抗。   没有家业压力,他爸妈对传宗接代这方面的诉求也很低,导致他大学学了最向往的平面设计。   毕业后进自家酒店里当个不大不小的经理,不为讨生活,单纯为来消磨时间。   现在他爸不想让他继续蹉跎时光,硬是逼他往前走。   沈在野转达的时候没表露自己的态度,但沈砚知知道,他哥心里也是希望他能回总部。   沈氏集团到底也不是一家独大,自然希望自家人占多更有利。   他今年二十五了,确实不是小孩子,也该学会为挡在他面前负重前行的人分担下重量。   把烟蒂收好,沈砚知升起车窗开启动车,就把今晚当做最后的放纵好了。   又一春里还是那么热闹,和半个月前开业时候差不多。   沈砚知进来按照时言初拍照的方位找到了人。   时言初已经给他点了一杯长岛冰茶,很适合初冬的天。   这次的卡座靠角落,适合闲聊。   沈砚知一入座就习惯性扫视吧内,多的是不怕冷露肉的青葱少年。   时言初看他脸色,换到他旁边坐着:“心情不好啊?”   “还凑合。”酒入喉,烦闷少大半,沈砚知再看发现酒吧生意久盛不衰的奥秘,“老板挑服务员很有一手。”   全部年轻有姿色,身高超一米八。   各个穿起制服来都是能拍下做杂志的程度。   时言初欣赏不来这种美色,一眼看过转到他身上:“你和许雅康的事怎么说?”   “分了,他给我打了张七十万的欠条,每个月还一万。”沈砚知能接受这个结果,“我算了算,一年十二万,够他还几年。”   时言初怀疑许雅康的人品:“他能说到做到?”   沈砚知不住的喝酒,看起来漫不经心的:“这就真要看人品了,他要不还,我似乎也不能把他怎么样。顶多把他和他养小白脸的事宣传的全校皆知,那样闹得太大了,把人逼到绝路不合适。”   “你觉得解气了就好。现在来说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时言初往他手里塞了把花生米。   用花生米下鸡尾酒,这么洋气的搭配还是头次见。   沈砚知抛了颗进嘴里:“这不是店里卖的吧?”   “我偷偷自带的。”时言初说,“你最喜欢的五香味。”   沈砚知吃了几颗,斟酌措辞:“我爸想让我回总部策划部,你知道我的,没那么大的人生理想,就想平淡度过这一生。”   时言初又分给他一把花生米:“你知不知道你这说起来很简单的理想已经是奢望,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砚知和时言初碰了碰杯,“所以今晚之后恐怕没那么多约酒时间了。”   “没事,也就忙过一阵子,等你在策划部站稳脚,还能连喝个酒都没时间吗?”时言初鼓励他。   “你真的是个很合格的知心大哥哥。”沈砚知称赞道。   “滚,我听不得这话。”时言初被膈应的不轻,“今晚就让我们先为你的成功庆祝,想喝什么随便点,我请。”   沈砚知晃晃手指头,一脸笑意道:“好说。”   时言初又拉着他说起别的话题,在GAY吧里总不好搭讪,免得出笑话。   灯光交错,温情慢调的歌一出,吧内的情调也换了。   沈砚知低头盯着花生米边数边吃,压根没在意有多少人在看他。   习惯被别人目光注视的王者是这样。   时言初不同,当背景板多年还是不习惯被男人猎艳般虎视眈眈的视线扫视,尤其现在有一道格外强烈的目光从他脸上划过。   “你在这有认识的人?”   “我就认识你,上次不是没来得及结交老板吗?”   时言初很快找到看他们的人,这定睛一看不由得一乐,老熟人啊。   “哎,上次不是有一男的特恶心么,我跟老板打听了下,那人是大学城出名的海王,见一个爱一个。”   沈砚知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提个煞笔,抬头一看:“我记得这人。”   然后被他俩记得的这个人再次表演了他专用的油腻套餐,掀衣服露腹肌,再舔嘴叫宝贝。   沈砚知一脸辣眼睛的表情:“这老板和你交情怎么样?”   时言初一脸要去世的架势:“建议他在门口立个牌子。”   两人齐齐转开视线看向别处,好在吧内装修很素雅,能用来洗洗眼睛。   时言初眼珠子一转,突然看见一道格外高挑的身影,对方穿着服务员制服,衬得肩宽腰细,腿得有一米多长。   那人离得不远,在歌曲简短的安静阶段甚至能听清他在询问客人点单。   待询问结束,半侧过身来要下卡座,让时言初看清了他的脸。   绝。   整个酒吧就他这张脸能配得上沈砚知,根据时言初对好友的了解,这款绝对是他的菜。   时言初迫不及待捅捅沈砚知,往长着一张绝绝子脸的服务员那看:“瞧,你喜欢的那款。”   先前他们也不是没去过GAY吧,很少有能入沈砚知眼的。   因为知道他挑剔,所以时言初不会轻易开口。   这就导致沈砚知很好奇时言初看见了怎样的绝色,他抬眼,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正好照亮他的脸。   一张漂亮脸蛋被照的明艳动人,吧内不经意看过来的视线全部停住了。   沈砚知入眼的是方陈玄那张在灰蒙蒙光里稍显稚嫩却集纯与欲的脸,心里微动,他不动声色笑道:“太小了,给我当儿子还差不多。”   按照许雅康那天的逻辑,他给人当了爹,而方陈玄又是许雅康包的,也能叫他声爹。   他存了辱骂的心思说这话,落在时言初耳里就不一样了。   “哎,养成系不是更香吗?我看他蛮好的。你要不要考虑下?”   “我没空。”   “什么没空?他能来这当服务员肯定成年了,喜欢年轻力壮的不犯法。”   沈砚知哪是计较方陈玄年不年轻,眉头一皱:“少来,我没那么变.态,搞这么小的弟弟。”   时言初瞧他真没这意思,心想他难道换口味了?   而沈砚知被这三言两语搅的心里不舒坦,抬头就见方陈玄站在那没动。   那一脸的不高兴显然是把他和时言初的话都听进去了。   沈砚知:“……”   有亿点点尴尬。   以往没有比这种时候更让人难熬,沈砚知感觉卡座的沙发像有针,扎得他一秒坐不下去。   他摸出一晚上没动静的手机,对时言初装模作样地说:“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时言初摆摆手,正和酒吧老板打听方陈玄的消息。   这不是他多管闲事,主要是他刚不小心看见沈砚知和方陈玄对视的一眼,看出了猫腻。   要这两没点什么,他把头当球踢。   酒吧按照清吧的规格来做设计,自然会有一条透气的景观长廊,每个隔断预留出两人位置,用一人多高的蓬松绿植做遮挡。   既方便朋友出来抽烟也方便谈情说爱,该有的刺激一点儿不少。   沈砚知挑了个不被人打扰的角落,习惯性打开小蓝鸟,再熟练打开X的头像,查看两人距离。   看清数字的那瞬间,他叼着的烟差点掉了。   X,男,19岁,相距10M。   这个距离可以断定X也在酒吧里,就算不在,也在酒吧外围。   其实这个猜测不成立,如果X不在酒吧里,是不可能距离到现在不刷新。   一想到X很可能和他擦肩而过,沈砚知就莫名紧张,今晚……该不会就面基了吧?   他和X当网友聊半个多月,没想过会在生活里偶然见到。   网络和现实毕竟两码事,他无法保证自己见到真实的X后还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和对方分享自己琐碎的生活。   办不到的话,会让他感觉很难过。   失去了一个能认真聆听并愿意积极给他回应的朋友。   当然了,沈砚知刷新X的个人界面,要X真的认出了他,他也许会承认。   大大方方做朋友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对着X的头像想的正出神,眼前突然多出来一杯长岛冰茶,挡住他的手机屏幕。   谁这么讨厌又没眼力见?   沈砚知皱着眉顺着拿那杯酒的手沿着胳膊到主人脸上,熟悉的脸并没有让他感到欣喜。   “有事吗?”   “很幸运能再和你见面,上次太仓促,没让你好好了解我。”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认识一个卖肉的。”   沈砚知说着就要越过人离开,谁知对方脚步一抬,挡住他的去路。   那杯酒又挪到眼前:“给个面子呗。”   “你算老几?”   那人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狗血来了。 第8章   他说完要走,送酒过来的人哪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再次堵住他的去路,表情阴狠道:“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听不懂人话,就别怪我不讲风度。”   沈砚知不是没碰上过搭讪不成要动手的事,冷笑:“要和我动手?我说,被人下了面子没什么,纠缠不清被人知道才丢脸吧?”   “哎,我没想把事情闹大。”那人脸色又是一变,看似笑了,实则笑意不达眼底,把那杯酒又端到他面前,“我真就想借这杯酒在你这刷个存在感。”   沈砚知垂眸看了眼:“我不喝陌生人的酒。”   那人笑了:“你喝完后咱们下次见面不就认识了吗?”   沈砚知不说话,那人也堵着路不让,双方僵持住了。   这个时候沈砚知开始后悔为讨安宁挑个偏僻角落,这地方隐蔽性太好,想找个过路人帮忙都难。   继续对峙下去也无多大意义。   沈砚知看眼前拦路虎一样的人,问:“我喝完你就不再纠缠?”   “这次不纠缠,毕竟像你这样的优质男性白白错过很对不起自己。”那人说。   没有下次。   沈砚知拿走他手里的长岛冰茶,一口喝了个干净,面不改色把酒杯塞回去。   “不好意思,我的酒量还算不错,这一杯酒灌不醉我。”   他嘲笑着直接推开愣住的男人,抬脚匆匆走了。   遇见神经病搭讪者这种事多少影响心情,他回到卡座,鬼使神差给近在咫尺的X发去了消息。   总是秒回的X过了五分钟都没回复,这令沈砚知心生异样。   果然网上现实两幅面孔,在网上扮演情有独钟的情圣,现实里是个在酒吧浪荡的浪子?   该不会……   他想到刚非要递酒的油腻男,心里一阵反胃,疯狂否认。   不会的,千万别自己恶心自己。   X要真是那么个货色,他一定把人拉黑,注销小蓝鸟。   小蓝鸟里的X距离仍没变,自然消息也没回。   沈砚知心里装着事,不由得戴起探视的眼镜看向吧内的人。   有X头像那张图的比例做框架,排除起人来就快了。   看着看着,他视线又落到那边端着托盘送酒的方陈玄身上。   不看不知道,越看越心惊。   “……”   是他酒喝多了,怎么觉得方陈玄的身段和X的头像很相似呢?   初见和再见,全因老观点的先入为主,导致他根本没把这两人往一起放。   可要抛去那些有害滤镜,单纯比对的话,他都要忍不住说方陈玄就是X了。   这才是今天为止遇见的恐怖故事吧?   或许是他脸色不好看,引得时言初凑过来,担心地问:“砚知,你没事吧?”   “没事。”他揉揉眉心,莫名感觉晕眩,还有点想吐,“今晚的长岛冰茶很烈。”   时言初看着他喝空的酒杯:“常见的酒啊。”   不一样。   沈砚知解开衬衫两颗扣子,这酒就是烈,他坐不住了,摇摇晃晃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时言初挪开腿让他出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怕他在洗手间里吐晕了。   沈砚知点头,深一步浅一步慢吞吞往洗手间走。   大脑晕的更厉害了,眼前一片花火似的绚烂,沈砚知眨眨眼感觉好点,可还是感觉胸口闷,闷的他呼吸略急促,还没到洗手间,不得不先扶着墙稍缓片刻。   不对劲,他背靠着墙,仰脸轻吐呼吸,身体里热浪四处乱撞,撞得心口像有一只小鹿要死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酒量,不至于两杯长岛冰茶就喝醉了。   那人硬要他喝的东西有问题。   他四肢发软,勉强走到了洗手间斜对门两步远,实在走不动了。   不能再继续逗留。   他抖着手从口袋拿出手机,想给时言初打电话,刚解锁就被斜后方伸过来一只手夺走了手机。   “多难得的好时光,干嘛要叫人来打扰我们呢?”熟悉油腻的讨厌腔调。   那人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人紧紧往怀里搂,呼吸打在他的耳朵尖,充满了热烈的欲念。   沈砚知一阵犯恶心,想掰开对方在腰间的手。   然而浑身无力的他哪里是对手?   反被握住手腕,拦腰抱进了洗手间里。   那人多日肖想成真,美人在怀,没忍住低头亲亲他的脸,热情地说着情话:“宝贝,你好香啊,用的什么香水?嗯?说说话,我想听你的声音。你真的好漂亮,我阅人无数,你还是第一个拒绝我还让我惦记不忘的呢。”   沈砚知手脚发软地推了推人,心里直恼,使劲浑身全力一胳膊肘捅了身后人的胸口。   只听身后人闷哼,搂着他的手自然松开,他趁机逃开,踉跄着要往外跑。   到嘴的鸭子哪能让他飞了?   那人脸露凶狠,骂道:“别给脸不要脸,等药效彻底生效,你会跪下来求我操.你。你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沈砚知充耳不闻,扶着墙想加快速度离开这,谁料走得太急,提不起的双腿跟不上,一不小心互绊跌倒在地,摔的眼冒金星,掌心也擦破了皮。   那人双手抱臂看热闹看够了,慢步上前,俯身抓住他的头发往上提,露出他泛着潮红的漂亮脸:“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他眼角沁出泪水,晕湿了长睫,红唇轻颤,多得是楚楚可怜。   太漂亮了,那人咽了口口水,低头就要亲他。   即将一吻芳泽之际,被一道极大的力道从肩膀踹飞,撞到里面隔间的门才停下。   不是门挡的好,该直接撞进马桶里。   “谁他妈的坏老子好事?”那人捂着肩膀怒骂,抬头看向门口。   两条逆天长腿的年轻人冷冷凝视着他,像恨不能杀了他,气势太强太野,压得人没敢吭声。   在沈砚知进酒吧的第一秒,方陈玄就看见了。   工作之余分出心神注意他的动向,好不容易看见真人舍不得眨眼。   方陈玄在他往洗手间方向走的时候就想过来看看,当时他走路姿态像醉了。   方陈玄怕他一头栽在洗手间里,跟过来路上出了点意外,有客人点名要他送酒。   等酒送到,方陈玄急慌急忙过来就看见怒意飙升的一幕。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晚来几分钟会发生什么事,要沈砚知在眼皮底下被欺负了,他会发疯。   目前紧要的还是沈砚知怎么样。   方陈玄没理会对方的叫嚣,蹲下把眼神涣散的沈砚知半搂住抱进怀里,轻轻拍他的脸:“醒醒。”   沈砚知的嘴里泄出两道软绵的轻哼,双眼紧闭,不仅叫不醒,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情况显然不对劲。   方陈玄皱眉看向捂着肩头站起来的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眼看着这鸭子吃不到嘴了,那人索性破罐子破摔,表情恶劣道:“还能做什么?给他弄了点东西助助兴。”   “别说哥哥事先没告诉你,像他现在这情况,你年纪小吃不消,还是让我来吧。”   那人说着试探步伐往这边走,眼睛却在看着门口。   想逃。   方陈玄动也没动,只眼神凌厉扫他一眼,把人惊得定在了原地。   “下.药?”方陈玄脸阴沉下来,似风雨欲来,他眼眸如漆,不笑时格外冷峻,只见他打了个电话,“叫两个人来一楼男厕,处理件事。”   “不是,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吧?”那人有点慌,“你坏人好事,还找人收拾我,这也太不讲理了。”   “你两互不认识,你给他下.药,这叫犯罪。”方陈玄把抓着他领口直往怀里钻的沈砚知抱得更紧了,手轻拍对方后背,缓缓安抚。   那人又把方陈玄仔细看了看,认出他穿着酒吧服务员的制服,底气一下子上来了。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一个服务员还敢得罪客人,你知不知道我要是闹大了,酒吧老板都得过来和我赔礼道歉。”   “你可以试试。”   “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一个月才多少工资,够扣吗?”那人往门口挪,想放嘴炮先跑路。   方陈玄没说话,只迅速抄起沈砚知的腿弯,把人公主抱起来,再一旋身长腿抬起把那人又踢了回去。   方陈玄这一脚使出了全部力量,人跟足球进门似的砸在了马桶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长廊那边有几道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两个黑衣西装的高大男人到了洗手间门前。   一见里面的架势,同时微惊。   自家老板向来不爱和人亲近的高冷弟弟怀里横抱个一脸桃花色的大美人,大美人眼神迷离,手很不老实扯着老板弟弟的衣领,指尖用力到发白,片刻后又想用尽力气一般缓缓松开,只用额头去抵方陈玄的肩窝,汗湿的侧脸如被雨打湿的花瓣,娇艳淫.靡。   方陈玄留意到两人看怀里人看呆了,不悦的侧身挡住视线。   “把他送去警局,就说试图伤害他人健康,调店内监控做证据。”   这一听就是要把人往死里搞。   那人慌了:“哎哎哎,至于吗?大家都是男人,没必要为我没得手的事这么搞我吧?”   “你在别处我不管,在又一春做违法的事被我抓到就只有伏法。”   “哈。”那人露出可笑的笑容来,现在也看出门道来,“话说得漂亮,不也和我一样想上.他吗?现在好了,坏人我当,好处全让你占了。行行行,今天是我技不如人,我以后都不来又一春,行了吧?”   “报警。”   方陈玄不欲多言,走两步突然停下来,半屈身将腿当板凳给沈砚知坐,一手揽人,一手脱掉外套罩住了他,这才抱起人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酒吧设计最初就留有应急通道,平时开着没人用。   沈砚知被方陈玄抱着不能走正门,便被带着走了那,直抵酒吧后门。   后门正对停车场,晚间起了风,风吹过来,落入方陈玄被扯开的衣领内,竟不觉得冷。   怀里人和自己的体温都很高,宛如盛夏。   口袋里手机震动个不停,有人疯狂来电。   方陈玄猜到是谁,不想理会也没空理。   那人不知从哪弄来的东西,发作起来厉害得很,方陈玄已经尽力把沈砚知抱紧了,不给人骚扰机会。   可受冲动驱使的人不管不顾,非要挣脱外套,央着张汗津津的脸来贴他。   似乎只有他比他温度稍低的肌肤能解钻心的痒和麻。   “唔,好热。”沈砚知无意识地说,手在空中挥舞几下,最终落在方陈玄的后颈,“好舒服。”   方陈玄打了个激灵,低头去看将外套拱到下巴的人。   一张白里透红又沾满汗的美人脸,眼尾生粉似花瓣,紧闭的双眼长睫乱颤,像梦见不安的事,挣扎几下,缓缓睁眼。   嗯?   沈砚知头脑昏沉,只觉得身体飘在半空中,一阵阵失重感袭来,他只得抓住就近的浮木,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他眯眼去看。   “……方陈玄?”   不等眼前人回答,他又轻哼带着嫌弃的嘀咕了句。   “我在想什么,再饥不择食,也不能挑个道德感败坏的小孩下手。”   “好晕,好热,唔,好想要。”   究竟想要什么他没说清楚,勾着方陈玄脖颈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滑动,像在模拟某种小动作。   “要什么?”   方陈玄边问边拉开车后座,弯腰把他往座位上放。   “哪里都小。”沈砚知说。   方陈玄动作微顿:“小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起来能达成我十章目标了。 第9章   沈砚知的眼神依旧迷离没个定数,偏头看向上方的方陈玄,手掐着对方的胳膊,痴痴地笑:“嗯…是啊,看着就很小嘛。”   这是方陈玄最不喜欢听的话,仿佛年龄是他们间最大的障碍。   被他身体阴影笼罩的人仰头露出的脸绯红不已,唇无意识微张,嫩红的小舌若隐若现,哪哪都在无声引诱他。   偏偏风情百般的人不知,还在火上浇油。   沈砚知轻咬了下唇瓣,留有微微发白的齿痕:“你为什么在这?我、我不认识你。”   嘴上说着不认识,手很不客气的从胳膊到心口再到腹肌,一点儿没吃亏。   他眼眸轻迷,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   “你就这么对不认识的人?”方陈玄声音低低地问,眼神锁定他惬意的脸。   还好,这等风情只有他看见了。   想到给沈砚知下.药的那人,他抿紧唇,不该只把人扭送报警那么简单。   沈砚知听不清他的问话,身体热得要把人烤干了,求生本能发作,先是额头轻贴车后座的皮质座套,想以此降温。   吸热太快,他贴上没两秒,又被热得受不了。   四处寻找能降温的东西,兜兜转转挪到了方陈玄的身上。   方陈玄一直没出声,静静看他像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喵找奶,直到人投怀送抱。   “唔,你好凉快。”沈砚知的脸烫得惊人,以脸贴脸,还不老实的左右蹭。   唇便是在这个时候蹭上了方陈玄的嘴角。   方陈玄眼眸微垂,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脸,眼眸深不可测。   “衣服……脱了吧?”沈砚知呢喃着,光是脸贴脸已经不足以满足,他捉住方陈玄垂在身侧的手,放在自己肩头,“让我摸摸。”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方陈玄喉结微动,本不打算就这么趁虚而入,但下秒沈砚知一个动作彻底扰乱他的心。   不言不语像块木头的男人让沈砚知很不满意。   所谓山不动,我便去就山。   沈砚知脑袋微动,径直咬上方陈玄的下唇,牙齿稍稍用力,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方陈玄疼得眉头轻蹙,没想到他上来便是一口。   而沈砚知的威力也就到此为止,咬完人跟吃糖似的逮着伤口舔舐半天没挪地。   照他这种亲法,方陈玄很怕自己成为第一个接吻被吸干血死的人。   无需再收敛,方陈玄俯身靠得更近,抬手虚拢住他的后脑勺,夺走接吻主动权。   “唔。”   沈砚知发出无意识轻哼,双腿轻抬想蹭,被有所预料的人接住了腿弯,方陈玄趁机靠得更近。   夜深人静暂无人来访的停车场成为最完美的演绎片场,主角双方全心全意投入,演出了意乱情迷的绝佳效果。   呼吸困难,沈砚知推了推压着他的少年,得以获得自由,下巴搭在少年肩窝喘.息。   在失控边缘被拉回的方陈玄闭了闭眼,偏头又亲亲他嫣红的脸,把人平放到后车座,关上门上了车。   方陈玄开车回去的途中打电话给认识的医生朋友,询问此类药物的解法。   医生朋友正值夜班,无趣得很,一听就拍大腿:“简单啊,你两睡一觉。”   方陈玄透过后视镜看眼侧脸睡着的沈砚知,冷冷道:“没靠谱主意,我挂了。”   “别啊,我说的是最直接的办法,你要不愿意就把人送医院。”朋友说,“事先和你说,最近好多地方进见不得人的东西,咱医院治起来效果慢,可能会影响以后使用。”   方陈玄:“……”   他又看眼因车停不安动动眼皮子的人,低声说:“你过来一趟,我在家。”   “行,十分钟,你先给人弄点冰水喝。”   地下停车场很空很大,灯光灰暗,让车门开启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沈砚知似乎被惊醒了,一双被熬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探身进来的方陈玄,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醒了?”方陈玄问。   沈砚知也不清楚自己是醒了还是睡着:“你要带我去哪?”   要来抱他的人顿了顿:“看医生。”   沈砚知在被搂着腿弯抱起的那刻抬手搂住了方陈玄,不断的情.欲煎熬熬干了他的理智,出口便是笑。   “你不知道我现在最需要什么吗?”   按电梯的方陈玄没说话,把他掉下肩头的外套往回拢,眼睛看向电梯跳动的数字。   “你是不是以为我看不懂你在做什么?”沈砚知说,“许雅康没钱了,你就盯上我了?”   “你两真有意思,就算想要薅羊毛,能不能别逮着我这一只羊薅?薅多会变秃的。”   进了电梯的方陈玄按完楼层顺手呼噜了下他的头顶:“不会的,你头发茂密,发质柔软,不像会秃头的人。”   电梯内的照明灯格外刺眼,被抬得太高的沈砚知头晕目眩,低头缩在方陈玄肩头,嘴里不停嘟囔。   “许雅康为了钱连你都舍得推给我,他真洒脱。”   “原来他也不是真喜欢你,你长得好,身材也好,换个对象吧。”   “他跟了我半年不会就是为弄清楚我的审美,再把你塞过来套牢我吧?”   “我、我不吃你这套,真的,刚成年的小孩子有哪里好的?”   方陈玄额头青筋一阵跳动,忍住和人说道理的冲动,快步出电梯走到家门口。   从没感觉回家如此迫切。   门开了,方陈玄连拖鞋都来不及换,便一头扎进客厅,把在怀里扭得像麻花的沈砚知放进沙发里。   “这是哪?”沈砚知含混地问,“应该是酒店。”   他心里苦的很,事到如今似乎别无选择,再继续憋下去,他快要死了。   顾不上是不是有人在看,也没法想这究竟是不是别人设好的圈套,他的手落在了腰带上。   于是进厨房兑冰水的方陈玄出来一眼看见令他血脉贲张的画面。   上衣斜挂在雪白的画布上,浅有盛放之意的红梅被人为催开,红艳艳的好不可怜。   裤子仍在,腰带失去了该有的作用,一只手钻了进去。   方陈玄不是不经人事的纯情少年,从惦记上沈砚知那天起,即便那方面心思淡,也想着他弄过几回。   可想象和现实不同,亲眼所见的冲击太大了。   年轻人火气太足,方陈玄把给沈砚知准备的冰水一口气喝完了,杯子落在桌面的清脆声也没能惊动沙发上自给自足的人。   “玩得高兴吗?”   沈砚知早做好房间有人的准备,听见询问声,他动作没停,抬眼望着方陈玄此时欲压过纯的俊脸,舔舔唇笑道:“嗯,你想一起吗?”   方陈玄静默了片刻,细长的手突然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邀请我?”   “是啊。”沈砚知由着方陈玄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里,触碰到深处,这感觉太奇妙了,他心跳声骤然加快,“你服务到位,想要多少钱我都给。”   不就是想赚钱吗?   他沈砚知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花钱享受一把又怎么了?   “你最好别后悔。”方陈玄摩挲着他光洁的锁骨,心想,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不想听他说败兴的话,欺身而上的同时偏头吻住了他。   ……   医生朋友出师不利,到十字大路口碰上小轿车撞直行电瓶车的车祸,被堵在路上。   出于对患者的关心,医生朋友打电话想问问方陈玄情况。   电话打了三通才接,一接起先听见方陈玄低声哄人,医生朋友顿觉不好:“怎么样?”   方陈玄不知道在做什么,喘的厉害:“不用来了。”   “啊?”医生朋友愣了下,“你不让我看看万一人有事怎么办?”   方陈玄说:“不会——”   话音陡然断了,又听他哑着嗓子说:“嘶,别咬。”   医生朋友:“?”   “不是对你说的。”方陈玄快速说,“挂了,出诊费用明天给你。”   挂的飞快,快到医生朋友都没反应过来,这是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   方陈玄没那么伟大精神,如果不是沈砚知太强势,把他从沙发闹到地毯上,也不会失控到这地步。   开弓没有回头箭。   方陈玄看着在怀里低低叫的人,长叹口气,事到如今只能祈祷明早他愿意听他的解释。   现在,方陈玄抱起人往卧室走,先好好享受夜晚该有的快活。   ……   热水洒在肌肤上,洗去一身疲倦,沈砚知半睁着眼看挤进浴缸里的另一个人,看一眼便腰酸背疼。   这样的服务一毛钱都没有,他愤愤地想。   水波荡漾,他换了个地方坐,背靠人肉软垫,热气腾升,蒸得他昏昏沉沉,身后的人偏不放过他,哑声问:“小吗?该叫我什么?”   这么记仇?   他张张嘴说不出话来,被逼出呜.咽,再次断断续续叫了声:“老、老公。”   方陈玄满意了,咬着他的耳朵温柔地说:“嗯,好乖啊。”   夜晚的风吹得猛烈,好在窗户关好了,窗帘也拉起。   卧室暖黄的床头灯光久久未灭,直至整座城市渐起白雾,勤劳的环保工人骑着小三轮出门,暖光方才悠悠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嘘。 第10章   眼皮很重头很沉,想要继续睡,沈砚知不愿醒来,可生物钟到了,再不情愿也得起床。   睁眼那刻,陌生的天花板让他愣了下。   数分钟内,他想起昨晚的事,迟疑着想不会是梦吧?   梦境无法真实到让他身体疼得像被车碾过,那只能是……   沈砚知心情复杂到无法言喻。   身处陌生地方陌生的床,另一道呼吸声还平缓无波,显然没醒。   他扭头看向床的另一边。   床乱糟糟的,枕头和被子横飞,他占了大半,床的主人委曲求全侧躺贴着床沿。   而在那一床狼藉里他真正看清了那张被他说当儿子的脸,满脑子都是完了。   一时情绪上头的想法成真,懊恼的同时更多的是不忿。   掉进别人早就准备好的圈套里,现在怎么办?   逃?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决定。   但在走之前,他要做件事,断绝两人以后纠缠的可能,免得生麻烦。   在卧室没能找到自己的衣服,沈砚知又怕动静太大把床上沉睡的人惊醒了,索性轻手轻脚打开衣服随便拿走一套。   往身上套的时候,沈砚知心里直犯嘀咕。   这小白脸究竟比他高多少?   衣服哪哪都不合适,唯一让他舒心的就是挂空裆不会磨腿内侧,走起路来带风。   他穿戴整齐,刚走两步就皱眉,回头瞪眼还睡着的人,心口堵得慌。   被个成年没多久的小屁孩睡了不说,还留有严重的后遗症。   真是一大丢脸事件。   沈砚知揉着腰在客厅的沙发边发现自己的衣服,触及那片区域,脑海里被遗忘的记忆突然诈尸般攻击他。   热吻、互帮互助、他的骑马风范……   沈砚知轻抽口气,脸渐渐升温,扶着沙发扶手弯腰在衣服堆里找到没电关机的手机,直起身时酸疼无比。   他看眼地毯,便觉得屁股疼。   此地不宜久留,他拖着不舒服的身体离开了。   冬季清晨六点半的天,寒风阵阵吹。   在小区门口等出租车的沈砚知缩缩脖子,后悔没从衣柜里再拿条围巾,这天太冷了。   出租车驶离小区门口的时候,沈砚知侧眸轻瞥,突然和司机搭话:“师傅,你知道这小区房价多少吗?”   “七万八,这小区背靠商圈,左临大学城,再往那边去就是附属高中,真正的寸土寸金好地方啊。”   “那这租房也很贵了。”   “别说租房,我听朋友说这小区根本不对外出租,能出入这里的只有业主。”   一个靠别人养的小白脸能在这买房?   沈砚知确信许雅康办不到,更愿相信这是对方为套牢他,找人借来的房子。   想到稀里糊涂和前男友姘头上床的事,沈砚知就头疼,翻出许雅康的聊天窗口,他打了句话过去。   -沈砚知:请把方陈玄的名片推给我,谢谢。   其实他大可不必通过许雅康去加方陈玄,人早在去酒店找刻有小像印章的时候就留过联系方式。   沈砚知故意这么做无非想告诉许雅康,你们打的算盘被我知道了,我不在乎。   不仅如此,我还要当着你的面加你亲爱的。   你要问原因?   很简单啊,他昨晚忙个通宵,我要给他一笔丰厚的服务费。   至于这钱最后到底落在谁手里,就看你两谁有本事,互相争咯。   沈砚知本来不想和许雅康再计较,人愿还钱,等着就行。   结果好死不死,又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啊?   他今儿偏要把这两给搅散了,喜欢下套是吧?   他沈砚知就当一回无法无天的孙猴子,闹个天翻地覆。   大抵太早了,许雅康没及时回消息,沈砚知也不急。   在他擦着头发从浴室里慢悠悠出来,许雅康终于醒了。   -许雅康:什么?   -沈砚知:少装傻,你和人做了什么还不知道吗?把他名片推我。   -许雅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有他的名片。   -沈砚知:说笑呢?   -许雅康:真没有,方陈玄在我们学校是出名的难加好友,至今有他联系方式的人不超过十个。你怎么会认为我有那个荣幸?   沈砚知喝了口纯净水润嗓,昨晚叫的太狠,嗓子眼疼,说不得太多的话。   又琢磨着许雅康的话。心里因这几句话渐渐起了疑,要许雅康没说谎,他是不是误会方陈玄了?   不,不对。   沈砚知紧急叫停,不能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认为自己错了。   指不定这又是许雅康为协助方陈玄骗取他信任出的策略,并不可信。   他说方陈玄的好友难加,试一试便知。   沈砚知翻出那时候拍照留底的照片,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搜索到一个新联系人。   头像很素,一张三两笔勾出猫咪侧脸的素描图,粗看是猫,仔细看又像是人。   沈砚知盯着这张图看了快一分钟,不知眼花还是心里作祟,依稀从这素描图里看出了熟悉的痕迹。   到底像谁,他一时没能分辨出,倒是方陈玄的微信昵称名让他心跳骤停了一瞬。   X。   可能是撞名。   沈砚知安慰自己,世界万千,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更何况是个普普通通的英文字母呢。   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万一呢?   沈砚知喝水的手微微颤抖,实在无法接受这件事。   荒诞又滑稽。   这个只能是他想多了,把这个念头压在心底,他在页面点击申请加为好友。   杯子还没碰到嘴,通过好友申请的音效就来了。   沈砚知嗤笑,这两人是不是闹矛盾了?   要说谎也该统一口径,在他这穿帮了可还能行啊?   亦或者……沈砚知记起昨晚他劝说方陈玄的话,真让人听进去了,愿意换个对象?   他拿手机的时候,看见对方已经发来了条新消息。   -X:那么早就走了,为什么不让我送你?   沈砚知懒得听柔情戏码,到浴室门边,靠着门框望着脏衣篓,把里面的三件衣服估了个价。   -转账六万六千,等待收款。   -X:?   -沈砚知:我买你一套衣服外加昨晚的辛苦费,没在外面接触过别人,更不好请教,按照你的本钱给的。   -X: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沈砚知:给你就拿着,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你狡辩。另外,拿钱手短,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别让第三个人知道我们的事。   -X:我不要你的钱。   -沈砚知:想和我谈包月还是干脆包年?弟弟,昨晚的事是意外,别往心里去。   实在看方陈玄的昵称不顺眼,沈砚知动手给改了。   -YYQ方陈玄:既然是意外,更没必要给钱。反正我们都爽了,不是吗?   啊……沈砚知把手机丢进车门的凹槽里,夹着烟直揉太阳穴。   有些事很正常,可让人直白说出来,就挺让人难为情的。   沈砚知真搞不清楚方陈玄想做什么,放长线钓大鱼吗?   他不会以为他次次有这么好近身的机会吧?   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扯到后腰,疼痛感随之袭来,他长腿停在半空微顿,连带着小腿肚子打弯,颇有种小说里纵欲过度的迹象。   “你在这练什么呢?”   好巧不巧,韩玉汐从旁边车下来,见他跟提线木偶似的一卡一顿,上前两步近距离看好戏。   “健身朋友说没事要多练腿。”沈砚知胡乱扯,扶着车门边站起来,“今儿穿这么漂亮要相亲啊?”   韩玉汐美目一瞪:“和好姐妹约好要去吃饭看电影,少拿男人来下头啊。”   沈砚知关好车门跟她并肩走:“礼貌询问,没别的意思。”   韩玉汐翻了个白眼,不经意看过他取围巾的脖颈,左侧贴肩那儿有半片被白色毛衣领遮住的鲜艳梅花。   都是成年人,谁还不能懂这东西的意思。   韩玉汐没声张,只低低咳嗽几声,左右看一眼:“你昨晚过得挺激烈啊。”   自己身上的事自己最清楚,沈砚知条件反射摸了下左边脖颈:“衣领不够高。”   这已经是他衣柜里领子最高的毛衣了,就这还遮不住。   方陈玄是属狗的吧?   不仅如此,他毛衣里罕见穿起纯棉的打底,以防被蹭到两颗盛放过灿烂的梅花,昨晚被催放的太狠,轻轻触碰便疼。   让韩玉汐瞧见的这半片已经是最礼貌的,因为越往下越是绚烂。   他洗澡的时候边洗边骂,不知方陈玄到底是何属性,梅花遍布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一朵朵开的漂亮,连脚踝都没放过。   稍微不留神被卷起衣服,这些花就会被人看见。   有幸看了半朵的韩玉汐意味深长一笑:“我就说感觉你今天哪不对。”   沈砚知心里一紧,直觉她说不出好话来。   “脸色红润,久旱逢甘露确实不同。”韩玉汐暧昧笑道,“好心提醒,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你啊,得配个精神旺盛的小狼狗,不然不幸福。”   沈砚知被噎了下。   韩玉汐真不把他当外人,又说:“我的提议是找个十八.九的弟弟。”   “你打住。”沈砚知听不得,指指跳动的电话,“我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   祝各位老爷们除夕快乐,新年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第11章   他要接电话,韩玉汐就先走了。   沈在野很少这么早联系他。   “喂?”   “在上班?”沈在野问。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沈砚知莫名其妙的:“今天不休息啊。”   怪异的开场白后,沈在野大概意识到和他说话不需要带弯子,说:“爸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今晚和人家见见面。”   沈砚知进了更衣室,拿着衣服要像往常一样换,被这事一扰,想起件事,拿着衣服去了里间的单人更衣间。   “我不去。”   “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是爸妈朋友的面子不好驳,你去露个面吃顿饭,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沈砚知想,人都很擅长得寸进尺,今天见完这个,往后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相亲等着。   他单手脱掉毛衣,扶着腰好半天没缓过劲:“……我没空。”   “没空不是理由。”沈在野的语气听起来也很无奈,“能推我都帮你推了,他们最近收到的刺激有点多。”   又是这个朋友儿子结婚,那个朋友抱孙子。   哪怕想起照顾自家两个倒霉蛋的辛酸,难免想要个儿孙满堂。   别说沈砚知不厌其烦,沈在野也深受其害。   当前进要任务是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沈砚知忍着不舒遖颩喥徦服换完了制服,戴上蓝牙耳机边和沈在野沟通边开始一天的巡检工作。   “你说的,就是单纯见面吃个饭。”   “嗯,我把对方的资料发给你?”   “不用了。”沈砚知想也没想地说,“拢共就见这一次面,没必要了解那么多。”   沈在野也就走个流程,又问:“晚上需要我安排人送你吗?”   沈砚知跟和他打招呼的人点头,语气懒慢:“我今年二十五,出门能找得到回家的路。”   “我只不过想让人替我看看窘迫的弟弟,没别的意思。”   沈砚知:“……”   “明晚有个私人晚宴,你和我一起出席。”   沈砚知平时最讨厌这些装模作样的场合,泱泱不乐的:“必须去?”   沈在野怕他想不通这其中关键,特意多解释了两句:“为你回到总部铺路,一个空有皮囊的花瓶用处不大,还会让董事会其他人针对你。”   被亲哥说是花瓶,沈砚知也不生气:“你也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   “我相信你经过今晚的相亲会认为搞事业更有出路。”沈在野语重心长道。   俨然过来人的语气,不存在说教,说了个让人无法反驳的事实。   沈砚知默了默,妥协道:“知道,晚宴过后你安排个时间调我回总部吧。”   他不是真的绣花枕头,自然明白人脉的重要性,也明白实力是唯一让人认可的最佳办法。   既然决定调任总部,那就要风风光光的去。   酒店的工作不重,只是事多繁杂。   今天的沈砚知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站了一上午,腿软腰无力,吃中饭的时候,他胃口不佳,吃得很少。   趁着短暂的午休,去了酒店后门,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青灰色的烟雾缓缓飘升,迷了他的眼。   早上给方陈玄的转账到现在还没收,这让他很烦。   怕对方装作大公无私,以此卖惨,不断来骚扰。   沈砚知遇见过各式各样的追求,哪些人在他这形同陌生人。   方陈玄不同,他俩有过缠绵悱恻的肢体接触,尽管是他着了道,可也是他先不规矩的。   这真要掰扯起来,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沈砚知幽幽叹了口气,屈指给人发消息劝说。   -沈砚知:你怎么还不收钱?   -YYQ方陈玄:收了违法。   -沈砚知:你知道的还挺多,就因为这?   -YYQ方陈玄:不收能让你一直记挂着我,有空闲下来就会想我为什么不要你的钱。   在理工大打的算盘,他在相隔十几公里外都听见了。   沈砚知是真想和他算清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见人不吃软,说话语气不由得强硬起来。   -沈砚知:弟弟,别那么幼稚,睡过一次而已。我今天还记得你,是因为你不收钱,过两天碰见更好的,转头记得你是谁?听哥哥句劝,想捞钱就抓紧,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YYQ方陈玄:捞钱?   还在这装傻呢?   也是,不继续装傻,戏要怎么唱下去?   沈砚知自认看穿他们穷追不舍的小伎俩,哂笑着切了软件,跳去小蓝鸟。   昨晚给X发的消息,对方在深夜近零点给他回了。   X:在附近买东西,顺便社团聚会,你想和我见面吗?   大学新生的日常生活确实很丰富。   能让X在这个时间点给他回消息,可以判定X和方陈玄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当时方陈玄正和失控的他在浴缸里胡闹,闹到最后他把声音全闷在嗓子眼,受不了地咬了对方肩膀一口。   所以解除了这两是同个人的危机。   沈砚知心里松了口气,和往常一样分享今日份生活碎片。   X的消息回的很慢,有点儿敷衍。   沈砚知便没多少聊下去的欲望,略感无趣。   X:抱歉,我在完成油画作业,手上沾了颜料,不太方便打字,不是故意回这么慢的。   沈砚知心底隐约的失落一下子扫空了,眉眼柔和地打字。   S:作业要紧,你先画,我也该继续上班了,晚点再聊。   X:好,让你有了不好的聊天体验,是我的问题。   S:你有你的事要做,又不是我的挂件,以我为天。我没那么小心眼,也没那么粘人。再说我有时候也忙,没办法及时回你。   X:你真好。   沈砚知被一句话夸得心花怒放,收起手机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路过房门大开正被保洁人员打扫的客房时,里面飘出来一句痛心疾首的怒骂台词。   “我看你真是白长了一副聪明相,那么简单的事一眼能看穿,你偏偏像个鼓把自己蒙起来,蠢不蠢啊?”   沈砚知没太当回事,却想到早上韩玉汐说的话。   她说:“我听说了你和你前男友的事迹,忍不住锐评一句。”   “知哥虽然愚蠢,但实在美丽。”[注]   配合此情此景再食用,沈砚知属实心情复杂,当时为什么要把X和方陈玄混为一谈,弄得自己心神不宁。   临近傍晚,天阴仄仄的刮起冷风,眼看着小雨飘洒,寒意瑟瑟。   韩玉汐裹上羊绒大衣,转脸看刚从更衣室出来,低头围围巾的沈砚知。   “知哥,晚上有约吗?”   沈砚知把沈在野发来的地址复制到导航里,按了开始规划,志玲姐姐娇媚的播报声在走廊响起。   “已为您规划好路线,按照当前路径直行三百米后右转,注意,一百米处有测速拍照,请小心驾驶。”   “猛男有约啊。”韩玉汐调侃了句,两人一起进电梯,“知哥,真找对象了?”   沈砚知把手机熄屏,懒懒打了个哈欠:“没有。”   那更多的话也就不用再问。   韩玉汐又说:“那我这票要送不出去了。”   “什么票?”沈砚知很困,一整晚几乎没睡,强撑着上完班,现在的他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想到等会还要吃一顿食难下咽的相亲宴,沈砚知一脸的生无可恋,直到韩玉汐把票递到面前。   “嗯?”沈砚知一把抢过,精神抖擞起来,“韩姐,像这样的朋友能多交两个。”   “两张票,你没对象就只能孤零零的去看了。”韩玉汐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当时朋友哪国来的时候就想到沈砚知。   她这一圈的朋友里,也就沈砚知在工作后还有去看画展的闲情雅致。   沈砚知把票揣兜子:“放心,会有人的。”   两人在停车场分道扬镳。   沈砚知按照导航开车去相亲吃饭的餐厅,下雨天的路况不太好,堵车情况严重。   他手指敲着方向盘,不急不躁地左右看看,跟着前方车屁股一小节一小节往前滑。   X的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X:下雨了,有带伞吗?   S:都有,不过今天下班不能那么快回家。   X:想在外面逛逛?   S:我巴不得回家睡觉,没办法,得出来和人吃吃饭。   X:听你的语气很不乐意。   S:换你被逼着去吃相亲宴,你乐意?   他这话的语气很稀疏平常,刷新了几次都没能等来X的回复。   又有事了?   正巧前方路疏通了,沈砚知没空想那么多,把手机一放,踩着油门跟上去。   餐厅门口标有用餐人数。   沈砚知看一眼尬的脚趾扣地,什么啊,谁家相亲第一顿饭就到情侣餐厅?   真不知道是谁家出的主意,他低声给沈在野发语音吐槽。   “不是情侣的陌生人来情侣餐厅吃饭,想让双方都社死啊?”   沈在野的语音回的很快:“爸妈和对方父母的意思。”   真会乱点鸳鸯谱。   沈砚知进了餐厅正门,和服务员报上预定好的座位号。   服务员领着他往里走,是在靠玻璃窗的一处双人桌,桌上摆着瓶鲜艳的红玫瑰。   相亲对象比他早到,背对着门坐,一头略眼熟的红发和很不合身的西装。   沈砚知心里咯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偷偷早点更新。   祝各位老爷们新年大吉,诸事顺遂,钱兔无量~   *   备注那句是网络热梗,非原创。 第12章   这不是那天早上退房时候非要知道是谁送他去住钟点房的客人吗?   方陈玄给办钟点房的那位。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他,一脸微妙。   有服务员在,两人都没急着开口,还很绅士的互相让菜单,一个眼神,达成默契,按照各自口味点了两个菜,这才不让保持微笑的服务员笑僵了脸。   等拿着菜单的服务员走远,少年先等不及身体前倾看他:“你是沈砚知?”   沈砚知怎么觉得这人看他的眼神全是八卦,之前不认识吧?   他不动声色道:“嗯,你是周子宁?”   “你可以叫我子宁,早知道我的相亲对象长得这么好看,我就不抱着搞心态的心思来了。”周子宁扯扯不太合身的西装,没半点不好意思。   性子意外的爽快开朗,心里想着什么都写在脸上。   沈砚知感到好笑:“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是啊。”周子宁拿过泡有柠檬片的透明水壶想给他倒水,“我想着能被父母叫过来相亲的,一般默认自己找不到对象有缺陷的人。”   沈砚知:“……”   “再说,我爸妈不靠谱太多次了,哪想在我人生大事上靠谱了一回。”周子宁的水没能倒成。   水壶半道被沈砚知接走了。   周子宁看眼他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比放大好几倍的图上好看多了,指甲盖粉粉的真可爱。   这样一双手,难怪有人画来抓床单。   沈砚知留意周子宁似乎对他的手格外关注,垂眸将手撤回桌下:“你不会因为相亲对象是我而改变原本让相亲失败的决定吧?”   周子宁点头,双手撑着脸看他的脸:“你长得这样好看,身材也不错,和你结婚不吃亏。”   “那我要对你说声抱歉了。”沈砚知不想因为一顿饭吃出朵烂桃花来。   周子宁意外的难缠:“干嘛要抱歉?你喜欢我就好了。咱们两家父母相识,家世相仿,称得上门当户对。”   沈砚知拨弄了下杯子:“和这没关系。”   “那是你没看上我?我比你小三岁,年轻貌美又体贴,达不到你的择偶标准吗?”周子宁又问,“你不喜欢我这样的,那喜欢什么样的?”   沈砚知脑海冷不丁跳出个穿着酒吧服务员制服的身影,眉头紧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周公子说的,你年轻貌美还怕找不到对象吗?”   周子宁惆怅的单手撑脸,点着手机屏幕,惆怅道:“你们这的男人真难搞啊,回来不到一个月,接连被拒绝两次,我就那么差劲吗?”   明明没有指名道姓,沈砚知却诡异想到另一个同样拒绝他的人是谁。   根本用不着沈砚知问,话密又自来熟的周子宁已经先说了。   “在酒吧遇见的好心帅哥,我打着还他钱的借口加上好友了,结果人家心有所属。”   “今晚更是绝了。”周子宁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多看了沈砚知一眼,语气幽幽,“偏偏是你,说的那么明白,我好像根本没理由缠着你。”   沈砚知出于礼貌说了句客套话:“周公子的缘分没到,不用太着急。”   周子宁撅了噘嘴,俊俏的小脸满是伤心:“可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怎么办?”   傻子才会信这种话。   沈砚知没从他脸上看出情意,反倒看出了别的意图来。   一种期待。   期待什么?   沈砚知没要周子宁的资料,还是沈在野怕他认错人,给了个名字。   此时要一头雾水的猜对方做什么,属实为难人了。   沈砚知:“别开玩笑了,不提感情,我们还能做个朋友。”   周子宁来了精神:“真的?”   和周家人有交情对沈砚知有帮助,自然是能当朋友最好,他可不想相亲不成仁义也不在了。   “当然。”   “那加好友。”   周子宁伸长手拿着手机要扫他二维码。   沈砚知调出界面,扫的时候不凑巧小蓝鸟的消息跳出来,弹窗一出,两人同时低头。   一条接一条,一共三条。   周子宁看见那个X眼里闪过丝异样,随后若无其事的添加好友写备注,并关闭手机音量,截了个图转手发给好友列表里的某人。   一切发生在短短数秒,做完后的周子宁面不改色和他聊起附近有趣的地方。   和人聊天的时候玩手机是个很礼貌的行为。   尽管沈砚知很想知道X给他回了什么,还是忍住点进去的冲动,把手机放到一旁。   “既然是朋友,那就别叫那么生疏,你叫我子宁,我喊你知哥,行不行?”   沈砚知知道在国外长大的孩子都自来熟得很,可他毕竟土生土长,和人不熟的情况下叫不了那么亲昵。   或许是看出他的不适应,周子宁善解人意道:“叫我周子宁也行啊,叫周公子太客气了。”   “周子宁。”沈砚知没那么不识趣,台阶给两次够给面子的,“你叫我声哥,今晚我买单。”   周子宁不和他抢,提议道:“作为回报,我请你去酒吧玩玩?”   沈砚知笑了下:“咱两今天刚相亲就一起去酒吧,是不是太过分了?”   周子宁拆开桌上的餐具:“这有什么?伯父伯母问起来就说我爱玩,不是你喜欢的那款。”   这年头还带主动背锅的,沈砚知真没见过。   他也跟着处理起餐具来,倒出热水清洗,顺便往眼巴巴的周子宁碗里也倒了水:“不用,他们知道我的性子。”   周子宁越发觉得他是个懂进退又很有责任心的人,惋惜道:“真羡慕知哥以后的对象。”   沈砚知接不了这话,八字没一撇的事。   四道菜很快送上来。   沈砚知和周子宁双双发现对方把餐厅内仅有的四道单身狗专属的菜点了,不由得对视一眼,又笑了。   化解相亲问题,还得一个朋友,餐桌氛围和谐不少。   吃到尾声,餐厅门口的喷泉突然亮起灯,随着音乐水柱有规律的跳动起来,不时有情侣剪影被投影到地面,浪漫又漂亮。   八点。   餐厅每周的情侣喷泉印画,当晚每一对来用餐的客人,都会被放进去。   很多情侣为了这一刻的浪漫特意订这晚的座位,使得餐厅一座难求。   沈砚知只头疼应付相亲,把这件事全忘了。   抬眼去看对面的周子宁,红发少年看的津津有味,认到他俩的时候,周子宁还叫他一起看。   “看,是我们的。不知道这音乐喷泉会不会再放一次。”   “会,一般循环放三遍。”沈砚知说。   “那真是太好了。”周子宁打开手机的摄像头,“大概多久循环一次?”   沈砚知估算了下间隔时间:“大概五分钟。”   周子宁偏头看他:“你知道的好清楚,以前和人来过吗?”   沈砚知有点饿,不去理周子宁的调侃,吃饭的同时回答:“没,根据喷泉投影间隔时间算的。”   “真厉害。”周子宁夸道,见他不时看眼自己手里的手机,理直气壮道,“我拍个视频发朋友圈,给我爸妈一个交代,证明我今晚来了。”   沈砚知盛了碗餐厅送的母鸡枸杞汤,低头品尝:“随你。”   左右他不过来吃一顿饭,话也说开了,周子宁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音乐喷泉还在继续,吃饱喝足的沈砚知不经意轻瞥,隐约见到一道熟悉修长的身影进了餐厅。   那怎么有点像方陈玄?   沈砚知的视线不由自主投向门口,故而忽略掉了周子宁奸计得逞的坏笑。   “知哥,我刚回来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个朋友出去玩都没有。你看我平时能约你出去玩吗?”周子宁的话把他注意力拉了回来。   沈砚知没一口答应,说:“我工作忙,玩的时间可能不多。”   周子宁眉眼低垂下来,叹气道:“那还真是不巧,我这有两张周末画展的票,想和知哥一起去看来着。”   两张被放到餐桌上的票和下午韩玉汐给他的一模一样。   沈砚知眉梢轻扬,稍感意外:“你也喜欢他的画?”   果然投其所好是最有效的约人办法。   周子宁戳了戳票:“是啊,他今年刚完成的那副名叫窗帘的画作太令我惊艳了,听说他回国办画展,我就跟着跑回来了。”   提到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沈砚知的神采明显不同,主动了不少:“对,窗帘越看越让人毛骨悚然,一幅画说完一个复杂的悬疑故事。”   周子宁说:“没想到和知哥在这方面有了共鸣。”   沈砚知抿唇笑了笑:“那周末一起看展?”   “好啊。”周子宁欣喜道,“我去接你?”   “不用,门口见,我这也有两张票,到时候可能要带个朋友。”   “没关系。”周子宁心里打起算盘,“那我问问有没有人要这张票,别浪费了。”   沈砚知颔首,烟瘾有些犯了,随即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周子宁:“嗯嗯,你去吧。”   在他走后给轰炸了十几条的人又发去条消息,翘着二郎腿玩味地笑起来。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沈砚知没多想推开进去,门后突然伸出只手拽住了他胳膊。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玄子哥只喜欢知哥,别的一概浮云,和周子宁的关系后面解释。 第13章   沈砚知一惊,条件反射张嘴要咬捂嘴的手。   “是我。”略耳熟的声音让他咬人的动作微顿,嘴巴一吐,推开对方的胳膊,转身看着偷袭他的人。   还穿着又一春酒吧制服的方陈玄。   满打满算两人也就一个白天没见,也还是陌生的很。   沈砚知走到洗手台前,弯腰接水洗脸,混着水声的声音不明朗:“你来这做什么?”   “找你。”方陈玄透过洗手台前的镜子盯着他看,“我们之间的事还没说清楚,你就到这来相亲见别人,是不是不合适?”   沈砚知被水洗过的眉眼湿漉漉的,也显得那双眼格外清澈,让人看清他的烦躁。   “我说就是睡过一次,你想让我负责?”   “要说是呢?”   “你是不是把人当傻子啊?”沈砚知听笑了,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和许雅康那些破事吗?   说来说去,无非想要钱。   要直接说给,这狗皮膏药不知道还会找什么推辞。   这次沈砚知学聪明了,先是看眼他身上的衣服:“在又一春兼职?”   方陈玄眉头几不可见皱了下:“是。”   “很缺钱?”沈砚知又问,“你也是建筑系学生吧?”   那天听许雅康和他的对话,提到要买的东西多是建筑学生建模要用的。   方陈玄一句话回答完了:“买建模钱不够出来兼职。”   “你把我给你转的钱领了,够你买一年的建模材料。”沈砚知说,“要是不够,你开个价。”   这话太羞辱人了,方陈玄看他不加掩饰的不耐烦,突然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缺钱?”   都到这份上还装傻。   沈砚知真佩服他的职业素养,不愧是小白脸。   说到这,再继续避而不谈就不礼貌了。   沈砚知冷笑:“我听见了你和许雅康的对话,他赚的钱全给了你,是吧?”   遭此提醒,方陈玄想起他那天开车来校门口逮人的事,最后自己确实使了点小心眼。   原来……他是因为自己和许雅康那几句不明不白的话误解了。   方陈玄长这么大第一次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一时间脸色五彩缤纷,好不精彩。   这在沈砚知看来就是被拆穿了的心虚表现,他讥讽道:“我只给你这一次开价的机会,至于时候你和许雅康怎么分,那是你们的事,顺便你帮我催催他,什么时候还我第一笔钱。”   “他欠你钱?”方陈玄的重点偏得厉害。   “少装傻充愣,他从我这得的钱不都给了你吗?”沈砚知烦道。   事情都摆在面前,还非要他挑明白了说,这人真能演,金鸡奖男影帝没方陈玄,他非得打12315投诉不可。   方陈玄上前一步,低声说:“我和他没关系。”   “嗯,是觉得我比他好看又大方,选择弃暗投明了?”沈砚知问。   “我从头到尾没和他有过关系,他不是为我赚的钱。”方陈玄耐心又解释了遍。   可惜,沈砚知对这件事的认知早先入为主,认定他现在急于和许雅康撇清关系,是为图更好的钱途。   沈砚知不理解,但尊重。   他说:“好的,那我们之间的事就当做一场意外,谁也不用为谁负责,成不成?”   偏生在这件事上,方陈玄轴得很,摇头:“不成。”   沈砚知长叹口气:“弟弟,演戏要演全套,你说你不是为了钱,那现在是要怎么样?别告诉我,睡过一次就食髓知味,想和我保持长久关系。”   “没有,不是这样的。”方陈玄不知道他内心对自己的误解有多深,话听着很不得劲,“我不想和你再变成陌生人。”   听着很委屈,沈砚知转身仰头看着方陈玄,唇角微挑笑了下:“对我一见钟情啊?”   方陈玄点头:“对,我喜欢你。”   沈砚知却不信,低头笑了好一会:“抱歉,我不喜欢小孩子。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那钱还是收下吧,就当是我的赔偿。”   外面还有个周子宁在等,沈砚知无意在这和方陈玄浪费时间。   一个别有心思的人,再合胃口也不能要。   沈砚知抬脚要离开,被身前高半个头的少年猛地堵住去路,对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步步紧逼。   若不是后退够快,沈砚知的额头就要碰上对方的唇,距离太近,让人不由得心跳加快。   “你、你想干什么?”   沈砚知的臀部被逼到抵住了洗手台边缘,颤声外强中干地质问着还在不断不断靠近的人。   方陈玄眼眸微垂扫过他身后,倏然伸手掐住他的细腰,把人抬上洗手台坐着,再以双手为枷锁禁锢在他身侧,仰头凝视。   微妙的上下位视角,让沈砚知蓦然想起昨夜有一幕与这十分相似。   那时他像在征服一只猎豹,速度极快,颠簸非常。   而那只猎豹一双眼死死盯着他,咬牙隐忍压住了声音,只在被猎到无退路的时候仰头吻他。   此时此景,很难让沈砚知平静,脸颊不自然红了。   “你和周子宁很熟?”   “和你有关系吗?”沈砚知不客气的推他肩膀,“让我下去。”   “等会。”方陈玄半点不为之所动,“你和他……”   “你又喜欢他?”沈砚知细瞧方陈玄的脸,心想,这张脸在学校被称为学神不够到位啊。   方陈玄脸肉眼可见的黑下去,反驳道:“不,我只喜欢你。”   “嗯嗯,是不是因为我比他有钱?”沈砚知自认这个理由最能说得过去。   方陈玄见解释过后他还是不信,气闷的不行,郁郁地问:“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   沈砚知惊讶道:“我相信你干什么?以后也不是常见,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了。”   方陈玄让他的豁达噎了一下,匪夷所思道:“你、你真把昨晚当做一场意外?”   沈砚知脸上笑容淡了,垂眸和他对视:“那本来就是一场意外。”   这是事实。   非要说也是沈砚知过分出色的样貌招来横祸,本就和方陈玄无关,是他留心沈砚知,让这件事的意外之人成了他而已。   方陈玄缄默片刻,缓缓后退几步放开了他。   沈砚知跳下来,理了理衣服,感觉后面一阵潮湿,脸色不太好:“所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又是怎么知道他来洗手间,提前在这蹲守的。   方陈玄低头看地,声音很轻,满是失落:“我看见周子宁发的朋友圈了。”   其实这个解释说不通。   这家餐厅离又一春乘地铁都得十五分钟,开车就更不用说了。   他记得周子宁十分钟前刚发完的朋友圈,时间差对不上。   不过这不重要,他不想和方陈玄再继续纠缠,选择忽视掉这一细节。   “早点回去上班,无故旷工扣光工资。”   方陈玄没应声,静静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良久之后,给他哥打电话。   “你明晚举办的私人晚宴给沈家兄弟发请柬了吗?”   “嗯,我会准时到场。”   *   因这插曲,沈砚知回到餐桌前特意多留神周子宁,这一看果然看出点端倪来。   这小子怕不是方陈玄的眼线,还是个爱八卦爱瞎添乱的。   沈砚知不动声色道:“吃好了吗?”   周子宁点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要走了?”   “你还想继续吃点?”沈砚知问。   周子宁不想吃饭,只想看戏。   可惜这戏的一大主演不太乐意。   周子宁识趣得很,率先起身,挂着脸虚假的笑:“不用了,走吧。”   在餐厅门口两人分别,刚上车,沈在野就来电话了。   “你不会真派人在餐厅附近监视了吧?”沈砚知吐槽,“弟控找不到老婆,你克制点。”   沈在野:“……我只是怕你太久没参加宴会忘了要盛装出席,好心提醒你。”   沈砚知戴上蓝牙耳机,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停车场:“那我真是谢谢你。”   沈在野轻咳几声:“相亲结束了?”   “他约我去酒吧,我没答应。”   “为什么?”   “业务繁忙的未来小沈总想回家睡觉。”   那边的沈在野罕见停顿了很久,迟疑:“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吧?”   “对对对,我想提前过过老年人的生活作息。”沈砚知说。   谁知沈在野语出惊人:“你昨晚没回家。”   沈砚知闲扯的话卡壳了下:“谁说的?”   “时言初说和你去酒吧,结果人不见了,他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打到我这来了。”沈在野说。   被好兄弟卖干净的沈砚知:“……”   沈在野知道这件事还能憋到现在才问,绝对有问题。   沈砚知的危机感又来了,警惕道:“成年人夜晚有不回家的权利。”   “我也没说什么。”沈在野说,“只是觉得你昨晚夜不归宿,今天还能按时上班,真的成熟了。”   “……谢谢你的认可。”沈砚知翻了个白眼,“没事我挂了,明晚见。”   参加私人晚宴穿着更应得体。   沈砚知不爱操心这些事,通常是沈在野助理打理,走的极简纯色系。   好在沈砚知脸能撑住。   刚跟沈在野递完请柬进大厅,沈砚知便见到了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老爷们,求个预收,点点呗   《女装给假斯文疯批攻冲喜后》   林初霭是个貌美身娇的女装糊逼UP主,为钱什么都愿意干。   有天朋友给他介绍了一单低收入高回报的好生意。   给首富靳家快要噶了的小少爷靳向帛冲喜。   林初霭对钱心动不已,道德过不去:“使不得,人家找的是女孩子。”   朋友恨他是块木头,指着某群流传出来的一行字:“只结婚不生子,当好兄妹处。要求长得漂亮身段好得平胸,这不就是你吗?”   林初霭看着那一长串的零可耻的动摇了。   在朋友再三游说下,他扮成女孩子去靳家应聘。   不巧碰上传说中那位快要死了的靳小少爷。   靳小少爷玉骨之姿,好看的不像个凡人,见林初霭穿着短裙坐下不方便,还特意嘱咐管家给他递了条毯子。   非常绅士又正经斯文,可惜走一步咳三声,听的林初霭心都软了。   于是在得知自己应聘成功并八字极旺靳小少爷的时候,林初霭想也没想和人扯了证。   既能救人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只是林初霭没想到他钱是赚到了,人却跑不掉。   每晚靳向帛会从窗户翻进他房间,一遍遍细密吻他,把他弄得气喘吁吁再问他,会不会拿钱跑路。   林初霭欲哭无泪,再后来他根本不想跑。   有崽有老公又有钱的日子谁不想过呢。 第14章   ——周子宁。   这不是多稀奇的事,两家世交,认识的人多有重叠。   让沈砚知不解的是周子宁来私宴做什么。   他看眼趴在二楼栏杆朝他举杯的周子宁,还没回应,就听沈在野问:“你两昨晚见面互相印象还不错?”   “如果你觉得相亲对象邀你一起去酒吧是印象还不错的话,那我和他确实能这么算。”   “不去打个招呼?”   “等他下来,现在有人叫他。”   在这种处处是人精的场合,是该和周子宁打个招呼意思意思。   沈在野为他有所安排的心思感到惊讶,又说:“那先跟我去那边认识几个以后能帮上你忙的合作商。”   这条路是沈砚知决定要走的,自然不会抗拒,顺从跟上。   二楼,贵宾房。   周子宁一屁股坐到临窗的单人沙发上,瞅着那边做好造型再挑衣服的方陈玄,越看越心动。   堪称男模的完美身材穿上西装更吸引人注意,尤其他今天还特意让造型师把额前头发全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双让人移不开的眉眼杀伤力更提升一个档次。   周子宁欣赏着帅哥一举一动间无意的撩人,发出费解的疑问。   “你说你长得帅,身材好,还专情,为什么沈砚知看不上你?”   方陈玄头也没回和他互相伤害:“他也不会看上你。”   “说笑呢?”周子宁很听不惯这种话,手抵着下颚,“他一看就和我同个属性,真在一起那不是逼零做一么,那么不道德事,我做不出来。”   “你最好是这么想的。”方陈玄回头警告道。   周子宁没想和沈砚知在一起是真,可漂亮养眼的人谁不喜欢看呢。   更何况……周子宁偏要去拔老虎的须:“表弟啊,像你这么追人,等不到你表白,他都成孩子爹了吧?”   方陈玄选衣服选的心浮气躁,闻言把衣衬一推,转身单手掐腰看着周子宁。   这是要干架啊。   周子宁自认打不过他,弱零如何能在下狠手的猛一手里套好处啊。   要识时务,周子宁能屈能伸,举起双手认输:“当我没说,别仗着比我高比我力气大就欺负人啊。”   方陈玄轻叹口气,说:“我和他表白过了。”   “啊?”周子宁震惊,“所以你是表白被拒了?”   准确来说是接连两次表白全部以失败告终,这是最让方陈玄挫败的。   窥见真相的周子宁憋笑,从小到大哪哪都优秀的表弟居然会在同个人身上多次栽秧,意想不到啊。   他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揣着怀撺使人:“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拒绝你啊?”   方陈玄瞥他一眼,转身继续挑衣服,不管他张牙舞爪的威胁。   好半天后,在周子宁卖了沈砚知今日穿搭后,方陈玄终于挑到了合心意的外套。   与沈砚知那套白色西装相反的黑色系,想到等会众人见到他俩的穿着会有的反应,方陈玄低迷大半天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周子宁看的心里泛酸:“就那么喜欢吗?”   “要你管。”方陈玄回道。   “是啊是啊,不要我管还在我回国的第一天晚上特意把我丢去某人管理的酒店,就为找个借口能和人说两句话,啧啧啧。”   心机狗。   周子宁腹诽,预料沈砚知掉进这狗贼窝里也就是时间问题。   方陈玄不想提这件事,问:“你昨天说的画展券呢?”   “想要啊?”周子宁坏透了,“得看你能给我多少诚意。”   方陈玄对镜理好领带,确认今天这一身无可挑剔,回眸再看眼等候他落网的周子宁,不轻不淡的轻嗤,抬脚朝楼下走去。   周子宁张了张嘴,这臭小子什么意思?!   私人宴会更注重家庭背景和人脉。   沈在野早在几年前就是这种宴会里被巴结的重点对象,走到哪都是众星拱月,他想介绍沈砚知,那些人看在他的面子上都得给重视。   一圈走下来,凡是来参加私宴的都知道沈在野把他那个存在于聊天里的弟弟带过来了。   惹人热议的不是沈砚知有个多么捧他的哥哥,而是他生了一副好颜色。   沈在野长得英俊斯文,是少见的文雅帅哥,沈砚知相反,很美,没有男生女相的柔弱感,天生冷艳。   他对人是未语三分笑,看似好脾气也好拿捏,浅谈两句便能知道这不是个空有皮囊的笨蛋美人。   以后真回了沈氏酒店总部,也将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楼下大厅内其乐融融,站在拐角观察的方陈玄被逮个正着。   “擦擦哈喇子。”旁边伸过来的手里有两张餐巾纸,仿佛他真流口水了,“看上沈在野还是看上他那个弟弟了?”   方陈玄拂开对方的手,一脸看神经的眼神:“你不是喜欢沈在野吗?”   “对啊,所以我问你看上哪个了。”   方陈玄:“……”   “你要也看上沈在野,那我只能和你公平竞争。不过你没我有优势。”   “哥。”方陈玄打断他哥的孔雀开屏,认认真真地说,“你追你的沈在野,别管我喜欢谁。”   方惜闻抬手想掐他的脸:“长大了,有喜欢的人都不告诉哥哥,怕哥哥不同意你的婚事吗?”   方陈玄头往后仰,躲过魔爪:“别动手动脚,沈在野看过来了。”   方惜闻条件反射放开弟弟,转身朝楼下看,这时逃出生天的方陈玄快步顺着楼梯下去了。   人群里的沈在野压根没往楼上看过。   这分明是被骗了。   方惜闻扭头想和方陈玄算账,发现那臭小子正卡在个很微妙的角落,不远不近地注视着那边还在应酬的沈家兄弟。   呵,不说又有什么?   不喜欢哥哥,那不就喜欢弟弟吗?   这么简单的排除法傻子都会算,没想到他这个臭弟弟会在这件事上粗心到忽略了。   方陈玄在犹豫要不要主动上前和沈砚知打招呼,顺便拉过他哥证明他真的不是被许雅康包养的小白脸。   证明了之后呢?   沈砚知会因为他是方惜闻的弟弟就另眼相待吗?   不会。   方陈玄是没和他接触太久,但也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格。   那件事被他定义为意外后,就不会再有重新定义的可能。   究竟要怎样才能被他接受呢?   方陈玄贫瘠到枯萎的感情生涯并不能给予他一定的帮助,思索良久,他拿出手机点开了百度。   热搜第一个词条狠狠戳中了他的心,很难以受控制点了进去,熟读之后,他看向那边从人群里退出来的沈砚知,心里一动。   私宴不像正儿八经的晚宴,搞些花架子,攀谈的时候酒是真的喝,朋友也是真的交。   沈砚知的酒量还不错,架不住今晚见到人太多了,酒喝的也很急。   急酒容易醉人,好在该认的人都认识了,和沈在野说声,他顺着开着的落地窗走到外面的大花园。   今晚私宴的东家很有钱,能在风景区脚下有一块修建三进三出古典大院子的地,侧面证实人脉有多广。   园子修得非常有古典气息,神似史书里提到文人墨客爱吟诗作对的赏景区。   以沈砚知游人的眼光来看,这地方的小桥流水,假山水榭,很像他前几年去看的苏州园林。   景像,细看又有了设计者的自我参透在内,这便让园子有了独特的灵魂。   沈砚知沿着脚边灯走上了木制的小桥,夜间温度很低,使得水面渐渐起了一层缭绕的雾气。   腾升着围绕在木桥附近,让桥上的白衣青年宛如天上仙。   站在树影里的方陈玄眼眸微眯,心再次为绝美的一幕加速跳动。   沈砚知头晕得很,站着只觉得天晕地转,他扶着木桥扶栏,缓缓往假山那边走。   假山嶙峋,因挂有点缀的小星星灯,倒显得不那么狰狞可怕。   沈砚知手脚发软,摸到块平滑的石头,便撑着膝盖坐上去,低着头缓被酒冲晕的劲。   远远的,有一道脚步声缓缓走来。   沈砚知耳朵尖动了动,莫名觉得这脚步声耳熟,侧脸半睁眼看了会。   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少了少年气的额前发,整个人无端成熟了几分。   少年气质沉稳,长相英俊,压住了黑色西装带来的老气,罕见没有小孩非要扮大人模样的尴尬。   沈砚知看着人手里端着个白色瓷碗越走越近,走神着想,这人除了年纪,还真哪里都不小。   “喝点。”   扑面而来的香橙味让沈砚知心里一暖,再看眼递碗过来的少年,他默不作声接过。   “有点烫。”方陈玄怕他着急烫到了。   “你怎么在这?”沈砚知吹了吹,浅浅尝了口,味道很好,一点不像醒酒汤。   方陈玄沉默了片刻,说:“受邀。”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在这故意偶遇。”沈砚知说。   “也有这方面原因。”方陈玄看着他的眼睛说。   这下轮到沈砚知沉默了。   湖边的温度降得快,有暖汤碗在手,沈砚知仍感到一丝冷意。   微风吹过,两人发丝凌乱飞起。   “你图什么呢?”   沈砚知笑了下,冷不丁伸手拽住方陈玄的领带把人拉低头,仰脸亲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爷们,月底了,我想球球营养液,QAQ   明天去看球2,应该也是晚上更新。 第15章   风似乎停了,湖面波荡不停的涟漪也像被按下暂停键。   周围因夜晚气温降低带来的寒冷被突涌而起的热情融化了,空气像被熬化了的糖。   甜腻揉扯又带着透明暧昧的丝线,只薄弱的一根,也让人甜入心坎。   方陈玄被亲的那刻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通沈砚知前后动作的关联。   无法相信眼前眼尾晕着桃花粉的人会是清醒时候的沈砚知。   他像个被占了便宜还不知所措的纯情少年,直愣愣由着沈砚知自由发挥好几秒。   等他从真的被沈砚知亲了的事实里回过神来,抬手想按住对方脖颈,加深这个吻的时候,沈砚知又像采花离去的花蝴蝶,轻巧躲开后退拉开了两人距离。   沈砚知舔了舔唇,今晚的方陈玄不在状态啊。   “怎么样?”他问。   方陈玄的眼神有着茫然,没明白他这一问是在哪方面怎么样。   沈砚知第一次碰上这么不知趣的人,果然还是太小,连他话里意思都听不出来。   这时候醒酒汤已经不烫了,他几口喝完,把碗递回去:“你有没有分清楚到底喜欢我的内在还是我的外表?”   方陈玄接过碗放在石块上,理解沈砚知那么做的理由。   刚那个吻,是沈砚知让他想清楚到底喜欢那晚醉后的人还是现在保持清醒的人。   两者性格和情态全然不同,都说酒后的自己是另一种性格。   沈砚知希望他不要因为一次酒后乱.性就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方陈玄想笑。   在误解人这方面,可以宣布沈砚知是冠军。   他轻吐口气,眼睫微垂,显得略落魄,卖惨时候的少年神似讨不到主人喜欢的大狗狗。   他语气多有自嘲,扭过脸不看沈砚知,静静凝视湖面:“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内在呢?”   “我和你在理工大学门口那次是初见吧?”沈砚知问,“我不记得以前见过你。”   沈砚知想转身一走了之,无奈此时方陈玄给人的感觉太悲伤。   那明明在看湖面,眼角余光却时不时扫过他,无声怨念的错觉实在让他迈不开腿。   这算给方陈玄递话了。   “你不记得了。”方陈玄喉间微动,似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没关系,但能不能以后别再忘记我了?”   沈砚知刚要答应,突然眉头轻抬,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紧张的方陈玄。   说人年少,三两句话差点把他忽悠到脑昏答应了些不该有的事。   “你说你有这外形条件干嘛非逮着我不放?”   “我就喜欢你。”   “能来参加这种私宴,肯定大富大贵,我相信你不是靠许雅□□活的小白脸。”   方陈玄松了口气,总算解除误解,这口气还没松匀,沈砚知的转折又让他吊起一口气。   “但,也就到此为止。弟弟,你真的太年轻了,和你谈恋爱我会有负罪感。”   “那晚你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翻旧账来了。   沈砚知仔细回想了下那晚情到深处冒出来的一堆骚话。   包括但不限于。   ‘老公’   ‘亲我’   ‘能不能一直跟我在床上?’   ‘呜,不小,帅到我心坎里,能当我老公。’   ……   沈砚知闭了闭眼,脸红到要烧着,摸摸头顶确定没冒烟,才轻咳左右乱看的找借口:“男人床上的话你也敢信?”   这似乎对方陈玄是个致命打击,使得少年脸色看起来有点难看。   倒让沈砚知于心不忍,但归根结底,他对方陈玄真没到喜欢那地步,充其量就是有好感。   这达不到喜欢的好感不能促使他和方陈玄更进一步,他心里也不想。   至于为什么。   沈砚知没细想,也不好细想,对外及对方陈玄说的都是他太小了,两人年纪悬殊大不合适。   天渐渐晚了,湖边温度越来越低。   沈砚知看眼腕表,近十点,差不多私宴要散,那边沈在野大概还在等:“抱歉,我真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   越过方陈玄往木桥上走的时候,沈砚知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在发抖,恐怕真被这几句话伤到了。   长痛不如短痛,他这么做也是为双方好啊。   不对等的年龄恋爱观,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没有结果的爱情就没开始的必要,否则又会是下一个许雅康和他。   厅内暖气很足,沈砚知进来没到两秒,被寒风吹冰到没知觉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他搓搓手,环顾四周找沈在野。   大厅处处是团成团互相结识的人,看遍也没找到他哥的身影。   该不会没找到他先走了吧?   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沈砚知往旁边不起眼的角落里走,想给沈在野打电话问个清楚。   可不知道他哥在忙什么,电话打到自然挂断也没接。   不符合沈在野平时严谨的行事风格,难不成又遇见事了?   沈砚知担心地又拨打了一遍。   铃声响到大半,有人接通了。   “哥,你在——”   “他、他没时间接,让我和你说声。找楼下那个叫方陈玄的臭小子,他会送你回去。”气喘不停的清脆男声快速说了一长串话,不知那边发生什么,又听他娇嗔地骂,“啊沈在野,你顶我也抢不到手机,有本事你把我弄晕,没本事的驴玩意儿。”   沈砚知:“……”   “打扰了。”   他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心想,现在居然有人能让他哥那个工作狂停下脚步享受享受成年人的生活,不简单啊。   既然这样,他得自己想办法回家。   郊外风景区不好打车,他不可能按照刚接电话人的推荐真去找方陈玄,前脚说以后别再见面,后脚请人送,尴不尴尬啊。   正当沈砚知考虑要不要让时言初来一趟,顺便再去吃个夜宵的时候,周子宁从角落里冒出来。   “嗨,在宴会备受欢迎的知哥,好久不见。”   “阴阳怪气谁呢?”沈砚知拉过把椅子坐下,“周少爷的行程安排挺满啊。”   周子宁没坐,胳膊搭在他旁边椅背上:“还行,这不是刚回国,要多刷刷存在感,回头做生意好说话么。”   敢情和他们打着一样的算盘。   沈砚知敲着椅背,抬头看周子宁:“骗人呢?也没见你和谁交谈。”   “哎,这不是风头都让人抢了,我再出来就丢人现眼。”周子宁满嘴跑火车,“时间差不多,走不走?”   “周少爷怕一个人太寂寞,拉我作伴?”沈砚知问。   周子宁没这想法,也不好反驳。   总不能说被他伤了心的心机狗一脸落魄找到自己,说他不好回市区,胁迫自己特意来帮忙的吧?   这年头啊,真是世风日下,人生凄凉。   表哥让表弟欺负成了小可怜。   周子宁心里一片悲怆,脸上露出被猜中的神情来:“知哥真懂我,这种私宴太无聊了。”   “那走吧。”沈砚知站起来理理衣服,“事先说好,我只能和周少爷到市区。”   充当司机还占不到便宜的周子宁撇嘴,嘀嘀咕咕:“一个两个的,都把我当冤大头呢。”   耳聪的沈砚知听见了,没忍住笑着回头:“这样,周日看完画展,我请周公子吃晚饭,聊表感谢。”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周子宁打了个响指:“那就这么说好了。”   沈砚知又笑了,到时候还有时言初在,不会没话聊的。   回市区的路上,沈砚知大多数时候都在玩手机,数次点开小蓝鸟又退出去。   昨晚他没及时回X的消息,后来再回就没再等到对方回复。   他把X那几句话反复看了几遍,没看出哪有问题。   也许是现实生活里事情多拖住腿没空联系,毕竟他俩从本质来说,就是个没见过面的网友。   按照小蓝鸟上那些发展节奏快的,他俩现在得是见面约过几次又分了的陌生人。   “等人回消息啊?”周子宁问。   “怎么可能。”沈砚知关了手机,“在想周末的画展。”   周子宁摇头:“我不信,你一脸要失恋的表情。”   沈砚知怀疑他在内涵:“这一般是我在看股市,那绿得像我被戴绿帽了。”   周子宁被他的比喻逗得哭笑不得:“哎,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要给我介绍对象?”沈砚知手撑着下颚看前方,一副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模样,“暂时免了,我没那个凡心。”   “这凡心是在碰见心上人时候动的,你不多看看一辈子都孤寡。”周子宁说。   “谢谢好意,我刚分手不久,还没做好找下一个的准备。”   周子宁一瞬间脑补了很多,眼神带着试探小心着问:“上段恋情结束的还和平吧?”   “还行。”沈砚知不欲多谈,指指前方路口,“把我放那就行。”   周子宁没太回过神,把车停在他指定的路口,摇下车玻璃:“周日见啊。”   沈砚知点头,目送车顺进车流里,摸出手机给时言初打电话。   咦,人怎么在黑名单里?   电话一接通,时言初压根没给他说话机会。   “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死在哪个小帅哥床上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玄子哥emo一会。   接下来不断偶遇,让沈砚知了解他~ 第16章   “少编排我,我是那种贪图年轻人美貌的人吗?”   沈砚知说这话多少有点心虚,和方陈玄疯狂的那一夜是抹不去的事实,仗着时言初看不见,堂而皇之撒谎。   “是吗?”时言初太清楚他了,平时没事光闲扯,有事就神隐,“我不信,你这两天肯定乐不思蜀,如果不是有事找我,估计还没发现我被拉黑了,对不对?”   被说中了,沈砚知只能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尴尬笑声。   电话那边的时言初很伤心,骂骂咧咧:“我就知道你小子有情况,那晚你刚去洗手间没多久,酒吧最帅的服务员也不见了,老实交代,别让我猜啊。”   连这都注意到了。   沈砚知真佩服时言初的观察力:“你当个房产销售太屈才,要不爸爸多花点钱送你回高中复读,咱争取考个警校,为报效祖国出一份力?”   “别转移话题,被我说中了?”时言初啧啧称奇,还不忘挖苦他,“真不知道当时谁说他小,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口是心非啊。”   “没变成你想得那个关系。”沈砚知沿着长道慢走,寒风凛冽吹得眼睛睁不开,他下半张脸藏进围巾里,“以后去酒吧遇上别乱说话,人还小,需要留后路。”   “你为他着想?”   “不能算,就觉得一辈子还长,被你搞社死了,他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不对啊你小子。”时言初哪里信他的解释,“我可从没见过你为谁想那么多。说来说去,你就是对那小孩别有心思吧?”   沈砚知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无奈道:“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说这件事。”   时言初探出他那跟蚌似的一丁点小心思,敲定主意要打听清楚方陈玄的上班时间,挑个黄道吉日再让两人见见。   到时还得沈砚知配合,为好求人,现在得先配合配合他。   “你说什么事。”   “周日有个画展,你和我一起去。”   “知哥啊,你真不是在为难我吗?”时言初一听画展头大,“我看那东西像看天书,迷不愣登说错话,会拉低你的档次。”   沈砚知叫他的本意也不是图他能看懂。   “没事,主要请你帮我应付一位朋友。”   “追求者啊?”时言初一猜就往烂桃花上猜,“你不对劲,像这种不招你喜欢的追求者放以前都是甩脸不理,现在怎么了?”   “不是,是一个不太熟的朋友。”沈砚知想起话多又密的周子宁,脑瓜子嗡了下,“有你在,场子不会凉。”   “原来是要我去调节氛围,行,时间地点发我。”时言初爽快道。   “知道了。”   商量妥这件事,时言初又八卦起那晚把他拉黑的人到底是谁。   沈砚知至今还不能坦然面对那晚发生的一切,被追问到最后,颇有几分恼羞成怒怼了句,再问拉黑挂断电话。   他小脸红扑扑,耳朵尖也发烫。   站在小区门口冷静好半晌,让风吹凉的手摸摸滚烫的耳廓。   但凡方陈玄再大两三岁,他也不用光是想到那一幕幕如覆有暖色调默剧的画面便负罪感满满。   周六晚,风雨交加敲打门窗。   沈砚知站在被雨模糊了的玻璃窗前接电话。   “周一办工作交接,周二去总部报道,需要准备的东西请李助理发我吧。”   “嗯,发你邮箱,周三爸妈回来,晚上回去吃饭。”   “他们不是在爱尔兰玩得正开心吗?”   沈砚知昨天还看见他爸往家族群里发秀恩爱的合影,酸绉绉的文案齁掉牙了。   作为和父母联系频繁的沈在野再次发出真诚的建议:“你把爸妈从免打扰里放出来,我想你也会知道他们回来的原因。”   “不用了。”沈砚知怕放出来就是无穷尽的轰炸,“回来帮我?用不着吧,我刚回公司还谈不上碍谁的眼。”   沈在野一听就知道他把回总部的事想简单了:“董家有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本来要抵你空降的职位。”   “被你一手操控没了?”沈砚知手指落在玻璃上,试图堵住要往下滑的雨水,“还没回去呢,你先让我不知情得罪人,回头被针对都找不到人算账,这算不算坑弟弟?”   “他实力不如你,再说董家着急安排人进策划部,和我们目的基本一致。”   沈家股份占比更多,自然握有更多的主动权。   这策划部副部长的人选在于沈在野,他说谁那就是谁。   沈砚知揉揉眉心:“我知道了,你把董家没塞进去的那个人调给我做助理。”   沈在野:“……”   “别说我疯了,自有用处。”沈砚知补充道。   “对方双学位,拿过几次大奖,心思不少。”沈在野提点到此为止,他要这人他便给。   至于能不能把人收为己用,全看沈砚知有没有让人信服的本事。   沈砚知心里有数,电话结束,他看了会夜雨,转身去书房。   书房的电脑一直没关,屏幕上赫然是沈氏集团股东资料。   雨过天晴,周末的天格外的好,连前几天降过温又缓缓上升了不少,出门不那么冷。   沈砚知在约好的地点先见到了早到的时言初,这是做销售的职业习惯。   一见到他,时言初的眼珠子就挪不动了,眼神不像迷恋,更多的是探视。   跟会扫视似的,看得沈砚知毛骨悚然:“你在看什么?”   “看你身上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时言初比了个小花朵。   沈砚知一巴掌推开时言初的脑袋,没好气道:“就算有,这都过去几天了,早该消下去。”   此话一出,四周静悄悄。   沈砚知自知说错话,悄然收手,对上时言初震惊的眼神,他默默转开了脸。   “……沈砚知。”时言初有那么几秒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得先喊他的名字做个铺垫,“你真把酒吧最帅服务员给睡了?”   “你怎么想到他身上去了?”沈砚知问完想给自己一巴掌,拙劣的想转移话题,“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时言初看他的眼神满是欣慰:“你啊,终于有点人的味道。”   沈砚知:“……”   “实不相瞒,早之前见你寡的跟和尚似的,我都怕你出问题。以后我就不盯着你私生活发愁。”   沈砚知心情复杂:“你好像比我爸妈操心的还多。”   “兄弟嘛,肯定希望你身体健康,万事顺遂。”时言初说,“那个什么,我把酒吧那位帅服务员资料查全了,发你一份?”   “我和他又没关系,要他资料做什么?”沈砚知才不看。   时言初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掏出手机点几下:“发你了,记得晚上回去看,别让我知道。”   沈砚知有一句脏话到嘴边换成了:“你就那么确定我喜欢他那款?”   “别的方面我不敢打包票,在你取向狙击上,我一看就准。”时言初拍拍胸口,“方陈玄、就那帅哥服务员,就像女娲为你特意捏的,你能不喜欢?”   沈砚知单手插兜,放眼四顾,不回答时言初的问题。   时言初见状嘿了声:“喜欢就去追,他和许雅康一样大,说起来还挺巧,两人同个学校还同个专业。”   不仅如此,沈砚知走神的想,他还把人误会是一对呢。   “他在学校风评怎么样?”沈砚知想管住嘴的,还是没忍住问了。   时言初眼里闪过一丝早有所料的精光,兴致勃勃道:“高冷学神,全校想加他好友的人一堆,可没几个能加上的。”   当时许雅康似乎也说过这句话,为什么到他这顺利的不像话。   难道说方陈玄说以前见过不是开玩笑?   沈砚知还是不太信:“你加过吗?”   “我疯了么。”时言初想想要去无缘无故加个老爷们的微信,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我帮你搞到他的微信号,也发给你,你去加试试。”   时言初对着他一阵挤眉弄眼,满是鼓励。   沈砚知都不好告诉他,他已经加上了,还想给人转账。   “照你这么说,方陈玄真是个很优秀的少年。”   “那肯定,长得好又年轻,那身材绝对能给你幸福。”   时言初在和他相关的事上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他好。   方陈玄到底能让他感到多幸福,他倒是有幸试过,但这话太绝对了,他刚要反驳,身后便传来周子宁含笑的打招呼声。   “知哥,这位知哥的朋友,中午好啊。抱歉,有点堵车来晚了。”   时言初先看向说话的周子宁,挺张扬的小孩,再转到他旁边那道挺拔的身影,一下子苦着脸看向那边的沈砚知。   有时候背后议论人不尴尬,最尴尬的是议论了多久,有没有被当事人听见,而当事人心里又是什么想法。   时言初二十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尴尬都没这一刻的多,搞得想拉着沈砚知借口说有事先走了。   沈砚知的尴尬不比时言初的少,尤其他和方陈玄间还有那么一晚,暗自祈祷他们没听见那些虎狼之词。   结果下秒就听周子宁状似无辜地问:“刚在说谁能给知哥幸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沈砚知:谁有麻袋,借我用用,QAQ 第17章   沈砚知和时言初双双没崩住。   一个是确定社死,另一个是想起自己刚给个大漏勺似的爆当事人信息而震惊。   这让人想找个缝当鸵鸟的话题绝对不能接。   沈砚知捅捅时言初,你话多你来。   社牛朋友就是要在这种时候用的。   况且时言初注意到从打过招呼后,方陈玄就盯着沈砚知没眨过眼。   他这位平时对谁都很淡的兄弟此时眼神闪躲写满不熟,恰恰流露着有鬼。   时言初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主动和周子宁搭话。   “开玩笑呢。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砚知新交的朋友周子宁吧?”   “知哥和你提过我啊?”周子宁一脸惊喜,递给身边没表情少年一个炫耀眼神,“我是,兄弟怎么称呼?”   “时言初,是砚知十年兄弟。”时言初上前和周子宁攀谈起来。   这两位自来熟的走在前面,聊得火热。   跟在后面的两人像被拉过来凑数的陌生人,谁也没想主动打破僵局。   快到展厅入口,周子宁回头一脸笑容地说:“我帮初哥给券,知哥你带他吧?”   沈砚知想,你给我留选择了吗?   “好。”   不就是把本来给时言初用的入场券换成了方陈玄吗?   没什么大不了。   他就是希望方陈玄别像有些普信男离谱到路过多看一眼都觉得他喜欢他。   一入场,副券被撕,主券被沈砚知随手揣口袋,跟在身后的方陈玄终于说话了。   “沈先生。”   非常客气的称呼,初识到今,沈砚知第一次听他喊人。   那边时言初早和周子宁勾肩搭背朝左边展厅去了,完全不管他这个好兄弟的死活。   方陈玄喊完不出声,显然等着应答。   出于礼貌,沈砚知不可能装听不见,怕站在入口影响来观展的人,便侧身对方陈玄说:“边看边说。”   方陈玄眼里有意外,到底随他一同往右边去了。   “刚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沈先生送一张主券给我。”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沈砚知见识过他在性.事上有多强势,哪里会像这时候示弱求个东西?   “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沈砚知把口袋叠好的主券拿出来,分出一张递过去,“要这个做什么?”   方陈玄双手接过,垂眸凝视:“对我来说很有纪念意义,我想以后看见这张券就能想起这天陪在你身边看展的场景。”   帅气少年温柔地说着情话。   沈砚知的心倏然猛跳,没回他,不太自然转身往不远处的画走。   “你以前看过他的展吗?”   方陈玄站到他身边,抬头看向作为这场画展被作为重点宣传的《窗帘》。   迷.幻的色调阴郁,前来观展的人很多远远看一眼便走开了,不像他俩离得那么近。   方陈玄在欣赏艺术方面的态度很端正,没趁机看沈砚知,眼神专注道:“看过。”   “铁杆粉?”沈砚知又问。   “算不上,他在国外那几场画展我没赶上。”   “那还真是遗憾。”沈砚知语气里全是对同担没能看上画展的惋惜,“他在国外展览出的画更多,卖出去好几副,以后想看都没机会。”   “也是知道这件事后,我才不愿错过这次。”方陈玄回答。   大概是对方此时和他认真讨论画而不是诉说衷肠,沈砚知的态度温和很多。   展厅开了中央空调,没走几步,沈砚知摘下茶褐色围巾挂在臂弯,一身浅色更显温雅。   因出门看展,他打理了头发,蓬松的额前发被吹到了后面,这会儿有几缕不听话的落下来,柔和了他身上的疏离。   方陈玄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又一眼,走过几幅画前多是话少点明画作主题,其余便无声陪同。   这种无声陪伴给了沈砚知截然不同的观展体验。   以前要么孤零零一个人,要么拽上不懂艺术的时言初,听聒噪的人小声叭叭,总结下来竟无一次有此刻舒心。   最令沈砚知意想不到的是方陈玄说看过这位画家的展居然不是为来偶遇他临时抱佛脚。   随口便能对上的理解,轻易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这不是临时补课能办到的,让他对方陈玄稍有改观。   小半天展看下来,两人不说多熟稔,也不像一开始那么陌生。   为保证完整呈现出画作本身细腻的色调,灯光多有调适。   有一副迎风招展的向日葵画,黄色的花蓝色的天,是这位画家少有的明艳画风。   当沈砚知和方陈玄站到这幅画前,双双仰头看时,那边绕过来的周子宁和时言初停下了脚步。   ‘咔嚓’   手机偷拍没关音效,引得沈砚知和方陈玄一起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周子宁手忙脚乱的,见被抓个现行,还试图栽赃把手机塞到了时言初手里。   “你两别那么看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沈砚知看眼一脸不关我事的时言初:“我还没说话呢。”   说话间四人汇合,时言初把手机还给周子宁前还看眼时间。   “四点半了,你看得怎么样?”   “你饿了?”沈砚知问。   “是有点,你要说还没看完,我就先和我周兄弟去占桌。”时言初这场来没看懂画,全程听周子宁解说,给听饿了。   沈砚知不强人所难,挥挥手:“记得给我发定位。”   时言初忙推着周子宁往外走:“得令。”   周子宁不往回头麻烦沈砚知:“那等会就请知哥把我这不懂人情世故的表弟带上。表弟,要听知哥的话,别给我丢脸。”   此话一出,时言初和沈砚知双双惊讶地看向冷着脸的方陈玄。   两人竟还有这层关系?   没了多嘴多舌的人,周围安静不少。   沈砚知因周子宁最后丢下那句话心头又起了疑惑,看展时眼神难免往方陈玄那边飘。   飘了没两次,方陈玄脸露无奈:“想问就问吧。”   “他真是你表哥?”沈砚知最初见到他俩一起还在想周子宁心真大,看个展把两个拒绝他的凑在一起。   “是我舅舅家儿子。”   “那你两在酒店里演得是哪一出?”   作者有话要说:   知哥翻旧账ing。   *   是不是有很多人开学了…… 第18章   这是让方陈玄始料未及的问话。   在沈砚知的眼神追逐下,他根本没办法说违心话。   “……他很久没见我,加上喝太多酒,一时没认出我。”   沈砚知轻笑了声,没说信与不信。   他的反应让方陈玄心里没底,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并肩走过挂有画作的长廊,两边投射的灯光分了小半到各自半边肩膀,相隔不到五厘米的胳膊行走间有摩擦,动静很轻微,却让方陈玄在意地看了再看。   欣赏完长廊画作,两人到了个阳光西坠,浅淡暖黄色透过大片玻璃照进来的斜角里。   这条路走了有十分钟。   方陈玄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了十分钟。   好在能起关键的沈砚知又给了新回答。   “那他第二天借口要找你,是真不认识你还是在帮你?”   光笼罩下的沈砚知被模糊了五官分明的线条,却又在真实发光。   让他看起来更像个救人于水火的神仙。   方陈玄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太久,倏然垂眸,流露出不符合本性的乖巧来:“帮我。”   他们是表兄弟,而周子宁又知道方陈玄阴差阳错和他有过一场露水情缘。   那天在洗手间里的偶遇就能说得通了,包括今天看展。   沈砚知想笑:“你们表兄弟感情挺好啊。”   方陈玄不想骗他,老老实实说:“他拿人手短。”   “诚实是你一大美德吗?”沈砚知问。   “不想骗你。”方陈玄又说。   真是好实诚呢,沈砚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显得不掉价,想了半天只能无言以对。   好在这时时言初的消息救了他。   是预定成功的餐厅地址定位,后面跟免费赠送似的送来一堆方陈玄的消息。   沈砚知收起手机,尽量心平气和:“这里是展厅出口,时间不早了,你跟我去吃饭。”   他遭到破坏的坏心情写在了脸上,方陈玄有几句辩解话到嘴边又咽下去,默默跟着他到停车场。   上了车,沈砚知沉默着开车。   车窗外的夕阳正好,晚霞漂亮的数月难见,随着车速快慢,倒映在玻璃上。   如此好景,车内两人无心欣赏。   方陈玄以为这是最好的解释机会,否则下次再见,沈砚知大概连个眼神都不会给。   在车厢内任何伴音没开过分静谧里,方陈玄低沉的嗓音成了最动听的音乐。   “对不起,我不该请他带我来画展。”   前方红灯,沈砚知缓缓踩刹车放油门,手摸上了口袋里的烟盒。   “但我想我都到了你面前,也向你表明心迹,那我该有追求你的机会。”   “所以你的追求是通过别人来偶遇我啊?”   沈砚知抽出一支烟放进嘴里,歪着头看愣在副驾驶座的少年。   “我挺好奇你们这群十八.九岁的男孩喜欢人是怎么个喜欢法?”   “就、就是绞尽脑汁想靠近喜欢的人。”   “那这么说在理工大门口,你和许雅康的那番对话是刻意让我听见得了?”   挺好,沈砚知狠狠咬着烟滤嘴,不翻旧账就算了,这一翻就翻出个大的。   他说得太直白,话题跳跃也太快,直接把方陈玄问卡壳了。   从上车到现在紧绷的氛围变了味,怒意更多。   沈砚知看眼副驾驶座低头的黑发少年,再气也没让人抽二手烟,把烟又塞回烟盒里。   “说话。”他不耐烦地催促,“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和许雅康谈恋爱呢?”   “没多久,两个月前知道的。”方陈玄又抬头看他,“我听舍友说他找了个新男友,对方很有钱,对他有求必应。当时我不知道是你。”   “我听说他以前缠过你?”沈砚知语气很平,听不出情绪。   越是这样,越让方陈玄心里不安。   没像舍友那么夸大其词,总结道:“实名制在论坛公开多次向我表过白。”   事实不止他说得那么简单。   只是不知道时言初挖到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方陈玄也是个被害者。   “没对你做别的?”   方陈玄眼里有一丝挣扎,最终闭紧嘴巴没多说一个字。   这反应倒让沈砚知看笑了:“是不愿说还是不肯说?”   “实话实说会让你难受,毕竟他是你的前男友,不说实话就是骗你,我不想那么做。”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你是我的初恋。”   沈砚知刚想说别把他和他的前任混为一谈,不吃真诚这记必杀技,就被方陈玄过分直白的回答给哽住了。   刚那支烟就该点上,否则不至于让他慌乱的不知道用怎样的小动作来掩饰。   如果他是他初恋,那是不是代表他的初吻、初.夜都是他的?   沈砚知让这联想猛地烧干了理智,被口水呛到,咳得要死要活。   方陈玄没料到一句话能把他吓成这样,想伸手过来帮他,又碍于他的态度僵在半空:“我说的实话。”   沈砚知好不容易缓过劲,差点又想咳了。   “你别说了。”他转过脸,耳朵烧得慌,“我知道你的意思。”   占了人家第一次便宜就想一走了之,确实有渣男嫌疑。   问题是他也是全套的啊,这找谁说理去。   四周蔓延着意想不到的尴尬,两人身形僵硬的像刚装了四肢。   车窗外场景切换,到了人来人往的大商场。   沈砚知关掉导航,开进停车场。   下车前他瞥见方陈玄似乎偏头看了眼后车座,关门的手微顿,脑海深处的回忆跟上了发条似的涌上来,那些暧昧激烈的画面让他呼吸顿住了。   这臭小子……   从车另一边绕过来的方陈玄见他脸颊满是红晕,忍不住低声问:“你怎么了?”   沈砚知深呼吸,抬手擦了下滚烫的侧脸:“没什么。”   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能和他偶遇。   上电梯的时候,人很多,方陈玄下意识把沈砚知护在身后,没让人挤过来。   看着眼前不输成年男人的高大身躯,沈砚知微微晃神。   哪怕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碰见这种发自肺腑的举动,仍难免心动。   出电梯的时候,他偏头看身侧的方陈玄:“你真想追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我得想办法让他两打破现在的关系。   要不再打一次全垒?   *   这个月最后一天,卑微再球球营养液。 第19章   一句话让方陈玄眼神变了,由平静如死水成了活泉。   他的眼睛实在生的好看,期待看着你的时候,恰似万千柔情只许你一人,勾得人轻易沦陷。   沈砚知偏是个颜狗,见不得这景,单手插兜左顾右盼的,想把刚那句话当做个空气给过了。   谁真心想追求,听见心上人这么问,不着急忙慌表明心迹啊?   现在方陈玄沉默,让他怪窘迫的。   “想,我做梦都在想着该怎么认识你,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沈砚知轻瞥:“你天生就比别人慢半拍?”   “我太惊讶了。”方陈玄回答,两人几次见面下来,他从来坚定说拒绝,今天突然这么问,让方陈玄窥见了追上他的希望。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也不清楚你这份喜欢会持续多久。”沈砚知不看他,“有件事我认为该和你说清楚。”   方陈玄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停在商场的紧急通道出口,身形微动转身进去了。   有些话不方便让外人听见,最好还是找个不常有人路过的角落。   方陈玄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沉默着跟了进去。   通往楼梯的门开了半扇,里面因光线不好,一眼看去黑黢黢的。   沈砚知把另外半扇也给推开了,省得有人来看不见。   再转身就见方陈玄已经站定在墙跟,身姿挺拔到像被教导主任罚站,想难过还非要忍着的坚强模样。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先委屈上了。   沈砚知有点好笑,短暂接触下来,他发现这小子和理工大论坛上的学神像两个人。   一个智商高的高冷学神,这个是动不动就装乖偶尔卖点惨。   两幅面孔无缝切换的挺丝滑啊。   “我早该和你谈谈,碍于我私人情绪不稳定耽误了,在这我要向你郑重道歉,对不起。”   方陈玄瞪圆了眼睛,没想通他为什么要道歉。   沈砚知又说:“那晚的事……虽说你情我愿,但我忽略了每个人认知不同,不该用一句意外就将这件事揭过。”   真正趁虚而入的是方陈玄,听他认真道歉,方陈玄眼睫轻颤,轻声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刚分手没多久,暂时还没办法那么快接受一个新对象。”   来的路上沈砚知就仔细想过这件事。   不是看不上方陈玄,这么优秀又长在他审美上的一个少年,没人会不喜欢。   连时言初看见方陈玄的第一眼就断定是他喜欢的款,他怎么可能真做到无动于衷?   而目前他之所以不想和方陈玄有过多交集,一部分源自他俩那场不清不楚的情.事,另一部分真就是和许雅康的恋爱让他有了心理阴影。   男大学生还能信吗?   是,他现在知道方陈玄不是会被人包的小白脸,有周子宁及方惜闻那样的哥哥们在,方家小少爷谁包的起?   但他还是越不过心里那道坎,这么说也不是借口。   这时候方陈玄能被称为学神的优越理解能力就展现出来了,他问:“你不讨厌我,我拥有了光明正大追求你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波解释很到位。   就是……沈砚知揉揉脸,不太好意思看着倒影着两人的光洁白色瓷砖:“先让我缓一阵子吧。再有,别再搞这种刻意偶遇,我是个有工作的成年人,希望你能在做好你身为学生的本职外再做别的。”   方陈玄避而不答:“那你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吗?”   “本来就没拉黑你。”沈砚知是嫌烦,打开了消息免打扰而已。   “如果你有空的话,我能约你吗?”方陈玄这是在得寸进尺。   沈砚知自然听得懂,似笑非笑道:“约我是在成为我男朋友之后的事,在这之前,你不如先顺其自然,看看我们之间有多少缘分。”   方陈玄心想,缘分天注定这种事只有笨蛋才信,喜欢一个人就要制造‘偶遇’机会。   他面上乖巧答应了:“好。”   总算说清楚了。   沈砚知堵在心口的大石头碎了,身心畅快,指指商场里面:“走吧,我想他俩都等急了吧。”   方陈玄把屏幕亮不停的遖颩喥徦手机揣进兜里,落后他半步:“给你们酒店介绍客人有福利吗?”   好家伙,生意都做到他这来了。   沈砚知抬眼看一脸正经的少年:“你想要什么福利?”   “我不贪心,三单一个积分换经理一次私下约。”   “为什么是三次?”   “因为事不过三,两次太少,四次太多。”   解释的有理有据,话说到这,沈砚知随口道:“之前你要找的那枚印章还没消息,之后我会把新负责人微信推你。”   方陈玄克制地看了眼他恢复如初的白净脖颈,喉结滚动,心里冒了片燎原的火:“发生什么事了?”   “嘘,不该问的别问。”沈砚知笑了下,知道他问方惜闻便清楚他的工作动向,那是他的事。   方陈玄发现他允许了自己的追求,可两人距离没有因此拉近,反倒处处点到为止的疏离。   不要紧,来日方长。   时言初是个不折不扣的火锅爱好者,十天里有八天住在火锅店里。   沈砚知一点不意外他挑了家火锅店,就是不知道他怎么说服周子宁的。   “周子宁吃得惯这个吗?”   “嗯,他为了能在国外吃火锅,特意求舅舅开了家火锅城。”   原来碰上了同行。   “那你呢?”沈砚知问,“能吃这个吗?”   方陈玄心里因他的体贴开心不已,努力压住唇角:“我投资了舅舅的火锅城。”   沈砚知注意到他的用得是我,而不是我家,不由得看眼想骄傲又怕被打击的少年,非常官方夸了句:“很棒,那今天这场火锅能吃尽兴了。”   方陈玄的眼睛瞬间亮晶晶。   一进店内,迎面扑来的火辣香味,更多的是热闹欢笑声。   他俩在服务员带领下找到了时言初那桌。   “没先点东西?”沈砚知把围巾和大衣脱了放在旁边,“来点带劲的?”   时言初露出了然神色:“你确定你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沈砚知: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吃完火锅出事第二天。   沈砚知:这话不能说。   *   嗯…给知哥加了一点点钓系属性。 第20章   沈砚知折起袖子,轻哼:“小瞧谁呢?”   “那行,我去找老板,请小沈总帮我调一份秘制蘸料。”时言初拿着手机去找老板了。   两个相识多年的好友默契不是他们这半道冒出来的人能比的。   周子宁不像方陈玄那么内敛,想到什么便问。   他一脸好奇:“时哥要拿什么?”   旁边的方陈玄嘴上不说,眼神管不住往他这边看,也是想知道的。   沈砚知偏坏心眼卖关子:“等会你们就知道了,我先去调蘸料。”   调料区离他们坐的地方不远,隔着大片绿植和挂有灯笼的走道隐约能看见沈砚知穿着白毛衣的挺拔身影。   周子宁观赏了两秒美人,从凳子那边滑到挨近方陈玄的这边。   “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没?”   “油腻情话?”方陈玄用湿纸巾把面前的桌子擦了遍,又欠身去擦旁边沈砚知的,“你那些前男友很吃这套吗?”   周子宁鼓着脸看他这默默付出的舔狗行为:“你懂什么叫甜言蜜语?”   方陈玄把桌上东西归置好,挪出最大空间来摆放食材,在水气缭绕里的侧脸帅得人神共愤。   就是这在沈砚知面前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形象碎个稀巴烂。   “你懂,还能一年被分八次手。”   “哎我说你这人能不能给我这个做哥哥的留点面子?”周子宁急了,“看在我给你分享那么多的好东西份上,不行吗?”   只被油腻情话辣到眼睛的方陈玄默了默,落座后划开手机,想看看他到底分享了什么。   周子宁见状露出个了然神色,边看那边的沈砚知边说:“你学会这些不愁拿不下知哥,精通之后,才能明白什么叫白天叫哥哥,晚上哥哥叫。”   “……”方陈玄看了两条表情一言难尽,“你为什么那么关注我和他?”   周子宁坐直了:“我就想着既然我不能让知哥心甘情愿给我当大美人攻,那不如肥水不留外人,让他变成你的大美人受。”   方陈玄滑屏幕的手指停了停,缓缓转头看向双手端着白色瓷碟,神色微妙的沈砚知。   四周乱糟糟,都是欢声笑语,唯有方陈玄犯了替别人尴尬的毛病。   沈砚知不是有意偷听,是他俩讨论的太专注,都走到跟前了还在说。   谈不上生气,是有些意外。   听周子宁的意思,是完全不知道他俩有过超过普通人该有的接触,也就是说方陈玄从没对外人提过那晚。   懂事嘴严,还很体贴。   沈砚知发现方陈玄很懂得把握分寸,也很讲究细节,有着不符合年纪的特性,这让他很喜欢。   “你两不配个蘸料?”   “配,表弟,跟我走。”周子宁伸手要拽方陈玄。   可惜这表弟一点不给面子,长腿往旁边挪,看眼低头搅拌的沈砚知,率先往调料区去了。   没多大会儿,时言初拎着个大礼袋回来了,往桌上一放:“谢谢小沈总的蘸料,我也不负众望弄来你想要的东西。”   沈砚知轻抬下巴:“拿出来看看。”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时言初拉开礼袋,先拿出一瓶撕掉标签的高度白酒,又拿出一瓶瓶身粉嫩的梅子酒,“咱们喝这个,让那两小的喝这个。”   白酒归放到他俩这,梅子酒归方陈玄那。   沈砚知没意见。   “你是不是在每家火锅店都存酒了?”   “我哪来那么大本事?”时言初把礼袋折好放旁边,“这家火锅店的老板和方惜闻是朋友,那天酒吧开业见过面,不就认识了吗?”   “交际圈的海王。”沈砚知给时言初订了属性,后知后觉想起件事来,“那这家店老板不认识方陈玄?”   那可是方惜闻的亲弟弟。   时言初不太满意地看着他:“没看我给你的详细资料吧?”   当时方陈玄就在旁边,他哪好意思当着当事人面看啊,也就后来开车粗略看过补充资料,这点他认输。   “他和方惜闻确实是亲兄弟,在他八岁那年,父母车祸没了。那年方惜闻十七岁,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长大。后来一为保护他,二为锻炼他独自生存的能力,方惜闻很少对外提起他,平时还会克扣零花钱,让他勤工俭学来着。”时言初说,“听方惜闻提起他的口气估计也很满意,刚上大一,学费什么的都是自己赚的。”   这就是他误会方陈玄的开始。   对比方惜闻放养方陈玄,他似乎还挺幸福。   “今天和人一起看展感觉怎么样?”时言初又问。   “比和你一起看好。”沈砚知说完,眼角余光看见那边两人端着碗回来了,赶紧踩了要口出狂言的时言初一脚。   “嗷。”时言初嚎完,眼泪汪汪看着毫无歉意的沈砚知,这家伙……   周子宁不仅拿了蘸料碟,还带了两冰激凌:“时哥这是怎么了?”   “见你给他带冰激凌感动哭了。”沈砚知胡编乱造。   “小事。”周子宁把冰激凌递过去,“不确定时哥你吃什么口味的,所以我打了两个草莓的。”   “没事。”时言初咬牙切齿,“老爷们就要吃草莓味的冰激凌。”   然后时言初含泪干了一个冰激凌。   已经坐下的方陈玄从这幕里悟出自己似乎少带某种东西,不过这事儿要擅作主张并不妥,他保持在安全距离问沈砚知:“你要吃吗?”   沈砚知不那么爱甜口的东西,也不想让年轻小孩献殷勤,摇头说:“不用。”   “嗯,你想吃就告诉我。”方陈玄丝毫不觉得这话有多多余,看向手边粉嫩嫩的瓶子,“这是给我准备的?”   “你和周子宁喝这个。”沈砚知否认掉他话里的唯一,“晚点我叫代驾,先送你回去。”   其实沈砚知用不着这么做,真到那时候,方陈玄肯定是想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或许是贪恋他这刻来之不易的温柔,方陈玄默然着没有拒绝。   而沈砚知则看眼旁边少年乖巧的侧脸,想到八岁没父母被少年哥哥磕磕盼盼养着的小团子,心里软了软,那时候的方陈玄是不是也这么听话呢?   锅底端上来,太极分两边的鸳鸯锅。   沈砚知拾起公筷:“点这锅能叫吃火锅吗?”   “虽说吃全辣的更爽,但为了人生幸福着想,还是要适量。”时言初解释。   如果不是一个桌除了发言这位全是GAY,沈砚知差点误以为大家都是姐妹。   那边眼巴巴等着锅开的周子宁咽口水:“时哥说的没错,是我提议要鸳鸯锅,人菜瘾还大说的就是我。”   “你家不是开火锅城的吗?”沈砚知问。   “知哥连这都知道?”周子宁诧异的同时看眼方陈玄,连这都说出去了,两人进展比想象要快啊。   “我能掐会算。”沈砚知打开那瓶梅子酒,先递给方陈玄,“锅开了,下肉吧。”   周子宁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下完肥牛卷,抬头看看面前的粉色带泡泡果酒,再看看对面已经满上的白酒两杯白酒。   “我说二位喝个酒还搞差别对待呢?”   “周老弟,这酒不同寻常,不适合小年轻喝,拿不住。”时言初笑眯眯的,“万一你两口没喝醉了,火锅也吃不尽兴。”   周子宁不干了:“瞧不起谁呢?给我来一杯。”   他抽过旁边干净的空酒杯往时言初面前一放,执着的等着。   时言初先看沈砚知是何态度,见人没反应,立即双手捧着酒瓶给这位不听劝的小少爷满上了。   “好兄弟,你是懂我的。”周子宁一脸喜色,“我表弟就算了,刚成年没多久,被表哥知道我把他灌醉会打死我的。”   正烫菜的沈砚知心里一虚,成年、没多久。   时言初本着不孤立的态度友好地征询方陈玄本人态度:“学神来一杯?”   方陈玄还记得沈砚知的话,端起面前的果酒:“我喝这个就行。”   “也行,年轻人不懂这酒好啊。”时言初调侃了句,“来,举杯同祝,感谢今天小沈总请客。”   跟着举杯的沈砚知骂道:“我平时亏待你了?”   “那没有,这不是有两位新朋友么,给你长面呢。”时言初喝了口酒,“嚯,老莫家这次的新品是不是走野路子?”   同样被辣到皱眉的沈砚知拿过酒瓶,粉色指甲盖的细白手指握着清白的玻璃,该是很寻常的画面,在方陈玄看来莫名色.气。   那晚临睡前他被抱着喂水与此时此景相似,当时人半睡半醒,还不愿意喝,哼唧着往怀里钻。   方陈玄心里一突,赶紧喝点东西压压火。   “老莫家这次包装不合格。”沈砚知说着又喝了一口,“比以前的口感更烈,你能行吗?”   “就没什么能不能行的。”时言初在酒量这方面是相当可靠,“来来来,再喝一杯,今天认识两位新朋友,我很高兴。”   这一高兴喝高了。   一个小时后,清醒的方陈玄看着一桌四人三个醉鬼,这事儿属实难办。   周子宁好处理,大不了把沈砚知带回去,难就难在时言初。   这人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吃火锅,我都是啥都来点。   木有知哥的神秘蘸料。   *   明天试试上垒~ 第21章   一桌狼藉里,趴在桌上的沈砚知摇晃着抬起脑袋,先醉醺醺看眼不吭声的方陈玄,又去推还在趴着的时言初。   “起、起来,该回家了。”   时言初没抬头,只竖起只手无力地挥了挥,声音闷在袖子里含糊着:“我、我走不动了,今晚就让火锅店老板随便找个地方让我过一夜。”   鸳鸯锅吃得太久,雾气缭绕,模糊了沈砚知脸上的笑容,半扇的红汤锅也被熬出了辣味,呛得他偏头打个喷嚏。   “别墨迹,让你睡这里不合适。”   肩头一沉,是他先前进店脱下来的外套。   沈砚知慢半拍抬头去看,便见到起身的方陈玄正弯腰去关火锅。   刚那个被香辣味刺激的喷嚏估计被这小孩误以为他要感冒了。   小小年纪怎么是个操心的命呢?   沈砚知披着外套静静看着方陈玄招呼来服务员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还想看看这弟弟要怎么安排他们这三个醉鬼。   这次老莫家新酿制的酒烈归烈,谈不上让人很难受,最多头晕,像脚踩在云朵上,颇有种腾云驾雾的不真实感。   比之前推出的新品要更优质,真上市了,除开价格难接受,其他都好说。   上次老莫家托人把酒送过来,他就交给时言初处理,结果还是到自己嘴里。   这等戏剧性的发展不由得让他想到自己和方陈玄,醉酒后的人最容易触景伤情。   看着这么懂事又帅气的男大学生,沈砚知再次感叹他为什么比他小那么多呢。   眼前再次雾气缭绕,沈砚知心想,锅底不是撤下去了么,这是什么?   “喝点醒酒汤,等你缓缓再走。”方陈玄手很大,托着碗的时候显得这青花瓷的碗很秀气。   两者相映,却也没把那手反衬得很壮,有种恰好的美感。   沈砚知失神看了会:“哪来的?”   方陈玄看着他视线落的方向才确定他在问什么:“临时拜托厨房做的。”   熟悉的香橙味,和那晚晚宴在花园里喝到的一样。   沈砚知便不再多话,接过碗慢腾腾地喝,看眼那边还趴着的新晋兄弟两。   无人问津,更可怜了。   “你让人来接周子宁。”沈砚知在找代驾,打算等会先把时言初丢去自家酒店再回家。   “那你呢?”方陈玄问。   “我回家啊。”沈砚知让他问得莫名其妙,都醉成这样还能上哪去?   “你自己一个人吗?”方陈玄又问。   他语气里的希冀让沈砚知明白了件事,撑着脸略微带笑:“怎么,方小少爷想跟我回去照顾我?”   这杆子给的名不正言不顺,方陈玄还是顺杆爬了:“可以吗?”   “不可以。”沈砚知果断拒绝,笑话,明天对他而言是决不能出错的重要时刻,搞砸了会被沈在野追杀。   “我只是担心你,不会对你做什么。”方陈玄相当真诚地说。   旁边的时言初已经熟睡到打起小有规律的呼噜,像在为两人的拉扯战配乐。   沈砚知嫌吵,伸手给了一巴掌:“越好看的男人越不能信,你哥没教过你?”   那巴掌不仅打在时言初肩膀,还打进了方陈玄的心里。   直接把方小少爷的重点给打偏了:“你觉得我好看啊。”   沈砚知:“……”   “你没喝醉,能自己回家。”   话音未落,就见方陈玄手臂一伸拿走了他面前剩下的小半杯白酒仰头喝干净。   不知是喝酒上脸还是酒量不行,脸肉眼可见的红透了。   方陈玄盯着他,十分清醒的撒谎:“我醉了。”   沈砚知二十五年来都没这么无语过。   行,就让他看看这臭小子想方设法跟他回去到底想做什么。   十分钟后,来接周子宁的人和他叫的代驾同时到了。   两拨人在地下停车场碰面,接周子宁的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见到方陈玄毕恭毕敬喊了声小少爷。   这是方惜闻的助理。   方陈玄下意识去看沈砚知,发现早把时言初塞进车里的他正靠着车看着,脸颊一下子热了。   “嗯,把他送回家。”   “好的,方总委托我问您今晚还回家吗?”   事关隐私,哪怕是亲哥,方陈玄也不透露:“让他少管闲事。”   助理像早料到会有这个答复,轻轻点头:“我会转达,小少爷再见。”   送走周子宁,方陈玄上了沈砚知的车。   为方便照顾醉酒的人,喝过醒酒汤的沈砚知和人事不省的时言初在后车座,装醉的方陈玄被安排在副驾驶座。   去酒店的一路上,沈砚知无数次遭到眼神控诉,忍笑装没看见。   到听风小筑的时候,早有打过招呼的人等着。   时言初也不是第一次被送到这来,酒店的人早轻车驾熟。   沈砚知叮嘱几句也就没跟上去,对代驾说个地址,便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车没停顿顺着路跑起来,感觉不到一丝颠簸,没有人叫停打扰。   耐心不错,沈砚知还以为他身边一旦空下来,副驾驶座的人就忍不住挤过来了呢。   没一味追着不放,真是个聪明人。   行为很规矩,眼睛却不老实。   他缓缓睁眼,在一盏盏路灯不断被接替的光影交换里看向副驾驶座,那儿本该直视前方的人正半侧着往后看。   ‘扣分’。   副驾驶座那颗不守规矩的脑袋缩了回去,像被逮到的小仓鼠。   车进沈砚知住的公寓时,方陈玄偏头看了眼名字,心里估算与理工大的直线距离。   支付完代驾平台订单,沈砚知拎着车钥匙看杵在车头前的少年。   “想打车回去了?”   “在等你叫我。”   真这么听话?   沈砚知无声笑了下,转身往楼上走:“过来。”   公寓内在精致简约,一进门就能在沙发上看见沈砚知生活过的痕迹。   