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穿裙子的软萌室友掉马后》作者：芥末甜
　　文案：
　　闻末时常觉得他和三个室友是四本不同小说里的主角。
　　室友一，顾则。天之骄子，N大校草。对女人的新鲜感只能持续7天，篮球场上，不经意撩起球衣下摆时露出的人鱼线总能引起尖叫一片。
　　室友二，谢绯。书香世家，高考状元。烈日炎炎的夏天也永远穿着落拓的白衬衫，嘴角噙着温柔的浅笑，身上传来清淡好闻的冷杉味道，给人如沐春风的温文感。
　　室友三，苏迟。神颜酷哥，电竞主播。即使不露脸，也能凭借天秀操作、修长薄白的手指和偶尔开麦时慵懒苏感max的低沉音色圈粉无数。
　　而他，拿的则是起点升级流清贫男主剧本。
　　为了还便宜爹留给他的两百万债款，闻末不得已，背着室友们，走上了女装直播的不归路。
　　他跳的舞总是一夜爆红，他带的货总是次次脱销。
　　可他跳的舞是纯欲风，带的货是黑色项圈、猫咪发箍和白丝女仆装。
　　闻末小心翼翼，生怕室友们发现，却不知，他的小马甲早已掉了一地。
　　1.更衣室里，队友们刷着短视频边感叹“这腰、这腿...啧，想想都顶。”，顾则不经意一瞥，发现点赞过百万的视频里，那双瓷白笔直的腿上长着红色小痣的地方，和他小室友的一模一样。
　　2.谢绯顺手帮小室友带回的快递，路上被人撞开，蕾丝choker、兔耳发箍...洒了一地。
　　3.专业课临时取消，苏迟走到宿舍门口，隔着隔音很差的大门，听见他的小室友软软糯糯的声音：谢谢哥哥送的跑车～甜得发腻。
　　还清债款的当天，闻末立即向网站递交了解约申请。
　　闻末正要松一口气，却发现：室友们看他的眼神怎么好像都不太对劲O-O？！
　　【高亮】：软萌受，笨蛋美人那种，美是真的美，笨也是真的笨。不喜勿入哦。
　　①受是团宠，但不买股，迟哥是男主。
　　②双c，纯甜无虐，含变声器、女装等情节。


第1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八月底，夏末的阳光明朗，满载一年新生的大巴摇摇晃晃，让人昏昏欲睡。
　　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抱着双肩包，脊背紧贴靠椅，汗珠从额头流下来，透过厚厚的黑框眼镜，忍不住偷瞄坐在他身旁的男生。
　　今天以前，他从没想过，用可爱去形容一个男生。
　　第一眼让人注意到，是因为那顶奶黄色的贝雷帽，让人想起香香软软的奶黄包。
　　脸很小，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睫毛很长，粉色的唇微微张着。阳光将他白皙的皮肤照得发光，呼吸恬静，睡着的样子很乖。
　　经过减速带，大巴不可避免上下颠簸了几下。
　　一声闷响，男孩脑袋磕到车玻璃上。
　　“唔…”
　　眉毛轻轻拧起，莫名让人揪心。
　　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清澈明亮的眼底满是懵困的睡意。
　　被压着的发梢翘起一角，还没睡醒，整个人显得呆呆的。
　　男孩懵了几秒，迷迷糊糊揉揉伤口，眼皮打架得厉害，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格子衬衫男生掐着大腿肌肉，憋得脸颊泛红。
　　太、太可爱了！
　　穿格纹衬衫的男生脸红了一路，直到半小时后，新生大巴停在N大正门门口。
　　闻末是被声音吵醒的。
　　水润却懵懂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揉揉脸颊被睡出的压痕，闻末发了会儿呆，往右一看，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眼前的建筑群庞大壮观，有几百个他的高中那么大。
　　闻末趴在玻璃上，小腿轻轻晃着，无声“哇”了一句。
　　闻末跳下车，眼睛里满是对未来四年大学生活的期待与兴奋。
　　闻末在欣赏风景，殊不知，落在他人眼里，他也是一道极具观赏性的风景。
　　闷热潮湿的夏天，低饱和度却明亮的色彩让人眼前一亮，倍感清爽。
　　在别人眼里，闻末就像一颗行走的奶黄包。
　　更别提他可爱精致的外表。
　　闻末刚一下车，就有负责迎新的学长姐跑上前，热情洋溢。
　　“学弟，你是哪个系的？”
　　“箱子重不重？我叫个人帮你。”
　　闻末人畜无害地弯弯笑眼，态度很好，笑容很甜，甜得人五迷三道。
　　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闻末不动声色挡住自己浅蓝色的行李箱，像护崽的母鸡张开翅膀，他的手紧紧攥住拉杆，然后找准时机，拔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好远，闻末才抱着摇摇欲坠的小箱子，惊魂未定。
　　刚才好险。
　　行李箱卡扣坏掉了一个，另一个也随时都有罢工的风险。
　　要是在学长姐手上拿着，途中再稍经颠簸，行李箱原地裂开，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闻末小心翼翼拍拍箱子，这里头装的是他全部的身家和宝贝。
　　千万不能弄脏了。
　　闻末从小体力就不好，站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慢吞吞拖动箱子，往学校里走。
　　“叮铃叮铃——”
　　盛夏的骄阳把人炙烤成一株株缺水的植物，各各个偃旗息鼓。
　　闻末耷拉着脑袋，接起电话。
　　声音软软糯糯的，没多少力道。
　　“七七。”
　　七七是闻末在互联网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
　　起初，是七七在他微博下留言，一来二去，聊得投机就成为了朋友，还交换了电话，现在他考来N大，和她在同一个城市。
　　只差最后一步面基。
　　“末末！诶，你那边好像人很多，有点吵。”
　　闻末捂住听筒，小声道：“对不起啊，七七，今天报到日，人有点多。”
　　女生“诶”了一声：“我也今天开学！好巧。”
　　闻末笑笑：“大学开学时间都差不多啦。”
　　“也是…”，女生思路被带跑，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对了！差点忘记打给你是为什么了！”
　　女生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等造足了气氛，才一口气道：“我刚刚刷微博，发现「春の樱」家你之前一直想要但没买到的那套水手服今晚八点再贩！”
　　小植物昂起头。
　　“真的？！”
　　闻末激动地差点把行李箱举起来。
　　行李箱里装着他最宝贝的一切：他的假发、他的cos服…他各式各样漂亮的小裙子。
　　连闻末自己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小众的爱好。
　　据家里长辈的说法，他从小就长得漂亮，漂亮得像洋娃娃。别人第一眼看到他，都以为他妈妈生的是女儿。
　　妈妈喜欢给他买各种精致漂亮的小裙子打扮他。
　　可后来母亲去世了。
　　那时候他已经上小学，知道班上只有女生才穿裙子。
　　父亲也说，他的长相打扮，没有一点像他的儿子。
　　闻末只好偷偷把所有妈妈给他买的小裙子都藏到父亲找不到的地方去。实在很想妈妈的时候，会躲起来，偷偷穿上，好像妈妈还在身边。
　　再长大一些，闻末接触到cos这个概念。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
　　女生可以扮成喜欢的男性角色，男生也可以戴假发穿小裙子，他甚至可以不用是一个人，只是一只小猫，甚至一把刀、一个符号。
　　就像一场很多人一起做的美妙、盛大、短暂的梦。
　　他知道，自己和同龄的男生有些不一样。
　　不过，他一直都有努力合群，只在没人认识他的电子世界里，才会换上假发和裙子，短暂做回真实的自己。
　　第一次穿jk，闻末很喜欢，忍不住拍了很多照片，还特地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偶尔诈尸式的发几条。
　　他就是这样认识七七的。
　　他的微博粉丝只有几十个，除去自动塞的僵尸粉，还有会给他发奇怪私信的人，只有七七会在他每一条微博下面留言夸夸。
　　【这是什么？甜妹！点一下！】
　　【这就是小说里不盈一握的腰吗？！低头看着自己的赘肉留下了口水……】
　　【老婆的腿好白，嘿嘿…老婆的手好美，嘿嘿…老婆连手指头都是粉色的，嘿嘿…】
　　第一次被人这样直白热烈地喜欢着，闻末开心得扑到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他把七七的每一条夸夸都截图了下来，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拿出看看。
　　开心归开心，闻末还是有一点心虚。
　　七七不知道他是男生，如果知道了，可能以后就再也不会理他了。
　　闻末每天都在想，想得睡不着急。终于在一次深夜，“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抱着壮士断腕的勇气打开了手机，勇敢面对。
　　七七沉默许久。
　　发来三个巨大的感叹号。
　　【！！！】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啊！！！】
　　【怎么办怎么办！！！更喜欢啦！！！】
　　【不好，那我以后还能继续叫你老婆吗？momo酱～】
　　每次回想到这里，闻末都会捂住脸。
　　七七的提醒把他拉回现实。
　　“…总之，你记得定闹钟哦，别再像上次一样睡过头。我也会帮你一起蹲的！相信我，这次肯定能买到。”
　　闻末乖乖设好了闹钟，还仔细地写好了闹钟备注：「买小裙子」，耐心期待今晚的到来。
　　挂上电话，闻末心情明媚，连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不过，这种心情持续的时间太短，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哐唧——”，砸到他眼前。
　　闻末垂着脑袋，近看嘴巴一张一合的，一脸认真严肃，小声自言自语着。
　　父亲公司破产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生活费了。
　　闻末高中读的是理科。
　　虽然他脑子一般，但他运气不错。
　　高考严重超常发挥，蒙的全对。
　　连高考志愿，也是班主任不放心看着他填的。
　　撞大运拿到了N大的录取通知书，从高考结束到开学之前，闻末都在做家教。
　　凭他的高考分数和985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不难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
　　闻末数了数自己的存款余额，扣除等下要交的学费、住宿费，对了，差点忘了还有这学期的生活费……
　　闻末拿手机计算器按了三遍。
　　小树苗又失望地蔫了。
　　他好穷啊。
　　多希望钱也像海绵里的水。
　　闻末一心扑在小裙子上，没发现自己拖着行李箱拐进了一条少有人走的路里。
　　突然响起的喝彩和口哨声，如潮水般汹涌热情。
　　等闻末脑回路上线，他已经站在两个篮球场中间的窄道里。
　　不断有球在他眼前飞来飞去。
　　闻末停下来，好奇地望向左边。
　　同样是篮球赛，左边的球场四周围满了围观的路人，相比较之下，右边就显得人丁凋零，稀稀拉拉。
　　闻末努力踮起脚尖，却依旧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犹豫片刻，好奇还是占了上风。
　　闻末把小行李箱安置好，就在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位置，然后挤到观众外圈，用尽全力蹦跶了一下。
　　闻末一下就明白人气差在哪儿了。
　　此刻场上控球的男生，被几个人包抄，可他漆黑的眼睛里却仍满是桀骜张扬。
　　闻末都没看清，下一秒，利落的假动作骗过对手，男子突破包围，三步上篮。
　　黑发璨然，男子撩起球衣擦汗，不经意露出腹肌一角，又激起一浪尖叫口哨。
　　轮到对方进攻，千钧一发之际，男生高高跃起，拦掉了这关键一球。
　　闻末兴奋地跟随着那颗球的路径。
　　骤然被外力改变方向，它以一股极强劲的力量狠狠砸在地上，然后又高高弹起，越过人群，朝不远处他的行李箱砸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笨蛋美人，真的美也是真的笨。
　　warning，warning，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第2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意外发生得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闻末挡在行李箱前，后背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小脸瞬间雪白，闻末痛得蜷成一团，身体像被砸穿了一样。
　　人群自动朝两边分开，球场上跑动的人全都停下来，不约而同地望向顾则。
　　“则哥…”
　　顾则脱掉球衣背心，扔给替补席上的队员，对队友说：“你们继续。”
　　顾则在他身侧半蹲下来，肩线很宽，隔绝了身后绝大多数窥视或好奇的目光。
　　散漫的双眸微眯，闻末感觉自己像躺进了X光机，被人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
　　除了背伤，闻末的掌心和膝盖也蹭破了皮，膝盖流了点血。
　　脚踝被陌生人攥住，闻末有点难为情，轻轻挣扎了一下。
　　闻末的跟腱很长，在他的大手里，踝骨显得细小伶仃。
　　顾则并不把这点力气放在眼里，轻而易举就握得更紧。
　　不羁的眉钉轻挑，声线低沉：“还动，骨头不要了？”
　　顾则随口一说，闻末却觉得踝骨好像真的开始痛了。
　　闻末不敢动了，捂着脸，从指缝里看出去：“很、很严重吗？”
　　顾则打球磕碰习惯了，小问题自己就能看。
　　顾则抓着闻末的小腿：“试试看，还能动吗？”
　　闻末试探地动了下，声音软绵绵，带着点腻音：“可以。”
　　闻末的腿看着细，上手却摸着有点肉，细皮嫩肉的。
　　顾则松开手：“应该没伤着骨头，但膝盖的伤口还是去校医院处理一下。”
　　天气热，伤口处理不好容易发炎留疤。
　　闻末被他从地上“提溜”上来。
　　顾则轻而易举把他架起来，然后半跪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
　　闻末咬了咬唇，小动物般的本能，让他不想趴上去。
　　他好凶。
　　刚才还吓唬他。
　　闻末现在反应过来了。
　　顾则耐性欠佳，在腿酸之前，架起闻末两条腿直接背上去。
　　闻末小脸一白，怕顾则把他摔下去，连忙抓住顾则的衣领。
　　趴在顾则背上，闻末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箱子，小声提醒：“...箱子。”
　　顾则拉着行李箱拉杆，趁机打量了一下：边角掉了漆，便宜货，不值几个钱。
　　顾则怎么都想不通，这行李箱里装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叫他宝贝成这样。
　　“麻烦。”顾则声音不高不低，像是故意说给他听。
　　人家好心送他去医院，自己拒绝显得冷漠又无情。
　　如果顾则嫌他麻烦就太好了。
　　闻末盯着顾则的下颚角，生出一点希望，语气软绵绵的，十分善解人意：“其实不用麻烦你的，我可以自己去医院，你告诉我怎么走就可以了。”
　　顾则嗤了一声：“你准备怎么去？蹦过去，还是跳过去？你属兔子啊？”
　　要不是看他笨，不会骗人，顾则都怀疑闻末是故意讹他的。
　　先是碰瓷，现在又装可怜。
　　闻末抿抿唇不说话了。
　　不小心被顾则扯到背上的伤口，闻末闷声哼唧了两下。
　　顾则停下来：“疼？”
　　闻末红着眼圈，怕他又生气了，摇摇脑袋，小气音道：“...还好。”
　　顾则薄唇微抿，把闻末背到一棵大树下：“在这里等我。”
　　闻末躲在树荫下，看见顾则一路跑到最近的学生宿舍，学生宿舍楼下的街道旁停满了共享单车和电动车。
　　恰好有车主准备去上课，顾则走上前，没说几句，回头看他，那名女生一齐看过来。
　　闻末红着脸点了下头。
　　车主把车钥匙给了顾则。
　　顾则微勾唇角，：“谢谢学姐，用完马上送回来。”
　　顾则骑着小绵羊停在闻末面前，一双大长腿被迫屈在坐椅前小小的空间里，显得很违和。
　　闻末抿了抿唇角。
　　偷笑被顾则发现。
　　顾则用舌尖抵腮，语气很凶：“上来。”
　　闻末咬了咬唇，乖乖绕到顾则身后。
　　顾则骑车，他坐在后座，拖着行李箱。
　　这样奇异的组合，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闻末捂住脸，默默祈祷没被他未来的同学们看见。
　　电动车停在校医院门口，帮人帮到底，顾则本来还打算送他进去，闻末一脸认真地摇摇头，“不用了，你赶快回去把车子还给学姐，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闻末说得有道理，顾则也没坚持，他打开微信：“看病花了多少，看完告诉我一声，我赔你。”
　　闻末摇摇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干净，他慢吞吞开口：“不用，本来这件事也不能全算你的错，我也有不对。”
　　如果不是怕球砸开了行李箱让人看到里面装的东西，他就不会扑上去挡在前面，如果他不扑上去，这颗球也砸不到他身上来。
　　而且他已经交了大学四年的医保，在校医院看病很便宜，换药只要几块钱。
　　顾则微微眯起眼：“你是不想要我的钱，还是不想加我微信？怎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闻末心虚地低头看着脚尖。
　　从来都是别人主动加他，顾则气极反笑了：“随便你。”
　　目送顾则走远，车子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闻末才小声松了口气。
　　他真的很怕和这样的阴晴不定的人打交道。
　　闻末慢吞吞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蹦上台阶。他趴在正门玻璃上往里瞧，大堂的灯暗着，自动玻璃门打不开，挂号窗口也没有人。
　　雪白小脸懵着，闻末乖乖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过路的同学可以问。
　　闻末咬着唇，蹦蹦跳跳地在周围转了一圈，才在正门旁边不远，发现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门上贴着一张公告。
　　「工作时间：上午8点～12点，下午14点～17点。其他时段，仅限急诊。」
　　推门走进去，是一间登记室，入口有登记表、自动测温仪、免洗消毒液，角落放着三个座椅连在一条的金属长凳。
　　右边第一个位置已经有人。
　　男生很高，黑发不长不短，修剪得很利落。体格偏清瘦，比例却很好，腿长且直，散漫支着。
　　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闻末小心翼翼拖着行李，尽量不发出噪音，他移动到椅子周围，特意隔了中间的位置，坐下来。
　　闻末偷偷打量着旁边的男生。
　　普通的白t，在他身上也有种干净随性的好看。何况这牌子的衣服并不普通，只是设计低调，没有满印的浮夸logo。
　　家里条件尚好时，父亲也给他买过几件。
　　单品价格每件都贵到令人咂舌。
　　闻末眼眶一酸。
　　突然有点想家了。
　　他的伤在膝盖，腿打弯只会更疼，刚摔破时感觉还好，可拖的时间越久，伤口反而越疼了。
　　他也不敢靠在椅背上，轻轻一碰，后背就有种钝钝的生疼。
　　闻末委屈地撇了下嘴角。
　　他也不想哭的，可他觉得自己好没用。
　　入学第一天就成了瘸子。
　　登记手续都还没办，可他现在连宿舍楼都没法爬，只能一蹦一跳地走路，还有好多东西好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一点头绪都没有...换药好疼...几天后的军训该怎么办？
　　闻末越想越难过，眼圈一红，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苏迟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抽泣声，还以为是自己痛出了幻觉。
　　可那哭声又很真实，好像就在他耳畔，细细软软的，含着无尽的委屈。
　　闻末措不及防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怔住了。
　　男子眉眼偏淡，眼皮较薄，淡颜系的长相，容易显得冷淡而疏离。
　　睫毛还挂着泪珠，鼻尖红着，闻末脸一热，低下头，呐呐地说：“对不起...”
　　闻末以为他睡着了。
　　苏迟垂眸，看见闻末膝上的伤。
　　伤口不算深，但他皮肤白，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同样的伤口，换成顾则，皮糙肉厚的，一点事没有。
　　苏迟捂着腰，走到对面房间，拿回一个支架，不高，和座椅高度差不多平齐：“架着会舒服点，腿放上来。”
　　男生的声音很好听，质地干净，像夏天冰镇的原味汽水。
　　闻末咬着唇，小心地把腿支上去。
　　苏迟只是为了自己耳朵清静，闻末却没那么怕他了：“…谢谢。”
　　男子的左手紧贴着腹部坐下来。
　　闻末偷偷瞥了一眼，他手很好看。
　　骨节分明，十指修长，肤色冷白，像弹钢琴的手，本应是一双斯文贵气的手，手背暴起的青筋，却张力而禁欲。
　　闻末鼓起勇气，略显生涩地挑起一个话题：“...你胃疼吗？”
　　闻末看着他左手掌心握着的那瓶草莓牛奶，小声提醒：“胃疼最好不要喝冰的哦。”
　　闻末发现他额角都疼出了冷汗，瞬间措手不及，他咬了咬唇，生涩地转移他的注意。
　　“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真的很好喝，哈密瓜味的也不错。”
　　苏迟轻轻拧眉，垂眸看了一眼他买来止痛的冰饮。
　　他随手从冰柜拿的，根本不记得自己买的什么。
　　包装过于可爱了，淡粉色的，还点缀着草莓的图案。
　　闻末眼巴巴望着门口，祈祷医生能快点回来。
　　值班护士接完电话，姗姗来迟，一眼望见闻末泛红的眼圈，她先看到闻末腿上的伤口，而后不经意瞥见另一名男生，蹙眉，脸色微变。
　　他的唇色都有些发白了。
　　护士忙跑进去叫出值班的实习医生。
　　实习医生戴上听诊器，温声问：“同学，哪里觉得不舒服？”
　　苏迟撩起衣摆，尾音有点低，侧颈青筋隐隐：“右下腹。”
　　闻末慢吞吞地移开脸，耳朵不争气地红了。
　　看上去清瘦的身材，人鱼线和腹肌一个不少，清晰分明。
　　实习医生很沉稳，继续问：“还有没有别的地方疼，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苏迟闭上眼回想，喉结滚了滚。
　　“昨晚，昨晚疼的是左边。”
　　“以前也这样疼过吗？”
　　“没有。”
　　实习医生又简单给苏迟做了下检查。
　　大部分阑尾炎都伴有转移性疼痛，痛感从脐周附近、左上腹最终转移到右下腹，是很标准的阑尾炎症状。
　　医生温声道：“你这个情况，很有可能是急性阑尾炎，最好还是做个ct检查，疼成这样，应该是要手术的，校医院做不了，我给你转到最近的医院。”
　　苏迟情绪没什么起伏，淡声点头：“好的，麻烦医生了。”
　　闻末围观了全程，一脸懵。
　　不明白情况为什么突然急转直下，从疑似胃疼变成阑尾炎，还要开刀做手术。
　　听说急性阑尾炎，是可以疼死人的。
　　他居然让一位急性阑尾炎患者给他拿支架？
　　医生去办转院手续，值班护士对苏迟说：“你就在这儿等一会儿，不舒服就去里面病床上躺着，救护车马上过来。”
　　嘱咐完苏迟，护士又望向闻末：“同学，你哪里不舒服？”
　　得了阑尾炎的风轻云淡，他却在人家面前疼哭了。
　　闻末呐呐耷拉着脑袋，超小声说：“摔破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医学专业，情节多为虚构，生病请遵医嘱=)


第3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值班护士粗略检查了伤口，不算严重，简单消毒包扎、及时换药就好：“你先去对面换药室等着。”
　　闻末听话地点点头，一蹦一跳地拖着箱子跳过去。
　　过了一会儿，值班护士备好药，拎着苏迟拿给他放腿的那个支架走进来。
　　闻末紧张兮兮地巴望着她，一脸戒备，像只落入狼窝的小兔子，对她手上的工具如临大敌。
　　“还知道到换药室拿架子垫着，不错。”护士看闻末有点紧张，跟他开玩笑。
　　“右腿放上来。”
　　闻末捂住眼睛，只敢从指缝里偷看。
　　护士把垃圾桶放到他膝盖正下方，又把一个浅口白色小瓷缸塞进闻末手里：“拿着，等下接水用的。”
　　护士消好了毒，闻末看见她拿出试管，试管的形状和打针用的针筒有些像，闻末吓得膝盖一抖。
　　腿部支架自带皮质绑带，是为了防止病人乱动，恶化伤口。
　　护士绑得很牢，皮质绑带裹着雪白的腿肉，周围勒出一圈浅粉色的红痕。
　　闻末别开脸，尾音绵绵软软的发颤。
　　“姐姐你能轻一点吗...我怕疼。”
　　闻末从小就怕疼，妈妈说他每次从医院回到家，都要抱着哄好久。
　　在校医院工作的护士对哄小孩这事简直得心应手：“那你得先配合我的工作，你老是动来动去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上药，下手就容易没个轻重。”
　　闻末乖乖点头，别开脸，怕得要死却又视死如归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莞尔。
　　清澈的水从试管口流出来，冲洗走附着在膝盖周围的灰，脏了的水流进瓷缸里，还有一些落进垃圾桶中。
　　闻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清清凉凉的，下意识闭紧了眼睛。
　　护士轻笑：“这是生理盐水，不疼的。保持现在的姿势，拿好了别动，还要再洗一遍。”
　　洗完了灰，护士拿出三根棉签棒，蘸满碘伏，对闻末说：“好了，盘子里的水可以倒了，放这儿吧。现在给你消毒，可能有点疼。”
　　闻末抿抿唇，像小兔子微微撇着三瓣嘴。
　　点疼是多疼？
　　浅疼一下？
　　棉签棒不是轻轻擦过伤口上，而是三根一齐并着，微微用力，每一下都结实地覆在伤口处剐过。
　　闻末疼得吸了口冷气，眼圈又红了。
　　“这也疼啊？行了，男孩子上个药还哭。”护士放轻语气，手上的力气却并没有减弱分毫，边继续消毒，边跟闻末科普消毒不彻底的严重后果，“现在只疼这一下，要是消毒不干净回头发炎化脓了，你知道医生会怎么办吗——？”
　　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巴望着她。
　　护士看着他湿湿的睫毛，不知道为什么，要是换成别的男生上个药哭哭啼啼，她只觉得吵闹，可对他，总有种可以再欺负狠一点的感觉。
　　护士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要先把化脓的地方挑破，再一点点把皮掀开，用小镊子夹......”
　　声音甜美，内心魔鬼。
　　闻末后背一凉，听得天灵盖快开了，头皮一阵阵发麻。
　　眼圈更红了。
　　棉签棒不够用了，护士姐姐问闻末说：“等一下，我去拿棉签，再消毒一遍。还有，伤口你是准备包还是不包？”
　　闻末用他空无一物的脑袋瓜，认真想了想，才小声问：“包好还是不包好？”
　　“包扎我就给你拿纱布，纱布的透气性肯定没开放着好，这个天气，要每天来校医院换药，处理不好，有可能发炎。就这样的话，就要小心磕碰，不能穿长裤，否则还是有可能感染。不管包不包，伤口结痂之前都不要碰水。你自己决定。”
　　不管怎样，过几天军训肯定得统一穿发的长裤：“...那还是包扎好了。”
　　闻末耷拉着脑袋，听来听去，不管怎么样，伤口在夏天都很容易发炎。
　　恶魔低语在闻末耳边不断回响。
　　闻末捂住耳朵，简直越想越可怕。
　　救命！
　　他脑子里都有画面感了。
　　“先把化脓的地方挑破，再一点点把皮掀开，用小镊子夹......”
　　“啪嗒”，眼泪又落下来。
　　闻末抱着“偷偷哭一下，护士姐姐应该不会发现吧”的想法，咬着唇，哭得很小声。
　　只有走廊之隔的苏迟揉揉眉心。
　　每一声都像钝刀，刀刀落在他的耳膜上。
　　苏迟捏紧易拉罐，手背的青筋脉络隐隐。
　　又过了十几秒，苏迟轻叹口气，走到对面房间：“给你。”
　　哄一下就行了吧。
　　喝到喜欢的饮料，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闻末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可已经在他面前哭了两次了。
　　闻末觉得难为情，耳朵微热，绯红中映着眸中一层水色。
　　闻末抱着草莓牛奶，说谢谢也带着软黏的哭音。
　　闻末望着角落里水龙头，虽然很想喝，但在喝之前，还是想跳起来去洗一洗瓶口。
　　苏迟想起在便利店买单时，店员还送了他一根吸管，他当时随手塞进了裤袋。
　　苏迟把瓶口冲了冲，拿纸巾擦干净，单手扒开易拉罐的拉环，把吸管放进去。
　　苏迟做完这些，捂住腰。
　　伤口有点痛。
　　哄人真的好累。
　　他完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对恋爱乐在其中。
　　护士拿完棉签和纱布，又临时接了个电话，一回来被挡在门口的苏迟吓了一跳：“你这种情况应该少走动，多休息！快坐那儿吧，躺下也行。”
　　护士给苏迟指指换药室角落的那张床。
　　再上碘伏时，闻末乖了很多，护士因此多看了他一眼。
　　闻末咬着吸管，朝护士姐姐笑了一下。
　　虽然已经结婚很多年，可她还是被可爱男大学生蛊到了一秒。
　　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望着你眨啊眨的......
　　护士轻咳两下，把棉签棒扔进垃圾桶里，态度冷静，问：“还有哪里有伤吗？”
　　闻末咬着吸管，声音有些黏糊不清：“后背上。”
　　医者父母心，换药室里也没有其他异性，闻末没多想就把T恤下摆撩起来，转过身，给值班护士看。
　　闻末皮肤很白、很薄，近乎透明。
　　像古代官窑里出产的瓷器，泛着莹润的色泽，几乎看不到一点瑕疵。
　　从小就是这样，受一点小伤也要好多天才能彻底消失。
　　此刻，一大片鲜红色的淤青在他背上，显得触目惊心。
　　苏迟睫毛微动，绅士地别开脸。
　　护士轻按伤口周围：“怎么弄的，骨头疼吗？”
　　闻末摇摇头：“不疼，被篮球砸了一下。”
　　虽然看上去严重，但没伤到骨头，护士拍拍他的肩：“衣服放下来吧。24小时内冷敷，之后可以热敷，这几天趴着睡。实在疼就买瓶云南白药喷一下。”
　　“我记住了。”闻末听话地点点头，“谢谢姐姐。”
　　换完药，闻末拿着学生卡去机器上缴费，护士姐姐让他缴完费拿着缴费单再去找她。
　　闻末感觉他行动活像《疯狂动物城》里的那只树懒。
　　他一瘸一拐、慢吞吞地走到护士站门口，听见护士正在问男生话：“...你父母知不知道你病了，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赶快去医院。”
　　苏迟微垂着眉眼：“父母都在国外，赶不回来。”
　　护士皱了皱眉，再重要的事能有亲生孩子的身体还重要？
　　“那你在N市有其他亲属吗？这种手术，需要直系亲属签字，不然医院是不给做的。赶快想办法联系他们一下，术后也需要有人照顾你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值班护士说完自己该说的，也管不了更多了。
　　她走出来迎面撞见闻末，伸手管他要单子。
　　闻末乖乖递过去，视线却忍不住往换药室的方向飘。
　　值班护士在缴费单上写好换药的次数，划掉今天这一次，把单子递给闻末：“以后记得带着这个缴费单来换药。好了，你可以走了。”
　　闻末抿唇，最后朝换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拖着箱子，一瘸一拐离开。
　　满脑子都是他说“父母都在国外”时的语气。
　　尾音低低沉沉，却又轻描淡写的。
　　他声音好听，随口一句念白都有种与生俱来的故事感，活像个纸片人。
　　让人忍不住心疼。
　　-
　　宿舍楼下，闻末仰着小脸，抬头看着长长的楼梯。
　　对此刻只有一条腿能用的他来说，就等同于无穷无尽。
　　闻末垂下脑袋，欲哭无泪。
　　他还是先心疼自己好了。
　　闻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拎着行李箱，一蹦一跳地跳上来。
　　不幸中的万幸，他被分配到的宿舍就在二楼。
　　他刚还看到新生群里的人都在吐槽，每年新生住的楼层是不同的，要看上一届大四被安排在了几楼。今年的新生格外倒霉，都被安排到了高层的位置。
　　闻末在心里庆祝了一下自己的好运。
　　是这半天以来，和草莓牛奶并列第一让人开心的事情。
　　闻末慢吞吞地在宿舍楼道里移动着，走了半天，终于，他拖着行李箱停在写有44号的宿舍前。
　　站在门口，闻末深呼吸了几下，揉揉腮肉，活动面部肌肉，生涩地练习社交笑容，准备迎接和他共度未来大学四年的舍友们，留下友善好相处的第一印象。
　　闻末刷卡开门，社交笑容慢慢呆在脸上。
　　寝室空无一人。
　　不同于他想象中新生男寝的嘈杂混乱，宿舍很干净，铺了木地板，光可鉴人，空气里甚至还有淡淡的香味。
　　一切东西都排放得井然有序，右边靠门的第一张床闲置着，床上堆放着空纸箱之类的杂物。
　　闻末乖乖站在门口，不敢走进去翻看。
　　粗粗一瞥，余下三张桌子的风格迥然。
　　左边第一张桌子，风格干净得可以称得上冷淡，偌大的书桌，乍一看只有三块屏幕，键盘很酷，和他从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左边第二张桌子，桌面和前一张比显得散漫随性得多，各式各样的游戏机、iPad，游戏本......鞋盒堆满，摞在一起，都快堆不下。
　　右边第二张桌子，乍一看有许多书，但主人安排得井然有序，丝毫不显得杂乱，一应物品，全都是干净的纯白色系，显得很文气。
　　虽然主人都不在，可显然都已经在这儿住了很久。
　　闻末仰起脑袋，又确认了一遍门上的门牌号，还以为是他走错了。
　　谢绯单手抱着课本，站在背后，安静看了很久这位挡在他们宿舍门口的男生。
　　小小一只，看上去很乖。
　　主人不在，就站在门口，也不敢进去。
　　谢绯起初还怀疑他是来找顾则和苏迟的，但他一转念就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顾则桀骜，苏迟高冷，但两人都同样眼高于顶。
　　男生则又乖又软，看上去没有一点棱角。
　　一看就不是他们两个会喜欢的类型。


