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A他又黑化了》作者:牧羊人山   文案   “延延,每天都要跟我说晚安。”   陈尹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一贯噙着笑,同时手指缓缓向下从他的脸一直到他的后颈。   所过之处,皆如火烧。   使他忍不住颤栗,江延蜷缩住身体,呜咽:“放过我……”   带着茧的指腹摩挲在后颈,那上面密密麻麻有着数不清的咬痕,新的盖着旧的,最新的还渗着血。   “回答错误。”   他不住哆嗦,眼泪更凶了,下意识想逃走,却一把被抓了回来。   “延延,说晚安。”陈尹年释放着信息素,控制着怀里脆弱的Beta   泪水将他淹没,一如这令人晕眩的迷迭香海,让他彻底迷失……   “晚,安……”江延红着眼眶,抬眼看他,像是湿漉漉的小狗。   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他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Beta不如O娇弱,也没有O柔美,为什么陈尹年要这样对待他……   好像泥中沙被捞出来,被人奉若珍宝,当做掌心痣……   【表里不一神经病疯狗Ax自闭小可怜Beta】   【陈尹年x江延】   *狗血狗血狗血   *攻有点病态   标签:爽文 HE 现代 都市 架空 第1章 注意点,我不喜欢别人碰他   江延又一次梦魇了。   周围全是让人窒息的黑暗,紧紧地裹挟住他,眼前是一片看不到头的虚无,   梦中他慌乱不已,焦急的寻找出口,没跑了两步,便被黑暗里无端冒出来手臂死死困住,拽着他不断下坠,像是堕入无尽深渊。   耳边又响起了那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江延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浓墨般的黑暗,让他以为自己还深陷噩梦,恐惧的叫声卡在了喉咙里,下一秒江延跌下了床。   与地面触感唤回了他的一丝理智,江延连起身的功夫都没有,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台灯旁。   清脆的开关声在黑暗里响了五六次,灯依旧没有亮起来。   江延死命的摁着手底下开关键,再次尝试了几次后,他才意识到,灯坏了。   他死死的攥着台灯,蜷着身体在黑暗里克制不住的打着抖。   “老板,来十串腰子。”   几声吆喝声,从窗子里透了过来,传到了江延的耳边,仿佛一下子将他拉回了人间。   江延听着窗巷子里烧烤摊子上的对话,呼吸渐渐的平稳了下了。   半响,江延松开握着台灯的手,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是了,他现在B城,住在老旧的胡同巷子的半地下室,距离那个噩梦般的地方几乎跨域了大半个国家。   至于那个人,距离对方出狱还有大半年。   想到这里,江延渐渐平静了下来。   一缕光从那个只有一半的窗户透了过来,打在了墙上,模糊照出了上面斑驳的墙皮。   江延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几步走到那光源处,摸到一旁墙上的开关摁下。   “咔”得一声,头顶的灯亮了,惨白的光瞬间盈照了满室,趋走了黑暗。   片刻,江延后一直紧绷的肩膀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   江延是被耳边接连不断的闹钟吵醒的。   他一脸疲惫的起身,昨夜他被噩梦惊醒后,一直开着灯睁着眼吗,直到天色渐白才迷糊的睡过去。   江延摁掉吵闹不休的脑子,游魂般拿起手机上看了眼上面的时间,下一秒他立刻清醒过来。   要迟到了!   等江延匆匆收拾完,正打算出门时,忽的鬼使神差的的回头看了眼床头坏掉的台灯。   他皱了皱眉,几步走到床前,打算将台灯丢掉。   刚一拿起,就听见听见台灯内部零件散落的声音。   江延心下一紧,立刻把台灯放进袋子,而后提着公文包匆匆出门,刚一出街角,就将那坏掉的台灯扔进了垃圾桶。   扔掉台灯后,江延才觉得那莫名而来的不安感消散了一些。   *   他还是迟到了。   电瓶车不知怎的坏在了半路,不过他这辆电瓶车本就是买的二手,平时就时不时出毛病,今天坏了也不是偶然。   江延舍不得将车丢在半路,他怕电瓶被偷,只得推着车去公司。   一路上他不断小跑,等好不容易到了公司时,刚过了打卡点一分钟。   江延一阵肉疼,距离这个月还有三天结束,眼看到手的200的全勤没了。   他在这家公司已经工作了一年半,不管刮风下雨,头疼脑热从不肯请假,也从未迟到。   江延经济情况不好,一是他工作能力实在不突出 ,除了肯吃苦,也没啥优点,所以也没什么涨薪的机会,二是他还有个重病的妹妹,父死母走,全指望江延每个月打回去的钱。   所以200块钱对于江延来说算得上一笔巨款,几乎是他两周的生活费了。   他沮丧的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江哥,江哥?”江延才坐下来,坐在自己隔壁工位的万宵就凑了过来。   “迟到啦?”   江延无力的嗯了一声。   万宵立刻大呼小叫起来:“牛了,江哥还能迟到啊,全公司最劳模的就是你了,全勤奖不要啦?哎呀,给我们说说咋回事啊,是不是昨晚找对象约会去了?”   对方捉弄的语气很明显,搁在平时,江延为了表面上的同事和谐,最多勉强的笑笑,老实的解释一声“电瓶车坏了”,再被对方调笑几声,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但今天江延实在没精力应付这些事,他木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电脑,没理会万宵的话。   对方又说了几句调笑的话,江延一概装听不到。   见江延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万宵这才觉得无趣的转到自己的工位。   江延在这个公司一年半,公司规模不大,能在这里带一年半的,也算得上有些资历的老人了,但他性格温吞,说话办事总是透着些唯唯诺诺劲儿,连新来的实习生都能指使他做事。   加上他平时穿着又格外土气,老旧的西装外套,里面陪着旧款毛衣,周围同事嘴上不说,但多少心里都有点嫌弃。   江延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招同事喜欢,不过他也习惯了,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干已经让他很知足了。   只不过有时候,江延也会默默反思,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江延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工作的时候还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差错,所以等到下班的时候,江延被经理叫住的时候,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心脏上蹿下跳,应该不会是太大的错误吧,顶多是文档上有错别字和错误格式,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就被辞退吧。   等江延惴惴不安的去到经理办公室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了王经理面带笑意的脸,对方是个胖胖的BETA,本就小的眯眯眼此刻几乎笑的看不到。   王经理一看到江延,立刻上前热情的招呼。   “小江来了啊,来,快坐快坐。”   平时喜怒无常的经理此刻的反常的热情,让江延更觉得不安了。   他手足无措的摆手,连开口拒绝的话都结巴了起来:“不…….不了…….不用了…….经理,我站着就好。”   王经理不有分说的将江延摁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还递给了他一杯水。   沙发格外的软,仿佛要把江延吸进去。   江延绷直了身体,忐忑的双手接过水,连底下屁股都没敢坐实。   他看着坐在面前的王经理,小心翼翼的开口:“经、经理,是有什么事情?”   不等王经理开口,江延又立刻说道:“对不起王经理,我这些天状态不好,所以出了些岔子,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   王经理愣了下,随后不在意的笑笑:“工作上谁还没个差错呢,及时改正就好了,这都是小事。”   随后他话锋一转:“小江啊,你来公司也有一年半了吧。”   江延摸不清对方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经理。”   “一年半啊,时间也不短了。”   王经理嘴上说着,视线飘忽到一旁的休息隔间,继续开口:“你也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你平时的努力,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很好。”   江延一愣,他没想到平时只会批评人的王经理,竟然破天荒的夸奖起了他,他一时有些欣喜,但很快又觉得,这说不定是为了辞退他的开场白。   想到这里,江延立刻站起来,结巴的说道:“经、经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您明说,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哎呀,小江,你这是干什么,快坐快坐,你哪里不好,你做的很好。 ”   王经理又将江延摁了回去,还为了表示自己肯定,大力的拍了拍江延的肩膀,拍到一半他突然停了动作,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悻悻收回了手,继续道。   “是这样的,这次找你呢,就是我们公司最近人员调动,为期一年,跟A市分公司交换人才,多促进创新,我打算派你过去,怎么样?”   A市。   江延猛地抬头。   王经理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片刻后江延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他又将头稍稍低下,手指开始不自觉拽着自己的裤缝,指尖捻到发白。   “不用了,经理,您找其他人吧。”   “怎么了,小江?”王鑫不解,“我记得你是A市人吗?回本地工作不好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真的不用了,我在这边挺好的……而且年后我就会辞职……”   王经理又看了眼一旁的隔间,继续劝道:“小江啊,这个机会很难得,去A市,且不说能有更好的发展,工资也会跟着调整…….嗯…….比你现在至少要高出2000。”   “还有啊…….那边不光是………….”   可不管他怎么说,江延依旧摇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有在听到A市这个字眼的时候,他的身体才会有着轻不可察的颤抖。   几次过后,王经理都说的有些起火了,几次想发怒,但又想到什么般,生生的忍了下来。   眼看很长时间过去了,王经理无法,只得让江延回去,临走前让重复这让江延考虑的话。   江延走了。   王经理看着被关上的门,脸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他抹了把汗站起身,朝一旁隔间走去。   还没走到,里面就传出了声音,语气不冷不淡:“你吓到了他。”   王经理顿时心漏跳了一拍,忙不迭解释道,“我,我实在没想到小江会这么激动,我一说A市他脸都白了——”   “你说,他会辞职吗?”话没说完,就已经被打断,对面人好像也不在意他的话。   “啊?这……这个我也不清楚……”王鑫脑门上全都是汗,几乎都快要哭了:“那,那您的意思是…….还按照原来的计划吗……?”   “当然。”   隔间的人轻笑一声,声音像是夹杂着刻骨的寒意:“既然他不肯回A市,那就慢慢玩吧。”   王经理心里跟着哆嗦了一下,难得的对离去的江延起了一丝同情,里面的主之前干的事情,即便是他听了,都觉得不寒而栗。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道:“那,那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里面传出了一声可有可无的嗯声。   王经理几乎是立刻转头就走,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声音喊住。   “等一下。”   王经理心里一紧,停下了脚步,僵着脖子回头。   “注意你的手,我不喜欢别人碰他。” 第2章 被握住咽喉的人微微挣动……   晚上因为被王经理留下来,谈调去A市的事情,耽误了很久,他匆匆从公司出来天都快黑了。   江延叹了口气,推着早上坏了的电瓶车,到一家杂货铺子,老板恰好也是修东西的。   上一个台灯就是在这里买的,刚好要换一个新的台灯。   “老板,修车。”   江延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坏了的电瓶车推了过来,彼时老板正在坐着玩手机,搭理都没搭理他一下,“哦,放那吧。”   “请问,这个车什么时候可以修好……?”江延公文包抱在怀里,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得看具体情况,三五天吧。”老板捧着聒噪外放的手机,抬眼瞄了他一眼,随意说道。   “那能……麻烦您快一些吗?”江延有些不好意思,半弯着腰,面带拘谨的微笑。   “你这么一大晚上才推过来,能多快啊。”老板抬起头,拧着眉头,看向停在门口,跟坨废铁一般的电瓶车,不耐烦道:“说几天就是几天,爱修修,不修就推走!”   遭受了老板的白眼,江延有些尴尬,又有些纠结,因为没有电瓶车,就意味着他要搭乘地铁去上班,这让他实在有些难受……   他在原地纠结了一会,最后道:“那,那好吧……”   就忍忍,三五天就好。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最后江延走回家,已经很晚了。   正当他开门的时候,钥匙刚捅进门锁。   就从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楼道里的声控灯不太灵敏,时闪时灭。   他听见隔壁的门被打开了,忍不住僵着脖子,往那边瞟了一眼——   但恰好那人也正朝这边看来,江延心脏漏了半拍,手上开门的动作都停了。   “你好?”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眼,率先开口。   江延忙收回目光,下意识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你好……”   “我是你新来的邻居,我叫安德烈!”对方冲他打招呼,说着中间还夹带了句英文。   让江延不自觉抬眼看他,这下江延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一个年轻的Alpha,不仅留着一头似雪的白发,而且鼻子上还有一个酷酷的鼻环,打扮颇为狂荡不羁。   完全都不是跟自己一个世界的人。   江延咧了一个紧张的笑,“我,我叫江延……”   安德烈很是爽朗,“有空到我家里做客,我中餐烧得很不错。”   “谢谢……”江延几乎无话可说,只能低头答应。   最后安德烈终于道,“那晚安了,我的新邻居。”   还没等江延进去,他又一次喊住了他。   “对了,我偶尔会晚上练鼓,先道一声歉。”   江延连忙摇头,表示没关系。   门终于关上了,江延舒了一口气。   他将新台灯放到床头,把自己穿了一天的旧西装外套给脱了下来。   从镜子里看向自己,镜子中的人,面色卡白,长相一般,虽然不能说上难看,但是跟天生丽质的Omega差得太远太远。   外套脱下后,露出了一直被遮挡的后颈,在那上面,正贴着一个抑制贴的东西。   贴了一整天,贴纸外面都翘了起来,江延抬手撕了下来。   露出了埋藏在下面的秘密——细瘦的后颈之上,烙着数不清的齿痕,交错重叠,看起来惨不忍睹。   江延撩水在上面擦了擦,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他还能清晰地记得,尖牙强制性咬下去,直接刺破皮肤,强烈的信息素不容置喙地灌输进去,他被蒙在一层迷迭香之中,让他眩晕与痛苦之中无法挣动。   肥皂“啪”得一声掉在地上,让他找回思绪。   等他穿衣服走出去,电话声音就响了。   打开一看,是孟靖天。江延沉了一天的眼睛,瞬间亮了,忙接通:“天哥?”   那边的孟靖天关心了他一番,一向孟靖天有话直说,江延握着手机,心沉了下来,“是不是,小婉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孟靖天否认,但那边沉默了下,最后坦白道:“小延,婉婉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总是爱发烧,主要是每天都说想你。”   江延听到这里,嗓子哽了一下,顿了顿说道:“我,我也很想她……”   “小延,那变态还有半年就出来了,难道你还要继续这样躲下去吗?”孟靖天忽然说道,义愤填膺道:“小婉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这样躲下去根本就不是个办法,要我说的, 你就直接回来,我不信他无法无天!”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几乎是弹指一挥间,转眼他就要快出来了,江延根本不敢想象。   只剩下半年了。   沉默了半晌,江延嘴唇微颤,“没事的……孟哥,你不用担心我,小婉在你那已经够麻烦你了,至于——”   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他还是不禁停顿了一下,“至于陈尹年,我自己会解决的。”   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白天王经理的调职,再加上孟靖天的一通电话,让江延难以安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但是忽然他听见隔壁传来了乐曲。   好像是在弹奏钢琴曲,江延学上的不多,平时根本接触不到这些。安静的夜,传出的音乐,非但没有让他觉得吵闹,反而愈加安心,再加上窗外时不时传来的三两句谈话声,才让他觉得踏实。   很快便陷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钢琴曲戛然而止,与其一起暗下来的,还有江延床头的灯光。   一道黑影踩着半窗投射进来的光走来,脚步落在老旧的地板,发出细小的声响。   身影站定在江延身边。   在陋巷倾泻进来的微光下,黑影伸手顺着熟睡人脸上的线条缓缓而下,似是描摹,又似是抚摸。   最后手落在江延细白的脖颈之上,稍微一使劲,熟睡的人立马蹙起了眉,嘴微微张开,用口呼吸。   果然,是晚饭里下了点镇定的药起了作用。   江延陷入沉睡,不知道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呼吸,他只能竭力用口呼吸,黑影看着半露的舌头,不禁眸色一深,手下也情不自禁收力。   “唔——”被握住咽喉的人开始微微挣动。   最后黑影凑近那翕张的嘴,似触非触,极度暧昧且意味深长,“江延,我们时间还长……”   脖子被松开,昏黄的灯光再次亮起,房间再次陷入静谧,江延只是不适地翻了一个身,一切依旧如常…… 第3章 江延你知道错了吗   走进地铁口前,江延给自己做了很多心里建设。   但是一看到早高峰的人群涌入地铁口,他下意识就是想逃,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进入,嘈杂的人声围绕着他,他甚至没有往前走,人潮的流动   已经在推着他往前。他知晓这里已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除了同事以外,没有人再认识他。   江延站在长队的末尾,地铁伴随着公式化的提示声滚滚驶来,他不禁朝后退了一步,然而人群已经拥着,把他往里带。   江延将公文包抱在胸前,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扶手,周围人潮拥挤,让他有些紧张,开始下意识地吞咽。   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拽了他一把,他的心脏霎时一滞。   他一下子僵住了身子,抱着面前的扶手没有动。   也许是他太过奇怪,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他不得不回头。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朝他递过来一瓶喷剂,笑着说:“你好?我看你满头大汗,是不是突然发情热了,我这里有抑制剂……”   江延对于面前人递过来的东西有些恍然,他抓紧手里的包,下意识摇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bate,根本不会有发情热这一类状况,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躲闪回答:“不,不好意思,我不需要…谢谢……”   说着,挪动到了靠门最里的地方站着。   终于,地铁门被打开,江延神经高度紧张,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的,抱紧身上的包,挤开人群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一直到公司,紧张感依旧没有消减下来。   江延打开电脑,让自己迅速投入工作,再抬起头,发现周围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连平时那些爱调侃的人都没有来逗他,而且平时经常会有同组的人,让代他做表格、PPT之类的。只有他愿意做这些琐碎的东西,也不厌其烦。   然而今天一个都没有。   江延有些奇怪,站起身,也拿着自己的饭盒去吃饭了。   一去到员工餐厅,果然部门同事都在那。   江延打了一份饭,自己单独找到一个位置去坐。   正当他吃着,姗姗来迟的万宵,端着饭盘直接就坐在了他的面前:“江哥,你一人坐啊,我跟你一起!”   说着还拿肩膀撞了撞他。   “好…咳咳咳——”江延正要答应,但是万宵把他撞得一个趔趄,饭米进到嗓子眼,剧烈咳嗽起来。   “就碰你一下,不至于吧?”   江延咳嗽得不行,想摇头解释。   然而坐在周围桌的部门同事,此时疯狂地给万宵递眼色打暗号。万宵一边看着正咳嗽得脸红鼻子粗的江延,一边将信将疑端着自己的饭盘挪了个座。   江延拍着自己的胸口咳了半天,完全没有搞懂他们。   最后万宵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所有人没再跟他说过话,仿佛跟躲着他一样。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除了组长跟他正常的交接,其他同事几乎一句话都不跟他讲,有时还会聚众在一起悄悄说话。   每当这样,江延坐在自己的工位,如芒在背,低声的话语好像都是刺向自己的。   一直到有一天,江延不知道是公司里同事的反常,还是年关将近,他莫名忧心,前一晚上没有睡好。   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安德烈打了一晚上的鼓。   所以白天上班,他有些蔫吧。   午休的时候,手上的工作做完,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闭眼就感觉被束缚住,耳边响起了可怕的声音,“江延,你知道错了吗?”   “江延,我会让你后悔当初救了我!”   “江延,你会付出代价的!”   那个对他来说如同鬼魅一般的人,逐渐变得歇斯底里,就跟在他耳边嘶吼一般。   江延被自己的幻听吓了一跳,直接从工位椅子上摔了下来,邻桌的万宵正和另一个Omega妹子聊天,看见他这样的情形,两人先是愣了下,相对一视,然后纷纷笑了出来,捂着嘴转回到各自的工位。   江延直接被摔懵了,脚踝刚好磕到桌角,疼得他直抽气,一时半会没爬起来。   恰好隔壁部门的张组长路过,之前和江延一起工作,经常夸他,人踏实能干,但就是有点放不开。   推开门就见到这幅场景,“怎么回事啊这是?”   忙不迭把手里东西一放,将摔到在地上的江延扶起来。   “磊哥。”万宵一行人没想到张元磊推门进来了。   “你们看热闹呢搁那,没看见小江摔地上了也不扶一把。”他将人扶起来,还帮江延拍了拍灰。   “我,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谢谢磊哥……”江延讪讪道谢。   “不是磊哥我们——”万宵正要解释,直接被张元磊打断了,“甭说了,明晚你们来一定要带上小江啊,我先去把这报告交给你们负责人。”   张元磊拍了拍江延的肩膀,对着万宵使了个眼色,紧接着拿着资料就朝里走去。   “行,行……”万宵有些进退为难地点头。   说完不看江延一眼,又重新坐回了工位上。   江延张了张嘴,也不好问,他根本不知道磊哥说的是什么。   当晚,他们部门又是江延最后一个下班。   加班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坐地铁人比较少,江延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一坐地铁就乱跳的心脏缓和下来不少。   回家的路,还要穿过长街小巷。   好在小巷都装得有五花八门的彩灯,黑灯瞎火的路段不多,但是近些天,有一处拐角的声控灯好像坏了。   任凭江延怎么跺脚都没用,最后他只能提着心眼,打开手电筒朝里走。   刚走没多久,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处在黑暗的环境,让他有些心慌,不禁加快了脚步。   但是身后的人也加快了步子。   江延抱紧怀里的公文包,几乎下意识地闷头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到了亮的地方。   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新搬来的邻居,正站在原地看着他,带着笑问道。   “这么晚才下班。”   等对方走近,江延闻见了青年身上一股清爽的味道,薄荷味很浓烈,他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下,身体都绷直了。   “怎么了?”安德烈也察觉到了他的退后。   “没事没事。”江延连忙摆手。   “我的信息素影响到你了?”安德烈朝他后颈一瞄,语气不咸不淡问道:“你是Omega?”   安德烈的怀疑很正常,因为一般的Beta是闻不见信息素的,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在平权的年代之前,法律是不允许AO跟B通婚的,但开放之后,大多数AO也不会选择跟Beta结合。   因为Beta从根本上就跟他们有天壤之别,既闻不见信息素,也不会被影响,而且如果跟太高级的A结合,被标记灌入高级信息素,更甚会产生排异反应,反之与O也是亦然,根本满足不了发情期的O。   “我不是……”江延有些难堪,他只是个Beta,但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让他不仅后颈满是伤痕,并且因为排异,被注射Omega的发情剂,导致他体质有些改变,对Alpha的信息素非常敏感。   不仅能闻见,还能被影响。   安德烈眸色深沉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起来,拖长声音,“哦~我懂了,你是有alpha伴侣?”   这话让江延更加窘迫了,手搅紧了公文包。   “现在是自由社会,beta也有自己挑选伴侣的机会。”安德烈意味深长看着他,看着江延逃避的神情,又突然道歉:“对不起,触碰到你不好的回忆了。”   “……没关系。”江延头埋得很低,不管是本不该贴上的抑制贴,还是抑制贴下面掩藏的齿痕,全都是那个人对他深刻的烙印。   让他变成一个如此憋足,而又可笑的Beta。   终于走到了家门口。在江延进门之前,安德烈突然叫住了他,嘴角挂着慵懒的笑,侧着头问他。   “——祝你好梦,江延。”   他愣了下,不太自然地躲开了目光,愣愣点头,轻不可察地应了声,“嗯。”   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的安德烈,原本嘴角挂着的微笑,在江延关上门之后,瞬间收了起来,轻蔑一笑,转身回到屋里。 第4章 你就是小江的Alpha?   江延晚上没睡好,经过心惊胆战的地铁通勤,脑袋昏沉地往公司里走,心里算着还有几天才能拿到他的电瓶车。   忙不迭一下子撞到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江延一看是王经理,连忙道歉,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东西。   “没长眼——”对面人手上的东西被撞掉在地,直接脱口而出,但一抬眼看见是江延之后,生生开了口,“原来是小江啊!”   “诶诶诶,你别捡,我自己来就行。”   王鑫整理着手上的文件,脸上笑得一脸褶子,看着江延问道:“怎么样,小江,你有没有考虑好啊?”   “……考虑什么?”江延面对领导有些忐忑,王鑫一脸奇怪的笑,让他想起那一天他办公室里诡异的窗帘。   “调去A市啊。”   “不,不用了……”江延还是拒绝。   “那行,你再好好考虑考虑,等回心转意了可以再来找我。”王鑫看起来很好说话,随后转身便走了。   留下江延愣愣在原地。   到了工作部门,一天又开始了,周围的同事还是一样的奇怪,对他避之不及,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样。   世界隔绝了他,江延也如同乌龟一样,缩进了自己的壳子里。   面对被孤立江延很在行,小时候,同班的人就嘲笑他是杂种,没一个人跟他玩,因为他母亲攀上个Alpha之后,后又跟野男人跑了。   攀上的Alpha就是江延他爸,江崇明。但是“高贵”血统的江崇明也不是个好东西,他跟方燕的十多年婚姻里,大多都是在鸡飞狗跳的争吵中过下去的。   就连上天也好像是在苛待他,即使有一半血缘来自于Alpha,即使Beta母亲貌美如花,倒霉蛋江延却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Beta,资质不行,相貌也平平;而小了十多岁的妹妹江婉,虽是个Omega,但也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因此江延在很小的年纪就扛起了家庭重担。   闷头工作,一天过去很快,直到有人喊他,江延才抬起头。   发现已经下班,周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万宵拿着自己的东西,从他身边经过,丢下这句话,“今晚磊哥组局,我们部门的就只请了我俩,在微醺酒吧,让你也去。”   留下不明所以的江延在原地。   等江延走到公司楼下,张元磊电话直接打过来催,“小江,你人呢,怎么没看见你啊?”   “磊哥…你们玩,我就不去了——”   “不行,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张元磊直接打断了他,“刚好,我们部门一同事开车过来,我叫他把你捎上。”   说罢没等江延开口就挂了电话。   这下他不得不去参加所谓的同事聚会。   来公司这一年多,江延参加聚会的次数屈指可数,除非必要的团建和年会,其他的他能逃就逃了。   而且最近部门同事,对他的态度非常奇怪,让他摸不着头脑。   最后江延格格不入坐在了张元磊组的局上,聚会上大都是beta,气氛和谐欢快。   几轮推杯换盏,有的人都喝开了,只有江延性子沉闷,认识的人也不多,也没有人来灌他。   他本以为就这么聚完就可以回家了,但最后突然有人提议来做游戏,游戏名叫说出你的故事。   这个时候万宵突然坐到他身边,一身酒味,揽着他的肩膀,醉醺醺道:“江哥,这次是我不厚道,但这都是上面的话,我真不敢得罪……”   “什么?”   江延对万宵的话完全不明就里,把他手从自己肩上摘下来。   万宵醉得厉害,没答话直接一头倒在了桌子上,嘴里还念叨着道歉的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随着周围人哄闹声落下,桌上旋转的酒瓶,直直对准了江延的方向——   “诶诶诶,别欺负小江啊,这孩子内向!”   张元磊率先站起来打圆场。   “好!那就说故事,变成一问一答!”   “让我先来问!”   没等江延反应过来,对面就你一言我一语——   “江延,如实回答,你是个beta为什么却总是贴抑制贴!”   江延下意识捂上自己的后颈,回答不上来,“我……”   “不回答就要罚酒啊!”对面人是隔壁部门的一个项目组长,他们平时只有点头之交,性格爽朗,站起来拍桌道。   “那…我喝酒……”江延背冒虚汗,感觉在座所有的目光都像铁锹一样,挖向他的过往。   “诶,不说的话,罚酒要罚十杯哦!”组长一下子摁住江延手上的酒杯。   “行了行了,净看小江好欺负——”张元磊看不下去了。   旁边人兴致冲冲,立马拦下道:“别啊,老张,你别护着熟人!不然我们这游戏怎么进行下去?”   正当张元磊要跟别人争起来,江延很是为难,手慢慢摸向后颈,一点一点撕开了抑制贴,别过头艰难道:“是有,有过A……”   众人沉默下来,江延觉得快要被目光洞穿了,立马将抑制贴又粘了回去。   “原来Alpha这么猛啊——”有人拖长音调揶揄道。   “深藏不露啊,小江!没想到你这不声不响的闷瓜,还能找到Alpha!”紧接着七嘴八舌就吵起来,一连串问题下来,“是你男朋友吗,还在交往吗?”   他们当中大多都是beta,对于Alpha知之甚少。   在他们看来,和A谈过朋友,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虽然全都是没有恶意的调侃,但江延肩膀却低了又低,难堪地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能不能…不回答了,我还是喝酒吧……”他握着自己的酒杯,艰难开口。   说着他端起面前倒满的酒杯,举杯闷头就喝了下去,正当喝到第二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江延?”   众人纷纷抬头,目光落向突然出现在桌前的白发青年Alpha,一身朋克打扮,鼻子的环被灯光照得发亮,看起来狂荡不羁,紧紧盯着坐在人群里的人,再一次问道:“你怎么在这?”   周围人都安静下来了,江延放下酒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安德烈,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别的,他觉得有火苗往脸上窜,分外燥热。   “你就是小江的Alpha?”其中有个同事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话音刚落,人群就开始起哄。   大概是真没有想到,平时性格沉闷,一棒子打不出一句话来的江延,竟然找了一个如此狂野的Alpha男友。   还没有哄吵起来,安德烈目光冷冽,睨了一眼为首起哄的人。   开口的那人瞬间怵了,闭了嘴。   安德烈朝江延伸出了手。   直到江延被带出来,头脑也是有点懵的,握着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桎梏着他。   安德烈将他带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嘈杂声被隔绝在外,江延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谢你啊……”   “你就让他们这么欺负你?”安德烈站在他面前,语气不太好。   江延不太明白安德烈为什么生气,艰难解释:“他们……是同事。”   “同事就该这么欺负你?”安德烈逼问。   可能是Alpha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江延有些紧张,搅弄着手指,“他们没有欺负我…是游戏……”   “江延。”   江延正低着头解释。   头顶突然传来声音,叫他的名字。   江延懵然抬头,直直对上了安德烈的目光,让他莫名地感到害怕,明明安德烈比自己年龄还要小。   直到最后,安德烈同他一起回到住所,他整个人还是飘飘然的。   安德烈站在楼道灯光下,一脸桀骜,对他挥手,江延正要说话,突然听到暗处传来一个动静。   他回头望去,安德烈也注意到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暗处,而后转眼盯着他,“是猫吧。”   “晚安,江延。”   江延原本还在找寻声源,听见这话,连忙回头,垂眉低声说:“你,你也是…… 第5章 怎么不乖呢   江延一大早走到银行,把这几个月的工资,都转给了孟靖天,只余下一小部分,作为年后继续逃避的路费。   从C市离开后,他也还没决定好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躲多久,但是小婉随着年纪长大,发病次数越来越少,总归是有盼头,说不定哪天那个恶魔就忘了他。   江延暗暗祈祷着。   直到周一上班的时候,刚一踏进去,就见除了他以外,四周的工位都开始挪动,他有点不解,走到正在搬东西的万宵旁边,“这……怎么了?”   万宵正搂着一沓文件,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站起身还特意别过身躲过他,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江延被他的态度弄得不明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你……要走吗?”说着他不禁靠近了几步。   “可别!”还没等江延靠近,万宵已经嚷嚷开了,“祖宗,求您离我远点吧,我最近够倒霉的了!”   说完搂着东西就走了,留着江延一人愣在原地。   到了下午,江延周围的同事已经换了一批人。   他看着陌生的面孔,为什么别的人都被调走了,而只有自己留在原职,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去问部门经理,经理也只是淡淡回了句,是工作调动。   等到江延下午做完自己手上的活,按照原来的流程,要跟张元磊交接的时候,没想到,隔壁竟然也换了很多生人。   他探头探脑好一会,实在纠结要不要开口,恰巧有个人喊住了他,他就顺势问了出来,“我找磊哥……他在吗?”   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一会,最后语气冰冷:“磊哥调到分公司了,以后交接给我就行了。   江延听完这话,人都是懵的。   怎么一夜之间,周围认识的人全都被调走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重新坐回工位上的,完全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   怎么会……两个部门的成员同时大换血,而且除了他之外……   内心的疑虑,甚至是恐慌在不断放大。   江延如坐针毡一整天,这次他特地留到了最后一个,最后他观察四周,偷偷溜进了隔壁部门。   顺利找到了部门调动人员的新名单。   他一个个人名顺着看下去,那上面赫然全是那天参加聚会的所有人——   江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接愣在了原地,直到名单掉在地上把他惊醒。   他逃一般的把东西塞到原位,一溜烟地跑出了公司。   最近这一切的反常,好像都开始清晰了,都在指向最后那个人。   江延想都不敢想,越是慌乱,他越是压下自己错乱的呼吸。   握紧拳头,直接骑着电瓶车去了最近的火车站。   江延提着公文包走进了站台大厅,周围人来人往,他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好像一直被人暗中观察着,如同案板的一滩肉,被挂在高处,任人翻看。   他梗着头走到售票台,看向头上滚动的红色提示字,他慢吞吞对售票员道:“……给我一张S市的票。”   “身份证。”售票员看了他一眼。   江延如同机械一般,在身上翻找,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钱包,后面的人还在排队,他有些为难道:“我好像忘了带,能不能……”   售票员只瞟了他一眼。   江延便难堪地低下头,让出了位置。   回到家中,江延开始翻找自己的钱包,他一向是包不离身,终于,他在昨天的衣服里翻出了钱包。   但是身份证却不翼而飞了。   当夜,他就查询了去往S市的火车,但是将近年关,近几天的车票都被售空。   他几乎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直接飞奔到公司。   最后还是翻找无果。   他努力沉下狂跳的心脏,只见门外恰好王鑫走过,他想都没想,冲过去叫住了他。   “怎么了,有事情吗,小江?”王鑫看着江延,无比和蔼地笑问。   “经理,我是想问…上次你说的调到A市的机会,现在还作数吗?”江延一口气问道。   对面王鑫听到这话显然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笑说:“当然,小江只要是想通随时都可以调过去。”   “那我今晚就去。”江延道。   “啊……”王鑫没想到对面人一改反常,随即应道:“小江,先别着急嘛,等我立马去请示——”   话没说完,江延心里已经有数了。   “谢谢经理……”说着转身就走了。   江延心脏剧烈跳动,脑海里直接跳出来,当初法官的宣判一锤定音,陈尹年被狱警带下去的样子,表情狰狞,额前尽显,疯狂大笑——   “江延,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从那之后的两年日子,江延都在噩梦中度过,害怕黑暗,害怕人群,甚至害怕简单的交流……   一切无比明了,全然都是那个人,不管是什么冠冕堂皇的工作调动,还是周围部门的大换血,都是他一手所为。   而他又一次跟猎物一般,随时会掉下陈尹年早已设下的陷阱。   身份证已经不能用了,一旦他用了自己的身份信息购买了车票,陈尹年一定都会知晓。   江延觉得全身都在发凉,如浸冷水,一个电话声打破了他的怔神。   “喂……天哥?”   “小延,快回来看看吧,小婉发病住院了。”孟靖天那边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一听到江婉病了的消息,他下意识就以为是陈尹年,心直接揪了起来,“是不是……”   孟靖天也好像没听清楚,继续说着:“已经好几天了,我没打给你,但是小丫头拗,白天很低沉不提你,胆到了晚上,做梦都念叨着你的名字。”   “我知道了……”江延把怀疑咽回肚子里,不想让孟靖天再为他担心,“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就给个准话,到底回不回来看看小丫头。”孟靖天有些不耐烦,“就算再躲着那变态,回来看看妹妹的时间也是有的吧。   江延听到这个话,不禁鼻头一酸,他已经一年多没有看见江婉了,江婉从小时候生下来小小的一团,几乎都是他手把手带大,“好……”   他哽咽答应道。   晚上他匆匆在员工餐厅吃了晚饭,但是打的牛奶恰好被他弄洒了,他没放在心上,急忙回到住处收拾东西。   这次他要逃回A市,况且A市那么大,陈尹年不会那么容易找到自己的。   江延计划,打算顺水推舟,按照陈尹年指示王鑫安排的,办理转职,顺利买到去A市的票。   到时候去报到的路上他再随机应变。   江延已经很疲惫了,脑袋里全都是陈尹年的脸,搞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迷糊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他不敢睡太深,轻而易举的响动都能把他惊动。   因此当江延半梦半醒之间,他忽然听见背后的门锁轻微转动的声音,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门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江延身体瞬间僵直,颤抖的手在黑暗中掐住了自己的腿,忍住没有发出任何异样。   是他,一定是他……   “塔塔塔。”   沉闷的脚步声,踏在地上,在黑暗中响起,正在一步步朝他走近。   江延闭着眼,一动不动,装作还在沉睡的模样。   脚步声没有了,人已经在他床边站住。   江延连呼吸都忘了,他觉得自己此刻如同案板上的羔羊,随时会被吞吃殆尽。   半晌,他觉得一双手,慢慢触到了他的肩膀,虚虚地顺着缓缓往上,鬼魅一般,最后在他的额上停住。   跟着那手一起停住的,还有江延的心跳,他连呼吸都忘了,他几乎费劲所有的精力才克制住自己不颤抖。   黑暗中的男人,正极致温柔地抚摸上他额上那个疤痕,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触摸他的人忽然凑近了,鼻息都喷薄在他的脸上。   带着那独有的迷迭香。   近乎梦魇一般的味道,让江延绷直了脚背,清泪在紧闭的眼角缓缓滑落,他再也忍不住了。   内心在渴求,心脏在狂跳,不要被看见,不要被看见……   那带着嘶哑,独特的男性嗓音,如丧钟一般在他耳边敲响。   “江延,你怎么不乖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房间灯再次亮起,外面嘈杂声依旧,一切安然无恙……   江延仍然不敢睁开眼,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好久,身体一抽一抽开始崩溃哭泣起来。   丧钟为谁而鸣?   陈尹年敲响的丧钟,为江延而鸣——   一场名为狩猎,实则逃亡的游戏再一次展开。 第6章 做错了就要有人付出代价   江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他压根没有想到陈尹年竟然会堂而皇之地走进他家,像这样究竟有多少次,多久了……这些问题他想都不敢想。   或许第一种办法已经完全不行了。   他按捺住恐慌,强忍着镇定,照常去公司打了卡。   看见公司人来人往,他都不禁想,这里面有几个是陈尹年的眼线。   果然下午,王鑫就叫他去签调职的协议,说下午可以不用上班了,回去收拾东西,第二天就安排车到A市。   江延拒绝了,垂眉有些磕巴道:“不,不了,经理…我还是先把手上剩下的工作处理完……”   王鑫大笑直呼他负责能干。   江延回工位拿了重要东西,跟同事说下去买东西,而后就直奔回家了。   他硬着头皮走到一家小卖部,跟老板说,可不可以借用他身份证买一张车票。   老板抬眼,用另类眼光打量他一圈,“小伙子,你没病吧?”   “我,我可以给你钱的。”江延也知道借用身份证这事太不合理,但是他实在没有办法。   “给钱也没用,万一你搞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呢!”   “不是,我不是!”江延矢口否认。   “不借不借,看着怪白净的小伙子,赶紧走!”店家不想再跟江延沟通,直接挥手赶人。   江延欲言又止,垂头转身。   “江延?”   安德烈带着耳机,穿着一身运动衣,像是从哪里运动回来。   “你在这干嘛?”他摘下耳机朝我走来。   江延慌乱地别开目光,想要绕开他。   但是身后的老板,突然出声,煞有介事道——   “小伙子,你俩认识啊,赶紧劝劝他,这小子想搞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他转头看向那个老板,“不……我不是……”   没想到安德烈真的走到他的面前,正当他以为安德烈要拷问他的时候,没想到他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带着江延快速离开了。   停在了一处街角。   “到底怎么回事?”安德烈眸色很浅,盯着人像是能把人看穿。   江延不敢看他,四处巡视着周围,神色飘忽不定,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无所适从。   “江延。”他听见安德烈叫他的名字。   “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江延咽了咽口水,艰难回答。   “那就告诉我。”   江延抬头,眉头紧蹙,“你…能帮我买张车票吗?”   “去哪的?”   “……A市。”   江延以为安德烈会拒绝,或许是会盘问他到底,但是都没有,安德烈直接拽着他坐上了出租车。   “你在害怕。”   坐到出租车上的江延,也不断地在车窗外左顾右盼。   “我……”还没等江延回答,安德烈已经跟司机说换了一个目的地。   当安德烈带着他去到当地的长途汽车站,看着周遭人来人往,安德烈告诉他这里鱼龙混杂,有很多黑车,而且不需要任何身份信息。   坐在全是人的候车大厅,看着挂在墙上的班次表,C市离A市有一千多公里,根本没有直达的大巴车。   最后安德烈买了两张去往邻省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再转乘去到A市,当安德烈拿着票给江延的时候,不容置喙道:“我陪着你。”   江延本想拒绝,但看着安德烈坚定的表情,让他想起那天酒吧帮他解围的时候,半晌,他才点了点头。   大巴车是夜晚发车,第二天白天到,中间会在几个休息站停下。   两人一直等到晚上,晚餐也是随便在路边摊解决,直到发车的时候,安德烈仍然紧紧抓着江延的手腕。   安德烈让江延坐在靠窗最里的位置,自己坐在他身边,尽管车内非常昏暗,但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车内逼仄狭小,抬个腿都非常困难,安德烈好几次半起身都会碰到头,说话的人不多,但是咳嗽声此起彼伏,加上一种不知名的皮革味,使小小车厢内的空气更加浑浊了。   江延已经好几晚上没有睡过好觉了,在车匀速行驶的晃荡下,逐渐产生了困意,没过一会,头就开始一点一点的。   安德烈又一次碰到了头,他暗骂一声,但是侧眼瞥到在打瞌睡的江延。   “睡吧。”   安德烈在他手上握了握,将人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之后再也没动过了。   江延实在太困了,当头靠上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清楚地闻见安德烈身上的味道,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那是一种近乎清冽的香味,与陈尹年身上的截然不同,困意使他的意识昏沉,这是江延第一次在一个成年Alpha身上获得安全感。   之前不管是一直纠缠的陈尹年,还是他的亲生Alpha父亲,都给他带来深深的恐惧,前者带给他无尽黑暗,后者则血染了他整个前半生。   江延渐渐沉入了梦乡——   他毫不意外地梦见了陈尹年,梦到了他们最初。   “我会死在这里吗?”在黑暗中一片,陈尹年问。   江延向前匍匐摸索,用手使劲搬动黑暗中的大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你不会!”   “谢谢你……”那时的陈尹年与现在截然不同,声音带着脆弱,“很高兴认识你,江延。虽然是在这么糟糕的环境下,你能走就走吧,不要管我了……”   说着,他还干笑两声。   “你不要放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江延不知道他的情况,尽管拼命使劲,手上的石头依旧纹丝不动。   他急得眼泪打转,对着黑暗的人道,“你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   随着轰然倒塌的声音,前方大片白光升起,与之前不同,那是陈尹年歇斯底里的脸——   “江延,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江延瞬间惊醒了,发现大巴车也停了,他正要起身,“……是到了吗?”   “还没有,是到休息站了。”安德烈起身,伸手按住了他,“你要是困的话就继续睡,我下去给你买个瓶水。”   江延又坐回原位,刚才被噩梦惊醒的余韵还在,他有些惊魂未定。   他仰着头,缓了一会,安德烈还没有回来,他看向车窗外。   前方休息站的牌子亮着,大巴车还发动着。   他揉着脑门,也下了车,但是当他走到超市,里面没有一个人,只有柜台缩着一个收银的人员。   周围空荡荡的,江延随便转了一圈,又朝厕所走去。   深冬的夜还是很冷的,江延缩了缩脖子。   江延按照指示牌的指示,走到公共厕所门口,就听见里面依稀有声音传来,正当他要走进去,安德烈拿着手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上厕所?”   江延摇了摇头,望向安德烈的身后。   安德烈不经意地瞄了眼身后,把手机揣回兜里,然后笑了下,把放在一边的水丢给了他,“喏,快乐水。”   *   他们在第二天上午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小县城,车站显示去往A市最晚的一辆,已经在他们来的前半个小时就已经走了。   江延不禁有些着急,忙地询问这里有没有火车站,是通往A市的。   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安德烈提议在这边找个旅店先休息一晚。   但是江延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他没有按照原来的调去A市,陈尹年一定发现了他消失了。   但是看着安德烈带着笑意的脸,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各开了一间房,晚上安德烈来敲了他的门。   指着窗外:“那边好像在开音乐节。”   安德烈在说的时候,眼里都透着喜悦,在来的路上,安德烈一直表现出与年纪不符和的沉稳,只有这个时候江延才看到他原本属于青年的兴奋。   音乐会举办在县城的森林公园里,周围环绕着参天大树,以及有各种小摊在叫卖,热闹极了。   公园广场中央的台上,有一只乐队在激情演奏,台下有很多观众,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掌声。   安德烈带着江延挤进了人群里。   台上的鼓手在奋力敲打,台下的人在不断鼓掌,没想到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竟也有这么多人为音乐或痴迷、或叫喊。   唱到最后一首歌,观众一起齐声高唱。   “我爸在很小的时候丢下了我跟我妈。”安德烈突然开口跟他说道。   “我妈在年复一日的等待中,和一个流浪歌手相爱了。”   “我们生活得很愉快,生活拮据没有钱,但是有音乐……”安德烈盯着台上怔怔道,“没想到有一天,后来我爸飞黄腾达回来了。”   “那个歌手劝我妈跟着我爸走,被我听见了。”   “我仍然不放心,然后我告密了。”安德烈语气平淡,和周围的欢快生完全不同,“我妈一怒之下和歌手私奔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你……”江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正要笨拙开口。   安德烈转过脸盯着他,“但我并不因此感到抱歉,她什么都没留给我,只剩‘出轨’的音乐。”   安德烈表情凝重,江延结结巴巴。   他忽然笑了起来,“逗你的。”转个话题就说自己去后面抽根烟。   江延一脸蒙圈,在原地消化刚才安德烈的话。   再一转眼,人已经消失在人群。   江延急忙去找,这人实在太多,他好不容易挤出去,但也没看见人影,让他有点慌。   江延找了一圈,最后绕到公园的后面。   大树后面,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还有人闷哼吃痛的抽气声——   “安德烈!”江延大叫一声,正要冲过去。   但是不知身后,何时出现了一个人,直接把他拦腰抱住了。   任凭他怎样都无法挣动。   紧接着,他被直接拖到了前面,这下,他才看清楚——   安德烈脸上已经血肉模糊,树下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Alpha,一个人正拽着他的领子,再次一拳挥下去。   这非常偏僻,只能听见远处嘈杂的人声。   “不要——”江延双腿挣动,尖叫着,不管不顾要扑上去。   安德烈滚在草坪上,吐出一口鲜血,但是黑衣的Alpha依旧不依不饶,再次掂起他,挥起拳头。   “别打了,不要打了!有什么你冲我来好了!”在场没有陈尹年,江延声嘶力竭地向周围喊着,眼泪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陈尹年,全都是我!都怪我!”   最后当安德烈再也爬不起来,江延也被高大的保镖死死摁在地上时,他才看见从远远走来一个人影,跟垃圾一样踢了安德烈一脚,最后站定在他身边。   江延头被摁在地上,无法动弹,竭力抬眼去看他,“陈尹年……全都是我,你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陈尹年缓缓蹲下身,视线在他脸上巡视了一会,最后伸手,揩了揩他脸上的泪,“他无辜吗?”   江延嘴唇都在颤抖,最后害怕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再一次滑落在地,“是我的错,对不起……”   “没关系。”陈尹年目光全是柔和,手指沾着他的泪,摩挲着他的额头,最后话锋一转,“但是延延做错了,就得有人付出代价——” 第7章 疼……   A市住户最密的居民区,位于市区城东的一个城中村,那边楼房老旧,错综复杂,周围的路面坑坑洼洼,下雨常年充满积水。   只见一辆豪车,飞驰而过,溅出无数泥点。   车停在一栋筒子楼下,司机立刻下车把后面的门打开。   “你不用跟着。”车里的陈尹年吩咐。   司机连忙应声。   陈尹年率先从车上下来,随后回身朝车里伸手,“延延,下来吧。”   此刻江延的精神高度紧张,不安地看着周围,看到伸过来的手,下意识退缩。   陈尹年面带微笑,“不想下来?那我们就回去——”   “不,我不回去!”江延一听到回去的字眼,连忙摇头。   最后战战兢兢把手递到了陈尹年的手上。   干燥而又温暖的手一下子抓住了他。   江延看着周围一片熟悉的环境,没想到时隔两年,他竟然以这种方式回来,一切都恍若隔世,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孟靖天同江延家是隔壁,在这个破筒子楼的三楼,这里上世纪的工人宿舍,因此厕所和厨房都是共用的。   门口窄窄的阳台已经挂满了衣服。   江延一步一步里家门越近,心里就越恐慌——   “哥哥!”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一声。   江延还没回头,江婉就跟小火箭一般,直接冲到他的怀里。   不停地喊着哥哥,生怕少喊一句哥哥就会消失。   但是还没等江延反应过来,只听见闷哼一声,孟靖天紧跟在其后,直接一拳砸到陈尹年的脸上。   陈尹年被打得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   江延一下子捂住了江婉的眼睛,一手把她抱在怀里站起来,另一只手拽住孟靖天的衣服,上前叫道:“天哥!”   “姓陈的,不要出现在我家门口!”   这么冷的天,孟靖天只穿了件毛衣,袄子被套在了江婉身上。   陈尹年转回身,舔了舔唇边的鲜血,但是笑容依旧挂在嘴边,“天哥,我来看一看小婉。”   “你他妈的别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是你害得小延这两年背井离乡,更不要说之前你——”   江延站到了两人之间,阻止孟靖天继续说下去:“天哥,别说了……”   “哥哥?”怀里的江婉被蒙着眼睛,纤长的睫毛不断扑腾,懵懂问着:“天哥…他怎么了啊,为什么生气……?”   “没事的。”江延把妹妹抱紧,把手拿开了,轻轻安慰着。   小姑娘一看见江延身后的人, 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年哥哥!”   陈尹年顺势直接把江婉从江延怀里接过来,临近走到屋子里,贴到江延耳边道:“我在里面等你。”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又是怎么找到你的?”孟靖天看着陈尹年趾高气扬地走进去,差点气厥过去,对着面前欲言又止的江延进行一连串的发问。   江延低着头,嘴唇颤抖:“……天哥,我自己会解决好的。”   “韵姐要是知道你——”孟靖天气得直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自己跟韵姐解释去吧!”   说罢,直接丢下江延转身走了。   “进来。”   江延还没走到屋里,陈尹年的声音就传来。   只见他把提来的礼物帮江婉给打开了,是一整套限定的洋娃娃。   江婉爱不释手,苍白的小脸都高兴得泛着红晕。   “小婉,你先玩,我有话跟你哥讲。”   说着陈尹年没等江延反应过来,直接把他拉到了里屋,关上门直接把他抵在了墙上。   “说话。”陈尹年一手直接卡住了他的脖子,眸色阴沉,脸上的笑容不见。   江延眼眶发红,倔强抬起眼,“说什么?”   “来之前说过的,不准不回答我,也不准你这幅死模样。”陈尹年褪去伪善的外壳,手指发力在江延满是伤痕的后颈揉搓。   “疼……”江延被他搓得有些战栗,侧头想要躲过去。   看着江延几度要落下眼泪。   陈尹年态度逐渐软化了,手上的力度放软,贴着江延的脸颊,“只要你乖乖的,延延。”   江延瞬间酸了鼻子,“我不要……” 第8章 药还没有到,你受不住的   陈尹年态度逐渐软化了,手上的力度放软,贴着江延的脸颊,“只要你乖乖的,延延。”   江延瞬间酸了鼻子,“我不要……”   他想起来那一天,他眼睁睁看着安德烈被陈尹年手下的人打得半死不活,却无能为力,他拼命求饶,最终还是被拖入了黑暗。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四肢都被绑上,眼也被蒙上了。   一切又是那么的熟悉。   黑暗。寂静。   好像他被抛弃,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陈尹年……陈尹年!”江延挣动着手上的绳索,在黑暗中尝试着大喊,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他颤抖地摸索,直接翻身栽到了床下,恰好打翻了旁边盛放食物的盘子,江延一下子绷不住了,“不要这样对我,我错了,我错了,陈尹年!”   这一切他再熟悉不过,可越是熟悉越是害怕,陈尹年在这摆放食物就意味着,接下来不会有任何人来,只有他一个人。   江延缩成一团,用力抱进自己的身体,企图通过这样的动作,给自己少许的安慰感。   没有光,没有声音,除了他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他像是陷进的挣脱不开的沼泽了,被黑暗侵蚀侵蚀着仅存的理智,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没有人能救他离开,除了那个人。   陈尹年……   江延牙齿打着颤,嘴里颠三倒四的说着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近。   江延艰难抬头,手上的绳索挣动,嘴如干涸的沙漠,机械重复着:“我错了,对不起……”   直到他被一双有力的双臂扶起,熟悉的迷迭香将他萦绕,江延下意识用手去抓身前的人,生怕他下一秒再次消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陈尹年,我错了呜呜……”   眼泪已经打湿了眼罩。   “张嘴。”   江延跪在地上,被迫抬起头,甘霖般的水抵着他的嘴被灌下去,已经快要哭得快要脱水的江延,情不自禁地去追逐水源,被绑着的手已经紧紧拽着对面人的衣角。   江延喝得急切,一口水直接呛得他咳嗽起来,面前人轻轻拍着他的背,直到最后一杯水被喝得干干净净。   “陈尹年……”一杯水下去,江延终于活了过来,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手。   “都是我的错,我错了,对不起,求你……”   陈尹年看着眼前的人,泪水已经浸湿了眼罩,胸前的衣襟也被水打湿,即使被缚着的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摆,像是一只被打湿的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他摸上江延的脸,“错哪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江延忙得回答。   江延被蒙住了眼睛,不知道陈尹年的什么情绪,一听见对面不说话,立马就慌了,双手搅紧,颤抖道:“我不该逃走,不该找人抓你……”   他近乎可怜般地,细数自己的“罪行”,跪在地上等待着,别人的审判,只求对方可以饶过他。   “我原谅你了。”   江延如释重负,抬着脸,高兴地有些不知所措道:“谢谢……”   “认错之后呢,延延想要做什么?”陈尹年语气温柔。   “我不想呆在这里……”   “好,还有呢?”   陈尹年的问题让江延有些无所适从,或许是陈尹年的原谅来得太容易,也或许是自己太了解他,天使和魔鬼之于他,只有一瞬之间。   “我想去看小婉……”他颤颤巍巍答道。   “可以,还有吗?”   江延纠结了,最终犹豫着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个……就是,安德烈他还好吗……”   他等了一会,对面没有回答。   江延立马慌了,忙着解释:“不是的,我只是担心——”   他察觉到陈尹年将他的手拿开,他摇头大叫,一把抱住了将要离开人的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问了!不要这么对我……”   他太害怕被丢弃在黑暗里。   “换一个。”   江延再次哽咽地哭出来,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陈尹年依旧是他的噩梦,他哭得打嗝:“我,我还想喝水……”   之后他就被陈尹年抱出了地下室。   江延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A市,还是之前那个别墅。   陈尹年把他抱进浴室,不由非说地脱去了他所有的衣服。   江延抱着自己,颤巍巍地站在浴室之中,任由陈尹年拿着花洒对他冲来冲去。   最后陈尹年在帮他擦头发的时候,摸向他那满是伤痕的后颈,江延下意识一个激灵。   “别怕,不碰你。”   陈尹年看着他的反应,笑了出来,“药还没有到,你受不住的。”   江延并没有放松下来,而药来了则意味着,他又会如Omega一般,堕入情欲的地狱。 第9章 陈尹年摁着他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   陈尹年一贯会这种打一棒子给一个蜜枣的操作。   在江延说不之后,没有恼怒,而是倾身温柔地去亲他的鼻尖,用只能他听见的气声说:“延延不是想去上班吗,事情处理完了,我就送延延去上班……”   话语蛊惑,搅乱人心。   随着“砰”得一声,门直接被踢开,宋晓韵来势汹汹,“姓陈的,请你滚蛋,这里不欢迎你!”   宋晓韵刚下班,警服都还没有换下来,一头卷发被散在脑后,张扬极了。   “韵姐,好久不见。”陈尹年站了起来,丝毫不怯,“我跟延延过来看看小婉。”   看来宋晓韵也被陈尹年的不要脸给气到了,“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当初把小延害成那样还不够,是嫌弃牢饭吃得还不够吗?”   提到坐牢,陈尹年不悦的情绪一闪而过,紧接着微笑出来,“韵姐说的是,当初我跟延延都太年轻,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很抱歉。”   “你——”   “你说对吗,延延?”陈尹年笑着,转向身边的江延。   “小延,你到底是真心的,还是他逼你的!”宋晓韵完全不相信陈尹年的鬼话,也转向江延问道。   “我……”江延感觉在场人的目光几乎要将他洞穿,他刚要开口,陈尹年一直握着他的手,就隐隐施力。   一面是亲人的施压,一面是陈尹年的压迫,几乎要将他逼到绝境。   “哇——”但随着哇的一声,剑拔弩张的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本来坐在沙发上的江婉,突然仰头大哭起来。   江婉跟平常的小姑娘,不仅患有心脏病,而且腺体发育迟缓,情绪太过起伏对她来说都可能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众人纷纷都慌了,江延更是冲过去,直接把妹妹抱在了怀里。   “小婉,怎么了?”宋晓韵拧着眉头,着急地问。   江婉趴在江延的肩上,还是哭得厉害,哭着哭着就开始气喘了。   这个时候,孟靖天火速去把药拿了过来,给江婉吸上一口,才慢慢缓了下来。   “小云姐,可不可以不要凶哥哥……”江婉湿着睫毛,可怜巴巴说出来,“小婉怕哥哥又不见了……”   宋晓韵,孟靖天还有江延,他们几个都是而是筒子楼的邻居,也是一小到大的玩伴。   其中宋晓韵年纪最大,小时候也是几个人中的大姐头,而孟靖天性子火爆,脾气大,只有江延整天是跟在他们后面唯唯诺诺的小弟。   江延家里情况最糟糕,父母经常撕架,他经常会带着才会说话的妹妹,跑到宋晓韵和孟靖天家里躲着。   因此在当江延被陈尹年逼到背井离乡,他们两人是真的把江婉当亲妹妹在看待。   江婉的话让人心酸,最后宋晓韵黑着脸,看着陈尹年全须全尾地把江延带走了。   车在市郊半山的别墅区停下。   陈尹年打开车门将要下去,察觉到身边的人没有动的意思。   “延延?”   他叫了一声,江延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背脊绷直,两手抓着裤腿,盯着前面一动不动。   陈尹年把打开的车门再次关上,对着前面的司机道:“你先下去。”   等司机下车之后,陈尹年一瞬间变了脸,直接一手拽着江延的衣襟,将他抵在车窗上,“告诉你江延,不要惹我,今天你本来就让我很不满意。”   江延被他抵在车窗,目光从别的地方落到陈尹年的脸上,“进去以后,还能出来吗……?”   当初他整整在这里被关了一年,暗无天日,情欲缠身,所有的事情都得请求眼前这个恶魔,他几乎跟个废人一般,失去所有的灵魂。   陈尹年感受到了江延的颤抖,浑身上下跟筛糠一样。   原来他是在害怕……   “怎么会呢,延延。”察觉到此,陈尹年态度瞬间软化,一下子松了手,将人揽在怀里。   但江延却不买他的账,要去推他,挣扎道:“我不信,你是骗子!”   “你为什么要跟他们那样说,明明都是你逼的,我没有——”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接受陈尹年,尽管是被胁迫,但刚才他心慌到根本无法去对视到宋晓韵和孟静天的目光,那是他的家人,站在他们的角度,又该对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失望。   顿时觉得自己无比悲怆。   江延话还没有说完,陈尹年摁着他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江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陈尹年就已经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长驱直入乱搅他的口腔以及所有思想…… 第10章 乖,很快就好了   “唔——”江延反应过来以后,挣扎着想去推开身上的人。   但没成想陈尹年发疯,下口狠狠咬住了他的下唇,他疼得一惊,挣扎得更厉害了,但是被陈尹年直接擒住,扫荡他口腔里的每一寸,连渗出的鲜血也不放过。   江延被亲急了眼,有样学样,也对着对方的舌头狠狠咬下去,陈尹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不退反进,手上的动作也放肆起来,大掌摩挲着江延伤痕累累的后颈。   江延突然一个激灵,完全不敢动了。   陈尹年这才松开他,居高临下看着他。   江延这是再次被抓之后,第一次仔细地去看陈尹年——   他剃着平头,五官的优越完全显现出来,和他平时故作的老成完全不同,这是江延再一次认识到,陈尹年比自己小了整整七岁。   陈尹年此刻眼睛发亮,直勾勾地看着他,如同看着猎物一般,嘴角还带着白天被孟靖天一拳打出来的伤,车内迷迭香的味道已经掩盖不住,明显一副情动的样子。   “延延……”他伸手去摸江延被他咬破的嘴唇。   这个姿势让他很难堪,江延收回目光,躲过他的手:“疯狗……”   陈尹年听见江延骂他完全不生气,反而低头在用鼻尖在江延的喉结轻蹭,去感受江延时不时的战栗。   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起身,将江延拉了起来,“延延,带你去个地方。”   陈尹年坐到驾驶的位置,油门一踩,车就飞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江延才知道陈尹年要带他来的是什么地方,他下意识想躲避,但是被陈尹年硬拉了出来。   最后两人站到了山顶,江延还是有点恐高,站到看台的边上,下意识拽住了陈尹年的衣袖。   “延延,我们重头开始好不好?”   陈尹年对着他,很认真的说道,“我重新追你,就像三年前在这里一样,一切都可以重来,你救了我,让我报答你!”   江延被迫承受陈尹年灼热的目光,令他痛苦万分,他总是这么轻而易举就把事情揭过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摇头,从陈尹年说那句重来就开始摇头。   “陈尹年…我不想……”江延忍不住了。   他上一次好不容易逃出来,他不能再一次重蹈覆辙,对不起他的家人……   陈尹年看着江延脸上掉下的泪,神情渐渐冷了下来,“那你想跟谁在一起,那个牛鼻子白毛吗?”   江延听到安德烈,头瞬间抬了起来,“是安德烈吗?他怎么样了!”   在他昏倒之前,他眼睁睁看着安德烈被打得血流满地,是他把他卷入这场泥潭,江延这几天很是难安。   陈尹年阴沉地看着他,忽然嗤笑一声,“江延,两年了,你都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吗?”   “不问问我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江延躲开目光,想从站台上跳下去,但是却被陈尹年一把抓住了手腕,“那看守所里面,全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弱肉强食,他们是杀人犯,诈骗犯……而我呢?”   “……”江延闭眼,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我只不过是把你留在我身边……我犯了什么错?”陈尹年一步步靠近他,“延延,你告诉我,我爱你犯了什么错!”   陈尹年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臂,江延猝不及防直接摔下了看台,栽在了草坪上。   江延连路都没有看清,手脚并用往前爬,想要逃离歇斯底里的陈尹年。   “啊——”   但是他很快被一个大手擒住了,尖牙刺开皮肤,鲜血流了下来,迷迭香的味道迅速弥漫开来,大量的信息素被灌入他的体内,江延如同一枚河蚌,被人扼住了软肉,拼命也关不住自己的壳。   高级Alpha的信息素很快在他体内产生反应,但他只是一个贫瘠的Beta,没有相应的信息素可以去化解这股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标记”。江延很快全身战栗起来,拼命卷缩起自己的身体。   过了一会,陈尹年松开牙齿,看着怀里阵阵战栗的人儿。   摩挲了下江延额角的伤痕,笑了出来,随后紧紧把人抱在怀里。   *   回到家中,江延被丢在了床上,全身都冒着冷汗,看见陈尹年将要转身,他就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不,不要走……”   陈尹年回身,附身摸了摸他汗津津的额头,“延延乖。”   “别走,陈尹年……”江延哀求着,眼睁睁看着陈尹年离去的背影。   他全身毫无力气,这种感觉极为熟悉,像是一股热血在他体内乱撞,又像是置身于火炉身体无处可放,极为煎熬,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江延拽着床上的被子,渴望从里面嗅出迷迭香的味道,哪怕一点点也好。   等陈尹年从卫生间走出来,他看见床上的人,抱着他的被子,已经把自己卷成了一团。   “延延,来擦一擦——”   他话音还没落,床上的人已经呜咽一声,朝他爬来。   陈尹年一把将人连被抱住。   温热的毛巾擦在江延的额头上,江延哆嗦地睁开迷离的眼睛,深黑的眸子看得陈尹年心跳一滞,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你不惹我生气,我怎么舍得让你这么难受呢……”   温柔的语调,就这么理所应当地把所有过错归咎在江延身上。   然而此刻的江延也没有力气再争论这些,他躲开毛巾,贴在陈尹年的胸口蹭动着。   迷迭香的味道把他包裹,成年Alpha的气息使他情热。   他以为信息素的味道可以解瘾,但是他错了。   这股闻久了发涩的味道,让他更加难耐,蹭动地更加厉害了,江延几乎哭了出来,“陈尹年……救救我,我好难受……”   陈尹年抱着怀里的人,心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升了起来,这比真正的发情期来得更加美妙,他笑容渐深,“乖,很快就好了——”   话没说完,他突然察觉到后颈有一股湿热的感觉,像是被小狗舔了一般,带着粗粒的舌头拂过敏感的后颈,不仅是舔,时不时还会含在嘴里,不时裹住。   陈尹年怔了下,随后立马反应过来——   原来是江延抱着他的脖子,正在含他的腺体。   那里信息素的味道最浓烈…… 第11章 “延延,不想要我吗?”   Alpha的腺体虽然没有Omega那么敏感,但也是非常脆弱的部位,如同老虎屁股一般,轻易碰不得。   陈尹年动作停滞了下,随后抱住对方的细瘦的腰肢,任由江延的放肆,时不时还会轻轻怕打他的背脊。   “呜呜陈尹年……”江延已经完全说不出别的话来。   许久过后,这样的浅尝已经无法满足江延了,因为那股强劲的信息素始终无法得到化解,再怎样的方式,都不过是饮鸩止渴。   “延延,没有药……你承受不住的。”陈尹年嘴上说着,心里却爱惨了江延堕入情欲的模样,在想怎么没有早点用这个办法。   江延眼里满是雾气,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般,眼里全是懵然。   “陈尹年……”江延愣愣的,看着陈尹年一点点将他推开了。   陈尹年温柔地将他推开以后,开始帮他把衣服一件一件脱掉,江延很配合他的动作,每脱一件,似乎都是在期待。   最后临时标记的欲海已经冲垮了江延的理智,主动抱住了他,用渴望的眼神去看陈尹年。   陈尹年把一丝不挂的江延放在了床上,盖住了被子,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看着那个正望着自己的亮晶晶眼眸,“哥哥,晚安。”   当真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陈尹年从房间走出来之后,天已经快亮了。   他看着江延渴望、迷乱、破碎甚至是崩溃的表情,都让他无比惊喜,他欣赏着他的延延的每一种样子。   他摸向后颈,看着窗户玻璃映照的自己,上面已经被江延咬上了牙印,一点都不深,但是陈尹年觉得很漂亮,手指不住地在窗边敲打,随后他拨打了电话,“特制的药,我今天就要拿到。”   这边电话刚挂,另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陈尹年一看,是他老子。   果然一接通,“陈尹年,你到底把小安怎么样了!”   陈尹年把腿敲在桌子上,满不在乎道:“不怎么样啊,医院躺着呢。”   “你——混账东西!你让我怎么去给你安叔叔交代!”   “不用交代,又没死。”陈尹年翻着桌上的书,回答道。   “人到底有没有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扬了你,你才出来就给我不省心!别又是为了那个Beta——”   陈尹年听着听着脸色沉了下来。   “那真多谢您老不扬之恩。”最后打断他的话,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挂了之后,陈尹年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   忽然听到门口有些动静,他收回思绪,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天已经大亮,晨光透过白色窗帘,洒向长廊。   外面没有人,他轻轻打开卧室的门。   发现彼时已经熟睡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抱膝坐在床上。   看见他推开门,不自主地朝后缩了缩。   “醒了?”陈尹年在江延身边坐下。   撑着身子去摸江延的头,但却被一下子躲开了,而他掌心下的床铺并没有任何温度,陈尹年不怒反笑,“怎么了,昨晚不还缠着我吗,延延?”   一提到昨晚的事情,江延就一个哆嗦,昨天他情难不堪的画面涌上脑海。   陈尹年将他细微的反应净收眼底,慢慢靠近,手放在他的后颈,释放信息素,“延延,不想要我吗?”   江延身体一僵,躲避着,换了一个话题,“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上班…当然可以……”陈尹年靠近他的耳侧,在他的敏感地带吐息,“只要延延乖乖的,一切都可以……”   江延僵住身子,没有躲开。   “那是不是也该延延满足一下我了?”   江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察觉到陈尹年在把他的头往下摁,他一下子停住了,抬眼去看陈尹年。   陈尹年眸色深沉地看着他,一手捧着他的脸,摩挲着他的耳朵,暗示的动作再明显不过。   “还想不想去上班了?”   江延抿了抿嘴,几乎是颤抖着,艰难地低下了头。   陈尹年欣赏着江延美丽的样子,同时手也毫不留情地摁着他后脑勺,他看着脆弱江延的样子,几度落下眼泪。   眼泪也被毫不留情地揉进了情海之中。   云潮翻涌,终于陈尹年攀登到了顶峰。   ……   “延延好乖。”陈尹年抚摸着江延红了的嘴,倾身亲了上去。   江延却含着泪,难堪地躲过了脸,不再理他。   *   江延因为临时标记的缘故,在卧室里整整昏睡了两天。   这期间,陈尹年时而在他身边看着他,时而不见踪影。   他再一次醒来,卧室里没有人,陈尹年知道他怕黑,床头的壁灯没有关,窗帘也被拉开。   江延下床走到了窗边。   果不其然,别墅的门口正站着几个黑衣保镖。   江延内心有点着急,陈尹年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想到这一点,江延直接就跑下了楼。   刚好撞见厨房做饭的阿姨,阿姨对他笑问:“先生,你要去哪?”   “我,我随便看看……”江延停下了脚步,不自在道。   然后趁着阿姨转身回到厨房,他就从前门溜了出去。   这别墅变化不太大,江延印象中后花园,有一处栅栏有缺口。   他猫着腰,从前门绕到了后门。   但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原来那个窟窿。   他看着几米高的墙,心里有些犯怵,但一想到陈尹年阴晴不定的脸,他握紧拳头,开始尝试翻上去。   但是江延还没爬几步,膝盖一下子碰到墙壁,直接摔了下去,正打算再爬一次,就听见外面传来停车的声音。   他没来得及看,一瘸一拐地连忙跑了回去。   江延上了二楼,直接躲进了卫生间,并上了锁,久久平复不下来狂跳的心脏,低头一看,膝盖在渗血。   不多时,卧室门被打开了,脚步声慢慢朝自己逼近,“延延。”   江延听见陈尹年来了,坐在浴缸沿上不敢说话。   浴室门被敲响了,“开门。”   江延慌乱地去擦膝盖上的血,急忙道:“等,等一下!”   “开门,我数三个数。”对面显然没有任何耐心。   江延把带血的毛巾扔进浴缸里,正要把裤腿放下,发现睡裤上也有血渍。   “三”   “二”   江延立刻慌了,手忙脚乱地把睡裤脱了下来,一并扔到了身后——   “一” 第12章 可延延是个Beta啊   陈尹年直接推门而入,门被踹到墙上,产生哐当一声巨响。   当他看到躲在浴缸帘子后面的人,坐在浴缸边,光裸着腿缩在一角,陈尹年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延延,你在干什么?”他走到江延面前蹲下,轻轻撩开帘子。   藏在后面的人,全身上下掩不住的不自在,无所适从地缩了缩腿,嚅嗫道:“…我,我在洗澡……”   陈尹年看着他身上完好的上衣,顺着向下,几乎立马看见了江延腿上的伤痕,“这是怎么回事?”   “摔,摔的……”江延躲闪着他的手,也躲闪他的目光。   陈尹年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而江延面上故作淡定,实则心跳如雷,如果要是被发现他是为了逃出去受的伤,那他大概率明天可能连这个房间都走不出去了。   但好在对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像是信了他这荒唐的理由,而是附身把他从卫生间抱了出来,轻轻放在床上。   江延错愕,四肢僵硬任他抱起。   陈尹年拿出医药箱给他擦药。   陈尹年很夸张地在上面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摩挲着他的脚踝,“延延,我不希望,除了我之外在你身上留下的所有伤口。”   江延不自在地缩了下脚,他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男Beta,人生的前二十年,各种苦都吃过了,遇见陈尹年之后,只有他把他这么当回事。   但江延并没有因此而感动地一塌糊涂,而是觉得太过了,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豌豆公主。   江延抬眼看了他下,又低下头,“哦。”   陈尹年看着他的反应,眸色沉了沉,但转瞬即逝,随即笑道:“延延,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从脚边拿出一个箱子,按扣打开,里面一排针剂。   江延看到这些针头,就止不住发憷。   陈尹年拿起一根,“这是特别为延延定制的,有别于之前的助兴剂,一针可以管上一个月,而且不会对延延的身体造成伤害。”   “我不要这些——”江延看着他拿针头靠近自己,不禁感到害怕,往后退道。   两年前他就是被这些针剂控制,欲海如排山倒海呼啸而来,任凭他怎么抵抗都毫无办法,只能化身为欲望的奴隶。   陈尹年笑容加深,“可延延是个Beta啊,除了针剂还有别的办法吗……?”   江延害怕摇头,直接推开了他,跳下床要跑下去。   但被陈尹年大手一把抓住,直接摁在了床上,抚摸着他满是伤痕的后颈。   “放开我!陈尹年,你放开我!啊——”江延奋力挣扎,但如同案板上的羔羊一般,无异于白费力气。   “不要针剂,难道延延愿意为我植入Omega的腺体吗?”   针尖毫不留情地扎了下去,药一推到底地全部注射进去,打在了那Beta生来就萎缩了的腺体上。   江延咬紧牙关,死死抓着床单,手背上的青筋尽显。   没过多久,有敲门声传来,随后身上的人放开了他。亲吻了下他的额头,跟他说等他,随后开门离去了。   针剂一时半会还没有立刻生效,江延哆哆嗦嗦滚下了床,缩在墙角。   原本这样的针剂,只有上了年纪的AO夫妻会用,他们的腺体退化,用来刺激腺体而发明,但他是一个闻不见任何信息素的Beta,用这种药是来承受Alpha的信息素的,想想就无比荒诞可笑。   江延头脑越发昏沉,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   比起前些天在体内横冲直撞的Alpha信息素,这个针剂的药效就好像是在体内放置了一个火炉,慢慢升温,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感在体内愈发明显。   江延卷缩在一起,脑袋昏昏沉沉,极度渴望被迷迭香的香气环绕,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陈尹年只是暂时离去,他看着成箱的针剂,以后这样的日子数不到尽头。难道自己拼命挣扎,最终还是要回到原点吗……   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主意。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到床边,颤抖着手拿出里面的针剂,他数了数看,大概有五个。   江延把手臂上的衣服捋开,用牙咬掉针剂的盖子,当他看到银色的针头,还是止不住害怕,但是他忍住了,他不能在这里,他要逃出去——   江延用力将针头扎进自己的胳膊,将药都推了进去。   直到最后注射完,江延眼前的东西都是晃动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倒在床上,捂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没多久就开始止不住翻滚,捂着肚子屈膝躬成一团,但是他低估了这个药效,最后江延直接昏死了过去。   *   “江延,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江延,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到时候孟靖天、宋晓韵一个都跑不了!”   “延延,你醒醒,别吓我……”   江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或者像是沉入了幻境之中。   身体如千斤一般重,有时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站在记忆的长河之中,步履不停,从头到尾看完了他的一生。   其中最多的是陈尹年,他最不想见的也是陈尹年。   不管他如何躲避,耳边总是会有陈尹年的怒吼。   他太累了,已经完全不想动了。   但是他一停下,就会置身在无尽黑暗之中,最后他终于走到长河的尽头,才发现这里是最初的原点——   车厢轰然剧烈晃动,山体话落,周围人疯狂喊叫,紧接着陷入一片昏暗。   他摸索着从黑暗中站起来,忽然听见了身旁有人在呼救,“救我……”   江延一下子醒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亮白,眼睛适应了一会,才逐渐聚焦,紧接着就看见自己身旁的人。   陈尹年满脸胡茬,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一身西装已经发皱了,正死死地盯着他。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要吃了自己。   江延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了?”   “江延,你找死——”   陈尹年恶狠狠地盯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 第13章 一举一动全都是勾引!   这样过重的药剂,没有腺体的Beta根本承受不了,差一点要了江延的命。   因为治疗有些失血严重,这几天住院输血的过程中,他的脑袋格外昏沉,一会清醒一会沉睡。   但他知道这期间陈尹年都在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有一次他迷迷糊糊爬起来去到卫生间,一打开门,陈尹年就站在门口盯着他,落在他身上,让江延有些莫名的心虚,他一下子躲开了目光。   陈尹年就堵在门口,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让开。   江延讪讪从他身边小心翼翼绕过去,似是受惊的兔子,一溜烟跳到了床上,把头藏进被子里,不再去看他。   过了一会,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江延才彻底舒了一口气。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琢磨陈尹年的想法,他现在要抓紧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慢慢把头探出来,环视周围一圈,整个病房非常高级,从窗外望下去,好像是一家私立医院。   江延目测了下窗户往下距离,跳下去应该摔不死,但是太容易被发现。   他看了一圈,手放在门把手上,屏住呼吸,慢慢打开了。   他头伸出去往外看了下,竟然没有人把守着!   但是他看见陈尹年就在不远处打电话,背对着自己,他吓得赶紧把门关上了,心里在琢磨着。   既然他已经把自己弄进了医院,就一定要找到机会逃走,最好如果能的话,他想知道安德烈被送到了哪里。   江延一直对安德烈抱有歉意,当时他失去意识之前,看见地上被打得满脸是血的人,红色的鲜血染遍了他的梦。   他已经给周围很多人带来了不幸,他不能再把一个不相干的人拖进来。   这样想着,江延就又开始思索着逃跑的可能性。   没多久,陈尹年再次回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前几天江延一直都是吃得流食,今天终于可以吃一些别的。   护士帮他把面前的桌板支起来,江延小声道谢,“谢谢。”   正当他刚要伸手去拿勺子,被坐在一旁的陈尹年一下子拽住了手。   然后不由分说拿过碗,把勺子里的粥往他嘴里送。   “不,不用了……”江延很不自在,别过脸想要躲过。   没想到,被他躲避的动作一挡,勺子上热粥直接掉在他的手臂上。   “嘶——”他下意识抽痛,想要收回胳膊。   “你成心在跟我作对是不是?”陈尹年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看着他手臂上被烫出来的红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   江延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得心里发怵,想转过脸。   但是被陈尹年一把卡住了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江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解释清楚药物过量的前因后果。   他临时处理完事情之后,推门就看见已经休克的江延倒在卧室的地上,身体还不时抽搐。   当医生告诉他,这个beta体内的溶剂是正常的五六倍,而且已经有生命危险,必须换血。   他当时听了就想杀人。   陈尹年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人,等着他给一个解释。   但是江延躲开了目光,缩着肩膀,完全一副拒人于外的模样,挣扎了几下,“疼……”   江延,很好,你有种……   陈尹年看着他,慢慢收回了手,手掌由握拳头也舒展开来,再一眨眼,眼底的戾气顷刻化为乌有。   他坐下来,没有再强迫给他喂饭,转而轻轻地帮江延把手上的烫伤的红印简单处理,抹上一层清凉的药膏。   江延看着手上的绷带,觉得无比夸张,默默收回了手臂。   最后陈尹年在江延的额头落下一吻,帮人把被子盖好,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延延,老东西找我去开会,今晚不能陪你了。”   江延听着,从被子里抬眼看他,有点不可思议,然后轻不可察地点点头。   灯被留了一盏,护士关上了门,周遭很安静,几乎都不像是一家医院。   江延睁开了眼,悬着的心没有放下,踩着鞋从床上下来了,他把手上的输液针给拔了。   打开门四处张望了下以后,周围只有值班的护士,他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走出去了。   这医院大概三层左右,楼下一层人很多,还有一些保镖保安,他注意到二楼西边有个安全通道,但是在晚上已经锁上了。   江延只好转了回来,想着白天再去试一试,只要自己还在医院,逃出去的机会总会比那个围得跟铁桶一般密不透风的别墅要好。   正思索着,忽然有护士注意到了他,“江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额……”江延一下子僵住了脚步,讪讪回头,板着脸瞎诌,“吊针水没有了,我想找人换……”   “好的,我这就给您去换,下次您再有需要可以摁床头的铃。”护士有条不紊地对他微笑着说。   江延自己都觉得借口十分憋足,“我,我忘了……”   说完立马转身回去了。   他本以为经过昨晚的事情,周围的看守会越来越严,但是没想到陈尹年跟无事发生一样,护士好像没有告诉他,他依旧像昨天一样,给江延喂饭换药。   而且连着几天,陈尹年好像都很忙,只有饭点的时候才会出现,每次走的时候都很抱歉,亲密的动作依旧不减。   