没放回书架看到大半的书、喝到还有小半杯的碎砖切面的水杯、茶几花瓶里搭着粉白玫瑰的花束……   沈砚知的个人生活很丰富,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这一点发现让方陈玄心里不由得冒出喜悦,太好了。   偷摸着东看看西望望的小模样像刚进新家的小动物,情绪全写在眼睛里,沈砚知看了好一会。   “看完了?”他故意提个难题,“你也看出来我这是一室一厅一卫的单人公寓,不好留人过夜。”   “没关系,我可以睡沙发。”方陈玄说。   沈砚知上下打量:“我家沙发只有两米。”   方陈玄点点头:“我还没长到两米。”   这是铁了心要留下,沈砚知懒得再说,推开卧室的门,浅浅留了条缝。   方陈玄没贸然跟上去,想了想,轻手轻脚走到斜对着门缝的地方,半歪着头往里看。   床单是纯藏青色,两个枕头,纯白的床头柜只放了一个简约电子钟。   人不在靠窗户那边,方陈玄换了个方向。   果然看见沈砚知,站在衣柜前,正伸手拿着什么。   这是在找什么?   下秒沈砚知似有所察觉回头,和门缝里措不及防的人对上了视线。   而被发现的人愣了几秒,同手同脚走了。   家里准备的都是他的衣服,给方陈玄穿有点小。   快十二点,不好叫人再送来。   最后在衣柜里找到一套他妈看秀买的,出去的时候,他想上次从方陈玄那顺回来的衣服不该扔的。   “我家只有一个洗手间,你先洗?”   被抓包的少年此时乖巧得很,摇摇头:“你先。”   沈砚知把衣服放到他旁边:“你不是醉了吗?你去洗,我给你找床被子。”   大冬天的睡在客厅,光开空调不给被子,怕是要冻感冒了。   他都这么说了,方陈玄没有继续拒绝的理由,抱着衣服低头要走。   “哦对了。”沈砚知偏要在方陈玄走过他面前没两步开这个口,能近距离观看少年的表情,在对方略疑惑的眼神里,他缓缓道,“我这没你能穿的内裤,等会你可能要挂空档了。”   方陈玄倏然抬头,眼神里有说不清的凶,似乎被三言两语勾出了欲。   偏偏沈砚知装无意:“左边热水,右边凉水,沐浴露和洗发露长得很像,注意看别用错了。”   方陈玄捏紧拿衣服的手,低声说:“好,我知道了。”   待洗手间的门关上,沈砚知才弯腰倒了杯温水润喉,轻笑,不听话的小孩总归要挨教训。   公寓平时很安静,今天多了个人,沈砚知总觉得隔音差,仿佛能听见水落在肌肤上的声音。   越听越真切。   沈砚知心生疑惑,起身往洗手间走,看见那道没被关严的门缝,实在没忍住笑了。   这么快就学会了?   可惜他没那么强的好奇心,去窥探弟弟洗澡什么样。   这招请君入瓮对他不起作用。   抬脚刚要走,就听方陈玄在断断续续叫他的名字,被水流声冲的听不清楚。   沈砚知笑意微收,想了想还是靠近门前。   “砚知、知哥……”   语气有着浓重爱意,呼吸像被灼烧的热烈,落在了沈砚知耳里,连带着他整个人也跟着烧起来。   同为男人,有些事根本不需要细想,光听一点细微动静便能猜到。   让他震惊的是方陈玄胆子就那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沈砚知:我对弟弟洗澡不感兴趣。   以后沈砚知:真香。   *   现在方陈玄:让我看看哥哥在干嘛。   以后方陈玄:让哥哥看看我在干嘛(bushi)。   * 第22章   一墙之隔。   他在客厅这边,还不关门,听得更清楚。   这是不把他当外人,还是根本没把他当人呢?   也许方陈玄就想让他发现呢。   那他该有的正确做法就是……   沈砚知双手抱臂靠在门旁的墙上,等着方陈玄出来,给对方一个惊喜。   到时候那小子会不会被吓坏了?   他还挺期待那样鲜活具有少年气的方陈玄,两人初见到今,方陈玄表现出来的一切太有不符合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成熟稳重。   除了一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   裤口袋里的手机两下震动,近凌晨十二点半,谁睡不着给他发消息?   看见屏幕上方的消息来源,沈砚知下意识顺着门缝往里看。   水流声停了,一身腱子肉身材养眼的少年侧身对着他,正仰着脖子往身上搓沐浴露,手指沾水带着细密白色泡泡,无端生出些许色.情来。   沈砚知只一眼便收回目光,解锁手机往客厅那边走。   是许雅康。   最新这条是两人自三条转账记录以为唯有的沟通,不难从对方的用词感觉出打这些字的时候,这人有多气愤。   -许雅康:原来你找我要方陈玄的微信是想追他?有没有搞错啊,你才和我分手没多久,这就又盯上他了?沈砚知,你要不要脸,他比你小六岁?是不是心理变.态,就喜欢这种刚成年没多久的男孩是吗?   这份指责来的太没道理,堪称无理取闹。   沈砚知压根不想回,但很快许雅康又甩来了一个链接,看起来像校园论坛。   发帖人的标题和内容都很简单,是白天四人在画展门口相聚再一起去看展的合影,楼内还有两张他和方陈玄单独的合影。   半下午早从时言初那儿知道方陈玄是理工大备受关注的学神,但沈砚知还是没想到,有人会关注到连偶遇都要拍照发个帖,还不给素人打个码的程度。   也不知是发帖人偷拍技术太好,还是他俩当时看起来真太岁月静好,整个照片呈现出来的氛围莫名甜蜜。   跟帖的无数磕到了,有人问他是谁,被磕糖大军压下去,翻后好几页有楼层回复了他的身份。   ——市区知名GAY吧无人能摘下的高岭之花。   并且还打上好几个附属标签,比如非常有钱,某连锁酒店的二少爷,再比如和他们学校的某人也谈过。   学生时代最能激发人心的就是八卦,尤其是和风云人物挂边的。   果然,这层风波起,磕糖的固然还多,更多的是好奇他和学校里的谁谈过。   都看到这里,沈砚知哪能猜不出故意带节奏那人是谁,截图发给许雅康。   -沈砚知:在匿名论坛浑水摸鱼的挺愉快。   -许雅康:你要不要看看这个帖子带给他多大影响?你知不知道他要出国留学的啊,学历上不能有一丝污点。   -沈砚知:那么为他着想,干嘛偷配钥匙往人家被窝里钻?   -许雅康:我是爱他的表现,你这是毁了他。   -沈砚知:送你一句话。   -许雅康:什么?   -沈砚知:少管你爹的事,真那么闲,多打几份工把欠我的钱还上。   丢开手机,沈砚知早没了和方陈玄斗智斗勇的心,先前被刻意营造出来的暧昧氛围也散了个干净。   别说他现在还没和方陈玄怎么样,就算真有什么,和旁观人有半毛钱关系?   他自认和方陈玄相比,偏差最大的是六年无法逾越的岁月鸿沟,除此外,双方门当户对。   就很生气。   意识到自己在生气,沈砚知一脸见鬼,很多年没有的感觉令人生疑。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伤几呢?   他探身倒了杯温水,几口喝完又去看震动不停的手机,照旧是许雅康‘劝阻’他的长篇大论。   说什么年纪相差大不会有好结果,会是下一个他和他。   又说他俩看展那个帖子在校论坛掀起轩然大波,他要是真喜欢方陈玄,就要为对方多多考虑。   说来说去,无非是希望他不要和方陈玄再多接触,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换汤不换药的话把沈砚知惹烦了。   -沈砚知:即便他不是我的,也永远不可能是你的,省省力气。   那边洗完澡刮着空档的方陈玄走了两步,不太适应扯扯裤腰,出门前低头看眼外面。   客厅那边的灯光斜撒过来,一片坦荡,并未有遮挡。   没人在。   他的小把戏失败了。   意料之内的事,如果沈砚知轻易被吸引过来,那么就犯不着在商场和他说那么多。   只是……方陈玄摸摸升温的脸颊,想到自己在无人观看的情况下演的那么投入,还是难免羞赧。   此时方陈玄又庆幸没让沈砚知看见,演技太拙劣了。   脚步声很轻却很稳健,喝水的沈砚知撩起眼皮子,顺着白色棉麻休闲裤脚往上看,直到同色敞开领口的上衣再到顶着头湿法仍帅气的年轻脸庞。   仰视的死亡角度还是能感觉出方陈玄的帅,这小子这张脸当真无敌。   “挺快。”   “里面温度偏高,你等等再进去。”方陈玄怕他洗到一半被热晕了。   这落在偷听过墙角的沈砚知耳朵里就另有深意,都知道男人那东西味道不好闻,加上水汽混合变得潮湿,更容易讨嫌。   沈砚知要笑不笑道:“怕我发现不该发现的东西啊?”   方陈玄眼神一瞬变了:“什么东西?”   在他面前装傻可没用,沈砚知拍拍身边空着的沙发:“坐下说。”   那么近,方陈玄没法拒绝,举着毛巾擦擦还在滴水的头发,束手束脚的坐下。   沈砚知没想和他聊论坛上的事,也不想提醒他,就想单纯就他用他家洗手间的事简单聊几句。   “我家洗手间还行吗?”   “和你有关的都很好。”   “一招鲜吃遍天下啊?”   沈砚知斜睨着连擦头发动作幅度都小了的少年,心想,看着挺乖一个人,居然在他洗手间干那事,真是……   算了,十八.九的年纪本来就是一点就炸,能理解。   “等会把头发吹干,我去给你拿被子。”   沈砚知进卧室从柜子里拿了床全新未拆的羽绒被放到沙发上,他这基本没人留宿,也就没准备那么齐全。   怕把人冻着,他把空调调高几度。   “吹风机在洗手间。”   随□□代完这句,他也没想太多,在卧室里听见吹风机响了两分钟便以为方陈玄吹干了。   带着睡衣进洗手间前,见方陈玄欲言又止,他扬眉,没得到对方的回答,便抛在脑后关上门。   热水落在肌肤上的那刻,沈砚知被偏高的水温烫了个机灵,扭头看热水器上的温度。   调这么高是要剃毛吗?   他无语地手动打低,仰脸去接热水,玻璃隔间里的温度渐渐升高,鼻息间依稀能嗅到前不久还没散去的那股草木清香味。   这是他常用的沐浴露。   明明早就闻惯的味道,大概是用的人不同,他硬是闻出了独属方陈玄的气味。   给人带来燥热和鼓动欲.望的蓬勃青春气息。   ……他ing了。   随着热气不断腾升,浴室的排气系统不够及时,使得沈砚知身体里的酒精再翻涌,大脑有片刻将晕乎。   方陈玄那个臭小子都敢在他的浴室里发.泄,把他当不存在。   他还是这个家的主人,做点让自己愉快的事又有何不可?   酒意提升了胆量,也放大他心底无法说出口的冲动,脸颊升温,周围的氛围都在无声催促他快点动手。   水顺着他的手臂从腰腹飞向了地面,砸落出阵阵悦耳的声音,几乎掩盖住他咬在唇齿间的低吟。   “沈先生,我能进来吗?”   紧要关头,沉醉在自我世界里的沈砚知听见这声喊,措不及防闷哼,无力靠着墙,紧闭着眼猛喘。   “沈先生?”方陈玄这次的喊带着点焦急,“你怎么了?”   “唔,我没事。”他回了声,嗓音哑得像抽一整夜烟,喘得更厉害。   这在方陈玄听着他情况很不好,仿佛下秒就要晕过去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那么机灵一个人会听不出他在干什么?   沈砚知严重怀疑他在装,就为进来看看,还不行,他用脚拨着水冲洗地面:“没有,你进来要做什么?”   “我头发没吹干。”方陈玄如实说,“你说让我吹干再睡觉。”   这个借口实在太蹩脚。   沈砚知想笑,为方陈玄在他面前的乖巧听话,也为他骨子里暗藏着的主动出击。   身体泛着乏,又被热气蒸得脑袋发懵,沈砚知失去惯有的理智,唇角微扬带着点恶劣的笑。   “那你进来吧。”   连空气都静谧了两秒。   门缓慢地开了。   浴室的玻璃门也缓缓打开一条缝。   方陈玄进来的同时关上了门,站定在门口一时半会没动。   隔着沾有水珠的玻璃,沈砚知看不清方陈玄的表情,当时入住公寓的时候,他注意过这里统一标配的隔间玻璃全是磨砂。   能看见人影,看不清具体景象。   越是如此越容易让人心动。   沈砚知没关淋浴,任由热气顺着那条缝乱跑,他慢条斯理挤了一泵沐浴露,拿过还干燥的浴球开始揉泡泡。   “不是要吹头发吗?”他提醒还在愣着没动的另一位。   柜门开了,吹风机插头接入插座,嗡嗡的吹起风来。   沈砚知也搓出足够的泡泡,低头往身上抹。   一面玻璃之隔,两人似乎没有被对方所影响。   表象越平静,内心越是风浪起。   没人知道方陈玄湿着的发尾快被吹着火了,就像也没人知道沈砚知摘泡泡的手在颤抖。   谁也没出声,消耗着彼此的耐心。   方陈玄恍惚着想,尝试性的一敲,没想到真的进来了。   他对他就那么放心吗?   好歹他也是个身心健康性取向男的成年男人,特别喜欢他,这都构成不了危机吗?   而沈砚知想的简单很多,看这小崽子有多大胆。   岂料就敲个门装模作样吹个头发也就没了。   沈砚知把玻璃门又推开一点,探出头看吹头吹愣神的人:“你在门外听了多久?”   这一问把方陈玄问住了。   “看来是从我进来后就在了。”沈砚知了然,又问,“你是狗吗?”   学人家宠爱着养的宝贝小甜心,在主人上厕所洗澡的时候守在门外,给予安全感。   方陈玄声音不大,带着点忐忑:“我看见校园论坛的帖子了。”   不说还好,一听就让沈砚知想起许雅康异常愤怒的谩骂与指责,心里升起方向错误的斗志。   他对方陈玄勾勾手指:“来。”   方陈玄只上前了两步,离得更近,能清楚闻见里面飘出来的味道。   一缕异样的气味。   方陈玄微怔,看着他被水浸湿如同艳鬼的妍丽脸庞,视线微垂,早没了往日作画痕迹的雪白肌肤被玻璃挡住了大半,还是见到曾探索过的锁骨与心口。   “你……”方陈玄嗓音哑到自动断话,嘴唇微动又低声轻咳,“你怎么了?”   “他们说我是馋你身子的富二代。”沈砚知以为他不在意的,可谁知说的如此顺畅,像早刻在脑子里,“说我和你不清白,用钱砸得你低头,都知道你为赚钱每天打工,怎么会舍得花钱买画展券。”   舍友偶尔提起他在学校论坛的号召力,一个平平无奇的八卦贴都能盖成热楼。   那时候他当与他无关,拒绝论坛管理权限。   现在听沈砚知重复论坛里言论,他突然后悔没要一个,好把自己设为违禁词,省得耽误追老婆。   “很多帖子说你是难以接近的学神,还有说你长得清心寡欲,一看就是为设计而生,他们对你误解那么深?”   沈砚知的手从玻璃隔间伸出来,勾着方陈玄低着的下颚,抬起对方脸:“我以为我清醒了。”   方陈玄的睫毛颤了颤,看向他的眼神渐渐起色。   果然一撩就炸。   他唇角轻翘,缓缓道:“实际我似乎更醉了。这个澡,我自己恐怕不能洗了。”   方陈玄眼眸微眯。   前不久刚换的衣服再次湿了,开着偷放热气的玻璃门终于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怀崽之垒打。   今天元宵节,记得吃元宵嗷~   *   老爷们,球球隔壁预收收藏叭~   爱小甜饼就选《女装给假斯文疯批攻冲喜后》   爱看冷题材的刑侦啥的就点点《刑侦:表面搭档》和《刑侦:非法越境》   谢谢啦~ 第23章 (倒V开始)   凌晨三点, 快洗脱皮的沈砚知被抱了出来,躺上床的那刻瞬间入睡。   方陈玄站在床边看了几分钟,裹紧浴巾掀开另一边被子躺进去, 并把睡熟的沈砚知搂进怀里。   七点半, 沈砚知扶着还昏沉的脑袋坐起来,卧室窗帘没拉开,不知今天天气如何。   浑身干爽没有太多不适,还规矩的被穿上睡衣。   一切都来源于方陈玄收得尾。   依稀记得从洗手间出来,对方还精神着, 这就表明留了手。   到底十九岁的少年, 比不过。   想着想着头在隐隐作疼,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一脸麻木地想酒精和冲动真是这世界上最不能碰的东西。   现在的他在方陈玄心里是什么样?   前脚说没办法那么快接受新对象的有原则成年人, 后脚又和人稀里糊涂滚.床.单不负责的渣男。   经此一夜,他在方陈玄心里形象得稀巴烂了。   昨晚……归根结底也不能说情绪上头, 大概是被论坛里那些疯狂猜测他和方陈玄关系的发言给刺激到了。   什么包.养、用钱砸, 难道他就不能是和方陈玄平等谈个恋爱吗?   他左右看看没看见手机,揉着脑袋想起好像遗落在客厅, 掀开被子下床。   客厅里没人,厨房也空的, 方陈玄不知什么时候早走了。   是对他失望, 所以连夜走了吗?   沈砚知自嘲地笑了下, 换做他被个喜欢的人说着拒绝结果睡两次, 还不给个说法,他也得跑。   人啊, 总得为自己保留几分尊严。   他在沙发上找到遗落的手机, 早没电关机了, 便丢去充电,抬脚去洗手间洗漱。   一进来便觉得干净整洁,这里被人打扫过,他偏头看脏衣篓,昨晚换下来的衣服都不在了。   抬头看镜子,露出来的地方很干净。   犹记得水雾弥漫潮湿里,他按住方陈玄的唇,断断续续说着不好遮,于是那像饿狼一样的少年从善如流换了个方向。   扯开衣领往里看了一眼,果然,又是一片红梅盛开。   他叼着牙刷去阳台,那儿按照衣服分类挂满一排,还有几件不属于他的衣服。   特意留下给他作纪念?   方陈玄搞什么名堂?   沈砚知想打电话问问,又觉得这种时候的自己没那个立场,太渣了也不能那么不要脸。   盯着那几件少年的衣服看了会,沈砚知回洗手间漱口洗脸,简单护完肤再去厨房,这才发现流理台上放着份早凉掉的三明治和牛奶。   玻璃盖上贴着张纸条,字迹很漂亮。   有早课,先回学校了,记得吃早餐。——方陈玄。   似乎没有因为他昨晚出尔反尔的举动而生气,沈砚知心沉了下去,把那份早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后吃完去上班。   今天来酒店主要是做交接,他要在十点前去总部报道,这边的工作全交给新调任的经理。   新来的经理由沈在野一手提拔上来,能干且忠心,来之前就被沈在野助理打过招呼,没给这位即将去总部的小沈总添麻烦。   交接前后没花一小时,沈砚知又陪新经理走过一边流程,去前台和韩玉汐告别。   韩玉汐早得知他要高升的消息,因不爱搞职场那套,所以从不打听。   但也知道他今天要走,特意准备了一束粉玫瑰,漂亮又温柔。   “喏,小沈总,苟富贵,莫相忘啊。”   “放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沈砚知接过,两相对比,竟有些人比花娇的意思。   韩玉汐看着他容光焕发的脸,眯眼:“你有情况。”   沈砚知拨弄玫瑰花的手微停,抬眼看她数秒:“你跟我出来一下。”   “行。”韩玉汐听出了他要说私事的意思,让旁边女同事帮忙代下班,顺手拿过桌面小盒子跟上沈砚知的脚步。   酒店后门,直眺望远处绕湖公园,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生出暖洋洋的懒意。   沈砚知把那捧花放到垃圾桶盖上立着,咬着烟不点,一个劲玩打火机。   和平时没多大差别的动作,让韩玉汐看出烦躁来,她双手背在身后:“有烦心事?”   “给你说个故事。”沈砚知想了一圈也就想到她,女孩子心思总归细腻,在感情方面能考虑的比他要多。   韩玉汐不合时宜想起时言初说的那番话。   ——哪天知哥要跟你说说个故事,八成是亲生经历过的糟心事拿不定主意,想让你帮帮忙。   那这是不是就验证了?   韩玉汐收回神:“说呗。”   沈砚知举举指间烟:“介意吗?”   “想抽就抽,我看你是不抽不会说了。”韩玉汐翻了个白眼,每次想抽烟都问,他不烦,她都要听烦了。   沈砚知无奈地笑了下,要不抽根烟,这事儿他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有尼.古.丁缓冲,埋在心里无法说的事终于顺利说出口,把和方陈玄的事从头说到尾,他发现韩玉汐的眼神变了。   “……”他抽了口烟,“这就磕上了?”   韩玉汐:“不是我想磕,是这故事曲折太精彩,忍不住啊。”   “给你说不是让你磕CP的,是想问问你故事主角该怎么处理。”   “那就要问问那位刚分手的心里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沈砚知轻吐烟雾,今早醒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别找那么多借口,和方陈玄好好相处再往恋人关系发展,这是他能想到最妥善的办法。   方陈玄喜欢他,他对他也不是真没感觉。   双方都有意,处一处也无可厚非。   唯一过不去的坎就是……沈砚知抓了抓头发,年轻差带来的不稳定性。   韩玉汐看他一脸菜色,也不像无头苍蝇没个想法,眼睛一转:“喜欢就试试,趁年轻有机会。不然七老八十,想试还试不上呢。”   “谈不上试,是觉得那样太不负责了。”   “哎呦,我的知哥,这世界上多得是睡一觉拍拍屁股走人的,你啊。”韩玉汐狂笑。   笑得沈砚知只能抽烟掩盖自己的情绪。   韩玉汐偏不放过他,直言:“心里对扬言要负责那小子动了心吧。”   这一语像利箭扎中了沈砚知的膝盖,疼得难受又不自在。   无从反驳,也无话可说。   好半晌,在韩玉汐戏谑的眼神里,他艰难找补:“我说这是个故事。”   “对对对,是个故事,我在为你故事里的主角提供最优解决办法,顺便揣测下他难猜的心思。”韩玉汐笑着说。   沈砚知灭了烟蒂丢进垃圾桶,抱起那束似更灿烂的玫瑰花:“谢了。”   得约方陈玄出来当面谈,像这种感情上的事,面对面说更好。   眼看着他要走,韩玉汐喊了声:“等下,我还有事要说呢。”   “什么?”沈砚知回头。   韩玉汐把带过来的小盒子递到他面前。   沈砚知挑眉:“不是送过升职礼物了吗?这么客气,还准备两份啊。”   “这是今早时言初退房的时候交来前台的,说是他那间房找到的东西,不知道是哪一位客人落下的。”   “失物招领里有对上的吗?”沈砚知接过盒子,“按理说我办完交接手续,这该给你们新来的经理。”   他发现韩玉汐的表情变得很诡异,一种暗搓搓想磕糖的期待。   这东西不会是什么奇怪的礼物吧?   他开盒子的手又松开了,转而递回去:“交给新经理吧。”   “哎哎,知哥,这东西只有你好处理。”韩玉汐赶紧说。   “为什么?”他问。   “你打开看看啊。”韩玉汐服了他的警惕,“真是酒店客人落下的,不是我和时哥的恶作剧。”   犯不着怀疑人到这地步。   沈砚知开盖看见里面的东西微怔。   “你看吧,我就说只有你好处理。”韩玉汐倒豆子似的,“这是那天小帅哥要找的印章,我看了底部,刻有他的姓。”   这时候沈砚知已经把印章从盒子拿出来,迎着阳光看她说的那地方。   左边靠下的角落确实有一个瘦金体字的方,跟今早他家厨房里那张便利贴上的方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这印章前三个字似乎不对。   他看眼憋笑的韩玉汐:“你印过了?”   “别污蔑人啊,是我对你名字太熟悉,一眼就看出那上面的字。”韩玉汐的八卦之色又露了出来,“是他吧?”   印章上如那天方陈玄来找时候说的一个男生小像,年轻面容的五官写满熟悉,跟在照镜子似的。   沈砚知把印章放回盒子里:“时言初交给你的?”   韩玉汐果断卖好友:“是啊,他给的时候没这盒子,盒子是我给的。”   笑话,保洁人员打扫那么久没找到的东西,时言初住一晚就找到,是不是太巧合了?   他没往方陈玄身上想,那小子心思多是多,却很听话。   问题就出在他身边这几个人身上了。   被他眼神一扫,韩玉汐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干嘛那么看我?”   “没什么,你觉得我和方陈玄很合适?”他问。   妈妈,我偷偷磕的CP要在一起了。   韩玉汐压住激动的心,矜持点点头:“何止是合适啊,小狼狗配你,天造地设。”   “说得好,回头给你发红包。”沈砚知把盒子装进口袋里,“我会把东西物归原主,没别的事了吧?”   韩玉汐摇头,也不耽误他去总部报道。   从酒店离开的时候,沈在野打来电话,问要不要安排助理接,他给拒了。   还没在总部做出点成绩就大胆要老总级别的工作待遇这不是落人口舌吗?   他不往别人手里送把柄,开车去总部的路上,点开方陈玄的聊天窗口,静默半晌,先把给人备注改回名字。   两个红绿灯后,他拍了张印章的图发过去。   -沈砚知:晚上有空吗?见一面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了。   是男人就要负责。   * 第24章   到总部地下停车场也没收到方陈玄的回信。   大概是忙着上课不好回。   沈砚知微微皱眉, 没直接打电话问,这样显得他很急。   这时沈在野的助理发消息问他到哪了。   他回了个停车场,便推开车门下去, 先不纠结方陈玄为什么不回, 该把眼前的事处理好。   理工大公共教室。   舍友胆战心惊地看着旁边公然写别的课作业的学神,是真没神经,讲台上老师的眼神要是能杀人,学神得死好几个来回。   老师拿方陈玄也没办法,提问能回答的滴水不漏, 还能举一反三, 再问就是变相为难。   聪明孩子就是这么难教。   舍友磨蹭到奋笔疾书的方陈玄手边, 看眼讲台偷偷问:“学神,你也有没写作业的时候啊?”   “不是没写。”方陈玄下笔飞快, 像根本不经过大脑,“是写完了没带过来。”   “啊?”舍友震惊, “都写好放家里, 还能忘了带吗?”   方陈玄没回答,事实是写好了也放进书包里, 问题是他彻夜未归,只能重新再写一份。   舍友猛地想起昨天论坛里爆料的帖子, 瞪圆了眼睛:“你……”   想起四周都是耳朵, 舍友挪啊挪, 靠得更近, 压低声音:“你不会昨晚在别人家睡的吧?”   这是成年人间很委婉的暗号。   舍友对着他那张跟能孤寡一辈子的脸实在说不出他和人滚一夜床.单的话。   舍友不好说的,方陈玄都给粉碎了。   “嗯, 我喝醉了。”   方陈玄完全不知道这一句话给舍友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 就像他不知道周围但凡长耳朵的听见这话又有多震惊。   舍友:“……?”   论坛上的节奏就这么被带起来了。   等舍友看见的时候, 楼里风向早变得无法琢磨。   很多人猜测收留喝醉学神的就是那位和他一起看展的成熟大美人,谁能看不出他们很配啊。   上个帖子里那些猜测两人是靠金钱维持的肉.体关系的言论全被喷了。   笑死,一个能靠各类奖学金和兼职工资吃饭的学神,如果不是他本人不同意,早被学校破格提拔进了导师项目组,犯得着靠脸吃饭吗?   而另一个不知名的大美人更不用说了,光一件外套就六位数,更别提那张谁看谁迷糊的脸,真想找对象,倒贴都有人愿意。   所以在新爆料的帖子里,到处都是磕CP的痕迹,再来挑拨离间的都被骂了。   有人喜欢方陈玄,也会有人讨厌。   开得帖子多了,首页因此变得乌烟瘴气。   下课后,同堂的同学们路过都要看眼兀自收课本和文具的方陈玄,赞叹学神帅气的外表和血雨腥风的体质。   舍友跟有几个明显阴阳怪气笑容的人互瞪,瞪到最后眼珠子疼。   “岳南舟,不用和他们计较。”方陈玄说。   “你就不生气吗?”岳南舟为他打抱不平,“又不是你自己想要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也不是你想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被人喜欢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想过当明星,那些比不过你的人却把这些归到你身上。”   “所以我为什么要和不在同个层面上的人计较?”方陈玄拎起书包往肩上背,“他们算什么东西。”   岳南舟吃惊地看着他,初识到现在,这是他说过最狠的话。   真是……帅爆了。   岳南舟跟在他身后低头看帖子,看见最新两层楼,惊道:“哎,论坛上节奏很多,还有人要深扒昨天和你看展那位小哥哥的身份。”   其实上个帖子里有人提过,被管理员发现立即抽楼了。   平时分享分享校内名人就算了,哪有去人.肉校外人员的?   方陈玄手机没电了,这会儿还在宿舍,闻言回头朝岳南舟伸出手:“借我看看。”   事关他那位朋友,岳南舟乐得助人,把手机递过去还念叨。   “这帮人怎么回事?光磕颜还不够,非要扒人家,侵犯隐私可不好啊。”   “都是大学生还能不懂法,知法犯法,实在太过分了。”   方陈玄把最开始跳出来说要扒沈砚知的那层楼和后面附和的几楼对比,再截图下来发给自己。   “楼里叫最欢的那几个都是同一个人。”   接过手机的岳南舟愣了愣:“怎么看出来的?”   方陈玄心里惦记着要回去拿手机,便往宿舍方向走:“其他人都在说扒人信息不好,尤其还提到我不喜欢没边界感的人。都这么说了,那几楼还不死心带动人的八卦心,本质就是同一人故意挑事。”   根本没看出区别的岳南舟目瞪口呆。   这就是学神和他这等学渣的差距吗?   “哎,学神,你不吃饭了?”   “我先回去拿手机。”   “嗯,那个,论坛上的事要处理吗?我认识学生会的同学,能帮你处理。”   “不用,我自己处理。”   岳南舟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难过,相处这么久,知道他说不用不是怕麻烦同学,便问:“那我去食堂,要帮你带份饭吗?”   “一份牛肉炒河粉加肉夹馍,谢谢。”方陈玄说。   “不客气,等会宿舍见。”岳南舟把书袋子递给方陈玄,托他带回去,挥挥手去食堂了。   教学楼后方这片大公园里小路交错,四通八达。   临近冬季,一人多高的绿叶树仍绿意盎然,走在里面很容易遮挡住人的身影。   方陈玄心里有事,脚步匆匆,哪怕听见身后有快速跟过来的脚步也没回头,甚至在对方赶超过来的时候还让出了路。   这一让就让来人扑个空,身形踉跄,差点扑个狗啃泥。   方陈玄看眼一身名牌靠树才能站稳的许雅康,连句话都嫌多,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   “方陈玄!”许雅康大声喊,“我有话对你说。”   被叫名字的人连脚步都不曾停,对他完全不在意。   许雅康急了,到底腿短跟不上方陈玄的步伐,急中生智道:“和沈砚知有关。”   果然,前方疾步的人骤然停住,回头冷冷看他。   两人居然真的认识,从方陈玄肯为沈砚知的名字理他来看,还关系匪浅。   许雅康牙要咬碎了,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又是怎么变得关系那么好?   平复刚因追人错乱的呼吸,许雅康才慢慢走到面无表情的方陈玄面前。   “你和他关系很好?”   “和你无关。”   许雅康觉得很悲哀,喜欢的人因为前男友才肯理他,哪怕是一句很难听的话。   不过也很好,总比理都不理的好。   他仰着头看平静的方陈玄,轻笑:“你和他关系那么好,那知不知道他和你做朋友的真正原因啊?”   方陈玄低垂着眼睛,没表情地看着他,沉默着像在等答案。   还不晚,许雅康惊喜地想,学神完全不知道沈砚知这样的人有多恶心,只要他揭穿那人的真面目,学神就会自动远离。   “他心理有问题,就喜欢找刚成年的小男孩,超过二十岁就不要了。”   “哦?”   像被说动了,想要继续听下去。   许雅康充满动力,刚想上前靠近,被方陈玄冷漠眼神一扫,被迫定在原地。   凭什么那个处处不如他的岳南舟能靠近,他不行?   许雅康莫名生气,转念一想,经过告密这件事后或许他以后能取代岳南舟,这么一想,他又高兴了。   “他就是这么追我的。”   最能打动人心的说服办法就是感同身受,许雅康从自身角度出发说故事。   “当初我和他在酒吧里初见,他说和我很投缘,想和我做朋友。实不相瞒,我最初是被他那张脸迷住了,想着做朋友也不错,起码有钱还有颜值,哪哪都不亏,谁知道当朋友没几天,他说他喜欢我,问我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他先表白的?”   “对,看见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很惊讶。”   “嗯,然后呢?”   “然后我很心动,可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当时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答应做别人的男朋友?”   说故事的同时还不往表明心迹,许雅康把该利用的地方都用上了。   谁知方陈玄带着点讥讽道:“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你前男友。你知道什么叫前男友吗?”   许雅康被问得哑口无言,见他脸色不好看,急慌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很有钱,就天天拿钱砸我,我、我没守住我的底线。”   “所以你所谓的喜欢就是当着别人的男朋友,花着别人给男朋友的钱,说着喜欢我的话?”方陈玄问,“我看惨得还是你前男友。”   “不是这样的,是他强迫我,还说如果我二十岁就放过我。”许雅康想去拉他的手,“他现在找上你,其实是为了报复我。他知道我喜欢你,想让我痛苦难过。”   方陈玄深感匪夷所思:“你哪来那么多戏?”   被骂的许雅康一脸错愕:“我、他就是那样不择手段的人啊!”   “你真那么闲,就先把欠他的钱还上。”方陈玄全是为他那句和沈砚知有关留步的,谁知听了个荒诞鬼故事,“再有提醒你,现在是我追他,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听懂了吗?”   许雅康脑袋嗡——一声,这是绝对没想到的发展。   在他印象里,沈砚知那样有钱的富二代绝不可能和需要勤工俭学才能买建模材料的方陈玄扯上关系。   当头一棒把许雅康敲懵了,他张张嘴:“为什么?”   “这是我的事,无可奉告。”方陈玄走了两步,想起件事又回头看不知作何反应的许雅康,“论坛上的破事最好不是你搞出来的,我会追究到底。”   许雅康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尖叫道:“你说清楚再走!”   作者有话要说:   许雅康是用来促进感情的~最多到他俩短暂住一起就下线了。   嘘,争取很快同居,我这效率,懂得都懂。   * 第25章   和这种人没必要多做纠缠。   方陈玄下最后通牒:“我不喜欢你, 别再来烦我。”   “那你喜欢谁?”许雅康疯了一样追上来,“沈砚知?我告诉过你,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方陈玄不想理, 但当着他的面一遍遍诋毁他喜欢的人,心头火瞬间上来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你所谓的清楚是你带着滤镜在看他,那不是真实的!”   “够了。”   方陈玄对许雅康的耐心到此为止,看着眼前被凶还不知退缩的人,他不禁怀疑起沈砚知之前到底看上这人哪了。   突然想起昨晚那句好看上面, 再看眼睛包着泪想哭又不肯哭的人。   生得不错, 楚楚可怜。   单靠一张脸把沈砚知骗那么久, 分手后还不安分,跑他这来胡说八道。   方陈玄越看许雅康越生气:“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 以后当看不见我,懂吗?”   “我、我就是喜欢你而已啊。”许雅康委屈地要哭了, 看他冷漠到甚至有些厌恶的表情, 心一阵阵抽疼,“你是不是故意想用这种方式勾得我追着你跑?”   “你疯了?”方陈玄觉得他可笑。   “不然你为什么要和我前男友走得那么近?”许雅康问。   “许雅康。”方陈玄郑重其事叫了他的名字, “我可以不追究你以前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同样的请你不要再关注我。”   “此后, 形同陌路, 谢谢。”   这次方陈玄是真的不管许雅康如何叫闹利落走了。   最初碰上无处不在还尾随到他住所的变.态追求者, 方陈玄给过一次教训, 后来许雅康学乖了。   利用论坛和他的同学打探他的消息,想办法拿他的电话号码和各大平台的联系方式。   任何一个受欢迎的人都会有疯狂追求者, 那些不知道许雅康本性的同学本是乐得帮忙。   年轻人嘛, 自己不谈恋爱, 看别人谈也挺好。   那段时间,方陈玄走到哪都在被偷窥,在被许雅康围堵,弄得他很烦恼。   不得已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许雅康,并扬言不会与同校同学谈恋爱,以此断绝其他想追他人的念头。   谁知这一下刺激到许雅康,弄出偷钥匙钻他被窝的事来。   这件事传出来后,有所闻的人纷纷怜爱他,偶尔碰上被许雅康纠缠,还会有人来帮忙。   今天他着急回宿舍拿手机,走的这条小路略偏,一时半会碰不上人。   也让他多花了点功夫摆脱,只是……   方陈玄看着身后空空荡荡的小路,没人跟上来,也许是好事,可心里总是不安。   *   跟着助理办完入职手续,又去他哥办公室走了趟流程,再跟策划总监开了两小时会。   等沈砚知回到策划经理的办公室已经十二点多了,外面员工座位上全空了。   午休时间到,他推开门。   这里还有个在等的年轻人,一身潮牌,也是一表人才,从头发到鞋都透露着精致。   给沈砚知的第一感觉这是个同类,还是个很懂得收敛自己进攻气势的伪装者。   “姜放?你好,我是你上司沈砚知。”   姜放背靠沈氏集团第二大股东,又有双学位傍身,起初知道自己被人抢了策划经理位置非常生气。   更让他生气的是那个抢了他位置的人胆大包天,指定他去做助理。   可笑,一个什么都不懂空降的经理让他做助理?   也不怕他风头太盛,把他压得看不见。   尽管心里很不情愿,为了大局,姜放还是来了。   不是为好好工作,是想看看这背景高他一层的人有什么资格做经理。   这第一面就把姜放看愣了。   “身为助理,谨记我的习惯,话不说第二遍,东西不碰其他人用过的,工作相关的事随时随地向我汇报,要一字不落转达我的指令,不得没经过我的同意擅作决定。”   沈砚知打开电话,发现这位指定的助理还傻站在桌前,他疑惑地抬头:“姜助理?”   “嗯,是的,我记住了。”姜放回过神,发觉他今天穿着身很低调的浅灰色西装,却很用心在心口口袋别着支镶有蓝宝石的羽毛胸针,优雅还提升档次。   “我现在没事,姜助理可以去享用午餐。”沈砚知摸到手机,低头要看早上的消息有无回应。   姜放看他侧着线条流畅的下颚线及牛奶似的肌肤,心里微动:“沈经理,你不吃午饭吗?”   沈砚知奇怪于他突如其来的好心,偏头看他一眼:“不用,我等会去吃。有需要我会叫姜助理。”   这就是变相驱逐,再问估计就是呵斥。   姜放还不想第一天上班就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应答一声,笑容得体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是隔音效果极好却透明的玻璃,从沈砚知坐着的地方能清楚看见姜放大步流星离开策划部。   有傲气,还有心机。   确实如沈在野说的,有双学位的人多少自恃清高。   就是对他的态度不对,有着不该有的客套和关心。   真奇怪,他由姜放想到了方陈玄,点开消息的那刻,提起的唇角又落下去。   -方陈玄:我这两天满课,第三天晚上可以吗?   人对新鲜事物的感兴趣只维持在四十八小时,过了期限就变得无趣。   沈砚知设想这是不是方陈玄在欲擒故纵。   不对啊,主动权明明在他手里,要被擒被纵的也该是方陈玄。   话虽如此,他对这两天满课的说辞还是不太放心,想方设法搞来了建筑系的课程表。   “真没骗我啊。”   从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十一点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甚至第三天的白天全是课。   后面两天又是从早上到晚,也就是说方陈玄把这五天里唯有的空闲时间都给了他。   这不是重视是什么?   他对方陈玄端正的态度很满意,心里盘算起那晚该怎么安排,给对方回了个可以,便重新打开姜放的简历。   沈在野来的时候,他在核对姜放写的两次实习经历。   ‘咚咚’   “进来。”   “沈经理这么敬业,走马上任第一天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沈在野把打包来的鳗鱼饭放到他面前,拉开椅子,“还很体贴助理,自己不吃都得让助理先吃。”   “我怕他毒死我。”沈砚知取出饭把纸袋放到旁边,“化学也是他的强项,虽然我不是很懂一个经济与管理系的高材生为什么要去学化学,但我有很强的危机意识。”   沈在野被逗笑了:“可能是多方面发展。”   不闻饭香还不觉得饿,饭盒盖一掀,沈砚知才觉得饿了。   沈在野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到他手边:“我听说你和策划总监相谈两小时,还没带助理。”   “带他干什么?”沈砚知喝口温水暖胃,“明知他是敌方派来的间谍我还带在身边,怕机密泄露不够快。”   沈在野让他这手从进公司就把防患做到最强的方式逗得哭笑不得:“这么防着他,怎么引蛇出洞?”   沈砚知叹了口气:“还不是时候,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好了,说完正事,再说点私事。”   沈砚知揽着鳗鱼饭后撤,表面不在意,心里猛打鼓。   “什么?”   沈在野不信他猜不到,屈指敲敲桌子,冲他轻抬下巴:“你昨晚和谁一起疯呢?”   话里话外都写满拿捏,就等着他上钩。   沈砚知偏一身反骨,不按套路来。   “方惜闻给你打的电话?”   哪是打电话啊,直接趴在他后背上问的,还开了句玩笑,说会不会互相成为连襟。   沈在野偏过脸,语气还算淡然:“他约我谈城东地皮开发的事,接到助理汇报电话。”   原来是这样。   沈砚知被忽悠的信了一半:“不对,那么晚你们谈正事?”   “嗯。”沈在野面不改色的继续糊弄,“你和他弟弟怎么回事?”   “没什么,别问。城东地皮要开发,姜家能同意?”沈砚知问,“别说本来关系不怎样,我还抢了原定给姜放的位置,他还能赞成你的决定吗?”   “姜家不同意没关系,其他股东站我就够了。”沈在野早看姜家不顺眼,如果不是顾及老一辈的颜面,早把人踢走,那轮得到他们在这蹦跶。   沈砚知把饭盒收拾干净放进纸袋里,再喝口温水。   办公室里飘满了鳗鱼饭的香味,他欠身推开旁边的窗户,今天的天很好,不见平时的寒冷。   “方惜闻想从你这分杯羹?”   “与其便宜了姜家那帮白眼狼,不如换一个能并肩作战的合作伙伴。”   姜家外开了家建筑公司,这些年来参与沈氏集团酒店装修建设方面捞到很多油水。   一旦沈在野把建设装修的承包权签给方惜闻,就是断姜家的财路,也是抽他们的底薪。   “要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姜放?”   “还不急,等我给你消息。”   “周三的董事例行大会会提这件事?”   “嗯,那时候就是走个过场,我还在和方惜闻敲定细节。”   “原来不管床上关系多好,这下床了还是要分个清清楚楚。”   沈在野:“……”   即便被知道了,沈在野也没太大反应,只道:“晚上回家吃饭,爸妈在家等你。”   沈砚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知道了。”   这天下午,但凡沈砚知叫姜放进来,都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一些很细碎的小玩意儿。   比如藏在文件夹后的一朵小雏菊,一杯香味浓厚的奶咖……   他丢开夹在文件里的两颗巧克力,对着那边放着的一堆示好小东西陷入沉思。   临近下班,策划部的员工突然发现刚来的姜助理拿着封信气势汹汹冲进了沈经理的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别急,铺垫一下下……   怀孕的话,在同居之后。   快了快了。 第26章   “你凭什么辞退我?”   从姜放的脸色来看能礼貌问出这句话来花了他不少教养。   不怪他这么想, 就算双方曾经是竞争关系,现在他是经理,他是助理, 上下级关系。   再往深里说, 有姜家这层关系在,沈砚知怎么敢在第一天上班就辞退他的啊。   姜放不理解还很愤怒,全然不顾门没关严,能让外面还没走的同事听见这场对双方都不友好的八卦。   给人事部打完电话的沈砚知就知道姜放会回来,眼皮都没抬地说:“关上门。”   “你都要辞退我了还命令我?”姜放语带嘲弄道。   “如果你不介意让他们听见你为什么会被辞退, 我并不介意门是开还是关。”   这是姜放最不明白的地方, 又怕真出丑了, 回到姜家不好交代,再生气也转身黑着脸把门关上了。   再转过身, 发现沈砚知正抬头看他,面前摆着个白色托盘, 里面装着他白天献殷勤送过来的东西。   姜放有那么瞬间的无言以对。   “我以为姜助理有过两次实习经验, 应该懂职场忌讳和领导套近乎。”   姜放当然懂,问题是他给这些东西的时候打着别的算盘。   沈砚知也懂, 偏把这个错归到了工作上,他笃定姜放豁不出脸面对人事说清楚送东西的真实用意。   这一道摆得姜放心都寒了。   被最初的花瓶印象打得脸都肿了, 他语气没那么坚定:“你也不能因此辞退我。”   “凭什么不能?”沈砚知问, “是你夹带私活想贿赂我, 我为公司着想请求人事辞退你, 还没说明真正缘由,保全了你的面子。”   姜放微微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我还要谢谢你了?”   沈砚知颠倒黑白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淡笑道:“我猜你不想谢, 正巧我也不想领。”   姜放:“……”   “那现在我问你, 还想不想给我当助理?”沈砚知又问。   这是给姜放一次选择的机会。   姜放不相信他能有那么好心:“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和聪明人谈话就这么方便。   沈砚知将早准备好的冰美式推到姜放面前:“很简单,听我调配,对我的项目机密守口如瓶。”   这哪是谈条件啊,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   姜放没接那杯冰美式,只笑他开的条件:“你是不是以为我没地方上班啊?”   “我相信以你的学历到哪都是香饽饽,但你不要忘了你为什么会在这。”沈砚知眼带笑意地看着逐渐失去表情的姜放。   把那份简历来回看了几遍,又找时言初帮忙,最终确定这个姜放的来历。   说好听点出自姜家,实则是靠本事硬生生杀进姜家人眼里,变成一枚可利用棋子。   在他身边当助理为姜家出力是姜放唯一的选择,真被辞退,失去的就不是简单的助理位置。   关上门的经理办公室很安静,连墙边置放的空气净化器都只有蓝光在闪烁。   姜放的脸色几经变化后定格在了沉郁,伸手带着怨气拿走那杯冰美式。   “事先说好,我无法做到彻底保密,说太多不知道也会让他们起疑心,你也不想身边被换上个更难缠的助理吧?”   沈砚知有更好的选择,不过看中了姜放的能力,他眉梢微动:“他们问你的时候记得和我说,我会适时给你线索。”   互相帮衬的掩护才能好好生存下去。   姜放为了这份工作咬牙吞下这口气,不代表心里就能过得去,嘴上不饶人道:“以沈经理这性格,真不知道谁那么荣幸能得你青睐。”   这就让沈砚知想到该下课的方陈玄,心猿意马了一秒:“这就不劳姜助理操心。”   姜放看他漂亮的脸心里特难受:“沈经理还有事吗?”   “姜助理可以下班了。”沈砚知懂得见好就收,今天把人气够呛,不能再压榨。   反正以后压榨的日子不会少,不急这一时半会。   姜放端着那杯冰美式气势汹汹走了,惹得策划部的人纷纷交头接耳。   解决掉一个小麻烦,沈砚知并不松快。   让姜放老实的办法并不够狠,时间久了,人心膨胀,还是很容易被背叛。   防人之心是时时不能懈怠。   他滑动鼠标看公司与理工大之间哪片住宅区的设备齐全,适合拎包入住,这一看就看到沈在野的车上。   今晚兄弟两都逃不开要回家吃饭的命运,在停车场碰头同样一脸愁容,好一对难兄难弟。   沈在野没让助理跟,自己当司机,载着副驾驶的怨种弟弟。   那么多套房子看下来,沈砚知眼睛都看花了,锁屏揉着眉心。   “工作上的事啊?”沈在野问。   “不是。”沈砚知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我想换个新地方住。”   现在他也来总部上班了,之前住的单身公寓离得有点远,想换住处情有可原。   沈在野了然:“我这附近有一套两居室,密码你知道。”   沈砚知摇头:“我想自己看看。”   笑话,真住进去了,万一哪天心血来潮去查房,发现他金屋藏娇怎么办?   目前他还没想过要把方陈玄介绍给家里人的想法,再等等,等到他和方陈玄多交往一段时间。   再说了,方陈玄今年刚十九,还是个大学生。   措不及防和他见了家长,万一以后分手,这闹得多尴尬啊。   他想得太多,让沈在野奇道:“你以前最怕麻烦,有现成的就用,现在怎么了?”   “好歹我大小也是个经理,懂得独立行走。”沈砚知扯个借口,“也别介绍你搞房地产开发的朋友给我啊,我让时言初帮我留意。”   “行,就当你是长大了。”沈在野瞥眼又打开手机的沈砚知,心想,我信你的邪。   这会儿沈砚知没看房子,在想该怎么和小蓝鸟上的X说他以后不玩这个软件了。   既然决定要和方陈玄好好处,那外面不该有的花花草草得全部斩断。   这是交往前提最基本的礼仪,他做不出和方陈玄相处的同时还钓着X,对这两人都不公平,也不好。   一句话打了删删了打,等到家门口都没能凑出来。   临近下车被沈在野催了声,沈砚知飞快打了句过去就推开车门下去了。   另一边正在对着图纸做模型的方陈玄看见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敛眸认真订好小木条,才放下工具去翻信息。   见是小蓝鸟的,他唇角微扬,露出个浅浅的笑容,点进去看见内容的那刻,笑容消失,眼里写满了难过。   怔怔看着手机,直到屏幕黑下去。   坐在对面的岳南舟看得心情复杂,看眼四周不敢大声喧哗的同学,竭力伸长脖子想说悄悄话。   “学神,你心情不好吗?”   方陈玄放下手机,锯着小木条,咯吱咯吱的像在发泄:“你说明明聊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删好友?”   信息量之大差点把岳南舟问得绕不过弯,好半天才说:“可能是生活里起摩擦之类的?”   “他不知道和他聊天的是我。”方陈玄把锯下来的木条往缺失的地方放,指尖一动,缺少零点五厘米。   岳南舟先看看他罕见出现的建材事故,再看看他皱眉很烦的冷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安慰哪个好了。   方陈玄把工具挨个摆好,空着的双手舒展的活动几下,再盯着图纸看,思绪早飞走了。   “那他可能现实里遇见事了。”岳南舟小心翼翼地说,“学神,你不做了吗?”   “什么事会让他想起来把软件里的网友给删了?”方陈玄完全忽略掉岳南舟的后半个问题。   模型肯定要做,这要计入学分,不做容易挂科。   岳南舟绞尽脑汁:“或许是现实生活里遇见了合心意的人,就、就不想在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   救命啊,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吗?   为什么刚那瞬间他觉得学神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干脆点说在威胁他收回这句话。   “你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方陈玄问。   介于刚在眼神里游走过生与死,这次岳南舟谨慎着不敢开麦,在心里疯狂呐喊,我又不是你的聊天对象,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啊?   你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问啊。   岳南舟抓狂完还不忘提醒:“学神,时间不多了,快做模型吧。”   说完生怕方陈玄再追问,低头拿着小尺子瞎比划,努力营造出自己很忙的假象。   方陈玄心早让那几句没根据的话扰乱了,心不在焉地又做起模型来。   没几分钟,手机屏幕又亮起来了。   这次紧张的不止是方陈玄,还有对面竖起耳朵的岳南舟,这又是谁啊?   是沈砚知发来的,六张房间装修图和房子地址,并附送句话,问他感觉怎么样?   因为知道他是建筑系的,所以连同要和喜欢人住的房子都要找他帮忙看了吗?   真是可笑。   他在沈砚知心里是什么人啊。   之前都没想过要换个地方住,偏偏在他纠缠着跟过去一次后就着手要搬家,干什么呢?   把他当贼防,还是怕他阴魂不散。   方陈玄一颗心像坠入冰窖,凉的透透的,哪怕再受伤,也不忘给沈砚知认认真真看房,并拿出小本子边看边写建议。   六张房间图,挑出了二十四条不建议入住的原因。   方陈玄看着不知不觉写出来的那一行行,握笔的手微微用力,他才不承认他嫉妒。   拍照,发送。   收到反馈的沈砚知点开图,被洋洋洒洒一长串惊到:“时言初说这房子是最近刚出的优质房源,有那么多缺点吗?”   以门外汉的眼光看这套房,那是非常满意。   沈砚知自言自语:“这么挑剔,可怎么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玄子哥,在线嫉妒。   沈砚知:年轻人眼光辣么高吗???   * 第27章 (倒V结束)   被沈太太叫进厨房的沈在野端着果盘路过沙发听见他的嘀咕, 留心问了句:“养什么?”   “一只不太老实的小宠物。”沈砚知倾身拿了颗车厘子,“我妈这刀功不减当年啊。”   后脚从厨房出来的沈太太擦着手:“嘴甜没用,过来坐。”   怎么样都逃不开被开会, 饭桌上没说, 估计也是想让他两吃个消停饭。   沈砚知捂着胃,哎哟直叫:“妈,我消化不良。”   “别叫,起来。”沈太太拽着小儿子的胳膊,“你爸有话对你说, 我没什么要说的。你怕什么?”   在他们家, 他爸主管事业, 他妈才管感情。   沈砚知一下子翻起来:“早说啊。”   等落座对上沈单宴那张晚娘脸,沈砚知有种被他妈诈骗的感觉, 这气氛好像不对,连沈在野放果盘都没招来句问。   沈砚知莫名感觉到一阵子直面扑来的杀气, 挪挪屁股往靠窗地方藏, 像减轻点存在感。   沈单宴看眼神闪躲的小儿子:“你那小公寓住自己都费劲还养宠物?”   连这都听见了,沈砚知只得硬着头皮圆谎:“为方便上班, 我计划着换个大点的地方住,到时候好养。”   “对象不找, 相亲不满意, 一心想养宠物, 你是不是把宠物当男朋友了?”沈单宴再看眼偏过头努力忍笑的沈在野, 火气顺着风就烧过去了,“还有你, 我是不是说过给你准备的助理都是名校毕业, 能以一当十, 工作之余要平衡生活。我在你这个年纪都结过婚,想着立业了。”   躺枪的沈在野摸摸鼻尖:“爸,我有正在追求的对象。”   沈单宴一脸不信:“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问那孩子叫什么,你连个子丑寅卯都说不上来。这次又是什么说法?”   “还是上次那个人。”沈在野站得笔直,仿佛有对象给了他底气,“方家方惜闻,我在追他。”   这几年沈单宴确实不太管公司的事,但商圈就那么大,有人退就有人进。   方惜闻冒头很快,先是在建筑行业站住脚,又向娱乐酒吧方向发展,是一名很成功的青年才俊。   沈单宴也有所耳闻,只是……   他上下打量一脸坦诚的大儿子:“听说人家方总是个喜欢浪漫的人,你想把人追到手,先改掉你工作狂的特性。”   “会的,我尽量。”沈在野诚恳听取建议。   这在大儿子身上的事就揭过了,视线又绕到从来就不省心的小儿子身上。   沈单宴看见沈砚知字斟句酌好半天,最终长长叹口气:“第一天回去上班感觉怎么样?”   怀柔政策一出,沈砚知眨巴眨巴眼睛:“还行,一周内发现会更多。”   “遇见问题不要怕难,按照规章制度来,不要怕得罪人。”   关于他在身边留个姜家眼线的事,沈单宴也知道,能在姜家出人头地的人哪会是省油的灯。   沈单宴这番提醒是怕他阴沟里翻船,也是为他好。   “我知道,也没想过和人和平发展啊。”沈砚知顶着沈家小少爷的名头,不表演一把飞扬跋扈就好得了。   “你和周家那小子……”沈单宴看着他的神情,“成朋友了?”   “当朋友还不错。”沈砚知如实说。   谁还没有年轻过呢,沈单宴也是从他们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明白被人逼着有多讨厌。   感情和其他事情不同,强求不来。   如果有得选,沈单宴哪里会去管小儿子的私生活。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和普通世家孩子不一样,二十五岁谈个恋爱比小学生还单纯,更别提他那个高中就知道约人看电影的亲哥。   沈单宴很怕家里人不帮一把,他几十岁还是孤家寡人。   现在看他的态度,沈单宴心里有个想法。   “遇见合适的人就谈,也老大不小了。”   这就是不勉强他了,沈砚知松口气,犹豫着还是把和方陈玄的事压下去,含糊道:“嗯,我不会成为第二个工作狂。”   沈单宴姑且信他,又说:“房子找到合适的了吗?”   “还在看,等确定了会和你们说。”沈砚知说。   “我和你妈的旅游差不多结束了,以后你们可以随时回来吃饭。”   这是今晚谈话的最后步骤。   沈砚知绷紧的心理放松,插了块苹果吃:“回来吃狗粮吗?”   路过的沈太太翻个白眼:“你有本事别吃我切的水果。”   沈砚知举起双手合并,弄了个行行好的手势。   这一幕让沈单宴和沈在野都笑了。   家里有他兄弟两的房间,加上时间太晚,沈砚知和沈在野也就留宿了。   第二天一早,沈砚知兄弟两难得享受来自亲妈的早餐投喂,再一起去公司。   同样的车同样的位置,沈砚知眼下有轻微黑眼圈,在副驾驶座昏昏欲睡。   沈在野伸长手拉下他面前的遮阳板:“做贼去了?”   “哪是啊,太久没回来,睡不惯那床。”沈砚知揉着眼睛,“你上次搞的酒店要开设温泉服务项目怎么样了?”   “还在商讨,各处酒店附近也没温泉,人造的容易有诟病。”沈在野说。   “换成桑拿呢?桑拿按摩比温泉更好,就是听着不正经。”沈砚知又打了个哈欠。   沈在野看不下去了,就近找个街边停车:“等我一会。”   熟悉的街道,这边有他喜欢喝的咖啡馆。   沈砚知靠着椅背伸个懒腰,无所事事看向窗外,这一看反倒让他看见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么早,这人在这里干什么?   沈砚知没想打招呼,撑着脸静静看对方拿着三明治和咖啡背对着他坐下,这里离公司不远,一时间判断不出来对方到底为什么在这。   这时去买咖啡的沈在野回来了,递过来一个纸袋子。   “喝点提提神。”   “你把我助理的活干了,我拿什么去为难姜放?”   嘴硬得不行,拿咖啡的手丝毫没软。   沈砚知揭开纸袋,是他最爱的那款。   说到为难,沈在野想起件事来:“你昨天摆了姜放一道?”   “我也是逼不得已,谁让他主动往我手里递把柄呢?”沈砚知掀开盖子喝一口,连天灵盖都清醒了,多喝几口精神抖擞。   “看来把你调回来是个不错的选择。”沈在野就需要他这样惯会把无理当有理说的帮手。   车拐过弯,不远处就是公司大厦。   沈砚知坐直身体,把咖啡盖上:“回都回来了,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进办公室的还有五分钟到上班时间。   沈砚知在助理位置上看见正准备文件的姜放,比他想象来得早,也进入角色,暂时抓不到助理的小辫子借题发挥。   这天姜放表现的却是可圈可点,甭管要文件还是要茶饮都能及时给。   结束一天工作的沈砚知打车回的公寓,在楼下便利店买了点快餐,坐在临窗的位置看路灯下行车来回交错。   靠咖啡赶走昨晚没睡好带来的后遗症在这刻露了出来,他几乎没胃口,黄焖鸡米饭的味道不算太好,吃了两口推到旁边,低头浅尝排骨冬瓜汤。   偌大的便利店只有他一个客人。   安静,很适合放空。   嗡嗡。   手机来消息,他撑着下巴解锁,发现已经到方陈玄下课的时间点。   昨晚的房子没能让挑剔的少年满意,他今天委托时言初又找到两套,有距离要求,条件出的苛刻,房子就难找起来。   时言初很惊讶昨晚那套房没让他满意,那可是走内部消息提前拿到的好房,多少人抢着要的。   沈砚知总不好说方陈玄不喜欢,但那二十四条不能入住的理由还是能发过去的。   就是时言初看完,问他是不是故意挑刺,说归说,还是帮兄弟的忙。   这不,沈砚知转发那两套房,单手慢悠悠打字。   -沈砚知:都是两室一厅,你看看。   -方陈玄:为什么要搬家?   他没说过原因吗?   翻了翻聊天记录,似乎真没提到过。   -沈砚知:我现在住的公寓地方适合一个人住,平时你过来不方便,换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你想住也有个睡的地方。   他这话发过去得有三分钟,都没等到方陈玄的回复。   信号不好?   沈砚知退出聊天窗口,随手给时言初发个问号,秒发。   那就是方陈玄没回,怎么了,被他吓到了?   来回读几遍,似乎有些说不出的暧昧,尤其他俩这情况,读着更容易多想。   -沈砚知:你不愿意住也没事。   -方陈玄:没有,你什么时候搬家?我去帮你。   -沈砚知:还没确定房子,得你也喜欢啊。   -方陈玄:我在这边也有套房,你也看看?   说得应该是他俩第一次睡的那七万八一平学区房。   沈砚知当时走得匆忙,记不太清房子格局,就记得装修很合心意。   这不是他答应入住的理由。   -沈砚知:不看了,找一处我们两都满意的房子。   给彼此留有一定的私密空间,在烦闷时候独处。   -方陈玄:你满意就好。   -沈砚知:我负责审美,你负责安全,建筑系的高材生得派上用场。   -方陈玄:好,乖巧.jpg。   心情好起来了啊,都肯发表情包。   沈砚知唇角跟着扬起来,连刚才没胃口吃的饭菜又捡起来继续吃。   边吃边聊,最终敲定一套对彼此都方便的小区。   沈砚知先和时言初打过招呼,又和方陈玄决定明晚吃过饭后去看房,没大问题签过合同,等周末搬过去。   本来要拉上时言初,怕明晚谈崩了尴尬,总得有个人缓和气氛,谁知时言初有事。   沈砚知把垃圾分类丢进垃圾桶里,缩着脑袋往公寓门口走。   今天态度不够端正,明晚得说得更清楚些。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个事儿啊,准备后天入V,手速感人,所以明天请假不更写万字V章。   老爷们,周日记得来看哦。 第28章   临睡前收到方陈玄发来的晚安。   很久没人对他说过这种有仪式感的话, 朋友觉得太矫情,他又不爱搞暧昧。   到今在方陈玄这感觉到一丝丝心定的安宁感。   沈砚知眼底飘荡着温柔笑意,敲敲打打给人回了个晚安。   退出微信的那刻, 他看见界面上的小蓝鸟, 手指悬空数秒,落下长按,选择卸载该软件。   说清楚也要断干净,再留着软件就像留个祸害,万一哪天让人看见, 他得怎么解释啊。   没了后顾之忧, 沈砚知倒头就睡。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 再照亮卧室的时候,发现平时还在睡得人今天居然不在。   光顺着明亮的窗户一路兜转, 最终在衣帽间照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砚知还穿着睡衣,两手掐腰看着两排内搭及那边还没拆标的新外套, 难以抉择。   