第4章 今天掉马了吗？——差点
　　不忍心看他继续傻站着，谢绯适时出声，他抬了抬银丝眼镜框，声音质地温和清冽：“新生宿舍在楼上，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闻末懵然转头，撞进镜片后那双浸了点浅淡笑意的眼睛。
　　男生长得就像从校园小说和青春片里走出来的学长。
　　即使在炎炎夏日，也永远穿着得体，白衬衫将他薄白瘦削的肩背线条勾勒得简练落拓，鼻梁高挺，架着副细框眼镜，度数并不深，却添了抹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文气。
　　闻末挠挠头，耳朵微红，局促道：“...我好像找错宿舍了。”
　　谢绯本就比闻末长得高，从他的角度居高临下望去，只能看见闻末圆圆的脑袋和一圈奶黄色的贝雷帽，他低着头，语气也细细软软的。
　　就算把闻末换成其他受了伤的一年级新生，谢绯也不会拒绝帮忙。
　　何况眼前的男生，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你的学生卡既然能刷开寝室的门，大概率是宿舍分配系统的bug，不是你的错。”注意到他膝盖有伤，谢绯温声道，“先进来坐吧。”
　　谢绯推开门，按开墙上的顶灯按钮，把书放到桌上，给闻末找了把干净的椅子。
　　闻末坐在谢绯的椅子上，微低着头，视线很乖、很懂礼貌，不会四处乱看。
　　谢绯漫不经心，翻着手臂低头解开衬衣袖扣，把袖口卷至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把他放在外面的行李箱拎进屋来。
　　谢绯的体格看上去斯斯文文，可单手提他的行李依旧显得很轻松，小臂肌肉和青筋脉络清晰可见，谢绯擦了擦手心：“你先坐，我下楼帮你问问宿管那边怎么说。”
　　学长人很好，温柔、热情，好得让闻末有点不安。
　　如果闻末足够聪明敏锐，就会发现，谢绯温文的外表下，也包裹着从容不迫却又不容选择的强势。
　　闻末只是靠小动物的本能察觉到皮毛。
　　他像只误入群居大型动物领地的小兔子，就算主人再友善，和他从生理上就有着本质的区别。
　　——仍是大型且危险的肉食动物，
　　-
　　谢绯找到宿管，简明扼要说明了闻末的情况，问：“...…有没有可能是登记系统出错了？”
　　新生报到第一天，宿管忙得人仰马翻。她翻看着入住登记表，一目十行，食指点在“闻末”这个名字上，指尖往后一划，在登记表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指甲印：“没错，上面写的就是244。今年新生人数创新高，原来的宿舍不够用了，你们宿舍要是有空床位，系统随机插｜进去也正常。”
　　谢绯想起寝室里另外两位难搞的大少爷，如果知道三人寝中途贸然加进来一个外人，恐怕都不会乐意：“如果有人不满意这样的安排，能让他申请换寝吗？”
　　这个问题月月都有人问，宿管答得很顺畅：“除非有重大矛盾或者特殊原因，还要至少提前一个学期向学校递交书面申请。”
　　谢绯轻叩台面的手指一收，尾音拖得有些长：“这样...谢谢，麻烦您了。”
　　谢绯打开手机，指尖微顿，得找个机会给顾则、苏迟他们俩提前打个预防针。
　　-
　　不管是因为床位紧缺，还是后台系统出了bug，总之，正式成为室友后，闻末觉得谢绯对他更照顾了。
　　谢绯只比他大一岁，他在谢绯眼里，却好像一个什么都需要照顾的小朋友一样。
　　他膝盖受伤不方便走动，下午的各种报道手续几乎都是谢绯出门帮他办好的。
　　床上的杂物也是谢绯扔下楼，还帮他收拾了书桌。
　　闻末束手无措的一堆材料，谢绯只拿着说明书看了一眼，三两下就帮他搭好了遮光帘帐，就像一个厉害又可靠的哥哥。
　　闻末唯一做的事，就是趁谢绯出门不在寝室的这段时间，跳过去锁上门，打开他的小行李箱，把他的宝贝们一件件、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cos服、小裙子...全都熨烫齐整，连个褶子都没有，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地呆在防尘袋里。闻末爱惜地把它们一件一件收进衣柜底部，还在门外套上了一把密码锁。
　　除此之外，闻末只被谢绯允许坐着或躺下休息。
　　晚饭都是谢绯从食堂打包带回来给他吃的。
　　闻末被投喂了一块据说“对伤口恢复有好处的”糖醋排骨，又在谢绯的注视下喝了一碗“以形补形”的骨头汤。
　　低头看着吃到圆鼓鼓的肚皮，闻末觉得他好像在混吃等死。
　　少走五十年弯路^_^
　　-
　　虽然处理伤口时，值班护士再三叮嘱他，伤口结痂、血痂脱落之前都不能洗澡，伤口处也千万不能沾水，可真在38、9度的盛夏奔波了一天，T恤贴在皮肤上，粘黏腻腻的，让人很不舒服。
　　闻末很爱干净，虽然伤口不能沾水，但擦洗一下其他地方，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叭。
　　谢绯到楼下给他提了桶热水，兑成温热的，谢绯看着闻末膝上的伤，依旧不太放心：“洗手间的地板打滑，要不你就在这儿洗？”
　　谢绯指的就是他们所站的这一小块儿空地，在洗手池旁。
　　四人一间、上床下桌的寝室布局，无一例外，走的都是一览无遗的装修风格，和洗手池中间没有一点遮挡。
　　闻末可以撩起T恤让护士给他后背擦药，却不敢在刚认识了一天的室友面前洗澡。
　　闻末脸皮薄，谢绯起先还以为是他的错觉，直到那抹浅粉色慢慢漾开。
　　小室友害羞了。
　　谢绯低头看他的眼睛，带着点欺负人的兴致，却没有恶意的，低低地说：“要不我先出去逛一圈，你洗完了再把我叫进来？”
　　闻末硬着头皮没有躲开，他摇摇脑袋，低头看着地面，耳朵尖尖红红的。
　　谢绯扯下耳机，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闻末的脑袋。
　　他第一眼见他戴这顶贝雷帽，就想这么做了。
　　“自己小心点，我就在外面。”
　　闻末点点头，提着水桶、抱着毛巾和睡衣走进去，轻轻把门关上。
　　一门之隔，过了会儿，谢绯听见里面传来淅淅沥沥、间隔规律的水声，才渐渐放心。
　　修长身影懒懒靠在桌沿上，长腿散漫随性支着，谢绯想了想，决定利用这个时机在寝室群里开个简短的会议。
　　顾则和苏迟的性子都很难驯，二人刚认识时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寝室就他们三个人，只能靠自己从中周旋。
　　不需投票，谢绯似乎自动成了寝室的寝室长。
　　谢绯：【@顾则，你今晚回来吗？】
　　谢绯：【@苏迟，手术应该结束了吧，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几天？】
　　顾则过了一会儿才回，回的还是语音，谢绯戴上耳机，熟练地自动降低音量，在酒吧嘈杂的背景音里听见顾则熟悉的散漫音色：“不回，什么事儿，说。”
　　顾则：【可以啊你苏迟，真把自己霍霍进手术室了。】
　　谢绯：【他急性阑尾炎。】
　　谢绯：【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换洗衣物，游戏机什么的，我找时间给你送过去。】
　　苏迟在医院，脸色还带着手术结束不久的病郁，避开值班护士和家属，单手打字回复。
　　谢绯刚问完，对面就发来了一长串清单。
　　谢绯大致浏览了遍：【行。】
　　苏迟：【谢了。】
　　谢绯：“...”
　　谢绯从小就很想有个弟弟陪他玩，可惜这个心愿没实现。上了大学，按年龄排他是三人中最年长的一个，虽然没大几个月，但勉强也算得上是哥哥。
　　可他的两个室友，一个放荡不羁，一个高冷话少，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谢绯时常觉得自己的保护欲无处施展，没当成长兄，反而像个遭遇孩子叛逆期的心累老父亲。
　　有这两人前车之鉴做对比，谢绯当然越看越觉得闻末顺眼。
　　又乖又可爱，一口一个“绯哥”叫着，完美满足了他对弟弟的期待。
　　想到这里，谢绯就顺便宣布了寝室今天起加入了新成员的消息。
　　谢绯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微信消息得弹出速度简直晃得他眼睛疼。
　　顾则炸得最快。
　　大多在骂校领导傻呗，少部分提及了对跟新室友合不来的可能性。
　　比如这句：【每天醒来看到傻呗一天心情都不好了...】
　　谢绯：【你上学期在寝室住了有半个月？】
　　苏迟没什么反应，就问了一句：【人怎么样？】
　　苏迟还没见过这位新室友，只能暂时靠谢绯的印象判断。
　　他虽然跟顾则平时不太对付，可顾则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毕竟待在寝室的时间也不短，要是遇到半夜打游戏连麦、衣服袜子堆几个星期都不洗、还屡教不改的...他更担心对方的人身安全。
　　谢绯食指缓慢地轻轻扣着桌沿，思考该如何回答。
　　正想着，洗手间的门被推开，闻末躲在门框后，小声问：“你能不能帮我拿下沐浴露，我忘带了。”
　　谢绯敲着桌子的指尖慢慢停下来，他不懂，闻末是完全没把他当成男人，还是完全对同性不设一点防备。
　　睫毛湿漉漉的，眼睛单纯清亮，闻末只随意披着浴巾，从右边肩膀滑下来，锁骨细长，皮肤白到近乎反光。
　　有种不谙世事的漂亮。
　　谢绯站直，喉结上下滑动着，轻轻咳嗽了一下，问他：“沐浴露在哪儿？”
　　“书桌上，手机旁边那瓶就是。”
　　谢绯垂眸，在亮着的手机屏幕旁，找到一瓶粉色的沐浴露。
　　“绯哥，你找到了吗？我有点冷。”闻末尾音里带着点软。
　　“找到了。”谢绯淡声道，宽阔的肩线挡住闻末的视线，他低下头，闻了闻瓶口。
　　草莓味的。
　　有股甜甜的奶香。
　　谢绯轻敲了下门，若无其事。
　　门支开一条缝，门缝里伸出一双白皙滑溜的小手，“谢谢绯哥。”
　　“不客气，刚才你的手机响了，我以为是电话就看了一眼，结果看错了。”
　　“是你订的闹钟。”
　　闻末反应很慢。
　　他好像确实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可就是突然想不起来。
　　闻末睫毛被水沾湿，眼睛黑白分明的，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怎么啦？”
　　谢绯靠在门上，回想起他不经意瞥见就再也忘不了的那行备注。
　　谢绯把他所看到的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
　　音色低撩，带着漫不经心的兴致：“买、小裙子？”


第5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闻末仿佛被定在原地，睫毛还挂着水珠，唇角微微向下撇着，看上去快急哭了。
　　谢绯唇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他声音低低的，隔着门，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闻末耳膜上：“我相信末末肯定有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这瞬间，闻末回忆起高中课堂上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还恰巧回答的就是他不会的问题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天生音色就软绵绵的，哪怕他说的是实话，都有种心虚的感觉。
　　闻末硬着头皮，小声道：“对，我有一个朋友...”
　　分享你新编的故事。
　　谢绯莞尔，轻轻敲了敲：“不着急，里面凉，先把衣服换上出来说。”
　　谢绯游刃有余的淡定让人心里更加没底。
　　闻末打开门，他低着脑袋，紧紧攥着睡衣衣摆，米白色的格纹睡衣，被他捏成皱巴巴一团。
　　闻末小脸雪白，显得可怜巴巴的：“我有一个好朋友…”
　　闻末舔了舔干涩的唇，因为很少撒谎，他心虚得还结巴了一下。
　　“她有一条很想买的裙子...就是那种jk制服的短裙，可她已经买了很多条，她妈妈不许她再买了，还...气得直接断了她的生活费。”
　　闻末在心里画了个十字，结结巴巴地继续道：“...今天晚上她喜欢的那条裙子再贩，可是她没有钱，就拜托我帮她抢，回头她再把钱还给我。我一时心软...”
　　闻末平时胆子就小，一紧张，一脸红，都可能会结巴，因此倒也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谢绯薄唇微勾，似乎只是顺着他的话，有些好奇：“什么样的裙子，就这么喜欢？
　　闻末眼睛一亮，掏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就是这个！”
　　谢绯眸光微闪。
　　的的确确是jk制服的式样，还在预售期，离20点开售还有不到一分钟。
　　海军领子，系着兔耳领结，裙子刚过腿跟，底色是干净的白，裙边和领结用了浅粉色点缀。
　　清纯又甜美的风格。
　　闻末没有撒谎。
　　谢绯微微一笑：“确实很漂亮。”
　　闻末偷偷松了口气：
　　幸好他提前把裙子加入了购物车。
　　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钟变成20:00，谢绯温声提醒他：“开售了。”
　　涌入店铺的客流骤然变多，中途页面还卡顿了两次，闻末一眨不眨地盯着付款页面，紧张地咬唇，最后终于有惊无险，成功抢到了第一批。
　　闻末抿抿唇，装作为朋友开心的语气：“太好了，七七肯定很开心。”
　　谢绯盯着闻末单纯漂亮的侧颜，无声自嘲地笑了笑。
　　他竟然真的有一瞬间怀疑，这裙子是闻末买给自己穿的。
　　谢绯揉揉他的脑袋，声音温和：“知道了，发尾还是湿的，吹干了再睡。”
　　闻末乖乖点头。
　　吹完了头发，闻末又看了会儿书，又玩了会儿手机，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闻末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一看时钟，已经快十点了。
　　可另外两个室友还没有回来。
　　闻末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
　　谢绯告诉他，这几天宿舍里应该只有他们两个。
　　“一个刚做了小手术，要在医院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过几天才回来，另一个...”谢绯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着措辞。
　　谢绯望着小室友干净澄澈的眼睛，嗓子莫名一干。明明闻末已经是成年人了，该懂的都应该懂了，但他就是有种自己在污染祖国花朵的罪恶感。
　　“他不常回宿舍。”
　　闻末“哦”了哦，点点头，似懂非懂：“他是本市人？”
　　“…不是。”
　　“那他在校外租了房子？”
　　“也没有。”
　　闻末咬咬唇，眼前莫名浮现出一幅男大学生流落街头的场景：“那他晚上睡哪儿？”
　　闻末语气很担心。
　　谢绯：“台球厅、ktv、酒吧...大部分时间睡在酒店。”
　　闻末细细的眉毛拧起来，想不大通。
　　“每天都睡酒店？”闻末心算了笔账，小声震惊，“好烧钱的。”
　　真喜欢住在外面，为什么不干脆拿钱租个房子？
　　谢绯喉结滚了滚。
　　发现闻末不是装纯，是真不懂。
　　他还读小学的时候，班上就有好多男生课下讨论a.片了，他们这代人远比大人想象得更加早熟，谢绯还是第一次在同龄男生里见到这么单纯的，简直是稀有物种。
　　谢绯眸子里浸了点笑意，哑然。
　　闻末低着头，还在替“素未谋面”的室友不值，脖颈白皙，发丝轻轻扫过莹润饱满的耳珠。
　　谢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手感也很好。
　　谢绯低头，凑近闻末的白里透红的耳朵，给他做迟来了许多年的性｜科普。
　　不知道谢绯究竟在他耳畔说了什么，只知道谢绯若无其事直起身时，闻末捂住脸，脖颈、脸颊泛着诱人的粉白色，从头到脚都熟透了。
　　谢绯慢条斯理地把他刚才在草稿箱里打的那段话全都删了，只发了简单的一句话。
　　谢绯：【很可爱。】
　　蛮好玩的。
　　顾则：【…你用可爱形容男人。】
　　顾则连夜爬上崆峒山。
　　·
　　五天后，闻末膝盖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开始结痂，新生军训也如期举行。
　　为了亲眼目睹苏迟出院时的颓废死样，顾则还特意跑去校门口蹲着，见到后却大失所望。
　　不仅没有胡子拉碴，一脸颓丧，相反，苏迟打扮得利落干净。穿着白色短t，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身材薄白修长，宽肩窄腰，走在路上都是一道风景。
　　顾则懒洋洋地走上去，语气散漫惯了：“走吧，谢绯说中午给你接风，去去晦气。”
　　考虑到苏迟刚出院，不宜奔波，就在学校里的餐厅订了位置。
　　时间还早，顾则并不着急，二人不紧不慢在路上走着。
　　九月初还是夏末，军训一整个星期都是晴天，万里无云，热烈的阳光满目扑来。
　　教官吹着口哨，“一二一”的口号响彻了整个N大校园。
　　路过一班人，正在练习踢正步，教官喊“一！”，所有人齐刷刷踢出右腿，绷得很直，教官一行行检查过去，踢得不够高还会被训。
　　都是从新生过来的，顾则看热闹地抱着手臂看他们训了一会儿，
　　对着一班楞头小子，教官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该骂就骂，该罚就罚，一点水都不放。
　　“谁叫你动的？出列！俯卧撑，预备——”
　　顾则轻“啧”了一声，从第一个俯卧撑开始就不标准。
　　身体不够直，压得不够低，核心力量几乎没有，废物。
　　教官叼着草：“下不去？没吃早饭啊！还有十个，继续！”
　　心头微动，顾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想起返校那天遇到的那个男生。
　　拉着行李箱横冲直撞，看上去也是新生。
　　胆子那么小，他冷个脸都能吓到眼圈泛红。
　　要是被教官这样吼一句，当着众人被惩罚...应该能哭很久吧。
　　小身板看起来也不像能做俯卧撑的样儿。
　　跟他们皮糙肉厚的不一样，也不知道腿伤这么多天好了没有？
　　顾则插着口袋，冷哼一声。
　　他为什么要担心这些？
　　明明是只胆小的兔子，避他跟避阎王一样。
　　顾则第一次要微信失败，竟然折戟在一个男人身上，这几天每次想到，顾则都觉得牙痒。
　　路过一截树荫，树荫下坐着一排“病残”，累晕的，中暑的…有的看上去甚至体格不错，太阳底下站一个钟头，也受不了了。
　　顾则突然烦躁，转头看苏迟：“你有事儿没有？陪我找个人。”
　　苏迟眸光很淡，拒绝得干脆利落：“不去。”
　　顾则眉头突突地跳，语气不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约架，也不是泡妞。”
　　顾则略显烦躁地挠挠头，混惯了，难得觉得愧疚：“报道那天我打球给个新生撞了，后来没联系上，细胳膊细腿的，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如果因为受伤错过今年的军训，又要写材料说明申请，明年还得跟下一届新生一起练，听着挺麻烦的。
　　苏迟脚步一顿，像冰面裂开第一道缝隙，一切隐晦的线索都被串了起来。
　　苏迟漫不经心地抬抬眉梢：“男生，贝雷帽，长得不高，胆子很小？”
　　“你怎么知道？”顾则皱眉，显得很惊讶。
　　苏迟喉结滚了滚，不愿再回想那天，简明扼要地解释，语气淡淡地：“在校医院碰到了。”
　　顾则人很混，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什么话都敢说，他胆子那么小，被吓到了也正常。
　　“原来是你打的…难怪。”苏迟最后两个字咬得很低。
　　顾则最烦苏迟这样子，惜字如金，话说一半：“当什么谜语人？难怪什么？”
　　苏迟读不出什么情绪地看了眼他：“难怪哭了。”
　　哭得那么惨，睫毛都哭湿了。
　　顾则哑然：“…至于吗？”
　　这也太娇气了。
　　“…真哭了？”
　　苏迟点头：“两次。”
　　顾则：“…”
　　这不去看看，他还真不是东西了。
　　可学校太大，顾则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大海捞针。
　　苏迟想了想：“他是计科院的。”
　　那天在校医院登记时闻末说过。
　　既然理亏要陪礼，顾则自然不能空着手去。
　　学校里买不到什么贵重东西，顾则和苏迟转道绕到超市，准备买点水果零食。
　　顾则推着车，财大气粗，顾则不知道闻末喜欢吃什么，看到顺眼的都往车里扔，这么多，总能撞上一个他喜欢吃的。
　　苏迟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跟在车后。
　　路过冰箱展柜，看到有些眼熟的包装，苏迟停下脚步。
　　打开冰柜，拿了一瓶草莓牛奶，想起那天闻末说过的，苏迟犹豫片刻，又拿了一瓶旁边哈密瓜口味的，扔进购物车里。
　　顾则表情复杂，主要是嫌弃，捡起两瓶牛奶看了一眼，嗤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少女心了？”
　　苏迟懒得理他。
　　顾则又扔了两包薯片，然后推着车去结账。
　　·
　　林荫大道上，两个出挑英俊的帅哥并肩走在一起，本就是一道风景，可顾则手里装满零食的塑料袋更抢镜。
　　军训时省份同乡会、高中校友会的学长姐们组织送水很常见，不过通常送的都是可乐雪碧，顶多送根冰淇凌什么的，像顾则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站了一上午军姿，现在让他们喝口矿泉水都是甜的，又是临近中午开饭的时间，顾则和苏迟从每一个方阵旁走过去时都能收到无数注目礼，如果足够安静，他们甚至能听到吞口水和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
　　“卧槽！是顾则！N大校草！…旁边那个好像更帅！”
　　“不用想，肯定又是别人家的学长…”
　　“我们高中三年里只有俩人考到N大，根本没有学长姐送温暖的传统。”
　　“谁说一定是学长，说不定人家是来找对象的呢？前面可是文院和外院，漂亮妹妹超多。”
　　……
　　不时有人在队列里扭头看或者窃窃私语，教官虽然想管，但法不责众。
　　教官板着脸意思意思地训了几句，然后不经意一瞥，看见站在第一排最边上的那个男生，心里涌出一丝安慰。
　　队伍是按照身高来排的。
　　男生长得小小一只，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几天观察下来却是整个班上最乖最听话的一个。军姿站得最标准，小手紧贴裤缝，不让动就真的一动不动，他为图省事需要找个人帮忙点名，负责记录迟到早退者，男生也完成得尽职尽责、毫无怨言。
　　他观察了几天，男生人缘也很好，本就是笑眼，对谁都温温软软的，笑脸相迎。
　　军训结束，每个班都要选出一名优秀标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了，作为教官，他得负责把名字上报到学校。
　　教官沉吟片刻，想了想男生的名字，叫、叫……
　　顾则都已经走过了，被苏迟往回拉了一下。
　　浓夏绿荫，在男生白皙的锁骨洒下好看的阴影。
　　他皮肤白，近乎透明，被阳光晒得泛着粉红色，像枝头初熟的桃子。
　　站得比任何人都直，显得很傻，又有点让人心软的乖。
　　顾则转头问苏迟：“你说他叫什么来着？”
　　苏迟插着口袋，音色清泠，听不出情绪：“闻末。”
　　顾则站姿漫不经心，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顽劣。
　　连他微信都不要，却当众和他扯上了关系，这下闻末可怎么解释得清啊？
　　他已经能想到，闻末当着众人脸红的模样。
　　顾则声音不大不小，却能保证教官和队伍里每个人都听得到，语气有种自然的亲昵，随意且帅气地朝闻末挥了挥手：“——末末。”


第6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闻末被晒得晕乎乎，脑袋里一团浆糊，根本听不清人说话，听到了也不会以为喊的是他。直到身旁的同学轻拍他的手背提醒，闻末才懵懵地扭头看去。
　　顾则故意喊得亲昵，无数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朝他飞来，顾则脸皮厚，依旧能面不改色，大方地由人打量。
　　不羁散漫惯了的人，手里拎着一大包和他气场格格不入的零食，唇角掠起的弧度称得上温柔了，任谁看，都觉得他们很熟稔的样子。
　　可事实是，闻末皱着小脸冥思苦想好久，都没想起他的名字。
　　或许是天生气场相克，闻末见到顾则就像兔子见了狐狸，老鼠见了猫，就算在众目睽睽下，顾则笑脸迎人，闻末还是怕他。
　　更令闻末害怕的是同学热火朝天的议论。
　　“好像是来找闻末的。”
　　“N大校草啊！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关系还这么好。”
　　“没看出来，闻末竟然能和顾则这样的风云人物玩到一起去......”
　　这就是顾则想要的效果。
　　站在他旁边的刘浩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仗着离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八卦：“末末，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是你学长？你们是亲戚？”
　　闻末红着脸，连连摇头，想解释，可教官就站在他面前，他不敢，而且一两句也解释不清。
　　闻末咬着唇，飞快扭头看了一眼顾则。
　　顾则看到一张雪白的小脸，还没他巴掌大，表情却十分生动。
　　第一眼看见他时的懵，眼睛张得圆圆的，认出他又怕，怯生生像小动物一样，被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他脸皮薄，耳垂一下红了，手足无措，恨不得装不认识。
　　最后那一眼，水润润的眼睛含怨地瞪他，可惜胆子小，又飞快地低下头。
　　顾则心口像被小奶猫用爪子挠了一下，不怎么疼，还让人想捏捏它的肉垫。
　　顾则听着队伍里小声议论他和闻末，心情大好，堵在心口好几天的那股憋屈终于散了。
　　教官板着脸看他，可他们不是新生，更不是教官手下的兵，顾则装作路过，教官也管不了他什么。
　　顾则唇角微弯，径直走到不远处树荫下的一处长椅坐下，长腿散漫支着，黑眸带笑，漫不经心朝不远处闻末的方向看，等他下课。
　　苏迟淡淡收回视线，低头继续打他的游戏。
　　顾则说是来赔礼道歉，可他软硬兼施、饶有兴致的样子，和追小姑娘也没什么两样。
　　顾则等得无聊，百无聊赖地翻着零食袋子，他有点渴了，顾则看到被他嫌弃过的那瓶哈密瓜牛奶。
　　“这玩意儿真能好喝？”顾则挑眉，相当怀疑。
　　厮杀正激烈，苏迟分心瞥了一眼顾则，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知道。”苏迟语气淡淡的，利落地打出一套连招。
　　顾则单手打开易拉罐拉环，冷哼一声：“以前没发现，你还挺有好奇心。不知道你还买？”
　　顾则边说边仰头，毫无准备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激烈地咳嗽起来。
　　甜得发腻。
　　“…这特么是人喝的玩意？”
　　顾则舌尖抵住腮，仿佛他刚喝的是什么毒药，他拧开一瓶矿泉水，连喝了好几口才洗掉嘴巴里那股甜味。
　　顾则黑着脸就要把它扔进垃圾桶。
　　苏迟语气平静地指出他“浪费食物”，回敬他刚才的阴阳怪气。
　　顾则把易拉罐递给他，冷笑：“不信你试试？”
　　苏迟漫不经心地抬眸，如雪山雾凇般清泠的眼睛里，此刻只剩淡淡的嫌弃。
　　薄唇微启，苏迟没碰到瓶口顾则刚碰过的地方，仰起头，喉结一滚。
　　有点甜。
　　那天在校医院，他疼得意识将近模糊，有个人在他耳边絮叨，找话题的技巧很生涩，音色温温软软的，像温泉一样，但似乎有点效果，那时候，苏迟真的分了心去想他说的哈密瓜牛奶是什么味道。
　　似乎就没那么疼了。
　　苏迟舔了下唇：“还行。”
　　能喝。
　　顾则白了苏迟一眼，还是把它扔了。
　　·
　　等待下课的时间度秒如年，闻末乖乖地站军姿，背后却总有道吊儿郎当又饶有兴致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他像只被人捏住后颈的小猫咪，一动也不敢动。
　　好不容易终于捱到打铃，正午的铃声响起，训了一上午的新生就如同被放出笼的狼群，还都是饿狼，两眼冒着绿光，从四面八方朝食堂狂奔而去。
　　闻末混在新生大军里，低着头，嘴巴念念有词，祈祷不要被顾则发现。
　　下一秒，闻末双脚腾空，在原地扑腾了两下，被人抓住了衣领。
　　闻末惊慌失措地回头，顾则帅气的面孔突然在他眼前放大。
　　顾则松开他的衣领，打了眉钉的眉毛紧皱，脸色不爽，咬牙道：“你上辈子是不是欠我钱没还，不然怎么见我就跑？”
　　顾则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壁，这几天经过镜子都要多看几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基因突变长残了。
　　明明还是一样英俊帅气的脸，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主动贴上来，只有闻末，他放低身段往前凑了好几回，回回他都像撞见鬼。
　　搞得他像自己最不齿的舔狗一样。
　　天之骄子的自尊不允许顾则一而再再而三地贴别人冷脸，顾则把袋子霸道地往闻末怀里一扔，冷冰冰又不容拒绝地说：“我只是良心不安，来看看你残没残，别想太多。”
　　闻末胆子本来就小，被吓得下意识往旁边人身后躲了躲。
　　袋子里装得东西太多，都快把闻末脑袋给淹没了，闻末小心翼翼，生怕又惹顾则不高兴，语气软软的：“心意我领了，这些礼物...我就、我就收下了。”
　　在顾则寒冷如霜的眼神里，闻末结结巴巴地被迫改口。
　　顾则说完，看也不想再看他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闻末抱着袋子，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苏迟不紧不慢地走在二人之间，他能感觉到闻末刚才在偷偷瞄他。
　　那样特殊的初遇场景，轻易难忘。
　　闻末记得他，却没有跟他搭话。
　　顾则一个人生气地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回头看着苏迟，不耐催促：“你腿也残了？走快点。”
　　闻末咬咬唇。
　　顾则不是针对他，是平等地对所有人脾气不好。
　　所以闻末才会害怕。
　　他就像古早电视剧里那种大少爷，天之骄子，有着阴晴不定的少爷脾气，所有人都喜欢他，敬畏他，这样的主角身边必定有一个好脾气的小跟班，任由少爷捏圆捏扁，还要负责承受主角惹出来的无妄之灾——男配女配们的怒火，俗称炮灰，有时也可能是女主角。
　　闻末觉得他就很有成为炮灰的资质。
　　顾则眼风一扫，余光看见闻末，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心里就有种莫名的烦，烦得心里发软，顾则语气不善：“跟着我干嘛？现在不怕我了？”
　　闻末脖子一缩，就很委屈。
　　怕啊。
　　等顾则转过身去，闻末才看着他的背影，捏紧小拳头，但仍然很小声，只有跟他离得很近的人才能听到：“路又不是你家的，我也要吃饭啊......”
　　瞪完顾则，闻末又幽幽地望向苏迟。
　　苏迟后颈一痒，抬眸往后看。
　　就是这种眼神，闻末刚才偷瞄他用的就是这种眼神，仿佛在说“跟顾则一起玩你能是什么好东西”。
　　黑眸淡淡地看过来，目光深而沉，闻末委屈且怂，咬着唇低下头。
　　苏迟的脚步不动声色慢下来。
　　黑色的修长身影停在他面前，遮去了正午刺眼炎热的阳光，闻末抬头，他的声音质地清清凉凉的，让人想起雪山的冷杉雾凇。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个超级声控。
　　闻末舔了下唇。
　　“他是我室友。”
　　苏迟唇线抿了抿，虽然不想跟顾则扯上过多关系，但他也懒得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闻末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一点无奈。
　　闻末抬眸，方才嫌弃的眼神顿时化成了满满的同情。
　　朋友可以自己选，室友却是系统分配的，没得挑。
　　闻末看苏迟的眼神像看某种为民除害、伟大的殉道者，他都不敢想象，如果顾则成了他的室友，被迫要和他同吃同住、朝夕相处，自己要怎么办？
　　苏迟不清楚闻末丰富的内心活动，只觉得闻末看他的眼神又变了，眼巴巴，水汪汪的，似乎充满无限的同情。
　　苏迟皱了皱眉。
　　算了，同情就同情吧。
　　总比之前那个好。
　　闻末因为自己错怪了苏迟而自责，因为自责语气就格外软，迟来地关心了一下苏迟的病情。
　　他想起那天在校医院，苏迟对他的耐心，他给他拿脚架，怕他哭，还给他草莓牛奶喝。
　　想着想着就没那么怕他了，他其实一点也不像表面那么冷淡。
　　闻末隔着薄薄一层白t望着他的小腹，鼓起勇气小声问：“手术顺利吗？伤口还疼吗？”
　　苏迟有点意外，意外闻末这么社恐害羞，还会主动跟他搭话，因此多看了他一眼。
　　闻末垂着眉眼，睫毛很长，睫毛尖尖一眨一眨的，像小扇子一样。
　　小扇子扇起的风撩到了他身上，苏迟莫名觉得伤口有点痒。
　　苏迟淡淡“嗯”了声：“挺顺利的。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礼尚往来，苏迟也问了问闻末的腿恢复得怎么样。
　　闻末直接撩起裤腿给他看。
　　豆腐似的腿，又白又细，苏迟礼貌地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甚至没看清伤口。
　　交换完病情，闻末和他就没什么好聊的了，气氛又陷入沉默，所幸，食堂很快就到了。
　　N大占地面积很大，有二十多个食堂，分布在校园里不同地方，四五六、九食堂都离他很近，但九食堂闻末不常来，这里入驻了很多从校外引进的餐馆，还有麦当劳、星巴克什么的。
　　顾则看上去不像爱吃学校食堂饭菜的人，所以闻末一路跟他同路到九食堂，也不觉得奇怪。
　　闻末用微信跟谢绯说了声他到了。
　　闻末会到九食堂来，是因为谢绯说今天是寝室聚餐，要把他介绍给两位新室友。
　　闻末第一次来九食堂，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谢绯说的那家火锅店，把谢绯发给他的桌号告诉服务员，服务员领着他走到大厅最幽静的一处桌子。
　　除了谢绯，另外两位室友也到了，背对着他坐着，茂密的绿植挡住了他们的背影。
　　可轮廓也依稀让人觉得有点眼熟。
　　谢绯站起来，笑着推了下眼镜，温声道：“末末，我来介绍一下。”
　　“顾则、苏迟。”
　　谢绯望向对面两位散漫的大少爷，温和的笑容下替闻末藏着一丝淡淡的紧张。
　　“这是闻末，未来三年和我们同吃同住、朝夕相处的新室友。”