这次陈尹年在给他换药的时候,江延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但目光一下子被陈尹年捕捉,他那带有蛊惑的眼微微笑开,如一尾狡黠的游鱼,顷刻钻入水滴,只余下泛起波波涟漪,“延延,看我做什么,怨我不陪着你吗?”   “没,没有……”江延感觉自己的心思好像被看穿了一样,下意识否认。   “很快的,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给延延一个惊喜。”陈尹年伸手把江延额上的头发撩开。   露出了那不怎么出众的眉眼,眼睛也圆圆的,跟他人一般温和毫无棱角,放在人群之中也找寻不见,是一个普通不过再普通的Beta,但于陈尹年来说不一样。   那双眼,在被蹂躏疼得时候,会含着雾气倔强地看着自己;那个嘴,在被他亲的红肿,唇珠格外明显,仿佛还在引诱着他……   于他来说,这个普通不过再普通的Beta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是勾引!   当他们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第一次看见他,和他绝望之际想象的相差甚远,比他贫瘠的想象更加生动千倍百倍。   就是他了,再没有其他人了。   因此他也决不许任何人染指!   陈尹年的笑意化开,如同一滴墨侵入池水,了无痕迹,但却总觉得有致命危险,江延有些害怕,磕绊地问:“什么,什么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乖延延,睡吧。”   陈尹年所说的并没有让江延感到期待,而是自心底实打实打了个冷颤,把自己蜷缩地更紧了…… 第14章 我是他的未婚夫   暮色将晚,日影透过窗户一点点偏移,风轻轻吹动窗户,江延再次把窗户打开,观察着下面的守卫。   今天晚饭之前陈尹年已经来过电话,说自己临时有事,不能赶回来陪他吃饭,语气格外歉意,说过几天出院会好好补偿他。   新来的小护士,帮他拿着电话,都投来艳羡的目光,感叹道:“你们感情真好……”   江延讪讪笑笑,等人走后,面色立马沉了下来,只有他知道,这非常不正常,完全都是陈尹年他一个人营造出来的谎言。   两个人的感情,根本不是一个人直接掠过另一个人。   他要快点逃离这里,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几天他已经快要摸清了守卫的路线和换班,他将枕头放在被子里,营造出床上还有人的样子。   然后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安全通道到晚上就会上锁,这次他跑到那个空荡的楼梯间时,好在还没有锁上。   江延顿时舒了一口气。   穿上在医生休息室里拿来的白大褂,穿在外面,顺着安全通道走下了楼。   走到一楼,还要穿过大厅,绕到后门,那里人比较少,有些住院的病人白天会在后面晒太阳散步。   他走到后面,看着堵在门口的守卫,放弃了能混出去的想法,他看着高高的栅栏,栅栏的后面是一大片绿化带,树长得比栅栏还高,即使是冬天也郁郁青青的。   江延深吸一口气,安慰着自己,这起码没有陈尹年那幢别墅的墙高。   他往后退几步,蓄力助跑,一脚等在墙上跳了起来,双手一下子够住了栅栏顶端,但是重力的原因,江延感觉下腋有种撕裂的痛,他忍着痛没有松手。   脚蹬着借力,把自己送了上去。   “呼——”江延从栅栏上跳下去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他终于逃出来了,没有来得及管自己的伤,就沿着绿化带就往大街上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冷风呼呼地刮在脸上,江延奔跑着连自己的呼吸都忘了。   这家私立医院在市郊的富人别墅区里,江延走了好久才走到山下,有一段路没有路灯,寂静的道路上只有他一个人,把他吓得厉害,逃也似地跑到一家二十四小时开门的银行取款机。   江延抱着头,完全不敢看向外面,迟来的疼痛才渐渐传来,逐渐开始头昏脑涨,寒冷无孔不入。   他期待着白天快点到来,要赶紧逃离这里。   江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晨光熹微,照了进来,他浑浑噩噩走出去,人来人往的行人都看着他怪异的模样。   他抱着自己的胳膊,头恨不得把头埋在胸前,一步步往城区里走。   他不敢回去,陈尹年肯定会在他家附近潜藏着,所以他走进了派出所,念出了一串工号,“我找宋警官……”   对方看见他一身病服,一副落拓的样子,赶忙问他是报案还是被人抢劫,江延摇摇头,神色有些恍惚,“她不在这里吗……?”   江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只想逃走,再藏起来。   江延背出来宋晓韵的完整警号,他惨白着脸说出这句话,“能不能帮我联系她……”   已经不能再拖了,距离他逃出来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医院里的人察觉到不见下落,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陈尹年。   他完全不敢想象再一次落入他手中的情景。   江延深知自己承受不了陈尹年再一次的软硬兼施,过长的黑暗,会让他感觉不到时间,分不清天南地北,又饥又渴,铺天盖地的绝望之中突然,被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一遍遍说着爱人的话。   他光是想想这样就流泪,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正常,但是当陈尹年把他抱出地下室,那一刻,他看着他带笑的脸,是真的在深深感谢这个施恶者,犹如信徒之于神祇。   值班的民警看他很着急的样子,当即就拨打了电话,“你先等一下。”   “谢谢……”   江延一下子松了力气,他甚至不敢回家,这里是让他觉得陈尹年不会乱来的地方。   派出所的大厅里开了空调,让冻了一整夜的江延渐渐暖和起来,耳朵开始发热,他坐在最不显眼的角落,等待着宋晓韵。   应该是换血的后遗症,他现在头总是很重,时不时就感觉喘不上气。   在温暖的环境,江延渐渐睡了过去。   他仿佛置身云端,暖烘烘的一团,脚踩在地上也是像踩在棉花上,他有些惴惴不安,他像是不满足的恶人,一边贪恋温暖一边又在心惊胆战,果然,下一刻,他直接跌入谷底——   他摔进了大片大片的迷迭香海。   江延一下子惊醒,张开眼睛,视线慢慢变清,只见陈尹年正站在他的面前,好像是看见他醒来,弯眼笑了下,伸手撩了撩他额前的头发,语气温和:“醒了?”   “你,啊——!”江延瞬间清醒了,下意识往后躲,头直接“咚”得一声撞在墙上。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一个劲儿地往后退,陈尹年怎么会在这里!   正当他颤抖着嘴唇满是诧异,陈尹年抚着他额头的手一点点摸向他的脸颊,顺着向下,“你发烧了,延延。”   冰凉的指尖在脖颈间轻触,让江延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推开面前的人,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江延摇头拒绝,抗拒着他的到来。   “先生,我电话过去了,今天宋警官休假,你男朋友说你生病了,来的时候看见你在睡觉,已经在这等你一小时了。”   前台值班警察看见他醒来,站起来跟他这样说。   “不,警官……”江延下意识否认。   但是陈尹年直接站到了他们中间,挡在了他面前,“警官见笑了,我不是他的男朋友。”   江延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显然没想到陈尹年会否认。   “我是他的未婚夫,很快就是丈夫了,你说对不对,延延?”   陈尹年说着,转身把他扶了起来,将手上的厚衣服不由分说地给他套上。   “不……”江延想要否认,他们什么都不是!   但是下一秒对上陈尹年的目光,还没有挣扎开,他就听见耳边传来气声,“江延,我们还有很多账都没有算,如果再发生让我不开心的事情,我不保证我不会做出——”   江延看着陈尹年带笑的面孔,心头一滞,硬生生地将话憋了回去。就要落出泪来,对着警官的目光,慢吞吞把脸埋进了陈尹年肩膀。   像是躲避着一切。   “我们走了,麻烦警官了。”陈尹年牵着江延的手,对警官含笑致谢,随后将人领了出去。 第15章 他想跑,但是已经来不及   一出大门,江延几乎是被拎着塞进车里,丢在了后座。   当江延听见陈尹年跟司机说了个地名,也不管脑袋的晕眩,扑倒前面,“不!我不去!”   “你必须去!”   陈尹年把他拽回来,强硬说道。   将车里的隔板一关,开始拽江延的衣服。   江延躲避着他的动作,手脚并用地挣扎,“你不要逼我——”   陈尹年不再伪装,一把拽着他的领子提到自己跟前,“到底是谁在逼谁,我对你不好吗,你把自己作进医院,还想逃跑?”   江延躲开他的目光,垂下眼,全身都在发颤,“我不去……”   重复着刚才的话。   陈尹年阴沉地看着他,直接撕烂了他里面薄薄的病服,空气接触到皮肤,纵使车内开了空调,但还是让江延瞬间打了个激灵,他用双臂抱着自己卷缩成一团。   “穿上。”   陈尹年看着缩得跟鹌鹑一样的人。   面前的人不理,他就伸手把人拽到自己跟前,提着胳膊给他一一穿上,“延延,这个惊喜本来可以很好地进行,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怪你不听话。”   “不是我……”   他将衣服整理好,用手掌摩挲着他的后颈,“现在趁一切还可以转圜,我们回家还跟以前一样。”   车飞速向前行驶,让江延的头疼得发裂,陈尹年蛊惑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他感觉整个人要分成了两半,他抱着头,当他看见陈尹年从兜里掏出来了他的身份信息,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我不要跟你结婚!”   他大声喊了出来,剧烈呼吸着。   当陈尹年把他拎上车,就对司机说去民政局。这完全就是推着他在往更深的火坑跳,滚烫的泪还是落了下来,“陈尹年,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他不知道自己是人烧傻了,还是气昏了头,感觉脑子里的眼泪跟水车一样,汩汩的。   “你不想跟我,那你想谁结婚?”陈尹年的表情从他说不的那一刻,就开始挂不住了,面容有些扭曲。   “反正不是你……”江延哭着,顺着他的话呛道。   “那你想跟谁,安德烈?”陈尹年眯着眼看他。   一提到安德烈的名字,江延的眼泪停止了,生生挂在眼上,愣了一会,然后哽咽道:“你怎么总是这样,忽然提他做什么!我说我不要你,两年前是这样,两年后还是这样,你知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   他见证过无数失败的婚姻,他自己就是产物,被父母过早的抛弃。   况且有那么多信息素适配度百分之百的AO夫妻都不能长久,更何况是顶级Alpha和劣质Beta的结合,无疑是旧瓶装劣酒——粗制滥造。   车已经稳稳地停了,陈尹年看着他,恶狠狠威胁道,“江延,我劝你现在最好把话想清楚再说。”   “我说我不要——”   话没说完,陈尹年直接倾身,以吻封嘴,摁着江延的后脑勺,不容他拒绝,长驱直入,扫荡着他口腔的每一寸。江延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被陈尹年搅得头晕目眩,哭声全都咽到了肚子里。   过了很久,江延被放开了,车也早已停下,但是江延哭得很伤心,满脸都是泪,眼泪连串一个接着一个涌了出来。   “延延,只要你乖乖的……”陈尹年看着他哭泣的模样,不知为何忽然很雀跃,他按捺下心里的激动,靠近江延,吻着他的眼泪道。   “我们早就该结婚了,不是吗?”   江延哭着摇头,跟拨浪鼓一般。   “你知道这户口本是谁给我的吗?”陈尹年也不恼,反而松开他,拿出手里的证件,对他说,“是小婉偷偷拿给我的,给我的时候还让我照顾好‘哥哥’。”   一提到江婉,江延更加难过了,他觉得自己无比可悲。   “所以,能不能再看到小婉,就要看你了——”陈尹年话锋一转。   *   两人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走进民政局,按照流程,本来是先排队,再拍照。但是今天人格外的少。   江延脑袋里一片晕乎,就被带进了拍照室,他抬头看着正在和拍照人员和煦说话的陈尹年,他几乎都快要怀疑,是不是他收买了这里的人。   但是发烧使他脑袋里装不下任何东西,刚才他还痛哭一场,差点缺氧昏过去。   江延被陈尹年安排坐在一边,陈尹年交代好一切之后,走过来,蹲下身帮他把外套脱下来,整理刚才在车上被迫穿上的衬衫。   衬衫的衣摆有些皱了,陈尹年耐心地用手一点点整理好,帮衣角掖进裤子里,最后撩着江延前额的发,“延延,该剪头发了。”   已经被威胁到缴械投降的江延,此刻情绪毫无波澜,微微抬眼看他。   陈尹年看着他,眼带笑意:“记得第一次见到延延,当时延延还是个见青的平头,能看见一个圆圆的脑袋。”   江延听见他这话,心里有些抵触,他抗拒一切之前的事情,因为清晰的往事时刻会提醒着他此时的荒唐,但陈尹年好像还陷在回忆里,“那个时候延延还会做饭给我吃……”   陈尹年用手摸着他额上的疤痕,而江延则微微转头躲过了,而陈尹年也不恼,又用手强硬地掰正了江延的脑袋,“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要结婚了不是吗?”   正当这个时候,摄影人员摆好了所有设备,陈尹年拉着江延的手,一步步走到红色背景布前面。   强光打在江延的脸上,让他有一瞬间睁不开眼,脑袋晕眩得更加厉害,他被陈尹年摁在一把椅子上坐着。   他们两个人都穿着白色衬衫,端端正正坐在一起,正当摄影人员喊着“三二一”要拍摄的时候。   “等一下。”   陈尹年突然出声。   江延的心脏也跟着声音强烈颤动了一下,他转头去看陈尹年。   只见陈尹年缓缓地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江延下意识别开眼,没想到陈尹年跪下之后,倾身将江延散开的鞋带慢慢系上了。   而后抬起头,看见江延正在愣愣看着他,脸上还有不知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激动害羞,而染上的两团红晕,他姑且先认为是后者。   见到对方呆呆的样子,不由得狡黠一笑,伸手又将江延的衬衫领子整理了整理,“延延,我们的‘结’不能散,不管是今天的,还是以后的。”   闪光灯闪烁,像是放了一个巨响的烟花,“轰”得一声在江延的脑子里炸开,他就站在炸开的烟花正下方,烟花四散开来,垂落在地上的一个个花火,威胁的信号向他发出,但是他离得太近太近——   “来,新人头抬起来,看镜头,微笑”   他想跑,但是已经来不及。   陈尹年半抱着他的肩膀,两人凑得极近,几乎依偎在一起。   下一秒就被卷入了那个巨大烟火幻象之中,两人的照片定格——   一个健硕帅气的Alpha自心底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身边坐着一个瘦小的Beta,样貌普通,软塌的发散在额前,脸上带着两团红晕,微微抬眸看着镜头,似是怯弱,似是紧张…… 第16章 延延是想我了吗?   阳光穿过窗户照射到屋内,轻薄的白色窗帘被微风吹拂晃动,只见屋子里的床上一片凌乱。   而凌乱深处,一个体型高大健硕的Alpha侧身紧紧环抱住一个瘦小的Beta,两人相拥而眠几乎是睡在了床的最边上。   而被抱着的那个人,仔细一看,只是偏瘦的Beta,短发乱糟糟地搭在颈侧,并无什么不同,但身后的Alpha却如珍宝般捧着。   不多时,里侧的Beta不自觉又将身体往里挪,似乎是在躲避,但显然大床的里面已经退无可退,下一秒人就要栽到床底下——   江延一下子被惊醒了,心头一滞,双手下意识护住脑袋,但紧接着被身后的人捞住,随着天地旋转,他就被压在了下面。   此刻的他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困惑地看着伏在身上的人。   “……陈尹年?”   陈尹年正仔细地端详着他。   江延愣愣地跟他对视半晌,终于他清醒过来,不自然地扭过头,躲避眼前人炽热的目光,出声道。   面前的人没有理他,他能听到陈尹年的呼吸声,紧接着他俯下身,贴在他的后颈,说了一句话——   还没等他回应,就已察觉到对方的炽热,这下江延直接吓得身体都僵了,再也呆不住,挣扎着要把人给推开。   “不,不行…还要上班……”   “我知道……”陈尹年摁住人,鼻尖在他颈侧流转。   气息喷薄在江延的颈窝,脑袋里突然浮现昨晚都能画面,让他情不自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没等陈尹年咬下去,江延不管身上人的钳制,直接把人给推开了,下床一溜烟就跑到了卫生间。   没过多久,江延正在刷牙的时候,陈尹年光着膀子就走了进来。   卫生间因为上次的事情,房间里就再也没有锁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水声,江延情不自禁地红了耳朵,尽管有隔层。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又平常,平常地就像他们是已经生活在一起很久的情侣。   这样的假象,却让江延感到窒息,在陈尹年出来之前,就赶忙溜了下去。   楼下厨房做饭的梅姨已经做好了,正把丰盛的早餐端到桌子上,看见他下来,就道:“江先生,早上好。”   江延选择性地无视了她,而是想直接去找昨晚被陈尹年丢得很远公文包,他径直朝沙发那边走去。   但梅姨已经拦在了他的面前,微笑着说:“江先生找什么,我帮您找,饭已经好了,请先吃饭。”   “不,不用了……”   江延摆手道。   说罢直接趴在地上,开始四处找寻。   昨天因为他加班,陈尹年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他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被那迷迭香的信息素折磨地走不动路。   陈尹年半托着他打开门,直接把手上的公文包扔得老远,然后就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虽然加班是他主动的,但陈尹年也违反了他们之间的规定——直接到公司来接他。   那天他们从民政局回来之后,江延又病了好几天,病好之后他以为就要迎来暗无天日的被圈禁的时光。   没成想陈尹年却一反常态,递给他一份调职报告,告诉他病好之后就可以去上班。   江延欣喜万分,激动难掩,抬眼对上陈尹年。   就见他勾唇笑了笑,“当然,是有条件的。”   “……”江延燃起的喜悦几乎立刻被扑灭了。   “第一,延延不能拒绝我。”   陈尹年看着他,开始提他的条件。   “第二,我是延延的丈夫。”   “第三,延延要听话。”   “只要这三条,延延就可以回到之前的生活。”   江延有些不可思议,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陈尹年嘴里说出来的条件,要知道两年前的陈尹年,几乎跟个疯狗一样,只要他往窗户边上站着就能暴怒,更不要说放他去工作。   “真,真的?”   陈尹年眼带笑意,伸手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耳朵,神情柔和道,“我什么时候骗过延延?”   当江延被放出去上班的第一天,他还是觉得那么地不可思议,好像是置身云端处于一场骗局一样,陈尹年是不是又在设局骗他,但在工作了一个星期之后,疑虑渐渐打消了……   虽然陈尹年还是会看得他很紧,但是也从未失信,就连他不想被大张旗鼓地来接送上下班,陈尹年都一一遵守了,只有昨晚例外——   江延回到了之前那个从C市被调到A市的岗位,还是做着之前一样的工作,而且周末的时候,江婉甚至会出现在一楼的客厅。   等到江婉背着小书包跟他告别的时候,他恍惚了,难道这一切不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有一份工作,和妹妹相依为命……   但是这样的念头很快在陈尹年出现之后打消了,他被突然出现的人从后面抱住了,“跟小婉玩得还好吗?”   他们耳朵贴着耳朵,如此地亲密。   不,不是这样的,尽管陈尹年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但他仍旧是他,就像是披着狼皮的羊,开始变得伪善,当初把他强制锁了一年的那个人依旧在那个壳子下面。   江延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   但是陈尹年很快察觉到了,用嘴唇去描摹他的后颈,痴迷道,“延延是想我了吗?”   迷迭香释放,江延被裹挟着。   “能,能不穿吗——”他抗拒着眼前的东西,但是陈尹年已经不由分说地开始扯他的衣服。   他已经被注射过针剂,面色红润,挣扎了几下未果,就被陈尹年套上了。   那套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白纱裙子,裙轻薄如纱,几乎是半透明,Beta不似Omega那般纤细娇弱,但许是江延之前总在外四处打零工锻炼的,手臂和小腹都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穿在Beta的身上有着说不出来的欲涩。   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就已经被Alpha推到在地,欺身而上,卧室情潮翻涌深夜,大股迷迭香倾泻而出,几乎浓到刺鼻……   江延缩在陈尹年的怀里,可怜巴巴的,裙子早已被揉成烂布丢在了一边,整个人如同揉坏了的破布娃娃。   陈尹年抱着怀里汗津津的人,从上至下吻了又吻,最后停留在斑驳的后颈。   上面的咬痕还在,但信息素已经被吸收,他毫不犹豫,再一次咬下去。   Beta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即使标记过后很快也会归于无,但他不在乎,只要江延是他的,一次标记不行就两次,直到把人全然归属于自己。 第17章 Omega抱着江延不愿松开   “在找什么?”   陈尹年缓缓从楼梯走下来,好远就看见江延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寻找东西,样子滑稽又可笑。   梅姨立刻起身,毕恭毕敬道:“江先生一下来就在找,也没说是什么。”   陈尹年走到江延的面前,“延延?”   江延几乎整个身体都贴在地面上,费力地从沙发下面够出了自己昨晚被扔的公文包,他刚想从地上爬起来。   没想到却被人一下子卡住了脖子,他整个人就那么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跪在地上,不得动弹。   “……陈,陈尹年?”他不知道背后的男人想要做些什么,甚至外人还在,他有些慌了。   身后的人不说话,他努力想挣扎站起来。   但被死死卡住了后颈,他几乎整个人被摁在了地上,江延慌乱之中抓住了他的裤脚。   随后他就听见耳边,“延延,如果下次我再叫你,你不理的话,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还没等江延回应,就被提溜了起来。   他羞于见人,但梅姨却跟没有看见一般,转身回了厨房。   发生了这么一件插曲,江延在陈尹年注视下吃了早餐,他只想快点吃完,赶紧回到公司上班,只有在工作的时候,他才能得到片刻松懈。   江延把一大块面包塞进嘴里,来不及嚼就往肚子里咽,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吃完了——”   说着拿起公文包,就要夺门而出。   “等一下。”   江延生生止住了脚步,慢吞吞地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过来。”   两年过去,江延更加看不懂陈尹年的表情,此刻的他到底想做些什么,他不得不走回到他的面前,低着头道,“有事——”   话才说一半,他就感觉到,陈尹年站起来身,伸手摸上了他的后颈。   他被掰着肩膀转了半圈,而后他就感觉到,带着薄茧的指腹在他的颈上细细摩挲,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一样,那个地方现在很敏感,他很想想缩回脖子,但却不敢动弹。   陈尹年看着眼前这个Beta的后颈,此刻上面还红肿着,鼓起一个小包,像下面埋藏着一颗腺体一般,上面还有他昨晚咬过的印记,那样的印记不止这一个,而是一个连着一个,形成伤疤,永远的烙印在这个Beta的后颈之上。   他欣赏着战利品,早上的那点不愉快很快过去了,他将抑制贴仔仔细细地贴在伤口之上,最后低头在上面落下一吻,“延延,记得白天也要想我。”   *   “小江,组长要的表记得交啊。”   “哦,好!”江延趴在电脑前面,正聚精会神地工作,听见有人叫他,立马站起来应道。   “小江别听他催,没事等一会送过去就行。”坐在他工位旁的一个资历深的大姐,安慰着他道。   “谢谢……”江延重新坐回工位,讪讪道。   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他刚来的时候战战兢兢,以为同事都是被陈尹年打过招呼的,因此刚开始他连工作的时候都不踏实。   但是相处几天之后,周围同事对待他并没有任何异样,他才渐渐放下心来。   然后每一天,只有走出那个牢笼一般的别墅,他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在陈尹年身边带着憋得一口气全都投入到工作之中。   脖子低太久,有点酸,他下意识摸向脖子,想活动一下,但是手一碰到后颈,那个如狗皮膏药一般的抑制贴黏在上面——   那是早上陈尹年亲手帮他贴上的,而目的是为了掩盖昨晚过分张扬的咬痕。   江延惊了一下,手立马放了下来,继续盯着电脑。   就这样大半天下来,他头昏脑涨的,眼睛一片模糊,走到厕所想要洗把脸清醒清醒,继续把后续工作干完。   眼睛不仅酸涩,还流眼泪,他能感觉到视力下降,江延揉着眼睛,边往前走。   但是不远处听见一阵吵闹,紧接着就有人大喊,“这里有个O发情了!”   很快就有人拥了上去,江延也没想太多,就冲了上去。虽说公司里Beta不少,但是好巧不巧,这天加班人很少,在场就他一个Beta,剩下的人都胆战心惊地围在边上,捏住了鼻子。   当所有的人都站在一边围观。   江延挣扎了一会,实在没办法在原地袖手旁观,主动站到前去,呼救的人是一个保洁阿姨,但阿姨显然不能把这个o给救起来。   只见地上发情的Omega已经紧紧地夹着腿,卷缩在地上,周围人都捂着鼻子,显然是有很浓的信息素味道。   江延眼睛还是模糊的,看不太真切,再加上他被陈尹年药物注射的原因,作为一个Beta只对高阶Alpha的信息素比较敏感。   他上前把外套脱了盖在那人身上,随后让阿姨赶紧报警,他一靠近,那Omega跟发疯了一般,朝他身上扑,抓住他的衣服不放。   江延愣了一下,但是救人要紧,不然一会引来Alpha很可能会发生骚乱,他使出全身力气,费劲地把人半抱了起来,送到公司另一边专门的隔离间。   此刻怀里的Omega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喘着粗气抱着江延的胳膊蹭动。   江延被他这样的动作搞得头皮发麻,一手将衣服盖在了他的头上,放快了步子赶快走到隔间。   现在几乎每个公共场所都配有隔离房,以应对这样突发的事件,这样的装置能巧妙地躲避被信息素引诱到丧失理智的Alpha。   隔离间里有准备的抑制剂,江延单只手把人托着,撕开了包装袋,“冒犯了……”   说着他一横心,掀起Omega后颈的衣服,一个已经红肿凸起像是熟透了“果实”的腺体露出来,江延不由得一惊,那是他第一次见到O的腺体,心里出现别样的怪异,他不敢多看,直接一针直接注射了上去。   直到救护车赶来之前,那个O仍然抱着江延不愿意松开,在他身上蹭动着闻来闻去,还发出发出呜咽的声音。   江延僵着身子不敢动,但又不敢全然放手,怕神志不清的Omega栽倒在地。   一直到医生把人拉走,江延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才想明白——是他身上有留有陈尹年信息素!   怪不得那个O会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再一想到陈尹年,就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延吓呆了,他该如何回去跟陈尹年交代…… 第18章 是嫂子啊——   发生了这件插曲,江延还呆呆愣在原地,路过的人看见他道,“小江,愣着干嘛啊,快去把身上的味道处理处理啊,这Omega信息素的他妈薰衣草味的,够呛!”   江延这才反应过来,把自己关到厕所里,拼命洗手,并且往自己身上喷阻隔剂,想要把味道驱赶走。   薰衣草……但是他一点也闻不见……   如果要是被陈尹年知晓,不管情况如何,他都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江延想起安德烈,他有些后怕,撩起水就往自己脸上冲。   一直到前襟几乎湿透,江延薅起自己的衣服使劲闻了一下,还是什么味道都闻不见,他没敢再穿上那个外套。   等他从卫生间走出来,也该下班了。   江延瘫倒在工位上,偌大的办公区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看着天花板神游着,如果可以,他情愿住在公司……   突然,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   江延再也无法逃避,慢吞吞地拿起手机,对面的声音传来,“延延,你还在公司吗?”   听着陈尹年的声音,他的喉咙有些发紧,吞咽了一下回答:   “……嗯”   前些天,他是不想回去,而今天他是害怕。   “延延每天都在加班。”陈尹年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好像还带着嗔怪,好像是在埋怨丈夫不回家的妇人,“每次回家都空荡荡的——”   听到这里江延心下一惊,忙不迭抱住手机解释,证明自己,生怕丢了这仅存的工作,“是,是我自己愿意的!”   话落,对面没有声音。   好久,那边才传来,“没有怪你,那延延想我了吗?”   “想,想了……”江延心惊胆战,抿了抿嘴,磕磕碰碰回答。   那边传来低沉的笑声,带着Alpha独有的声音,十分蛊惑,“等着,我去接你。”   在陈尹年过来的时间里,江延又把阻隔剂在身上喷了一遍,如果时间来得及,他几乎都想去洗浴中心洗个澡了。   由于他无法闻见信息素,站在公司大门口等待时,也一直惴惴不安。   没多时,一辆颇为低调的黑色长车,停在了不远处。   江延抑制住想要逃离的脚步,朝那边走去。   车门被打开,露出陈尹年那张颇为张扬的脸,看见他没有穿着外套,一把就将他拽到了车上,“怎么站在风口,还不穿外套——”   江延正要张口解释,就见陈尹年拧着眉,“什么味道?”   说着还朝他肩颈附近嗅着。   江延的心脏都停了,反应过来后,忙不迭把人推开,“是,是同事买的花……薰衣草……”   “是吗?”陈尹年眯起眼,瞅着他。   “是,是的!”江延说谎有些心虚,不禁放大声调来给自己壮胆。   陈尹年又不顾反对,拽着他顺着他的衣服,一直闻到他的后颈,最后停留在那里,仿佛那里存在腺体一般,流连忘返。   这个举动,瞬间让江延想起白天那个发情Omega的腺体,肿胀而又魅红,如同一个跳动的桃心。但是江延作为一个Beta,这样的腺体早已退化殆尽,跟他毫无干系。   但陈尹年却像中了蛊一般,唯独对他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Beta情有独钟。   “我还是更喜欢延延的味道。”陈尹年早已撕开他后颈的抑制贴,用唇去触碰上面的咬痕。   江延被他弄得有些痒痒,但是又不敢动,只能缩头耸肩,小声反驳他,“我,我没有味道……”   他只是一个Beta。   “延延有。”陈尹年忽然抬手,掰正了江延的脸,与他对视,一字一句——   “我的信息素就是延延的。”   他话锋一转催促着司机快些开,皱起眉,捏着江延的手也开始发力,“但是延延现在是臭的,要洗干净。”   一直到回家,江延被推到浴室,从头到脚被搓了一遍,他感觉自己的皮都有被去掉一层,但同时也在庆幸,还好陈尹年信了。   临睡前,陈尹年还是像往常一样,手脚并用把江延揽在怀里,只要他们中间出现一丝缝隙,他都会重新调整睡姿,再次拥紧江延。   对于此江延早已习惯,他被折腾得已经没有力气,在睡意昏沉之中,他听见耳边的话,“延延,要乖。”   第二天,江延早早地收拾起来,陈尹年也没有做出出格的动作,一直到早饭完毕都和往常一样,最后江延拿着公文包要推门出去,他想了想,对身后的人说了句,“我去上班了……”   说罢,他想撒腿就跑。   没想到,一出去,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紧接着陈尹年慢条斯理地走上前。   “去,去哪?”   江延不可思议地回头。   “一个惊喜。”   看着陈尹年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知觉告诉他,不会有好事发生,他下意识后退几步,“我,我还要上班。”   “今天不去了,我已经替你请假了。”   话落,不由分说地拽住了江延的胳膊,将他带到了车上。   当车稳稳停在一个偌大的庄园门口。   江延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物,他都说不出话来,自己从小到大都在为日子抗争,而有人却住着这样大的房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尹年已经一把将他从车上拽了下来,一改以往的装作出来的温柔面具。   江延垂下眼,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人的阴晴不定。   他被陈尹年挟着肩膀,一路带到了庄园里面,周围的仆人见到陈尹年,就会停下手下的工作,“大少爷。”   陈尹年把江延带到一处别墅,迎面走来一个人,穿着西装革履,老远瞧见陈尹年,“哥!”   谁知陈尹年连看都没看他,“滚。”   江延站在陈尹年身后,他有些近视,但还是认出来了,两年前曾经见过一次,这就是陈尹年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陈尹年他爸在他妈刚死那年,就把小三和私生子接回了家。   陈旭善于识别眼色,也没恼,看见陈尹年身后的人,恍然大悟,“是嫂子啊——” 第19章 “我的爱人,江延”   江延被那打量的目光看得一缩,刚想往后站一站,就被陈尹年拉走了。   他径直被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一只手把他推了进去。   “看紧他。”   江延被推得趔趄两下,刚回过身,门就要被关上。   他情急慌乱之下,一把扑上去抓住了陈尹年的衣角,“你,你要去哪?”   他怕陈尹年就把他丢在这里关起来。   谁知,陈尹年只是微微侧眼睨了他一下,就收回了目光,旁边的保镖收到指示,直接走上前,托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拽。   “砰”得一声,门彻底被关上。   江延怔怔跌坐在原地。   直到声音走远,他才后知后觉,揉着酸胀的眼睛,发现这个房间应该是一个卧室,而外边正在举行一场宴会。   整体跟这栋别墅一般,偏向古典复古,但是从摆件就能看出来,这好像是陈尹年之前的房间。   他不知道陈尹年带他来这里做什么,是要将他换一个地方囚禁,还是……   思及此,江延的心重重跳了两下,收回了目光,再也不敢乱看。   坐在门边的角落,把自己藏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陈尹年,在出门之后,对看守门边的人,“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黑衣人立马颔首。   陈尹年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内心的烦躁不决涌上心头,他刚想抬手粗暴地将勒人的领带松开。   然后他忽然听到一阵声音,本来非常烦躁,但瞬间阴云消散。   只见楼下,安父带着家属,以及仍然坐在轮椅上——安德烈,正从门口走进来。   而他爹陈锦赋携着他后妈许茹立马上前招待,笑脸相迎。   而仍然坐在轮椅上的安德烈,若有所思地在屋内扫视,目光向上,两个男人的目光恰好交汇。   陈尹年嗤笑一声,松开了手,款款走下阶梯。   “你怎么才来,刚刚还让你弟去找你。”陈锦赋看见姗姗来迟的混账儿子不悦道。   一旁的许茹带着笑意边向陈尹年问好,边拉着身边的丈夫。   “安叔近来可好?”   只见陈尹年好像视若无睹一般,面带笑意对着安父道。   “……”   被打进医院的儿子此刻就在身旁。   这话里话外全是调谑,而安德烈作为受害者,竟然在一旁乐呵一笑,仿佛跟他无关一般。   安父险些气昏过去,好在许茹急事打圆场。   而此刻姗姗来迟的陈旭也赶来了,看见他们在场立马迎了上来,笑着说,“安叔,后面宴会开了,请移步吧。”   差点在合伙人面前抹不开脸的陈锦赋因为小儿子救了场,乜了一眼陈尹年这个大孝子之后,正要往后面宴会厅走。   没想到陈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道,“哥,嫂子呢?”   而在场一直未曾说话的安德烈,忽然开口,“尹年,怎么不带江延下来转转?”   *   江延也不知道天什么时候黑的,当他从膝盖里一抬起脸,整个房间都黑了,只有从窗外边透出来的光。   他一下子被吓醒了,连滚带爬地去摸索墙上的灯。   但是他对房间结构完全不知道,猛地一站起来,没想到腿已经麻了,直接把撞到墙角的桌子,将上面的东西尽数打翻。   他着急忙慌地想要捡起来,但是又怕黑,弄巧成拙,不知道靠在了什么地方,差点叫了出来。   此刻应该是外面的人也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推门而入。   灯一下子被打开,照在了地上的一地狼藉。   江延被刺得睁不开眼,心脏还在狂跳,面对着看守的保镖,尴尬地站在那,不安地解释道:“我,找不到灯……”   门再次被关上,江延才松了一口气,等适应了光亮,刚想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没想到余光忽然瞥见了一处地方——   是刚刚被他靠到的一面墙,此刻好像开了一个缝。   他走近才看清,里面竟然是一个暗间!   心脏在狂跳,如同擂鼓一般,理智告诉他不要打开,但是手已经率先快了一步。   推开那面墙,灯光顺着门缝倾泻进去,照到里面的墙上。   只见那上面密麻地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四面墙,每一个角落都贴着,有的是白天,有的是夜晚,也有的是一个人走在路上,还有的是伏案在桌边。   睡觉的、吃饭的、发呆的、甚至是浴室里氤氲的赤体……   而那赫然就是他自己!   江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瞬间像是有无数个眼睛监视着他,他再也待不下去,转头就要走出去。   没想到直接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肉体。   江延直接吓出尖叫,不管面前的人是谁,推开人就想往门外冲。   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一秒都不想多呆。   但是陈尹年紧紧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   “放开我!”江延挣扎,侧着身子要躲避他。   陈尹年非但没有松手,而是紧紧箍住了他,用铁钳一般的大手掰过他的脸,与他对视,“看着我。”   “不……”江延忍住眼里打转的泪水,无比强的压迫感折磨着他,尤其是看到那满面墙的罪证。   到底这几年,他自以为藏得很好,没成想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陈尹年的监视下。   他如同一个小丑一般,被监视,被窥探……而如今也要被囚犯一样看管着。   陈尹年看着江延摇头逃避的样子,心里燃起一团火,瞬间燎起整片平原。   他不看,他偏要他看。   他一把拽住了江延后脑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在他耳侧,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延延,这上面全都是你……拍的漂亮吗?”   他带着他一一扫过。   江延不想再看,绝望地闭上眼,嘴唇止不住在颤抖,泪珠也被挤了出来。   “延延,空缺的这两年,总得有个补偿——”   他话锋一转,“我们应该相互见证不是吗,两年前,我无法保护延延,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会给延延所有我能给的。”   话音一落,只听见楼下传来雷动般的掌声。   江延在陈尹年的挟持下,一步步走出房间,顺着阶梯而下。   而大厅里,全是衣衫华贵,珠光贵气的一众人,在掌声之前,主持人已经隆重地介绍。   今夜陈氏集团的掌舵人即将由前总裁陈锦赋的长子——陈尹年接任。   掌声鼓动,谁也没有想到,新一任的接班人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带着一个人从楼上走下来。   而且从那人外表看来,应该是一个Beta,毫无特点,泯然众人。   一时之间,台下却是窃窃私语,陈锦赋立时就气得脸色铁青。   一直到跟着陈尹年站到台上,江延都是恍惚的,他好像突然听见陈尹年这样介绍他,“这是我的爱人,江延。” 第20章 你找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一落,皆是哗然。   台下各人有各自的表情。   而陈尹年好像全然不在乎,而是凑到怀里人的耳边,朝他示意道:“看,那个就是安裴,你知道的安德烈,你以为他帮你就是出自真心的吗?”   “只有我,延延,只有我想向全世界宣告。”   “你属于我。”   江延的眼泪挂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摇着头想要推开他。   却被紧紧拽住了胳膊。   “你疯了——”   晚会进行到下一项,在众人的一片惊诧之中,江延被陈尹年带走了。   江延挣扎地厉害,陈尹年已经完全疯了,已经没有人能再束缚住他。   情急之下,他一口咬在了陈尹年的肩上,想要摆脱他的束缚,但是对方非但没有退开,反正更加用力了,鲜血在他嘴里化开,脖子传来剧痛,他再次落入黑暗——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晕眩,地是天,天是地,世界都是颠倒的,只有眼前是黑暗的。尖针的注射器打在他的后颈,江延痛得惨叫,一把推开了身后的人。   捂住后颈,跌跌撞撞在周围摸索,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挣扎。   陈尹年再也仍不住,抓着江延的头发,一把撞向床头,“你找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头被咚得一声撞在上面,江延被撞得更加昏沉了,四肢软绵无力地扑腾着。   “江延,我对你不好吗?你说啊!”   而江延被掐着脖子,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等回答,他就将人翻了过来,对着那个伤痕斑驳的后劲,不由分说咬了下去,强劲的信息素源源不断灌了进去。   陈尹年望着床上被标记时,身体不住颤抖的人,战栗着,痉挛着,无助地像一个可怜的小狗,但他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同情,撕开身下人最后的抵抗,讥笑嘲讽:   “你果然跟安裴说得一样,勾勾手指就能过来的贱Beta——”   世界摇摇欲坠,江延再一次被黑暗拖进深渊……   *****   三年前,A市。   “小延,今天忙完了你就先回去吧!”   此时一个穿着汗衫,时不时拿手臂擦汗的青年,听见声音从后面灶台探出头来,“好嘞,王叔,我先把这批药给煎好!”   说完,又转回去,继续拿着扇子煎药。   王医生慢慢挪动不太方便的腿脚,想要走到后屋去看看。   但刚一踏进,就被江延看见,忙得推着他出去了,“叔,别进来,里面热的很,我一会就好了——”   “诶,你这小子。”   王叔看着辛勤干活的小子,跟不怕累一样。   “药明天煎也行,不着急,先回去看小婉吧,你过几天不还要去B城考试吗?”   “对,我已经跟天哥说好了,我去考试的时候,就天哥跟韵姐帮忙照顾一下。”   江延把药端出来,准备等冷一会就装包起来,方便病人第二天过来拿。   一出门就见到王叔,够着身子,拿鸡毛掸子去扫墙上锦旗的灰。   尽管那上面,根本没有任何灰尘。   “悬壶济世”四个大字,印刻在上面,是整个小中医馆里最重要的东西,即使那金字早已经失去光泽,但在王叔手里格外珍贵。   江延看见,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把鸡毛掸子接了过去,扶着王叔坐下。   然后仔仔细细擦了一遍,重新挂好在墙上,转身对王叔道:“放心吧,王叔,我一定能把证考上!”   这句话不仅说给王叔听,同样也说给自己听。   在几个月之前,这个开了超过三十年的王家河医馆差点就永远地关闭了。   原因仅仅是行业整改,而王叔没有任何学术学历,也没有行业执照,即使有超过三十年的行医经验。   最后还是医馆的病人超过五百人联名,小医馆才不至于关门。   但要继续开门医馆内的经营人员,必须在三个月之内拿到营业执照,否则即使是联名上诉也没用。   但王叔已经六十多,营业执照不仅考基本中医药知识,还有英语,对于花甲之年的人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江延,他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在学校的时候学习成绩也还行,但也大概有十年了,他虽然不是一直在医馆工作,生意淡的时候他就四处打零工,一忙了就过来帮忙,王叔对他来说有很大恩情。   所以,在通知下单来以后,江延掂量了下肚子里面那点贫瘠的知识,又看了看几乎要愁白头发的王叔。   当晚就到二手市场淘了一沓子二手书,开始啃了起来。   “小延,来啦?”   江延手里拿着书,才走到医院附近巷子,他常去那里借锅做饭,阿姨就跟他打招呼。   “徐姨好。”江延低着头,继续看着书,脑袋里全是英文单词在打转。   他脑袋笨,背东西得好几遍才能记住,因此他每天上下班,之前还骑自行车,现在都改成了步行,有多点时间去读背。   江延忽然才想起来,“对了,徐姨,给你煎了贴药,上次您不是说背疼吗?”   徐姨正忙着,听见这话连忙转过身,放下手中的活,“这怎么好意思啊!”   “我只不过随口一说……小江啊,你真是个好孩子!”   徐姨无比感激地说道。   “嘿嘿没关系,是王叔开的方子,很管用的,您先用着!”江延被徐姨说得有些害羞,挠了挠后脑勺,把药包塞给了她。   徐姨忙留着他在这做饭,但被他拒绝了。最后徐姨把自己做的三餐一汤打包硬塞给他,让他带到医院跟小婉一块吃。   他晚上在城西还有个夜班,没有时间给小婉做饭。   江延没有推脱掉,拿着去了医院的住院部。   一路上,很多脸熟的人都会跟他打招呼。   “哥哥!”   江婉原本正在翻一本画书,一听见动静,看见他走进来,如果不是手上正打着点滴,估计就会兴奋地跳下来,扑到他的怀里。   一看见江婉今天的气色不错,江延一天的疲惫也消散了,眼睛笑得弯弯的,把手里的饭放到床边,弯腰把桌板撑了起来,“今晚是徐姨做的饭,有你爱吃的西红柿。”   “谢谢徐姨!”小姑娘脸上带着笑,欢快地说道,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自己的小勺了。   江延帮她把手上的针拔了,以免回血,也没有叫护士,因为他早已习惯熟练,毕竟护士们也要吃饭,没必要去麻烦她们。   看着江婉一勺勺地吃饭,江延心情也好了起来,帮她把水放在一边,“慢点吃,小心烫。”   “嗯!” 第21章 这Alpha难不成有大病?   近些天江婉的心脏病很稳定,照这个情况下去,没几周就能出院了,如果再等他考到营业执照,一切都在向好的情况发展。   想着想着,心里的阴霾消失不见,正想把书再拿出来看一看,结果小婉就拿着满是饭米粒的勺子,举到他跟前,“哥哥吃,快吃……”   江延摆手拒绝,但扭不过小丫头,张嘴被喂了好几勺。   一口饭刚被塞满嘴巴,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你今天怎么来了?”   是宋晓韵冷冷的声音。   “怎么,我来看看小婉不行吗?”   “这周该我照顾她。”   “那又怎样,我就不能来看了?”   眼看着两人在病房门口要吵起来,江延赶忙冲上前,把两人拉开了。   “停停停,天哥——”   宋晓韵睨了孟靖天一样,头也不转地就走了进去。   孟靖天气得不行,正要跟着进去,就被江延给拉住了,“诶,天哥,你和韵姐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误会千万要说开啊!”   自打他们上个月有天晚上,聚在一起庆祝宋晓韵顺利入职当地派出所,成为一名民警。   江延感觉打那晚过后,两个人就一直别别扭扭的,他以为只是小摩擦,过几天就好了。   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两人竟然还形同水火。   他们仨从小都是邻居,都住在城中村的筒子楼,宋晓韵跟孟靖天都是alpha,只有江延是个小Beta,他小时候成天颠颠地跟在他们俩身后,长大也很照顾他。   江延有些不解,对着站在门口不进去的孟靖天对眼色道:“天哥……你怎么又惹到晓韵姐了?”   孟靖天看着屋里正在跟小婉说话的人,身上的工作服都还没换下来,脸色一阵铁青,“是她!我都没说什么,她倒好……”   “到底怎么了,那天晚上——”   江延正说着,孟靖天一听到他说那夜,立刻炸毛,“别说了,反正是她跟我急!”   说罢就气呼呼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也不进去。   留下江延干瞪眼。   可能是他们Alpha之间的问题吧,他心里这样想着。   江延是个普通的Beta,而且还是个对于信息素无感的Beta,他闻不见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也不会受到影响。   这有点好处是,他不像别的AO需要很多特殊的假期,发情热假期、易感期假期……他通通都不需要,有些打短工的地方更乐意找Beta,事儿少。   但也有坏处,他没读几年书,能干的都是体力活,但他一个Beta,体力自然拼不上Alpha。   但这几年,他也明白了,性别不性别的,只要能把小婉的病先治好,让他做什么都行,以后要是能遇见个情投意合的女孩自然是好的,但没遇见也就罢了,他可以一直打工供小婉上学。   晚上到时间,他就把人交给孟靖天跟宋晓韵了,去打工的地方。   他在城西找了个夜班看守停车场的工作。   工作很简单,他坐在值班室里就行,有车开进来,他只需要打开门禁就行了。   这是一处高档住宅,环境安静,到了晚上车也很少,江延趁值班做着题,时间晚了,他也不住地小鸡啄米般打瞌睡。   “砰”得一下,江延一头撞到了桌子上,他瞬间坐直,脑袋懵懵的疼,瞌睡也醒了大半。   “砰砰砰——”   又是一阵声音,这下他一下子清醒了。   四处环视,这是什么声音?   地下车库安装的都是声控灯,声音停下,灯又灭了。   此刻除了值班室的灯亮着,周围一片黑暗。   江延拿着手电筒,把门打开了,想要寻着声音而去。   但声音又停下了,周围非常安静,静得他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又是一声。一处的灯亮了。   江延的心也跟在跳了一下,像是在敲打什么东西,他慢慢朝着那边走去。   “谁在哪?”   一步一步靠近,江延举着手电筒,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出声警醒。   但没有任何回应,直到他靠近,终于看清。   只听见又是砰得一下,一个男人正挥舞着一根长棍,重重地砸在车盖上。   他走进才看清,那是一个高尔夫球杆。   一个年轻,且气场强大的Alpha,正拿着一个高尔夫球杆在砸一辆车。   看样子那车也价值不菲。   “先生,您,您在干什么——”   看见他来,那男人只是淡淡睨了他眼,继续发泄似地朝上面砸去,几乎是无视了他。   “您再这样,我,我可就报警了啊!”   这样不要命地砸车,江延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在报复别人不成,去砸别人的车。   这样的事情,而且这就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说着他正要掏出手机报警。   “放下。”   没想到一个声音,突然制止了他。   江延有些近视,灯也很暗,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是被这声音莫名其妙感到有些害怕。   大概因为对方是个Alpha的原因,还干着这样的事情。   江延提着心后退几步,手悄悄摸到腰上的电棍。   但是对方听了动作,从兜里掏出来个东西,扔到了地上,“我是这里的业主,这是我的车位。”   江延从地上把卡捡起来,一看信息跟停车位,确实对得上。   陈尹年……   名字挺好听。   但……   只见对方又开始砸了起来,发泄一般。   这业主砸自家车,江延一个小门卫也管不上,只能讪讪闭上了嘴。   刚要转身,就听见对方带着呼吸的声音,直接打开车门坐上了车,油门发动,直直后退,一车屁股直接撞到了墙上。   江延目瞪口呆,看着一切发生。   随后车上的人走下来,看着背撞凹下去的车屁股,心满意足感叹,“这下像是车祸了吧。”   这这这……   对面人嗤笑一声,忽然转脸对着他,阴测测道:“看什么看,还想报警?给我滚。”   直到人扬长而去,只留下愣在原地的江延,他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有钱竟然就这么糟蹋。   这Alpha难不成有什么大病? 第22章 好巧不巧直直跌在Alpha身边   “本台新闻报道,近日本市地质局发放警告,将会有4.5级地震发生,请市民们注意防范……”   夏日的风扇吹得阵阵作响,医馆的午后让人感到瞌睡,电视机的声音传来,没有人当回事,因为A市靠海,隔几年就发生几次小地震,对人们生活完全没有影响,江延昨晚打工到深夜,中午有些犯困,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继续复习。   与地震新闻一起到来的,是江延的考试,日子很快就来到了考试的那几天,江延已经复习了好几个月,斗志满满地准备上考场。   但是一看,发现自己的考场竟然被分配到邻边的一个地级市了,这说远也不远,坐高铁很快就到了,但坐车的话得很久。   他本以为考试能回家住,现在来看得订酒店了。   唉,又是一笔钱。   想到这里,他情绪有些低落,这月底就要给小婉缴住院费。   江延算计这存折的钱,最后想着等考完试再多打一份工,总能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把小婉安顿好后,跟小丫头讲了很半天,她最后还是可怜巴巴,“那哥哥,要早点回来……”   江延心软得一塌糊涂了,考试的劲儿更加足了。   来了个病人抓药,江延收完钱之后,看见钱柜里竟然放着两张车票。   “这是什么?”江延惊讶地问出。   恰巧王叔扶着拐杖从内屋出来,对他摆手,“我找隔壁大侄子给你买了张车票。”   “王叔,谢谢您啊,但完全没必要。”   江延看着手上的动车票,而且不是普通座,还是个高端的商务座!   他拼车多坐几个小时过去就可以了。   “我坐车去就好了,您赶快把这票退了——”   江延有些心疼钱,赶忙要把车票拿过去塞给王叔。   “小延,拿去吧,这退不掉,叔也没啥能给你做的,舒舒服服地去考试。”王叔拍拍他的手。   既然王叔这么说了,江延也没好意思再拒绝,只能收下了。   考试地点在临市,车程大概一小时左右,中间会穿过一个长达半小时的隧道,挺著名的,有人专门买这条线去为了体验长长的隧道,但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市,更别说去坐了。   江延出发到车站,但因为出发前有事耽搁了一会,原本要赶去把票退了,再买普通座位也没有时间了,他还带了很多做好的干粮,他打算考试这两天都吃自己准备的东西,省得再花钱。   随行还有他复习的资料。   眼看时间来不及了,他急匆匆到了候车厅,一切都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气喘吁吁拿着票走进去后,行李检查时,一个带着微笑的工作人员,“先生,您这包里有违规物品,烦请您取出来。”   江延惊了下,战战兢兢地打开了自己的包,把安检人员口中的违规物品拿了出来,是他平时带在身上的医疗包,里面有一些列针灸、刮痧甚至是拔火罐的工具,以及一系列消毒的物品。   最后物品被扣了下来,江延有苦说不出,心疼好一阵……   心里默默道,还不如骑自己的小突突过去,他安慰自己等考完再拿回来,还好他的自己做的干粮没有被留下。   上了列车也是有工作人员带着进去的。   但江延一走进去就震惊了,车厢非常宽敞,而且只有六个座椅,座椅看起来还很豪华。   他抱着包,脚下沉重,有些不敢进去了,但是身后已经有人走了进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找到自己的位置。   正当江延惶惶不安地坐下时,此刻身边就走进来一个高壮的男人,身后的工作人员在帮他放着行李。   男人很高,穿着笔挺的西装,江延看了一眼就立马转开了目光,他往椅子后面坐了坐,藏匿住了自己的身形。   随后进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非常体面,只有江延抱着一个破布包,灰扑扑的。   这跟自己完全都不是一类人!   他僵在座位上,那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好像正在听电话,手随意地搭在座椅旁,回答很敷衍。   江延有点好奇,又有点怯,正要探头打量,此刻列车服务人员恰好看见,走到江延跟前,礼貌询问:“请问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没有……”   江延连忙摆手澄清,好像做坏事被人抓了现行一般,他脸瞬间涨红了。   服务人员脸上挂着笑,很官方地给了一个台阶下,“那您有需要再叫我。”   “嗤。”   等江延一抬眼,就对上了对方的目光,那个男人好像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发出来嗤笑,随后就淡淡转过了脸。   江延觉得脸上一阵青红,抱着自己的包朝后缩了缩,再也不敢抬起脸。   一直到列车出发,江延还陷在那种尴尬的情绪中,坐在前面几个座椅的,好像是结伴一起的人,一上车就有说有笑的,车厢中一阵欢乐。   江延僵坐在椅子上,不敢乱碰,等到腿麻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就像是一个丑小鸭误入了白天鹅的禁地,这感觉太不好了,尤其是旁边那个高大的Alpha。   他叹了口气,返程王叔也买了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坐了,宁愿坐几个小时去拼车。   书也看不下去了,江延坐立不安,最后只好盯着列车外面飞掠而过的景物,现在是盛夏,郁郁葱葱的绿树和不知名小花,比坐在车厢内糟心的相比要好的多。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列车,感觉的确很不一样,感受身旁的事物呼啸而过,一个接着一个,上一个刚抓住下一个就接踵而来,然后在下一秒全都消失不见,没一会儿内心就会生出些怅然来。   江延撑住脸,趴在窗边叹气,不知过了多久,在乘务走过的时候,江延抓准时机问道厕所在哪里。   其实他一早就想上厕所了,但是碍于尴尬,以及坐在过道旁边的那个男人。   乘务很礼貌地为他指了个方向,随后转身走了。   正当江延从座位上站起来,要起身过去的时候——   车厢突然陷入了黑暗,整个颠簸了一下。   把江延吓得一跳,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摔,好巧不巧直接扒在了身旁那个Alpha座椅旁。 第23章 “先生,您先放开我……”   列车驶入了隧道,黑暗中,江延看清了面前的人。   狭长的眼裂,流畅且锋利的面部线条,是个十足十的强A长相,惊得江延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Alpha淡淡掀起眼皮,侧脸斜睨了他一眼,“有事?”   “对,对不起!”   此刻车厢内的灯亮起,江延反应过来,立马爬了起来,下意识弯腰道歉。   面前的人转过脸,继续处理他自己的事情,好像从未搭理过他一般。   江延讪讪闭了嘴,抬脚继续去上厕所,但内心依然心有余悸,这Alpha好像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想法很快被江延甩掉了,怎么可能呢,人家西装笔挺的,坐这趟车肯定是谈工作什么的。   他怎么可能见过呢。   江延惴惴地上完厕所,走会座位的时候,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有些蹑手蹑脚的样子,但刚刚好跟那人对上目光,江延觉得尴尬,对人咧嘴笑了下,但是换来的只有对方的蹙眉。   正当他转身,突然整个车厢地动山摇,和刚刚进隧道的颤动,简直是大巫见小巫,几乎是整个车厢要脱离了轨道一般。   前面几个女士吓得直接尖叫,而站着的江延更是直接被颠得跪倒在地,他尝试着拽住座椅稳定住身形,但是随着一声巨响。   尖锐的声音震耳欲聋,与之而来的是失重感,列车好像飞出了轨道,连带着车厢里的人全都飞了出去。   “啊——”   江延一脑袋撞在了墙上,疼痛随之而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跟着颠簸的车厢一起,周围全是呼救,头顶上的灯忽明忽暗,有人叫喊着,有人哭叫着……   他竭力想清醒过来,但立马被更加剧烈的震动给打断,在最后失去意识前——   那个高大的Alpha,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   江延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黑暗,只有远处一闪一闪的,头上传来阵痛。   眼睛也是模糊的,他撑着身体,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周围一片寂静。   直到他勉强站稳身影,才蓦然发现周遭是一片废墟了……   明明几十分钟之前,还全是宽敞、明亮的,而此刻车厢内昏暗、凌乱、破陋,更有许多不知从何而来的碎石砸到了车厢里来。   面对眼前的一片死寂,江延久久缓不过神来。   “有,有人吗……”   回答他的只有早已砸在地上,闪着绿光坏掉的指示灯。   昏迷之前,他听见尖锐的嘶鸣,以及剧烈的冲击……   一切的一切都在推向一个真相——   难道是列车…在隧道脱轨了……   意识到这个,这下江延再也站不住了,差点腿软又瘫倒在地。   他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救援来了吗,又或者他是否已经错过了救援……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连滚带爬地往前跑,扑到面前的一片废墟边,手忙脚乱地往里乱扒——   在昏迷之前,他看见了那个高大的Alpha,但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江延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车厢已经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到严重变形,甚至有的巨石已经砸了进来。   他费力搬过了一个极重的石板,才终于看到了被埋在下面的人。   血液已经凝固在地上,之前的笔挺西装也全是灰尘,Alpha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那。好在石板把下面支出了空间,没有将人砸死,还有一丝鼻息。   江延也管不上太多,拍打着他的脸,“先生,先生!”   试图叫醒他。   江延不敢随意挪动他,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伤在了哪里,怕随意把人弄出个好歹来。   但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焦急地看着周围,想要寻求帮助,但回答他的只有黑暗与寂静。   正当江延焦急万分的时刻,地上的人咳嗽了几声,从嘴里喷出了灰尘,缓缓地睁开眼睛。   江延立刻凑上去,惊喜万分,“先生,您醒了?伤到了哪里?”   尽管面前的人原本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Alpha,但身在此时此刻,知晓有一个活着的人同自己一起,也是格外的慰藉人心。   “你是…我在哪……?”   Alpha看了看面前的人,又转眼扫视了下周围。   “发生了事故,我直接昏了过去,醒来就是这样了,我想应该是列车……脱轨撞到了隧道上……”   江延垂下眼,说出自己的猜测。   话落,两人都沉默着,但江延立马打起精神,连忙问道:“先生,您流了很多血,是伤到了哪里,我包里还有一些应急的药物——”   还没等他说完,面前的Alpha深深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先生,您——”   江延有些惊诧,看着被紧紧抓住的手臂,双眼睁大抬眼看他。   因为在平时中,像Alpha和Omega这样拥有性别红利的人,是不愿意跟普通的Beta接触来往的。更何况在上列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表现出巨大的差异。   “腿,我的腿……”   江延的手腕几乎要被Alpha拧断,他看着身处废墟一动不能动的人,看着他几乎毫无血色的脸。   才意识到这个人,好像是在用本能在求生。   他不敢再犹豫,想去检查一下他腿的情况,但是Alpha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他有些进退两难,“先生,您先放开我……”   但Alpha好像没有听觉一般,还是死死地抓着他,目光也紧紧锁定他。   江延没办法,只得把他的手掰开,“抱歉了……”   被扯开手的Alpha,几乎立刻失了力气,倒回了原地。   最后一块石板被江延奋力抬开,他才看到了此刻Alpha的惨状——血渍已经浸到了石板上,一根从车厢被砸得翘起的钢筋直接穿透了他的小腿,而且很长时间过去,有些血迹已经凝固住了,但新流出的血,在原有的血痕上重新淌出一片来。   江延看见此景,脖子像是被卡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Alpha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悠悠转过目光,“我,咳咳——我…要死了吗……?” 第24章 战战兢兢得像个鹌鹑   江延虽然只在中医馆干过,没有这么直接面对过这样的鲜血淋漓,但也有过一定经验,他迅速反应,回身去找自己的背包。   还好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只扣下了他一大部分工具,而少量他习惯贴身带着的药包没有被扣走。   但里面西药少得可怜,全都是一些草药。   江延迅速挑了几样管用的,捡着身边的碎石,捣碎后就把东西送到那人面前。   Alpha虚弱的睁开眼睛,眼珠上下滚动,把他看了又看,随后竟然,淡淡扯出一个牵强的笑,“不要管我了,你留着吧——”   “不,你不会死的。”江延下意识反驳他。   但说完立马意识到,在这个逼仄狭小的车厢内,他们到底能坚持多久都不得而知,自己只是幸运没有被山石碾碎压住。   “我会尽力把你救出来的。”   Alpha看着他,愣了下,随即惨白的嘴角笑了下,“谢谢。”   江延看着Alpha虚弱的模样,心里不自觉流露出同情,他前后观察了,这节车厢前后严重损毁,靠着那边的窗户也被砸穿变形。   他只暂时发现了Alpha这一个还活着的人,其他的,或许已经身葬碎石之下……   江延看着从自己的袖子上扯下布条,让人把它咬在嘴里,向人解释了下,必须得把插着钢筋的腿拔出来。   不然腿一直渗血,是坚持不到救援到来的。   江延还说了自己的几年中医经验,想让人放心,但似乎他说不说都没关系。   Alpha的目光一直紧紧注视着他,许是失血过多,让原本充满攻击性的人,在此刻竟然也变得柔和。   江延见人不答,也不敢犹豫,“那我开始了?”   Alpha看着他点头,随即咬紧了嘴里的布料。   江延双手把着Alpha的伤腿两段,几乎是用蛮力,把腿从洞穿他的钢筋上拔下来的。   而且那钢筋,并不是平直顺滑的,而是带着许多粗砾碎石。   “很快了!”   江延满脑是汗,手上动作尽量变轻,试图安慰着他。   而Alpha向他点头,额角留着汗,只有嘴里偶尔泄出去闷哼声,才能显示着,他此刻遭受着怎样的痛苦。   终于,腿被释放,但钢筋上也染满了血迹。   江延立刻拿着止血的草药敷上,并找纱布绷了一圈又一圈。   此刻的Alpha已经疼脱了力,目光游离,气若抽丝,他看着江延,嘴唇毫无血色,几乎死过一般的破败,“你救了我…谢谢……”   “没事,没事……”江延正帮他包扎着,也松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下,只有相互帮助才对嘛。”   “你叫什么名字?”   江延有些惊讶,没想到Alpha会主动问他名字,他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我叫江延,只是个Beta……”   Alpha侧脸认真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听见他的声音,“很好听。”   没等江延说下一句话,面前的人再次闭上了眼睛。   江延看着眼前的人,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虚弱的Alpha,身上原本笔挺的西装已经沾满了灰尘,就连俊秀的脸庞也有斑斑血迹。   他……是死了吗?   反应过来,他立马冲到前去,去试探鼻息。   还好只是昏了过去。   江延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看到自己的手上也全是血迹,他在衣服上蹭了蹭,但血渍像铁锈一般牢固。   周遭全是寂静,江延泄了口气之后,黑暗铺天盖地随之而来,刚才他一心想着救人,现在一停下来,就被无边的绝望裹挟——   列车在山体隧道里发生事故,生还的几率到底有多大,他们能挺到救援人员来的那一天吗……   而且小婉还等着他回来。   想到这些,绝望感让江延几乎呼吸不上来,周遭的黑暗如黑洞一般朝他袭来,他抱紧自己的背包,把身体朝着那个Alpha的身边蜷缩。   尽管那人已经重伤昏迷,但只要能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也会让人分外心安。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就这样,江延蜷缩在墙角,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但没多久,黑暗中,原本昏倒在地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抱膝睡在一旁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收回目光,   他尝试了下抬起自己的腿,但是根本毫无反应,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他努力撑起身体,用手去够自己的腿,几乎是将自己的下半身扯得扭曲,直到手摸到了伤口的地方。   手指狠狠嵌入进去,终于,他才体会到了一丝痛感。   他几乎是瞬间泄了气力,不禁大口大口喘息,仰头看着睡成一团的Beta,这个Beta毫无特点,脸上还全是灰尘,体型瘦小,战战兢兢得像个鹌鹑。   他不禁苦笑一声,现如今自己的命竟然掌握在这样一个Beta的手里。   陈尹年在事故之时,列车脱轨撞向隧道,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甩出座椅。   而且很不幸的是,他的左侧小腿直接插在了被撞变形的车体之上。   疼痛几乎是瞬间将他撕扯,紧接着塌陷的山石也朝他砸来,彻底葬送了他逃跑的希望。   他之所以踏上这列车,陈尹年把他后妈气进医院,省得他老子跳脚,于是就去跟市郊的一个开发商谈合作避避风头。   而一切原因就是,他砸了他那大孝子弟弟找朋友借来的一辆限量超跑,他借去后还回美其名曰是车祸了,后来大孝子还不上豪车,挪用了项目公款,被他爹发现训斥一顿,也就导致了那漂亮后妈入院。   没想到,这列车差点葬送了他的性命,而一切的源头还竟是他自己!   所谓苍天惹过谁,陈尹年不幸中的万幸,掉落的石板在他身边形成一个稳定的结构,没有将他砸死。   事故发生几乎是在旦夕之间,钢筋穿过他的小腿之后,他彻底无法动弹,但是意识却十分清醒。   黑暗之中,他或听到有人的呼叫,或听见有些地方再次塌陷,而唯独没有救援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流淌,生命在流失,不超过两天,他就会血流至死。   而大量的失血也让他意识开始昏沉,他尝试着用手扒开眼前的遮挡,一直挖到手指渗血,只弄出了个缝隙,能隐约看见外面透出的点点微光。   不知多久过去,在极度静谧之中,他恍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想起来一个声音,“有,有人吗——” 第25章 咬下去就会撕烂他的皮肉吧……   陈尹年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好像被遏住一般,手伸向那唯一能透过光源的缝隙,但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徒劳地抓住空气。   “先生,先生!”   石板被挪开,丝丝亮光照在了来人的脸上——   原来是他啊。   那个Beta……   陈尹年几乎是瞬间想到,早在刚登上列车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这个滑稽而又可笑的Beta,不仅仅瑟缩着脖子还探头探脑的,像一只土狗。   他还想起了更早之前,他也曾见过他,数月前,一个碍事的Beta,在他砸陈旭的车之际,傻不拉几地拿着个手电筒说要报警抓自己。   竟然是同一个人。并且他好像还没有认出自己。   而此刻这个人,竟然天神降临一般,挪开了困住他的桎梏,是他唯一的求生机会。   小Beta脸上全是灰尘,长相也很普通,唯独那双眼睛是明亮的,透着光,如同一颗带光的杏仁。   “先生,你先松开我……”Beta被他抓住了胳膊,有些无所适从地道。   而那双微微下垂的眼在看到了他的伤口之后,眨了眨眼,目光看着自己写满了惊讶与同情,张嘴也说不出话来。   作为一个S级的Alpha,自古以来都是走在生存链顶端的种类,而在种种巧合之下,未来的命运全都会交付在这个Beta手中。   陈尹年看着他那细瘦的手臂,用手随便一拧就会断了吧,还有那脆弱的脖颈,咬下去就会撕烂他的皮肉吧……   但一切的一切只是幻想,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个昔日他根本不屑一顾之人,是他所有的希望,只有眼前这个Beta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生机。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不清明,对上那道看着自己悲切的目光,将生存之索递到他的手上,示弱道:“我,咳咳——我要死了吗?”   再一次经历过剧烈的疼痛,陈尹年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他气若抽丝地看着眼前的救了他的人。   那天他们第一次相见,也是如此黑暗之中,Beta穿着不合身的门卫服,滑稽可笑地威胁他,而此刻却在此极简的环境下救了他。   几多可笑,几多讽刺……   在陈尹年闭上眼睛之前,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他和这个Beta有些宿命般的缘分。   *   江延这一觉睡得及其不安稳。   蜷缩的姿势让他的腿有些麻,在睡梦中就转化成了成千上万个虫子要啃他,密密麻麻的,颇为瘆人,他一下子惊醒了,连带着身体也不自觉向上弹跳一下。   如同跳到岸边,打挺的鱼一般。   没想到一头直接撞在了巨石之上,瞌睡还没清醒的他,捂着头,疼得在地上滚了两圈。   在他身边早已清醒的陈尹年,冷眼静静地看着这个Beta一系列犯蠢。睡觉睡得昏天黑地,哈喇子都快流下,更不要说对于这种时刻,满兜的药材就那么丢在一边。   “没事吧?”   他盯着江延看了一会,才对着在地上扭成一团的人出声。   显然,这个Beta对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手立刻放了下来,坐起来转身看他,估计是又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你,你醒啦?”   没等陈尹年回话,面前的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大了眼睛,拧着眉担心地问道:“你怎么自己起来了,伤口还疼吗——”   “没事了。”陈尹年愣了下,而后轻轻勾唇笑了下,自嘲地抬了抬自己的腿,“至少还没有废……”   “别这样说!”江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虽然不是正式医生,只是个打杂的,但是他在医馆打工这么些年,受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最听不得病人说一些泄气或者放弃的话。   他也知道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低下头胡乱安慰地说着:“我是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下一站的工作人员发现列车没有准点到站肯定会呼叫的,到时候救援队就会来的,反正总之你不要说一些放弃的话……”   Beta的声音越来越小,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   “谢谢你。”面前的人目光一直注视着他,认真地听着他说,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的。   “没,没关系……”   江延被看得有些羞怯,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脑勺。   正当两人都沉默着,此时江延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黑暗且安静地地方显得极为突兀。   江延一下子红了脸颊,尴尬极了,怎么一件一件丢丑的事情都被他做了。   但也让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不仅带了些药材,好像还准备了考试时要吃的干粮。   “对了,我好像还有一些吃——”他突然大声道,并想起身找到自己的背包。   但却被面前的Alpha一下子扑过来,握住了嘴,堵住了后半截的话。   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拥入怀抱,江延吓了一条,随后身体直接愣直了。他不仅一下子陷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与之而来的是一种清冽的木质香味,应该是先前他身上的男士香水……   江延能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地跳,或许是太过突然,也或许是他Beta掩藏在基因里对于Alpha的害怕。   “你,你——”江延想大口喘息,但却被堵住了口鼻,磕磕绊绊问出。   他不是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吗——?   “嘘——”   Alpha机警地看向周围,并贴在他耳边道,“不要大声说这些,我们不知道周围是否还有没有未受伤的人,如果被听到,现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你包里的全都是最珍贵的资源,被听到就很可能遭到抢夺甚至波及生命,毕竟现在是事故现场,多死一个也没人会知道,而且以我现在这样的情况,很难保护好你。”   江延听到这里,连呼吸都忘记了,睁大瞳仁怔怔看着眼前的人,朝他连连点头。   这些是任凭江延怎么都不会想到的问题,他,他竟然连这些都想到了! 第26章 那怎么办,延延是嫌弃我了吗   直到陈尹年的手慢慢撤走,江延一边大口呼吸着,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陈尹年靠回原位,松了一口气,把身后的包递给了江延,并道:“不好意思,刚刚你睡着了,帮你藏了一下。”   江延哪还在意得上这些,就算他不把包还回来,他估计连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你的——”江延抱着包,悄悄坐回陈尹年身边,正要打开背包分享食物,但余光忽然察觉到陈尹年的腿。   血已经渗透了雪白的纱布,隐约快要渗出来。应该是刚刚阻止他大声说出来的动作。   陈尹年也看向自己的腿,随后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盖在自己的腿上,侧脸看着他道:“没关系。”   听着他这样说着,江延不禁鼻子有些酸,明明他才是受伤的人,还要处处照顾着他,一种不知名的愧疚和心软不知不觉蒙上了他的心头,让他更加把这个受伤的Alpha的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江延吸了吸鼻子,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个干饼,递到Alpha面前,虽然用着很小的声音,但却中气十足,“吃吧!”   Alpha看着他,随后淡淡笑了笑,伸手接了过去,送到嘴边吃了一口,随后抬眼对着江延说道,“很好吃,没想到在这样的环境还能吃到东西。”   “嘿嘿,是我亲手做的呢。”江延有些不自在地笑笑。   但看着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干咳了几下,江延连忙跟献宝一样,把自己背包里的水也拿了出来,递给他,“有点干,别噎着。”   陈尹年用手背擦了擦嘴,迟疑了下,随后接过了水,又说道,“谢谢。”   他只喝了一小口,就把水还了回来,水没剩下多少了。   原因是江延上列车之后,因为紧张,一连灌了几大口,没想到这以后会派上大用场。   江延又是一阵自责。   等两人都吃饱了之后,陈尹年看了看腕表,“十六个小时过去了……”   十六个小时……   江延有些丧气,他的手机早已没电,而且他尝试过,这里没有任何信号,他感觉跟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一样,不知道外面是否已经知道他们遇事的消息,韵姐跟天哥,还有王叔和小婉……   他们该有多担心,江延只要这么一想,心脏都是紧的,但转眼看着一旁的Alpha,发现他正在打量四处的结构。   他们位于列车的中央,这样的商务舱一仓有六个人,他们坐在最尾,也恰好幸好他们坐在最后,因为列车脱轨时巨大的冲击力,几乎从中间折断,再加上山体摇晃,不少大石砸下。   在他们前面的四人,直接被砸扁在地,陈尹年也不幸被波及,伤到了腿,而恰巧是去上厕所当时还站在走道上的江延最幸运,直接被摔飞出去,撞到了墙上昏了过去。   因为现在他们不能往前走,而后面是通往上一节车厢,在废墟之中,几乎也能看见后面的惨状。江延去那边查看过,上一节车厢后面的后面也被堵死了,他们不仅被困在隧道里,还被死死困在车厢里。   “看那边。”   正当江延出着神,陈尹年的声音突然想起。   江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他们前面砸下的巨石,和列车的墙壁之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坑,隐约透着一点缝隙……   “我去看看!”   只有江延还有行动能力,他毫不犹豫道,并且正要起身,突然被抓住了手臂。   抓住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江延回过头看他,只见黑暗中的陈尹年,用深沉的目光看着他,并且握了握他,仿佛是在给他力量——   “要小心,延延。”   *   距离事故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   陈尹年发现的那个通往外面的缝隙,原本只有一掌宽,现在被江延挖得已经能钻出去一个手臂了。   江延又一次气喘吁吁地停下,陈尹年就递过来了手帕,那原本是装在他西装上侧口袋上面的,上面不仅带着香味,还有金烫的印字。   而如今却被江延拿来擦汗,看着陈尹年带着笑容的脸,江延接下了。   这两天,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陈尹年受了这么重的伤,腿的情况没有恶化,反而有些好转,多亏了江延的药材。   “再喝点水吧——”陈尹年看着汗流浃背的江延,把水递了过来。   但谁知,装水的瓶子已经空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陈尹年汗颜道歉。   “没事没事。”江延赶忙摆手,原本这水就在他上列车之前喝得差不多了,能支撑到今天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这剩下的绝大数都是他喝的,陈尹年几乎没喝过几口。   想到这里江延对陈尹年更加愧疚了。   虽然干粮还有,但是水是一个大问题,没有水的情况他们绝对撑不到两天,看来他必须加快挖掘的进度了。   “那休息一会吧。”   江延喘着粗气,看了看已经挖了很深的地坑,听了陈尹年的话,一屁股坐在了一旁。   现在是盛夏,虽然在隧道里,不是很热,但在这样狭小的地方挖,实在很耗费体力,这下没有水了,江延越喘越觉得口干舌燥。   脸颊也不断冒汗,不觉间舌头也微微伸了出来。   正当他虚脱间,忽然一抹红伸到他面前,“喝吧。”   陈尹年举着手送到他面前。   只见他手心里划了一道口子,不是很深,但鲜血不断从里面涌出来。   江延心下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但陈尹年仍然挂着笑,把举到他面前的手晃了晃,“延延现在挖得很辛苦,我是废人一个,也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快喝吧。”   血珠在他手心晃荡。   江延连忙把他的手推开,直立起身体,义愤填膺道:“怎么会呢,你不要这样想,我怎么能喝你的血,照顾伤患是我应该的!”   “那怎么办?”陈尹年无辜地看着他,带着笑的眼睛垂了下来,再抬眼间就蒙上了一层委屈,“延延是嫌弃我吗,我割都割了——” 第27章 给延延当枕头了   江延听这话,脑袋一热,想都没想,抓住陈尹年的手就舔了上去,证明自己绝对不是他所谓的“嫌弃”。   Alpha的血在他嘴里化开,带着浓重的铁锈味,但是嘬吸间,他竟然还尝到了一丝辛辣的味道,带着一股植物的感觉,他还没来得及探究,就在舌尖消失得无影无踪。   “延延真好。”陈尹年看着抱着他手正在“喝水”的江延,弯着眼笑,说着并且还用扣在江延脸颊的拇指去摩挲他。   如同安慰一般。   这样的触觉,“砰”得一下在江延身体里炸开,他瞬间背僵直了不敢动了,连嘬吸的动作都听了,呆呆地看着他。   接下来,不知是休息过的原因,还是陈尹年的血的原因,江延感觉自己充满干劲儿,拿着自己制作的简陋工具就开始干了起来。   整个时间,江延都没停下,到了休息时间,地坑已经能伸出去一只手了。   为了保持清醒,两人制定了严格的睡觉时间,几乎跟外面的时间保持一致,两人都是靠着睡,江延睡相有点差,有时候醒来都会发现自己枕在陈尹年的肩膀上。   他连连道歉,陈尹年都会说我倒希望延延多枕一点,这样觉得自己还是有用处——给延延当枕头了。   还好车厢里很黑,江延每次都会被说得红了耳朵,羞涩地低下头。   他原本见陈尹年的第一眼,在列车上与人通话,他以为他会是一个冷漠且自大的Alpha,像大多数Alpha一样,从来不会把他这样一个普通的Beta放在眼里,但现在来看,完全相反。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谦谦有礼,温和待人的A啊。   跟陈尹年的相处,让他觉得这地下的无尽黑暗都没那么难熬了。   这天,他正准备入睡的时候,刚要闭上眼睛,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但是又传来了一声。   “你听见了吗?”江延问陈尹年。   “听见什么?”陈尹年左右看了看,好像很疑惑,然后抖动了下自己的衣服,“没什么声音,快睡吧——”   这句话还没说完,但江延很清楚地听到了,那是断断续续的微弱呼救,“救,救我……”   江延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他们后面的那节车厢那边——   “那里有人在呼救!”   “别去——”陈尹年倾身要抓住他,但是连江延的衣角都没拉到,江延已经朝那边跑过去。   在他把陈尹年的伤包扎好之后,他去看过上一节车厢的情况,损毁的也很严重,虽然没有像他们前面被砸得那样彻底,但是几乎也是被损坏殆尽,江延去看过,有的地方座椅上甚至有断肢残腿,没有别的幸存者。   所以陈尹年此前的想法就被推翻了。   那边的情况如此惨烈,因而也是他们不在那一节车厢呆着的原因。   这样的天灾横祸,都是生死由命,让人不禁唏嘘。   陈尹年坐在原地,阴沉地看着朝那边奔去的江延,眼里泛着寒光,他曾在江延正在挖的时候,强行支撑着身体去那边看过一遍。   没想到竟然还有幸存者撑到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再也坐不下去,忍着腿上的疼痛一步步走了过去。   而江延循着声音,走到了车厢的最后,看着满是碎石的地方,这次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里面的呼救,“救我……”   “这下面有人!”   江延对着那边的陈尹年大喊,说罢,他什么也不顾,就开始弯腰去把那些碎石要扒开。   很快,石碓被他扒开一个口子,他用着陈尹年的手机,那是他们仅存照明的工具,只见里面被压着一个人,正虚虚地朝他伸着手。   “等着!”江延不敢犹豫,并且加快动作,把石头给一块块地搬出去。   但是此刻一只大手从后面拉住了他,江延回头一看,竟是陈尹年,他喘着气,“这里还有个活人,你怎么走来了,快去休息啊,我来救他!”   “救?”陈尹年几乎快要被眼前这个Beta给蠢笑了,“我们救得起吗?”   江延抱着石头看着他,有些愣了。   是了,他们救得起吗……   他们已经没有水了,包里装的干粮,即使在他们精心的规划下,也支撑不了多久,光他们两个人都快要难以为继,更不要说再添一个人。   如此绝望的情况下,救援不知道还有多少天,甚至不知道是否有救援,自己都是泥菩萨,他们到底能救别人吗……   陈尹年的话在江延脑袋里回荡,如同一把手攥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呼吸不畅,缭绕的余音,震得他几乎站不住身形。   他忽然想起江叔的脸,头发几近发白,腿脚也不方便,在腿脚还好之前,坚持出诊,走访到每一家治过的病人。   而现在因为腿脚不便,他也依然坚持坐堂,但是只要他没有事情,会坚持每天都看五个病人以上,就算是关门了,或者是上了夜,他也会依然给人看病,没有一天落下的。   江叔经常把有句话挂在嘴边,看病对于病人和家属来说是大事,对他们医生来说是工作的小事,怎么都不应该马虎,一个病人背后就是一个家庭。   如果当初小婉心脏病急发的时候,江延半夜背着呼吸急促到痉挛,并且发烧的人手足无措,如果江叔没有施以援手的话,用针灸止住了小婉的病症,那么他的妹妹或许早已命丧当夜……   正如江延无法想象江婉的死亡,因而他也无法接受见死不救。   而且对方在如此的环境之前,硬生生挺过这么多天,可见生存意志有多强烈……   江延再一次问道自己,如果视而不见眼前这个朝他呼救的人,即使他最后走了出去,并且活了下来,回归到正常生活,那他良心能安吗?他还能面对小婉吗?   答案显而易见——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陈尹年,并将手上的石头重重丢在后面,坚定地说道:“要救,救不起也要救!” 第28章 空床寡A陈尹年   陈尹年拽着他的手,面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Beta,才开始他内心在嘲笑江延不自量力,但现在看着Beta坚定不移的眼神,一股愣劲。   江延是个心无城府的滥好人,也是他正巧利用的这样点。   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表现得过于明显,显得过于冷漠无情……   陈尹年没有松手,面色由阴转晴,笑着道:“我是的意思是,延延,不能贸然施救,得好好计划一番不是吗?你看这废墟结构这么不稳定一会坍塌把人砸死怎么办——”   果然江延动作顿了下来,后知后觉,一脸担心地看向陈尹年,“那该怎么办……”   “这个很好办,延延可以——”   *   陈尹年眼睁睁看着江延把人从废墟里拖出来,而且他还不得不上去搭把手。   他装模作样给江延出主意,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人知难而退,没想到江延不仅照做了,而且还成功的把人给救了出来。   只见那伤者体型高大,但人上半身全是血,尤其是头部,应该是遭受了重创,看起来很严重。   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还能硬生生挺了两天,也是命大。   “水,水……”   江延把人放在地上,就听见他喃喃呓语。   他倾身趴在嘴边才听见,听清楚后,立马应道。   “哦,好!”   正要起身去拿水瓶,才忽然想起,他们好像已经没有水了。   江延回身望了陈尹年一眼,他坐在一旁看着,样子有些无动于衷,他一狠心,拿着刀,依照今天陈尹年对他那样做的,在手心上割了一个口子。   鲜血顺着手腕一滴滴往下,江延立马回身,把手腕送到那人的嘴里。   那人处在昏迷之中,抱着江延的手就开始喝了起来。   “你——”陈尹年被江延这一系列动作看傻了眼,脸上的笑意挂不住,脏话险些骂出了口。   你他妈的。   但好在他克制住了,伸手把江延给拉了过来,“延延,你在做什么?”   江延转过头,陈尹年的问题弄得有些不解,明明是学他的啊,他一头雾水地指着地上的人,“他需要水。”   陈尹年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拿起手边的纱布就要在他手上包扎,“延延,他这样的情况,血是解不了渴的……”   说着还抬眼一脸抱歉地看着他。   江延本想把手抽出去,他这点伤用不着包扎,但是看着陈尹年那如同雕塑家精修的一张脸,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脸上的灰也变成了点缀,他的话总是能给他安全感。   手被一圈一圈的包扎完毕,江延觉得陈尹年说得很对,人血的确只能解决一时,他应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他必须抓紧时间把裂缝挖通!   江延默默下定决心,对着陈尹年说了句谢谢,转身拿着急救包给人包扎去了。   这个人比江延想象受的伤还要严重,头上被砸的伤口已经到了需要缝针的地步,江延看着都触目惊心,最后他只能把止血药上好,然后用纱布尽可能堵住伤口。   处理完之后,江延拿着工具就开始继续工作了。   他需要尽快逃出车厢,车厢在隧道之中,石缝里或许藏有水源。   最后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六个小时,终于,那个地道被他挖通,他们是幸运的,拦在他们面前的巨石跟坚实的车厢材料坚不可摧,而恰好那个缝隙之下的土地是比较松软的,江延的努力,在下面开了个洞,勉强能钻出去,不至于困死在车厢之中。   江延喜出望外,看着眼前黑洞洞的坑,丝毫没有感到害怕,还有一丝丝兴奋,他迫不及待地就想爬出去看一看。   但好在陈尹年把他叫住了,让他冷静了一下,陈尹年把照明工具递给了他——那个透着绿光的指示灯,虽然是通电的,但它是荧光的,在黑暗之中依旧闪烁着见鬼一般的绿光。   江延拿过灯正要转身。   “要小心,延延。”陈尹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绿光打在两人的脸上,陈尹年一脸担心地对他说道。   江延感受着陈尹年温热的手掌,一股暖意从心田流过,他感觉在这样的事故中,遇见陈尹年真是他的幸运。   