今晚必定是从公司直接去餐厅, 要和人正儿八经谈正事,就不能穿得太随意, 显得不够尊重。   也不能太隆重,让人这顿饭是带着合同去吃的, 改变了整件事的性质。   远离了他本意, 正因为如此, 衣服更难选。   那该穿成什么样呢?   他犯了难, 选半天对着一堆颜色要犯选择困难症。   正巧韩玉汐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搬家,说要亲自来送礼物, 庆贺他乔迁之喜。   哪是送礼, 分明是想现场吃瓜。   他拨通了视频通话, 那边的韩玉汐画着眉,抬头看屏幕,一水的衣服配饰,眼睛都红了。   这男人大早上是要显摆他的衣柜吗?   那么多限量版配饰,她嫉妒的要发疯了好么?   “知哥,干嘛呢?”   “我都在这肯定选今天穿什么,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开玩笑,你审美好得很,轮得到我指手画脚啊?”   这不是吹嘘,也不是阴阳怪气,是事实。   沈砚知一个美术生,能考入全国前十的艺术学府,审美必然在线。   平时穿搭都是走到哪哪亮堂,很多时候,韩玉汐还请他帮忙搭配呢。   沈砚知当然相信自己的眼光,想到面对的是个十九岁的少年,突然就不那么自信了。   “别那么多话,挑就是了。”   “行。”韩玉汐打上腮红基本完工,盯着镜头里的各色服装看,“什么场合啊?”   是了,搭配穿着首先要注重场合。   沈砚知沉吟:“和人吃饭。”   韩玉汐神色诡异起来:“相亲宴?”   “不是。”   但这话给了沈砚知启发,顿时知道该怎么穿:“你忙你的,等我搬家会通知你。”   “嗯嗯,好,你镜头往那边推推,我看看还有什么衣服。”韩玉汐盯着镜头看。   “谢谢你,我已经有答案了。”沈砚知微笑着和她道别,划过几件衣服,有了主意。   沈氏集团策划部。   早晨错过和沈砚知打照面的姜放发现今天同事们很躁动,具体体现在不太注意形象的男生女生们开始频繁照镜子,眼睛跟不好使似的时不时往经理办公室瞟。   在他忙着整理资料的十几分钟里,发生什么事了?   姜放拿着文件夹坐下,拉动椅子靠近旁边工位同样对镜骚包的男同事。   “你们在干嘛,孔雀开屏?”   男同事嗔怪地瞪他一眼:“你没看见今天的沈经理吧?”   姜放扬扬手里的文件:“还没来得及去。”   “那还真是可惜。”男同事一脸花痴,“沈经理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他长得好看,没想到他还能更好看,今天真的好人.妻,想偷回家。”   “……?”姜放搓搓胳膊,没听过这么变.态的发言,“越好看的人心思越歹毒。”   男同事又瞪他一眼:“你等会进去帮我问问沈经理,他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我现在去买行不行。”   姜放起身:“你有胆你问,我是正经的助理,对他没想法。”   “我看是你不行。”男同事下了个让姜放无言以对的定义。   不是不行,是对着那种蛇蝎美人行不起来。   姜放懒得打嘴炮,抱着就看看今天的沈砚知到底什么样的八卦心思敲响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   熟悉又有点带噩梦色彩的声音响起,姜放头皮都要炸一下。   推门而入的那刻,一股很轻淡好闻的白檀香味飘在鼻尖,勾得人心神微荡。   姜放下意识抽了抽鼻子,再一眼看见侧着坐的沈砚知,被美貌击中心灵蛊在原地。   “姜助理,当着领导的面公然发呆会被扣工资。”   沈砚知在坑姜放上绝不留情,能为公司省点是一点。   姜放刚起的小心思顿时碎成了玻璃渣,这就是恃美逞凶的歹人,白瞎刚那一眼。   把文件放到他面前,姜放打量起这一身来,鹅黄色小V领羊毛衫配米白色休闲长裤,戴着一条金色细链子,衬得他整个人温柔又恬静,前两天头发很随意,今天发尾带着点小卷,被打散后显得他脸更小更白。   之前也没发现这位沈经理还有耳洞,一颗很细小的钻石耳钉,和他白净的耳朵很搭。   姜放从他这身打扮里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今晚有约?”   “助理少打听领导的私生活。”沈砚知头也没抬地说,“准备准备开会,商讨酒店双旦节的创意策划。”   “有人托我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麻袋?”姜放恶趣味发作,就不想看他太拽。   沈砚知抬头,脸上没太多笑意,黑色水性笔在他指间转了几个来回。   姜放被看得心里发毛,坚强地找补:“对不起领导,我这就走。”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他目送姜放灰溜溜回到工位上,心想,看来今天这身还不错。   中午的时候,他把晚上吃饭的餐厅地址发给了方陈玄,转身投入开双旦节策划的会议里。   内容不复杂,真正说起来七嘴八舌。   沈砚知也不吭声,和姜放一人一边一把椅子,静静看四个小组为各自创意说话,争得面红耳赤。   等他们吵到发现经理一直没说话,终于后知后觉闭嘴,纷纷偷摸看向没表态的沈砚知。   好看的经理发起飙来也是刚猛的,谁都不想被骂。   沈砚知看眼四个小组长:“每个组把创意写成策划书,先由姜助理审批,合格后再送到我这来,限时三天。”   一句话定生死。   四个小组长脸都绿了,连带着姜放的脸也隐约发绿。   沈砚知似乎没看见,又说:“旨在创意,不要把前些年用过的招数翻出来炒冷饭,没意义。”   小组长们觉得脑袋上的头发要少一批。   开完这个会,沈砚知又忙其他事,这一忙就到下班点。   他踩着点走,罕见在停车场遇见了平时被称作工作狂的沈在野。   兄弟两同款茫然脸,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打招呼。   沈在野:“你走那么早?”   沈砚知无言数秒,灵机一动:“这不该我问你吗?”   “今晚有事。”沈在野言简意赅。   沈砚知晃着车钥匙,跟他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约了方惜闻吃饭?”   “我看你今天这身也不简单。”沈在野在和弟弟互相伤害这件事上不落下风,“看来那晚爸劝你的话真听进去了。”   “你不是不知道我,偶尔和时言初去喝喝酒。”沈砚知说完冲他一笑,“工作起来也要记得生活,拜~”   沈在野看他先坐进车里,抬起手挥挥,回应他的再见,随即也坐进车里。   两辆车前后脚车停车场,一前一后停在拐弯的红绿灯路口。   这时候沈砚知还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车开过第三个路口,不经意看过后视镜,发现后面那辆车车牌照惊人的熟悉,他心里一惊,不会那么巧吧?   同样有此想法的还有沈在野,只是这个效率派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你去哪喝酒?”   沈砚知当然不会乖乖卖自己,反问:“你去哪吃饭?”   玩心机这块,沈在野是他的前辈,不紧不慢地说:“今晚方少爷买单。”   意思是他不负责出钱就不知道地方在哪,带着张嘴就去就行了。   沈砚知啧了声:“这样就没意思。”   “我确实不知道,你说我们最后会不会在同一家餐厅相遇?”沈在野含笑问。   如果真遇见了,也就能拆穿他的谎言。   沈砚知猛打方向盘,在前方路口右拐,偏离既定路线:“不可能,我说了我要去喝酒。”   偏偏这时候车载导航的语音播报出卖了他。   “检测到您已偏航,请前方三百米掉头。”   沈砚知:“……”   这可恶的导航。   沈在野那边笑出了声:“好,我说错了,你去喝酒,那先挂了。”   气得沈砚知锤几下方向盘,面无表情听着导航说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中。   天黑得迅速,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的时候,方陈玄在餐厅正门口从出租车上下来,先抬头看四周。   两百米外是个人工湖带夜景花园,门前没有卖噱头的音乐喷泉,从大片的透明玻璃往里看,也不是俗套的两人情侣餐厅。   很温馨舒适的家庭式氛围感,他注意到是玻璃隔间,上方挂着两扇竹帘,想说悄悄话,办点事也很方便。   来之前他在网上看过,这是家口碑很高的家常菜餐厅,适合谈正事。   真正谈情说爱该去对面的夜景公园,那儿登上山顶,能将整个市的景色收入眼里。   方陈玄单手插兜,一手扣着手机,望向被灯光点缀的不夜山。   如果他提出想去那儿看夜景,沈砚知会同意吗?   想得正出神,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想迎过去:“沈……”   “你怎么在这?”   “你这表情变得有点快啊弟弟。”方惜闻围着冷脸的方陈玄走两圈,“刚转过来欢欣雀跃跟个谈恋爱的小崽子似的,一看见是我,分分钟甩脸。方陈玄,你谈恋爱了。”   “没有。”方陈玄惜字如金。   “少骗我。”方惜闻看他一身深色系穿着,被风吹乱的黑色发丝有几分桀骜,好在脸能打,愣是帅出一个新高度,“你哥我谈过的恋爱比你喜欢的人都多,没谈恋爱来这干嘛?”   方陈玄拍开方惜闻要拽围巾的手:“那你来这干嘛?”   “谈恋爱啊。”方惜闻坦荡得很,横竖他成年了,这种事不用瞒着,“周子宁那晚发的朋友圈没写太明白,你和谁一起看展吃火锅呢?”   他怎么不知道周子宁发朋友圈了?   只有一个解释。   坑人的表哥发心情日志屏蔽了他。   陡然得知噩耗的方陈玄表情跟要裂开了一样,早该猜到的,那家伙能单独发给他看和沈砚知在情侣餐厅吃饭的动态,就会背着他搞事情。   方陈玄抿唇,不确定周子宁把他卖了多少。   “你放心吧,我不是封建思想的家长,都成年也上大学,正是谈恋爱体验人生的好时候,多体验体验,以后才不会轻易被人骗走。”   “还没谈。”   “是啊,在谈的路上嘛。”   方陈玄冷淡地没应,他哥是你越理他越嘚瑟的性子。   “今天天冷,你穿这身耍帅也要在屋里吧?”方惜闻怕他还没等到人先感冒了。   “我不冷。”   嘴硬的弟弟,迟早被天气教做人。   方惜闻看眼表,指指他身后的餐厅:“你也订的他家?一起进去吧。”   “不要。”方陈玄思考要不要通知沈砚知换个地方,他是不介意被他哥看见一起吃饭的人是谁,就是怕沈砚知在意。   方惜闻在他这个年纪也经历过做贼似的谈恋爱模式。   没办法,那时候他还小,不能被带坏,干点事都得遮遮掩掩。   方惜闻可太懂他的小心思:“行,给你转十万块,在外不要委屈了自己,也别人觉得委屈。”   “用不着你给钱。”方陈玄脸一板,“今晚我不买单。”   据方惜闻所知,目前还没谁能把他约出来,心甘情愿占便宜的。   方惜闻猛地想起那天朋友截图问他的事,神情顿时不对劲起来。   “你在想什么?”方陈玄问,“时间不早了,你要让你约的人等你多久?”   思绪被打断,方惜闻回神,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斜前方,成熟帅气的男人单手抱着捧花注视着这边。   方惜闻微展笑颜,抬手打招呼,低声对他说:“你缺钱就和我说,别走不正当的路。”   方陈玄:?   方惜闻很想摸摸他的头,真正想比划的时候,蓦然发现这个被他亲手带大的弟弟不知何时开始比他高近一个头。   十八.九的少年自尊心高到离谱。   方惜闻怕直白说出来会惹得他恼羞成怒,接连好几个月不理人。   思来想去,千言万语归为一句:“咱们家真不像你想的那么缺钱,之前你给的那几张设计稿,小火了一把。”   方陈玄拧眉,没听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那边远看的捧花帅哥已经走过来,再谈私事不合适,方陈玄便保持沉默,直到三人碰面。   苍白的路灯下,这位帅哥略熟悉的眉眼让方陈玄想起了个人。   “小玄,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沈氏集团的沈在野沈总,我们在谈一桩对彼此都很有利的合作。”   方陈玄看眼沈在野怀里的玫瑰,这不睁眼说瞎话么?   沈在野似乎并不介意这么被介绍,同他非常客气地点点头。   “沈总,这是我弟弟方陈玄,理工大建筑系,今年刚大二。”方惜闻当了个很合格的中间商,介绍完毕就要和沈在野走了,“小玄,我要去吃饭,真不一起吗?”   “祝你用餐愉快。”方陈玄一脸求之不得。   方惜闻皮笑肉不笑道:“谢谢我亲爱的弟弟,晚上家里见。”   这是让他今晚回去好好交代。   方陈玄想也不想地说:“明早有课,得回学校。”   “行,那我明天中午去你们学校找你吃饭。”方惜闻不给他再拒绝的机会,挽着沈在野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姿势亲昵,还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花。   说是合作伙伴太诈骗了。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方陈玄给沈砚知发消息,把遇见他哥和沈在野的事说了,静候对方的回复。   这个时候的沈砚知到餐厅,在附近找停车地方。   今晚不年不节的,停车场满满当当,连个缝都没有。   说是赶上饭点,之前同样也是这个时间点,没那么难找停车位。   绕来绕去好几分钟没找到,所以看见方陈玄的消息,他把选择权推了回去。   如果方陈玄愿意,他们就进去吃,那时候碰面也无所谓,大方打个招呼就行。   反之不愿意,再换个他们都能接受的地方。   老实说,沈砚知在吃方面唯爱被他家人禁止的垃圾食品,吃得少,却很喜欢。   考虑到要和方陈玄说的事很重要,便选了这里。   -沈砚知:你怎么想?   -方陈玄:我都可以,只是想问你,就算被沈总发现你和我一起吃饭也没关系吗?   -沈砚知:有什么关系?他可以和合作伙伴约晚饭,我约长得好看的男大学生吃饭又怎么了?   -方陈玄:来都来了。   沈砚知心想,这是一点儿不怕啊。   他回了个你先报我名字进去,便去更远的地方找停车位。   另一边方陈玄收起手机,很听话的朝门口走去。   沈砚知在二楼订了个包间,随服务员进去的时候,方陈玄多看眼长廊两边,被预定的包间门上小牌子都翻过来,写着生人勿扰的字样。   不会被打扰,也不会被偷窥。   包间里的圆桌很大,还放着闲谈的沙发茶几,有水果零食和一壶碧螺春,茶还没沏,旁边放着壶还没烧的纯净水。   刚把水煮开,沈砚知便来了。   方陈玄对着这样貌美的心上人,第一时间看愣了。   直勾勾凝视着他解下围巾往自己面前走,脸带歉意:“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这次是我不对,以为很好停车,谁知道今天这家商场生意非常好,附近停车位都满了。”   “嗯?”方陈玄注意到蜷缩好几次手指,像被狠狠冻到了,“你走很远去停车吗?”   “还好,主要怕你等太久了。”沈砚知感觉到手指在恢复知觉,“你点菜了吗?”   水开了。   翻腾的雾气绕着两人久久不散去,就像方才那句体贴的话无意营造出的暧昧,落在方陈玄本就不平静的心里。   方陈玄取过杯子清洗再倒热水放到他面前:“喝点暖暖身,菜等会再点。”   一顿饭吃那么快,结束就会变得很早。   方陈玄还想多看看城市这个角落的夜景,在他的身边。   “人家做菜也需要时间,先点着。”沈砚知直接扫茶桌右下角的二维码,“有忌口吗?”   没能把这个值得纪念的夜晚延长,方陈玄心有遗憾:“以你为准。”   “这是我请你吃饭,要多考虑你。”沈砚知把手机放到他面前。   方陈玄没再推辞,低头翻起菜单来。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有味道。   以前画人像单从艺术角度来看,是一种很平常的美感。   今晚的方陈玄却让他有了一种罕见热血涌动的燥热,那张脸光说帅都说累了,黑色高领毛衣加重少年身上的禁欲感,眉眼冷淡,抬眼看过来时暗藏撩拨。   这是人像模特给不了的创作冲击感。   手指很痒,有点想画画了。   他的小动作引来方陈玄多次侧眸,欲盖弥彰地端杯喝水。   “我点好了。”方陈玄把手机递过来。   同一部手机,在他手里刚刚好,到方陈玄那莫名小一圈。   原来少年的手这么大,难怪好几次低.喘着说他腰细的过分。   “我看看。”   接手机的时候,他的指腹擦过方陈玄的掌心,触碰的那刻,双方均不受控制颤了下心。   察觉到心跳乱套时沈砚知是惊讶的,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肢体接触,一秒都没到,为什么会让他有小鹿乱撞的反应?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   沈砚知不排斥,甚至可以说乐得体验,就是心乱的不像话,说是看看,实则看半天,什么都没看进去。   几个呼吸之间平定心态,看清已定的菜单,他心又有点乱了。   满打满算他们也就一起吃过次火锅,方陈玄就把他爱吃的东西全记住了?   相比较之下,他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你没别的想吃的吗?”   “我和你口味重叠度高。”   “这样吗?”沈砚知笑了笑,“我刚还在心里自作多情地想你好像知道我很多事,连我喜欢吃什么都知道。”   他发现这话说出口方陈玄的表情立即不一样了。   好像一个珍藏关于重要人多年的秘密终于被当事人知晓,激动的同时又有难以自抑的羞涩。   这反应落在他眼里,倒让他一时想不起要说什么,跟个呆头小子似的看着方陈玄。   方陈玄的心情很复杂,从前没想过有天他会知道那么多自己的事。   离得太远,反而不敢奢望。   直到知道他在和许雅康谈恋爱,那瞬间心底的恶念藏也藏不住,就想知道他看上许雅康哪里,而自己到底又差在哪里。   触碰到了,方陈玄想,原来人的贪念无穷尽。   明明已经很近,奢望着还能不能再近,贪恋的不止是他温暖的怀抱,还想要他的心。   方陈玄不知道在荒漠里行走的人渴到极致什么感觉,看着玻璃瓶里那点仅有的水疯狂咽口水,满是生的渴求。   而每当他想沈砚知的时候,也难免生出同样的感受。   此时人在眼前,玩笑似的说完那句戳心窝的话,先低垂着眼不好意思再说,他突然渴得很厉害。   “……没有自作多情,我确实知道你很多事。”   沈砚知心知这话接了可能要听很久的少年咯噔心事,但那又怎么样呢?   都想好要和方陈玄好好相处,多听听他的心里话,哪里不好?   于是,他抬头,不再躲避方陈玄的视线:“说说,你除了知道我喜欢吃的菜,还知道什么?”   这次轮到方陈玄退缩,拿走他刚取过去的清茶:“晚上少喝茶,对睡眠不好。”   怕什么呢?   沈砚知视线落在捏紧茶盏的手上,手指细长手背有微微凸起的青筋,指甲盖修剪的很整齐,这是一双健康又漂亮的手。   “没关系。”他说,“以后还会很多这种闲聊,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和我说。”   方陈玄嘴唇微动,最终还是将悸动压了下去。   这时服务员敲门而入,给了两人缓冲的时间。   “走吧,虽然你说你口味和我一样,但我还是擅作主张另给你点了几道菜。”沈砚知和方陈玄隔了张椅子坐,不远也不近,很适合目前的他们。   方陈玄一看桌上的菜:“周子宁和你说的?”   沈砚知没做过这种讨人欢心的事,这第一次就得到个不那么正面的回答,稍微受定打击。   “总不能老是他问我,偶尔也要礼尚往来。”   “他对我的了解应该还停留在八.九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方陈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熊孩子,猫嫌狗厌,说是爱吃的,大部分都为和方惜闻置气乱说的。   可见在一家私房菜桌上见到炸鸡架和一堆冒着麻香味的烧烤有多离谱。   沈砚知叹了口气:“我真不该舍近求远。”   方陈玄露了个笑:“嗯,你该问我。”   “可我问你,你就只会说我喜欢吃的你都喜欢,一点儿不让我知道你的真实喜好。”沈砚知故作为难,见方陈玄板正着的身姿稍稍放松,明白是时候谈正事了。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你并不欠我。”   方陈玄和他认识到今,无论哪件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沈砚知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往他碗里夹了筷子菜:“你听我说。”   这一筷子还嫌弃不够,半起身转动盘子,接连又往他碗里添,直到堆满碗头。   摆明让方陈玄多吃少说话,竖着两耳朵听他说就行。   “这段时间我认真回想过去,还是记不起来在哪见过你。我也相信你不会说谎,那就等以后慢慢想。之前不清不白的睡了两次,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   方陈玄只觉得这满碗的菜都成了穿.肠毒.药,又是拒绝吗?   他不想打断他说话,气刚才点餐的时候怎么不带瓶酒。   搞得现在想借酒浇愁都没办法。   “我想了又想,你是你,许雅康是许雅康,不能因为你们是同个专业同年龄就认为你也不靠谱。”   “最不该在第一次发生那么荒唐的事后都和你说清楚了还……”   “所以,你愿意和我以为谈恋爱为前提多接触吗?”   这种请求太羞耻了,说完沈砚知耳根子红透,筷子在面前的碗碟上落空好几次,始终没夹到菜。   怎么办,等待回应的煎熬滋味比他查看高考成绩还苦。   “那个我再多说一句。”沈砚知干脆放下筷子,免得继续丢脸,“我知道你会说喜欢我,但很多时候当真正接触一个人的时候,喜欢会变得很薄弱,像灰尘一样容易被吹散。我不想你胡乱就应了个会后悔的事。”   “不会。”方陈玄从巨大的惊喜里回过神来,坚定地重复道,“我不会后悔。”   “是、是吗?”沈砚知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个什么劲,都听见想要的答复,心里的责任感不减反增。   “嗯,但我也想提个条件。”方陈玄说。   少年人嘛,就算谈恋爱也肯定想要点自由空间。   沈砚知都懂,也做好方陈玄会提这方面的准备:“你说。”   “把愿意和你谈恋爱的前提改成结婚,行吗?”   “什么?”   沈砚知以为听错了,下意识扭头看大胆的方陈玄,他的眼睛生得璀璨漂亮,尤其是看自己的时候,更是深情专注。   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男孩子到底出于什么心思说这话的?   换做别人,沈砚知都要嘲笑着说别开玩笑了,可说这话的是方陈玄。   他不忍心问,就像他跟上头了一样答应了。   “你真的不再想想?”   “还要再想什么?”方陈玄低声问,“万一我想太久,你反悔跑了怎么办?”   沈砚知哭笑不得:“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方陈玄也跟着笑了下:“也许不是。”   “什么叫也许啊?”沈砚知很不满他的回答,“那必然不是,我办不到的事不会答应。”   方陈玄吃起碗里的菜,不知有意还是无疑地说:“那又为什么会失约呢?”   话音很轻,像是在嘟囔。   “失约?”沈砚知没懂这两个字的来由,“我对你失约了?”   “你不是说以前没见过我吗?”方陈玄耷送着眉眼,乖乖的,“我刚想说的是我以后不会问你为什么失约。”   办完这桩大事,沈砚知心情非常好,有了吃东西的欲望:“好。”   方陈玄看眼他鼓着的侧脸,眼眸微深。   饭后,沈砚知买了单,和等在门口的身方陈玄往停车的对方走。   吃饭时候他把搬家的事情和方陈玄说了,邀对方一起去看房子。   不知是不是邀请的太突然了,方陈玄的表情很奇怪,最终还是答应。   外面起了风,吹得沈砚知精神抖擞:“你就该在餐厅里等我。”   “太绕了,我也想陪你走一走。”方陈玄说。   “这总不能也是怕我跑了才有的想法吧?”沈砚知问。   “你不会。”方陈玄侧眸看他,“你说你许诺能办到的事,我相信你。”   沈砚知真让他单纯的小眼神看得心里发软,这么乖又这么天真,以后到社会上得被骗多少回啊。   他靠围巾避着风,显得声音很闷:“你是真没见过骗子。”   方陈玄闷声不语。   长街路灯树枝下,他俩并肩而行的身影静谧而美好,让落后几步的一对就有点不是滋味。   方惜闻捅捅身旁漫不经心的男人:“你弟这么好看呢。”   “你弟也不差。”   “开玩笑,我长这么好看,我弟能丑吗?”方惜闻很得意,“就是现在这关系怎么算?”   “走了。”沈在野搂着人肩往停车场方向带,“两个小鬼藏着掖着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配合他们演戏当没发现。”   “哎你。”方惜闻被迫远走,“你一点不担心你弟啊?”   沈在野低头亲他:“那么大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与其在这操心别人,不如先想想你今晚怎么过。”   方惜闻摸摸鼻尖。   *   刚坐进车里,沈砚知有两秒不知道车该往哪里开,好像乍然换了身份的方陈玄带来不少局促感。   这大概就是身份转换的效果。   沈砚知在导航输入目的地,看眼副驾驶座看手机的方陈玄:“安全带。”   刚和岳南舟说过今晚不一定回去的方陈玄倏然倒扣手机,扯过安全带系上:“好了。”   怕被他看见什么?   沈砚知笑容很淡:“你不用怕我会像别人那样查岗,我尊重恋人有私密空间。不出轨、不撩骚、不做多人的暖男,这是我的底线。”   “你开始在意我了吗?”方陈玄打了一记直球。   沈砚知:“……”   “我和我室友说今晚不一定能回去,让他帮我应付下宿舍查寝。”   又是一记直球。   沈砚知脸有点火辣辣的,眼神飘忽:“我那个是恋爱标准,以身作则的同时希望恋人能对等待我。”   方陈玄手指抵着唇角,低低笑了起来。   笑声好听又悦耳,就是烧得沈砚知浑身不自然起来,略恼羞成怒的:“笑什么?”   “知哥,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啊?”方陈玄话音里还带着笑,“对我有要求就说,我不怕的。”   怕就怕说着要好好相处,结果不闻不理,像一个空有的装饰。   他能有这种反应,方陈玄特别高兴,恨不能亲他几口。   沈砚知有点无语,又想拆他对自己的八百倍滤镜:“是不是我骂你都觉得可爱啊?”   “嗯,在我眼里,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可爱的。”   “是吗?”沈砚知灿烂一笑,“那这周末陪我去个地方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   各位老爷们久等了。 第29章   这是方陈玄没想过的事。   有天会得到沈砚知的约会邀请。   似乎他真的把他当做结婚对象来接触, 不需要他费尽心思去打听他每天要做什么,在去哪里偶遇。   方陈玄有那么片刻觉得自己像做梦,也许人生如梦, 不过片刻。   “不愿意啊?”沈砚知又问, “你有事的话就改天。”   “没有,我把我的课表发给你。”方陈玄说。   沈砚知聪明的没说他从别人那搞了一份,毕竟别人给的东西再好也没方陈玄亲手给的珍重。   导航到目的地,小区大门也在眼前,从地图上来看, 这片小区很大, 有东南西北四个出口, 方便出行。   开车进去顺着路标找到他们要看的那栋楼,温暖的路灯下, 整片小区亮灯的地方不多,让这里很安静。   绿化做得很好, 在入冬的天还处处是绿意, 楼与楼间修建花坛小路,中间圈出来的地方种植了几株梅花。   光看环境和四周生活设备配置, 沈砚知挺满意:“真在这住,得让时言初问问能不能多买几个停车位。”   方陈玄知道有钱公子哥都爱车, 哪怕沈砚知这等搞艺术出生的也难逃车的魅力。   今晚到目前都很愉快, 方陈玄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 把劝他不要飙车的念头压下去。   “我看过了, 这边到你学校开车正常情况下十五分钟,堵车就说不定了, 绕行二十五分钟。”沈砚知找到他们要看的楼层, 开进地下库的时候看见车位标有门牌号, 一家能有两个,更多的得买。   这就是租金贵带来的福利之一吧。   “这边有地铁。”方陈玄说,“比开车方便快捷。”   “有地铁和给你准备停车位是完全不相关的两件事。”沈砚知找到对应停车位,倒车入库,熄火拔钥匙,“我希望你以后来这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会为了想开车没停车位而苦恼。”   方陈玄微怔,惊觉他带入恋人身份的自觉,还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酸。   他以前也为许雅康做过类似的事吗?   是不是也对许雅康说过相似的话?   方陈玄以为可以不在意的,一旦触及到事情,心不由自主乱了。   恍然跟着下车又跟上电梯,耳边是沈砚知在和时言初打电话,再三询问小区附近的医疗设施及交通情况,最重要的是房子的安全性。   “我不想我住的地方哪天混进来奇怪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吗?”沈砚知看眼轿厢,少年的情绪从下车后就撅撅不振,摸不透哪里出了问题,“嗯,真签好合同,我会换掉房门的锁。”   电梯停在了九楼,一个对年轻人而言还算理想的居住楼层。   电梯门打开,沈砚知的电话也挂断,他站在方陈玄身旁,静候不语。   方陈玄眉眼一动,侧眸看过去。   “你如果不喜欢这里要对我说。”沈砚知的脸渐渐落下来,“不要让我独自发表看法,而你什么都不说,弄到最后双方心生怨言。”   方陈玄张张嘴。   沈砚知反手按下一楼,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冷静又条理清晰道:“是我考虑不周,今晚关系刚有进展就带你来看房,咱们的关系还没稳定到这一步。”   他和许雅康那段不正常的恋爱经历并不能为他提供什么有用东西,请教韩玉汐又知问了感情上的事,只字没提搬家同居的事。   身边有恋爱经历的人无法根据他的困难提供帮助,也就让他在方陈玄这频繁碰壁。   也不能这么说,沈砚知自我评价,好像真的操之过急。   哪怕上过两次床,也不能刚有谈恋爱的准备就睡一起,搞得他好像很饥.渴一样。   方陈玄也和社会上有感情阅历的老手不同,这是个小年轻啊。   比他小六岁的男孩,再怎么成熟老练,那也是个男大学生。   沈砚知越想越觉得这几天的自己离谱,颇有种恋爱脑上头的架势。   “我……”方陈玄没这么想,试图伸手去牵他的手,“对不起。”   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怕说出来惹他生气,也怕说不出来造成误会。   方陈玄很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候,大概这就是情怯。   没得到的时候天天想日日念,梦想成真又缩手缩脚,怕稍有不慎会美梦破裂。   此时的方陈玄陷入一种甜蜜又痛苦的困境里,于是对着沈砚知变成了想说又有很多顾忌的谜语人。   “你在对不起什么?”沈砚知追问,“是对不起接受不了那么快和我住在一起,还是对不起让我白兴奋一场?”   两者皆有,方陈玄很无力。   沈砚知感觉到牵着他的手有多热,指腹贴过去的脉搏跳动有力,这是独属少年人的活力。   这份活力不该在他这被束缚成一团没有生气的死水。   “方陈玄,我知道你肯定很不喜欢听我提年龄,但这是横在你我之间无法忽视的东西。六岁年龄差能成就很多,也同样造成很多麻烦。比如现在,知道解决问题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吗?”   “沟通。”   “你很聪明也知道该怎么办。”   沈砚知把人牵出电梯。   这些年小区开发者似乎都喜欢把地下库搞得灯光不足,放眼看去,四周灰蒙蒙的,像极了烟雨天。   他们走在这里,像走在江南风雨里,静谧又安宁。   方陈玄混乱的心随着他走得这几步一点点静下来。   “你现在能告诉我进小区到上楼那段路在想什么吗?”沈砚知单手架在车门上,看那边愣在车边的少年。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少年冷淡的脸突然涨红了,眼神闪烁,几秒不到,脸上写满兵荒马乱。   沈砚知微讶,眼看着少年逃一样拉开车门坐进去,他想了想也跟着钻进车里。   同处密闭空间,沈砚知没刻意逼问,而是等车开上路,再看副驾驶座不断反复握手的人。   一种很微妙的感受在心底腾升。   瞧,多紧张啊。   无论装得再从容,终究还是败在了年轻上。   或许该说败在了喜欢上。   以往他对方陈玄说喜欢他很久这件事并无太多切身的体会,一时肉.体.欢.愉与喜欢挂钩太浅薄。   可现在他却有了一丝微妙的接收到对方的在意。   好在他耐心够好,能多等等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人。   为避免方陈玄让他等太久,在车内安静到十分钟左右,沈砚知拨开车载广播调至温柔轻音乐,缓缓道:“学神,事实证明沟通能让恋人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争吵,你对我有想法就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   他的声音太温柔,伴着舒缓的音乐,像一首安神曲。   方陈玄揉揉头发,挺无奈地苦笑道:“你说多买几个停车位给我也准备一个的时候,我想到了许雅康。”   这还能和前男友扯上关系?   沈砚知从前只听韩玉汐抱怨过男朋友醋意太大,连狗的醋都吃,没想到这事儿临到自己身上。   好在方陈玄是在吃个活人的醋,不然他会大骂神经病。   即便如此,沈砚知还是不理解:“我没说给他买停车位。”   方陈玄让他抓重点的能力给沉默了,好半晌更无奈道:“就是一种我吃你和你前任的醋。”   “嗯…那是不是不管我怎么解释,这个醋你都避免不了要吃?”沈砚知又问。   “你别生气。”方陈玄先把他的话给说了,撑着脸望向他,“我知道那是你人生经历,无法抹去的一段时光。但我知道和我吃醋确实避免不了,我也很想说不在意,就……”   “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沈砚知懂了,“你听说我和他谈恋爱,应该还有别的吧?”   方陈玄那么关注他,当然不会放过与他有关的任何事。   沈砚知靠边找了个停车位,车窗浅浅开了条缝,想抽烟又碍于旁边人,只得无意识摩挲指腹。   “我和他说是谈恋爱,更像他把我当个移动提款机。”   “我知道你和他什么都没有。”方陈玄揉揉脸,“刚是我忍不住矫情犯轴,让你不高兴是我的错。”   沈砚知要得不是这句道歉,他解开安全带,靠过去,离方陈玄很近。   “你看看我。”   听似温柔实则带着点强势的话,让方陈玄很难不听他的。   转头近距离看美人,连呼吸都变轻了。   沈砚知不笑的时候是很标准的清冷美人,但沟通对象是预备小男友,语气依旧柔和:“你想和我长久走下去,抛掉从各路听来对我的印象,用心和我接触,偶尔吃吃醋,撒个娇,我都能接受。有一点我再三强调,遇见事要沟通,不要自己乱想,更不要无理取闹。”   “就算你长得很帅,很符合我的审美,性格太差我也会舍弃。”   “方陈玄,不要怕在我面前表露真正的自己。我没想过要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谈恋爱,知道吗?”   方陈玄垂着的眼睫轻颤,似乎在为他说的话有感触。   “这是我们尝试交往的第一天,你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很正常。以后可以慢慢试着和我交流,像对你室友,或者对你哥那样,想说就说。未来我是你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好。”   沈砚知很喜欢他乖巧听话的时候,似乎只有你能主宰他。   这还不够,他要方陈玄在他面前真的做到无防备,做真实的自己。   理工大校门口很冷清,偶有几个裹着衣服匆匆往校门钻的人。   沈砚知把人送到这,也算给个交代。   “我会把今天看的那套房定下。”   方陈玄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沈砚知笑着叹了口气:“毕竟我真的很需要一套离公司近的住所,天天开车绕路太伤神了。”   “什么时候搬家?”方陈玄问。   “这周六,你来帮我吗?”沈砚知饶有兴趣地问。   “嗯,顺便看看那套房有没有地方需要改进。”方陈玄突然后悔在电梯里沉默,不然不会是这个情况,可惜错过就是错过,“实地勘察能看出图片上没有的问题。”   沈砚知看出少年的后悔,不给改正的机会,还逮着这个点给他教训:“真住进去发现问题,只能自认倒霉。”   方陈玄立即愧疚了:“今天是我不对。”   “哪能啊,你吃醋是因为喜欢我,是不是啊?”沈砚知凑近,看他被逗得一脸失措,“多好用的借口,你怎么不说?”   方陈玄抬眼,和他对视:“因为我喜欢你是事实,怕当多了借口你就不会再信。”   沈砚知眉梢轻挑:“喜欢运动吗?嗯,我指正常的体能训练。”   方陈玄的视线游走在他饱满的唇瓣上:“会打篮球,也会玩攀岩。”   沈砚知点点头,作势要后撤,见方陈玄眼里闪过丝失落,又往前靠,带着笑:“我刚说过什么?”   方陈玄微怔。   “想对我做什么,要说出来的,忘了?”   所以说,想亲他也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知哥永远不知道自己耐心的教导的是个什么属性的弟弟。   * 第30章   他近在咫尺带着纵容的脸太容易拨动方陈玄了:“我能亲你吗?”   沈砚知心里轻叹,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哪里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地问啊。   但考虑到他也是方陈玄的初恋,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 也就释然了。   他摩挲着对方微微发烫的耳朵尖, 同样轻声道:“为什么不能呢?”   他知道方陈玄第一次谈恋爱,远不知自己在对方心里位置是那么重要,重要到不得不慎重对待,唯恐再失去。   唇齿轻碰,他微微眯眼, 少年人的热情似乎藏在了身体里, 连指腹下的耳朵尖都害羞得更滚烫了。   不管平时看着多乖的人在这方面都是野蛮的, 也是充满掠夺的。   他有些接不住,后仰着想退开, 给彼此一个缓和再靠近的机会。   这举动落到方陈玄眼里不知起了什么作用,少年眼神微暗, 居然抬手压在他后颈, 以强力镇压,比先前更激进。   温和带点辣的尚且不能接, 更别说这更过分的。   沈砚知第一次在陆地上感觉到窒息,想呼叫又别堵住嘴, 再不想办法他恐怕要上社死头条了。   力气太大, 也不好用蛮力去扯。   沈砚知轻拍方陈玄的肩头, 没能被放开, 捏耳朵反倒刺激人更迅猛了。   观这臭小子越发用力啄的架势,设想其他方法也不见得有用。   无奈之下, 他只能狠下心咬了口对方的唇。   陷在意乱情迷之中的方陈玄吃疼地皱眉, 果然痴迷的眼神清醒了大半, 见他捂着心口一连串的猛呼吸,脸颊眼尾红成片,波光潋滟的眼无奈地瞪过来,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做了多糟糕的事。   方陈玄轻舔唇,似意犹未尽:“知哥,对不起。”   沈砚知顺了好一会才觉得呼吸顺畅:“你是饿狼吗?逮着就不松口了。”   方陈玄抿紧唇,一脸做错事会承认的表情:“是我的错。”   “我不是让你认错。”沈砚知单手撑到方陈玄座椅边,试图讲道理,“亲这么激烈干嘛,是怕没下次吗?”   此刻他似乎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有多诱人,凄美而艳,又自带冰山被融化后的柔软。   就像一块冰激凌蛋糕,热情烤化了外表,向世人展露出甜美的内在。   方陈玄心里着火,想再好好抱抱他,如果可以,再亲一亲他。   “有两天见不到你。”   “只是两天。”沈砚知看他眼里流露出不情愿,心想,之前没发觉这么粘人啊,“你有课,我有工作,都要以正事为主,恋爱是生活的调剂品,不能成为主要。”   方陈玄扭过头,嗓音轻颤:“我听你的。”   沈砚知轻笑,还委屈了。   哄小朋友嘛,要多点诚意。   他抬手将对方的脸转过来,掐着下巴仰脸亲上去:“吻别应该这么亲。”   温柔像风,柔情似水。   方陈玄快要着火的心刹那如遇甘霖,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想离他更近,拥有的更多。   察觉到无声渴望的沈砚知再次包容了,让方陈玄明白这是独属他的吻法,比刚才更让人恋恋不舍。   到最后,他俩分开的时候,车厢内的氛围升了好几度,似恰逢暖春。   沈砚知离去前特意亲亲方陈玄的眉心,呼吸灼热:“你想我随时给我发消息,就算我工作忙没办法秒回,事后也会找你。”   方陈玄点点头。   “好了。”沈砚知拔出车钥匙,“我送你去宿舍。”   “不用了。”方陈玄拒绝这么女朋友的行为,“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回去休息吧。”   “不送你进去感觉今天很不圆满。”沈砚知在这方面仪式感重得要死。   方陈玄推开车门,回头看他:“按理说也该是我送你。知哥,日子还长,没必要按照别人给的模板硬套,慢慢寻找让我们两都舒适的相处方式。”   沈砚知倾身,从副驾驶座的窗户跟他说话:“行,到宿舍和我说声。”   “好,你回去开车小心。”方陈玄站定在校门口,挥挥手,“我看你先走。”   “回聊。”沈砚知打着方向盘,翘着唇看后视镜里少年高挑的身影,看着看着笑容不见了。   虽然吃饭的目的达成了,他和沈砚知也以准男朋友的身份开始交往,但同时也暴露很多问题。   方陈玄仍戴着很厚的爱意滤镜看他,在他面前放不开,不敢说,一点儿不像谈恋爱,更像上下级领导。   是时间太短,还是他们之间对待彼此身份不平等导致的?   沈砚知无法确定,只觉得和方陈玄谈恋爱似乎真的跟许雅康那段不同。   夜晚的风很凉,沈砚知停好车裹着大衣下车的时候也收到方陈玄的消息,说是到宿舍了,他也没想太多,说声他也到了,便急急忙忙回家。   收到消息的方陈玄咬着绑带看手机,没一会又关上丢到旁边,低头继续处理左手的伤。   岳南舟在旁边忙得脚不沾地,嘴不能停:“学神,真的不再消消毒?那栏杆多少年老古董,上面都是铁锈,刮个口子都该去医院打破伤风,更别提你还碰上个煞笔,该把狂犬疫苗一起打了。”   “他来宿舍找过我?”   “没有,他哪来那个胆子啊。”   那就是在他离开宿舍后一直蹲在门口守株待兔,真够可以。   岳南舟也想到这茬,脸如菜色:“他怎么那么不要脸啊,都说过多少回还不肯放手。”   “我已经让校论坛管理员把我的名字设成了违.禁词。”   以后再提他大名不好用。   岳南舟同情地看着他:“论坛里的人很少用你大名,都叫学神,或者建筑系系草之类的。”   “嗯,是我倏忽了这点。”方陈玄打好结,诚恳地说,“麻烦你有空帮我整理一份在论坛的称呼。”   “不是吧?”岳南舟惨叫,“连八卦都不能提么?学神,你要知道论坛起名鬼才很多。”   禁一个,还会有无穷尽的替代品冒出来。   到最后把同学弄逆反,方陈玄就会变成不可说哥,这比学神档次掉太多了。   方陈玄握紧左手又松开,疼痛感不明显,不影响日常生活。   岳南舟看他左手的眼神写满了心疼:“你说你都看见他还绕路去爬栏杆干嘛,直接无视他就好了。”   他俩都知道这话不能信。   许雅康永远不懂知难而退。   这次因故划伤了他的手,或许能消停几天,但也就是几天。   方陈玄起身:“被他缠烦了。”   “你对他太心软了。”岳南舟说,“上次辅导员要给他记过,你不该说情。”   背对着的方陈玄眼前一晃,似出现第一次见到许雅康的画面,他闭闭眼,拉开衣柜门:“没有下次。”   他这不该有的同情心给自己带来麻烦也就算了,万一许雅康发疯去找沈砚知。   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真有那天,他会让许雅康后悔。   大学生课程紧张,工作人士的事也多。   好在两人联络没断,偶尔闲谈几句,在不涉及专业知识的前提下倒能聊起来。   沈砚知自己抽空去看了那套房,朝向不错,空间也大,家居家装配套齐全,真正意义上的拎包入住。   他很满意,着手周末搬家。   时言初不知道他定下这套两居室是为了跟方陈玄同居用的,在视频那边狂追问他上次哪路高人把那套好房子给pass的。   “哎,你身边到底什么时候有这么位能人啊?”时言初咬着三明治,中午一点赶忙吃午饭,“他没看上那套能看上这套,不会是背着你收了别人的钱吧?”   “没证据的事别乱说啊,人家从实用角度出发为我好,我能拒绝人家这份好心吗?”   “那你倒是说是谁啊。”   “你不认识。”   “哟。”时言初吃第二个三明治,“有情况。砚知,你明天搬家么,我帮你。”   “想蹭饭就直说。”沈砚知还能不知道他德行,刚准备答应,突然想起方陈玄要来,“你明天不加班了?”   时言初没注意到他可疑的停顿,饿得有点脑昏:“加班哪有帮好兄弟重要啊,就和么说定了,你记得发搬家时间给我,我准时到。”   说完就和沈砚知拜拜,效率相当感人。   沈砚知觉得这事儿要和方陈玄先通个气,免得到时候正面碰上,让方陈玄感觉不舒服。   看眼时间,再看眼存放在相册里那份由方陈玄修订版的课程表,对方在上课,下午五点半有空,他新建个待办事件,便通知姜放开会去了。   策划部四个小组最近几天过得水深火热,短短两天功夫,双旦策划方案被打回来四次,每个组可谓雨露均沾。   只要有个新创意就要开会,组员们全都眼睛带绿,脸色蜡黄,再开两次,这帮人该拉去医院打点滴了。   姜放受委托来找他,进来把四个组新赶的策划案往办公桌上放。   “沈经理,开会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我不开会怎么选出优秀的策划方案?那些案子可不是我淘汰的。”   本次策划案采取投票方式,三票齐过就视为成功。   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样一个策划方案。   而这种投票方式最初是姜放提议出来为避免增加不必要工作的,现在反倒成了累赘。   姜放无语凝噎,又听沈砚知说:“我这可是严格执行姜助理的规章制度,哪有问题?”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姜放气势矮下来:“我是想提高工作效率。”   “目前来看效果挺好的。”沈砚知说,“提高了他们的工作能力,起码策划案做的够快,每个人都有机会大展拳脚。”   “你就是见不得我和他们关系好吧?”姜放忍无可忍地说。   这主意是他说的,又被沈砚知逮着延伸使用,同事不仅没捞到便利还深受其害。   表面上不说,背地里谁还能喜欢他?   沈砚知嗤笑:“你想多了,我单纯认为你这是个能测出他们有无实力的好办法而已。”   策划部这些年也有不少米虫在混,他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而这次的策划案就是个好机会。   答应帮沈在野,那就得落实。   首先第一步就是把策划部收入囊中,留有只吃饭不干活的废物可不行。   姜放还是气:“还不是我得罪人了吗?”   “你没听说过吗?好人都是领导当,恶人都是助理的活。”沈砚知说。   “谢谢,长见识了。”姜放说不过他,转身要走。   “哎等等。”沈砚知也不是真要为难人,是那些人创意真不行,“你提交上来的方案不错,可以挑选一组人和你一起完成。”   姜放有一堆国粹到嘴边想说,这又是个得罪人的活。   创意出了是好消息,坏消息是他得选个合作伙伴。   这四个小组,无论选哪个都必定会得罪另外三个,怎么选都是错。   沈砚知是懂如何伤人的,这样一来,他拉拢的人被自己亲手斩断了。   能被亲信的那个,想必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沈砚知拆开,到时候能仰仗的就只有眼前这位经理。   谁都知道策划总监是沈家人,平时忙着和沈总四处谈生意,公司内部的事全权交给沈砚知做主。   姜放:“……你真是我的好领导。”   “还行,做领导的要多为助理着想,不是吗?”沈砚知看着姜放想摔门又不敢的憋屈样,笑容淡了。   姜家,真是跳太久了。   周六,阳光明媚,几路人齐聚沈砚知的公寓门口。   韩玉汐在停车场偶遇结伴而行的时言初和周子宁,三人又在电梯口碰见方陈玄,彼此四张脸,表情各不同。   以周子宁和方陈玄关系亲近最能问出口:“嗨,我亲爱的表弟,你也来帮知哥搬家?”   韩玉汐和时言初把吃瓜写在了脸上。   这么帅的小伙子都看不上,真眼睛长头顶了。   面对外人向来少言的方陈玄颔首:“他说让我帮他看看新房子好不好。”   “你帮他看?”时言初问。   电梯来了。   周子宁遵守女士优先请韩玉汐先进:“时哥这表情有故事啊。”   紧跟其后的时言初往旁边让地方给方陈玄:“那天砚知说要找房,我给他挑了一套特别好的房子,内部员工优先享有租用权的那种。”   “他没看上?”韩玉汐问。   最后进来的方陈玄按了电梯楼层。   “他很喜欢,最后没选。”时言初说。   “为什么?”韩玉汐道,“他喜欢的东西从没放过手。”   “他给我发了一张图,图上列举二十四条不能入住的理由,我真想问问他,哪个砖家给的,建议的很好,下次不要再建议了。”   此话一出,三人嘎嘎笑。   笑着笑着突然发现唯一没笑的人正冷淡地看着他们,眼神微妙。   作者有话要说:   方陈玄:今天嘲笑我的都记在本子上。   沈砚知:然后呢?   方陈玄卖惨:giegie,他们骂我QAQ   * 第31章   时言初后背汗毛起了一层:“学神这笑点挺高啊。”   连这么通俗有趣的话都没露个笑脸, 眼神里写满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说起来令人挫败,每回时言初对上方陈玄,似乎都容易遭遇失败。   上次是背着当事人八卦被听见了, 喝酒吃饭这方面也没赢到哪里去, 连最为拿得出手的社牛属性在方陈玄这都起不到大作用。   无孔可入的冰坨子。   周子宁搭上时言初肩膀,一脸习以为常:“他不是笑点高,是从小到大都这样,你别怕他不笑,性子就这样, 人还是很好的。”   可方陈玄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时言初不禁反思, 难道是他年纪大了, 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节奏。   “你好,我们之前见过, 还有印象吗?”韩玉汐从旁边冒出来。   方陈玄点点头:“你好,我叫方陈玄。”   对女士的口吻很客气, 看得出来性子是真的热不起来。   韩玉汐笑起来:“韩玉汐, 没想到你和知哥成了朋友,还真是意外。”   关于他俩的前缘, 韩玉汐和时言初八卦过,结合后来与周子宁看画展吃火锅, 基本能盘算出个大概来。   这两人缘分匪浅啊。   电梯开了。   依旧是方陈玄走在最末, 前面是说说笑笑的三人, 显得他分外格格不入。   沈砚知开门时候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像被排斥在交际圈外的孤单少年, 那么会热场的时言初居然没带人玩?   “你们再来慢点,就只能见到一间空房了。”   “早说你等着急, 我昨晚来你门口打地铺, 能赶上热乎的。”   时言初打趣着越过他进了门。   韩玉汐让周子宁先进, 落后两步:“听时哥说你新搬的地方非常大,那以后能去你家开派对么?”   身为主人的沈砚知在门口迎人,不着痕迹看眼很乖站到最后的方陈玄,笑了笑:“这不是看你们安排吗?就怕到时候你们嫌弃我那打扫起来不方便。”   “猜到你会这么说,给你买了个扫地机器人,因为卖晚了,所以干脆寄到公司总部去了。”韩玉汐知道他有钱不会缺这点东西,好歹是个心意,“我精心为你挑选的,别说不要哦。”   沈砚知到嘴边的话就这么被堵回来,轻叹:“我是不想要你的礼物吗?”   是怕她打着送礼物的旗号搞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刚做朋友那会儿,韩玉汐就送了一堆小玩具,名曰憋太久不好,怕他担着高岭之花的名号不好意思买,贴心为他准备。   被时言初知道后大呼他可以体会下人间百态,非常赞同韩玉汐的做派。   他一个都没要,全给扔了,不是没那方面喜好,是不喜欢没温度的。   现在搬个新家,谁能猜到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会送什么东西?   他现在可是有对象的人,万一被对象看见……   落在最后的对象伸手过来想摸他的掌心,他摊开手等着接,看眼在屋里闲逛的三人,低声说:“你还没和他们说?”   方陈玄摇头:“没经过你的同意。”   不得不说这一行为很容易讨喜,毕竟话里话外充满尊重。   沈砚知掐掐他满是胶原蛋白的帅脸:“哪怕我要求你一直当个地下恋人,也毫无怨言啊?”   “能和你在一起就行。”方陈玄甚至弯腰让他掐得更省力。   “真那么做,我成什么了?”沈砚知小声说,还揉揉被掐红的地方,“等感情稳定了就说,现在……”   再看眼还没发现他俩在说悄悄话的三人,唇角抿着笑:“过过简单的二人世界。”   这帮损友都是好事者,真让他们知道他谈恋爱,关心的吃不消。   “我也想多些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方陈玄捏着他的手指,温热柔软的像块豆腐。   当着三个人的面偷偷谈恋爱,这种从未体验过的背德感使得两个人神经拉到最高,一边对着恋人心生温情,一边又分神注意着屋内,怕被人发现。   沈砚知要抽出手,耽误有点久,要被人发现他俩不同寻常。   他注意屋内的时候,恰好时言初扭头看过来,而这时方陈玄跟在他身后,掌心带着湿润握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下他的指尖。   正打算转身进屋的沈砚知吓了一跳,回头瞪眼玩火的少年。   玩刺激呢?   方陈玄面不改色松开他的手,淡然地看向正一脸疑惑看过来的时言初。   “你两在门外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请他帮我看看这公寓有没有需要改装的地方。”   “哦对,学神这方面专业对口,肯定比上个给你建议的专家好。”   沈砚知忍笑:“大概吧。”   方陈玄听不下去了,先他一步进屋,摆在客厅地毯上有四个箱子,公寓里挪动的东西不多。   毕竟这套房就在沈砚知名下,是个人所有物。   要搬去的那套房也都齐全,带些生活物品足够了。   但也就四个行李箱是不是少了点?   时言初也有这疑问:“你就带这些东西?”   “那边缺什么再买。”沈砚知自觉在那套租的房子住不了太久,“这边偶尔会来住住。”   那边周子宁和方陈玄并肩在落地窗前嘀嘀咕咕,说到兴起的时候,还用肩膀撞撞方陈玄,一脸兴奋的笑意。   方陈玄冷淡得很,侧脸看周子宁,嘴唇微动话很少。   离得也不算远,愣是没听清在说什么。   时言初纳闷:“我能理解身为表哥的周子宁和学神聊得来,礼貌待女士愿意和韩玉汐说话,他能来帮你搬家说明你们关系不错,算来算去,我居然成了学神最不待见的人。”   “他哪里不待见你了?不要凭空捏造事实。”   “你不知道。”时言初沧桑,“我在电梯里说笑话,四个人笑了三,就他安安静静。”   “可能并不是那么好笑。”沈砚知安慰好朋友被伤到的心,“你都看过学校论坛关于他的讨论,真讨厌一个人连他联系方式都拿不到。”   时言初愣住了。   沈砚知恍然好像道破一个真相。   时言初:“……我要不要装作有他的联系方式?”   沈砚知轻咳,抬手招那边哥两好的两人,再叫打量他公寓装修的韩玉汐:“别墨迹,来帮东西,带你们去认认门。”   时言初独自承受这份苦楚。   四个人刚好四个箱子,沈砚知本意是让韩玉汐当监工,可惜韩女士很坚强的推了个先走,根本不理会他说的礼待女士。   到停车场的时候,沈砚知问几人怎么来的。   周子宁转着车钥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开车。”   时言初:“讲究环保出行,地铁。”   韩玉汐:“我离你那么近肯定地铁最好啊。”   三人报告完毕,纷纷看向没吭声的方陈玄,理工大离这边有点距离,似乎哪种出行方式都不理想,他怎么来的呢?   连沈砚知也看过来。   方陈玄低垂着头:“……地铁。”   “表弟啊,你也太和我客气了,都问你来不来还不说,你要老实说我直接去接你。”周子宁调侃了句。   事实他确实问过方陈玄,但消息像泥牛入海,什么没得到。   “怕把你累到了。”方陈玄说。   “弟弟长大了。”周子宁一脸欣慰,“都知道心疼哥哥,我真感动。”   和这种能顺杆子爬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方陈玄扭头看向车前看热闹的三人组。   现在要怎么走?   沈砚知没见过这么鲜活的方陈玄,不免多看几眼,但接到小男友的求救信号,他内心遗憾地站出来:“那周少爷等会捎上他们。”   “没问题。”周子宁比个OK手势,垫着脚勒住方陈玄的脖子,“第一个要带的就是没让我接的弟弟,该有个让哥哥表现的机会啊。”   方陈玄一点不想坐周子宁的车,很想和沈砚知过二人世界。   他想摘掉周子宁的胳膊,却看见沈砚知暗自摇头,只得放下手,顺着周子宁的力道去那辆鲜艳的柠檬黄跑车。   “你不对劲。”时言初上车的第一句话,“我问你有谁来帮,支支吾吾不说,和方陈玄单独说话那么久,一听我说他就躲避话题,说吧。”   扯了扯安全带的沈砚知淡笑:“说什么?”   “说你是不是对人小孩有想法啊。”韩玉汐在后车座补刀,“哎,近距离看,深深感叹句年轻真好,皮肤好又好看。”   “你羡慕也找个小狼狗。”时言初给她出主意,“学神指望不上了,你们性取向不对,去理工大看看,都是高材生。”   韩玉汐一个劲地笑:“我也想啊,这不是没知哥那张美貌的脸吗?连集帅气与才华于一身的校草都能拿下。”   被两人联合攻击的沈砚知投降:“嗯嗯,你们说得都对。”   “啊?”韩玉汐激动地趴在椅背上,“真对人别有用心啊?”   “我就说你不对劲。”时言初早料到了,“那天看展我看你两就眉来眼去,逃不过天选菜的魅力。”   沈砚知由着他说。   韩玉汐还惦记个点:“我说知哥,你那个和弟弟谈恋爱的阴影好了没?”   一说到这件事,时言初也起了劲。   之前许雅康分手的时候很不好看,如果无法坦然面对那个年龄段的恋爱观,就算对象换成学神,也不好说结果好与坏。   沈砚知被问笑了:“我还能因为一个渣男怕了整个年龄段?再说,方陈玄不是他,我也和之前的我不一样。重蹈覆辙不是我的风格。”   事已至此,韩玉汐也只能送出祝福:“早日梦想成真。”   “当着别人的面别乱问啊,年轻人脸皮薄。”沈砚知说。   “还没追到就开始护着。”时言初说。   能看得出来他在提到方陈玄时神态显然不同,带着点宠,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绪自然流露。   沈砚知打方向盘上主干道:“我这是提前给你们打预防针,别玩小学生那套起哄。”   当初他和许雅康在一起就有这群人起哄的成分在。   人被架起来,有些事不答应不好下场。   时言初啧啧称奇:“别太爱了,人家学神要硕博连读,听方惜闻说还想给送出国深造,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我真和他谈恋爱,会阻止他变优秀吗?”沈砚知接过后车座韩玉汐递过来的糖,“他成名,我也脸上有光。”   “话说得好听,真成异国恋,谁苦谁知道。”时言初哼哼。   韩玉汐听着不对劲,反手给时言初一巴掌:“你究竟是希望他和人在一起还是在这劝放弃呢?”   沈砚知眉心微蹙,咬着糖:“你不会因为他是你攻克不了的人就不想见我和他处吧?”   时言初扭头震惊地看着他俩:“我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我什么人么?我绝对做不出那么心胸狭隘的事。”   “那你说个理由。”韩玉汐拿出一颗糖,“说得不好不给吃了。”   时言初还能稀罕她一颗糖,说:“我知道他优秀也长在你审美上,从性格来说不适合你,经过这两次接触,他性子很冷,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活里很无趣?理工男天生杀死浪漫细胞,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就这?”   不怪沈砚知反问,连韩玉汐都觉得这不是问题。   时言初一看他俩这反应就知道他们想简单了:“简单来说,你们不在同个频道上,又难沟通,长久下来再浓烈的感情也淡了,懂吗?”   沈砚知心里咯噔一声。   韩玉汐设身处地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很难搞的问题。   但同时她又说:“都长嘴还能有误会?哎,我说你真是的,就会打击人,知哥还没追到先让你营造出一堆恐慌。有没有那回事,追到了慢慢教。”   时言初注意到沈砚知沉默了,估计是真喜欢,咬咬牙:“我这是把丑话说前头,你要认为能试那就追。毕竟学神家世人品都摆在那,担得起你喜欢。”   朋友为他好的心能理解。   但沈砚知不会因为别人两句话就远离方陈玄。   喜欢是真,想和人一起长长久久也是真。   他能接受方陈玄的优点,自然也要对附属的缺点照盘全收。   对于时言初说的这些,他心里清楚,却也做好花时间引导的准备。   怕什么呢?   沈砚知单手抵着下颚,在两人注视下轻描淡写道:“我喜欢的人就得是他这样优秀的,哪有问题哪解决。”   他都这么说,时言初还能说什么?   倒是韩玉汐在旁加油打气:“冲,知哥喜欢的就别放过。”   “放过后悔一辈子。”沈砚知说。   时言初摇摇头:“一身反骨啊。”   “再不反骨就老了。”沈砚知玩笑道。   “你开心就好。”时言初只能奉送一句诚挚用语。   韩玉汐听得不爽,拿糖打他:“要和方陈玄谈恋爱能开心,这可不就是开心就好吗?”   时言初趁机抢走:“行,大不了到时候咱两把肩膀借给他。”   韩玉汐气得直翻白眼。   尽管聊天过程不和平,氛围是好的。   下车的时候,沈砚知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看热闹眼神,抬眼就见周子宁笑得不怀好意。   这又是怎么了?   他转眼去看从后车厢拎行李箱的方陈玄,少年神色平静,只接到他眼神的时候波动数秒,给了一个安心。   