第7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谢绯不动声色，双眼紧紧盯着顾则。从之前在微信群里的谈话来看，顾则反应最大，所以谢绯甚至连今天聚餐的真实目的都不敢告诉他，只说为苏迟接风，否则顾则可能根本就不会来吃这顿饭。
　　话说出口那一刻起，谢绯就在打量他，生怕顾则少爷脾气上来，当众让闻末难堪。
　　谢绯余光还瞥了眼苏迟。
　　这位也不是多让人省心的，对谁都像高山青松尖上常年不化的皑皑白雪，清冷疏离，没半点人间烟火气。
　　出乎谢绯意料的，苏迟只是闻言抬眸，端着茶杯的手，指尖摩挲着杯沿，苏迟扭头，朝脑袋快迈进胸前的闻末点了下头，算是接受。
　　“坐。”苏迟给闻末倒了一杯茶。
　　居然还说了一个字，谢绯感到很意外，或许苏迟原本对新室友的期待很低，闻末长得乖，看起来就很好相处。
　　闻末低着头坐在苏迟对面的位置，脑袋冒烟，几乎快埋进水杯里。
　　更出乎谢绯意料的是顾则，那双漆黑散漫的眼睛里，不仅没有一点不屑轻蔑，打着眉钉的眉梢轻挑，原本紧绷的唇线一点点松下来，唇角的弧度还微微上扬，眼里揉进点恶劣的兴味，眼睛反而越来越亮。
　　顾则深深地看着闻末，他的脾气真是阴晴难测，刚才压了一路的怒火，在看到闻末这幅软绵绵的样子时，顷刻又烟消云散了。
　　顾则勾起唇角，还主动把手伸过去，半强迫地和闻末握了握，语气轻佻散漫：“欢迎你啊，小室友，放心，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十、分、融、洽。”
　　最后四个字顾则说得意味深长，他还当众捏了捏闻末掌心。
　　闻末咬了下唇，当着苏迟和谢绯，不敢发作。
　　顾则和苏迟的态度都比谢绯想象中要好太多，他差点以为，这顿饭连菜单都用不到就要散了。
　　谢绯刚想松口气，却发现闻末小脸雪白雪白的，睫毛不安地垂着，显得很怕另外两个人的样子，尤其是顾则。
　　谢绯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他抬了抬眼镜，温声笑着问：“你们已经见过了？”
　　闻末察觉到对面两道一冷一热的目光，抿抿唇，谢绯为了让他们坐在一起吃顿饭劳心劳力，连计谋都用上了，不容易，闻末不想让他操心。
　　他咬了咬唇，点点头，小声实话实话：“顾则打篮球撞到了我，我伤了腿去校医院包扎正好遇见了苏迟。”
　　省去了其间顾则种种恶劣的行为不讲。
　　谢绯看得出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三个人间的气氛有点怪，可聪明人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谢绯笑笑：“那还真是巧，说明我们四个很有缘分。”
　　顾则难得附和谢绯一次，看着闻末，意味深长：“确实有缘。”
　　闻末懊恼地咬唇。
　　世界上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
　　顾则真的成了他的室友，闻末一想到顾则是他的室友，就觉得原本明媚充满希望的大学生活一下就变了，变得灰暗、丑陋、前途未卜！
　　谢绯找服务员要来点菜的iPad。
　　“末末先点吧。”
　　谢绯温润如玉的声音把闻末拉回现实。
　　幸好谢绯和苏迟人都不错，给了闻末一剂安慰剂，闻末不想因为自己，毁了其他人聚餐的心情。
　　他打起精神，随便点了几个菜。
　　谢绯和顾则都很能吃辣，闻末和苏迟身上都有伤，要少吃发物，他们点了一个鸳鸯锅，番茄和辣锅的双拼。
　　十八｜九岁的男大学生，都很能吃肉，顾则和苏迟点了好几大盘牛羊肉，为数不多的青菜都是闻末和谢绯点的。
　　点完菜等锅底的时候，闻末去小料台调料碟。
　　每个人吃火锅都有不同的习惯，闻末很挑食，葱姜蒜香菜全都不吃，小料碟里只有一些麻酱和海鲜酱，和顾则红油赤酱的料碟相比，显得清汤寡水。
　　闻末拿筷子搅了搅，舔了舔筷子头。
　　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闻末抬眸望了眼坐他对面的苏迟，他连料碟都没有调，垂眸望着从番茄锅里浮起的肥牛卷，就这么原汁原味直接吃了。
　　不同于顾则的大快朵颐，苏迟也很能吃，但吃相很斯文，慢条斯理，薄白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热热闹闹的火锅被他吃出了一种人均四位数高级餐厅的感觉。
　　就、很符合苏迟这个人的刻板印象。
　　清清冷冷的高岭白雪，要是一开口，一股蒜味儿、香菜味……
　　闻末咬着筷子，眼睛弯了下，被自己的想象逗笑。
　　一抬头，隔着火锅袅袅的热气儿，不设防撞进一双幽静冷淡的眼睛。
　　闻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偷看被抓个正着，闻末下意识结结巴巴地：“要、要吃吗？”
　　闻末举着自己等了好久才浮上来一点的丸子，把它放进苏迟碗里。
　　苏迟看着闻末的筷子，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闻末还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
　　黑白分明的眼睛被雾气蒸得水润润的，单纯得像孩子。
　　番茄锅只有闻末和苏迟两个人吃。
　　苏迟不常和人一起吃火锅，因为不喜欢所有人的筷子搅进一个锅里，所以他特意多拿了一副公筷。
　　闻末刚才太慌张，全都忘了。
　　苏迟垂眸看着自己碗里白白胖胖的虾丸，抿唇，做不出当着闻末的面扔掉。
　　他好像胆子很小，又容易哭，会不会以为他讨厌他。
　　想来想去都很麻烦。
　　苏迟抿抿唇，沉默地吃了。
　　闻末只煮了一颗，下一颗还要等好久，眼巴巴地望着苏迟，吞吞口水：“好吃吗？”
　　苏迟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语气平淡地评价：“多煮会，没熟透。”
　　闻末：……
　　·
　　闻末能吃一点辣，身在番茄锅心在红油锅，他眼巴巴地看着谢绯从辣锅里夹了一块红薯粉，红油晶莹透亮，泛着油光，看着就香。
　　谢绯看他馋得眼睛都直了，声音显得无奈又纵容，提前帮闻末点了一瓶祛火清热的凉茶：“只能吃两口。”
　　闻末眼睛亮晶晶的，乖乖点头。
　　闻末先夹了一片肥牛卷，丰｜腴油润的口感，裹满了辣辣的汤汁，闻末舔了下唇。
　　好吃！
　　还剩一口。
　　闻末正准备去捞，顾则从辣锅里夹起一片肉，仔细看了看：“这块羊肉不错，给你吧。”
　　闻末后背一凉。
　　顾则散漫随意，但语气却很温和，看上去，就像一个人很不错还照顾他的普通室友。
　　如果闻末没见过他真实面目的话，真的很容易就被他骗了。
　　可他在谢绯面前并没有拆穿顾则，所以他此刻拒绝顾则的“好意”会显得相当不近人情。
　　顾则唇角微弯，黑眸含笑地把肉放进了闻末碗里。
　　闻末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语气小心翼翼，还透着感激：“谢谢…”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闻末如临大敌地看着碗里的肉，拿筷子戳戳，感觉，好像没什么问题。
　　闻末轻轻松了口气，他太草木皆兵了。
　　不过是一块肉而已，顾则能怎么整他？
　　闻末在心里偷偷自省了一番，说不定是他把顾则想得太坏了。
　　虽然顾则脾气不好，可他背自己去校医院，还买零食去看他，说不定，顾则真的愿意尽释前嫌，看在谢绯和苏迟的面子上，跟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好室友呢！
　　闻末反省完，怀着忏悔愧疚的心，咬了一大口。
　　然后辣得立刻吐出来。
　　“姜…是姜…”，闻末小脸皱皱巴巴的，被辣得轻轻吐着舌头，忍不住吸气，抱着凉茶喝了一大口。
　　姜界伪装者，长得多像一块肥羊卷啊。
　　闻末被辣得眼泪汪汪，敢怒不敢言，红红的嘴巴紧抿着，幽怨地盯着顾则。
　　后者没有丝毫的愧疚，大大方方地朝他笑了一下，露出大白牙：“对不起，看错了。”
　　顾则认错态度良好，谢绯为了安慰闻末，又给他夹了两片肉。
　　只有闻末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他根本不能拿这个坏蛋怎么办！
　　顾则看着气鼓鼓咬着吸管的闻末，饶有兴致地撑着脸。
　　新室友比“道貌岸然”的谢绯和性｜冷淡的苏迟，都要有意思多得多。
　　·
　　吃完饭，站在食堂门口，四人散伙。
　　谢绯要回图书馆，顾则去篮球场，闻末暗暗庆幸，图书馆和篮球场跟他都不顺路。
　　“末末去哪儿？”谢绯问他。
　　“我去快递站。”闻末轻快的声音泄露了一丝开心的心情。
　　等了这么多天，他买的小裙子终于到啦！
　　闻末很想立刻就去拿，是以最好跟他们都不顺路。
　　“我回宿舍。”一直漫不经心跟在后面的苏迟淡淡地说。
　　从九食堂回宿舍正好要经过快递站。
　　谢绯正愁没有机会让闻末迅速跟新室友打成一片，把苏迟往闻末身边一推：“既然顺路，你陪他一起去。”
　　在闻末错愕呆滞的表情中，谢绯笑着揉揉他的头，走了。
　　“走吧。”苏迟看了他一眼，淡声说。
　　苏迟比他高那么多，腿也比他长一截，一步顶得上他两步，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差得不多，或许是为了照顾他腿上的伤。
　　闻末低着头，慢吞吞跟在苏迟身后，绞尽脑汁，后悔自己刚才多嘴，不提这一句，他就能自己偷偷溜去拿快递了。
　　闻末鼓起勇气扯了扯苏迟的衣角，苏迟回过头看他，被那双清冷如雾的眼睛直直望着，闻末突然一下就心虚了。
　　“其实…我自己去拿快递就可以了，这样太麻烦你了。”因为心虚，闻末越说声音越小，咬字软绵绵的。
　　脑袋垂在胸口，显得人很乖，也很拘谨。
　　怕他？
　　苏迟皱了皱眉。
　　他确实不是喜欢麻烦的人，不过他已经答应谢绯，且大家日后都是室友，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顺路陪他拿个快递不算什么。
　　闻末也没必要怕他。
　　“顺路而已，不算麻烦。”苏迟语气比之前和缓了些。
　　苏迟安抚完胆小的室友，继续往前走，眼看他们离快递站的方向越来越近。
　　快递单上肯定写了货品名字，如果他拿快递时不小心被苏迟看到，「水手服」「百褶裙」什么的，岂不是又要在另一个室友面前再社死一次。
　　闻末小脸哭丧着，急得都结巴了，他扯住苏迟：“我、我突然不想拿快递了，我晚上再来拿好了。”
　　苏迟唇线抿成一条线。
　　他讨厌麻烦，自然也不是多有耐心的人，只不过这种情绪平日包裹在独来独往、疏离淡漠的外表下，不易被人发觉。
　　快递站就在前面，都走到这儿了，苏迟想不出闻末有什么理由临时改变决定：“你还有别的快递没到？”
　　苏迟的目光淡而沉，跟顾则不一样，闻末怕顾则，但没那么怕他，不过被这样一双雪山雾凇般清泠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闻末脑袋瓜都被冻住了，说谎技巧一落千丈。
　　“我、我拎不动，我还是叫个快递代取吧！可以送到宿舍楼下。”闻末低头看着怀里一大包零食，突然灵机一动。
　　他腾不出多余的手拿快递了。
　　苏迟面色平静地听着闻末蹩脚的借口，垂眸看着他。
　　一袋零食而已，并没有多重。
　　他看着闻末紧抿的唇，和被袋子勒得通红的掌心，他皮肤白，显得很触目惊心，好像突然有点懂了。
　　苏迟抿抿唇，他是想说袋子太重了拎不动，所以这是在撒娇吗？
　　苏迟接过闻末怀中的袋子，快被零食撑破的塑料袋在他手里好像没有重量，他看着闻末头顶的发旋，淡淡地说：“需要帮忙可以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苏迟的语气没有责备，好像只是怕他太拘谨了，连不值一提的小忙都不敢提，但闻末的脸还是蹭一下红了。
　　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呀TT…
　　“现在可以走了？”苏迟单手拎着袋子很轻松地说。
　　所有能用的借口都被他堵死了，闻末慢吞吞点头，紧张兮兮地跟在苏迟身后，边安慰自己：只要等下他自己去找快递，自己去拿，一直抱在怀里，确保苏迟没机会看到快递单据就行了。
　　这还是闻末上大学后第一次取快递。
　　快递站的每条长柜都写有不同的编号，每个柜子又分为上下四五层，整个学校一万多人的快递全都满满当当塞在里面，开学这几天又是快递站的高峰期，每个人拿着短信发的快递编号，都要找好久才能找到。
　　苏迟单手拎着袋子，没打算往拥挤的人流中挤，他朝闻末点了下头：“我在这里等你。”
　　闻末巴不得苏迟不要跟过来，忙点头说好，自己去找了。
　　快递站是学校里最容易遇到情侣的地点之一。
　　快递柜与快递柜间的通道太狭窄，闻末再一次被搂着女朋友腰的男生挤开，转身又差点被人撞到，那男生怀里的快递有半人高，快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抱歉，抱歉。”男生推了推眼镜，又乖乖跟在女朋友身后走了。
　　从高中情侣牵个手都要小心教导主任的偷偷摸摸，一下跳跃快进到大学，晚上宿舍楼下满是拥吻难分的情侣……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好像瞬间充满了情侣，闻末还有些适应不来。
　　闻末不经意回头一瞥，看到站在快递签收机旁的苏迟。
　　人潮拥挤，却能让人一眼发现他，遗世独立。
　　身形薄白修长，他漫不经心地低头看手机，眉眼皆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疏离，像覆着皑皑白雪的冷杉。
　　闻末走了会儿神，完全想象不到苏迟像之前那些男生一样寸步不离跟着对象，心甘情愿被快递淹没的样子。
　　一个背着厚重双肩包的男生跟闻末擦肩而过，他按着语音条说：“宝宝，我在快递站呢，你把快递单号发给我。”
　　语气温柔得要滴水了。
　　闻末揉揉发红的耳朵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种就更想象不到了。
　　闻末终于挤到“1”号快递柜，低着头认认真真找起来，快递单号是“1-1-XXXX”，表示在一号柜的第一层，第一层最高，闻末长得矮，仰着脑袋才能看清每一个快递的单据，没一会儿脖子就酸了。
　　来拿快递的人有先有后，原本按顺序排列的快递很容易就被打乱了，闻末找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
　　闻末垫着脚，有点着急了，他怕苏迟等太久不耐烦了。
　　闻末想到他，往外一瞥，发现原本站在快递签收机旁那道修长身影突然不见了。
　　“需要帮忙吗？”
　　清冽的声音自他颈后传来，淡淡的，却很好听。
　　闻末下意识转过身，差点和苏迟撞了个满怀。
　　苏迟等了很久都没看见闻末的身影，怕他第一次来找不到，所以过来看看。
　　苏迟比他高得多，闻末站直，也只能到他锁骨。
　　因为离得很近，闻末甚至能闻到苏迟身上的气息。
　　医院的消毒水味，洗衣粉温和的淡香…似乎还有点哈密瓜的甜。
　　苏迟不知道小室友在发呆，他是来帮忙的，苏迟平视着快递柜最高的一层，问闻末：“单号多少？”
　　“啊？”闻末嘴巴微张，仰头看他，黑亮的眼睛水润润的。
　　闻末反应过来，有点慌，眼神飘忽：“不用不用，你去外面吧，我自己找就行了……”
　　苏迟垂眸静静地看着他，小室友脸上显而易见的慌张。
　　他有这么可怕？
　　但苏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他是来帮忙的，闻末不领情就算了。
　　闻末和苏迟面对面沉默的时候，刚才那个背厚重双肩包的男生夹着手机，挤进了1、2号快递柜之间的狭窄走道里。
　　他正在低头发语音，也没注意看路。
　　他停在闻末和苏迟对面，双肩包厚重得像块砖，一甩就能砸得人生疼。
　　电光火石间，苏迟下意识替闻末挡了一下，反作用力把他推得离闻末更近。
　　怕撞到他，苏迟本能抬手撑了下柜子最上层的边沿。
　　这个姿势，闻末像是被困在了快递柜和苏迟之间。
　　不小心扯到刀口，苏迟闷哼了一声。
　　疼痛让人反应迟缓，闻末呆呆地眨眨眼睛，苏迟低着头，仿佛埋在他锁骨。
　　那声轻喘就像呼吸一样热而沉地扑在他耳垂。
　　低哑而克制，带着温热的呼吸，相当…禁欲。


第8章 今天掉马了吗？——差点
　　闻末缩了缩脖子，本就敏感的耳朵蹭一下烧红了。
　　闻末是个超级声控，一个音色好听的大帅哥在他耳边喘，还喘得这么带感，就、很受不了。
　　闻末睫毛颤了颤，从侧颈到锁骨，被苏迟呼吸轻扫过的皮肤，每一寸都泛着红。
　　直到撞到人的男生反应慢半拍地连声道歉，闻末发现苏迟捂着下腹，小脸又瞬间雪白。
　　闻末咬唇看着苏迟的伤口，仿佛伤口已经裂开了，苏迟血流不止……
　　苏迟捂着腹部，不仅要担心自己的伤，还要分神关注闻末的情绪。
　　他淡淡地垂眸，面色平静，可小室友眼圈泛红，好像又要哭了：“疼吗？”
　　苏迟无声叹了口气。
　　不明真相的，可能还以为被扯到刀口的另有其人。
　　苏迟松开撑在柜子上的手，站直身体，语气平淡：“扯了一下，还行。”
　　因为这个小插曲，刚才那声喘造成的奇怪氛围顿时烟消云散了。
　　闻末又翻了一遍快递柜，这次很快找到了。
　　闻末紧紧把贴有快递单据的那一面抱在怀里，过快递签收机的时候，也只是“蹭”得刷一下就拿回来了。
　　快递袋子一路被乱扔乱放，其实很脏，但闻末抱得紧紧的，反正军训的迷彩服也干净不到哪去，每天都要洗。
　　苏迟都没往他的方向看，低头玩手机。
　　闻末悄悄松了口气。
　　快递站门口设有拆快递的台子，上面有锋利的裁纸刀，旁边有等着收纸盒的大爷，和很多垃圾桶，许多人都在台子那里拆快递。
　　苏迟漫不经心扫了眼闻末怀中四方的塑料袋，看上去没什么重量，像衣服之类的东西，以为闻末不清楚，还特意提醒他。
　　闻末笑得有点僵：“我回去再拆，我怕路上弄脏了。”
　　苏迟没放在心上，随他去了。
　　回到宿舍，闻末趁苏迟进卫生间的半分钟里，把外面的快递袋子撕了，浅浅欣赏了一眼漂亮的新裙子，然后打开衣柜最下层的密码锁，把裙子小心塞进去，关锁，站起，转身。
　　争分夺秒，一气呵成。
　　苏迟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闻末把灰色的快递袋揉巴揉巴，团得紧紧的，然后再小心塞进垃圾桶里。
　　闻末心虚地朝苏迟笑了下。
　　苏迟脚步一顿，低头，他似乎踩到了一张小纸片。
　　纸片是粉色的，和草莓牛奶的包装一样，都很少女心。
　　和他们这个寝室的氛围格格不入，苏迟皱了皱眉。
　　闻末也看到了。
　　小脸煞白，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那张纸片，好像是他拆快递的时候，从袋子里掉出来的！！
　　虽然苏迟视力很好，没有近视，可隔着一米八七的距离，他也看不清纸片上写的小字。
　　苏迟弯下腰打算去捡，闻末眼疾手快抢过来，抓在手里，把手紧紧背到身后。
　　清冷疏离的眸子淡淡掠过来，闻末结巴了一下，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解释他反常怪异的举动。
　　“你，你的伤还没好，再，伤口又扯到了怎么办？你要小心一点。”闻末低着头，因为罪恶感，没什么底气，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
　　苏迟一怔。
　　刚才在快递站他也是这样，差点又哭了，原来是担心他。
　　苏迟抿抿唇，觉得跟闻末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苏迟撩开白t下摆，下腹的刀口一直延伸到裤｜腰里，苏迟扯开给他看：“说了没事，只是扯了一下，刀口没裂开，没什么好担心的。”
　　苏迟声音低沉，本意是想宽他心，闻末呆呆站在原地，嘴唇微张，人都傻了。
　　年轻劲瘦的身体，腹部垒着清晰齐整的六块腹肌，苏迟肩很宽，腰却很窄，刀口跟人鱼线似的，一直延伸到闻末不应该看见的地方去。
　　他甚至已经看见了“Calvin K”几个字母…
　　闻末捂着脸。
　　黑色的。
　　啊啊啊啊……
　　闻末害羞得别开脸，如果现在是冬天，苏迟都能看见他脑袋上正蹭蹭冒着烟。
　　苏迟放下T恤，不明所以地皱了下眉。
　　都是男人，构造一模一样，看看很正常。
　　以后住在一间寝室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迟早都能看到。
　　何况他们学校是公共澡堂，除非闻末四年不洗澡，否则他迟早要过这一关。
　　虽然这么想，可苏迟看着脑袋快埋起来的小室友，脖颈泛着细腻的浅粉，心头还是掠过一抹异样，苏迟没有深究，漫不经心随口问：“纸片上写了什么？”
　　闻末等脸上降了温，才转身看了眼。
　　「带图五星好评返现。」
　　这是商家常用的销售手段，苏迟点点头，没了兴趣。
　　闻末趁苏迟不注意，偷偷拿出来，仔细看了眼。
　　带图五星好评，返十元优惠券。
　　带图发红薯app，获赞超过一百，赠五十元代金券。
　　带图发酷音app，获赞……
　　总而言之，获赞越多，流量越大，优惠也越大。
　　闻末若有所思，把小纸片收好。
　　感觉可以搞一下！
　　·
　　军训的日子过得很快，军训结束的时候，闻末腿上的伤也彻底好了，伤口结了痂又掉了，新肉嫩生生的，连关节都是粉色的。
　　腿上没了伤，就可以穿小裙子啦！
　　军训完的周末，闻末和七七约好去线下面基。
　　闻末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带着一个大包，鬼鬼祟祟地出门了。
　　他们的校区位于城市的边缘，这边的地铁站清早都没什么人。
　　监控里，一个戴着贝雷帽，穿T恤长裤的男生走进男士卫生间里，过了十分钟，监控里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位穿着jk百褶裙，白色短袜，小皮鞋的可爱少女，海藻般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齐刘海衬着巴掌大的小脸，“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清澈的桃花眼。
　　闻末睫毛很长，不用额外涂睫毛膏，只是用睫毛夹夹翘了些，光透进眼底，显得眼睛更水润清亮，上目线清纯得楚楚可怜。
　　微施粉黛，妆感很浅，他皮肤白皙无暇，且通透，近乎透明。哪怕戴着口罩，也是第一眼美女。
　　闻末的脚步有着自己都没发觉的轻快，像被放出金丝笼自由飞翔的小鸟。
　　JK这些年在大街上已经越来越常见，可人们看见时，还是会习惯性多看两眼。
　　尤其是当它穿在光看背影都觉得是漂亮小姐姐的身上。
　　闻末从N大站一直坐到大学城，他起先还有一点紧张，生怕有同学认出他来，尤其是当他偶遇了一个军训时跟他们班一起训练的男生时。
　　闻末攥着衣摆，那个男生还朝他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最终视线落在他腿上，往下看，白色短袜包裹着细瘦的踝骨，长腿又细又直。
　　闻末咬着唇，轻轻松了口气，一边把包放到腿上偷偷盖住。
　　地铁停在大学城站，闻末下车，站台上，一个打扮酷酷的，束高马尾，背着摄像机包的女生看见他，眼睛亮亮的，兴奋地朝他招手。
　　“momo？”苏慕染不确定地问。
　　闻末点点头，稍微往下扯了扯口罩，小声接头：“七七。”
　　苏慕染围着闻末转了一圈，如果不是地铁站人多口杂，恨不能抱着闻末大叫，眼底满满都是虚拟老婆走进现实的惊艳，以及一种摄影师遇到缪斯的使命召唤感。
　　“末末，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一百倍！”苏慕染现在一点都不后悔她今天背了个这么重的相机出门。
　　闻末和苏慕染都是电子世界内外如一的性格，闻末社恐容易脸红，苏慕染豪爽社牛，因此面基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二人像在网上聊天一样，很快就打成一片，地铁上，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不过一般都是苏慕染一直在说，闻末偶尔打字回复她。
　　一个漂亮软妹子坐在旁边却突然传来男生的声音，闻末怕给无辜路人留下心理阴影。
　　苏慕染是本市人，对所有好吃好玩的地方都很熟，他们先去吃了饭，然后去电玩城，最后还去看了电影。
　　下午四点多，苏慕染望着闻末，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期待：“末末，咱们去拍照吧！去拍日落！”
　　长江流经N市，波光粼粼的碎金洒满平静的江面是一景，苏慕染知道很多适合拍照的机位。
　　穿漂亮的小裙子就是为了拍照，留下美好的回忆，因此闻末很容易就同意了。
　　很少有人知道苏慕染大学还兼职摄影师，因为她设备好、技术好、连修图的审美都很好，风格自成一派，因此在N市约拍圈还很有名气，找她拍一组照不仅要价不菲，还要排队。
　　这些苏慕染都没跟闻末说过，闻末以为好朋友只是单纯喜欢摄影，因此苏慕染提出让他当模特，闻末很好说话地答应给七七练手了。
　　闻末和苏慕染来到江边，江边拍照的人很多，还有好几个带着摄影团队的网红，男男女女都有，设备齐全，显得很专业。
　　闻末面对镜头有点社恐。
　　“放松，笑一下，刚才那样就很好看。”苏慕染几乎是全程哄着他拍，闻末渐渐放松下来。
　　苏慕染越拍越嗨。
　　摄影三要素果然就是：模特好看！模特好看！模特好看！
　　“末末，把口罩拿下来拍一张吧！”苏慕染哄他，举起右手，“我发誓，只会自己珍藏，绝对不会发出去的！”
　　闻末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发现都没有眼熟的人，才把口罩摘下来。
　　恰好有夏日晚风从江面吹来，柔顺的发丝轻轻掠起，逆着光，落日好像在闻末身上镀了一层柔和圣洁的光，不用修都漂亮。
　　闻末把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长睫低垂，光影缱绻，洒在他身上，有种莫名的忧伤，像电影画面的一帧。
　　苏慕染把刚才两个珍贵的瞬间全都抓拍下来了，边拍边捂心口感叹：“痛，实在是太痛了。”
　　末末长得就很像青春疼痛文学里的女主角。
　　简直就是各大平台的流量密码。
　　苏慕染刚按了两下快门，肩膀就被人拍了拍，助力模样的男人虎背熊腰，语气不善：“让一让，都让一让啊，我们这边老师要准备拍了。”
　　苏慕染朝男子身后看去，不远处被化妆师围着，打着伞的女孩子，有点眼熟，苏慕染依稀记得她在酷音首页刷到过，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酷音名叫【送你一杯啵啵奶妍】，平常发的视频都是纯欲圣女风，视频里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自己好像还给她点过赞。
　　可看她现在这副不耐烦，趾高气昂的样子，活像拿了恶毒女配的剧本，哪还有一点温柔姐姐的样子。
　　苏慕染下巴一扬，据理力争，寸步不让：“凭什么，这么大地方，长江是你家开的啊？”
　　闻末轻轻扯了下苏慕染的衣角，把她拉到一边，他们人多势众，而且那个助理看上去很凶，说不定还有暴力倾向，闻末不想苏慕染吃亏。
　　“七七，我想看看你拍的照片。”闻末温温柔柔地朝她笑一笑，苏慕染的注意力就“蹭”一下从无关人员身上飞回来了。
　　二人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看照片。
　　“七七你拍得真好看。”闻末眼睛弯了弯，苏慕染被夸得一脸受用，“七七，这几张照片可以发给我吗？我想发微博，还有红薯app。”
　　苏慕染一脸惊讶，紧随其后就是兴奋：“好啊好啊，快发！”
　　闻末很少玩社交app，否则依照苏慕染的眼光，如果闻末肯露脸，肯定早就红了。
　　闻末精挑细选了几张戴口罩的照片，又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写了一百多字的好评。
　　“...布料很舒服，敏感肌也能穿。”
　　发送。
　　截图给客服，收到一张十元红包。
　　闻末又注册了一个红薯号，苏慕染兴奋地围观，问：“末末，你怎么突然想通啦，开始玩这些社交app了？”
　　闻末咬着唇，按照客服要求的格式发送好了，还@了「春の樱」的红薯官方账号，语气认真且软地解释。
　　解释完，闻末洒脱地叹了口气：“我就试试，要一百个赞呢，也不一定能凑到。”
　　听语气，还不抱什么希望。
　　苏慕染看着相机里自己拍的绝美照片怀疑人生，有不少网红都找她拍过照片，以她对红薯流量密码的拿捏程度，闻末这组照片，如果露脸，不要说百赞，假以时日，百万博主也指日可待啊！
　　苏慕染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坐在返校的地铁上，闻末玩了一天有点累了，迷迷糊糊差点睡着，突然，手机连震了好几下，闻末揉揉眼睛。
　　发现「春の樱」家的客服给他发了一张五十元的红包。
　　闻末懵懵地眨眨眼睛，可是他还没截图给客服看啊。
　　闻末慢吞吞地点开有一个红薯图标的app，困意瞬间全都没了。
　　点赞已经999+，评论也有近两百。
　　还有好多人给他发私信。
　　闻末随机点进去一条，头像比较像正经人的。
　　【博主您好，这边看了您的博文觉得很有潜力，有兴趣接jk寄拍吗？】


第9章 今天掉马了吗？——第一层掉了，没关系还有。
　　“接！”苏慕染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豪情万丈地说，“当然要接！”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地铁到大学城站，苏慕染硬拉着闻末跟她一起下车，二人找了家街边的烧烤店吃晚饭，边吃边商量。
　　苏慕染喝了一大口冰扎啤，不明白闻末为什么会犹豫，拉着闻末跟他解释寄拍的概念和接了后的种种好处。
　　寄拍，就是商家把想宣传的产品，比如衣服首饰寄给博主，博主自己负责拍照再上传到各大平台引流。
　　小网红的价格比专业模特还便宜，又自带粉丝和流量，商家省钱又省心。作为交换，接寄拍的博主能获得报酬和曝光，粉丝和流量，可谓双赢。
　　苏慕染是网瘾少女，知道现在很多小博主都在做，这个副业不需要场地也不需要多专业的设备，在家用手机就能拍，做好了，钱多事少，能赚不少外快。
　　苏慕染听说过一点闻末家里的事，知道他有个不负责任的爹，公司破产还沉迷赌钱，连闻末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他那个爹没帮上一点忙，只会拖闻末后腿。
　　苏慕染心疼闻末，真心为朋友着想。闻末不想露脸，如果能当JK寄拍博主，是不错的选择。
　　闻末环顾四周，确定这家开在大学城的店没什么他脸熟的客人，才小心翼翼摘下口罩，拿起一串烤好的奶香小馒头。
　　闻末小口咬着馒头，长睫低垂，犹豫片刻，小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苏慕染紧紧握着铁钎子，拍桌而起。意识到她激动的样子把闻末吓到了，又立即坐下来。
　　苏慕染咬了一大口羊肉串，大快朵颐，眉头皱着，边吃边含混不清地说，还想再劝劝闻末：“你是不是怕自己做不好？放心，你只用当模特，我给你当摄影师，后期我也包了！”
　　怕闻末跟她客气，苏慕染补充道：“赚了钱，你八我二，再包我一顿工作盒饭就好。”
　　“或者是你觉得他们开的价太低？刚开始做都是这样，有的商家甚至不给钱，只提供商品试用。咱们现在刚起步，当然得物美价廉才有竞争优势，慢慢来就好了！”
　　苏慕染突然停下动作，眼睛从上到下认真把闻末扫视了一遍，从脖子往下看，就算排除掉脸的因素…这锁骨，这细腰…闻末的身材比例也很好，虽然不是很高，可一双长腿又白又直，就算当模特也不差。
　　苏慕染对闻末很有信心，信誓旦旦保证：“我掐指一算，保你以后肯定能挣大钱！”
　　就算不考虑“钱”这个重要因素，苏慕染也觉得闻末很适合做这个，这是他的爱好所在，把这个账号经营好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再说了，你不是最喜欢各种漂亮小裙子了？如果你做了JK寄拍博主，保准你衣柜里有穿不完的小裙子，有新品你能第一个试穿，再也不用担心抢不到典藏版限定款！”苏慕染了解闻末，知道这个好处甚至比赚钱更令他心动。
　　苏慕染把方方面面的好处以及可能存在的风险都告诉闻末，帮他考虑到了。
　　闻末眼圈一红，感动得要哭了。
　　七七是除妈妈外最关心他的人。
　　高三有段时间，闻末穷得差点吃不起早饭，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七七提了一句，当时七七只是要了他学校的地址，没过两天，闻末就收到了一个超大的快递，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零食，补充能量的巧克力、牛奶、蛋白棒…还有各种方便速食产品。
　　苏慕染被眼圈泛红的闻末搞得母爱泛滥，两个人差点在烧烤店对坐着开始哭。
　　闻末当然知道苏慕染不会害他，都是为了他好，不过，尽管如此，闻末还是抵住了小裙子的诱惑，拒绝了那些寄拍。
　　闻末低着脑袋，乖乖向苏慕染说出他的担忧。
　　他可以在微博上发他穿JK的照片，因为那只是单纯为了分享。
　　可商家寄衣服给他拍，是想让更多粉丝因为他去买，粉丝们喜欢他，也以为他是喜欢JK的漂亮女孩子。
　　闻末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感觉是在靠骗别人赚钱。”
　　闻末说完，偷偷瞄她，七七为他考虑了这么多，会不会觉得他不识好歹？
　　语气怯生生的，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怕她生气一样。
　　苏慕染顿时心软软的，怎么可能会舍得对闻末发脾气。
　　话说开了，苏慕染觉得闻末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最重要是他道德感太强，也不会因为钱随意降低。
　　强求不来。
　　苏慕染也想开了，喝了一口啤酒，反过来安慰闻末：“算了没事，赚钱的路子那么多，咱们也不差这一个。”
　　闻末点点头，七七不生气就好了：“嗯，马上开学了，我准备找找学校附近有没有人招周末的家教。”
　　苏慕染本来无聊地在刷红薯app，听闻末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家教”
　　“我妈最近正好想给我弟找个家教辅导，末末你不是N大的吗，小学语数外你肯定没问题！”
　　家族里的智商基因好像都给大伯一家，精准屏蔽了她和她弟。她堂哥就很聪明，从小到大做什么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堂哥偶尔周末会去她家玩，可弟弟只想缠着堂哥让他教他打游戏。
　　堂哥曾经也辅导过弟弟做题，可能是聪明人对笨蛋都没什么耐心，堂哥讲了一遍两遍，再不懂，就算他一句话不说，弟弟都能被堂哥的气场吓哭。
　　让闻末教弟弟就不会有这种烦恼。
　　末末脾气这么好，苏慕染只担心弟弟调皮欺负他。
　　她妈找家教很急，开的价格又高于市场价，肥水不流外人田，苏慕染当即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听说闻末是女儿的朋友，还是N大计算机系的，苏母一口就答应了。
　　苏慕染朝闻末wink了一下，口型示意：“搞定！”
　　敲定完这件事，苏慕染像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边刷手机边撸串。
　　她喝了口啤酒，声音突然有些小激动：“末末！我在首页刷到你了。”
　　红薯app很红，用户群很大，能在首页刷到，要么就是点赞数量超多破圈，要么就是大数据精准推荐。
　　苏慕染是摄影师，经常在自己的红薯号上发她拍的照片和漂亮美女，JK是她常带的tag，大数据会把闻末推荐给她也不离奇。
　　红薯上的美女太多，如果不露脸，除非照片有特别过人之处，否则很容易让人一划而过。
　　闻末这组落日照片，胜在氛围感很强，点赞已经三千多了，算是流量不错的一条，只是离大爆还有点距离。
　　苏慕染有些可惜，不过刷到了，她就要再点进去一次，既贡献一次点击，又可以再好好欣赏一次。
　　嘿嘿，末末的腰！
　　嘿嘿，末末的腿！
　　苏慕染觉得评论区肯定有很多跟她一样的大sai迷。
　　苏慕染往下滑，评论数涨得很快，快得都有点反常了。
　　苏慕染心里咯噔了一下，除非某些粉丝粘性超强的大博主，大部分爆文的点赞和评论数量都是不成正比的。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博文内容很有趣，讨论甚广。要么就是争议性很大，评论区全在吵架。
　　苏慕染皱眉。
　　不出所料，评论区是后面那种情况。
　　“怎么了？”闻末小声问。
　　闻末有种类似小动物的直觉，直觉告诉他，七七现在心情不太好。
　　苏慕染既佩服网友都是福尔摩斯再世，又怕闻末看到引战的评论难过，挠挠头，苦笑：“你不是怕别人以为你是骗子吗？现在不用担心了，他们好像已经猜出来了。”
　　原本的评论区都是十分和谐友好的夸夸。
　　【又细又直又白又长的腿，大腿又有一点丰｜腴的肉｜感，一点都不柴，谁懂啊，我的梦中情腿！！！吸溜！】
　　【求博主身上这套链接！！】
　　【这个腿长和这个身高比例没P真的合理吗？】
　　【腿比我命还长系列。】
　　【都羡慕腿没人羡慕腰吗，好细啊啊啊啊啊啊，感觉一个手就可以握住。】
　　直到某个不起眼的评论空降。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博主好像是男的。】
　　然后这条评论就因纸片般飞来的回帖迅速被顶上了热评第一，说什么的都有。
　　【我也发现了，只是资料页性别填了男，很多美女为了防骚扰都会这么写，淡定淡定。】
　　【这么好看的腿这么细的腰，甚至一根腿毛都没有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是臭男人！！！一定是香香软软的小姐姐！我不信！！！】
　　【男的穿JK？口区。这艺术形式还是太超前了一点。】
　　【博主快出来回应一下啊！！！】
　　【卧槽，图二脖子那里，原先我以为是阴影，难道其实是喉结？！】
　　闻末低头摸摸喉结。
　　他的喉结从小就不明显，而且也很少有人会一直盯着那里看，所以上传照片的时候，他就没有刻意裁掉。
　　注册账号的时候，为了分析用户喜好，用大数据推荐，有选择性别的环节。
　　他好像随手就选了男。
　　因为这两个细节就能推测出来，网友们都是福尔摩斯再世吗？
　　闻末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评论区，咬着唇，有点手足无措。
　　大不了他可以把博文删掉，或者把账号注销，可是大家已经在他下面吵得不可开交了，有人指责他恶心变｜态，有人帮他说话，警告别人不要空口造谣。
　　还有一小部分另辟蹊径，十分清奇。
　　为首者甚至单开了一楼。
　　【不会吧，只有我一个人更喜欢了吗？关注一下。】
　　【不只你。】
　　【这声老婆我先喊了，后面来的都是我小号。】
　　【如果是男生也太瘦太白了吧！好像小说里那种有奶香味的omega啊啊啊啊，关节都是粉的，x那个p被狠狠戳爆了。】
　　【硬了，但不是拳头硬了（】
　　【下面好痛，要长出来了！】
　　闻末第一次玩社交软件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
　　闻末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
　　不希望有人因为他不开心。
　　他在热评第一下面回复。
　　闻末脾气很好，别人骂他，他可能会偷偷躲起来难过，却不会攻击回去。
　　【穿JK是我个人的爱好，我的确是男孩子。希望大家天天开心，不要因为我吵架呀OvO！】
　　闻末回复完，轻轻松了口气。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吧。
　　闻末本来还想把帖子删掉，彻底息事宁人，一劳永逸，可七七拦着他不让，反而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兴奋的光。
　　“再等等，你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道歉？！凭什么删帖？！”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事情好像没有按照闻末预想的方向发展。
　　反而越来越诡异了。
　　后台，一个999+点掉了，很快就会有新的999+冒出来。
　　一顿烧烤还没吃完，点赞、评论、@，好像就全部被点满了。
　　苏慕染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评论区，闻末一番软言软语的解释劝阻似乎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热评一二的点赞评论反而打得更厉害了。
　　当代网友，一生叛逆，一身反骨。
　　爱得更爱了，评论区甚至有专门长幻｜肢的楼层。
　　不管骂得有多厉害，不可否认的是，都赶不上粉丝的增长速度快。
　　苏慕染监控着舆情，虽然她也不懂这么两极分化的评论区是好是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苏慕染眼睛亮晶晶的，几乎要发光。
　　“末末，你要红了！”