他重重地点头。   绿光彻底消失在视线了,车厢恢复了寂静与黑暗,陈尹年的笑容一点点地放了下来,他掌心里还残留有Beta的体温。   他摩挲着掌心,陷入了沉思,如果那个Beta跑了怎么办,他这一生从来都没有陷入过如此境地,生死存活几乎都掌握在一个Beta手上。   这几天,他一直在Beta挖洞的时候,在他们仅剩的水中加了他的血,换种说法是S级Alpha的血。   如果江延是个Omega,陈尹年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采用信息素压制,亦或者是直接标记了Omega,都能让人听命于他,但江延却恰好是个Beta,一个对于信息素没有任何感觉的Beta。   陈尹年在默默握紧了拳头,方法一不符合条件,自然有其他的路。   Alpha的进化,就是人在性别上分了三六九等,即使法律上说人人平等。Alpha的信息素,不能从气味上像控制Omega那样直接控制Beta,但是通过其他途径可以。   因为总有一些昏了头的蠢货Alpha,放弃了自己优秀了基因,转而去跟一个Beta结合。也就是如此,Alpha可以通过腺液、血液交流,亦或者是体液,除了其他气味交流以外的方式去影响Beta。   而Beta由于自身并没有信息素这一说法,是无法像O那样消化体内的A的信息素的,轻微少量的A信息素,会让B慢慢对A产生依赖,甚至开始对信息素气味变得敏感,但是直接作用于后颈的标记大量标记,是无法直接注入的,B的身体无法消受的。   陈尹年打死也没想象到,自己有一天会主动在一个Beta水里投放自己的信息素,如同总是丈夫不归家的孤寂妻子,为了留住丈夫而使用迷q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尹年等待着,他愈发暴躁,脑袋里已经出现了一百种江延跑走了画面,如果那个蠢Beta赶丢下他就跑了,他出去了一定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让他不得好过。   但是看着自己的伤腿,以及躺在他脚边被江延废老大力气才救出来的,半死不活的人,陈尹年气得牙痒痒,直接一脚踹到那人身上。 第29章 真是个贼心不死的Beta!   江延拿着绿灯,从他自己挖的洞艰难地钻了出去。   他本以为见到的是另一翻天地,亦或者是看见希望。   但他当从满是废墟的狼藉之中爬出来的时候,在微弱的绿色荧光灯照耀之下,眼前的景象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隧道前后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空荡荡的只有眼前的废墟,更可怕的是那让人窒息的死寂,静得都能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回声。   而列车翻倒在测,大大小小的碎石砸在上面。   洞打通以后,江延差点生出他们得救的错觉,整个人都是激动了,但他看见眼前的场景,全身上下瞬间冷了下来。   这太难了,换句话说,他们得救太难了,在这隧道深处,如果两端被大石彻底封住,他们怎么能活得下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们出不去。   他踉跄地朝前走了两步,最后一下子瘫坐在地。   这种直面困境的绝望是无法想象的,绿灯掉落在脚边,发出响声,江延如坠冰窟,通体生寒,他忽然想到了小婉的脸。   小婉还在等着他。   他不能。   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朝着一方走去,朝着黑暗走去。   最后几乎是奔跑起来,他几次被障碍物绊倒,但他几乎感觉不到痛一般,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像是一个疯子,又像是无头苍蝇……   江延无数次期待眼前能出现一丝光亮,哪怕一点点,但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直到再一个趔趄,他直接在地上滚了几圈。   疼得他眼前一黑,他躺在地上气喘吁吁,除了肩上传来的剧痛,半晌,他摸上脸,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卷缩在黑暗中,用手抱住双腿,卷曲地像个孩子,崩溃大哭起来。   *   “谁?”   陈尹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见了洞口的声音。   “是我……”   紧接着,绿光率先被塞进来,陈尹年看着江延全身带泥,跟泥腿子一般从外面钻了进来。   “延延,你怎么了?”   陈尹年一眼看出了,面前这个Beta的不自在,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脸上还多处了一下细小的伤痕。   “没,没事……”江延微微侧身,想躲避对方的探寻,并且将灯放了下来,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我找到了水。”   当他哭完之后,几乎哭得脑子都要缺氧了,他恍然之中,听到了一阵涓涓的水声,仔细一听,是水打石缝的声音,他跌跌撞撞从地上,往那边爬去。   伸手一摸,是一处泉眼!   天无绝人之路,江延摸着清凉的水,又哭又笑的。   尽管这个短暂的喜悦还不足以抵消刚刚的绝望之感,但是也让江延彻底清醒下来,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重新走到绿灯旁边,把带出来的水壶装满。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因为他现在不是一个人,陈尹年以及另一个伤患都在等着他,现在放弃还太早。   一来一回耗费了不少时间,江延重新整理好情绪,深吸一口气,才重新爬回洞口。   但是此时,陈尹年并没有理会他找到了很重要的水资源,而是伸手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跟前。   “到底怎么了?”陈尹年拉住了他的手腕,探究地去看着他,上下扫视,如同巡视领地一般,“延延,你哭了?”   江延有点难堪,他不想把负面情绪分享出去,下意识扭过头,伸手去推他,“别——”   但没曾想,没有把控好力气,直接把人推得一个趔趄。   “你推我?”陈尹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   “我……”   江延后退几步,也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动作会对他造成伤害,是的,对方是伤者,他怎么能去推呢。   自责、愧疚、以及绝望感……   都随之而来,江延不敢抬头去看陈尹年,他怕自己再次因为自己不好的情绪伤害到他,他愣愣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逃也似地跑到了另一节车厢,把自己藏了起来。   陈尹年目光沉沉地看着江延逃走的背影。   这个Beta不对劲。   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越想陈尹年愈加不安,如果是他的腿不方便,他一定会走过去,拎起对方的领子问清楚。   但是——   难不成这Beta找到逃生通道,想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因而才无法面对自己?   陈尹年开始后怕起来,不安与恐惧,如同即将掉下悬崖之人,能抓住的救命稻草随时松动,全凭Beta一念之间。   在静谧与黑暗之中,暗藏孕育着波谲云诡的压抑情绪。   陈尹年努力压抑住潜藏在心底的暴力冲动,捡起丢在地上盛满水的瓶子,咬破自己的手指又滴了几滴进去。   而坐在那一边被各种揣测的Beta,实则正在抱头蹲下身自责不已,他小时候还是挺爱哭的,自从成年以来几乎再也没有掉过眼泪。   因为小婉哭得够多了,他当哥哥的就不能再哭了,父母亲过早的离开,让江延早已学会自己独立。他深知,哭泣不能填饱妹妹的肚子,眼泪更不能治好妹妹的病。   他几乎以为自己丧失了哭泣的能力,直到今天——   江延一边流泪,一边对自己说,只有今晚,眼泪可以自由的流出,到了明天,他就要继续承担一切,再跟陈尹年好好道歉。   但是悲伤的情绪是会蔓延的,他忘记了自己本来就比较发达的泪腺,最后哭得有些缺氧,感觉脑袋一阵阵昏沉,用衣袖堵着自己打哭嗝的嘴,以免被听见。   大哭一场很痛快,江延也不知道自己何时陷入了沉睡。   *   在Beta哭泪昏睡之后,另一边的Alpha脑内大戏不断上演,最后几乎是断定了,这个Beta肯定是瞒着自己什么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气,左等右等人都躲在那边不出来,终于,他再也沉不下去,搀扶着东西站起,就往那边走去。   “延延?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陈尹年一边艰难地往里走,一边语气尽量听起来和煦。   没有任何回答。   直到他看到缩在角落里的Beta。   陈尹年走上前蹲下,俯下身去看他,小声喊道。   “延延?”   对面人好像没有听到,搁这装睡呢?陈尹年耐着性子继续又叫了一声。   江延还是没有回答。   陈尹年伸手要去扯他,但刚一碰到他的额头,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此刻的Beta,滚烫地像个熟鸡蛋一样,陈尹年抬起他的脸也毫无反应,借着微弱的绿光,陈尹年能看见他满脸泪痕,眼睛哭得肿肿的,像是两个小馒头,而且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延延,你发烧了?”   他话音刚落下,Beta好像感应到,微微睁开眼,似是清醒似是昏迷,陈尹年凑近,听见他在喃喃:“小婉,小婉……”   陈尹年听清后一脸黑线,这都什么情况了,竟然还惦记着姘头!   可真是个贼心不死的Beta! 第30章 惹得迷糊的Beta轻哼了一声   但是陈尹年很快就掩藏下去自己的情绪,继续温和说:“延延,你头好烫。”   江延只是虚虚地看着他,嘴上下翕张,没发出什么声音。   陈尹年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他面无表情地一把堵住了他的嘴,省得这该死的Beta又说出什么糟心的话来。   他尝试扶着人站起来,但是他的腿伤根本不支撑两个人过去,陈尹年犹豫了下就放弃了。   他返回了他们的休息处,把东西都拿了过去,临走前看了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快要死了一般。   陈尹年迟疑了一下,嗤之以鼻地瘸着走了。   人是江延救的,又不关他什么事。   他返回到江延身边,然后先扶着人,把布条打湿放在江延的额头上,假惺惺试探性地叫他一下:“延延?”   但江延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已经烧得失去意识了。   见人没有回答,陈尹年肆无忌惮地把带有Alpha信息素的水灌到Beta嘴里,等一切干完,看着烧得跟个傻子一样的Beta。   心里升起一种愉悦的感觉。   他把灯举到Beta的面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细细看来,其实长得还过得去。   如果眼睛没有哭肿的话,睁开来看人亮晶晶的,跟个黑葡萄籽一般,鼻头可爱圆钝,和Beta探头探脑的模样也很符合,而现在陈尹年凑近才发现,这 Beta的嘴是上翘的,唇珠非常明显,此刻尽管人昏迷着,还是翘起的,如那一样的倔强性子。   不过脸上的灰有点碍眼。   他伸手直接上去使劲搓了搓,直到把灰搓掉了才满意。   陈尹年越看越顺眼,信息素喂给这蠢Beta,也算没白喂。   看人烧得跟个傻子一般,陈尹年本来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但是余光突然瞥见,Beta的脖子上好像有伤痕。   顺着把衣服往下一拉,那松垮垮的T恤就被扯了下来,露出大片皮肤,上面竟然有一大片淤痕。   看样子是刚才在洞外弄的,陈尹年面色阴沉,他忽然笑不出来了,这人肯定瞒着自己在外面发现了什么。   现在Beta烧得厉害,已经昏迷,也问不出来什么,看来他得抓紧了。   陈尹年用眼刀把人上下扫视了个遍,默不作声正要收回手时,手在那细瘦的脖子上比划了比划,用恶狠狠的唇语说道:“别不识好歹——”   敢背着搞事,弄死你。   掐死一个发烧的Beta还是绰绰有余的。   带着这样的认知,陈尹年靠在一边,安然地睡去。   *   迷迷糊糊之中,陈尹年被一阵动静吵醒,他一睁开眼,就见江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跨过他要往前走。   他一把拽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江延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整个身子都是软的,但是他却没有管,只是指着前面的人。   看来还在人还是迷糊的。   陈尹年一松手,江延惯性直接栽倒在地,但是立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一直走到地上的那人身边走去。   陈尹年支起身子才看清,原来地上的人在不觉间正在呼救。   烧成这样的人还能听得见,他也跟着过去了,果然见江延的脸上还是红润滚烫的,手上的动作都是哆嗦的,但是仍然遵循着本能,把正在呼救的人,头上的纱布换了一番。   又拿着干粮和水,喂到人的嘴里。   陈尹年看着一切冷笑,但却在一旁试探地叫道:“延延?”   “嗯……”   面前的Beta忙碌间,小声答应了他。   陈尹年伸手去摸了摸江延的头,还是烫的,还在发烧,可能是刚清醒就听见了外面人的呼救。   “那——”   正当陈尹年要收回手,没想到面前的Beta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低头在上面嗅了一下,嘀咕:“你好香啊……”   “!”   此刻的陈尹年正站在江延的身后,看着他在帮人换药,面前的人说完这句依然在忙碌着,根本没有看到后面人的表情,眼睛一下子睁大,然后又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窃喜。   “香?是吗?”他故作疑惑。   江延没有回答他,只是小幅度地点点头,一直到他帮人换好药,才转过身,对着陈尹年,又认真地闻了闻:“……好像是薰衣草有点刺阿嚏——”   说着说着,江延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表情怏怏道:“对不起啊,头还有点晕——”   他没看到的是,在他说出薰衣草的那一刻,陈尹年脸就黑得彻底,更别提之后直接打了个喷嚏。   江延对自己信息素这个反应,简直是侮辱!   他拽着自己的裤缝,才压下心底的怒火,也在Beta身边坐下,努力装作和颜悦色的样子,纠正:“应该是迷迭香。”   “是吗……”   Beta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应了下,抬着黑眸看了他一眼,泛着可怜的意味,“头好晕,我想再睡一会……”   说着说着自己就睡着了。   陈尹年冷笑,叫了他几声,虽然有小小的回应,但却是昏睡了过去。   他又给人喂了几口水,这次他直接又多滴了几滴进去。   这Beta终于闻见了他信息素的味道,虽然有失偏颇,但是这也是见值得兴奋的事情。   “江延?”   陈尹年把他的脸抬起来。   但是江延困极了,脑袋极重,完全没有任何力气思考,他半睁着眼看他,眼里全是不解与困惑。   “闻见了吗?”   陈尹年把伤口举到他的鼻子前,让人回答。   “薰,薰衣草……”   江延连眼皮都是沉重的,含糊回答他。   “是迷迭香,不是那些破花。”   陈尹年纠正他,又让他回答。   果然,脑子烧得昏沉又极其困倦的Beta在他的引导下,说出了正确答案。   他又接着问,“你在洞外发现了什么?”   “水……”   “除了水还有什么?”   江延被问得不耐烦了,想要推开他的手,把自己的脸埋到膝盖窝里,如同鸵鸟那般,不愿意再抬头。   啧,嘴还挺紧。   这一切都被陈尹年尽收眼底,他目光冷切地看着面前的Beta。   目光突然落到那平滑而又白净的后颈。   上面干干净净,如同未经人事Omega的后颈一样,撕下抑制贴也是这般样子。   但他知道,那毫无痕迹的皮肤之下,没有像Omega那样埋藏这核桃一般的腺体,就算咬上个上百次、上千次,也不会被标记,就算注入多少次信息素,味道也会消散。   他只是一个Beta。   尽管如此,他的犬齿依旧发痒,血液在骚动,本能在叫嚣,占领眼前的领地,占领他——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更多,直到让这不知好歹的Beta认清迷迭香为止……   他不怀好意使劲地在上面搓了两把,惹得Beta轻哼了两声,要躲开他的手。   但被他一手给握住了——   江延迷糊睁开眼,不解地看着他…… 第31章 那是Alpha信息素最浓的地方   陈尹年笑了下,摩挲了一下手下的皮肤,“继续睡吧。”   后颈显然也不是Beta的敏感之地,发烧的人也没察觉到被人扼住了致命要害。   又闭上眼继续昏睡了。   陷入昏睡中的江延,也并不踏实,肩膀上的钝痛,以及头脑的昏沉,都让他感觉到难受不堪。   他其实知道自己已经睡得够久了,但意识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无情地往下拖拽,拉着他一直下坠,直到他沉浸在一片花海之中。   那熟悉的、令人头疼的味道,让他始终睁不开眼,在黑暗中,他几次想挣扎开来,但又被不断地裹挟。   当他被赤焰夹击时,一股清流被一双有力的手给灌了进来,江延下意识地拽住那个人的衣袖,伸长脖子仰着头去够。   “慢点,别着急。”   但是江延非常心急,恨不得一口气喝完。   随着下颌一痛,水被拿着了。   他怎么仰头都不行,迷瞪之间,慢慢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只听见对方嗤笑一声,脑袋被摸了摸,杯子抵住他的嘴,不由分说灌了进来。   水顺着而下,江延的前襟早已被打湿,但是他依旧浑然不知,拽着他的袖子仰头,像是小狗一般在求水。   陈尹年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燃起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这Beta怕是要烧成傻瓜了。   当他再把人放着靠在一边,难得没有立马睡去,而是睁着黑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陈尹年以为他清醒了,笑着叫了一句,“延延?”   话音一落,他没有得到以为的回答,对面的人,反而立马皱起眉头,用鼻子努力吸了一口气,然后倾身慢慢靠近他。   陈尹年身形一滞,但没有动,一直看着他。   江延如他所说的,试探性地探过来,而后盯着他的眼睛,与他对视,小心翼翼倾身地闻着。好像如果他一动,或者把他怎么样,他就会立马缩回去。   一直闻到他的后颈——   那是Alpha信息素最浓重的地方。   闻了一下之后,Beta又小心翼翼抬眼,去观察他的神色。   见陈尹年依旧没有反应,他才放心下来,一头扎进他的肩窝,用稻草一般的头发,满意地蹭了蹭,还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后颈的腺体,不管是对于Omega还是Alpha而言,都是一个极为敏感的地方。   此刻江延抱着他又闻又蹭的,他强忍着自己,没把这橡皮糖的Beta给丢开。   但好在蹭了一会也就没声了。   陈尹年试探性地叫了叫他,想把他弄开,但是不知从何下手,还没犹豫间,他就感觉到颈间一阵湿湿凉凉。   陈尹年一脸黑线,差点想一脚直接把人给踹走,但是他忍住了,把人慢慢推开,往自己脖间一摸——   手指映着光,照得波光粼粼的,那上面正是黏滑的口水。   这蹬鼻子上脸的家伙!   陈尹年狠狠瞪了正在昏睡的家伙一眼。   *   在Beta昏迷的期间,陈尹年也没有闲下来,他撑着东西,在车厢仅有的地方四处移动并且找寻着。   他的手机在这几天,电量已经所剩不多,他想看看,在有些地方能不能尝试收到信号。   手机发出微弱的光,陈尹年几乎所有角落都试了个遍,最后一丝电,也在他手中消耗殆尽,彻底黑屏了。   “该死。”   他在心里咒骂一通。   他这一次真的是倒霉透顶,不仅遭遇这样的横祸,坐个火车都能遇见山体坍塌,被砸穿了腿,还跟一个诡计多端的Beta困在一起。   陈尹年骂骂咧咧地回身,他支撑得不稳,直接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摔得人仰马翻,腿上的伤口传来剧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撑在地上,几次尝试都没有爬起来。   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经历。   陈尹年趴在地上缓了一会,但随着目光一转,只见落在地上绿灯,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没有手机,但是别人有啊。   于是他干脆匍匐在地上,一个个地开始翻找,有的人已经被彻底压在废墟之下,有的人是直接压成了肉泥,绝大多数都惨目忍睹。   陈尹年忍着恶心,终于,在随行的行李或者死者附近周边,找到了几部手机。   最后有电且能打开的手机,只有两部。   他把自己的SIM卡插进去,再次开始尝试,果然在靠近江延挖的那个洞口,把手伸进去,手机显示有微弱的信号。   即使很不稳定,但天无绝人之路。   他率先给他助理发了信息过去。   对面很快就回了。   表明已经提心吊胆好多天了,事故已经发生了快五天,不仅车站知道了消息,还有很多被困乘客也送出了求助消息。   但是他们的情况,正如他们的判断一样。   山体塌陷厉害,而且列车处在隧道最深处,救援行动非常不好展开,周围全不仅全是碎石堵着,山体不稳很可能造成二次塌陷。   陈尹年通过外界信息,对自己的情况做出了分析,他跟江延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有水有食物,有很多人没被事故带走,而是被等待救援中饿死。   临末了,助理说了他的家人也很担心,陈尹年听了不由得冷笑,且不说他那古板老爹铁石心肠,更不要说后妈和她那亲儿子,一个比一个虚伪,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将手机关了机并且谨慎收了起来。   陈尹年并不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Beta。   谁让他有所隐瞒,还自以为藏得很好,到时候有他求自己的时候!   想到Beta可怜巴巴求自己的样子,陈尹年心里就升起飘飘然的愉悦之感。   等他回到回去之时,没想到,发烧昏迷的江延竟然已经醒了,而且一直躺在地上的那个伤患,也恢复了意识靠在墙边。   江延正拿着东西给他喂水。   江延看见他走回来,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最后直到陈尹年走进,他不好再躲,垂着脸,“谢谢你……”   陈尹年从走进开始,脸就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关系,照顾延延是我的荣幸。”   “咳咳——”   靠在墙边的伤者虚虚地看了陈尹年一眼,紧接着咳嗽了起来。江延立马站起来就他扶起,给他拍背顺气,一边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李先生,这是——”   江延一下子顿住了。   他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而对方却已经亲切地叫他“延延”了,思及此,江延更加羞愧了,立刻胀红了脸。   “陈尹年。”陈尹年朝着那人点点头,没有半分恼怒,面上带着笑,仍旧保持着风度,如果不是腿上,以及破旧的西装,丝毫不像是身陷困境之中的人。   “嗯!”江延接着立刻转向那个人道,“他是陈先生,我们食物规划全靠他……”   江延这样跟人解释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名字他分外耳熟,是一个月之前他曾经在地下车库值班,拿着高尔夫球杆砸车的疯子。   陈尹年坐在一边,看着一旁的江延和那个人,两人正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   越看越刺眼,如果在场再多一个闻得到的,不管是A还是O,都能察觉到那满身沾着自己信息素的家伙,此刻正跟一个老男人聊得正欢。   说说笑笑,有来有往。   而他也是伤患,却置之不理、不闻不问……   陈尹年抓起身下的石子,一边盯着那边,一边恨不得将手里的石头捏成齑粉,咬牙切齿地想着到时候出去,怎么跟这朝三暮四的Beta算账!   而另一边的江延,也察觉到那边的陈尹年有些不对劲,脸色铁青,时而有些抽抽,他想,可能是疼的。   忙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尽快帮人把头上的止血药给换一遍,他的包里只有基础的止血和消炎药,现在也已所剩不多。   “李叔,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出去的!”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相处,已经没有那么生分。   江延对着他坚定地说道。   但是对面的人,虚弱地扯起一个笑,“谢谢你——”   江延早看到坐在一旁的Alpha,像是有些不太高兴,他本想拿着包走过去。   但是被面前的人一把抓住了手臂,江延有些震惊地回头看他,“李叔?”   只见李叔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把他交到江延的手上,“你是个好人,如果能活着出去,请一定要把这个带给我的女儿。”   这几个小时,李叔话里话外全都是他的女儿,他原是地产商人,爱妻因病故去,只留下个女儿,但最近女儿多病,他这趟专门去千里之外的寺庙祈福,没想到遭遇横祸。   他一直在忏悔,是他作为承包商,做了很多昧良心的事情,才这样报复他的家人,这下也是死得其所,只求女儿可以好好的。   江延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揪了起来。   这场事故里,到底掩埋了多少个这样的家庭。王叔一生行医,或许都没有救上这么多的人,生命是如此脆弱,令人唏嘘。   他想起自己前天从洞口爬出去的狼狈姿态,顿时觉得羞愧不已,他手脚齐全,没有受任何伤,怎么就能说崩溃就崩溃呢。   江延抓着手里的东西,对人郑重保证。   随后他拿着灯,朝陈尹年那边走去。   江延小声喊了一下他,陈尹年没有回答,他犹豫了下,直接蹲下要去帮他换药。   但是面前的人却忽然拿开了腿。面色阴沉地看着他。   “终于才想起我也受伤了吗?” 第32章 “陈尹年,你真是个好A”   江延张了张嘴,还没回答,又听陈尹年说。   “这腿废了就废了,反正出不去也是一死——”   话未说完,江延连忙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睁大了眼睛,“别这样说……会好起来的!我们能坚持到救援来的那天!”   他的声音很大,仿佛不仅是在说给陈尹年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的话一落,整个车厢都是安静的,他们四目相对,江延实实在在地对上了Alpha带有侵略的目光,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连忙收回手,“对,对不起……”   “一定可以?你知道外界的消息?”   陈尹年直起身子,从话语中提炼出关键词,眯眼打量着他问道。   “不,不是……”江延摇头,他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反应过激,语气笃定,好像说的是真的一般,他连忙解释,“我只是这样感觉……但,也请你们不要放弃……”   面前的Alpha一直打量着他,目光灼灼,烙在江延身上,他无所适从,浑身上下写满不自在。他太不擅长安慰人了,明明是一些鼓励的话,却倒引起别人的误会。江延抬眼小心看了他一眼,又立马别开目光。   陈尹年看着江延目光躲闪的样子,就知道这Beta肯定有鬼……   他把身体往后一靠,伤腿伸到江延面前,跟大爷一般,往那一放,“换药吧。”   “……哦好!”听见面前的人主动换了话题,江延如释重负,连忙应道,麻溜地开始给人换药。   他从小住在筒子楼,后又经常在社会摸爬滚打,被别人吆三喝六习惯了,完全没有意识到,面前人对自己的态度跟最初几乎颠了个个。   最后江延在上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抬起头,笑着对他说:“好了!”   但陈尹年神色怏怏,盯着他没说话。   江延有些不太好意思,这几天他表现太糟糕了,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人,而且他还是有相关经验的,却没有把两个人照顾好,江延内心有些自责。   他清点着仅剩的物资,忽然想起,水好像依旧快没了,他得再出去打。   江延拿着壶,把今天的食物分了一分,自己只拿了小半块干饼,“那个……水没有了,我一会要出去打水,你跟李叔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就迫不及待地又要出去。   陈尹年曲起腿,半靠在墙上,碎发早已散在额前,加上有些发白的嘴唇,身上的西装马甲半解,手搭在膝盖上,尽管在废墟之中,虽然和之前判若两人,但也别是一番姿色。   反观江延脏得跟个土狗一样,只有一双眼格外明亮。   半晌,陈尹年看了他很久,勾唇一笑,“好啊,延延要小心。”   *   陈尹年看着江延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他侧目看向躺在离他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那个人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正巧抬眼和他对上。   “你跟他说了什么?”   陈尹年盯着他,直勾勾地问。   那人虚弱地咳嗽几声,笑了一声,“小伙子,你在害怕什么?”   陈尹年脸色黑得难看。   “怕他不救我们了?怕他跑了不回来了?”   没等他说话,那人连连反问。   “这隧道我曾经有幸参与过投资,后来因为咳咳…一些问题,我退出了项目,但是这设计之初就存在问题,我咳——”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什么?”   陈尹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一早就知道,如果不是飞机晚点……都是命罢了,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一报还一报……”   “你他妈的——!”陈尹年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把人往墙上一怼。   假如他没有上了这辆列车,不是这个事故的受困者,如果他在电视上看见新闻,顶多会顺着跟周围人,假装遗憾感叹一句,“好惨。”   但如今他没有坐在商业大厦喝咖啡,而是被卷入这场横祸,像无数个平凡人一样,与生俱来的光环早已无人在意,成日被埋在地下,活得战战兢兢,能睁眼活到第二天都是幸运,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太阳,深埋在这土地之下。   当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天灾,更是一场人祸,他前所未有地感到愤怒。   而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这场事故,他或许永远体会不到,感同身受这四个字,陈尹年人生中两次尝到,一次是让他遇见江延,另一次是他可能永远失去了江延。   对面人被他抓住领子,呼吸有些急促,手无力地拽住他的袖子上,“我们很可能出不去了,但是只能靠那个小兄弟了不是吗,相信他,就还仍然有希望不是吗——”   说着说着,他的鼻子开始涌出鲜血,呼吸变得急促。   陈尹年怒目瞪着他,“别给我装!”   但是那人拽着他衣袖的手松了下来,呼吸愈发急促,像是喘不上气了一般。   陈尹年一下子松开了手,看着逐渐变得虚弱的人,退后了几步,“我可没把你怎么样……”   那人喘着粗气,歪倒在地上抽搐,仍然朝陈尹年那边伸去,面目狰狞,“让,让他把东西带给我女儿——”   江延赶回来的时候,地上蜿蜒着血迹,而陈尹年就坐在洞口边,周身带着寒气,直起身道:“他快死了。”   面色非常凝重。   江延听见这话心都提了起来,把水直接塞到陈尹年的怀里,立马就跑到那边,“李叔,李叔?”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额头、嘴上几乎全都是血迹,此刻眼睛正虚虚地看着上方,毫无焦点。   江延不敢冒然动他,蹲在他的身边,看着满是鲜血的人,不知从何下手,双手有些不自觉地颤抖。   他从未救治过这么严重的病人,其实这么多天,他所做的,早已超过了他这个半吊子小中医的范围之内,但直面如此的鲜血淋漓,他还是害怕了。   对于黑暗、死亡的迟来恐惧,渐渐地从他背脊自下而上地往上爬,他把目光投向一边的高大Alpha,“……该怎么办?”   李叔死了,就那么在他们眼前死去。   后半夜,江延高度神经紧绷一直靠在陈尹年身边,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安与无措。   尽管在列车发生事故那一刻,就有无数人葬身,但这一次是江延完完全全所目睹的。   他抱着自己的头,陈尹年一直无声在他身边,车厢原本非常寂静,但是在几天之前,突然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传来。   后来江延钻出去才知道,水沿着山石的缝隙,一滴接着一滴打在废墟之上,而此刻,在黑暗之中,显得死寂而又落寞。   空气被充斥着死气。   对于陈尹年来说,他们的确是少了一个累赘,但他也并没有感动开心,因为他不傻,这次死的是别人,下次就可能是自己。   他只是怕这个傻Beta,为一个老男人给哭昏过去,就陪着呆坐一晚上。   正当一片寂静,那个Beta突然动了动,缓缓从膝盖抬起脸,露出哭得红红的脸,声音瓮瓮的:   “你闻见了吗……?”   “闻见什么——”陈尹年蹙眉,刚一开口。   果然一些类似于腐肉的味道,他们对视一眼,瞬间了然了。   现在是夏天,因为他们被困在隧道之中,不是很热,但车厢之内,空气流通不好。而李叔的尸体还在原地。   这只几个小时过去,腐臭味就已经传来。   江延意识到后,吸了吸鼻子,嘴一抿,眼泪险些又掉了出来,人会死,死了就会发臭,如此简单的道理,但却血淋淋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没事的。”   正当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揽了过去,迷迭香的味道迅速将他包围,无比温暖,温暖得让他暂时忘记了悲伤,江延顺势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拥抱过了。   在外面,他都是承担者,生活再苦再累,他也不会喊一句辛苦,现实不允许,生活的奔波总能让人忘记自己还会哭的本能。   而现在,他却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依靠别人的感觉,想着想着,他的鼻子发酸,又想哭了。   但他忍住了,并且拉住陈尹年的衣袖,抬起脸,露出一个他以为的笑,实则是要哭不哭,比哭还难看的笑,“陈尹年,你真是一个好A,谢谢你啊……”   陈尹年对着个突然起来的好人卡,原是嗤之以鼻的,但他还是愣了下,随后自然而然地抬手弹弹他哭肿的眼皮,“睡吧,延延,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天,江延在一片迷迭香海之中入睡,他再也没有把气味认成薰衣草,也没有察觉到自己一个Beta为何突然能闻见信息素这个问题。   而江延的沉睡,换来的却是陈尹年身上的一阵酸痛,他揉着自己因为释放太多安抚信息素的腺体,那里已经隐隐作痛了。   他轻手轻脚将人放到一边,差点腿软没站起来,他狠狠瞪了一眼睡得安然的Beta,感觉自己快成圣母了。 第33章 微张的嘴、潮红的脸   陈尹年看着一旁的尸体,一直放在这里确实不是个事。   他拖着条伤腿,边走边退,几次险些栽倒在地,才慢慢将尸体转移到另一节车厢,并用废墟随意掩埋了。   等他累得气喘吁吁回去的时候,发现地上Beta睡得极其不安,一会哭一会呓语,他凑近一听,喊的还是李叔的名字。   上次还是不知名的小婉,这次就变成老男人李叔了,这朝三暮四的Beta。   陈尹年走到一边,拿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手机,走到靠近洞口,手机一打开,果然助理的信息连串地发过来。   救援部队已经到达,已经有外援的人得救,现在各地救援队都在往这边调。他们很不幸被困在很深处,因为至今都没有外边有任何救援的声音。   但好在陈尹年在上次就已经发出他们被困位置,不出两天,救援队就会到来。   得知这个消息,陈尹年渐渐放下心来,看着远处的Beta,这下也不怕他耍什么小心思手段了,便安然入睡了。   *   “陈尹年,陈尹年?”   有熟悉的声音在叫他,时而远时而近,他觉得身体有千斤重,想开口,但觉得自己的嗓子像炸开了般疼痛。   他缓缓睁开眼,就对上那双如葡萄籽般黑的眼睛,带着焦急与担忧,“你——”   他才发出一个音节,对方赶紧回答,“你发烧了,我一醒来就发现你不对劲。”   说着又倾身试了试他的额头,这下身体凑近,陈尹年再次闻到了那种味道,是熟悉的迷迭香,很淡很淡,但又好像截然不同,带有独特肉体的气息。   犬齿在骚动,气息在乱窜。   喉头更加干涩了,他不禁吞咽了下,对面人也察觉到了,赶忙将他扶起把水喂给他喝。   清水如甘霖般灌入口中,陈尹年才觉得自己意识回来了点,但还是一点劲提不上来,好像许多个火炉围绕他在烤。   他喝着喝着,目光不经意落到面前人的喉结,一颗半圆的珠子,嵌在脖颈之上,说话时还会上下滚动,犬齿更痒了。   陈尹年目光一暗,推开了面前的人。   “不渴了?那好吧,你先休息。”   江延把人扶到墙边靠着,把打湿的布料放在Alpha的头上。他哭睡过去以后,醒来就发现陈尹年睡在一旁有些不太对劲,上前一试,发烧了。   没想到他俩竟然接二连三的发烧,在他检查完他不是因为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之后,推断应该是困得太久……   他见陈尹年烧得还有些迷糊,一直盯着他看,就打算做完之后起身去洞外继续找找看,他们不应该坐以待毙。   但是却被身后人一把抓住了。   “怎么——”   后面一个字还没说完,整个人被拽了过去,他没想到病中的Alpha力气竟然这么大,他刚要挣扎,只觉得后颈被狠狠摩挲了几下,江延被迫跪趴在地上,这样的姿势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而且背后的人正摁着他的脖子,他完全不知道陈尹年要做什么。   心脏咚咚直跳,意识到危险,他下意识地剧烈挣动,手脚并用撑在地上往前爬,许是他挣扎激烈竟然被他挣脱了。   江延爬到一边,剧烈喘息,正要回头试图要跟陈尹年商量,但还没回头,瞬间被拖着脚,摁住脖子,随之剧痛传来。   “陈啊——”   他痛得大叫,想要挣扎,但却铁钳一般的手死死撼住,怎么也挣扎不开。   大量迷迭香气传开,也被不断灌了进去,江延疼得两眼发黑,终于在最后挣脱开来。   他连滚带爬地退回,并摸向被咬的后颈,“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江延看了看正红着眼死死盯着他的陈尹年,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鲜血,久久反应不过来。   半跪在地的陈尹年撑着腿,几绺头发散在额前,唇上沾血,凶狠的表情恨不得将他拆入腹中,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过,来——”   饶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现在这人发了狂。江延再傻也不会乖乖送上去,但面前的路已经被Alpha堵住,只能整个人踮着脚贴在墙壁上,听了面前人的话又气又急,“你疯了,你怎么咬人!”   陈尹年腿部有伤,此刻又因为刚刚剧烈的动作,伤口撕裂,沿着小腿往下渗血,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能扑过来,把眼前的猎物再次捕捉。   “陈尹年,你清醒一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发狂了……”江延缩瑟在一角,后颈被咬的伤口还在流血,他觉得周遭无比地热,已经快要喘不上气的感觉,就像有无数双手争相要卡住他的脖子。   他企图唤起对方的“理智”,并大声说着,“就算…就算是饿极了,也不能吃同伴啊,这里活人就剩我俩了!”   但面前的人跟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见他不过去,就想直接走过去,但刚一站起,就趔趄又跪在了地上,手死死地抓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他。   站在原地的江延一动不敢动,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他从未感觉如此的窒息,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了,一呼一吸之间全是火热,他咽了咽口水,看来面前的人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他看着陈尹年身后的路,脚步开始松动。   而江延不知道的是,此刻小小的车厢一隅,已经充满了大量Alpha迷迭香信息素的味道。   就算是闻不见味道的Beta,在如此浓度的空气下,也会受到影响,况且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陈尹年“投毒”那么多次,早就对他的信息素无比敏感。   “过来——”陈尹年再一次凶狠重复。   两人四目相对,对峙着,江延喘息着,感觉自己像是缺氧的鱼,腿都快要站不住了,随时可能窒息而亡。   “好好,我过去,但你先冷静下来……”江延尽量稳住眼前发疯的人,双手举起,实则一直在看着后面的路。   只要他能绕过陈尹年,跑到另一节车厢,随便找个缝隙藏起来,陈尹年腿上有伤,是追不上来的,就算追上,也拿他没有办法。   陈尹年仍然跪在地上,目光炽热,盯着他。   “我们有话先好好说,你不能咬人脖子,很疼的——”说着说着,江延踩到一个石头,身体向左倾斜了下,陈尹年也被吸引过去。   就是现在,跑!   江延脑海里,就一个字。   他瞅准机会,拔腿绕过陈尹年,往他身后跑去,如果对面人扑上来,他就直接撞过去——   江延自以为跟个牛犊一般,梗着头往前跑,就能不管不顾地冲破藩篱,但是随着剧烈的撞击,肉体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江延一阵头晕脑胀,感觉天地都颠倒了个。   腰上被一双大手死死焊住,禁锢在Alpha的怀抱之中。   “陈尹年!”   江延害怕得颤抖,他才发觉,不仅自己处在火燎的窒息中,怀抱着自己的人,比他的体温还要高,皮肤贴在一起,几乎要把他融化。   下一秒,回应他的则是——   后颈再一次的侵袭,一次更加剧烈的疼痛。   咬痕叠加着咬痕,江延头脑晕眩,几近昏迷,不自觉用拥着Alpha的手掐进他的手臂。   但这次好像又不太一样,随着一阵战栗,身体犹如过电一般,让他不禁想要卷缩身体,四肢变得软绵无力,连挣扎的力气也全无……   不知过了多久,江延觉得过了一个世纪之久,Alpha的犬齿终于从他的后颈离开,耳边全是粗重的呼吸,江延眼前一片昏暗,垂眼虚虚地看向他,无力推拒着眼前的Alpha。   他看见他的唇上沾着自己的血,无限贴近他的脖颈,他想要缩,却无处可躲,最终Alpha的吻落在了他的侧颈。   陈尹年抬起头,对上江延的游离的目光,又落上他从后颈留下的鲜血,眼里恢复了一丝清明,看着被自己揉皱巴的人,如同一团纸,“江延……?”   他感觉到江延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着,碰他一下就会引起战栗,两人此时肌肤相贴,拥在一起几乎毫无缝隙。   理智回神,坐在自己身上的Beta后颈被咬得斑驳,血肉模糊,陈尹年赶忙退开,要分开距离。   但却被江延一把拽住了手臂,此刻漆黑的眼眸,闪着点点微光,像是揉碎了的月光,“不要走,我好热……”   Beta一头扎进他的怀抱,啜泣着,蜷缩着,蹭动着……   皮肤滚烫,气息相吻,两人身上全是热汗,这次是江延失去了理智,因为被他强制灌进太多的信息素,Beta身体早已退化萎缩的腺体,已经开启防御错失,将人拖入假性发情的圈套。   实在太热了,陈尹年在刚刚对江延灌入式注入信息素,尽管对方是不能同他有气味交流的Beta,仅仅是靠最原始的方式,就让他挺过一阵易感期的热潮。   短暂发泄过后,陈尹年理智回笼,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和面前的Beta。   真觉得这破地方他连食都不挑了,连个Beta差点都没逮住,对方居然还敢拒绝自己!   陈尹年冷静下来,迅速回想了一遍刚才的事情,他如此过激的举动,肯定吓着江延了,而且救援还要好几天,自己还需要眼前这个Beta……   而此刻的江延已然失去理智,强烈渴望他的信息素,在他身上无助找寻,时而喘息,时而啜泣。   就在江延无助要咬上他的喉结时,陈尹年伸手卡在了他的嘴间,并决定对策,咬死是易感期的锅,他理智全无,继而他将手摁在江延后颈伤口上,盯着他,嘴上假意说道:“延延,你清醒一点,刚刚是我不对,我们现在——”   话未说完,陈尹年突然感受到,自己放在Beta用来卡住的手指,被湿软的东西轻轻舔舐着,如同小狗讨好主人一般,此刻的江延就是那么抬眸望着他,带着迷乱与渴望。   他含着手指,微张的嘴,那潮红的脸,那殷切的目光…… 第34章 “这里有你想要的”??   “该死。”   一切的一切,陈尹年低骂一声,脑袋如同烟花一般炸开,短暂的清醒瞬间归为与无。   他再次拥住江延,吻上那个倔强嘴,用手摁住那个见青的脑袋,无限加深这个迟来的吻……   如果此时有风吹过迷迭香海,这里香味一定会绵延数里,而在被困的当下,车厢的信息素浓度已经达到一个阈值,一定有人想不到,这香海里藏着一个本不属于这里的Beta。   一吻过后,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江延坐在陈尹年的身上,其实更像是骑在他的腰上。   两人喘着粗气对视着,但面前的小Beta显然情热上身,嘴唇在他的脖颈上蹭动着、呜咽着,像是渴求,又像是讨要。   不知道为何,这Beta的讨要动作极为生涩,陈尹年被亲得心旌摇曳,几次险些把持不住,虽说已经下定决心咬吃这块肉,但他总觉得就这么真的是便宜了这个Beta。   他深吸一口气,等喘匀了呼吸,抬手拽着黏在自己身上的Beta,强迫他抬起头,面上带着无辜,实则语气全是揶揄:“延延,你确定了吗?”   被迫抬起头的江延,此刻俨然已经听不清楚任何话语,只是眨眨眼,随后喉咙发出几声呜咽,身体蹭动着,像是某种小动物,说着又想把头埋到他的肩窝中,“热,我好热……”   “那可不行——”   陈尹年向后倾身,捏着他脖子,不让他去蹭,一身正义,“我不能乘人之危……”   江延眼里闪着泪光,一脸像是委屈的样子,巴巴地看着他。   陈尹年心里燃起一种不可说的愉悦,他随意摩挲着掌心下的皮肤,都能换来身上人的阵阵颤栗,他一点一点引导,“想要也行,除非延延自己同意,然后自己来。”   “说你愿意。”陈尹年低眉看着他,捻着他的耳垂教他说道。   “我,我愿意……”受着Alpha的蛊惑,江延早已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就算对方说石头是黄金,他也会跟着说对。   衣服被一件件褪下,江延打了个激灵,张开双臂就要扑倒陈尹年的怀里,但却被陈尹年阻止了。   对方重新坐回了地上,江延赤着身体抱住自己。   陈尹年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没想到这小Beta的身材还不错,要骨头有骨头,要肌肉有肌肉,腹部紧韧,覆盖着一层层薄薄的腹肌,实打实的小麦肤色,跟他之前了解的Omega完全不一样。   指尖一点点向下,陈尹年像是欣赏艺术品一般,顺着向下,正要褪去Beta最后一块遮羞布,他才实实在在看清楚。   这穿的是什么破布!   松垮垮的布料,上面还印着猫和老鼠的图案。   而且从那个角度,一个蠢老鼠还在盯着他!   陈尹年的欲望顿时消失大半。   但是此刻正在等待着的Beta却全然不知,他很热,很难受,像是无数只虫子在啃噬着他,只有和面前人接触才能化解,那钻心的痒意与空虚。   江延握住他停在自己胯骨旁的手,上下摩挲,似是在催促,不解地看着他,下一秒就急不可耐地,伸长脖子要找他索吻。   真是服了这Beta了。   又蠢又土。   陈尹年没了动作靠在一边,看着他。   尽管犬齿在发痒,催促着他将牙齿扎进他脆弱的后颈,尽管血液里的信息素在沸腾,无一不在叫嚣,标记眼前这个Beta。   但是他都按捺下来了。   果然,被冷落的Beta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颤颤巍巍着身子,宛如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过来——”   没等陈尹年勾勾手指,就飞也似地撞了过来,砸在他身上,陈尹年被他创得闷哼一声。   江延不管不顾地又开始找他的唇,渴望得到他更多的信息素。   陷入假性发情的Beta像是一块干涸地,源源不断的水流浇灌在上面也会被迅速吸收,身体里不属于他们的信息素会把他们拖入情欲的深渊,永不餍足。   陈尹年手放在江延的嘴上,挡住了索吻,“延延,看这里,这也有你想要的……”   ……   但不知怎的,被情欲缠身的Beta,此刻像是个楞头,梗着脖子不愿意低下头,委屈地看着他一眼,也摸向自己,模仿着他的动作。   “嗤。”陈尹年看着他那一眼,毛都少的可怜,跟自己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心里不由得可怜起这个Beta,不知道和女朋友在一起能不能满足她。   想到这里,陈尹年觉得自己该展示一下Alpha的大度,先饶了这Beta一回。   伸手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摁着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吻了下去。   得了趣的Beta,连动作都停下了,双手抱住Alpha的脖子,全心全意陷在了这个吻之中。   唇舌交战,唾液流转。   空气中都有他们亲吻的声音。   但陈尹年可没有闲着,单手拖住Beta,让他膝盖跪在自己的身体两侧,这个姿势江延甚至高过了陈尹年。   ……   ……   “唔……”   “别动——”   陈尹年一巴掌“啪”得一声,颇为响亮,被打蒙的江延愣愣地看着他,上唇已经被亲红了,颤抖着要哭不哭的样子。   “延延,可以了,你不是想要我吗?”陈尹年含着笑,把手指放在他的面前,展示手上已经沾满了亮晶晶的水渍。   江延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眼里带着泪光,看不懂一般。   蠢货。   陈尹年已经接受了这人的不识情趣,被情欲控制的江延,敏感的不行,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弓着身子战栗要躲。   陈尹年看着他瑟缩的样子,嗤笑一声收回了手,想从这个Beta身上吃上自助餐已经是不可能了。   “现在,请延延自己坐下来。”   ……   ……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尹年艰难地睁开双眼,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打了一样,显然过度的结果,怀里的Beta还抱着他睡得正沉,陈尹年看着周围的废墟一般的车厢,散乱在地的衣服……   天可怜见,他竟然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野人一般跟人激战这么久。   而且还是一个Beta!   ***   车厢里非常安静。   偶尔的几次水滴声,让周围变得更加寂静,发着绿光的LED灯,仍在微弱的亮着,在极度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近乎一种死寂。   在这极度静谧的空间里,只见废墟边上有一片被扫过的空地,一对裸人交织躺在上面,其中的Alpha早已睁开眼睛。   Alpha满身痕迹,背上碎石粗粒划出的伤痕,手臂上也有不规整的划痕,像是被指甲,血痕交织,看起来颇为吓人,但Alpha却丝毫感觉不到一般。   他侧躺着,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又看,心里又不禁冷笑。   这个Beta,竟然因为承受不住自己的标记而假性发情了。   果然是一个贱Beta。   陈尹年本想把江延推开,但是一动身体,发现被这个Beta枕着的半边身体已经全麻,动一动犹如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转眼一看,就能看见始作俑者,呼吸均匀,面色红晕,嘴半张着,双手还紧紧怀抱着自己,半埋在他的怀里……   可把这Beta美死了。   陈尹年忽然计上心头,他忍着肩膀的酸痛,把八爪鱼似的Beta从自己身上挪开,熟睡的人并没有醒,他自己则退到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延。   冷笑着,捏着Beta的胳膊,并且推动着他的身体,最终把熟睡的人摆弄出一个大为敞开的姿势。   他完全遗忘了一切起因是他率先发作的易感期,他就是想看看到时这个Beta该怎么狡辩。   目光沿着Beta身上的痕迹一一划过,尤其是后颈那极重的咬痕,印在上面,像是领地的上飘扬纷飞的旗帜,标志着他的所属,Alpha顿时感觉到巨大的满足感感,但尽管如此,谁让他勾引自己,还是得接受惩罚。   不知廉耻,陈尹年又在心底骂了句,穿上衣服转身坐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眼前人的醒来。   江延在一丝丝光亮中缓缓睁开眼睛,但眼前一片模糊,身体犹如千斤般沉重,跟被碾压过一般,其次是头,他想起身,但是后颈尖锐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疼痛占据江延的大脑,像是宿醉般,让他的大脑嗡嗡作响,让他完全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延延,你醒了?”   还没等他脑袋运转过来,身边就凑近一个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挡住了不远处唯一的微光。   随着人慢慢靠近,那香味也随之而来,是迷迭香……   江延闻见全身上下,本能地震颤一下,身心都在抖动,好似有巨大的空虚亟待填补,他惊愕地看着他,下意识往后退。   陈尹年一脸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延延?” 第35章 延延,你要对我负责   陈尹年看着眼前人的异样表情,这Beta该不会是被干傻了吧,亦或者是他装得想倒打一耙……陈尹年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几乎确定是后者,毕竟按照他之前的行径,而且还没听说过干这事能把人脑袋做傻呢。   他又淡然自若地询问了一遍,并把衣服递给他,进退有度,随后又退到一边。   江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抱着衣服,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的,而且身体上下全是斑斑印记,他摸向自己最痛的后颈,上面有着清晰的齿痕,但已经不见鲜血了……   他赶忙把衣服穿上。   期间,断断续续的画面从江延脑袋闪过,最清晰的是——浓郁的迷迭香不断侵袭着他,起初只是萦绕在他的鼻尖,最后渗透到他的皮肤里,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皆一片燎原……   血液在燃烧,在黑暗中暗潮涌动,一个画面忽然闪到了他的脑海当中,他渴求地坐在Alpha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想汲取更多的气味,而Alpha一直在拒绝着他……   江延穿好衣服,身体还是非常不适,有些是后面那难以言说的位置,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尹年。   正巧对上不远处陈尹年看过来的目光。   陈尹年眸色深沉地注视着他,并且垂下头,面上带着难色,“对不起,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不,不是的——”江延看见他如此自责,下意识否认。   但是话说出口之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手指搅紧衣服,内心在激烈斗争。   而Alpha继续说着,语气带着实打实的愧疚与自责,“都怪我,还连累了你,十分抱歉……”   这些话说的让江延羞愧难耐,他已经回想起,虽然是面前的人易感期率先发作,但在咬了他的脖子之后就清醒过来了,是后来他自己主动上去,并且恳求对方,而且Alpha再三询问过他,要不要继续下去,是他不知怎的……   易感期是不可控的,是性别天生带来的,但他是一个Beta,既没有腺体,又没有信息素,又怎么能被情欲裹挟呢。   而且他也没有损伤,他又不会像Omega那般怀孕。   这样想着,江延愈加自责愧疚,头险些要垂到胸口里去。   “我一定会补偿你的,延延。”Alpha这么说着,但他随后又想转动一下身体,但是腿上的伤口让他疼得吸气,咬着牙补充,“如果,嘶——还能出去的话。”   江延一听,忽略了身体上的不适,连忙扑了上去,脸上写满了担心,“你怎么了?”   只见Alpha那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现在又被扯开,已经往外渗血,染红了包裹的纱布。   “没事的,可能是昨天扯到了,别担心。”这个时候Alpha还在为他着想,把腿往后挪。   江延听了,瞬间红了眼眶,愧疚已经犹如一道巨浪,奋力冲刷着他的心头,他一个Beta不仅占了Alpha的便宜,还导致伤患快要愈合的伤口撕裂,而且对方还在请求着自己的原谅。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在他的做事原则中,做错事情就要弥补,他忍住眼泪,看着Aplha,诚恳而坚定道:“不,不怪你,都是因为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能突然闻到Alpha的信息素,你还是伤患,是我太不够坚定,对不起!”   江延把责任全都揽了下来,拿着最后的物资,再次给陈尹年上药包扎,完全没有管自己后颈的疼痛。   陈尹年目光得逞,嘴上却说,“我没关系的,延延。”   包扎过后,两人清点了一下物资,最后只剩下,两个干饼,三块巧克力,五个糖果,糖果还是江婉在他临走前,泪眼汪汪忍痛割爱塞到他的包里。   江延一想起江婉整个心都化了。   随后抹抹眼泪,把食物绝大多数都划给了陈尹年。   当他拿着瓶子再次站起来,要出去打水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一声巨响。   江延和陈尹年下意识卧倒在地,相互对视一眼。   响声从他们的后方传来,那边是A市区的方向,但到底是坍塌还是救援还不得而知,毕竟这几天时不时传来坍塌的声音也是常有。   起初两人还会相视狂喜,以为终于等到了救援队。   因为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寂寥无边无际,无限在黑暗中蔓延,直到扼住所有人的咽喉,一些格外的响声都能令人兴奋鼓舞。   意识到是坍塌之后,陈尹年一把将江延拉入怀中,江延也拧着眉,两人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下一秒被倾轧而死的可能就是他们。   这一次也是一样,两人凭借本能,迅速躲藏在能够承重的巨物下面。   又是一响。   江延拿着微弱的指示灯,和陈尹年交换了目光。   这次的响声离他们更近了,甚至整个车厢都震颤着,两人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   这样一声声规律而又爆响的声音——   救援队终于抵达了这里!   不用言说,江延和陈尹年被困以来一直相处的默契,通过眼神已经展露无遗了。   江延点点头,在巨响过后,车厢平静下来,他拿着仍然闪烁的绿色指示牌,一路小跑到他挖的那个通往外面的隧洞,费力把灯放在了外面。   这是他们一早商量好的。   在江延返回车厢的时候,又一声巨响爆炸了。   这次离他们非常非常近,整个车体都在剧烈晃动,一时间地动山摇。   “延延。”   陈尹年在前面,朝他伸出手,面上带着微笑。   江延心悬在嗓子眼,跌跌撞撞地向他跑去,期间不断有碎石掉落,正当他够到陈尹年的手,只见陈尹年头顶正上方的大石正在剧烈摇晃——   “小心——!”   一时间天旋地转,整个车厢三百六十度旋转摇晃,陈尹年几乎睁不开眼,觉得自己像是在搅拌机里被剧烈转动,随时都会化成肉泥,疼痛、眩晕……对他来说都已经不足以将他拉回现实,只有怀里的温热让他感觉到是真实,让他觉得他还活着。   陈尹年紧紧拥住怀里的人。   直到车厢彻底停了下来。   仍旧是黑暗,仍旧是寂静。   陈尹年剧烈喘息着,惊魂未定,他们还活着,他刚想翻身推开身上的人的时候,“延延,我们——”   他手上摸到了一阵湿滑。   温热而又粘稠。   鼻尖很快萦绕着一股血腥味。   “延延?江延?”   他们两人已经被挤到一个四方的角落,身边不是散落的碎石,就是被破坏了的车体零件,根本没有任何空余之地,甚至连翻个身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江延趴在陈尹年的怀里,陈尹年又喊了几声,还是毫无回应。   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粘稠的血液好像怎么也抹不掉,如那密布的恐惧一样,爬满了他的全身。   陈尹年颤抖着手,去试探身上人的呼吸。   身上的人还是毫无回应,任由他的动作。   陈尹年克制住颤抖,在确定对方还有一丝呼吸,低低咒骂一声,几乎是自暴自弃一般的,把手上的血渍全都抹在对方的脸上:   “江延,你敢死试试——”   这样威胁的话说给一个昏迷的人,这大概是陈尹年第一次说出这样纸老虎一般的威胁,而且他不知道的是,以后自己将一步步陷入这样的沼泽,不能自拔。   说罢,陈尹年再次用手捂住了江延的伤口,将怀里的人聚拢,用疼痛的伤腿把人完完全全圈在怀里,将脸完全埋入Beta的颈窝,那上面还有他的信息素的味道,和着Beta身上原本的肉体芬芳,说不上来的美妙。   陈尹年忍不住用牙齿再次描摹,正当牙尖贴在原本斑驳的伤痕,他止住了。   算了,看着这蠢Beta替他顶伤的份上。   就在刚才,在坍塌的千钧一发之际,这Beta如爆发的牛犊一般,一把将他撞开了,大石落在了他的头上。   在无尽的黑暗中,不得不承认,这蠢笨的Beta,虽然有时不怀好意,但有时候……   他找不到词语去形容现在的五味杂陈,索性就不想了。   但在无边的黑暗中,身体和Beta无限贴近,心跳频率相近,呼吸相闻。   陈尹年贴在他的血肉,头一次对一个人生出这样的想法,他让这个Beta从头到尾,从骨血到皮肉都刻满他的印记……   他仍旧色厉内荏地威胁,“江延,你要是敢死就死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巨响自他们坠落就再也听不见,陈尹年睁眼,一直在观察着怀里的人。   直到对方嚅嗫着醒来,从他身上抬起那圆滚的脑袋,两人的目光对上,Beta疼得在下意识抽气,随后不解地眨眨眼。   陈尹年抬起了已经僵硬的胳膊,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柔好像在跟他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延延,我们困住了。”   江延头很痛,反应有些迟缓,又听见陈尹年在说——   “我的手都麻了,延延要对我负责……” 第36章 潮湿的吻   但是Beta显然没有听清他的话,在他身上难耐地蹭着,半晌,只蹦出了两个字,“好疼……”   声音都在颤抖,带着一丝鼻音。   和昨天坐在他身上时的情态几乎一模一样。   陈尹年怀疑他很可能是在撒娇,因而他捧住对方的脸,“延延,不要动,你的头受伤了,还在流血。”   江延好似没听见一般,“疼……”   陈尹年低骂一声,把人抱得更紧了。   两人几乎是交颈而拥,他释放着仅有的安抚信息素,很快,逼仄的空间里盈满了信息素,迷迭香钻进了空气的每一个缝隙。   渐渐地,怀里的人逐渐安静了下来。   看来是他残存在Beta体内的信息素还有作用。   Beta疼痛逐渐转化为细细的呻吟,陈尹年摸着他的额头,上面起了一层细密的汗,也充满了迷迭香的味道。   陈尹年抱着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个Beta在某一天会散发出和他相同信息素的味道。   正如世界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特殊性别的A和O信息素,也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但是此时此刻,陈尹年找到了这片树叶——   标记一个Beta。   一个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的蠢Beta。   接下来的时间里,怀里的人一直半梦半醒,意识从昏迷转为半昏沉,半睁开眼,喊道:“陈尹年……?”   但还没等陈尹年回应,就会再一次陷入昏迷。   “我在。”   许是黑暗的寂寥让人难以忍受,陈尹年一直清醒着,他本不想回应意识昏沉者的呓语。   但是每当Beta声音带着颤抖呼唤他的名字,他都忍不住回应。   一遍遍的。   陈尹年觉得自己也被这Beta带傻了。   在不知道多少遍这样的回答之后,Beta终于有点清醒过来,声音如同砂纸打磨过一遍,“陈尹年,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陈尹年看着这四方的天地,连转个身的位置都没有,现在他的身体早已麻得没有知觉了,能走到哪里去。   估计这Beta真的被砸傻了。   他的面上依旧带着委屈的语调,“难道延延不愿意对我负责了吗?”   显然Beta不明白他的意思,一张小脸上带着斑斑血迹,乌黑的眼眸缓缓转动,写满了困惑地看着他,呆呆的样子,“负责……?”   “延延,难道忘了我们昨晚吗,还有现在,延延一直趴在我身上啊。”陈尹年语气温柔,一本正经地说着诓人的话。   但是受伤的Beta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一提起昨晚,就本能地抗拒,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对,对不起,我……”   他想要解释,但是无所适从,头上的伤让他疼痛难耐。   “那延延是不想负责吗?”陈尹年有些委屈地问。   “不,不是的。”Beta脸上毫无血色,费力支撑着身体,恨不得举手向眼前的Alpha举手发誓:“我一定会负责的啊——!”   正说着,脑袋直接撞到了头上的岩壁,疼得直抽气,再次趴在了陈尹年的身上。   陈尹年摩挲着怀里的人,眼里擒着笑,“好,那延延要说话算话,一定要对我负责。”   两个人一直等待着救援,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没有时间的概念,更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唯有等待。   但是在那几声巨响之后,再无别的声音,好像就这么把他们遗忘了一般。   在黑暗与寂静中,两人都深有这样的感悟,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而是做些别的事情来消解恐慌。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   江延说了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参加,中医执业考试。   而陈尹年想了想自己,他给忽略掉了。   而是换了个话题,面无表情说道:“我在八岁时,母亲去世了,父亲第二天就把小三和私生子领回了家。”   江延听了不禁有些唏嘘,原来外表如此光鲜且强大的Alpha,竟然有着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童年。   他趴在Alpha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想伸手试着安抚一下对方。   但是紧接着对方的声音传来——   “所以从我八岁开始,我就发誓不会让私生子和小三好过一天。”   “……”   江延将要说出安慰的话,直接哽在了喉咙。   “呃…那他们现在呢……?”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好的很啊,母子占了半山别墅,以及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江延:“……”   他更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陈尹年冷笑,他没说的是,现在百分之三十都是他的。   “从我开始跟他们作对那年,我就被以各种理由承受我爸的家法,那狗娘养的干坏事之后全都会嫁祸到我身上,我爸打在我身上的,我会加倍从他身上打回来。”   “次次都是如此,最后我彻底懒得回家了,在学校外面跟小混混巡街收保护费干了好几年,直到有一次我打断了私生子的腿,接着被那女人找来的心理医师诊断为狂躁症,我爸直接将我送进了疗养院,我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年。”   陈尹年用着平淡的语气叙述了他整个人生,轻描淡写,好像无关痛痒一般。   但是江延听着听着,心脏实打实地揪了起来,年少失恃,有着一个心机的后母和一个装可怜的弟弟,一个不被理解的严厉父亲,整个被误会的童年,江延沉沉地看着他,心软到发涩。   “不要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陈尹年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我现在很好。”   但是Beta还是爬上他的肩头,伸手轻轻地拍在他的肩膀,僵硬地安慰,“都过去了……”   陈尹年心里嘲笑,但是嘴上却道:“那延延一定要对我负责到底。”   “好。”江延重重点头,心里几乎都要融化了。   “真的吗?”对方用着迟疑的目光看着他。   江延瞬间皱巴了心脏,赶忙证明自己,“当然!”   完全忘了自己才是受伤严重的那一个,带着满头伤和血渍,从江婉那里学来的,给出自己的诺言,“拉钩。”   再后来的事情,江延就记不清楚了,在他许诺完之后,间歇性的晕眩又一次袭击着他,他半昏半醒,但他知道陪伴着他的一直是陈尹年。   在昏迷的时候他就在想,他如此幸运,竟然遇见一个这么好的人,他希望自己能护到对方最后一刻,但也在隐隐遗憾,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出去,对方还会记得他吗,或许也不需要他这轻飘飘的承诺了吧。   昏沉间,陈尹年握住了他的手,他们的手掌合在一起,给予彼此力量。   最后一个画面,周围十分嘈杂,身后的巨石开始晃动,巨大的光亮透进来,定格在陈尹年那张精致且极具魅惑的脸,他下意识呼唤:“陈尹年……”   ***   “本台报道,在6.29山体滑坡事故中,于今日救助工作彻底结束,G3836列车,生还人数为109名,死亡人数为322,失踪人数为169,后续将为……”   孟靖天一下子把电视给关了,新闻报道戛然而止,江延作为109名幸存者之一,在被困11天之后成功救出。   在救出来的时候,顶骨骨折,额角血肉模糊,并且严重失血,再晚几个小时,就可能失去生命。   “别看了,来把饭先吃了,不然小婉又该担心了。”   江延的周围住的也全是这次灾难的幸存者,他的伤还算比较轻的,突遇山体塌陷,有很多人都因此而残疾,他还是幸运的。   但是周围却没有那个Alpha……   江延醒来的第一件事,拼命从病床上挣扎起来,不顾头上的伤,拉住一个护士就问道:“陈尹年呢?”   小护士被他问得一头雾水,他着急忙慌的解释:“就是和我一起被救出来的Alpha,他还好吗?”   恰好孟靖天和宋晓韵从外面推门进来,连忙把他拉开。   江延这才知道,原来距离他被送到医院已经过去了三天,他因为严重失血和手术昏迷了很久。   而且和他救出来的人,都被送到一个医院,周围人表示从未看见过一个他所描述的Alpha。   江延愣愣的躺回病床,他忽然想起被困住时,Alpha炽热的体温,一直用手堵住他的伤口,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迷迭香味。   如果不是头上的伤痕,他差点就要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这难捱的十一天,不只有黑暗与寂寥……   下午就要出院了,被关了电视以后的江延,拿起筷子吃了最后一顿在医院的饭。   到了下午,宋晓韵还有工作不能来,江婉被徐姨带着,孟靖天平时跑车的货车来接他。   这天艳阳高照,高高的挂在头顶,让江延有些不真实感,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一样。   正当他在愣神,突然听见孟靖天惊叫一声,“什么情况,小延,你的脖子——”   江延后知后觉摸上了自己的后颈。   那原本应该平滑的皮肤上,此刻叠着一层层疤痕,已经结了痂。   脑海中的画面瞬间将他击中,黑暗的车厢、剧烈的喘息、潮湿的吻,颠簸且炽热的x爱……   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延延,一定要记得我。”   江延丢掉手上的行李,转身拔腿就跑。   “诶——你去哪啊!”孟靖天在他身后不解地大喊。   江延心脏在狂跳,逃命一般跑到了医院大厅一楼,果然,如想的一般,大厅正中央的的公示牌上贴着此次事故幸存者的信息——   他飞快地浏览。   陈尹年,22岁,男,7.10入住,房号A001。   江延的心脏剧烈狂跳,但却慢慢凉了下去,因为——   A号是这家医院的顶级病房,而半个月以来,他们竟然在同一所医院,但他却从未找过自己…… 第37章 “好久不见啊,江延”   崔文在来到A001门之前,认真地对照医院的镜子,调整了一番自己的领带以及衣冠,确认没有一丝瑕疵,挂上工具性的微笑,而后才正式敲响病房门。   “二少。”   开门的是陈旭,一看见是他立马蒙了层微笑,“是崔助啊。”   说罢,把门打开,侧身让他进来。   “我哥这次九死一生,失踪这么多天,崔助肯定是除了我们这些家人之外最挂念的吧。”陈旭笑意不明地说道。   “二少言重了,作为陈总的下属,我自然挂念,好在陈总吉人有天象。”崔文提着公文包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还没等陈旭说话,一直坐在一边的许茹。“怪不得崔助一直是尹年的得力助手,在南苑项目那边也出了不少力,来过来坐,这边有茶。”   许茹坐在高级病房的沙发上,说着提着茶壶,倒了一杯茶,竟然客气地要请崔文坐下来。   崔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拒绝。   “崔文,到这边来。”   内屋突然传来一道寒声。   “陈夫人,二少,陈总叫我,我先过去了。”崔文向母子两人歉意地说道。   许茹不自在地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场面想她在挟着别人助理不见老板一样,于是她客气地询问了一下,“尹年,阿姨只是关心你的健康,没有妨碍到你养伤吧?”   “你说呢。”对方毫不客气地回怼。   许茹笑容差点挂不住,崔文见机赶紧溜到了内屋。   他可不想卷入到他们家务事的斗争里。   只见刚才替自己说话,九死一生从灾难回来的自家老板陈尹年,此刻吊着一只腿,半躺在病床上,手里正拿着一份合同的企划书。   崔文看着自家老板,经历山体坍塌整整十多天回来,躺在病床上竟然还在看工作,心里不得不感叹陈尹年的敬业。   “陈总——”他正要打开公文包汇报这些天,他不在时项目的进度。   但是一开口,陈尹年抬头睨了他一眼,崔文懂眼色地立马噤了声。   果然外面一阵窸窸窣窣,不久,许茹就推门到内屋来,表面和善地说道:“尹年,那阿姨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注意身体,好好养病啊。”   等门一落下,彼时还吊着腿端正躺在病床上的陈尹年,立马翻身下了床,把手上的企划书一丢,“臭女人,真他妈烦。”   “陈总你——”崔文指着他的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陈尹年低骂一声,毫不在意道:“我好得很,装给老头子他们看的,你说一说项目那边吧。”   陈尹年出事前,他在老爷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拿下了南苑的厂商,准备扩大生产一个制药设备的产量,此前陈家制药一直在只在制药方面领域卓越,但从未涉及太深生产端。   如果陈尹年此举成功,通过陈氏在制药行业的资历,肯定能够打开市场扩大影响力。   而这个举动,让许茹母子眼红地不行,找各种理由在老爷子身边怂恿,一直到他这次出事。   他就知道,自己这次出事最开心的就是他们母子,果然,救援还没开展几天,许茹已经开始散播他葬身的谣言,跟老爷子吹耳边风把这个项目交给陈旭负责。   崔文做完汇报工作,仍然担心地询问了一下陈尹年的身体。   但陈尹年满不在乎道:“小腿穿刺性受伤,早就好了,困在车厢里就好了——”   “啊?”   崔文简直以为自家老板撞伤了脑子,如果不是他刚刚思维清晰地跟他谈论过工作。   他这伤就是给老爷子看,本来他也不待见许茹。   但是最近老爷子身体不好,在他被救第一天急匆匆地赶过来看过一次,就嘱咐许茹代表他来看自己,看在老爷子支撑他项目的份上,这也是许茹能够在这个病房能待下去的原因,不然早就被他撵滚蛋了。   一提到被困,陈尹年话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算了,你先走吧。”   崔文内心存疑,但是陈尹年已经赶人了,他也不好就留,正起身收拾东西时,又突然听见陈尹年的声音,“等一下。”   “查一下事故和我同天被救出的人,名字叫江延。”   ***   孟靖天看着江延垂头丧耳地从医院走出来,脸上掩不住的失望与落寞,额角裹着纱布,医生说过些天再回来拆线,而且很可能留疤,脸上满是憔悴。   “怎么了?你在找谁?”孟靖天看看他身后的医院,这些天听见江延一直询问周围的人,好像在寻找着谁。   “没什么……”但是站在阳光下的江延垂着眉,带着难掩的怏色。   自己本来与那个Alpha距离有天壤之别,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们也本不会有任何交集,如同无数次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那般,擦肩而过,再无其他。   而他与陈尹年这次意外,也只不过比萍水相逢深了一点,荡漾在水面的波纹,波澜过后,也终将归于无。   他只是个Beta,本应该如此。   想清楚这些以后,江延重新抬起头,露出了个微笑,一切都要过去了,九死一生回来,他应该给担心自己的家人一个交待。   “我没事,天哥,我们回家吧!”   “哥哥,哥哥!”江延一回到王家湾的筒子楼,江婉飞一般地冲出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腿,不愿意松开手。   “我好想你啊哥哥……”   “哥哥也想你。”江延抱着体型娇小的江婉,心里留着苦涩。   “哥哥,你考试怎么考这么久才回来,婉婉好想你啊,”小姑娘嘟着嘴说着这几天的感受,“我出院哥哥也没来接我……”   宋晓韵和孟靖天一听说他乘坐的那列车出了意外,一直提心吊胆,连同和王叔一起,但是他们都认为还有希望,就一直没有告诉江婉事实。   好在,他也确实活了下来。   江延听得眼眶一热,泪水差点涌出眼眶,他抹了抹眼泪,“哥哥也想小婉,下次不会了……”   说完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他是一个平凡的Beta,有家人,有生活,还有更多事情需要他去做,一件意外不应值得他去过分缅怀。   很快,江延闲不下来的性子,在孟靖天和宋晓韵的强制要求下,才在家里修养了三天,几天过后,他再也坐不住,立刻就跑去了医馆。   王叔听见他来了,拄着拐杖就要过来,握住他的手,老泪险些流了下来,江延赶紧把人扶着,连连摆手安慰道:“嗐呀,这怎么能怪到王叔的身上,事故谁能想到呢,再说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嘛!”   老爷子听不下去,拽着他的手就要给他开补药,一定要把他这些天的亏空补回来。   江延哭笑不得。   一抬眼,就见迎客的柜台边站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身材高大,挺拔修长,面上带着笑意,穿着一个T恤,看起来是一个很清爽的大小伙子。   一问,王叔说是自己的远房大侄子,这几天人手不够,还是大学生,正好暑假在这里帮忙。   “江哥,你好,我叫徐一贺。”   江延有些恍神,他好像若隐若现地闻见一股柑橘的味道,愣愣伸出了手,“你是Alpha?”   对方怔了下,立马笑道,右侧脸颊带着一个酒窝,“是啊,江哥,被你看出来了……”   徐一贺看了一眼他的后颈,而后收回了目光,“没有影响到江哥就好。”   “那不会,我是个Beta。”江延揉了揉鼻子,鼻尖一直萦绕着柑橘的味道,许是刚刚抓过药。   他是一个Beta,又闻不见信息素怎么会受到影响。   接下来的几天,江延头顶着线,继续满城区到处跑,除了在医馆的时间,其余和之前一样到处打短工。   他失联这么多天,有好些工作都把他踢了,让他不得不再去重新找。   这一天睡觉之前,江婉人小鬼大,煞有介事地跑到他的跟前,指着日历上的一个日期,“哥哥,明天该去拆线了。”   江延工作了一天有些累了,眼睛都在打架,最近这几天总是有些犯困,尤其是白天在医馆徐一贺在身边的时候,那柑橘的味道挥之不去,一闻见他就犯困。   他含糊应付这江婉,闭眼差点睡了过去,谁知道江婉突然很生气地大叫一声,“哥哥!”   江延一下子清醒了,睁开眼睛,“发生什么了,小婉?”   “哥哥坏!”江婉噙着泪,眼底荡漾着泪花,“哥哥要拆线,痛痛才能飞飞!”   说着还用小手在他额前轻轻比划。   “好好……”江延连忙答应。   估计是额角的上太过明显,江婉看着就一直心疼,江延临睡前还想着去拆线,但是莫名其妙地却想起来陈尹年的那张精致的脸——   “延延,你要对我负责。”   他立马把念头掐碎了,头埋在枕头里,鲤鱼打挺般蹬了几下脚,好烦啊。   第二天,江延先去医馆值了一上午班,下午跟徐一贺清点完新来的一批药,跟人打好招呼,就打算去医院拆线。   “江哥路上小心啊。”   江延还没走出巷弄,突然在转角处堵着一个身影,定睛一看,迎着落日余晖,站着一个高大的Alpha,身上穿着定制的西装革履,与周围格格不入,面上带着笑,“好久不见啊,延延。” 第38章 你都不心疼心疼我吗?   再次看见陈尹年的那一刻,江延的脑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这几天刻意回避的记忆瞬间闪回,他看着眼前的人,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直到陈尹年再次叫了他一声,他才思绪回神。   “延延?”   “呃…陈,陈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手不自觉地扣紧了裤缝。   对方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但稍纵即逝,很快恢复了之前翩然的模样,臂弯里挂着西服外套,上扬的眼尾挂着笑意,“我来找你啊。”   那笑容和之前他们困在车厢一样,眉毛舒展,好似满眼全都是你,从眼底都透着认真,但是他的出现突然对于江延来说实际上像是一个虚幻……   江延立马垂下眼,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最后目光无所适从地落在陈尹年的小腿上,“你,你的伤还好吗——”   他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更不敢回忆起在车厢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不好。”陈尹年看出来他的抗拒,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我一点都不好。”   “你……”江延一听到他说的,心立马揪了起来,他知道当时陈尹年伤得很重,碎片直接扎穿了他的小腿,他帮忙拔出来的时候,Alpha忍耐着,连痛都没有喊。   但这不是他该管的。   江延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想尽快绕过陈尹年,走出去,“我要去医院了……”   但是路只有一条,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身上,陈尹年背着光站在他的面前,一直盯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动作任由他绕了过去。   正当江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回身说道,“你,要好好休息,谢谢你来看我,那我先走了——”   他现在直面陈尹年都需要勇气,他们之前差得太多了,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性别,亦或者生长环境……   一切都天壤之别,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在车厢里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江延还能坦荡地结交这个以外只有,但是只要一和Alpha对视,他就会不自觉想起,那夜的交融的汗水、急促的呼吸、以及令人晕眩的迷迭香……   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挥之不去,那他就应该识趣选择远离。   正当Beta缩着脑袋,要飞快逃离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了他——   “延延。”   江延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迟疑地转身。   “没什么。”陈尹年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一下,轻轻的一声,而后阔步走上前,没等江延察觉,一手已经覆盖住了江延的后颈。   温热的手掌贴着他的后颈,让他瞬间僵硬了身体,之前Alpha犬齿衔住颈肉的回忆又涌了上来,但他不是Omega,对后颈没有那么敏感,再害怕也没有过激的反应。   “延延,你的抑制贴快掉了。”而后不由分说地摁着他的后颈,把贴在Beta后颈的抑制贴撕了下来,只见那上面果然印着几个齿痕,印记虽然不新,但看出来咬的人十分用力。   他没有问江延为什么会贴上抑制贴,也没有问咬痕由何而来。   没等江延挣扎,陈尹年已经重新帮他粘好,拉回了适当距离,“我恰好也去医院,让我送延延一程吧。”   他招了招手,停在老旧街边,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加长豪车,就驶了过来,最后问问停在这边的巷弄边上。   陈尹年十分绅士地为他拉开了车门,动作行云流水,根本容不得他拒绝。   江延看了看车里的布置,又看了看身边的陈尹年,下意识想要退缩,但是陈尹年已经拦住了他的腰,把他往车上“请”。   坐上车之后,陈尹年问过江延目的地医院之后,司机立马发动了车子,但这老城区街道狭窄,还有很多商贩,陈尹年这样的豪车也不得不慢下来,在里面绕行。   陈尹年给他倒了一杯红酒,目光落向他头上的伤口,说了句抱歉,又换成了白水,而后摇曳着酒杯喝了一口。   他身后则缓缓驶过狭窄逼仄的街道,而那就是江延从小到大一直居住的地方,这车里面宽敞极了,甚至还有冰箱。   江延拘谨地坐在原位,紧紧地抿着嘴,不发一言。   这一切陈尹年都尽收眼底,他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忽然皱起眉头,“延延闻见了吗,怎么好像有一股柑橘味?”   *   “查一下事故和我同天被救出的人,名字叫江延。”   陈尹年交代这件事以后,当天崔文就已经查出来了,江延此刻就正在这家医院的普通病房住院,当他再次问自家老板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对方手里握着资料,却迟疑了,手指一下下点在玻璃茶几上,最后把东西往旁边一扔。   不过是一个Beta而已,街上一抓一大把的Beta,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如果非要加一个词,顶多是睡过而已。   陈尹年觉得自己可能是创伤后遗症,自打他被救出来以后,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医院,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几天更是有一种没由来的空虚与烦躁,那个Beta的脸,乌黑如黑曜石一般的明亮眼眸,时不时就会出现在脑海。   他想,肯定是和那个蠢Beta困太久,才会产生这样的分离焦虑。   亦或者是他自己也那种极端环境下,也下意识地相信了自己忽悠对方的蠢话。   “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小Beta顶着一脸血渍,如同小刺猬一般在他怀里信誓旦旦地说。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出院那天。   期间他除了操心南苑的项目的时候,其他一切时间,莫名其妙且没由来的,那个Beta潮红的脸,Beta发誓的模样,Beta呜咽的哭声……   全都跟牛皮糖一样,嚼不烂,又吞不下,一直含在嘴里,印在脑海里。   真他妈烦。   出院那天,许茹装模作样地还请来几个企业的董事,来为他庆祝,其实陈尹年看见那几个肥头大耳的糟老头子都想吐,他忍着不适把人都送走,车子开到医院正门的时候,崔文突然想到还有东西没拿,他站在门口等着。   他忽然瞧见远远一个浑圆的脑袋,看起来很硬实则摸上去也很刺啦的平头,此刻正和一个男Alpha并肩行走,对方还托着行李。   那不正是他心心念念好多天的Beta——江延。   直到那两个身影远去,在他们上车前,那Alpha的手甚至还搭在Beta的肩上,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而江延也毫不抗拒,谈笑着离开了。   “陈总,你怎么在磕牙……?”   崔文气喘吁吁地把陈尹年丢在病房里的文件拿下来,许是太过热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没过脑子。   谁知道自己老板,还一直死死地盯着前方,周身气压极低,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把人撕咬身亡。   他讪讪地不敢说话了。   “很好。”   半晌,陈尹年攥紧的拳头逐渐松开,连说了几句,“很好……”   最后直接钻进了车里。   陈尹年纠结了很多天,本来打算把人放下,但谁知道这Beta比他还率先过上“新”生活,和别的Alpha勾肩搭背。   车厢里的小婉一个,这个Alpha一个,这水性杨花的Beta真有种,处处留情,男女通吃……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向来都是他直接丢弃。   没想到竟然一个Beta,竟然敢比他更加洒脱。   那时的陈尹年,觉得自己像是水池颜色品种各异的一大批鱼中的一条。   第二天江延所有的资料就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他只掀开了第一页。   在一家医馆工作。   怪不得。   剩下的留着慢慢玩。   这一天,陈尹年提前下班了,突然让司机调转到城北的城中村内。   小小的医馆已经关门,陈尹年还没走两步里,就顺着一个巷子看见满头大汗的Beta,正朝一边走去。   于是陈尹年合情合理地出现在了江延的面前。   他没有过去的事情,也绝不容许别人轻易过去。   *   “拆完线也要忌口,禁吃生冷辛辣的东西。”   拆线的医生这么对江延说道,随后端着东西就走了出去。   江延捂着额角,走到休息区坐下。   陈尹年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他一身西装革履的,在嘈杂的医院颇为显眼。   “不然你先走吧……?”   江延小心翼翼提着建议,因为他还要等复查结果。   拆线还是有些疼的,果然如医生所说的,额角上留下了疤痕,月牙那么大小,不太影响。   现在他脑子懵懵的,竟然又闻见了一些迷迭香的味道。   还有一起其他刺鼻的气味,他也搞不清楚。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就像刚才陈尹年所说的柑橘味,这几天他也总是时不时闻见。   这太奇怪了,正当他出神想着。   陈尹年坐在他的身边,面上竟然带着些许委屈,也没管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撩开了自己小腿的西装裤,露出一截纱布。   “延延,你都不心疼心疼我吗?” 第39章 “有高级Alpha假性标记你了?”   江延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话来,一个护士手上拿着检查结果,表情颇为严肃地朝等候区喊道:“谁是江延?”   江延立马站了起来,随后他们来到一个诊室,医生翻动着他的检查结果,“根据化验的结果,你头上的伤情一切都还好,只不过你这个值已经远远高于正常Beta水平了,建议你再到信息素科那边看看。”   信息素科……?   江延呆在了原地,像是被子弹东西击中一般。   “我陪着你去吧,延延。”   这家医院的信息素科,直接独占了一整个建筑,但是里面全都是形形色色的Alpha和Omega,甚至连孕检的O产科,也在这里。   有Alpha陪着怀孕的Omega伴侣来孕检,而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江延,作为一个Beta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有种下意识想转身就走的冲动,但是一直沉默未语的陈尹年,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就往里面走去。   许是S级Alpha的气场天生强大,引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而作为Beta的江延更加窘迫了,躲在陈尹年身后,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   最后检查结果出来了,信息素科医生手里拿着化验单,拿笔点了点,看了看江延,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陈尹年,颇为直白地问道,“你最近和异性有发生过关系吗?”   “啊?”江延没想到医生会问这个。   “我说的异性是指第二性别的异性,除了Beta以外的人。”   江延听着这话,一瞬间火从脖子烧到了耳朵,头恨不得垂到胸脯前,“有……”   陈尹年站在他的身后,这话一回答出来,后背就有一道目光在灼烧,车厢里的发生的一切,都纷纷涌现出来。   “有高级Alpha假性标记你了?”   “是……”   一个Beta不能真正地被标记,医生称之为假性标记,甚至连临时标记都算不得。   “做过几次,都有体内成结吗?”   这下江延彻底失语了,双手抓着裤子,恨不得把衣服挠破,耳尖红得滴血,一是这问题太过难以启齿,二是他好像不知道答案。   