五人往电梯那边走,一路围着时言初手机看附近最值得吃的餐厅,闹闹哄哄到电梯口。   沈砚知等人讨论的太热烈,没注意到方陈玄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到前面去,轻车熟路按下楼层,又在他们讨论声里先出去往公寓门口走。   氛围太好,说得又专心,根本没注意到门也是方陈玄开的。   “哇。”韩玉汐让从大片落地窗洒进来的明媚阳光捕获了心,换好鞋小跑到窗前往外看,“这采光也太哇塞了,真好。”   时言初过去为她介绍能看见的地方:“那边是医院,超市,商圈,地铁口,应有尽有。”   而另一边方陈玄放好箱子就真的去履行自己的职责,检查起整套房子的装设,为沈砚知列一页居住注意事项。   屋内的欢呼没影响到玄关的两个人。   从刚才沈砚知就注意到周子宁有话要说,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个空闲,他单手插兜:“有话就说。”   “我表弟说他在追你。”周子宁说。   挺好,都在各自朋友面前说在追对方,这份默契还是不错的。   沈砚知笑起来:“所以呢?”   “你没拒绝他,还给他追的机会。”周子宁从这份机会里读懂了点东西,“没好说的,祝你们幸福。”   懂事的人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加入韩玉汐观赏行列里。   沈砚知突然很想亲方陈玄,偏头看了一圈,发现方陈玄在主卧。   那可是每个人最私密的地方。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顺手把门关得只留一条缝。   “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   *   今天标题党了,明天试下真刺激。 第32章   他神色匆匆, 语气急切,仿佛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说。   站在窗前拉开窗帘做检查的方陈玄半侧脸看过来,眼里有紧张:“嗯?”   只是这停顿的数秒, 阳光洒进来, 刚好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尊似无心无欲的仙。   沈砚知承认他被这瞬间的美貌蛊惑,等不及方陈玄,快步走过去,拉着对方的衣领仰脸贴了上去。   方陈玄瞳孔微缩, 让他主动的直球打得晕头转向, 忘记要问什么, 接住他的人低头加深这个吻。   阳光似乎更灿烂,透过一条缝钻进来, 风吹起窗帘,将拥抱着的两个人笼罩在内, 隔绝人世。   沈砚知低头在方陈玄肩窝里轻闻:“用了香水?”   一股不张扬的小柑橘甜甜的味道。   和学神高冷形象截然不符的甜萌。   “……不喜欢吗?”方陈玄搂紧他的腰, 俯身与他脸颊相贴,“那你喜欢什么香水?我下次喷。”   “等会送你一瓶。”沈砚知很喜欢和方陈玄黏在一起的感觉, “差不多了。”   方陈玄还不想放手,轻轻又蹭他的脸, 声音很轻又软:“让他们都走好不好?我想就这样和你待在一起。”   老实说, 沈砚知对这个提议很心动, 但凡他不是主人, 早随便找个借口带人走了。   “等吃过饭,你表面和他们一起走, 事后再绕回来, 我下午要去买生活用品, 你陪我去好不好?”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方陈玄再抱紧他,声音闷闷的:“好。”   真听话,沈砚知抬头,刚用力有点狠,方陈玄的唇被咬得红艳,越看越有诱惑力,他多看几眼,忍不住又去亲。   即便他没动作,被看这么久的方陈玄也有点意动。   两个人缓缓靠近,眼看着又要黏在一起,门外突然传来时言初的大嗓门。   “哎,砚知和学神呢?箱子推进来放在哪啊,要不要下去超市逛逛,这里电器能不能正常用,都要检查的。”   一句话惊起小情侣。   沈砚知和方陈玄各后退两步,脸颊皆有些热,亲上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就是这要亲不亲的尴尬。   沈砚知自觉眼睛没地方落,看来看去就是不敢看方陈玄,慌乱的单手插兜:“那个什么,我先去他弄走,你等会再出去。”   “好。”方陈玄的嗓音听着就不对,喑哑得很。   沈砚知下意识往那儿瞥一眼,脸烧得慌,低低轻咳:“……正好你也冷静下。”   说完转身就走,果然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随便一亲,活力十足。   难怪他刚被抱着的时候,感觉有点怪怪的,得亏没问,不然要闹笑话。   沈砚知稍整衣服,扬声对门外的人说:“叫什么?你是这套房的代理商,电器水电煤问题都该交给你。”   拉开门,和从旁边卧室走出来的时言初碰个正着。   “我这不是检查着么?你在这,那学神呢?”时言初往他身后的主卧里看,只看见学神裹在白色纱帘里高贵冷艳的身影。   “他在帮我看这套房哪里需要改装咯。”沈砚知心跳有一瞬变快,反应灵敏编出个可靠的借口。   时言初果然没怀疑:“学神真敬业,连窗外都给你看,你看你这么压榨人家,是不是中午去个好点的餐厅?”   好兄弟提到吃眼睛都放光。   沈砚知好笑:“我什么时候还亏待过你们吗?这附近的馆子随便挑。”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你以后只住主卧的话,要把隔壁卧室改装成衣帽间吗?”时言初问   “先不动。”沈砚知预留的那间卧室早有主人,不能说而已,“你别操这份闲心,检查完了没?”   沈砚知抓带着时言初远离主卧,往厨房那边去了。   少年人平心静气需要远离他这个祸源,要一直在门口聊,人能不能静下来是个问题。   沈砚知能做的不多,也就这点微薄之力了。   临走前时言初往主卧瞟一眼,真到厨房正儿八经检查一遍,拽住要去客厅的沈砚知。   “说好了,我订餐厅你买单。”   “行,我买。”   “封口费啊。”   沈砚知似笑非笑,靠着冰箱:“怎么说?”   时言初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承认,指着自己的嘴巴:“没注意到这的猫腻吧?兄弟,你是第一次追人体验谈恋爱,哥不是。”   亲的那么猛烈,都有点儿红肿,这还能瞒过谁啊?   时言初顿时感觉被骗了:“你怕不是已经追上了吧?”   “没呢。”沈砚知抬手摸摸好像真有点肿的唇,“说起来你不信,刚是我强吻的他,不然他为什么站在窗前不理我们?那是生气了。”   时言初瞠目结舌,没想过他会有这么生猛的时候。   一时间心情复杂,无言以对,唯有比个大拇指。   见把人糊弄住了,沈砚知淡笑:“都告诉你这么丢人的事,等会记得帮我打打掩护。”   时言初心想,你们男同性恋敢在外面都是人的地方强吻喜欢的人,还怕被看出来吗?   “你去叫他们,就说步行去吃饭的地方,我去叫方陈玄。”   有他孟浪行为在前,时言初哪敢让他再去和方陈玄独处,忙拉着他的胳膊:“追人哪是你这种追法啊?得了,你去叫他们,我去喊学神。”   沈砚知佯装不懂:“干嘛?”   “刚不顾人意愿骚扰完,你觉得人还想看你吗?”时言初本来对他要追方陈玄的事略有微词,现在好嘛。   方陈玄作为被追的那方,居然如此被动,被占了便宜不好声张,大概心里有苦说不出,惹得时言初怜爱了。   奸计得逞。   沈砚知遗憾道:“行,那我就不追那么紧,你去叫他。”   能听劝就好。   时言初想好了,他俩真顺其自然在一起,就真心祝福。   分行前时言初拉着他:“你别仗着年长欺负人,这不是追人的长久之计。”   沈砚知憋着笑:“知道了,下次换种方式。”   “你也别仗着长得好看乱来。”时言初又说,“皮囊诱惑也容易被取代。”   “行了时老妈子,我要真能把他追到手全凭本事,放心吧。”沈砚知说。   两室一厅的房子就那么大。   他们从厨房出来,那边看主卧的方陈玄也拿着手机关上门,三人正好打个照面。   “学神走,我请你吃饭。”沈砚知招招手。   方陈玄颔首。   客厅里周子宁和韩玉汐交流护肤心得,见到他们同时说:“要吃饭了?”   “不能饿着四位贵客。”沈砚知点开时言初分享过来的餐厅,“桥边人家,出小区门右拐直行到对面商场三楼,一家江南私房菜,口味偏家常带点甜,能不能吃?”   “我都行。”周子宁说。   韩玉汐点头。   沈砚知就看向了方陈玄。   万众瞩目的学神也跟着点头。   在吃这方面方陈玄实在讲究不起来,毕竟没人照料的那几年全靠保姆,起初方惜闻忙,花钱请回来的人有昧着良心的,吃得东西只能说是熟了。   他又不想方惜闻时时挂念,很多事情都憋着没说,直到方惜闻自己发现,把他带到身边情况才好转。   但那时候他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也养成一定习惯,导致现在方惜闻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吃什么。   都说没意见,所以小孩随大流也点头吗?   这不行,身为他男朋友总该有点特权。   在进餐厅的时候,沈砚知看眼前方一无所知的三人,低声说:“不爱吃没关系,回去给你偷偷开小灶。”   方陈玄手背在后面想来摸他的手:“没有,我来这里吃过,味道很好。”   原来是这样,不是勉强就行。   点餐是由时言初来的,全程不顾另外三人,只逮着方陈玄问,偏心的周子宁都看不下去了,嚷道:“时哥,你什么意思?是看谁年龄最小谁做主还是看谁长得帅啊。”   时言初说:“学神在你提问的这两类里都是榜首。”   周子宁自打嘴巴子:“问错了,对他那么照顾,你想干嘛?”   “给学神补补。”时言初剜一眼笑而不语的沈砚知,都是在为好兄弟填坑呢。   周子宁不干了,凑在时言初旁边,嘀嘀咕咕一起点菜。   被盯着问的方陈玄稍稍松口气,无奈地看眼沈砚知,又对人乱说了什么啊。   沈砚知又想笑了,对好奇的韩玉汐说:“你想吃什么就和他说,看我不顶用。”   韩玉汐看他哪是想要吃的,是另有发现,唇角的笑逐渐诡异起来。   “知哥,我再送你一份乔迁礼吧?”   “别搞。”   “放心,我出手包你满意。”   韩玉汐在手机上火速联系她卖情趣用品的小姐妹,要了一堆特适合沈砚知的好东西,结账给完地址,她笑得更变.态了。   眼睁睁看着的沈砚知:“……”   “同城快递,明天就能到。”花完钱的韩玉汐心满意足,“我和时言初不一样,是想让你体会人生百态,尤其是某方面,你懂吧?”   这话题似乎格外吸引人,沈砚知发现方陈玄往他们这边看了几眼。   当着另一位当事人的面,沈砚知实在没办法坦然听她说这些骚话,赶紧扒拉热心肠的女闺蜜:“别说了。”   再说脸别要了。   他现在可没打算和方陈玄再上床,起码在感情稳定逐步上升前,那方面的事还是缓缓,免得次数多了,会分不清贪恋的到底是人还是肉.体。   “行吧。”韩玉汐是很喜欢看美人害羞,却不想让美人丢脸,“明天的好东西记得认真看。”   沈砚知用喝水遮掩尴尬,一连串的应:“知道了知道了。”   这顿饭最坐立不安的是沈砚知,其次是方陈玄。   一个是闹心刚才韩玉汐的骚话有没有被听见,另一个是发现时言初看他的眼神很怪异,时而像看即将被拱白菜心疼时而又很不满,善变得很。   怀着这两份心,一桌子人饭是真吃了,心也是真乱。   饭后几人团聚在小区门口,规划着回家。   周子宁捧着杯抹茶冰激凌奶茶,被冰得直挤眼睛:“你两怎么说?”   “我和玉汐叫了车,你送学神吧。”时言初现在把方陈玄的地位放到了最高。   周子宁看向方陈玄,总觉得他表弟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我送你?”   “我自己能回。”方陈玄指指不远处的地铁口,“很方便,比你堵在路上要潇洒。”   周子宁咬牙:“从这去理工大不会堵车。”   “嗯,我就是找个拒绝你的理由。”方陈玄说,“有空见。”   时言初和韩玉汐一起朝他拜拜。   周子宁咬着吸管:“臭小子。”   沈砚知锁了手机:“等你们都走了我再进去。”   “你送他们,我去开车走了。”周子宁挥挥手,端着奶茶往停车场入口走去。   很快,时言初叫的车也来了,目送那辆车进车道开远。   沈砚知给方陈玄发语音:“都走了,我在小区门口内侧等你。”   地铁入口看了好几分钟广告的方陈玄回了句好,顺便把不断给他科普做.爱知识的表哥拉进消息免打扰行列里。   一个受哪来攻的经验好分享给他的?   出租车上,时言初在副驾驶座侧身看后车座补妆的韩玉汐:“那个什么,我和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啊。”   韩玉汐被惊的手歪往下巴多扑了一下,那块比别处白不少,她深呼吸:“什么?”   “我好像忘记把水电费的卡留给砚知了。”时言初手里是两张卡片,硬着头皮干笑,“恐怕得回去一趟。”   “回。”韩玉汐忍痛把其他地方也扑白了一个度,“就怕你送回去挨骂。”   “怎么可能,砚知那么好的人,送两张卡而已,又不是打断他上.床,是吧?”时言初随口说。   韩玉汐一脸敷衍:“还愣着干嘛,让司机掉头啊。”   趁沈砚知还没走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是,知哥不仅没走回家,还在门口等着呢。   惊喜不?   *   ……啊,我的锅,下章肯定能行。   求老爷们灌溉QAQ 第33章   方陈玄没让沈砚知等太久, 回个消息的功夫,远处地铁口就出来个身姿挺拔的少年。   远观还是近看,方陈玄无疑是出彩的。   肤色白净, 身材高挑, 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   沈砚知静静看着,以极其挑剔的眼光来苛待眼前人,结果发现自己私心里也有滤镜,根本不想知道结果。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方陈玄走近了问。   “觉得你还真挺好看的。”沈砚知的手机响了下。   是周子宁发来的消息,一张他和方陈玄在画展的合影。   当时偷拍被发现, 他俩谁也没问偷拍者要过, 挑在这么敏感的节骨眼上发来, 让沈砚知下意识看向四周。   “怎么了?”走在他身边的方陈玄疑问。   沈砚知把手机给他看:“你这个表哥搞人心态有一手。”   那确实是,方陈玄想到那一长串的宝藏知识分享。   “他不会回来, 下午我哥组了个高尔夫球的局,他着急想去参加。”   “为谈生意?”   “主要是谈生意, 更多的可能是给朋友们多个互相认识的机会。”   再说直白点, 就是把有钱又单身的人组织到一起去,想谈生意的坐一桌, 想搞对象的坐另一桌。   都知道方惜闻副业开酒吧的,认识的人天南地北都有, 能来他的局都是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沈砚知从小参加过不少这类局, 早见怪不怪了。   “周子宁以后就留在国内发展了?”   “他想留在国内, 但舅舅他们的意思是他在国内历练一段时间, 再回去继承家业。”   “那你呢?”   搬家在车里那会儿,时言初的话还是进了沈砚知的心。   方陈玄被问得沉默了, 对个人未来规划这块, 他向来有主意。   很早以前没遇见沈砚知, 方陈玄一心只有学习的时候,做过一整套该去学校的攻略,列举出最优和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那份用心做的未来规划在看见沈砚知的第一眼,就在回家后被卷吧卷吧收进了箱子里。   不是说为沈砚知放弃了以后,是想找一个能让双方都很舒适的新未来。   目前方陈玄还在观望,只说:“先读完大学。”   “不想去国外深造吗?”沈砚知问,“真想做这个行业的翘楚,实力和学历都不可或缺。”   方陈玄无法得知他出于何种心情问这种话,自己反倒心情复杂。   “国内学历再牛,也还是抵不过留学的噱头。知哥,我目前还没考虑那么远。”   这就是在说谎了,沈砚知轻叹,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相处机会,他也不想太扫兴。   “没事,时间还长,能再想想。”   “我会好好规划,不会让你觉得我兼顾不了你和学业。”   “什么叫兼顾我和学业?”沈砚知可不爱听这种话遖颩喥徦,并肩和他慢慢往小区里走,“别觉得我问这么多管得宽,我啊,只是不想像偶像剧那样写的,等到男朋友出国,结果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方陈玄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干嘛这么看我?”沈砚知笑着问。   “你真的看偶像剧?”方陈玄迟疑问。   按照他的人设,学生时代应该以画画为主,和要好的同学四处写生,毕业后为自家集团鞠躬尽瘁,闲暇时间享受生活。   以他哥方惜闻为例,没事干的时候约人吃饭娱乐,参加各种有趣的聚会,压根不会有追偶像剧这件事。   沈砚知又笑了:“这有什么,高中时候看了一部关于南方小镇旅游的纪录片,谁也没告诉,带着手机和钱包就过去了。”   方陈玄更惊讶了,根本看不出他会是个说走就走的人。   “你猜到地方怎么样?”   “和纪录片一样,风景优美?”   “错了。”沈砚知回想少年时期干的荒唐事,满是感慨,“没算好时间,赶上那地方的阴雨季,一周没见过多少太阳。”   方陈玄知道南方有梅雨季,四处都是潮湿的,连空气都自带湿润感,衣服干了又像没干。   天灰暗的仿佛随时会掉下来,走到哪都没个好心情。   很难相信他在那种自带抑郁氛围感的地方住了一周。   “不过因为是小镇,下雨时在从二层阁楼往外看,绵延山峦很有烟雨江南的风味。也不算白走一趟。”   “那挑个天气好的时候,你带我再去一次。”   “好啊。”沈砚知欣然应允,按亮电梯,“等会也给你买套日用品放在这边吧。”   省得哪天在这留宿,还没个准备。   方陈玄把这当做另一种同居邀请:“我随时能来吗?”   “怎么,还想半夜来搞偷袭,看我有没有在家啊?”沈砚知笑他的问话,“半夜也能来,别吵醒我就行。”   “嗯,好。”   玩笑话还真得到了回答。   沈砚知一个劲的笑:“不让你吵醒我是因为我有起床气。”   可惜那两次方陈玄都没有体会到。   对此,方陈玄讷讷地低声说:“如果惹到了你,会怎么样?”   “会挨骂。”   方陈玄似想到了别的地方,耳朵尖不自然地红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空荡的轿厢内倒影出两人紧挨着的身影。   沈砚知偏头看,方陈玄低垂着眼睫,神色宁静,耳朵尖还有未散去的红,像是神游远了。   想什么呢?   他盯着那两点红看,看到方陈玄连白净的脸都渐染淡粉,最终透过轿厢和他对视,数秒后,又坚持不住地转开了视线。   叮。   他带着方陈玄走出去,输密码的时候还问:“你记住了?”   “数字对我而言都好记。”方陈玄视线落在他按数字的手指上,心跳渐渐加快,预知门开了似乎会有值得期待的事会发生。   “学神真的好聪明啊。”沈砚知低笑着夸他,直把人夸得脸红不止。   进门换好鞋那刻,他转身把还没来得及站直的方陈玄按在了墙上,以膝盖做桎梏抵着对方的肩。   “联想我什么呢,脸这么红?”   想躲开的脸被他捏着下巴,另一只手落在猛烈跳动的心口。   “心跳也很快,弟弟,你看我的眼神很混。”   长睫遮住了光,没能遮住他膝盖抵过来那刻眼神变化,一种从温和无害小绵羊进化成食肉孤狼的转变。   沈砚知惯会玩火,并没有因此退缩,放倒更有兴致。   “你说你自制力这么差,给你留的那间房真能用得上吗?”   “那你让时言初把它改造成衣帽间。”   “你怎么办呢?”   方陈玄撩起眼睫,如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眸带着光,光里有他的影子:“和你睡一张床。”   原以为会老实等撩,原来嘴没白长啊。   他像在攀岩,试探性去攀岩点,充满了新奇,被当做岩石的方陈玄僵成了木头,动也不敢动,低垂着眼睛看他。   “嘴上不说话,身体很诚实。”   方陈玄低喘了声:“门还没关。”   “怕被人看见吗?”沈砚知的手掌充分感受到他身上衣服布料的柔软,及少年人灼热的体温,快要把他烫伤了。   方陈玄觉得他是故意的。   沈砚知画了十多年的画,手指细长,侧面有层薄茧,刮在肌肤上面会有轻微的酥麻感。   方陈玄很难熬,血液沸腾,叫嚣着要找个地方冲出去:“知哥……”   央求的这样可怜,让沈砚知更想弄了。   “当着时言初的面不是挺大胆的吗?”他俯身,保持在要亲不亲的距离,“现在怎么了?外面还没人呢。”   方陈玄轻轻摇头:“不能在这。”   “嗯?床没铺,沙发也没打扫,要不,去浴室?”沈砚知故作纠结地自言自语。   完全没注意到有人火势逼人,眼神里的凶快要压不住了。   沈砚知摸着少年人突出漂亮的喉结,含笑道:“要不要去?”   话音未落,他的小腿就被抓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兜着腿弯放在对方腰侧,直直腾空了。   “哎!”   他还没说出话来就被吻住了。   撩出来的一点火星子被接二连三的吹燃烧成了火海。   玄关这处的墙壁挂有一副抽象的双人画,蓝黄相撞色勾勒出的。   明眼能看出的地方是两人如胶似漆分不开,再细看能看出是一个抱着另一个,再多太多颜色镶嵌,仿佛融为一体。   现在被沈砚知肩膀一顶,正直挂着的画歪了。   方陈玄是有点子凶猛在身上的,吻得沈砚知眼底积攒出了泪花,浑身发软。   露在外面的肌肤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锁骨快要成香辣鸭锁骨了,他喘的厉害,按住少年的唇:“你先放我下去。”   被顶在半空中太缺乏安全感了。   一贯很听话的方陈玄这会儿拒绝道:“就这样。”   还试图掐着他的腰,让他仰仗着自己双腿的力量稳住。   沈砚知光是感觉了一秒就头皮发麻:“报复我不让你有个痛快吗?”   即便到现在,少年人还在憋着。   方陈玄又想咬他了,在他摸自己喉结的时候就有冲动给他的喉结也留个印子。   “不可以留印子。”沈砚知单手按着他的肩膀借力。   “你瞧。”方陈玄示意他看那副被顶歪了的装饰画,“画得像不像现在的我们?”   沈砚知只看了一眼就跟被刺到般收回视线:“人家可都没穿衣服呢?”   方陈玄喉结微动:“你要这么还原,我就如你所愿。”   沈砚知看眼窗外大亮的天:“青天白日,不好吧?”   “知哥,你可以当是我想,你无奈配合,这样也是我贪欢胡闹。”   都到这份上还在为他着想呢?   沈砚知被他的小心思可爱到了,低头亲他:“你这么强势呢?”   方陈玄舔舐着:“我是。”   分开的时候,沈砚知不经意瞥过门缝,突然听见两道朝这边走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玩的就是个心跳~   * 第34章   这小区住房每层只有两户, 分为左右。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就是来他家的。   这瞬间沈砚知把会来他新住处的人全部想了一遍,第一次感到毫无头绪。   抱着他的方陈玄显然还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正低头咬他胸前衬衫纽扣。   从他这角度能清楚看见少年人的唇舌是如何努力又擅动。   这段时间来, 方陈玄的吻技越来越好,这灵活的地方做出很大贡献。   脚步声渐渐逼近。   沈砚知赶紧甩掉一脑袋的黄色废料,拍拍方陈玄的肩膀,怕说话声音太大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贴近气音道:“有人来了。”   分辨出他口型的方陈玄动作微顿, 浑身热血眨眼褪去, 搂着他的双手变得僵硬起来。   两人以一个放浪形骸的姿势杵在玄关, 被任何一个人看见都能轻易猜出他们的关系。   “怎么办?”方陈玄问。   “先把我放下来。”   沈砚知扶着他像钢铁般的手臂,悬空很久的双脚终于踩到地面。   这时窗外一阵风刮过, 把开了条缝的门关上了,发出一道沉闷响声。   被吓到的沈砚知和方陈玄同时看去, 只看见严丝合缝的门。   沈砚知:“……刺激大了。”   方陈玄左右环顾:“我去主卧。”   那儿是哪怕有人来拜访他, 也不会轻易去的地方,让方陈玄藏在那确实安全。   沈砚知弯腰捡起地上被两人折腾掉落而不自知的手机:“有事给我发消息。”   方陈玄接过手机放进兜里, 点点头往主卧去了。   一门之隔,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按铃的时言初和韩玉汐也让突如其来的关门声吓了一跳。   时言初:“砚知这不爱随手关门的习惯得改, 虽然这小区很安全, 但万一有人觊觎他的美貌, 尾随回家就问题大了。”   挨打的时言初抬手按门铃:“你真那么急, 我直接密码开门, 料想砚知还没换。”   “这就是你身为房产中介的素养?”韩玉汐鄙夷道, “都把房子租出去了,还记人家密码,想犯法是吗?”   “我告诉过砚知让他换了,以他嫌麻烦的性子,没换多正常。你也不想想,早上过来那会儿还是学神开的门呢。”   “你说什么?”韩玉汐尖声问。   “早上学神开——的门。”时言初说完沉默了。   两人同时意识到一件事。   身为房产中介的时言初知道密码再正常不过,那方陈玄呢?   由时言初这边传到了沈砚知那边,再由沈砚知告诉方陈玄。   为什么?   更不理解的是学神居然记住了,还真用来开门。   时言初舔舔唇:“你说他俩……”   韩玉汐握紧拳头:“在一起挺不错的,优质貌美哥哥配顶配出色弟弟。”   时言初心想,这话说得没错,但他没忘记沈砚知忽悠他的事。   这人真的还在追吗?   不是方陈玄那颗小白菜火急火燎跳进沈砚知那口锅里吗?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别人谈恋爱,多看少说。   门开了,露出沈砚知那张带着点潮红的脸,搬家时候穿的那身衣服不见了,他换身休闲家居服,头发还湿着,由此可以判断出刚应该在洗澡。   见到他两,沈砚知也有疑惑:“二位去而复返是想和我再开一桌啊?”   时言初顺着他推开的门进去:“有东西落在这了。”   沈砚知靠在玄关,扭头看猴急找东西的时言初:“什么?”   “可能是命.根子吧。”跟进来的韩玉汐揶揄了句,低头换鞋的时候,发现一双不符合沈砚知鞋码和品味的鞋,内心炸裂了好几秒。   “他那东西丢在我这个大老爷们家里闹笑话呢。”沈砚知没留意到韩玉汐脸上如调色盘的神情。   时言初冲进来的架势太像要翻遍他全家,让沈砚知不得不多留神。   万一真闯进主卧,撞见了方陈玄,那真是说不清的事。   好在时言初很快在客厅沙发夹缝里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一边宝贝的开机一边往外走。   “这部手机里全是我这些年积累的客户,丢了就等于我这些年白干了。”   “你的事业都在这啊?难怪你回来都不肯和我说,怕我拿这东西敲诈啊。”   “可不,谁不知道你沈少爷人狠心黑?”   时言初调侃着,回到玄关处又换上鞋。   而本来准备换鞋的韩玉汐莫名又套上鞋站到旁边的脚垫上,不耐烦地催人:“找到就走啦,有事和知哥手机聊,赶时间呢,两位哥行行好,别让我迟到。”   被催的时言初压根没注意到鞋柜里暗藏的玄机,急急忙忙穿鞋,扭头还想和沈砚知侃两句。   看不过眼的韩玉汐伸手揪住这位嘴碎大爷的衣领:“快别说了,知哥头发都没吹,待会感冒了找你算账。”   时言初一看还真是,边出门边说:“拜拜,你吹头发吧,我们走了。”   “你把我当豌豆公主呢,没那么娇弱。”沈砚知笑了下,“真不再坐坐啊?”   “不了,韩小姐赶着去赴约。”时言初就这么被拉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时言初扭头看一脸沉思的韩玉汐。   “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急着拉我走。”   “就不能是我赶时间啊?”   “你再赶时间也没见要用谋杀的手段带我走啊。”   这女人刚才是疯了,时言初扯扯衣领,还好衣服质量过关,不然早晚得让她扯散了。   韩玉汐只觉得这男人神经大条到一定程度,那么显眼的线索都看不见。   真就是个呆头鹅。   她嫌弃地翻个白眼:“也有可能单纯是我想虐你,别想那么多。”   时言初真服了她。   门关上,站在玄关的沈砚知摸着心口,等心跳正常了才松开,还好稳住了,刚演得应该还过关吧?   往前走两步,正好站到韩玉汐站过的地方,一低头,心态有点崩。   恰逢这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来了消息。   -韩玉汐:欠我一顿饭,记得带上你房间里的那位。   还是被知道了,女人可怕的细节控。   沈砚知推开主卧的门,站在沙发角落里还扯着窗帘的方陈玄立即歪头看过来,还挺可爱。   “他们走了。”   “是时言初和韩玉汐?”   “嗯,言初手机落下了。”   让这插曲一打岔,先前营造出来的暧昧也好,箭在弦上的紧绷感也罢,统统被吹散了。   沈砚知打开行李箱,取出吹风机:“等我吹干头发,去逛超市吧?”   方陈玄走过来,也不打扰他忙:“你不怕他们再回来一趟?”   “怕什么?”沈砚知算是看明白了,地下恋情太容易伤神,还容易伤感情,“真被撞见就大大方方承认,成年人谈个恋爱不犯法,除非你身份证还没成年,那我就真得进去蹲几年。”   吹风机响起,方陈玄凝视着他被吹飞的发丝,就算报警,要抓也是抓他。   当时那种情况是他先动手的,也是他先趁人之危。   如果沈砚知要计较,他俩到现在还掰扯不清楚。   短发很容易吹干,沈砚知收起吹风机,也懒得再换衣服,披上一件厚实的羊绒大衣,在方陈玄的要求下又多戴一条围巾,这才出门。   半下午的天没那么冷,多走几步会觉得热。   商场外面有工作人员在用小推车拉物料,从配色和材料来看,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双旦节做准备。   沈砚知突然问:“元旦的时候学校会放假吗?”   “会。”方陈玄记得去年放了三天,临假前还有个圣诞舞会,岳南舟拉他去,他不喜欢那种人多的地方便没参加。   今年身边有了沈砚知,他对舞会还是半点兴趣全无,只想陪沈砚知。   “那我带你假期去玩吧?”沈砚知问,“你有没有特别想去一直没去的地方?”   “去你说过的那个小镇,好吗?”方陈玄问。   说的时候没往心里去,这会儿被特意拿出来问。   沈砚知有那么片刻想问问他,真没有把谈恋爱当精神食粮。   不过,他俩这刚处,黏糊点应该是正常的。   小男友的请求也不过分,沈砚知自然满口答应:“好,想去咱就去,离得不近,得坐飞机。”   “嗯,这些你不用操心。”方陈玄只要他肯去,“你把身份证发我,剩下的我来安排。”   好歹年长几岁,哪能把旅行计划全交给他,沈砚知搭着他的肩,去推超市的小推车:“听话,这次先让哥哥照顾弟弟,下次你再来照顾哥哥,别犟,我去那儿属于故地重游,知道住哪更好。我可不想第一次和男朋友出门就败兴而归,容易打消积极性。”   再说,情侣之间算这么清楚叫什么事。   方陈玄在他这非常好说话,接过他手里的推车:“这次听你的。”   有些事让步多了也就习惯,除非在底线蹦迪。   现在的方陈玄还不理解这句话的真谛,只想当沈砚知的小跟班。   从购物不走弯路来看,沈砚知是个很有计划的人,取过的地方就没空手走过,偏偏他买的东西都是需要的。   很多东西都买的双份,颜色秉承着自古红蓝出CP的宗旨,全部是粉蓝。   包括专用的室内拖鞋,可惜,在这方面稍微有点碰壁。   沈砚知把挂钩上粉色小狗狗的拖鞋从上翻到下,都没找到四十四码:“居然不给准备大码,不合理啊。”   旁边路过一段异性情侣,见他们两拿着双粉色拖鞋,双双忍着笑走远了。   方陈玄握住他的手腕,低声说:“你见过谁家女孩有四十四码的大脚?”   “是没有,估计也没想过会有小伙子看上。”沈砚知说着恋恋不舍把那双鞋挂了回去。   方陈玄沉默了会,摸出手机打开某橙色软件,拍照搜索。   让沈砚知看全过程,忍不住笑:“你不怕人看见你穿粉色笑你啊?”   “你喜欢就好。”比起穿粉还是蓝,方陈玄不在意,把手机交给他,推着小车往前走,“你买那么多生活用品,不买点零食?”   “去那边,买完零食再买点食材,晚上在家做饭吧。”沈砚知今晚只想体会下岁月静好的二人世界。   外面太吵,也不适合久待。   他们也该有点儿平常的相处时光,感情再浓烈,也需要用心呵护。   方陈玄偏头看他:“我能申请帮忙吗?”   “当然可以。”沈砚知乐意至极,两个人一起做饭,这才是同居的正确打开方式。   “零食区在这边。”方陈玄及时拉住走偏了的沈砚知,在超市设计区域这块,做建筑行业的比沈砚知的要懂。   沈砚知拿的不止是自己喜欢的,还有很多符合方陈玄口味的。   其实方陈玄很少吃零食,但谁让是沈砚知买的,多少也有尝尝。   两人走走停停,在陌生超市逛彼此熟悉着。   到生鲜蔬菜区,沈砚知选了一条非洲鲫鱼,很适合红烧,扭头问方陈玄要不要吃虾,先一眼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   “怎么了?”方陈玄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一身休闲装拿着能量水的高个子男人。   长得挺帅,身上有没彻底脱离校园的稚气。   方陈玄没表情收回视线,看向沈砚知的时候又很温柔:“认识?”   “我助理,姜放。”沈砚知刚低声说完,姜放已经走到了面前。   “沈经理,真巧。”姜放扫过方陈玄,一个虽年轻但气场还挺大的小孩儿,“你也住附近?”   “刚搬过来。”沈砚知说,“姜助理这是刚运动完?”   姜放点头:“是啊,这家超市上面是健身房,我平时休息就会过来。”   下次避雷。   沈砚知虚假的微笑:“原来是这样。”   姜放不是自讨没趣的人,况且现在基本能确定他和这少年的关系,也就没必要再白说废话:“那两位继续逛,我先上去了。”   “慢走。”沈砚知把人送走脸一下子沉了,和姜放在同个住宅区,希望以后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交谈不多,还是让方陈玄听出了点针锋。   把装好的虾递过去称,方陈玄问:“你和他有恩怨?”   沈砚知不想和他谈工作,分辨人嘛,还是要说的。   “他是姜家人,第一天上班就被我算计了。”   难怪会用那种眼神看他。   “不说扫兴的人,去那边看看。”   逛完超市,两人手里各有两大袋子,回到家后沈砚知拧开瓶可乐给方陈玄。   “恐高吗?”   打开冰箱思索怎么放东西的方陈玄慢半拍:“你明天要去的地方很高?”   沈砚知眼里闪过丝古怪笑意:“一个有趣的项目。”   所以今晚要把人先哄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okkk。   你们想看运动全能王玄子哥还是想看恐高糯叽叽反差萌弟弟呢?   * 第35章   当晚两人一起做饭洗碗, 最后洗过澡后凑在沙发上看电影。   一步外国科幻大片,之前上映的时候,他想去看的, 没能约上人就放弃了。   现在有男朋友陪在身边做靠枕, 沈砚知觉得这样的日子神仙都难求。   看电影的时候,他发现方陈玄看得也很认真,碰见电影里说细节的地方也会跟着思考,但很少和他交流。   “想到了什么?”   “他们的理论通过科学检验站不住。”   这估计是理科生的倔强。   沈砚知弯了弯唇:“又有多少人拍电影是真的请教各大学系资深专家后基于真实数据再做构架。”   方陈玄想起岳南舟常看的某部宫斗剧,翻来覆去的被受众群体戴放大镜观看。   一部好剧能经得起细节敲打, 才会经典咏流传。   “但这部电影胜在脑洞精彩, 特效画面宏伟, 不追究数据细节,还算值得一看。”   “你这算替我挽尊吗?”   因为播放前, 他说还听期待这部电影的,所以在说了那样的话后, 想方设法安慰他。   方陈玄扎起一块苹果投喂他:“我真心这么想的。”   接受投喂的沈砚知咬着苹果含混道:“那我就姑且信了吧。”   再说多了, 把人脸皮说薄可怎么办。   电影结束,时间刚过九点, 以往这个时候沈砚知还在外面的酒吧和时言初闲谈。   今晚换做方陈玄,才发现原来每天的时间也不是都能过得那么快。   他不打算和方陈玄再越界, 拿出手机:“打游戏吗?”   “玩什么?”   “五人的团队游戏。”   方陈玄再努力学习也是个男孩子, 对同学间玩的游戏也有接触, 更何况平时岳南舟也会拉着一起玩, 他默默点开和沈砚知的同款游戏。   “让我看看你号上有多少皮肤。”沈砚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方陈玄,“你用我的号。”   猝不及防被换了手机, 方陈玄愣了下。   “你居然有这么多限定皮肤?”沈砚知惊奇道, 他入坑的晚, 早些年很多皮肤都没拿到,“看不出来你也是氪金一族。”   “……我哥给我买的。”方陈玄解释。   那时候方惜闻听说他喜欢玩游戏,非常喜极而泣,要知道他从小到大没表现出对建筑及数字以外感兴趣的东西。   十几岁别人的孩子沉迷游戏,各种熊,他一天到晚都在学习,弄得方惜闻很怕他成了呆书生。   无意发现他会和同学一起玩这个,就想办法凑了全皮。   直到现在,只要出新皮肤,他立即就能收到哥哥的赠送。   他没在意过,有得用就行,现在看来,方惜闻在这方面还是用了心。   “别人家的哥哥真好。”沈砚知说。   “沈总……沈总不是这样的吗?”方陈玄和沈在野接触不多,就听说对方是个做生意很厉害的一把手。   沈砚知冷笑:“他只会在我打游戏的时候向我爸妈通风报信,然后在旁边看我挨揍。”   这大概是世间兄弟千千万,你的好哥哥和我的怨种大哥各不同吧。   方陈玄轻声说:“这大概也是一种表达爱的方式。”   沈砚知看了他一眼:“还没见我哥呢,用不着现在替他说好话。”   “嗯,你想玩什么?”方陈玄问。   “玩——”他刚说玩娱乐模式,试试两人的默契怎么样,先看见自己手机上弹出个电话。   谁会赶在周末来打扰人?   他拿过手机点开看见来电人,笑容微敛,接听:“姜助理,这么晚还没休息?”   姜放的声音很懒慢,带有试探:“我这边的策划案刚完善,迫不及待请沈经理看看,不会打扰了吧?”   “有事说事。”沈砚知说。   姜放那边顿了下,似乎没想到他在电话里也很不客气:“修订后的策划案发你邮箱了。”   时间紧迫的时候,常年加班都是常态,像这种半夜看工作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沈砚知扶着沙发站起来,看眼捧着手机仰头看的方陈玄,指指书房。   “我知道了,会逐步看和你沟通。”   “按照规定,需要提前两周把策划案发放给各大酒店管理者,所以周一的时候就得定稿发出。”   “身为助理,这些流程你该比我更清楚。”   “所以我健完身马不停蹄就和小组人开完会,搞到现在啊。”   “姜助理还真是白天不干,晚上摸索呢。”   被讽刺的姜放一点儿不畏惧:“没耽误沈经理就好。”   沈砚知挂断了电话,打开笔电登录邮箱,下载邮件的时候想到客厅里的方陈玄。   一个浪漫又美好的夜晚就这么被毁了。   真是太对不住了。   这时,他对不住的人敲门进来,手里是一杯热牛奶。   “我今晚还不知道几点能睡,你要是累了就去睡。”   “先陪你一会。”   方陈玄把牛奶放到他身边,站到后面的书架前看了一圈,全是文学和诗画相关的书籍,是理科生最头疼的类目。   “平板在那边,没有密码,你实在无聊看会儿电视。”   “好。”   事实方陈玄对这方面涉足很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打开平板后还很懂事从旁边桌上拿过蓝牙耳机连上。   看起来是真的在看电视剧了,沈砚知最怕他在工作,冷落方陈玄,现在见人也自发找到事做,他松了口气,喝口牛奶投入阅读策划案里。   书房的窗帘没拉严实,贴近沙发这边有一张缝隙能看向外面,也能看见映照的室内。   方陈玄眼睛像在看平板,实则早飘到了沈砚知身上。   鼠标用的静音,并没有吵到人,连敲键盘都很轻,认真工作的沈砚知似乎是另一个人。   看着看着,方陈玄眼皮子很沉,渐渐困倦。   时针走向十二点,沈砚知把修改后的策划案发给了姜放,过了二十分钟,两人又陆续敲定所有细节,这才结束双旦策划案的事。   这个时候,沙发里的方陈玄早睡熟了,长睫静垂,眉眼精致帅气,是一张难得的睡美男图。   沈砚知让这不会被第三个人看见的美景勾得心痒痒,以手做笔比划了好几下,拉开抽屉翻出相机,调好参数,走过去对着毫无知觉的方陈玄拍了好几张。   观看成品的时候不仅感叹,人长得好怎么拍都不会丑。   拍够了也看完了。   他把相机放回去,再走到沙发边轻声叫醒方陈玄。   刚醒的少年睡眼朦胧,一副清醒不过来的迷糊样,低着头把下巴搭在他肩头,鼻音里带着困意:“忙完了?”   “嗯,走,睡觉了。”沈砚知把人带回了主卧,两人谁也没提已经铺好的侧卧,仿佛这还是在他那单薄的公寓里。   他不说,方陈玄更不会主动提。   躺上床的时候,方陈玄像一条护食的大型犬侧身抱住他,脸颊埋进肩窝里,黏黏糊糊的:“晚安,知哥。”   沈砚知那片被热气喷撒的肌肤起了阵酥麻,又不舍得推开,轻揉方陈玄的头发:“晚安。”   第二天的太阳也好。   要去的地方偏远,沈砚知没答应方陈玄要开车的请求,把人按在了副驾驶座。   一路开了三小时才到。   下车那刻,沈砚知注意到方陈玄的脸皮僵了一瞬,眉梢微扬,把车锁好走过去。   “啊,我昨天问某个小朋友恐不恐高来着。”   然后小朋友没有正面回答,现在他懂了,凡是不怕的会当场作答,一般怕了都会转移话题。   方陈玄憋了半天说:“我以为是攀岩或者登山。”   结果是蹦极。   这是一句恐高就能打发掉的事吗?   沈砚知沉吟:“那不然你在下面看我玩?”   “不行。”方陈玄拉着他的手,“我和你一起。”   “这不幸逞强的啊。”沈砚知拉住一脸要英勇就义的少年,语重心长道,“你想陪我的这份心能理解,勉强自己去做可不行,万一把你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我没那么脆弱。”方陈玄没那么瓷娃娃,“让你一个人上去我才不放心。”   哪有两个人一起来玩,男朋友在下面看着对象在上面冒险,那不浪漫也不体贴。   沈砚知分辨不出少年人这么做的真实原因,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们,低声问:“不会是要强吧?”   “我是真不放心你一个人上去。”方陈玄说,“都答应你来了。”   沈砚知拗不过他,最终还是把人带上去了。   真正站上高台的那瞬,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出内心的感受。   方陈玄像个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人,一步一步跟着他走。   如果这个时候沈砚知把人扔上面,下来都是问题。   他们领到的号码第二位,排在前面的两个也是一对情侣,看面相像背着家里人偷拍出来玩的高中生。   女生一张白净小脸带着怕直往男朋友怀里躲,小声问着蹦下去绳子牢不牢固之类的,很担心安全。   男生也很有耐心,一个劲的安慰说没事,还不避讳外人时不时亲亲小女友的额头,脸颊的温柔清晰可见。   这么一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谁都不忍打扰,光是看着就觉得青春美好。   沈砚知念头刚起,旁边的工作人员毫不客气地说:“往前站站,那儿是最佳蹦极地带。”   什么都没了。   他扭头看旁边还僵着的方陈玄,没忍住笑出了声:“要不你等会也钻我怀里要点儿安慰?”   这是要他学人家小姑娘呢,方陈玄没吭声,视线在他露在外面的脖颈游走片刻又收走了。   早间在洗手间,他俩差点闹起来了。   清晨最容易擦枪走火,得亏记得要出门。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迫在洗手台坐了好一会,方陈玄眼神一扫,他脖子就麻麻的,依稀还残留被吻的错觉。   “咳。”他收敛了,“等会你要真害怕,就搂紧我。”   空中失重的那刻,心底是害怕的。   他这个想来蹦极的人都不太确定落下去那瞬间会做什么,更别提恐高的方陈玄。   提前说好,免得这孩子太激动不知道该怎么办。   前面的小情侣一鼓作气蹦了下去,撕心裂肺的叫声从下面传上来。   沈砚知没感觉,能感觉到身侧的少年似乎更僵了。   都坚持走到这一步,再劝人下去就没必要,他拉着方陈玄的手上前。   按照工作人员的指令做好姿势,整个过程方陈玄似乎都处在游离状态,偶尔眼睛动一下也是往悬空那边飘。   不说,也能感觉出害怕。   沈砚知快要笑死了,看眼忙着打绳索的工作人员:“玄子哥?学神?”   方陈玄低下头,发白的嘴唇微动:“我能抱着你吗?”   感情上来后他说得那些话全都没往心里去是吗?   一路光顾着怕了。   沈砚知忍笑:“你不正抱着我吗?”   方陈玄双手动了下,在他后背扣紧,跟游魂飘荡的心落下来不少。   有他在怀里,恐惧似乎褪去了。   “这可怎么办,假期去小镇旅游还要坐飞机,不然我改成高铁?”   “……不用。”方陈玄小心翼翼四处看,眼神像初到新地方的小动物,湿漉漉的,带着点无害,“我能坐飞机,也许今天和你一起蹦极结束就不会这么恐高了。”   “我哪有那么灵验。”沈砚知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带着方陈玄小步挪到待跳区域,“有人说,蹦一次极能想通很多事。就像大病过后幡然领悟,我想这一跳起码能让你感受到我们兴趣的不同。”   方陈玄略皱眉头。   “这不是拒绝。”沈砚知轻声说,“我在告诉你我们间的差别,作为交换,蹦极结束,你也可以带我去玩你爱玩的项目。”   方陈玄张张嘴,刚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工作人员疯狂打手势,他瞪大了眼睛。   就是这一刻,巨大的推力来了。   他条件反射搂紧沈砚知,就听见耳畔的一声问:“你还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知哥解放天性ing。   趁着还不知道怀了。 第36章   两个人在空中如树叶一般荡漾悬晃。   这种时候的心跳快得不真实, 像张嘴心脏就会从胸腔掉出来。   无处安放的失重感,逼迫着身体和大脑。   即便如此,方陈玄还是深呼吸, 高声呼喊:“喜欢。”   像公告全世界一样。   四周的山川湖泊化作最诚实的见证者, 听见了他的爱意。   见沈砚知眼里盛满了笑意,带给方陈玄一种无法述说的满足。   “方陈玄喜欢沈砚知。”   “不管怎样都喜欢,海枯石烂,天涯海角。”   比先前更大的声音,随风飘向四面八方。   附近有人听见了, 猴叫的一阵起哄。   方陈玄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抱紧怀里想笑的沈砚知, 眼睛里像装满他的全世界一般郑重:“我喜欢你。”   山谷做回声,带着像钩子似的话闯进沈砚知的心里。   这是少年人最赤忱的热爱, 不畏前程,不惧过往。   要说就要大声的表达爱意, 有无别人在场不重要。   沈砚知仰头, 笑着说:“我知道。”   这不是方陈玄心底想要的那个答案。   双脚安全着落的那刻,一直在他面前顶天立地的少年双腿一软跪在了他面前。   先前看热闹的人又是一阵欢呼。   起哄声再次闹起来, 这次换了词。   “答应他!”   “嫁给他。”   “哥们,能在蹦极里还不忘说喜欢你的男人可以嫁, 起码勇气可嘉。”   “不要犹豫了, 这么好的男孩子嫁给他吧。”   沈砚知又好笑又尴尬, 拽拽方陈玄的手:“还能站得起来吗?”   方陈玄眼前都是黑的, 不夸张地说睁眼就天旋地转,说句话都觉得难受。   “我扶你到旁边坐回, 喝点热水, 行吗?”沈砚知柔声说。   方陈玄再难受也不想让他担心, 点点头。   “跟着我的步伐走,慢点。”沈砚知很有耐心地引导,一步步把方陈玄带到了椅子边。   让人坐下后,他蹲在方陈玄面前,便谢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热水边轻抬手去喂。   方陈玄整张脸都是雪白的,看着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这是初次蹦极不适应的特征。   由此可见,平时运动再多的人恐高还来玩蹦极,都是自找罪受。   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沈砚知根本不忍心说落。   要因为这个把人弄坏了,他得后悔死。   方陈玄似乎真的很难受,水只喝了两小口便抓着他的手不让喂了。   这情况让他更担忧:“我带你去医院吧?”   “不是。”方陈玄半眯着眼看他,脸颊微红,带有羞赧,“有人在看我们。”   沈砚知愣了愣。   所以方陈玄没那么难受,可能因为附近有人注意着,所以不好意思了?   哦对,十八.九岁正是要面子的时候,他把这茬给忘了。   “那你还好吗?”他问。   “还行。”方陈玄嘴上这么说,脸色不是那么回答的,仍雪白雪白的,“我这样……是不是有点丢脸?”   沈砚知想笑,顾及着他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忍住了,安慰着:“不丢脸,有些人前脚被放下来,后脚能吐。你比他们好多了,起码落地很整洁。”   是,就是姿势不太雅观。   那些起哄他要求婚的人能不能睁开眼睛看清楚,谁家求婚双膝跪地啊?   这是除夕夜辞岁专用的大礼好么。   方陈玄抓着他手,试图把脸藏进去:“丢人。”   真是越大越要脸。   沈砚知笑着问:“那下次你就在下面看着我玩。”   “你还要来?”方陈玄睁眼看他,眼睛湿润着,亮晶晶的,想要哭了,“你说我可以带你去玩我喜欢的运动,是吗?”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沈砚知是个很讲究公平的人。   “行。”方陈玄点点头,“我提前预定你的下周六。”   “不用预定,该是你的都给你。”沈砚知抬手像逗狗似的勾勾方陈玄的下巴,“感觉怎么样,能站起来了吗?”   缓这么久早好了。   方陈玄握着他的手腕把杯子剩下的水全喂进自己的嘴里,再起身拿过空杯子丢进垃圾桶里。   这样就顺势牵住他的手,不需要再找其他的借口。   沈砚知扬了下眉,小伙子套路一个接一个。   这片山谷不止有蹦极,还有登高望远,半山腰的地方会设有观光台及各色小吃店面,地方不大,成回字建的。   沈砚知本意是爬上去吃顿饭再下来,那儿的风景也不错。   吃过饭后,方陈玄说看着也没多高,要不然就上去看看,都走到这了,离登顶就差几步之遥。   来这蹦极是第一次,登山也是。   之前他说想来,时言初和韩玉汐纷纷表示能陪他来,但不能陪他蹦。   那感觉好像差了点意思,他就没动身。   现在有方陈玄陪在身边,登个山倒也不是难事。   有些时候,看着近走起来是真远。   几步之遥让两人走了近一个半小时,真正站上山顶,一股清风扑满面。   山河秀丽皆收入眼底。   这座山附近种满了绿树,哪怕冬季,仍绿意盎然。   居高临下的浏览,只觉得这片林海和清水是那么的水墨人间。   沈砚知拿出手机先拍了几张风景,再看身侧静静注视的方陈玄,扬起笑容:“来,合影一张?”   他们目前仅有的合照还是那天周子宁偷拍的。   好看是好看,也想要更美好的回忆。   方陈玄站到他身边,像个旅游景点固定的吉祥物似的站定。   沈砚知对着镜头比了几下都觉得不自然,侧眸:“比个手势啊。”   从小到大,方陈玄的自拍屈指可数,拍最多的都是证件照,像这种和男朋友合影还真是第一次。   被说了之后,犹豫两秒,比出个剪刀手。   镜头里的方陈玄连带犹豫的模样太有趣了,沈砚知看看他的剪刀手,再看看他不确定的表情,笑开了:“先这样吧。”   方陈玄没问后面要怎么办,看眼镜头里的两人距离,凑过去挨近他的发丝,留下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合影。   “你看你的镜头。”沈砚知说。   方陈玄刚想问然后呢,就察觉到脸颊一阵温热,镜头里的画面定格在他带着笑亲自己上。   原来这就是他的主动。   第三张合影是他单手捏着方陈玄的下巴接吻,两人眼眸微阖,从侧面看,脸部线条漂亮流畅,分外的养眼。   沈砚知很满意这三张合影:“弥补我爬一个半小时山受的伤了。”   方陈玄把手机拿出来,想让他也发一份过来。   “走吧,该下山了。”沈砚知说。   不主动出击要不到合影的。   方陈玄眉头皱了下,没能得到合影,心里有点闷。   下到半山腰又是近两个小时,沈砚知都想叫个代驾过来,怕彻底到山脚下开不了车。   方陈玄没太大反应,估摸还深陷在要合影的事里。   沈砚知视线几次扫过去,发现这人都处在欲言又止里,他偏不问,非要他主动说。   如时言初说的,他们之间的沟通是个很大的问题。   那就趁两人感情正浓的时候,好好纠正下方陈玄不爱交流的习惯,往后想要什么就说,否则什么都没有。   终于到山脚停车场,天渐黑,附近的路灯全开了,微弱的光芒连接着远处深蓝近黑的天际,混染出别样浓郁的颜色。   为这一白天的快乐划出一道分明的界线。   车开上返程的路,沈砚知翻出两小袋牛奶饼干,分一袋给方陈玄。   “吃点什么?”   方陈玄心不在焉地撕开零食包装袋:“家常菜。”   “你在暗示我回家做饭吃吗?”沈砚知问。   “太累了。”方陈玄无奈地说,“你家附近商场找家饭馆。”   他俩在外野了一天,或多或少都很疲倦。   这种情况还要开车的人回家做饭也太狠了。   方陈玄做不出这种事来,也不会让他去。   沈砚知弯弯唇角:“今晚回学校吗?”   尽管很贪恋和他睡一起的感觉,但方陈玄靠过来喂他吃饼干,轻声说:“明早八点有课。”   沈砚知叼走了饼干,似乎还不经意舔过方陈玄的指尖,留下泛潮湿漉的触感。   这很犯规,他恍然未知:“你不想知道在这睡能不能赶上回学校上课吗?”   方陈玄蹙眉看着指尖上的水光,视线转移到他微勾的唇角。   “那么看我干什么?”   方陈玄喉结滚动,低声说:“今晚先不了,室友说有难题等着我解。”   时常忘记这是位真材实料的学神,忙完恋爱还要忙学习。   “那我直接送你回学校,在你学校附近找地方吃饭。”   “这样你太累了。”   “瞎说,和你在一起哪会累啊。”   方陈玄还是不想要这种体贴,字斟句酌着该怎么才能让他懂的同时还不生气。   谁料沈砚知轻描淡写道:“别劝我,我就想体验一回送男朋友去学校是什么感觉,这都不可以吗?”   搬出这句话来,方陈玄哪里还舍得再说其他的,只剩往他嘴里塞饼干的份。   最终车还是开到理工大附近的小吃街。   平时方陈玄出门吃饭的时候不多,对这哪家好吃还真不清楚,背着他请教岳南舟。   岳南舟不愧是全能室友,短短两分钟,给方陈玄整理出一份最佳食用的吃喝榜单。   方陈玄无以为报,发了个红包过去。   岳南舟没收,只问他是不是请谁吃饭。   涉及到隐私方面的事,方陈玄很少说,不过对象是岳南舟,问得也不过分,便回了句是。   理工大这边停车位还算好找,没让沈砚知多找。   停好车,外面的天彻底黑下来,远处五光十色的灯牌光闪烁,照得车内忽明忽暗。   沈砚知扭头看悄无声息收手机的方陈玄:“你给推荐个好去的地方?”   “好,你跟着我走。”方陈玄脑海里回忆着家常菜馆的地图,规划着路线。   周末的小吃街,人是最多的,尤其赶上饭点。   方陈玄和沈砚知外貌出色,走在一起自成风景。   一路走过来,难免会有人多看几眼,沈砚知仿佛后知后觉的想起件事来,问身旁的人:“这么和我去吃饭,不会回头又在论坛出名了吧?”   方陈玄都没想起这茬,被陡然一问,下意识看他。   只见他心情极好的翘着唇角,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在论坛被讨论也不是一两次,次数多了,他们会成为默认的情侣。   他成了名草有主,不是人人都能想的。   方陈玄心里一动,手伸过去牵住了他:“知哥,这才是宣告主权的方式。”   居然看懂了。   学神的智商的确很高。   沈砚知愉快地笑起来:“我听说太明目张胆的宣传恋情会影响你的学业。”   “听谁胡说的?导师只看中你的实力,为什么会管学生正常恋爱?”方陈玄疑问。   “忘了。”沈砚知随口说,“这附近很容易碰见你同学吧?”   方陈玄牵他的手又紧了紧:“你怕?”   “笑话。”沈砚知说,“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怕,你大胆地走,看我跟不跟你走就行。”   方陈玄听出了糊弄味道,侧眸看他一眼,往前走一步,他也跟着走一步。   这也不像要糊弄人。   方陈玄放心了。   沈砚知跟在后面直乐,说聪明有时候又憨。   太好玩了。   两人牵手走在前面,低声说着话,根本没注意到不远处跟着个小尾巴。   许雅康不敢置信地看着黏糊的一对影子,揉揉眼睛再看还是清晰可见。   不是幻觉。   他的前男友和他追不到的男神在一起了。   这是什么玄幻故事?   许雅康有片刻恍惚,被事实打击的甚至出现荒谬的猜想。   当初沈砚知追他,说不定就是为了更好接近方陈玄,先拿他试刀,再剔除失败经验,正确追人。   原来他是个可悲的替身。   许雅康咽不下这口气,四处看,找到沈砚知的车,他眼前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   得让知哥认清玄子哥的属性。   那就需要前男友这个推动剧情的工具人了。 第37章   沈砚知本想开车把方陈玄送到宿舍楼底下。   结果吃过饭出来正好碰上了方陈玄舍友, 计划落空,他只好先走了。   街两边的饭馆子里全是年轻面孔,满是青春气息。   沈砚知走着走着觉得自己都年轻了, 这就是活力。   小声哼着歌, 转着车钥匙到车前,转到驾驶座那边刚要解锁,先一眼看见蹲在旁边的黑影。   不会是什么东西要来伏击他吧?   沈砚知一瞬间想到了太多东西,愣是把自己吓得打个冷颤。   掐紧了手机,决定等会情况不对就丢出去, 好歹是个硬件, 能小当个防身武器用。   刚做好心理准备走两步, 那团黑影倏然起立。   看清的那瞬间,沈砚知脸上表情全没了。   “是你。”   “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是吗?”沈砚知不客气道, “我好像没让约见你吧?还是说你这个月的钱给不了,提前来找我说一声。”   提到还钱, 许雅康的脸扭曲了:“我会按时还钱, 你不用再三提醒我。”   不是钱,那还能是什么问题?   沈砚知疑惑了:“那你在这蹲我想说什么?”   他居然还有脸问, 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当真令人作呕。   许雅康脸色很差, 语气更恶劣:“你和方陈玄在一起了?”   沈砚知脸沉下来:“和你无关。”   停车的地方靠近小吃街主路, 来来往往许多在校大学生, 即便他俩站在车里侧, 又被树叶遮挡了部分,仍能看出这边站着两个人。   具体在做什么看不清, 但剪影和氛围感很强烈。   偶尔注意到的人总要多看两眼, 有些甚至探头想看清楚这两如此搭的人是谁。   风从西北方向刮过来, 卷走沈砚知刚从餐馆带来的热气。   冷意使人心情不佳,尤其面对得还是个多管闲事的前任,沈砚知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没能问出结果反被怼的许雅康亦然,他表现得更明显:“你和他不搭。”   “那谁和他搭?”沈砚知问,“你吗?”   这是许雅康的心里话。   也是全理工大爱逛论坛学生都知道的事。   许雅康被问得顿了下,底气不足地说:“是我又有什么不可以?”   沈砚知看着理不直气不壮的人,不禁怀疑之前的自己究竟怎么被骗的?   真被美貌糊弄到成傻子,稍微长点心就会发现他从不让自己去学校接,也不愿多花时间陪自己,都是不喜欢的表现。   再不济也能上理工大的论坛搜索关键词查查过往,像时言初那样,先把人查个底朝天。   一个私德有损又空有一张脸的花瓶,能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想来自己那时候不是蠢就是憨。   再看连争取喜欢人都不敢硬气的许雅康,他哂笑:“你还真是自信,以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没人记得吗?”   “那是我的事。”许雅康怒道。   “巧了,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沈砚知惯会用软针扎人,“所以我警告你,离他远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你手下留情,我也不想问,但希望你明白,我和他不同。让我知道你再纠缠不清,或者敢打他的小注意,等着退学。”   退学是许雅康为数不多的命门。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许雅康就多次强调学业的重要性,还说这个学校的意义,因此他必须从这优秀毕业。   正因为他这份努力向上又刻苦的精神,让沈砚知成为个贴心贴钱的干爹。   这一刀给得太狠,许雅康脸色发白,摇晃着后退两步。   “你就这么对我?”   “如果你安分守己过你的,你现有的生活不会被打破。”   “没想到你为他肯做到这份上,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都不值得信,沈砚知笑了下:“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他是人,我是仙?”   “看来他根本没和你说过。”许雅康大声笑了,“你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这在发什么疯?   沈砚知眉头紧锁,很想追问两句,但想到许雅康说了他也不会信,这就没问的必要。   “你自己玩,我得回家了。”   他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后看后视镜,发现许雅康直勾勾盯着他,神色极度诡异。   不是光线正常,倒有了几分拍鬼片的悚然。   故弄玄虚。   沈砚知轻嗤,打着方向盘上了主道,一路飞驰到家。   和方陈玄报过平安后,他回书房整理文件的时候,在电脑包角落里发现了印章。   那天本来要还的,光顾着要吃饭谈正事,把小东西给忘了。   方陈玄在这的两天里,乐不思蜀,压根没想起来这茬。   他拍照发送。   -沈砚知:说着好几次要还的东西结果还在我手里。   -方陈玄:送给你。   -沈砚知:无偿的?   他心里很清楚方陈玄想要什么,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现在他递过去这么好的台阶,就看这小子上不上道。   -方陈玄:能提条件吗?   -沈砚知:你送我东西,有资格要回礼的。   -方陈玄:假设我不要,你就会真不给吗?   还在这问起来了,是怕他不给吗?   