第10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如果现在有人打开红薯app，随手刷几下，就会在首页看到一个穿jk制服的“少女”，背景是洒满落日余晖的江面，文案简洁得过了头，完全没有起到合格的引流效果，只是一张夕阳的emoji。
　　如果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网友可能都不会停下手指仔细看。
　　虽然场景唯美得很动漫，细直白皙的漫画腿也很好看，可类似的帖子有几百赞就已经很不错了，再看一眼这条帖子右下角2万+的点赞数，网友怎么都想不通，这么平平无奇的一条博文究竟是怎么成为爆款？
　　被漂亮的漫画腿、清纯的jk裙和细细窄窄的腰所吸引兴冲冲点进来的网友，随手往下一翻，接二连三被热一创得眼前一黑。
　　在以微妙为计时单位的时间长度里，大脑处理不了「漂亮老婆贴贴！」到「博主其实是男的吧？」再到「没错我就是男孩子呀～」这么复杂的信息。
　　cpu被｜干烧的症状表现为：停留在本帖页面的时间过长，反应过来后纷纷加入评论大军，抱着“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创”的信念@亲友前来围观。
　　大数据监测到热度异常，将帖子推送给更多用户，形成良（恶）性循环。
　　更多人眼前一黑，被创飞，cpu烧了然后转发到微信企鹅微博等平台让更多人一起被骗。
　　闻末看着即将突破五位数的粉丝数，哭唧唧咬着吸管，求助苏慕染：“七七，现在怎么办？”
　　谁能想到，他走红的动机要追溯到一张五十元代金劵呢。
　　因为这条博文的宣传效果好得有点超乎想象，「春の樱」家的后台客服都快被问爆了，都是发闻末这组图询问同款的。
　　100赞能换50元代金券，可没人知道20000赞又该怎么办，「春の樱」家的老板都被惊动了，官方趁着这波热度趁热打铁宣布即将再次再贩，老板良心有愧，直接给闻末买的这套jk免了单，还承诺要把店里他所有喜欢的jk都送他一套穿，出了新品也会免费送他一套。
　　一边是删帖跑路，一边是免费的漂亮小裙子们。
　　闻末：被拿捏了qaq
　　私信也热闹非凡，刚刚被他拒绝过的那个寄拍卷土重来，只过去了短短一个小时，他新开的价格却比之前高了20倍还多。
　　看闻末火了，苏慕染比他更兴奋，自告奋勇充当他的临时经纪人。
　　苏慕染精挑细选了几个看上去靠谱有诚意开的价格也合适的寄拍还有一些别的不用露脸的产品推广，初筛选完给闻末看。
　　“末末，这个choker不错，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个白丝过膝袜也好看，有蕾丝耶…”
　　“还有这个兔耳发箍，啊啊啊啊好像垂耳兔啊，超可爱！”
　　闻末一脸懵，抱着啤酒瓶冷静。
　　不管七七跟他说什么，闻末都乖乖点头。
　　苏慕染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手感软滑，看上去特别好骗。
　　一顿饭的功夫，苏慕染就给闻末接了好几个大单，苏慕染打开手机日历，决定接下来几个星期都不接约拍了，专心当闻末的专属摄影师！
　　晚餐被吃成了夜宵，几小时后，粉丝增速才缓缓慢了下来。
　　·
　　烧烤店的生意越夜越火爆，九点多，店里的桌子反而全都坐满了，再有新客人来，只能拼桌。
　　机车轰隆声由远及近，两辆张扬高调的摩托霸道地停在店外，不小心撞到了共享单车，码放整齐的单车顿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一串。
　　两个打扮流里流气的男子走进来，一个花臂刺青，一个挑染黄毛。
　　他们也没问别人能不能接受拼桌，就大剌剌拉着空板凳在闻末和苏慕染这桌坐下，金属凳腿儿在地上被磨出无比刺耳的摩擦音。
　　“老板！”黄毛不耐烦地朝后厨方向嚷，“两瓶扎啤。”
　　看上去社会气息很足，特别来者不善。
　　因为有外人在，闻末不方便开口说话，只好低着头默默咬吸管。微微颤抖的睫毛透露出他的紧张。
　　老板娘赔着笑脸，快步走过来，端着两杯啤酒。
　　花臂男嘴角往下一撇：“全是泡沫…再拿桶冰来。”
　　苏慕染看出闻末的紧张，低头打字。
　　七七：【快吃！】
　　七七：【吃完我们就走！】
　　闻末忙低头吃，脸颊肉被塞得鼓鼓的。
　　虽然苏慕染有意挡住两个男人的视线，可闻末还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第一印象是很白，漂亮，胆子很小。
　　两人对视一眼，无比自然地开口搭话。
　　黄毛微微凑近，看了眼“少女”身上的白色衬衫，视线在平坦的前胸｜前多停留了一会儿，笑着问：“你们都是大学生吧？在附近上学？”
　　胆子小在某些人眼里就等同于好欺负，苏慕染深知这一点，其实她也有点怵，毕竟男女间的体力差距摆在眼前，可越是害怕越不能表现出来，苏慕染喝了口啤酒，语气镇定，不冷不热：“嗯，这附近是大学城，来这儿的都是学生。”
　　花臂男直勾勾盯着闻末：“高材生啊，你们是哪个学校的，财大？师大？邮大？”
　　听上去像打听户口，相亲都不问这么多。苏慕染无语，为这爹味十足的搭讪技巧。
　　闻末感觉两道目光就像毒蛇的信子一样，缓缓地从他脸上舔过。
　　冰冰凉凉，恶心，又让人不寒而栗。
　　闻末不能说话，嘴巴被他咬得红红白白。
　　苏慕染暗暗翻了个白眼，开口想说“关你屁事？”，又怕两人跳脚，苏慕染眼睛转了转，挑起眉毛，语气很好奇：“大哥，打听这些，你孩子今年考大学啊？”
　　花臂男脸一黑：“…”
　　他才三十岁。
　　“三十啊，我眼拙，不好意思啊，真没看出来。”苏慕染皮笑肉不笑地说。
　　一脸横肉，肥头大耳，也敢搭讪漂亮妹妹？
　　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配几把。
　　黄毛和花臂感兴趣的本来也不是苏慕染，搭讪两次都碰了壁，他们脸色不好看，也没什么耐心再周旋，干脆不装了，拿出手机就要扫闻末的微信。
　　“美女，加个微信呗，有时间一起出来玩。”
　　“打王者吗？哥哥带你上分。”
　　苏慕染被这声恬不知耻的哥哥恶心得浑身一抖，狂掉鸡皮疙瘩。
　　闻末虽然以前也常被要微信，但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种类型的人，偏偏他现在穿的是女装，又不方便开口拒绝。
　　“少女”低着头，弯着一截脖颈修长柔软，侧脸莹润白皙，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咬着唇，红红的嘴巴被咬出齿痕，乖乖地坐着不说话，也不拒绝。
　　只会叫人看着更来劲。
　　黄毛和花臂对视一眼，突然共脑：她在欲迎还拒。
　　“小妹妹，加一个呗，哥哥们又不是坏人。”
　　“就是，就当交个朋友。”
　　不怀好意的声音和带着难闻体味的气息都离他那么近，闻末吓得眼圈泛红，也不敢看七七，怕给朋友添麻烦。
　　苏慕染握拳，余光环顾四周。
　　店里虽然人不少，但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的都瘦瘦弱弱，看上去也都是学生，不知道敢不敢出头。
　　苏慕染咬着牙，替闻末一口回绝：“他不能加。”
　　花臂男和黄毛看这个小姑娘已经不爽很久了，如果不是她，眼前这个女的胆子这么小，根本不敢拒绝，不是早被他们给拿下了。
　　花臂男皱眉，声音不知不觉扬高：“问你了吗…在这儿逼｜逼，她哑巴啊，自己不会说话？”
　　花臂男转过来看闻末。
　　苏慕染被气笑了，小姐脾气上来，看花臂的眼神都变得居高临下。
　　张口就来，撒谎眼睛都不眨：“他有男朋友了，又高又帅，还是富二代，N大的，追我朋友几个月才答应，看他看得特别紧，不让加外面认识不三不四的男人。”
　　苏慕染越说越顺：“不过也正常，换我有这么好看的对象我也宝贝，就怕被外人拐跑了。”
　　言下之意，二人神仙眷侣，你算什么东西。
　　闻末愣了愣，乖乖点头，非常配合。
　　普信男哑然了一瞬，意识到自己被羞辱了，脖子涨红，眼瞅着就要拍桌子。
　　气氛一触即发。
　　老板娘端着一碟青椒拌皮蛋和一桶冰块小跑过来：“不好意思，冰不够了，久等了久等了，这个就当是我们送您的，慢用啊。”
　　老板娘赔着笑，转身挡住二人视线给苏慕染使了个眼色，然后朝收银台方向喊：“老公，这桌结账。”
　　这下也不管吃没吃完了，苏慕染强作镇定，拉着闻末就去结账了。
　　苏慕染和闻末不往一个方向走，她回学校，闻末要先走回地铁站，再坐三站才到N大站。
　　分别的时候，苏慕染想到往地铁站走的路正在修，有点荒，不太放心，嘱咐闻末：“到了给我发个微信，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闻末戴上口罩，乖乖点头说好，朝七七挥挥手告别。
　　·
　　烧烤店离地铁站还有一定的距离，要走十分钟才到。
　　闻末尽量挑有路灯明亮的地方走，可已经晚上十点了，大学城主要是学生，学生有门禁，很少这么晚还在外面晃，路灯再亮，街上也没什么人，走好久才能遇到一个。
　　闻末小动物的直觉又出现了，莫名的，就有一点不安。
　　他频频回头，又走了两步，夜晚安静的路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摩托声。
　　就是刚才在烧烤店遇见的那两个人。
　　当众被羞辱后，二人咽不下这口气，一直远远尾｜随着闻末二人，直到看到他们在十字路口分手，那个老坏他们好事的女的走了，二人又一路跟着闻末，直到到僻静地方才追上来。
　　黄毛秽色地吹了声口哨，轻佻流气。
　　刚才坐着看不到，现在才发现从背后看这小妹妹腿这么细这么长，给他，他能玩一年。
　　“小妹妹，给个微信呗。”
　　“哥哥知道其实你刚才也想给，因为你朋友在，你不好意思。”
　　“你不答应，哥哥就只能一路送你回学校了啊。”
　　闻末紧紧拽着书包带子，强装镇定地偷偷拿出手机，想给七七打电话。
　　可惜被二人发现了。
　　他们作势要停车追上来，闻末吓得拔腿就跑。
　　他一直跑，可腿再快也不可能快过摩托车。
　　闻末眼前一片模糊，双腿几乎都要失去知觉。
　　不远处的霓虹迷离，红绿灯下的身影薄白颀长，气质清冷，却让闻末觉得很熟悉。
　　苏迟措不及防被人撞了满怀。
　　女生长发披散，凌乱的发丝遮着脸，看不清，软软一小团，连指尖都在颤。
　　她低头，用颤抖的手指打字给他看。
　　「有人跟着我，你可以假装是我男朋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今天掉马了吗？——差点
　　身后的摩托声慢下来，稍显迟疑，花臂男和黄毛隔着头盔对视一眼。
　　少年虽然看上去清瘦，可练过的人都能看出来，不管是手臂的线条，还是白T下隐隐的腹肌轮廓，都是坚持健身才有的优越身材。
　　二人在彼此眼中都看到犹豫。
　　不会真是她男朋友吧？
　　毕竟是青壮年，就算一个打两个，对方若真拼起命来，他们也落不了好。
　　二人心有不甘，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不由地回想起苏慕染饭桌上那番嘲讽。
　　又高又帅。
　　是不是N大的看不出来。
　　少年全身上下的衣服、包都比较低调，没有浮夸满印的奢侈品logo，小众的牌子他们也认不出来，不过男人多少都会懂点鞋，他脚上那双联名款球鞋如果是正的，那么在球鞋市场已经被炒到几万块，甚至都断码买不到……
　　闻末闻到熟悉的味道，清冽的干净的洗衣粉味道，泪水终于在苏迟怀里掉下来，睫毛全湿了，把苏迟的衣服也弄湿了一片，闻末抽噎着拿软软的手心去擦，摸到T恤下薄韧的一排腹肌，像整齐的巧克力块。
　　闻末指尖一烫，从苏迟怀里跳出来，但还是害怕，紧紧拉住他的衣摆。
　　眼前的陌生少女看不清脸，但胆小又爱哭的特点却和苏迟认识的某个人很像。
　　苏迟转过头，淡淡的目光越过霓虹光影落在二人身上，黑眸沉静。
　　视线两边像某种诡异的天平在对峙。
　　黄毛和花臂男心里打鼓，竟不敢跟上来。
　　苏迟垂眸，受惊的少女对他寸步不离，像把他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生怕他把她丢下，都快把他衣服拽掉了。
　　苏迟低头，单手拿出手机打了几下，然后看着自己被攥成一团的衣摆，顿了顿，语气平静：“可以改拽书包带子吗？”
　　闻末口罩下的脸一热，小手乖乖拉住他背包的肩带。
　　苏迟拽回掉到锁骨的衣领，脚尖一转，虽然不怎么说话，却放慢速度，让女生能跟上，慢慢往前走。
　　这好像不是去地铁站的方向，但闻末一点也不怀疑，乖乖跟在苏迟身后。
　　他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是少年清俊的侧颜轮廓。
　　闻末咬了咬唇。
　　苏迟看上去冷淡，但其实很有正义感，会帮助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哪怕面对的是两个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壮汉。
　　不过他假扮人男朋友的表现太敷衍，甚至不愿意高抬贵手牵一牵，也不知道那两人信了没有。
　　闻末小脸雪白，飞快扭头看了一眼。
　　花臂男和黄毛不情不愿地调转车头走了。
　　闻末松了口气。
　　唔…现在的难题是怎么和苏迟提分手。
　　闻末在手机里打了一长串感谢的话，「不好意思，今晚真是给你添麻烦啦」「实在是太感谢你啦w」之类的，还附了一个超可爱的颜文字表情，还没打完，面前修长清瘦的身影突然停住了。
　　闻末呆呆地仰头，看着面前通体散发着正义光环的派出所，门口已经有警察叔叔在等他了。
　　“就是你报警的？”
　　苏迟刚刚就是在用手机短信报警给最近的派出所。
　　苏迟双手插兜，朝他扬扬下巴：“进去吧。”
　　深夜街头独自被两个坏人纠缠的花季少女，且疑似还是残障人士，是个小哑巴，苏迟想不出把她交给警察外更好的处理方式。
　　“小妹妹，到这儿就不用怕了。”女警姐姐温柔地牵着闻末往里走。
　　闻末幽怨回头，只看到一道颀长薄白，散漫远去的背影。
　　·
　　深夜派出所里，闻末被三个认真负责的民警团团围住。
　　“小妹妹，你家住哪里啊？”
　　“不要怕，我们问几个问题，做个笔录，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来，先喝口水，吓坏了吧。”
　　闻末深深低着脑袋，声音细细软软的：“…谢谢警察叔叔。”
　　一开口，就把警察叔叔吓了一跳。
　　闻末脸红扑扑的，深深埋着脑袋，他不能骗警察叔叔，闻末正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解释才能不吓到老人家，老王已经懂了。
　　“我懂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玩的那个叫什么…cos？是不是？”老王扶了扶额，这种艺术对他还是超前了点，他自言自语，难怪前几天还有同事被叫去什么漫展维持秩序。
　　老王换了个年轻人来给闻末做笔录。
　　于安是今年刚从警校毕业被分配到大学城派出所的，22岁，长得白白净净，和闻末对视，他反倒先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闻末摘下了口罩，眼睛刚哭过水润润的，睫毛很长，嘴唇被咬得殷红，小手紧张得攥着裙边。
　　cos得非常完美，的确很容易被犯罪分子错认。
　　于安打开笔盖，简明扼要地询问了闻末事情的经过。
　　“…尾｜随你的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
　　闻末想了想，小声答：“骑摩托车，一个胳膊有纹身，还有一个头发是黄色的。都很高。”
　　于安皱了皱眉，和同事对视一眼，过了会儿，于安拿了两张照片给闻末看，问：“你看看，是不是这两个人？”
　　闻末认真辨认，然后点点头。
　　于安神色严肃。
　　这两个人酒后闹事，有过聚众打架、寻衅滋事的案底，不过这种事一般关几天就出来了。
　　“面对这种屡教不改的社会闲散人员，如果今天不是正好碰上热心市民反应迅速，机智报警，可能会酿成很严重的后果。”于安正色道。
　　闻末拧着指尖，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正好遇见苏迟，他只想到跟七七打电话，可隔了那么远，七七又是女孩子，不一定能及时赶来帮忙，那两个人如果来硬的，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及时报警，才能保护好自己。”
　　闻末被批评教育了一顿，做完笔录，于安警官又让他留了个电话，后续会回访。
　　地铁站离得不算远，未免再遇到那两人，于安还把闻末送到了地铁站。
　　闻末刚在派出所换回了早上出门时穿的那身衣服。
　　他感激地朝于安挥挥手：“谢谢小于警官。”
　　于安：“快回去吧，再晚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
　　晚上十点五十，苏迟推门而入，听到宿舍里久违外放的音乐声，怔了一下。
　　瘫在椅子上打游戏机的顾则掀起眼皮，看到他，明显有些失望，他转着椅子，语调拖长，显得很懒散：“回来了。”
　　周末的夜晚一贯是顾则和狐朋狗友厮混的时间，能在宿舍见到他，苏迟确实有点意外，难得人这么齐。
　　苏迟关上门，转身，和谢绯忧心的目光撞上。
　　苏迟挑眉，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他对面的桌子。
　　小室友的书桌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顾则语气吊儿郎当，嗤笑：“真够浪的。也不看看几点了，还不回来。”
　　顾则突然替自己不值。
　　他可是为了能和室友们整整齐齐共度周末特意推了和女朋友约会回来的。
　　顾则随口一说：“不会是跟对象约会去了吧？”
　　随口一说，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闻末长得白白净净，脾气又好，现在好多女生都吃这套。
　　这样的小学弟，一进校就是要被学姐们拐跑的。
　　顾则抵着舌尖，“啧”了一声。
　　谢绯淡淡地瞥了眼顾则，对闻末很放心：“末末如果谈恋爱，不会不跟我们说。”
　　顾则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谢绯继续说：“他也不是本市人，父母都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在N市也没什么亲戚。”
　　顾则夜不归宿没什么，闻末夜不归宿，老父亲能紧张得睡不着。
　　顾则抬头看了谢绯一眼，笑着说：“够了解的。”
　　寝室里，闻末跟谢绯关系最亲近，有什么话都跟他说。
　　苏迟停在闻末的书桌前，薄薄的书包贴在肩胛骨上，苏迟突然想起今晚遇到的那个女生，眉头飞快地皱了皱。
　　社会永远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面，大学城的治安也没有想象中理所当然那么安全。
　　闻末胆子也小，又一样爱哭。
　　谢绯放心不下，在微信群里@闻末，发了信息问他。
　　谢绯：【末末，回来了吗？】
　　过了几分钟，谢绯又发了一句提醒闻末。
　　谢绯：【楼下门禁是十一点半，晚了阿姨会生气。】
　　苏迟拉开电竞椅，打开电脑，戴上耳机。
　　刚好打完一局，宿舍三人的手机屏同时亮起来。
　　闻末刚从末班地铁里下来，一路上都在跟七七打电话，苏慕染自责又担心，一直反复询问他有没有事，闻末好不容易安抚完，就收到谢绯的微信。
　　闻末怕错过门禁，一路狂奔，边跑边按着语音条回的信息。
　　谢绯按开，闻末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听筒里公放出来，他一边跑一边轻｜喘着：“…马上就到校门口了。对不起绯哥，让你担心了。”
　　谢绯听完，和颜悦色地回复闻末，终于放心，合上书，打算上床睡觉。
　　顾则原本是盘腿坐着打游戏的，听完把长腿放下来。
　　说话就说话，喘什么喘。
　　又过了一会儿。
　　顾则在微信群里拍了拍闻末的头像。
　　顾则：【我也担心，你怎么不谢谢我？】
　　闻末不理他。
　　顾则勾勾唇角笑了。
　　苏迟关上电脑，宿舍里有人睡觉的时候他就不碰键盘了。
　　苏迟打开手机，准备打一局吃鸡，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微信里的宿舍群。
　　发现顾则把自己的群昵称改了。
　　苏迟抿抿唇，被他无语到了。
　　顾则把他的群昵称改成了【顾则哥哥】，这样如果有人@他，就会在群里显示。
　　潜移默化加深闻末的印象。
　　苏迟刚开了一局吃鸡，宿舍门就被打开了。
　　闻末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宿管阿姨锁门前一秒溜了进来，小脸跑得红扑扑的。
　　闻末措不及防撞进一双清冷淡漠的眼睛里。
　　闻末咬唇，又幽怨又心虚。
　　他紧紧抱着包，偷偷瞄了苏迟一眼，把装有小裙子的包放下。
　　他偷偷安慰自己。
　　苏迟肯定没有认出来的。
　　顾则看见闻末一脸兴奋，扔下游戏机，过来逗他，一脸蔫儿坏：“去哪儿浪了？这么晚才回来。”
　　闻末随口编了个理由，低头小声说：“去找朋友玩儿了。”
　　顾则凑近闻末领口，小狗似的，在他脖子上闻了闻。
　　有香味儿，甜甜的。
　　“男的女的？”顾则眼睛微眯，有些危险地问。
　　闻末咬咬唇，刚想小声反驳不关你的事，手机屏幕闪了闪，未接来电的号码很陌生，闻末想起于安说会回访，紧张兮兮地抱着手机，跑到角落里去接电话。
　　一脸心虚，顾则觉得更有问题了。
　　闻末垂着睫毛，小心翼翼地回答问题，生怕暴露一点来电人的信息。
　　“嗯，已经回宿舍了。”
　　苏迟隔着耳机听到软软的声音。
　　“好。我都记住了。”答应得没有脾气，特别乖。
　　“谢谢小于警…”闻末余光看见苏迟清俊冷淡的侧脸，咬了下舌尖，临时改口，“哥哥。”
　　小于警官一怔。
　　顾则不满地看过来。
　　苏迟垂着眼睛。
　　瞬狙爆了对手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闻末挂掉电话，一道高大的黑影慢慢压过来，顾则停在他面前，唇线绷得很直，审视着闻末，不满地说：“这么晚还打电话？是跟你一起出去玩的那个朋友？”
　　闻末一脸心虚，含混不清地“嗯”了声，仗着个矮，低头就从顾则胳膊底下钻出去。
　　顾则不信，哪个男的身上有这么甜的香水儿味儿，唯一的可能就是，闻末今天见的“朋友”还不止一个，有男有女……
　　闻末才来N大，又不是本市人，他哪儿来那么多朋友。
　　“你胆子这么小，没想到人缘还不错。”顾则舔了舔虎牙，像夸他，又不像夸他，总之阴阳怪气的。
　　顾则其实心里门清，他交际圈子广，阅人无数，闻末这种长得清纯无害，性格又好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的人缘最好了，谁都能和他聊得来。
　　就今晚一会儿，来宿舍找闻末的人就有好几个，都是军训认识的同学约他出去玩儿，其中有个叫刘浩的，贼头贼脑，一口一个“末末”叫得比谢绯还恶心。
　　闻末咬咬唇，习惯了顾则这样夹枪带棒损人，不理他。
　　闻末打开洗面奶，虽然在派出所把衣服换回来时，他就已经用卸妆湿巾擦过一遍，可他皮肤敏感，还是能感觉到脸上黏糊糊的痕迹。
　　闻末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把脸抹了抹，仗着他看不见，顾则放肆地打量着闻末。
　　闻末长得好，骨肉匀亭，不是那种单薄的瘦，就说手指头，十根手指虽然细细长长，却有微微的肉感，看着手感就软乎。
　　顾则看了眼镜子。
　　他常年在篮球场训练，风吹日晒，小麦色的肌肤在冷光灯下都被照得白了两个度。
　　闻末本身就白，被光一照，跟过曝似的，皮肤细白得没有一点瑕疵，指骨关节和指腹这些地方却透着粉。
　　像颗水灵灵的桃子，该白的地方白，该粉的地方粉。
　　他动作慢条斯理的，拧开水龙头，修长的脖子弯下来，筋很软，清澈的水珠沾湿了他的睫毛，顺着脸颊一点点聚到他小巧的下巴……
　　他这么烦他，闻末也不生气。
　　脾气就是这么好。
　　顾则突然烦躁，扯了下领口。
　　他怕不是魔怔了？看人洗脸都能看这么久。
　　闻末涉世未深，根本不知道长成这样还没有脾气有多招人。
　　顾则磨了磨虎牙，撑在洗手台上，语气不爽：“问你呢，你怎么那么多哥哥？你是不是管谁都叫哥啊？”
　　闻末洗干净泡沫，半眯着眼睛去拿放在一旁的毛巾，洗面奶的配方温和，可他眼睛敏感，不小心进了水，眼眶还是红了一圈。
　　闻末捂着毛巾，声音闷闷的，有点委屈，觉得顾则一点都不讲道理。
　　“…人家本来就比我年长。”
　　顾则喉结滚了滚：“那我呢？我也比你大，你怎么就管你绯哥叫哥？”
　　顾则回头看眼苏迟，拉后者临时充当一下论据，振振有词地说：“还有苏迟呢，小朋友，搞什么区别对待？”
　　苏迟指尖一顿，骑着摩托，差点撞树。
　　“你也叫我一声，我就不烦你了，嗯？”顾则看上去有商有量，声音却危险又隐隐透着兴奋。
　　他体质燥，凑过来周遭温度都涨了两度，闻末往后退了一步，小声摇摇头拒绝：“不要。你哪有哥哥样…”
　　闻末想象中的哥哥就应该是谢绯那样的，温文尔雅，才不像顾则，只会欺负他。
　　顾则拽开他的毛巾，长眼微眯，黑眸垂着瞪他。
　　“你还给我。”闻末垫着脚，伸长胳膊去够。
　　顾则比他高出大半个头，他是体育生，校篮球队的，腿长手长，臂展惊人，只要顾则有心不想给，闻末跳起来都够不到。
　　“叫声哥就给你。”顾则笑着低头逗他。
　　闻末抿着唇，倔强地抬眼看他，在顾则眼里，他是不是就这么好欺负。
　　闻末不想让他得逞。
　　二人就这么眼瞪眼，闻末眼睛酸了，本来就红的眼眶氤氲着水雾，闻末委屈地敛下眼，睫毛被水沾湿，他咬了咬唇，正准备喊的时候，顾则身上那股嚣张劲儿一下就散了。
　　顾则皱着眉，措手不及，慌乱地拿毛巾在他脸上乱抹了一圈，低声下气，哄得相当笨拙：“还你还你，不勉强你叫总行了吧，哭什么…”
　　顾则别扭地耸了耸肩，挠挠后颈。
　　好多男生最怕女生哭，他从小到大都不怕，混得很。
　　从小爱拿虫子捉弄人，把人惹哭了，告老师请家长写检讨，一套流程下来，下次还敢。长大后稍微像个人了，可他也没少让女生哭过。分手都是他提的，当面也不知道拒绝过告白多少次了，连朋友都看不下去骂他太渣总有一天会有报应，他却能对别人的泪水无动于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眼泪还没掉下来，只是红了眼圈，委委屈屈地抿着唇，他就熄火了。
　　顾则清清嗓子：“要是我以后不欺负你，你是不是就…”
　　闻末露出两只眼睛，戒备地望着他，可怜兮兮的，他真的不懂顾则的阴晴难测。
　　顾则被他看得心火骤起，狠狠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把他的发型都弄得乱七八糟的。
　　“算了…”，反正跟他说了他也不信，顾则看着闻末一脸可怜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更顺眼，勾了勾唇角，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当我没说，睡了。”
　　顾则插着兜，经过苏迟的座位时，漫不经心瞥了眼。
　　苏迟面无表情，拿枪扫死了一片。
　　顾则摇摇头。
　　残暴，太残暴了。
　　·
　　轻松愉快的周末总是一晃而过，周一，新生正式开学。
　　俗话说专业选的好，年年似高考。
　　闻末的专业全称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作为眼下最热门的专业，也是N大的王牌专业之一，他们专业学生的课表远远望去，从早八到晚八全都被各种色块占满了。
　　不仅有各种令人头疼的专业课，微积分，离散数学，计算机语言与程序设计…还有强制必修的思修、英语、体育，以及不修满14学分不能毕业的通修课程。
　　闻末说一句忙得脚不沾地都不为过。
　　他一只超常超常超常发挥才压线进校的锦鲤，在众多数理化大佬们的衬托下顿时成了一只咸鱼。
　　闻末坐在教室第三排，仰头看着黑板，低头奋笔疾书，再一抬头，本来认识的字符就变成了天书，闻末小心翼翼地偷瞄前后桌，大佬们撑着脸，不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只有他一个人是笨蛋吗qaq？！
　　闻末煎完正面煎反面，一天下来，整理了长达几个小时的录音、一大摞没听懂的问题和看起来根本不会写的作业习题，闻末哭唧唧地背着书包穿梭在教学楼和图书馆，每天都要在图书馆待到闭馆自学好久+提前预习明天的课程才能勉强跟上进度。
　　回到宿舍只想瘫着。
　　开学后谢绯和苏迟也很忙，顾则不常回宿舍，好几次闻末回宿舍的时候灯都已经熄了，一星期和室友也见不着几次。
　　开学第一周就这样风风火火过去，闻末渐渐适应了这样快速的生活节奏。
　　周六，闻末去苏慕染家给她弟弟补课。
　　这一块是大学城，也算学区房，N市房价不低，苏慕染家是一座带花园的独栋双层小洋房，砖红色，花园姹紫嫣红，被主人打理得井井有条，非常漂亮。
　　给他开门的是一位打扮优雅，温温柔柔的中年女性，见到闻末，她眼睛一下就亮了：“你是小染的朋友末末吧？”
　　闻末背着书包，笑着点点头，礼貌又乖巧：“阿姨好。”
　　没有几个长辈不喜欢长得乖懂礼貌又成绩好的小孩儿，苏母也不能例外：“快进来，快进来。”
　　苏母热情好客地招呼着闻末，带他到二楼，边走边说：“小染这丫头昨天睡得晚，现在还没起呢，我去把她叫起来，你先上去坐，我给你切点水果？喜欢吃什么？刚买的无籽西瓜好不好？感觉还挺甜的。”
　　闻末忙摆手，有些受宠若惊：“难得周六，不用叫七七了，谢谢阿姨，我什么水果都爱吃的。”
　　苏母更欣慰了。
　　她做梦都想有个闻末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
　　家里三个孩子，两个是她亲生的，另一个不是她亲生但她也疼，但没有一个真让人省心的。
　　想到这里，苏母就头疼，敲敲儿子的房门，推门而入：“小程，快来看，这就是妈妈新给你找的家教哥哥。”
　　苏程戴着耳机，手机横屏，右手拇指点攻击键快要点出残影。
　　苏母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那是一种“要不是有外人在小兔崽子你就死定了”的笑，苏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心虚，就掉线了，站在原地被敌方两个联手秒了。
　　苏母在闻末面前维持着风度，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温柔一笑：“乖，先坐一下，阿姨给你倒杯水。”
　　关门前瞬间变脸，阴阴地朝儿子飞了个眼刀。
　　等待复活，苏程眼睁睁看着他哥赶到，杀他那俩人头像瞬间变暗，倒在地上变成两具尸体。
　　苏迟耳边一下清净下来，刚睡醒，音色有点哑：“陈姨走了？”
　　苏程小声：“嗯。”
　　“怎么不说话？”
　　苏程撇嘴偷瞄了眼闻末，闻末友好地朝他笑了笑。
　　苏程抿抿唇，在游戏里打字回复。
　　【我妈又给我找了个家教。】
　　【烦。】
　　他已经气跑好几个家教了。
　　苏程打量了一眼闻末。
　　这个看上去脾气蛮好的，不简单。
　　气不跑，试试看气哭呢？
　　“嗯。”苏迟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打完这局就下了。”
　　苏程哭丧着脸。
　　【上完课再来？】
　　【哥。】
　　【你是我唯一的哥。】
　　【好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再说吧。”不为一两句哥哥所动的男人无情地说。
　　苏程好不容易抱到一只大腿，缠了堂哥好久苏迟才答应带他上分。
　　他都在这个段位卡了好久了，本来准备今天打一整天。
　　计划全都被突如其来的补课给打乱。
　　小孩子没什么心眼，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对闻末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苏程还没复活，队友已经把塔推完了。
　　屏幕上出现极没参与感的“victory”。
　　苏迟准备下了，小号匹配到的对手让他有种虐杀感。
　　“末末，来，喝水。”苏母端着水杯和果盘走进来。
　　苏迟听到熟悉的软声软气的声音。
　　“谢谢阿姨。”
　　苏迟打算闭麦的手指一顿。
　　“好好上课，不许欺负家教。晚上有空带你上分。”