那场意外发生的易感期,猛烈的信息素在他体内冲撞,早已失去原本的理智,全身上下火燎一般,他如同走火入魔的信徒,只有不断贴近Alpha才能得到救赎。   医生看出了他的窘迫,解释了一下,因为Alpha的体液所含信息素的浓度值都是不一样,需要都问清楚。   “有过,大概四次,医生。”   医生也是见过各种风浪的人,淡淡看了陈尹年一眼,在检查单上勾画计算了一般,皱眉:“还是不对,你体内的信息素值还是很高,现在初步判断,你是信息素失衡……”   后面医生的话,让江延瞠目结舌,作为一个Beta他对其他两性知识贫瘠得厉害,这次一下子上了个够。   简单来说,就是他因为和高级Alpha在易感期时睡过,并且假性标记、体内成结,而在体内堆积了大量本不属于他的信息素,再加上他是Beta,自身难以像Omega那样分解O激素去消解,而引起的一系列症状,被叫做信息素失衡。   一个只有Beta或腺体衰退的Omega,才会得的病,   具体症状表现为,注意力涣散,间歇性发热,对信息素尤其敏感,并产生焦虑,严重点的甚至会陷入一种像Omega那样假性发情的状态,并且持续发热,失去理智产生恐慌、狂躁等情绪……   “那治疗方法呢……?”   医生耸耸肩,“现在这种症状,只有一种治疗方法,那就是开含有O激素的药物,去体内的Alpha留下的信息素。”   听见有治疗方法,江延松了一口气,但是医生随之说的话,让他如坠冰窟,“但是这个方法有副作用,也是这个药的副作用,任何含有O激素的药物,都会伴随Omega与生俱来的天性之一,发情热困扰。”   服用这个药,就会产生Omega一样的发情症状。   这话一听,好像兜兜转转又转回到了原点,被标记会假性发情,治疗用药依然要经历发情。   “这就需要你的朋友的帮助,同抑制剂搭配使用,让Alpha陪你渡过服药后的发情热,对方要尽量避免信息素过多交流,直到信息素水平达到原来的平衡。”   走出了病房,江延拿着医生的开药单子,心情无比沉重,在走到一个转角处,身后的人突然把他堵到一边,“江延,十分抱歉,这全都怪我。”   陈尹年对着他十分诚恳的道歉。   没想到一场意外,影响竟然这么大。   江延现在脑子有些懵,看着眼前的Alpha,张了张嘴想说却说不出话来,鼻子却先酸了,“不怪你……”   他知道,这个事情怎么也怪不得陈尹年的身上,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发生易感期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且车厢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Alpha也再三询问过他的意见,他也是自愿帮助的……   这病症概率很小,因而怨不得任何人。   江延再次低着头,额角刚拆过线的伤痕还很明显,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抬起他的脸。   陈尹年挟着江延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他,“让我帮助你——”   这话还没说完,江延已经别过头,用力把面前的人给推开了,“不,不行……”   这个药需要一个陪他渡过发情热的Alpha,医生还为他指了条别的路,如果身边的Alpha实在不合适,可以去爱心救助站,那里会有好心的Alpha会提供互助。   他不能再和眼前的人牵扯过深,四处求生的江延从小就学会,抓住身边的,不要拥抱太过虚幻的东西。   就像他的父母,Alpha和Beta结合一场,最后婚姻千疮百孔,以走的走,死的死收场,只留下江延和江婉两个苦命人相依为命。   抓不到,也留不住,最终都会像飞蛾扑火一般,泥沙俱下之后,一无所有。   “那你想找别人?”   陈尹年精准问道了江延的痛点。   江延想像鸵鸟一样,只想找个洞,把自己的头埋在里面,什么都不愿意去面对。   本来得这个病就够离谱的了,竟然还阴差阳错地跟陈尹年一起确诊的。   江延靠在墙上,对着他摇头,从头到脚都写着抗拒,“陈先生,谢谢你。”   “我们实在不合适…只是一场意外,我们的身份,经历……”   他无比认真地说道,把自己的顾虑全都说了出来,希望能得到对方的理解,而不是因为责任或者同情,才去帮助自己。   本来事情就够复杂离谱的了,不能让事情再复杂下去,到此为止吧。   “陈先生,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天差地别?”江延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沉着脸看着他,目光阴冷得叫人害怕。   “延延,就这么草率地去定义我们之间,单单认为不合适就判定我们不再来往?”   “那我们被困在黑暗中约定的呢,我们说好的呢,延延,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陈尹年手攥住Beta的肩膀,一连几问无比严肃,每一个问题都在把江延本就摇摆的心推向另一个方向。   “我……”   江延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Alpha的脸上闪过一丝悲痛,最后放下了手,后退了几步,眼神从严肃变为失望。   “好了,我懂了,原来延延就是这么看我的……”说着对方转身就要走。   “不,不是——”   江延大脑一热,什么都不顾了,下意识一把抓住了陈尹年的手,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这么走了,车厢被困的记忆对他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的,他们之前的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都发自肺腑……   陈尹年停下脚步,半转过身,看着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语气冰冷,“不是说不要再见了吗?”   江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想要解释,但是嘴笨又说不出别的来,他急得满身是汗,只知道不能就这么让Alpha这么走了。   “是真的…”Beta哀求着他。   ——延延,你要对我负责。   “我,我会负责的……”江延想到他们被困的最后一夜,Alpha用自己的体温,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低沉呢喃。   看着Alpha的态度开始松动,江延一喜,磕磕绊绊地就开始解释自己在车厢后的事情,颠三倒四的语言,都在笨拙地解释自己没有骗人,一切都是认真的。   但是他越说越不自信。   陈尹年叹了口气,转过身,伸手摩挲了下江延的额头,“怎么会呢,延延,我不是跟你讲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吗,娘死爹不爱,又被后妈排挤,本质上我们都是一样的,又怎么会天差地别呢……”   陈尹年语气温柔,如春风般沐人心脾,但看向他的眼神却又无比认真,“江延,这次应该是我对你负责。” 第40章 小伙子手艺不错!很有前途!   “你开公司…也很不好过吗……?”在陈尹年的一番话之后,江延微红着眼角,用他那黑葡萄籽的眼睛,愣愣看着他问道。   什么鬼?   这Beta小脑袋瓜里想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说这些话,不过装可怜,在他们身份上找认同,忽悠Beta别龟缩起来。   如果不是这次他跟着过来了,这Beta诊断出这个病,极有可能拐到别人被窝里了。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就算是自己丢下的,也决不允许别人来染指。   而现在眼前呆呆的人,面色上透露着同情,竟然这么想他,那么就不怪他顺着坡下了。   他面色沉郁,敛下眼,像是独自舔舐伤口的狮子,“延延,凡事都有光鲜的一面。”   “你……”Beta怔然地看着他。   “延延,不用心疼我。”   等Alpha再抬眼,刚才的难色已经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了,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强大与温柔,“这个病因我而起,让我帮助延延吧。”   *   江延和陈尹年并肩站在医院门口,公交车将要向他们驶来,是路过城中村的那一辆。   江延看着一直站在他身边的Alpha,臂弯里挂着西装,歪歪斜靠在站牌边,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川行的车流,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眉梢带着几分倦懒,看样子一点也不着急,他不禁问:“你的司机呢?”   Alpha转过头,一挑眉,不可否置:“下班了啊。”   江延有些惊诧,以陈尹年这样身份的人,司机难道不是随叫随到的吗。   没等他困惑完,对方显然已经猜到了他的疑虑,有些哭笑不得回答:“延延,我在家族里毫无实权,只有一个空架子,不在公司的时间,我的死活都与他们无关。”   他说得随意,江延心都揪起来了,“看着延延坐上车,我再回去。”   而后继续跟着他一起等车。   医院位于市中心,到晚上依旧车来车往,两个人都沉默地等车,没有再多的话,陈尹年在面不红心不跳地一通胡说八道之后,观察着身边的Beta,一直垂着眼,估计小脑袋瓜里已经在想,他日子有多么多么难过,从小到大活在后妈和私生子的淫威欺辱之下。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地等到了车。   江延坐上车,一步三回头,Alpha站在原地,冲他挥挥手,朝他说了句话,没等江延听清,车已经开走了。   对于要不要陈尹年负责这件事,江延没有给出具体答案,因为这个病还没有彻底发作,还没有到用药的程度,医生只是为他开了药以备不时之需,因而他对于陈尹年的回答也是含糊的。   第二天,江延正常去医馆上班,他终于知道陈尹年所说的柑橘味道,究竟从何而来,正当他分装药材的时候。   徐一贺推门而入,手里提着饭盒,把身后的背包放到后屋,挽起袖子要接替他的工作,“江哥,你先去吃早饭吧,这些我来干——”   还没等他靠近,一大股浓烈且刺鼻的柑橘味朝他扑面而来,几乎让他喘不上气,“别过来!”   江延下意识捂住了鼻子,朝他伸手,示意他不要靠近。   徐一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江延放下手里的东西,绕过他,直直冲向后屋的厕所,然后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徐一贺:“……”   等江延出来,徐一贺站在门口,神色颇为无奈地问道:“江哥,你怎么了,是我的信息素影响到你了?”   他说的委婉,意思是,我的信息素有那么难闻吗,你都吐了。   江延有些汗颜,的确是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但是在闻到柑橘味的那一刹那,察觉到原来那竟是他信息素的味道,身体一颤,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抑制不住。   “对不起啊…”江延实在是感到抱歉,又羞于直接告诉徐一贺自己的病情,“我最近有些不舒服……”   “没关系,没关系。”徐一贺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反而担心起江延的身体,“原来是江哥不舒服啊,有去医院看了吗?”   “看了。”   江延一想到自己昨天在医院确诊这个病,就有点难以接受,几率这样小的病竟然也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医生怎么说?”   既然对方问了,江延又不忍说谎,说出了病名的全称:“信息素失衡综合征。”   没想到徐一贺竟然知道这个病,立马面露同情,捂着后颈的腺体,十分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江哥,应该是我的错,最近我的易感期快要来了,想着你是个Beta就没有注意,实在太对不起了。”   说清楚过后,徐一贺就到后面贴上了抑制贴,医馆内柑橘味消散了一大半,江延后知后觉地想到,如果柑橘是徐一贺的信息素,那么迷迭香……   最近经常下雨,天气潮湿闷热,来了许多风湿病的上了年纪的人,拔火罐利于祛风散寒。   王叔就让徐一贺在屋内多摆了两张桌子,王叔腿脚不方便,江延就接替了教会徐一贺拔火罐以及简单针灸的工作。   徐一贺学得很认真,和江延凑在一起,很仔细认真地听他讲解人体穴位,以及拔火罐要领。   相处下来,江延觉得徐一贺是一个很能干且阳光的小伙,就连经常来医馆针灸拔火罐的难缠老大爷都说,这小伙子实诚。   在送完最后一位患者,徐一贺因为易感期,率先走了,江延走到门口送别,他一抬起头,刚要活动活动自己已经发酸的脖子,一眼看见,站在医馆门口不远处Alpha的身影,对方也正看着自己,此刻目光恰好对上。   江延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陈尹年出现在这里。   他在那里等了多久?   难道昨晚他没有听见的那句话,说的是明天见……?   江延忙碌了一天,疲倦迅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明的冲动,他也来不及深究,身体就率先作出了回答。   江延飞快地跑出去,面上带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喜色。   走近才发现陈尹年此刻手指正夹着烟,直勾勾地看着他,颇为阴沉,任由手上的烟在燃烧。   “你怎么来了?”   一等到他靠近,Alpha好像如梦初醒一般,把手里的烟弹飞出去,温和的神色取代眼底的狠厉,“我路过,来看看你。”   江延想起昨晚陈尹年的话,“你…工作还顺利吗?”   陈尹年一听,鱼已经上钩了,耸耸肩,毫不在乎地道:“都习惯了。”   而后话锋一转,“一看见延延,再苦也不累了。”   直接把江延说得害羞起来,低着头,偷偷红了脖子。   江延请陈尹年到医馆里来坐,他还有一批药没有煎。   陈尹年坐在医馆老久的椅子上,观察着周围,怪不得这Beta在车厢里会随身携带药物,并且熟练处理伤口。   他一本正经地胡诌,添油加醋道白天自己在公司里怎么被便宜弟弟欺负的,并且欠下了他一辆豪车。   江延煮着药,认真地听着他,面上全是心疼。   果然是水性杨花的Beta,白天背着他跟Alpha卿卿我我,现在还对他来者不拒。   正当陈尹年这么想着,突然店门铃一响,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一身臭汗,扶着腰,惹得陈尹年直皱眉:“已经下班——”   “平叔,你怎么了?”话没说完,就见江延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去扶对方。   “嘶,别提了,今天干活闪着腰了,我想着小江能给我推拿推拿施施针……”   “好嘞,您先坐下。”   话音未落,门还都没关上,又一个小孩子扶着老太走了进来,说自己奶奶卡鱼刺了。   江延还没弄好这一个,就来另一个,而这该死的Beta也不懂拒绝,明明已经下班了。   看着手忙脚乱的Beta,被晾在一边的Alpha满脸黑线,他看着江延把对方的衣服撩起来,手在对方摸来摸去,并皱眉询问着。   就想起在车厢里的时候,江延同样握着自己,那双手还带有薄茧,一边扶着他,一边在他身上呜咽轻蹭。   那模样欠.C极了。   陈尹年此刻又看着他这样去摸一个大爷,实在是难以忍受,“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引得所有人都回头,纷纷看向他。   陈尹年站起来,走向江延,“让我来吧,你去看看那边。”   指着被卡鱼刺的老太。   “平叔扭着腰,你会推拿?”   陈尹年挽起衣袖,“之前跟跟陈旭打架,被我爸送去推拿店呆过一段时间……”   话落下,Beta的眼神顿时佩服不已,但没来得及多说,老太的孙子已经急得不行,嗷嗷大哭起来,怕自己奶奶会被鱼刺卡得一命呜呼。   陈尹年趁着脱西装放到后屋的时间,迅速给崔文发了消息,“整理一下快速有效的扭腰推拿技巧大全,五分钟之内发给我。”   十分钟以后,陈尹年出师了,挽起衣袖心底颇为嫌弃地在老头腰上摁了一通。   摁死得了。   谁知不知道是他天赋异禀,还是对方腰太禁得住造。   老头还颇为受用,直夸小伙子手艺好啊,并问他是王叔第几个弟子。   陈尹年一脸黑线:“……”   忙完一通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江延送陈尹年走到走出巷弄,再一次对他说道谢谢。   陈尹年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街边的路灯忽明忽灭,对方要走进黑暗,江延突然心中不忍,“要不然上来坐坐,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Alpha回头,脸上带着笑意,“延延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好好休息,晚安——”   江延看着陈尹年,仿佛对方一直带着这样的宽容和和善,他不禁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在追延延啊。” 第41章 Beta快要被发情热折磨到……   陈尹年的话一说出来,如烟花般在江延的脑子里炸开,火花四分五散,绚烂而又夺目,经久不散。   “晚安了,延延。”   说完,Alpha俯身在他耳边说道,随后头也不转地走进了黑夜。   留江延愣愣在原地,好久好久,直到腿全麻了,江延才缓缓抬起手,放在心脏的位置,那里好像有一只鸽子在扑腾……   后面的几天,陈尹年都会出现在医馆的街边,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他。   陈尹年每次出现都是在晚上,有时抽着烟手上的明灭随风飘散,有时候单手插兜靠在路灯边,凤眼里藏着神采,眼含深情。   许是江延的生活太过单一,在各色的打工场所流转,上层人高高在上,底层人和他一同挣扎,再无像陈尹年这样进退有度、游刃有余,他游走在两端,告诉江延,“凡事都有光鲜的一面”   谁知道过客行人,那皮囊之下,究竟是群魔乱舞,还是牛鬼怪行。   “晚上好。”   这一晚,江延故意推迟了下班,让徐一贺先走了,自己来善后,果然临近傍晚,那个熟悉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那里。   江延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晚上好。”   陈尹年跟在他身后走到店里,他把今天向王叔请教的方子拿了出来,他已经把药煎好,端了出来,“这是我请王叔开的,对你的伤有好处……”   说着把一碗热腾腾的药端到陈尹年跟前。   江延不敢抬头去看陈尹年,尤其是那晚他说出那句话之后。   他们的关系无法定义,他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走下去,但是这个Alpha如同充满魅惑的霓凰灯,他则是被吸引的孩童,一步步朝前走去。   正当他要收回手臂,突然被紧紧握住,陈尹年炽热的目光正在灼烧着他,“延延——”   话还没到没说完,就有一个中年大叔,推门而进,“嗐,小江,这雨可真大啊,我过来拿药!”   江延迅速挣脱了陈尹年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冲来人打招呼,“叔,你来了。”   经过这一茬,江延才知道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时不时还有传来几声惊雷,路边的商贩都在争先恐后收摊回家。   把店门关上之后,江延不禁有些担心,转身问道Alpha,“你要怎么回去……?”   陈尹年站在廊檐边,抽出一根烟,轻轻示意前方,满脸倦色,“你先回去吧。”   “你——”   “不用你管。”陈尹年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微微眯眼看他,檐外是倾盆大雨,他们之前隔了一层厚厚云雾。   江延看不清楚陈尹年的表情。   更猜不透。   江延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握拳的手张开又握紧,最后下定决心一般,“那,那你要去我家坐坐吗……?”   Alpha吐了一口烟雾,慵懒地靠在那里,迷人又危险,“你确定了吗,延延?”   *   “哥哥!”   一推开筒子楼的家门,江婉就从沙发探出来头,冲他到招呼。   小姑娘很犟,除非江延提前说打夜工不回家睡觉,否则就算再晚,江婉都会抱着自己的小熊在沙发上等他。   永远会在他推门的第一时间跳起来,欢迎着他回家。   然后飞扑到他的怀里。   这一次江婉用小手揉着惺忪的眼睛,夹着娃娃颠颠走过来,嘀咕着扑倒江延的怀里,“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说着说着,又差点睡着过去。   “对不起啊,小婉,今天有点忙。”江延摸摸江婉的头,十分抱歉地对着她说道。   站在他身后的陈尹年一挑眉,原来这就是小婉,饶有所思地盯着他们兄妹俩。   江延抱了一会才想起来身后的Alpha,赶忙站起来把陈尹年迎进屋。   陈尹年这才看见这Beta小家的全貌,屋子还没四十平米,一间屋被隔出来一个小卧室,还有一个小小的客厅,放着老旧的电视和沙发,几乎一览无余。   江婉看见陌生人,有些害羞,躲在江延的身后,只露出一双小眼睛暗暗观察着陈尹年。   江延招呼着陈尹年坐下来,把江婉先送到卧室里休息。   客厅的左侧一脚收着一张小小的行军床,估计每晚Beta都睡在那上面,陈尹年把小屋都转了个遍,虽然很小,但是布置得很温馨,能透过一些细节看出兄妹俩生活的全貌。   陈尹年很满意,最后在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杯子。   等江延哄睡完江婉出来,陈尹年还坐在原地等待着他,屋里亮着昏黄的灯,Alpha与这里格格不入,但是整个人被打上一层柔和的光,正看着他。   江延有些不自在,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雨还在下,打得楼前的杨树簌簌作响,老旧的窗户从缝隙里传来呼声。   “累了吧,喝点水。”陈尹年把桌子上的水,往他面前推了推。   江延不知为何,当两人共处一室的时候,心脏会陡然加快,上蹿下跳的,毫无规律可言。   他抱着杯子,一口气把水喝完了。   鼓起勇气说:“今晚你就在我家睡吧,你睡我的床,我在沙发睡,我去给你找衣服换一下。”   陈尹年换下了身上的西装,穿上了江延能找到自己最大号的大裤衩和汗衫,但是一被Alpha穿着身上,就像大象穿猴的衣服一把,紧紧地绷在身上,精壮匀称的身材一览无余,陈尹年没什么不自在的,反倒觉得良好,“卫生间在哪里?”   两人在公共卫生间洗漱过后,就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   一室黑暗,窗外的风声衬得屋里更静了,陈尹年躺在他不远处的行军床上,小小的床睡着一个Alpha有些勉强,但是Alpha睡上去之前非但没有觉得什么不妥,而是深深嗅了一下,“这上面有延延的味道。”   江延瞬间红了耳朵,身体里从内到外都感觉到灼热,他躺在沙发上,好像能听见Alpha的呼吸,不轻不重,他朝那边瞄了一眼又一眼,想找一个睡前的话题,但是他嘴笨,想了半天也没想到。   不知道是雨天闷热,还是有Alpha睡在自己不远处的原因,他感觉空气都是灼烧的,一呼一吸都在起火,他紧紧抓着被子,他通过放松缓解下来,但是意识逐渐开始不太清晰,眼前也变得模糊……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   “延延,你怎么了?”   *   陈尹年躺在Beta小小的行军床上,这床一翻身就吱吱呀呀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塌,他也不着急,江延就躺在他的不远处。   如同等待着猎物落网,陈尹年一点也不着急。   果然不久,躺在沙发上的Beta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时而闷哼,时而呓语,陈尹年不紧不慢地从床上走下来,光脚踩着黑夜,走到Beta的面前,缓缓在他身边蹲下。   此时的江延像是怕冷一般裹着被子,但凑近一看,他满身大汗,打着哆嗦,借着微光能看出面色绯红一片,难耐极了。   陈尹年怕Beta把自己捂傻了,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结果江延死死地拽着被子,呓语着:“不要……”   “延延,你怎么了?”   陈尹年指尖在江延的脸上流转,顺着额头不断向下,划过眼睛、鼻子、嘴巴说实在的,这个Beta实在普通得不行,只有那颗黑溜溜的眼睛,有时充满热烈的光,有时又怯生生的,生动极了。   “我……”江延极力地想睁开眼,看着他,愣愣地答不出他的话,瓮声瓮气,“我怎么了……”   陈尹年目光落到桌上空了的杯子。   “你突然发病了,延延。”最后手指落在Beta脆弱的脖颈之上,那里的皮肤滚烫。   Beta对于他的抚摸,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渴望,猫儿一般蹭着他的手掌,目光呆呆地看着他,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发病……”   跟着他的话一起呢喃。   好像Alpha说现在把他卖了,他也会跟着一起说出价格。   呆瓜一般。   但是这样的情况持续不长,很快Beta迎来一阵发热,S级Alpha的血很快起了作用,江延开始呜咽起来,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   陈尹年一把将他的被子掀开,扔到了地上,把人抱到了行军床上,“你的药在哪里?”   处于发情热的Beta离了被子,如小兽一般蜷缩发着哆嗦。   “陈尹年……”   陈尹年正翻箱倒柜地找着那天医生开的药。   江延蜷缩在行军床上,难耐地蹭着,仰着头一直看着他,那双眼里全是情潮,喊着他的名字都像是在撒娇。   陈尹年低骂一声。   他已经快要失去了耐心,终于在茶几的第三个柜子找到了放在深处的针剂。   他拿着药回到床边,看着死死抓着床单,喘着粗气的Beta,对方看见他过来,下意识地要去蹭他的手,但是却被陈尹年躲过了,他拿着手里的针剂,“延延,说你需要我。”   “我,我要你……”   “只能是我,不能是别的人。”   Beta快要被发情热折磨得崩溃,抓着他的手,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全都变成哽在喉咙里的呜咽,眼巴巴地望着他。   “延延,这可是你自愿的——”   说罢,针尖扎入Beta脆弱的后颈,浪潮翻滚,欲海裹挟,纵使大厦将倾、砂石俱下,仍旧抵死缠绵…… 第42章 ?(有彩蛋??)双眼失焦地看着他?   夏天的雨夜在一段长时间闷热之后,一场雨总是让人觉得格外清爽,空气的潮湿从窗户的每一个缝隙钻入,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足以安抚一夏的燥热。   但是此时的陈尹年和江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他们现在如同在一个巨大的热气球里,随着不断升空,空气变得稀薄,密不透风,叫人难以喘息。   筒子楼的隔音很差,楼上的父母打骂自家孩子,楼下小情侣拌嘴吵架,甚至隔壁房间大爷打呼噜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小小的行军床在黑夜中发出“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会随时塌下来。   Alpha的本能对于领地的占领,此刻也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陈尹年用被子把江延严严实实地覆盖住。   ……   ……   只见江延似乎极度缺氧一般,翕张着嘴,正竭力喘着粗气,双眼失焦地看着他,呆呆傻傻的。   甚至还吐出了一截红舌。   跟只小狗一般热得吐息呼气。   这些细微的小动作全都一丝不落地落进陈尹年的眼里,他眸色一深。   该死。   这勾人的东西。   这样的小打小闹再也解不了瘾,他直接卡住对方的脖子,把人又重新压了回去。   当江延重重地跌回床上,不堪重负的行军床也随之“咚”得一声——   床,塌了!   彻底散架了!   两人一下子跟着床一块跌倒在地,皆是闷哼一声,陈尹年抱着江延,江延意识不太清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浑身一震,眼睛含泪看着陈尹年,一脸不明真相地问:“怎么了……?”   竟然还敢问!   他这辈子唯二的两次狼狈,全都跌在了这个Beta身上,真是欠了这人的——   陈尹年迅速环视了周围一遍,这里简陋至极,这破床这么容易就塌了,还四处漏音,动静都不敢弄大……   还没等陈尹年打定主意狠狠教训这Beta一通。   “别动——”   陈尹年一巴掌甩在了Beta的背上,身上的人顿时老实了,委屈地看着他,陈尹年把怀里的人一下子抱了起来。   他的衣服还算完整,怀里的Beta则是一丝不挂,他也不打算给他穿了。   他已经等不及要把人教训一顿了。   但是当他将人抱在怀里,把门一打开,门外竟然站着一个女人。   手上敲门的动作还没有完成,门被陈尹年打开,但口中的话已经说出来,“小延,发生什么——”   宋晓韵没想到开门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见一个体型高大的陌生Alpha从江延的家里打开门,而且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被衣服紧紧盖住了,只露出一只脚在外,白生生的。   她下意识做出防备姿势,“你谁啊?!”   “让开!”   陈尹年连目光都没有给宋晓韵一个,肯定是刚才的动静,引来了这蠢Beta所谓的邻居,他现在可不想表演什么邻里友好,他只想把人抱到酒店狠狠地教训一通。   职业习惯,宋晓韵摸向后腰,但是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枪并不在身上,她装腔作势地道:“江延呢,你谁——”   “呜呜……”   话还没说一般,陈尹年怀里抱着的人开始挣动起来,环住他的手开始松动,“陈尹年……”   江延呜咽地道,并且用脸在他的颈侧蹭动,如小动物一般。   宋晓韵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尹年   “江延生病了。”   陈尹年腾出一只手扣住怀里的人,往怀里拢了拢,如同怀抱一块珍宝。   陈尹年尽量维持最后的礼貌,跟人解释了最后一句,而后留下在黑夜凌乱的宋晓韵。   *   陈尹年抱着人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迅速开房入住。   大厅的前台看着充满荷尔蒙气息的Alpha单手抱着怀里的人,身上还有几道抓痕,羞得脸都不看抬,匆匆为人办理,就递上了房卡。   陈尹年几乎是踹开了酒店房间门,“砰”得一声,门彻底被关上,余声还没消,Beta已经被重重地丢在了床上。   江延一直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被七荤八素地扔到了床上翻了几个跟头。   还没等他睁开眼爬起来,气势凌人的Alpha已经倾身而来,站在他的跟前。   “江延,这是你勾引我的。”   *   天地悬浮,上下颠倒……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又好像一切只是一瞬之间……   江延在一片混沌中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整个人如同被大车碾压过一般,酸痛无力。   他想撑着身子起来,但是却被身后的人紧紧环住了腰。   江延愣愣地抬起头。   陈尹年躺在他身边,面容舒展,睡得安稳。   昨日的一幕幕,一帧帧画面,全都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非但不是受害者,还是参与者,他深陷其中……   过度欢愉后的空虚和恐慌瞬间裹挟了江延,看着睡得沉稳的Alpha,根本没有勇气去与他对视,他现在只想逃离这片狼藉。   江延四处寻找都没看见自己的衣服,然后在下床的时候,腿竟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软得跟面条一样,打着颤。   他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摔得沉闷一声。   “……江延?”   江延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瞬间屏住了呼吸,动静竟然把陈尹年给吵醒了!   对方的声音有些惺忪,显然还是未清醒的样子,江延下意识缩在原地,趴在地上,希望床上的人没看见他,继续入睡。   江延捂住自己的口鼻,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   “你在干什么?”   但还没趴一会儿,头顶就传来声音。   陈尹年支撑在床边,侧身看着他,头发凌乱,面上还带着睡意,一脸困惑。   一大早这Beta搁这跟自己玩躲猫猫呢?   他昨天被江延勾得上头,完全放纵失去了理智,最后两人都累得没有一丝力气,相拥躺在了床上。   江延梗着脖子,怯生生地抬头。   陈尹年沉沉地盯着他,气氛有些尴尬,他抓着身下的地毯,无所适从道:“早安……?”   ***   【剧场1】滴答滴答   被关在别墅地下室的江延,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光明,失去了声音……   地下室漆黑一片,墙上有一个挂钟,滴答滴答,静得让人发慌,时间的缝隙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钟都被寂寥侵袭——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时钟转了几万下,江延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也许是半个月,也许是三个月,也许是半年……   令人发慌的寂寥,无孔不入,加上针剂药物的侵袭,他脑子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一开始还会想想小婉,晓韵姐,天哥……他的家人,又或者会莫名其妙想到他之前打工某个同事,漫无边际,令人发慌……   但是随着被囚禁的时间变长——   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件事,他开始变得期待,期望陈尹年的每一次到来,不管他会带来什么,可能是食物,是水,是针剂……   但不重要,只有他的到来,一切才开始变得有意义。   地下室里一张床,一个小桌子,一个毯子才变得有形状,有用处……   他什么都看不见。   桌子被用来喂饭,毯子被他抱在怀里,床吱呀吱呀他被填满。   即使一切的一切,都是始作俑者给的。   他开始数着数,渐渐期待着陈尹年的到来……   【剧场2】咿咿呀呀   江延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的肚子变大了,从他平坦的小腹那里。   梦里他才醒来,睁开眼,就是熟悉的卧室,门窗被封死,他盯着飘窗发了一会呆,过了一会,从陈尹年怀里抽身,惯常把人从身边推开,忽然发觉身体非常沉重,甚至有一种压迫到窒息的感觉。   他低头一看,自己原本平坦的小腹,此刻高高隆起,睡衣散落开,露出了圆鼓鼓的肚子,上面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妊娠纹。   他尖叫一声,手脚并用地要起身逃离,躺在他身边的陈尹年从睡梦中被他吵醒,睡眼有些惺忪,看了看他的肚子,又看了看他,面色如常,甚至还用手摩挲了一下他鼓胀的肚子,问道:“怎么了,延延?”   江延全身一震,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入目就是刚才的画面,熟悉的卧室,晃动的窗帘,Alpha揽着他睡在他的旁边。   他吓得赶紧撩开了被子,生怕看见自己鼓胀的肚子。   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陈尹年揽着他的腰,小腹平坦,没有任何一场。   江延吓得一身冷汗,也吵醒了背后沉睡的人。   “怎么了,延延?”   江延绷紧了身子,不敢想象梦境中刚刚可怕的场景,更不敢对上陈尹年的目光,身后的人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伸手要去抬他的脸,江延赶忙转身,掩饰自己的慌乱,把头埋在了Alpha的胸膛,像一只鸵鸟一般。   在他怀里闷闷地回答:“我没事……”   陈尹年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抚似地拍了拍他,“是做噩梦了吗,有我在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江延心更加凉了,他拼命安慰自己,自己只是一个男Beta,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第43章 记住了江延,我是你的男朋友!   “延延,你是想逃走吗?”   陈尹年没有被江延的小花招给骗过去,而是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直接问出。   “我——”   江延将一个枕头抱在胸前,眼神不断躲闪着,醒来他没有找到自己的衣服,苍白地解释。   这一切在Alpha的眼里看起来都颇为滑稽可笑。   “延延是想怪我昨晚的事情吗?”   一提到昨晚,Beta的瞬间红了脸颊,像是被火燎了一般,满脸胀红。   他抱进枕头,嘴里嚅嗫了几下,想解释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昨晚在他仅存的记忆里,Alpah蹲在他的面前,手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延延,你发情了。”   如同死亡定锤一般,宣判了他的无期徒刑,除了眼前的人,别无他法。而他也稀里糊涂地跟着同意了,一直到事情发展到无可转圜的地步。   如果说上次在车厢,是真的别无他法,他是在“救人”,那么这次再用这个理由解释,就显得掩耳盗铃了。   陈尹年已经在明明确确在追他了,而他没有拒绝,纵容了一切,才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对不起……”   随后江延用枕头掩着脸,落荒而逃到卫生间。   等他打开门再出来,陈尹年就站在门口,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你就要这么走了?”   江延缩着脖子,不敢去看他,双手在背后绞紧,犹犹豫豫道:   “我,我上班要迟到了……”   十足是地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陈尹年一手挡在卫生间门口,犬齿气得发痒,昨晚在他床上,这Beta可不是这样,一脸不知餍足的样子,小狗一样巴巴上赶着去讨好他。   来日方长……   迟早有一天会让这Beta跪着来求自己上他。   陈尹年的手渐渐松了下来,扯着嘴角笑了笑,换上了一贯的儒雅从容,“我只是在担心延延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还未落下,房间门一下子被踹开,为首的一队人冲他们喝道:“都别动,举起手来!”   *   当陈尹年被带着手铐押送到警车时,他跟江延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懵逼。   难道他们被扫黄了?   这不能够啊!   一群警察提枪冲进酒店房间,二话没说就把陈尹年给拷了,江延也被押送到一边。   两人被押送在不同的警车上。   “等一下,我需要联系一下律师。”   没等陈尹年说完,警察已经不由分说地把他押了进去。   等到了警局,他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昨晚他抱着江延在门口遇见的那个女Alpha,竟然是一个警察,在江延被他抱走之后当即报了警,警察一直到早上才查到他们所在的酒店。   这简直离大谱。   陈尹年带着手铐听到警察的审问,连江延面都没碰着就被押进了审讯室。   问他是否对房主进行了非法入室强。奸。   陈尹年听见这句话,漂亮的脑袋瓜都是宕机的。   就一个Beta?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不会说任何话,直到我的律师过来。”   陈尹年迅速冷静下来,摊手表示自己无可奉告。   他柴米不进地说出这句话,实则牙根咬得直痒痒,当警察电话打给崔文,他咬牙交代了事情,并且下了死命令,对陈家那边的人嘴要封死。   他可丢不起这人。   最后崔文带着一级的律师,以及所有的证据,包括江延的病症单和他们之前事故认识的经历。   证明陈尹年确确实实是江延的追求者。   而江延被请在旁边对峙的时候,也是一脸懵然。   手指扣着裤缝,看样子难为极了。   宋晓韵站在他身边安慰,“小延,别怕,我站在你这边!”   “晓韵姐……”江延扯了一个牵强的笑。   当他看见陈尹年穿着昨天发皱的衬衫,手腕带着镣铐,虽然状态还跟往常差不多,凤眼里无波无澜,看见他才微微带着笑意。   陈尹年的律师辩解,两人属于情侣关系,昨夜是江延主动带着陈尹年回家的,陈尹年根本不存在非法入室的这一说,更不存在强。奸。   警察的猜测看起来有些荒唐,实则是存在一定可信性的。   随着近来对于Beta的犯罪事件增加,社会平权运动风起,警察对于这方面很是重视,而且两人如此悬殊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存在任何交集。   两人就这么搅合在一起,很难不让人猜测是不是Alpha兽性大发,强抢无辜Beta。   新闻标题都足够耸人听闻。   在被问道两人昨晚是否发生关系,江延艰难地点头。   江延不敢看陈尹年。   律师拿着江延的病症来说事。   宋晓韵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桌上,“万一这禽兽就是拿着小延的病症趁虚而入呢!”   江延的心脏“噗通”一跳,昨晚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陈尹年。   两人目光装在一起,昨晚江延也是这样溺在他的怀里,目光沉沉地对视。   心脏被一只大手彻底握住。   律师被宋晓韵噎住了,但陈尹年看着江延,忽然开口道,“那我和延延已经是情侣关系呢?”   江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宋晓韵嗤笑一声,“还在狡辩,小延,你来说,到底是不是他诱惑并且逼迫的你!”   现在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江延身上,他低着头,甚至能看见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后颈,上面全是被Alpha占有留下的痕迹。   两人对视着,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在他们之间升起,他确实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因而决定这一切的,就全在江延身上。   “我……”江延看了一眼宋晓韵,吸了吸鼻子,脖子缩得更加厉害了,而后缓缓得点了点头。   他承认了。   他们是情侣关系。   根本不存在强迫这么一说。   得到了当事人的证明,而后所有的事情都被轻易化解。   陈尹年被助理和律师迎出警局大门,临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江延一眼,江延也看见了他。   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示意身后人停下,大胯阔步走了过去,没等江延反应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扣住Beta的后脑勺深深问了下去。   江延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胆,还没要伸手去推他,Alpha已经松开了他,贴在了他的耳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记住了延延,我是你的男朋友!”   说罢头也不转地走出了警局。   如果有人在昨夜之前,告诉陈尹年,为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Beta大动干戈,犯得着吗,陈尹年肯定也会耸耸肩回答,确实犯不着,但是他闲的。   但是这一遭之后,他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跌这么狼狈过,对方睡过之后翻脸不认人就算了,还他妈被直接逮进局子了。   江延,这个Beta,他要定了!   *   但是出了警察局之后的江延心境则完全不同,相反地,他极其茫然,经过这么一出乌龙,Alpha大概不会再出现了吧。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江延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徐一贺还神经兮兮地跑到他面前煞有介事地暗示,今天好像迷迭香味道很重哦。   江延后知后觉摸上了自己的后颈,那里已经重新贴上了抑制贴,新伤叠在了旧痕之上,已经已经结束了。   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茫然抬起头,“是吗?”   而后躲了起来。   到了晚上,他不可抑制地抬头去看门外,昨夜一场大雨冲刷了小巷,地上积攒着小水坑,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而熟悉的Alpha身影没有出现。   一直到下班,徐一贺在他身后道:“江哥,我先走啦,明天见。”   江延后知后觉地转身回应,“嗯,再见。”   一切都结束了。   Alpha来了又去,像是一阵风,轻而易举地闯入他的生活,呼啸而过,来时带来一场倾盆大雨,刮得他心房乱颤,走后没有任何东西,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以一场闹剧收场,只剩下如同拾荒者的他,浑浑噩噩地适应没有风的日子。   陈尹年彻底消失了,江延好久才缓过神来。   日子还要继续,他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满城到处打零工,他还要生活,现在江婉该上小学了,日后的心脏搭桥手术也需要很多钱。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不值得被他这么浪费。   这一天,江延蹲在城郊的仓库大门边,趁着抱着饭碗吃饭的时间,打电话到家里,跟江婉解释今晚工作回去得很晚,不用等自己。   小姑娘依依不舍地叮嘱他好好吃饭,早早回家。   江延心软成一片,连连答应。   电话还没挂多久,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是李叔,一个物业主管。   他之前在他手下打过零工,做一些安保和业务工作之类的。   这次同样也是这样的工作。   王叔说最近一个业务生病请假了,没有人替上,并且夸他踏实能干,很信任他,让他今晚上就过来。   江延笑着答应下来。   地点还是上次还一个,一个市中心的高档小区。   当他对照着王叔给他的登记表,拿着工具箱敲响住在顶楼复式公寓的住户时。   等了半天,对方才打开门。   “您好,我是这次的代理维修员——”   话没说完,他彻底僵在了原地。   原因无他,打开门的正是数月未见的Alpha——陈尹年。 第44章 细密的吻拂了去他的泪   江延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有一瞬间,他想直接把所有东西丢下拔腿就跑。   但是职业素养让他把脚步生生站定住了。   跟石像一般,凝固在原地。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陈尹年也只是稍稍愣神一下,迅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扫了一眼他的装扮,还没开口,在他的身后突然传出一道甜美的声音——   “尹年?是谁?”   紧接着一个优美曲线,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了江延是视线。   女人穿着紧身长裙,带着一个满是碎钻的镯子,大长卷发披散在一侧肩膀,光着脚,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顾盼生辉。   陈尹年收回目光,侧过身,丢下两个字就走了,“物业。”   自始至终除了开门一瞬之间的迟疑,再无别的表情,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换成黑衣女人走上前来,她端着红酒杯,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延,侧过身,“进来吧。”   “楼上浴室的水管漏水,麻烦你修一下。”   女人很客气,像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一般,为他指了路。   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江延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入门就是一个巨大玄关。   整个房子都是黑灰配色,入目就是巨大的落地窗,装修低调奢华。这片区域的公寓顶楼能轻易俯瞰整座城市的面貌。   客厅里不止陈尹年一个,还有另外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茶几上散落着全是文件资料,   女人坐在沙发扶手上,正与西装男谈论着什么。陈尹年站在最边上的落地窗前,手里夹着烟,烟雾随着飘窗飘散出去。   根本没有在意过他。   显然这是一个商讨会。   而他不过是被临时叫过来的水管修理工。   无人理会他,他只能一个人上了二楼。   二楼爆裂的水管,已经顺着楼梯往下流水,江延提着工具箱踩着水,一直走到最里侧主卧房间里。   推门而入,一大股迷迭香扑面而来,让江延不禁咳嗽两声,他闻见这个味道,整个寒毛都竖了起来,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拉响警报。   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   床上的被子凌乱,几件衬衣被随意地丢在床边。   ——这是陈尹年的房间。   这个意识,江延清晰地意识到。   也让他不禁有些恍然,就在几个月前,比这还要浓烈一百倍的迷迭香将他一层层裹挟,Alpha灼热的呼吸,仿佛至今还犹在耳侧,耳边全是对方低沉带着一丝丝沙哑的喘声,用细密的吻拂去他的眼泪,随后再一次汗如雨下……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恢复到了原本天差地别的原位之上,陈尹年有他的生活,甚至还有美丽的佳人在侧……   江延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忘记这些,这本来就应该是他们应该有的样子。   他走进了浴室,浴缸里的水已经溢了出来,水流随之漫向主卧,顺着往外。   浴缸的花洒已经失灵,江延按照经验去找控制的阀门。   最后发现房子装修为了美观,把阀门设置在洗手台下方的一处,他不得不趴在地上操作。   而地上全都是水,江延已经管不了太多,只要一停下来,脑子的记忆就一直在侵袭着他。   他只想快点把水管修好,然后回归自己正常的生活,下次李叔再叫他来这里,他一定会回绝。   他拿出工具修好了阀门,随后趴在浴缸边,去换掉那已经坏了的花洒。   这时他工作服前襟早已经湿透了,还差最后一拧——   忽然,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江延一惊,被下掉的花洒扑通就掉进了水里,溅起他一脸水花。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他的身后,江延手上拿着工具怔然回头。   陈尹年站在他的身后,满脸阴郁。   “先生,很快就修好了。”   江延顿了一下,瞥开了目光,转过身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故作镇定,既然对方像是不认识他的样子,他也没必要自讨没趣,想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就赶紧远离。   陈尹年没有说话,江延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更猜不透,虽然他佯装淡定,但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自觉颤抖。   “延延,你要一直这样装作不认识我吗?”   水滴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在浴缸的水面上,滴滴答答的。   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江延的脖子像是灌了铅一般,不敢回头去看陈尹年的眼睛,他害怕在他眼里看到被困时受伤脆弱的眼神,也害怕他质问上一回的一切,他害怕与陈尹年见面这件事本身……   他艰难地把最后一个螺丝拧好,并且收拾好自己的工具箱。   “对不起……”   江延垂着眼,盯着地面上反射着灯光的水,此刻他的衣服已经半湿,很是狼狈。   和顶级公寓主人的陈尹年,一个置身在云端,一个挣扎在泥里……   他没有别的话了,也说不出别的了。   说罢没等陈尹年回话,就想匆匆站了起来,绕过他想走开。   但是没成想地上的水渍太滑,他整个人直接跌下浴室的台阶,直直地朝眼前人砸去。   陈尹年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摔过来的Beta,两人直接双双跌倒在地。   陈尹年承受了绝大多数的力,摔得闷声一声,还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   浴缸里的水漫在两人身上,江延挣扎几下,地上太滑,却又重新摔回了Alpha的怀里。   “延延……”   陈尹年忽然捧着他的脸。   两人的呼吸贴得无比近,像上次、上上次那般……江延抬着眼与他对视,看着陈尹年带着碎光的眼,眼里全是认真。   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还没有说话,又听见陈尹年在说——   “延延,我忍着好几个月没有去找你,就是想给你思考的时间,我知道我们差距很大,但是我已经尽量在弥补,这一次再相遇,延延,难道不是在验证我们很缘吗?”   Alpha捧着他的脸,灼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他们的衣服都湿了,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有些冷,但是此刻江延全身上下燥热无比。   他呆呆地眨了眨眼。   陈尹年一点点靠近,鼻尖贴着他的鼻尖,用最蛊惑的声音,道:“延延,夏天都过去了……”   夏天都过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我?   语气里全是委屈。   *   在客厅的孟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问坐在一旁整理资料的崔文,“尹年呢?”   崔文推了推眼镜,有些拘谨,面对老板的准未婚妻,他不敢怠慢,“刚刚去了楼上。”   “那个水管工还没走?”孟卓听了从地上坐起来,赤着脚就要往楼上走。   但是崔文腾得一下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说老板刚刚怎么有些奇怪,一直在抽烟。   一听孟卓提起水管工,他说怎么这么眼熟,这不就是前几个月老板让他查信息的那个Beta,而且有一天还无缘无故让他带着律师来警察局捞他。   和刚刚的水管工分明就是一个人啊!   这可不行。   虽然他知道陈尹年和孟卓是协定婚约,根本没有情分可言,就连今天到这里谈,也是一些他们在南苑合作项目的问题。   孟卓是一个女Alpha,是B市一个药企的接班人,虽然长得风情万种,但却颇有手腕,她的父母却想她找一个上门女婿的男Alpha,帮她一起管理企业。   恰好陈尹年想要拓展陈氏在医疗器械方面在B市的市场。   对两人来说,都是想睡觉来枕头,一拍即合。   不久两人就敲定了婚约,陈尹年也将在下周陪着孟卓去见她的父母。   目前来看,陈老对于孟卓,除了性别,其他都十分满意。   但是目前有先进的医疗技术,Alpha生子也是常见的事情。   让准未婚妻见了会见暧昧对象,这饭碗他明天也不用要了。   “孟,孟小姐——”崔文连忙把人喊住,随手在桌子上拿着一张纸,“这这份合同,好像有点问题……”   他磕磕绊绊地说着。   孟卓回过头看他,又看了看楼梯,随后转过身,“哪里——”   话还没有落下,只听见楼上忽地一响,沉闷一声,连带着好多物件碎了一地。   两人都齐齐看着上面。   “你哆嗦个什么?”孟卓收回目光,见崔文道。   还没等他回答,她已经大胯阔步的抬脚走到了楼梯上。   崔文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结果两人就在二楼尽头的主卧卫生间看见了这样一幕。   自家老板跌坐在地上,怀里紧紧地拥着穿着水管工服的Beta,二人皆湿了衣服。   Alpha扣住Beta的脑袋,辗转悱恻地吻着。   “滚开。”   听见门口的动静,陈尹年一把将Beta扣进怀里,用身体挡住。   这也太……   崔文吓傻了,连忙反应过来,忙拉着孟卓要走。   谁知孟卓却不怒反笑,抬手就拿手机拍了照,“真是稀奇。”   趁着陈尹年没有彻底发怒之前,感叹了一句,随后转身就潇洒地走了。   “我可以走了吗……”   一直未开口说一句话的江延,贴在陈尹年胸前闷闷问了一句。 第45章 “延延,疼疼我好不好?”   在上次事情发生过后,陈尹年跟着自己的律所和助理踏出警察局。   江延抠着手指,端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身体还隐隐不适,面前是怒不可遏的宋晓韵,在他面前来回渡步,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小延,我搞不懂,你怎么会和那样的人有纠缠?”   低着头的江延,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胸前,睫毛颤动几下,“晓韵姐……”   这件乌龙,站在宋晓韵的角度却是完全合理的,看到自己的邻居意识不清地被一个陌生Alpha抱着走出来,她作为一个警察,就算不是,第一反应也是报警。   她本以为救自己的发小于水火,却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印象中一向老实懂事的江延是自愿的,任那个自大的Alpha潇洒地走出了警局。   江延已经艰难地跟宋晓韵解释了,包括他和陈尹年之前被困的事情,也包括他患上“信息素失衡综合征”这个病症的事情。   “我应该是发病了……”   我自愿的。   “他,没有强迫……”   江延艰难地解释着,面对亲人的关心,他实在有些不太好意思,他不能对他们撒谎,但也不能否认那么多次的心动……   “可是小延,对方那个Alpha你知根知底吗,从今天他这幅傲慢模样,这样的做派……”   带着一大班子人,甚至直接出动了律师。   宋晓韵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看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以为你是拎得清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江延深深明白,他们之前天差地别,相差太多太多。   尽管陈尹年一遍遍跟他强调过,但这个事情不是不在意,问题就不在那里。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对方有钱有资本,可能只是玩玩,而他要承担一切去爱一次的后果。   他没有孑孓一身去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资本。   他身后还有小婉,还有家庭……   江延彻底沉默了,他仿佛还置身在迷迭香海之中,Alpha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那双凤眼全都是他,认真的说,“延延,我是认真的。”   他的灵魂飘在上方,已经冷冷地宣判了一切。   不可能的。   江延吸了吸鼻子,迷迭香早已消失不见,陈尹年也不见踪影,最后他抬起眼,眼含泪光,有些哽咽:“我知道,晓韵姐……”   这是一场开局就注定没有结局的相遇。   对于江延的病症,宋晓韵和孟靖天听了之后双双沉默了,他俩都是Alpha,却都帮助不了江延,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里发小。   而且,江延现在也说不清晓韵姐和孟靖天的关系,他们关系一时很好一时又很别扭,他们好像从小到大都这样。   江延处在他们中间,有时候有些为难。   孟靖天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拍桌子,“你们医馆不是新来了个小伙子嘛,我记得是个Alpha!”   宋晓韵本来愁眉苦展的,一听立马精神了,转向江延,“真的?”   江延一听背也立马挺直了。   “!”   徐一贺?   那张洋溢着青春气息,总是带着微笑的脸,瞬间涌进了他的脑子,这都哪跟哪,犹豫开口:“这,这不太好吧……?”   宋晓韵扶额想了又想,拍手一响,“很可行!你这个病说白了就是吃药以后,对于药里的Omega激素需要有Alpha的信息素来综合。”   “到时候,你跟他商量好,让他咬你一口,只是一点信息素,对方也没有太大损失,实在不行,我也——”话还没说完,孟靖天立马狠狠瞪了宋晓韵一眼,把手上的东西摔在桌上。   “呃……”江延有些语塞,看到孟靖天有些变脸,连忙摆手,“不,不用了,晓韵姐,天哥,让我自己解决吧……”   如果两人因为自己出了裂痕,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江延迅速逃离了谈话。   走出门赶紧送了一口气。   但是对于宋晓韵刚刚的提议,确实有可行之处,他需要的是Alpha的信息素。   如果能找一个Alpha在他发病吃药之后咬他一口,一切自然都会迎刃而解,自然也不需要陈尹年笃定般说得那样,“延延,你需要我。”   他摇了摇头,把脑里中的刚要起来的苗头瞬间扑灭。   陈尹年已经好久没有再出现了,医馆还是那个医馆,生活还和原来一样,仿佛他不曾出现过那样。   没有一丝痕迹,了无踪影。   只在江延这里掀起过惊涛骇浪。   现在浪潮已经退了,他也该回归到以前了。   江延深呼吸了几次,目光眺望远方,日光倾斜,摇晃着树枝丫,街边的老太太还在讨价还价,小贩依旧在叫卖,而他生活还要继续!   随后他一头扎进了打工的漩涡,忙得跟个陀螺一般,偶尔闲暇之余,还得操心怎么开口把自己要求跟徐一贺提。   他试探过几次口风,在早上医馆开门的时候,江延犹犹豫豫地问正在帮王叔清点的徐一贺,“小徐,你——”   “怎么了哥?”徐一贺年轻气盛,一大早都是骑车过来,已经满头热汗,虽然他已经贴了抑制贴,但是还能隐隐闻见柑橘的味道。   “呃……”江延语塞,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暗暗给自己打气,一鼓作气开口:“你,有女朋友吗?”   徐一贺愣了一下,笑容凝固在脸上,但是转瞬即逝,带着疑惑,“江哥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要给我介绍?”   “不是不是——”江延连忙摆手,许是他的目的不纯,他自己都不知道全然红了耳朵,“我,我就是问问……”   但这些细微的变化,全都一丝不落地落到徐一贺的眼里,眼前的人虽然是个Beta,但却有一双又圆又黑的眼睛,看起来顺眼极了,但鼻尖翘起,又显得有些倔强……   “哥,是有好的人选吗,介绍给我,我也不介意。”徐一贺认真地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上下打量了面前人一眼,补充道:“合适就好。”   问过之后,江延郁闷了一天,看见徐一贺就有些尴尬。夏去秋来,后来几个月过去,徐一贺开学了,但他时常周末也会过来帮忙。   江延试探性地问过几回,不知道徐一贺是装傻还是充楞,态度暧昧不明,有一天,在医馆关门时拦在他身前,背着光站着,“江哥,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   江延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这几个月病症一直没有发作,激素水平也很稳定,他连忙绕过面前的Alpha,“我先走了!”   一溜烟就跑走了。   直到今天再次遇见陈尹年,江延贴着他滚烫的胸膛,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发烫,好像压抑了几个月一般,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就情不自禁地上下翻涌。   “我可以走了吗……”   他低低地问出这句话,还有别人在这里,他不想把自己弄得太过狼狈。   话音落地,江延能明显感觉到抱着他的人僵了身体,半晌,“江延。”   头顶的声音叫他。   他缓缓抬头,怯怯地去看他,对方直勾勾的目光,让他变得无比胆怯,给自己构建几个月的心理防线,顷刻坍塌,“你要一直这样躲避我吗?”   直白地问他。   江延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算是默认了,随后一闭眼伸手要把陈尹年给推开。   没良心的个东西。   陈尹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家伙,他早就看出来,眼前的这个Beta是个耳根子软,但却吃硬不吃软口是心非的东西,明明爱得不行,却欲拒还迎。   就该狠狠来一场,让他下不来床。   陈尹年狠得牙痒痒,但是却压抑住了心中的想法,对方龟缩在壳里随时会缩回去,应该是先一一地把壳敲碎,让他退无可退。   见眼前的人以沉默作答,还要把他推开,陈尹年顺势就倒在了地上,倒吸一口凉气,抽痛一声——   “怎么了!”   江延瞬间不敢动了。   刚刚地上太滑,陈尹年眼疾手快接住了他,两个人都跌在了地上,只听见他闷哼一声,江延以为他没有事的……   陈尹年很是受伤的样子,往后倾身收回手,别开脸,“别管我,反正你也不想见到我嘶——”   说着就要把江延推开。   江延心脏骤然一紧,听见对方吃痛,他也管不了别的了,赶忙凑近,“你,你哪里受伤了……?”   担心地皱巴着小脸,眉眼之间全是忧色。   “不用你管。”   陈尹年扶着地上要站起来,他的西装上全被水打湿了,衬衫也被江延压皱成一团。   江延没有听,从地上爬起来,撑着门,要把地上的人给扶起来。   陈尹年好像是扭了脚,而且还是之前受伤的那只腿。   体型高大的Alpha所有的重量都撑在Beta身上,陈尹年的胳膊放在他的脖子上,江延吃力地搀扶着他的腰,支撑着他,一步步从浴室走到卧室。   他刚要把人放到床上,但是对方在跌落在床的同时,一勾手也把他揽进了怀里,江延就这么直直地砸在了Alpha的身上,没等他挣扎,“延延,疼疼我好不好?” 第46章 “骗你的”(强制倒计时3)   江延被陈尹年抱在怀里,躺在主卧里偌大的床上,看着墙壁晦暗的壁灯,如果不是身后抱着他的温热,时隐时现喷薄在他脖颈后面的呼吸……   他仿佛有一种置身虚幻的错觉。   江延全身紧绷,一直全神贯注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尽管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但总会有一种错觉——   一种被目光洞穿,被流言蜚语,被人窥视的战战兢兢。   那是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知道这种这份不安,来自很多地方,但最深沉的因素,源自于他的内心——   一个水管工,却登堂入室,睡在了房主的卧室里。   多么的荒唐。   在当那个精致的女人和陈尹年的助理走出去之后。   江延扶着陈尹年去床上,整个身体被陈尹年拉到怀里,他整个人还都是僵硬迟缓的,那一声戏谑的笑,唤起了他压抑在心底最深处自卑。   直到听见陈尹年在他头顶的那一句——   “延延,疼疼我好不好?”   弦彻底断了。   自卑与怯弱都属于他,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人。   他清晰地明白,陈尹年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原因。   还没等他要把人推开,陈尹年已经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声线沙哑,如粗粝的砂纸打磨过一般,带着疲倦,“让我抱抱你……”   江延蓦地心下一跳,彻底不敢动了。   随后他就被陈尹年抱着歪倒在了大床之上。   昏暗的壁灯照在他们身上,如果不是半湿着衣服,他们如此亲密的相拥,与热恋中的情侣相差无异。   一直到门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一直到背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江延还是绷紧着身体。   “陈尹年……?”   他试探性地小声地叫了叫身后的人。   没有任何回答。   江延深呼了一口气,慢慢把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给拿开,谁知陈尹年的手臂跟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江延憋了口气,费了劲儿把人的手给挪开,迅速翻身下床。   但是许是太过紧张,他竟然没看见落下床的被单,一脚踩在上面。   整个人沉闷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好疼……   屁股蹲摔了个结实。   他也不敢叫出声,揉着屁股,麻溜从地上爬起来就逃也似的跑了。   在门被落上之后,主卧床上已经“睡着”的Alpha睁开了眼睛。   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   真是蠢死了。   他这几个月忙着忽悠他家老头子乖乖给项目拿钱,就找了个合作伙伴签了个协议婚约,也就是孟卓。   现在他们正在制定,项目落实以后,一些具体的事宜。   逗弄Beta的事情已经被抛之脑后,但是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此巧合地再见到,数月未见,江延还是和之前一样,圆圆的寸头,带着股劲儿,身上的工作服很适合他。   只有他知道,衣服下面的身体,线条流畅匀称,还有薄薄的一层肌肉,关节很漂亮,柔韧度也很好……   数月未见的记忆一下子被点燃——   “轰”得一下,他能明显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所以在孟卓走过来问是谁的时候,他面无表情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了进去。   他走到窗前,窗外的风景在他眼前,他全然不见,心里的烦躁感瞬间加倍。   他从未忘记,只是暂时压抑了而已。   陈尹年也仔细想过,不就是个不知好歹的蠢Beta,反正已经尝过滋味,就这样算了也行,但是直到再次见到江延——   妈的。烦。   陈尹年倾身点燃了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   还没有哪个人敢这样拒绝过他,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这样放过他!   烟被掐灭丢在了地上,他转头不管身后两人径直走上了二楼。   直到Beta逃离的声音彻底消失,陈尹年嗤笑一声,翻身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没关系。放长线,钓大鱼。   他要让Beta自己巴巴地贴上来……   *   “江哥,这个应该抓点什么药?”   今天已经是徐一贺第好多次叫他,并且拿着一个病例单问江延方子。   江延坐在柜台边上,撑着脑袋,蔫巴巴的,全然无心。   “江哥?”   徐一贺叫了他好几次,随后走到他跟前,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江延才如梦初醒,一下子从柜台上爬起来。   “你说什么?”   还没到徐一贺说话,王叔突然出声,“小延,我有一批货在城西,你去清点清点,弄完就回去休息几天吧。”   说罢不等江延说话,就扶着拐杖忙自己的去了。   确实,他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在,脑子里全被那天的事情给占满了。   也总是抑制不住地望向窗外。   对于王叔的安排,他就应下了,但是到了城西,一直是给王叔供货的厂商,说他们南边这儿的药材,很快就会被一个有钱大公司收购,不能再给王叔供货了。   江延眼睛瞪圆了,连忙仔细问了问。   原来是南边要新建一个药企公司,不仅制造医疗器材,还包揽一类中药制成,把他们这里大大小小的药农的货都统一买断。   这事情王叔早已知道,他们已经告诉王叔尽快换家进货,最近这药材都要涨价。但是王叔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而且在江延事故之后,王叔再也没有提过执照的事情,好像过去了一般。   江延心下一惊,这几个月他的脑袋完全被陈尹年占领了,竟然完全忘了当初踏上那列车,就是为了营业执照的考试,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甚至也不会遇见陈尹年。   难道王叔……   他赶忙去查了最近的考试的时间,就在下月初,现在已经月底了,江延没有犹豫,再次点击了报名。   第二天他就在医馆里再次跟王叔说,他要参加考试,把营业执照考回来。   王叔也惊讶,但是说了几句,耐不过他,就他随着去了。   好在这次考试地点不远,就在市郊的一所职业学校,江延又充满了干劲,把之前复习的资料翻出来,再次挑灯夜战,在考试之前进行突击。   他好像是一只水螅,被陈尹年占满了身体,只有通过别的事情,把脑袋里的东西排出。   终于来到考试那天,江延斗志昂扬,进击的小狮子一般,握拳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要把证拿下,一定要让王叔的铺子继续开下去!   这次他选择乘坐顺风车过去,从他们巷道口上车,破面包车一路塞了不少人,突突着往城郊行驶而去,江延被颠得七荤八素,下了车头还是晕的。   江延准备充分,但到了考场还是有些紧张,手心里全都是汗,面试时也有几个问题打磕巴。   下了考场还是有种不踏实感,如同置身云端,上考场的之前还雄赳赳气昂昂,现在不禁有些落寞……   他抱着背包,低着头,还没有走出考场大门,就远远听见有人在叫他——   “延延。”   他以为是幻听。   一抬头,陈尹年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身上还是平时的西装三件套,手指夹着烟,朝他挥手。   像是等待了很久……   周围人来人往,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彼此,陈尹年好像永远都是这身装扮,好像很忙,但却又总是站在原地等他很久。   那种感觉——   就像是,为他而来,并站在原地等待着。   焰火骤然引爆,升空,炸开。   “差不多刚好到时间。”陈尹年看了看表,走到车前,拉开了车门,“上车吧,延延。”   江延愣愣站在原地。   “怎么了?”陈尹年看见江延不动,侧头看着他。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江延攥紧衣角,有些紧张地问。   “我来给延延一个惊喜啊。”   陈尹年带着笑意的眼角,使他那上扬的眼尾直接飞了起来,带着喜色,亮眼极了。   “那——”江延还是有些迟疑。   陈尹年已经耷拉下了肩膀,失落地看着他,“今天是我的生日……”   江延坐在了陈尹年的车上,那种不真实感依旧包裹着他。   车最后在一家山顶的餐厅停了下来,江延考试的地方在市郊,他竟然不知道,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竟然藏着一个这样的餐厅。   这里的山有些料峭,这家餐厅孤悬在山顶,进去之后别有一番洞天。   内里舒适而静谧,服务人员话也不多,江延在陈尹年的带领下,在一处包厢就坐。   餐厅的装潢偏西式,很有格调。   “延延,你恐高吗?”   江延抬头看陈尹年,愣愣地摇了摇头。   陈尹年含着笑,将一把椅子拉开了,绅士风度地邀请他落座。   “上次有三个月零八天没有看到延延。”   “这一次又是三周少一天。”   “延延,什么时候才能来主动找一次我……”   陈尹年帮他切好了牛排,但话语却全是怨怼,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好像真的在向他要一个承诺一般。   江延被他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但是陈尹年都适当而停了,“骗你的,延延。”   当最后一道菜被推上来,一个蛋糕,上面只插了一个蜡烛。   陈尹年倾身将蜡烛点燃,烛火印在两人的脸上。   Alpha挑眉看着他,带着笑意,说着把蛋糕推到他的面前,“延延,许愿。”   “不,不了…这是你的生日……”江延连忙摆手。   “延延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延延来许,我来替你实现。”   江延奈不过陈尹年,闭着眼许了一个愿。   睁开眼,Alpha眼里闪着光,满眼都是他。   “该我了,那我就许——”Alpha看着他,把眼睛闭上了,对着蜡烛——   此时落日余晖忽然出现,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层镀金般的橘光之中,山与山相连,之间沾满了落日霞光,陈尹年与江延之间,日光灿烂,爱意流转……   “我希望,以后的每个早晨都能见到延延。” 第47章 迷迭香钻进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倒计时2!)   江延这才看清,他们此刻正处于一个落日晚霞笼罩之中,原本照在两人脸上的烛光彻底被落霞的橘光取代——他们的脚下的玻璃悬空在山崖之上,整个包厢几乎上下左右全都是透明的玻璃。   他们正处在一个落日酒店——   陈尹年许完愿,笑意在如深潭般的眸子里化开,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晃荡着,一直注视着他。   晚霞的余晖,像火一样落在江延身上,所照之处,全都烧了起来,他难以盯着Alpha的目光,低下头,拽着裤缝紧张道:“可,可是,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   谁知陈尹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准不准,都是由延延说的算。”   “我……”   已经迈出了一百步,剩下最后一步交给了江延,几乎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了他。   江延眼睛发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嘘——”然而Alpha也没有急着找他要一个结果,而是把菜移到他的面前,“先吃吧,延延考完试一定饿了。”   江延握紧手上的刀叉,勉强松了一口气。   饭间他才知道陈尹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今早陈尹年在医馆没有等到他,然后就听见一个Alpha店员说他在这里参加考试去了。   “延延竟然有一个Alpha同事,我好难过啊……”陈尹年说着语气故作委屈,好像真在意一般。   江延听得心惊肉跳,忙不迭给徐一贺解释,“不是不是,小徐不是那样的人,小徐他——”   “我开玩笑的,”陈尹年笑了一下,语气很轻松,仿佛只是逗弄他一下,完全没有往心里去的样子,“延延,好好骗呐。”   江延低着头,一下子羞得连头都不敢抬了。   而陈尹年依旧满含笑意的看着他,语气和煦,把汤推都他面前,让他尝尝。   落日的余晖很快降下去,布满星子的幕布很快被换上天空,将暗未暗的天铺上了一层神秘的深蓝色,缀着一弯浅浅的月,银河已经洒满了天空。   包厢内除了桌上的烛光外,全然是这种自然光笼罩着,江延愣愣地看着外面,远方山连着山,仿佛无边无际,远处城市的灯火与天边的星子相连,串成一片……   江延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他以为当他在城市大厦擦玻璃时,抽空看一眼身后,看身下的车流川行就已经是最为壮观的景色了。   正当他惊叹的时候,陈尹年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边,朝他伸出手——   “延延,跟我来。”   两个人置身在微光之中,只能看清彼此的轮廓,周身弥漫迷迭香,闻起来格外心安,江延呆呆望着他,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了伸过来的手之上。   陈尹年带他走出去,来到一个巨大的望台,山顶上的晚风猎猎作响,这里的视野更加宽阔,江延看着山下,此刻已经晚秋,他后知后觉才察觉到冷,陈尹年已经拿着一件衣服披了过来。   绕到他的面前,细心地将他的拉链拉到脖子下面,“小心着凉,我们要坐缆车荡一圈,然后下去。”   江延心下一跳,连忙别开眼,今天陈尹年很不一样,一直注视着他,让他几乎不敢抬头对上那直白的目光。   工作人员帮忙把安全带系上,在密闭的缆车空间里,陈尹年与江延并肩坐在一起,风声被隔绝在外。   江延心思全然不在外面的风景上,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缆车开始缓缓滑动,没有急速向下,而是慢慢向另一座山峰滑去,此时的大风,让车体有些晃动。   江延下意识地抓紧了座椅,但是没想到陈尹年率先抓住了他的手,握紧在掌心,将手里的温度与沉静全都递给了他,迷迭香隐隐萦绕在鼻尖,江延感觉自己好像一在他身边,不管是什么情况,很快就心安了下来。   无论是在之前被困的时候,还是此时此刻。   “延延,你看下面——”   一直望着他的Alpha突然出声。   江延应声,缆车已经行在两座最高峰之间,往下看去,山已经全然置身在他们的脚下,不知道在何时,山脚下方竟然亮起点点的火光,连成一片一片的,仿佛是在燃烧的火龙,在地上蜿蜒而行……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们的脚下,当缆车上升至最高空,他好像听见了山谷里的人在欢笑呐喊。   忽地,天空一声巨响,回荡在山谷里——   江延不禁睁大了眼睛。   是烟火,有人在放烟火,五彩斑斓在黑夜中忽然炸开。   而他们置身在烟花的最上方,从他这里望去,就像烟花在他的脚下炸开一样,绚烂夺目。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夜空不断被照亮,头顶上是璀璨的星河,脚下是斑斓的烟火。   江延眼睛都睁圆了,他激动地抬眼去看陈尹年。   发现面前的Alpha一直注视着他,目光如灼,眼里的光被绚烂的烟火点亮,整个眼里全都是他,带着和煦与温润。   “江延。”   在灿烂的烟火之中,缆车已经上升至最高空,陈尹年用低沉的声音叫住他的名字,烟花落下,整个夜空,连同车厢都安静了。   烟花又一次炸开,江延的心也跟着重重一跳。   火光印在两人的脸上,他听见陈尹年——   “可以给我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吗?”   一个每天都说早安的机会。   陈尹年在询问他。   无比坚定而认真,此刻缆车高挂于空中,陈尹年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江延忽然眼睛有些发涩,迷迭香钻进了他身体里的每一寸,周围群山环绕,他只能感觉到面前人的温暖环绕。   陈尹年真的是一个很好的Alpha,很好很好。   好到他有些哽咽,话还没有说出,呜咽声已经漫过了他的咽喉,江延抬脸望着他,漆黑的瞳仁写满了感伤,“我——”   话还没有彻底说出,陈尹年缓缓倾身而来,直接堵住了后面的回答,唇轻轻碰在他的唇上,小声嘘了一下,“延延,抱住我。”   随后一下子又结结实实地吻了下来。   两个人接吻过很多次,但大都是意识不清醒的时候,那样的吻更夹杂着激情与欲望,而此刻,两瓣唇上下交错,陈尹年舌尖轻轻舔舐,带着些许试探。   缆车上至最高处,忽然朝下,与烟火擦肩而过,直直地朝下冲去,江延整个人都是颤抖的,被陈尹年抱在怀里,一只手摁着他的后脑勺,不断加深这个吻,舌头不再像最初的试探,而是不断朝里深入,同远下直坠的缆车一起。   江延死死地抓紧陈尹年的衣服,失重感与加速感,全都被陈尹年的吻彻底淹没,他的大脑都被整个搅动,在他被热烈的吻和逐渐浓重的香味鼓动下,想要拥住面前的人,回吻过去的时候,Alpha突然松开了他。   缆车还在朝下,他们抱在一起整个人也往前倾,烟火的炸响里他们越来越近,陈尹年松开他,语气带着激动:“延延,说你愿意!”   江延眼泪直接跟着出来了,热泪满眶,脑袋里已经没有别的了,不管听没听见跟着一起点头,眼泪直接被甩落出来。   陈尹年捧着他的脸,再一次倾身过来。   两个人的吻,一直延续到山下,后来一切都很自然,他们已经太熟悉彼此了——   陈尹年怀抱着Beta,走进一家事先预定好的酒店。   唇舌交战,谁也不愿意停下,迷迭香的气味肆意在房间的每一寸角落,将花丛中的Beta彻底包围缠绕。   江延像是一头小狮子,急切地证明自己,拥着陈尹年一遍遍回吻。   最后尖牙刺进细嫩的后颈,覆盖在还未好全的旧痕之上,江延难耐抓着床单,照单全收,只觉得迷迭香已经渗透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至将他彻底控制。   今夜没有月光,他什么都不想要想,他只想要陈尹年……   ……   一夜无梦,江延沉沉地在酒店大床醒来。   全身上下都是酸疼不已,他缓了一会,隐约听见阳台有人在讲电话。   是陈尹年,远远瞧着,只见Alpha的背后还有几道抓痕,江延瞬间红了脸,又趴了下去。   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陈尹年也听见他醒的动静,拿着电话就从阳台走了进来,赤裸着上半身,很自然倾身吻了吻江延的脑袋,“早安,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电话对面好像在讲南苑,药材什么的……他没有仔细听。   江延脸有些发烫,忽然想起来了昨天陈尹年的愿望,他磕磕绊绊地回了句:“早,早安……”   陈尹年满意地笑了笑,又吻了一下他继续到阳台讲电话。   江延一下子趴在了床上,他打开自己的手机,谁知竟然全都是消息,包括宋晓韵,孟靖天,还有徐一贺以及王叔……   他连忙给宋晓韵回了电话,因为他临行之前,把小婉拜托给宋晓韵。   电话接通,接电话的竟然是孟靖天,没等他开口——   “小延,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小婉昨晚突然心脏病发了!” 第48章 “徐一贺,你,你能咬我一下吗”(倒计时1!)   正在打电话同崔文紧急处理一些情况的陈尹年,忽然听到身后房间内的一阵声音。   他对那边道:“等一下。”   说着握着听筒,在里面喊了几声,“延延?”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   他从阳台走到屋里,只见一室凌乱,刚刚盖在Beta身上的被子已经被带到了地上,他又去浴室看了看,结果浴室门大开着,Beta毫无踪迹。   陈尹年甚至连床底下都找了一番,毕竟江延这个拧巴劲,也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没有,哪里都没有。   Beta已经落荒而逃了!   又一次!   “陈总…还在吗…?”电话里传来崔文战战兢兢的声音,询问着。   房间里没有Beta一丝一毫的东西,只有大床洒落着昨晚他们纠缠的痕迹,才证明他存在过。   陈尹年整个脸都黑了,握住手机的手青筋虬结,面色阴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继续说。”   项目突然出了问题,一些承包商临时变卦,陈尹年得紧急去处理,崔文察觉到老板那里的不对劲,一直提心吊胆的。   挂了电话,陈尹年坐在凌乱的床边等待着车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手下死死掐住了被子。   昨天他偶然路过江延那里,就让司机开车过去,谁知老远就瞧见江延他们店里跟个中央空调似的Alpha,他嗤笑一声。   江延那沾花惹草的Beta跟他聊得很开心。   他让司机靠近,落下窗户,冲徐一贺招招手,那Alpha跑了过来,“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徐一贺以为是对方有什么不方便的。   “江延呢?”   结果对方来了句没头没脑的问题,徐一贺挠了挠后脑勺,“江哥啊,他去西区考试了,先生你找江哥做什么,按摩还是拔火罐啊?”   提起拔火罐陈尹年脸唰一下就黑了。   一下子把车窗给摁下去了,车一下子就开了出去。   “有病。”徐一贺被呛了一口车尾气,奇奇怪怪的Alpha,他低估了一句。   西区有个很著名的落日酒店和篝火烟花晚会,他曾经去过,立马就打电话让崔文预定了,顺便让他查到了Beta考试的具体信息。   果然,陈尹年站在门口没一会,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Beta高挑匀称,麦色皮肤,看起来健康极了,宽大的衣服下面,只有陈尹年知道,那腰手一掐就止不住颤抖……   他放下手里的烟,表情瞬间换了一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着Beta惊讶的表情,他张口就来,故作忧郁:“延延,今天是我的生日……”   果然引起江延的烂好心,后面一切都顺理成章,一点小把戏就把Beta感动得一塌糊涂。   当缆车升空在最上方,他本来还在心里腹诽,但是一看见江延转过脸,眼里有光,泪光与星光交融,异常闪亮的看着他,满眼都是喜色。   陈尹年第一次被人这样看着,心尖如同被羽毛擦过,痒痒的,他无从深究……   焰火炸起,鬼使神差地,他倾身往前吻住了Beta微微上翘,带着倔强的嘴。   当烟花一下一下炸开,当缆车极速下降的时候,当Beta后知后觉用手拽住他,小舌笨拙地开始回吻时。   这样…好像也不赖……   只要这蠢Beta肯乖乖听话,不沾花惹草,不到处乱跑……   但是现如今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他想的这些只不过都是笑话罢了,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该死的Beta还如同乌龟一样,龟缩在壳里,一溜烟跑得比负心汉还快……   很好,很好。   怒火烧到最后,全然化归为平静,陈尹年深深呼了一口气,再睁开眼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   江延接到孟靖天的电话,就十万火急地赶回了市区,几乎是跑着到医院去。   当他赶到的时候,孟靖天守在病房门口,从外表来看,一夜未睡,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一看见他,立马走上前来,“小延,你昨晚去哪了,小婉昨晚突然发病,你都不知道情况有多紧急!”   “小,小婉还好吗——”江延听到这里,脸唰得一下变得惨白,愣愣看着他问。   “已经出来了,韵姐在里面。”孟靖天看着江延担心的模样,一脸疲惫,也无从责备了,叹了一口气,指着里面。   小婉已经从ICU转出来,但是情况依旧危险。   他走进去,看着已经挂上呼吸机的小姑娘,小脸没有血色,双眼紧闭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宋晓韵看见他过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再有下次了。”   一句话,如隔着棉被一下子狠狠打在他的心上,沉闷、无声,而他所承受的痛却一点都没有少。   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来。   自责已经淹没了他。   昨晚按照日程,他应该晚上就已经回到家,宋晓韵把江婉从幼儿园接回家,吃过晚饭就照常去值班了。   江婉一个人在家等着江延回家。   如果不是孟靖天聚餐散的早,回家时恰好听见江延屋里有动静——   一进去就发现江婉已经躺在地上,身边全是四散的玩具,剧烈喘息拽着自己衣襟,手脚抽搐。   孟靖天连忙拨打了120,江婉当晚就被送进了ICU。   主治医生看了检查结果,推了推眼镜,对他说道:“病人现在必须立刻进行心脏搭桥手术。”   江延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呼吸,他连医生怎么走的都不知道,世界和周围的一起全都扭曲颠倒了,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前方。   昨晚当小婉正在经历死亡的时候,他正在缆车上同一个Alpha暧昧拥吻,当天哥和韵姐正在提心吊胆的时候,他正在和陈尹年激战正酣……   一想到这些,江延就感觉到深深的窒息感,他实在太过失职,而且竟然真的陷入了一种能和陈尹年试一试的想法,一种能和这个家室、样貌、能力都很优越的Alpha能够有未来的想法。   如此的可笑而又天真。   现实的耳光直接打在他的脸上,重重的一响,将他彻底拉回现实。   让他迷途知返,没有输得一塌糊涂……   他日夜守在江婉的病房外面,还好这些年四处打工攒下来一笔钱,他本以为江婉心脏病会好点之后,手术可以免做,但是看着在病床是受罪的小姑娘,他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去上手术。   宋晓韵和孟靖天都表示在经济上可以帮助他,但都被他回绝了。   江延每天吃住几乎都在医院,一有点时间就跑到外面拼命打工,每天两点一线,他好像忘记了之前和陈尹年的事情。   而很Alpha竟然也罕见地没有再出现,这些江延没有精力再去想,他已经快要被愧疚和懊悔淹没,就算陈尹年出现,他最多也只能说出“对不起”,他给不了对方承诺,甚至连对他要的浓情蜜甜也无法做到。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恰巧因为意外错了位,现在他要纠正一切,让所有人都回到自己该有的轨道。   术前准备了几天,江延亲自和宋晓韵跟孟靖天把江婉送进来手术病房,手术长达五小时,由科室主任亲自操刀,江延在手术意外单上签字的手都是颤抖的,胸闷气短的窒息感又上来了。   “小延,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孟靖天正要出去给几人买点东西,就见站在一旁的江延面色格外的差。   江延半靠在墙壁上,目光一直注视着亮着的手术红灯,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扯着他时不时下坠。   “我没事……”他摇摇头,尽管身体现在很难受,他也得撑着。   宋晓韵也察觉到了,她还特地请假过来,陪着江延等待手术,以免发生一些意外情况。   “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江延刚想抬手拒绝,但是心脏忽然剧烈一跳,让他差点没有稳住身形,原地趔趄两步。   好在孟靖天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是不是累的啊?赶紧休息休息!”   窒息感加剧的同时,同时他的身体也在升温发烫,后颈上周被陈尹年咬过的地方,正一跳一跳地发痛。   “小延,你是不是发病了?”宋晓韵目光犀利,上下观察着他的反应。   江延抬起头,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后颈,手臂也在微微的打颤,呼吸都像是在被火烧,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   他连忙站了起来,神色颇为慌乱:“天哥,晓韵姐麻烦你们一下,我一会就回来——”   江延心脏在乱跳,他简直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下发病了,他躲在医院厕所隔间把带着的药塞进了嘴里,随后靠在墙上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体内的血液还在翻涌,江延缓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喂小徐吗,你…现在能到医院,帮我一个忙吗……?”   江延一字一句艰难地说出这几句话。   当他等待徐一贺的到来的时候,他靠在墙壁上任由体内的火热乱窜,他不能倒下,小婉还需要他的照顾。   直到徐一贺气喘吁吁地赶来,江延把他拉到医院一处僻静的角落,撕下抑制贴,露出自己斑驳的后颈,回头带着渴求的语气,“你,能咬我一下吗?” 第49章 (小黑屋开始)“又发病了,还是又发情了?”   当江延同徐一贺红着脸,一前一后从医院的楼梯间走出来,江延前后张望了两下,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徐一贺也腼腆地低着头,跟在江延后面,说要跟他一起去看一看小婉,被江延回绝了。   徐一贺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最后眼神若有若无瞥向江延的后颈,嚅嗫说道:“江哥…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到……”   江延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连忙把人给推走了。   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徐一贺在惊讶之后,没想到Beta竟然还有这样奇怪的病症。   但是没等他震惊完毕,江延已经对他露出后颈,对于O和A来说,那个地方就是全身上下的软肋,而面前的人,此刻对他袒露无遗,那上面已经有了斑驳的咬痕,能看出上一个人咬得非常用力,像是打上私有烙印一般。   他愣神了,江延伸着脖子,又催促了一遍。   尖牙刺破皮肤,柑橘香味在空气中化开。   无论多少次,无论清醒不清醒,江延都难以承受被标记的痛苦,疼痛扼住了他的咽喉一般,让他不得挣脱,过程被无限拉长,他甚至能感受到信息素争先恐后涌入他的身体。   江延疼得几乎站不住,一把抓住了徐一贺的衣服。   半晌,不知过了多久。   徐一贺慢慢收嘴,江延抓着他的衣服抬脸,眼里已经盈满了泪花,“好了吗……”   江延再次回到手术室前,已经收拾好了所有情绪,只余眼尾一点点红。   孟靖天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问:“已经好了?”   “嗯……”江延含糊回答,立刻把话题掀了过去。   经历了漫长的五小时,手术中还出了些意外,但好在有惊无险,江婉的手术很顺利,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江延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压在自己身上沉重的枷锁终于松动了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江延几乎都是医院跟医馆两边跑,店里只有王叔和徐一贺不太够。   他每天都变着花样地跟江婉炖汤,渴望着从小姑娘脸上瞧见出一点别的颜色。   但是与此同时他发现身体深处,隐隐有些不适。   终于有一天,在他着急赶着去给江婉送饭的时候,他一下子慌神,差点摔倒在地,还好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手里的保温桶。   坚持着把饭送过去之后,他走出医院大门,就把电话打给了徐一贺。   两人再一次的,这次是在医馆的后屋,中午没有太多人,江延已经准备好,手臂撑着药房里高高的柜子,仿佛赴死一般紧闭着眼睛,对着徐一贺道:“来吧!”   徐一贺尽管是第二次,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下口,在咬之前,“江哥疼就告诉我……”   说着再次咬了下去。   江延现在全心全意都在照顾江婉和打工上,时不时发作的病只是小插曲。   只不过这个插曲有点频繁,徐一贺的信息素好像对他作用不太明显,隔几天他就会发作,内体像是有一个大火炉在燃烧,不断消耗着他。   但他也没得挑,他很感激徐一贺。   病随时都会发作,因而他们在医馆的后屋,医院的隔间,巷弄转角的暗落……   每次做完两人都红着脸,像极了干了见不得人一般,他们都心知肚明不是,但还是不约而同会羞红了脸。   打破这个节奏的是一件事情,在一个午后,王叔照常去午休,把店交给江延跟徐一贺,但是他老却突然宣布,这个店可能下个月就要关闭了。   他们要赶紧整理整理现在手上来看病的治疗,好方便他们转到别的中医馆接受正常治疗。   江延对这个消息很是惊讶。   消息几乎是突然之间,毫无准备和由来的,按照他对王叔的了解,这绝对不可能,他行医一辈子,这医馆他看得比命还重要,怎么可能说关就要关呢。   但是王叔此刻一脸倦色,显然是不想说太多的样子,江延跟徐一贺面面相觑,对了一下眼色,只能任由去了。   晚上江延再问,王叔只是低声叹了一口气,说现在世道很难。   江延没由来的,又是一阵窒息,这种窒息不是发病的那种感觉,而是最近一直压在他心头的,自从跟Alpha不告而别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阴霾。   第二天他和徐一贺旁敲侧听,加上一些消息,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因。   近来A市的药企和药商一直在经历大整合,南苑那边要成立一个联合公司,跟周围大大小小的药农签了合约,也就间接促进了中药行业的整合,加上最近各大医院都纷纷创立了中医部,联合药企直接为其提供产品。   就这样一个听起来与一家小小中医馆八竿子打不着的新闻,但是实际上却牵连了很大一条行业逻辑。   药农提供商被中断,最直接导致的就是中药材料大幅涨价,几乎没有人愿意同大公司放弃合同,继续做单打独斗的零售商,再者医院的中医部建立,客源也将大部分减少……   江延这才明白,王叔继续开着这家医馆所面临的压力,就算他有资金可以继续高价买入中药材料,也不可避免地流失掉大多病人,长期的入不敷出,再怎么死撑也难以为继……   想通一切都,江延不禁觉得背脊发凉,整个人如坠冰窟,他很爱这份工作,能够帮助到邻里很多,他也深知这对王叔的重大意义。   搞明白这些以后,江延打算同徐一贺去南苑那里,也就是之前王叔采购商那里问一问具体情况。   带着徐一贺是因为徐一贺读过书,脑子比较灵活会说话,他太笨了,这件事还是多些保障比较好,尽管他现在见到徐一贺,两人之间有一些微妙的尴尬。   就这样两人一路坐车来到了南苑。   南苑是目前A市正在开发的一个区,有很多村镇农田。   李老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跟王叔是旧相识,这些年做零售药农一直为王叔提供材料,下个月他也要跟晟天药企签合同,把药只提供这这家大厂商。   仔细听过李老板解释,两人都面面相觑,各有各的为难,跟大厂商合作后,至少再也不用愁销售,就算作物欠收也有兜底。   “唉,是我对不住你们王叔啊……”李老板也在感叹,但是他好像突然想到一般,双手一拍,“哦对,今天恰好东家跟我们这些老百姓谈合同,中午会来车把我们都接到一个大酒店去具体讲一讲,要不然你俩跟着一起过来瞧瞧?”   这样的大会,就是晟天集团给药农们谈合同的会议,大公司没有派人下乡找药农们直接在田间地头讲,而是直接阔气地将人都接到城里的大酒店,开个大会。   按照李老板的说法,这大会已经召开好多次了,或许能碰见对合同不满意的药农,他们可以碰碰运气。   江延坐着晟天派的大巴车,跟一群药农挤在一起,大巴车径直把他们拉到市中心的一家五星酒店。   会议在酒店气派的大堂,他们药农一行人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后排角落,这次看着是一场大会,大会名称用着烫金大字印在上面。   江延不知道为何,全身上下充满了焦躁,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他,总是觉得不安。   直到会议正式开始,一行人从大厅偏门走进来,尽管周围一片嘈杂,尽管他坐在最后面不起眼的角落,他一眼就看见被一群人簇拥着的陈尹年,置身在人群的中央的陈尹年,脸上带着墨镜,穿着量体剪裁的西装,被项目负责人引到前方最中央的位置坐下。   江延彻底怔住了……   “江哥,江哥?”徐一贺在他身边叫他。   “等,等一下,我去一下卫生间……”见到陈尹年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慌乱了,如潮水一般裹挟着他,心思如乱麻一般,压抑这么多天的记忆和情感又在不断冲刷着他。   他的手都在不自觉颤抖,江延连忙站起来,逃也似的想要迅速离开现场。   吵闹的会场逐渐远离了他,金碧辉煌的大厅也被他甩在身后,但是Alpha的身影一直如影随形。   江延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大厅里打转,摸索了好久才找到酒店灯光通明的卫生间,他随意钻进一个隔间。   他靠在门上,重重出了一口气,但是心脏还在狂跳,一刻都不停歇……   陈尹年他怎么会在这里,晟天集团……   原来…Alpha嘴里的公司打工,竟然是在晟天当总裁。   他本以为他们之间隔的是鸿沟,现在来看,天堑也不过如此。   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心脏已经开始在失序地跳动,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了,这个感觉他太熟悉了,他又要发病了……   这次江延坚持了很久,脑袋也乱了很久,才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打了徐一贺的电话,但是电话刚一打通,他竟然手心颤动,手机顺着隔间门缝滑了出去——   “喂,江哥,你在哪里?”   徐一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江延捂着胸口不停喘息地打开了隔间门。   “啪”得一声,门被打开,江延低头弯腰去捡地上的手机,但是一个锃亮反着光的皮鞋直接一脚踩在了上面。   江延呼吸有些急促,愣愣抬头。   只见身材高大的Alpha站在他的面前,遮住了通亮的灯光,面色阴沉一字一句——   “怎么,又想打给你的姘头?”   “陈——”   江延才开口说了一个字,陈尹年已经踩在了他的手上,不断靠近他,看着他脸上的红晕,冷笑着:   “又发病了?不,是又发情了?还是发骚了——” 第50章 “这么多呢,延延一直在发情啊……”   江延的脑袋在嗡嗡作响,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一般,“你,你说什么……”   男人还在一步步靠近。   江延睁大眼睛,这分明就是陈尹年,但却是他全然不认识的模样,冷酷、逼人、不近人情……   “江哥——”   话音刚落,卫生间的门砰得一声被撞开,徐一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着地上此时情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嗤,”陈尹年缓缓回身,但是踩着江延脚的手暗暗发力,嘴角一扯轻笑道:“奸夫淫妇这么快见面了,可惜——”   他摇了下头,身后的崔文早已收到示意。   “你是谁啊,放开我江哥——”徐一贺反应过来还没张口说完,忽然从他身后鱼贯而入数个黑衣保镖,直接从他背后腿弯猛踹一脚,他猝不及防地“砰”得一声跪倒在地。   再接着几人拎着他的领子抡到一处隔间,各个都是人高马大训练有素的Alpha,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小徐!”江延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挣扎,面前的Alpha已经倾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   “你们到底是谁唔——”隔间内传出了剧烈的捶打声,一声声沉闷地打在肉体之上,徐一贺起先还在奋力还击,但随着几声惨叫,彻底失去了声音。   “陈尹年,你做什么,你要把小徐怎么样!”   隔间的门在巨响,殴打还未停止。   江延着急得直打颤,梗着头就想冲上去,但是Alpha的手如铁钳一般握住了他,里面传来一声惨叫,江延眼睛挂着泪,惊慌回头大喊:   “陈尹年,你快叫他们停下啊,你到底想做什么!”   Alpha如铜像般立在原地,上翘的眼角里泛着微波,透露着疯狂,欣赏着Beta此刻的表情。   焦急,慌乱,惊慌失措……   这些他早就想看到了。   他没有喊停,黑衣人便不会收手,他欣赏着江延无能为力的崩溃,在当Beta想要大声呼救的时候,忽然伸手一把卡住了他Beta的脸——   “救——”   一个字生生卡在了嗓子里,江延的后脑勺被撞到墙上,他两眼一黑,差点恍惚过去,就听见眼前的一字一句接着上句话道:“可惜了,你们只能做苦命鸳鸯了……”   语气仿佛真的带着一丝惋惜,江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Alpha,眼睛干涩如灌了风一般,干到发裂,眼泪就这么顺着脸庞一滴滴砸下来。   昔日温文尔雅的Alpha,此刻简直判若两人。   江延被扼住了下巴,生疼,千言万语的疑问连同呜咽声都卡在嘴边。   Alpha目光从隔间那边落到江延的脸上,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咂嘴叹息一声,又用昔日深情款款的模样,黑色眸子里印着光,语气里带着叹气,“延延,这就是你抛下我也要上赶着去要的人吗?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还没等江延意识过来,陈尹年一个响指,隔间里面的保镖立刻停下了手,门一下子被踹开,一个魁梧的壮汉黑衣拽着徐一贺的头发把人从隔间里拖了出来。   “啊!”   只见徐一贺满脸鲜血,一只眼已经肿胀渗血起来,顺着嘴角也往下渗血,四肢软绵地托在地上,好像死了一般。   江延叫了一声,一口咬在Alpha的手上手脚并用地要扑过去。   一个保镖上前看见,正要上前把江延制伏,但是收到陈尹年的眼神,立刻站了回去。   陈尹年甩了甩被咬的手,江延下嘴够狠,竟然咬出了血,但是怒火早已烧尽,他现在心里只剩下一片荒原,独留下克制与报复,这是陈尹年多年经验所得,发疯撒泼得不到任何东西,他充满怜悯地望着眼前的“苦命鸳鸯”。   江延双手颤抖地想要把徐一贺扶起来,但是对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全是伤痕,几乎快要没有一个完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徐一贺……”   他带着哭腔叫着对方的名字,徐一贺眯着眼目光游离地看着他,眼里浑浊,气若抽丝:“江,江哥……”   真是情真意切,陈尹年连连咂嘴。   随即保镖动身,一把将徐一贺拎了起来,江延如同护犊的要扑上去把人抱在怀里,但是几个人连同江延一起扼住了。   不顾江延的叫喊,一人将他的手臂反剪身后,另一人一把摁住了他的头,脖子上如狗皮膏药的抑制贴一把被撕下,江延被人摁跪在地上,露出脖颈,如同待宰的牲畜,毫无挣扎的余地。   他听见Alpah的脚步一步步走向他,最后在他的身边蹲下,紧接着一根冰凉的手指触碰上了他的后颈咬痕,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激灵,浑身都在颤抖。   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病状……   冰冷的指尖还在流转,Alpha指腹带着薄茧,刮得他生疼。   “这么多呢……延延一直在发情啊,一个、两个、三个……”   被摁住头的江延挣扎不得,他不知道陈尹年究竟要做些什么,没想到Alpha竟然在细数他后颈的咬痕。   这些天他的病症发作频繁,他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小婉和工作,几乎次次都让徐一贺帮助,有些咬痕甚至还未愈合……   “陈尹年……”他想要摇头,但害怕到颤抖,搅紧的指尖都发白,泪水如同珠子一颗颗滑落在地上。   “六个。”   “延延,一共六个。”男人的指尖停留在他的第一颗脊椎上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着江延道。   但下一秒,那如铁钳一般冰冷的大手直接扼住他的后颈,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江延被猝不及防地扇倒在了一边,耳根到脸颊火辣辣的疼,“贱Beta,才两周就发情了六次,Omega都没你能发。骚!”   江延彻底被打蒙了,那些刺耳的句子落到他身上,同这记耳光般意想不到,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Alpha再次拎着徐一贺的领子,卡住他的嘴,血块顺着徐一贺嘴里流淌出来。   陈尹年极为嫌弃般地收回了手,黑衣保镖立马走上前接替,Alpha拿出西装侧袋的手帕,擦拭着被弄脏的手,转身对他道:“延延,不是又发情了吗,去啊,让他再咬你。”   江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已经过来抓他了,摁着仅剩一点意识的徐一贺就往他的后颈上放。   “不,不要——”   江延尖叫着双手挣扎,几乎是被拖拽过去的。   但重伤的徐一贺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甚至连嘴都无法张开,半虚这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浓稠的血液滴在他的后颈,江延怎么抹都抹不干净,江延几乎快要被吓得崩溃,这一切如同噩梦一般,难以接受且难以置信,他吓得抱住陈尹年的脚,高喊救命,想要梦赶紧醒来。   太痛了,太难堪了……   陈尹年看着恸哭的Beta,眸色深沉,用手擦了擦他的眼泪,装作退步和解道:“那这样吧,延延说出,他哪一颗牙咬的你,或者哪跟手指碰过你,我们把它们都敲烂砸碎怎么样?”   “不要不要……”江延一直在含泪摇头,祈祷着梦快点醒来。   话音刚落,黑衣人已经倾身再次抓住徐一贺的头发,一拳朝他的嘴招呼下去。   “啊——”   江延再也绷不住,尖叫出来,想要上前阻止,但被Alpha彻底阻止,最后他两眼一黑,生生吓昏了过去。   江延缓缓睁开了眼睛,全身上下都是疼的,尤其是左侧脸颊,周围是一片黑暗,他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就忽然听见身边一道软糯糯的声音叫住了他,并且抓住了他的衣袖,“哥哥……”   “哥哥,我怕……”   江婉细声细语地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嘶哑的声音推门走了进来,“江延,俩小畜生给我出来!”   江延看着拿着酒瓶从外屋走进来,脚步有些趔趄的人,他立马反应过来,此刻他们正藏在一张小床下面。   喝醉的是他的Alpha父亲,上一次他喝醉,把才三岁的江婉往墙上抡,江延才十多岁,抱着哆嗦的妹妹。   母亲已经被他打跑了,江延辍学赚来的工钱,全都被男人拿去买酒,江婉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不怕不怕……”   江延刚刚打工回家正遇见父亲对妹妹施暴,一把从他的手底下抢过人,脸上生生挨了一棍子。   他安慰着妹妹,也在安慰着自己。   但谁知脚步突然停下,床单一把被掀开,那个噩梦般的脸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江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边。   没有江婉……   心脏在剧烈跳动,脑袋炸疼,脸颊连带着耳朵都跟火在烧一般。   他凭着感觉,这里大概是一张床,宽大柔软。   他在哪里?他怎么会在这?   黑暗,寂静。   江延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正当他扶额在竭力想着。   忽然听到一阵“哒哒哒”的声音,是脚步声,有人走了下来——   他不禁失了呼吸。   “延延。”   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   他想起来了…陈尹年忽然出现,发了疯变成他彻底不认识的模样,他被陈尹年抓起来了…… 第51章 “陈尹年…救救我,求你……”   “陈尹年……”   江延满身是汗,在黑暗中打转,他急急忙忙循着声音的方向而去,砰一声直接摔下了床,江延努力稳住心跳,“陈尹年,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是哪里!”   他看不清周围的任何,人的本能就对未知感到害怕。   他想摸索着站起来,但脚下一个趔趄就跌倒在地。   木质地板摔得沉闷一声。   没有人回答,只有他在大声诘问,回答他的只有寂静与回声。   声音处也没有任何人,他像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仿佛他刚才只是幻听一般。   过了好久,江延崩溃地坐在地上。   半晌,整个周围如死寂一般。   是他幻听了嘛……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自上而下传来,江延趴在地下室的台阶处,缓缓睁开了眼睛,“陈尹年……?”   他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传来这样的声音忽远忽近,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可能是病情的缘故,这一波假性情热,像是把他低温烘烤一样,一会是冰天雪地,一会是赤焰烧身,极其难捱,濒死感觉莫过于此。   还是黑暗与寂静。   他又试探地叫了一声,任然没有回答。   嗓子干涩得火燎过一般,没有陈尹年的回答他仿佛也在庆幸,睁眼都是黑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如梦一般,那个Alpha仿佛变成了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江延根本难以置信,他现在也还在期待着,这只是一个可怕而又漫长的梦。   就这样他再一次昏沉地睡了过去,伴随着低烧情热。   江延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一个火炉,又好像在被雨淋,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江崇明拿着酒瓶的梦,亦或者陈尹年居高临下擦着带血的手阴鸷地看着他……   他好难受、好累、好饿……   一双手忽然将他扶了起来,一阵松香带着一丝苦气在空中弥漫开来,江延想睁开沉重的双眼,但是他没有任何力气。   清冽的白水灌了进来,江延如一块干涸了很久的旱地,极为渴望地仰着脖子去追逐着,并竭力攀住那双有力的双手。   “要…还要……”一杯水很快被他喝光见底,他闭着眼嚅嗫着。   对方好像也不厌其烦,很快就又拿了一杯水抵在他的嘴边,这下江延终于解了渴,刚想要放开拽住对方的手,但是对方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分说地用杯延抵着他的嘴,把剩下的水都灌进去。   江延抵着对方的手臂,双腿挣扎着,“咳…咳咳咳——”   水打湿了江延的衣服,弄得他满身狼狈,他捂住胸口剧烈咳嗽。   “清醒了?”   还没等他缓过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是陈尹年。   江延任捂着胸口想把呛的水咳嗽出来,一时说不出话来,“你——”   只听见“喀嚓”一声,陈尹年站在他不远处的墙壁边,手里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墙壁上放着的一根蜡烛。   火光瞬间盈满了整个地下室,照清了里面所有的布局,一张床,床边的墙壁上钉有钢钉,其余一个矮桌,角落有一个简易卫生间,再没有别的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江延四肢酸软无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想要做什么?”陈尹年重复着他的话,琢磨着里面的意味一般,轻轻嗤笑一声,“延延,你到现在还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他一收手就火机揣进了自己的兜里,慢慢拿起地上的一个银色箱子,慢条斯理地带上一次性的白色手套。   江延心下一紧,他知道自己那天的不告而别很无理,陈尹年没有任何错误,甚至这段荒诞的感情,一直都是对方在前进,他像缩头乌龟一般落荒而逃,“对不起…那一天是我妹妹突然发病了……”   江延解释着,他几乎搅破了自己的衣角,他知道自己的理由苍白而又无力,他不过是借着小婉的病由落荒而逃。   “是吗?”陈尹年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手套已经带好,听见他说的,停了下来。   江延觉得自己是太过懦弱,才让对方误会,他试图亡羊补牢地说着,“是,是的……陈尹年,我们之间不合适的……”   他握紧拳头,想把一开始心里的都说出来,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之前。   “你是Alpha…我只是个普通的Beta,我们之间天差地别,你不应该追我,你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江延一字一句把自己所想的都说了出来,等待着对方的回答,渴望征得他的谅解。   谁知,陈尹年跟没有听见一样,从银色箱子里抽出一管针剂,用注射器抽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江延看着他拿着针筒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地往后退。   只是他因为持续假性发情,身体早已软乏无力,比他高大健壮的Alpha一步步朝他走来,江延颤抖着身体,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刚要逃走,却一把被Alpha擒住了胳膊。   “啊——”   针尖毫不留情地扎入他的后颈,由不得江延推拒,药水已经注射进了他的身体。   等Alpha松了力,Beta直接瘫软跌在了地上,他捂着自己的后颈,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这是什么……”   “好东西。”陈尹年满意地欣赏着他的样子,微眯眼笑道:“对这样的贱人来说。”   江延的后颈隐隐作痛,好像有一股暖流从他的颈下开始往全身涌去,“不,我不要——”   他已经大概猜出这是什么东西,针剂——带有O激素用于资料紊乱症的针剂。但是一旦打了这样的药剂,就必须得要Alpha的信息素才能缓解,这种情况下,他不想……   江延摇着头,他想要抓住陈尹年把话说清楚,但是对方已经起身,拿起一旁牛皮纸袋砸在了他的面前,“江延我对你这么好,你一次又一次地愚弄我——”   “6.23,事故之后,你没有如约来找过我,跟着一个Alpha出院。”   “7.15,在我明确跟你表白,你却还和别的Alpha亲密接触,卿卿我我。”   “7.21,回应我之后不告而别,继续和别人牵扯不清。”   “8.3,你妹妹手术期间,跟别的Alpha在医院楼道里苟且。”   “8.5,再一次在工作地点发生关系……”   “8.7……”   时间一直具体到昨天。每一张都被标注这日期,陈尹年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照片被扔在他面前,上面全都是他跟徐一贺,甚至和孟靖天一起的,其中有很多偷拍的角度,拍到他主动扶着后颈给徐一贺咬的一幕……   照片上的主角暧昧极了,跟不同的Alpha接触,主角始终不变的都是他。   “不,不是的……”江延脸都白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这都不是真的。   拼凑在一起压在他头上的罪名,好像他真的如照片上那样。   陈尹年好像没什么大不了,走到他的面前蹲下:“延延,我对你不好吗?”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但令他更生气的是,嘴唇都是颤抖的,“你竟然偷拍……”   “偷拍怎么了?我每天跑到那犄角旮旯的破地方追你,帮你治病,在考场外等你,带你去落日酒店,而你呢?”陈尹年不以为然,轻轻撩起江延额前的头发,看着他带着伤的额角,“你就是这么回应我的吗?”   江延看着他如常地说出这些话,几乎害怕到颤抖,原来自己在他眼里是这样的人。   他难以置信地摇头,这不是他认识的陈尹年,他下意识后退,他已经不想在解释任何话,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   “你把小徐怎么了?”   在他昏迷的时候,徐一贺被打得已经全身是血,而一切起因都是他。   “呵,到现在了都还想着他。”   “啧啧,真是情真意切……”陈尹年连连感叹着,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贱人——”   江延被丢开了,头撞在了墙上,他脑袋无比昏沉,挣扎了几下想从地上爬起来未果,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嘴上依然念叨着徐一贺的名字,“告诉我……”   他不应该把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江延,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转身离去,只留给江延一个残忍的背影。   地下室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蜡烛在燃烧,江延大声喊叫之后,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蜡烛很快就燃尽了,但他体内的火开始渐渐烧了起来,他非常熟悉这种感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是被风吹得直漏风的洞,空虚,难捱……   最后蜡烛彻底燃尽,他跌跌撞撞爬起来想要留住最后一丝光明,房间又陷入一片黑暗。   江延一遍遍地叫着陈尹年的名字。   发情热让他痛苦不已,最后他蜷缩在地上,颤抖着抱住自己,太难受了,像死了一样,陈尹年给他注射的针剂比之前要猛烈太多。   理智被情潮一点点磨灭,黑暗将他吞噬,他渴望着迷迭香的气息,最后Beta几乎是崩溃啜泣:“陈尹年,救救我……” 第52章 “延延乖,主人爱你”   如何用一句话去形容发情剂带来的情潮呢?   他是一个Beta,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容器,去盛放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东西像虫子,似刀割,一会犹如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他,他是那被啃得满是斑驳的蚁穴,一会又犹如钝刀用破了口的刀锋在他的体内生拉硬拽……   潮起潮落,沉沉浮浮。   江延蜷缩在楼梯入口旁,一遍遍怕打着墙壁,呜咽喊着,他几乎快要失去所有的理智。   没有人回应,没有人听见,仿佛世界把他抛弃,没有人能听见他的痛苦,再一股情潮漫上来,就会把他拖到无尽的深渊。   他叫着陈尹年的名字,仿佛是唯一的救命绳索,现在不管任何人,只要愿意回应他,或者发出一点点响声,或者给他一点点信息素,让他知道这世界不只是令人发慌的空洞与黑暗……   江延一步步爬到阶梯的最上方,敲打着,他开始向施暴者求救,一遍又一遍……   “陈尹年……”   救救他……   江延被发情期折磨得满脸热泪,又一阵情潮在体内发作,他连喊叫的力气都不再有,蜷缩住着自己的身体,一只手抱住膝盖,另一只手哆哆嗦嗦抚上自己被注射过的脖颈,缓缓覆盖在被Alpha咬过的旧痕之上,想象着、渴望着尖牙刺穿的他后颈,源源不断的信息素注入他的身体……   信息素的味道把他盈满,体内的空虚得到满足。   救救他吧……   江延如同一只受伤蜷缩成一团的小狗,用假象抚慰着自己。   他在迷迷糊糊之间,好像闻见了迷迭香的味道……   *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但看不清任何东西,如同置身虚幻一般。   “我是谁?”   “唔…陈尹年……”   他循着声音,抱住眼前的人,梦境也好,虚幻也罢,就算是飞蛾扑火。   “张开点。”   那声音不由分说地命令。   “呜呜救救我……”   火热已经将他彻底裹挟,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自己,灵魂飞升到空中,只剩下肉体的堕落。   紧紧抱住怀中炽热强壮的身体,如抓紧救命稻草一般。   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是在活着,他不再想,也不再去看……   直至完完全全被面前的人裹挟和控制。   “乖,我的小狗。”   *   陈尹年看着面前Beta闭上眼的睡颜。   脸上挂着泪痕,睫毛都是湿漉漉的,紧抿的嘴唇像是很委屈一般,皱着眉头,睡得极不安稳。   借着昏暗的烛光,陈尹年满意地欣赏他的模样。   几小时前的Beta,在他打开门之际,从楼梯上跌落下去,整个人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墙角,还没当他凑近,就一把扑上了他的腿,“救,救我……”   陈尹年不为所动,“我是谁?”   “陈尹年……”   抱住他的双臂在瑟瑟发抖,声音也在打颤。   “知道错了吗?”   Beta好像失去了理智,听不见一般,嘴里除了呜咽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陈尹年俯身把人抱到了床上,对方在他抽手之际,立马整个人贴了上来,滚烫的身体抱住他的手臂,“不,不要走呜呜……”   陈尹年嗤笑一声,伸手摸向了Beta的后颈——刚刚被他注射过的地方,已经像是藏着一块腺体一般,鼓胀了起来,连着周围的皮肤都在发烫。   怀里的人被摸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缩脖子,但是又不敢,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呜呜直叫。   “乖延延,早这样不就好了。”他用手大力揉搓着Beta鼓胀的“腺体”,毫不留情。   他注射了大剂量的发情剂,一针下去足以让上了年岁的Omega返青,而后他又刻意地拖长了时间,在外面的监控看着Beta情热难以自禁的样子。   做错事了,就该惩罚。   江延伸着脖子,流着泪尖叫。   整个人像是熟透了的果子,彻底在陈尹年的手下掉落腐烂。   ……   陈尹年把彻底昏过去的Beta放回床上,起身去点燃了蜡烛。   烛光昏暗,映照着昏睡的江延满脸潮红,浑身上下都是痕迹,尤其是后颈,先前被咬的痕迹完全被覆盖,斑驳得不成样子。   蜷缩在一起,可怜巴巴的。   全身都是红色的,像是一条小狗。   还是受伤的小狗。   就是太不听话。   陈尹年自上而下一一拂过他的脸颊,指尖停落在他的额角,低低骂了一声,“蠢货。”   又瞄到他的后颈,继续骂:“没良心的。”   最后把Beta身上的痕迹全都欣赏了一遍,恶狠狠威胁沉睡的人,“再找别的Alpha打断你的腿!”   江延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恶言,鼻子抽气两声,细声呓语:“错,我错了……”   陈尹年这才满意,俯身在Beta的唇上轻咬了一下,“乖,我的小狗。”   最后灯光熄灭,Alpha毫不留情地抽身而去。   *   整整五天。   江延都是在这样反复的情潮中昏迷,在情爱中苏醒,在灭天的快感里下坠,一醒来再次陷入黑暗,如此反复。   他整个人如同风蚀的岩壁,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除了极为短暂的烛光,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失去了时间概念,在除了黑暗还剩黑暗的空间中,他极为害怕不安,绷紧了神经,提防着每一个角落,每一次情潮,他已经没有思维在想一些别的问题,仿佛随时从某个黑暗的角落就走出一个人把他彻底绞杀,活在惴惴不安之中。   他摸索着走到楼梯之上,趴在那里,开始期待陈尹年的到来。   “可,可不可以再点一支蜡烛……”又一次欲海过后,原本装睡的Beta忽然睁开眼睛,拽住了即将离去的Alpha,滴溜溜的黑色眼眸看着他。   这是这么些天下来,Beta除了被发情折磨到失去理智说的胡话之外,第一次开口的请求。   陈尹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江延被他看得发慌,拽住他的衣角的手心开始出汗,又细声细语地解释自己的请求:“我,我害怕……”   “不行。”   Alpha盯了他半晌,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字,说罢要转身离去。   他没想到江延竟然乱滚带爬地一把抱住了他后腰,呜咽地哭,“不要走呜呜……”   不要再丢下他一个人,不要再让黑暗再折磨他……   被他抱住的人身形一滞,但很快反应过来,转过身,抬起Beta哭花的脸,“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江延眼里含着泪就开始摇头。   Alpha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给你一次机会。”   “自己说都做错了哪些事情。”   承认错误这件事情,江延已经在这几天的情事中,呜咽着说了无数遍,或是清醒,或是恍惚,Alpha以色相挟,堕入情欲的Beta跟着小狗一般,让他说什么就重复着什么。   陈尹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一场囚禁美化成了一次惩罚,把所有过错全都追加在江延的身上,并且色厉内荏地要求他的道歉。   江延吸了吸鼻子,他远处即将灭掉的蜡烛,再一眨眼,泪已经掉落下来,“我错了……”   “然后呢?”   “对,对不起……”他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一细数了自己的“错误”,渴求得到大人的原谅。   陈尹年听了他的自罪书,颇为受用,“一会拿笔自己写下保证书,把你刚刚说的都写在纸上。”   江延眼里全是害怕,目光落在远处的蜡烛,又快要熄灭了,他全身都在发抖。   陈尹年用手擦了擦他的眼泪,察觉到了他的害怕,把蜡烛又续上了。   再转回身时,江延还坐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他,陈尹年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感叹了句:“我的乖小狗。”   江延原本含着眼泪,生生止住了,像是听见了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愣愣望着他,随后迅速低下了头,咬着下唇,嘟囔反驳:“我不是……”   他不是狗。   “你不是吗?”陈尹年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调笑着反问。   江延低着头固执重复,“我不是狗……”   已经够难堪的了,被这个病折磨,被这样对待,还要一再践踏他,江延感觉自己不正常了,心里某些东西已经坍塌了。   还没等他再次哭出来,本来已经打算离去的Alpha忽然倾身将他抱起来。   Beta短短几天已经瘦了不少,江延吓得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陈尹年抱着他走到地下室的楼梯,指着一个角落,“只有小狗才睡在这里。”   江延每次都在这里等他到来。   又走到隔间的浴室,指着马桶,“这是小狗的厕所。”   江延一下子臊红了脸,挣扎着要从陈尹年身上下去,但是被Alpha紧紧搂住,禁锢在怀里。   最后陈尹年指着凌乱的床,“这是小狗的窝。”   江延再也忍不住,难堪地哭了出来,“不是我不是…呜呜你到底怎样……”   陈尹年低头吻住他的眼睛,舔舐着他微咸的泪:“当然是要做小狗的主人。”   “延延乖乖的,主人爱你。” 第53章 “小狗只有乖乖的,主人才会满足愿望。”   阳光影影绰绰透过飘窗照进屋子,甚至有微风吹进来,江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从床上惊坐而起。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可思议。   他本以为陈尹年还会像前几次那样,毫不留情地抽身而去,直到他再次欲火焚身到不能自已,呜咽着请求帮助的时候,Alpha才会打开地下室的门,把他抱起来如赴约一般给他一场极致的欲海情潮。   再醒来仍是一片黑暗,只有他一个人,寂得让人发疯。   但是这次不同——   眼前一片光亮,窗明几净,室内一片通透,巨大的飘窗朝南,还有一个小型的阳台,窗户正对面是一整片墙的书架,而自己正坐在超大的柔软的床中央,江延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室内不见陈尹年羽。熙的踪影,他环视皱纹,半信半疑地下了床,在脚触到床边柔软的地毯,他才感觉到真实,但还没朝前走两步,腿竟然软得跟面条一样打颤,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上,身上难以启齿的地方隐隐作痛。   江延来不及管,手撑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前,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更加傻了——   是一个偌大的别墅,回廊连着回廊,四通发达,回廊也铺着精致的手工地毯,墙上挂着精美的画,隔几步还摆放着花瓶,插着鲜嫩的玫瑰花。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   和他那筒子楼的小家比起来,他那里简直跟老鼠洞一般大小。   江延按捺住心跳,光脚踩在地毯上,左顾右盼,跟做贼一般,在回廊里来回窜,终于让他找到了楼梯。   他踩着旋梯,贴着墙战战兢兢一溜烟跑了下去,他以为楼下也同上面一般,没有任何一个人,但是当他衣衫不整地从位于一楼大厅正中央楼梯下来时,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纷纷侧目。   江延像是做了虚心事一般,脸轰得一下子红了,与此同时他一眼看见了正对着楼梯的大门,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他下意识朝着大门拔腿就跑。   佣人们忙着摆放早餐,陈尹年早上临行前吩咐过,要是楼上醒了第一时间通知他,他们谁也没想到,楼上突然多出来个探头探脑的寸头男人,看样子还是个Beta,既不娇美也不甜软,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如果穿上陈家的制服,佣人们几乎相信这就是和自己一样的佣人,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陈总的衬衫,脖颈一片暧昧的痕迹——   佣人们皆是愣了几秒,然后几乎是一瞬之间,齐齐地涌向大门要去阻止。   但是江延如小火箭一般,推开了拦在他前面的一个人,并撞开了大门:“放我走——”   当电话被拿到五花大绑的江延面前时,江延红了眼睛,气鼓鼓地道,“你们不能关我,放我出去!”   “陈总的电话。”一位佣人把电话拿到江延耳边。   “江延。”里面传来了一声低沉,带着独特磁性的声音,语气同之前的春风和煦,简直判若两人。   江延前几天在黑暗中,全都是这个男人在耳边低沉,说他是狗,让他认错,乍又一听见,吓得腿都是软的,立马蔫了不敢说话了。   “陈总,请您说话。”佣人不由分说地把电话拿到他的耳边,逼着他开口。   江延被绑着,周围全是警卫,就在刚才他以为冲出大门就能获得自己时,结果一群警卫三两下就把他摁在了前院的草坪之上。   江延紧紧地咬着嘴唇,带着倔强,不肯说话。   对面的声音再一次不由分说地命令。   江延咬着脸颊,好久才道:“放我走……”   这下换成对面沉默,半晌,“看好他。”   只丢下一句命令,随即挂了电话。   佣人立刻严阵以待,把五花大绑的江延放在了大厅的真皮沙发上,身边还守在几个警卫。   不久之后,大门传来几声鸣笛,是陈尹年回来了。   他身边跟着助理,陈尹年一边大跨阔步往里走,一边解开西装,有年纪稍长一点的佣人立刻上前接过了衣服,陈尹年吩咐了一句,把文件拿给崔文,随即立马有人去做。   江延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犹在梦中。   这个Alpha,和他认识的陈尹年完全不同,车厢里他受了伤,是狼狈的;之后每天等候在他店门口的,是温柔儒雅的。   他甚至还亲口说过,他的家不是家,是后母和私生子轮番表演的舞台,江延脑子自然而然就升起了一种,他即使有钱但他好可怜的感觉。   现在江延只想跑得远远的,把自己藏起来。   陈尹年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从进门都没给江延一个正眼,知道崔文拿着文件退下,佣人已经把早餐准备好。   Alpha在餐桌面前坐下,“放了他吧。”   佣人立刻应声,江延被不由分说地押到餐桌面前,绳子勒着他,身上穿着的宽大衬衫都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   陈尹年淡淡瞥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延延这么想逃走?”   江延现在一见到陈尹年就发憷,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生怕他又透出另一幅面孔。   “放我走……”   江延搅紧手指,恨不得把衣角扯破,嚅嗫重复。   他已经好了,已经彻底清醒了。   “吃饭吧。”   陈尹年没有回答,江延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握紧手里藏着的一个玻璃片,他不想再回到那个黑沉沉的地下室了。   正当江延心里在乱七八糟地想着,陈尹年的声音又响起,“不是要走吗,一会我亲自送你。”   江延听见这话,半信半疑地抬起脸,不敢相信地睁着眼睛,黑色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真,真的。”   “当然。”陈尹年脸上带着笑,温和极了,丝毫不见那日可怕的模样。   江延怯生生地看着他,寒意自脚底而生,既然这么说,他也别无选择,捧着碗,小口小口地把粥给喝完了。   用手背随便擦了擦嘴边,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边等待着陈尹年。   “走吧。”   陈尹年用手帕擦拭嘴巴,对着江延说道。   江延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掩不住的悦色,连眼睛都亮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大门那边做。   佣人低头站在大门两边。   “延延。”   正当他踏出大门,再次看见了外面带着绿意的世界,只听见身后的人叫他,“你确定了吗?”   江延回头,陈尹年站在原地看着他,手里突然多了一沓文件,凤眼斜飞向上,带着一丝疯狂,嘴角勾着笑道:“你果然没有学会任何教训。”   这句话不明不白的,江延正困惑。   身后的大门突然被关上,身后的佣人也退了下去,“不——”   江延急得要跑上去阻止,但是陈尹年的下一句话,生生让他停住了脚步,“王家河医馆已经彻底关门了。”   江延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Alpha手一扬,文件在他面前起舞,“现在唯一能救它的机会在你眼前。”   文件四处飘飞,直至掉落在江延的面前,他看不懂任何文书,但是他识字,上面清晰地写着:“晟天药业有限公司正式在南苑落成生物科技公司。”   江延不可思议地抬眼看他。   有那么多药农,为什么连一家小小的医馆所用的药都提供不上,甚至A市有那么多中药批发市场,为什么都不愿意提供给他们的医馆呢……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摆在江延的面前。   让也不寒而栗,全身上下的寒毛竖起,光是站在那都令人胆寒。   他们这样的小医馆,像晟天这样的药企集团动动手指都能让他们活不下去。   “还要走吗?”   江延愣愣摇头,像是呆在那里一般。   门彻底被关上了,江延的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陈尹年拿着衣服,看着他又调笑般问了一遍。   江延眼泪就落了下来,那是王叔一辈子的心血,面前人的一句话便顷刻飞灰湮灭,“你不能这样……”   而且理由无他,是用来威胁他。   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啊。   “为什么是我……?”江延颤抖着嘴唇,泪珠像是断了弦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地上,倔强地问。   陈尹年靠近他,用手轻轻摩挲着他的眼角,每当眼泪流出来,他就用指腹抹开,温柔缱绻地看着他,“因为我喜欢延延……”   “延延,说过对我负责的不是吗?”   江延看着他这幅可以随意转换的皮囊,上一秒可以拿着别人一辈子的心血威胁,下一秒就能轻飘飘地一带而过开始谈情说爱,魔鬼与天使于他,只是一瞬之间,江延腿彻底软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陈尹年笑着弯了弯眼,语气柔和,“延延一定累了吧,我带着延延去休息休息。”   说罢要倾身将他抱起。   “不,不要——”江延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退,跟看见瘟神一般,全身上下止不住颤抖。   他转过身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但一双大手已经不由分说拽住了他的脚,一下将他抱在了怀中。   “小狗只有乖乖的,主人才会满足愿望。” 第54章 “别碰我,脏”   “今晚老地方庆祝一下?”   收到信息的陈尹年彼时刚交代好部门经理,拿起手机本来想看看监控,家里的蠢Beta一天又干了什么。   看着孟卓的信息,陈尹年皱了一下眉,继续看监控。   经过一周,江延现在非常怕他,平时不是在主卧缩着,就是躲在卫生间。   头一天看主卧监控的时候,陈尹年在卧室里找了又找,都瞧不见Beta的影子,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其他地方也没有,最后他在监控的角落才窥见,一个身影睡在床边里侧夹缝的地毯上,抱膝蜷缩成一团。   陈尹年苦笑不得。   还说自己不是小狗,有床都不睡。   然后他就挥手让人在卧室里多装了几个监控,这下能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甚至连卫生间都没放过。   而这一次江延既没在主卧,也没在卫生间。   陈尹年一边找着,一边回复孟卓信息:“不去。”   哪有跟小狗玩捉迷藏有意思。   就在陈尹年以为江延又在哪个犄角旮旯龟缩着,监控无意间被他调到一楼,看见平时战战兢兢的Beta,此刻正站在厨房门口,跟一群上了年纪的佣人们有说有笑。   女佣人们集聚一团,有时候还会伸出舌头给Beta看看,江延看完还会拿起她们的手腕摸来摸去,氛围和谐极了,有说有笑。   他才一天没看,这么快就打成一片了。   陈尹年面色沉了下来,再也笑不出来。   接着孟卓那边的消息又发来了,“去嘛,几个老朋友都在,今晚有乐子。”   陈尹年本来想一口回绝,但是一听到老朋友,念头一转,“几点?”   晚上九点。   陈尹年司机把车停在一家高端会所门口。   陈尹年一身西装还没有换下来,崔文跟在他身边,拿着笔记本,面色一脸正式凝重。   跟门童报了个包厢号,大胯阔步就走了进去,陈尹年长相星眉剑目,面上没有表情的时候有点三白,周围也散发着冷气,但很多时候他会挂着皮笑肉不笑看似和煦的表情。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做事狠辣,利益至上,对待有价值的合伙人和煦春风,没有价值的连多看一眼都是馈赠。   孟卓认识他,就评价:“很有劲的。”   他一进去,里面的场子已经热了起来,形形色色一水的Alpha和Omega,群魔乱舞。   他刚一推开门,坐在最中间的连启最先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个软O,朝他招了招手,“陈大少,稀客啊。”   孟卓放开怀里的娇软男O,踩着高跟鞋就朝他走了过来,颇为暧昧地道:“哎呀,我未婚夫到了。”   陈尹年一走进来就闻见一股乱七八糟的味道,各种信息素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难闻极了。   孟卓走上前来,想要挽住他的胳膊,他直接给避开了,皱着眉嫌弃道:“别碰我,脏。”   在座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关系,名义上是未婚夫妻,实则各玩各的,胡不妨碍,却都是做给长一辈看的,利益罢了。   孟卓嗔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坐在一旁的连启却哈哈大笑起来,拿起桌上的一杯酒递给陈尹年,“最近陈大少去哪了,谁都约不来?”   “忙。”陈尹年回绝了那杯五光十色的酒,眼光扫在旁边一个Omega身上,那人识趣地退开,为他让出了座位。   “搞不懂你们大忙人,人生得酒须尽欢!”连启端起杯子感叹一句。   孟卓也嗤之以鼻,端起酒杯继续和身边的骚鸡男O暧昧。   陈尹年看着周围的一起,不是A就是O,各种香味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糜烂又肮脏。   看着一个个穿着精致又妖艳的人,他忽然想起家里关着的Beta,江延和这里完全不一样,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混杂的味道,如果有也只有他的迷迭香,他没有信息素,也没有腺体,甚至连生殖腔都是畏缩的,但就这样一个Beta,如同白纸一般,   陈尹年忽然明白,这张白纸独属于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他更想回家见到那个Beta,连看他睡觉都比在这里有意思。   陈尹年按捺住内心的不耐,提醒崔文,然后话题直接转向连启,“听说你最近包了小明星?”   连启家是搞文娱的,A市最著名最高层的娱乐公司就是他家的,一个月前,据说连启一掷千金砸了一部必赔的文艺片,聘请老戏骨,去捧了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新人。   “玩玩而已。”连启将酒一饮而尽,耸耸肩不在乎地说道。   “听说他之前还为你得罪过大导演?”陈尹年又问。   连启看着陈尹年问他的模样,乐了:“没想到陈总大忙人,也对我的私事这么八卦?”   “怎么做的?”陈尹年好像没听见他的损意,而是问道。   “什么?”连启有些没听懂,困惑问道。   陈尹年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么包他的?”   “砸钱给他拍戏啊,再说我家许慕听话。”连启一挑眉,得意道,“怎么?陈总也想包情人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不用。”陈尹年面上拒绝,实则内心深深鄙夷着连启。   家里养着人,还到外面沾花惹草,也不怕带回家一身脏。   “就这?”他最后问道。   “那还能有什么?”连启反问,端起一杯酒,“只要你有钱,大把人愿意往上贴,情人,是最好包来的东西——”   说罢,揽着身边的人就把酒喂了进去,身边的人也不拒绝仰着脸把酒吞了下去,上演一番唇舌交战。   陈尹年看得直皱眉,看来没有任何借鉴的必要,崔文的记事本也白带了。   这下他更没有理由继续在这耗时间了,他起身打了声招呼,抬脚就要走。   孟卓缓过神来,一把拉住了他,不可思议道:“你才来多一会啊,现在就走?”   陈尹年看了看她的手,示意她放开,递给崔文一个眼神,“想起来突然还有事情没有处理,你们尽兴费用写在我名下。”   说罢便带着人匆匆走了。   留下原地面面相觑的孟卓和连启,孟卓翘着二郎腿,端起酒骂了句:“狗男人,肯定是在家里养人了。”   *   陈尹年回到家中还没到十点,但二楼灯还亮着,一楼佣人也留着灯。   他早先吩咐了厨房阿姨炖了汤,晚上端给Beta补一补,从地下室出来后,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一个,瘦了许多,肚子上的腹肌都瘪了下去。   陈尹年还是更加喜欢最开始见到,那样健康阳光的Beta,尖翘的鼻尖,加上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带着光一般,鲜活又灵动。   想着陈尹年笑了笑,一股暖气从内到外,他现在无比确定自己做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把Beta带到家里关起来,独属于他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   这一刻的喜悦莫过于,行走在沙滩之上,以为自己捡到了一个普通的贝壳,但是扒开一看里面藏有珍珠,陈尹年要把贝壳紧紧捂住,生怕哪个人抢走他的小珍珠。   陈尹年亲自端着汤,走到了二楼,并且打开了主卧的门。   卧室一片光亮,水晶灯照耀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原因是江延忽然开始怕黑。   从睡到卧室开始,晚上睡觉他一关灯,江延蜷缩在大床的一角,裹着被子整个人都在发抖,蒙着头怎么都不愿意出来。   陈尹年上手拽都拽不开。   最后他把灯打开了,但Beta依旧蜷缩在被子里涩涩发抖。   “出来。”   陈尹年命令,但没有任何回应。   最后命令几次无果,最后只能耐下心,“延延,你埋在被子里不还是黑的吗,你出来,我开灯。”   后来几天,卧室都是打开了床头灯睡觉。   这下Beta才愿意从被子里钻出来,陈尹年要抱着他,他依旧往里面躲闪,两人一路从床东头追到床西头,眼看Beta再一滚就要落到地上,陈尹年大手一抓直接把人揽到自己怀里趴着。   对着江延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   江延浑身僵硬不敢动,上唇被咬了一个牙印,怯生生抬脸看着他。   陈尹年被那眼神撩得心神一颤,他最受不了江延这个表情,像是在邀请人狠狠欺负,他尽量忽略自己的反应,摁着头把人抱得更紧了,恶狠狠威胁,“再乱跑,就淦死你。”   江延这下被吓得彻底不敢动了,僵硬着身子伏在Alpha的胸膛上面。   半夜陈尹年感觉到怀里的人睡着了,起身去把台灯给关了,他有光亮睡不着。   但是谁知道房间刚一暗下来,江延跟触电了一般,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掀着被子就钻了进去,浑身上下都瑟瑟发抖,比打雷躲雨的兔子还快。   从那以后,卧室晚上的台灯再也没有暗下来过,陈大总裁睡觉从此配上了眼罩。   陈尹年把汤放在桌上,找遍了卧室里的每个角落,甚至连窗帘的背后都没放过——   在找完浴室之后,他确定了一件事,Beta跑了。 第55章 青紫交错,全是咬痕   江延气喘吁吁地跑到大路上,拦了一辆车报上医院地址就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这个匆匆拦车上来的年轻人,面色饥黄,身着一件发皱且宽大的衬衫,下身光着腿,在夜晚深秋的大街上狂奔。   看着司机的疑虑,江延也知道现在自己很不正常,他竭力平稳呼吸,装作平静的样子,“师傅麻烦您了。”   司机将信将疑,也终是发动了车子。   直到车子渐渐驶离别墅区,那座如牢笼般的大别墅离他越来越远,江延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来。   也算他幸运,从别墅后院的小门绕出来,就迎面碰上一辆计程车,江延想都没想就坐了上去。   白天佣人把饭端到卧室,江延在卧室的一角,坐着拿勺子大口大口吃着珍馐美食,味都没有尝自己就往肚子里咽。   真当他一大口鲍鱼饭还没咽下去,就隐约听见门外的阿姨在低声讨论:“我这肩膀哦,一到阴雨天就酸软得不行,折磨得我呀做什么都不行连手——”   风湿病?   江延一听,耳朵就竖起来了,连饭也不吃了,嚼着嘴里的剩余的食物,起身把门打开成一条缝,探头探脑地往外面看。   就见二楼回廊转角,正拿着抹布在擦地的女佣,一边干活一边正说着,另一个女佣也说:“你是肩膀,我是腿,这膝盖一到阴冷天气……”   江延听得眼睛都亮了,忙得走到外面,连嘴里满是饭都没嚼干净就急忙开口,“我可以帮你,咳咳咳——”   情绪一激动话还没有说完,口中的饭米粒先把他给呛个半死,扶着脖子弯腰咳了很久。   女佣对于突然跑出来的他,然后被他咳嗽个不停吓了个半死,慌忙停了话茬,收拾打扫的工具就要走,跟见到瘟神一般。看来是陈尹年嘱咐过下人,不准同他说话和接触。   江延想要开口,但剧烈咳嗽阻止着他,卡着的饭粒像是一只小手在他嗓子眼里挠,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佣人们本想走,但或许看他咳嗽得艰辛,又转回来给江延倒杯水放在地上,又溜了。   江延欲哭无泪,喝下水才好了点。   然后到了晚饭,江延就已经认清了那几个佣人,应该是在后厨工作的,趁着陈尹年没有回来,他一反常态地在别墅里走动,尤其是往后厨跑。   佣人们都很诧异,之前他一直缩在卧室,几乎看不到影子,而今天却反常地跑出来,但是他们也不敢说些什么,仍然各司其职,装作没看见他一般。   江延刻意地往后厨晃荡,顶着佣人诧异的眼光,努力跟他们套近乎,甚至会抢下他们手里的活,江延在各行各业都打过工,做饭切菜根本不在话下,看着他麻利且熟练的动作,阿姨们都颇为诧异。   在她们的认知里,像陈尹年房主这样有钱人,养情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情人”却太不可思议了,不仅是一个Beta,而且好像精通各种对他也是好奇的,看着江延主动跟着他们忙来忙去,而且动作麻利娴熟,就和身材娇美,以色侍人的“情人”完全不同,甚至有些普通,笑起来就是一个聪明能干的阳光帅小伙。   佣人们在生活中也都是热心肠的,渐渐对江延放下戒备,话匣子也打开了,“小江啊,你好好的,有手有脚,怎么还会被陈总——”   阿姨的话问得直接又委婉。   江延笑容一滞,掩下了目光,“就…是个意外……”   他和陈尹年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江延帮阿姨们都看了病,还说要给他们抓药调理调理,但是一想到王叔的医馆因为陈尹年的暗中授意而经营不下去,不禁有些低落。   最后江延和阿姨们一起准备了晚餐,晚上陈尹年的助理打来电话,通知陈尹年晚上不会回来。   佣人们了然,在之前,陈尹年大部分时间都会回到别墅吃饭,然后继续到书房工作,而不回来,不是有应酬就是聚会,看着正在大口吃饭的Beta,于心不忍。   他们的老板和眼前这个平凡的Beta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扭的瓜不甜。   于是,就在江延若有若无的示好和暗示,在阿姨们的心疼与体恤,别墅后面的小门被留了一道缝。   **   江延在医院后街下了车,一眼就看见正在收摊的徐姨,他让司机稍等与。熙。彖。对。读。嘉。一下,一下子喊住了正在忙碌的徐姨。   徐姨看见他也是一脸诧异,“小江?你这么就去哪了啊?晓韵和小孟找你都快找疯了!”   “徐姨,能借我五十块钱吗?”江延一听这话心脏就难受得厉害,他难以想象,自己被陈尹年绑架走,囚禁这么多天,小婉他们到底有多么担心自己。   付给司机前之后,江延编了个谎把徐姨搪塞过去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小婉。   当他找到小婉的病房,病房一片安静,只有一盏照着的孤灯,住院的病人睡得都很早,现在已经超过十点了,声控灯听见他的到来,在走道又亮了起来,查房的护士路过他,也见怪不怪。   他慢慢推开了门,病房里有一个睡眠不好的阿婆,开着灯睡不着,平时病房晚上只会留着一盏小灯,江婉的病房就在最里侧靠窗,此刻孟靖天趴在那已经睡着了,江婉侧卧着卷缩成一团,手还挂着滞留针,应该是刚打过针不久。   江延看到这一副景象,心脏立马揪了起来,鼻子跟抹了醋一样酸的厉害,他正想掩面擦掉眼泪,结果不知江婉何时从床上半坐起来,“哥哥?”   “小婉……”   江延声音颤抖,如鲠在喉,看着妹妹,他这次失踪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他不告而别不知道江婉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小延?”孟靖天也醒了,站起来揉着眼睛,还没有彻底清醒,看见他语气极其惊讶,手一把抓住了江延的肩膀,“你从哪回来的?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我……”江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孟靖天已经看出来了。   “有人绑架你了?”打量着他全身上下,并转着他的肩膀左右检查。   “天哥,我没事……”他连忙挣扎,他现在全身上下就一个陈尹年宽大的衬衫,前几天他的病情一直发作,几乎整日整夜都跟陈尹年纠缠在一起,现在身上还有残余的青紫烙印。   “你消失这么多天,我跟晓韵都找疯了,你绝对不是放下一切就玩失踪的人!”孟靖天抓着他的肩膀,“小延,快说,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一激动,原本套在Beta身上宽大的衬衫,一下子被扯了下来。   就看见江延的整个肩头,连带着锁骨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青紫交错全是咬痕,这个时候孟靖天才看见江延的后颈,直接瞠目到说不出话来了,只见原本Beta平滑的光洁的后颈,已经被咬得肿胀起来,如同皮下埋了一颗腺体一般,有几个咬痕极深嶼|_汐_]独(”家,至今还未结痂。   “这到底是哪个畜生干的!”孟靖天反应过来直接大骂出声。   在宋晓韵和孟靖天把江延带到警局报案的时候。   陈尹年已经得知江延已经跑了。   盛怒之下,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之前布在那边的眼线还没有收回来,看着江延又跟左邻右舍的邻居搅和在一起,天真地走进了派出所,他不禁冷笑,随手就拨打了一个电话。   当晚宋晓韵陪着江延在派出所做笔录做到了凌晨,江延在宋晓韵和孟靖天的威胁下,说出了陈尹年的名字和身份。   听到对方是晟天制药的执行总裁。   宋晓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A市地缘好,周遭全适合草药种植,早些年就是著名的药都,且近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科研能力大大增强,晟天就是赶上这趟顺风车,成功把自己从农业种植的药商转型为具有科研实力的制药企业。   “你怎么会认识他!”宋晓韵和孟靖天听完异口同声地问道。   江延被他们的目光看得无影遁形,头恨不得缩到肩膀里去,“这,这说来话长……”   最后他被逼着讲了一遍和陈尹年被困的经历。   “他很好的…但就突然变了……”江延努力找补,手指搅紧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前的都是我自愿的…可能也因为我的病……”   “你还在给他解释?”宋晓韵听着当即怒了,“你别是被他欺负傻了,好人能做出非法囚禁的事情吗,好人能这么直接反复标记你吗!”   江延整个脸都变得卡白,僵在那里。   他深深明白宋晓韵说得很对,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内心的人一直是伪装的外壳,或许他一直是被蒙蔽在鼓里,陈尹年一直以面具示人,只有他当局者迷、自我感动罢了。   供述完之后,警察让他们先回去了,希望他们第二天带着证据过来,这样才能立案,然后才能依法逮捕对方,进行审讯。   证据很好找,江延穿着的那件宽大的男士衬衫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是等到第二天,他们再次去到警察局,警察已经换了一番说辞,直接否认了他们的证据,并不能以这个衬衣直接证明江延身上的咬痕与陈尹年有直接关联,所以不予立案。   连宋晓韵都怔在那了,当即质问她的同事,结果同事变得更不认识了一般,面无表情地道:“流程法则使然,我也很抱歉。”   毫无结果地回到家中,发现筒子楼下方已经停满了高级豪车,直直的一排黑车,堵在街边,与狭窄的街道格格不入。   江延踏入大院,果然就见陈尹年一袭黑色风衣站在他家门口,好似感觉到他的目光一般,他转过身来,唇角带着笑:“延延,我等你好久了。” 第56章 他哭着“不要在这里……”   江延直接愣在了原地,宋晓韵和孟靖天也好久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Alpha竟然能够这么明目张胆地追人到这里。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家门口。   宋晓韵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拦在江延的前面,“陈尹年?你怎么这么嚣张?我们已经报警了!”   陈尹年不可知否地笑了笑,全然不在乎道:“延延,我来接你回家。”   陈尹年竟然用了家这个字。   这话一下子把宋晓韵给惹怒了,“谁跟你是一家的,你绑架、强迫小延,到现在还要直接来抢吗!”   她是一位人民警察,正义感满腔,当街路人被抢她也会挺身而出,更不要说是双亲不在,从小跟她一起长大视若亲人的江延。   面前的陈尹年听她的话,眉峰一挑,“绑架?强迫?”   “怎么你还不敢承认?”   “我和延延明明是两情相悦。”陈尹年语气带着不解与委屈,直勾勾地看着藏在后面的江延,说谎不打草稿似的说出这一番话,并问他,“现在我俩感情升温,决定在一起同居,你说对吗,延延?”   江延被宋晓韵挡在身后,面色卡白,连垂下的手都是颤抖的,他是第一次看见这般的陈尹年。   昔日的春风和煦,不过都是假装罢了,这张温柔的面具,他切换得游刃有余。   江延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就在他否认的时候,陈尹年又道:“我和延延是亲密的恋人,一起彼此帮助,不仅在延延的生活上,还在延延的工作上……”   陈尹年眼含桃花,那双凤眼黑眸都闪着笑意,带着温柔的碎光,满眼都是他,秋光都在他眼里沉溺,“我想你了,延延。”   宋晓韵看着对面人左一口一个延延,又一口一个延延,当真是腻歪至极,怎么会有这样豪言无耻之人,而身旁的孟靖天一早就看不下去了,“你别不要脸——”   一拳就要朝陈尹年挥去,拳头还没碰到人,陈尹年站在身后的黑衣人,已经上前一把捏住了孟靖天的手腕,“你啊——”   孟靖天还没说出一个字,手腕传来剧痛,他不禁大叫。这些保镖都是专门受训过的特级Alpha,比孟靖天高出一个脑袋,力量完全不成正比。   “够了!”一直被宋晓韵当在身后的江延,终于站了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陈尹年灼热的目光,“放了天哥,我跟你走。”   陈尹年对于他的回答毫不意外,作壁上观一般抱臂在一旁,眼看着黑衣人攥着孟靖天手臂的力气越来越大,孟靖天叫声也越大。   “求你。”江延再也忍不住,走上前,眼神带着恳求,“求求你,陈尹年,我跟你回去……”   陈尹年这才满意,挥了挥手,黑衣人就立马松开了孟靖天,站回他的身后。   宋晓韵一把扶住孟靖天,孟靖天看着对陈尹年恳求的江延,立马怒火中烧,也不管手臂的疼痛了,“小延,你怎么能求这样的小人,他除了用他的臭钱还会干什么——”   “别说了,天哥。”江延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孟靖天站在他们身后,丝毫看不见他痛苦的模样。   陈尹年刚才的话里和做的事,不仅在说他能随时决定王叔医馆的存活,甚至能威胁到他身边人的存活,全都是在赤裸裸的威胁。   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亲朋好友受到伤害了。   陈尹年站在他的面前,笑着问:“延延,我们是情侣吗?”   “……是。”   “这些天,我们是在一起同居吗?”   “是……”   “你喜欢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我们一直都是在自由恋爱,是不是?”   江延闭了闭眼,泪水顺着滑落下来,连嘴唇都是颤抖的。   “……是。”   他不敢想象站在身后的孟靖天和宋晓韵该是什么模样,就在他忍不住抽泣的时候,陈尹年突然阔步上前,一把将他拥入怀中,拍了拍他的脑袋,“不哭,我接你回家。”   迷迭香的味道瞬间涌入他的大脑,并且迅速传遍全身,身体已经对这样的气味本能地依赖,只想得到更多。   “小延……?”孟靖天同宋晓韵双双石化在原地,这个昨天江延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就在他们还没说出别的。   陈尹年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蹭动,立马把人抱得更紧了,拥着江延就迅速离开了。   留下了一方看戏的群众,和不明就里的宋晓韵和孟靖天。   躲在陈尹年怀里逃避的江延,再也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他背叛了他最亲的人。   **   车稳稳停在别墅门口,江延还趴在陈尹年的腿上啜泣着,陈尹年手放在Beta的头上,抚摸着他发茬的头皮,一遍又一遍,像是在把玩珍贵的玉石。   哭声渐渐变小,江延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清泪,眼睛已经哭红了,“你——”   他还没说出一个字,陈尹年已经捏住了他的下巴,用手指轻佻地抹了抹他的眼泪,语气带着戏谑,“哭啊,继续哭。”   已经跟刚才的深情无缝过渡到这个模样。   江延面色一白,想挣脱他的手。   却被陈尹年狠狠掰过他的脸,“江延别怪我没给你机会,现在不哭,一会有你流泪的时候——”   说罢就吻住了他的唇,把江延的反驳全都堵在了嘴里,江延反抗着捶打着他,却被擒住了双手,变本加厉地讨要回来。   这不是吻,更像是一场讨伐,Alpha毫不含糊地破开他的口腔,在他的唇间搅弄,猝不及防地咬住Beta,江延痛得想缩回去,却被摁着头吻得更深了。   吻渐渐辗转在他的脸上,舔去了所有的泪,留下一个个咬痕,最后靠近江延的耳侧,陈尹年狠狠地咬了下去,尖牙刺破皮肤,很深很深,根本不容他的拒绝。   被抱出车里,江延已经被亲得迷糊了,佣人们早已严阵以待在门口。   江延以为自己逃不过一场激情。   但谁知陈尹年抱着他,竟然在客厅做了下来,没有去管他已经抬头的欲望。   此刻江延满脸潮红,嘴巴红肿,甚至连脸颊上都有浅浅的牙印,更不要提靠近耳根带着血印的咬痕,他被Alpha以一个及其暧昧的姿势抱着。   佣人为首的女佣,名叫梅姨,是在陈家工作时间最长的人,也是日常管理这栋别墅主要任务的人。   陈尹年把她喊到前来,随后梅姨手一招,所有佣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全都积聚在大厅中央,不敢抬头。   人被招齐,陈尹年没有着急问话,而是把怀里的江延揽紧,转过他的脸,看着江延哭湿的睫毛和颤抖的嘴唇,在他耳边轻轻地道:“延延,你先说,昨天你是怎么出去的?”   这话如同鬼魅一般在他耳边呢喃,现在的陈尹年阴晴不定,江延根本不知道这一个和颜悦色的他,下一秒会是怎样。   江延脸色微红,跟听不懂一般,他眨了眨眼。   陈尹年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笑了一下,吻了吻他的眼皮,没再问些什么。   继续抱着他,高声问道:   “昨天,你们之中的谁,从后门放走了我的小狗?”   江延听了面色一红,刚想要挣扎,就被陈尹年一把扼住了腰,极其暧昧地掐了一把,他吓得瞬间不敢动了。   人群之中全是沉默,纷纷都低着头,不敢抬头。   梅姨重复着陈尹年的话,厉声又问了一遍:“昨晚是谁从后门放走了江先生?”   佣人们还是没有人回答。   江延的心都悬了起来,手心里全是汗,但他被遏制着什么都阻止不了。   “要知道,别墅的上上下下都装有监控,少爷让你们主动认错或许会网开一面,到时候要是被揪出来,陈家肯定是留不住你们了——”   梅姨上了年纪且常年管事,声音带着威严。   话音刚落,站在人群后面的几个女佣纷纷走到前面,“对不起,陈先生,我们不是故意的!”   “很好。”陈尹年扫了一眼他们。   陈家从来不留不听话的人,梅姨上前把她们的胸牌摘了下来,“今晚你们就卷铺盖走人吧,这月的工资不会少了你们的。”   昨晚帮助过江延的女佣,瞬间潸然泪下,忙不迭求情,“不要啊,陈先生,梅姐!我们只是一时糊涂,我们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江延焦急地看着她们,再也看不下去了,回头拽住陈尹年的衣袖,忙不迭求情:“陈尹年,不要赶她们走,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她们没有关系!”   陈尹年目光落在他的后颈,又跳在他的脸上,用手指摸了摸他,“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不,这与她们没有关系,你要冲就冲我一个人来!”   江延摇头大声说道,话落之后,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面临什么,但是他眼睁睁看着帮助他的人被直接辞退,毫不留情地。   他还想争辩,陈尹年已经让梅姨屏退了所有人,他整个人一下子被陈尹年摔在了真皮沙发上,他挣扎几下想爬起来,但Alpha已经倾身而来。   这里还是大厅,大得能听见回响,彼时还站着那么多的人。   江延不可思议看着陈尹年,拨浪鼓一般摇着头,推拒着他,“不要在这里……” 第57章 乖,不哭了,我的宝贝   “死崽子,给我滚起来做饭!”方燕一脚揣在小小破床上,睡在上面半大的孩子,约莫十来岁,但是瘦小有些营养不良,“懒猪还睡,想饿死你老娘!”   江延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他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方燕,他的Beta母亲,此刻正大着肚子,一只手夹着烟正抽着。   江延没想到还能看见方燕,不禁有些恍如隔世,此时小婉还在她的肚子里。   方燕看见他久久没有动作,对着他的小腿又是一脚,催促道,“愣什么愣,找打啊!”   江延看着方燕手中的烟,内心暗暗发恨,说不定就是方燕在怀江婉时还抽烟喝酒导致的。   他几步走上前,夺下方燕手里的烟,直接扔到了桌子上的水杯里,烟被浸泡在水中,冒着几缕烟是最后的挣扎。   “小兔崽子还管到你老娘头上来了!”   没等方燕再踹第三脚,他已经拿着桌上的锅,径直跑到了外面。   跑到走廊他就看见了孟靖天,还有站在一边监督的宋晓韵,那个时候他俩也不过高中,宋晓韵正指示孟靖天加水:“再加点水,诶别那么多啊——”   看见他端着锅过来,“小延,你妈又让你出来做饭啊?”   江延看着少年时期的孟靖天和宋晓韵,不禁有些红了眼眶,他希望这个梦再也不要醒来,他昨天那么直接了当伤了他们,跟着陈尹年走了,大概他们再也不会理会他了。   “别做了,你天哥正在煮粥呢,一会端一点回去。”宋晓韵把他的锅接过来,说着又拍了一下孟靖天的背,“注意火,滚了之后加葱花!”   “得,祖宗!”孟靖天接下。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互动,江延鼻子都酸了,原来早在这个时候他们之间就有了苗头。   后来孟靖天高中因为赌鬼父亲辍学,后在赌场看场子替父亲还债,当初宋晓韵苦苦劝他,但他一意孤行,最后孟靖天因为赌场老板被抓牵连入狱,蹲了五年,出来时,宋晓韵已经警校毕业。   起初孟靖天不愿意再见宋晓韵,是江延在两人之间充当传信人,两人别扭了一阵子,孟靖天找了个长途司机的活计,最后才逐渐好了起来,直到江延有次下班回家看见两人正抱在一起拥吻,他才后知后觉两人一直有那个苗头。   江延一脸震惊,宋晓韵和孟靖天看着他都有些忍俊不禁,说他太过神经大条,以后要是遇见喜欢的女孩子怎么办。   江延想到这些就不禁唏嘘。   最后他端着粥回到房里,方燕坐在桌边,没有再抽,而是捂着肚子,面色有些发白,“肚子难受,要不要去床上躺着?”   江延立马放下锅,一脸担忧道。   但方燕一脸不耐烦,“快端过来,你想饿死老娘啊。”   江延将信将疑,把粥盛好端到方燕面前,谁知道方燕刚吃两口,就忽然放下了勺子,双手捂着肚子,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你怎么了!”江延一把丢了手中的东西,跑到方燕的身边,此时方燕面色卡白,抱着肚子呻吟着。   只见她的裙子渐渐渗出血来。   “你别动,你的手机呢!”江延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立马站起来冲她嘱咐道。   方燕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身下的羊水已经破了,指着自己的外套口袋。   江延满房间找她的手机,连手都是颤抖的,拨打了120之后,江延就直接冲出了门外,大喊孟靖天和宋晓韵。   好久之后,方燕终于被推到了医院,江延急得满头都是汗,手上连同衣襟也沾满了血,在方燕被推到产房之前,江延含着泪:“妈妈,别丢下我和妹妹好不好?”   此刻方燕面色惨白,眼神有些游离,在听到他这句话眼睛下意识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独留十四岁的江延在外面等待着。   江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满眼都是黑暗。   又是梦。   他已经满脸热泪。   虽然现实没有梦里的方燕突然生产,但事实也大致一致,方燕生下江婉,江崇明只来看过一次,大骂她生了个女孩晦气,方燕早产整整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出院之后她留了一笔钱,带着江婉就不见了。   等到江婉四岁,又被方燕送了回来,直接放在了筒子楼的门口,那个时候江延已经自己在打工,江婉四岁了还瘦瘦小小的,随行一个包里装满了她的东西,再后来就是江婉确诊了心脏病。   她尽力了,江延知道。   方燕嫁给江崇明,江崇明就歧视她是个Beta,尽管她的美貌完全不落Omega,但已经从她的性别、性格各种找麻烦,甚至是家暴。   江延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觉得自己身处一个无望的未来,他十分怀念着他的家人,在江崇明死后,他虽然累虽然辛苦,但一切都是有盼头的,每当江婉的病好一点,他就觉得理未来理想的日子就更近了一步。   Alpha和Beta在一起没有未来,更何况他和陈尹年存在如此巨大的鸿沟,他流着热泪,泪水一滴滴滑过眼眶,顺着脸,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刻他无比得想念家人,想念小婉,想念晓韵姐和天哥,甚至是方燕,那个曾经短暂保护过他的人……   他蜷缩着身体,把脸埋在了膝盖里,希望再一次入梦,摆脱这无望的黑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没有时间的流逝,会让一个人彻底陷入癫狂,江延就这么躺在床上,硬生生地坚持了好久。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三天?一周?还是半个月?   他这次没有求饶,也没有服软,一次都没有,甚至都不曾开口说过话,   每天摸索着床头的干粮和水充饥,再扶着黑暗中的墙去到里侧的隔间,所有的生活都在黑暗中进行,他曾经不知一次摔到在黑暗里,眼睛疼得发黑,他多么想就这么摔晕过去,陈尹年大概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吧,应该会送他去医院吧。   无边的黑暗,令人产生错觉的寂静,都足以让人癫狂,江延有次醒来,一睁眼还是黑暗,伴随着脑袋剧烈的晕眩,他不禁拿头使劲撞向床头柜。   他从未想过自杀,再痛苦的时候都没有,但是这一次直到他察觉头上有一股热流顺着眼睛滑下来,他才后知后觉停了下来。   他只不过是想清醒下来……   江延摸了摸头上的血,愣愣发怔了一会,随后慢慢摸索到桌子上,昨天没有吃完的面包,一点点啃了进去,很干,几乎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坚持吞了下去。   吃完之后,他再一次卷缩在床上,期待着每一天的入梦,他不再渴望迷迭香,他希望梦里的亲人把他带走,哪怕是假的也好,他不愿意面对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真好。   又梦见了小婉,那是他第一次带小婉去游乐园。   在一个过山车下去,他再一次睁开了眼。   这一次他以为梦醒,又要再一次面对黑暗的时候,眼皮缓缓睁开,一团微小的光圈就映入眼帘,他有点近视,眼前还是一片模糊的。   直到那团橘黄的光圈越来越亮,照亮了整个地下室,火苗时不时摇曳一下,同时被投射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江延意识到之后,眼泪“唰”得一下就涌了出来,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接着一颤一颤地哭了出来。   他咬着被子,看着眼前微弱的光亮,那么一根小小的蜡烛,瞬间就驱散了萦绕他这么久的阴霾,那个男人现在已经掌控了他的生活,他的人生,他的所有——   江延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哭到撕心裂肺、声嘶力竭,抱着腿卷缩着身子,几乎要把自己的灵魂都哭了出来,伴随着抽噎,一颤一颤打着哭嗝。   他哭自己的遭遇,他哭陈尹年,他哭他的亲人,他哭他所有的一切,他整个人都是那么的悲哀。   他被泪水淹没,被伤心之海冲垮。   就在他即将快要哭到喘不上气时,地下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那个形同鬼魅的Alpha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江延哭得伤心,没空理他。   他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但是他已经哭得睁不开眼。   “哭什么,这么伤心。”   男人带着一贯的温柔,几乎是触到他的瞬间,浓烈的迷迭香就钻进了江延的鼻子,这让江延的眼泪更多了,下意识地挣脱他。   “别哭了,乖。”   Alpha吻了吻他的眼泪,把他抱起,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但江延还在止不住地抽噎,眼泪哗啦地往下流,几乎要把这十几年的泪全都流光。   “你要是不做错事情,我会这样惩罚你吗。”   陈尹年语气温柔,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地拍着他,像是在安慰着自己的委屈小狗。   “乖,不哭了,这次长教训了?主人带你出去。”说着把江延整个人抱起来,如同珍贵的宝物一般。   Alpha抱住Beta一步步走了出去,只留下身后摇曳的蜡烛,逐渐燃尽在黑暗里…… 第58章 “我怎么舍得延延关小黑屋”   “晚安,延延。”   这句话如同鬼魅一般萦绕在他的耳边。   当晚江延被从地下室抱了出来,就发了高烧,全身上下都是滚烫的,像是煮熟了的鸡蛋,整个人都发红。   忍不住地啜泣。   可能是被关这么久情绪一朝爆发,也可能是情绪过激的反应。   反正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煮了一样,比假性发情事来的情热来得更加猛烈,被陈尹年抱上来之后,哭得有些脱水。   抱着Alpha的手灌了两杯下去,喝完之后彻底脱力蜷缩在床上还在流泪。   最后Beta烧得迷迷糊糊,一会喊小婉的名字,一会叫着宋晓韵和孟靖天,当Alpha靠近他的嘴边。   Beta紧闭着眼睛,满脸都是泪痕,哭得一塌糊涂,做梦还在无声流着泪,“妈妈……”   陈尹年听见他嘴唇上下的呢喃,不禁一笑,这么大的人了,还在叫妈妈。   他用手摩挲了下Beta的额角,江延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从头皮见青的平头,现在额头的发遮到眉前,被汗洇湿。   陈尹年将他额前撩开,露出了Beta那好看的眉眼,他的小Beta怎样都好看,不过还是最初的小平头最适合他,圆脑袋配上圆眼睛,跟他说话有些羞涩,时不时脸上会带两团红晕。   “乖延延,一会医生就到了。”   Beta已经陷入昏睡,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久之后,陈家专用的家庭医生,许焕,许医生就到了。陈尹年大概跟他说了一下受的情况。   许医生大概也是辗转各种富人社区面诊,听见任何情况也都见怪不怪了,许医生听完面不红心不跳,放下听诊器,最后在陈尹年的监视下,看了看Beta后颈位置一直未消肿的地方。   “他有信息素失衡症?”   陈尹年耸耸肩,不可否置。   他认为这个病就是缺A,现在他有他了,搭配上带有O激素的发情剂,其他完全没有必要在意。   谁知道许医生在给Beta采血,放入带来的医械中检测之后,面色凝重道:“患者现在体内的信息素彻底紊乱了,导致了持续高烧。”   “体内各种信息素混杂,治疗方案一直不统一,加上间歇性发作得不到及时救治,导致他现在这样情况。”   许医生又问江延确诊这个病有多长时间,这期间又有多少个Alpha和他亲密接触过。   医生是治病,完全无心,但陈尹年却沉下了脸,冷声回答。   他看着床上沉睡的Beta,最好除了只有那一个该死的店员,要是还敢背着他跟别的人有牵扯……   陈尹年自己都不知道将做出什么事情来。   “医生,请您救治他吧,我需要他快点好起来,最好明天就活蹦乱跳的。”他还是喜欢那个充满阳光的快乐小狗。   每天满城跑个不停给人打工还乐此不疲。   许医生皱起眉毛,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这个病症并不是简单的Alpha和Omega激素就能消解的病症,而且患者还是Beta,之前还能根据药物辅助加上自身的代谢,让自己体内的信息素水平达到平衡。但是现在来看,江先生的身体状况很难达到这一点。信息素失衡病症虽然听起来不大,但是重则患者会持续发热,引发幻觉、惊厥甚至等其他后遗症。”   陈尹年看着烧到满脸通红,并且不断说胡话的江延,心里顿时跟被隔着棉花打了一样,窒息而又闷痛。   然后许医生给出了建议,“我先给他开一种药剂,处方药的发情剂,一般只用于Omega孕期或者更年期时候信息素值严重不稳定的时候,这类药物有一定的成瘾性,也就是赫塞尼,这个陈总应该听说过吧?”   陈尹年一听见这个名字,顿时身形一滞,不可置信道:“他是个Beta需要这样的药?”   许医生也学着陈尹年刚才的动作,耸耸肩,“我说了,江先生的病症本来很轻微,是一步步加剧成这样的,开这个药只是暂时稳定住他体内紊乱的信息素。”   陈尹年已经有些恍惚了,许焕的声音魔咒一般在他身边环绕。   加剧…赫塞尼……   这个药他怎么会没听说过,在他母亲生命的尽头,听到最多的词就是这个,那个时候的陈父忙于事业,在外面早已经有了小三小四小五,而他的母亲是一个Omega,已经走到了夕阳迟暮,虽然才四十出头,但因为丈夫的长期不在家得不到标记,而导致腺体退化。   十几岁的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只接着一只地注射针剂,来缓解自己衰退的腺体,来弥补丈夫的空缺,那个时候赫塞尼这种特效药才刚刚研制出来,陈母作为陈夫人,享有最好的医疗资源,也最先享受到这批药带来的福利。   那一段时间,陈母变得格外温柔,也充满了精神,不像之前一样如同一朵开败了的花。   陈尹年从学校跟人打架,带着一身伤回来,她也不恼还会把他亲切地叫到身边,“尹年又出去调皮了,受伤母亲会心疼的。”   在陈母眼里,他好像永远都是小孩子。   当时十六岁的陈尹年,表情阴鸷,回怼:“你应该关心关心对方,他被我砸破了脑袋。”   陈母笑容一滞,陈尹年已经挥掉她的手转身就走了。   再后来,就是初代赫塞尼的成瘾性初显,陈母到了没有针剂就活不下的地步,陈父得知后震怒,陈母来自北方的大家族,家世煊赫,即使情分不再,但利益仍然挂钩,他把陈母关在阁楼,强行替她戒断,那几个月是陈尹年的梦魇。   陈母从一个温婉的大小姐,再到嫁给陈父变成豪门贵妇,体面和高贵与生俱来,而最后的那些天,这些词与她荡然无存,在阁楼尖叫哀嚎。   那一天陈尹年永远记得,他在学校突然家里的管家突然给他打电话,里面传来了陈母的声音,“尹年,母亲想你。”   他疯狂地从学校赶回去,但是已经晚了,陈母已经从阁楼一跃而下,四肢摔了个稀碎。   陈父得知匆匆赶来,把庄园所有知情的佣人都换了一遍,该封口的封口,该走人的走人,彻底封死了陈母的具体死因,以便稳住亲家这个强有力的盟友。最后代价是,他的外公,以及其强硬的态度,没有再追究女儿的死因,而是让陈父承诺并公证,陈家的合法继承人,只有他一个。   最后的最后,陈母死后不到三个月,陈父就迎娶许茹进门,连同那个便宜弟弟陈旭。   陈尹年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风雨飘摇。   “知道……”陈尹年手不自觉有些颤抖,虽然现在赫塞尼这种特效药已经更新迭代很多款,但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以为江延只是个简单的发烧,没想到勾起他这样的记忆。   他绝对不会走陈锦赋的老路。   “许医生,那还有别的治疗办法吗?”陈尹年眼眶微红,手都是颤抖的。   看到陈尹年听了后果之后,态度还算诚恳,并没有像有些二代毫无下限,甚至专门要求给自己年轻的情人开这样的药物,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令人作呕。   最后陈尹年送走了许焕。   他看着床上的Beta,仿佛对待一件易碎品一般,不敢触碰。   许焕告诉他,赫塞尼只是一时半会救急的特效药,如果他一心为了这个Beta好的话,可以去G国他师弟的一个实验室,那里有专门研发信息素失衡的研发室,如果他愿意,可以带着江延去一趟,专门定制一款适合的针剂。   最后他嘱咐道,在Beta正式接受治疗之前,千万不要再“标记”他,那样只会加重病情。   陈尹年坐在江延的身边,想要靠近他的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一会另一个医生回来给江延输退烧液,并且注射赫塞尼。   不一会人就到了,陈尹年试探性地喊了喊江延,但是江延闭着眼,面色潮红,丝毫没有反应。   “延延……”陈尹年语气温和,握着江延的肩膀轻轻晃动一下。   医生已经准备好,江延还是没有醒来,就在陈尹年握着他的手递给医生,针尖直接要扎进去的时候——   江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并且直接尖叫起来,推开陈尹年缩到大床的角落抱着自己头哆嗦起来。   “延延?”   陈尹年刚一走进他,江延就极其抗拒,脑袋埋得更低了,“延延,你生病了,乖乖配合医生打针好吗?”   江延愣愣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高烧的红晕,摇着头抗拒,“不,不要关……”   看见Beta一副害怕受伤的模样,陈尹年的心都软了,他放低了声音,边靠近边安慰道:“乖小狗要是听话,我怎么舍得延延关小黑屋,要乖乖听话好不好?”   