沈砚知唇角带笑,逗小孩逗得起劲。   -沈砚知:那得看我心情,你要了,我有的话就会给,你不要,我可能记不起来。   -方陈玄:我更想让你心甘情愿的给。   -沈砚知:那目前还没合适的回礼,等我再想想。   -方陈玄:小黄人委屈噘嘴嘴.jpg   浑身上下就是嘴最硬,学不会直接开口提,是吗?   沈砚知把这小东西的表情换到方陈玄的脸上,可耻得承认他心软又有点儿更想看别的。   下次吧,他想,等下次再见面,他要再教教这家伙该怎么表达想法。   这次先放过可怜见的小孩儿。   -沈砚知:这是我们拍的三张合影,收到相册放好了。   -方陈玄:!   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给都给了,不介意再说几句好听的话。   -沈砚知:下次拍照,咱们来拍个对应这三张合影的图。   -方陈玄:换我来亲你吗?   别的不说,学神这脑瓜子是真的好用,理解能力一百分。   沈砚知笑眯眯的,和聪明人聊天真的会快乐。   他回是的。   于是聪明的学神在聊天界面上演一出反反复复,纠结大概一分钟,才回了个他会试试。   什么试试?   到时候他手把手教学,这要还学不会,那就多拍几次。   聊天暂时告一段落,他把方陈玄说送给他的印章放到了身后书柜上方,最显眼的地方。   看来还得买个玻璃罩子,免得落灰了。   周一,是上班人眼里的魔鬼。   沈砚知认为不管星期几,只要不巧在停车场碰见姜放,那都是魔鬼。   今天的姜放一身时尚潮男装,头发定成了大背头,露出帅气的一张脸,见到颇为低调的沈砚知,眉梢一抬。   “沈经理,早啊。”   “姜助理,早。”沈砚知往旁边让两步,和姜放保持距离。   他今天穿着白色羊毛衫和九分浅灰色休闲裤,气质冷冷的,偏生头发全部放下来,生出几分刚步入社会的柔软。   瞧着倒像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姜放视线围着他的脖子打了一圈:“沈经理休息的不错。”   “还好。”沈砚知没那么想和这九百个心眼的人多谈,电梯来了,他踩着姜放将要说话的话音先进去了。   姜放撇嘴,也跟着走进去。   这不待见的表情都要写在脸上了。   姜放有点不明白,他要是喜欢年轻的,自己不也算吗?   要说多外貌协会,这些年来追自己的也不少,为什么第一天上班来抛橄榄枝会吃个哑巴亏。   总不能就因为自己是姜家人,偏就遭歧视对待了。   姜放想来想去,大概只能归于现实,他看不上他。   这点想法没来得及求证,因为沈砚知从进办公室的那刻就忙到飞起,连带着他也没空乱想,配合工作一整天。   临近双旦节,策划部忙得停不下来。   连双休都被要求来上班,事情多到埋头的沈砚知不得不把和方陈玄的约定后推,每天喝着咖啡处理文件。   周六晚七点半,沈砚知还在公司,桌前站着早不如周一精神骚包的姜放。   “……效果图无误,把用到的材料送往各大酒店。”   “优惠活动全部同步下去,手机App和各大平台的软广推起来,另外要多注意舆论风向。”   “给顾客的体验最重要,别本末倒置,盯紧。”   姜放飞快记下,推推眼镜:“好的。”   “其他暂时没了,下班吧。”沈砚知说。   姜放:“如果您很累,可以打我的顺风车回去。”   捏眉心的沈砚知睁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差打车那两个钱吗?”   “当我没说。”姜放耸肩,“沈经理,你那个小男友还是不够体贴啊,明明知道你这么忙,都不知道心疼心疼你。”   “你想说什么?”沈砚知又问。   “我和你同个公司,年轻,长得也不错——”   沈砚知放下打断他的手,好整以暇地问:“你这算不算自荐枕席?”   姜放见沈砚知没生气,大胆上前,双手撑着桌面俯视着:“怎么能不算呢?”   沈砚知被油得只想笑,也就自然而然笑出来了。   姜放的脸在他的笑声里逐渐变绿,渐渐要维持不住得体的神情。   “不好意思,我是在想,那天你都见到我男朋友了。”   姜放眉毛一挑:“对啊,见过了。”   “所以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审美降级,再搭上个危险的办公室恋情?”沈砚知笑容秒没,冷冰冰地呵斥,“出去。”   姜放的脸挂不住了,转身要走。   这一眼先看见玻璃门外不知何时占了个黑衣黑发的帅气少年,气质凛然,神色淡漠,只在他看过去的那瞬眼眸微沉,满是瞧不起的蔑视。   姜放心里发呕,这是什么狗屎运气?   没想挖墙脚的时候碰不上,这好不容易挥一次锄头,被撞个正着。   姜放真有点丢脸,低头从方陈玄身边走过。   隐约听见很轻很短的一句话。   “丑陋。”   姜放连脚步都没停,如他所说的,这件事确实办的丑陋。   办公室的门又关上了。   沈砚知起身关电脑:“不是说在路上吗?”   半小时前他收到方陈玄的消息,问他下没下班,他直接拍了照发过去。   那会儿方陈玄说要过来接他,他不想让他来,怕忙太晚拖着人在这不好。   哪想他来得这么快,还碰上了姜放那一档子事。   “刚巧在这附近做家教。”这是事实,方陈玄没说谎。   “你也是个大忙人啊。”沈砚知接过他手里的大衣穿上,“你怎么上来的?”   方陈玄的表情有点怪,老实说:“沈总带我来的。”   沈砚知拿着围巾有点儿无措,抬眼:“你两认识?”   这话好像不对。   方陈玄回答:“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算算时间够不够怀了。 第38章   沈砚知记得时言初说过, 方惜闻很保护方陈玄,应该不会让对方掺和进自己的生意里。   但他忘了,沈在野和方惜闻的亲密程度早超出了生意伙伴的范畴。   也忘了那天两人约吃饭的时候, 方陈玄说在餐厅门口见到他哥的事。   “他没和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问我来这找谁。”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沈砚知真佩服他哥的演技, 能做到出神入化的虚假,估摸着不到二十四小时,就会接到沈在野的问询电话。   偌大的策划办公区域基本空无一人。   沈砚知面不改色带着方陈玄穿行,到电梯门口的时候,方陈玄问:“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应该更好, 对吗?”   “对什么对?”沈砚知把笔记本包递给他, “想上来找我就来, 哪那么多顾虑?”   “你刚回公司没多久,我的到来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热度, 万一员工光注意你的私生活忘了你是个实力很出色的领导,这样我会很内疚。”   “内疚没能早点上来找我?”   “我没说笑。”   电梯是从上往下来的, 数字停靠的楼层让沈砚知心里冒出了个猜想。   “我也没说笑, 要是连随时想找男朋友的资格都被收走,那你我的关系叫什么?”   方陈玄答不上来。   沈砚知说:“如果我不准你这又不让你那的, 只在寂寞的时候找你,就是炮友。说白了, 是另一种的许雅康和曾经的我。”   这个类比太鲜明生动, 方陈玄的脸一下子变难看了。   真成那种关系, 方陈玄扪心自问能不能接受。   悲哀地发现很愿意, 喜欢到这一地步,方陈玄自认没退路, 情窦初开的那天, 他一颗心全挂在沈砚知身上。   现在已经走到了他不敢想的那一层, 既然开始了,他就要有个好结果。   不管沈砚知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和他分手,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方陈玄垂下眼睫盖住眼中锋芒,被有所察觉的沈砚知看了几眼,他躲闪不及,只有狼狈转开了脸。   这是在想什么?   沈砚知眉头微皱,刚要问一声,电梯停在了跟前。   轿厢里的人往外看,让他将到嘴边的话全收了回去。   方陈玄闻声抬头,眉头皱了下:“哥?”   “这个点你不该在学校吗?”方惜闻讶异,上次去他学校找他吃饭,全程像点了一个陪吃。   熊孩子的叛逆期格外漫长,问什么都是一脸的无可奉告。   任说的天花乱坠,他兀自巍然不动,搞得方惜闻自觉在教育弟弟这方面相当失败。   哪想他会悄默默出现在沈氏总部。   “今天有个家教。”方陈玄回答,也没说为什么会在这。   方惜闻点点头,说:“进来吧,电梯要报警了。”   沈砚知先进,站到默不作声的沈在野旁边,斜眼瞅他那像什么都没做的亲哥。   装得真像。   这两是戏精亲哥组吧?   轿厢拢共就那么大,方惜闻声音压得再低,还是能听清。   方惜闻:“你小子来这赚外快呢?”   方陈玄:“来看我的好哥哥周六不回家在做什么。”   “还知道倒打一耙,你不会真当我又聋又瞎吧?”   “别管。”   “我也不想管你啊,谁让你是我弟弟,你说我不管你谁管?”   “……现在还不需要。”   “那什么时候需要?”   方陈玄不吭声了。   方惜闻当着沈在野的面什么都说得出来,可还有个沈砚知在呢。   据说这位沈二少是个骨子里非常浪漫温情的妙人,有时心大有时又很敏感。   他不好挖弟弟的恋爱隐情,怕两人万一没到那份上,被搅散了就完蛋。   管住嘴的结果就是话说得含含糊糊,到出电梯还是没表达出想要的意思。   眼看着默认要一起走的两人要开溜,方惜闻赶紧扬声说:“放心玩啊。”   忍着没出口的沈砚知扭头,礼貌又客气地说:“方先生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令弟花冤枉钱。”   “是,把陈玄交给沈二少,我是一百二十个放心。”方惜闻诚恳地说。   “多谢方先生信任,那人我就带走了。”沈砚知当着两位哥哥的面半点不避嫌地搭上方陈玄肩膀,勾着人走出集团门口旋转门。   明亮的大堂内时不时有下班的人往外赶,脚步声不断,远没有冲散沈砚知留给方惜闻的轻狂姿态。   方惜闻回忆刚才情景,抬手想复刻沈砚知的动作:“我说,你不是说你弟弟温和有情,这看着不像那么回事啊。”   “他以为你我算计蹲他俩在一起的铁证。”沈在野太清楚自家弟弟的德行,那表情就是不太高兴。   “啊?”方惜闻大吃一惊,“你怎么不和他说我来签合同的?”   “说了他不会信。”沈在野说,“因为你弟是我领上去的。”   方惜闻:“……”   “不会他俩还没谈,这兄友弟恭的关系先破裂了吧?”方惜闻头疼,“你害我。”   “怎么会呢。”沈在野搂着他的肩膀把人往外带,“这就有难同当。”   “少来。”方惜闻才不上当,“你这两头骗的行为很可恶,今晚必须请我吃顿好的。”   沈在野忍不住笑,连声应了。   同一片天空下,沈砚知的心情就不如那么好。   方陈玄也感觉出来了,踌躇数秒问:“我来开车?”   “给。”沈砚知把车钥匙递过去,主动上了副驾驶座。   车上了路,开得非常稳。   方陈玄:“你晚饭想吃什么?”   沈砚知还在想电梯里遇见两位哥哥的事,魂不守舍道:“你看着弄吧。”   “回家吃?”方陈玄又问,“家里有菜吗?”   提到家字,沈砚知记得早晨看过他的课表,明天有一场演讲。   身为这一届最出彩的学生代表,被安排为这场演讲嘉宾的助理。   他不能留人在家睡了,得早点让方陈玄回去。   “不了,去那家家常菜吃吧,我定个座位。”   方陈玄察觉出他的走神,沉默着开车,只是心也跟着落下来。   吃过饭后,沈砚知便让方陈玄先回去了。   独自开车回家的这几分钟,沈砚知想了很多,最重要的莫过于和方陈玄的关系。   是不是稳定到能公开了。   方陈玄在他面前是否还像从前那样不爱说话,碰见事会不会沟通。   针对这些,重新思考,悲哀的发现。   有进步,但不多。   最让沈砚知在意的是那晚许雅康未尽的话,方陈玄的过去有什么。   每个人生来是自由的个体,生长经历的不同注定会有各自的小秘密。   沈砚知不介意方陈玄有,介意的是许雅康知道他不知道。   这件事像一个疙瘩搅在了他心间,比吃鱼被卡还难受。   他停好车上楼,该反省下和方陈玄的沟通方式是不是最有效的。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岳南舟看见洗手间里面不改色用冷水泼脸的方陈玄,仿佛被冰到了一样打个冷颤:“学神,嘉宾九点半才到,你用不着起来那么早。”   方陈玄默默抬起脸,眼睛下方是两团瞩目的黑眼圈。   岳南舟叫了声:“你不会因为要给大师当助理激动的一晚上没睡吧?”   方陈玄摇摇头。   “我想也是。”岳南舟还没见他因为学习上面的事着过急,不是学习,那就是生活里了,“你和沈先生吵架了?”   之前方陈玄也被开导过,那时岳南舟很大程度缓解他的焦急。   除开方惜闻,也就岳南舟能问问了。   方陈玄抽出毛巾擦头发,语气很淡地说:“没吵。”   没吵干嘛这个表情。   岳南舟看不懂这刚谈恋爱的人在闹什么。   “感觉比吵了还严重。”方陈玄补充道。   岳南舟疑惑:“?”   方陈玄很少说和己相关的事,说起来简短扼要,不是十分了解的人根本无法领会他的意思。   得亏岳南舟常年当知心大哥哥,理解能力超强,连读带猜懂了他的意思。   搞清楚整件事的岳南舟也觉得他和沈砚知目前的情况确实比吵还严重,神色跟着沉闷起来。   “你也觉得不对劲。”方陈玄说。   “你两之前就是这个路数吗?”岳南舟迟疑问,“就是他说得多,你都听着。”   “聆听很重要。”方陈玄所理解的沟通和常人的有出入,“我有很多想法,怕说出来会毁了我在他心里的形象。”   岳南舟脸上写满了很大个卧槽。   这真的是那个走到哪都无所谓的学神吗?   终于有一天他开始在意起了自己的形象,原来谈恋爱真会改变一个人。   岳南舟从他这变扭的想法感觉出他是个初恋崽,语重心长道:“你不要怕,最怕的是你藏着很多心事不说,长久下去,你两就拜了。”   方陈玄揉揉额角:“我真的能告诉他吗?”   “有什么不能的?”岳南舟不懂,“总不能你的想法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这纯粹是句玩笑话。   岂料方陈玄听闻后居然皱眉沉思,像是真被说中了心思。   岳南舟:“……”   “学神啊,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就是想说句,你要切记沟通是让情侣长久走下去的良药,就像昨晚的事,你想留在他那陪他,为什么不说出来?而且照你的说法,他学艺术的,心思也很细腻,肯定也发现你的欲言又止,那这睡不好的搞不好就变成两个人。”   方陈玄想到他说得这个可能,倏然起身:“我去找他。”   岳南舟伸长手拦人:“你等等,这次不把事情好好想清楚,匆忙去道歉,和好后了然后过段时间又发生类似的事,何必呢?”   重蹈覆辙的一棒槌把方陈玄锤在了原地。   他喉结微动,神色有几分无措:“那我就放任不管吗?”   “你先想清楚你错在哪里,再想想该怎么做。”岳南舟没想到会有一天轮得到他教学神做事,真是非常的surprise啊。   “……当时想到什么就对他说,别怕被拒绝,就算他不接受,也好过两个人都难受。”   岳南舟欣慰地点点头:“不错。”   方陈玄低头:“我先给他发个日常叮嘱消息,中午去找他吃饭。”   “这个饭是微信上约,还是直接去公司给他个惊喜?”岳南舟抛出了个选择题。   方陈玄想到了沈砚知的浪漫细胞:“去给他惊喜。”   岳南舟鼓掌:“说得对,不能光吃饭,还要多说话,多和他聊天,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感觉到你在让他融进你的生活里。”   方陈玄认真记下了。   “今天的恋爱教学到此为止,带上你的饭卡,我们先去吃饭,先把你身为学生的功课做好,演讲结束在过去。”   岳南舟无论如何是希望他好的。   方陈玄拉上羽绒服拉链,颔首:“走。”   演讲如实结束,身为助理的方陈玄得设计大师一通好夸,因为惜才聊了一路,让校方高兴的合不拢嘴。   方陈玄始终宠辱不惊,顶着被无数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和大师交换了联系方式,婉拒对方的午饭邀请,将剩下收尾工作交给学生会的人,匆匆忙忙去停车场开车去了沈氏总部。   刚过十二点半,岳南舟在宿舍追剧,正上头的时候,方陈玄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这副惨兮兮遭到抛弃的模样让岳南舟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计策失败,学神落败了吧?   恋爱参谋长的岳南舟很慌,暂停电视剧,他小心地问:“见到他了?”   方陈玄摇头:“他出差了。”   “他、他没告诉你啊?”岳南舟问。   置顶的微信一早上没动静,方陈玄掏出手机看了好一会,又摇摇头。   岳南舟绷不住了:“冷战?”   “他不是这样的人。”方陈玄辩解,“肯定有别的原因。”   岳南舟不好说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连出差都不和男朋友说一声,弄得人亲自跑趟才知道。   怎么看都不负责任啊。   这些话都只能藏在心里,还要考虑学神的感受。   岳南舟字斟句酌的:“那应该真碰上了事吧。”   被说中了。   沈砚知确实遇上事。   上午开会总监说策划部出的方案很不错,但要看看实际效果,让刚到岗的沈砚知低调去巡查。   正好他是生面孔,带着姜放过去,方便行事。   事情到头上,沈砚知不可能推托,连行李都没带,和姜放买了最近的高铁票,直接订了邻市自家酒店。   下高铁直奔酒店,进去第一感觉印象不错,干净整洁。   两人像遛街老大爷,把酒店转个遍,结果在顶楼出纰漏。   泳池边缘的瓷砖有水,姜放走前面没注意脚下,往后栽的时候慌乱拽住了沈砚知的胳膊。   毫无防备的沈砚知就这么被拖下了水。   浑身衣服湿透,连带手机也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陈玄:我脑子里真的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微笑.jpg   月底了,求求灌溉QAQ 第39章   沈砚知裹着酒店提供的毛巾, 嫌弃地看着不远处打喷嚏的姜放。   眼瞎就算了,体质还差。   还好酒店服务到位,愿意帮他们跑腿买两套衣服, 否则谁也别想出门。   沈砚知把头发擦到半干, 坐到沙发上喝着酒店提供的姜茶。   “泳池边那么大个牌子都看不见,你当时到底在看什么?”   “我在看顶楼泳池有无安全隐患。”   姜放走过来又是两个喷嚏。   沈砚知皱眉,端着姜茶挪到更远的地方坐,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姜放挺纳闷的,都是一起掉水一起游上来, 怎么他这边感冒症状明显, 沈砚知跟个没事人一样。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两杯姜茶下肚, 热气腾腾往外冒。   沈砚知给手机裹了好几层纸巾,还用吹风机吹过, 死命按开关机键都没反应。   折腾这么久,可以宣布放弃, 手机是真坏了。   这要怎么和方陈玄联系?   他今天走得匆忙, 都没来得及和人说出差了。   昨晚那种不太愉快的情况,今天又失联, 换做他是方陈玄,得生气了。   生气就会引发矛盾, 吵架最好精神, 不知道他的解释对方会不会信。   要是不信该怎么办。   光是想到这一切, 沈砚知就气, 而罪魁祸首坐在沙发那边可怜兮兮打着喷嚏喝着姜茶,怎么看都很惨。   解气不了。   他冷冷的:“我托人家买两部新手机, 记得给我转一万。”   姜放颤抖的手一下子停住了:“你买的什么手机要那么多钱?”   “别人卖的不值这么多, 我不一样。”沈砚知说, “我是趁火打劫的那类。”   死死拿捏住了姜放的命门,谁让这家伙出门在外除了手机什么都不带。   不是他口袋装有钱包,两人就得留在这,连自证都办不到。   “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吗?”姜放不敢置信地问。   实难想象他这个经理是会敲诈助理的那一挂。   长得好看的人心肠是歹毒的。   沈砚知不想多说废话:“你看着办,我有手机用你没有。”   姜放:“……”   这是决不能忍的事,姜放屈服了。   拿到新手机和新衣服,沈砚知再三谢过酒店工作人员,进了房间。   换完衣服又弄好手机,大半个下午时间过去了。   他微信里积累一堆待回的消息,信息箱里也有几十条来点电话未接听提醒。   来不及看工作上的事,他先给置顶的方陈玄报平安。   这小子不知发什么疯,每过十分钟发一个表情,像是在试探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消息。   -沈砚知:在邻市出差,手机掉水里报废了,刚拿到新机。   为防止人多想,他还把报废手机的拍照发了过去,这下应该解除危机了。   -方陈玄:去多久?   -沈砚知:明天下午回去。   -方陈玄:嗯,我能去接你吗?   -沈砚知:可以,我把车票信息发你,别来太早,在那干等。   -方陈玄:知道。   小男朋友没生气,这是让沈砚知舒心的事,再看忙着打电话的姜放,他轻叹口气,摊上这样的助理,有时候也是没办法。   姜放主要是向同事解释失联的原因,还有姜家人,问他们不在公司去了哪。   在来的路上,姜放因此事请示过沈砚知,说起实话来,底气都足了。   应付完姜家人,沈砚知叫上他去酒店餐厅吃午饭,四点半要算也能算晚饭。   连锁酒店的餐厅内容基本差不多,有些会根据本地内容增添特色美食。   沈砚知用极为挑剔的目光来选,也得承认这家酒店经营的还不错。   两人端着饭菜坐到靠窗角落,方便交谈。   姜放眼观四路:“我来之前看过这家的财务报表,生意还不错,连淡季都是各大连锁店里的前三。”   沈砚知:“地理位置占优,服务和价格也有优势,平台上的评分也很好。相较之下,另一个区的那家店就差多了。”   “不去那家店看看?”   “我是这里的高级VIP顾客,只要刷身份证就能查询我的居住记录。你猜那家店的前台看见我今天在这,明天跑他家,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么说你我的身份证都用不了。”   连这点基础常识都不知道,还能是高材生毕业?   沈砚知怀疑:“你那份简历没掺水吧?”   有被侮辱到的姜放保持了静默,料想也知道刚那话有多蠢。   住是不能住的,装作进去找人还能逛逛看。   到达另一家酒店附近的时候,沈砚知先在外面观察人流量,发现个奇怪现象,进去的人很多,真正入住的很少。   店里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态度消极,反而热情好客。   公司早上下放的双旦节策划方案,现在就看见有沈氏集团的物料车在进出,效率非常高。   远远看着也干净整洁,不比他们入住的那家差。   沈砚知视线转到正要入驻的一位单身男青年身上,回头看用手机做记录的姜放。   姜放:“……什么事?”   “咱们身份不能用,但能借用别人的啊。”   “怎么借用?”   沈砚知微微一笑。   笑得姜放心里毛毛的。   几分钟后,姜放一脸不情愿地独自走了。   该做的调查都做完了,沈砚知径直去对面的咖啡厅等,继续处理关机期间积累下来的工作。   邻市的天不比本市暖和到哪去,三四点太阳还尚在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冷意在上升。   沈砚知裹紧羽绒服,眺望街对面的听风小筑,接着沈在野的电话。   “可以谈工作,别的免谈。”   “昨晚那情景似乎也不需要多谈,我听说杨总监让你出差了?”   沈砚知自动忽略前半句,道:“嗯,来邻市先监察,看看酒店在双旦节来临前的经营情况。”   沈在野那边很安静,偶尔有书页划破空气的轻响:“看出了什么门道吗?”   “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开设分店,是说一座城市设立股东对应数,自管自家,走总账看亏损。”   “没记错。”   “财务报表里这边两家分店,一个是你在管,另一个是姜家吧?”   沈在野大概专门为他这趟出差打得电话,到现在没人打扰,还很耐心:“姜家管的那家出了什么问题?”   “问题是留不住客人。”沈砚知盯着成功和男青年搭讪,三言两语就和人勾肩搭背往酒店门口走的姜放,物尽其用,“我不确定他是哄抬了市场价,还是另给出建议,总之进去的客人十有八.九要出来去往向南三百米外的那家金樽子酒店。”   沈在野那边想起敲键盘的声音,数秒之后:“我让助理去查这家酒店了。”   “就算和姜家没直接关系也大差不差了。”沈砚知撑着脸看那两道身影,“我让姜放进去问,也许会有结果。”   以姜放的性子知道这是家内推酒店,大概率不会告诉他。   当然了,还有小概率可能会如实说,想好好当个双面间谍。   沈在野:“看来你和助理相处的还不错。”   “他有把柄在我手里,不配合也没办法。”沈砚知说,“要真发现那家酒店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做?”   “收集证据,把放给他们的酒店全部查一遍,挑个合适的机会在股东大会上公开丢出去。”   “不先和爸通个气?”   “他那么注重兄弟情义,这事儿真先让他知道,保不准又没后续了。”   沈砚知赞同,之前明明有那么多次把姜家踢出局的机会,全是因为沈单宴顾及旧情。   姜家这个吸血虫早该摘掉了,再继续养下去,不仅弄钱还会连累酒店名声。   那边姜放和临时成朋友的男青年也出来了,两人短暂交谈后,姜放往他这边来,留下男青年站在原地看了会才转身往不远处的金樽子酒店走去。   “给你点的。”沈砚知把冰美式推过去。   姜放拉开椅子坐下,喝一口咖啡,神色严峻:“这边经营有很大的问题,三两句恐怕说不完了。”   也不知这脸色是因为咖啡苦的还是不小心成为打探到姜家赚钱秘密一筹莫展。   沈砚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纠结:“时间还多,你详细说说。”   姜放捏着吸管,和他对视:“你是不是猜到了?”   故意让自己去看,好来试探忠诚度。   沈砚知轻笑:“没有的事,单纯因为你是生面孔更方便。”   姜放不信。   “说说吧。”   “进门到前台登记,先问你有没有VIP,如果有直接办理,没有会给你一张内部人员优惠券,推荐你去隔壁金樽子酒店入住,不仅包一日三餐,还会有你喜欢的服务,有些很吸引人的套路在。”   果然是这么回事。   能赚到钱的肯定不止这一处,那其他地方也逃不开这经营模式。   姜放问:“要去金樽子酒店看看吗?”   “不用。”沈砚知带上自己那杯没喝完的咖啡,慢悠悠往外走,“剩下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姜放犹豫再三还是把冰美式拿上了,好歹是铁公鸡上司拔毛:“要举报给集团?”   这话一出,沈砚知真要怀疑姜放的真实学历。   他扭头把人又看了一遍,在姜放逐渐稳不住的神色里平静道:“今天这趟差出得急又目的地明确,你就没想到点别的吗?”   姜放皱紧眉头,愣是从他指点的迷津里看出了几分门道。   也许集团早就发现姜家这一做派,放任不管是在养大其胃口。   早不查晚不查,非要等沈砚知上任来,这摆明是要给这位沈二少造势。   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姜放想通了后又觉得面前摆着道难题,是帮姜家还是顺从沈砚知,重新有个活法?   如果这次没能把姜家彻底踢出去,那他的处境就难了。   姜放很难,也很煎熬,有点儿气自己刚要多嘴问那句话。   “你故意的。”   “天地良心,你是我助理,我出差不带你还能带财务啊?”   “我错了,错在不该掺和进这摊浑水里。”   姜放一路碎碎念,是真懊恼当时强出头成为姜家的棋子,现在落得这个地步。   沈砚知乐得见他自扰,美滋滋进房间了。   第二天返程,高铁上的姜放一脸憔悴,想睡又不敢睡的模样让沈砚知好笑。   这份脆弱的心理,碰上大事不得操心死?   沈在野让他警惕用人,都像姜放这样的,他根本不用瞎操心。   下高铁已经五点多,沈砚知特批让姜放早点回去休息,自己拎着个小包往和方陈玄约定好的出口走。   远远能看见站在柱子旁边的白衣少年,低头看眼手机再抬头看眼他这边。   两三次后一眼看见他,眼神不错地盯着。   这东西叫想念吗?   沈砚知说不准,也就两天没见,应该还谈不上吧?   他走到方陈玄面前:“等久了?”   “刚来。”方陈玄从他手里接过包闷头走在前面。   沈砚知扬眉,不给个拥抱?   结果刚坐进副驾驶座就被按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要出门了。   明天尽量多更点。   * 第40章   离得很近, 沈砚知几乎能数清方陈玄的眼睫,又黑又密,难怪冷着脸的时候还能引得人多想。   都说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 那方陈玄的心理世界肯定很安静。   沉静又明亮。   第一次见的时候, 他就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帅,多次接触下来,居然白看不腻。   沈砚知无法说清楚感受,或许这就是年轻小帅哥会带来的魅力。   光看着也不动作,抵在肩头的手很用力。   沈砚知偏头看眼他青筋乍现的手背, 又去看斜前方的少年, 好整以暇地问:“这是要做什么?”   方陈玄喉结急促滚动了几下, 眼里有羞涩,嘴唇动几次, 声轻微弱:“我想亲你。”   “这话似曾相识,我当时不是教过你该怎么做吗?”沈砚知觉得这小子先礼后兵的太过分了。   都到这关系上, 见面就该轻车熟路的亲亲抱抱, 不要太正常。   方陈玄一问,就显得他们关系太生疏了。   “我……还想做点别的。”方陈玄心里很醋的。   因为他起初不是在指定出口等, 是在能看见站台的地方。   看见沈砚知和姜放前后脚下来,两人还说着话, 他脑抽跑出来了, 连来路上想好该怎么接的仪式都想好了, 结果全作废。   他不想那么嫉妒, 努力扮做沈砚知喜欢的乖乖少年。   可当沈砚知顺从被禁锢,又对他说, 想做什么都可以说, 说了就能做的时候, 他真的无法控制内心肆意生长的妒意。   如果有天沈砚知发现他真实的内心,会不会后悔像现在这样的纵容他?   就算后悔,他也不会放手。   被宠坏的小孩总得有家长来买单。   他是被宠坏的小孩子。   沈砚知就是那个无限溺爱的大家长。   如此想着,方陈玄半垂着眼睫,轻抬沈砚知的下巴,低头倾身吻了上去。   不同于之前的有事不见面,这次因事导致上次见面分开的不愉快,顶着这种难捱的心思扛过两天。   再见面,感受再不相同。   沈砚知从第一次和方陈玄接吻,就知道这是个骨子里野性满满的男人,此时再品尝,观点如旧。   以锁骨为起点的地方被凉意覆盖,很快会有温热感赶上来。   方陈玄富有魔力,连带手法也让人称赞。   这滋味比蹦极那会儿还刺激,沈砚知满脑子都是两天时间,这小子到底看了什么东西?   方陈玄也不想表现的这么急切,但有些话说不出口,唯有用动作表达。   沈砚知只感觉到了热情,及恨不能要把他拆吃进肚的贪婪。   再不打断,就要在这寂静的停车场里闹出点不文雅的动静了。   沈砚知按住方陈玄要解他皮带的手,大口喘着气:“不、不行,你别乱来。”   “是这里不行,还是我不行?”方陈玄似乎对他的嘴唇情有独钟,说两句就要亲一下。   黏黏糊糊比小学鸡还不如。   沈砚知哪晓得他来这种想法,振兴小男友的信心:“我可不能接受光天化日在停车场里没皮没脸,你别学那些不该学的脏东西。”   装酷哥的方陈玄脸颊红红的:“我没看。”   这语气听着就有鬼。   沈砚知替他整理被自己扯乱的衣领,扣好的时候往下拽:“还真学习了,谁给你这么不正经的东西?”   即便方陈玄和周子宁关系一般,也知道不能随便卖人。   面对他又无法说谎,只好装死。   沈砚知是山人自有妙计,抓着方陈玄不让人跑。   “你那个室友看着很正经,看我的眼神像知道你我的事,应该是个情感专家。”   “是同学又是室友更是情感专家,很清楚你的真正需求,不会给你出这种馊主意,排除他。”   “让我再想想,方先生大概率不会多管闲事。”   “那就剩下周子宁了。”   听他抽丝剥茧的方陈玄:“……”   这逻辑性强到离谱,不愧是明明能靠画画进大学偏要走统招的学霸。   “我猜中了?”沈砚知松手,抚平那点皱褶,笑眯眯的,“他还挺关心你的。”   “他在瞎添乱,我没有看他分享的东西。”   沈砚知眉梢一动:“那你看了什么?”   方陈玄:“……”   沈砚知啧啧称奇:“没想到有的小孩看着很乖,背地里都在看不正经的东西,我太惊讶了。”   “我没看你说得那些东西,是、是你说的偶像剧。”方陈玄无力解释。   就为投其所好,学神连夜看完一部偶像剧。   打开了从没想过的世界,看的过程满脑子都是还能这样、这样能行、女主居然没给这油物一巴掌、有点看不住了。   再坚持坚持可能有精华,什么东西、这就是恋爱脑……   无法理解的东西用在沈砚知这边,作用有那么点,不是很多。   让方陈玄尴尬的不是被发现模仿偶像剧,而是他知道他在学。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以后从哪学点东西的事根本藏不住。   这是方陈玄不想暴露的事,问题是他太聪明了,有些事不是想藏就能藏的。   得到答案的沈砚知想笑又忍住了,谁能忍心笑一个努力学习的求学者呢?   “行,学得很好。”沈砚知鼓励的永远只有前半句话,“下次别学了。”   什么电视剧啊,怎么教人在这种地方做这么出格的事?   闷头给他扣扣子的方陈玄顶着两个红通通的耳朵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沈砚知接到沈太太的电话,说今晚家里有贵客,希望他回去一趟。   这种特像相亲的借口,狗看了都摇头。   他给沈太太回有事回不去,结果招来了一个视频通话。   视频那端的沈太太盛装打扮,背景在厨房,声音柔软:“你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回来?”   “人生大事算不算?”   “你?”沈太太这一个语气词满是不信,“沈砚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但我也得告诉你,今晚这局还真不是给你相亲,是姜家的人要来找你爸叙旧。”   沈砚知的笑一秒消失了,刚把发现酒店经营有问题的事落在他身上,姜家就找上门。   这趟所谓秘密的邻市之行,恐怕是装在漏勺里的小芝麻吧?   只要有心人想知道,哪哪都是风声。   “他找我爸叙旧不该约在外面,来我家想表达对他老人家的敬意啊?”   “谁知道呢?大概是认为这样方便情到深处勾起以前共同奋斗的画面,好让你爸继续心软。”   “哦,所以你叫我回去是想让我在我爸犯浑的时候狠狠给他一棒,敲醒沉睡的心灵?”   沈太太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来:“不愧是我儿子。”   沈砚知翻了个白眼:“这事儿你该找我哥,他比我更适合扮演这种角色。”   “你以为我没给他打电话吗?”沈太太问。   沈砚知挺好奇结果,问:“他也有事?”   沈太太摇头:“他会回来,顺便提醒我把你叫上,说你今天刚出差回来,需要这种场合放松放松。”   “我可真是谢谢他。”沈砚知咬牙切齿,没见过这么坑弟弟的。   “姜家这次来者不善,有些事确实该你们年轻人听听。”沈太太说完这句话,定睛看他坐着的车内,“你这不是出租车吧?”   沈砚知半点不慌,倒是驾驶座的方陈玄眼睛往这边飘了几下,似乎想听他怎么介绍自己。   沈砚知眨眨眼睛:“哦,等会家门口见。”   不给沈太太再问的机会,他把视频挂断了。   方陈玄有那么瞬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他没说明他的身份,却没提出要下车,也就是同意自己把他送回去。   条件允许,可能还会送到家门口。   那这样暴露的可能就变大了,他们的关系也会像纸糊的。   沈砚知倾身,打开车载导航,往里面输入自家小区的地址。   “你晚上有课吗?”   方陈玄心跳变快,边想他这是什么意思边回答:“没有。”   “我点了份东西送到家门口,待会送完我,你回去看看。”沈砚知说。   “那你大概几点结束?我想来接你。”方陈玄又问。   “不确定。”沈砚知真没个定性,万一姜家人难缠,那耽误的肯定要久,“我今晚肯定回去,主卧的四件套换一下就能睡。”   方陈玄点点头,这个时候也没别的好说。   沉默就此在车厢内蔓延开来。   故意提出那么多条件的沈砚知抵着额角看方陈玄,越看月疑惑,这人真没脾气还是把长出来的嘴又闭上了?   一般把人送到家门口都会玩笑问句不请他进去坐坐吗?   如果有意,这不就登堂入室了吗?   纵然今晚场合不适宜,好歹是个见家长的好机会。   方陈玄居然什么都不提,是真没想到这一层还是想去不好说?   不管怎么说,沟通的问题仍旧存在。   令人忧心。   “你不生气我刚的做法吗?”   方陈玄听懂他的意思,按照导航提醒往右拐:“我生气你会带我回家吗?”   “我本意不是想让你生气。”沈砚知愁眉,“算了,你就在家等我,我争取早点回去。”   他都这么说了,方陈玄自然说不得别的,无声加快速度。   车也没如先前想得那样开进小区里,方陈玄在门口找了个临时停车位,听稳的时候,不带感情冷冰冰地说:“这里是高档住宅区,不会轻易让外来车辆进。”   出尔反尔让少年有脾气了。   沈砚知面上不显,心里挺高兴的,起码这样的方陈玄鲜活很多。   他还嫌不够,火上浇油:“那就停在这,微信联系。”   傍晚黄昏,霞光遍街角,白色车身被映照的很暖。   沈砚知推开车门,霞光挤进来,他的脸温柔又漂亮,就是这话听着让方陈玄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顷刻收紧。   同一片霞光里,方陈玄的脸就不是那么好看,随便编的一个理由居然被认同了?   这是真不想让自己进去,还让他送到这,真是气死人。   方陈玄咬了咬后槽牙,头次被气到头晕,摇下车窗冲刚走两步的沈砚知喊:“晚上自己回去,我要做大扫除没空。”   光芒里,像宫廷美男的沈砚知回头,带着点疑惑地说:“我不是说过不用来接吗?”   他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要别人时刻陪着。   方陈玄的脸顿时五彩缤纷,脑袋倏地缩回去,数秒后车飞快开走了,连车尾气都充满少年的怨言。   回想刚才种种,沈砚知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破防的少年应该好沟通了。   等着吧,他处理完这那帮要来道德绑架的老东西,就和这郁闷的少年好好聊。   那样大叫的方陈玄太少了,沈砚知越想越好笑,这份笑意一直维持到家。   家里相比上次回来多了很多日用品,也让样板房一样的地方多几分人味。   沈砚知钻进厨房找沈太太:“我爸呢?”   “说今晚有硬仗要打,特意去隔壁庄园钓鱼提前释放压力。”沈太太看眼他身上的衣服,“这不是你常穿的牌子。”   “随便买的,他还没感觉到压力怎么提前释放?”   “他就是想钓两条鱼来加餐。”沈太太还是了解老公的,挑一块刚炸的酥鱼往沈砚知嘴边喂,“有事直接联系他比问我有用。”   沈砚知下意识张嘴要接,平时很喜欢的实物现在闻起来感觉不是很新鲜,他偏头错开了投喂。   沈太太惊疑:“不喜欢吃了?”   “不是。”沈砚知也觉得奇怪,探头去把那块鱼吃进嘴里,“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夹得什么。”   吃着吃着还是不对味,他皱眉:“妈,你这鱼新鲜吗?”   “废话,刚让人从鱼塘里打捞上来,现杀现做。”沈太太答完又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砚知说,就是有点想吐。   “不是出差刚回来吗?去楼上睡会,到时候我叫你。”沈太太还是很心疼小儿子的。   看眼没动静的手机,沈砚知莫名有点犯困,点点头:“那我去了。”   沈太太没回头挥挥手。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落月起,窗外黑个彻底。   沈砚知打了个哈欠,还有点分不清在哪,等完全清醒看见外面落地窗那儿坐着个人,一时间有点无语。   “你坐在这干嘛?”   他推开玻璃门,单靠着看在平板上勾勾画画的沈在野。   “听说本来今晚姜家要来十来个人,不知从哪听到消息,我们都回来。”沈在野顿了顿,抬头看他,“于是来的就变成姜家老爷子独自一人,爸怕他在餐桌上不自在,带人去小菜馆吃饭了。”   “真狡诈,知道在我们这讨不到好处。”沈砚知真佩服这些人的脑子,在坑人钱上转得可真快,“你和妈酒那么让爸去了?”   “拉不住的,亏吃过那么多次也没见长记性。”沈在野说,“他临走前说别把他的话当回事。”   彻底放权给他哥,以后姜家找谁求情都不好用了。   沈砚知很满意:“挺好,你们吃过饭了?”   沈在野指指楼下:“妈给你留饭了。”   “不吃了,我得回去。”沈砚知还惦记着家里有人在等,不能在这逗留。   沈在野显然也想到这件事,语带调侃道:“谈恋爱的小情侣这么黏糊。”   “少管闲事。”沈砚知弯腰捡起外套,寻思着直接叫个车回去。   “我让人送你?”沈在野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开车回来?”沈砚知一谈恋爱像打游击战,谁问两句都要被反问。   沈在野瞧他这像被教导主任抓早恋的高中生德行,一言难尽道:“车库没你车,听妈说你是直接从车站过来的。”   沈砚知恍然大悟。   沈在野语气沉沉道:“你和方陈玄在做什么,又是什么关系,我不会问。”   肯定还有后话。   然后沈在野又说:“分手别太难看。”   沈砚知冷笑,比了个中指,大步流星走了。   到小区门口,他看看手机又看看来往车辆,等待时突然在下车地方看见了辆眼熟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   沈砚知:口嫌体直(bushi)   * 第41章   有人可能浑身上下也就嘴最硬。   沈砚知慢慢踱步到那辆在夜色里依旧显眼的白车旁边, 弯腰往驾驶座上瞧。   哪怕在等人,少年也没学懒散的人放倒车座躺着,而是单手滑动手机, 眉头皱得很紧, 神情严肃,像在攻克一道解不开的难题。   也是因为这份专注,压根没发现窗外有人在看他。   真是想不通,在车里守株待兔,难道比等在家里更舒服?   万一他今晚就住在家里, 在这不就白等了?   沈砚知屈指刚要敲玻璃, 又想起件事, 这臭小子在这等多久了?   怕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又怕自己接不到人。   该不会当着他的面把车开走, 在他进小区后又把车开回来。   到底是什么心态让方陈玄能蹉跎时光甘心在这,这漫长又没个时间限制的等待最容易消磨人。   发条消息或者打个电话的事, 就因为下车前闹的小别扭, 连这都不愿问了?   沈砚知收起脸上的笑意,很不客气地敲响车玻璃。   响声来得太突然, 让车内的少年惊了下,待看见他阴沉的脸, 抿紧了唇, 还是很乖地摇下车窗。   “我家小区门口的西北风好喝吗?”   这明显嘲弄的话, 傻子才会不识趣地接。   方陈玄窘迫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故意等在这。”   苍白而无力, 还会让人更生气。   “那你是遛弯溜过来的?”沈砚知真不想看见他点头的模样,“那你挺厉害, 从南溜达到北, 还好会开车, 要是步行,鞋底都让你磨通了吧?”   “那、那不至于,我买的这家鞋子质量还挺好的。”   “你不会以为我是在给你提建议让你检验下你的鞋子质量好不好吧?”   方陈玄当然知道不是这样,抬头看他生气的脸一眼又低头,数秒后又偷偷看一眼,见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到最后连头都不敢抬了。   一天天就知道在这瞎整事,沈砚知被气得够呛,绕过车头到副驾驶座,拉了一把没能拉开。   他敲敲车窗:“开锁。”   方陈玄手忙脚乱地开锁,眼巴巴看他上来:“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回到家之后,把他交代的事情全部忙完了,坐在沙发上那刻觉得心底空的厉害,又很挂念他。   最后在小区里跑几圈消磨时间,忍着给他发消息的冲动,到底还是抵不过内心怂恿的那股劲,开着车又守在了门口。   不是没想过要给他发消息,可想到临别前的情况,怕发了得不到回应,空冷落一颗心。   这些想法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毕竟这在很多人感觉来是有点过分不正常。   沈砚知系上安全带,实在不想和人在车里吵架,冷冷的:“走,先回去。”   他要回去看看这臭小子是一直蹲在这,还是回家忙完全部的事再跑回来的。   如果是前者,他真得好好说教了,倘若是后者,还有点救。   方陈玄从头到尾没敢出过声,一路把车开进了小区地下停车场。   进电梯的时候,气氛格外凝重。   方陈玄颇有种即将被审讯的错觉,恍然间要被判处死刑,就此和他分开。   这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结果,随着电梯楼层数一层层地跳,方陈玄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数字定格在他们要出去的那层。   沈砚知先走,走了两步发现方陈玄没跟上来,回头去看,就见人低头很不安的抠手指,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样。   做错事还在他这装可怜,没用。   他今天铁了心不肯轻易原谅,没好气地说:“等在那是想让我请你吗?”   方陈玄赶紧大步流星跟上。   进门先看见收拾过的客厅,比他临走前要整洁很多,这是有人来过,沈砚知的怒气降了一点。   换过拖鞋往里走,厨房的冰箱里还有新鲜的瓜果,包装袋上还有超市今日份打印的标签,时间是他回到家后的半个小时。   起码人是真回来了,没真的直接等在那。   卧室的四件套换了,阳台上甚至有洗完晾晒好的那套,里里外外都被收拾过,包括床头柜。   沈砚知的气消了大半,转身看见跟屁虫似的方陈玄,眉眼软和大半。   “你想接我也得问清楚我离开的时间,就那么干等在门口,傻不傻?”   “我们……不是在吵架吗?”   “你管我们现在这情况叫吵架?”沈砚知真不知道他怎么定义的,抬手掐他的脸,“我要和你吵架,根本不会让你回来,直接半路把你撵走了。”   方陈玄眉头都不带皱的,静静凝视着他:“你说微信联系,结果一句话都不给我发。”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沈砚知好笑道:“我不给你发,你就不会主动问我?凡事都要我主动,还要你干什么?那床上那点事,我也能自己来。”   话一出,方陈玄的眼神就变了。   连带着整个房间的氛围也变得诡谲起来,像是有点酸还有点苦,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沈砚知眯眼:“你怎么了?”   “你明明有我了。”方陈玄的语气带着点埋怨,还有点儿不情愿,“为什么还要那东西?”   “什么东西?”沈砚知问,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方陈玄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床头柜,就是在那里发现了堪称潘多拉的魔盒。   沈砚知顺着看过去,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脑海灵光乍现,脸色也跟着变了。   “你连床头柜都清扫了?”   “没事做,又怕老是想和你吵架的事,就把家里能扫的犄角旮旯都擦了一遍。”   有本事说得这么风轻云淡,干嘛还醋唧唧和那些东西争宠?   沈砚知摸摸鼻尖:“那是韩玉汐送的乔迁礼物,没别的意思。”   “她很清楚你的喜好,以前就送过吧。”方陈玄说。   “对啊,很早以前送过一回。”沈砚知在这方面格外的真诚,“这次送的我还没来得及看,你把东西放哪里了?我现在拆开研究研究。”   他要往卧室走,被沉着脸的方陈玄一把拉住拽回来,语气多有恼怒:“我把它们全扔了。”   沈砚知故作惊讶:“啊?扔了干嘛,万一你哪天和我吵架,是吧,我觉得那东西留着还是挺有用的。”   “是吗?”方陈玄突然屈膝,搂住他的腿弯将人抗在肩头往卧室走,“那就在还没吵架前多做做,听说这是防止吵架最有效的办法。”   “喂,谁告诉你的?”沈砚知伸手想扒住门框,可惜方陈玄走得太快,根本没给他机会。   再次落下来,是被放到床上。   他仰头就是天花板,外加突然出现的少年俊脸。   脱衣服太急,衣领刮得少年脸颊泛红,锁骨往下也有刮红,肌肤陡遇寒风,起了不太明显的鸡皮疙瘩。   沈砚知喘着粗气:“你吃一堆情.趣道.具的醋?”   更何况他连看都没看呢,哪里算得上吃醋啊。   方陈玄飞快解开他的扣子,一回生二回熟,那手比他自己还要了解的撩拨起来。   “是。”少年坦然承认,语气又急又热,“想到你自己玩,我就认为自己很没用,居然没能榨干你的精力,让你有心去想那些没温度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啊。   沈砚知翻身,顺着少年的力道蹬掉裤子,伸长手抓着床单要往床那边跑。   没能如愿,被抓住脚踝重新回到了少年禁锢的范围内。   他气喘吁吁看着上方冷着脸的人,咽了口口水:“今天是你惹我生气。”   “嗯,所以我这不是来赔罪了吗?”方陈玄很钟爱他穿衬衫,从裤腰里扯出来就能为所欲为,“知哥,你别生气了。以后我做什么都会问你,不会再发生今晚这样的事,你能不能别用那堆东西代替我?它们没有我滚烫,也没我听话,更没我懂你想要什么。”   每说一句,沈砚知脸上的羞愤便要多一分。   到最后几乎是恼羞成怒的,他仰头堵住少年的嘴,含混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都说他没有用的打算,还在这吃不知名的醋,真是够够的。   ……   这一次两人都很清醒。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很清晰,感触和情感迸发都无处可藏。   他能看清方陈玄眼里对他的欲望,像一头孤狼逮到了心仪的猎物,不舍得吃的同时又很馋,馋到流口水。   他也能清楚感知到自己对方陈玄的心动,像春风拂开了湖面,涟漪不断,心跳加速。   双方对视,谁都没躲开,激情碰撞间,方陈玄低头吻他:“还记得应该叫我什么吗?”   这画面将他拉回了那最初不该有的混乱一夜。   他咬着唇咽下低吟,磕磕绊绊:“老、老公,在酒吧见你那时候,我说你太小了,给我当儿子差不多,你是不是听见了?”   “我不怪你。”方陈玄拂去他额头上汗湿的头发。   沈砚知抬起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被折腾的没多少力气,连骂骂咧咧都少了点力道,更像打情骂俏。   “真不怪我会次次骚话问我该叫你什么?方陈玄,你别太离谱。”   “嗯,我这是在向你证明我的实力。知哥,你对我认知有错误。”   “错误?”沈砚知半眯着眼睛看他,伸手摸他耳朵,“这点伎俩还不够。”   方陈玄轻轻挑眉,是吗?   过分放肆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回到公司上班一脸颓样,连遮瑕膏都遮不住的红痕挂在侧颈,他不得已系了个丝巾,在姜放若有似无的打量眼神里很不客气瞪过去。   “看什么?”   “我真羡慕沈经理的精力,出差回来还能享受生活。”   “少打听领导的私事,忙你的去。金樽子酒店的资料收集完了?由姜家主管的酒店财务报表核查结束了?”   一问就是拿工作来堵他。   姜放耸肩:“没呢,财务报表也要我看?”   沈砚知忙着看文件没抬头:“为了不浪费你高贵的证书,也是为证明你的实力。”   “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把你们在查姜家的消息透露给他们?”姜放问。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沈砚知想都是老狐狸交手,谁还能真正瞒得过对方?   真瞒得住也就不会有昨天姜家老一辈约沈单宴吃饭的事了。   那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姜放费解:“你都知道还让我查?”   “姜助理。”沈砚知双手交叠,抬头做出一副促膝长谈的姿态,“凡事都要我给你解释,你的悟性去哪了?”   姜家那边不好混,不会换一个东家吗?   都说人往高处走,这姜放怎么跟个死脑筋一样。   沈砚知又说:“你很熟悉姜家,这是你的优势,我想你在学校这么多年,学到的不仅是知识,还有该怎么运用自身的优势达成想要的目的。”   姜放静静看了他几秒,转身走了。   下午时分,沈砚知上天台透气,看见在入口的沈在野助理,对方也看见了他。   “他和人约在这地方谈事?”   助理摇头:“是沈总自己一个人。”   沈砚知推开门:“那行,我过去看看他。”   沈氏总部大厦的顶楼是做成了顶楼花园,风景优美,一年四季都不见落败。   为这份风景买单的是一年几百万的养护费。   沈砚知在角落的双人桌椅找到了抽烟的沈在野,抽得少,自动燃烧的多。   “你是来抽烟的还是给别人制造二手烟的?”   沈在野抬头见是他,立即掐灭了烟:“你怎么上来了?”   沈砚知自己也是个爱抽烟的,最近因为顾及到某少年,潜移默化渐渐不抽了。   看眼烟灰缸里积累的烟头,欠身:“来透透气,没想到还有个意外之喜。”   “我也来透透气。”沈在野说。   “得了吧,你平时忙的时候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哪里来这透气的时间?”沈砚知伸长手夺走沈在野面前的烟盒和打火机,“说说吧,出什么事了?”   他现在也是集团的一份子,姜家的事还是由他牵出来的。   沈在野轻叹口气:“昨晚姜家那位的感情牌打成功了。”   “哦。”沈砚知反应平平,“我走后爸回来找你单独开会了?”   沈在野捏捏眉心,这是最烦的事,他这边都在和方惜闻签意向合同,不出意外踢走姜家,就会正式和方家合作,实现双赢。   结果沈单宴非说再给人一次就机会,好歹一起打过江山的老前辈,多少留点面子。   这几年来,沈在野给姜家留的面子都够下一碗面条了。   “我不打算听他的话,目前是我主持大局。”   那么要不要姜家出局是他一句话的事。   沈砚知笑了:“你真下定决心也就不会到这来抽烟了。”   沈在野心累:“你是专门来拆我台的?”   “放心吧,你就放心做你的事,爸那边交给我来说。”沈砚知可没忘记自己回集团上班的真正目的,“别愁眉不展了,一个集团想要走得更长远,挖出腐烂的瘤子是必然的事。”   “你不要答应爸搞些没必要的事。”沈在野特指很早以前沈单宴说的两家联姻,那时候是姜家为迷惑他们可以下的套。   沈砚知嗤笑:“我还真看不上姜家那堆歪瓜裂枣,再说,我现在有对象,干不出那么离谱的事。”   沈在野巡视了他的脖子:“还是要注意影响。”   “他要这么爱我,我有什么办法?”沈砚知扯了下丝巾,那红痕的颜色和形状属实漂亮,有种很规整的艺术感,“要我说,你不如早点和方惜闻结婚,这样也好说服爸,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   这是个实打实的馊主意。   沈在野反问:“怎么不说你和方陈玄结婚,道理一样。”   “你敢把这话当方惜闻的面说吗?”沈砚知嘲笑他,“人家弟弟刚十九岁,你就怂恿我骗人结婚,忒没人性了。”   “你也知道人家才十九岁。”沈在野说完又觉得不对,上次那个小男孩好像也差不多这岁数,该不会……   沈在野看自家弟弟的眼神顿时不对劲起来,卡着成年的标准线,有点儿变.态。   沈砚知一无所知,只说:“你说得对,所以我打算最近给彼此点时间冷静冷静。”   “不会冷静到最后分手了。”沈在野可没想他这么结束一段感情,“别胡闹玩。”   “好了,你继续准备你铲除姜家的大计,我先去工作,晚上回家帮你说服咱爸。”沈砚知拍拍屁股走人,留下沈在野心情复杂地想得和方惜闻聊聊备用方案,免得出事了。   沈砚知忙完工作下班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网络匿名,内容和方陈玄有关,写着一长串的病历。   他越看越心惊,这东西事关别人隐私啊。   当时时言初做背调都没查到这一块,发消息给他的人哪来的?   他粗略看了,又翻去百度查,看完一系列文献,他心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他俩有没有事我不知道,我是被榨干了。 第42章   偏执型人格障碍。   敏感多疑, 嫉妒心强,还很固执。[注]   沈砚知很难把这种病和方陈玄联系起来,在他眼里, 方陈玄很乖又听话, 且不善沟通。   多数时候,都是他在出主意,方陈玄听从。   就算床上床下有差异,那也是人之常情。   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表里如一呢?   问题是这到底是谁发给他的。   要说谁最希望他和方陈玄分手,许雅康必定排在第一位。   当然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非常确定这件事是人做的, 没证据前, 都是怀疑。   下班前接到这种类似告密的短信, 让沈砚知疲倦的身心雪上加霜。   明明他都想好该借这次冷静的几天怎么引导方陈玄在他面前说出真心话,现在, 什么都没心思了。   他只想找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躺着,什么都不想管。   为什么谈恋爱会那么累?   看别人恩恩爱爱或者拉扯着, 也不会如他这般烦心。   去停车场的路上, 沈砚知再次认真思考,得出个结论。   之所以会如此不顺, 还是因为他和方陈玄身上背负的焦点太多了,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人际关系复杂的锅, 不是他们的错。   虽然这么开导自己, 但躺到家里沙发上的时候, 他还是趴着沙发脊背, 目光追随着沈太太,一脸的欲言又止。   沈太太被他看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你小子到底有什么事?”   “妈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想说?”   我不知道, 但你盯着我看的眼神充满了小羔羊似的迷茫, 这不就是有事吗?   沈太太走到沙发边缘, 挨着扶手坐:“工作上的事?”   很久没接受过亲妈手掌抚摸安慰的沈砚知,把头搭在妈妈肩膀上:“不是,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谈恋爱?”   “因为喜欢啊。”沈太太回答,“当年我有那么多追求者,偏偏选中你爸,都是因为我看他那张脸太帅了。”   “你这叫肤浅。”沈砚知反驳,“见色起意。”   沈太太轻拍说真话小儿子的脑袋:“那一见钟情本就是见色起意,真熟悉太久成了朋友,没有心动的迹象,还叫什么恋爱?”   沈砚知皱着眉:“那如果你觉得你对象很好,聪明好看又听话,对他很满意,突然有天收到了说他有病的消息,你会怎么办?”   沈太太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连好不容易温情的儿子都不顾,直接把人脑袋从肩膀推开。   “有病?什么病?精神病还是身体残缺?你要说清楚,这病也分大小。”   沈砚知被他妈这架势弄得愣了下,讷讷道:“心理疾病,治好了应该不会再犯。”   “什么叫应该不会再犯?”沈太太接受不了这种含糊不清的用词,抬手顶他额角,“你不要因为人家好看就忽略这些实际问题,心理疾病发作起来是要死的。前些年我看过新闻,一个有病的要死,怕他老婆在他死后再嫁,趁着他老婆熟睡把人杀了再自杀的。你就说这恐不恐怖吧?”   “妈妈妈,你别那么激动,他目前来看真的没问题,我也没在他身上看出有病的迹象。”   “你不是医生,你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啊?”   沈太太快让他气死了,站起来来回走动,很是不安。   “不行,你得分手,必须分,我不允许你和这种危险人物在一起。”   “别上纲上线啊,这事儿还不一定是真的。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让我和他分手。”   “小事?”沈太太气得不行,又屈指顶了顶他的额角,“你哪天被他缠死了,让我们怎么办?”   这未免太严重了,沈砚知顿时后悔请教她。   沈太太一看他的表情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说我问你哥哥,看看到底是谁在和你交往。”   “然后呢?”沈砚知问,“你要约见他,顺便甩给五百万支票,告诉他得离开我吗?”   多么偶像剧的狗血剧情,沈砚知都没眼看。   沈太太无言数秒,又觉得这么放任着不行。   万一两人谈到最后谈婚论嫁,那可怎么办?   她就是很担心儿子因为美色迷失了方向,然后被坑害的不成样子。   “妈。”沈砚知语重心长地说,“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你不要乱想,再说,每个人恋爱也不一样。”   沈太太见他决意如此,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远远就听见沈单宴地喊声。   “老婆?我钓鱼回来了。”   沈太太翻个白眼,因小儿子这一出心情格外不好,语气很差:“就知道钓鱼,你什么时候对孩子们上点心啊!”   沈砚知眉间微蹙,有种今晚谈话估计不顺的直觉。   *   城南观星楼,第十二层天台玻璃房。   房内所见皆为纯白,方陈玄一身黑衣坐在高脚凳上格外显眼,低垂着脑袋,凝视着黑着屏的手机,如同一座被浇筑的雕像。   玻璃门从外推进来,穿着白色棉麻衣服的男人端着杯热腾腾的牛奶走进来,也不和方陈玄打招呼,弯腰把牛奶放到他手侧的高台桌面上便走到斜对面的地毯矮茶几边盘腿坐下,拿起桌上的铅笔,翻开了素描本。   “你已经很久没来找过我了。”   自从他痊愈后,没想过会有在这地方重见的那天。   方陈玄抬头,一脸倦怠和不安:“那是因为你说你要出趟远门。”   “我出远门,和你想来这里寻找片刻安宁不冲突,你想过来随时能来,本来这间玻璃房就为你建的。”   “你的事都办完了吗?”   “今晚过来就是想和我聊私生活的?”男人问,“你早说,我就把南望带过来了,他在家正无聊呢。”   方陈玄想了想才记起来他老婆叫许南望,就是他那趟远门要负责的主要目标人物。   两人感情很稳定,早登记结婚了。   因为许南望工作性质比较特殊,知道实情的人不多,所以他算是一个。   别人的感情都比他顺利,为什么到他这会那么难?   方陈玄出神得想,可能他做的还不够好。   医生要保持个适当距离观察病人,这是一种很微妙的社交方式。   莫闻亦边看他边在素描本上写写画画。   “你谈恋爱了。”   “嗯,你听说了?”   “用不着听说,你的精神状态一看就是为情所困,我要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怎么接你哥每年开的几百万诊费。”   实话实说。   方陈玄是不知道该把他和沈砚知间出现的问题说给谁听。   之前按照岳南舟说的来做,收效甚微,自己乱学一通,不仅没把人哄好,还得来一段不该有的冷静期。   再请教那位情感专家,他怕效果没出两人先散了。   思来想去,身边竟没有一个靠谱的人,到最后他想到了莫闻亦。   这位治愈他的心理学家,在感情方面也颇有建树,想来能给他一定有效的建议。   方陈玄犹豫了会,低声断断续续把和沈砚知的感情说了出来,模糊掉发生关系的事。   一个人想在心理学家面前说谎,就像皇帝新衣。   莫闻亦似笑非笑:“小玄子,在我面前撒谎可不是好习惯哦。”   方陈玄躲开他的视线,不太自在道:“还记得我前几年状态不好偷跑出去的事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大概追溯到三年前。   莫闻亦那时候刚接触他,听方惜闻说是个一身反骨又多疑的小孩,不好接触,更拒绝治疗。   不经意听见莫闻亦和方惜闻的谈话,怀疑他们也害他,离家出走了。   他们把他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因为时间不够不能报警,所以方惜闻差点疯了。   谁知后来他被送回来了,身上衣服换了一套,变得沉默寡言,却很乖地配合治疗。   直到现在,莫闻亦和方惜闻都不知道他消失的半下午发生了什么。   此时他愿意说,莫闻亦自然愿意当个聆听人:“那天我和你哥急死了。”   “当时我觉得你们想要我死,就跑去郊外,想找个水库自杀。”   莫闻亦知道他和沈砚知的故事就要从这场水库说起了。   “他大概是和他爸去那边钓鱼,嫌无聊到处乱走,就看见我跳水。”   “我都心甘情愿去死了,结果他一脸惊慌跟着跳下来,拼命拖着我不让我死,我掐他打他,他都没放开过手。”   “那天的阳光特别明媚,比我从小到大见过的天空都要漂亮,时至今日,我都忘记不了他对我说,你还那么小,还没尝完生活的五味陈杂,干嘛要死?”   “他给了我一把糖,可惜都进水不能吃了。”   即便如此,那把化得不成样子的糖还藏在他的百宝箱里,不准任何人碰。   莫闻亦惆怅:“我以为你愿意配合治疗是被你哥打动了,也是我医术高明,好像是我和你哥自作多情了呢。”   “不,我还是要谢谢你们,不论何时都没想过要放弃我。”方陈玄认真地说。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莫闻亦暂时没从他身上看出发病的征兆,情绪缓和,神色如常,完全是个需要人解答感情困惑的傻小子。   方陈玄连上罕见露出羞赧来:“我们睡过一晚后他说需要个时间冷静冷静。”   莫闻亦笑了笑:“吵架了?”   “其实我……”方陈玄皱眉,“我知道他希望我能多和他沟通,什么事都行。”   “但你说不出来。”莫闻亦了解,“他是你喜欢那么多年的人,在他面前,你有很重的偶像包袱,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对吗?”   完全被说中,方陈玄点点头:“我该怎么做?”   莫闻亦用了个很通俗的讲解方式:“咱们去超市买东西肯定都喜欢物超所值,或者符合价值将的东西,他选择你,就说明你符合他的择偶标准,基础的能接受,他想知道真正的你什么样,因此走得更长远。毕竟谁也不喜欢金絮其外,败絮其内的东西。”   “你啊,别怕他接受不了真实的你,我听你说的,他是个很有耐心且包容心很强的成年人,同理,你想和他继续在一起,就要学会沟通,包容他,支持他。爱情,是一个双向奔赴的美好故事,不要因为曾经狼狈的自己变得胆怯。人,还是要多些勇敢。”   “他之所以提出这个冷静期,是想让你想清楚两人的相处模式,再有就是不希望感情基础不够稳定全靠床上那点儿事来维系。他很尊重你,希望你也能平等的尊重他。”   方陈玄怔住了。   到底年少,以为单纯把爱恋和欲望说到底就是以真心相对。   和沈砚知的处理方式相比,他的那些所作所为就很幼稚。   “我很介意他和别的男人说话,很嫉妒能和他有那么多公事时间的助理,半天不联系,心里就不舒服。”   “你对他有欲望、占有欲遖颩喥徦、倾诉欲、嫉妒心,都是因为你喜欢他。当然了,你不能有把他关起来的危险想法,那是不正确的。”   “我没有。”方陈玄说,“这些……能告诉他吗?”   “我想你问出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合适的答案。”莫闻亦这时候也懂他大半夜跑来这边的原因,怕自己模糊掉犯病和正常的边界,也怕自己不知轻重让人伤心。   他能意识到这点,说明真的是个趋于正常的普通人。   莫闻亦轻叹,原来当年真正救了方陈玄的是沈砚知。   不知四年后,沈砚知是不是还能一如既往的救他。   方陈玄终于明白沟通的重要性,而这正是他缺的东西。   他想和沈砚知永远在一起,这就是他得攻克的难关。   “莫医生,你能帮我吗?”   莫闻亦乐意至极,总不能白拿几百万吧?   方陈玄握紧牛奶杯,再等等,他要主动把心事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该写文案后半段,医院相遇怀崽。   然后……考虑完结?(bushi)   * 第43章   没联系方陈玄的第三天。   午休时候沈砚知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发呆, 说不信那条短信的内容,他的实际行动却不是那么说的。   无措想了两天,沈砚知问自己能不能放下方陈玄, 答案为否。   抛开一切不谈, 他真的很牵挂他。   说好要给彼此一段空闲时间好好想想这段感情的问题出在哪里。   是他提出来的,他当然也不能出尔反尔,那样就太没原则了。   不知道方陈玄是不是和他有同样的感受,这不能擅自联系的滋味真煎熬。   连饭都没胃口吃了,他趴在桌子上, 无聊地打开消小鸟。   有人敲门, 他抬头去看, 就见沈在野抬手,露出打包好的鳗鱼饭。   他缓缓坐直身体, 猜到他哥这趟来估计是为了谢他。   “能让沈总给我送外卖,真是三生有幸。”   “讽刺谁呢, 这是我来谢你, 你到底怎么说服爸的?”   沈在野尝试过利益置换,软硬兼施, 都被沈单宴拒了。   那时沈在野都忍不住怀疑他爸该不会是姜家另一个股东,现在看来, 是方法没用对。   从小到大, 沈砚知的说服力就比他强。   鳗鱼饭放到沈砚知面前, 沈在野环顾办公室, 私人物件很少,像随时都能走。   “很简单, 我就直接问他想1+1大于2, 还是1+1小于2, 都放权不管集团了,还被人两句好话一说就热血澎湃哥两好,你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他定下的目标?”   “他不会这么好说话。”   “是啊,他觉得我对他不敬,抓着抱枕要打我,我问他是不是姜家有他放不下的人啊。”   这话实在太混了。   沈在野憋不住笑了:“他就因为这个松口了?”   打开盒盖,鳗鱼饭的香味冲出来,沈砚知眉头微皱:“利弊关系哪用得着我给他分析?他心里门儿清,就是和人喝酒,气氛烘托到那份上,不承诺点什么不好看。”   “你怎么了?”沈在野看眼被盖上的打包盒,“我这是按照你常吃的口味点的。”   沈砚知不怀疑他哥的用心,就是最近胃口变了。   这两天也没睡好,或许是因为和方陈玄没联系有关。   “我知道,你和方惜闻最近还好吗?”   “你想见见他?”   沈砚知摇头,从别人那打听方陈玄的私事,怎么说都不尊重。   他又打开了盒饭,拿着筷子挑着米饭吃,愣是没碰一整块鱼。   这情况很不对劲,沈在野拧眉:“你是不是太累了?”   “也没有,我是心情不好影响食欲。”他解释。   沈在野没见他还有这种问题的,为防止他真的身体出问题,强硬道:“我让助理给你挂个明天的专家号,你去检查检查。”   “我都说没事,你还让助理弄这个,不是浪费钱吗?”沈砚知真不觉得自己有病。   “检查总归没坏处,也让我安心。”沈在野说,“你想去哪家医院?”   “那就去个不用排队的,也别派人跟着,搞得我很柔弱一样。”沈砚知说。   沈在野把他的要求发给了助理。   沈砚知吃个半饱,胃里翻滚着不是很舒服,他揉着鼻子:“今天这鳗鱼是不是不新鲜?”   闻着不舒服,吃过也想吐。   “应该不会,我看着厨师现杀现做的。”沈在野说。   那他真的要去趟医院了。   沈在野的助理很负责任把预约项目和需要注意事项全发过来,还在早六点特意叮嘱他空腹,细心的不像话。   沈砚知叹了口气,就算想吃也得有胃口,他昨晚回来路上想吃的东西很多,结果只喝得下去白粥。   闻隔壁做的红烧肉,腻味的要命。   早上也没心思搞别的,满心都是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电梯从上往下,停在他面前的时候,里面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爷爷,他轻点头便走进去。   老爷爷下巴留着点雪白的山羊胡,边捋边瞧他,笑眯眯地看起来很慈祥。   就是那眼神让沈砚知心底生毛,犹豫半天轻声问:“您这么看着我,是认识我吗?”   “素昧平生,不过我瞧你脸色发白,多有气血不足迹象,恐怕好事将近。”老爷爷语气温和道。   沈砚知没听明白,这前后两句话的因果关系,气虚怎么会和好事挂上钩?   但老人家的话哪怕听不懂也要道谢,他微微弯腰:“借您吉言。”   老爷爷呵呵一笑摆摆手:“你这样还是去医院查查,记住,能用食补就别吃药,吃药对双方都不好。”   沈砚知微怔。   在老爷爷走出电梯后,脸渐渐红了。   不能吧?   他和方陈玄拢共也没疯过几次,这年纪轻轻就肾虚,身体不行啊。   那要不他给方陈玄发条消息,让人在冷静期间顺便多吃点腰子补补?   别太离谱,他想,万一补过头了,多遭罪啊。   这时沈砚知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驱车开进了一家私立医院。   进门口的时候,他不经意看过墙上挂着的医生照片,一眼看见帅的出众的心理医生。   本往前走的脚步停住了,立在照片墙前熟读那位医生的资料。   很强,但是个不接单的吉祥物。   莫家老三都敢在这挂名,是真缺钱了吧?   私立医院价格高的出奇,但同样服务也很到位,有专门带你做检查的管家。   这里的管家也很有意思,各个身高卓越,长相不凡,西装革履的像个写字楼的精英。   来看病的同时还能欣赏美景抵消等候过程中的无聊乏味,这一手安排真是妙。   奈何沈砚知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帅哥美女,对这些早免疫了,很客气和管家打过招呼,正儿八经走起流程。   沈在野给他挂的项目太多了,两个小时下来还有三项,最后一个是心理辅导。   再一看,心理辅导的医生正是刚看过不对外的吉祥物。   什么不对外,也就是钱不到位。   起得太早又没吃早饭,他这会儿有些倦怠,靠着墙问毕恭毕敬的管家。   “洗手间在哪?”   “您随我来。”   “不用,你在这等,给我指个方向。”   上厕所身边还跟着个人像话吗?   他没那么多少爷习惯,还非要人帮忙扶着鸟,搞点儿带颜色的小动作。   管家很遗憾他这样出色的年轻富二代居然如此一身正气,指完方向,便等候在原地。   沈砚知顺着指引还真找到了洗手间,要进去前眼角余光似扫到个熟悉的身影,他脚步先是一顿,后大脑先于身体下指令快速拐进了男厕。   拉开隔间的门进去反锁,心跳急速加剧,脑袋乱成了浆糊。   他看见了方陈玄。   彼此很熟悉,不可能认错人。   问题是方陈玄为什么会出现在心理辅导室?   这个发现让他对那则匿名的告密短信重新开始计量,之前不相信是没有实证也没听当事人亲口说,现在不同。   他亲眼看见方陈玄从里面走出来,脸色还算好看,更多的因为太慌乱没看清。   这要怎么办?   二十多年来的迷茫都积攒在这一刻,化作无数棉花堵住了五感。   沈砚知在隔间里变成了六神无主的小孩子。   该用什么态度去正视方陈玄?   他们的恋爱关系是不是能继续,亦或者他要离开方陈玄?   因这措手不及的发现,沈砚知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再三纠结的滋味。   似乎分不了手,偏执的人不允许一件事半途而废,包括谈恋爱。   沈砚知双手捂着脸,长长出口气,不如先躲着,他现在这样也不能见方陈玄。   这几天状况挺不好的,来的路上还抽空百度了下,把症状输进去,那一堆没见过名字的癌症把他吓得够呛。   等检查完了,如果真是不好的消息,他就想办法和方陈玄分手。   虽说都是残忍的事情,但他主动提,也能给方陈玄一个再获得幸福的机会。   一直不说,死了后就会让方陈玄有压力,还会有知情人道德绑架。   不管方陈玄有没有心理疾病,在自由面前,本就该人人平等。   现在先去把检查做完。   让这一茬打的,他也没心思上厕所,出去的时候难得小心翼翼,像个做贼的。   走廊两边有少许人影走动,不见熟悉的人,沈砚知放心了。   管家果然还等在原地,见他回来,便说:“该到您了。”   “行,进去吧。”沈砚知接过他手里的纸张先进了门,管家紧跟其后。   两人匆匆忙忙,没注意到不远处斜对面的门里站着个人,静静看着空空的门前。   接下来的两项检查都走完了,到最后一项,沈砚知先让管家走了。   心理辅导就在前面不远,用不着人再跟着。   门是开着的,里面的人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他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   “起了?”   “下午没安排,等我回去接你,咱们去射击场玩,你昨晚说太久没碰手生,我帮你找找手感。”   “没,别乱想,正儿八经的射击场,没你想的那些东西。”   “还有个病人,不能赶回去陪你吃午饭,好,多吃点,别听他们说你长胖了,一点都不。”   “挂之前亲亲?”   “挂吧。”   短短几句话听得沈砚知快把三室两厅扣出来了,太尴尬,谁能想到莫闻亦谈恋爱会是这德行,腻歪死了。   他屈指敲门,从推拉门后走出来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一见是他,男人挑眉:“沈二少。”   “莫老三。”他很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仰头看着研究他资料的莫闻亦,“光听我爸妈说你回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我这不走寻常路的职业让我爸妈很嫌弃,对外不爱提我,也就伯父伯母记得。”   “他们不是因为你做医生记得,是记得你比我早一步结婚。”   一提到结婚的事,莫闻亦的神色立即不一样,有点儿甜。   “哦,不用羡慕,你也会有的。”   “我没羡慕,就是想问问你爱情坟墓感觉怎么样?”   莫闻亦脸上笑意更浓:“遇见对的人每天都在天堂,这不叫坟墓,叫摇篮。沈二少这是被恋情打击的多惨啊,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沈砚知幽幽道:“没有,就是有点烦恼罢了。”   “不知道愿不愿意和我说说。”莫闻亦说着把门关上,打开墙上的按钮,推拉门自动往两边滑动,不远处落地窗的纱帘也收起来了。   窗外正对着医院后花园,临近冬季,不见姹紫嫣红的鲜花,却仍有蓬勃绿意。   深浅不一的绿色映入眼帘,像温水洗涤去了烦躁,心渐渐平静。   “我愿意来是因为我花钱了,不是来倾诉心声的。”   “沈二少真洒脱。”   “你在这一天看几个病人?”   莫闻亦不信他会无聊问这种问题,可能是撞见了从这出去的方陈玄。   让方陈玄这么隔空治疗也不是办法,莫闻亦早提过建议,是那个臭小子不答应。   那……   莫闻亦眼里闪过丝精光,状似无疑地说:“看预订的人多不多,有很多是包年的,每周固定时间来。”   沈砚知闻出了被放水的味道,眉梢轻挑:“会有人是你的多年客户?”   “会。”莫闻亦回答,“你不信?”   也不是不信,是想到了方陈玄。   沈砚知有点儿问不下去了,再说心理医生都得有职业操守,不能随意泄露病人的资料。   他是方陈玄的男朋友也没资格过问这方面的事。   说他懦弱也好,胆怯也罢,总归不是很想面对这件事。   “沈二少,有些感情等不得,就像错过了盛放的鲜花,大部分人会选择等来年再看,可他们没想过来年的花和错过时候的风景已然不同,也失去了那份期待和渴望的心。”   莫闻亦在点他。   沈砚知微微皱眉:“谢谢你能和我说这么多。”   “不用谢,如果你不着急,不妨去挂个妇科再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知哥一切想法都没用,马上躲猫猫的人就见了。   * 第44章   沈砚知有瞬间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问题, 一个好好的大老爷们去什么妇科?   这不是开玩笑嘛?   “莫老三,别拿我寻开心啊。”   莫闻亦趣味地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拿你寻开心?”   “因为男人怀孕…”沈砚知反驳的话到嘴边没能说完,男人怀孕的事不存在吗?   不, 存在过的, 还不少。   这世界上有一种特殊体质的男人,他们性情冷漠,长相英俊,一旦陷入感情里就会变得很恋爱脑。   不仅如此,还会离不开伴侣, 每一次亲密都在为繁衍后代而准备。   这样的男性平时与同性无区别, 只有在恋爱后有极大变化。   沈砚知仍很怀疑, 毕竟方陈玄从见到他就表现出了一种罕见的热恋感,根本看不出那方面的潜质。   “再说, 你别忘了我是谁。”莫闻亦轻笑。   沈砚知只觉得如坐针毡,这瞬间想要逃走。   不想面对如此笃定他怀孕的莫闻亦, 更不想面对自己怀孕的真相。   怎么会呢?   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想到了早上电梯里遇见的那位老爷爷, 沈砚知深深无力,再加上莫闻亦的建议, 这个天崩地裂的事实恐怕要成真。   没办法,莫闻亦这个名字就是有如此大的说服力。   传说莫闻亦出生的时候飞禽走兽齐聚医院外, 有召百兽之能, 受祥云护佑之体。   就是小时候身体不太好, 莫老爷子把他送去南边某小镇, 跟着学了十多年的秘术。直到他身体恢复健康方才回来。   也因此让他有了能与飞鸟鱼虫沟通的技能,还善于观面相得身体健康情况, 堪比神医。   莫闻亦在这挂个心理医生, 想来也是为他家那位, 否则他去哪不行?   沈砚知闭了闭眼:“你不会委婉点吗?”   “哎呀,这么大喜的事委婉就没那个味儿了。”莫闻亦说,“要是我家那位有了,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沈砚知心情复杂,这哪是让谁知道的问题。   是他目前和方陈玄的关系处在一个很微妙的阶段。   偏生来了个孩子。   总不能因为孩子不解决问题就这么在一起。   对彼此不负责,往后也容易出现问题,他想和方陈玄成为那种虽然有点小摩擦,但是能长久走下去的有情人。   像现在的情况,他无论如何也要捂住有这孩子的消息。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悲壮,让莫闻亦有了丝不祥的预感。   “你不会是想打了他吧?”   “……”沈砚知是不想知道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别乱猜。”   “沈二少,孩子也有灵气,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莫老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我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医生,就算知道内情也不能告诉你。”   也就是说,方陈玄真的来过这,他看见的那道身影不是眼花。   沈砚知冷下脸来:“也没指望你会说。”   能问的不会知道答案,他心里的事不想和莫闻亦说,挂得这心理疏导钱是白白浪费了。   沈砚知要走,莫闻亦还很好心地提醒:“千万要去妇科看看,切磨讳疾忌医。”   这话似曾相识,让沈砚知更烦了。   亲自去妇科确认自己怀孕,这么蠢的事他才不会做。   就算是要查,也要换一家医院,他不可能在遇见方陈玄又被莫闻亦看见的地方确认答案。   沈砚知心底祈祷可千万别再遇见方陈玄,谁都不知道他现在心情有多复杂,复杂到短时间内并不想见到那位害他怀孕的罪魁祸首。   驾车出医院的停车场的那刻,他从车后视镜里似乎看见角落里有一张熟悉的脸,那瞬间的手脚冒汗是说不准的,只记得他加速逃离。   当晚回去就做了个梦。   梦里他一胎怀了四个,进产房的时候大出血,医生问方陈玄保大还是保小,素来恋爱脑的人冷漠着说要小。   他们之间的感情都被这次的冷静期消磨了,孩子是血亲,他又能算什么?   从梦里被气醒过来,沈砚知狠狠揍过方陈玄睡过的那个枕头,还不解气地丢开到地上,裹着被子翻身对着。   夜半时分,真的很难入睡。   沈砚知翻来覆去,像在炕上烙饼,好半天后,终于把魔爪伸向了手机。   爸妈和沈在野都发来消息问他体检结果,连知道他去了医院的姜放也假惺惺问了几句,偏偏他最惦记的那个人什么都没说。   聊天内容还停留在他出差回来那天让人在外面出口等。   那时有多甜蜜快乐,现在就有多生气。   气着气着,沈砚知悲哀的发现自己饿了,是那种有指定向的饥饿。   他突然非常想吃蹦极那天去半山腰吃的臭豆腐,加辣加臭那款,想的口水直流。   这个点赶过去,人家连门都没开。   沈砚知一骨碌坐起来,捧着手机寻找加麻加辣臭豆腐的替身卖家。   想吃这一口,那真是挖空心思的想吃,吃不到他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找了十几分钟,勉强找到一家,他还加了份酸酸甜甜的炸鸡年糕。   原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这次的外卖小哥比以往的都要给给力,半小时的送货时间愣是十多分钟就送到了门口。   怕扰民,他备注送到家门口不用打电话,拍照发过来就行。   从图片上看,外卖袋的东西比他买的要多,莫名赠送了两盒苹果醋,还有若干水灵灵的黄杏子。   莫名其妙送人东西的外卖小哥哥不呢不可能是神仙,只能是想对他下手的别有用心人士。   他打开猫眼四处看,门口空无一人。   发送给外卖员的消息暂时还没得到回复,人好像是真的误送东西过来。   隔着门板,他仿佛都闻到那股子发麻勾人流口水的香辣味,是臭豆腐和炸鸡特有的魅力。   要死了,沈砚知咽了咽口水,真的好馋。   数到三,再没动静就开门把外卖拿进来,大不了看那些东西值多少钱,给外卖员以两倍价格转过去,加倍补偿。   “三。”沈砚知数完就光速开门,左顾右盼,深夜被白炽灯照亮的走廊只有他一个人。   这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甚至敢蹲在门口去看那两瓶苹果醋和一袋子鲜杏子。   挨着装有炸鸡黄色包装袋和装臭豆腐的杯盒,是一家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超市便利袋。   没有价格单,也没有派送单。   像是外卖员特意买送来给他的。   这绝对不可能,他和人外卖员素昧蒙面,哪来这么大的情意?   那是谁送来的?   他手指抵着下颚,苦恼地皱着眉,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爸妈和他哥,没人会再无条件的对他好。   或许……方陈玄能算一个。   想到这个可能,沈砚知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拎起那堆东西就近窜回家里,窝在沙发上边吃炸鸡边嘀咕。   “他要是半夜不回宿舍睡觉守在我家附近,这得是鬼故事了。”   “真能有那么大能耐,为我做到那份上?”   “不是说少年的喜欢受不得一点委屈,做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大肆宣扬出来,方陈玄没这属性?”   越说越夸张,沈砚知甩甩头,大半夜还是别想那么多。   怕额外附送的那堆东西有问题,他始终放在旁边没碰过。   当臭豆腐和炸鸡年糕都吃完了,仍还有几丝饥饿感。   沈砚知犹豫着看向了那堆黄灿灿的鲜杏子,真的很诱人,果肉饱满,颜色新鲜,一看就知道很贵。   有没有问题呢?   应该没有吧。   他吃过那些东西都没事,这些吃的喝的也跟着放一起的,能得出个推论,那就是这东西也很安全。   做完心理建设,沈砚知终于能安心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吃得津津有味的同时豪横的给外卖员打赏两万。   “真甜。”   鲜杏子下肚,他的饥饿感好了不少,更有苹果醋下饭,吃得更有滋味了。   楼上的人过着深夜美食活动,楼下的人忍着饥寒交迫。   莫闻亦被冷风吹得偏头打个喷嚏,揉着鼻头看躲藏在树下的方陈玄。   “我说你小子对他的滤镜别那么厚,送的那些都对现在的他胃口,他不会不吃的。”   “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万一想到是我送的……”   “想到了刚好,就能明白你有多牵挂他。”莫闻亦打了个冷颤,“我真够敬业,这美好时光陪你在这蹲个心大的人。”   方陈玄懒得拆穿他,如果不是许南望去了南边出差,他独守空房,哪会跟来凑热闹?   莫闻亦斜眼看:“你为他做的这些事就要让他知道,藏着掖着他不是神仙,想不到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方陈玄回答。   “把对我说的那些对他完完整整说一遍。”莫闻亦正色道,“你能对我说出来,怎么就不能对他说了?”   这种事哪那么好解释的?   方陈玄恍然,怕说出深更半夜蹲在他家门外,就怕他有个冷暖自己不知道。   这么一说好像更可怕了。   真想当他身边人护个冷暖的,直言沟通不比当个贼一样到处打听的好吗?   方陈玄仰着头,在树下特像一颗望夫石。   “你啊,擅长用脸,不擅长用嘴可不行。男人嘛,谈恋爱的时候甜言蜜语少不了,就算你的对象是同性,他也希望你能说点好听的哄哄他。”莫闻亦真见不得他这失意的模样,“别怕,听哥说,做一千件为他好的事,一件不说那就是无用功。你对他好,得声情并茂地说给他听。”   方陈玄:“……”   “得了,天不早,我要回去睡觉,你继续蹲吧,早晚有天给你熬成鹰。”   莫闻亦走了。   方陈玄站到那层楼的灯灭了又多站十多分钟,确定沈砚知吃饱喝足,才放心地去了地下停车场。   他今晚开过来的车第一次用上沈砚知多备的那个车位。   似乎从两人以恋人为前提接触开始,沈砚知对他承诺的每桩小事都办到了。   那天没能去成的滑雪还是因为不可控因素,后来说要再去,是他这边有课业。   兜兜转转到今,这场失约还是没能续上。   方陈玄双手枕在脑后,长腿微伸,出神地想和沈砚知那些过往,想着想着侧躺,将脸埋进袖子里。   夜尽天明。   沈砚知翻身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卫生间呕酸水。   酸水混着自来水冲走了,他抬头看镜子,里面的自己眼睛湿漉漉红通通,活像个恼羞成怒的小兔子。   这下不用去医院挂号,他也确认自己怀了。   昨晚的情绪反常和食欲大振,以及今早的呕酸水,这都是怀孕的征兆。   居然是真的。   他苦笑,颤抖着手缓缓覆在小腹还有腹肌的地方,一时之间还是不愿相信这惨淡的事实。   大抵是他脸色属实不好看,姜放把端进来要给他的咖啡又给端走了。   “做什么?”   “这是给健康人士准备的,你现在这样我怀疑递过去的时候,得配合着说句大朗喝药了才能完美退场。”   “我就这么像将死之人吗?”他摸摸脸,只觉得手感极好。   姜放为防止他把咖啡夺回去,很笋地喝几口:“起止像,我都忍不住想为你看墓地了。”   沈砚知操起抱枕丢过去:“会不会说话?我就是昨夜吃坏了肚子,肠胃炎发作。”   “您这样可不像。”姜放弯腰把掉地上的抱枕捡起来,“这个我让人洗过再给你送来。”   “用不着。”沈砚知婉拒这份贴心,“酒店开展的温泉项目,推广方案出了吗?”   姜放看他的脸色直摇头,都这样还工作。   看来无情资本家连亲弟弟都不放过。   姜放:“讨论到第三个版本。”   “下班前定个稿给我。”   “行。”   姜放走了。   沈砚知点开时言初刚发过来的消息,不禁感叹有人真是阴魂不散,正巧他心情不好,当个好人送他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   莫闻亦:你也太高看沈二少了。(bushi)   *   不好意思,今天回家太晚了。 第45章   沈砚知在蹲许雅康这种事上驾车轻熟。   之前为要个说法的经验又派上用场, 那时候是他自己一个人,这次不同。   左边是一个劲说着怕他吃亏要跟过来的时言初,右边是纯粹看戏的韩玉汐。   两人像左右护法守在他旁边, 远远看着, 三个人躲在教学楼外的大松树下,有点儿像贼。   临近九十点的深夜,温度直降。   时言初跺跺脚:“咱们不能直接去把他找出来吗?”   沈砚知还没反驳,韩玉汐先隔着他给了时言初一巴掌。   “你忘了论坛?再让他们看见知哥和许雅康有交集,会传出什么话来?别忘了, 咱们这趟来是要瞒着方陈玄。”   被人发到论坛上, 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沈砚知很欣慰, 好歹有个靠谱的人在。   他瞥眼若有所思的时言初:“我知道你的特长不在此,你不用发表意见, 只管听我们的。当个安静的打手。”   “你要打那小子?”时言初虎躯一震,从没扮演过的角色又有了, “他欠你的钱还完了吗?”   “你把他当印钞机了?”沈砚知不晓得他对许雅康的赚钱能力有了怎样错误的认知, “这次算做个彻底了解,请他彻底消失在我和方陈玄的世界里。”   时言初撸了撸袖子, 冬天穿得太厚,没能如愿。   这不妨碍他和沈砚知扮凶, 凶神恶煞得好像下秒就要提刀砍人。   韩玉汐没眼看:“行了, 不就是劝人换个城市生活, 演什么呢?”   沈砚知拉紧围巾:“我可不是菩萨, 这不是劝人。”   就许雅康在背后搞得这些小动作,他让他退学都是轻的, 要真追究起来, 少不得要去拘留所走一遭。   “出来了。”   时言初低声提醒。   独自走在人群最末, 低着头的正是许雅康。   一段时间没见,这人从普通学生变成了一身名牌的富二代既视感。   一个月一万的债务似乎没有压垮他,衣服全是最新款,连发色又换了。   沈砚知还是不解,各有各的安好,为什么许雅康要不断挑拨他和方陈玄的关系。   他不方便出面,所以叫人这事儿是交给韩玉汐和时言初办的。   四人在校区最东边的湖边汇合,几盏路灯下,四张脸有三张是如寒冷般冷漠。   许雅康一见到他掉头就想跑,被时言初抓着肩膀又给抓回来。   “跑什么?”他笑不达眼底地问。   “我、你,你来找我干嘛?”许雅康眼神闪躲地问,这一看就做贼心虚,“这个月的约定时间还没到,你不能提前催还。”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沈砚知嗤笑:“钱是我给你的,既然是我让你还,那我也有权利决定你什么时候还,一次性换多久。”   交往的那些日子里,他向来很温柔好说话。   许雅康还是初次见到他不讲道理的一面,慌了慌,说:“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啊,我出尔反尔你也说不出多少对错。”沈砚知欣赏够了许雅康难以置信的表情,脸一下子冷下来,“你给我发那些短信想干什么?”   “我……”许雅康反应迅速地否认,“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短信,发的内容。”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沈砚知把时言初调查的铁证拍到许雅康身上,扯了扯唇角:“你还不算太笨,知道不能在学校里发,跑到附近网吧用网络号码,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网吧装了监控?”   有点聪明,但不多。   许雅康脸色泛白,铁证如山,他想反驳也找不到借口。   沈砚知这趟来还有个事情,就是弄清楚许雅康和方陈玄的主要交集,目前看下来,两人不是简单的同学关系。   否则许雅康不可能知道方陈玄那么隐秘的事,那可是连莫闻亦都不能吐露的病情。   但不能让许雅康猜到,主动和被动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知道自己会有暴露的那天,没想到那天来得那么快。   许雅康唇角疯狂上扬,抬头直视他:“看来你真不知道他的过往,那你就不适合和他在一起。”   “你很会劝人。”沈砚知说,“下次别劝了,没见过这么劝人分手的。”   许雅康没能从他这段话里听出情绪来,琢磨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不过有的是办法,他什么都不透露,自己也能知道。   “用不着我劝,你和他要分手了吧?”   “谁和你说的?”   “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最近他照常不在学校,也不去找你,你说你们还长久吗?”   “你跟踪他。”   结论一出,许雅康脸色变了又变,想到他们大概率会分手,理直气壮地说:“很快你就不是他男朋友,管不着我。”   沈砚知微微一笑:“让你失望了,我和他没有分手的打算,而你这一举动严重侵犯到我男朋友的隐私,我想我有权保留追究你的资格。”   “你不是他,替他做不了这个主。”许雅康说。   沈砚知惊奇:“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这个主?”   许雅康得意一笑:“因为他不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你不知道,他有多固执,哦,那应该叫偏执。认准一件事就必须要做到完美,以前他不追究我,现在也不会因为你打破他的原则。”   这份自信真是谁看了谁的拳头都会硬。   沈砚知没蠢到真去问方陈玄,他选择用魔法打败魔法。   “照你这么说,他认准一个人也会必须追到手,然后携手共度余生。”   角度新鲜的让许雅康哑口无言。   沈砚知俯身,笑容和煦:“你猜他在所谓的原则和命中注定那个人面前会选哪个?”   “你……”许雅康瞪大眼睛,“你是他喜欢很久的那个人?”   “如果他没有和别人交往,那不出意外,这个人就是我。”   “怎么会。”许雅康越想越觉得自己冤,成了两人的中间商,“你通过我认识他,真卑鄙。”   “你在说什么?”沈砚知刚想骂他别多想了,突然想到和方陈玄刚开始的误会,的确是由他开始的。   这等有损方陈玄形象的事,沈砚知当然不可能说。   两人你来我往的这几句话里信息量大到离谱,那边并肩而站的时言初和韩玉汐都惊呆了。   听见许雅康那么不要脸的发言,韩玉汐没忍住小声吐槽:“他好像痴汉啊,还是被拒绝的那种。”   “这不是痴汉,是在犯罪。哪有人为了追到喜欢人天天尾随,都给别人生活造成困扰了。”   “他会反驳你说方陈玄没报警,就不算犯罪。”   “鉴定犯罪的界线不是当事人有没有报警,而是你过没过那条安全线,他这就是犯罪。”   讨论的声音略大,引得沈砚知侧眸看了眼。   许雅康还在有恃无恐:“你管得太多,迟早会和他分手。”   “这也是我和他的事。”沈砚知回答,“现在我要追究的是你侵犯他人隐私的责任。”   说了半天,还是回到这个问题上。   许雅康不信他会真的报警,便说:“那你追究吧。”   “嗯,你这份敢作敢当的勇气很值得欣赏。”沈砚知把那份资料拿回来,亮起手机,“报警了。你说再来一次记过,学校会劝退你吗?”   屏幕上面是报警电话,半点不作假。   许雅康张了张嘴:“你来真的?”   “你见我开过玩笑嘛?”沈砚知问。   “等等,你别这么搞,我、我发那些东西给你没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分手,仅此而已。我会这么做都是出自一个求而不得的心里,你做事要做这么绝吗?”   “不好意思,我想重申这次报警的核心,是你长达数年不法跟踪、骚扰,别拿有的没的东西道德绑架我。”   “你就是报复我知道的多!”   沈砚知冷冷一笑,拿起电话接听:“你好,这里是理工大,我要报警。”   话音还没落,脸色变来变去的许雅康再也淡定不了,快步窜到他面前,手一扬打飞了他的手机。   在他诧异的眼神注视下,许雅康大声喊:“你到底想怎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时言初和韩玉汐一震,赶紧过来要扯开许雅康,被他抬手制止了。   而那边落地的手机也让时言初捡回来,屏幕碎成一大片,看着不好用了。   沈砚知直言:“退学,换个城市。”   许雅康后退几步,如果一旦退学,就代表失去和方陈玄接触的机会,更别提换个城市,这是彻底切断他和方陈玄的联系。   心里很不甘,可要坚持下去,他只剩下鱼死网破,对沈砚知而言,大可装作无辜在方陈玄那扮可怜,又能博得心疼,还能感情长久。   说来说去,他到底沦为了两人感情里的牺牲品。   许雅康苍凉一笑:“你对他真是用心,赶走我,也就再也没人知道他那些可怜的过往。”   “脑补是病,条件允许去看看。”沈砚知怜悯地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许雅康爆哭着冲他嚷,也不想管那么多,一股脑地说,“他第一次离家出走没地方去,是我带他去的黑网吧,他还对我说谢谢,还和我一起玩游戏。凭什么他喜欢你啊?”   “知道他有病的那刻,也是我心甘情愿陪他一起治,他在楼上和心理医生闲扯,我在楼下墙边默默为他祈祷。”   “我最美好的那几年青春全部都给了他,明明一直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啊,他就看不见吗?”   “交那么多男朋友,是我想的吗?不是负债累累想活下去,我也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和喜欢的人谈恋爱。”   “你们有钱人的世界真狭隘,尾随就是犯罪,不能是担心吗?”   “我也不是天天都尾随他啊,你为什么连最后这点机会都要剥夺呢?”   原来两人早就认识,渊源颇深。   沈砚知眼睫微垂,面容看起来有点儿无喜无悲:“你扪心自问他对你够不够留情,客观评论你对他的这些好,他有没有还你的情。”   宣泄着不公的许雅康张着嘴巴,没能发出一丝声调来。   很标准的无言以对。   沈砚知也知晓了答案:“他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容忍你这么久的骚扰。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你可以不退学,但必须换个城市生活,也别再打听他的消息,当做从没交集的陌生人。”   “许雅康,这是我对你最后一次警告,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不会有下次,你该知道我们富二代疯起来挺没边的。”   最后这句可以算作威胁。   许雅康一脸麻木,良久之后:“你让我想想。”   “我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想,就两分钟。”   迫在眉睫,就要有这份压迫感。   许雅康面目狰狞:“你就非要那么咄咄逼人?”   “不好意思,站在维护他的角度,我就是这么咄咄逼人。”   “好。”许雅康答应了,“一周内我会离开这。”   “三天。”沈砚知又打了个折扣,“来之前我咨询过,三天够你办理休学和买车票。”   能做这么充足准备来找他,许雅康不知道该不该感到荣幸。   沈砚知从时言初手里拿回被摔坏的手机:“这次看在你配合的份上,手机不用赔了。”   许雅康:“……”   “再见。”   沈砚知希望许雅康能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也能真做到。   回到车上后,时言初和韩玉汐面面相觑,两人齐齐看向副驾驶座闭目养神的人。   时言初:“这事儿解决了,去酒吧庆祝下?”   韩玉汐:“说附近有个很出名的GAY吧,不带我见识见识?”   换做以前,沈砚知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现在身份不同,他肚子里还装着一个,能不去那种混乱的地方就不去。   实情无法说,只能找了个借口。   “我还有事,你们去吧,把我放前面的地铁口。”   “哎呦,你不去,我两怎么好意思独自潇洒呢?”时言初说。   “就是,先送你回去。”韩玉汐说。   沈砚知瞅着他俩:“算了吧,把我送回去,给你两发红包去玩,不能因为我扫兴,对不对?”   时言初嘿嘿直笑:“你都这么说,咱们不去不像话了。”   韩玉汐:“你真是活菩萨啊。”   沈砚知无奈摇摇头,得这一句真轻松啊。   解决掉许雅康这一心头大患,沈砚知的食欲增加不少,连带着脸色红润起来。   这就是个暂时的,因为没过几天,他又开始吐生吐死,像要把心肝脾胃全吐出来。   再一次在工作时候冲进洗手间,沈砚知顶着张湿漉漉的脸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眼冒金光的感觉还没过去,人差点要没了。   如此看来,他真的很需要去趟医院,问问医生该如何缓解这情况。   实在太痛苦了。   他抽出纸擦脸,把纸团成团丢进垃圾桶,往外走的时候撞见了姜放。   “经理,你又吃坏东西了?”   “你也可以理解为看见你倒胃口。”   “我长得这么帅,哪里碍着你了?”   沈砚知轻抬眼皮子:“家里没镜子总有马桶吧?多照照,能更清楚认识自己。”   姜放无言以对,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再也不敢多管闲事。   不这么说,还会引来更多问话。   沈砚知揉揉眉心,等不及了,就明天上午去吧。   最近他没想好怎么面对方陈玄,想方设法躲着,避开能和人撞见的地方,加上许雅康如约走了,他对方陈玄的安全更放心点,就不着急和人见面。   不着急不代表不思念。   他还是想见方陈玄的。   可不是在这种场合撞见啊。   彼时他手里捏着刚做完的检查单,站在医院妇产科门口,即便米色大衣和围巾把他捂得严实,但戴着口罩露出的双眼还是很好辨认。   比如站在他面前的方陈玄就盯着他久久不语。   这时候,他僵着脸说:“好、好巧啊。”   方陈玄:“不巧,我在堵你。”   是的,发现男朋友避而不见,他要疯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男友完成他最后的任务下线了。   收尾了。 第46章   堵吗?   沈砚知回想最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对方陈玄这个用词无法反驳。   说是暂时不联系,也没说不能见面还要躲着啊。   这件事说起来是他办得不地道。   可也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堵在妇产科门口,多尴尬的事。   他一个老爷们和另一个男生大咧咧在这, 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再继续下去,他怀孕的事恐怕要捂不住了。   不行。   绝对不能暴露。   电光火石间,他灵机一动:“我想好了,在这不合适聊,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说说?”   方陈玄不为所动:“是吗?”   今天不见, 少年变得不好糊弄起来, 也不再是他三两句话就能带走的。   沈砚知意识到这点, 先是心痛,好一个乖巧听话的男朋友酒这么没了, 另一点又觉得这样挺好,起码方陈玄有了自己的想法, 在更多时候能好好和他沟通。   “当然,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见方陈玄眼神为之一变,他暗叫糟糕。   之所以现在被堵在这, 不就是因为他骗了他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啊。   沈砚知脸露懊恼, 但属实不能再继续逗留, 伸手拉住方陈玄的胳膊:“走走走, 找个安静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孩子吃什么长大的, 身形稳如磐石,愣是拖半天没拖动。   沈砚知很郁闷, 眼角余光瞥见医生在对他打手势, 宏厚的声音飘出来:“门口那位, 到你了,进来吧。”   一言出,坐在椅子上等候的各路准妈妈们全部将视线投过来了。   有惊奇、也有好奇、更多的是鲜艳。   大抵光在新闻上看见过会怀孕生孩子的男人,这还是头次现实生活里碰见的。   沈砚知真想为自己狡辩句,说会来看妇产科不代表就是怀孕了。   这波解释太生硬,说出来也没人信。   “哥,还不进去吗?”方陈玄问。   脸都丢完了,也不差这临门一脚。   不来问问医生,每天受罪的还是他。   沈砚知狠狠白一脸无辜的方陈玄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是位面容慈祥的女医生,看他进来面色无异样,招呼着:“先坐下吧。”   沈砚知听她的,规规矩矩坐下。   “把检查单给我看看。”医生说。   沈砚知如同个木偶,把检查单放到她面前。   医生扫了检查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上面的检查结果。   他做得早,也按照指定在外面等了两小时,就等着医生能给个解决方案。   “首先我要恭喜你怀孕了。”医生笑眯眯的,接下来的话全是建议。   “平时多吃点水果蔬菜。”   “不要抽烟喝酒,另外……我看你说孕反严重,这就需要你保持心情畅通,没事多出去走走。”   “我这边会为你开点补充微量元素的药,每天吃两顿。”   “少熬夜,如果实在吐得难受,少量多餐,你这个身体还要多补补。”   沈砚知早麻木了,恐怖的不是确认怀孕这一事实,而是方陈玄也在。   什么都掩盖不了,之前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没吭声,医生就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方陈玄:“作为孕夫的家人,要理解他,不要觉得他一会想吃这个一会想吃那个是在无理取闹。怀孕的辛苦是普通人体会不到的辛苦,另外要多开解开解他,要体贴,不要对他发脾气。”   “嗯,您说的我都记下了。”方陈玄说。   沈砚知扭头,果然看见他亮着的手机便利贴,把医生说的每条都挨个详细记录,还做了自己的见解。   “……”   学神就是学神,连在医生给出的建议下都能做出注释,该不该说真的很令人吃惊呢。   方陈玄过分端正的态度很得医生的喜欢,一脸欣慰:“相信有你这样的家属,孕夫会有个好的生活条件。”   “这是我该为他做的,请问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吗?”方陈玄问。   这不仅能把医生说的都给记下来,还能融会贯通,并提出要求。   学神的优势在这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沈砚知扶着额头:“谢谢,麻烦您开个单子。”   医生敲敲打打,还不忘叮嘱:“前三个月胎像不稳,切忌同房,三个月过后,孕夫性.欲会有激增,家属需要小心,千万不要弧度过大。”   一句话让沈砚知脸红成了猴屁股。   方陈玄也有些不自在,还是矜持点点头。   医生开完药单,又看眼过分年轻帅气的方陈玄,温和笑道:“小年轻的定力不强能理解,但他是孕夫,更需要注意。”   特意叮嘱让方陈玄耳根子也红了,低声说:“我知道。”   沈砚知想掐死他,你知道个什么劲啊,这事儿是能随便应的吗?   他鼓着脸颊,抬头就见医生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少夫老妻也是一种生活,你们两长得这么好看,生出来的小孩肯定也很好看。安心期待他的到来吧。”   走到医院停车场,一路沉默着的两人互看了几眼。   沈砚知:“你开车来的?”   方陈玄摇头:“打车。”   为了方便来蹭车。   沈砚知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先是想笑后是有点生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医院?”   怕被撞见,他没去有莫闻亦那家医院,也没去大流量的第一人民医院。   舍近求远跑到城南这边来了,要说方陈玄没动点手脚就找到他,他绝不相信。   方陈玄一脸羞愧地低下头,声音很轻:“我给你装了个软件。”   什么?   沈砚知掏出手机,解锁屏幕后在上面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他怀疑地看眼更羞愧的少年,再次认真翻起来。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有故事感,少年默默靠过来,伸手想帮他找被自己隐藏的软件。   “别碰。”沈砚知生气地打开他的手,倒想看看他把软件藏在了哪里,能让自己用那么多天没感觉。   方陈玄感觉出他在生气,想到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老实站着,没敢再出声。   沈砚知把手机翻烂了,终于在设置后台里找到了被从屏幕删掉实际还在运行的软件。   小蓝鸟。   他心里突突跳,还没点开先锁屏了。   “我真是小瞧你了啊。”   方陈玄心里也突突跳,伸手拉着他衣服下摆轻晃:“你别这样,想打还是想骂,我都能接受。”   沈砚知皮笑肉不笑的:“我把你表面骂走又有什么用?”   “对不起。”方陈玄道歉。   “干嘛道歉啊,你真认为自己有错吗?”沈砚知又问。   好赖话还是能听得出来,方陈玄是真的知道错了,不然不会主动交代。   “我那时候想法很极端,就怕你会离我远去,又怕不知道你的行踪,怕你不告诉我。”   “每个人都有隐私啊,你懂不懂什么叫隐私?”   “我、我知道。”   “你知道还给我装这个软件?哦对,你大可用这个软件没办法准确提供地理位置来反驳,每次都算距离算得很辛苦,是吧?”   “不是。”   “那是什么?”   沈砚知快让他气死了,什么乖巧可爱都是假的,这狗东西在他面前的一切极有可能都是装出来的。   骨子里就是许雅康说过的偏执,也是他在百度里查到的那样,多疑,嫉妒心强。   谁也不知道明着看他们分开的那些时候,背地里这家伙是不是都在跟着。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沈砚知就气得够呛。   “没有!”方陈玄急了,“是你出差和我失联后我忍不住才装的,我一直没打开,是那天在医院看见,问别人你是不是有事,太担心了才跟过来的。”   “你认为我会信吗?”沈砚知没那么好说话,主要他偷偷装软件这个事太伤人了。   方陈玄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   因为他把这件事和莫闻亦坦白的时候,莫闻亦当时的表情很奇特,到最后告诉他,一定要诚恳道歉,再把自己当时的心境说清楚。   他忘了,莫闻亦和沈砚知是两个不同性格的人。   能被莫闻亦原谅的事,不见得能让沈砚知同样接受。   “那、那你说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方陈玄说,“我发誓我只看了一眼软件,真正找到你的还是请人帮我占了一卦。”   他身边擅长占卜的也就是莫闻亦。   沈砚知真佩服他:“莫闻亦一卦不便宜吧?”   “能找到你,多少钱都无所谓。”方陈玄回答。   “你别以为说好听的话我就会不计较你给我装软件的事。”   “是我的错。”方陈玄诚恳认错,“我现在知道错在哪里,想知道你去了哪,就要主动问你,不要自己瞎琢磨。”   沈砚知心想,这总结的不就是他之前说的吗?   很好,这小子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真不要太棒。   “那你和我沟通的呢?”   “嗯,现在就说,你生气吗?”   沈砚知捂着心口,被气到气若游丝:“你说呢?”   方陈玄答不上来,迟疑着说:“可能还生气。”   “什么叫可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在这一加一等于二呢。”沈砚知在和他聊下去就要气到原地飞升了。   方陈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副河豚样萌到了,想笑又不敢,只得忍着。   沈砚知注意到,没好气地说:“想笑就笑,笑完了再和你算账。”   “我就是觉得这样的你真可爱。”方陈玄如实说。   “可爱个鬼,你看谁夸个成年男人可爱的?”沈砚知把手机揣兜里,“我下午还要去上班,你自己想办法回学校。”   方陈玄跟着他,低声卖惨:“这里是郊区,不好打车,叫车软件也排不上队。连公交车都好久才来一趟,虽然我下午没课,但还有个建模要做。”   沈砚知左耳听右耳出,完全当听不见。   方陈玄锲而不舍:“也就快到中午,在这附近吃不上饭也没关系,我是个成年人,遇见问题不该只知道学着找男朋友,要学会独立处理。”   “男朋友不愿意载我一程不是他的问题,都是我有错在先,惹他生气了。”   还茶起来了。   沈砚知扭头看装可怜的人:“要我挨个拆穿你这些话里的破绽吗?”   方陈玄一瞬间焉了,站在车边看他:“那你走吧,我没关系的。”   “别装了。”沈砚知拉开车门坐进去,“上来,最多带你到地铁口。”   能蹭一段路就已经很好了,方陈玄知足得很。   “好。”   顺利坐上副驾驶座。   沈砚知也不说话,弄得方陈玄心里忐忑不已。   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那生气的人只会更生气,方陈玄不想和他以后形同陌路,更不想冷战。   “知哥,我今天能接你下班吗?”   “谢谢,不用,我记得回家的路。”   “我给你煲汤,医生说你要吃有营养的。”   沈砚知到不是很想让他在这些无用功事上浪费时间,语气沉沉地说:“晚上先想想怎么和我说你跟莫闻亦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定个吉祥的数字,188888完结叭。   各位有想看的番外么? 第47章   方陈玄的表情有瞬间僵硬。   他和莫闻亦的事吗?   那天他在医院注意到沈砚知,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甚至还知道他去见了莫闻亦。   “别一副要慷慨赴死的悲壮神态,我就是正常询问, 你想说就说, 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沈砚知此时表现出的宏伟大度对方陈玄来说不是个好讯号。   这通常表示着一种放弃。   方陈玄追到现在,设想过无数种结果,任何一种都跟放弃无关。   想起莫闻亦最近这段时日苦口婆心的教导,方陈玄双手握拳,以破釜沉舟之势点点头:“好, 今晚我在家等你回来吃饭。”   这是答应了要把事情和盘托出。   或许说开了, 他们之间的隔阂就此能解开。   也许效果远没有想象那么好, 但方陈玄和沈砚知心里都明白,说清楚肯定也比一切隐瞒的结果要好。   回到公司的时候, 正好和从外面谈合作的沈在野在大厅碰见,对方直接拉着他上了顶楼。   顶楼的沈总办公室配设茶齐全, 沈在野让人送两杯咖啡进来, 和他进了办公室。   “这么大胆叫我上来,是要对姜家动手了?”   “嗯, 查清楚金樽子酒店盈利后的分钱模式,接下来就是拉银行流水, 收集从听风小筑前台推送客人去金樽子酒店的证据。”   “之前姜家硬要掺和的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踢走了, 目前在和方家合作。”   这半点不超出沈砚知所料, 两个小狐狸难缠起来也能让一个轻视的老狐狸摔跟头。   沈总办公室里有很多能坐的地方, 沈砚知一个都没临幸,从东走到西, 挨个手欠碰能碰的东西。   桌上那瓶粉白瓣的洋牡丹最受他青睐, 看过还闻过, 再用手捻捻瓣,得出个结论。   这束花很新鲜,今天刚送过来的。   据沈砚知所了解,沈在野几个助理都没有往办公室添花的习惯,那就只可能是别人送的。   能让沈在野接受还放在这的人就只有方惜闻。   早上刚见过弟弟,下午又在自家哥哥这见到人哥哥送的东西,他的不安分心又开始作祟了。   “哥,你怎么认识方惜闻的?”   沈在野可太懂他这个弟弟了。   “你想问他关于方陈玄的事?”   “被看出来了,但不是今天想问。”   怎么说也要等到方陈玄说不出来又愿意让他知道的时候,那样就算他找方惜闻,也名正言顺。   沈在野很少见到他这么守规矩,唇角露出丝不明所以的笑。   “你想问的和我说,他同样也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看来方惜闻对他也很好奇,这份好奇心大概率来源于方陈玄愿意和他谈恋爱上。   一个成年且长相极为帅气的年轻人,谈恋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到方陈玄这变成了罕见的举动,那就意味着方陈玄这个人本身就有着不同寻常的特征。   是能让男人生孩子吗?   想到这,他脸色奇差:“知道了。”   这很像吵架了,弟弟们的感情变化是哥哥们不能管的事。   沈在野又说:“你多注意下姜放。”   “他想叛变了?”沈砚知认为这是唯一需要注意姜放的原因,事到如今,姜放不可能还看不清局势,“我以为他是个聪明人。”   “读书的时候是个聪明人。”   有聪明但不多。   沈砚知对沈在野会调查到姜放身上不意外,既然要对姜家动手,那集团内部所有和姜家明看暗看有关系的人都将经历一系列的筛选。   “所以你叫我上来的原因是想让我考验下他?”   “让你多注意,顺便告诉你进度,随时接手由姜家人撤走后留下的工作。”   “你真把弟弟当万能打工人呢?”   “暂时,空出来的位置不可能都让你顶,我已经让助理在拟定人选,会从各大酒店抽调优秀员工,同时进行招聘。”   沈砚知叹了口气:“我就是块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   沈在野点头:“辛苦你了,今年年终奖和红包会很丰厚,顺便给你升职加薪。”   沈砚知说:“对不起啊领导,你这块饼画得太大了,我吃不下。”   再说了,沈在野说得这些东西是原本他不那么努力都会有的,现在还成了奖励,就离谱。   沈在野笑了下:“晚上回家吃饭。”   “不了。”沈砚知才不想和沈单宴在桌上当怨种父子,“我今晚有事。”   沈在野懂:“我会和爸妈说清楚。”   下班回去的路上,沈砚知放空了整个脑袋,不去想即将见到方陈玄会谈什么,也不去想自己的事,单纯欣赏沿途回家的风景。   冬季温暖的夕阳很绚烂,如一副橙紫油料被随意泼洒在画布上,搅拌抹开,潦草的洒脱,又带着点和谐的美。   人生短短几十载,计较着是过,不计较也是过。   总不能给自己留遗憾。   小区门口人来人往,有个卖砂糖橘的货车,沈砚知多看两眼,只觉得这片明亮的橙色和天边晚霞里的颜色很像,心动了一瞬。   抵不住诱惑,他买了一袋子,拎在手里往楼上走的时候,恍然像把晚霞装回了家。   分享给等候在家里的那位陪伴者。   进家门前,他犹豫了。   今晚这一谈,结果无非是好与坏。   他私心想要好,有些东西不是想要就有的。   如果注定他得到的是坏,那这袋子想分享的晚霞色,也注定了没有被分享的命运。   他在怕什么呢?   谁也没规定谈恋爱就一定是一生一次。   是他强求太多,认为自己用心经营这段感情就该有个好结果,没考虑过需要配合的另一方感受。   他轻呼吸,临门一脚而已,是他们必须要走的路,怕没用。   门内,听见脚步声停住了的方陈玄扭头看过去,为什么都到门口了还不进来?   有顾虑?   方陈玄没忘记他喜欢自己的听话,看着这一桌子丰盛又很符合孕夫胃口的饭菜,就算听完自己的故事,生气也有吃的。   门开了。   进门的人先是把一袋子砂糖橘放到玄关鞋柜上,弯腰去取拖鞋,转头就对上拘束站在桌边的方陈玄。   穿着他那段时间买的粉色兔子围裙,正巧今天穿的浅色系衣服,温柔又乖巧。   很有□□的味道,配上手边桌子的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更有家庭煮夫那味儿了。   “你不会一下午都在这吧?”   “没有,回学校上了两节课。”   还帮舍友和同学解答疑惑,如同寻常时候一样,没人知道他的内心在进行多么难的天人交战。   患得患失,输密码进门的时候都怕进不来。   沈砚知似乎没注意到方陈玄的忐忑,把塑料袋放到茶几上:“我洗个手吃饭吧。”   “要喝点饮料吗?”方陈玄问。   “不用。”   沈砚知怕饮料喝多了容易耽误事,想让这顿饭吃得太平,就不能有太多因素出现。   他说不喝,方陈玄还是默默为自己开了瓶白酒。   沈砚知一看,53°,他心里诧异,这也不辣嗓子啊。   如果多喝酒能让方陈玄畅所欲言,那么就让人喝吧,他端起饭碗先尝了口最近那盘菜的咸淡,意外的不错。   对面的方陈玄先倒了半杯,看眼低头吃饭的沈砚知,咬牙倒了个满杯。   真正把酒送到嘴边,那辛辣又混着香的味道冲击的脑袋先晕了数秒。   不能退缩,得喝。   沈砚知就低头吃几口的功夫,抬眼就见方陈玄什么都没吃的情况下,仰头干了一整杯的白酒。   