第13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哦。”苏程面无表情地哦了声，并没多把他哥的话往心里去，就跟上学前父母“上课别玩手机”“认真听讲”这些标准流程化的叮嘱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苏程慢吞吞地退出游戏，然后不情不愿地坐到书桌前。
　　关门之前，苏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闻末的肩，露出一个“就拜托你了！”的眼神。
　　闻末轻轻咬着唇，深呼吸几下，冲淡了心头那点紧张感。
　　他不是第一次做家教了，可他之前带过的学生通常都是高中生，再不济也是初中生，他还没教过这么小的孩子。
　　苏程今年刚升四年级。
　　四年级就需要请一对一家教，可见基础很是薄弱。
　　闻末倒不是不会做小学数学，只是他不太会跟这么小的孩子相处，尤其，苏程歪歪散散靠在椅背上，满不在乎转着笔的模样，让闻末想起一个人。
　　——缩小版的顾则。
　　闻末咬着唇，硬着头皮开口，先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小苏同学，你好。我叫闻末，你可以叫我小闻老师，我会教你语数英，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我们上午先补数学。不过上课之前，我们可以先聊聊，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苏程绷着小脸，余光看见闻末紧张兮兮却强作镇定的样子，一眼就被看穿了。
　　先前那几个家教，起码装得比他镇定得多，虽然最后还是都无一例外被他气跑了。
　　声音温温吞吞的，像杯温度正好的白开水，一点脾气都没有，吹一下都不起褶，好像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闻末一脸友善、期待地看着他。
　　苏程从书包里拿出数学卷子，冷冰冰吐出两个字：“没有。”
　　闻末笑了笑，还是温温和和的：“那我们开始吧，先做这套怎么样？”
　　闻末从两套卷子里挑了套比较基础的给苏程，这样循序渐进，不容易让人产生畏难心理。
　　苏程低低“哦”了声，对于气跑家教这件事他已经熟能生巧，称得上专家了，一套操作下来，不会有人不被他气走。
　　苏程握着笔，看上去像在认真思考，实则懒洋洋支着脑袋，神游太空在发呆。
　　墙上的时钟分针走了两大格，十分钟过去了，闻末才终于发现苏程在走神，一个字都没写，卷子干干净净，空无一字。
　　闻末像是刻意在照顾他的自尊心，语气积极向上，又特别温柔，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些老师一样不耐烦。
　　“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了？”闻末鼓励地看着他，“没关系，发现问题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苏程把铅笔一扔，卷子一推，懒洋洋又满不在乎地说：“会写，但不想写。看到数学就烦。”
　　说完他往桌上一趴，故技重施，彻底开摆。
　　好几个家教都被他难倒在第一关，他就是不写，家教老师也不能拿他怎么办，不能打，劝不听，最后只好跑下楼叫他妈，请家长。
　　顶多挨顿打，挨完就可以趴在床上玩游戏了。
　　早打早享受。
　　来吧。
　　苏程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他还特意扭了个头，换个方向趴着，方便自己看清新老师破防的表情。
　　苏程紧紧盯着新家教的表情。
　　他轻咬着唇，毛茸茸的眉毛拧起，眼尾可怜地耷拉下来。
　　苏程抿抿唇，有些嫌弃，又有些心里没底。
　　他该不会哭吧？
　　这也太脆弱了。
　　闻末眼眶泛红，直勾勾盯着苏程。
　　下一秒，他情不自禁拉住苏程的手，用力点点头，语气真挚而激动：“我懂！”
　　苏程的手被紧紧攥住，他试探着抽了抽，闻末看上去瘦瘦小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苏程怀疑地皱了皱眉，跟他想的怎么不太一样？
　　闻末仿佛找到了知音，还是一个年仅十岁不会笑话他跟他同病相怜的知音。
　　这一周以来被专业课折磨的痛苦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
　　在学校，如果他找老师问题，老师讲一遍，他没听懂也不敢再问，怕老师没耐心。同学虽然都很热心，但他也不想耽误别人的课余时间，回到宿舍，谢绯哥虽然主动提过，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他，可物理系大二也很忙，谢绯整日奔波在教学楼和图书馆之间，闻末不想让他为自己操心……
　　“其实我也是！”
　　“看到数字就生理性头痛！”
　　“宁肯写一百张英语卷子也不想看数学一下对吧？！”
　　苏程捂着耳朵，就看到一张小嘴在他眼前一张一合，闻末声音细细的，讲话慢条斯理的，却有种冲破物理屏障的魔力，在他耳边软声软气地絮絮叨叨。
　　闻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注意到苏程的反应。
　　苏程忍不住打开手机，屏蔽他爸他妈他姐之后发了条朋友圈。
　　帅到被通缉：【家教哭了。被数学难哭的。6。】
　　配图：一张数学试卷。
　　苏程朋友圈同学很多，很快就刷出了好几条评论。
　　你的问题很大：【程哥出手，从无败绩。】
　　帅到被通缉回复你的问题很大：【这回真不是我…】
　　冷冰凝爱语梦翠霜：【数学这个死渣男！！】
　　01:【？】
　　峡谷见：【泻药，差点忘了还有数学作业。】
　　……
　　苏程戳进头像是一行代码的图片，备注是：【我唯一的哥】。
　　偷偷看了眼还耷拉着脑袋念念有词的小家教，苏程按下语音键，录了几秒，发给他哥。
　　帅到被通缉：【6。】
　　帅到被通缉：【天地良心，真不是我干的。】
　　帅到被通缉：【真能哭。哭得太惨了。】
　　帅到被通缉：【我都想哭了。】
　　苏程低头打字，还想再跟他哥吐槽几句，软软的声音突然一停，苏程回头，闻末已经发泄完了，大眼睛红红的，幽怨地望着他手上的手机。
　　苏程抿抿唇，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拿起笔。
　　他投降。
　　怕再把人惹哭，苏程这次写得很快，一张卷子风卷残云，只是还跟以前一样，不上心，做得一点也不认真。
　　简单的题跳步骤，中等的题随缘，写到哪儿算哪儿，压轴题直接不写，别问，问就是不会。
　　苏程把笔一扔，卷子推给闻末改：“写完了。”
　　苏程看着闻末握着笔，长睫垂着，认真批改试卷的侧颜，大大方方拿起手机。
　　苏迟收到这条语音时戴着耳机，没多想，随手就点了播放。
　　专业耳机音质很好，游戏里的脚步声都一清二楚，或许是音质太好了，语音转录的失真效果都不明显，好得就像闻末在他面前哭一样。
　　他声音糯糯的，带着轻微的鼻音，小声抱怨「课好难呀」「听不懂」「每天累得都快死掉了」…类似的抱怨苏迟每逢期中期末都能在同学那听到不少。
　　他很难共情，甚至觉得有点烦。
　　有时间抱怨不如多看会儿书，可闻末哭，他就觉得他好像真的很委屈。
　　就像偷偷躲起来哭，无意被人撞见了一样。
　　他都能想象到，闻末耷拉着脑袋，眼泪汪汪，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
　　苏迟突然就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其实这周他在图书馆撞见过闻末一次。
　　闻末拿着杯子，径直朝他走过来，当时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点头打个招呼，闻末就轻飘飘地从他身边飘了过去。
　　眼神涣散，擦肩而过时，苏迟听到他小声念叨着什么，自言自语。
　　当时听不清，现在想来，似乎是在背公式。
　　走到饮水机旁又遇见了一次。
　　当时图书馆已经快要闭馆了，闻末耷拉着脑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揉揉眼睛，举着杯子，举了好久，才发现忘开水龙头。
　　原本积极向上的小植物突然变得垂头丧气，就算是路人也会不忍心。
　　过了十多分钟，苏迟打完一局，犹豫了一会儿。
　　01:【还在哭？】
　　距他哥发这条消息已经又过了半小时，苏程翘着腿，低头打字回复。
　　【没有。】
　　苏程又看了眼闻末，对的地方他的红勾总是打得特别大，错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画上一个小叉。可尽管如此，叉还是比勾多很多。
　　帅的被通缉：【但一会儿可能还会哭。】
　　01:【？】
　　帅的被通缉：【错的太多，之前改作业就把家教气跑了好几个。】
　　01:【…你正确率就不能高点。】
　　帅的被通缉：【不会做，怎么高？】
　　01:【抄吧。】
　　01:【别跟我说你平常作业不是抄的。】
　　帅的被通缉：【？？？】
　　帅的被通缉：【6。】
　　苏程边打字边往旁边看了一眼，闻末改得差不多了。
　　帅的被通缉：【等会儿再说。】
　　苏程把手机扣起来，拿出一包新的抽纸，提前做好准备。
　　令苏程再次没想到的是，这个喜欢哭唧唧的小家教竟然比以前那些老学究的抗压能力还高。
　　闻末并没有唉声叹气，也没表现出对他失望，他前途堪忧无药可救之类的想法，而是先表扬了他做对的那些题，然后把做错的地方每一步每一步都详细地解释给他听。
　　如果他犯了什么智｜障错误，没得到分，小家教也不骂他，只是表情难过得快要死掉，好像少了一分他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让苏程有种如果他不努力学习，就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错觉一样。
　　“…所以，最后答案就是…10分钟。”
　　苏程凭着记忆，加上他的理解，把压轴大题给闻末讲了一遍，步骤和最后求出的结果都跟闻末刚才讲过的一模一样。
　　闻末抬着唇，眼圈一红，感动得眼泪汪汪看着他。
　　苏程别扭地把卷子一扔，换下一套，嗤道：“…这有什么难的。”
　　这也值得哭。
　　为了拥有一个情绪稳定的家教，第二套卷子苏程写得比第一套慢了很多，他甚至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把第一页撕掉打草稿，虽然依旧喜欢跳步骤，但比之前做得认真多了。
　　苏程并不是真笨，只是厌学情绪不断恶性循环，现在上了点心，正确率自然高了很多。
　　及格了！闻末终于敢打分了。
　　虽然数学很难，但当历尽艰辛努力求出的结果和答案一模一样时，那种感动的心情…让一切都变得很值得！
　　闻末激动得眼泪汪汪，苏母在楼下焦急等待了两个小时，发现儿子既没有把家教气跑，甚至还破天荒做完了数学作业，感动得热泪盈眶。
　　苏母当即就把今天的家教费给闻末结了，还热情地跟闻末敲定下周和下下周来辅导的时间。
　　突然多了一个固定家教的苏程：就、耳朵很疼。
　　耳朵受伤的苏程转而投向他哥的怀抱，疯狂撒娇。
　　帅的被通缉：【哥，下周你回家陪我打游戏？】
　　·
　　苏迟是平台签约的游戏主播，这个月的直播时长还没水完，收到苏程的消息时他正在直播，漫不经心回了句【再说。】。
　　直播完，刚下直播，谢绯刚好推门而入。
　　苏迟看着聊天界面，把闻末那件事告诉了他。
　　谢绯推了推眼镜，有些愧于自己对小室友不够关心。
　　微积分II是很多理工专业的基础课程。
　　苏迟戴着耳机，双眼直视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地说：“你微积分不是98？”
　　教闻末绰绰有余了。
　　谢绯脾气好，又有耐心，闻末也很粘他。
　　谢绯从书柜里翻出他大一上学微积分II的笔记，里面记载得还算详细，他准备拿给闻末看看。
　　谢绯翻了翻笔记，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因为疲惫，声音有些低哑，谢绯回头看着苏迟，轻笑了声：“我记得你微积分II是满分。”
　　他的确想教，可他最近真的挺忙。
　　谢绯把笔记放到苏迟桌上，开玩笑似地低笑：“要不你来？”


第14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苏迟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漫不经心掀起眼皮，音色散漫：“你觉得我很闲？”
　　谢绯不发一语，视线转向他的电脑屏幕，挑了下眉，意思不言而喻。
　　苏迟和他们不一样。
　　不熟悉苏迟的人，见他第一眼，除了觉得他长得很帅，八成都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网瘾少年。
　　习惯独来独往，戴棒球帽，抬起帽檐时狭长的黑眸清冷淡漠，永远只穿黑白两色的衣服，常年戴着耳机走路，因为不爱出门、不爱晒太阳，从指尖到脖子都是冷白色。
　　刚和苏迟分到一个宿舍的时候，谢绯对苏迟的印象还不太正面，觉得他和许多人一样，考上了大学就开始放纵，昼伏夜出，找人签到点名，早八不想去就不去，平时也看不到他写作业或者复习。
　　谢绯是物理系，苏迟是计算机系，他们同上一个老师开的微积分II，那个老师在选课黑榜常年榜上有名，喜欢挂人，往年试卷都出得极难，每逢期中期末考学生都哀鸿一片。
　　谢绯是课代表，笔记记得简明清晰，一手行楷清雅漂亮，人也温和，不论谁找他问问题他都不厌其烦解答，期中考试前，他的笔记印刷版已经传开，班上几乎人手一份。
　　毕竟是室友，谢绯不忍心看苏迟挂科重修，考试前一周，他还状似不经意地在苏迟面前提了一句。
　　“笔记多印了几份，没事可以看看。”
　　谢绯还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苏迟正在打游戏，他把耳机摘下挂在脖子上，看了他一眼，那是谢绯跟他做室友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苏迟经常打游戏，视力却很好，黑眸沉静，他淡淡地点了下头：“用不着，不过谢了。”
　　然后又戴上耳机，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
　　谢绯无声抿抿唇，该做的他都做了，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期中考试前一天晚上，连顾则都跑回宿舍抱着他的笔记临时抱佛脚，苏迟游戏打到凌晨两三点才睡觉。
　　第二天早上，也是踩着点进考场。
　　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神色恹倦慵懒，书包都没带，从口袋里拿出一管水性笔。
　　过了半小时，谢绯写到快翻页，听到有桌脚晃动的声音，分心抬了抬眸，戴鸭舌帽清瘦修长的背影，站在讲台前，上去交卷。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班上只有两个满分。
　　一个是他，另一个是苏迟。
　　因为他的笔记，班上期中及格率提高了20%。
　　大概是及格率不符合老师的心理预期，两个月后的期末考，难度翻倍，是近五年之最，谢绯扣了过程分，96。
　　唯一的满分还是苏迟。
　　期中期末成绩各占微积分II这门课总成绩的50%，谢绯98，苏迟是满绩。
　　听说也是那个老师教微积分II这门课近五年来唯一的满分。
　　从那之后，苏迟就在他们几个院系中出了名。
　　后来很多人每逢大考都会回当年苏迟考试的座位拜拜，沾沾仙气。
　　不知道是谁打听来苏迟高中时候的事情。
　　他高中就常逃课去网吧，偏偏次次月考都考年级第一，甩年级第二几十分的那种，连教导主任都无可奈何，校领导还特别嘱咐尊重学生个性，生怕少了个清北苗子。
　　苏迟是天才型那种，不怎么用功，念书跟玩儿一样，一样能考第一。
　　听说他的高考分数也能上清北，不过他身体不适应北方气候，所以才来了N大。
　　会读书就算了，偏偏不耽误他游戏也打得极好。
　　他知道苏迟打游戏很厉害，一起玩过几次王者，是能去打职业的水平，苏迟还是平台签约的游戏主播，不过他直播一般都挑没人在寝室的时候，清静，互不打扰。
　　苏迟什么游戏都玩，王者、吃鸡、英雄联盟…steam上火的不火的也都会玩，用来凑直播时长。
　　谢绯想点头。
　　感觉苏迟的确蛮闲的，以他的水平去辅导闻末，就跟大学生做小学数学题一样容易。
　　谢绯又看了看苏迟的电脑屏幕，apex游戏页面正在加载中。
　　谢绯微不可闻叹口气。
　　不过就算苏迟再闲，时间也是由自己支配。那么多有趣的游戏都玩不过来，去辅导人做数学题？苏迟也不是多爱学习的人，两相比较，后者的确是太无聊了。
　　谢绯笑笑，是他考虑不周，只想着给自己省点事，顺便能联络一下舍友间的感情，忽视了苏迟自由散漫，独来独往的性格。
　　再说，如果真硬让苏迟教闻末，他脾气不差，但也不算多好。
　　末末反应慢一点，他又没什么耐心，说不定适得其反，还会吓到闻末。
　　谢绯轻笑，伸手去拿笔记本：“也是。算了，那还是我……”
　　游戏页面正好加载完，苏迟戴上耳机，随手把矿泉水瓶压在笔记本上。
　　语气淡淡的：“他来找我再说。”
　　·
　　闻末辅导完苏程，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苏母留他在家里吃了晚餐，闻末回到宿舍，正好大家都在。
　　谢绯看了眼苏迟，状似不经意地关心了下他新生第一周过得怎么样。
　　他声音温和，笑着递给闻末一份笔记复印件：“微积分II是大二很多课的基础，要好好学。这是我大一做的笔记，没事可以翻翻。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顾则盘着腿打游戏机，头也没抬：“别问我。”
　　闻末爱惜地摸摸笔记封面，紧紧抱住，如获至宝。
　　谢绯无语：“…我不在你也可以问苏迟，他学得比我好。”
　　闻末飞快往对面瞄了眼，电竞椅上的背影，肩很宽，背很直。
　　苏迟戴着耳机，键盘被他敲得噼里啪啦响，从闻末的身高看去，瞄准镜里的对手，瞬间就被爆了头。
　　闻末选择性忘记了后面半句，抱着笔记本，笑得特别甜：“谢谢绯哥！”
　　·
　　周日，闻末和苏慕染约好了去摄影基地拍摄。
　　苏慕染帮他选的那几款寄拍产品的商家已经把商品寄过来了，收货地址直接写的苏慕染家，需要拍摄的时候，苏慕染再把东西都带上，她房间大，又有私密空间，闻末住在宿舍，这些东西放她那里更不容易露陷儿。
　　苏慕染帮闻末接的寄拍，有兔耳发箍、白丝缀蕾丝边的腿袜…这些产品都适合在室内拍，最好环境也是粉白色系少女风的。
　　苏慕染在摄影基地租了一个房间，很多网店拍衣服的时候都会来这边拍，各种风格的棚都有，能满足不同需求。
　　还经常能在隔壁遇到网红。
　　世界真小，闻末和苏慕染又遇到了上次拍日落时赶他们走的那位。
　　闻末戴着口罩，张清妍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但她记得苏慕染的脸，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闻末那组日落jk的照片后劲儿太大，她很难不在红薯app首页刷到。
　　一想到她和博主穿着风格相似的衣服还在同一景点拍的照片，她的团队和摄影都不知道比闻末他们强出多少倍，流量差距却这么大，张清妍心里当然不服。
　　尤其，他们都在N市，以后有什么线下活动八不准就经常碰到。
　　尤其，他们的风格都还类似。在品牌方眼中，他们说不定就是竞品的关系。
　　再尤其，博主他还是一个男的！！
　　张清妍不懂这是什么新的流量密码，但对她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张清妍看闻末，就是既瞧不上又忍不住拿来比较的心理。
　　莫名被人飞了几个眼刀，闻末对周围的环境一直有种小动物般的敏感，不远处的目光居高临下又充斥着不屑和不满，闻末默默低下头，埋进口罩里。
　　苏慕染挡住他的视线，走远后，安慰他：“别放在心上，习惯就好了，以后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心态一定要强大！”
　　就像那条把闻末带火的博文，现在热一热二还是你追我赶打得不可开交。
　　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喜欢讨厌者男女老少都有。
　　或许是因为本身就是关系亲密的朋友，闻末和苏慕染合作起来很有默契，少了很多磨合的时间。
　　闻末能激发苏慕染无穷无尽的灵感，苏慕染也知道怎么把闻末拍得更好看。
　　一下午拍完了三套寄拍产品。
　　“本来还有一个玩偶的……”苏慕染突然想起来，怕闻末奇怪，就跟他解释了几句，说起来都觉得晦气。
　　那个商家发来的拍摄要求和寄来的服装都很离谱：一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商家想要跪趴的坐姿，闻末抱着兔子，寄来的衣服也是合身得离谱，短的甚至能露腰，偏偏是很清纯类似校服的款式，商家还要求文案里带上“bunny”这个关键词。
　　“这已经不是离谱了，简直是在违法被封的边缘疯狂试探。”苏慕染皱眉吐槽。
　　苏慕染当即就把这个商家的预付款退了，二话不说拉黑举报一条龙。
　　闻末听完苏慕染在他耳边小声解释，人都傻了。
　　他小声吸了口气。
　　“bunny原来还有这种暗示呀…”
　　如果七七不说，他根本就感觉不到有哪里不对。
　　“看playboy杂志标志就知道了。兔子繁殖能力很强。”苏慕染语重心长地说，“反正…以后不管是接寄拍，还是别的什么的，都要谨慎再谨慎才行。”
　　闻末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拍好的照片给商家看，商家从中挑几张满意的，苏慕染再去精修，精修完发出去。
　　自从闻末发完日落jk的组图后，他的红薯账号已经十几天没更新了。
　　苏慕染心里还有点没底，怕这几条博文的流量不达预期。
　　看到闻末稳步不断上涨的粉丝数，她才心安了下来。
　　因为私信鱼龙混杂，什么奇怪的人都有，而且闻末上学很忙，也没什么时间每一条都看，苏慕染作为经纪人，就自告奋勇地接过了替闻末看私信的重任。
　　苏慕染皱着眉，一路地铁老人手机地看完了。
　　很有几条让她印象深刻。
　　比如。
　　一张被红薯自动屏蔽裂掉的照片。
　　下接一句：【我的很大，约吗？】
　　再比如。
　　一个头像很帅，名字文艺，性别为男的账号，风雨无阻地每天早安晚安，一句不落。
　　最后：【在？看看腿？】
　　苏慕染皱着眉把这些全都拉黑举报，日行一善。
　　更有甚者，是一个名为喵爪直播经纪人的账号。
　　【我司长期关注博主您的账号，觉得您很有潜力，考虑签约做主播吗？五险一金，福利齐全，提成丰厚。有意向请联系……】
　　苏慕染一开始还很兴奋，感觉找到了闻末事业的新起点！
　　兴冲冲在网上一搜，结果却搜出了警方公告。
　　【该网址涉嫌欺｜诈，N市警方提醒您：保护自身财产安全……】
　　是个搞｜黄的网站。
　　她差点把闻末和自己都送进去。
　　苏慕染心有余悸，在气炸之前把这人账号举报封禁了。
　　这天晚上，苏慕染打电话跟闻末吐槽：“…互联网真是太危险了…我刚上网查了查，有好多小主播被骗着签约了那种小网站，钱没挣多少，身份证都被扣了，还被威胁恐吓，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想解约，网站就狮子大开口，索要天价违约金，小主播赔不起，走投无路没办法自｜杀了…太惨了。”
　　“嗨…看来成为百万博主这种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心急容易掉进陷阱…”
　　闻末在操场夜跑，跑完会觉得轻松很多，白天也没那么累了，学习专注了很多，效率也提高了。
　　闻末戴着耳机，苏慕染说，他听，不时小声附和。
　　苏慕染说完，闻末轻轻喘着气，气息不稳，小声宽慰苏慕染：“…我真的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七七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他没有日进斗金的野心，连走红都走得莫名其妙，但他很感激七七，帮了他这么多。
　　做家教的钱和这段时间接寄拍的钱，可以让他很长一段时间不为学费和生活费发愁，他已经很开心了。
　　苏慕染叹了口气，不过，经过这几次的事她也想开了。
　　赚钱当然好，但也要一点一点来，不是什么钱都能赚的。
　　所幸，闻末现在并没有特别大的财务压力。
　　三条寄拍的推广流量都很不错，甚至超额完成了指标，流量每上一个阶梯，商家还会有提成。
　　苏慕染本想按说好的拿20%，闻末坚持五五分，还报销路费、餐费、奶茶费……
　　她不缺钱，约拍只是她的兴趣爱好，看闻末不用为学费和生活费着急奔波，苏慕染比自己小金库充足更高兴！
　　苏慕染突然想到什么，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对了！你爸这段时间没找过你吧？找你的话，你别那么老实说你现在挣钱了，知道吗？”
　　黄｜赌｜毒，沾哪一个都不行，人就废了。
　　如果闻末的便宜爹知道儿子现在能挣钱了，肯定会回来吸血。
　　就算闻末给他钱，他也还是会拿去赌。
　　戒不掉的！
　　闻末安静地抿着唇，摇摇头：“没有。”
　　事实上，他和父亲的聊天记录已经停留在好久好久之前了。
　　父亲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不出现，也没有一个电话，一个短信。他连父亲现在怎么样，在哪儿都不知道。
　　苏慕染没听出闻末语气里的难过，万分庆幸：“那就好。很晚了，你跑完早点回去睡，哦哦对了，还有，我今天帮你看私信，好多粉丝都要你兑现万粉福利呢！”
　　闻末现在红薯粉丝已经三万多了，再不兑现，就要和五万粉的福利一起兑现了。
　　“我整理了一个表，回头发你，都是粉丝想看的，你从里面挑一个好了！”苏慕染嘿嘿地笑了，笑得很是诡（猥）异（琐）。
　　她也好想看！！！
　　每个都想！！！
　　·
　　挂掉电话，闻末站在操场边吹了会儿风。
　　进入九月，晚风吹在身上，凉凉的。
　　七七的话不经意提醒了他。
　　闻末打开微信，看着【父亲】这个备注，咬着唇点进去。
　　公司破产后，父亲东躲西藏，他应该也过得很不好，所以才无力支撑他念书，怕连累他，或许是出于爱面子，都不敢联系他。
　　闻末打开银行账户，扣掉下个月的生活费，然后把卡上的钱都转了过去。
　　后天是父亲的生日。
　　momo发起了一笔转账：
　　【祝您生日快乐。】
　　闻末本以为父亲可能不在线，没想到，转账刚发过去就被秒收了。
　　闻末眼巴巴盯着手机，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睫毛安静地垂着，闻末看着手机，眼里的光一点点黯下来，心好像塌进去了一小块。
　　闻末咬咬唇，左滑掉聊天记录。
　　苏慕染很快就把粉丝们提名呼声最高的几个万粉福利整理了出来。
　　闻末打起精神点开。
　　第一名：露脸。
　　划掉。
　　这是不可能的。
　　第二名：穿旗袍，紧身的那种。
　　第三名：cos某个动漫人物。动漫人物的职业是小护士，护士装清纯可爱，还有点制｜服｜诱｜惑。
　　第四名：露脚。
　　？
　　第五名：…
　　第六名：…
　　pass，pass。
　　通通pass。
　　闻末揉揉耳垂，热气从白皙的脖颈一路蔓延上来，夜色四合，路人看不清，但他脸颊全都红了。
　　没几个能播的！
　　最后一个，是苏慕染自己整理的。
　　闻末的账号后台@很多，这几天尤其，因为酷音突然流行起一首歌，是女团Crush U的同名出道曲《Crush》，是一首适合夏天的小甜歌，MV从少女视角讲了酸酸甜甜的暗恋故事。
　　副歌部分的舞蹈，全员穿着JK裙。
　　清纯、明媚又闪耀，很符合青春的意象。
　　出道曲，公司在酷音投放了很多推广，发起了舞蹈挑战，许多网红接力，就把#Crush舞蹈挑战的Tag带火了。
　　【啊啊啊啊，想看老婆跳这个！！！@momo酱。】
　　【看到jk就想到momo了。】
　　【跳给我看！！！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闻末有点犹豫，下意识害怕，他没学过跳舞，怕跳得不好。
　　不过……
　　犹豫不决的时候闻末就逼了自己一把，把提名前九的福利又看了一遍。
　　靠同行衬托，闻末再看跳舞就变得顺眼多了。
　　不过他还没看过这首歌的MV，也不知道舞蹈是怎么跳的。
　　闻末站在操场边，慢吞吞注册好了酷音号，然后搜索#Crush舞蹈挑战，播放量最高的第一个视频直接跳了出来。
　　闻末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就被人抢走了。
　　顾则长臂一捞，刚打完球的身体热气十足，黑发都被汗湿了，刘海随意被他捞到脑后。
　　黑眸闪耀明亮，盯着他，有不加掩饰的笑意：“看什么呢？”
　　闻末紧张地都结巴了：“顾则你、你还给我！”
　　闻末着急地蹦起来去够。
　　顾则哪会那么容易让他得逞，他笑着低头，看小室友徒劳攀着他胳膊的样子。
　　顾则看够了，才漫不经心瞥了眼闻末的手机屏幕。
　　播放量最高的视频，相较于MV的清纯，翻跳得更加性｜感。
　　紧身旗袍+黑｜丝，半框眼镜，高跟鞋，纯の欲风狠狠拿捏流量密码。
　　顾则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敛起，喉结滚了滚。
　　不敢说百分百，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喜欢看这个。
　　不论男女。
　　顾则低头，黑眸沉沉地盯着他，运动后的声音又低又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顾则掰开闻末的手，薄唇勾的弧度有些讽刺：“没看出来，原来你也喜欢这种。”


第15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顾则顶着腮，脖颈上青筋暴起，垂眸沉沉地看着闻末，目不转睛。
　　他都能帮闻末现编出几个借口，比如这视频是同学整蛊发给他的，或是大数据直接推送到他首页，他不小心点开的，总之，都不是闻末自己愿意看的。
　　甚至就算闻末说他不是为了看人，看视频是为了学跳舞，连这种级别的瞎话，他说不定都会信。
　　顾则望着闻末，似乎并不着急要他回答，给足了闻末编织理由的时间。
　　可笨蛋就是笨蛋，连撒谎都不会，偏偏选了最惹人生气的一种。
　　被深邃的利眸凶巴巴盯着，闻末脑袋一片空白，他咽了咽口水，想起军训休息时，刘浩他们围成一圈偷看小视频时的一些议论。
　　他其实都没来得及看清屏幕，手机就被顾则抢走了。
　　闻末结结巴巴点头，差点还咬到了舌头，他小声撒谎，底气不足：“喜欢、喜欢啊…”
　　刘浩他们说没几个男人没看过这些，不喜欢看这些的…这条短视频的播放量又那么高，说明喜欢的人不止他一个…
　　闻末这些想着，甚至更有自信了。
　　他鼓起勇气，仰头望着顾则，满脸单纯，眼底澄澈，歪头小声问：“你不喜欢吗？”
　　“我…！”，顾则哑然，脖子上的青筋更加明显，喉结止不住上下滑动。
　　顾则怎么也想不到，闻末不仅大大方方承认了，还有胆子反问他。
　　闻末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干净，一点一点睁大了，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闻末嘴巴张了张，又闭上，悄悄掀起睫毛，非常小声：“…你不会没看过吧？”
　　顾则被闻末一记直球打得哑然失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凶巴巴地瞪了眼闻末：“闭嘴。”
　　他怎么可能没看过？
　　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除非那玩意儿不行，否则没几个男的对这种事不感兴趣的，他身边所有认识的人都是。
　　就连闻末心中好哥哥一样君子端方光风霁月的谢绯，顾则都在他垃圾桶里看见过被揉成一团诡异的纸团，自己解决过。
　　但闻末在他心里跟那些男人是不一样的。
　　闻末那么爱脸红，连和他对视都不敢，讲着讲着就会低头，视线飘忽，还以为他不会发现。
　　他们男生宿舍里聊天，难免讲着讲着就会开几句车。
　　好几次他们车速都起飞了，闻末只会一脸单纯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们，纯得顾则只能从高速上下来，有种自己在践踏祖国花朵的羞愧感。
　　这样的闻末，顾则当然下意识就把他当成了一张白纸，纯白纯白的，得小心翼翼保护的那种。
　　现在却突然发现，这张白纸翻了面比他想象中精彩得多。
　　闻末胆小地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什么顾则的脸色又变了。
　　愤怒中夹杂着隐隐的危险。
　　他胸膛起伏着，脖子上的暴起的青筋一直延伸到球衣里，汗水滑过他吞咽的喉结，小麦色的皮肤晶亮。
　　顾则咬着腮，忍不住想，想闻末是不是还会看片儿，是不是也会自己解决，他这么招人，说不定高中就早恋过了，恋爱的时候是不是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都做过了…
　　越想，顾则就越生气。
　　闻末咬了咬唇，感觉顾则的眼神像要把他吃了。
　　高大的身影猛得压下来，闻末下意识紧紧闭上了眼睛。
　　睫毛尖怕得直颤，顾则快被气死了，闻末觉得他会打他。
　　顾则气极反笑，大掌捏住闻末的下巴，顾则的手因常年控球，掌心、指腹都结着薄茧，粗糙的手指掐着闻末的腮肉。
　　感觉到和他皮肤截然相反的触感。
　　又软又嫩。
　　顾则喉结滚了滚，狠狠捏了捏，边捏边伸手，命令的语气又强势又凶：“手机。”
　　顾则握着闻末的手指给手机解锁了，然后当着他的面长按视频，选择屏蔽该主播，理由他选的是「不喜欢该内容」。
　　顾则紧绷的唇线缓和了点，嗓音沉沉，略带威胁：“以后都不许看，听到没有？”
　　闻末揉着被掐红的腮肉，委屈巴巴点头。
　　他本来就没有看啊。
　　顾则捡起篮球，随手背过闻末的书包，长臂一伸，胳膊压在闻末肩上，懒散霸道地说：“走了，回去了。”
　　闻末本来就比他矮，一压更矮了。
　　从背后看去，就像大学生的哥哥来接刚刚初升高的弟弟放学。
　　一路上接收了好多路人奇怪的注目，顾则散漫不羁，压根不在乎，闻末咬唇，默默用袖子捂住脸。
　　·
　　回宿舍的林荫路，灯火通明，今晚格外热闹。
　　下午有社团招新的活动，一直持续到夜晚，大一新生是社团扩招的主要目标。
　　道路两旁按等距临时支起了白色的帐子，每个社团被分配到一间，社团负责人根据社团特色进行不同的布置和整活儿，歌剧社会现场插电唱歌，动漫社有很多社员cos各种经典的动漫角色……然后向过往的新生发放各种小礼物和介绍社团的小册子。
　　闻末下午已经陪刘浩来过一次了，因此没准备停下来看什么。
　　顾则却在路过街舞社的帐子时停下来。
　　顾则挑了挑眉，跟戴着学生会胸牌的男生打了声招呼，懒洋洋点下头：“路学长。”
　　男生回头，他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微微上挑的眼尾给长相增添了一抹张扬，浅金发色让他看上去漂亮得像真人手办，身材比例很好，手长脚长，穿着丝质衬衫，看上去很有艺术生优雅的气质。
　　闻末好奇地偷偷瞄他。
　　路况扭过头，看到顾则并不算意外，但看到顾则身边的闻末时却眼睛一亮：“这是？”
　　路况给顾则使了个眼色，让他介绍。
　　“我室友，闻末。叫人。”顾则懒懒地说。
　　闻末乖乖叫人：“学长好。”
　　“你好！”，路况把他的胸牌翻了一面，另一面写着“街舞社副社长”，“是新生吗？小学弟考虑加我们街舞社吗？每周都有扒舞哦，男团女团舞…酷音热门神曲也会教，社内气氛超nice，团建超多，活动经费充足，我看你骨骼清奇……”
　　漂亮的狐狸眼上下打量着闻末，手长脚长，比例很好，路况趁机上手，捏了捏闻末的骨头，身体很软…
　　“跳舞一定很好看！”
　　尤其是女团舞。
　　路况笑眯眯地无声补充道。
　　路况是社牛，学生会各个部门，各个社团几乎都有他认识的人，他朋友多，顾则是风云人物，也喜欢玩，两人一起喝过酒，打过本，唱过K…顾则知道路况喜欢男的，不过刚才路况上手摸小室友的时候，顾则也没有阻止。
　　顾则不动声色地垂眸，打量着小室友。
　　手足无措，社恐脸红，很可爱。
　　就算闻末也喜欢男人，他俩型号也是一样的。
　　闻末红着脸，小声摆摆手：“我不会跳舞，从来没学过，我不行的。”
　　“零基础也能学的！”路况正色道，“我们社很多人都是零基础，只要基本功打好基础，进步都很快的。”
　　闻末舔了下唇，副社长看上去人很好，热情友善，闻末忍不住有一点心动。
　　虽然他刚答应了顾则以后不会看，但闻末除了小动物般的直觉，还有小动物般求生的本能，那只是他在顾则面前为了保命的能屈能伸。
　　舞蹈还是要学的。
　　粉丝好像很想看他跳舞，对闻末来说，每份喜欢都弥足珍贵，万粉福利也是一定要兑现的。
　　虽然他没有基础，现在起步有点晚，但他多学一天多练一天，就能跳得更好一点，他会争取不让粉丝们失望。
　　闻末低头认真地看路况给他的宣传小册子，路况见传教有望，更加卖力，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下午，他已经不知道靠这句话拉进多少新社员了。
　　路况笑眯眯地凑过来，在闻末耳边低声说：“而且我们街舞社风水很好哦，脱单率极高，入社就脱单！除了副社长…”
　　“还有，社员全是帅哥美女！”
　　路况没有撒谎，和他一起来招新的几位就是。
　　坚持跳舞会让身材变得苗条紧实，充满健康和自信的美，大家也很擅长打扮自己。
　　顾则面不改色，只是压在闻末肩上的胳膊不动声色往下沉了沉。
　　他低头看着闻末，在外人面前，语气漫不经心，甚至还有几分亲昵耐心：“学长问你话呢，想去吗？”
　　只有刚被他抓包看漂亮姐姐跳舞的闻末能察觉到顾则平静外表下暗藏的无限危险。
　　路况如果没有说后面那句话，闻末或许还会答应去试试，因为有美女去街舞社学跳舞…
　　现场看漂亮姐姐跳舞，顾则一定会觉得他是变｜态的。
　　闻末抱歉地朝路况笑了笑，默默放下小册子，乖巧摇头。
　　闻末：不敢想qaq
　　·
　　拒绝路况后，闻末又偷偷在网上找了几家学校附近的舞社，舞社虽然扒舞，但不一定教他要学的那支，闻末想学《Crush》，只能找一对一的私教。
　　可是。
　　闻末：嘤，一对一真的好贵。
　　把帐上的钱都转给父亲后，闻末只留了下个月的生活费，一时间手上没有那么多的钱了。
　　而且，一到周一，闻末又会忙得飞起，迷迷糊糊爬起来上早八，披星戴月地回宿舍，根本没有时间分心去想跳舞的事。
　　谢绯又观察了几天，发现闻末依旧不敢去问苏迟，也怕打扰自己，白天就在图书馆抱着他的笔记自己慢慢啃，晚上回宿舍，看他不太忙才敢蹭过来，乖乖低着头请教。
　　谢绯不忍心，就拖同学打听了一下，微积分II是好多理科专业的必修，学生太多，因此同一时段有好几个班都在上课。
　　能上什么老师的课是系统分配的，有的老师教得随意，有的老师教得仔细，考试平均成绩也是参差不齐。
　　闻末运气不好，被分配到的那个老师教学喜欢划水，讲题跳步骤，几乎都靠学生自学。
　　谢绯打听了一下，另一个班韩山染教授的风评好得多，就让闻末翘课去隔壁班上。
　　闻末一开始还不敢，跟刘浩无意说了一次，他立刻举双手双脚赞成。
　　“你去吧，我帮你签到，末末你把笔记分我一份就行！”
　　就这样，闻末在1号教学楼上完早八的英语，就要立刻跋山涉水赶到3号楼去上微积分II。
　　闻末到的时候，上个班还在拖堂，闻末被眼前的人山人海吓到了。
　　闻末：【我到206了。】
　　闻末：【…好多人啊.jpg】
　　谢绯：【正常，数院最年轻的副教授，斯坦福毕业回国，讲课讲得很好，深入浅出，红榜选手，听说长得也很帅。去看脸的都不少。】
　　闻末咬唇，蹦起来往窗户里面看了看。
　　阶梯大教室，人满为患，这么多人挤进去，轮到他估计也没有前排的位置。
　　后排听不清，也看不清黑板。
　　仿佛是心灵感应到闻末的想法，过了半分钟，谢绯淡定地坐在第二排，面不改色地在教授眼皮底下给闻末发了条微信。
　　谢绯：【苏迟在206上数据结构，下课了你进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V前随榜更新，V后周中日六，周末日万。