江延脸上挂着泪,还是在摇头,陈尹年的话极具蛊惑,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错误归结他的身上,但是他烧糊涂的脑袋由不得他细想,只能本能地抗拒。   “乖宝贝,来打针好吗——”   陈尹年的话还没说完,江延一把推开了他,想要从这间屋子逃走,陈尹年耐心彻底丧尽,一只手就轻易摁住了病着的Beta,梅姨收到指示,上前帮忙摁住了江延乱蹬的腿,注射器里的赫塞尼扎在江延的后颈,被一点点推了进去。   接下来,江延瞬间安静了许多,接受了挂水,任由Alpha摆弄,在陈尹年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之后,起身给他拿水,没想到江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含着泪:“不,不要走……” 第59章 戴止咬器的小狗   别墅上下整夜灯火通明,待守的佣人时刻紧绷。   陈先生养的那个Beta高烧不退,不是烧得都在说胡话,就是呕吐发疯,据说还吐了陈先生一身。   陈先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把人抱得更紧了,拦腰把人抱着,从楼上转到楼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推开房门带Beta巡视。   一直折腾到天亮,烧才终于退了下来,众人这才松下一口气,然后就听见楼上传来“哗啦”一声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刚要上去查看,就听到陈先生的声音,“都别上来。”   陈尹年坐在地上,一只手撑在摔碎花瓶的残骸上,另一只手吃力揽住怀里乱蹭的Beta。   他出声警告完楼下的佣人,就对着怀中的人道:“延延,现在不可以。”   但怀里的人像是听不懂一般,愣愣从他怀里抬起脸,面色还有余热的红晕,耳朵有些红,呆呆看着他,随即又趴在他的肩膀上,不愿起来。   陈尹年摔得坐骨隐隐作痛,他强忍着把Beta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回床上,他难得柳下惠一次,帮人把被子严严实实盖好,“睡觉吧,延延。”   但谁知道江延根本听不见,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如同理直气壮讨要糖果的孩童,“给我。”   给我,你的信息素。   他的目光直接而热切,没有一丝遮掩,不像之间那般被欲望情潮裹挟,而是直勾勾,赤裸裸地盯着他,用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瞳。   陈尹年自下而上窜出一股火来,那是从一周前就压抑的,昨天把人抱上来,他就想把这个不听话的Beta好好蹂躏一番。   但现在他生生克制了,把江延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延延,听话。”   说罢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昨晚江延注射完赫塞尼之后,拽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如同微风拂过小山岗,令人格外舒适,这大概第一次是这个Beta的挽留。   陈尹年原本坐在床上的人,把抱坐在自己怀里挂水,不时还亲吻一下Beta因发烧而格外滚烫的耳朵尖。   Beta蔫蔫地靠在他的怀里,听话极了。   陈尹年不禁想,如果江延能一直这样听话就好了。   但好景不长,陈尹年梦没做一会,怀里本来发蔫的Beta突然捂着嘴坐了起来,“怎么了——”   陈尹年话音未落。   随着“呕”的一声。   江延全都吐到了陈尹年的衣服上,连带着吐到了床上。   一股难闻的味道升起,陈尹年还没沉下脸,怀里的人呕吐不断,加上这几天被关,本来没有吃太多的食物,Beta肩膀耸动,干呕不出任何东西来。   陈尹年驱使梅姨喊佣人打扫,一边又轻轻拍打江延的背,帮着他顺气,带着一身狼藉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吐出来就舒服了……”   站在一旁的梅姨都有些看不下去,上前道:“大少爷,要不然让我来?”   陈尹年看着自己满身狼藉,实在有点狼狈,而梅姨也是专业的,但还没开口,Beta就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痛苦呻吟:“不要丢下我……”   语气夹杂着委屈。   陈尹年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人就走到了浴室,Beta被他当在洗漱台上面,乖乖地等着他,任由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了。   他颇为耐心地放水给江延洗澡,也顺带把自己一身狼藉也洗去了,期间Beta抱着膝盖愣愣坐在浴缸,直白地盯着他看。   本就被压抑的浴火,瞬间被勾了上来,但是许焕的话还犹在耳边,陈尹年僵硬地给自己洗着澡,珍馐美食放在眼前却不能吃,又看见江延呆呆看着他的样子,时不时看看他的,又低头看看自己,陈尹年简直要被他气笑,直接拉上了浴缸的帘子,“蠢Beta。”   等他们出来,卧室已经被清理好,但陈尹年还是有点嫌弃,抱着江延到别的卧室走去。   刚一踏出房门,原本还乖乖抱着他脖子的Beta突然开始挣扎,双手推拒着他,陈尹年险些没有抱住,他不知道是不是赫塞尼药效发作,只能腾出手去安慰,没想到江延埋在他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委屈而又伤心,程度堪比刚才,陈尹年现在听到他的哭声,头皮都是麻的,连忙安慰,“不哭不哭,我们不换了——”   “开灯……”话音未落,江延含着泪,指着黑暗的走廊,全是委屈,“不要黑……”   陈尹年无奈,抱着人走到回廊的开关面前,Beta被他抱着,伸出手“啪”一声把灯打开了,复古的泛黄的灯光瞬间盈亮了黑暗。   江延仰头看着灯,睫毛湿湿的,面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然后陈尹年就抱着江延,把别墅所有房间,所有回廊,能打开的灯全都摁开了。   再回到房间,江延终于闭上眼睡着了。   半夜十分,江延的烧一直在反反复复,陈尹年和衣而眠,几乎都在盯着Beta。到早上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彻底退烧。   他揉了揉太阳穴,还得去上班,他打算把自己收拾一番直接就去公司,谁知道他洗完澡刚打开浴室的门,原本已经沉睡的Beta穿着睡衣,直直站在门口。   不知道呆了多久,陈尹年吓了一跳,“延延怎么醒了?”   江延脸上带着病容,一反常态,直勾勾的看着他,没等回答,面前的Beta竟然整个人贴了上来,并且踮着脚主动抱住了他的脖子,语气没有任何迟疑,“我想要你。”   Beta的气息在他脖间喷涌,陈尹年觉得整个人都是酥麻的,江延的目的明确,直接朝他后颈的腺体蹭去,温软的舌头舔到他的皮肤,他整个人如梦初醒,一把将人推开了,关上了浴室门。   这是陈尹年人生第一次,在自己后颈主动带上了抑制贴。   等他再出来,Beta就跟一个小尾巴一般,跟在他的身后,他走哪就跟在那,在他穿衣服打领结遮住了脖子以后,还不依不饶要拽他的衣服,最后索性直接又踮起脚,趁着他不注意抱住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也就出现了最初的那一幕。   陈尹年受不了Beta这样挽留的目光,他感觉不是江延服用了发情剂,而是他自己。   最后陈尹年破天荒地迟到了,他把Beta套好衣服全副武装塞进车里,他恨不得把人揣进口袋,谁也不给看,把一个服用了赫塞尼药物的江延独自放在家里,他实在不放心,索性直接就把人一起带到公司。   为防止Beta猝不及防地扒在他的怀里咬他一口,亦或者是“偷袭”他后颈的腺体,陈尹年让梅姨找来最小号的止咬器,戴在Beta的嘴上,江延得不到信息素整个人气鼓鼓的,这下更像小狗了……   就这样明明拥有獠牙的Alpha贴上了抑制贴,明明温柔无害的Beta却戴上了止咬器。   陈尹年并无觉得不妥,抱着怀里的宝贝,堂而皇之走进了公司大门。   药效持续了三天,江延就被陈尹年如同宠物,寸步不离带着上班三天,现在全公司上下,自家老板有一个极度宠爱的Beta小情人,爱得不行,甚至连脸都不舍得露出来。   有人惊叹,有人咂舌,有人吃瓜,果然有钱人贵圈就是乱啊,老板对外官宣的豪门未婚妻兼合伙人,按照日程今天是要来公司视察开会。   不知道老板是忘了还是早就做好打算,竟然又把小情人带到了办公室。   财务总监满脸是汗地敲响了陈尹年的办公室门,安排是他要负责此次会议,对于合作项目做总结性的财务报告。   “进来。”   门打开,财务总监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陈总,而小情人被老板抱在怀里坐着,看见他进来自己老板还把人往怀里揽了揽,遮得非常严实。   “有什么事情快说吧,东西放在这。”这会江延又不愿意吃饭,又在叫嚣着要他的信息素,昨天一把止咬器取下来,江延抱着他就是一口。   后来陈尹年不得不找来带有迷迭香的枕头,把东西塞到江延的怀里,自己才松了一口气,正当他哄着人把饭吃了,才会给他一点点信息素,财务总监就敲门了。   “这是孟小姐今天到公司来的行程安排,您过目一下。”   陈尹年扫过企划书,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抱着小情人好像不知道孟小姐是他的未婚妻一般,摆摆手就让他下去了。   等财务总监走了,江延才从他的怀里抬起脸,面色有些红润,“你不能骗人……”   陈尹年心都化了,无法用语言去形容注射过药剂之后的Beta,虽然几乎满脑子全都是他的信息素,但也满眼都是他,乖得不像话,说什么听什么,更像一只小狗了。   但这样他就更加煎熬了,可爱听话的小狗,他却碰不得,突然听见他怀里的人,“孟小姐是谁……?” 第60章 “你都有未婚妻了……”   陈尹年沉默了下,像是突然想起来了孟卓的身份,有些解释不清,只能色厉内荏地凶道:   “快吃!”   不由分说地把勺子塞到Beta的嘴里。   下午孟卓代表合作商公司到他们公司来参加会议,陈尹年例行接待,并且听财务总监做系统的财务报告。   会议上,孟卓坐在陈尹年身边,财务正在上面绘声绘色做报告,孟卓长得风情,身材也好,在回家继承家业之前还做过模特,此时她身着黑色西装裙子,穿在她身上也是风情万种。   她先是用脚在桌下踢了踢身边的人,但陈尹年面上一脸严肃地听着会议,警告似得乜了她一眼,拿开了脚,继续专注地听着会议。   孟卓不死心,几番试探陈尹年不应,她索性直接倾身,身体努力挨着陈尹年,小声说:“你怎么回事?”   陈尹年懒得理这个女人。   起初找她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事少,也接受以后结婚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但是只有一点——这个女人不识眼色,毫无边界感,顶着他的未婚妻头衔,处处都要跟他贴在一起去,装出很亲密的样子。   以前陈尹年没觉得什么,反正也不是真的,但是现在,他看着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还有她身上传来不知名的信息素味道,都让陈尹年有点恶心。   “闭嘴。”   陈尹年直接回道。   但孟卓非但不生气,还很来劲,但也碍于这是会议,陈尹年不搭理她,孟卓也只能讪讪闭了嘴。   在会议结束之后,孟卓终于在陈尹年走进办公室之前堵住了他,她大喊一声陈尹年,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陈尹年只得停下脚步。   孟卓看见人停下,知道自己喊话奏效,施施然走过去,抱臂挑眉示意:“听说你办公室藏了个人?”   “这跟你有关系吗?”陈尹年反问。   “怎么没关系?”孟卓一脸戏谑,颇为得意道:“我可是你公认的‘未婚妻’!”   “……”   陈尹年眯眼看她,一脸阴沉,没有再说话。   “还是上次那个水管工Beta?”孟卓得意之后,又一脸八卦:“我刚一到你公司,就有各种人在我耳边暗示,真行啊!”   她说着感叹得连连咂嘴。   “说完了?”   孟卓抿嘴笑,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虽然我完全不在意,但只是来提醒你一下,表面的至少还要维和。”   陈尹年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些不用你来说。”   随后转身率先离去。   陈尹年讨厌一切超出自己控制之外的事情,但更讨厌她嘴里吐出一丝一毫与江延关于的。   好像凭白玷污了他的宝贝一般。   他做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来指手画脚,从她说出这些话的那一刻,陈尹年就在思考撕毁协议的可能了。   现在项目已经落成,他们当初许诺的婚姻只不过是为了让合约更加牢靠,但这些都不是牢不可破的,陈尹年思索着,脸上闪过狠厉,但在推开办公室门之前,他已经换上了另一幅皮囊——   他的小Beta还在等着他。   **   江延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明亮的卧室,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床,一片窗明几净。   陌生的环境,江延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抱住了自己。   随后脑海里的记忆呼啸而来,排山倒海般几乎要把他打倒,这些天的一切,他的所作所为,几乎全都被欲望主导,理智和现实完全被抛下,他几乎已经不是自己。   疯狂地渴望陈尹年身上的迷迭香。   为了信息素,为了标记,去一遍遍讨好囚禁他的那个人……   江延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虽然他知道这几天他们之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是除了这个,别的该有的一切都做了,几乎像连体人一样密不可分。   想到这些,江延有些崩溃,卡白的小脸露着难色。   他哆哆嗦嗦地下了床,渴求过度,腿还有些软。   休息室里没有人,他随手拿了一件陈尹年的西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想趁着没人之时,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但当他一打开门,正在办公室内整理文件的崔文,听见动静转过身,面不改色地礼貌问道:“江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他知道崔文是陈尹年的贴身助理,但对方这幅模样显然已经是见怪不怪,因为这几天,虽然陈尹年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但陈尹年忙起来不可能无时不刻都陪着他。   就叫崔文在办公室里守着。   陈尹年一离开,不到十分钟,Beta就会打开休息室的门,潮红着脸,嚅嗫地问:“他呢……”   那语气仿佛在问,老公呢……   看着江延没有说话,崔文扶了扶眼镜,看着腕表例行回答,“陈总还有半小时就结束了会议,您再稍等一下。”   谁知道这次连忙摆手摇头,磕巴地说道:“我,我不找他,我只是……”   崔文面上挂着公式般的微笑,“您请说,有一切需求我都竭力为您办到。”   江延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眼神躲闪。   “江先生?”崔文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奇怪,还没走上前两步。   江延再也演不下去,他实在没办法清醒地跟他的助理说话,更不要说去继续演戏讨好陈尹年,他索性直接撒丫子跑起来,打开办公室门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走出去一看,他发现自己竟然曾经来过这里——   这里是整个A市最中心,最高的写字楼,租金昂贵。   当然他来过,也是在这栋写字楼也当过维修工。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以这样的身份被带到这里,江延实在有些羞愧难当。   他凭借着记忆想找到电梯,但是在一个拐角,他突然看见了孟卓和陈尹年的身影,两人面对面站着。   江延一下子躲了回去,就听见孟卓宣告主权的声音,“记住我可才是你的未婚妻。”   江延全身一震,灵魂脏腑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回走,然后直接就迎头撞上了跟来的崔文。   还没等崔文说话,只见面前的Beta全身上下写满了无措,记得在原地打转,“我不想待在这里……”   崔文想到老板的嘱咐,江先生在接受药物治疗,现在精神格外脆弱,有什么需求尽力都要满足。   江延不想待在这里,一分一秒都不想,那是陈尹年的未婚妻,他曾经在他的家里见过,现在自己又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自己如同一个灰溜溜见不得人的情人一般,卑劣难堪、令人不齿……   “好的,江先生,我先送您回去。”   江延满脑子都是孟卓的那句话,震得他全身发溃,没有听清崔文说的,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里。   最后崔文把江延开车送回了临水别墅,在路上并发消息汇报了陈尹年。   “先生,到了。”崔文把车停在别墅门口,很快有佣人下来相迎。   江延还在愣神。   看着那栋如牢笼般的房子,寒意和悲戚由心底而生,虽然他不是自愿,但他依然为自己感到不齿,陈尹年究竟把他摆在什么位置上。   一只小狗?一个玩具?还是一次新鲜?   有那么明艳动人的未婚妻,陈尹年究竟看上自己什么……   江延麻木地想着,那他希望自己是被这样对待,玩具总有被玩厌的时刻,他无比期待着那一天。   回来后的江延,愁思翻腾,心里反反复复都在想,究竟什么才能让陈尹年玩厌他,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再给他的了。   修理东西,帮人看病,这些江延很在行,但是怎么让人厌恶自己,江延从来没有做过。   就在他搅尽脑汁时,别墅的铃响了,梅姨提醒他,陈先生回来了。   江延僵硬站起身子。   陈尹年显然是风尘仆仆赶来,西装的领带都被他扯散,大步走进来,看见他之后就站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他好久,“药效过去了?”   江延愣愣看着他,全身僵硬,有些瑟缩,梗着头不回答。   陈尹年看着Beta又变成之前龟缩的模样,脑海里又浮现前几天Beta恨不得变成他的小尾巴,时时刻刻黏着自己,他不禁有些想笑,故意调侃:“宝贝狗狗,怎么这么着急跑回家,止咬器都不用戴了?”   果然一提起这个,原本局促不安的Beta,脸轰然炸开,几乎是一瞬间,从头红到脚后跟。   “乖延延,你昨天还贴着我想要信息素——”   “不,不要再说了……”   江延羞愧得几乎要打个地洞钻起来。   所幸陈尹年也不再装,恢复了之前游刃有余的模样,正色道:“既然药退了,那就跟收拾东西,我们去G国。”   江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去G国做什么,那远在千里之外,江延的家和亲人都在这里,“我不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   “这可由不得你。”   陈尹年已经吩咐梅姨去收拾了,他本来就打算等项目告一段落就带着Beta去一趟G国,去到那个实验室,专门治疗这个信息素病,江延这个病情一日不得到根治,他一天就不安心。   这下恰好Beta赫塞尼药效过去,情况稳定下来,自己这边还有一点收尾就结束了,他可以去G国那边远程办公。   “你不能这样对我……”江延站在原地气得发抖,陈尹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把他囚禁,把他变成见不得人的情人,把他如物件一般带去任何地方……   “你不能……”他重复着。   陈尹年站在原地,冷着脸反问:“我怎么不能?”   “你都有未婚妻了……”Alpha之前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人的,江延再也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第61章 和一个Alpha私奔   你都有未婚妻了,还不能放过我吗……   陈尹年看着面前落泪的Beta,清楚地接收到了他话里的深意,不知怎的,之前看见江延的眼泪,他会觉得好玩,很好欺负,最好多哭一点。   但自从上次Beta一瞬间看见灯,止不住地崩溃大哭——   那一声声从胸腔迸发出的悲戚,让他的心也跟着发紧,他开始有些受不了江延的眼泪。   一滴滴砸下来,像是有什么碎了。   “她和你没有关系。”陈尹年张了张嘴,冷声安慰。   一定是有人在江延面前嚼了舌根,跟孟卓那个多事的女人脱不开关系,陈尹年现在真想撕烂她的嘴。   他上前不由分说地把人抱住了,用嘴唇衔住了咸咸的热泪,如同亲吻着绝世珍宝。   “乖宝贝,不要怕,不会丢下你的——”   陈尹年深谙打一棒给一个枣的道理,不能把人逼得太死,但他临时接到电话,被匆匆忙忙叫去了公司,留下崔文待命,去G国的事情也被搁置。   崔文立在一旁:“江先生,陈总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延还沉浸在悲伤之中,陈尹年现在对他新鲜感正盛,一时半会不会放过他,听到崔文的话,“去,去哪……?”   他哪也不想去,尤其是不想再以尴尬的身份被带到任何地方,他宁愿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江先生跟着我就知道了。”   江延看着崔文毕恭毕敬的嘴脸,知道他为陈尹年卖命也不容易,就怏怏地跟着去了。   崔文开着车江延坐在后座,车慢慢驶离别墅区,向城区开去,江延从小到大都从这座城市长大,唯一踏出去的一次,就是上次因为考试结果碰上了事故,也正是这一次遇见了陈尹年。   这样一想,陈尹年这个Alpha好像就是他平平无奇的人生中,唯一一次巨大的异数,让他人生轨迹彻底发生转变。   他不知道这辆变故的列车将开向何处,他希望最后能回到最初的生活,这样对他们都好。   街道开始变得狭窄,称出不穷的广告商贩映入眼帘,车慢慢行驶到他非常熟悉的街区。   江延扒在窗户上,不禁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刚在想崔文是不是开错地方了,结果车就稳稳地停在了他之前工作的“王家河医馆”门口。   车刚停稳,江延已经迫不及待了,打开车门就想冲出去,但崔文早已料到,车门已然上了锁。   “你什么意思?”江延看着医馆在外,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却不打开门,已经克制不住情绪。   “陈总交代,让我带您来看一看。”崔文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这都是陈总的意思,这家医馆不仅没有倒闭,陈总还为其提供了一家更便宜的供货商。”   江延听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尹年三番几次用医馆威胁他,他原以为……   但是现在来看,“王家河医馆”几个大字的老招牌还安然无恙地挂在上面,店门也是打开的。   江延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陈尹年这样做,他也绝不会因此而感谢他,只是没有原本想象的那么可恶罢了。   “让我下去,就一眼……”江延不想听崔文再说些什么,费力地去拉车门,语气带着恳求说道。   看到崔文有些松动,江延就开始打同情牌,“王叔年纪大了,我消失这么多天,我得去解释一下。”   大家都是社畜,何必相互为难。   最后崔文松口,“我跟着江先生一起下去,只有十分钟,还请江先生不要让我为难。”   江延松了一口气,还好崔文没有忽略他,一脚油门直接开走。   下了车之后,江延看着周围的景物,有些恍若隔世,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回到这里竟然会变成一种奢求。   崔文跟着江延一前一后走进了医馆,门推开,王叔正坐在柜台上面,打着算盘做账,不见徐一贺,但孟靖天竟然在医馆的另一端坐着正帮人拔火罐,扒着的那人最先看见推门进来的江延。   “小江,这几个月怎么不见你啊!”   王叔听见也抬头,立马拄着拐棍就下来了,而孟靖天看了他一眼,就转过了头,继续自己的,仿佛没看见他一般。   江延碍于崔文在这里,王叔差点抱着他就哭了起来,问他这几个月打工过得好不好,各种关心他的问题。   江延听了眼泪都要掉下来,原来宋晓韵和孟靖天,对朋友邻里解释他是为了江婉的医疗费,去了外地一个高价工厂打工,而掩去了事实——   他是主动跟一个Alpha私奔。   好不容易跟王叔解释完,江延朝孟靖天那里走去,鼻子有些发酸,“天哥……”   那天自己那样伤害了他和韵姐,虽然他有苦衷,但在他们看来就是自己背弃了他们跟着陈尹年而去。   果然孟靖天看他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拿着工具就走到了后屋。   现在王叔的店里缺人,孟靖天会在闲暇的时候过来帮忙,他也旁敲侧击问了徐一贺的情况,但王叔却不大清楚。   崔文跟着江延身后,看了一下腕表,轻声提醒他,“江先生,时间已经到了。”   江延忍不住跟着孟靖天到了后屋,想要解释,但孟靖天显然不领情,冷冷睨了他一眼,端着药就走出去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们都无法理解你。”   这话深深刺痛了江延,心如刀割,他生生忍住了脚步,不敢再跟着,崔文再次出声提醒,他正要收回目光转身,就见靠近他手边药柜藏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   江延被崔文送回别墅,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他握紧袖口的东西,回到别墅,他就一溜烟躲避着佣人,跑到二楼回廊边上的一间杂物间。   主卧应该被陈尹年装上了监控。   他战战兢兢打开黑色小盒子里的东西,一个很小的通信工具,还有几个其他的小型设备,江延看不懂,然后他翻动着上面唯一的保存的电话,拨打过去,几秒钟过去,对面接通,传来了宋晓韵的声音:   “小延?”   一听见宋晓韵的声音,江延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他把音量调到最小贴在耳边。   宋晓韵冷静而又克制地问道:“小延,是不是那个Alpha在威胁你。”   江延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这栋别墅的人无时不刻都在监视着他,只要他一有异常,分分钟就会被报告给陈尹年。   “不是,你就敲动设备一下,是,你就连续敲两下。”宋晓韵已经设想到了江延的处境。   江延抱着手里的东西,胆战心惊,只要被发现,他随时可能再次被关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他噙着泪敲动了两下。   “你听着小延,我们都相信你,你绝对不是那样可以抛下一切,置小婉于不顾的人。”对面宋晓韵也显然松了一口气,语气带着欣慰。   她话锋一转,“但现在,小延,我们需要反击,那个Alpha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可以对你肆意妄为,对你进行非法拘禁,他之所以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就是他在拿捏我们,以为可以把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宋晓韵给江延介绍了除了这个通讯手表之外的其他东西,一个针孔摄像头,另一个是小型录音器,她要让江延拍下并记录陈尹年对他所做的一切——   江延看着那些东西,手都是颤抖的,扣住设备的手明显犹豫了。   宋晓韵的声音还在传来,不断激励着他,刺激着他。   他渴望自由,但是……   最后一句让江延有些发溃,“小延,应该让法律来制裁他。”   直到江延藏好东西偷跑出来,他的心脏砰砰直跳,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他卷缩着膝盖,脑海里飘荡着宋晓韵的话,久久回响……   当晚陈尹年回来的很晚,江延早就躺下了,但他失眠了,听到Alpha回来的动静,他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整个卧室,壁灯被打开,亮着昏黄的光,格外静谧。江延害怕黑暗,陈尹年专门找人来修缮了一番,壁灯照在天花板上,映照出星空。   陈尹年许是看见他已经入睡,动作变得轻了,洗漱过后,从背后抱住了江延,用迷迭香把他包裹。   “晚安,延延。”   陈尹年这些天格外的忙,有时匆匆回来一趟,又立马被电话叫走,这期间,江延已经暗地跟宋晓韵通过好几次电话。   但是近些天,不知道是不是陈尹年发现了些异样,看守他的佣人变得更加严格了,虽然准许他在屋里走动,但是只要他去干一个什么,就会立马有人问道:“江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有天崔文再次带着陈尹年的命令,带着他去到一个地方,是一个盛大的发布会,不少上流人士聚集在这里,崔文领着江延在台下落座。   不久后陈尹年穿着高定得体的西装,星眉剑目,格外瞩目,跟站在他身边的——美丽佳人孟卓分外般配。   江延在台下默默祝福着他们。   但是在发布会最后,陈尹年突然倾身到话筒边,当着全场说道:“南苑项目正式落成,也代表着我跟孟小姐婚约结束,大家请放心,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话落,全场唏嘘,陈尹年站在台上一眼看到了人群之中的Beta,满怀得意与欣喜。   江延愣愣在座位上,对上了陈尹年灼热的目光,他们对视着,凝望着……   陈尹年的一番话,好像在向他许诺,他不会跟别人结婚,只有你…… 第62章 (过去线结束倒计时)“不哭了,我的宝贝”   在南苑正式落成的发布会之前,陈尹年突然被老爷子叫回家,他原以为是陈锦赋有什么事情交代。   没想到一走进陈家老宅大门,许茹跟孟卓端坐在沙发上面,相谈甚欢,妈宝男陈旭也坐在一边,瞧见他来,惊喜地喊道:“哥!”   原来又是许茹的一场假惺惺作秀。   陈尹年一言未发,抬脚转身就走。   “站住。”   陈锦赋从旋梯上缓缓走下来,声音带着威严。   “哪有回家了不进门的道理!”   说教式的语气纷至沓来,许茹一贯地唱白脸,站起来佯装给陈尹年说话,“怎么能这么说尹年呢,他一定是很忙——”   陈尹年懒得听,项目投资时,老头子掏钱之前,他可能还会佯装一下,现在他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你们一家子吃吧,跟你们呆在一起我隔夜饭都吐出来。”   说罢打电话想让司机转头来接他,只听见陈锦赋在背后呵斥一声,“不孝子,你未婚妻孟小姐还在这,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一听到“未婚妻”三个字,陈尹年格外膈应,脑袋里一下子涌现昨天的江延。   这些天他工作早出晚归,早上Beta还没有醒他就出门了,晚上他回来人就睡了,两人作息几乎完全错开了,如果不是他一天三顿饭让佣人强制Beta给他打电话,汇报一天的行程,估计这小没良心的,能躲他一整天。   虽然他打开监控就能看见Beta正在干什么,但他还是更喜欢听江延自己说。   就像当时他们被困时,他还记得那个Beta还自信满满鼓吹自己的包扎技术,尾巴翘上天的样子。   和现在低眉顺眼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但两种江延他都喜欢,只要看着他,心里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这是之前完全没有过的。   昨晚他回到家,推开主卧门,原本还扒在床上发愣的Beta,听见他来,跟看见瘟神一样,卷着被子一下子钻了进去。   陈尹年看着床上鼓胀的一个小包,有些哭笑不得。   “江延,给你十分钟时间,自己出来。”他故意放声威胁。   只见床上的小山包颤动了几下。   陈尹年嗤笑一声,转身进了洗浴室。   等他再出来,床上的人还是纹丝不动,只不过小山包变成了大字型。   陈尹年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壁灯的开关前,“啪”得一声房间陷入了黑暗。   “啊——”一道身影直接跳了出来,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不,不要……”   陈尹年没有任何动作。   Beta可怜巴巴地又道:“求,求你……”   算他识相。   陈尹年手放在开关上,命令道:“过来。”   江延跟小狗一般,赤着脚抱着被子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地朝他这边走来。   还没走两步,就踩到自己手上抱着的被子,趔趄着往前摔去,被Alpha一把抱住,骂道:“蠢死了,抱着这破被子干什么!”   “开灯……”Beta被他抱在怀里,声音闷闷的,依然惦记着灯。   “吻我。”陈尹年没理,而是命令。   江延眼珠子转了转,哆嗦着踮起脚,凑到Alpha下巴蜻蜓点水般地啄了啄,快速收回。   陈尹年蹙眉颇为嫌弃,“你就这么敷衍我?”   “我……”Beta搅着手有些纠结,刚踮起脚,想再讨好地吻一下。   “笨死了。”   “唔——”Alpha受不了Beta笨手笨脚的样子,倾身直接稳住了他的嘴,直接揽着腰把人半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摁在江延的后脑无限加长这个绵密的吻……   ……   初冬夜很漫长,江延感觉自己变成了透风的娃娃,一直被打碎又重组,自己所有的呼吸,所有的跳动,都是面前的人给的。   太过了……   江延觉得自己要窒息而亡。   他再也忍不住,终于呜咽出来,“陈尹年,不要这么对我……”   壁灯打开,昏黄的光骤然亮起,Beta满脸潮红,哭得打颤,像是被刮得乱颤的枝丫。   陈尹年心脏霎时皱成了一团,跟着Beta的哭声也一同流泪,他又亲又吻地把人圈住安慰:“不哭了,宝贝,你不是的,我不会结婚的……”   但他越解释,怀里的人哭得越厉害。   那一夜,江延在他的心里下了一场雨,绵密漫长,经久不停……   陈尹年回过身,把在场的人逐一看了个遍,最后丢下一句,“我没有未婚妻,这婚谁爱结谁结——”   回家途中,陈尹年催促司机加快,他今晚白白浪费了时间,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江延。   这栋临水别墅,是外公成年之礼送给他的,他住在这里的次数寥寥无几,平时都是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但江延出现在这里,这里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家。   陈尹年从来不喜欢思考意义,也不愿意去想,他只知道,今天江延是他的,明天也是,未来的每一天都是……   Alpha破天荒回家很早,江延还坐在大厅地毯上面,这几天他百无聊赖,不顾佣人的阻拦,把杂物间的几件坏电器拿出来,都逐一修了一遍。   正修得入神,根本没有听见陈尹年回来的动静,结果被一双大手抓住手臂直接掀翻,“陈——”   还没说一个字,就被Alpha用吻堵住了嘴。   最后两人亲得气喘吁吁,Alpha更是恨不得把他含在嘴里。   江延搞不懂这几天,为什么陈尹年变得格外黏人,抓着他就要吻个不停。   最后江延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被Alpha的尖牙抵在后颈上,都浑然不知。   他轻哼一声,迷糊得睁不开眼。   陈尹年嗅着Beta的后颈,现在这里经过几个月休养,已经光滑干净如初。   他用犬齿在上面咬出浅浅的印子,真想标记他,把一遍遍打上专属自己的烙印,谁都不许染指……   但是不行——   陈尹年清楚记得许焕的话,江延的体内的信息素很不稳定,不能再接收直接的A激素刺激。   这几个月他也严格遵循医嘱,尽量减少信息素的直接交流,虽然他们有过几次,都有做好防护措施,这这样的感觉,完全如同隔靴搔痒。   陈尹年已经快要忍受不住,嘴边的肉吃不饱的感觉,他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拍在Beta的屁股上,“我们明天就去G国——”   话落,不等江延挣扎,就把人抱到了卧室,拿出颈环给Beta套上,然后狠狠咬了下去……   **   寒风凛冽,飘雪纷飞。   陈尹年抱着江延在G国的国际机场降落时,G国正下着大雪,外国管家已经一早在这里候着。   他外公——白家已经在早些年举家迁移到G国,陈尹年的高中和大学也是在这里读的,陈锦赋害怕亲儿子被白家养跑了,大学一毕业就连忙把他叫了回去,回国后直接接手了陈家的部分项目。   车停在一个半山腰的临湖别墅,远远就能瞧见雪山,山脚下是景区和市集。   别墅内的佣人站在门口迎接,陈尹年抱着沉睡的江延直接走了进去,到G国也不算是一个临时的决定,毕竟如果不是这几个月,他处理悔婚带来的事情,不然早就能带着江延过来了。   虽然已经错过了秋天的泛舟,但是十二月来看雪也不错。   但江延却对出国这件事极为抗拒,他解释了是来给他治病,Beta根本听不下去,甚至还跟他闹,登机时也不配合,陈尹年就叫人给他注射了一针镇定剂,中途醒来一次,一直昏睡到现在。   大厅燃着壁炉,白老爷子坐在大厅等着他,陈尹年抱着人大跨阔步走了进去,“外公!”   白老爷子对他格外疼爱,也许久不见直接站起身。   但看见到他手里的人,有些犹豫之色,陈尹年把手上的人拢了拢,“我的爱人,等他醒来,我一定带给外公见一见。”   说着走到楼上,把人放到自己的卧室。   爷孙俩在客厅叙了很久的旧,听说外孙找到了心爱之人,也颇感到欣慰,也没有多加过问。   白老爷子已经耄耋之年,在十几年前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已经开看世事,如果不是他强硬地把白敏敏嫁给陈锦赋,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老爷子一想到,至今都还在后悔愧疚。   最后只是拍着陈尹年的肩膀,“好好珍惜。”   老爷子年事已高,腿脚不太好,跟陈尹年聊了一会就已经累了,被疗养师推了下去。   陈尹年站在别墅的透明窗户,遥望外面的大湖,脑海里想着外公的话,心中久久回响。   而与此同时,睡在卧室的江延也睁开了眼睛,他卷缩在被子里,抱住自己的胸口,摊开手掌——   是宋晓韵先前给他的录像工具。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跟宋晓韵暗暗联系,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久。这几个月陈尹年一直都很忙,就算陈尹年回来也只是轻轻从后面抱住他睡觉,第二天他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冷了。   他跟宋晓韵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但陈尹年这次把他带到G国专门治疗,到时候会给他调配适合与Alpha生活的针剂,届时陈尹年再次标记他,那个时候他受到信息素控制,就可能不再是自己。   宋晓韵提醒他,这次是最后一次的机会…… 第63章 “你最好主动一点,坐上来”   G国的冬天很冷,刚进入十二月,城市的人已经进入了圣诞节的氛围。   到处都是摆放的圣诞树和彩灯装饰。   研究所位于G国首都中心,坐在车上的江延,看着异国他乡的景观,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扒在车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土包子。   陈尹年坐在一旁不禁腹诽,但眼睛在却一直注视在Beta上移不开。   最后经过一处排队的长龙,江延伸长脖子看了好一会。   到了研究所,陈尹年已经提前跟人打好招呼,江延全程被陈尹年挟在身边,这一次江延再次见证了陈尹年的人模狗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如果再来一次,他怕是也会毫不怀疑地再上当受骗,因为陈尹年身上好像是有种特质,那种让人很舒服,能轻易让人相信他的特质。   实则他本人内心所想可能是截然相反的。   他会笑着说出没关系,然后再毫不留情地把他关进地下室。   人面兽心。   江延想着,默默又缩紧了脖子,恨不得把脑袋全都埋在衣服里。   测验很简单,抽了他一管血,然后上了一台机器测了他体内的信息素含量。   到时候等电话就可以拿到合适的药物。   等他们返程的时候,安排的司机不见了,陈尹年走到驾驶座,江延被陈尹年套着厚厚的大衣,围巾把整张小脸都裹住,只留一双眼睛,远远看像是一只笨拙的企鹅。   陈尹年把帽子又给他戴了戴,最后开车回到了城区,回到了刚才那个长长的队。   江延愣在车上,看着已经下车站在那边的陈尹年,不为所动。   “愣什么,快下来啊!”陈尹年看着面前还是这么长的队,面色有些不耐。   最后大概排了半个小时的队,陈尹年非要牵着江延的手,江延躲都躲不开,他们就像这个广场上一对普通的情侣。   “圣诞快乐!”店主把一串糖葫芦递给陈尹年,大胡子用外国语言跟陈尹年说着。   陈尹年一脸黑线地接下糖葫芦,看着上面撒着芝麻和糖浆,面色黑到极致。   他们排队排这么长时间,竟然是个破糖葫芦。   “还不是你刚刚总看,快吃!”一把将东西塞到江延的手里。   最后拉着江延的手,走到别的店铺,买了一杯热咖啡,带着江延继续在附近的雕塑和古建筑周围闲逛。   街上的人很多,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天上下着细密的小雪,江延已经习惯陈尹年大手紧紧攥住他的手。   突然,漆黑的夜空突然被流光点亮,绚烂的焰火在天空中炸开,一个接着一个。   “你看!”江延手里拿着糖葫芦,神色欣喜,激动地下意识跟身边的陈尹年道。   连眼睛都是亮的。   陈尹年看着这样的江延,有些移不开眼,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Beta,此刻身上闪闪发光,是他追寻一生也未曾见过的焰火。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未来身边会站着这样一个Beta。   但江延出现以后,一切都有了具体模样——   “江延。”陈尹年突然出声。   江延正抬头,看着应接不暇的绚烂烟火,脸上也映照着光亮,他转不开眼,听见Alpha在叫他,随便应了一声。   “江延。”Alpha又叫了一声。   这次还没等江延回应,Alpha已经不由分说地转过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江延,我他妈喜欢你,听到没有?”   江延心下一跳,不知道陈尹年又在发什么疯。   陈尹年又重复了一遍,手上的力气加重。   “疼……”江延不禁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手,不去看他的眼睛。   低下眉,心里默默吐槽,这话他也说过,之间还说要追他,还带他去落日酒店,但最后一切不过都是他演戏。   但Alpha一丝不落地把他的反应收进眼里,仿佛洞察了他,“之前是骗你的,现在是真的。”   说罢已经俯身下来,想要吻他。   江延本来就被他的话说得七荤八素,吓得一把用手挡住了他的脸,他最受不了陈尹年的亲吻,恨不得把他的呼吸,他的意识,他所有的一切全都搅乱,攫取殆尽。   “不要!”   陈尹年深深看着他,内心好像笃定一般,突然拽着江延的手,就往车方向走,“你不相信是吗,我们现在就去领证,刚好最近G国放开了AB的同性婚姻——”   江延一听到领证这俩字腿都软了,吓得直接蹲在了地上,“等等……”   陈尹年看着身后的Beta跟个无赖一样,蹲在地上不愿意走,想去抱他,结果江延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反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陈尹年面对Beta的质疑,想拉人人都不起来,“我当然知道!”   两人差点在大街上吵起来,但最后好在理智回笼,这大半夜就算他们带了证件,又有哪个地方能给他们领证。   江延一直畏畏缩缩不同意,陈尹年直接把人抱起来塞到车里,嫌弃道:“蠢江延,你怂死了。”   接下来的数天,江延白天都在湖区的别墅,一下楼就能看见陈尹年在陪他的外公喝茶下棋,他一撞见跑也似得逃开了。   陈尹年正在一步步将他拉入他的生活,虽然也可能是换一种方式把他拘住。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内心的某些部分在坍塌,他也彻底了解了真正的陈尹年,当他越是生气却越会装作和煦的模样。   到了晚上,陈尹年就会带他G国首都各个地点,没有司机,没有佣人,只有他们俩,就像无数个情侣那样,去看烟火大会,听凌晨的钟声,雪山的落日……   江延看着陈尹年,有时候他会恍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面前这个臭脸懒得跟工作人员沟通,是之前穿着西装革履站在发布会有条不紊,还是被困在车厢之内对他说不用管他……江延已经分不清。   在新年的前一天,陈尹年突然弄来了两张球票,然后驱车两小时带着江延去邻市看球。   他们坐在球迷的人群之中,最后恰好他们所在城市球队夺冠,周围的人都在狂喜欢呼,跟着钟声倒计时,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江延也被激动的氛围感染,抬头看着一直环住自己的人。   陈尹年对球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此刻被周围的人感染,眉毛微微挑起,带着戏谑地看着江延,凤眼上扬,不怀好意的样子。   “五”   “四”   江延盯着大屏幕倒数的数字,手紧紧被抓住,“江延——”   “三”   “二”   “一”   钟声归零,场馆的烟火炸开,众人齐声高歌,江延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嗯?”   两人在人群之中对视着,暗潮在涌动,一瞬之间,两人几乎是同步的,一个踮脚一个附身,他们抱出彼此,他们在人群之中拥吻……   后面一切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激情被点燃,如同绽放在空中的烟火,经久不得消散,他们拥吻着走进酒店,江延一下子被Alpha抡到了床上,陈尹年已经脱了上衣,看着Alpha精壮的上身,江延有些紧张抵住他的胸膛:“等,等一下——”   陈尹年衣服都脱了,面色不悦,“江延,今晚敢扫兴试试。”   之前也有几次浪漫的氛围,尤其是圣诞节那夜,结果气氛生生地被Beta给打断,陈尹年第二天报复性地在Beta脸上上狠狠咬了一口,让江延第二天都没脸出来见人。   他恶狠狠地威胁,说着要去拽江延的衣服。   江延慢吞吞地不愿意拖,拽着自己的衣领子,“我,我去一下卫生间……”   “一会就回来……”说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了Alpha的手,一溜烟跑下床躲进了卫生间。   江延关了门之后,惴惴不安地靠在墙上,拿出了手里的东西。   这么些天,他一直跟国内的宋晓韵保持着联系,晚上他被陈尹年带出去,白天他呆在房间里偶尔跟宋晓韵联系,电话里宋晓韵反复在强调陈尹年对他犯下的罪行。   但一睁眼,全都是陈尹年这半个月给他的感动。   他整个人都活在冰火两个极端之中,不断遭受着折磨。   “小延,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不要让滥好心害了你自己。”   年后陈尹年就要带着他回国了,他看着宋晓韵的消息。   头顶上的灯光照着他,江延盯着他,一直到眼前发黑。   等他洗完澡穿着浴袍打开浴室的门,房间的灯已经暗了下来,变成了极有安全感的壁灯,Alpha已经躺在床上,听见他的动静,“过来,在我耐心全无之前,你最好主动一点——”   话还没说完,江延就被长长的浴袍绊了个趔趄。   “蠢货。”陈尹年没眼看,轻骂了一声,他已经耐心全无。   江延趁机把手上的针孔摄像机放在了墙边,正对着大床,然后小跑爬上了床。   被陈尹年骂得跟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今晚是他们第一次体验专门适配的针剂,也就意味着陈尹年可以肆无忌惮地标记他。   ……   几近癫狂,几近荒唐。   第二天,陈尹年醒来格外餍足,又想起了领证的事情,临时订了回国的机票,跟外公说好以后,就抱着Beta回国了。   怀里的人还在睡,脸上哭得皱巴巴的,他也知道前一天太过火了,谁让Beta总是勾引他!   一下飞机,迎接他的不是陈家的司机,而是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员,训练有素地冲他亮出逮捕令,“陈先生,收到证据举报,您患有非法人生监禁,非法猥亵等三项罪名,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第64章 恨不得把江延一片片撕咬   “让他来自己跟我说。”   面对警察的审讯,陈尹年坐在审讯室一言不发,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陈先生,受害者现在不想见到你,我们有权保护他的权益,还请您配合——”   一名警察推了推眼睛,毕恭毕敬道。   但面前的Alpha突然暴怒,带着手铐的手一下子捶在桌上,额角青筋虬结,目眦尽裂,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来:   “让江延过来!”   陈尹年一下飞机,警察就立刻包围了过来,并把江延接了过去。   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就被压到警车。   紧接着“非法拘禁”“QJ”“非法对他人使用违禁药物”等罪名一个个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   陈尹年面对这些指控一笑置之,而是毫不在意地反问,“举发我的是谁,还是宋晓韵那个女人?”   没等看守的警察回答,他就已经跳过话题了,“江延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我要见他。”   俨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其中一位年轻警察,差点忍不住就上前,被另一名警察拦截住。   负责审讯的是一位有经验的老刑警,面对陈尹年这样有钱有势目中无人的人,他早已司空见惯,而是拿着遥控器打开了审讯室墙上的投影仪,“陈先生,别着急,您先请看。”   立时审讯室的灯关上,只留下投屏的亮光,一张张照片被呈现在陈尹年的眼前,那是临水别墅下面地下室的照片,从各个角度拍的,旁边甚至还有搭配有文字,来讲解这个地下室各个地方的用处。   看到一处说墙上的铁链是用来锁住被囚禁者,陈尹年忍不住嗤笑出来,“无稽之谈。”   他虽然想过这样把江延锁住,像小狗那样,另一头拿在他的手上,但是光是把Beta关在里面就把人吓个半死,抽泣着抱着他不放手,也没有必要再做些别的。   老刑警对于他的反驳没有说话,而是道:“您继续看。”   话落,幻灯片已经放映完,最后呈现的一个视频,在地下室中,画面先是一片晃动,然后反转对到一个人,画面里的人显然有些赧然腼腆,对着摄像头眼神有些飘忽,面色惨白,走到地下室,一一复述了之前配图的文字,最后来到地下室的灯前,“我…前后被……囚禁长达十五天……”   那说话的人,低着头顺着眼,叙述的声音都是颤抖的,鼻子微红,仿佛下一秒随时都要落下泪来,但是话到最后,镜头前的人甚至有些哽咽,“谢谢……”   说罢,那人朝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视频戛然而止,放映器也骤然黑屏,审讯室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陈——”   审讯人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陈尹年打断,“不可能!让他来跟我说!我要见江延——”   他剧烈挣动起来,带着镣铐的手不断挣扎,想要从审讯椅上站起来,S级的Alpha的力量不容小觑,审讯椅三两下就差点被他挣脱开来。   最后几个警察一齐上前才把陈尹年制服,陈尹年被压在地上,还看向外面,眼睛发红几乎要渗出血来,“我,要,江,延——”   老刑警走到他跟前,提醒陈尹年,“陈先生还请您配合,这样拒绝调查对您自己很不利。”   最后陈尹年带上了专门对付Alpha的专用手铐。   陈尹年一身西装发皱,精致的发型也垂在额前,从未有如此狼狈过,他低着头目光涣散,重复着一句话,“我要见江延……”   看到举报人的那一刻,陈尹年就再没了之前的云淡风轻。   直到陈家强势介入,刑警们也没有从陈尹年嘴里问出一句话来,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这情况对于江延很不利,如果陈家动用顶级律师,为这事来进行辩护,虽然江延有足够的证据,但是对他们这样无名无势的普通百姓来说,也有很大阻碍。   陈老爷子直接杀到了警局,进到审讯室当场就给了陈尹年一巴掌,许茹一贯刚想开口,陈锦赋直接给吼了回去,吓得许茹哆嗦着不敢再说话。   “你个逆子,又在发什么疯!”   陈尹年被一巴掌打偏过脸,他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表情无喜无悲,还是重复,“我要见江延。”   陈锦赋直接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的手都是颤抖的,“你你,你为了个Beta闹成这个样子也有脸说!”   随着陈家的律师强势介入,案情已经大多的指控都被推翻,提供的证据已经不能用来直接举发陈尹年,而且陈尹年全都拒不承认。警察逮捕令很快就要失效,陈尹年将会被完好无损放出去,等待法院开庭才能被传唤。   在传唤期间,江延作为原告,家里的周围都被警察保护了起来,尽管如此,陈尹年每天都孜孜不倦地守在江延家楼下,一站就是一夜。   如果不是楼梯口守着警察,他很可能就会闯入,把Beta撕咬殆尽。   守了几天,没有进到江延一面,陈尹年再也忍不住,甚至全然不顾形象,在江延楼下大喊,并朝上砸石头,“江延,江延,你出来!”   最后被陈家亲自来人打镇定剂才拖回去。   陈锦赋为这件事,差点急白了头发,如果这件事只是一件普通的案件,以陈家在A市的人脉,随时都可能抹平。但是这件事,从陈尹年下飞机被逮捕的那一刻,就莫名其妙地受到媒体的关注,并且舆论不断扩大,短时间对陈家的股市都有冲击。   这是陈锦赋万万不能容许的,陈尹年负责的南苑项目直接被叫停。   整个陈家都被笼罩上一层阴霾,偏偏陈尹年还执迷不悟,非要见到那个Beta,陈锦赋直接命令保镖把陈尹年强制锁在陈家老宅。   然后陈尹年竟然打碎窗户,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跑着去苦守在江延楼下。   陈锦赋得知,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昏了过去,那Beta到底为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江延,你他妈给我出来!”   陈尹年再一次站在老旧的筒子楼下面,满身狼狈,和昔日的神采奕奕相差甚远,看着那窗帘紧拉毫无动静的小窗。   而与此同时,身在楼上的江延,坐在屋里抱着头,已经不知多少次,想拉开窗帘看看楼下的人,陈尹年在下面站了多少夜,他就失眠了多少天。   但江延看着一直陪伴他的亲人和朋友,一直以来都是因为他的心软,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撩起窗帘的手,看着亮着的灯,沉默到天明。   一直到开庭,陈尹年才再一次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江延面色还是苍白的,低着眉看不清表情,但他瘦了。   看到江延走到原告的位置上,他一下子从位置上坐了起来,但立马被辅警摁回了座位上。   这起案件受广受媒体关注,为保护受害者隐私,并没有举办公众听审,按照流程,江延作为原告,率先向法官陈词。   江延冲自己的律师点点头,走到发言的台前,朝法官鞠躬,拿出事先的草稿,一字一句地读下来。   声音不大不小,从头到尾讲述了他和陈尹年相识的过程,再到他患上信息素失衡综合征,陈尹年利用此把他关在地下室,威胁他就范……   “你在说谎!”陈尹年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直接站起来暴怒,当庭大喊,“江延,你敢承认你就从来没有动心,你快说你是被威胁的——”   “肃静!”   陈尹年话未说完,就被法官严厉打断。   只见站在漩涡中心的江延,丝毫不为所动,睫毛颤抖两下,就接着说了下去,“以上是我的陈词,感谢法官大人。”   而后整场陈尹年都在死死地盯着江延,他的律师对江延所列出的证据一一列举出反驳的疑点,口舌如簧几乎反驳了他所有的指控。   中场休息的时候,陈尹年突然趁着众人不注意,冲上去一把抓住了江延的手臂,急切地想要求证,“延延,你是被逼的对不对?”   江延被失眠折磨得脸上毫无血色,被迫对上陈尹年的目光,眼神全是躲闪,他想要挣脱,“快说啊!”   警察已经冲了上来,Alpha陡然加重力气,江延鼻子一酸,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但好在下一秒,陈尹年就被人拽走。   再次开场,江延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面对陈尹年律师的辩护,原告方拿出了最新的证据。   公示之前,法官率先问了江延的意见,“这涉及您的隐私,是否愿意其公示。”   江延僵硬地点了点头。   说着江延的律师摁下开关,视频被放映,画面很不清晰,上来就是这句话,“你怎么这么贱——”   画面里的Beta直接被打了个趔趄,就是那一天江延黑暗日子到来,在那个酒店厕所,陈尹年带着一群人包围了他和徐一贺。   这一段是宋晓韵费力找到的残缺监控,再接下来,原告律师继续解释,“这是被告强迫我方原告的视频。”   视频中一片暧昧,灯光很暗,但是能明确地看出床上的两人,其中Beta被明显压制着,脖子上被咬得血肉模糊,嘴里呢喃着全是拒绝的词汇,身上的Alpha摁着他的头在发狂地顶弄。   画面一出,全场哗然。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手,法庭出现重大新的证据,法官当庭宣布择日二次庭审。   陈尹年已经全然愣在原地,被狱警押了下去,江延也跟着家属团一齐退场,恰巧迎面碰见陈尹年的父亲,陈锦赋上下打量他,毫不掩饰地讽刺道,“呵,小看你一个Beta了,竟然这么有手段。” 第65章 “延延,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回忆线结束)   江延第一次见到陈尹年的父亲,充满威严,说话中气十足,一看就久居高位的掌权者。   他先是惨白了脸,但紧接着理智回笼,他不能被这样的情绪裹挟,“先生,是你的儿子一直在纠缠我。”   说罢没等陈锦赋回应,他就率先离开了。   一直走到法院门外,他久久悬着的心,还在砰砰直跳。   他意外的不是陈尹年家人的反应,而是陈尹年,他那么一个会伪装扮演的人,而今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求他一个解释。   他无法再一次 直视陈尹年的目光。   下周还有一场,那场至关重要,江延深吸一口气,迈步朝前走去,他已经成年了,不应该再需要家人还如此为他担心,他应该也承担起自己的那一份责任。   在开庭的前一天,数量黑车在他家门下缓缓停下,江延买菜正要上去做饭,他以为是陈尹年又过来,连忙低下头匆匆要离开。   但是谁知一名黑衣保镖直接伸手把他拦下,“江先生,我们陈总有请。”   江延后退几步,这才意识这个“陈总”指的应该是陈尹年的父亲。   而后没等他反应,黑衣人已经把车门打开,不由分说地把他押到了车上。车内极其宽敞,陈锦赋坐在他的面前,事已至此,江延对陈尹年父亲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个价吧。”   “您有什么事情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同时说出。   江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一时半会儿没有理解陈锦赋所说的,“你说什么?”   “我要你立马撤诉,说个价钱。”   陈锦赋面无表情说出这些话,好像在生意场那些你来我往的交易一般,车内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味。   江延诧异至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和他沟通,手推着车门就要下去,但是车门牢牢被关住——   “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延不禁大声道,他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要求。   “既然这样,你还有一天零八个小时考虑。”陈锦赋看了看腕表,说罢就装作假寐的模样,大有江延不松口,他就不放人的架势,说着车子发动起来。   “你无耻!”江延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父子俩简直如出一辙!   江延使劲挣动车门,甚至敲着玻璃朝外面大喊救命,但是这车极为保密,街道上的人根本看不见他直接被这么绑架走了。   最后江延眼看着熟悉的街道离自己远去,他看着比自己年长不知多少岁的男人,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看来面前这个男人不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不会放过自己,“你到底想怎么样——”   面前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左手搭在右手之上,缓缓转动手腕上的串珠,“很简单,你撤诉,我们私下达成和解。”   江延不禁攥住裤缝,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脖颈吞咽了下,缓缓开口:“是您的儿子对我做下的这些,他昨天还在我家楼下…我不想再被他关到地下室了……”   他妄想说动面前的人,这不是他的问题,而是您儿子的问题。   “价钱你说。”但是男人还是那句话,车内的松香味蓦地加重,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   “不可能!”江延直接喊了出来,他受够了这样傲慢的姿态,根本不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问题,你要去管也该管管你自己的儿子!”   话落,车内安静下来,只有江延激动过后胸腔鼓动喘息的声音。   谁知面前的Alpha不怒反笑,“我当然知道尹年有很大问题,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但不是进监狱。”   陈锦赋继续说道:“我可以保证,达成和解之后,他将不会再来找你,至少两年之内。”   江延根本不信他所说的。   “你就这么想让尹年进监狱吗?”陈锦赋反问,“虽然我对他做的事情不甚满意,但是他是陈家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他如果就此进去,让陈家蒙尘,而做下一切的你,江延,还能继续安然无恙吗,你的亲人,你的朋友——”   “你是在威胁我?”   江延不禁瞪大了眼睛,认知一再被陈家的人刷新下限。   陈锦赋将手上的串珠拿下来,慢慢放进杯子里,水很快漫过,并且溢了出来,“你们都太年轻,强扭的瓜不甜,尹年现在执迷不悟,为了一个Beta,不计较得失,但他到以后就会知道的,强求一个与自己天差地别的人,到最后究竟能得到什么,他很快就会失去兴趣,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撤诉,你将得到一笔钱,尹年也将不会再纠缠下去;否则,你将会用你的下辈子来后悔今天的决定——”   **   江延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家中走去,天已经彻底黑了,路灯已经陆陆续续亮了起来,冬天的寒风在他身上刮过,他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估计电话已经快要被韵姐他们打爆。   他如同丧尸一般往前走着,忽地,背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没等他反应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浓烈的迷迭香也随之而来。   “滚开!”   江延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他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暴怒着大喊。   但他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一个成年的Alpha,双手被死死地抓住,“你怎么了?”   江延怒目瞪着他,重复着那句话,“滚!”   Alpha双眼通红,整个人都乱糟糟的,昔日一丝不苟的人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胡子拉碴,连身上的衬衫都是发皱的,同样被他的话点燃,跟着他吼了起来,“江延,我还没有质问你,你他妈说变脸就变脸,还把我们的视频公布出去,他妈的明明才说好的结婚领证,你就这么回应我的?啊?!”   陈尹年拽着江延的领子,狠狠质问。   江延眼里含着热泪,几欲都要落下来,但他再也不想在Alpha面前落泪,狠狠擦了一把眼泪,“那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从来都没有同意,甚至从来都没喜欢过你,全都是你逼迫我唔——”   话还没说完,陈尹年已经扶着他的头,发狠吻了下去,妄想以吻堵住他的话。   但是这次的江延显然不再吃他这一套,拳打脚踢地挣扎着,推开陈尹年甚至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不管不顾吼道:“滚啊,我恨你,我讨厌你,你做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恶心!”   眼泪已经将他淹没。   这次Alpha没有再动作,而是站在原地,用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从嘴缝里吐出,“你再说一遍——”   江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陈尹年,就这样吧,我们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错误。”   泪水顺着他的脸,飘散在黑夜之中,如同天空中迷路的星子,银河横在那里,往哪个方向都是错误,他们之间永远跨越不了那道巨大的鸿沟。   江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泪水已经爬满了他的面庞,浸湿了眼罩,他看着满眼的黑暗,这一场梦竟然如此漫长而又真实……   真真切切地回忆了一遍两年前的所有,当初撤诉之后,陈锦赋真的兑现诺言,陈尹年再也没有来骚扰过他,据说被送到G国的一家疗养院彻底反省自己的错误。   而他也为了逃离陈尹年的阴霾,而远离他乡,跑到离家千里之外的C城,独自一人生活了两年。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以为陈尹年会就此把他淡忘,亦或者是把他视作人生的污点,就此抛去,但他没想到,陈尹年再出来,非但没有半点悔悟,反而变本加厉,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他看着自己这两年的点点滴滴都被Alpha一丝不落地监视,甚至如影随形地渗入他生活的每一寸,他都不禁感到害怕。   黑暗中,他被身后的人牢牢桎梏着,江延想取掉戴在自己脸上的眼罩,他实在太害怕了,但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攥住了手,他感觉到自己的后颈在燃烧,仿佛烧了一把火,随时都会把他吞噬,“陈尹年…你不能这样对我……”   而背后的人抱着他,只是轻笑了两声,鼻尖在他的颈侧打转,在他耳边呢喃:“延延,两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江延忙不迭摇头,试图向他解释,“嘘——”   “延延,小狗做错事了就应该接受惩罚不是吗?”语调温柔,说着把他放开了,而是捉住了他的手腕。   江延被紧紧蒙住了眼睛,黑暗中,他听见了“吧嗒”一声。   “不,不要——”   江延意识到是什么,四肢开始剧烈挣动起来,犹如蚂蚁撼动大树,但他怎么能撼动Alpha,他死死挣扎,却不能挣动分毫。   泪水浸湿了眼罩,江延无法想象接下来即将迎接着什么,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延延,快说喜欢我……”他感受到耳边的气息流转,陈尹年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气声。   最后一个声音也落上了,Alpha如同鬼魅的声音响起:   “延延,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第66章 吃硬不吃软,你还说你不是小狗?   “放开我…放开我……”江延被束缚着四肢,嘴里呢喃着,整个人如同即将干涸的沼泽地,土地皲裂,只留下龟裂斑驳的土地……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乎哭干了眼泪,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再挣动,皮质的镣铐在他的手腕上留下印记,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江延像是察觉不到痛一般,机械一般地复述:“我错了,求求你……”   然而Alpha却好像完全不吃他这一套,一边拿起伤药在Beta被勒出血痕的伤上擦拭,动作轻柔温和,一边说着,“每次都可怜巴巴认错,但下次还敢,就该让你狠狠长个教训,”但江延一个挣扎的动作,药水直接洒在了床上,他被惹恼,抬手就在他胳膊上打了一巴掌,语气变得颇为不快,“别动,都破皮了——”   江延立刻吓得不敢再挣扎了,但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陈尹年仍在继续说道:“每次都是这个可怜样子,江延,你还说你不是小狗,吃硬不吃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就该狠狠罚你!”   这话一落,江延泪水就决堤了,胸口起伏,直接抽噎起来,用被捆绑住的手竭力想要抓住Alpha的手腕,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道:“不是不是…对,对不起…求求你,陈尹年——”   哭着哭着,开始打哭嗝,直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要蜷缩着自己,但又被束缚了四肢,整个人可怜得不行,手腕处很快又被磨出血来,看着几乎快要哭成的泪人,陈尹年叹了口气:“真是服了你了。”   他一个个松开了Beta的束缚,刚想要把人抱在怀里,没想到江延在被放快的瞬间,就摘下了自己的眼罩,看都没看就往门外冲。   这次他没有把人关在地下室,单单是给他戴上眼罩,就把人吓得半死。   陈尹年直接被他推了个趔趄,他看着慌不择路的Beta夺门而出,他站在原地,没一会就听见一阵人声,现在整个别墅上下的安保等级都翻了一番。   只见江延还没跑到大门口,已经被几个人高马大的Alpha黑衣人摁在地上,陈尹年从楼梯上一步步下来,步调翩翩,“延延,我说的没错吧,究竟怎么才能让你长长教训呢?”   江延被几个人死死摁在地上,尽管他奋力挣扎,指甲在光滑的地板扣出喑哑的声音,却都无能为力。   看着Alpha一步步朝他走近,一瞬之间,只觉得上下颠倒,世界一片混沌,他对他的整个人生都感到绝望,往后的日子都是黯淡无光的,一个认知深刻而直接烙印在他的——   他再也不能摆脱陈尹年了……   陈尹年远远还瞧见Beta被压制着还不死心,四肢不断挣动,梗头一般想往外冲,并且还不断叫喊着,不知道还以为把他怎么样了,但是人突然一下子没了声音,整个人没了动作瘫在原地。   陈尹年心剧烈一跳,好像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连忙拔腿就跑,对着黑衣人呵斥,“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放开!”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抱住了,拍了拍江延的脸颊,人已经半昏迷了,眼神游离得看着他,面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   这样的江延把他有点吓到了,Beta虽然有些胆小,但身体一直很好,之前还能跑遍全城打工,甚至还有薄薄的腹肌,陈尹年曾经恶作剧在上面留下过烙印,惹得人浑身战栗。   “延延?江延?”   他试探地叫了几声,Beta还只是用那游离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陈尹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江延,抱着他有些慌乱,上下检查,“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别吓我——”   接着江延拧着眉慢慢移开了目光,闭上了眼睛,彻底昏迷过去。   陈尹年抱着人,有些无措,看着站在一旁的黑衣人,气无处可撒,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医生啊,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   “来看向这边,”一处窗明几净透亮的室内,穿着白大褂的温柔女士,带着温和的微笑,朝江延伸出手,“这是几?”   陈尹年站在远远的一边,是江延所坐的位置看不见的监控死角,江延好像听不见她的话一般,眼睛看向她,又慢慢转动眼珠,移开了目光,亦或者是盯着一处发呆。   但只要医生一有任何动作,他就立马抬起头,非常机警地看着周围,但是一尝试跟他沟通,他就又开始走神。   比如说现在,女医生手举在那里半天,她放下手拿起桌上的一张卡片,企图跟江延建立一些信任。   “江延,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你能告诉我在这张图片你首先能看见什么吗?”   江延像是受惊的兔子,听不懂她的话一般,看了一眼,又迅速挪开目光,嘴紧紧抿着,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最后心理医生尝试了各种办法,也没能使江延开口说一句话,一小时的咨询时间很快过去,江延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女医生无可奈何地走到陈尹年面前,叹了一口气,还是摇头,这已经是来治疗的第二次,“陈先生,江先生的心理防备依然很强,我们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不愿说话,还是说不出话了,但二者情况都不太好……”   面前的Alpha,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听到她说到这里,“是什么?”   “如果是不愿说话,加之您之前坦白的,我随意挪动一下脚步,或者抬手,都能引起他的警觉,这是很典型的自闭患者表现出来的特点。”女医生双手插兜,严肃地分析道。   “另一种呢?”陈尹年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目光一直在不远处的江延身上。   “而如果是说不出话,那就很可能是情绪应激导致的失语症,陈先生,您要知道人的心理机能并不像是玩具,坏了就能修好;它更像嶼汐_+团队是一面墙,一切潜在的或者已发生过的,都有可能在上面留下印记,一旦印记超过了这面墙的承重范围之内,它就会倒塌。”   自闭、失语、倒塌……   陈尹年悠悠想起事发的当天,许焕被他急匆匆地叫来,江延已经清醒,伴随着高烧,许焕给人挂上水之后,就把陈尹年叫到一边,非常严肃说道:“陈先生,我以为时间过去了两年人都会有长进,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我了,他现在需要心理医生,你也是!”   陈尹年怔了一下,但那停滞的动作转瞬即逝,他朝着女医生点了点头,并且表示了感谢。   随即,再也不掩饰,朝着Beta的方向走去,“延延。”   江延听见声音立马抬起头,一看到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想要缩回目光,但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愣愣在原地,直到陈尹年走到他的面前,把手伸到他的面前,“走吧,延延?”   没等江延回应,Alpha已经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的手,并将手上的大衣紧紧地披在他身上。   一出诊所大门,外面已经飘雪起来,伴随着昏黄的路灯,司机候在不远处。   哈出一口气立即变成白雾,飘散在空中,江延愣愣抬头看着天上。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四年,在一起度过的第二个冬天,江延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充满了温度,彼此体温交融。   脑海里不禁想起来心理医生最后的话,“至于江先生的那面墙是否已经坍塌,我无从知晓,但是他现在很不好,请您一定要耐心对待。”   Beta正在看纷飞的大雪,如鹅毛一样密密麻麻在黑暗中飘落,眼睛一眨不眨,陈尹年看着江延呆呆的样子,心里突然冉起一个念头——   这样也好,这样他就能一直在自己身边……   要疯就一起疯吧,反正他爹把他两次送进精神疗养院,已经无数次确诊过他有间歇性狂躁症,年少时候他或许还会以拳头挥过去,大骂他们在放屁,打到他们不能瞎说话为止,但这两年他从疗养所呆了大半年,接着跟陈锦赋在G国虚与委蛇一年多,才再次获得批准回国。   他一从疗养院出来,就花钱雇了私家侦探,盯着江延的一举一动。好在这两年的江延一直规规矩矩,没有做出别的事情来,不然他远在国外,实在无法做得太多。   这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无时不刻都在想着那个蠢Beta,江延,这两个字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大脑,也因为此,他加倍努力再一次要取得陈锦赋的信任。   两年,他回来了,既然江延让他夜夜不得安眠,他也要他,再也逃不出他的阴霾——   他们生来就应该是一起的。   这样想着,陈尹年原本堵塞的心理瞬间豁然开朗,他把正在看雪的江延忽然拉到怀里,在他的眼皮落下一个温热的吻,轻轻吻去了上面细小的雪花,带着笑意,“延延,我们回家。” 第67章 又是一个你的老情人,关你一辈子都不过分!   “延延,我们回家。”   但Beta好像全然没听见一般,还在愣愣抬头看雪。   陈尹年也没怎么在意,想要拉住他的手,要往车的方向走。   但江延看了他眼,暗自躲开了他的手,不愿意往前,陈尹年牵了几次,最后沉下脸,不由分说攥住他的手,要把人拽过去,谁知道江延跟受惊的鹿一样,一巴掌拍在了陈尹年的手背上。   清脆的一声。   Beta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在陈尹年走上来之前,一把抱住了路边的电线杆。   大有一副赖在这里的架势。   陈尹年看见江延这幅无赖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延延,你到底是失语还是坏掉了脑子。”   江延被陈尹年套得很厚,羽绒服,围巾帽子手套,整个人都显得憨态笨拙,只露出一双亮如葡萄籽的眼睛,怯生生的,远远看见就像一头熊在抱着白色的电线杆。   Beta不说话,只滴溜溜地看着他。   陈尹年很快就耐心耗尽,色厉内荏威胁:“延延,三个数,再不松开,本来明天小婉会过来如果——”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江延一下子就放开了柱子,咬住嘴唇含恨看着他,陈尹年大跨阔步上前再次拉住他的手,满意地往前走去。   一直到车上,江延都是气鼓鼓的,但是再也没有挣扎过。   陈尹年头一次瞧见这样的江延,内心升起一种控制欲,他好像看见了江延的另一个样子,倔强又可爱,像是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之前的江延在他面前都是沉默的,温吞的,不逼他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响。   陈尹年怀着恶意,伸手在江延脸上掐了一把,“别气了,快跟老公说说话,老公明天带你去看妹妹。”   江延这两年变白了一点,之前是小麦肤色,现在卡白着小脸,被他一掐,脸上就留下一个红痕,吃痛地瞪着他。   陈尹年更高兴了。   整个回程途中,都在逗弄他。   车刚停稳,陈尹年不顾江延的挣扎,把人抱在怀里要下车,梅姨已经在大门口等待了,一看见他,就匆匆跑过来,附身在陈尹年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来干什么?”   陈尹年听了,一脸不悦,原本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梅姨毕恭毕敬道:“安二少也没说,已经在大厅等待很久了。”   “嗤,”陈尹年冷笑一声,低头瞥向怀里的人,在江延脸上咬了一口,恶狠狠地说:“江延,你气我的该拿什么还,又是一个你的老情人,关你一辈子都不过分——”   ***   安德烈坐在别墅的大厅之内,环视着周围,古典装修,总体上很雅致,这就是江延跟陈尹年住的地方,内心不禁有些戏谑。   他的腿还没有好全,上周在陈家的宴会,陈尹年那厮竟然堂而皇之地把江延拉到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并且公开了江延,算是肯定了他的身份。   这是安德烈怎么也想不到的,想他们在这样长大的人,婚姻根本轮不到自己做主,注定会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没想到陈尹年竟然如此大胆直接,而且江延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   本着看热闹的心,安德烈在医院躺了一周就躺不下去了,今晚一来兴趣,就让自家的保镖扶着过来了。   他不信陈尹年和江延会长久——   当初他因为严重的双向情感障碍,在G国读书的时候,差点重伤了在交往的女朋友,被他那负心汉爹直接送到了一家保密级别极高的精神疗养所。   也就是在这里,遇见了相似情况的陈尹年。   他在这里跟学校一样,靠着外向不羁的性格和玩得一手的好乐器,混得风生水起,跟很多病人甚至是医生,都打成一片;当时的陈尹年却截然相反,孤僻,独来独往,戾气重,穿着病号服,周身都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几乎每一个主动招惹他的人都要挨一顿拳头。   在交流会谈中,病人们在主治医师的住持下,围成一圈交流一周的治疗效果和感受,侧重剖析和表达自己,以达到治疗的效果。   每一个病人都在竭力地表达自己,只有到陈尹年的时候,他臭着脸一个字都不说。   主治医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白人女性。   “尹年,你有什么要忏悔和要祝福的吗?”   陈尹年目光一直盯着别处,问到他,目光冷飕飕转回来,“我后悔没有把他关死在地下室。”   坐在一旁的安德烈一听,不禁抱臂挑眉,有点意思。   最后他动用了自己这几个月在疗养院的关系,才套出来那个叫陈尹年的具体病历。   在这个疗养院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当安德烈翻看陈尹年的病历过程——   非法囚禁,Beta,狂躁症……   更有意思了。   最后在几次话题讨论的时候,安德烈主动发言调谑了陈尹年,结果当然是挨了拳头,安德烈虽然平时不着调,但他也是个Alpha,两个S级Alpha直接打了起来,周围的病人都吓跑了。   最后还是动用安保才把两人拉开。   安德烈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满脸不屑道:“一个Beta都搞不定,打个赌怎么样,等我出去不出一个月,让他变成我的婊子——”   话还没说完,陈尹年又是一拳揍了上去。   最后他被打得眼前一片模糊,不禁放声大笑。自他母亲跟人私奔以后,他初中就跟家教老师搞过,高中到大学靠着家室跟外型,伴侣都不曾断过,从O到A,男的女的都有过,但大多都是枯燥乏味的,过不了多少天就倦了。   大多数都能算是和平分手,直到上一个女朋友,在他双向情感障碍处于躁狂时期,疯狂来烦他,甚至说了一些辱骂他活该娘跑爹不疼的话,安德烈直接一个吉他砸了上去。   他看着流血满地的前女友,他扔了吉他,试了试鼻息,拨打了急救电话,坐在原地等着。   他们都不正常,他太了解陈尹年了,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最后打赌他赢了,他一回国就查找信息入住了江延的隔壁,并且持续不断地给陈尹年发送消息,没到两周,江延就会和他打招呼寒暄了。   后来江延甚至还向他寻求帮助,主动出逃,简直可笑至极,安德烈一边跟着江延坐上不知名县城的车,一边给陈尹年发消息刺激着他——   “你的宝贝要和我私奔咯!”   配图是江延靠在他肩上睡觉的照片。   后来陈尹年怒不可遏派人找了过来,甚至一并叫人打断了他的腿,这些安德烈都不在乎,他疯狂大笑着,他赌赢了,他和陈尹年都是同类人——   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   大门被推开,陈尹年怀里抱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头被紧紧地蒙着,安德烈看见此景,一下子笑开了。   “这么躲着我?不至于吧?”说着还玩世不恭地要跟江延打招呼,“你好啊,江江,我是你的邻居安——”   “闭嘴。”   怀里的人轻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陈尹年沉着脸威胁,说罢头也不回地把人抱到了楼上。   把人放到主卧,衣服一拿下来,江延就红着眼瞪他,接着掀起被子就钻了进去,显然是不想再搭理他。   陈尹年有些哭笑不得,轻拍被子,似是安慰:“等我把烦人的苍蝇赶走,再带延延出去。”   早在安德烈出现在陈家的会场,就昭示着二人的关系不简单,安德烈出现在C城以他的邻居的身份也是早有安排。   江延内心早已满目怆然。   “你来干什么,还嫌你另一只腿是好的?”   安德烈正毫无拘束地坐在沙发上面,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颇为自得,指了指茶几上的书,“借你荣光,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之前医生送来几本书,看完豁然开朗了,带给你也看看洗洗脑子。”   陈尹年瞥向桌子上的书,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没了?那滚吧。”   “江延生病了?”安德烈没接陈尹年的话茬子,示意楼上。   “……”陈尹年沉着脸没说话。   “让我猜猜,是什么病……”安德烈已经开始托腮思索,另一只手在腿上快速敲击,“肯定是精神上的,被你这样关着,不傻才怪。”   安德烈一下子精准戳中了陈尹年的痛处。   陈尹年眯起眼,拳头已经不自觉握紧了。   但安德烈好像跟完全感受不到一样,继续自顾自说道:“我劝你赶紧把人放了吧,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把人逼成这样——”   “谁说是强扭的?”陈尹年直接打断他,寒声反驳,“他现在很乖。”   安德烈一挑眉,“你是脑袋坏得彻底。”   “他很乖,很听话,我们结婚了,我们正在相爱。”陈尹年继续道,甚至是得意洋洋,最后几乎下定性一般炫耀,“要是来看好戏的话,就快滚吧。”   安德烈不可知否地耸耸肩,临走前也送给陈尹年一句话,“看着吧,迟早会遭到反噬的,你会后悔的。” 第68章 “看看,都把你老公咬出血了,江小狗?”   第二天陈尹年没有履行承诺带江延去见小婉,而是带着他回了陈家的庄园,虽然上次宴会出了一些小插曲,但是并不能阻止陈尹年作为陈家下一任继承人的决定。   庄园照例宴请陈家众多重要合伙人,举行为期长达一周的宴会。   “延延?”陈尹年把江延叫醒,伸手要把他从车上抱下来,江延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些抗拒。   自从昨天安德烈那一插曲,江延整个人都怏怏的,整个人都很累的样子。   陈尹年把安德烈弄滚蛋之后,要把人抱去洗澡,顺便吃一通豆腐,现在为Beta专门定制的针剂非常合适,每次吃完以后,Beta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说什么是什么,陈尹年恨不得往坏了玩,但又舍不得。   “延延,我们洗完澡再睡——”谁知道这次他正要去拉缩在被子里的人,江延抱着被子不愿意出来,眼睛发红地盯着他。   陈尹年使了力气,谁知道江延另一只手扒着床沿,险些把他也带到床上。   “江延。”他不禁沉下语气。   被子里的人仍然愤恨地看着他,虽然只字未说,但全身上下都写满抗拒。   陈尹年再也不管,一只手揽着Beta的腰,要把人直接在床上提溜起来,但是手腕突然吃痛一下,对方显然下了大力气,一口气恨不得咬到底。   陈尹年痛得抽手,江延直接被摔在床上,嘴角都沾着他的血,那架势大有要把他一口咬死的气势。   手背上的咬痕直接见血,陈尹年瞥了一眼手腕,原本火气“蹭”得一下窜了上来,但看着面前气鼓鼓,如同河豚一般炸满了刺,不禁笑了出来——   “江延,你还说你不是小狗?看看现在都直接咬人了,”说着还把自己手腕的咬痕亮出来,“看看,都把你老公要出血了,江小狗?”   江延瞪着他,说不出话来,直接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一把用被子蒙住自己,大有再也不出来的架势。   “江小狗,江小狗……”陈尹年还在一遍遍调笑,并且最后连人带被子一把从床上抱了起来,塞到了浴室。   被按在浴缸里的Beta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后颈被一双大手握住,他看着锋利的针尖,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但是却阻拦不住任何,最后针剂刺破皮肤,很快扩散到了全身。   他将沦为玩物、身体和意识不再自主,堕入更深的欲海之渊……   Beta被Alpha吃抹了一遍,第二天整个人都是哆嗦的,神色怏怏,再没了昨天凶狠咬人的架势。   陈尹年对于这样的江延很满意,哑巴小狗、凶凶小狗,只要锁链的另一端牢牢握在他的手上……   现在陈尹年对于江延的控制欲格外强烈,几乎包揽了他生活所有的部分,连早上刷牙都是把人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拿着牙刷,不由分说捅进Beta的嘴里。   虽然到了庄园,陈尹年带着随行的几个保镖,寸步不离地守在房间门口。   但是也拦不住一些碍事现眼的人,比如陈旭,他那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   他抱着江延才走进大门,陈旭就拦在大门前,笑得一脸谄媚,看着陈尹年叫了一声哥,目光又瞥向怀中的江延,“小嫂子,你好啊。”   语气带着戏谑,那语气像是在嘲讽,江延被他喊得全身一震,埋在陈尹年怀里更加不愿意抬头了。   陈尹年自然也没有好脸色,把人抱得更紧了,寒声回以陈旭的问候:“滚。”   但既然陈尹年被叫回庄园,作为陈家的下一任掌权人,自然躲不过很多应酬,陈家偌大的庄园,江延被安置在比较僻静的一栋别墅,门口有保镖把守。   但他一天忙碌下来,竟然能一天都见不到人,甚至连拿出手机在监控里看Beta在干些什么的时间都没有。   碍于上次的经验教训,他没有特意拘着人,而是允许他在别墅上下范围活动,然后到了晚上,再把小哑巴抱在怀里一遍遍地问,白天都做了什么。   因而也是这样,让陈旭钻了空子,既然陈尹年没有下死命令,保镖自然也不敢阻拦陈家二少爷。   陈旭一进大门,就看见坐在地毯上的江延,光着脚,愣愣地看着电视机,目光有些呆,显然是在发呆。   还没等他打招呼,果然,江延下意识见到他就要跑,拿着抱枕就要上楼,但陈旭鸡贼一笑,他早就准备好,“嫂子,哥这么宝贝你,告诉你最近家人的近况了吗?”   江延脚步一下子钉在了原地,愣愣回头,睁大眼睛看着陈旭。   陈旭逐渐靠近楼梯,又道:“听说嫂子有个患心脏病的妹妹,名叫江婉?”   话音刚落,没等江延反应,他就煞有介事地看向门外寸步不离的保镖,耸耸肩,“但是看来,我哥好像不是太欢迎我啊——”   最后在江延的强烈拒绝下,黑衣人毕恭毕敬退了出去,并第一时间告知了陈尹年。   陈旭看着满脸期待等待着他说话的江延,内心不禁怀疑,陈尹年竟然把这样一个货色当宝,还是个Beta,两年前发生那样重大的丑闻,把他们爸气个半死,他和母亲窃喜了好久,但就算是这样,两年过后,陈尹年的地位依旧不可撼动,难道就是因为他是小三上位的儿子?   陈旭不服,但他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去挣,陈尹年从小到大不是白家就是被陈家保护着,在他小时候陈尹年甚至打断过他的一条腿,但这件事就那么不了了之,许茹闹了好久,也就只争来了几套房,陈尹年就此被送到国外,他们再也没有陈尹年的把柄。   两年前,陈尹年不惜使用非法监禁的手段也得到这个Beta,却又被Beta反手告上法庭,他以为陈尹年就此跌下神坛,谁知才不过两年,陈尹年再次回来,他爸竟然直接宣布他成为合法继承人了。   因而他要从陈尹年绝对的软肋下手,也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   “事情也不大,听说妹妹好像最近要再进行一个手术,还是我哥给找的医院,他没有跟你说?”   江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只发出喑哑的几声,如同破旧的鼓风机,呕哑嘲哳。   陈旭一脸惊讶,面上全是同情:“嫂子,你该不会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吧?”   陈旭也没想到,陈尹年私下竟然玩得这么狠,把人都搞得说不出话了,这样想着,他连带看着江延的目光都是带着同情。   江延一听见江婉的消息,情绪有些激动,下意识上前拽住了陈旭的衣角,喉咙里发出几声,着急示意他再多说一点。   “小嫂子,你想出去见你的家人吗?”   江延忙不迭地点头。   陈旭慢慢张开手掌,“用上它,你就可以出去了。”   江延看着陈旭手里的东西,有些不解。   陈旭把手上的针剂,展示在他的面前,指着上面的名字,“这种药叫赫塞尼,你是个Beta,而我哥却是S级的Alpha,按照常理都知道,你们并不能自然结合吧?”   “你需要它。”陈旭的声音带着蛊惑,“这是最新型的信息素针剂,它可以让你脱离我哥信息素的控制,让你保持清醒,但有很大的副作用——”   话还没说完,江延伸手就想要抢走他手上的东西,但陈旭早有料到,一把握住了手。   陈旭勾唇笑了一下,“不过前提是,得先告诉我,这两年我哥在国外做了什么——”   江延愣愣地看着陈旭。   有些不解。   “嫂子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但下次就可能没这个机会了。”陈旭握住手上的针剂,“我哥现在看着你就跟肉骨头一样,生怕别人抢了去——”   江延被陈旭的话一步步诱导,拽着他的衣袖,头如捣蒜一般点头,他愿意,只要是能逃离陈尹年,无论以何种办法。   