豪壮之态不输于被迫上酒桌文化的职场小白。   沈砚知:“……”   该不会今晚还没得及聊,他得先打120把人送医院洗胃吧?   这年头的年轻人都这么虎啦吧唧的吗?   方陈玄甩甩脑袋,像觉得不够到位,伸手去拿桌上的白酒瓶,两次抓空。   这就酒劲上来了?   沈砚知拍开他落空的第三次手:“还喝,这一桌子的菜不能吃?”   反应迟钝的方陈玄打了个酒嗝:“没有,怕我等会说不清楚。”   “你喝醉了也就不用说了。”沈砚知没好气地说,往他面前的碗里添菜,“吃几口缓缓,谁教你那么喝酒的?”   方陈玄呆坐着,双手放在腿上,像个刚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小孩子。   “我问我哥怎么才能醉得快,他说这是他不传人的诀窍。”   “你对你哥的话就那么坚信不疑?”   “他是我哥。”方陈玄低声说,语气里有着对亲哥哥的维护,简单四个字阐述了所有。   沈砚知边吃边说:“我知道你哥对你的意义,没说他不好,就是你在喝酒这件事上不能多问几个人吗?”   不问方惜闻,难道去问周子宁吗?   那是个比方惜闻还不靠谱的货色,估计会教出一套多种酒混合的狠招来。   试问一个长脑子的学霸,在生活常识这方面怎么那么浅薄呢?   “这样不好。”   “为什么想喝醉?”   “清醒时候对你的脸太难说出我内心的话,羞耻感太强,也觉得自己说的那些很矫情。”   说来说去就是少年人的自尊心很强,在他面前还有偶像包袱。   沈砚知吃个七八分饱就停下了,依靠着椅背:“喝醉后看我像在做梦,就好说了是吗?”   “嗯,我也想在你表现的很勇敢,不会被这点小事打败,但真的太难了。”   方陈玄的脸红透了,眼神迷离,说话倒还口雌清晰,似乎真抵达他想要的那个平衡点。   沈砚知给他夹得菜一筷子没吃,不确定是想吃夹不准还是吃不下。   “为什么?”   “你还记得那年在水库救过的一个落水小孩吗?”   这一问让沈砚知隐约想起好像有这么回事,同年有太多精彩的事,他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旧事重提,被掩盖的记忆逐渐清晰,画面一幕幕浮现。   沈砚知看湿润着眼眸的方陈玄,渐渐和脑海里的那张青涩面孔重叠上了。   他瞳孔微缩,脱口而出:“你是我那时候救的小孩?”   “你把我忘的好彻底啊。”方陈玄苦笑,不提那时候的交际,沈砚知根本没印象。   “我哪能想到那时候救下的小孩现在成了我男朋友,你是来报恩还是要报复?”沈砚知问。   “我以为是报恩,在你看来或许是报复。”方陈玄喃喃的,眼角湿润的像是要哭了,“我很想像个正常人站到你面前,对不起,那时候我说谎了,不是脚滑掉下去,是我自己想寻死。”   “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重新想活下去了。”沈砚知理明白这段渊源,“那么大点的孩子怎么会想死?”   眼泪毫无征兆落下来,方陈玄用手背胡乱抹了下。   “爸妈死后,我被同学骂没有父母的野孩子,生气和我哥闹脾气不去学校,天天在小区里野。小区里的孩子也不愿意和我玩,说我没人教,还成群结队的欺负我,那时候我不服,就和他们打。”   “他们人多势众,通常是我挨打的多,次数多了,我打架很凶,不爱和我哥说。”   “我知道他很忙,还要顾我这个拖油瓶,我更不应该让他难做。久而久之,我变得固执多疑,不和人亲近。”   “恰逢那时候有亲戚觊觎我家财产找不到我哥,辗转找到我,说我哥处境有多难,或者又有多不容易,我懂事的话就不要为他添麻烦。”   说到这,方陈玄打了个嗝,泪眼朦胧的,瞧着特可怜。   沈砚知五味陈杂,原先知道他小时候过的不太好,谁知道会是这种境况。   没父母的小孩本就早早失去温馨又完整的家庭成长环境,还遭遇没朋友被霸凌的惨事。   那时候有多绝望才想要通过自杀这么极端的手段来减轻哥哥的重担。   “你……”他开嗓发觉自己很难过,不是同情弱者,而是为这惨痛的经历感到心痛,“你哥察觉到你的不同,找到了莫闻亦?”   “我是莫闻亦第一个病人,他花费很多精力。”方陈玄颤着手又开始倒酒,“刚开始我讨厌他,老觉得在窥探我的隐私,入侵我的领域,在被你救上来前一直看他不顺眼。”   那时候救的不仅是生与死那一刻,更是让方陈玄活下去的动力。   沈砚知心情更复杂了,一场简单的恋爱被赋予无上意义。   “方陈玄,你让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你想和我分手吗?”   “你认为我有过这想法?”沈砚知轻叹,“以前我觉得你乖巧懂事长得好看,哪哪都符合我。”   方陈玄哭得鼻尖都红了,踉跄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时仿佛用尽全部力气,双腿一软跪在他面前。   沈砚知一惊:“你先起来。”   “听我说。”方陈玄扶着他的膝盖,一脸泪痕看着他,“求你别放弃我。”   作者有话要说:   fine。 第48章   沈砚知心酸。   这个样子的方陈玄脆弱又无助, 仿佛一句话就能压垮。   他不后悔非要撕开方陈玄的伪装,后悔的是没早点多了解。   再多回想刚才那些话,他也禁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傻啊你, 我说过要放弃你吗?”   “那年你救下我, 说过等我病好了会来找我,为了能让你见到个健康的我,我积极配合莫闻亦,每天都有努力学习,认真锻炼。”   方陈玄的长睫让泪水浸透了, 交叠变成好几缕, 从高往下看, 宛如雨夜被捡回家的小可怜。   他的语气也和小可怜如出一辙。   “还没好全的时候你没来看我,我以为你怕我见到你分心, 就全心全意的治疗,可为什么我痊愈了还是没见到你呢?”   “后来我想明白了, 你不来见我, 我可以去找你。”   “想把我的喜欢说给你听,也想让你多看看我。”   “谁知道你身边有了别人, 那时候的我嫉妒的想发疯,尤其发现你身边的那个别人纠缠过我。”   “我多怕他是对我怀恨在心故意接近你啊, 想过无数种拆散你们的方式, 都怕被你知道会生气搁浅了。”   终于有天他等到最合适的机会, 内心窝藏的种种念头再也按不住, 就那么仓皇又丑陋的出手了。   第一次做破坏别人感情的事,他是害怕又激动的。   事后, 他不断安慰自己, 说许雅康那样的人配不上沈砚知, 心地善良的人该有世界上最好的人来呵护。   那么,他配吗?   从本质上来说,他和许雅康是不同程度的两种心机人。   许雅康对沈砚知的感情充满了欺骗和利用,以此套用物资;他是隐瞒了自己的真性情扮演出沈砚知最喜欢的模样,这也是欺骗。   他喉结滚动,眼里一片如死寂般苍凉。   他偏执、会演、不擅沟通,像个空有精致皮囊的木偶,内心如稻草。   他又凭什么能和沈砚知在一起?   “谢谢你。”沈砚知轻声说,“就算不是你,我也早想和他分手了。只是你的出现,推进事情的进展。”   方陈玄低头,滚烫的泪水滴在沈砚知黑色西装裤上,如雨滴落入尘土,绽放出一朵朵湿润的花。   沈砚知无法得知方陈玄的全部想法,却知道他肯定自责又难过。   轻抬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掌心下的黑色发丝柔软,相贴的地方渐渐有交互的体温。   “我不会和你分手,也不会放弃你。我想和你有很好的沟通,比如早饭想吃什么,你得说给我听,或者你要问我,而不是一声不吭等我做完,不管喜不喜欢,全是因为我都吃完了。如果哪天我做了让你过敏的东西,你也全吃了吗?”   掌心下的脑袋微微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居然写满了认真的会吃。   沈砚知哭笑不得:“你这样我真的会生气,喜欢一个人不该这么表达。你这不叫甜蜜的恋爱,是在让我谋杀。”   方陈玄开解他:“这不怪你,无知者无罪。”   是自己没告诉他过敏原,就算真出事,那也是自己的过错。   “你是不是真傻到没脑子了?”沈砚知气得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我是想好和你探讨吃不吃过敏东西吗?”   那自然不是。   他是让他知道,哪怕谈恋爱,也不要遗失自我。   更不要一味妥协,爱情里的关系该是平等,而不是某一方成为意义上的舔狗。   “再有,你给我听着,在我手机里装软件,和我开通同步定位之类想要获取我时刻在哪的操作不要再有。我再强调最后一遍,恋人也需要空间。”   “我做错了,不会再做。”   方陈玄的语气里有后怕,可见这件事真做出来后自己也感觉不妥,只是当时那种情况,一叶障目。   让他只能看见获得他定位的好处,强制性将别的事抛在脑后。   沈砚知不想他们今后还会因为这件事多作争吵,任何容易消磨感情的小事都该只发生一两次。   次数多了,只有结束。   他用心经营这份感情,希望方陈玄也能有这份觉悟。   介于男朋友年纪还小,他愿意和对方一起共同进步。   “我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原谅你。”   “那你要我怎么做?”   方陈玄的眼神里写满紧张,放在他膝盖上面的双手也握紧了。   或许除开分手和放弃,对方也怕他会有别的不好举动,比如前段时间给出的不联系冷静期。   经事实证明,这是个非常鸡肋的方法。   沈砚知不会再提,而此时面前刚经过一番自我心灵剖析,还处在需要治愈阶段的少年,不能再遭受更大的打击。   “上次没能去成的滑雪,你还愿意和我去吗?”   方陈玄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一时之间完全没办法想明白他为什么会提这件事。   今晚都做好被扫地出门的准备,隐瞒的事情太多了,心思也太多。   这给他以外的人都不好接受。   知晓一切的他还想和他去滑雪,这已经不止是喜欢那么浅薄的感情了吧?   方陈玄眼眶里的泪咬掉不掉的,带着点鼻音迟疑:“你、你现在不方便去滑雪,医生说前三个月要多注意,胎像不稳。”   “没关系。”沈砚知用指腹揩掉了那滴挂在下睫毛上的泪珠,“你滑给我看,等以后我方便的时候,再一起滑雪。”   他们……还会有以后。   方陈玄的眼睛亮起来,悲凉的神色散去大半,按捺着激动:“你真的会再和我一起去吗?”   “会,不过可能还要你陪我先去攀岩再去滑雪。”沈砚知在这刻没过分迁就他,也让他知道每一份陪伴都有相应的价格。   “嗯,还有就是……”方陈玄停在半空中的手小心翼翼放到他还平坦的小腹,仰头眼巴巴看着他,“你准备要这个孩子了吗?”   “或许你想我留子去父?”沈砚知摇摇头,“都被你知道就不能了,甩都甩不掉。”   “对不起。”方陈玄说,“我没想过会是这样。”   沈砚知把手放在他后颈,温热的指腹给予他一定的舒适感,他半点没反抗。   这样温顺的表情不禁让沈砚知感叹,那些装乖的反应里也有些是本色出演吧。   “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能让男人怀孕的体质?”   “我不知道。”方陈玄老实说,“听莫闻亦说他能看出来,之前认为我小,不会谈恋爱做到那份上就没告诉我。”   没想到他不仅谈了,还在谈之前上全垒。   这是莫闻亦没能料到的事,阴差阳错导致沈砚知有了孩子。   “这谁也不能怪,他既然到了我这,就说明和我们有缘。”   “辛苦你了。”   “不辛苦,命苦,这件事先别告诉别人,我这边工作还需要继续跟进,真让他们知道,得早早回去休息。”   没能和他见面的这些天里,方陈玄也从他那忙到脚不沾地的不靠谱哥哥打听到些事,比如两家联手要踢走姜家的事。   那时候沈砚知出差也为此做铺垫,真到这节骨眼上爆出他怀孕,确实很致命。   方陈玄担心他工作强度太高让身体吃不消,又怕他事业心太强,听不进去劝。   “想说什么就说,可别再支支吾吾。”   沈砚知一句话让方陈玄破防了。   “我想住在这,每天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包括中午给你送饭。”   “要休学啊?”   “不用,我把兼职辞了,从这去学校和从学校到这都方便。如果把精力分为学习和照顾你,完全够用。”   小小年纪要这么有担当。   沈砚知笑了下,伸手去拉他:“站起来说,这么跪着搞得我特像你干爹。”   方陈玄破涕为笑,想扶着他膝盖站起来,因为跪太久,小腿发麻,所以刚站起来一点又跪了回去。   “没过年呢,行这么大礼没礼物的。”   方陈玄脸颊红红的,这次在他帮忙下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其实我不想让你这么劳累,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真的很难,还费时间。”   “我想让你过得舒服点。”   “对,没错,我知道你这份心是好的,但怕你太累,照顾人比上学还辛苦。”   “比不过你怀孕,看你每天吐得死去活来,我帮不上忙,心里很难过。”   沈砚知想是不该让男大学生的一片心血被辜负,他愿意做就让他做,真尝到了累,坚持不下去再说。   现在什么都没做先泼冷水,不合适。   年轻人总要多遭遇点毒打才知道自由有多好。   “好,事先说好,到时候你做不下去了要和我说,别自己硬撑。”   方陈玄最怕的是他不答应,现在松口了就一切好说。   对于未来会出现的问题,方陈玄没设想过,毕竟想过的事和会发生的终归不同。   方陈玄会努力做好,相信未来会更好。   这晚喝醉后的方陈玄非常听话的进卧室洗澡躺上了床。   沈砚知把基本没动过的菜裹好保鲜膜放进冰箱里,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有了这个孩子,烟酒得戒。   就是这个家里那边恐怕得提前打声招呼,别到时候太突然,抱个孩子回去被骂。   沈砚知在阳台挠头了五分钟也没想好怎么和沈在野说,微信聊天界面里的联系人从他哥换到他爸最后换到他妈。   愣是没一个能张得开嘴,打出一个字的。   算了,他现在真的说不出来,还是再等等,等把姜家解决了再来说他的私事。   先睡觉要紧,他困得要命。   这边纠结半天去睡觉的人根本不知道另外差点被联系的三人这一夜过得有多辗转。   第二天沈砚知去上班,方陈玄回学校上课,临走前谁也没提送午饭的事。   到公司后,他在策划部门口碰见黑眼圈极重的姜放,手里端着杯黑咖啡。   “这么早就喝这个?”   “不是我要喝。”姜放把咖啡杯递到他面前,“是沈总在你办公室,问我要的。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应该有事找你。”   人都等到办公室了,能不是有事还是来撩闲啊。   沈砚知真佩服姜放的总结能力,接过咖啡杯:“有事敲门,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姜放摆摆手,不管什么事那都是他们兄弟的秘密。   进门后,他就看见沈在野背对着他坐,听见开门声也没回头,深沉到不行。   这是怎么了?   他倾身把咖啡往沈在野手边放,带着点调侃:“大早上来找我,有好消息要分享啊?”   说话间沈在野转着椅子正面对他。   “?”沈砚知一脸微妙,欲言又止,“你昨晚当贼去了?”   这么重的黑眼圈和暗沉的脸色,说是熬了个通宵都不夸张。   沈在野看出来了,他是半点不知情,原来操心的只是他们。   喝了口黑咖啡,苦到极致。   沈在野慢慢地说:“没做贼,为某个人苦思一整晚。”   沈砚知皱了下眉。   “怀孕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家里人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沈砚知:到底是谁当大喇叭的??? 第49章   沈砚知第一反应是他哥从哪打听来的消息?   反应过来怀疑他哥在诈他, 从小到大他没少在这方面吃亏。   不对,没人会在毫无根据下说另一个男人怀孕,还为此操心的失眠。   “从哪知道的?”他就算要和沈在野摊牌, 也要知道这走漏消息的是谁, 好去带针缝了他的嘴。   “昨晚莫老三带他对象去酒吧玩,两个人在卡座里聊八卦,说店老板的弟弟马上要当爸爸了,被路过的方惜闻听个正着,追问好半天得到个含糊回答, 我一想你那天吃鳗鱼的情况, 加上你最近的脸色猜个七七八八。”   事实证明再能守秘密的心理医生在心爱人面前还是会忍不住说点儿病人的八卦。   沈砚知真是服了, 哪有人真找乐子找那么凑巧的?   显然是莫闻亦怕他悄无声息把孩子打了,这才故意将事捅给方惜闻。   “他平时眉梢吃咸萝卜吧?”   沈在野捏着捏鼻根, 端起咖啡狠狠灌一大口:“这么说你怀孕的事是真的。”   “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骗你。”沈砚知说。   这份坦然让沈在野罕见的缄默了。   沈砚知又说:“先别让爸妈知道。”   让那两位知道, 他和方陈玄都没好日子过, 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他们还没想好该怎么继续增进感情,好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家庭。   万一父母和方惜闻都掺和进来, 这事儿就变得麻烦了。   沈在野闻言又灌了一大口咖啡,满脸苦涩。   “……”沈砚知也跟着苦了下, “他们……知道了?”   沈在野重重叹了口气:“方惜闻连方陈玄都没说, 今早卡着爸妈起来的点打电话商讨你们结婚的事。”   “不是, 他没觉得自己太急了吗?”沈砚知想骂两句脏话的, “让我们结婚是不是该先问问我和方陈玄两位当事人的意思啊?”   “我不能在这时候说他为了你们好,这件事确实是他做错了。”沈在野没一味的护着方惜闻, “事后他也认为自己操之过急, 中午想过来给你道个歉。”   “用不着。”沈砚知抬手, “我怕我见到他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结婚是一件好事。   但不经过他们同意擅自和家中长辈联系,说出个天花乱坠的结果也不讨他喜欢。   他知道方惜闻有多看重方陈玄,没了父母,方陈玄就是方惜闻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   想为最亲的人在感情上出份力的想法没错,错就错在了方法上。   沈在野为此也很头疼,一边是床上床下都很有默契的伙伴,另一边是亲弟弟。   夹在中间的人最难做,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也有这部分原因在。   “你要真骂他,他还会好过点,现在就等在楼下,怕你在听完这番话后会控制不住情绪影响到孩子,愣是没敢上来。”   “我很好,你让他不要乱担心,现在请他上来。”   沈在野啼笑皆非,这样子的他哪能是个好样子啊。   “你啊,坐下来好好消消气,他为他弟弟的幸福操碎了心,说方陈玄喜欢你好几年,终于如愿以偿,连夜联系律师要怎么才能把见面礼送给你。”   “别为他说好话,我缺的是钱吗?”   “是,我是你哥还能知不知道你缺不缺钱吗?他给你的也不是钱,是一份心意。”   “真有那份心意就不该把我们都没告诉他的事直接捅到爸妈面前,在他心里,我是他弟弟喜欢的人却不是沈砚知,他知不知道尊重怎么写?”   话是说得重了点,理是这个理。   他得先是沈砚知,接着才能是方陈玄的男朋友。   本末倒置,这还能好吗?   沈在野都懂:“你要的这份东西是他第一时间没想到的,这是他的错,现在他想向你道歉,以后万事将你放在第一位,哪怕你和他弟弟吵架,不论对错都要站到你这边。”   “别把我说的那么无理取闹,我真和方陈玄吵架那也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牵扯不到别人。”   这个时候的沈砚知是最难沟通的。   人类的通病,生气时候理智暂时离家出走,谁多说两句都要被攻击。   沈在野也没想来直面他的怒火,这不是昨晚在扔骰子上输给了方惜闻,也想以哥哥这个亲近的身份讨要点人情。   目前来看,怀着孕的人生起气来那真是管你是谁。   “弟弟,如果不是方惜闻这失了礼数的一打岔,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家里说你怀孕的事?”   “以后我会说。”   “这个以后是什么时候?”   “就是以后。”   沈在野太了解他了,这么回答大概率不会告诉家里,可能孩子都会打酱油,他们还得被蒙在鼓里。   别小看沈砚知的欺诈能力,不想让人发现秘密的时候,他能使劲浑身力气,再说正常时候也没人会把男人生孩子往每个男性身上套。   就算他在外面被家里人撞见,说是朋友的孩子,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   沈在野看着突然气势弱下去的沈砚知:“你也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想过对家里说这件事吧。”   这就冤枉沈砚知了:“我和方陈玄说过,当时想的是等解决掉姜家的事。”   “你心里清楚解决姜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的事,他们存在的时间太久,分剥出去也要时间。”   “你需要我帮忙。”   “弟弟,事关你的健康,再重要的忙,只要花钱能解决的都不叫事。当初让你回总部来上班,不仅想让你帮忙解决姜家,也是想让你多接触总部的事,以后好有话语权。”   从有理到没那么有理不到五分钟。   沈砚知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眼睛一酸:“你就是想为你男朋友说好话,孩子是我和方陈玄的,结不结婚、怎么给他上户口、想让他跟随姓,这都是我们的事,你们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说到后面隐隐有了哽咽。   很多年不见弟弟哭的沈在野心里咯噔一声。   这就是网上说的孕夫情绪无常吗?   情绪波动太大对孩子不好,沈在野不敢再刺激他,只得低头认错:“没说他对,是说他这错反倒推动你往前走了一步,想想你和方陈玄的关系,现在大家对你们的认知从男朋友变成了夫夫。”   “一个刚满十九岁的人能领证结婚?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离谱。”沈砚知湿着眼眶骂,“本来我和他给彼此留有继续接触的空间,现在好了,你们一来干脆把所有路堵死,连口气都抽走了,这是为我么好?他才十九,万一以后有不一样的想法,你让他怎么办?又让我怎么办,直接变二婚吗?”   沈在野:“……”   他完全没想到沈砚知居然想和人没证没名的生孩子,就怕方陈玄年轻没定性,将来反悔成二婚。   孕夫的脑回路果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沈在野甘拜下风。   “再说,男人怀孕哪有那么好让人接受的?你是想让人把我抓走做研究啊,能不能别搞。”   “我能允许你们知道孩子的存在,但不能接受大张旗鼓的结婚办婚礼,这件事想也不要想。”   他的语气太笃定了,让沈在野想问的话都憋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   “不问问方陈玄的意思?如果他想和你结婚,你也这么义正言辞的拒绝他?”   这倒是让沈砚知愣了下,是啊,他不愿意领证结婚,给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那么,方陈玄呢?   从小到大的经历就与寻常人不同,会更渴望家庭,更渴望一个完整美满的家庭氛围。   他固执地不想要结婚,那不是在让孩子生在一个破碎的家庭?   再说,他和方陈玄没分手,将来也有可能结婚。   之所以那么不愿意,归根结底是怕发生像他前面说过的那些事。   年轻带来的不定性及随着年龄增长阅历不同的方陈玄想要的东西不同。   他怕到时候方陈玄会和现在的不一样了。   “你好好想想,爸妈说晚上想去你那看你,你想好和他们说声。”   沈在野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了,皱巴着脸匆匆离去。   办公室里空留一阵阵苦涩的香味,刺挠着沈砚知的神经。   闭了闭眼睛,不得不承认沈在野说的对,他要问问方陈玄。   正好中午对方要来送饭,不如就那个时候吧。   早间的不平静导致沈砚知一上午工作心不在焉,让姜放紧张了不少,还以为决战要来了。   方陈玄来得很快,敲门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捏着张卡。   “我哥给你的?”沈砚知抬头看一眼,批完最后一份文件。   “不是,是我哥给的。”方陈玄从电梯上来的过程里已经知道他哥干的蠢事,一点儿都不想说情,“他脑袋缺根弦,你不用理他,只要看看我理理我就好。”   一上午过去了,沈砚知的脾气也过去的差不多,听他这话就笑。   “合着他在我心里什么样都不重要,你只关心我理不理你啊?”   “嗯,这是他自己讨嫌,怪不了别人。”   “你真觉得我不理他没关系?”   方陈玄正帮他收拾文件,挪出可以摆放食盒的地方,抬头看他:“有什么关系?他惹你生气,该想办法取得你的原谅,而不是让我来当说客,最后让我也难做。”   和沈在野的处理方式高下立见。   沈砚知沉吟:“你不帮他,他会觉得你冷血。”   “要单因为这件事就让他这么想,说明我和他多年兄弟也白做了。”方陈玄抓住他的手,拿出酒精消毒巾,认真给他擦手,“他和我,我和你,都是单独个体,不该主动的去互相影响。否则即便当时原谅了,后来越想越不是滋味,生出祸端。”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   抱歉,来晚了。 第50章   这实在不像他一个刚过十九岁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通透。   该用这两个字来形容现在的方陈玄, 甚至通透到有些不近人情。   沈砚知再次认真看着眼前低头摆食盒的方陈玄,还是那张熟悉的脸,气质俨然不同了。   不再是纯粹的少年感。   隐隐有了尘世的烟火气息, 这大概是在他面前放下了不重要的包袱, 人也跟着明朗起来。   沈砚知说:“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给你哥难看,而你又不帮他说话,他会认为是我掌控你,以后家里大事你说不上话,小事管不了, 完全没有家庭地位。”   今天的他问题格外得多, 多到方陈玄都觉得不对劲。   “我和我哥的相处没那么复杂, 我说我不插手你和他的事,他就明白无论你们关系好与坏都和我无关, 也就不会用你们的事来烦我。”   “原来你们兄弟两是这样相处的,各自为营。”   “我从小他忙得顾不过来, 长大后不用他管了。”   “好歹是你哥哥, 脱不掉的血缘关系,怎么能说管不管呢?”   方陈玄听他这又帮方惜闻说话, 疑惑了一瞬:“今天的食材很新鲜,你先尝尝, 哪里不合适告诉我, 我再改进。”   眼前的饭明显是一人份。   沈砚知转了转筷子:“你吃过了?”   方陈玄想说等会回去吃, 被盯着看时似有一种无处遁形的错觉, 鬼使神差道:“没有,怕你等急了。”   “嗯, 下次再来可以带双人份的, 我一个人吃没意思。”沈砚知说着给姜放发了条消息, 让他从食堂打一份丰富的盒饭上来,“你几号放假?”   “要去滑雪吗?”方陈玄问。   “看你有没有时间。”沈砚知这边想配合他的时间,发现这似乎给人出了难题,把人难的不吭声了,“那几天有事?”   方陈玄知道他向来不喜自己因为他的事耽误了学习,便说:“学校有个导师新做了个项目,想要几个新生打下手。”   沈砚知听懂了:“你们老师推荐了你。”   大差不差,方陈玄说:“忙归忙,还是能来给你送午饭。”   “我哪是问你这个,既然是正事,那你就忙。”沈砚知说,“不用每天围着我打转,我也不想你大学毕业低分飞过,将来一事无成。你能有出息,我也很高兴。”   方陈玄闷闷的:“我要说我就想围着你打转,你会觉得我没出息?”   沈砚知笑了下:“那也不是,最多我主外你主内,但想想你一个理工大的学神当家庭煮夫,怎么都有点屈才。”   方陈玄轻叹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内外兼修的。”   一个啥也不是的人凭什么和他站到一起?   要优秀还要出色。   “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沈砚知尝了尝他的手艺,确实不错,“现在的你做得已经比很多人好了,相信你以后会更好。”   方陈玄意味不明看他一眼,低头玩起手机来。   吃到一半,姜放敲门进来,看见坐在他对面的方陈玄,眼皮子一跳。   再看桌上他吃到大半的饭菜,顿时明白手里这份给谁的。   姜放把盒饭放到方陈玄面前,没多一句不该多的嘴,转身出去了。   东西摆到眼前,方陈玄不似从前还要等他说,主动问:“这是你让他买给我的?”   “他临时做个跑腿的,钱从我卡里扣,你要是介意是他买的,可以不吃。”沈砚知没忘记某人因姜放还吃过醋。   “他只是你助理。”方陈玄是很不喜欢姜放,但他工作上还需要这么个帮手,是介意还能忍,“晚上来接你下班。”   沈砚知想了想:“不用,你在家等着,可能有人要过去。”   方陈玄一下子想到了他的父母,吃饭的手都变得僵硬起来:“我、我要准备点什么吗?”   “一点瓜果,他们什么都不缺,就是想去看看我。”沈砚知说,“你不用把身份证,几岁读书几岁毕业这种事都说出来,他们知道是你。”   是啊,他亲哥给人家父母打电话戳破了这件事。   沈单宴夫妇还能不打听打听他吗?   这些年来,方惜闻把他藏得很好,圈内人几乎没怎么见过他,因此风评应该还算可以。   但……他什么都没给就让沈砚知怀孕了,这是大忌。   “我是不是该给你买个戒指?”他看着沈砚知还空着的十指,依稀觉得他哥说的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和我结婚啊?”沈砚知问。   “不可以吗?”方陈玄不认为他现在有这个想法很过分。   “可以。”沈砚知意外的爽快,“但我在额外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别急着回答我,和我结婚没想象中那么轻松。”   方陈玄巴不得他严点,最好一结婚就是一辈子,谁也不放过谁。   这样彼此再也分不开,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他哪天就和自己分手了。   “你还没到登记结婚的年龄,口头协议不作数,就得找个律师正儿八经搞得协议签签,等你到年纪了再领证。我提的要求很简单,谁先对婚姻不忠,谁净身出户,不争夺孩子抚养权。”   这或许对别人来说是个非常严苛的条例。   但对方陈玄来说,是个非常好让彼此成为一家子的束缚圈。   他受此牵制,沈砚知何尝不是呢?   双方很公平,没有谁占着便宜。   沈砚知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真不用急着回答我,说好了三天时间考虑。”   “嗯,那晚上他们会去吃晚饭吗?”方陈玄又问。   “做我们两人的饭就行,他们肯定吃过了再去。”沈砚知信誓旦旦地说。   方陈玄信了。   等他吃完方陈玄拎着空饭盒走了,沈砚知继续工作。   只是方陈玄在一楼见到等着的方惜闻。   “怎么说?”方惜闻问。   “我没和他提你。”方陈玄这样子主打的就是个没心,“虽然我很感谢你向他爸妈说了这件事,但我站在他的角度想了下,是不容易原谅你。”   方惜闻:“……”   怎么说呢,好处全让他占了,锅全是自己来背。   方惜闻在生意场上说一不二,在私事上被亲弟弟这么坑,也是没谁。   “你还是靠不住,晚点我自己想办法。”   “我建议让沈在野帮忙,你的办法一般都不好。”   “臭小子,你别太得意。”方惜闻骂弟弟都舍不得骂重,“我问你,你该确定他是因为喜欢你,而不是因为怀了你的孩子不得已和你在一起吧?”   方陈玄看他不是很忙的样子,说:“送我回学校吧,我下午一点有课,绕过去有点来不及。”   对亲弟弟提出的事,方惜闻能说什么?   把人带进车里,方惜闻便说:“你也是大人,能看得懂真假,像这件事你要想清楚,我这种做错事的身份不适合再多问。”   “哥,能让律师帮我做一份财产公证吗?”   “嗯?”   “我结婚要用。”   方惜闻板着脸:“哦。”   这件事真是越想越怪,方惜闻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坑了,但这个坑人的是亲弟弟,有些话就不用说的那么明白。   到学校的时候,方陈玄对方惜闻说了句谢谢。   这一声一语双关,让方惜闻哽了哽。   今天建筑系的学生觉得那位被感情绯闻缠身的学神有点不对劲,拎着个空饭盒来了学校,课间有人见到他在洗。   这是很少人会做的事,换到学神身上更显惊悚。   弄得论坛上都在猜他那个饭盒到底是谁吃的。   试问什么情况下会让人吃晚饭没空洗碗呢?   论坛上猜测纷飞,坐方陈玄旁边的岳南舟看他细致地擦碗,一脸表情崩坏。   “中午在外面吃的?”   也不对,这饭盒先前没见过,看款式和模样都是新的,应该刚买。   方陈玄颔首:“我给他送饭,他让人买的公司食堂饭给我。”   这是什么差别待遇啊?   岳南舟瞪大眼睛:“你两这对彼此的标准不一样啊,学神,你两吵架的事结束了?”   “结束了。”方陈玄解释,“不是他想这样,是我只带了一份饭。”   “你在家做饭,做完了送去给他吃,这是什么样的娇夫啊。”岳南舟感叹。   方陈玄听出那个娇夫恐怕不是什么好词,淡淡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这么说他。”   岳南舟忙摆手:“我是羡慕他。”   这是事实,谁有这么个贴心的男朋友不高兴啊。   方陈玄沉默,并不想多做解释,关于沈砚知的好,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了,没必要说给别人听。   “今晚也不睡在宿舍了?”岳南舟问。   “嗯,今晚有事。”方陈玄说。   岳南舟心想,你天天都说有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啊。   这还真是天大的事,见父母证明结婚决心,事关一生的要事怎么能不叫大事呢?   沈砚知先和他爸妈联系,说是简单和人见面,不要搞得太隆重,就在家里适当聊聊,怕去别的地方让方陈玄紧张。   沈单宴本来说年轻人就该多磨炼,见见世面是好事,被他妈骂了两句,立即不吭声了。   于是在家里见面就这么敲定下来。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方陈玄正在炒最后一个菜,到厨房门口能闻到浓郁的香味。   这瞬间温馨家庭的气息萦绕在沈砚知四周,看着在灶台前忙碌的人,他靠着门框看了会,突然想这样也不错,将来再多个孩子,也是美满的一家三口。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他冷不丁地问。   方陈玄扭头看他一眼:“可能吧。”   “特意换了一身啊?”沈砚知打量着他的新衣服,“可你这穿着新衣服炒菜,炒完了又不干净,等会再换一套?”   “下午和同学打篮球才换的。”   不是因为晚上要见重要的人才换上这么好的衣服。   沈砚知笑了起来,没戳穿少年人拙劣的谎言。   待方陈玄端着锅转身,他才看见流理台那边还放着几个菜:“你是做了满汉全席吗?”   “没有。”方陈玄言简意赅。   这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紧张了,哪有人一紧张就做菜的。   沈砚知一个劲的笑:“他们真不在这吃饭,你做那么多,我们两吃不完不是浪费吗?”   “能吃完。”方陈玄闷声刷锅,水流飞起,掩盖住他慌乱的心。   沈砚知想再安慰他两句,耳尖听见门铃响了,应该是沈单宴他们。   “别再炒菜了啊。”叮嘱一句转身去开门,没发现方陈玄偏头,视线追着他的背影远远望着。   门外站着的不仅是沈单宴夫妇,还有个来看热闹的沈在野。   沈砚知翻了个白眼,低声说:“不是让你们别搞得声势浩大吗?”   沈单宴和沈太太一身仿佛要去走红毯的高定礼服,也就沈在野正常的西装革履。   沈单宴说:“我们这是表示重视,也是基础礼貌。”   沈太太抓着小儿子胳膊往屋走:“让我看看你那小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沈太太,语出惊人.jpg 第51章   沈砚知脚下一个趔趄, 手忙脚乱拉着他那言语间满是孟浪的老母亲,艰难道:“妈、妈,你冷静点。”   “你害羞?”沈太太回头看难得窘迫的小儿子, “这有什么?你能把刚成年的帅小哥变成你的小老公, 说明你有魅力还有手段,我很满意。”   沈砚知接不住这夸奖,再身后快要憋笑疯了的沈在野,体会到社死。   他闭了闭眼:“妈,我和他还没领证呢。”   沈太太鄙夷地说:“都什么年代了, 你还讲究得领证才能喊老公的习俗呢?再说, 你两这都成男朋友升级为孩子双爸, 在意那点儿口头细节意义在哪里?”   沈砚知:“……”   在争论这方面,他永远不是沈太太的对手。   “哟, 这么多菜?”沈太太转悠到客厅,见那在方桌的转盘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数十道菜, 先是惊讶菜肴的丰富, 再是看见站在桌边的方陈玄,眼睛顿时一亮。   帅, 和当下潮流的奶油小生不同,条顺盘靓非常英俊的帅。   当然了, 还有肉眼看见的年轻, 浑身都有十九岁脱不去的稚气。   沈太太想, 她这小儿子造孽,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的。   殊不知最先下手的正是这看着老实的少年。   沈砚知一看这满桌的菜也是惊讶,又对沈太太说:“妈, 他就是方陈玄, 也就是我对象。”   沈太太一把松开他, 到拘谨的方陈玄面前,温声细语的:“陈玄你好,我是砚知的妈妈,你好,初次见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俗套的给你准备了这个。”   沈太太从提着的包包里摸出一个大红色带着喜字的红包,笑眯眯塞进方陈玄手里。   “拿着,这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不要客气。”   方陈玄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这剧本似乎写错了角色,让方陈玄当了女主。   接到小男友求救的眼神,沈砚知赶紧过去解围:“你说那么多,也不听听人家要不要说。”   沈太太可没见他这么护过谁,心里百转千回,笑道认错:“是我太激动了,陈玄啊,你要说什么?”   “阿姨,我不能收这个。”方陈玄想把红包还回来。   这次不是沈太太阻拦,是沈砚知。   他反手按下了方陈玄的手,不顾他妈打趣的眼神,低声解释:“家里长辈第一次见面给的见面礼还是要收的,这是基本礼仪。你不接受就代表不愿和我在一起,不吉利,收下吧。”   单是一句见面礼足以说服方陈玄。   这就是正儿八经见家长。   方陈玄低头乖顺地说:“谢谢阿姨。”   “不用谢,你这小孩长得也忒帅了,和砚知真登对,我看着就喜欢。”   沈太太对方陈玄真的有种打心眼里冒出来的喜爱。   之前因为沈砚知提过的那一嘴嫌弃再见到本人后全然消失,谁能拒绝这么帅还懂事又会照顾人的小孩儿啊?   何况在来见人前,她和沈单宴也打听过这小孩的过往,只能用心疼来形容。   人的善意是最容易被接纳的讯号。   方陈玄抬眼,就见到沈太太疼爱的眼神,心里一热:“我会好好照顾知哥,不让你们担心。”   “你照顾他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沈太太很想摸摸他的脑袋,顾及着这是初次见面不好惊了小孩,便作罢,“是因为我们来才做那么多菜吗?”   方陈玄不太好意思:“我想来都来了,尝尝我的手艺也好。”   隐瞒下沈砚知说他们会用过饭再来的说辞,为人留足了面子。   沈太太白了眼看天看地的小儿子,说:“有心了。”   那边沈单宴也差不多审视结束,拿出一家之主的气魄来。   “那坐下吧,边吃边说。”   这就是认可方陈玄的意思。   沈在野恰好出声活跃气氛:“我从公司回家当司机,忙得一路上没顾得上吃饭,看着这些菜就觉得饿。”   “我给沈总盛饭。”方陈玄说。   “好啊,谢谢陈玄。”沈在野把面前的碗端起来都递过去了,一看就是等着投喂呢。   沈砚知拉住方陈玄要接的胳膊:“你自己去,他做那么多菜累了,该休息休息。”   说完又去瞪某个看戏的,想干嘛呢。   桌子底下,沈在野的腿同时被他爸他妈重创了下,得拿出看几千亿合同的严肃架势来才能不破防。   沈在野咬了咬牙,扶着桌子站起来:“我不知道你家电饭煲怎么开的,你过来帮我一把。”   好拙劣的借口,沈砚知看眼虎着脸的沈单宴,又去看一直笑着的沈太太,拍拍方陈玄的胳膊,真跟着沈在野去了厨房。   从小到大,方陈玄也面对过不少大场面,但这是见家长,事关一辈子的大事,他很怕搞砸了,僵站在桌子旁。   主要还是沈单宴的神情看起来太高不可攀,俨然严父姿态。   沈太太拉开身侧的椅子,招呼方陈玄:“陈玄过来坐。”   方陈玄同手同脚走过去坐下,连手都不敢放到桌面上,拘束的可怕。   这副放不开的模样让沈单宴不是很满意,将来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这么生涩呢?   他开口:“你课业忙不忙?有没有进公司磨炼的打算?砚知从小被惯坏了,是个随性的人,我想作为他的另一半,要比他有主意一些。”   不愧是做过董事长的人,上来就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真像这种课题似的问答,反倒让方陈玄自在了不少。   这些问题不止沈单宴这些做父母的会想,方陈玄最近也想过,会打起来对答如流:“忙,家里公司是我哥在管,他经营的很好,我目前没有仓促进去的打算,想在学校跟在老师旁边积累一定经验再进。关于在拿主意这件事上,我想我不该以另一半的身份说事去管他,而是和他商量着一起做。”   沈单宴面上不显,心里对这么有想法的少年还是欣赏的。   “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砚知确实年长你几岁,往后他有不对的地方,你尽管和我们说。”   “好的。”   一个敢说,一个敢应。   但谁也不会真做到那份上,两个人的事牵扯到两家人,那就太难堪了。   沈太太经此谈话对方陈玄更满意了:“陈玄,今年叫上你哥到家里过。”   “我会和我哥说。”方陈玄看见沈单宴拿起筷子,似乎要尝尝桌上的菜。   也可能是喜欢的菜放得太远,沈单宴看了一圈视线落在近处,筷子刚伸出去要夹,转盘动了。   筷子落空,沈单宴顿住,抬头去看转盘子的人。   而脑抽想把另一盘好菜转到沈单宴面前的方陈玄也顿住了。   不知道岳父想夹菜我转盘的那些准女婿最后都怎么样了。   方陈玄现在感觉不是特别好,想叫厨房里的沈砚知赶紧出来救救他。   厨房里。   沈砚知靠着流理台,看洗饭铲子的沈在野,小声打听:“是方惜闻担心方陈玄被为难,特意让你过来的?”   “你想多了,我在公司加班被迫抓来当司机。”沈在野抽出纸擦手,看眼若有所思的弟弟,“他说他不会再插手方陈玄的事,你别想他会再添乱。”   “我可没说,这是你说的。”沈砚知一眼看见电饭煲那多到离谱的米饭,“妈都给见面礼了,你还两手空空的,不合适吧?”   盛满一大碗饭的沈在野盖上电饭煲:“我什么时候两手空空了?决定马上给你放假。”   这事关到工作,沈砚知不同意:“别,我目前还没到那种程度。”   “就怕你在公司忙到没时间养,这也是爸妈的意思。”   “你们能别做这种让人尴尬的决定吗?我这刚怀,不是要生了,清醒点,姜家还没连根拔除,你别太嚣张啊。”   “等证据链完整也就是拔除的时候,不着急,还是你的身体更重要点。”   沈砚知真是服了:“别搞,我好不容易想好好工作,你们还来这一出?”   沈在野看他不高兴的样子,笑了下:“你是怕自己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不可能。”沈砚知否认,“我是不想搞特殊,放心,真有那个必要我会主动提,你知道我不是个矫情的人。”   沈在野答应了:“我会和爸妈说。”   “盛完了?”沈砚知问,不等沈在野回答,掉头就走。   留出五分钟,再紧要的话也该说完了啊。   沈在野无奈摇头,说几句话的功夫心早就飞走了吧?   客厅里,场面没沈砚知想得那么好看,也没特别难看,就是三人之间的氛围好到有些诡异。   他出现的第一秒就接到方陈玄懊恼的眼神,像是搞砸了一件事。   什么事能让聪明的学神如此崩溃的?   他看看已经动筷子的沈太太,再看那边慢吞吞转盘子的沈单宴,一时间琢磨不出来。   坐到方陈玄身边,他按住转盘:“爸,别转了,我要开吃。”   沈单宴:“你每天都让人做那么多菜供你转着选吗?”   这是什么皇帝发言啊?   沈砚知不明所以:“平时也没有,偶尔四菜一汤用不着转盘。”   “哦,陈玄这孩子有孝心,你别欺负人家。”   “我和他好好过日子,哪里会欺负人啊。”   沈砚知还是没听出他爸的别有深意,倒是旁边的方陈玄脑袋快低到饭碗里,沈太太也轻笑出声。   笑得沈砚知一脸莫名,这是怎么了?   还是沈太太替方陈玄解围,对着沈单宴嗔怪道:“别拿这事儿再打趣孩子,马上孩子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妈?”沈砚知疑惑。   那边沈在野已经看出了点名堂,忍笑道:“别再问了,先吃饭,等我们走后再让陈玄说给你听吧。”   方陈玄朝沈在野投去感激的一眼,要当着沈砚知的面重复自己刚干的蠢事实在办不到。   越是不让说,越是钓足了沈砚知的胃口,让他这顿饭吃得不知道什么味道。   饭后送人到门口,沈太太还是对方陈玄的脑袋伸出了魔抓:“陈玄,以后遇见麻烦不仅可以找砚知,还可以找我们。”   方陈玄眼眶一热,狼狈低头:“好。”   沈单宴就没那么多柔情要显:“不要因为家庭落了学业。”   “嗯,我会的。”   相较于老一辈的叮嘱,沈在野就简单多了:“没事常聚。”   方陈玄点点头。   待人全部走了,房门关上,沈砚知转身盯着方陈玄看,直把人看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为躲避追击,方陈玄指指厨房,仓皇逃走:“我去洗碗。”   沈砚知跟了上去:“都是洗碗机在工作,你洗什么?”   “我洗锅。”方陈玄背对他洗电饭煲内胆,好像真的很忙。   沈砚知围着他走了两圈:“你今天在饭桌上干嘛了?”   方陈玄洗锅的手抖了下:“没干嘛。”   “我不信,你要是不说,我就直接问我爸,他对我有问必答。”沈砚知作势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没啥要交代的,差不多了。   球球收藏下隔壁的另一本小甜饼~   →《女装给假斯文疯批攻冲喜后》 第52章   方陈玄按下他要打电话的手, 眼神闪躲,在他越发好奇的眼神下支支吾吾把饭桌上发生的事说了。   说完不敢看他的反应,转身继续闷声刷锅。   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蠢, 给他丢脸了?   就算回到当时, 方陈玄也很难解释清楚自己那时的做法,可能就是单纯想把沈单宴想吃的菜转过去。   偏偏就那么巧,要转的时候沈单宴伸筷子了。   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方陈玄越想越想找个缝钻进去,无处可藏也只能用刷锅发泄下心里的尴尬。   听完全程的沈砚知愣了好一会,接着就是笑, 笑从来不会搞砸事的学神居然在这么关键的事上掉链子。   但就是这么可靠的人办了件令人啼笑皆非的糗事。   老实说, 这要换做除方陈玄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沈砚知都要高低当个记者好好问问当事人的心得。   谁让这是方陈玄呢?   沈砚知不舍得再戳他的伤心事,也不想让他往后回忆起和沈单宴的初次见面全是尴尬。   少年这会儿得是多么自责啊。   沈砚知压下笑意, 凑过去温声说:“别想那么多,我爸没那么小心眼, 知道你是紧张才出错, 这侧面证明你对和他们见面的重视。就像他们穿着华丽来吃饭一样,都是一种态度。”   “你不用安慰我, 搞砸了就是搞砸了。”方陈玄强撑着的那口气在这刻散了,颓然塌下肩膀, “我太鲁莽了, 叔叔喜欢什么?”   失败的事就不要再反复去想, 该想的是如何拯救。   年轻人转变思绪的反应就是这么快。   沈砚知看他这么虚心求教, 忍不住出馊主意:“他喜欢钓鱼,不然你趁他去的时候, 偷偷买几条鱼放下去让他满载而归?”   “知哥。”方陈玄无奈, “投机取巧获得不了真心, 还很容易留下坏印象。”   “哎哟,我这不是在为你出谋划策吗?用与不用在你,他平时除了喜欢和我妈出去旅游,也就剩下钓鱼这一个爱好了。”   钓鱼吗?   所以那时候沈砚知在水库救下他,也是因为和沈单宴去那附近钓鱼,这么说来,沈单宴也间接是他的救命恩人。   “在想什么?”沈砚知问,“你真想从钓鱼这入手,不如先学学怎么钓,反正我跟在他身边看这么多年,一点儿没学会。”   那是个需要静下心来做的事,很耗耐心。   以沈砚知平时做事风格来说,让他坐在那几小时不动就为了钓条鱼,确实够为难的。   方陈玄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平时叔叔都去哪里钓鱼?”   “以前去的地方很多很杂,基本走到哪钓到哪,现在就在我家那边,再远是他朋友的庄园水库,回头我把那几个地方都发给你。”   “好。”   “那你这样是不是太辛苦了?”沈砚知一想他每天要忙的内容都觉得头大,这似乎超出一个少年人该有的生活重担。   “还好。”方陈玄没觉得这有多累多忙,“以前找兼职要规划和上学的合理时间,比这要头疼很多,我也坚持下来了。”   提起那时候的经历,沈砚知就觉得方惜闻是个狠人。   仅有的亲人还是个那么小的弟弟也能放开手这么磨炼,磨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骄傲有之,更多的是欣慰。   当父母都不在世后,家人最希望能成长为人,再是个可造之材。   方陈玄现在就很好。   “哎,元旦过后你是不是快放假了?”   “听舍友说今年放假会早,有安排?”   “是啊,滑雪没去成,这之前说好的要去小镇也没兑现,人总不能在被打脸一次后就摆烂了。”   他能有这份心让方陈玄很感动,就像是事事有回应。   一段路不再是自己独自走过,有人相陪,无论沿途的风景是鲜花盛放还是枯木横生,都变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当初想要的那个人就在身边,这就够了。   方陈玄觉得一颗心都被他温暖了:“我想,我真的很难离开你。”   沈砚知故作惊讶:“你还想离开我?”   不等方陈玄回答,他又调侃道:“这想法不对,不管我有没有怀孕,你都不该再有这么危险的想法。更绝的是你不能把这想法说出来,容易伤感情。”   几句话把方陈玄说得内心感动全没了。   不都说他是个浪漫主义的人吗?   怎么会感觉不到自己刚想表达的真实情感呢?   方陈玄不懂,且作为理科生的大脑转不过他及时收住浪漫的点,只能生硬的认为他明白却怕过度肉麻而转移话题。   见家长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白天沈砚知到公司上班,中午有方陈玄过来投喂加陪吃,每天心情舒畅,下班回家也能见到早就在家的方陈玄。   家里有人在做饭等着,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美妙感觉。   偶尔沈砚知心血来潮想吃外卖,方陈玄也不会抬出所谓对身体不好的言论来劝他,而是积极配合一起选。   不说生活要有多少仪式感,是在这段感情和这些生活里有了平淡却又能活下去的冲劲。   寒冬也不是只有暖阳,还有冰雨。   一月下旬,冰冷的雨水砸在了姜家人的头上。   当天集团出通告的时候,姜放第一时间进了沈砚知的办公室。   “沈经理,这段时间来我的所作所为你也有目共睹。”   那确实,要说这么顺利踢走姜家,也是有他一份力。   沈砚知也明白他过来的用意:“对于你的去留,沈总没表态,没让人事找你,我想就是最好的证明。”   公司内有不少人知道姜放的背景,可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背景就对一个人过多解读。   沈砚知愿意留着姜放做助理,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认可。   就看姜放能不能迈过自己心里那道坎,毕竟想要转变别人的想法是一件漫长且不容易获得劳动成果的辛苦事。   姜放神色疲倦:“我不想放过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不难理解,沈氏集团在全国都有名,他能在总部工作已经说明一切。   沈砚知为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或许你愿意去分公司磨炼,再调回总部。”   “沈总能同意吗?”姜放担心的不是他,是真正有决定权的沈在野。   沈砚知清楚他哥的脾性,像姜放这种背弃原主,还当双面间谍的人是宁愿花高价放出去也不想留在身边。   他不同,对姜放这个人看的也比较透,有更多的想法。   “这件事我去说,你先回去工作,姜家倒台需要整理的资料很多,这个时候你不该在我这浪费时间,要好好体现你的价值。”   “好,我知道了。”   沈砚知找到沈在野说了姜放的事,果不其然得到个愿意让人事赔偿放走的结果。   他霸占着他哥的座位:“我不赞同,把人下放分公司比你这处理方式更好。”   “你不怕他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沈在野问,“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两面三刀,留着他就是个祸害。”   “刚把姜家弄走就辞退了在这场战役里表现最优秀的员工,被别的员工看见要怎么想?”沈砚知自然也有自己的思量,“过河拆桥不能这么急,再说他是我的助理,我比你更清楚他的为人。是有点善变,可也懂得审时度势。”   沈在野不语。   “对于这种人,我们要提防,不能这么直白把人丢了,太影响集团形象。把他下放去当个经理或者总监,集团会收获更多人心。”   沈在野奇怪地看着他:“你对他没意见?”   “有什么意见?人家出力出脑子,这是该得的报酬。”   “不能用慈善家的思维做老板。”   “慈善家?把他放到分公司想要他做什么还不是你说的算?别想着脱离总部就脱离了掌控。”   沈在野还真被他说服了:“按你的意思办,让人事去落实。”   等人事通知下来又是几天过去。   姜放感动地看着沈砚知:“沈经理,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会在分公司发光发热。”   沈砚知心想,你千万别说这种话,让我家那位听见可不得了。   他笑道:“这是你自己努力工作换来的,我不过提了点建议,还是你有能力。”   不管怎么说,姜放记下了他这份情。   大事落定,沈砚知的工作为之忙碌了一段时间,连得方陈玄每晚跟着在公司加班。   他忙,方陈玄也很忙,忙着跟导师跑项目。   数月下来,人看着瘦了点,更沉稳了,在照顾他这方面从不让人插手。   也真做到风雨无阻来给他定时定点送餐,愣是把人养胖了。   有时候看着外面的雨幕,再想想从家做好饭送过来的方陈玄,沈砚知都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坚持下来的。   临过年前,沈太太让他把方陈玄带回家吃饭,前段时间都忙不好开口,现在大局已定,是时候搞个团圆饭。   沈砚知没一口答应,说要问问方陈玄,对方最近忙着跟个新项目,陪他吃饭后都匆忙,谁也说不准有没有吃顿饭的时间。   他给方陈玄发消息,等了好一会才等到回复,说可以。   他这边又给沈太太回了个电话。   结果沈太太笑着说:“我就知道他能回来吃饭。”   沈砚知纳闷:“就那么肯定他是个妥当的人啊?”   “没有啦,是他刚好和你爸在一起。”沈太太似乎不愿透露太多,“你今天下班叫上你哥早点回来,别又加班,工作做不完的,人总归还要生活。”   “行,我知道了。”沈砚知撂了电话都在想方陈玄不会真和他爸成为钓友了吧?   大冬天的去水边垂钓,这种闲情雅致是普通人享受不来的。   他没追问方陈玄,静候这小子自己交代。   下班的时候他也没让方陈玄来接,蹭沈在野的车回去。   沈在野开得稳当:“我让助理给你挂了医院号,你明天直接去产检,有人领着你。”   “还是之前那家私立医院?”沈砚知问。   “嗯,让莫闻亦给你再看看。”   “怎么,你还想让他给我看男孩还是女孩?打住啊,不论男女都是我的好孩子。”   沈在野被他呛的一脸灰:“你想什么呢,都什么年代还注重孩子性别,我是让他给你看看孩子健不健康,需不需要补充营养。”   沈砚知半点愧疚都没有:“普通医生也能看啊。”   “实话告诉你,他自觉亏欠你,主要要求的。”沈在野说。   到底从哪来的亏欠,大家心里都清楚。   沈砚知哂笑:“好啊,我就看看他到底怎么补偿。”   弟弟和莫老三间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他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到家一开门就闻到浓郁的鱼汤香味,沈砚知鼻尖微动:“这是玄子哥做的。”   换鞋的沈在野惊讶地抬头:“这都能闻得出来?”   沈砚知鄙夷:“换你吃你老公做的三个月菜也能闻出来。”   沈在野在他身后纠正:“我有也是老婆。”   “行了行了,你叫他老婆又怎么样?家庭地位摆在那呢,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沈在野:“……”   等兄弟两到厨房,看见更和谐的一家三口,其中就有他们那常年不爱进厨房的老父亲。   夫妻两都在认真聆听大厨方陈玄的做菜心得,不得不说学神除了学习厉害,在分享这方面也是头头是道。   沈在野:“陈玄确实讨人喜欢。”   沈砚知乐了:“想到你家那位强势还会来事儿的?”   “他是强势点,心还是好的。”沈在野说。   沈砚知摆摆手:“知道了,没不想见他,年夜饭一家人再聚聚。”   沈在野也笑,这恐怕是方惜闻最想听见的好消息了。   饭桌上也是温馨和谐的。   沈砚知看眼坐到他爸旁边还和平时一样的方陈玄,偷摸问沈太太:“他俩怎么回事?”   “也没怎么,就是陈玄过来陪你爸钓了几次鱼,一来二去好得像兄弟。”   沈砚知被他妈的形容打败了。   但关系好也是好事,谁都想生活平淡家庭美满,不会被琐碎杂事闹了心情。   吃过晚饭,两人回了家。   洗漱后躺在床上,沈砚知被方陈玄抱在怀里,轻声说:“谢谢你。”   沈砚知有点困了:“谢什么?你会有现在都是你努力的结果,我起到的是辅助。”   “不是。”方陈玄吻了吻他的脸颊,“你才是我的大功臣。”   如果不是他愿意接受他,愿意留下孩子,愿意给他机会。   那么现在的方陈玄不过是被同学认可学神的普通大学生。   现在有关家庭一切的好都是沈砚知给予的。   很早以前方陈玄幻想和他组建家庭的画面,认知里很多家庭陷入平淡后都是一地鸡毛。   方陈玄期待的同时也怕会有那样的一幕,然而事实告诉他,只要找对了人,生活质量会上升,他没能体会到的父母慈爱也在沈砚知的家庭里体会到了。   不同的父母,却有着相同的疼爱。   有个不会离开的爱人和支持他的家庭,在不久将来,他的孩子也会出生。   像这样的人生,方陈玄以前想都不敢想。   多年前沈砚知治愈了他的偏执心理,多年后,沈砚知又修正了他对家庭错误的认知。   他很爱沈砚知,也很感恩。   希望一切安好。   第二天孕检。   沈砚知见到了莫闻亦,对方神采奕奕,并无多大愧疚,反倒对他们投来趣味的眼神。   “莫医生早啊。”   “沈二少早,陈玄看着瘦了。”   沈砚知赏这找骂的人一个白眼:“别那么欠啊,我半点没亏待他。”   莫闻亦笑脸灿烂:“哎,这不是想说他把你照顾的挺好,瞧着比上次更有气色了。”   “谢谢,你没用胖来形容,我勉为其难不针对你。”沈砚知看眼莫闻亦手里早打好的单子,“用得着检查那么多吗?”   莫闻亦颔首:“为了你和孩子的健康,我建议是全部查一遍。”   也好有问题早发现早治愈。   医生的建议还是要听的。   于是这一听,检查了三个多小时。   一切结束的时候,沈砚知坐在休息室里不想动了,方陈玄跑前跑后,还给他准备一份暖胃早饭。   沈砚知端着碗:“你也没吃。”   为了陪他,方陈玄连口水都没喝。   “你先吃,我去问问莫医生。”方陈玄更想知道检查结果。   “吃颗鸡蛋和包子再去。”沈砚知说。   方陈玄犹豫着,还是听他的话三两口吃完。   喝完粥的沈砚知还没等回来方陈玄,本来对检查结果没异议,现在有点担心了。   他起来走了一圈,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再等不及要去找方陈玄的时候,人过来了。   “怎么样?”   他的急切也写在脸上。   方陈玄把报告递过来,迟疑着:“都挺好,但医生建议不要再给你做太多营养饭菜了。”   沈砚知一看结果,好嘛,别人都是营养不良,他这直接营养过剩。   “建议的很好,我早就和你说了,吃太好并不好。”   “我这不是怕你不好受吗?”   方陈玄也挺无奈的,刚去拿报告被莫闻亦笑了好半天,问他是不是第一次当爸没经验。   这不是废话吗?   莫闻亦开过玩笑,认真和他说过怀孕时候的人该怎么照顾,罗列的太多,他已经让莫闻亦写个文档。   还好结果目前来看很好,孩子发育的也不错。   沈砚知:“行了,这结果很好,都能放心了。”   方陈玄点头:“爸妈都知道了。”   “哟,改口了?”沈砚知笑道,“他们给改口费了吗?”   方陈玄耳朵红透了:“嗯,别问了,走吧。”   沈砚知偏不:“说呗?”   方陈玄不理,牵着他的手走出医院。   六个月后,他们会在这里迎来新的家庭成员,往后生活会更有趣也会更美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番外会写养娃日常及玄子哥大学毕业领证。   或者你们有啥想看的?   感谢各位,想看小甜饼收藏假斯文,想看不一样的收藏另外两本~   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