第16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谢绯收到一张流泪说谢谢的小兔子表情包。
　　分析力学课，讲台上的老教授正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坐在第二排靠中间走廊位置的男生突然握拳抵唇。
　　谢绯把手机放进抽屉，抬眸，细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他面不改色看着黑板，笔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
　　谢绯不时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些数据。
　　这一次，笔尖却微微一滞。
　　他在数据旁边的空白处画着什么，三两笔显影，轮廓是一只垂耳兔。
　　拖着长长的耳朵，低头开心地抱着胡萝卜。
　　记笔记时，食指和尾指不小心蹭到旁边的素描，就像是摸到了小兔子毛绒绒的耳朵。
　　谢绯唇角弧度微微上扬。
　　和小室友真的好像。
　　·
　　闻末刚发完表情包，206教室前后的门就打开了。
　　如潮水般汹涌的人群争先恐后倒灌进去，差点挤得里头上节课的学生都出不来。
　　闻末像海浪中的一小片叶子，被人群裹挟着往前慢吞吞挪动。
　　“卧槽，谁踩我脚了！”
　　“这人也太多了……”
　　“韩教授的课就是这么火，来晚了走道都没得坐。”
　　闻末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不知是谁的议论纷纷。
　　闻末安安静静地排着队，慢吞吞挪动着，大概过了三分钟，他才终于挤进了教室里。
　　打眼一看，前面几排的位置果然差不多都坐满了。
　　闻末仰头看着阶梯教室，试图在无数张面孔里找到苏迟。
　　他重点看的是后排，尤其是角落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闻末就是觉得，以苏迟的性格，会喜欢坐在这些低调不显眼的地方。
　　闻末咬着唇仰头，找得太过专心，以至于忽略了教室中间走道的异样。
　　最早一批来到教室门外等待下课的人，也是最早一批冲进来的，他们大多早就有了自己心仪的座位，比如前几排靠走道的黄金位置。
　　他们甚至会等在那个位置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之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学长姐清理桌面和个人物品，目光太过渴盼热切，以至于某些脸皮薄的社恐学长姐会匆忙把所有东西先一股脑扫进书包，然后离开座位，再慢慢整理。
　　鲜少有例外能对此目光免疫。
　　第三排靠过道位置旁，站着两个男生，他们驾轻就熟像往常一样冲进教室，等在过道旁，就看准了苏迟身下的这个位置。
　　男生戴着棒球帽，黑发利落，帽檐压得很低，从他们的角度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截干净清晰的下颌线。
　　唇形很好看，偏薄，唇线抿得很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咖啡随行杯，莫名有种冷恹不好惹的气质。
　　二人对视一眼，又等了几秒，见苏迟的两条长腿依旧散漫慵懒地支在桌下空余的地方，没有半点要挪动的意思，才鼓起勇气问了句：“学长，你不用上下节课吗？”
　　下颌往上抬了抬，帽檐的阴影中露出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眼型狭长，眼皮薄窄，恹恹地抬起。
　　苏迟抿唇压了压起床气，音色因没睡醒而微哑着：“我在等人。”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地朝教室后面走去了，边走边小声吐槽：“…我恨情侣。”
　　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误会苏迟是帮女朋友占座的。
　　看样子还是一年级的学妹。
　　畜生啊。
　　苏迟耳朵尖，听到了，
　　唇线绷得更紧，他在心里反驳了句“不是”。
　　苏迟抿了口咖啡，抽屉里还有一个麦当劳的纸袋。
　　苏迟想起昨晚寝室里只有两个人时谢绯跟他的谈话。
　　谢绯希望他能去上早八顺便帮闻末占个座。
　　当时匹配到的队友里有个喜欢送还爱开麦指点江山的煞笔，他戴着耳机，谢绯温和的音色像念经一样穿透耳机落入他耳朵里，苏迟的心情称不上好。
　　他剥开块薄荷糖含在嘴里，模棱两可地敷衍着：“我不一定爬得起来。”
　　因为一晚上一连几次都匹配到了煞笔，苏迟没什么打游戏的心情，上床的时间都比平时早，睡前他订了一个7:30的闹钟。
　　早上按掉闹钟的时候，他烦得连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
　　苏迟戴上棒球帽，遮住没睡够微肿的眼皮，然后出门走进了久违的晨曦中。
　　宿舍和教学楼之间的必经之路，开了间校内麦当劳。
　　苏迟看了眼时间，还够，走进去点了杯咖啡。
　　和往常不一样的作息让他有种调时差的感觉。
　　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其实他也不是很喜欢喝咖啡。
　　只是为了提神，不至于走在半路上被车创死。
　　等咖啡的时候，苏迟切了首重金属摇滚乐，容易让人清醒。
　　他不经意朝玻璃门外看了一眼，小室友站在路边，脸上还有睡出来的红痕，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没发现他，眼巴巴朝玻璃门里看。
　　闻末深深吸了一口早餐的香气，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似乎是发现时间来不及，他耷拉着脑袋，仿佛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才哭唧唧地背着书包朝教学楼拔腿就跑。
　　苏迟冷眼旁观看完全过程。
　　闻末昨晚很晚才回宿舍，对床也是很晚才熄灯。
　　苏迟浅眠，很晚还能听到对床小心翼翼翻书的声音。
　　怎么说…就很笨。
　　苏迟拿到咖啡，店员似乎问了他什么。
　　苏迟握着咖啡杯，几乎踩着点进教室。
　　和眼前一座难求的情况截然相反，前三排几乎都看不到一个人。
　　数据结构的老师在黑榜榜上有名，特别喜欢点人回答问题，尤其喜欢盯着前三排认真学习的好学生。
　　他本来打算找个角落补觉，最后一整杯咖啡都被他喝完了。
　　“好学生”苏迟一堂课被翻了好几次牌，教授似乎对他很满意，还特意翻了花名册，笑眯眯问他：“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这堂课还缺一个课代表，有没有兴趣当啊？没什么事，早点来帮我擦擦黑板，点点名，收收作业。”
　　苏迟：“…”
　　苏迟冷眼垂眸，咖啡杯都快被他捏出指痕。
　　直到大课间快过完，要打铃了，闻末才在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找到了苏迟。
　　准确的说，是苏迟找到了他。
　　闻末还想往教室后排走，在经过过道时，被苏迟一把握住了手腕。
　　苏迟抬头看他，帽檐下的长眼沉沉的，他喉结不耐地滚了滚，刚想开口，闻末站在过道往黑板看，眼睛一亮，感叹：“哇，这里看得好清楚。”
　　闻末开心地忘了和苏迟不熟带来的紧张感，眼睛依旧亮亮的回头看他。
　　苏迟抿了抿唇，松开闻末的手腕，背着书包站起来。
　　苏迟坐着的时候压迫感还没那么强，一站起来，比闻末高出一个头，帽檐的阴影让闻末看不清他的眼睛，清冷的音色微哑着，普普通通的内容听得闻末后颈发软。
　　苏迟把空咖啡杯放在桌上：“帮我扔了。”
　　闻末愣了愣，乖乖点头：“嗯，好。”
　　人家帮自己了这么大一个忙，应该的应该的。
　　闻末坐下来，本来想把咖啡杯和麦当劳的牛皮袋子一起扔掉，摇了摇，却发现袋子里还有重量。
　　夏末的天气，还没有冷掉，里面有芝士汉堡还有一个薯饼，包装都是完好无损的。
　　闻末仰头看着还没走掉的苏迟：“这个也扔吗？”
　　“买套餐送的，你不吃就扔了。”
　　·
　　闻末贴墙站着，咬了口薯饼，默默在心里小声谴责了一下苏迟的浪费行为。
　　赶着上早八又连上第二堂课来不及吃早饭的人很多，以防汉堡香气四溢，闻末拿着袋子跑出来，站在走廊里吃。
　　他不经意抬头，差点呛到，闻末朝四周看看，他毫不怀疑现在走过来的就是韩教授。
　　因为真的很帅啊！
　　男人穿着一袭黑色薄风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金丝眼镜框给他清俊的外表增添了一丝温文，英伦风式的优雅仿佛不受季节和温度的影响。
　　闻末觉得韩教授的气质有点像谢绯，只是温和中又夹杂着一丝疏离，笑意不达眼底，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韩教授的声音也很好听，看见他站在教室门口，还朝他笑了笑：“不用着急，吃完了再进去。”
　　闻末三口把汉堡吞下去，擦擦手，红着脸跑进教室。
　　不同水平的老师讲课真是天差地别，不愧是数院顶流，韩教授讲起课来深入浅出，效率很高，还风趣幽默，闻末除了开头短暂因老师的脸分了一小下心，马上就被韩教授引入了数学的世界里。
　　一个小时的课结束，闻末甚至有种豁然开朗的开阔感，连前两讲没太听懂的地方都想通了。
　　“敲，真的是好帅。”
　　闻末听见后桌低低地说了一句，语气有种又爱又恨的矛盾。
　　重点是声音还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闻末懵懵地往后看，看见一张让人见之不忘的脸，一头浅金发色比顶灯还要炫。
　　路况显然也记得他：“闻末？！”
　　闻末疑惑地挠挠头：“路学长，你……”
　　微积分II是大一新生的课程，顾则管路况叫学长，那路况起码已经念大三了才对啊。
　　闻末咬唇思索。
　　他想起谢绯跟他介绍韩教授时说的一件趣事。
　　韩教授是今年才回国的，他人还没到N大，他在数院大楼的信箱就已经被塞满了。
　　全都是学生和研究员给他的简历或是论文，都希望能做他第一任弟子或是一起合作研究。
　　现在的制度是非升即走，留学归国的新教授现在最容易出研究成果，如果能跟着他混一定不会出错。
　　闻末恍然大悟：“路学长，你也想跟韩教授一起做研究？”
　　特别能说的路学长第一次沉默了下。
　　该怎么跟小学弟解释呢？
　　其实他是戏剧文学专业的。
　　他的确想跟韩山染一起做，但研究的不是数学。
　　“额，你可以这么理解。”路况含混不清地点点头。
　　路况伸长脖子，看到闻末腿上的手机屏幕，页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酷音。
　　虽然闻末戴着耳机，但他还是能通过博主的舞蹈动作判断出这是哪首歌。
　　路况有些兴奋：“你喜欢这歌儿啊？这歌最近确实很火。”
　　闻末睁大眼睛，手忙脚乱抱住手机。
　　他决定今天就去买一张防窥膜。
　　“唔，我随便看看。”闻末小声越描越黑。
　　私教太贵他请不起，看舞蹈动作感觉不是很难，闻末甚至准备尝试自学看看。
　　因为之前播放量最高的视频，被顾则精准屏蔽了，大数据可能以为他不喜欢那个风格的，闻末再次搜索，出来的翻跳画风都是清纯可爱甜美风的。
　　闻末还刷到了一个熟悉的ID：【送你一杯啵啵奶妍】。
　　热度很高。
　　路况坐在闻末后面看到了。
　　正好周末街舞社训练他还没想好扒什么，他随口邀请闻末：“周六舞社扒这个，想学的话来试试呗。”
　　路况压低声音，凑近闻末耳朵，像堕天使低语。
　　“我帮你保密，不告诉顾则。”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闻末倏得睁大眼睛，表情惊讶，他结结巴巴的：“路学长你……”
　　好像会读心一样！
　　路况笑了笑，不值一提地摆摆手，一脸“低调低调”。
　　其实那天晚上路况就看出来了，小学弟还是很想去的，但他一提舞社有美女入社能脱单顾则脸色就变了，还以为他看不出来。
　　就好像生怕小学弟会被人拐跑一样。
　　闻末咬了咬唇，显然对路况的承诺非常心动，神色有些动摇，上课铃声恰好在此时响起，路况一锤定音，干脆利落地替闻末做了决定：“就这么说好了！周六……”
　　上课铃一响，教室内顿时变得安静无比，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看向讲台上的韩山染。
　　路况顶着一头白毛，绚烂又闪耀，本来就比谁都扎眼，他自己却不知道，脖子恨不得伸到前一排，他戳着闻末的脸颊，压低声音跟他说悄悄话。
　　韩山染唇角弧度不变，骨节分明的手掌往上推了推金丝镜框，淡淡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第三、四排。
　　路况搓搓胳膊，感到一种莫名的危险，也有可能是教室空调开得太低，他皱眉顿了顿，才飞快补充完：“周六九点，大学生活动中心见。”
　　闻末小动物般的直觉要比路况敏感得多，他觉得韩教授看的就是他们两个，就算想反悔也不敢当着老师的面回头讲小话，闻末紧张兮兮看着黑板，错过了拒绝的时间，就被路况当成了默认。
　　闻末再抬起头，韩教授的目光已经转向了别处，他声音温文，单手插在西装裤里，倚在讲台前：“上课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说……”
　　闻末听了开头，和他关系不大，是关于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的。
　　“……大部分参赛选手是你们的学长姐，不过我觉得应该平等地给所有年级的学生竞争的机会。听说去年我们学校参赛选手里成绩最好的就是一位大一的同学。他还不是数院的。”
　　……
　　“如果有同学感兴趣，课后可以在群里填写报名表。周六学院会简单组织一轮面试，通过校内选拔的同学再由院里统一安排老师培训，代表学校参赛。”
　　韩山染介绍完，继续授课。
　　·
　　忙碌的周中时光一晃而过，眨眼又到周五晚上。
　　闻末打开衣柜，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宽松的运动裤和一件看上去有些旧的长袖上衣，是他准备明天穿去练舞的衣服。
　　黑色上衣被洗松了，下摆宽宽大大，嫩白指尖从袖口露出一点点，闻末把袖子折了又折，站在镜子前，感觉自己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有种传说中的男友风。
　　顾则抱着篮球推门而入，他打着眉钉的那条眉毛挑了挑，吹了声口哨：“看背影我还以为是苏迟呢。”
　　顾则穿衣如做人，衣服风格昂贵张扬又花里胡哨，谢绯喜欢穿白色，这样黑色冷淡的风格的确更像苏迟的。
　　顾则在闻末身后站定，望着镜子，感觉他能从物理意义上把闻末整个包住，闻末到他肩膀，细胳膊细腿，比他小一圈儿。
　　顾则低头，压低声音，轻佻含笑：“不过你太矮了，更像是偷人家衣服穿的。”
　　闻末飞快看了眼苏迟，他戴着耳机，也没朝门口这边看，顾则声音不大，闻末觉得苏迟应该没有听到。
　　他脸一热，匆忙脱掉上衣折起来抱在怀里，露出里面奶黄色的棉质格纹睡衣。
　　“你不要乱说…”闻末低着头，小声但认真地纠正他。
　　这是闻末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秋季睡衣，天气没那么热的时候穿。
　　他头发因脱衣服有些乱，没有白天那么一丝不苟，睡衣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有系，反而有种柔软慵懒的居家感。
　　饱和度温暖的颜色，让闻末看起来像只皮薄香甜的奶黄包。
　　顾则打了一晚上球，都没觉得累，现在却好像有点饿了。
　　他喉头滚动，音色微哑，问：“明天周六，你打算干嘛？”
　　顾则漫不经心地转了转球，“没事儿来看我比赛吧”这句还没说出口，闻末就脱口而出：“去图书馆！”
　　“学习。”闻末咽了咽口水补充道。
　　这是闻末提前想了好几天的说辞，他生怕顾则发现自己背着他偷偷加入街舞社的事情。
　　果然，他一说去图书馆，打小就不爱读书的顾则眼里的兴致就淡了，他咬咬牙，像主人对待小宠物一样，又爱又恨地在闻末脸上捏了把，兴致缺缺：“行，你学，学。”
　　顾则走远了，闻末才偷偷揉揉脸。
　　觉得顾则最近回寝室住越来越频繁了。
　　顾则逗弄完小室友，百无聊赖，路过苏迟椅背，弓腰看他打了会儿，苏迟玩的是王者，顾则有阵子没玩了，有些手痒：“诶，下局拉我。”
　　苏迟眼睛都不抬，声音带着薄荷糖的清冽和冷：“不拉，没你位置。”
　　顾则不信，正好一局结束，他低头看苏迟的手机屏幕，【Binary】旁紧跟着一个MVP的标，苏迟一般玩打野，另外几个玩家的昵称顾则也很眼熟，都是常跟苏迟一起打的校队里的人。
　　知道苏迟没敷衍他，顾则兴致缺缺，散漫地直起身：“…好吧。”
　　苏迟打完一局，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漫不经心看向书桌，几块电脑屏幕旁摆着块镜子，通过镜子，他能很清晰地看见身后任何角落的场景。
　　比如闻末现在捧着英语书背单词，他背得专注，旋转椅无意识地转到他这面，两条腿折起来抱在胸前，下巴搁在膝排骨篜里盖上，奶黄色的睡衣领口空空荡荡，书页抵得肌肤泛红……
　　“啪。”苏迟伸手将镜子换了个方向。
　　“对了苏迟，你明天有事儿没，没啥事陪我去面试？”耳机里传来一声久违熟悉的爽朗男声。
　　苏迟拧开矿泉水瓶，冰水缓解了一点喉头的热，因为是私事，苏迟切Q｜Q分屏，低头打字回复：【行。】
　　校队-郭言：【什么面试都不问啊你？】
　　01:【什么面试？】
　　校队-郭言：【大学生数学竞赛。】
　　01:【…去年那个？】
　　校队-郭言：【嗯，就是你小子陪我去面试我初试被刷你小子全国一等奖那个。［微笑］】
　　01:【…】
　　01:【几点？】
　　校队-郭言：【10点吧，在大学生活动中心那边。】
　　郭言是跟他一个高中的学长，又一起打游戏，打多了就熟了。
　　不过他今年大三，面临保研，学业紧张，很少上线了。
　　苏迟低头定了个早上九点四十五的闹钟。
　　去年面试好像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也在大学生活动中心，借到的教室紧挨着合唱团和街舞社，整个面试过程都很吵。
　　·
　　第二天，闻末起了个大早，轻手轻脚换好衣服，除了谢绯已经去图书馆，另两个人还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闻末本来还有些紧张，作为一个社恐，参加任何集体活动都是一种严峻的考验！他怕跳不好丢脸，融入不进集体，让路学长失望……
　　所以睡前，闻末蒙着脑袋，在被子里偷偷提前看了好多遍。
　　第一次来大学生活动中心，闻末差点迷路，这座楼有11层高，设计简约现代，内部却很复杂，闻末提前十五分钟出门，最后踩着点才找到舞蹈室。
　　人员都到齐了，正副社长都在，放眼望去，却只有他和路况两个男生。
　　闻末脸一下红了，鞠躬跑到教室最后一排。
　　街舞社男女比例本来就差异很大，更何况今天要学的舞副社长已经在群里发过了，想来学的男生几乎没有。
　　所以当闻末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虽然穿着纯黑色的套装，但闻末皮肤白，宽大oversize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想象中酷酷的感觉，反而显得他更小只了。
　　明明打扮得很酷，可又容易脸红，还不敢和女孩子对视，有一种深深的反差萌感。
　　【卡哇！！！脸好红好可爱呜呜。】
　　【这种小学弟生来注定是要被姐姐rua死的！】
　　【真的有人长这样吗？敲，上帝捏他的时候一定比捏我用心！】
　　【和副社长站一起好像两个bjd娃娃，出的话会贵死吧！】
　　……
　　女孩子们的喜爱坦率又热烈，毫不避讳闻末，闻末想装听不到都不行，还没开始跳舞，闻末就觉得有点热了。
　　耳朵烧起来。
　　路况也听到了，偏偏还很坏心，故作遗憾地“嗨”了一声：“小学弟他只是来玩的，上完这几节课可能就走了。”
　　这怎么行？！
　　街舞社男生本来就很少，还是这么稀缺可爱的类型，社员们对视一眼，幽幽地望向闻末，闻末有一种西游记里进盘丝洞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闻末压根没有体会到他之前预想中任何不安担心难以融入被排挤的情绪。
　　《Crush》这首歌的舞蹈能在酷音火爆，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它的旋律朗朗上口，相应匹配的动作也简单明了，门槛并不高，而且流传最广的舞蹈挑战版本只有短短二十几秒。
　　对有舞蹈基础的人来说，学起来相当简单。
　　闻末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当他紧张的时候，他就会看向路况。
　　跳舞时的路况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自信张扬，像耀眼的星星，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他吸引，虽然跳的是女团舞，但他也没有丝毫扭捏，大大方方展现出来跳到位的动作反而更加自然舒展。
　　不复杂的舞蹈动作，在拆解和喊节拍训练后变得更加清晰简单，就连闻末也很快就基本掌握了。
　　接下来就是把拆分的小段连起来，不断跟着音乐练习，跳得更加完整流畅，以及一些微小的细节需要抠动作。
　　闻末有几次看着镜子，发现他的动作和别人跳得不一样，有时是跳错拍子，有时是方向反了，但其他社员都没有不耐烦，反而在休息间隙，把闻末团团围住，来教他。
　　“不对不对，你用胯去画八字。”
　　“刚才那遍感觉是对的。”
　　“你看我跳……”
　　闻末在感受到充足的善意之后，变得更加放松，心底那点紧张也渐渐烟消云散了。
　　课间休息，闻末终于知道路况所说充足的活动经费指的是什么了，痛快的流过汗后，每个人都捧着一杯奶茶喝。
　　“末末，下周再来玩啊，副社长每周都请客的，还经常团建请吃饭，我们街舞社福利真的很不错！”学姐们尝试诱｜惑闻末。
　　闻末咬着珍珠，眼睛弯了弯。
　　虽然他不一定每周都有时间来，但他觉得跳舞也蛮有意思的，社内气氛也很好，可以和夜跑一样成为减压的运动方式之一。
　　路况把汗湿的金发捞到脑后，胳膊反撑在桌沿，舒展的四肢修长，有种慵懒的好看，他懒洋洋地抬眼一瞥，就在窗户外瞥见好多只路过顺便偷｜窥的眼睛。
　　街舞社美女真的很多，音乐动静也大，路人路过大部分都会看几眼，但有几个男的，看上去也太兴奋了一点吧！
　　路况把袖子撩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推开门，神色冷艳，语气高傲：“你们几个看什么看？这么想看进来看个够…啊…”
　　路况眨眨被汗湿的睫毛，慢半拍看清带队走在最前面的人。
　　金丝眼镜，鼻梁高挺，他热得恨不得把衣服脱了，他的西装三件套还死死焊在身上，白衬衫纽扣扣到喉结那一颗，端的是不顾人死活的禁欲。
　　闻末一脸懵懂地看着门口，路学长面无表情地飘进来，按开音乐：“继续。”
　　闻末咬了咬唇。
　　要不要提醒路学长一下呢？
　　他好像顺拐了耶。
　　教室外，穿着几乎和闻末一样黑色长T的男生面无表情闭了闭眼。
　　有些画面不用刻意去记、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眼前。
　　闻末热得双颊泛红，被打湿的发丝黏在脖子上，黑色的衣服衬得脖颈皮肤更白，他咬着吸管，吐了吐舌头散热。
　　T恤下摆被他无意撩起来，腰很细，是比脖子还白的颜色，再往上一些，他都能看到……
　　“苏迟？”郭言疑惑地拍了站在原地的学弟一下，“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白又软的（我在说什么
　　让儿子穿男朋友的衣服是本妈咪的xp


第18章 今天掉马了吗？——快了
　　说是面试，到了阶梯教室，还是每隔一座桌上就放了张卷子。
　　单面，A4纸，正面甚至都没写满，旁边再加一张8开的草稿纸。
　　数学题就是这样，无比简明的数学语言，短短一行字能算上一整天。
　　苏迟中性笔都没带，到讲台领了一支，回到位子上，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空白试卷。
　　余光是郭言抓耳挠腮奋笔疾书的侧影，入耳是教室里安静而齐刷刷的沙沙的笔纸摩擦声。
　　苏迟漫不经心转着笔，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停顿，肉眼甚至能看到残影。
　　不远处舞蹈室的音乐，仿佛穿透了墙壁和隔音层，鼓点一下一下地敲着，落点在他耳膜。
　　去年也很吵，今年甚至没有交响乐团，却莫名让人心浮气躁。
　　苏迟闭了闭眼，垂眸读题。
　　眼前是再寻常不过的伽马符号，看起来有点像变体的“S”，打印体把字符弄得很细，纸张很白，是一种没有温度和质感可言的死白，不像灯光下皮肤的质感，瓷白无暇……
　　苏迟有些燥地扯了下领口，吞咽的喉结蹭过曲起的指骨，他低咒了句“操”。
　　苏迟想起他给闻末看下腹刀口时，闻末发红的脸，他当时还觉得闻末很奇怪。
　　都是男人，身体构造能有什么不同。
　　不过白一些，腰细一些，软一些。
　　苏迟从口袋抓出一颗薄荷糖，拆开，含在嘴里咬碎。
　　碎糖块划过唇齿微微发痛，薄荷清凉的口感提神醒脑。
　　苏迟面无表情地转着笔，一目十行看完除证明外的填空题。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过去近一小时。
　　韩山染不知道去了哪里，负责监考的是另一个老师。
　　他在教室走道来回巡视。
　　还没够他走完一个来回，第三排靠走道原本啥也不会的男生就把除证明以外的题全都写满了。
　　他大为愤怒，不想影响其他考生，监考老师压抑着低低说：“手机拿出来。”
　　苏迟淡淡地指了指讲台：“黑色手机壳的iPhone是我的。”
　　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又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男生，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来回扫视，语气肯定：“我记得你们两个是一起来的？”
　　监考老师悲愤交加，又凑过去看郭言的试卷，然后发现——他写的没苏迟多，写了的题里还错了两个。
　　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深呼吸了两下，撑在苏迟的桌子旁，随手指了一道填空，躬身低声问：“这题怎么做的？蒙的？”
　　题干要求一个很复杂幂级数的收敛域。
　　他就站在这男生身后，亲眼看他用空无一物的草稿纸拿来垫手腕，然后在横线上写下［-1，1）。
　　［-1，1）这个答案，其实…要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扰人的音乐伴奏声突然停了，苏迟抿唇，在试卷右上角写上学号，笔锋迅疾干净，字迹清隽飘逸。
　　“这是去年决赛非证明题的最后一道，我做过。”本来就没打算参赛，苏迟跳过最后一道证明，第一个交卷。
　　中性笔压在试卷和空白草稿上，苏迟单肩背起包，漫不经心：“出卷子还是改一下数值吧。”
　　监考老师：“…”
　　·
　　周六上午学完舞蹈，下午闻末去苏家给苏程补课，补完课，苏慕染决定趁热打铁，在闻末把舞蹈动作忘记前趁早把视频录了。
　　一切的开始都要追溯到那组江边的日落jk图，所以当苏慕染还在思索改用什么背景拍《Crush》时，闻末小声提议：“不如我们再去拍一次日落吧。”
　　闻末再次穿上「春の樱」家的jk，戴着口罩，努力克服了社恐，在江滩拍完了视频。
　　短短二十几秒的视频，闻末和苏慕染反复拍了好几个版本，选了最后那一版。
　　然后闻末把它发在了自己的红薯主页上。
　　因为是拍给粉丝看的，所以闻末什么Tag都没有带。
　　【谢谢每一份喜欢，我全都放进口袋珍藏起来啦。迟到的万粉福利，希望大家喜欢！】
　　苏慕染还想同步到闻末的酷音账号，那个平台流量更大，但她尊重闻末的想法，惋惜了几句就算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万粉福利就单纯一点吧。
　　可能是因为没有带Tag，大部分看视频的都是粉丝，这次的评论区出奇和谐美好。
　　苏慕染登上闻末的账号给热评第一置了顶。
　　【日落，jk，谁懂啊，我对老婆Crush开始的地方！】
　　顺手又点了几个赞，举报了几个为数不多的煞笔评论。
　　【看得出来，博主的舞蹈跳得很生涩，应该是新手，我是北舞的，建议来我这里一对一指导一下。】
　　【谢谢老婆，对我的眼睛很好。】
　　【这是什么？（放进我的24K纯金蛇皮袋里）（带进坟墓）（安详躺下）】
　　……
　　周日苏慕染本来想约闻末出去逛街，可闻末实在没时间，他有好多作业排队等着他写。
　　闻末看完长长的待办清单，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蘑菇，小声叹气说：“唔…晚上还要去游泳馆。”
　　学校规定所有学生都至少要修四个学期的体育课，体育课是抽签形式的，闻末报了游泳、排球和太极扇，最后中了游泳课。
　　“游泳课很好啊！在我们学校是大红榜，想抢都抢不到，游泳馆恒温，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还可以玩水耶！”苏慕染的反应就跟所有听说他中了游泳课的人反应一样。
　　闻末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对于已经学会游泳的人当然好，可对闻末这个只是想学会游泳保命的小旱鸭子来说，就一点也不美好了！
　　第一周上课，闻末发现整个班只有他一个人不会游泳，所有人都下水了，纯玩一个半小时，只有闻末，被体育老师一对一做了一节课的热身和学闭气。
　　游泳课的期末考核方式很简单，只要能游200米就行，可闻末现在学了半个月，只敢勉强抱着浮板，沿着泳池周遭的栏杆狗刨1/4圈。
　　为了不挂体育课，闻末只能利用课后时间自己加练。
　　周日晚，闻末从图书馆出来，走到游泳馆，核销登记后，他先去寄存了书包，然后在换衣间里换上泳衣泳裤。
　　闻末在网上买泳裤的时候，就发现搜索出来的结果大部分都是纯黑的，图片或文案上都还会特意标注「防尴尬」三个字。
　　防尴尬的泳裤和普通泳裤比，就是外面多了一层。里面那层和普通泳裤一样偏紧身，加一层宽松类运动短裤的布料。
　　闻末小心翼翼地踩着扶梯下去，下水后，他紧紧抓住泳池四周的拉杆，适应了一会儿水温，闻末鼓起勇气，稍稍松开了一些栏杆，紧抱着浮板，尝试扑腾腿，游了起来。
　　学校的游泳池很专业，很长，很大，男女混用。N市几乎没有春秋两季，只有夏天和冬天，虽然已经进入九月下旬，可秋老虎还是很厉害，这几天气温又返升起来，天气一热，游泳馆的人就会变多，尤其到了夜晚，更加凉快，出门的人就更多了。
　　闻末觉得自己像只水饺，排队下进锅里，还是墨鱼馅儿的。
　　放眼望去，泳池里都是穿黑色泳衣的人，救生员站在岸上，眼睛都看不过来。
　　闻末转头看着刚刚从他身边游走的那个小姐姐，目不转睛，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
　　白色碎花小裙子好漂亮！
　　比纯黑色的大众款好看多了。
　　闻末心里只有小裙子，完全忘记往前看，他挡在泳池最外道，猝不及防，迎头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唔…”闻末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怕挡着别人的路，他爬着扶梯坐到岸边上，小腿在泳池边晃。
　　一道黑色宽阔的身影朝他游过来。
　　闻末疑惑地低头看着男生，男子把黑色泳镜拉上去，露出一张闻末十分熟悉的帅气英挺的脸。
　　顾则是浓颜系的长相，眉高骨深，被水沾湿的眉眼存在感和侵略感更强，贴身的泳衣将他齐整的八块腹肌和手臂肩背上的肌肉勾勒得更加清晰。
　　被水沾湿的眉眼直勾勾盯着他，顾则趴在岸边，仰头看闻末，漆黑的眼睛带着笑：“难得啊，小学霸没在图书馆用功。”
　　闻末垂眸看着水下。
　　顾则穿的果然是普通的泳裤。
　　对顾则老说，练了不秀等于白练，如果不是游泳馆有规定不许赤着上身，闻末相当怀疑，顾则会把八块腹肌都秀出来。
　　顾则回头，勾了下手掌，像是在叫人，声音饶有兴致：“苏迟，你看这是谁。”
　　闻末顺着顾则的视线看过去。
　　原来真的有人哪怕和别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也不会泯然于众。
　　苏迟穿着最常见的黑色泳衣，露在泳衣外的脖子冷白，肌肉没有顾则练得那么夸张，薄韧的一层，肩膀很宽，臂展很长，腿也很长，游起来的动作流畅舒展。
　　闻末巴望着苏迟的背影，比他的狗刨好看多了。
　　苏迟听见声音回头。
　　泳镜后，狭长的双眸微眯。
　　他怔了怔，犹豫了下，反身朝闻末和顾则游过来。
　　顾则今天不想打球，又找不到人才来游泳馆的。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随口邀请了苏迟，没想到一向宅在宿舍不爱出门的人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
　　顾则本来还有点兴致，到了游泳馆还拉着苏迟比赛。
　　可惜人太多，游不开，而且顾则发现，篮球校队队长+体育生出身的他竟然和苏迟比，也快不过两个身位，所以顾则比了一圈之后就懒得跟苏迟比了。
　　苏迟来游泳也只是埋头游，好像是在发泄什么用不完的精力，沉默寡言，一点乐趣都没有，哪有闻末好玩儿。
　　顾则把闻末的浮板扔到旁边，抓着他的小腿把他带进泳池，好像发现了闻末的秘密：“你不会游泳啊？没事儿，我们俩教你。”
　　顾则看了苏迟一眼。
　　教游泳不可避免地就会有身体接触。
　　苏迟喉头滚动了下。
　　今天顾则约他游泳，他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就关了电脑，同意了。
　　谢绯不在，顾则走了，如果闻末回来，宿舍就只有他们两个。
　　他不想和闻末两个人呆在宿舍。
　　苏迟戴上泳镜，音色淡淡的，转身往相反的方向游。
　　“你自己教吧。”
　　顾则对苏迟的冷淡和独来独往习以为常，他拒绝了顾则也不奇怪，而且，就他一个人教更好玩儿。
　　苏迟还没游出去很远，听见身后顾则好奇又轻佻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新奇有趣的发现：“你大腿这里有颗痣啊，别人的痣都是黑的，你这儿是红的。”
　　苏迟闭气扎进水里，又换了一种泳姿。
　　闻末没了浮板，吓得只敢紧紧抓着顾则的胳膊，小脸紧皱，可怜兮兮地扒着他，眼圈都红了，止不住地摇头，软软地求饶：“不要不要，不、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学就好。”
　　顾则舔了舔唇，像找到了什么巨大的乐子，哪舍得放开，把闻末往泳池中心带，声音懒洋洋的又很有兴致：“自学哪有我教得快，乖，抱着浮板一辈子也学不会，呛几口水就好了。”
　　在池边好歹有栏杆还可以扶，在泳池中间，没有任何支撑物，闻末非常没有安全感，眼睛眨一眨，眼泪就吓得往下掉。
　　“…喂，你哭什么。”顾则收敛了神色，叹了口气，有些手足无措地拍了拍闻末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顾则抓着闻末的手，开始认真教他。
　　顾则身体素质很好，几乎每种运动他学一会儿就上手了，可顾则一向不是什么爱学习的人，就更不爱当老师了，认真教不能欺负闻末没什么乐子，尤其是岸边有两个漂亮小姐姐看他教闻末，大着胆子问顾则，能不能也教教她们的朋友。
　　一边是美女，一边是朋友，选什么不言而喻。
　　在闻末好不容易稍微没那么紧张，敢尝试着在泳池中间扑腾扑腾腿的时候，顾则仰头环视四周，看见熟悉的护目镜和泳衣，大手一推，就把闻末朝苏迟推了过去：“苏迟，你教他吧，接好了啊。”
　　二人俱没有任何准备。
　　顾则和苏迟高，甚至可以踩到池底露出脑袋，可闻末不行。
　　从闻末闭着眼睛往下沉到苏迟抱住他的瞬间不过半秒，闻末就有一种自己在大海中央遇难了的感觉，求生的本能让他拼了命地抓住唯一能抓住的一切物体或人。
　　闻末怕得直掉眼泪，抱住苏迟的脖子，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他。
　　为了不让二人一起在游泳池沉底淹死，苏迟被迫搂住闻末的腰。
　　不过就是“白一些、细一些、软一些”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今天掉马了吗？——快了
　　苏迟闭了闭眼。
　　泳池的环境能放大人的感官，水温是恒定的，所以怀中的温软就尤其明显，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这个姿势很不好，苏迟皱了皱眉，改抱为掐，他的手掌掐着闻末的后腰，为了让闻末有足够的安全感，他很用力。
　　苏迟喉结滚了滚，第一次知道，男人和男人的身体真的可以不一样。
　　他不知道小室友腰后长了什么，浅浅的两个小窝，他的指尖竟然刚好能嵌进去。
　　和他的手掌很契合。
　　苏迟有点好奇，但垂眸看了看闻末，现在问这个很不合适。
　　他眼泪几乎没停过，哭声又细又软，低低的压抑着，像小动物的呜咽。
　　泪水掉在苏迟的侧颈，温温热热，划过滚动的喉结，落在他的锁骨和胸膛上。
　　黑色护目镜后的眸光沉沉，闻末哭得太专心，没发觉有人轻轻抚了抚他的后颈，动作像他给宿舍楼下的小猫拍背。
　　苏迟面无表情，静静地让闻末抱了会儿，但他们就站在泳池中心，来往的同学都忍不住回头望着他俩，目光疑惑又复杂。
　　而且他们很挡路。
　　闻末被吓成这样，也不能学游泳了。
　　苏迟微不可闻叹了口气，抓着闻末的手腕把他带到池边，让他感受到泳池栏杆坚硬安全的质感，闻末这才稍微放松了些，紧紧抓住栏杆，好像一辈子也不想再松手。
　　“要不要上去？”
　　或许是因为游泳馆空旷，又或者是人声嘈杂，苏迟的音色好像没有平常那么冷淡了。
　　闻末点点头，睫毛全被泪水沾湿了，眼泪汪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扶梯。
　　闻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在水中的腿。
　　闻末耷拉着脑袋，他的视线只到苏迟胸口，黑色泳衣湿透了，晕出一点痕迹。
　　可能是池水，也可能是被他哭湿的。
　　闻末声音很小：“…我腿软。”
　　刚刚哭完的尾音带着哭腔，又哑又糯。
　　苏迟单手握着闻末的腰把他抱到岸上。
　　闻末擦擦眼泪，耷拉着脑袋，低声说：“我不想学了，我能去洗澡了吗？”
　　闻末鼓起勇气看着苏迟，眼底浮着水色，眼圈红着，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是希望能有人跟他一起。
　　苏迟敛下眼。
　　「防尴尬」泳裤防了个瘠薄。
　　他摘掉泳镜，被绑住的刘海随意落下来，黑发半湿，遮住薄窄的上目线，眉眼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感。
　　苏迟把泳镜塞进闻末手心，像给小朋友的安抚玩具。
　　“在这等我。”苏迟声音有点哑。
　　闻末点点头，乖乖抱着苏迟的眼镜，坐在岸边等他。
　　苏迟没有横穿泳池，而是绕了很大一圈，去拿被顾则扔在对岸岸边的浮板。
　　过了几分钟，苏迟游回来，双臂一撑，从泳池里出水，替他拿着浮板，音色恢复平静：“走吧。”
　　·
　　学校游泳馆的澡堂设备不错。
　　一档板之隔。
　　苏迟把控制水温的把手朝蓝色标记的方向推到底，用纯物理的方式降温。
　　闻末扭头看着自己后腰。
　　他皮肤细，红中带青的颜色显得格外刺眼。
　　像掌印，又像指痕。
　　闻末委屈地偷偷掉眼泪，更讨厌更讨厌顾则了。
　　·
　　闻末洗完出来换好衣服，放在柜子里的手机屏幕闪了闪，是一个纯然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没头没尾的几句话。
　　【你那儿还有没有钱？】
　　又过了十几分钟。
　　【算了…】
　　【是我对不起你，别怨我…】
　　闻末咬唇，细绒绒的眉毛皱了皱，刚想打开手机仔细看，冷白修长的手臂越过他头顶去拿柜子上层的毛巾。
　　闻末措不及防转身，苏迟大概也没料到闻末会突然转身。
　　这样的后果就是二人贴得很近，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沐浴后的气息。
　　草莓和薄荷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泠冽的甜，甜得上头。
　　苏迟黑发半湿，半掩的眉眼低垂，音色很淡很平稳：“我拿毛巾。”
　　澡堂的热气蒸得闻末脸颊发热，脑袋晕乎乎的，他慢半拍地往旁边挪了挪，低头把手机装进口袋里，完全忘记了刚才那条奇怪的短信。
　　大概是发错了吧。
　　·
　　回去路上，闻末抱着手机，低头打字，他朋友不少，可能够分享这件事的人并不多，闻末想到七七，想告诉她自己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很少跟七七说学校和宿舍里的事，从头说起太麻烦，只好用字母来代替姓氏。
　　momo：【七七。】
　　momo：【猫猫流泪.jpg】
　　闻末咬着唇，细绒绒的眉毛皱着，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表情有多丰富，闻末指尖翻飞，手指飞快地打字，一口气写好了八百字小作文。
　　【…第一个室友，我们叫他小G…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一直欺负我…今天更过分直接把我扔进水里［哭］…还有一个室友，我们叫他…】
　　闻末顿了顿。
　　突然发现苏迟和七七是同一个姓氏。
　　好巧哦。
　　闻末的八百字小作文还没发出去，手机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两秒，苏慕染雷厉风行地发来几条微信。
　　七七：【宝贝怎么了？】
　　七七：【我现在有点忙。】
　　七七：【你先发，我有空再回你哈！】
　　苏慕染是真的有事，正在跟煞笔对线，厮杀激烈，站况正酣！
　　今天夜晚，她照例登闻末的账号帮他过滤私信，突然发现今天有很多粉丝都给闻末发了同一个链接，链接点进去能直接跳转到酷音。
　　点开是一个头像和昵称都跟闻末红薯首页很像的账号，如果不仔细分辨，简直一模一样。
　　——也就是传说中的高仿。
　　闻末的万粉福利只发在红薯，没想到会被对方搬运过去。
　　对方或许是看流量不错，还把闻末之前在红薯发的日落JK图和几则寄拍也配上音乐用剪辑app剪成了短视频，播放量都不低，《Crush》舞蹈挑战那条因为带了Tag尤甚，热度在同城飙升榜上。
　　按照酷音一万浏览量三块钱的创作激励规则，苏慕染掐指一算，这个高仿号一天就赚了一千多。
　　一部分红薯粉丝以为是闻末的酷音账号，纷纷热情地点赞关注评论一条龙，少部分发现IP地址不同，多了个心眼，私信闻末问是不是高仿，要不要举报。
　　苏慕染的火蹭一下就冒出来了。
　　搬运视频投自制，高仿，还盈利！
　　要点脸？！
　　苏慕染知道闻末最近学业紧张，不想让他因为这种煞笔分心，作为一个称职的经纪人，她自己就能搞定。
　　闻末给苏慕染发微信的时候，苏慕染已经用自己的账号私信高仿礼貌问候了对方，并提交了对方是高仿、搬运其他平台视频还投自制的证据举报，并试图拨打人工客服热线投诉。
　　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响起：“同时段客服正忙，您前面还有213位用户正在排队，请您耐心等候，不要挂断电话……”
　　苏慕染：“…”
　　闻末咬了咬唇，满腔的吐槽突然无处抒发。
　　夏末晚风轻轻拂过，闻末从游泳馆出来，离开了那个地方，渐渐冷静下来，其实他也没有真的受伤，只是呛了几口水，有惊无险。
　　等七七有空回复他的时候，说不定他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延迟吐槽没什么意义，告诉七七只会让她为自己担心，七七如果知道他有个室友这么混蛋，来他宿舍门口堵人的心都有了。
　　闻末指尖微顿，把吐槽顾则的小作文删掉了。
　　咬咬唇，语气故作轻松地撒娇。
　　momo：【没什么啦…就是觉得游泳好难学哦。】
　　momo：【我没事，你去忙吧！】
　　闻末懂事地收起手机。
　　苏慕染焦急等待之余，抽空给闻末发了个揉脸的表情包。
　　闻末一路低着头，耷拉着脑袋，像被雨打湿的小蘑菇，兴致不高。
　　把闻末送回宿舍，苏迟抿了抿唇，语气随意：“我去趟超市，你有没有东西要带的？”
　　闻末勉强打起精神，摇摇头，小声说：“谢谢，不用了。”
　　闻末低头，翻开书页复习，感觉不太想说话。
　　苏迟掀起眼皮，看他的背影。
　　闻末肩偏窄，趴在桌上，暖黄的灯光昏暗，看起来瘦瘦小小，缩成一团。
　　十分钟后，苏迟拎着塑料袋，推门而入，一抬头，谢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把椅子搬到闻末桌边，两个身影并排靠在一起，谢绯偏头看了他一眼，金丝镜框的边沿在逆光中闪了闪，谢绯指尖转着闻末的铅笔，朝他点了下头，低头继续给闻末讲题，音色温和：
　　“…听懂了吗？我有没有哪里讲得不够清楚。”
　　闻末乖乖点头，翻着工整贴着不同颜色荧光便签的笔记本，又指了一道，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还有这个…这个也不会。”
　　闻末音色温软，已经听不出来哭过，显然已经被哄好了。
　　“等会儿再讲。”谢绯解开衬衫袖扣，挽到手肘，眉眼温和，笑着问闻末，“我买了草莓，洗一点，边吃边讲好不好？”
　　闻末喜欢草莓，眼睛弯着点点头。
　　苏迟淡淡地收回视线，坐到电竞椅上，低头打开手机。
　　熟悉的页面加载出来，熟悉的偏动漫画风的人物，他今晚却没什么兴致。
　　镜子已经被他摆回原位，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
　　闻末低头，小口咬着草莓尖。
　　苏迟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离收银台最近的薄荷糖，几包纸，最下面是一瓶草莓牛奶。
　　苏迟打开Q|Q，郭言的头像显示他在线，苏迟打开吃鸡，郭言果然正在游戏中。
　　郭言玩吃鸡比王者多，他喊口号式地戒网几次，甚至扬言要把氪了几万块V10的大号卖了，就算删了王者都不会删吃鸡。
　　01:【下把拉我。】
　　苏迟打发时间刷了会儿手机，等郭言把手上这局打完。
　　过了几分钟。
　　校队-郭言：【？】
　　校队-郭言：【今天不打王者了？】
　　苏迟单手拉开易拉罐拉环，喉头吞咽，灌了两口，呼吸都是草莓的甜味儿。
　　他低头打字。
　　01:【嗯，想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草莓牛奶（x