最后绞尽脑汁江延想了很久,给了陈旭一个线索,他只是比划了一下,陈尹年和安德烈认识。   陈旭心满意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刚想要把针剂交到江延的手上,结果迎面就遭到一个拳头,直接把他打了一个趔趄,两人说话为躲避摄像头,藏在大厅楼梯的监控死角下面。   没想到陈尹年这么快就赶来了。   陈旭直接被一拳打倒在地,嘴角裂开一般痛,装着无辜解释:“哥,你别误会,我看着嫂子无聊,过来跟他聊聊天。”   “给我滚!”   陈尹年一脚又要踹上去,陈旭眼疾手快已经麻溜从地上爬起来滚蛋了,边道:“嫂子,下次再来看你!”   陈旭没一会就消失得彻底,陈尹年还带着满身戾气,转身一手直接卡住了江延的脖子,一把将人抵在墙上,“陈旭跟你说了什么?”   针剂最后也没有交到他的手上,江延说不出话来,含着泪,被陈尹年掐住脖子也没有挣扎,只是泪水在眼里翻腾,带着无助和可怜。   陈尹年看不得他这样的目光,他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情绪有些失控,他见不得江延跟任何人有所牵扯,谁都不行,包括陈旭,松开了手,仍色厉内荏道:“怎么,你跟别的男人躲监控说话,还率先委屈上了?” 第69章 变成黏人的小尾巴   江延泛着泪光,嗓子里发出些许声音,带着颤抖,用唇形说着:小婉怎么了——   “……”   面对着江延的诘问,陈尹年一脸黑线,甚至有想让保镖把陈旭再抓过来暴打一顿的心都有。   小婉到底怎么了……   Beta自失语之后,面色一直都不太好,瘦巴巴的,现在看着他,眼里泛着泪光,可怜巴巴的样子。   “她很好。”   陈尹年沉着脸走上前,“我先带你去休息。”   说着要把人抱起来。   谁知江延后退几步,不让他靠近。   “她是你妹妹,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她,你完全不用担心——”   话还未落,谁知江延直接随手抄起一个东西就砸在他面前,胸前剧烈起伏,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愤恨地瞪着他。   陈尹年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了他。   花瓶碎裂,碎片散落在地,而江延还没有穿鞋,陈尹年再也没有任由他,不管面前的人的剧烈挣扎,把人给从地上抱了起来。   江延这次是彻底跟他杠上了,拳打脚踢不成,最后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下了死力气。   “松口,你还想不想知道小婉的情况。”陈尹年抱着他威胁说道。   这话立马起了效果,Beta一下子就泄力松了口,用着发红的眼睛盯着他。   最后江延被陈尹年放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坐在那,Alpha打湿了毛巾,蹲在他面前,一点点将他踩在地上的脚给擦干净,一边说道:“小婉之前情况有些不太好,我派人给她转了一个医院检查,最近正在准备下一次手术。”   江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些他完全都不知道。   上次他见到小婉,还是在一个月之前,那时候小姑娘气色红润一切都很好。   江延简直不敢想象,这几个月他不在,他们又经历了什么,陈尹年不仅要剥夺他的自由,甚至还要剥夺他知道亲人的消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江延愤恨地盯着他,想抽出自己的脚。   陈尹年完全不理解他生气的原因,反手捉住他的脚,不由分说地继续擦拭,并且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延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他从未有过一刻这么想开口说话,他语无伦次用着喑哑的嗓音,手舞足蹈地比划,妄图让陈尹年理解,最后一脚揣在陈尹年的肩膀上:“她是我妹妹——”   此刻的陈尹年西装笔挺,蹲在江延的面前给他擦脚。   这一脚对Alpha没有任何影响,甚至身型都没有变动一下,陈尹年看了他一会,半晌,淡淡开口:“你不需要知道,我能替你解决好一切。”   江延顿时如坠冰窟,重重地落下深渊,被震碎的四肢,触底回弹散落地无影无踪,比之前无数次都来得料峭,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原来自己早已粉身碎骨……   或许从遇见陈尹年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一生不得解脱。   **   江婉在A市一家极为隐私的私立医院,那里有陈尹年的一个合伙人,专门从国外聘请过来一名顶尖的心脏外科的专家,并且配有顶尖的医械。   陈尹年甚至还为江婉请了一个全天的陪护,孟靖天和宋晓韵也都知情,但是苦于联系不上江延,为了江婉能有更好的治疗条件,也都算是默许了。   江延到的时候,小姑娘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画画,一看见他来,蹦蹦跳跳就过来了,“哥哥,年哥哥——”   张开怀抱抱住了江延的腰。   江延被砸得一个趔趄,忙不迭蹲下身查看自己好久不见的妹妹,小姑娘一切都好,笑得开怀,搂着他的脖子不愿松手,拖着声音问他,怎么这么晚才来看他,到底是什么工作。   江婉非但没有看起来清减消瘦,反而面色红润,脸上红嘟嘟的。   最后临走时,江婉可怜巴巴地拉着他的手,“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啊?”   江延下意识地去看陈尹年,只见陈尹年蹲下身,拍了拍江婉的头,语气柔和道:“小婉,乖乖配合,哥哥很快就会再来的。”   小姑娘一听这话,立马高兴地跳了起来,忙不迭去拉上看护阿姨一起转圈蹦跶,“哥哥说明天来看我!”   正当江延看着妹妹,内心不禁流露苦涩,只听见陈尹年低低笑了一声,贴在他的耳边倾身说:“小婉和延延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笑起来弯弯的,但延延好久都没笑过了,希望延延也能像小婉一样多笑一笑。”   江延怔怔地看着江婉,又看了看陈尹年,神色有些恍惚,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陈尹年看了勉强笑的Beta,那样子又蠢又可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对你真是没办法……”   然后狠狠把人抱在怀里又咬又亲,直到把人吻得面脸通红。   陈尹年每天都无数次想把这个蠢Beta拆入腹中,只有这样揣在肚子里,才能彻底防止Beta跟别人再有牵扯。   第二天,陈尹年竟然履行了诺言,让司机保镖带着他去医院看了江婉,陈尹年没有陪着他,他还是像之前一样忙。   而且接下来几天都是,但从未遇到过宋晓韵和孟靖天,大约是陈尹年有意选时间避开了。   陈尹年本意是,想让整天怏怏不乐的人开心起来,不说像之前一样活跃开朗,至少也稍微开心起来。   虽说他觉得不会说话的Beta挺好的,只需要听他一个人说话就好,但当他看着在别墅,坐在一个地方一发呆就是一整天的人,如果不是佣人喊他用餐,江延还能继续坐在那。   陈尹年搞不懂他小脑袋瓜子里装了些什么。   但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心理医师的话,什么玩具墙不墙的,坏了就坏了,只要人是他的。   陈尹年原先是这么想的,但看到灿然微笑的江婉,他们兄妹俩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他才缓慢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一个,那样笑得开怀的江延了……   正当陈尹年以为情况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江延的情况确实变得比之前好多了,偶尔也会流出一抹微笑,甚至对他都没有那么抗拒,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在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时——   有天晚上,陈尹年抱着人做过之后,Beta全身上下都盈满了迷迭香的味道,非常乖巧听话,几乎任人揉搓,顶多用那喑哑的破喉咙呻吟几声,随后都化为呜咽,揉进了更深的黑夜。   陈尹年把瘫软的人搂到浴室清洗之后,他白天忙了一天跟各种人打交道,抱着人,吻了吻他的眼皮就睡了。   半夜,陈尹年睡得有些迷糊,他早已经习惯开着壁灯昏暗的房间,他迷糊地睁开眼,想把人重新抱在怀里——   只见江延侧卧着,眼神熠熠,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之前每次做完,Beta不是累得昏了过去,就是一沾床就睡。   陈尹年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间,凌晨三点四十。   身边的Beta没有一丝睡意地看着他,不发一言,非常安静,像是一直蛰伏在黑夜之中的一样……   “延延?”陈尹年瞌睡一下子清醒了,他坐起来,直接把人抱在了怀里上下检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尹年下意识是以为自己做过了,去检查Beta的后颈,那里已经被他打上了烙印,只要一消失,他就会反复标记,把暂时变成永久。   Beta还是一言不发,用那澄澈的目光一直看着他,陈尹年检查了他身体上下,没有什么异样。   当他要拿起电话,拨打家庭医生的时候,Beta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指了指壁灯,然后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动作。   陈尹年半信半疑被江延重新拉回床上躺下,江延甚至还为他们俩重新盖上了被子,侧躺着看着他,静静的,一动不动,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陈尹年触上他的目光,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击中,愣愣出声:“晚,晚安?”   话音刚落,Beta像是收到正确的信号一般,双手放在脸颊下方,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放心入睡。   原来是他忘记之前一贯在睡前说的晚安。   只留下久久震撼的陈尹年,不可思议地看着渐渐沉睡的人,彻夜失眠……   接下来的几天,据陈尹年的观察,江延会按时被送去见江婉,然后按时回来,不见江婉的时间,也自己很乖地呆在别墅,Beta好好吃饭,配合吃药,甚至配合做。爱,在注射针剂的时候,甚至会伸着脖子露出后颈。   一切都在朝陈尹年期望的那样发展,但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江延乖得几乎都不像是那个梗头了。   这样一个轴到能把自己轴成失语症的人,就这样变成乖乖小狗了?   陈尹年耳提面命一个佣人时刻盯着,外加别墅的监控,一整天下来江延并没有出格的举动。   乖到不能再乖。   等他回家的时候,甚至还会在客厅等着他,和他一起吃饭,变成黏人的小尾巴。   早上,陈尹年即将出门,江延光着脚一直跟到了大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尹年回身,Beta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陈尹年身体都是僵硬的,他强行镇定下来,在Beta脸上落下一吻,江延这才心满意足,含着笑对他挥手再见。   走出自家大门,陈尹年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第70章 早安吻√临别吻√   第二天,发誓再也不看心理医生陈尹年,才不过两周,带着江延又出现在了心理诊所。   但是临了得到的结果是,经过测试,江延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一点,面色红润,充满活力。   女医师的意思是,“他可能是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了,这也是另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真正的还是要打开他的心结,建议他带着江延要做定期的咨询和检查。   陈尹年沉默应了下来,看了看身旁一直跟着人乖巧的人。   当天,他就带人回到了临水别墅,陈尹年觉得陈家庄园晦气,第一次去江延失了语,这一次回去,直接把人搞得不正常了。   陈尹年打算跟江延好好谈谈,只要不是逃跑,或者是和别的野男人勾搭,又或者是做一些乱七八糟惹人生气的事,其他也都是可以商量的。   在临睡之前,江延本来洗干净,穿着睡衣,乖巧地坐在床边等待着他,甚至针剂都已经摆好。   等陈尹年洗完澡出来,Beta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陈尹年走到床边,把人抱在怀里,江延伸手要给他脱衣服,陈尹年第一次按住他的手,“延延,我们谈一谈。”   江延眨眨眼睛,像是听不懂的样子,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哑巴谈话?   “延延,明天我送你去工作怎么样?”陈尹年把人揽进怀里,捏着他的手,商量着说。   江延还是不解地看着他。   “还是你之前的那个岗位,你可以继续做你喜欢的。”   陈尹年款款而大度地道。   那个周围同事已经被换了又换的公司,上班就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一样。   江延皱了皱眉,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而是低头拽着陈尹年的纽扣,又指了指自己斑驳的后颈。   意思是,该标记他了。   这一切都被他搞得跟仪式一般,陈尹年头皮发麻。   第二天,江延被佣人叫起来,说陈先生走了,临走前已经把他上班所用的东西都安排好了。   江延就这么,几乎是被推着,安排得好好的去上班。   看着熟悉的岗位,和陌生的面孔,江延生平头一次学会了摸鱼,一整个上午,递来的工作,只有少量的,他一点都没有做,组长非但没有说他,甚至还亲切地问他中午吃什么。   连续三天,江延就再也不去了。   他闲得没事就跟在佣人身后做家务,果然他前一秒没上班,下一秒Alpha的电话就打到家里。   “怎么不去上班了,延延?”江延握着手机,甚至能想象出陈尹年给他打电话的神情。   嘴角一贯噙着笑,神态自若。   江延拿着手里的鸡毛掸子,左扫扫右扫扫,像是在听耳边风一般。   “那好吧,既然延延不想去,那这破工作我们就不要了。”陈尹年说得轻巧,后面又嘱咐了几句话,放下电话后,陈尹年就开始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现在将尽年关,事情都堆积在一起,江延又这样一反常态,确实令他有些心力交瘁。   深深感慨一句,家和万事兴呐,更加搞不懂,他爹是什么找那么多小三小四小五而不嫌烦的。   忽然问道身边的崔文:“你说最近连启为爱痴狂,已经跟家里闹翻了?”   崔文猝不及防被老板点到,神色有些尴尬,昨天他跟同事在茶水间八卦,没想到被老板听了去,他就磕磕绊绊给讲了下去——   之前还在外面声色犬马的连启,包了个小明星,为他砸重金投资电影,但虽然这样仍然死性不改,该玩的玩,后来不知道小明星怎么知道的,直接罢演了电影失踪了,连大公子找人都找疯了。   后来终于在偏远的西南山村找到正在支教的小明星,谁知道当场就看见小明星跟另一个Alpha手牵着手,连大少爷差点给气撅过去。   小明星打死不同意跟他回去,后来不知道连启耍了什么手段,断了条腿住进医院,小明星急得眼睛都红了,乖乖跟着回来了。   陈尹年听完这个故事一挑眉。   有点意思。   但面上也没说些什么,挥手让崔文下去了。   最近江延这样近乎强迫症的仪式感,逐渐慢慢加重。   上次他少说了句晚安,如果不是他半夜醒来,估计Beta就会这样等他到天明。   而现在每天早上,Beta会率先醒来,睁着亮亮的眼睛,等待着他的早安,如果没有吻他,江延会低落一上午。   然后就小尾巴一样,前后脚跟着他去到浴室,之前的江延最害怕跟他一同走进浴室,因为担心他对他做些什么,上班之前把Beta搞得下不来床的情况也是有的。   但现在江延好像一点也不害怕,站在他的身边,他拿起牙刷,他也会拿牙刷,甚至伸着刷头期待他给他挤牙膏,再是剃胡须,Beta体毛较少,就安静得看着他,在一旁等待。   陈尹年也尝试过用之前的方式把Beta下走,手还没有暗示地在江延后颈摩挲两下,Beta像是收到信号一般,用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动手就开始脱彼此的衣物,甚至还会主动跪下去,要给他……   陈尹年顿时吓得头皮发麻,忙不迭阻止了他,生怕这一次过后,他把这个也列入了仪式清单。   被阻止的江延有些不高兴,瘪了瘪嘴角。   *早安吻√   *一起洗漱√   *晨起##×(备注小字,他今天不做,明天继续努力:)   *一起下楼√   *一起吃早餐√   *临别吻√   *站在门口送他上班√   ……   江延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去,他好像有着做不完的精力,一整天能跟着佣人忙来忙去,甚至主动进行大清扫,佣人们都吓得心惊胆战,忙打电话汇报给陈尹年。   陈尹年已经早上跟心理医生沟通一番了,颇为心累,“看好他别受伤,让他去吧。”   心理医生说,江延这个状况很可能就是注意力的转移,痛苦的根源并没有得到解决。   现在南苑的项目已经正式开启,这是他两年前的心血,终于脱手落成,接下来就是白家那边的交接,陈尹年深知,自己在陈家的地位稳固,很大一部分都是白家的绝对助力。   心理医生这番话他才有些明白,或许玩具是修不好的,自己落在江延身上那些惩罚,是永远不可磨灭的。   陈尹年沉下心来,这Beta不是最喜欢之前的他吗?   当天晚上他回来,Beta竟然万年难得动手做饭,是之前给陈尹年做过的菜。   守在门口等着他回来,一看见他,就欢喜地跑过来,接下公文包,然后主动吻在他的嘴上,蜻蜓点水一般。   *回家吻√   这一系列都让陈尹年有些恍若隔世,这确实是他之前畅想的,一个这样充满爱意的江延,从某种程度上算是他的愿望达成,但是总有哪点说不上来。   陈尹年定下心神,忽然伸手把忙来忙去的Beta抱住,贴在他的颈侧深深嗅了一口,现在Beta整个人都盈满了迷迭香的味道,“延延,我们搬家吧。”   换个地方,换一个全新的生活,他和江延,重新开始。   Beta从他怀里抬眼看他,眼睛滴溜溜的,像是在问他去哪里。   “去G国定居,带着延延去那边住几年,陪陪外公,顺便散心。”陈尹年已经说起了他的安排,“小婉你不用担心,等她情况稳定下来,我会派人把她接过去。”   Beta听着听着低下了头,神色有些犹豫不安,忙不迭比划,那他明天能去医院看妹妹吗……   陈尹年以为他是在害怕,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当然。”   听见这个,Beta像是轻松下来,舒缓了肩膀。   “晚安,延延。”陈尹年摩挲着Beta光洁的背,整个都盈满迷迭香,软乎乎的,几乎是任他揉搓,彻底变成了一个乖狗狗。   第二天,江延就要去医院看江婉,被陈尹年准许了,他甚至还拉了个行李箱,跟佣人解释,是给妹妹带一些东西。   月底,江延带上行李箱踏上了私人飞机,直达G国,又一次。   下了飞机,陈尹年带着他去见了外公,兴奋地宣布,“外公,我和延延结婚了。”   揄系正利。 老爷子神情带着欣慰,满意地点点头。   陈尹年带着江延参观他们的新家,位于一处大街之上,门前有一颗大树,周围有宽宽的绿化带,还有和蔼可亲的邻居,别墅没有之前大,但是胜在温馨。   房子上下的用心设计,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家。   接下来几天,陈尹年就带着江延四处散心,不仅仅是G国,还有邻国周边的几个。   旅途中,江延还是和之前一样,不管到哪个地方都严格地按着自己的仪式清单,甚至比之前更甚。   旅途虽然浪漫,但是有些奇怪,陈尹年选择了自驾游,但从他们出门的那一刻就开始遭遇一些奇奇怪怪的灾难。   不是轮胎爆胎,就是追尾车祸……   经行到G国边界的一家公路餐厅,忽然有几个持枪的歹徒闯了进来,江延不明就里就被Alpha护在怀里,紧接着混乱的枪响,江延脑子有些混沌,他只看见了自己的行李箱被落在了后面。   不管不顾就推开人回身去捡,砰砰砰子弹乱射过来,失去掩体的江延,以为自己差点要身亡在异国他乡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的人闷哼一声,紧接着就见到陈尹年强忍着痛色,把他抱在怀里,“延延,不要怕。”   江延神色呆滞,目光迟疑地落在陈尹年满是鲜血的肩膀上,一滴两滴…… 第71章 “哪里疼…我帮你吹吹……”   眼前一片晕眩,只余下那抹浓重的血色,如同滴入水中的水墨,从一点渐渐晕开,逐渐染红了整片视角,所有的感觉都瞬间消失,江延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暴乱,置身幻境一般不真切。   “延延,江延!”   直到一个声音,不断地叫着他,声音逐渐变大,才把他拉回现实。   陈尹年靠在一处残垣的桌边,江延愣愣看着自己捂着他的伤口满是鲜血的手,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但陈尹年 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推着他,“快走。”   指着后门通向外面的路。   “砰砰砰——”   又是一阵抢下,江延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头,陈尹年也在枪响的那一刻,不顾自己流血的伤口把人一把拉到怀里。   江延猛地就跌落在浓重血腥味的怀抱里,迷迭香,空气中还散着火药味……江延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却难以开口:“你……”   他整个人已经被Alpha护住,仿佛是他的救命港湾,陈尹年甚至腾出手捂住他的耳朵,“不要怕,不要怕,我在这里。”   江延紧紧抓住了陈尹年衬衫前襟,嗅着迷迭香,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过了好久,周遭彻底安静了下来,陈尹年把人安抚在角落,自己独自一人起身观察。   “没事了,延延。”陈尹年把四肢已经吓软了,瘫倒在原地的Beta从地上拎起来。   两人搀扶着回到车上。   江延看着陈尹年用捂着伤口的那只手,拉开了副驾驶座前的手套箱,里面竟然藏着一把枪。   还没等江延反应过来,陈尹年已经一把将枪拍到他的怀里,让他用手握住枪。   江延睁大眼睛,透着不可置信,连忙摇头着拒绝,“不……”   “拿着!”陈尹年不由分说地把枪塞进他的手里,并且把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严肃告诉他:“有人追上来就开枪,听见了吗!”   说罢不顾伤口,一脚发动了油门。   江延颤抖着拿着手枪,那金属质感的枪杆几乎要把他的手灼伤一般,他扒在后座,紧紧地盯着后面。   车沿着公路飞驰而行,心脏被提到嗓子眼,生怕下一秒,沿着平直的地平线就追出一辆车,又害怕身边正在开车的陈尹年流血而亡。   终于,在数小时的压抑沉默之下,他们终于看见了城镇的边际,江延都觉得自己置身虚幻一般,直到陈尹年把车停在在一处汽车旅馆门口,正当他以为终于得救的时候,谁知一旁坚持了很久的陈尹年彻底脱了力,一下子歪倒在一侧。   江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让他没有彻底栽倒在一边。   此刻,陈尹年肩膀上的血迹已经凝固,留下一个汩汩待涌的血洞,陈尹年已经彻底失去气力,气若抽丝地看着他。   江延哆嗦着双手把手枪收进自己的裤腰带,然后费力把受伤的Alpha从车上扶了下来,吃力地走到汽车旅店。   好在他们旅行时,带得现金足够多,江延沙哑着破喉咙说不出话,跟店主手忙脚乱比划了好一番才成功入住。   汽车旅馆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   把Alpha放到床上,就急匆匆跑到楼下24小时便利店去买的急救药,他不会外语,甚至连通用的英语都听不太懂,只得手忙脚乱地比划,最后店员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江延吓得一跳,赶忙把手里拿的一沓钞票全都塞给他,拿着药一溜烟就跑走了,“谢谢——”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情急之下,竟然可以张口说话了。   他推开汽车旅店门的时候,Alpha还是躺在原处,一动不动的,连床单都染上了血,江延颤抖着手把陈尹年的衣服解开。   他发现陈尹年大衣下面有一个马甲,不太像是之前的西装,还没来得及奇怪,就见最下面的衬衣已经黏在伤口上了,而且伤口有些感染的趋势。   必须得把子弹给弄出来,不然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江延心下一惊,不敢再犹豫,还好G国对于抗生素把控不严,随便一个便利店就能买到麻醉的药物,江延虽然对西医不太熟悉,但是当初为了考证,幸辛苦苦背的终于又派上了用场。   上一次,好像也是用着Alpha的身上……   他跟陈尹年在一起好像总是有一些意外。   “可能会有点痛……”江延用剪刀把Alpha的衬衣剪开,准备好麻醉药物后,下意识出声提醒。   刚说完,他就意识到此刻的Alpha已经昏迷过去,正要闭嘴,只见陈尹年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好像是听见了他的话,“延延……”   江延一听见他这样叫自己,鼻子不禁有些发酸。   “拿着枪,不要管我……”Alpha声音沙哑,好像没说一个字都很艰难。   江延眼里噙着泪,满是感动,他对着Alpha摇头,要继续给他上药。   说着手上一点也不含糊,直接针头扎进伤口附近,把麻醉药物推了进去,Alpha极力忍耐,声音从牙缝中溜出来,“我没事——你继续——”   好在麻醉的药效一会就上来了,江延朝他示意,然后用买来的镊子剪刀等工具,开始要把他手臂上的子弹给刓出来。   此刻Alpha的脸已经失去血色,听见他的话,神色一滞,然后道:“延延,你来吧。”   得到陈尹年准许的江延,就像获得巨大的认可一般,坚定地朝陈尹年点点头,然后双手就朝伤口刺去。   在伤口一阵搅动翻找,用于把子弹从里拔了出来。   虽然没有痛感,但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Beta用工具他的伤口的里的每一次搅动,陈尹年的汗已经顺着脸颊滑下来,以为终于要松口气的时候,就见Beta跟变魔术一般,从药袋子里又扒拉出针线,意思是要帮他把再伤口缝上——   陈尹年瞬间有种再一头昏死过去的冲动。   最后Beta将他的伤口处理完毕,缠上纱布,彻底长舒一口气,陈尹年也彻底没了力气,躺在床上闭着眼。   江延帮人把被子盖上,就去了洗手间。   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原以为睡过去的陈尹年正在打电话。   这一举动瞬间又把他拉回到现实。   陈尹年看见他出来,对电话那边又说了几句,然后挂掉了电话,对着江延说道:“过来。”   江延洗完澡出来,只裹住了下半身,他抱着胸前,又看了下陈尹年手臂处的伤,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才坐下,就被Alpha用着那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揽到身前,埋在他的肩胛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延延,我好害怕……”   江延被他抱着,身体从僵硬逐渐舒展下来,后又想到什么似的,愣愣出手也在Alpha的手臂拍了拍,他知道今天是Alpha救了他,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直接中枪一命呜呼在地,“谢,谢你……”   “你又能说话了?”陈尹年本来把脸埋在他身上,声音闷闷的,但是突然反应过来,抬起头,声音带着喜悦地问。   江延有些脸红,背对着他,默默红了耳朵,“嗯……”   还没有到第二天,小情侣二人你侬我侬的氛围就被打破了,陈尹年的那一通电话,白家的人直接被派了过来,后面全程十几辆车护送着他们一直回到G国首都。   江延一直都被陈尹年保护得很好。   他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豪华的车,精致的别墅,犹如一个个牢笼一般,这些都是他穷尽一生都触不可及的,却是他一个电话就能叫来的,再次被从幻境拉了出来——   如果陈尹年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好了……   回到首都的陈尹年,被安排进了最好的医院,住在豪华的病床之上,江延作为陪护自然全程被带着,他尽量让自己忽视眼前的参差,只去关注陈尹年这个人,以及他的伤。   “延延,好疼……”Beta坐在病房一旁的沙发上,正在看一本书架上的书,突然听见病床上的人在疼痛呻吟,立马撩下了书,就跑了过来。   关切地看着他,“哪里疼,我帮你叫医生……”   “伤口疼。”   “背疼。”   “嘴巴也疼。”   “哪里都疼。”   Alpha看着眼前这个当真的Beta,带着戏谑地道。   只见江延眼里充满了担心,但神色又有些犹豫,最后好像是经过内心一番挣扎,慢吞吞地走到他的病床前,掀被子爬进了他的被窝,缩到Alpha的怀里,抬眼认真地看着他,“哪里…我帮你吹吹……”   陈尹年顿时心花怒放,内心敲锣打鼓堪比过年,没想到这一招竟然这么好使,差点恨不得自己明天就住进ICU,如果能让江延听话一辈子的话。   这次枪击计划确实是他安排的,他还给江延穿上了防弹的大衣,自己则穿了一个防弹背心,没想到还是预估错了,江延竟然去够自己的行李箱,本来策划只受一些轻微的撞伤,没想到竟然一枪打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虽然疼,他看了看怀里的人,但是,他妈的值了! 第72章 Alpha早上都不行吗?(延延真诚发问   陈尹年看着身边已经沉睡的Beta,四肢卷缩着,双眼紧闭,睫毛时不时颤抖两下,双拳握在胸前,以一个极其不安的方式睡着。   非常缺乏安全感,像是受惊过后夹着尾巴的小狗,却会对自己乖乖露出后颈。   陈尹年非常满意这样江延,只对他露出软乎乎的肚子,最好排斥外界所有的一切,只有他一个。   他默不作声地扶着伤口慢慢下了床,走到窗边拨打了一个电话,不就之后,病房门被敲响。   陈尹年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的Beta,姿势一动不动。   他侧身示意人把东西往里放,来人是他的头号保镖,应声,低声把地上的东西搬起来放到了远离病床的客厅边。   陈尹年沉沉盯着地上的东西,寒声命令:“打开。”   黑衣人听令蹲下身,打开了正是那个江延不顾枪击也要去找的行李箱,陈尹年之前因为失语症,对江延的看管没有那么严,谁知道从他们登机的那一刻,Beta就神神秘秘拿着那个行李箱。   “是什么?”   陈尹年看着黑衣人的面色有些呆滞,心下一跳。   不会又是那些偷拍设备,两年前,不知好歹的Beta就是私藏设备,拍下了他们的X爱视频作为证据,并且还敢当着法庭直接放出来!   陈尹年现在一想到这个事情,火就窜到头顶。   “到底是什么?”   箱子是背对着他的。   黑衣人是外国人,看起来有些面露难色,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看着黑衣人的为难,一个答案在陈尹年的心中升起,他再也忍不住,“滚开。”   箱子一下子抖落在地,只见满箱子乱七八糟的中草药以及全套的火罐刮痧工具。   他附身从里面捡起一个笔记本。   看了一眼,顿时感到头皮发麻,那是Beta的记事本,把每天需要干的事情全都列了下来,写得整整齐齐,并且在每个清单后面勾勾画画。   陈尹年:“……”   这是江延的仪式清单。   他竟然把每条要做的事情当做完成任务一般,像极了在工位打卡的样子。   而且在一项中划了着重号——   晨起##×+2(小黑字:是Alpha早上不行吗?再接再厉:)   甚至还在后面给自己画了个加油的表情。   陈尹年顿时脸难看的堪比死了老爹,尤其是后面那一行小字,这破Beta的小脑袋瓜里天天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他那是考虑他的精神状态,不敢在早上碰他,竟然被这样怀疑!!   怕不是他不让人出去工作,蠢Beta把他这里当打卡点了?   陈尹年顿时一口气难以下咽,打工人的命,榆木脑袋,简直没救了!   “都给我拿去扔了——”陈尹年又气又急,拿着东西一摔,指着窗外   黑衣人看见自家老板发了火,不敢多说,立马拾起地上的狼藉就要拿去扔掉。   “等下,先放下——”   还没收拾几下,在客厅来回踱步的Alpha又突然阻止,满脸愁思,“你先滚!”   黑衣人对于阴晴不定的老板,自然不敢多说,赶忙退下了。   陈尹年确实是很想立马把这些惹人生气的东西给扔了,但是又想起之前的江延,又拧又轴,现在他好不容易挨了一枪才让人开口说话。   如果再因为自己丢了这些东西,而跟他闹,且不说先前努力功亏一篑,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陈尹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   陈尹年又气没地撒,一脚踢在那破行李箱上,算作出气。   他转身回了卧室,江延还在睡。   陈尹年看着床上的人,又爱又恨,然后从随行的行李中拿出了为Beta专门定制的针剂。   撩开Beta的后颈衣物,针尖就扎了进去,床上的人正在沉睡,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疼痛,挣扎了两下就没了动作。   注射了针剂的Beta,像是等待采撷盛放的花朵,留着**,陈尹年把人抱在怀里,直接衔住江延的后颈肉,彻底将人覆盖……   “唔呜呜……”   江延在癫狂之中苏醒,在癫狂之中堕落,最后所有神志都化为乌有,只留下烟熏火燎的破碎的身体,浸透在迷迭香内。   ……   一夜疯狂,陈尹年一觉醒来睁开眼,身边已经空了,他心下一沉,虽然他已经做好再醒来,Beta已经翻脸不认人的准备,但是看到空荡荡的床位还是有些恍惚。   还没等他思绪转回来,突然从浴室里探出一个脑袋,“你…醒了?”   只见是原本他以为又躲起来的江延,正端着一盆水朝他这边走来,说着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的胳膊,抬眼神色带着担忧,“伤口撕裂了……需要我帮你换吗……”   即使伸手一按铃,就会有护士过来。   随后Beta动作轻柔,一点点解开他已经渗血的纱布,昨晚一夜癫狂,Alpha手上的伤早已裂开。   陈尹年用目光巡视着Beta脸上的每一寸,黑溜溜的眼睛,眼尾有些下垂,鼻子有些翘,嘴巴唇珠明显,皮肤算不上白皙,这长相抛到Omega里,不敌他们十分之一,但是在陈尹年眼里却处处是宝藏。   模样还是那个倔样子,但似乎多了些许柔情。   “疼吗……?”   边给他换药,还不时地问他。   最后没等江延弄完,他就情不自禁地把人抱到怀里亲了又亲。   江延羞红了脸,忙不迭要从他怀里挣脱,最后把周围一切都收拾好,然后乖乖坐在陈尹年身边,任意他揉搓,只在他动作过分的时候,提醒他的手臂。   这样听话的江延,陈尹年差点一度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一掐大腿,是真的。   陈尹年大约自己也想不到,两年前,他还在地下停车场让他滚蛋一个门卫Beta,两年后,自己竟然会为他彻底接纳自己而欣喜若狂。   他甚至还把电话打到了国内,去耀武扬威地跟安德烈炫耀,“延延爱我、心疼我,赶紧滚吧,没人疼的可怜虫——”   说罢还附上了江延在他床边睡觉的照片,很听话,很安静。   胳膊受伤住院的这些天,是陈尹年这么久最幸福的时刻,他沉醉其中,那种感觉像是做一场旷日持久的美梦一般,终日沉醉其中,不复醒……   那几天江延真的像是完美爱人一般,满足所有的需好,抬眼间全都是他,见到外人会害怕,躲在他的身后,怯生生的,一只无比温顺且听话的小狗狗。   但是直到有一天早上——   那是他们出院第一天,前晚他们疯狂到半宿,Beta还一直在担心他的伤口,被他反复揉搓都没有拒绝,弄狠了只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陈尹年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就情不自禁地更狠了,死循环……   他一觉醒来,还没睁开眼,就下意识揽住身边的人,但是直接抱了个空。   对此陈尹年已经习惯,“延延?”   Beta有早起的习惯,在医院时有时候也是。   即使腿软得跟面条一样,依旧闲不住。   没有人回应。   Beta没有像之前一样,听见主人的呼唤,就探出小脑袋回应他。   陈尹年又喊了几声,依旧是没有人回答。   晨风微微吹拂着窗帘,白色的纱帘去在房间中摇曳,静得听见外面树上的鸟叫。   这太奇怪了。   “延延?”   陈尹年光着膀子下了床,四处寻找,为了提高他们二人空间,陈尹年没有像之前国内那样,雇佣许多佣人,而是只有两个钟点工阿姨,一个负责三餐,另一个负责打扫卫生,做完就走人,并不会打扰到他们。   依旧没有人回答。   陈尹年走到主卧的浴室,空无一人。   “江延!”   别墅上下也没有一个人,阿姨已经做完早饭走了,丰盛的早餐在桌上摆放着。   人跑了?   陈尹年下意识认为。   但是不可能。   虽然他没有雇佣佣人,但是从白家那边调过来的保镖,只比国内有多不少。   门口的守卫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最后陈尹年踹开了别墅上下每一间房的门,直到他打开了二楼尽头最里侧的一间卧室,浴室门半敞开着。   还有一些带着水渍的脚印在房间木质地板上。   陈尹年一步步走到里面,彻底推开了浴室门,只见他找寻半天的Beta就坐在浴缸沿边,赤脚踩在地上,全身上下只裹着一件浴袍,连头发都是湿的,一只手正拿着注射器朝自己另一个胳膊注射东西——   “江延!”   本来全神贯注的江延,被他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鲜血直接顺着针头的位置流了出来。   没等他话说完,Beta不怕死一般,竟然还不把东西放下,一边哆嗦着往里躲,一边继续把针管里的药往自己体内注射!   陈尹年大步上前一把抢走了他手上的东西,但是已经晚了。   “你在对自己做什么——”   话还未说完,陈尹年一把拽住了Beta的胳膊,拿着针管,低头看见了散落在脚边药剂瓶的名字——赫塞尼。   江延被他拽住手臂,还想下意识挣脱,但陈尹年已经不由分说一把捋起他的袖子。   只见Beta原本干净光洁的手臂,现在上面青紫交错,密密麻麻的全是针孔!   “放,放开我……”   怪不得他最近这么听话!   陈尹年恨不得把人盯出两个洞来,就连捏着江延的手都在颤抖,这该死的Beta,到底私底下注射了多久!   他一股气血涌上心头,险些两眼一黑,给气昏过去—— 第73章 “看见了?我老婆让你滚蛋”   “还给我!”   陈尹年一把江延手上的东西一把夺走,转身就要丢掉马桶,没想到光着脚的Beta竟然扑上来抢。   气鼓鼓地看着他,眼里带着红血丝,“是我的东西,还我!”   完全不似平时唯诺,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样子,说着还有踮起脚去够Alpha的胳膊。   “你的?”陈尹年举起胳膊,声音冷得彻底,“什么是你的?你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哪一个不属于我——”   话还没说完,Beta气急,一口张嘴就咬在他的锁骨上,陈尹年吃痛一声,忍着痛转身也把手里的针管给扔到了马桶里,水一冲,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Beta一把推开他,飞速地趴到马桶边,甚至还不死心地想要伸手往里够。   但是水已经彻底把东西冲了下去。   没等Alpha开口率先质问,Beta跟一头牛犊一般,直愣愣地用头把他撞开走了出去。   “江延!”   陈尹年直接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Beta远去的背影,甚至还笑了出来,这是江延最横的一次,但很快又被怒火掩埋,“你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个药的!”   他跟着Beta一步步走到主卧,只见浴室的门又被关上了。   “开门——”陈尹年喊声命令。   “江延他们的给我开门!倒数三个数——”   “三”   “二”   “一”   门内还是没有任何声音,陈尹年再也忍不下去,直接一脚踹开了浴室的门,玻璃门瞬间粉碎得分崩离析。   门倒塌的那一个,Beta手上的针管也恰巧掉落在地,吧嗒一声,已经被抽空的药剂瓶滚到了陈尹年的脚步。   Beta光着脚坐在浴缸边,双手扶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一片平静,甚至是坦然,全然没有了刚才气急恼怒的样子。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地看着他。   陈尹年愣了一秒,随即大步向前,一只手直接掐住Beta的脖子,抵在墙上,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你找死——”   Beta的后脑勺直接磕在浴室墙上,他吃痛一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无辜的看着他,波光流动,像是做了无辜的事情一般。   这番样子,好似他才是做坏事的人。   陈尹年再也不吃这套,握住Beta脖子的手掌一寸寸收力,“说啊,谁给你的药!”   “到底谁让你注射的!”   江延挣动不得,面色已经被Alpha掐到发白,喉咙里被捏得发出响声,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紧闭着嘴,不发一言。   面前的Alpha红了面色,已经气红了眼,怒火中烧。   在Beta即将翻白眼彻底窒息昏死之前,陈尹年毫不留情甩手,Beta瞬间脱力,倒在浴室地上,抱住自己的脖子不断咳嗽着。   陈尹年大步走出浴室,“东西呢!剩下的呢!”   说着,直接把床上的被子全都掀开,全部都丢在地上,最后甚至还要把床板弄开。   Beta默默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卧室,他的脖子已经留下愈伤,看着房间被Alpha砸成的一篇狼藉,甚至连墙上的挂画都没放过。   “到底放在哪里!”   江延好像听不见他的话一般,并且好不害怕发怒的alpha,亦步亦趋地跟着陈尹年,仿佛之前小尾巴行为,把他丢的一件都给捡起来。   Alpha砸一件,他跟着捡起来,有的直接碎在了地上,江延就越过跟着他继续。   “江延,别他妈给我装傻!”   陈尹年气喘吁吁,直接把主卧能砸的都砸了个遍,回身就看见到面色依旧跟在他身后的Beta,显然是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   彼时江延正蹲在地上,一片片拾起来放进垃圾桶了,听见面前的人跟自己说话,缓缓抬头,一脸诚挚地问。   “你饿了吗?”   下垂的眼睑充斥着无辜,带着亮光,每一寸都是他熟悉且深爱的样子。   就像这些天短暂的幸福一样。   陈尹年第一次恨透了江延的这幅模样,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虚假的镜花水月,或许从他毫无怨言地跟着他出国定居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这些计划就已经开始施行。   一边装作无辜的样子,一边扮演着纯良妻子。   “行,江延,你有种……”陈尹年意识有些恍然,手掌砸玻璃早已鲜血淋漓,顺着往下滴落,死死地盯着他过后,重复着。   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往衣柜里开始翻找,果然,陈尹年从里面找出了个行李箱,是他之前查过的那一个。   “来人!”   还没到江延扑过来阻止,一早听见动静,在外等候的黑衣人上来,就制服了Beta,而陈尹年这一次亲自打开了箱子,拎起来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在地上。   果然箱子里面暗藏玄机,箱子的隔层里还依然是鼓胀的,黑衣人将刀递过来,行李箱被划破,从里面哗啦啦掉出数十只带着包装的崭新赫塞尼。   “你就是因为这个拼了命也要去找?”陈尹年拿起一支,朝着已经被黑衣人钳制住的人问。   “谁给你开的?”   “……”   “谁让你注射的?”   “……”   面对Alpha证据确凿的盘问,江延只是以沉默相对,低眉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他妈是想死吗——”   陈尹年话音还未落,原本还好好的江延,忽然身体开始颤栗起来,面色唰得一下迅速发白,颤抖得朝他伸出手,“呜……”   此情此景,陈尹年瞬间理智全无,一下子冲到江延面前,将黑衣人推开,“你怎么了,延延……”   江延呼吸急促,伸手难捱地抓住Alpha的衣襟,“给,给我…求你……”   陈尹年痛苦万分:“……”   说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去蹭他的手掌,像之前无数次讨好他那样。   这样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已经被他熟练运用,即使是当着外人的面。   但没有得到想要的,Beta依旧不罢休,抱住他的脖子,用着急促的呼吸亲吻着他,讨好地伸长自己斑驳的后颈,把自己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的面前,就和之前无数次那样……   陈尹年整个的身体都是僵硬的,自大脑出窍后,身体也一同出走,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极地,而他则是那个比极点还要冷的地方。又像是终年不化的冻港,忽遇春风,但片刻立马冰天雪地。   “你是想报复我……?”好久,陈尹年僵住身子,声音忽然在他头顶响起。   江延还是像小狗一般蹭着他,发出呜咽的声音,“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陈尹年对上Beta的目光,用手捧起他的脸颊,再一次问道:“对吗……?”   但被赫塞尼控制的Beta已经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甚至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他的脖子。   江延身体的已经变得滚烫,整个人如同被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流着薄汗,泛着红晕,已经难受得开始呜呜流泪。   陈尹年摩挲着Beta熟透了的后颈,艰难张嘴,在他的后颈咬了下去,犬齿刺破皮肤,迷迭香一瞬之间就划入了对方的身体,江延早已像一个容器,像一个花瓶一样的容器,轻而易举就承受了高级Alpha的信息素,加上赫塞尼的加持,他甚至能体会到被标记的快乐。   像是一个真正的Omega那样,被标记,被拥有……   陈尹年第一次标记江延,是这么的痛苦。   **   五个月后。   “外公,我们很好。”   “嗯。我会的。”   “您不用担心。”   陈尹年挂掉电话后,疲惫的身躯让他有些困倦,但是一睡觉,他则会睁眼到天明。   他借着白家的势力,在G国投资的科技公司,也快要正式落成。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众人都把功劳归功于这个年轻的代理总裁。   在他的领导下,白家原本半死不活的投资板块开始有了起色,还没有半年就开始走向正轨。   会下,陈尹年刚回到酒店,一推开门,只见酒店的大床上躺着个一丝不挂的Omega,白生生的,被拴着红绳,如同礼物一样。   陈尹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淡淡转开眼,随后手机响起,陈尹年拿出电话接通。   “喂,老公……?”   声音小心翼翼的,细软而又乖顺。   躺着的Omega听见,心下一跳。   有了家室竟然还敢这样堂而皇之地接听……   没想到,Alpha下一步不但丝毫不在意他,还拿着摄像头把酒店房间前前后后都给对方看了一遍,甚至推开窗户给他看了外面的景象。   Omega不禁睁大了眼睛,他是被老板送到这里来,说要讨一位高级Alpha的欢心。   最后手机画面才停向他,“延延,这有个碍眼的家伙,是不是?”   手机视频的对面坐着一个,瘦小纤细,面色有些卡白,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但头发非常短,有些不伦不类,忙点头,“老公,不能要他……”   陈尹年收了手机,面色阴沉:“看见了吗,我老婆叫你滚蛋——” 第74章 扒着他的衣襟四处嗅着,你有别的B了!   一辆车穿过一片茂密的森林,往森林的最深处驶去,远处的层峦叠嶂的雪山。   G国的夏天,也格外的清凉。   车最后在一栋三层高的别墅停下,司机打开车门,陈尹年从车上走了下来,司机下去,陈尹年目光望向楼上,突然出声道:“我看起来哪里有些不对的地方吗?”   司机一脸困惑。   “和平时不一样的,我。”陈尹年手里拿着一个礼物盒,双手抬起,甚至还转了一圈,站定下来耐心地问着司机。   “没,没有,陈先生,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司机毕恭毕敬地回答。   陈尹年点了点头应下了,但是心还没有落下去,略微有些怔神。   然后重新抬头看着楼上,及时是白天,别墅上下的灯也全都亮着。   “那先生,我先下去了。”司机等了一会,有些不安,最后硬着头皮道。   陈尹年站在原地动都没动,愣愣点头,样子看起来有些不敢进去的样子,有些踌躇,情绪看起来非常复杂。   司机开车看着自家老板犹豫的身影,开车下来,连连摇头,自家的老板帅气多金,但家里的事情也是乱成一遭。   还非常怕老婆。   听起来都让人连连咂嘴。   陈尹年为江延准备的礼物,是一个小型的泥塑,是他到F国首都的街巷亲手做的,一个圆滚滚的小狗,刻着他们的名字,纪念他们结婚一周年。   他本想带着Beta去海边,补办一个婚礼,顺便发给远在国内的老爷子,祝他延年益寿。   但是又看了看江延现在的情况,只好作罢。   他走进别墅的大门,里面还有一道铁门,佣人看见了,上来给他打开了门,大厅不再和之前的房子一样,而是搭建了一个玻璃房,足足有两米多高,里面有一些医疗器材。   穿白大褂的温迪医生还没有走,看见他回来,正巧从楼上走下来。   陈尹年:“他最近情况还好吗?”   温迪走到他面前,把手上近几天的记录表拿给他,“总体情况还可以,就是有时候会暴怒,情绪不太稳定,但行为还没有太过激。”   陈尹年听见这话,丝毫没有松懈,“谢谢你了,医生,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温迪应下。   温迪是陈尹年为江延找的精神医生,每天上午都会过来对Beta的情绪进行检测。   送走医生,陈尹年一步一步踩着楼梯上去了,现在甚至是楼梯的扶手都装上了全封闭防止坠落的网,墙角所有锋利的地方被包上一层软垫,整个别墅上下,像一个精致的牢笼。   陈尹年走到主卧的门,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门。   只见Beta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正背对着坐在床上,视线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延延……?”   Beta一动不动,好像没听见一般,陈尹年顺着视线望去,主卧的窗户也被封死,但开车窗,风透过铁丝网吹进来,把白色的纱制窗帘吹得浮动起来。   陈尹年又喊了一声,转身已经拿出紧急电话,正要说话。   “老公……”   江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抬眼看着他,面容秀丽安静,陈尹年忽然有种错觉,果然下一秒Beta的眉头就渐渐拧了起来,像是问道了什么。   小狗一般吸了几下鼻子,上下打量着陈尹年,没等他说话,对方已经一把拽过他的衣襟,扒在他的衣领,四处嗅着,最后抬眼瞪着他,“你身上怎么会有别的信息素的味道!”   陈尹年一听见这话,头皮瞬间炸了起来,连忙解释,“没有,宝贝,我最近新来的助理,是个Alpha,我下次一定叮嘱好他贴上信息素贴。”   “不是Alpha。”Beta斩钉截铁道。   “是一个Beta。”   这下陈尹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知晓面前的人又开始钻牛角尖了,捉住江延的手解释,“亲爱的,Beta没有信息素,除了你——”   “就是!你身上都是臭的,我不要你,滚啊,你滚——”   说完就开始不管不顾拳打脚踢起来。   “延延,你听我说!”面对江延这样无理取闹的拳打脚踢,陈尹年非但没有生气,而是努力把人安抚下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安静下来好吗——”   Alpha尝试着去和Beta沟通,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真的吗……”江延动作停了下来,喘着气看着他,就在陈尹年以为他安静下来,但是面前的人猝不及防地挣脱开来,挣扎间一巴掌直接甩在了Alpha的脸上,空气里都传出清脆的一响,“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江延根本听不下去任何声音。推开他就想往门外跑。   但是被陈尹年揽着腰一把捞了回来,恶狠狠咬牙在他耳边威胁;“要是再想被关起来你就继续闹!”   这句话几乎跟一个开关似的,Beta剧烈挣扎着突然停下来了,回头看向他,眼里已经闪烁着泪光,嘴唇颤抖,“不要……我不要……”   “那延延就乖乖的,听话好不好?”陈尹年从背后捞着他,用手轻拍他的背,语气放低,“只要延延听话……”   “呜呜你总是骗我……”江延眼泪落了下来,本能地摇头拒绝,“大骗子……”   最后江延在陈尹年的怀抱中睡去,被放到床上的时候,时不时还抽噎两下,在睡梦中还在哭泣。   陈尹年帮他盖上被子,关上房间的门,这才松下一口气,房间外站着严阵以待的佣人,手上拿着备用的药箱,以防止江延情绪彻底失控,需要用到的镇定剂。   他挥了挥手,让佣人们退下了。   这已经是半年来,自打他发现江延在私下偷偷注射赫塞尼的那天起,毫不意外的,江延患上了药瘾。   从那天起,他们两个人都疯了。   那一天,陈尹年让人敲碎了别墅里所有的柜子,几乎把整个别墅都砸了一遍,最后从各个角落,找出大概有五十剂左右的赫塞尼。   当江延被捆住双手押到楼下的时候,陈尹年站在门口,听见声音,回身,从头到脚都带着颓废,手里还掂着一个酒瓶,看了他一眼很快转过目光。   挥手超旁边人示意一下,停在门口的黑车,突然被拉开,几个粗壮的保镖从车上丢下一个人,被蒙着眼睛,像是丢沙袋一样直接扔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竟然是陈旭。   此刻陈旭哭叫哀嚎着,“陈尹年你又发什么疯!我在哪里,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妈是不会放过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黑衣人一脚踹到陈旭的脸上,直接把人踹得跪倒一旁,陈旭手被绑着,顿时哀嚎不已,犹如杀猪一般。   这个时候江延才发现,地上堆放着一大堆针剂,正是陈尹年从别墅里搜出来他藏的东西。   “延延,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尹年看了看地上哭成一滩烂泥的人,发出了一声戏谑的笑声,带着不屑,突然转向他问。   江延得到标记之后,理智已经清醒了,面对陈尹年的盘问他张了张嘴无话可说,面色苍白地看着他。   陈尹年看着抿唇一眼不发的人,走到他面前陡然掐住了他的脸。   “说啊,你不惜跟陈旭勾结上,药从哪里拿的,全都是想报复我对吗!”   话落,他顿了顿,喝了一口手上的酒,一把将酒瓶砸向在地。   玻璃四飞五散,些许溅到陈旭的脸上,吓得他大叫不停,液体顺着慢慢流到那堆针剂上。   “……”   江延还是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他。   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很好,江延,你连自己都不在乎,只有我把你当宝,很好,你有种!”陈尹年捏着江延的下巴,手指他的脸上烙下印记,恨不得将他捏碎,“那好啊,我们就这样看谁熬得过谁,点火!”   黑衣人应声,将打火机直接跑到堆里,沾上酒的东西瞬间燃了起来,倒在地上的陈旭也一下子感受到火热,吓得嗷嗷叫唤,“我错了,我错了,救命,陈尹年,求你放过我!呜呜呜呜妈——”   陈尹年一下子甩开了江延,转身走到陈旭的跟前,对着他,眼里带着疯狂:“是他提供你的药对不对,延延,你说他该不该死,我杀了他你别再注射了好不好,我们回到之前。”   还没有等江延出声,陈尹年脚直接踩在陈旭的头上,踢着他的头就要往火堆边上靠,顿时叫喊声震天响彻。   “救命!救命啊——”   江延吓得面色发白,陈尹年真的要杀死自己的亲弟弟?   他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不要……”   话还没落,陈旭已经直接白眼一翻,彻底吓昏过去。   陈尹年看了他一眼,不屑收回了脚,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延延,有时候我真想我们一起去死,这样我的标记就能一直留在你的身体里了——”   从那一天起,两个人都变得不再正常,他们的身体一部分在死去,或变得畸形。野蛮的缠绕交织在一起,相互不得解脱…… 第75章 “可是,陈尹年,你是骗子啊……”(火葬场已经开始啦)   之后长达五个月的时间里,江延毫不意外地染上了药瘾。   对于赫塞尼的药瘾,江延一直处在艰难的戒断反应时期内。   时而癫狂,时而清醒。   清醒的时候很安静听话,甚至乖巧得过分,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陈尹年的身上,且不说挂件一般黏着陈尹年,就连陈尹年所有的一切都要事无巨细的过问,只要他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就像刚才那样发疯。   而癫狂的时候,则就换了个人一般,疯狂的渴求药物,眼里再无其他,上一秒清醒,下一秒拿自己的头撞向棱角,带着血向陈尹年,或者家里任何一个人威胁,目光带寒,语气冷硬,面无表情威胁:“给我药。”   不给他药,他就去死。   赫塞尼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简单的药瘾,还夹杂了很多,信息素的影响、药物的副作用以及信息素失衡综合征等各种因素造成的结果,造成了Beta会出现幻觉,情绪时常会决堤,犹如潮水一般,来时大厦将倾,整个人都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去时,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粉饰太平。   如此情况下,比江延更难捱的,则是陈尹年。   他时常半夜惊醒,就见Beta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正要起身开灯,就见江延忽然摆了一个惨白的笑,“你醒了?”   像是无数个清晨,那样打招呼一样。   “延延……?”   但现在这样情况的江延,只让陈尹年感觉到后怕,手暗暗摸到枕头下面的紧急电话。   话还未落,果然顺着昏黄灯光,Beta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怎么办,老公,我睡不着……”   只见江延的手胳膊上,不知道他何时拿了一个玻璃碎片,将自己的手臂划得血肉模糊,染在被子上的大片血色融入了黑夜……   从那以后,陈尹年再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即使是在江延不吵不闹非常听话的情况下,他还是会午夜惊醒,生怕他一睁眼,看见的就是Beta的尸体。   赫塞尼带给他的影响甚至远大于患上药瘾的江延本人。   他现在不得不靠药物,和心理医生的疏导才能得到片刻安稳。   每当江延清醒时,坐在床上乖巧得等他下班,会拿着清单,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甚至还会接受妻子的身份,一切如他最初渴望的那样。   陈尹年抱着乖巧而听话的妻子,摸着他瘦骨嶙峋的背脊,满是伤痕的手臂……   他赢得了江延,却好像失去了一切。   **   等他回家√   为他做饭×(老公说厨房很危险:p   一起洗澡√   做。爱√(他为什么不开心,他不喜欢吗,下次继续努力ヾ(\x{25cd}°\x{2207}°\x{25cd})\x{ff89}\x{ff9e}   陈尹年看着沉睡的江延,翻开了他藏在枕头下面的仪式清单,上面一字一句条条分明写了每一天的清单,字迹整整齐齐,写得非常认真。   他阅读着,甚至能感受到江延在写括号小字的情绪,心间如同羽毛擦过,又痒又涩。   然后又把记录本放回了原处,如果Beta在第二天醒来,发现之前房间任何一样东西,不和他睡前时的一样,就会发脾气,甚至是暴怒。   陈尹年小心翼翼地下床,开门走了出去。   别墅一楼灯火辉煌,有佣人在值守夜班,看见他下来,立马站了起来,陈尹年摆摆手。   独自一人走到了一楼打造的玻璃房内,他摁了墙上一处的开关,室内的一个巨大的机器缓缓打开,露出一处约莫人形高的机械,陈尹年躺了进去,机器像是张闭口一般,把人吞了进去。   心理医生温迪告诉他,如果想要江延好转起来,他也要正视自己的病情,那个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躁郁症。   最新型的电击疗法,他试过几回,聊胜于无,但他不愿意放过一丝希望,渴望他和江延能回归到之前。   直到凌晨时分,陈尹年托着累体回到主卧,想要从背后抱住Beta的时候,但床上哪里还有江延的身影——   顿时别墅上下全员戒备,为了防止江延逃跑,陈尹年搬到这处森林别墅,因为G国对于药物管控不严,江延能在国内搞到那么一箱子赫塞尼,更遑论是在这里呢,所以搬到隔绝市内的郊区非常有必要。   陈尹年带着黑衣人把别墅上下的衣柜,和能藏人的东西都翻找了一遍,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江延突然消失,他们在周围找了一整天,最后回来发现Beta在侧卧的衣柜里睡着了。   但是这次别墅上下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   心理医生闻讯而来,迎面就遇上了焦躁不安的陈尹年,温迪道:“尹年,你必须静下来,江延他一个人是跑不远的。”   后院已经被发现栅栏下面有一个洞,不知道何时被挖出来的。   陈尹年眼睛泛着血色,喃喃:“他能跑去哪呢,他精神那么不好,他还是想逃离我吗……”   整个Alpha脆弱无比,他已经被长达五个月的失眠折磨,精神完全处于衰弱状态,温迪也曾经建议他,或许你们在一起就是精神内耗、彼此附送折磨……   分开一段时间看看呢。   被Alpha果断否决,冷冰冰打断:“我花钱请你,是要你修复我和爱人的状态,而不是要你把我们拆开。”   他们已经像是生了根的两棵树,盘根错节地生长在一起,相互虬结,相互吸收,任由自由,就是比消此涨,相互折磨,但一旦撕开,就像鲜血淋漓,彻底死亡。   这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不到一个小时,陈尹年动用了白家的力量,G过首都第一消防队就倾巢而出,甚至耳边轰鸣作响,连同直升机一起出动。   顺着森林朝雪山的方向,一路向北。   陈尹年跟着猎犬队的后面,也跟着找寻了一切,但突然收到别墅的电话——   “陈先生,江先生找到了,他没有逃到森林,江先生一直在楼顶!”   等陈尹年回到别墅,天光已经逐渐亮了起来,透着破晓的光,还没有足够的力量穿透黑夜的力量,整片天空呈现一种灰蓝色。   映照着坐在顶楼之上的Beta,身穿睡衣,赤着脚,当陈尹年从大门的车上跳了下来,带着一身狼狈,往上看的时候。   二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是Alpha率先颤抖着嘴唇,打破沉寂,喃喃道:“延延……”   Beta站在别墅外延的建筑上,他手虚虚地搭在旁边的东西上,摇摇欲坠,这几个月江延瘦得如纸片一样单薄,仿佛风再大一点,人可能随时会从三楼跌落,变成一滩肉泥,如同他的母亲一样。   江延看见了他,苍白的脸慢慢挂起了一抹笑意,手瞬间松了下来,甚至朝前探了几步,“老公!”   带着激动与雀跃,就像是在迎接陈尹年回家一样。   看着楼顶上人的动作,围在周围的佣人也都齐声惊呼,下意识地要上前去接,但还好Beta又止住了脚步,陈尹年悬着的心犹如过山车一样,忽而冲上云霄,忽而又猛然栽入地底。   连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颤抖起来都不知道,他尝试着和Beta沟通,“老公在呢,你先下来,宝贝,你想要什么,我们好好沟通一下好不好,别站在那里,很危险,好不好——”   “我不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延任性打断,他站在墙壁的最边沿,整个半身都露在外面,气鼓鼓的样子,“我睡醒来了……你,你不在……你是坏蛋……”   江延语句颠三倒四,垂眼诉说着,很是受伤的样子,整个人脆弱而又无助。   “好,好,都是老公的错,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先下来好吗——”   “不,你是骗子,你一直在骗我!”江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变得激动起来,“你说过,只要我乖乖的,就什么都给我,你骗我你骗我!”   眼看着Beta情绪激动,下一秒随时就会踏出墙外,坠落下去,陈尹年连忙双手举起,揽下所有的错误,“是我的错,老公下次不会在骗延延了,乖宝贝,都是我的错……”   陈尹年几乎是哀求着,就差跪下来了。   “我想要…老公的标记……还想要见到小婉……”   Beta像是逐渐上钩,开始诉说着他的要求。   标记在江延患上药瘾之前,代表着他们亲密交融,而现今,只有痛苦,一旦要标记代表着针剂的注射,现在江延采取的治疗,是要杜绝一切信息素的侵入,就连他的信息素也不行。   对于江延来说,现在一切带有信息素的针剂都是赫塞尼。   Beta已经开始无比渴望被注射的快乐,强烈的O激素麻痹神经,控制大脑,不再去想任何事情,专注地体验A与O的信息素在他的体内融合,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和消解范围。   不再是单纯的快乐,也不再是结合,而是一种自我麻痹般的逃避。   “好,好……”   陈尹年害怕江延坠落下来,忙不迭答应。   楼上的江延听到他的话,惨白的脸上终于透出一抹笑。   陈尹年以为是他相信了,暗地里挥手示意保镖上楼,并且佣人已经开始在楼下的空地开始铺起棉垫。   谁知楼上的江延话锋一转,轻轻说道:“可是,陈尹年,你是骗子啊——”   穿着白色睡衣的Beta,犹如轻盈的飞燕一般,直直砸落下来,那一秒陈尹年的世界彻底坍塌,泥沙俱下,满目疮痍…… 第76章 “江延,是我错了吗?”   “小江!帮忙把这个东西给填了,我今天要去接我闺女去!”同事老黄把今天的签到表扔给他,拍着他的肩兴冲冲。   江延还没从店门口的柜台站起来,就直接承受热情的老黄一巴掌,猝不及防地咳嗽起来——   “行咳咳……”   老黄顿时手忙脚乱,语气带着紧张。   “没事吧,小江!我一时高兴给忘了你身体不太好——”   江延躬着身子,咳嗽得身体都在打颤,他知道老黄是不小心,是自己的身体太差,他一手捂着嘴咳嗽着,一手连忙朝老黄摆手示意他没有事情。   最后老黄一脸愧疚,江延终于停止下来,脸色带着红晕,有气无力的,微微垂着眼,“没事的…黄哥你快去吧…茹茹会等着急的……”   老黄的这个同事是个Beta,但是说话温温柔柔的,身体也不大好,据说有些信息素的毛病,但人是不错的,实诚能干……   眼看着接女儿要来不及,他也来不及继续客气,跟眼前的人打完招呼就快速走了,“那行,小江谢谢啦,赶明请你吃饭——”   “那…黄哥,再见……”   江延有些害羞,起身站到门口送老黄告别。   等送走人之后,他握拳又虚咳了几声,重新走到店门边的柜台坐下,打开放在桌斗里一早准备好的午餐盒。   拿到后面车库茶水间的微波炉里放了进去,加热一下,他的午饭就这样解决了。   他目前在一家修车店工作,但他不需要修车,只需要在柜台看着门,或者跟顾客介绍一些修车相关之类的东西就行,但是一天下来,他几乎都是坐在门口发呆。   店长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他很大方,同事老黄也是,离异闺女被判给女方,一周只有周末才能见到女儿,其他同事对他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全都是Beta,这一点对于江延来说很重要。   他现在日常带着信息素阻隔喷雾,任何异样的信息素都可能唤起他的后遗症,因此他一直很小心,上下班都是口罩帽子,把自己包裹得紧紧的。   “叮”得一声脆响,微波炉加热完成,把走神的Beta拉回思绪,他慢吞吞地去拿,但是一个没注意又徒手上去拿,险些松了手将午饭摔落在地,但是还好他忍住了。   江延拿着微波炉上面的专用手套,把自己的午餐取了出来。   他被烫已经不止一次了。   有次被店长看见,第二天,桌子上就出现了这双微波炉防烫伤的手套。   话说,这个微波炉也是他上班之后才装上的。   王店长是一个很好的人,江延不愿意想太多。   他已经回国大半年,卧床修养了摔断的腿就花了好长时间,他需要工作供养自己的妹妹,但是他的身体和精神条件,已经不能支持他继续像之前那样满城奔波,去打零工。   江延坐在柜台,一口一口地吃着自己的便当,思绪悠悠落在了远方,随风不知飘向了何处。   下午同事陆续上班,忙时,他最多给躺在车底修理的同事递一递工具,就再无其他的事情。   到了晚上下班时间,江延跟同事们道别,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用口罩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他沿着带着路灯的巷路,慢慢地走回家中。   他重新回到了筒子楼,他家中的灯已经亮起,小婉已经回家了,江延看见此,不禁会心一笑。   踏进了大院,之前常年失修的声控灯,也在江延养病的时候,社区进行大排查,把所有楼道坏了的灯都修好。   因此,江延一直担心的问题,他甚至还为上班特地买了一个手电筒,最后都没有用上。   回家的路上,是一直有光亮的,这让他感动无比心安。   江婉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宋晓韵工作的派出所离小婉的学校很近,每天下班,都会顺路把江婉给接回来,就不用他再特地去。   江延为此感到非常感谢。   在他从G国回来,大家都好像不约而同一般,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个人从未出现,他的生活也彻底回归到从前……   江延拿钥匙打开了家门,江婉已经洗完澡,听见她的动静,从沙发上跳下来,就扑到他的怀里,“哥哥,下班啦!”   江延看着江婉灿若骄阳的笑脸,忽然恍若隔世,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景象,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抱着怀里的亲人,手暗暗在胳膊上掐了一把——   没有感觉。   好像不痛……   江延又伸手,指甲嵌入肉中,细细地渗出血来,这次,胳膊才后知后觉传来细小的痛觉,但像是隔着一层,还是不那么真切,正当江延陷入沉思的时候——   “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江婉稚嫩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响起,这才把江延拉回思绪。   把人放开,猛然抽手,欲盖弥彰道:“没,没什么……”   还没等江延站起来,把话题带过去,但是江婉现在已经跟小人精一样聪明,一把拽住了江延的手臂,用小小的手捋开了江延的毛衣。   只见江延衣服下面的手臂,已经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新旧伤痕交错,旧痂还没有褪下,新伤已经换上,正缓缓渗着血。   “哥哥,你又在伤害自己吗……?”   说着,江婉看着他的手臂,嘴唇颤抖地说着,眼睛已经开始泛红,储蓄上了泪水,波光粼粼在眼眶里打转。   江延连忙解释,“不,不是,小婉,哥哥只是——”   “呜呜呜哥哥不要伤害自己,哥哥不要离开小婉……”还没说完,江婉已经仰着头哭了起来。   顿时,江延心软得一塌糊涂,把嚎啕大哭的妹妹抱进怀里,安慰着:“不会了,不会了,小婉不哭……”   江延的愧疚几乎溢出了身体,内心满是酸涩,他作为哥哥,竟然需要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来哭着提醒自己。   兄妹俩抱着哭了一会,最后江延暗暗下定决心   要好好生活,过去的都过去了,日子要朝前看。   江延放开江婉,让她继续去看电视,自己则去打水给她洗澡,但是谁知小婉拉住他,走到左侧的一个墙壁,轻轻一推,露出一间小室——   “哥哥,我们有卫生间啦。”   江延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这是孟靖天搞的,说是住在隔壁房间的大爷搬了出去,他出钱买了下来,改成了卫生间,刚好他们都能用得上,不用再跟被人挤公共洗手间。   里面虽小,但是一应俱全,连热水器都装上了。   江延内心有些暖意,觉得自己又欠了天哥太多,但是余光就落在了沙发,虽然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但是原先底处破了一个洞已经不见,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新的沙发。   “这也是天哥换上的?”江延有些疑惑。   只见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下,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是啊!”   江延有些将信将疑,这沙发已经破了很多年了,他洗完澡出来,小孩子瞌睡大已经睡着了。   然后他发现了家里许多地方,都被换了一遍,比如说失修的桌脚、烂掉的窗棂、碎了的玻璃……   还有很多细小的地方,都被细心地给修补好了,整个小屋虽然和之前没有太大变化,但精细了不少。   江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脏止不住地乱跳,他走到窗户边,顺着往下望去,是印着昏黄路灯的老旧街道,以及远处阑珊的灯火,时不时有一辆车经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洞穿黑暗,证实一切,但最终还是作罢,淡淡别开了眼。   就这样吧。   江延打开一旁的箱子,里面堆满了针剂,那是另一种特效药,专门用来戒断赫塞尼的药,后遗症是不能再有任何Alpha的标记,过度接触也不行。   他毫不留情地扎了下去。   这样也好。   他又想起那一天,森林的风与晨曦的雾落在他身上,他望着站在楼下的人,画面被拉远,一切都成了背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比轻盈,在失重感极速下坠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在想,陈尹年也会痛吗——   “江延——”   耳边甚是喧嚣,好像有风。   “江延,是我错了吗……”   世界颠倒,触目皆是血色。   好累……   他要死了吗?   江延不想死的,他只是有点难过,脑袋有些昏沉,这个药让他觉得整个人都在神游,上一秒陈尹年是疼爱他的老公,下一秒就变成了Alpha托着他跌入无尽黑暗的深渊……   他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我放过你了。”   远处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如同天外来音,江延还没来得及深究,就已转瞬即逝,他忽然想起在巷道边抽着烟的Alpha,穿着名贵的西装,看着寂寥的路灯,有小虫在他的头上飞舞,一抬眼,眼里灿若桃花——   “延延。”   再一睁眼,他已经躺在国内的医院,周围环绕着他的家人。   是什么让他们面目全非,满是伤痕……   江延无从所知。   他只知道——   他的自由是用他一身伤痕,与病痛换回来的。   如果让江延重来一次,他会选择从未开始…… 第77章 “张嘴,乖延延。”   江延昏昏沉沉睁开眼睛,眼前模糊一片,房间里很暗,只有一个床头灯孤独地亮着。   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不是精装的牢笼,也不是黑暗的地下室,而是熟悉的家。   江延这才清醒过来,后知后觉他已经在自己的家了,但噩梦一直如影随形。   今早他昏沉地去车店上班,他最近有些低血糖,整个人早晨都是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了云里。   而且一早还起了雾,江延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他趴在地上半晌,才后知后觉自己摔倒了,膝盖在隐隐作痛,直到有路人经过,他才着急忙慌从地上爬起来。   连眼镜都摔坏了,江延捡起来一看,左眼镜片碎了。   磨磨蹭蹭到店里,好在没有迟到,江延松下一口气,在柜台坐下,自己安安静静缩在墙角里。   谁知王店长一进门,就看见了他,笑着跟他打招呼。   江延眼镜坏了,看人都是模糊的,有些胆怯地跟他打招呼。   “小江,你脸怎么了。”店长端详地看着他,然后指了指自己的侧脸,“这里,是受伤还是什么——”   江延对着柜台反光的玻璃一看,连忙低头用袖口擦拭着自己的侧脸,眼神有些闪躲,肩膀恨不得缩到地里,“没,我没事…上班时摔了一跤……”   店里的人很好,都很关心他,他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就劳烦他们,是他自己太笨,走个路都能摔跤。   果然,王店长一听,立马瞪大了眼,恨不得把江延拉出来,前后都看看哪里摔了,“摔跤了?严不严重啊?小江,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然你今天就回去休息吧,让老黄送你回去——”   “不,不了……”   江延连忙摆手拒绝。   最后耐不住王店长的坚持,江延还没工作一小时,就回到又回到了家中,在他的坚持下,才没有劳烦同事送他回去。   许是天气的原因,街上只有三两个人,而晚秋的雾气格外的大,比早晨他出来的时候更甚,甚至面对面都看不见。   江延一个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缩在厚厚的围巾里,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往家里走去。   浓雾之中,江延一步走在潮湿、冷硬的街道上,时不时听见不知在哪个方向传来的汽车鸣笛。   他忽然察觉到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但是回头,只用沉沉的暮霭,笼罩在一层深蓝之中,江延的心脏不自觉在跳,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   直到关上门,江延才泄了力气,他靠在门板上,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最后江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缩到了被窝又一次倒头昏睡起来。   江婉这几天要去户外研学,大概去三天左右,今早被送走以后,就只剩下江延一个人了。   江延再睁开眼,天都要黑了。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一点劲儿都提不上来,但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赶忙下床把灯给打开了。   他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少了江婉,非常冷清,他一个人给自己做了饭,吃了两口就没有胃口了。   江延本来还想给店里打个电话,下午再接着回去工作,但是现在来看已经完全错过了。   今天一整天都怏怏的,提不起来精神,虽然他之前好长一段时间也是这样,江延觉得没什么。   但是当他洗澡时,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瘦到几乎脱形的脸,显得两个眼睛格外的大,嘴唇干得裂开起皮,正丝丝渗血,他也毫无知觉。   这是他吗……   江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愣了许久,而后淡淡转开了目光。   捧着水撒在自己的脸上。   最难的他都挺了过来,他获得了自由,小婉的病也已经痊愈,一切都回到了最初设想的模样。   但——   他为什么还整个人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缺了……   江延等了一会,没有听见天哥和韵姐回来的动静,最后困得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而后毫不意外地跌入梦境,自打回来以后,他没有一天不做噩梦的,梦中或是Alpha歇斯底里的偏执模样,或是一望无边的黑暗,又或者是被牢牢封死如牢笼一般的别墅。   今晚的梦格外不同,他看见了药剂的针管,在一个巨大的房间里,许多的针管,多到数不清。   尖锐、锋利,毫不留情地刺入皮肤,剧痛在后颈传来,江延挣扎着想逃,却被无数双手摁倒在地,接近着,数不清的针尖朝他扎来。   他想大叫,但是失去了声音;他想求助,但是没有人应;他想逃走,但是双腿桎梏。   直到远处走过来一个身影,推开门,一阵风朝他袭来,犹如神祇,又犹如恶魔降临——   是陈尹年。   “延延。”   他好累,已经睁不开眼睛,即使是在梦中。   就这样吧,要不然就此为止吧,恶魔最后吞噬了世界,摧毁了一切。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抱了起来,非常轻易地,他害怕自己摔倒,下意识抓住了那人的衣服,想开口说话,但是嗓子像是被封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被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江延拽着他的手依旧牢牢的拽着,像是本能追逐一般。   “延延,你发烧了……”   空气中终于不再是各种混杂的信息素,而是一股清冽的芬芳,融入他的鼻腔,灌入他的身体,让他整个人舒展开来,仿佛一股清泉,让浑浊了很久的他,终于干净了一次。   江延不自觉抓得更紧了。   “松开,宝贝,我去给你找药。”   但是江延身体早已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了条件反射,即使他是贴着阻隔贴,一丝一毫的迷迭香,都能让处在干涸之地的Beta重新活过来。   最后陈尹年不得不掰开Beta的手,谁知江延竟然呜咽地哭了出来,背脊颤动,一抽一抽的。   整个人烧得迷糊了,“不,不要走……”   陈尹年迅速地去冲药,端回来给Beta喂上,“张嘴,乖延延。”   江延再次抓住了他的衣角,想张开眼,但是眼皮无比沉重,听着Alpha带着沙哑的声音,无比蛊惑,就张开了嘴,任由药灌了进去。   谁知药才刚进嘴里,Beta脸皱得跟苦瓜一样,直接把药全都吐了出来,然后任由Alpha再怎么哄都不愿意张嘴了,像是一个不爱吃药的小孩子。   陈尹年用食指摩挲着江延的脸,十分滚烫,又瘦了。   这是几个月以来第一次靠Beta这么近,之前他只敢在远远的看上一眼,看着人缩着头跟小乌龟一样,上班下班,慢吞吞的。、   他仰头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捧着Beta的脑袋,一寸一寸将口中的药渡了过去,Beta伸着舌头抗拒着,但这种抵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陈尹年不由分说地把药全都灌了进去。   最后两人分开,不知道是一吻毕,还是喝完药,Beta仍然昏沉着,小脸微红,睫毛时不时颤抖。   “江延……”陈尹年抱着江延,近乎虔诚地用鼻尖一寸寸描摹他日夜想念的模样。   他释放着安抚信息素,让江延在他的怀里安眠。   之前他还能克制住,只在远远的看着,但是今早,Beta和之前不一样,从楼上下来就很晚了,围巾包裹住大半张脸,他命令司机缓缓跟着,视线就一秒没看,谁知道Beta竟然一跤摔在了地上——   “先生。”   连司机都忍不住出声。   陈尹年手搭在车门,手背青筋虬结,克制了好半天才没冲下去。   过了一会,Beta从地上爬起来,还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跟没事人一样,连痛都没有叫一声。   然后他看着人上班又提前下班,大雾中,为防止Beta再次摔到,他让司机把车停在一边。   他掩在浓雾之中,亦步亦趋地跟着,这是他几个月以来,最靠近江延的一次,他甚至能闻到江延身上独有的味道,一丝清香味道十分接近迷迭香,那是独属于他的Beta。   直到后半夜,江延的烧才渐渐褪下,陈尹年才依依不舍地把人放回床上,他随身携带了信息素消除剂,喷在屋里的四周,确保没有任何迷迭香的味道,然后把一切都还原成之前的模样。   临走之前,Alpha在Beta额头上,落下一吻,“晚安,延延。”   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随后彻底消失在黑暗,室内一如从前。   清晨,江延睁开了眼睛,在一片光亮之中,阳光驱逐了浓雾,洒在他的被子上。   江延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熟悉的屋子。   碎花的沙发、铺着餐布的饭桌、小婉贴在墙上的画……   一切如常。   他好像又做梦了,梦见了陈尹年,甚至还梦见陈尹年走了进来……   江延扶额,头没有任何发热的迹象,空气中也没有Alpha的信息素,他垂眸自嘲般笑了笑,现在做梦也越来越荒唐了。   直到他走到浴室,低头冲水洗脸,但是一松开手,一颗纽扣躺在他的手心—— 第78章 “你的狗、你的玩具、你的宠物?”   江延坐在车店里的柜台上,手里反复摩挲那颗纽扣。   纯银色带着金属质感。   上面还烙印着英文字母,江延看不懂,但自打这个扣子出现,也在烙印着他。   “小江,小江?”   江延正沉思着,忽然有个同事拍了他一下肩膀,江延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你没事吧?”   明明是同事叫他,他被吓到,反而同事率先反过来安慰他。   江延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都是我……”   明明都怪他自己,太容易受惊。   “怎么了,黄哥?”   老黄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嗐,也没什么,我看小张最近腰才好,看着你没事,想让你去给他递一下工具——”   老黄话还没说完,就见江延“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忙不迭点头,眼睛都亮了起来。   江延非常乐于去给同事们帮忙,一是因为他太闲,二是店里的人都非常照顾他,照顾他身体好,甚至都不让他进修理车间。   江延跟着老黄进了车间,老黄一直都是一个很心细的人,前些天小张扭到腰,今天上下给房车装上太阳能板拿工具有些麻烦,老黄自己也需要干活,就找了一直在外的江延。   江延是一个非常得力的助手,当初韵姐和天哥故意给他找了一个清闲的工作,谁知,反而适得其反,江延在车间跟着忙着下来,小脸红扑扑的,精神头也上来了。   王店长看见他,本来想关心地问他累不累,不然继续回柜台收账就好了,但看见他的精神头很好,也欲言又止了。   但是意外却比什么都来得快,下午时分,店里一辆车交付的时候,顾客突然跟一名员工冲突了起来,顾客非常激动,嘴里大骂着,猝不及防地抄起一旁的工具箱就往员工的身上砸去。   正当众人都愣在原地之时,只有离他最近的江延反应了过来。   “啪”得一声巨响,工具箱砸在地上,里面的工具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员工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只瞧见江延忽然冲了上来,此刻额头正滴滴渗血出来。   “小江!”   店里的员工率先反应过来,连忙簇拥上去,而出手打人的顾客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傻傻地赶上来挡着。   江延头脑昏沉一片,身形趔趄,险些站不住直接摔倒在原地,在最后失去意识时刻,同事赶忙手忙脚乱地扶住了他。   而江延目光游离,最终落在店长的身上,他站在人群之外,神色担忧,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来,反而下意识地掏出了电话,在他彻底闭上眼之前,店长已经拨通了电话。   **   “小江,这次你因公负伤,店长放了你一个月的假期,你就好好修养吧!”   江延一睁开眼,自己就身处在医院了,而且还是单独病房,虽然不是最贵的高级病房,王店长说是自己过意不去,让他好好养病,而且在他昏倒的期间,所有问题已经全部得到解决。   肇事者已经被警察局的人抓走,走之前还向江延诚恳道歉,愿意承担所有的医疗费用。   江延被安排在病床上,看着白色的被单和白色的墙壁,有些恍若隔世,医院他再熟悉不过,但是这一次却是如钝刀拉扯一般,一阵一阵的钝痛。   他握紧手中的扣子,接受了同事的挂怀,直到他躺在床上,护士关上门之前,甚至还贴心地为他留了一盏夜灯。   直到门彻底关上,江延慢慢睁开了眼睛,眼里带着清明,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护士却知道给他留一盏灯。   他的伤并不严重,皮外伤加上轻微的脑震荡,但在王店长的坚持下,非让他留院再观察几天,江婉这几天并不在家,他也麻烦同事没有惊动孟靖天和宋晓韵。   江延看着墙壁上昏黄的夜灯,有些出神,脑海里一一过掉店内对他非常好的同事,最后握紧了拳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延的头被缝了三针,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身着条纹病号服,他甚至连鞋都没有穿,而是扯掉针管直接下了床,走出了病房。   这是之前江婉做手术的那家医院,也是离城中村最近的一家,江延十分熟悉这里的路,果然走出了单间病房,周围就开始嘈杂起来。   没有注意到一个病人在人群之中消失。   江延穿着单薄的病服,走出了医院大楼。   他看了一眼公交站台,以及面前川流不息的车群,然后选择了向左侧街道走去。   秋风萧瑟,夜风习习,江延穿着单薄的病服一步步朝前走着。   时不时路人会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江延抱着双臂,低头闷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着。   又是一年秋天了,叶子已经落满了一地,才刚走到一个拐角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   江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朝前走着,脚步有些慌乱。   路灯高高挂着,过往的车辆像是背景板,昏黄的灯光彻底照出了江延的颤抖,直到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延延。”   江延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好直面的准备,在这过去的时间里,他的梦里无时不刻都出现这张脸,这声音……   但是当他再次真正地直面——他还是止不住地全身震颤。   对于Alpha的害怕已经刻入骨髓。   他双手颤抖,不禁牢牢地抓住手中的纽扣,脚步站定下来。   身后的声音在靠近,“延延,回去吧。”   从Alpha的视角望去,Beta低着头,肩膀畏缩,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像是没听见一般。   他一边说一边朝前,不过一转眼的功夫,Beta就脱离了她的视线走到了大街之上。   江延全身上下都在哆嗦,他不知道是因为还是寒冷,还是身后的人,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朝他靠近,大股的迷迭香撞进他的鼻腔,江延再也忍不住,早已红了眼睛,声音也开始哽咽。   转身一把推开了Alpha,朝他大叫:“我不想再见到你!这是你说过的,你答应过的!”   显然陈尹年也没有意料他的情绪这么激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连忙软下声音,“延延,我只不过是路过,恰巧看见你在这里,现在太冷了,我们去车上说好不好——”   “滚,陈尹年,你是不是拿一切都当做笑话!”江延连连后退,激动地朝他甩手,连带着眼泪也滑落下来。   “江延,我们先冷静下来,真的一切都是意外,你不会霸道得不行我路过这条路吧?”陈尹年面不改色地据理力争。   话音才落,江延抬手就朝他脸上砸了一个东西,弹在他的头上紧接着落在地上,陈尹年被砸得猝不及防,定睛一看,才清江延丢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   是一枚金属纽扣。   他一瞬间眼神变寒。   “陈尹年,是不是你就想一切就这么揭过,轻轻拿起,再重重放下,再像之前一样,插手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的一切!”江延气得全身都在颤抖,眼泪也如落珠一般连串往下掉,“我不是你的狗,你的玩具,你的宠物!”   那时他被Alpha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五脏六腑都在作痛,他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他曾经爱过恨过,而此刻却只想逃离的人,他在以死相逼,趁自己彻底迷失自我之前——   才换来了对方的承诺,“我放你走。”   他几乎耗费半条命,才得以摆脱。   现在他又要一次插手他的生活。   不,或许是很早之前,亦或是从未退出……   一切都是一个笑话,他像是一个台上的小丑,被人愚弄,被人观赏……   江延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死死地瞪着眼前的Alpha,秋风一吹,他一个岔气,直接咳嗽了出来。   捂着嘴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次不由得江延拒绝,Alpha已经用衣服将他包裹住。   江延躬身咳嗽着,几乎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一般,另一只手还在抗拒着陈尹年。   “我带你回医院,别任性。”   说罢,江延直接被拦腰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停在路边的车。   不过十分钟,江延已经回到了他的病房,陈尹年轻车熟路地吩咐护士,随后热水衣服一应俱全全都摆了上来。   江延本来身体都不好,前几天还在发烧,这次在外面一吹一冷,直接蔫了下来,被Alpha抱在怀里。   最后安顿好一切的时候,陈尹年看着发烧的江延,头上裹着纱布,又可怜又可爱的,忍不住用吻去描摹他思念已久的人,“延延…我好想你……”   迷迭香在他们之间流转。   