第20章 今天掉马了吗？——掉了
　　收到催款短信的时候，闻末刚刚上完微积分课。
　　吴忧快贷：【闻训先生，您好！我司账面尚有贵司欠款计人民币贰佰万元整。您在我司的贷款已严重逾期，您的账户被我司判定为高风险逾期账户管控。不接电话不代表不用还款，我司将联系您的父母亲属，工作单位等核实您个人经济情况，为避免您的个人声誉受损，请最迟于本月30号以前前往app处理逾期贷款。退订回T。】
　　闻末咬唇，晃了晃自己晕乎乎昏沉沉的脑瓜，感觉有点晕字。
　　闻训是父亲的名字没错，可这个贰佰万元是什么。
　　闻末第一反应是他在微积分课上睡过去了，噩梦未醒。
　　闻末戳了戳坐他旁边的路况，小声说：“学长，你掐我一下。”
　　路况一脸莫名，先探了探闻末的额头，不烧，然后才笑着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
　　软乎乎的，手感超好。
　　“怎么了？没睡醒啊？”路况笑着问，然后看见闻末一脸懵懂的眼睛眨了眨，嘴里小声念念有词。
　　“…会痛。不是梦耶。”闻末细绒绒的眉毛皱着，从路况眼前飘过去了。
　　闻末在教学楼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拨通了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个号码，就在闻末以为会有冰冷的机械女声说：“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sorry，the number…”的时候，电话突然被接起了。
　　闻末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叫父亲，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嗓门很大，还很凶：“喂，闻训？！你特么给老子躲哪儿去了？少特么给老子装，再不还钱，老子一把火把你家烧了！听到没有？！…喂？喂！”
　　闻末匆忙无措地挂掉电话。
　　所以，不止他，还有其他人也在找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闻末突然想起几天前发到他手机上的那三条短信，闻末自己都没发觉，他指间在颤，他回拨了那个陌生号码，电话响了几十秒，对方才接起。
　　“喂？！”
　　声音粗粝沙哑，和他记忆里那个西装革履，威严精英的父亲形象完全对不上。
　　背景音十分嘈杂，闻末能从纷乱的人声中听出骰子和老虎｜机的声音。
　　闻末紧绷的肩膀突然松弛下来。
　　像一个焦急等在手术室外的人，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可又忍不住祈祷奇迹发生，然后措不及防被通知噩耗降临那一刻的绝望。
　　闻末垂眸，声音很低，也很轻。
　　他一字一句，却有种罕见的执拗：“你在妈妈墓前跟我发过誓，你答应不会再去赌的。”
　　闻末咬唇，因为触及了心底最最柔软的那一小块地方，没忍住，尾音染上哭腔：“你答应过的……”
　　闻训咬咬牙，压低声音：“…都是你之前给我转的那一万块钱，我本来想用那一万块钱翻盘的，结果……”
　　“…你别管了，我这次一定会赚回本的！你信我…”
　　“等等，我压大…大，大，大，开…操！！！”
　　一声巨大的“砰”在耳边炸开，闻末捂住耳朵。
　　耳鸣渐渐散去的时候，闻末突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闻末抿唇，甚至有些轻松地笑了笑：“您总说养我败家，花了好多钱，您记不记得到底花了多少？”
　　据说有数据学家统计过，在城市里把孩子培养上大学，能花费上百万。
　　闻训愣了愣，皱眉语气不悦：“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早些年他没钱，创办公司都是妻子娘家资助的，养孩子的钱就更是妻子那边出了。
　　妻子去世前，还给闻末留了一大笔基金，足够闻末去欧美高消费国家念书一直念到博士的教育基金，甚至还多出买房和结婚的钱，妻子全都给闻末准备好了。
　　可后来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他走投无路，破誓动用了这笔钱，还赔了个底朝天。
　　“您告诉我吧。您说，我就信。”
　　闻训一直嫌弃妻子将儿子养得太娇气，声音都软声软气的，一点没有阳刚的感觉。
　　这还是第一次，闻训觉得儿子的声音很陌生，莫名坚定。
　　闻训突然心虚，低头，咽了咽口水，随口说了个数字：“…两百来万吧。”
　　闻末怔了怔。
　　好巧。
　　闻训还等着去赌，并没有什么耐心，幸好闻末也没有再纠缠，闻训只记得他挂电话前，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这个钱我会还你。还清之后，我真的、真的不会再管你了。”
　　闻训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嗤笑一声。
　　他生的儿子他还不清楚吗？
　　闻末心最软了，不可能不管他的。
　　而且闻末争气，考上了好大学，还读了计算机专业，他会让闻末给他养老送终，他会过上好日子的。
　　·
　　闻末挂掉电话，耷拉着脑袋，眼圈一红。
　　狠话说得很好很帅，可他哪有两百万还啊？！
　　闻末正小声抽噎着，看清来电显示，他眼泪汪汪接起电话：“喂，七七……”
　　苏慕染的声音听起来太过兴奋，兴奋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察觉闻末的不对劲：“末末！你有没有收到短信？！”
　　“…有啊。”闻末像找到了可以卸下伪装的港湾，骤然放松下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掉完怔了怔，借贷公司找不到父亲找他可以理解，总不至于去找他身边的人吧，闻末咬了咬唇，懵懵地问：“什么短信？”
　　苏慕染兴奋地恨不得现在立刻飞到闻末身边：“MCN公司的短信啊！”
　　闻末眨眨眼睛。
　　MC什么…
　　正好有一个背标志性深棕双肩包的女生从闻末面前走过。
　　“是那个卖包的公司吗…？”闻末小声说。
　　苏慕染：“…”
　　·
　　“MCN，全称Multi- Channel Network……”大学城某家咖啡厅里，苏慕染眉飞色舞地跟闻末科普着，“…简而言之，你可以理解为包装网红的公司，什么红薯、酷音、字母站上的网红，大部分都是由MCN公司发掘包装，分配团队运作的！”
　　再简而言之，他们末末，是真的——要红了！
　　“说起来，这件事也算的上因祸得福。”苏慕染神色复杂地感叹了句，“我还得谢谢那个高仿号？！”
　　在红薯发私信给闻末账号的这家MCN公司叫「禾苗文化」，有了之前「喵爪」的经验教训，苏慕染已经提前对这家公司做好背调了，负责接触的负责人也发了公司经营许可证等等相关证件的影印件给她，虽然这家MCN机构比不上那些排行Top10的大公司，但他们近两年异军突起，涨势很好，发掘了一批小网红，短短两年时间，就捧出了好几个各大平台当红的流量博主。
　　能从一众MCN公司中杀出重围，靠的就是眼光准，下手快，且他们擅长发掘还不够红的纯新人。
　　就像那个高仿号。
　　注册时间只有短短几天，视频流量却都很高，粉丝粘性很好，还很稳定。
　　负责人想去接触的时候，却得知高仿号被酷音官方暂时封禁的消息，理由是涉嫌诈骗。
　　负责人往下挖了挖，才知道这个账号的视频全都是从红薯app搬运来的，而博主本人还没有酷音账号，或者说至少没有公开过。
　　负责人转战红薯，私信闻末的理由也一样。
　　闻末是个新人，过往的博文成绩却很不错，相当稳定，这还是在没有团队推手的情况下，粉丝粘性大，且他是男生，走红却是因为一组JK照，这个话题本身就自带争议性，争议性就是话题度，话题度就意味着流量。
　　负责人很兴奋。
　　这意味着有很多可以造势发展的方向和可能。
　　负责人和苏慕染一拍即合，脑子里都是捧红闻末的宏图大业，准备大展拳脚，尤其是当负责人知道苏慕染还是个摄影师，闻末走红的那组日落JK照就是出自她手时，更加兴奋了：“你是他的朋友，这样正好，我们团队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苏慕染喝了一大口冰美式，让自己从飘飘然的状态冷静下来，她态度很明确：“不过，我没跟她下保证，说还要征询你的意见，你要是不想做，咱们不要团队，单打独斗也能行！这样还更自由…只不过可能红得没那么快，而且自己操心的事要多一些。”
　　苏慕染知道，他们家末末有一颗没有被世俗和金钱污染过的纯洁心灵！
　　“有钱吗？”闻末眨着纯洁清澈的眼睛小声问。
　　苏慕染：“…”
　　闻末的反应完全出乎苏慕染意料，她呛了下，然后说：“额，这个，底薪是没有的。我问过了，合同最长是一年一签，也有一季度一签的…按合同里写的比例分成。你赚得越多，公司也就赚得越多。真做成大博主，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公司正规性方面你再看看，这是他们公司的经营许可证，这是我在企业查上查到的……”
　　闻末咬了咬唇，眼圈又红了，看着七七为自己劳心劳力的样子差点落泪。
　　家人或许无法选择，可他有全世界最好的妈妈，也幸运地碰到了赤忱又善良的好朋友，他已经很幸运很幸运了。
　　闻末不想把自己决定替父亲还债的事告诉苏慕染。
　　苏慕染知道的话肯定会痛骂闻训，说不定还会求父母帮他想想办法，闻末知道苏慕染家庭条件很好，苏母人也很热心。
　　其实，他不用帮闻训还债的。
　　这更像是一种偿还吧，偿还父子情分的一种方式。
　　闻末不想麻烦朋友，不想七七为他担心。
　　闻末垂眸，飞快地擦了下眼泪，咬着吸管，小声而坚定地点点头。
　　“七七，我想签。”
　　·
　　线上签约的流程很方便，和他们对接的负责人也很专业。
　　闻末有些拘谨地看着镜头，点点头：“您好。”
　　负责人是位三十多岁雷厉风行优雅利落的职场女性，她推了推镜框：“不用那么紧张，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跟我沟通，等下我们加个微信。对了，我叫吴虑，无忧无虑的虑。你可以叫我吴姐。”
　　闻末：“…”
　　真的…好巧哦。
　　仔细看完合同，闻末在手机里签上电子签名，签了好几次，短短几个小时，他就是有公司的人了。
　　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闻末有点懵。
　　更不真实的还在后头。
　　闻末在吴虑的指导下注册好了酷音号，和他红薯的ID头像都一样，苏慕染把之前在红薯发的视频都搬过来，团队里有专门负责剪辑视频的人，把他《Crush》的舞蹈挑战视频再次美化精修了下，带了好几个热门的话题Tag，发出去了。
　　苏慕染激动得睡不着，一连几晚，盯着闻末酷音号的页面。
　　没有推手在背后热度都很高的视频，交给专业的人士运营后，每分钟，播放量和粉丝数都在疯长。
　　短短几天，酷音app里一则名为【momo酱】的账号横空出世。
　　#Crush舞蹈挑战这个Tag下不缺帅哥美女，闻末这则视频热度频频攀升主要靠的就是出其不意，抓住了观众强烈的猎奇心理。
　　【博主是男的，有些生草。】
　　【我又en又萎…点赞了，不能让我一个人被创。朋友们，我做的对吗？】
　　【视频很好，转发给我发小，十几年的哥儿们说要跟我绝交。】
　　【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
　　相较于舞蹈挑战，闻末的视频更像一种【把这个视频转发给你列表最近朋友】不绝交的友谊挑战。
　　·
　　打完篮球的更衣室里，运动过后更容易情绪激动。
　　几个刚被创完的男生对视一眼，憋着坏笑，假装严肃，随机挑选一名幸运队友。
　　“老王你过来。”
　　“干嘛？”
　　“给你看个好东西。”
　　顾则夹着球，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队友挤在一起，五六个脑袋围成一圈看手机的场景，不时传出兴奋诡异或猥｜琐的笑声。
　　众人抬头。
　　“则哥。”
　　“队长。”
　　“顾则，要不要一起看？”
　　顾则漫不经心地捞了捞湿发，汗湿的球衣卷起，露出小麦色齐整的8块腹肌，摇头懒洋洋地说：“你们看吧。”
　　众人也不强求，脑袋又围成一圈。
　　“卧槽…”
　　“这腰、这腿…”
　　明明该包住的地方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就是莫名有种清纯的撩人，大概就是现在流行的“纯欲”风。
　　“啧。”老王感叹一声，“想想都顶。”
　　众人对视，故意下套，笑着追问：“有多顶？”
　　老王嘿嘿一笑，露出一个男人心照不宣的笑。
　　“视频发我。”
　　“我今晚能把它冲烂了。”
　　众人笑，忍不住期待揭秘时男生震惊的反应，推搡调侃他。
　　“别冲了，今天打球都虚了。”
　　“就是，年纪轻轻的，注意点身体吧你。”
　　顾则听着更衣室里惯常带着颜色的对话，摇头勾了勾唇。
　　顾则漫不经心扭头一瞥。
　　神色突然一怔。
　　点赞都过百万的视频，不知道被多少人浏览过了。
　　其中肯定不乏如老王口嗨“冲烂”反复看的。
　　博主带着口罩，弯起的杏眸明亮干净，莫名熟悉。
　　JK制服不在顾则的审美上，裙摆偏短。
　　小腿很细很直，大腿却又有微微的肉感，皮肤细腻瓷白。
　　视频飘过一则简短却点赞数过万的弹幕。
　　【这腿玩年】。
　　能玩一年的腿上，长着红色小痣的地方，跟他害羞爱哭的小室友一模一样。
　　顾则确信自己绝不会记错。
　　自从在游泳馆见过一次，他一连好几天的梦里都是这个。
　　供众人取乐的手机一下被人拿走了，“啪”得砸在更衣室的柜门上，砸出一声令人心颤的巨响。
　　手机摔在地上，残破不全，四分五裂。
　　指骨被捏得咔咔作响，像金属的声音。
　　漆黑的眸子毫无感情地垂着，盯着腿肚子发软的某人，像是替他宣判了死刑。
　　运动过后的身体和情绪果然都很容易冲动。
　　顾则喉结滚动，嗤笑了下。
　　随着年岁的增长，顾则现在只是看起来混了点，鲜少有人知道他年少张扬的青春岁月里，是个令家长老师学校乃至全世界都觉得棘手的刺头。
　　他是真的疯。
　　顾则视线不紧不慢地往下，紧盯着他两腿之间。
　　“想冲烂是吧？”
　　他的声音像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又低又哑，漫不经心又饶有兴致地轻笑。
　　“我好心，帮帮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正式掉马，谢谢支持。
　　基调很甜，不会虐的。