话还未落,谁知一直沉睡的Beta睁开了眼睛。   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道:“陈尹年,工作我会辞掉,也请你滚出我的生活——”   只见Alpha的动作顿住了,放开了他深深看了他一眼,眼里流过复杂的情绪,最后只留下狠厉,“江延,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第79章 “好好,以后你是老公,我是老婆,老公别哭了”   江延深深地看了陈尹年一眼,然后转开了眼,全程一句不发,就连低着头的发旋都带着倔强。   Beta坐在病床上,低头垂着眸带着倔强,实则处处带着可怜。   陈尹年觉得心间犹如被羽毛擦过一般,他的延延就是这样,不论何时,都带着一股不屈服的劲儿,即使他们之间已经面目全非,想着想着,陈尹年就笑了出来。   江延立马抬眼瞪他,连眼尾都是红的。   “好了,逗你玩,我不过是关心你。”陈尹年嘴角带着笑,耸耸肩语气轻松地道,但是也难掩他眉宇间的倦色,江延不想管他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这与他无关,他只想对方赶紧离开,离开他的世界,就像他之前承诺的那样。   陈尹年想伸手摸他的头,像之前那样。   但被江延躲开了,冷冷道:“我不需要,”   陈尹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僵在那里,江延已经做好他随时翻脸的准备,毕竟上一秒春风和煦,下一秒阴森罗刹,他不是没有过。谁知陈尹年跟赌气一般,长臂一伸直接把江延捞到怀里,另一只手发泄般的使劲在江延的头上揉了揉,“怎么了,有哪条规律说不能帮助前妻吗?”   江延听见这话,眼睛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怎么会有这么厚颜的人,“你——”   话还没说完,陈尹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哦对,我们好像还没离婚呢,当初你着急回国,之后也不愿意见我,连离婚合同都没签,我本来想送——”   江延简直想把他的嘴给堵住,让他立马闭嘴,停止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   看着Alpha得意洋洋的样子,江延气鼓鼓地瞪着他,被他说得耳根子都红了起来,最后气得直接掀被子钻了进去。   “好了,别生气,我开玩笑的,延延。”   说起这个,忽然让陈尹年想起生病时候的江延,每天按照仪式清单,一项项认真勾画,只要有一项没有遂了他愿,整个人都气鼓鼓的,如一个小河豚一般。   有一次陈尹年考虑到他的身体,晚上不愿意进行一些“友好交流”,然后Beta就生气了,背过身不理他,也如现在一样把头埋在被子里。   陈尹年从身后抱着他,试着商量,“老婆,我错了,明天再做好不好……?”   谁知把人越哄越生气,最后掀开被子,眼泪连串地掉,气鼓鼓地道:“为什么你是老公,我不可以是老公,我也是男的啊!”   陈尹年当时直接愣在原地,完全没有跟上江延的脑回路。   他是病人,要让着他。   眼看着Beta的眼泪就要滚落下来,他连忙把人搂在怀里,“好好好,你是老公,我以后都叫你老公,我是老婆,老公别哭了——”   江延含着泪,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最后两人抱着相拥而眠。   已经过去一年了,他和江延已经认识整整五年了。   陈尹年看着床上鼓起的一个小包,知道今晚他不走Beta肯定是缩在里面不出来了,他正要开口,忽然低头咳嗽了两声,竭力掩了下去,站起来拍拍被子,“延延,我不过是想看着你,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先走了,好好吃饭,好好养伤……”   陈尹年说着,顿了顿,好像想继续说点什么,低头又轻咳一声,见被子里的人动都没动,无奈笑了笑,停留一会,便离去了。   直到门被关上好久,江延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愣愣看着门的方向,房间里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迷迭香,隐隐约约萦绕在江延的周围。   他的手拽着被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Alpha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虽然一样地霸道,但是好像有些欲言又止,之前的陈尹年可不是这样,向来是说一不二,霸道又独决。   但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了出去,闭上眼,想着第二天要把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但谁知第二天,店里的同事,在王店长的带领下,一齐来到他的病房,纷纷送上鲜花和果篮,说了一大堆祝福的话,最后都期望他早点养好伤,重新回到车店工作。   江延准备了一夜的草稿,被堵在嘴边说不出来,他看着王店长和蔼的脸,虽然他很可能被陈尹年收买过,让对他特别照顾,但是店里的其他同事,也都是真心对待他……   看着一周亲热的同事,江延有些难捱,等同事走了之后,他就不顾医生护士的劝阻,坚持出了院。   他连忙赶回家中,想要清理一下家中,然后认真开始思考搬家换一个地方,搬出陈尹年的视线,彻底和他断绝。   但当江延刚走到一个街角转弯,他正低着头思索,余光突然注意到远处的巷口——   只见穿着校服带着小帽子的江婉,一只手拿着一个棒棒糖,另一只手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牵在手里。   男人一只手牵着江婉,另一只手提着小姑娘的小书包,一大一小走在老旧的街上。   马路牙子边一辆黑色的车缓缓跟着。   那人赫然就是陈尹年——   江延脑袋蹿火,一下子如同短路了一般忍住了冲上前去的冲动。   两人筒子楼前面不远处的街角停下了,只见陈尹年蹲下身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仔细擦拭了江婉的手心,然后帮她把小书包背好,拍拍她的头,让她快些进去。   而江婉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陈尹年揉了揉江婉的脑袋,带着宠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江婉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往家里走去。   而陈尹年则一直站在原地,每当江婉回头,都宠溺地摆摆手,一直目送着小姑娘彻底上楼,又驻足了很久,才转身上了车离去。   江延在不远处看着一切,心脏骤响,上下乱窜。   内心复杂,百感交集。   就这样,他怀着这样的心情慢慢走了家,果然一回家,江婉就飞扑到他的怀里,然后非常高兴地拉着他的手,绘声绘色地讲述这几天研学的趣事。   江延看着江婉圆嫩的小脸蛋,估计这小姑娘一直都跟陈尹年有联系,只不过把他瞒得彻底。   不能再等下去了。   江延当晚就开始查找一些租房信息。   搬到一个陈尹年管控监视不到的地方,再重新找一个工作。   江延是一个实打实的行动派,在家养病的第二天就找到了一处住所,两室一厅,以他之前存下来的钱,现在他每月还工作,是足够的。   当天下午,他就约了房东看房,房间干净朝阳,而且离江婉的学校也不远,江延非常满意,只是和天哥跟韵姐搬离开了。   他把房东给的合同去到打印店全都打印下来,其中还有一项,财产明白书。   房东告诉他,去官方网站打印下来就行,走一个流程。   但当他在破旧的打印店电脑上,查询到自己名下的财产,他险些以为自己花了眼,打印老板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倒下去——   破旧闪跳的电脑屏幕,显示上面至少八位数的资产。   江延双脚凝固,站在原地。   商铺店长用一种负责的眼光看着他。   “不,不用了谢谢,这是钱……”江延反应过来之后,把钱给了店长,然后着急忙慌,拔腿就跑了。   他气喘吁吁地冲到街上,拦下一辆车,直接说出了临水别墅陈尹年的地址。   除了他,江延再也想不到这么大一笔钱的由来。   而且上面,每周都在增加,每次都是一大笔进账,甚至有好几个公司都归在了他的名下,还有众多公司的股分,他都是直接受益人……   再到后面的,江延有些看不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前几个月突然开始的,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江延抱着侥幸,又点开了房产证明。   顿时感觉自己也要晕过去。   不仅临水别墅,还有远在德国的山庄,更甚至陈家老宅的庄园,也都在他的名下。   陈老爷子要是知道,还不气厥过去。   陈尹年到底在搞什么?!   赔偿?挽留?   江延直接在别墅区下了车,看着熟悉的别墅绿化,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他在这里住了很久,但他和陈尹年之间却不好看。   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   他握着手机,硬着头皮一步步走了进去。   还没走几步,立马有佣人认出来了他,连忙放下花剪,把他迎了进去。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别墅的管家——梅姨。   梅姨对他也非常尊敬,但眼里也闪过诧异,“江先生,我这就去叫少爷,您先在此等候。”   “不,不用了……”江延连忙摆手,看着周围熟悉的布局,指着楼上,“他在楼上吗…我可以自己上去吗……?”   “当然可以。”梅姨微怔一下,随即颔首。   但她身边的仆人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有些为难似的,但最后全在梅姨面无表情却颇有威严的表情下,闭了嘴。   “少爷还在原来的主卧,江先生。”梅姨善意提醒。   江延感觉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将信将疑地一步步走到了楼上。   他来到主卧门前,他曾经无数次睡在里面,同Alpha相拥而眠,交颈而卧,无比亲密,也曾无数次被锁在里面,如同一个囚犯一样,失去自由跌入黑暗……   “叩叩——”手指敲在门上。   江延提起的心也跟着颤抖,但谁知门并没有关严,因他的敲门,而缓缓打开了——   室内很暗,只打开了壁灯,在昏黄的灯光下,入目就见一片狼藉,酒瓶翻到在地,滚在门边,烟蒂、针管、酒瓶…一地狼藉……   只见一个身影坐在床边,旁边立着一个吊针架,一只腿曲起,左手夹着火星,烟雾袅袅升起,另一只手贴着白色胶带,输液瓶一点一滴往下渗…… 第80章 “要么,爱我;要么,滚”   “你……怎么了?”   江延站在原地,震惊不已,呆呆愣了一会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滚。”   听见江延的声音,屈坐在床边的Alpha,缓缓抬眼,对上Beta震惊的目光,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之后,抬手吸了一口烟,烟雾在他们之间萦绕,似雾非雾。   然后陈尹年就淡淡吐出一个字。   江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前几天主动贴近他的是他,今天这样变脸的也是他。   “让我走也行,那我们先把话说清楚。”江延冷静下来之后,也冷声道,说着把兜里的账户记录打印翻出来,扔到了地上,“你把这个解释清楚——”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一改之前的软弱态度,语气里都带着寒气。   话音刚落,江延暗暗攥紧拳头,等待着对方的回应,他强迫自己挺起胸膛,不卑不亢地去跟Alpha对峙。   谁知半晌之后,陈尹年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但还没笑几声,不知是呛住还是生病,忽然开始咳嗽起来,他用那只夹着烟的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边咳边笑——   像是遇见非常好笑的事情一般。   “延延,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   看见对方丝毫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意思时,江延不禁有些生气,脸都涨红了,十分气愤地瞪着他,气得直骂脏话:   “放屁!”   话音一落,他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原地打转了几步,把话转到最初他来的目的,他来并不是跟陈尹年鬼扯的,“我不需要你的臭钱!”   谁知陈尹年跟不知道一般,“既然不是,那就滚吧。”   再见,不送。   那话摆明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把即将燃尽的烟蒂摁灭,从善如流地又套出了一根,衔在嘴上,在四处寻找打火机时。   没想到Beta竟然蹭蹭几步,快速走到他的面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夺走了他嘴上的烟,并且快速后退了几步,把烟举在手里,“快回答我,不然我不会走的!”   他一丝一毫都不要再和眼前的Alpha搭上关系。   “江延,你怎么又装出这个样子,到底是谁一直在欲擒故纵,以退为进……?”陈尹年冷笑一声,一边从地上站起来,一边道。   “当初难道不是你对我也有好感,才诱我一步步朝前,就像现在一样,我都放你自由了,你又巴巴跑过来,到底是谁,是谁在欲擒故纵?”陈尹年对视着Beta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江延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尹年,简直不敢相信对方这样的话,分明是在颠倒黑白,歪曲事实!   还没等他气急反驳,对方已经站起身,身体的优势轻轻一俯身,就夺去了Beta手里的烟。   “咔嚓”一声,香烟再次被点燃,同时也传来Alpha低沉冷冽的声音,   “要不然就过来,否则给我滚——”   说着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吊针水还扎在Alpha的另一只手上,他以为这次咳嗽也会和上次一样,谁知这次陈尹年俯身剧烈咳嗽,几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并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江延本来非常愤怒,但是看着这样的陈尹年,也不由自主慌神,眼看着Alpha咳嗽加剧,他之前工作的本能,以及王叔长时间的教诲,下意识就暂时放下了一切连忙去扶陈尹年。   谁知Alpha好像并不领情,边咳嗽又用另一只手推拒着他。   这样的动作,直接把点滴连瓶带着架子直接打翻在地,陈尹年的手瞬间血流如注,针尖直接从里划破了Alpha的血管,扎在了手心之中。   “别动!”   江延心直接提了起来,一把握住陈尹年流血的手,想帮他止血,但是谁知陈尹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把,一把推走了江延,把人推得连连往后趔趄。   陈尹年已经失去血色,唇色苍白,带着剧烈咳嗽过后的中气不足,他收回自己的手,冷然说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滚。”   江延被陈尹年直勾勾的目光盯得血色全无,好心全都当做驴肝肺,他转身就往外走去,不想在跟Alpha多说一个字,他甚至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就是一个错误,这样的不义之财,他应该直接上交给政府,而不是来多此一举地把他“还给”原主。   他走出房间,快速地越下楼梯,还没走出别墅大门口,就听见梅姨在叫他。   “江先生,江先生!”   但江延不想再答应,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觉得只要自己一沾上同陈尹年沾边的任何事情,脑子就像抽了一般,总是克制不住的心软,克制不住地共情。   欲情故纵……   但在陈尹年眼里看来却是这样。   他都认了,这一切苦果他都认着。   只求以后再也不要同陈尹年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江延抹了一把眼泪,招手要打车扬长而去,他打算今晚就要带着小婉搬家,搬到陈尹年彻底找不到也插不上手的地方。   从此跟他划分得干干净净!   但当江延刚拉开出租车的门,梅姨已经从别墅里追了出来,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喊道:“江先生,江先生,请您等一等——”   江延已经不想再听,直接坐了进去,并且吩咐司机不要理会,赶紧开车。   司机愣了下,连忙应声,刚发动车子,谁知道梅姨在尝试敲了车窗江延不理的时候,直接整个人跑到了车前张开双臂拦车。   好在司机刹车及时,并且刹车系统完好,不然就差那么一点点,出租车会把人直接给撞飞出去。   梅姨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但是身型依然规整板正,不苟言笑,做事认真,颇有持家的风范,梅姨不仅是临水别墅资历最老的阿姨,并且也是陈家那边派来的佣人之一,陈尹年一向对陈家人态度都不好,但唯独对这个半老的管家态度非常尊重。   后来听说,梅姨早前是跟着陈夫人,也就是陈尹年的母亲过来的,在陈夫人死后,也一直兢兢业业地跟着陈尹年,照顾着他。   因此临水别墅上下的大小佣人都听从梅姨的差遣。   “梅姨,你回去吧。”   江延感觉自己非常累,他不想再跟陈尹年身边的任何人、任何事情再扯上关系。   梅姨平时不苟言笑的脸,颧骨削瘦,眼神犀利,而此刻却带着一丝慌乱,再揽下车之后,连忙跑到江延的车窗边,“求求江先生,容我跟您说几句话,就几句……”   看着梅姨低声的态度,他有些不忍,虽然梅姨是跟着陈尹年办事,但她从来没有苛待过自己,甚至有时候他在惹陈尹年生气,被美其名曰是“小小惩罚”的时候,还会偷偷拿东西递给他。   有时是一点吃的,有时或者是一点打破时间的小玩具。   那个时候的江延,在无边的寂静与黑暗中,一点点响声与交流都对他无比重要,不然他真的会彻底崩溃。   他感谢梅姨,但愿意帮梅姨做事,是两码事情。   他缓缓降下车窗,表情有些复杂,他不想盯着梅姨的眼睛,而是目光落在别处,“梅姨,就在这里说吧,我和陈尹年已经没有关系了。”   “少爷,他生病了……”   江延看着梅姨,嘴里发出了点声音,表示知道陈尹年生病了,病了还一边打点滴一边吸烟,狂妄而又自大。   “生病了应该去看医生,梅姨,而不是来求我,我并不能帮助到任何忙,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话还未落,这话好像是戳中了梅姨的痛点一般,平时面无表情的人,眼里突然蒙了一层泪水,“少爷,不愿意看医生……”   “那他应该先找找医生治治脑子。”   江延毫不留情地说道。   随后车窗重新降下,这次梅姨没有再阻拦,而是缓缓收回了手,神色复杂,眼含泪水看着他。   直到车渐渐远去……   *   三个月后。   江延已经搬到了新居所好几个月了,他今天提早下了班,宋晓韵和孟靖天会到他的家里来,一起吃饭。   他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全都是他拿手的。   在炒到一道菜的时候,突然脑海里闪现到了——他和陈尹年领证的那一天。   在拍照之前,陈尹年还抚摸着他的头发,自己一个人陷在回忆里,说着他之前给他做过饭的事情,然后下一秒,他就跪了下去。   其实有那么一秒,他在想,陈尹年是在求婚吗,但“喀嚓”一声,他们的结婚证就出来了——   好像已经不再需要求婚了。   江延愣着神,才忽然惊觉,自己锅里的东西已经烧糊了,赶忙给倒掉,再重新烧了一份。   脑海里已经有各种神态陈尹年在盘旋,虽然陈尹年有时很恶劣,很恐怖,但是当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能让他感觉到安心。   但上次的陈尹年截然不同,如往常他隐藏的那般,他本色是狂妄的,自大的,而望着他的目光带着十足十的距离感,而且账户里的钱还在不断增加……   晚上,孟靖天跟宋晓韵都来了,他们坐在餐桌上,陪着江婉一起吃饭,期间孟靖天突然提起自己的一个同事,好像是得了治不好的癌症。   最开始非常抗拒,拒绝和任何家人沟通,最后情况彻底恶化,在一天的清晨,独自一个人消失了,再无音讯……   孟靖天的话说完了,江延的心也跟着停在了原地,四肢如浸冷水一般,比料峭的寒风来得更加凛冽。   周围的一切声音全都变成了画外音,非常嘈杂,声音逐渐变大,最后变成一条刺耳的直线——   “小延,小延?你怎么了?” 第81章 “你又在监视我??”   “我知道了……”   江延垂下眼,竭力掩饰中自己的慌乱,不再去跟梅姨对视,听完她这一席话,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好准备,但事实语嬉&挣”里上截然相反,他甚至更加无措了,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是假的一样。   他毫不怀疑这可能又是陈尹年精心编造的谎言。   为了欺骗他,围猎他。   毕竟Alpha已经不是第一次玩弄他了。   但梅姨悲切恳求的模样,又让他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谎言,所以最终他同意去再见一回陈尹年。   但这次不一样,而是为了证实。   原因是Alpha竟然不愿意见他,并且勒令梅姨和别墅的佣人都不允许暗地联系他,现在陈尹年住在医院里,玩命的工作,全屋上下风声鹤唳,而且陈尹年竟然抵制化疗,只选择了保守治疗。   这事连陈老爷子都瞒着。   江延答应下来,他答应先去医院偷偷看一眼陈尹年。   梅姨含着泪,有些哽咽,神色之间充满感激:“谢谢你,江先生,少爷要是知道你还关心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但江延下意识躲避她这些话,他答应这些,是想起上一次见到陈尹年,怪不得他那么奇怪。   咄咄逼人但又在克制,狂傲自大但却有一层脆弱……   梅姨抹了一下眼泪,也意识到是自己有些激动了,忙道:“现在少爷就在楼上的病房里,我带您过去,您坐在客厅可以看见少爷……”   梅姨或许也看见他的犹豫之色,一直不断强调这都是真的。   最后潸然泪下:“江先生,我从小看着少爷长大,是绝对不会拿他的健康撒谎来骗您的……”   被戳破疑虑的江延,感到有些难堪,最后就算不同意也不得不答应梅姨去见一见了。   他一路跟着梅姨走进A市最好的私立医院,之前小婉的心脏病也是在这里彻底治疗痊愈。   因此江延对这里的一切并不陌生,反而看到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在忙碌,有一种恍然之感,一步一步像是走在棉花上,那么的不真实——   肺癌?扩散?陈尹年?   这几个词他怎么也想不到会联系在一起。   当他听到梅姨哽咽的声音说出那两个字,顿时震耳发溃,只见她的嘴上下张合,再也听不清任何声音。   最后他们走到一处高级病房门前停下,梅姨还没有推门进去,就听见门内一声清脆破裂的声音,紧接着传来Alpha发怒的声音——   “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养着你们干什么!这季度的报表下午还不送到,你们就滚回家吃自己吧!”   没一会,就推门走出来一群穿着西装拿着公文包的人,一个个都垂头叹气,被陈尹年骂的灰头土脸,一言不发说不出一句话,完全不像是在公司里领导的神气模样。   江延站在梅姨身后,目睹了这一场训斥。   等人走了之后,他才讪讪跟着梅姨走进去。   病房很大,但并不像之前窗明几净,反而是一片黑暗,窗帘被紧紧拉上,灯也在把那群人骂走之后,立刻关上了。   此刻陈尹年还在病房的卧室跟崔文谈工作,语气硬冷,丝毫不近人情,带着余威,完全不像平时对待江延的模样。   私立医院的顶级病房非常大,他被梅姨带到客厅,与陈尹年缩在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而且大门打开,他正对着是一个流转台,上面摆放着陈尹年需要治疗的药物。   江延看着那些药和地上的一地狼藉   里面Alpha正说着,突然开始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嗓子撕裂了一般,生涩艰难,江延在卧室与客厅之间的那层玻璃,看到陈尹年苍白的面色,不禁狠狠打了个寒颤。   正出神间,梅姨忽然出神,许是也听见了陈尹年的咳嗽,神色十分紧张,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声对着江延说道:   “江先生,还请您麻烦在这里,我先进去看一看少爷——”   话落,梅姨已经神色担忧得走了进去。   然后崔文的声音也响起,“陈总…要不然您还是休息一阵……工作我们明天再处理……”   “不行咳咳——”   然后梅姨推门进去了,说了一些什么,看来现在他不在,陈尹年也就只能听进去梅姨的话了,崔文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出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出神的江延。   崔文愣了一下,然后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好像是犹豫拉扯了一番,最后手提着公文包走到他的面前,“江先生…”   江延抬眼看他,崔文长得忠厚老实,带着一个眼镜,但却是陈尹年忠实的贴身助理。   他顿了顿,然后突然朝江延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能过来,您对陈总的意义非常不同,希望您能劝劝他……”   江延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夸张阵仗吓了一跳,还没做出反应,就听见内屋陈尹年的声音——   “崔文,你在跟谁说话——?”   江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示意崔文不要再说了,陈尹年还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就在他四处找寻,想找一个躲藏的地方的时候。   “砰”得一声,病房门就被踹开了。   崔文全程愣在原地,只见江延蹲在地上,正想钻到沙发缝里面去。   “你们在干什么?”   陈尹年带着沙哑,且冷冽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崔文连忙撇清,看着老板一脸阴沉自然不敢再多说,提着公文包就飞也似地跑走了。   最后病房只剩下江延他们俩个人,“江延,你怎么这这里?”   “我……”   江延讪讪回身,抬头看了陈尹年一眼,就立马慌张地挪开了目光,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正当他正在整理措辞的时候,Alpha忽然大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拽住他的手,直接把他拖到了病房。   还没等江延反应过来,直接就被陈尹年丢到了病床上,顿时把他摔得眼冒金星,支撑起身体,“你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做什么!江延,你是来同情我的?”   江延被摔得脑袋都是昏沉的,整个人半躺在床上,被子里全都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陈尹年站在他面前,有些发怒地质问他,让他有些害怕。   “我不是……”江延下意识想要否认。   他们已经三个月未曾有过交集,就在江延也认为他们这次真的彻底断了的时候,孟靖天的话突然让他想起了上次见到的陈尹年,已经梅姨哀求他的话。   那夜他翻来覆去整宿,看着新搬的家的窗子,他拿着手机纠结犹豫一夜,心里乱糟糟的,最后在即将天亮的时候,手指猝不及防地碰到了号码。   没想到电话很快被接通,是梅姨,之后便是这样了。   但陈尹年显然不相信,倾身下来,一把攥住了想要后退的Beta的手腕,盯着他恶狠狠道:“你都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   江延嘴唇都是颤抖的,他仿佛看见了之前如恶魔般的陈尹年,下意识摇头。   Alpha一边质问着,一边慢慢逼近他。   江延屈膝被摔在床上,一直在往后退,直到挨到墙,他退无可退了,江延不知何时已经噙着泪了,在眼眶里打转,陈尹年垂眼,将Beta脆弱的模样全都看进眼里,不放过一丝一毫,两人呼吸咫尺,无限贴近,鼻尖都要碰到一起,迷迭香在逃命之间流转——   “还这么怕我?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我都已经放你走了……”   Alpha的目光在江延的脸上一寸一寸巡视着,仿佛在捍卫自己的领土,看到江延滑下的眼泪,他带着沉迷,喃喃道。   “陈,陈尹年,你能不能别这样……”   江延确实十分害怕,整个人都是颤抖的,不仅是因为信息素的原因,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害怕Alpha是他刻在骨髓里的记忆,与其一同还有的是——   战栗、悸动与心跳……   还差一点点,两人的唇就要碰到一起,他们一嗅到彼此的呼吸,就不自觉地想起彼此的温度、味道、声音……   太过熟悉了……   即使分开再久,这都是刻在骨髓里的记忆。   “陈尹年……”   江延抬着脸,任由脸上的眼泪滑下,手紧紧拽着Alpha后背的衣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希望陈尹年能够吻下去,但是陈尹年却松开了他,颤抖的吻没有落下去,再抬眼,Alpha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冷酷模样——   “不是都已经搬走了吗,既然这么想逃离我,那就滚吧。”   江延沸腾的心瞬间凉了下来,被冷水浸透了一般,他起身慢慢下了床,上次陈尹年也是这幅色厉内荏的样子,本来他打算忽视这句话,开口关心一下他的病情,但他忽然意识到这句话的深意——   “你还在监视我?”   陈尹年冷冷地看着他,站在他的面前,没有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的?”   江延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尹年。   他以为自己彻底摆脱了Alpha,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新生活。   面对着江延的诘问,半晌,陈尹年轻哼一声,“是又怎样?”   “你——” 第82章 “延延, 你怎么不叫老公了?”   “你——”江延气得话说不出来,又气又急地盯着陈尹年。   陈尹年看着他的样子,竟然痛快地笑了出来,“江延,你还在失望吗,我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你还没有习惯吗,既然你这么爱上赶着犯贱,那我成全你——”   这次没有不顾他的意愿把他肆意拖到一个地方,而是气定神闲地走到病房里的一个小室门前,那门正朝着病床。   “吱呀呀”门被打开,或许没有声音,但是江延已经对这样的暗室太过害怕。   果然里面放着几台监视器,一台放着他的新家客厅卧室,每一个房间都没有落下,还有一台画面对着他工作的柜台,另外还有就是江婉学校的大门,江延每天都会接送小婉上下学。   即便是陈尹年有过这样的“前科”,江延再一次直面这样的真相,还是止不住地气得发抖,那感觉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不得呼吸……   看见江延呆滞在原地,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陈尹年轻轻回身,双手插兜,像是极为痛快一般,语气戏谑道:“江延,这就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变了,如果不是你当初以死相逼,你现在早已经在我胯下欲仙欲死了。”   “你无耻!”江延气抖冷,死死地瞪着面前的Alpha,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整个就是错误的。   “是啊,你才知道吗?”陈尹年耸耸肩,摊手,毫不在乎。   江延一生积德行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遇上陈尹年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变故!   “江延,这辈子你都不会逃离我的视线,除非我先放手。”   半晌,陈尹年把Beta激动的反应全都一丝不落的收入眼中,最后盯着他变得认真说道。   江延抱着头,本来不想再和陈尹年再多说一句话,但Alpha的这句话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落入草垛的火星。   他整个人“蹭”得一下就被点燃了,理智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声泪俱下控诉:“凭什么你可以说放手,就可以放手,凭什么?!”   “就凭你是陈尹年吗!”   那一天,他从G国的森林别墅一跃而下,他曾短暂窥见了Alpha的悔恨,然而他再一睁眼,就在医院,他问道陈尹年,护士告诉他,“他身体情况一有好转,就会有专机把他送回国。”   换言之,就是他自由了,陈尹年放手了。   然后江延过上了自己这辈子最灰暗的一个月。   从楼上跃然而下的摔伤并无大碍,只是断了一只腿罢了,最难捱的是他需要独自一人面对药物的戒断。   之前有Alpha在,江延还能缓缓一步一步地戒断,这也让他对陈尹年的迷迭香信息素依赖加深,犹如中蛊了一般。   他试图戒断一种瘾,而患上了另一种瘾。   那一个月,江延夜夜抱着自己哭泣,嘴里呢喃着Alpha的名字,但最后只有黑夜拥抱他。   最后他挺过来了,浴火重生,他又找回了自己。   带着满身伤痕,或许陈尹年烙印在他身上的痕迹一辈子都洗刷不掉,但他彻底自由了……   后来回想,江延感谢那一个月的自己,感谢过往的一切,因为你要允许时光的泥泞、沼泽、洪荒与谬误,才能抬眼看见黎明。   他和陈尹年或许就是这样。   一场充满眼泪与痛苦的谬误,也有过美好的瞬间,但瑜不掩瑕,江延就是那片静默的夜空,陈尹年也终将如流星一般划过他的天空,不留一丝痕迹……   但江延现在觉得自己错的彻底。   “对,只有我说放手的份,除非我厌了。”   眼泪掉下来,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   他不是留不下痕迹的夜空,而是一堵墙,一堵斑驳的墙,上面最大的豁口来自于眼前的人。   “延延,哭什么?你不是主动来找我吗?”陈尹年看着Beta的眼泪,慢慢靠近江延,已经换上了那副熟悉的和善面孔,语气全是蛊惑,“不哭了,老婆——”   江延想推开他,但是四肢如同灌铅了一般僵在原地,他被拥入了熟悉的怀抱,迷迭香摇曳,模糊的余光落在暗室的监视器,Alpha在告诉他一个赤裸裸的事实——   不管他怎样逃,都走不出他的视线,只要他随时反悔,下一秒他就可能暗无天日。   感受着宽广而温暖的怀抱,江延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抬脸讨好一般,颤抖着嘴唇吻上了面前的Alpha。   他放弃挣扎了。   陈尹年也被他的突然顺从惊诧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扣住Beta的后脑,加深了这个绵密的吻,唾液在他们之间流转,陈尹年扫荡着江延口腔的每一寸,带着Alpha独有的霸道。   Beta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觉醒,像是菟丝花一般缠绕。   他们痴狂着、沉浮着,彻夜不眠……   最后江延红了全身,满是烙印,激情的淤痕、咬伤、指印,全是斑驳……他连腿都是颤抖的,被Alpha紧紧抱着怀里,在他的病床上。   江延很累很困,但他并不想闭上眼,尽管陈尹年在他耳边用低沉的声音,对他道了晚安,红日渐渐翻出黑夜,东方既白,江延看着窗外的第一抹亮光,迟疑地问道——   “你会死吗?”   房间里久久沉默,陈尹年没有回答,仿佛没听见一般。   江延颤抖着嘴唇,再次问了一遍。   陈尹年这次不再装睡,而是低头在他肩胛之间流转,带着迷恋,好似在用嘴唇描摹,虔诚而又着迷,“你想我死吗?”   江延的眼睛被黎明的光刺痛,泪水已经湿了眼角,浸湿Alpha的手臂,被单早已被他们弄上了痴缠的痕迹。   “咚、咚”   一下又一下。   江延的心脏在打鼓狂跳、在酸涩流泪、在泥石流崩塌……他无法想象,他只能以沉默回答。   “好啊,这么希望你老公死,急着去守寡吗?”   陈尹年等着他的回答,半晌,Alpha突然出声,翻身把江延压在身下,沉沉地盯着江延的眼睛,带着难有的认真,“江延,记住我。”   泪水已经决堤,浸湿了陈尹年的手掌。   “记住我。”   陈尹年注视着他的眼睛,再次重复。   这一次没等江延回答,他俯身吻去了他的泪,太抬眼,已经恢复到之前不羁的模样,“好了好了,乖宝贝,不哭了……”   江延咬着嘴唇,他也不想哭的,但他下意识地拒绝,拉着陈尹年的手,想让他解释清楚。   但陈尹年忽然倾身咳嗽起来,江延被他压在身下,他感受到身上的人在竭力忍受,用手捂着嘴埋在他耳侧的枕头,几乎泣血一般。   “陈尹年……”   江延完全帮不上,还被Alpha压着,只能环住他的背,轻轻地拍打,但是无济于事。   好久,Alpha才停止咳嗽,剧烈喘息着,鼻息喷薄在江延的颈间,面上带着缺氧的苍白,嘴唇红润,Alpha不愿抬起脸,闷闷说一声:“真丢脸啊……”   “延延,不许哭了!”   陈尹年色厉内荏地威胁。   无理取闹地要把刚才的那一插曲揭过。   “你的病——”   没等江延问出来,随即便天旋地转,陈尹年抱着他滚了好几圈,在高级病房的大床上,他一把拉开了窗帘,让日出的晨光彻底照亮整个房间。   他们正处于私立医院的最顶楼,一大片落地窗,窗帘拉开,床上的狼藉展露无疑,陈尹年压着还在抽噎的小Beta,“让我们把你的清单都做完吧!”   最后江延再一次被拉下欲海,同远处的朝霞一起翻腾,彻底被Alpha搅得一塌糊涂。   *晨起做。爱√   *一起看朝霞√   *一起刷牙√   *早餐√   江延赤着脚被安排在餐桌上坐着,他看着面前的Alpha,拿着一个本子勾勾画画,那个东西他怎么不熟悉。   是他在G国,天天记录的本子,上面每一页都详细地写着他们每一天要干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囿于赫塞尼的控制,每天循着本能,去追寻高级Alpha的信息素,身体一直处于一种亏空状态,他迫切需要什么东西盛满他,只要一停下来,就感觉漏风一般,四面来风,把他吹得七零八落。   因此那时的他,时时刻刻都要黏着陈尹年,即使在陈尹年上班的时候,也会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像是强迫症一般,认真又固执。   江延其实很讨厌那个时候的自己,但他又克制不住。   但是在陈尹年看来,那样的江延,脆弱又可爱,像是一个固执的小笨蛋,呜呜朝前开的小火车,被他划在势力范围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偏离轨道。   如果不是外加上江延的情绪不稳定,其实他是乐于被Beta事无巨细地管着。   多么可爱的延延啊。   每一面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陈尹年正在记着,突然抬头,直接抓了个现行,江延正在出神地看着他,两人都不自觉想到了从前,他勾唇一笑,存心调侃:“延延,怎么不叫老公了?” 第83章 他和陈尹年的尸体会在一起   江延躲开了陈尹年炽热的目光,低头摆弄手上的刀叉,戳着盘子上的精致牛排,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呆在这里,也不明白自己脑子一热同Alpha又温存起来。   他本想找个理由就走掉,他根本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而且陈尹年不愿意透露关于自己病情的一分一毫,只要他一提起,就会被轻飘飘地带过去。   但是餐饭刚进行到一半,陈尹年突然捂住嘴,咳嗽了几声,江延立马放下刀叉,紧张兮兮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自己下一秒随时就要死掉一样。Y.U.X.I。   陈尹年缓缓放下了手,硬生生将咳嗽忍了下去,随后暗下按响铃。   他不想江延知道,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就这样,江延看着陈尹年面色有些难看,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随即没过一会,医疗人员就走了进来,倾身跟陈尹年交谈了几句,全程完全无视了江延。   然后Alpha便站起身,用餐布擦了擦嘴,“延延,你先吃。”   头也不回地跟着医护人员走掉了。   江延看着Alpha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地也想跟过去,但是立马有佣人走上前拦住了他,毕恭毕敬道:“江先生,少爷请您继续用餐,还有好几个菜。”   “陈尹年他……”江延有些担心,望着门外。   但佣人挂着标准的笑,毕恭毕敬一丝不苟地说道:“少爷让您在此等候,还请见谅。”   恭敬地让人找不出错来,但江延往前一步,他就跟着往前,分毫不让江延出去。   江延只好被迫坐回原位置,他双手搅紧,思索着怎么才能出去。   而另一边从陈尹年走出房间,到另一间病房的时候,立马开始附身咳嗽起来,几乎咳到泣血,一旁的梅姨想上前去扶他,但是被他单手回绝了,最后护士上前扶起他。   陈尹年握着手帕,看着上面咳嗽出来的鲜血,微微出神,这让他想起那天Beta头上的鲜血,他一跃而下,轻盈的像一只鸟儿,随时可以飞出他的世界,只留下给他炼狱一般红色的世界。   半晌,手帕紧紧被捏在手心里,几乎要化成齑粉,陈尹年极力忍耐着,对着穿着白大褂的护士道:“给我一针止咳药。”   这下梅姨再也忍不住,满脸挂着担忧,面容显得十分苍老,在Alpha走进病房之前拦住道:“少爷——”   正要走进病房的陈尹年身型微怔,随即停了下来,缓缓回身,目光冷冽地看着站在原处的梅姨。   沉默半晌,“梅姨。”   “我知道是您。”   “少爷……”   “是您告诉江延。”陈尹年面色苍白,带着病态。   “您是跟着母亲过来的老人了,从小看着我长大,我尊敬您……”   梅姨嘴唇颤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有些颤抖:“我都是为了你好……”   “……但咳咳——”陈尹年话锋一转,跟着表情也变得更加冷酷,不近人情,他握拳咳嗽两声,也丝毫不影响威严,“但…我不允许任何人拿江延的事情肆意妄为——”   “少爷!但是你的病,已经容不得再脱下去了!”梅姨情绪激动地反驳。   “我是想让江先生帮忙劝劝——”   “我不需要——”   梅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尹年打断,然后他再次咳嗽起来,梅姨满脸全是担忧,“少爷……”   “你走吧。”   剧烈咳嗽过后,陈尹年再无力气,手放了下去,转身离去之际,“我宁愿死,也不要江延看见我这副狼狈样子。”   按照陈尹年的要求,双倍剂量的止咳针剂,和双倍的止痛药都被一齐注入Alpha的静脉。   陈尹年闭着眼,长舒了一口气,他能感受到药物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疯狂运转,再次睁开眼,Alpha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当他回到餐厅,江延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而陈尹年则将目光落在他的餐盘上,那上面的食物几乎一口都没有碰,“延延,怎么不吃?”   “你——”   还没等江延问出后面的话,就已经被Alpha打断,说着走到Beta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的手:“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去哪里……?”陈尹年的话题太多跳脱,以致于江延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呆滞了几秒问道。   就在几十分钟前的Alpha,明明还面色苍白,极力忍耐着咳嗽,连额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而不过短短的时间,陈尹年竟然又迅速恢复到了之前神采奕奕的模样,面色红润,十分精神。   甚至还对他和颜悦色的,但是Alpha越是这样,越引起他的顾虑。   当他想再问,Alpha直接用大手捂住了他的嘴,“我很好,延延,你个小唠叨——”   然后江延就被Alpha一路驾轻就熟地带离私立医院,而且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尹年还神秘兮兮地蒙上了他的眼睛,“给你一个惊喜,延延。”   江延被陈尹年揽着后背,另一只手捂住眼睛,来到了一个地方,江延只觉得周围非常嘈杂,好像是人很多的地方。   “这是哪——”   话刚说到一半,陈尹年突然松开他的了眼睛,江延一瞬间被阳光照得有些刺眼,睁不开,等彻底看清楚眼睛的东西,被惊骇地彻底说不出话来,最后磕磕绊绊地才问出口,“这,这是什么——?”   彼时Alpha已经坐在了那辆拉风的摩托车上,长腿撑在地上,手抱着一个黑色的头盔,如果不是身上的西装,有些违和,再加上陈尹年对他挑眉示意他过来,真的就是一个机车少年。   江延愣在原地,这让他想起了Alpha的真正年龄,比他小了七岁,如果不是生崽陈家,别人还在迷茫上大学的年纪,陈尹年已经早早毕业继承了家业,在家族生意之中流转,练就了成熟老练,又在勾心斗角的家庭中,摸爬滚打学会了伪装。   而现在又……   他忽然眼眶一热,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吸了吸鼻子,极力地想要忍住。   只见陈尹年单手扶着机车,朝他挥手,“过来,延延。”   装x就装全套,说着Alpha已经从兜里套出一盒烟,轻车熟路地叼着烟,单手扶着火,以防它在摇曳的风中熄灭,倾身要把烟给点燃。   江延看见此景,眼泪立马倒流,一瞬间顿时炸开,他气冲冲三两步就走上前去,一把夺走了陈尹年手上的烟,还没等Alpha抬头,江延已经手快地把他嘴上衔的那根也夺走了,随即连同打火机一齐丢入了身旁的垃圾桶里。   然后忿忿地瞪着他。   “抽死你吧!”   Alpha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小Beta已经气鼓鼓地瞪着他了,眼尾都是红的,带着愠色。   “好了好了,我不抽,延延赶紧上来!”陈尹年连忙摊手认错,随即把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头盔递给江延。   看着江延犹豫的面孔,他道:“延延难道不想坐吗,这是我珍藏的贝纳利新幼狮800,年前一个合伙人是开摩托车展,当时我看中就想带着延延来看的,但是——算了,所以现在延延愿意吗?”   陈尹年把手递过来,诚挚而又热切,迫切地想要跟他分享美好的事物。   江延知道陈尹年会做很多事情,比如修理东西、做饭、弹钢琴,他患上药瘾的时候,Alpha经常跟他做这些,几乎无所不能——   他暴躁易怒的时候,陈尹年会包容他的所有;他因为渴望赫塞尼,而砸遍家里上下的每一个角落,不眠不休的时候,陈尹年会抱着他一遍遍地哄道:‘延延,没事了没事了……’即使下一秒,江延会神志不清地一个花瓶砸在他的头上。   耐心、成熟、充满魅力……   这就是陈尹年坚不可破的外壳,初见时他是这个模样。   但当他们彻底崩塌的时候,他得以窥见陈尹年的另一幅面孔,一副全然是相反的他,暴躁,易怒,不可理喻……   但这一秒,江延有些明白了,这或许就是真正的陈尹年,一个外表穿着成熟的衣服,里面藏着一副柔软的内壳。   而他只窥见了这层外壳最糟糕的一面——   陈尹年的这层表里不一的外壳其实并不是坚不可摧的。   当他看到这辆拉风而又复古的黑色摩托,Alpha不羁地骑着他,朝着他投过来笑——   这是他看过截然不同的陈尹年。   一个朝气、蓬勃、莽撞的少年。   与那层伪装的外壳截然不同,几乎是他的反面,但是放在陈尹年身上却毫不违和,这好像才是真正的Alpha,真正的陈尹年。   江延热泪盈眶,他想抛下一切让陈尹年带着他走,逃离现实与荒芜,他已经无所谓对错,把手递给了陈尹年,即使明天就会天崩地裂,纵使明天水漫金山,就算明天末日来临,但那又何妨——   他的尸体会和陈尹年在一起。 第84章 省着点哭,今晚有你泪的   江延坐上了那个Alpha口中的“贝纳利新幼狮800”,陈尹年转身亲自给他带上了头盔。   隔着头盔,江延看着陈尹年认真的样子,有些微微出神。   “knock,knock!”Alpha用他那修长的手指在头盔上敲了敲,“延延,你在发什么呆?”   江延眼神恍惚了下,才反应过来,“什,什么……?”   只见陈尹年隔着头盔笑了笑,带着朝气,眉飞色舞的,一双凤眼飞扬,恣意妄为,“我在说——延延是笨蛋。”   说完一巴掌拍在头盔上,江延被弄得晕头转向,“抓稳了。”   只听见Alpha提醒一句,江延下意识抱住了陈尹年宽广的背脊,发动机嗡嗡作响,随后“嗖”得一声飞了出去,此刻整个A市都雾蒙蒙的,如果不是江延戴着头盔,冷空气就会凉飕飕地灌入进来,在头盔中形成白雾,阻挡视线。   江延活了二十多年,几乎没有干过这样刺激的事情。   只见陈尹年满满沿着公路行驶到高架桥之中,在一行又一行的汽车中穿行,江延唯一做的只有抱住眼前的人,只要抱住他就好。   摩托车左右摇摆,很快疾驰到高架桥的最高处,这里可以俯瞰整个A市的面貌,一座又一座大厦隐在迷雾之中,脚下的汽车犹如蚂蚁般穿行,遵循着秩序与规则,一日又一日不断循环。   车停了下来,他们位于城市之巅,屹立在寒风之中,江延眼含热泪,激动地看着陈尹年,陈尹年一脚踩在高架桥上面,回身朝江延伸出手。   江延没有任何犹豫,抓住了他的手。   陈尹年卸下自己的头盔,他头发再也不是陈总那般一丝不苟,而是支棱着站立起来,露出额头,带着狂放与不羁,注视着江延,他突然转身朝空中突然放声大喊。   江延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Alpha,但是陈尹年拉着他的手,又朝空中大喊一声:“江延,这辈子真他妈值了!”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江延的泪腺一般,仓皇地低下头生怕眼泪刹不住,“不值得的…我只是一个Beta……”   “江延你还不懂吗,不管你是什么,就算你是我老子,我爱的也是你,是江延,因为你是江延,所以我爱你的全部,我不喜欢用喜欢去定义你,而是你定义我的喜欢——”   江延彻底决堤,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悲怆又让人惊喜的事情,他因为陈尹年而落入天罗地网,终身不得解脱,但他也因为陈尹年,真正为自己活了一次,因为有那么一个人满心满意全然都是你——   “笨死了你。”陈尹年极为嫌弃地把Beta揽进怀里,替他遮住高架桥上的寒风,“江延你有没有发现你很爱哭,省着点哭,今晚有你泪的!”   江延含着泪:“……”   他一把按住了Alpha那张煞风景的话,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嘴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就跑回了摩托车之上。   这里高架桥上,停车属于违规,如果他们不想后面一整天都被抓去派出所的话。   车迅速向下行驶,他们现在要逃离人群,江延吸了吸鼻子,他也意识到自己,当面临陈尹年的时候,眼泪格外的多,而且随时随地就可能开闸,泪如雨下。   声音瓮声瓮气地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陈尹年没有回答,而是在自己外套的内侧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从前递给了江延——   江延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计划清单:   *骑车兜风   *带延延到高架桥上看风景   *商角街   *百灵酒吧   *看脱衣舞   *BIG SEX!(露天play)   ……   后面几乎是江延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他也可以说是本地人了,但却对后面那几个地名尤为的陌生。   而且看脱衣舞是个什么鬼,江延看着Alpha龙飞凤舞的字迹,他只是窥见了之前的陈尹年一个端倪。   最后摩托车一路行驶过市区,一头扎向大学城的方向,但是绕过众多大学光鲜的大门,而是疾驰在学校与学校之间的商业街。   好像一下子步入了人间烟火,周围人生嘈杂,今天好像是假期,年轻人们可不管什么晴天雾天,各色人群在商贩之间穿行,陈尹年带着江延也不得不慢下来。   江延确实对这里很陌生,一来是因为他根本没上过大学,他的学业在初中就已经止步,方燕在小学时带着江婉突然从家里消失,江崇明又酗酒赌博,时不时拿他撒气,上到初中已经实属不易。然后那一天年幼患病的江婉又彻底被方燕抛下,从那一天起,江延就不得不扛起家庭的重担。   但在他和陈尹年之间,好似这个比自己小七岁年纪的Alpha照顾自己更多。   “小心。”   车停在了一处灯红酒绿的地方,一辆车从江延身边经过,他正在愣神,陈尹年一把将他拉到自己的里侧,瞪了他一眼提醒。   江延还没来得及反应,Alpha已经换了另一幅面孔,带着微笑:“进去吧,延延。”   “这是哪里……?”江延看着门口的牌子,一串英文,狐疑地问着,五光十色的灯光,下意识就觉得这不是个好地方。   “WUYITUOBRA”陈尹年指着上面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揽着Beta的肩,很真人地对他解释。   江延认真地听着,还不住点头,结果就听见——   “就是脱衣舞吧翻过来而已。”   江延:“……”   随即听见了陈尹年放肆的大笑,最后抱着他的脸狠狠香了一下,并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咬痕,“江延,我怀疑你就是故意装傻,这么合我心意的!”   一进酒吧,与江延想象的那种水蛇妖娆,舞袖迎风截然不同,而里面难道的却是一派和谐,只见台上写着几个打字“本店谢绝任何情。色表演,如需要请自己上场”   江延一脸诧异地看向陈尹年。   没想到陈尹年收到他投来的疑惑,跟炸毛的栗子一样,挑着眉不懈地问道:“怎么,没有脱衣舞你很失望?”   这Alpha逮住机会就会倒打一耙,好在江延已经不是最初的江延,而是敛下失望的神色,装作若无其事道:“没有啊。”   “我看你就是很失望,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没想到Alpha还来劲了,不依不饶地质问。   陈尹年突然提高了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注视,江延赶紧把人拉到一边,脸都臊红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踮起脚在Alpha耳边轻轻说:“我…还是更喜欢你脱——”   话没说完,陈尹年一把捂住了江延的嘴,并且四处张望周围,生怕他被偷走一把,紧紧把人抱在怀里,继续跟他咬耳朵道“你怎么这么色啊延延——”   江延脸已经红到不能说话的地方,下一秒随时都可能炸开。   “老板,一杯龙舌兰。”   他们的话题刚落下,突然从背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要点酒,这个时候老板从后面掀帘走出来,“来嘞,是落日龙舌兰还是激情龙舌兰?”   老板膀大腰圆,双手大花臂,高大结实,从背后看上去就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但却实打实长了个娃娃脸,瞬间威严下去了一大半,没想到这话音刚落,老板突然望见了这边的他们,惊诧出声:“年子?!”   江延下意识没有反应过来。   连带着陈尹年也愣了下,直到老板走出吧台,忽略了顾客的制酒需求,直接大步走向陈尹年,“你这些年到哪去了!”   “吴哥。”   没想到陈尹年不仅没有回绝,反而颔首点了点头叫了声。   吴老板却热情似火,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年子啊,当初一起被陷害进了局子,你把我们都弄了出来,就再也没见到你——”   江延愣愣地看着两人,怎么没想到陈尹年竟然还认识这样的人。   “年子,这是?”   陈尹年转向江延,对着吴老板郑重介绍:“我的爱人,江延。”   吴老板瞬间恍然大悟,连忙对江延伸手,“你好你好,弟媳,年子真有福气——”   说罢就转向跟陈尹年咬耳朵,“你媳妇——是个Beta?”   “嗯。”陈尹年毫不避讳。   吴老板听到陈尹年的确定,忙不迭竖起大拇指:“厉害了兄弟!真勇,当年也没看见你竟然喜欢Beta啊,别不——”   别不会当初也喜欢我吧?   面对着吴老板无厘头的质疑,陈尹年非但没有怒,而是注视着江延,全是柔情,“没有,只有江延,无关性别。”   最后吴老板不得不过去制酒了,并说要给江延跟陈尹年免单。吴老板走了,江延就悄悄地问,面脸好奇:“你怎么会认识他?”   陈尹年喝着落日龙舌兰,就是酒里加了点冰红茶,耸耸肩言简意赅:“我跟你说过的,高中时期,我被许茹排挤,那时候在学校附近的街上混,吴哥很仗义。”   江延睁大眼睛,“你之前竟然是个该溜子?!”   他实在难以想象,现在穿着西装,带着名贵的手表,在公司走着就有几个秘书跟着,天天开会决议的人,在许多年前,还是爹不疼妈不爱,在大街上天天混日子收保护费的小混混。   实在是有点诡异,但放在陈尹年身上却又毫不违和…… 第85章 *BIG SEX√   秋风吹拂,浓雾退散,几个寒星点缀在城市的上空,没想到在这个偏安一隅的闹街,晚上竟然会有烟火晚会,江延养着脑袋,眼睛都看直了,连烟花已经结束,还在仰着头。   天上的星子,像是烟火失落的遗骸,发出最后的光热。   江延眼睛有些微微发红,他不敢低下头让Alpha瞧见。   他静静听完了陈尹年的故事。   在别人看来,无非就是有钱人在亲爹迎娶后妈时的一些叛逆行为。   但当陈尹年轻描淡写地描述,他们被误触了道上的人,被真刀实枪地逼到巷道,他们不过是束手无策的高中生,陈尹年被打断肋骨,自己一个人硬生生在破旧的医院躺了半个月。   等他恢复以后,带着兄弟,直接抄着东西就跟人火并起来,陈尹年用轻巧的语气说,那个时候连遗书都想好了,满满一页控诉自家老爹色令智昏,并祝他爹迟早烂裤裆。   但是还没开打,被附近人举报了,他们一群愣头青直接被抓紧派出所,他们终归还是高中生,被警察教训一顿,有的吓得哆嗦,有的吓得淌眼泪,只有陈尹年蹲在一旁一个字不发,面对警察的指控,最后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的罪责。   这也就是吴老板刚才口中的事迹。   这也在陈尹年的学籍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聚众打架斗殴。   江延心下感叹,还好陈尹年家里开公司的,不需要求职,这样的污点哪个公司敢要他。   再然后的走向就令江延说不出话了,陈旭再次绿茶附体,打碎了老爷子珍藏的古董花瓶,栽赃陈尹年,恰好陈尹年刚从警察局出来,一身戾气,抄起身旁的高尔夫球杆就挥了过去,然后踩着陈旭的头,恶狠狠问道:“到底是谁干的?”   陈旭吓得屁滚尿流,四肢不停挣动,但在泳池的瓷砖太滑,他抓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哭嚎地哀求陈尹年,“我!是我!哥,我错了啊啊啊——”   陈尹年对着监控,冷森一笑,“听见了没?”   今天老爷子不在家,他同许茹去了山庄度假,完全忘了今天是上一任妻子的忌日。   陈老爷子在电话那边:“逆子,你敢——”   话还没说完,陈尹年球杆就挥了下去,一下又一下,最后生生把陈旭给疼昏了过去,被抬到救护车上还呢喃:“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呜呜呜呜……”   “所以你也是这么害怕我吗?”陈尹年在盛开的烟火下这样问道。   “……”江延嘴巴抿成一线,他无从回答,因为就当下的陈尹年,只要他沉下脸,他就会不由得腿软,想藏起来。   但是陈尹年无所谓地耸耸肩,甚至还笑了下,“就要你怕我——”   说着,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低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这样才能把你一点一点拆入腹中……”   烟花在他们头顶炸开,江延吓得一缩,半张脸藏在厚厚的卫衣下面,怯生生地看着陈尹年。   陈尹年又一瞬间展颜,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陈旭虽然吃了苦头,之后再见到我都吓得屁滚尿流,但是代价,老爷子不由分说就把我送到了G国的精神疗养院。”   狂躁症,这三个大字,直接压在了陈尹年身上。   整整两年,陈尹年在里面读完了高中,每天都要被医生们围绕着治疗,甚至是新型的厌恶疗法,强迫他观看暴力影片,不断的,直至产生生理上的不适。   他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安德烈。   这些残酷的治疗,并不是压垮年少Alpha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是安德烈的出现。   带着牛环永远挂着笑脸,虚伪得令人讨厌的白毛。   他跟陈尹年一个诊室,他所到之处,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对他表示友好,而见到他,连鼻子里打一个招呼都不愿意。   装乖的小孩有糖吃。   陈旭也是这样。   只需要透露几个假惺惺的微笑,老爷子家里上下一致的人,都会听信他的谎言。   然后他们诊室一位患者,突然抽搐在地,直接昏了过去,跟他有过冲突的陈尹年直接被抓了起来,原因是那人肚子上有淤青,明显是被人打过的痕迹,而让人下意识怀疑陈尹年的原因就是——   这人有狂躁症,爱随意打人。   尽管陈尹年在疗养院,只是独来独往,没有动过一次手,人们还是下意识相信自己的直觉。   最后在监控修好之前,陈尹年被关在治疗室,整整被关了五天,也被“治疗”了五天。   五天时间,等再走出来,他几乎形销骨立,但少年已然蜕变——   从那一天起,笑不再是笑,是坚不可摧的盔甲,是阿谀奉承的假意,是他跌跌撞撞摸爬滚打摸索出与世界和解的处世之道。   这些年,这层伪装已经深深融入了陈尹年的骨血,造就了现在的他。   而江延的出现,已经让他无可救药,他上一秒可能是完美情人,下一秒就会是黑暗罗刹,只要他想。   “延延,害怕吗?”   江延已经被深深震撼,张张嘴,又说不出话来,讪讪又闭上,最后躲开了陈尹年直白的目光。   陈尹年以为Beta会吓得走掉,亦或者下意识后退抗拒,没想到等了半天,Beta只是低着头,然后闷头砸向了陈尹年的怀抱,“我都习惯了……”   江延又变成了平头,发茬刺拉着陈尹年的手心,让他不由得出神,生出无限怅惘,望着坠落的寒星——   纵使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哪怕下一秒死去,陈尹年也想生命定格在这一秒。   他的爱人在为他哭泣……   *   陈尹年像是发疯了一般,他也是。   陈尹年骑着摩托风驰电泳把小Beta带到了一处地方,江延还没反应过来,Alpha直接停下车,一把将他从车座上单手抱了下来,“你疯了唔——”   月光照着的大海,潮汐涌动,大海在拍打着岸边,寂静而又嘈杂。   江延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陈尹年抵在了海滩附近的岩石上,捧着他的头搅动着他的口腔。   粗粒的岩石硌得背有些痛,今晚的Alpha格外的激动,抱住他的那一刻就开始到处点火,江延是一个慢热的人,很快就被撩拨得不行,被吻得七荤八素。   陈尹年停下时,Beta还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眸子里闪烁着月辉,耳边是潮水的喊叫,Alpha已经情难自控,不由分说开始了第二次侵袭。   但江延还保留着一丝丝的理智,抓住Alpha在作乱的大手:“不,不要在这里……”   “延延,我想要你,现在!立马!”但陈尹年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任何面具和隐藏,用最直白的表达。   “唔——”   没等江延答话,Alpha已经再次覆盖上去。   潮水拍打,岩石躁动,浮云在天边与大海亲吻,有人在寒冷的夜炽热鼓动,有人在冰冷的海水沉沉浮浮,扰乱了月光,燥热了寒星……   *BIG SEX√   …………   ***   江延全身上下无一不在作痛,这大概是他们最疯狂的一次,他想张开眼,但是率先打了个喷嚏,昨天就不应该任由陈尹年那么疯狂,最后他也跟失了智一般,彻底沉浸在极致的体感之中,他已不再是他,迷失在欲望之巅。   总是四野无人,天塌地陷,他只想寻找Alpha温暖的怀抱。   谁知往身旁一探,并没有熟悉的怀抱,江延不得不睁开沉重的眼,结果入眼就是陌生的客厅。   温馨的卧室,墙角摆了一个榻榻米,书架上有很多工具书,江延揉了揉眼睛,寻找着陈尹年。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新租的家。   而陈尹年,早已经不见踪影。   江延光着脚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陈尹年这是又在搞什么。   小婉也不在家。   他被迫坐在桌边冷静下来。   想起了陈尹年昨天表现的种种,才惊觉一切都是那么的反常,骑摩托、带着自己走遍了自己的过往、见老朋友、甚至是海边的癫狂痴缠。   他立马翻看自己的手机,果然,在他们出去前的一个小时里,他的账户又被打入了巨额的财产,这次几乎是前几次的五倍还多,江延已经数不清那串数字后面跟着几个零了。   他的手不自觉开始颤抖,指尖触碰手机屏幕,他抱着一丝希望去拨打Alpha的手机号——   “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冰冷的女声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延延,记住我……”潮水迸发,最终争先恐后留向一个归处,江延颤抖着腿,全身战栗,已经听不清Alpha的呢喃。   “江延。”   “晚安——”   江延一遍遍拨打,甚至连梅姨和崔文的号码都拨打了一遍,全都是空号。   泪水连串般,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一滴滴砸在地上,江延孤寂地坐在原地,昨天晚上陈尹年没有在他面前咳嗽一声,大多时间都带着笑。   朝气,蓬勃。   ——原来他是在用最初的自己和他说再见。   陈尹年,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第86章 谁竟然敢碰他的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江延看着紧闭的别墅大门,再次听到电话里冷漠女声的忙音。   临水别墅的大门紧闭,昔日门口日常看守的保镖也全都不见,所有的门扇窗户也都紧闭,一切都有些奇怪。   江延疯狂地按响门铃,对着里面不断大喊,“陈尹年!陈尹年!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出来——”   话还没喊完,“诶,你干什么的,在这里大声嚷嚷!”   一个穿着蓝色制伏的保安走上前,一边摸着腰侧的电棍,一边指着江延问道。   陈尹年住的这个别墅区,安保系数很高,定时巡查也非常正常。   江延喘着粗气,看见保安大哥跟看见救星一样,忙不迭拽着他,指着别墅里面,问道:“大哥,我找这家的人,姓陈,陈尹年,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但是大哥直接往后退了几步,警铃大作地警告他,“别动,你怎么进来的,你找这家户主做什么!”   保安大哥有义务保护住户的安全。   “我之前住在这里——”江延非常着急,他现在很担心陈尹年的状况,前几天的一切好像都是镜花水月一般,那个霸道的、独断的、曾经囚禁过他的人,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我们之前是…”他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不准确,江延看着保安一脸狐疑的模样,他纠结了一下措辞,磕磕巴巴有些难以开口:“是,是情,侣……”   他和陈尹年的关系一团乱麻,简直说不清楚。   领证,同居,却像是仇人。   你跑,我追,但却像是情侣……   保安的八字眉拧在一起,显然是不太相信江延的话,认为这贼连谎言都编的这么拙劣,住在这里不是有钱Alpha,就是富婆Omega,再不济也有暴发户Beta,像他这种平平无奇的Beta,竟然还编出这样漏洞百出的拙劣谎言。   说着直接摸出腰侧的电棍,“请您出示证明,如果没有还请您配合离开。”   江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拿不出任何证据,Alpha把他送走,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如果非要说留了下了什么,那就是他身上的满身痕迹,腰侧的指痕,后颈的齿痕。   他总不能指着自己的脖子对保安说,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别墅主人啃的,你可以提取立马的信息素检测。   哑口无言的江延,最终只能在保安的驱逐下走了出去。   江延垂头丧气,这条路,他之前费尽心机设想逃跑无数次,唯独这一次,是被保安给撵出去的。   他有些恍然,脑海里一直想着陈尹年昨晚的话,“在我这里,不是喜欢在定义你,而是你定义我的喜欢——”   “延延,记住我。”   “延延,晚安……”   陈尹年脸上印着潮汐与月光,头发不羁地散乱在额前,汗水顺着他额角滑下来,带着别样的性感。   画面一转,又跳转到梅姨对他说的那些话。   “肺癌中期,已经有扩散现象,是前几个月,少爷在开会的时候突然不停咳嗽,最后咳出血,他忍着不适把会开完,才叫来医生……”   “少爷他…治疗意愿不是很强,您走后,他就一直在疯狂的工作,连家都很少回来。”   “江先生,求求您,劝劝少爷吧,您说的少爷肯定愿意听——”   太阳当头直射,江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中村附近的街,他看着周围的车水马龙,不禁有些恍惚,之前他也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之一,为着生活奔波,想的很少。   离开陈尹年之后,即使也是他一个人,他也在努力生活,在漫长的囚禁岁月之后,努力融入社会,每天偶尔会被梦魇困扰,一切都能进行下去。   可能在他的潜意识中,有那么一个人,即使水火不相容,但只要在他世界的某个角落,存在着,呼吸着,生活着,就会感到心安。   先现在这个心安的存在好像已经消失了……   此刻,周围的瞬间好像失去了意义一样,鼻尖萦绕的桂花不再清香、耳边近在咫尺的汽车鸣笛瞬间失声,世界在一点点地变远,把他一个人隔绝在边缘——   所有的一切,失去声音、失去色彩……   “江哥?”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在他的身后叫道。   江延呆呆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那人点了点他的背,又走到他面前,在江延眼睛摆了摆手,“江哥……?”   这时,江延才后知后觉转动眼珠,一个挎着单肩包带着帽子,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在他面前——   赫然是之前他所担心的徐一贺。   此刻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好像也忘记了那段可怕的插曲一般,“江哥,你怎么在这,我回来看看就遇见了你,你哪里不舒服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江延如梦初醒,不可思议地看着徐一贺。   他以为徐一贺……   当时陈尹年那样狠厉,他以为小徐是非死即伤,把很大的一部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不是他,陈尹年也不会对他下手。   但是现在徐一贺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陈尹年没有下狠手吗……   “你……”江延想问,但不知道开口怎么说。   看着徐一贺唇红齿白,充满活力的样子,当初安德烈不久之后,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原来陈尹年一直都是在骗他,威胁他——   即使到现在也是,对自己的病情如此隐瞒,还单方面切断了和他所有的联系。   江延突然生出了恨意来,凭什么,凭什么陈尹年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小徐,对不起了——”说罢,江延没等徐一贺反应,一下子踮起脚,抱住徐一贺宽广的肩膀,就吻了上去。   他还笨拙地用舌尖去试探Alpha的齿尖,徐一贺在愣了一下之后,也拥住了江延。   江延吻着徐一贺,目光却落向旁边人来人往的街道。   不是说不会让自己逃离视线吗,不是说监视到底吗……   江延在隐隐期待着,但这个冲动的吻没持续多久,周围的一切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既没有暴跳如雷的Alpha冲上来分开他们,恶狠狠威胁他打断他的腿,把他关起来,也没有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保镖,把他们当做奸夫淫妇给直接抓起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如常。   江延把徐一贺推开了,低下头,随便撒了一个谎:“抱歉小徐,你刚刚嘴上有东西……”   “你说什么?”徐一贺满脸震惊,但江延已经赶忙从兜里掏出纸笔一把塞给了他,“对不起,有什么情况再联系我,如果有人威胁你什么的,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说罢,江延就一溜烟地跑了。   晚上江婉回来了,兴冲冲地跟他讲着这几天研学旅行的趣事,“生活老师可负责啦、露营好好玩、饭可好吃了……”   江延坐在原地愣神,听着江婉的话,突然的,跟被电触了一般,惊坐起来。   “小婉,你刚刚说什么?”   “小丸子好好吃……”   “前一句。”   “生活老师可负责了……”   是了!   江延一拍手,他突然想起,陈尹年似乎没有让他签署过任何离婚协议的合同,而是还在把自己的资产往自己的名下转,不离婚大约也是方便用伴侣的身份,给他赚钱。   是的,他和陈尹年还是法律上的夫夫!   那就有办法了……   **   午夜时分,一处极为隐蔽的私人别苑。   陈尹年服下了止痛药,还是难以入睡。   因为医生不愿意再给他开止咳药,建议他能忍便人忍过去,不然对于他的嗓子是不可逆的,咳嗽是他的肺想咳嗽,并非他本人的意愿。   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Alpha瘦了好多,看着窗外游泳池泛起的秋波,地上一地烟头,一根接着一根。   陈尹年不愿意接受任何化疗治疗,每天只有医生上门来进行简单的药物输液,但这完全是杯水车薪。   跟着陈尹年过来的佣人,全都不敢说一句话,梅姨也被陈尹年打发去了陈家老宅。   在放映厅内,Alpah左手挂着点滴,右手拿着遥控器,面前的整整几十个屏幕的监控——   他在几乎Beta能经过的所有地点都装了跟踪。   就算是江延出门,也逃离不了他的视线。   看见Beta在找他,陈尹年竟然有点痛快,心情愉悦了一整天,连止痛药都少吃了几片。   但高兴之余过去后,便是无限怅惘。   他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是忍不住犯贱。   陈尹年看着监控走在街边恍神的小Beta暗骂一声,最好下辈子就让江延投胎成他的童养媳,从小到大,在一起一辈子。   陈尹年畅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起码得做牛做马好几世,才能积德完成这个愿望。   在等他无限遐想的时候,大屏幕之上,不知从哪来蹦出来个野Alpha,抱着他老婆在啃嘴!   陈尹年一把将手中的杯子捏成了稀碎,谁竟然敢碰他的人! 第87章 因为陈尹年要死了   离开的最初,陈尹年看见昔日嘴硬,骨头也硬,打死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的Beta,在他消失的几天,就开始疯找。   晃晃荡荡地走在街上,跟人吊走了魂一样。   活像是死了老公悲痛欲绝的小寡妇。   事实上也却是如此。   陈尹年透过监控,高兴得不得了,那样子让他再死几回也愿意。   他不是个高尚的人,没有什么宽大心胸,死去让自己的爱人忘却自己,跟圣人一般。   他只想江延要记住他,最好记住他一辈子,时时刻刻都会想起他,梦魇也好,惦念也罢,陈尹年就是这般茹毛饮血地痴迷着他。   陈尹年看着监控上的画面,被他安排在江延附近的眼线,也立时打了电话过来,纠结着斟酌措辞,“老,老板——”   “我看见了。”一下子被陈尹年打断,咬牙切齿说出。   “那您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对面的人生怕惹到陈尹年生气,立马说出,提议做出什么措施补救。   只要陈尹年可以,他可以立马上前把俩人分开,像之前那样,再把两人提溜到陈尹年跟前接受惩罚。   “老板……?”   黑衣人又问了一遍。   半晌,对面只有救救的沉默。   就在这时还在这俩人贴着的嘴终于分开了,江延一把将徐一贺推得趔趄,然后行色匆匆地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算了。”   陈尹年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捏着手里的残渣,“你继续跟着。”   如果要是还有下一次,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这样把持住,他就算死了也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把他俩给分开。   但是……   江延迟早会找别人的,在他死后。   他死了就再也管不得他,到时候自己坟头草每年高几寸,估计那没良心的Beta的孩子也高多少。   想着想着,Alpha气急攻心,手帕捂住嘴咳嗽地停不下来,梅姨连忙上前,最后毫不意外地手帕上留有血迹。   江延……   陈尹年虚弱地望着已经消失的Beta背影,内心怅然,他有点不想死了……   陈尹年已经把周围的一切安排好,外公在一年之前,就已经患上阿兹海默症,在G国的疗养院,事情大都忘却,这样也好,他最为至亲之人,也不用担心了。   而这边的陈老爷子,他则一直没有提过。   他已经交代好一切,陈尹年把自己这些年替陈氏盈利的资产,全都转移给了江延,还有外公白家留给他的遗产,也全都送给了江延。   至于陈家公司这边,他打算过几天就召开董事会,正式退出陈家药企。陈老爷子那边,他也没有告诉,他不想看见许茹志得意满的样子,也不想看见陈旭那个蠢货。   或许自己走后,那些一切都会落到陈旭的手上。   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最有价值的东西,他持有公司的51%股份已经全都移交江延的名下,他相信公司有这几个他从下面提拔并且极为信任的人,陈家再持续往上走五年不成问题。   他很俗,不能给自己的爱人留下别的什么,除了钱还是钱。   “你最讨厌了。”   陈尹年又想起,陷入药瘾的Beta,嗔怪地怨怼着他,一点都不经逗,随便说几句话就会撒娇,耍情绪。   美好的梦还没有做一会,就被门外的大声叫喊给吵醒了。   “让他滚!”陈尹年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连面子装都懒得装,一把挥掉手边的东西,命令。   也不知道陈旭是从哪里得知他现在在这里,然后又听见集团最近动作很大,许茹他们母子,嫁给陈锦赋以后敛财无数,主要公司一发生任何事,许茹都跟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样,立刻打听到消息。   陈旭仗着先前陈尹年把他绑到G国打伤之后,陈老爷子狠狠训斥了一回,又跟个狗腿子一般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过来乱吠了。   正当陈旭烦着他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一封信被投递到了大门口的新封之中。   陈尹年一觉醒来,照例进行简单的治疗环节,忽然梅姨行色匆匆地推门进来,拿着一个新封,满脸慌张。   陈尹年侧目看她,“什么事?”   梅姨跑到她面前,忽然又开始欲言又止起来,支支吾吾地好像在组织措辞。   陈尹年懒得等,直接一把将东西夺了过来。   看了着封面,“法院的传票?”   然后一翻开,是一份立马执行的离婚协议书,而那落尾赫然写着——江延!   **   江延站在法院的门口的广场上,已经数不清拿出手机看时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他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附近。   江延再也等不下去,抬脚就往那车的方向走去。   “陈尹年,为了逼你出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唔——”   江延站到车前,抬手敲着豪车的窗户,但突然的,门被拉开,江延一把整个人被捂着嘴拽了进去。   他以为会是陈尹年,但耳边却响起——   “你好啊,小嫂子。”   江延瞬间整个人都不敢动了。   是陈旭!   陈旭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排全都是一群膘肥体壮的黑衣人保镖,和跟着陈尹年的那伙人差不多,但明显带着狠厉。   江延知道陈旭有多么阴险奸诈,上一次他开始注射赫塞尼就是因为陈旭的怂恿,并且介绍他渠道,让他在当时小婉住院的医院拿货,这样很正常就瞒过了陈尹年,从某种程度上,陈旭也到达了他的目的,让他短时间内患上了药瘾,打乱了陈尹年在国内的布局。   “你想干什么——”   江延一口咬在那保镖的手上,在保镖痛得放开之际,大声问了出来。   陈旭笑了一声,从后视镜看着被桎梏住的小Beta,“小嫂子你说呢,我哥这么精贵你,恨不得把你当宝,当然是想要套点东西……”   “你找错人了,我们就要离婚了。”江延听得心惊肉跳,但是表面还极力维持着平静。   陈旭嗤笑一声,对他的话完全不信,果然此时车厢的手机响了起来,陈旭先是看向江延的口袋,才拿起自己的手机。   “陈旭!”   果然那边传来暴怒的声音,陈旭一听就有些发憷,但他极力忍耐下来,叫了一声:“哥。”   “你找死,放了他!”   “你说谁?”陈旭对着电话那边装傻充愣,但身体缓缓转向被黑衣人再次制伏的Beta。   “你不要给我装傻!”陈尹年已经发怒,他的人看见江延主动靠近了一辆车,然后被里面的人给抱了进去。   初步判断那个车就是陈旭一个朋友名下的。   “哦~是嫂子啊……”陈旭拉长音调,仿佛自己真的不知情一般,但随即话锋一转,在对面彻底暴跳如雷时,突然把手机摄像头一翻转,对着江延的脸,好像毫不知情一般说道:“哥说的是他吗……”   “陈,旭——”   在陈尹年彻底发飙,陈旭快速默念了一个地址,在Alpha回应之前,随后立马挂了电话。   江延被握住口鼻,眼泪大滴大滴地从泪眶里流出来,这个时候黑衣人的手也终于是放开了,“放了我…我根本对陈尹年没有任何价值……你拿我根本威胁不了他的……”   “嫂子,那你可就低估了你在我哥心里的分量——”   车子发动,江延逐渐放弃了挣扎。   **   车子开了好几个小时,行驶远离市区的一个地方,他被陈旭明目张胆地从法院门口绑架,最后停在一片废弃的厂房之前。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月明星稀,空寂的厂房附近时不时几声凄厉的鸟叫。   江延被带到其中一间厂房,这应该也是陈家之前投资的飞起制药厂房。   他被很客气地请到一个椅子面前,黑衣人上前拿出手铐,要把Beta的手拷在一旁的桌子上,全程还算上礼貌。   陈旭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完全没有那日被陈尹年一脚揣在地上哭嚎求饶的狼狈模样。   “嫂子,你不懂,如果你有一个事事都压在你头上的兄长,而且他还是正妻出生,是父亲寄予厚望的儿子,但我呢,我只是一个小三生的儿子,就算再得宠爱,所过之处也都是一片风言风语,杂种、私生子,尽管怎么都努力都盖不过正牌的儿子。”   “我好像一个赝品一般,处处都随着他陈尹年的影子!尽管他做错了再多的事情,父亲也从来不会做出改变继承权的意思,就算他是精神病,强。奸犯,他也依然包庇着他!”   陈旭近乎歇斯底里地吼着。   “而我呢,我从小到大一直都讨父亲欢心,我和母亲,处处受气挨骂,现在只不过做错了一件事,父亲就要把母亲赶走,你说我怎么甘心!”   Alpha的眼睛发红,死死地盯着江延。   江延对陌生的信息素格外**,甚至感觉到害怕,他不禁往后缩了缩,用两只手握住了身下的椅子。   面前的陈旭突然话锋一转,“但好在,上天终于眷顾我和母亲一次了——”   “陈尹年要死了——” 第88章 (全文完) “我愿意,陈尹年”“晚安,延延”   陈旭的模样几乎歇斯底里,原因是许茹这几年患上了赌瘾,一年前就把自己这些年攒的巨额存款给挥霍一空,甚至还欠下一大笔赌债。   虽然陈老爷子喜欢她,但她深知,那是因为她温柔可人懂事的情况下,而这个优势不再,终将会遭到男人的厌弃。   陈旭得知自己母亲欠下一大笔赌债时,心惊肉跳。   许茹哭着,恳求自己的儿子帮他弥补亏空。   陈旭咬牙卖了自己的一套房,把钱给补上了,并警告母亲不要再去赌了。   但是瘾又怎么会是这么容易戒掉的。   没有超过三个月,许茹又去赌了,这次虽然稍有收敛,陈旭也三番几次警告过她。   许茹前半辈子给人当情人,终于熬走了正妻,以为好日子即将来临,但在当了续弦之后,还不过是陈老爷子树立一个和谐之家的模子。   她需要体贴、大方、温柔。雨吸湪队。   要像陈家真正需要的儿媳妇那样。   压抑了大半辈子,终于一朝在此上面爆发。   事情早晚有戳破的一天。   陈老爷子大发雷霆。   许茹苦苦哀求,看在她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她已经尽力了,把陈旭培养这么大,也竭力地去和脾气暴躁的继子相处,她按照陈家的规矩本本分分了一辈子,就连陈老爷子在外面情人无数的烂账她也从未管过。   她如今只越轨过一次。   她哀求着陈老爷子,拽着Alpha的衣角,但换来的只有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当晚陈老爷子就把她赶出来陈家,随之而来的是一笔钱,和一份离婚协议书。   “五百万,我妈辛苦一辈子,就只值五百万……”陈旭有些癫狂,“为什么他陈尹年,一错再错就能得到原谅,拼什么!”   江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但突然地,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没到江延反应过来,几人倒地痛呼。   “拼什么?就凭你们也配?”   一道沙哑但却带着寒气的声音传来。   “小三和杂种。”   毫不留情的戳破了陈旭刚刚极尽渲染的悲愤。   “陈尹年……”   泪水像是开凿出深泉的奋力一凿,猝不及防涌了出来,顿时热泪盈眶,整个人也开始奋力挣扎。   “陈,尹,年——”陈旭咬牙切齿地盯着来人。   “放了他。”   陈尹年慢慢走进,看着陈旭手里的刀,最后停在他们面前冷静道。   “你恨的人是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旭转回身看了江延一眼,又看了看陈尹年,像是了然一般,随后一把用手上的刀抵住了江延的脖子,并直接站在了江延的身后。   刀锋抵在了Beta的要害处,随便轻轻一割,大动脉破裂,Beta随时都可能血崩身亡。   “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下!”陈旭威胁。   陈尹年沉沉盯着他,但陈旭见他没有动作,手上的刀又朝江延的脖子收了收,眼见就要抵到皮肉。   陈尹年一下子将手里的枪丢在了地上,缓缓举起来双手。   “叫你外面的人都停下,放了我的人!”陈旭继续高声喊道。   陈尹年转身朝外面挥了一个手势,接应在门口的人立马收到,随即厂房外面的打斗声立刻消停下来。   周遭瞬间安静了。   江延被刀抵着脖子,不得不踮起脚伸长脑袋,他害怕地吞了吞口水,想跟陈尹年说话,但又无法开口。   陈尹年也真在双手举过头顶,沉沉和他对望。   “现在——”陈旭拖长声音。   “跪下。”   江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刚想抬起,才发出一个字,“你——”   只觉到脖子上的力一收,脖子一凉……   一滴两滴,献血顺着脖子,下来,砸在了地上。   江延愣愣看着地上的鲜血,才后知后觉感觉到疼痛。   他要死了吗……   刚想抬头去看Alpha最后一眼,只听见“扑通”一声——   陈尹年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   泪水彻底将江延淹没,比血更多地一滴滴往下垂落,“不……”   如此骄傲的陈尹年,此刻正背脊直立地跪在厂房肮脏的地上。   向他昔日最看不上之人求饶。   陈旭看着陈尹年不得不憋屈跪在他面前的样子,忽然放声笑了出来,一声接着一声,极为痛快一般,好像遇见什么极其令人逗笑的事情,握着刀子连连咂嘴称奇。   “没想到啊没想到,哥竟然还是个情种。”   说着他像空旷的周围又重复了一遍,“看啊老陈家,竟然出了个个痴情种,喜欢一个Beta哈哈哈哈——”   像是极其好笑一般,陈旭用另外一只手抹了抹眼周的泪水,   陈老爷子出轨成性,不知道还有多少个私生子,多少个情人窝。   而他自己则继承了老爷子,风流潇洒,从未很哪个情人动过情,更不要提像陈尹年这般,如此疯魔。   而且一疯,就是好些年。   “放了他。”陈尹年用他那阴沉地目光看着陈旭,再次重复。   陈旭还在笑,几乎肚子都要笑痛了。   看着陈尹年跪在地上,这些年遭受的压抑,从未有一天如此畅快。   但正当他再次要抬起眼,还没反应过来,背后突然被重重的一砸,整个四肢都麻了。   接着被粗暴的一肘直接给撞翻了下巴,他握着匕首连连退了几步,痛得简直整个人都不是最初。   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拿着刀不管不顾往前随意挥舞,他今天就要和陈尹年同归于尽!   “哐当”清脆的一声,带着血的刀落地。   江延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厂房的泥沙地也浸染上了献血,如注的鲜血不断涌出——   陈旭尖叫着大喊,接近着被彻底制服在地上。   “不,不要——”   江延冲上前去,一把扶住已经身形不稳的Alpha。   只见陈尹年满手鲜血,腹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尖刀已经掉落在地。   但是江延和Alpha的身型差距太大,险些带着人跪倒在地。   而陈尹年一手捂住肚子上的伤口,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江延的胳膊,凤眼泛着流光,他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另一只浸满鲜血的手也慢慢触到江延的面上。   江延满脸是泪,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着,他想回头喊人求助,但是陈尹年死死抓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回头。   “江,延……”   几乎快要哭成泪人的Beta含泪抗拒地摇头,听着陈尹年几乎从齿缝里说出的那句话。   “不,不要说话,叫了救护车,医生马上赶到,你不会死的……”   江延再也支撑不住Alpha,他扶着陈允诺跪倒在地,又喊了一圈周围,而后道。   而陈尹年跟几乎听不见一般,格外沉静,“延延……”   他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捧起Beta的脸,用拇指去擦江延的泪,但是手指上全是自己的血,没想到越擦越脏。   江延不敢动,任由Alpha擦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延的脸被血染成了小花猫。   “对不起……”   陈尹年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江延没想到只是几周不见,Alpha消瘦了如此之多,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还熠熠生辉,流转地注视着他。   “不,不要,你不要死……”江延摇头,眼泪也被如珠子般摔落出去。   “对不起,延延…”越是不让他说,Alpha越是话清楚,捧着脸让Beta继续看着他,“对不起之前的一切,对你,所做的所有,对不起……”   “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江延甚至抗拒地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他已经被悲伤之海彻底侵袭,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顷刻之间便要彻底崩塌。   “如果能让你今后释怀一点,哪怕一点点…江延,不要原谅我……”陈尹年继续说着,用他那熟悉的语气,仿佛又带上了面具一般,“忘了我吧,延延,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你彻底自由了……”   如果不是陈旭那疯子,刚刚不仅在他脖子留下伤痕,更在陈尹年的人,从他身后明明靠近,一下子打得他一个趔趄,在松手的那一瞬间,陈尹年毫不犹豫地扑向自己。   而陈旭也就在那是将刀子递了出去。   尖刀刺入身躯,犹如之前无数次尖牙刺破江延的后颈,而前者将会带来死亡,后者则是一生梦魇……   现在Alpha在临死之际道歉,可江延却一句也不想听。   “不,我不原谅你,陈尹年,你要是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江延哭着朝他大喊。   陈尹年迅速失血,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又看了看江延,语气带着失落,喃喃:“延延不会原谅我……”   “对,除非你活下去,陈尹年我要你活着!”江延伸手覆在Alpha捂住伤口的手。   “陈尹年,你不是要关我一辈子吗,不是要监视我一辈子吗?”江延眸里闪着泪光,但却带着坚定。   “我愿意,陈尹年,你听见了吗,我愿意——”江延一把冲到Alpha的怀中,“我陪着你治病,我会一直陪着你!”   陈尹年沉沉看着他,目光呆滞,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江延踏出一步,再也不想停下,他已经不想再去纠结是非对错,一把稳住了对面的人,“陈尹年,我是你的——”   一直都是,从头到尾,永远都是……   死亡也不会把他们分开。   天光水长,陈尹年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伸手也回抱住了江延。   用力回应。   我爱你,江延。   希望这一切不再是梦,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晚安,延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