第21章 今天掉马了吗？——直播掉马
　　闻末赶到校医院的时候, 顾则正坐在临时病房的床上，长腿散漫地交叠着，护士小姐低头给他的右手掌缠纱布, 顾则黑眸低垂，唇角弧度漫不经心的，他说了句什么, 护士小姐红着脸，笑着嗔了他一眼。
　　闻末偷偷扒在病床窗户外, 轻咬下唇, 松了口气。
　　还有心思撩妹，说明伤得不严重。
　　他在路上走着, 突然就接到顾则手机打给他的电话, 闻末本来不想接的，可电话响了好几遍, 闻末心软, 咬唇接起, 但决定只听五秒钟就挂断。
　　然后就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语气急促又慌乱, 语无伦次的：“喂…是闻末吗？我是校篮球队的，顾则跟人打架，我们五六个人都拉不住他…打得浑身是血, 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现在送去校医院了，你快去看看吧！”
　　闻末眨眨眼, 脑袋发懵。
　　打架, 还打进了医院, 这些都是离他平静普通的生活十万八千里远的限制级词藻。
　　闻末当下脑子里出现的就是昏迷不醒的顾则被救护车拉走, 推进ICU，然后一步到位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丧失活动能力的画面。
　　哪还记得他和顾则正在冷战这件事。
　　闻末手脚发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飘进校医院的。
　　他拿不定主意，在宿舍群里通知了这件事。
　　苏迟回得最快。
　　【医院门口等我，我现在过来。】
　　二人在护士站登记完，才被允许进入病房区。
　　·
　　顾则尝试活动了一下手指，一抬头就看见苏迟，他怔了怔，目光不露痕迹地望向苏迟身后，挑眉，风轻云淡地笑问：“你怎么来了？”
　　苏迟低头打字，头也不抬淡淡地说：“谢绯刚下课，他说现在过来。”
　　“就一个指骨骨折，还把你们俩都惊动了。”顾则挑了下眉，语气懒懒的，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他笑了笑，“我面子还挺大。”
　　苏迟面不改色，抬眸望着他，仿佛能看穿顾则，直接望进他眼底。
　　顾则的手伤并不严重，他以前打野球，没什么规则，身体对抗受的伤比这严重得多，顾则一声没吭，打车去医院开了点药，一瘸一拐自己就回宿舍了。
　　和闻末描绘得很不一样。
　　闻末在宿舍群里说这件事的时候，声音都是软的，听上去快急哭了。
　　苏迟想不明白顾则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如果他受伤，第一个通知谁都不会第一个通知闻末。
　　苏迟靠着墙，低头给谢绯打字，告诉他没必要着急，打完抬眸看了眼顾则，声调平静，慢条斯理：“他胆子小，你没必要吓他。下次还是先给我和谢绯打电话。”
　　顾则挑眉笑，被苏迟气笑的：“下次？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队员怕出事拿我手机打的，我怎么知道他会打给谁？”顾则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面不改色。
　　苏迟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地掀起眼，看了他一眼。
　　顾则抓起桌上的纸杯，大手骨节分明，但因为不是惯用手，动作有些迟缓，他喝水掩饰，垂下的眸底一片晦暗不清。
　　放狠话的时候，他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忘了校纪校规，忘了会有什么后果，只想好好教训一下那个煞笔，让他嘴巴放干净点，管好腿上那二两肉。
　　更衣室里的都是体育生，身体素质都优于常人，在赛场上学会预判对手的动作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队员虽然脑袋还是懵的，但却下意识扑过去，死死拉住了顾则。
　　他们五六个人，也是真的差点拉不住，眼瞧着要拉不住顾则了，队员只好眼神疯狂暗示老王先跑。
　　老王吓得腿脚都软了，连滚带爬，从更衣室爬出去，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连串诡异的黄色水渍。
　　队员忍着嫌弃，继续拉住顾则，一边叫顾则的名字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顾则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脖颈和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真一拳下去，那玩意儿可能真的就烂了。
　　队员无一不夹了夹腿，感觉腿间一凉。
　　顾则挣开束缚，众人皆以为他冷静下来了，然后下一秒，他就一拳砸在了更衣柜的柜门上。
　　柜门开了，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然后又掉了。
　　顾则手背的指骨处血肉模糊，全都是血，把队员全部吓傻了。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老王只不过是意｜淫了主播几句，开了几句下｜流的黄色笑话。
　　男人聚在一起哪有不说这些的，可队长偏偏今天就发怒了。
　　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中又带着许多惊恐，生怕顾则气还没消，自己就要下一个变成四分五裂的手机或七零八落的柜门。
　　顾则只是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面无表情，拿出手机，扔给他们当中的某个人，听起来出奇平静。
　　但这种平静更让人心惊，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替我拨个电话。”
　　“…好、好。打给谁啊…？”
　　“通讯录第一个。”
　　“说、说什么？”
　　顾则挑眉，看着自己的手，眉钉不知道在哪儿蹭到了血，染了血的剑眉，又狠又野。
　　“懂、懂了！”队员突然福至心灵。
　　电话响了几次，可每次都是没响几秒就被对方挂断了。
　　队员鼓起勇气，悄咪咪偷瞄一眼，顾则的唇线越绷越直，指骨骨折都没有他现在拨不通电话的脸色难看。
　　再一次传来挂断声的时候，队员咽了咽口水，尬笑着试图调节气氛。
　　“则哥，等会儿我怎么称呼嫂子啊？”
　　顾则女友换得勤，队员记不住每个人的名字，还以为这个「末末」就是顾则新女朋友。
　　顾则拿毛巾简单在手掌上绕了一圈，顿了顿，懒得纠正。
　　“闻末。”
　　好不容易，对面终于接电话了，队员一鼓作气，把酝酿好的台词一股脑全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演得很好，简直就是他这辈子帮人编瞎话的演技巅峰。
　　回忆结束。
　　顾则喉结滚了滚，面不改色，但咬紧了后槽牙。
　　纸杯在他的大掌里像一小张纸片，轻易被捏扁，再抬头时，他状似不经意地问起：“闻末呢？”
　　顾则勾了勾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不会真被吓跑了吧？”
　　他绕这么大一圈，找人编瞎话，屁颠屁颠跑到校医院跟猴子似地遭人围观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借这个伤，让闻末心疼心疼他。
　　他倒好，挂他电话，还不止一次。
　　他都“浑身是血”“打进医院”了也不来看他一眼。
　　小小一个人，特么心还挺狠。
　　·
　　闻末在病房门口看到顾则没什么大事，就转身去找医生和护士。
　　“医生，我朋友他伤得怎么样啊，严重吗？”闻末小声问。
　　“指骨骨折，现在看不是很严重，保守治疗，夹板外固定一段时间，注意休息，养一养就好了。”
　　闻末听到医生亲口说，才彻底放心，小声松了口气，又想到什么，突然变得紧张兮兮：“那和他一起打架的人怎么样了？”
　　打架打进医院，是违反校纪校规的，轻则记过，重则开除，顾则人高马大的，下手又狠，他没什么事，万一把人家打出好歹，人家家长告他、索赔…怎么办？！
　　闻末咬了咬唇，眼底一片紧张。
　　医生疑惑地皱了皱眉，反问：“什么打架？我们没收到打架受伤的病人啊。”
　　闻末愣了愣。
　　“…那真是麻烦您了。对了我还想请问，这个骨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医生抬了抬眼镜：“嗯…注意休息，不要剧烈运动，少用手，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有利于骨头恢复。你是患者朋友是吧？他这段时间生活上可能有些不便，需要你们多费心帮助他。”
　　闻末乖乖点头：“好的，谢谢医生，我记住了。”
　　闻末跟护士去拿了一管外用的药膏还有一包棉签棒，走回病房。
　　原本靠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顾则余光看到窗户外，好像突然扯到了伤口，瞬间紧皱着眉，躺下去。
　　他裹着纱布的手露在被子外，嘴里还哼哼唧唧的。
　　闻末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闻末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在顾则身上用到这个词语。
　　特别…柔弱。
　　闻末扭头看看自己的腰，后腰的指痕过了好几天才消下去，那样的瘀伤他都觉得疼，更何况指骨骨折，听上去就很痛。
　　闻末心最软了，他低着头，呐呐小声地把药膏放在床头柜上。
　　“药拿回来了，医生说每天早晚擦一次。”
　　闻末抿抿唇，想关心室友两句，可他脸皮薄，现在又记起了他和顾则还在吵架，其实是他单方面生气不想理他，顾则给他道歉了好几次，哄了好久都不管用。
　　闻末拧着指根，站到苏迟身边。
　　顾则看到闻末，心里那口怎么都不顺的气顿时就消了，无影无踪的。
　　尤其闻末还去帮他拿了药，眼圈红红的，说不定还因为担心他偷偷哭过，声音软软的，也不像之前怎么哄都把他当空气了不理人了。
　　顾则勾了勾唇，隐晦的笑意在深沉的黑眸里像糖块一点点化开。
　　其实他的伤没必要住院，但他为了让闻末心疼他，故意夸大说得那么严重，做戏要做全套，校医院的病房并不紧张，顾则愿意自费在这里住一天。
　　顾则一开始就没打算叫苏迟和谢绯两个人来，高大沉默的身影往沙发上一杵，比他头顶的灯还亮。
　　顾则舔了下唇，直勾勾盯着闻末，突然撒娇：“我饿了，我想吃水果。”
　　闻末怔了下，想到医生说的那句“补充营养，有利于骨头恢复”，忙乖乖点头：“好，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苹果吧，梨，葡萄，还有西瓜，要无籽的，有籽的懒得吃……”
　　苏迟面无表情。
　　怎么没把他撑死。
　　顾则又信口诌了几个：“…还有车厘子哈密瓜也都来一点。”
　　学校里有好几个水果超市，但只有离校医院最远的那一间有车厘子卖。
　　顾则现在是病人，病人有特权。
　　闻末的声音比平时更软，脾气好的像宿舍楼下怎么撸都不会生气的小猫，他默默把顾则的要求记在备忘录里：“好，你等一下，我去买，还有别的吗？你想喝汤吗？我去食堂买一份骨头汤？”
　　以形补形。
　　今天有近三十度，在烈日下奔波那么远，又热又累。
　　“我去吧。”，顾则毫不意外地听低头打游戏的苏迟站起来，收起手机淡声道，“顺便接谢绯过来。”
　　闻末感激地看了苏迟一眼。
　　苏迟走了，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顾则舔了下唇。
　　他那么作本来就是为了把苏迟支开。
　　闻末紧张地小手握拳，结巴地说：“…你要不要…喝水，我帮你倒！”
　　顾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闻末的背影。
　　他弓着腰，去压饮水机的开关，打了半杯冷的，又打了半杯热的，特别贴心，温度刚刚好。
　　衣服因这个动作被勒出衣褶，从背后看，腰格外细，背薄薄的一片。
　　闻末端着水，小心翼翼递给顾则：“给你。”
　　“我不渴。”顾则的大手把水杯从闻末手中抽出来，放在桌上，他拍拍床边的位置，对闻末说，“坐。”
　　闻末咬咬唇，顾则是病人，病人就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闻末摇摇脑袋，小声说：“这样不好。”
　　顾则勾了勾唇，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我想玩手机，你帮我拿着当手机支架，你坐那么远我脖子酸，怎么看？”
　　闻末轻轻揉揉脑袋，乖顺地“哦”了一声，坐在床边，举着顾则的手机，当一个认真负责的手机支架。
　　顾则喉结滚了滚，感觉手又痒了，特别想捏捏他。
　　怎么这么乖呢？
　　骨折还有这种好处呢？
　　早知道他早把柜门拆了。
　　闻末第一次看顾则的手机，刘浩说没有人能活着从男人的手机里走出来，闻末特别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他睫毛乖乖垂着，不会随意乱看，小声问他：“你想玩什么？”
　　顾则舌头抵着腮，状似思索，唇角勾了勾：“嗯…刷会儿视频吧。把酷音打开。”
　　听见「酷音」两个字，闻末指尖一软，睫毛心虚地颤了颤。
　　“…好。”闻末咬了咬唇，不动声色地打开熟悉的app图标。
　　酷音有数亿个短视频，哪就这么凑巧，正好就能刷到他。
　　就算刷到也没事，他带着口罩，还穿着女装，戴着假发，顾则也认不出来。
　　闻末默默安慰自己，小声给自己打气。
　　顾则漫不经心地用余光观察着小室友，不舍得错过一丝一毫的反应。
　　顾则其实不怎么刷酷音，他更喜欢现充的生活。
　　偶尔刷短视频，看的也大都是体育赛事方面的。
　　大数据能精准地记住人的喜好。
　　闻末本以为会在顾则的酷音首页里看见很多漂亮姐姐的视频，没想到刷到一个赛车，刷到一个篮球，又刷到一个篮球……
　　闻末有点心虚。
　　他是不是太以貌取人了。
　　闻末在心里小声批评自己，偷偷反省。
　　顾则抿了抿唇，抱着手臂，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闻末的视频很火，越火的视频大数据就会投放给更多用户形成流量的良性循环，可这个前提是大数据知道用户并不讨厌这类标签下的视频。
　　顾则沉吟不语。
　　闻末又刷出一个赛车的视频。
　　腾空漂移太帅了，连闻末这个完全不懂车的人都觉得好酷，他眼睛亮亮的，然后听到顾则对他发号施令，音色倦怠慵懒：“长按一下，不想看了。”
　　长按代表不喜欢该视频，双击代表点赞喜欢，简明的手势语言，能让大数据能加精准地了解用户喜好，再精准投放推荐。
　　顾则一连让闻末长按了好几个短视频，全都是他以前爱看的类型。
　　闻末疑惑地咬唇，大概是连大数据都被用户突然的口味转变弄懵了，只好用最原始的推荐方式，就像第一次使用app一样，把各个不同类型的高赞视频随机推荐一遍，尝试弄清用户的喜好。
　　搞笑类。
　　“不想看。”
　　萌宠类。
　　“ww这个小兔子好可爱！”
　　“不感兴趣。”
　　“…哦。”
　　动漫番剧。
　　“过。”
　　……
　　如此往复许多次后，闻末累了，他觉得自己好像顾则专属的智能Siri，而且功能还更加多样，他揉揉酸痛的胳膊。
　　大数据终于推了顾则想要看的。
　　“这个不错，帮我点个赞。”顾则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闻末探头，看了看屏幕。
　　是穿着Lolita跳宅舞的漂亮姐姐。
　　闻末：“…”
　　果然。
　　闻末悄悄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果然如此的感觉。
　　顾则一连让闻末点赞了好几个跳舞/美女的视频。
　　大数据觉得自己又行了。
　　闻末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孔。
　　【送你一杯啵啵奶妍。】
　　顾则刷到了《Crush》舞蹈挑战。
　　闻末的心瞬间提起来。
　　“你、你玩太久了…”闻末结巴了一下，急急忙忙地把顾则的手机收起来，大热天的，甚至帮他掖了掖被子，一脸认真，“医生说了，你要好好休息！快睡觉！”
　　顾则咬了咬牙。
　　要被可爱疯了。
　　顾则躺在床上，趁闻末转身不注意，偷偷去拿手机，他单手握着手机，在搜索栏输入关键词，往下滑，没找多久就找到了闻末。
　　在别人手机里只是蓦然一瞥，顾则黑眸低沉，紧紧地盯着屏幕，短短二十秒的视频被他反复拉进度条看了一分半。
　　顾则突然就想起来，当时他在操场抓住闻末看美女，他还生气。
　　现在想来，他可能真的就是在学跳舞而已。
　　顾则唇角的弧度一点点翘上去。
　　这个解释更令人满意。
　　顾则敛下眼，忍不住对比那两个视频。
　　播放量最高的《Crush》舞蹈挑战，涨幅一骑绝尘，闻末完全不能比。
　　但顾则却不怎么有印象了。
　　可他现在闭上眼，都是小室友跳舞的视频。
　　明明他哪儿都没露，舞跳得也很生涩，一看就是新手。
　　但顾则就是觉得特别烧。
　　他那么胆小害羞的小室友，对视都会脸红的小室友，竟然有两幅天差地别的面孔，在网上，是会穿着JK裙，生涩扭腰跳女团舞，粉丝十几万的网红。
　　闻末用被子把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一把火从下而上，烧得厉害。
　　顾则关上手机，垂眸看着闻末的腿。
　　他今天穿的是短裤，但没视频里的裙子那么短，红痣若隐若现。
　　闻末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奇怪地回头，正好撞进顾则幽深的眼底，他吓了一跳。
　　闻末耳朵一热，紧紧抱着书包，放到腿上，小声呐呐：“…你看什么？”
　　顾则收起手机，伸了个懒腰，语气散漫不羁：“看你好看，不行？”
　　闻末抿抿唇，并没有把顾则的话放在心上，他总是爱口嗨，闻末都习惯了。
　　“你别说，我刚刷到个视频…”顾则似不经意地提起，笑了笑，露出虎牙，尖尖的，像某种危险的大型犬，“里面那个女生长得跟你还蛮像的。”
　　闻末倏得睁大眼睛，紧张地直咽口水，明明紧张得快要死掉了，却只能假装很淡定的样子，他低头，视线闪躲，轻声细语地说：“怎么会…酷音那么多漂亮姐姐，比我好看多了。”
　　顾则漫不经心点点头，前半句话倒不假。他突然凑近，细细看着闻末的五官，在心底吹了声口哨。
　　闻末的眉眼都长得特别精致小巧，如果是个女孩子，的确比现在还要好看。
　　“是比你漂亮。”顾则勾勾唇角，态度一如往常地吊儿郎当，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好看得我都想追了。”
　　闻末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悄悄松了口气，他还有胆子跟顾则开玩笑。
　　他们都说顾则花心，对同一目标的兴趣超不过七天，偏偏从来没在情场失过意，闻末私心里，还是挺想见识一下顾则吃瘪的。
　　闻末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小声说：“人家那么漂亮，又不是你想追就能追到的。”
　　顾则喉结滚了滚，黑眸明亮，又低又沉的笑意从喉头共鸣。
　　顾则真的低头打开手机，好像在翻那个视频给他看。
　　闻末好奇地转头，无意识凑近。
　　闻末没有任何准备，颀长压迫感十足的黑影就欺过来，顾则完好无损的左手撑在他腰后的床上。
　　“那我试试？”顾则垂眸，声音又低又哑，不是试探，顾则很确定，就是这么可爱的网名“momo酱。”
　　·
　　闻末倏得睁大眼睛，像是被人点住了一样，过了好久好久才找回他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僵硬地轻笑：“…什么momo…你说的是那个防搜索的网名嘛？”
　　用【momo】做网名的人不要太多，凭什么就是他！
　　闻末没想到签约一星期不到就掉马，还是在最熟悉最常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室友面前，他还想再抢救一下自己的小马甲，直到顾则当着他的面，点开了【momo酱】的首页，露出N市的IP，还有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就算戴了口罩，也一样吸引人目光的眼睛，又清纯又干净，就算不露脸，看眼睛就知道是“美女”。
　　嘤。
　　闻末紧紧捂住脸，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你怎么…怎么会…知道？”
　　被子缩成一小团，小小的一团闷闷地说。
　　顾则唇角弧度稍敛，差点就想说出自己进医院的前因。
　　你以后不许穿这么短的裙子了。
　　顾则喉结滚了滚，霸道地希望永远没人看见这双腿。
　　但他转念一想，躲在屏幕背后是人是鬼谁都说不准，哪怕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想意｜淫的人还是可以。
　　做错的人又不是闻末。
　　“…你喜欢穿裙子？”顾则耳朵微热，幸好他是小麦色的皮肤，就算脸红也看不出什么。
　　“被子”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顾则舔舔唇，还想再问点什么，口头欺负闻末几句，突然听见病房外走廊传来熟悉的交谈声。
　　苏迟和谢绯回来了。
　　闻末“蹭”地掀开被子，跳下去，理理头发，一脸心虚地跑到沙发上坐好，恨不得离顾则这个危险的不定时炸｜弹八百米远。
　　苏迟推门而入，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得病房里的氛围格外诡异。
　　谢绯都觉察出来了。
　　顾则慢悠悠地靠回椅背上坐着，嘴角带笑，心情显然很不错。
　　闻末深深低着头，莹白的耳垂红透了，看起来很心虚，就像刚刚做了什么坏事。
　　就…很怪。
　　苏迟抿了抿唇，面无表情走到床头，把水果拿出来，又拿出一把刀。
　　“老板送的。”
　　老板见他们买了几百块的水果，二话不说就送了一把水果刀。
　　“辛苦你了。”顾则心情好，很有礼貌地朝苏迟微微一笑。
　　“我想吃苹果。”顾则不知道是对他们当中谁说的。
　　谢绯挽起袖口，拿了两个苹果，去病房里的洗手间洗干净，擦干：“给。”
　　顾则“柔弱”地抬起右手：“我想吃切好的。”
　　谢绯：“…你又不是残废了，左手还可以用。”
　　顾则直勾勾看着闻末。
　　闻末心虚地挪过来，低头呐呐的，小声说：“我……”
　　苏迟长腿一勾，勾着凳子坐下来。
　　修长的腿岔开，两腿间放着垃圾桶，他低着头，薄白的指尖抵着刀锋，看起来特别危险。
　　危险地开始削苹果。
　　闻末咽了咽口水，为可怜的苹果默哀。
　　苏迟没给别人削过苹果，好好的苹果，一刀一刀被砍，削掉的肉比最后剩下的多。
　　老板没送叉子，苏迟就用刀尖戳了一块，递到顾则嘴边，闪着寒光的刀刃从闻末的角度看就像抵着顾则的脖子。
　　顾则沉默两秒，乖巧又能屈能伸地张开嘴吃了。
　　“谢谢迟哥，这苹果真不错。”
　　苏迟皱了皱眉，一会儿觉得顾则伤了手的同时大脑也被二次伤害了，一会儿又觉得：“…这家苹果有点小。”
　　没多少肉。
　　下次不去了。
　　闻末偷偷抬眼看了看谢绯，又偷偷抬眼看了看顾则，很想偷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闻末抱着包，不动声色地往门口挪挪。
　　这里不缺人照顾顾则，他明天还有微积分课，作业也还没写完呢……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闻末鞠躬小声说，一边偷偷打量着顾则的神色。
　　顾则懒懒地点头，低头玩手机：“去吧。”
　　闻末走出门，松了一大口气。
　　他还以为顾则会拿他掉马这件事“威胁”他。
　　是他又小人之心了。
　　闻末心事重重，自我反省。
　　他还没走出病房区的走廊，顾则的微信就发过来。
　　【回来。】
　　【我不想吃苏迟削的苹果了…】
　　真瘠薄养胃。
　　【快点。】
　　闻末咬了咬唇，他还在举棋不定的时候，顾则又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发过来一条。
　　好像已经确信自己拿捏住了他。
　　闻末甚至都能透过文字听见顾则说这句话时，漫不经心又低低沉沉的语气。
　　【momo酱。】
　　【你也不想这个视频被谢绯和苏迟看到的对吧？】
　　【［emoji］】
　　明目张胆地威胁。
　　闻末哭唧唧地看着那个微笑的emoji，转身，背影瘦弱但沉重，他推开门。
　　顾则吃着苹果，挑眉，很是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闻末：“…qaq”
　　闻末咬了咬唇，目光呆滞，毫无灵魂：“…我觉得抛弃受伤朋友于不顾的我真是太自私了。”
　　“我来吧！”闻末走到苏迟身边，坚定地说。
　　闻末接过刀。
　　薄而不断的苹果皮从他细白的指缝间钻出来，苏迟插着口袋，唇线微抿。
　　确实比他削得好。
　　闻末耐心地把苹果切成小块儿。
　　谢绯看了眼腕表：“我晚上还有选修，应该过不来，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还有想吃的，发给我，我回寝室收拾一下，上课前给你带过来。”
　　谢绯知道顾则伤得不重，关心了几句就走了。
　　“苏迟你回去打游戏吧，这儿有闻末陪着我就行。”顾则抓住了小室友的尾巴，享受着任劳任怨的殷勤。
　　苏迟抿了抿唇，推门出去前听见顾则吊儿郎当地调侃：“你晚上在这儿陪我睡啊。”
　　闻末削苹果的指尖微微一顿，细绒绒的眉毛轻轻拧着，想了半分钟才想出来又哪里不对。
　　他一本正经，小声纠正顾则的用词：“那叫陪床，是方便病人家属照顾患者的。”
　　“意思差不多。”
　　闻末削完苹果，看见顾则一直在低头刷着什么，边刷边笑。
　　顾则把看中的都加进购物车，胳膊肘顶了顶他：“这个好不好看？”
　　闻末谨慎地探头，才看了一眼，耳朵就红了。
　　“你买这些做什么？！”
　　闻末小声低吼，无能狂怒。
　　顾则笑了：“送你啊，你不说喜欢小裙子吗？”
　　闻末抿唇偏头，不想理他了：“我不要，你删掉。”
　　“…真生气了？”顾则打量着闻末的神色，是有点不高兴，“行行行，删掉，删掉，不买了。”
　　顾则买空空如也的购物车给闻末看，证明真的删光了，闻末才转过来。
　　他低着头，垂着脑袋，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瓮声瓮气：“…你、你要怎么样才能帮我保守秘密，不告诉绯哥和苏迟他们。”
　　顾则挑了挑眉，像经验丰富的猎人早挖好了坑就等着笨蛋猎物往里跳。
　　顾则拿出一张纸，纸上手写着几行字，第一行居中的位置还用大一号的字体写着四个大字。
　　——《听话协议》。
　　闻末眨眨眼睛，被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你…刚才找护士要纸笔就是为了写这个？！”闻末结结巴巴地问。
　　顾则大方点头：“是啊，看看。”
　　闻末拧着微红的指尖，一目十行地飞快看完了。
　　“大概就是你要听我的话，我说什么就要做什么，就比如今天削苹果这件事，你应该抢在苏迟前面做！再比如，我去打球你得来看，给我送水，帮我抱衣服。我约你出去看电影打桌球你也不许拒绝，不许不接我的电话，要随时待命…如果宿舍出去吃饭，四个位置，两两坐一起，你应该坐我旁边…知道的吧。差不多就这些吧，等我想到别的再补充。”顾则淡淡地说。
　　纸都被他掐皱了，闻末咬唇，小声问：“…那这个协议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顾则看了眼自己右手，又挖了一个坑：“嗯，持续到我手好了吧。”
　　闻末轻轻松了一口气，好像，也不是很过分。
　　毕竟顾则手好之前，很多事一个人做的确不方便。
　　闻末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样可以了嘛？”
　　顾则慢条斯理地看了三遍，满意地折叠起来收好：“嗯。”
　　过了会儿，谢绯送了换洗衣服和外卖过来，吃完饭，闻末给顾则的手擦了药，顾则点开了个番剧，自己看了会儿，并没有提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或许是药膏的成分有助眠的副作用，不到九点，顾则就困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闻末轻手轻脚地抱着书包，坐在沙发上，把作业拿出来写。
　　上节微积分II课后留的习题明天上课前要交给课代表。
　　闻末还没做完。
　　写完一道，闻末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一小时过去了。
　　闻末揉了揉眼睛，有点困，但想坚持写完。
　　可最后两道题他不会写，闻末坚强地睁着眼睛，和数学字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果就是，越看越困，特别催眠。
　　催眠到有人来抱他，他都差点感觉不到。
　　闻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睫毛轻颤。
　　苏迟的胳膊横在他腿弯，他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以为你睡着了，抱你去床上睡。”
　　“你怎么来了？”闻末揉揉眼睛，刚睡醒的声音有点黏软。
　　“没睡就回宿舍睡吧。”苏迟在沙发一侧坐下，长腿包裹在黑色长裤中，散漫地叠着，他打开王者，掀起眼，看了看病床上睡得死沉的顾则。“我在哪儿打都一样，晚上换我。”
　　闻末咬了咬唇，有一点心动。
　　沙发毕竟没有自己的小床舒服。
　　他明天早点起来，过来和苏迟换，只要顾则没发现，也是一样的。
　　“好，我写完这两道题就回去。”闻末揉揉眼睛，打起精神，他知道自己一回宿舍就不想写了。
　　苏迟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低头打游戏。
　　打完一局，二十分钟过去。
　　闻末撑着腮，脑袋晕乎乎，眼皮好沉、好重。
　　一个字也没动。
　　“啪”。
　　闻末撞到脑袋，皱着小脸揉揉头，一睁眼又是数学。
　　数学！
　　连小猴搜题都搜不到的数学！
　　闻末揉揉脸颊，打起精神，准备再战，然后就听见一声清冽的男声在颈后响起，带着薄荷糖的味道。
　　苏迟伸出手：“笔给我。”
　　闻末清醒过来，小幅度摇摇头，不好意思地压住作业本：“不、不麻烦你了。我很笨的…”
　　就连谢绯，也会有露出沉默不知如何是好表情的时候。
　　苏迟看上去很冷淡。
　　也没什么耐心。
　　起码对顾则是这样的。
　　苏迟望了他一会儿，淡声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试试。”
　　苏迟提笔顿了顿，他看题能直接脑补到最后一步得出答案，问题在于如何把中间的步骤反推让闻末也能听懂。
　　苏迟在空白草稿上另起一行。
　　闻末咬了咬唇。
　　他没看过苏迟写字。
　　其实谢绯的字也很好看，行楷，偏楷书一点。
　　苏迟握笔并不用力，说不清是什么体，但就是很好看。
　　苏迟面不改色，用笔端敲了下闻末的脑袋。
　　“专心。”
　　桌子大小有限，苏迟被迫凑过来压着课本，和他靠得很近。
　　他应该是回去洗过澡了，身上有闻末熟悉的薄荷味。
　　怕吵醒顾则，苏迟声音压低了，轻而沙哑。
　　就…很难专心。
　　闻末揉揉耳朵。
　　苏迟用这种令人难以专心的声音断断续续讲了三分钟。
　　他的解体步骤不算繁杂，也不算过分简明，没有一步是多余的，苏迟话很少，但简明扼要，讲得很清晰。
　　谢绯跟他讲题的时候，或许是顾虑着他的感受，闻末总觉得，他把他当小朋友，有时候简单的事反而被弄得更复杂了。
　　苏迟把他当同龄人，不会刻意照顾他，也没有废话。
　　他讲两步，就停下来看闻末一眼，看一眼就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跟上。
　　“哪里不懂？”苏迟转着笔问。
　　闻末抿抿唇，直接指了指：“这一步，为什么就可以直接推出下一步？”
　　这种沟通方式很高效。
　　闻末在草稿纸上，一笔一画地运算，最后得出来“1”，他小心地在“1”下面画了一道短线，紧张地抬眸看苏迟。
　　苏迟好像一直在看着他算，闻末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漆黑如雾的眼睛。
　　苏迟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唇。
　　“对了。”
　　闻末眼尾弯了弯。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真的懂了，不是懂了这一道题，而是这一类题都懂了。
　　苏迟的教学方法非常清晰普适。
　　闻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无比感激，开心地想为苏迟做点什么！
　　闻末的视线在桌子上搜索了一圈。
　　他抓起水果刀。
　　“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苏迟买了好多。
　　苏迟淡淡地看了闻末一眼，低头继续看下一道题的题干：“除了能削皮不断你还会不会削别的？”
　　苏迟突然问了他一句很奇怪的话。
　　“啊？”闻末愣了愣，答，“我还会削小兔子！”
　　“下午削过？”
　　“啊…”闻末鬼使神差地看了眼病床上的顾则，摇摇头，“没有。”
　　苏迟一走，顾则就不想吃苹果了。
　　都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
　　苏迟淡淡地“嗯”了声，开始写步骤。
　　把苹果切成小兔子很简单，对半切再对半，挖掉中间…最后再把苹果皮那一面切成兔子耳朵的形状。
　　闻末没有苏迟胆子那么大，他不敢用刀尖戳着苹果喂人，而且用刀戳小兔子太残忍了。
　　“好啦！”
　　闻末笑着举起一块苹果递给苏迟，苏迟微微偏头，眼睛都没抬，直接叼走了苹果。
　　闻末指尖一软，还残留着温热。
　　刚刚…好像…亲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咚。
　　咚。
　　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
　　闻末呆呆地举着胳膊, 指尖还维持拿着兔子苹果的姿势，或许是同一个姿势保持的时间太久，指尖酥酥麻麻, 像秋冬季节脱掉毛绒绒衣物时浑身过电的感觉。
　　一定是不小心碰到的吧，对方可能都没察觉到。
　　闻末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去看苏迟。
　　苏迟看上去比他淡定得多, 面不改色，睫毛低低垂着, 露出的一截腕骨清隽好看, 轻压在他的课本上。
　　闻末记忆中的苏迟，打游戏时, 屏幕里厮杀得再激烈混战再不堪也是游刃有余的, 为人处事永远给人一种事不关己，随时都可以抽身而去的松弛和自由感。
　　可现在低头给他写解题步骤的神情却很专注。
　　闻末咬了咬唇, 默默收回手, 把发烫的指尖藏进宽宽大大的袖子里。
　　以防万一, 未免类似的意外再次发生，闻末抽出一张干净的面纸, 把切好的小兔子苹果垫在上面，小心翼翼推过去。
　　除了最后一块，他切的时候不小心走了神, 把小兔子的一只耳朵切坏了。
　　等待苏迟写完步骤, 闻末决定自己吃掉这块不幸的兔子苹果。
　　闻末低头发呆，舌尖不经意含住了指腹, 正好是右手食指。
　　等脑回路反应过来, 闻末手腕一软, 从耳朵一路红到锁骨。
　　“热？”
　　苏迟皱了皱眉, 盯着闻末绯红一片的脖颈看了会儿问。
　　想不到更好的解释，闻末只好点点头。
　　苏迟拿遥控器把空调调低了两度，把课本往闻末身边推了一点，方便闻末看清楚，他随着课本凑过来。
　　韩教授布置的最后一道作业题是开放思考题，不会做也不扣分，但做对了平时分可以加两分。
　　“大学牲”为了0.01也能卷生卷死，更何况整整两分！
　　闻末听得特别认真。
　　苏迟素来独来独往，也不爱和人说话，今天给闻末讲题说的话快赶上他一周的对话量。
　　讲到一半，他嗓子有点哑，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被水沾湿的唇色微深，勾勒出好看的唇形，苏迟漫不经心地舔了下唇……
　　闻末无意识地吞咽了下，瞳孔发散，连苏迟什么时候停下来，看着他都没发现。
　　苏迟垂眸，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目光又开始不聚焦的小室友，抿了抿唇，他指尖转着笔，手腕微微下压，又要拿笔敲他，提醒他专心。
　　笔还没落下来，闻末小动物般的本能上线，预判了苏迟的动作。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脖子一缩，小手紧紧捂住脑袋，求生欲很强：“别打我…”
　　预想中的轻微疼痛感并没有落下来，闻末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笑，低沉微哑，胸膛都仿佛在共鸣，又很轻很轻，微不可闻。
　　闻末很少见人有这个本事能把苏迟逗笑，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不过笑容已经消失了。
　　苏迟低头翻过一页纸，把他刚才写的步骤盖住，音色淡淡的，仿佛刚才的笑声真的就只是闻末的幻听一样。
　　苏迟把笔盖上，放在他空白的作业本上：“自己做一遍。”
　　因为刚才走了神，闻末只记得苏迟前面说的一点点，他心虚地低头读题，轻轻敲着脑袋，企图唤醒沉睡的记忆。
　　苏迟在闻末写到第二行时抬眸看了一眼，顿了顿，然后面不改色，继续低头玩手机。
　　十几分钟后，闻末咬了咬唇，得出一个看上去长得就不太像正确答案的答案。
　　他鼓起勇气，把答案给苏迟看。
　　苏迟在玩某种音游，按照曲目节奏敲击屏幕，他指速很快，闻末觉得自己都能看出残影。
　　苏迟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语气平淡而笃信：“错了。第二步就错了。”
　　闻末愣愣地低头，回去检查，发现他真的从第二步开始就抄错了一个字符。
　　闻末愣愣地睁大眼睛，联想苏迟的话和他的动作，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抄错了？”
　　“嗯。”苏迟平淡地说。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用一个注定会得出错误结果的等式继续傻傻往下算了十几分钟。
　　“你！”闻末咬了咬唇，莫名很委屈，声音下意识扬高了一些。
　　病床上，深陷睡眠的顾则突然翻了个身，模糊梦呓了几句，好像非常生气，叫嚷着感觉都要动手了，仿佛随时，可能就是下一秒就会醒来。
　　“你怎么这么…唔。”
　　闻末睁大眼睛，倏得被人捂住嘴巴。
　　他本来就是偷偷替闻末陪床的，要是顾则半夜醒来发现他也在，以他那个得寸进尺的性子，又不知道要闹腾些什么。
　　几乎是本能，苏迟反应迅速，一把捏住了闻末的后颈，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唇。
　　苏迟观察着床上顾则的动静，因为贴得很近，呼吸都喷在闻末白皙敏感的后颈。
　　音色因说太多话有些微哑，低沉压抑的语调，在昏暗静谧的氛围里，有种莫名的刺激和禁忌，伴随着顾则偶尔一无所知的几句梦呓。
　　“别出声…你也不想把顾则吵醒吧。”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则梦里又回到了那个更衣室，依旧是那个叫嚣着要把视频冲烂的煞笔，可在梦里，他可以不管校纪校规，道德甚至是法律。
　　顾则肆无忌惮，发了狠踹他，一下一下，又疯又野，狠狠把他废了。
　　梦境不讲逻辑。
　　顾则眼前一会儿是倒地哀嚎的煞笔，一会儿是穿着小裙子，甜甜对他笑着，生涩跳舞给他看的小室友。
　　顾则一会儿骂骂咧咧，一会儿发出诡异的笑，听得闻末差点想叫夜班护士进来，很担心顾则的精神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顾则才渐渐安静下来。
　　苏迟在游戏里死了，耳机里传来代表失败的音效声。
　　苏迟收回视线，敛下眼，慢了很多拍，感受到紧贴掌心的温软。
　　特别、特别软。
　　闻末脑袋都要冒烟儿了。
　　他深深低着头，把桌上所有的东西看也不看就一股脑往书包里倒，站起来时，还差点被桌角绊了一下，差点又跌进苏迟怀里。
　　闻末声音细若蚊嗡，他飞快鞠了一躬，脸红得没眼看：“…我、我先回去了！再见！”
　　那2分他不要了！
　　·
　　次日清晨，闻末被6:00的闹钟吵醒，一只小手挣扎地把手机拖进被子里拍灭，闻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手机屏幕上，除了一则五分钟倒计时的闹钟，还有一条微信。
　　闻末眼里有种清澈的懵懂，他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个ID：【01】。
　　苏迟的微信，闻末是宿舍第一次团建聚餐那天加的。
　　闻末当时忘了改备注，数字开头的ID就在他微信列表里沉底。
　　平常有事，他们只会在宿舍群里交流，且都很简短。
　　闻末发现，他和苏迟认识一个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给自己发微信消息。
　　往上滑，聊天列表只有一句通过验证时的备注。
　　简单又冷淡的两个字。
　　【苏迟。】
　　紧接着就是几分钟前发来的。
　　【醒了？】
　　两行字在屏幕上隔着不足一厘米的距离，但语气的亲密感却截然相反。
　　闻末蹭一下，抱着被子坐起来，瞌睡顿时醒了。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温热的指尖，干燥却发烫的掌心，还有低低洒在他耳后的呼吸……
　　【醒了？】
　　闻末咽了咽口水，好像都能听见苏迟说这句话时好听沙哑的尾音。
　　作为男性一员，谁都难逃晨间定律。
　　闻末低头看了眼被子下面，尴尬地脸颊发热。
　　他爬下床，打开台灯，把昨晚没做完的那道数学题拿出来冷静冷静。
　　许是睡了一觉脑子开始转了，更可能是昨晚苏迟教得好，闻末从他错了那一步开始重新算，最后算出来的结果有点正确答案的样子了，闻末把作业本塞进书包，换好衣服，洗漱出门。
　　闻末边往校医院的方向走，边打开手机。
　　苏迟又给他发了几条微信。
　　01:【醒了？】
　　01:【我在四食堂。】
　　01:【想吃什么？】
　　01:【［图片］】
　　闻末说了几个四食堂好吃的东西，他和苏迟差不多同时到病房，顾则也正好醒了。
　　顾则闻着食物香气，本能地飘到沙发上坐好，他睡眼惺忪，刚睡醒的我嗓音微哑，拿起酱香饼啃了一口，抬头看苏迟：“你怎么来了？谢绯让你来的？”
　　他不信苏迟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居然还会给他带早餐。
　　经过昨晚的插曲，闻末不太想和苏迟坐得太近，于是他坐到了顾则对面，把沙发上的双人位置留给了顾则和苏迟。
　　顾则穿的是谢绯昨天给他带过来的睡裤，夏天的衣物衣料很轻很薄，两条长腿大剌剌地岔开。
　　闻末低头吃小馄饨，耳朵微红，尴尬地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苏迟抿了抿唇，翻出牛仔裤扔到顾则身上。
　　“衣服穿上。”
　　顾则懒洋洋地抬了抬右手：“不是我不想穿，你看我现在。”
　　左手穿裤子，对右撇子来说，确实不容易。
　　“要不你帮我穿吧。”顾则勾了勾唇角，笑得不顾人死活，看着闻末。
　　“咳咳咳咳…”闻末睁大眼睛，被他这句话呛着了，咳得眼圈都红了。
　　“啪”一声，苏迟把一次性筷子掰折，他慢条斯理地拌了拌面前的葱油面，看着顾则，面无表情提议：“要不我帮你？”
　　顾则光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都能萎了，他撇撇嘴，嚼着酱香饼含糊不清地说：“…开个玩笑而已嘛。”
　　他还没废物到拉个裤链都需要人帮忙。
　　口头调戏一下闻末，让顾则的起床气都少了很多。
　　他吃完酱香饼，盯着闻末，舔了舔唇。
　　闻末面前的小馄饨看上去不错，放了虾米和紫菜，洒着嫩绿水灵的小葱花。
　　顾则张开嘴：“还没吃过四食的馄饨呢，给我尝一个。”
　　闻末捏着唯一的塑料小勺，脸色有些犹豫，抿抿唇，小声说：“…我吃过了。”
　　顾则笑了笑，张嘴：“我不嫌你。快点。”
　　闻末低着头，余光感觉到苏迟在看他。
　　闻末也觉得，喂一个男人吃饭很怪，尤其还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
　　闻末捏了捏勺子。
　　顾则见使唤不动闻末，也不恼，只是眼尾微眯，用口型对闻末说了三个字。
　　momo酱。
　　闻末咬了咬唇，顿时红着脸伸长胳膊。
　　顾则满意了，舔了下唇：“四食堂馄饨有点东西啊，再来点醋就更好了。”
　　比他以前吃过的都好吃。
　　闻末睫毛轻垂，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勺子，刚刚被顾则含过。
　　苏迟戴上棒球帽，压低帽檐。
　　“吃饱了吗？”
　　苏迟突然问他。
　　闻末犹豫了下，心虚地点点头。
　　其实他还没吃饱，但他不喜欢跟别人共用一副餐具。
　　“吃饱了收拾东西。”苏迟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边说边夹了碗里剩下的两个馄饨吃掉了。
　　闻末把垃圾打包好，背上双肩包。
　　离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三人都有早八，但顾则打算逃课回去补觉。
　　闻末第一堂课是英语，苏迟去上数据结构，不在同一栋教学楼，但挨在一起，可以同路一段。
　　·
　　清晨的校园静谧安详，晨曦像打翻的橘色颜料。
　　闻末和苏迟并排走着，苏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闻末因为昨晚那些尴尬，也低着头。
　　他咬了咬唇，感觉安静得有些过了。
　　余光是苏迟颀长的身影，他陪了一夜，白色长袖还是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
　　上半张脸笼罩在棒球帽檐的阴影中…长眼突然低垂，抓住了偷看的他。
　　闻末结巴了一下，看见他微微发青的眼睑，闻末鼓起勇气，生涩地找了个话题：“你昨晚没休息好吗？好像很困的样子…”
　　苏迟揉揉后颈，他压根没睡。
　　校医院的沙发床太短了，一米八都睡不下，更何况他。
　　“一般。”
　　一想到，昨晚守一整夜的人本来应该是他，闻末心里就软软的，有点内疚，又有点心疼。
　　他那么高大的个子，挤在小沙发上真的很委屈了。
　　正好路过麦当劳，闻末福至心灵：“你等我一下，我去买杯咖啡。”
　　过了几分钟，闻末端着两杯拿铁走出来。
　　闻末咬着吸管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让人脑袋一下清醒了很多。
　　快走到两栋教学楼之间的时候。
　　闻末说：“你真的很困的话，要不上课趴一会儿？”
　　苏迟低头看他，熬了一夜的声音微哑：“我坐第三排，还是课代表。”
　　他每周从一个教学楼赶到另一个教学楼，还能在韩教授的课上，坐到最好的位置，都是因为苏迟。
　　闻末更内疚了，脑袋深深地低着，觉得他给苏迟买咖啡这件事和苏迟帮他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闻末小声呐呐：“这个给你。”
　　他特意买了两杯。
　　苏迟拽着背包肩带，语气并不意外。
　　“给我买的？”
　　闻末点点头。
　　苏迟从他手里拿走了一杯，闻末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你要迟到了。”苏迟看了眼腕表。
　　“啊？”闻末倏地抬起头，瞬间就把奇怪的感觉抛到了脑后，特别乖地朝他挥挥手，然后才大步转身朝教学楼跑去，“那我先走了！”
　　闻末一路狂奔，放弃等电梯，爬上四楼，气喘吁吁跑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才只来了几个人。
　　闻末皱了皱细绒绒的眉毛，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坐下，打开英语书，开始复习等下上课要听写的单词。
　　他撑着腮，边默读边咬着拿铁的吸管。
　　…？
　　闻末眨眨眼睛，看着眼前这杯完好无损的拿铁。
　　拿错了！
　　·
　　熬完调休的漫长星期，终于就要到国庆。
　　从9月30号开始放假，连放8天。
　　顾则早就和朋友约好去外地旅游，就算手折了也抵挡不住一颗向往蓝天草原自由的心。
　　谢绯家邻近N市，且几个亲戚都扎堆在国庆办婚礼，所以要回去。
　　30号晚上，闻末在操场夜跑完，回寝室的路上，收到苏慕染给他发的旅行照片。
　　七七也和室友们去邻近的旅游城市玩了。
　　小桥流水，石头园林，一派江南水乡特有的风光。
　　“啊啊啊啊，走了一天，两万多步，累死我了。到处都是人，去哪儿都是人，人挤人，热死了……”苏慕染生无可恋，彻底瘫在床上说。
　　闻末声音软软的安慰她：“你可以慢慢玩啊，每天只安排一两个景点，不用那么着急。”
　　“那可不行！我得在5号前赶回来。”苏慕染蹭一下从床上坐起，非常有事业心。
　　网红这行，是需要不断有曝光的，否则迟早会被互联网遗忘。
　　闻末还是学生，平常课业繁重，作为经纪人，吴虑也体谅他这点，所以难得遇上国庆长假，给他安排好了几天的拍摄工作，在5、6、7号，连着三天。
　　“末末，你这几天打算干什么？”苏慕染翘着脚问。
　　“嗯，先把作业写完，然后…出去转转吧。”
　　N市旅游景点还挺多的，他都没去玩过。
　　对了，还有兼职的工作。
　　他每周都去给苏程做家教，苏母没提，那国庆应该就是照旧。
　　闻末和苏慕染又聊了一会儿，快走到寝室门口，他才挂掉电话。
　　推开门，打开灯，今夜的宿舍显得格外安静、空旷。
　　顾则和谢绯都已经提着行李箱走了，闻末咬了咬唇，突然意识到，今晚宿舍只剩他和苏迟两个人。
　　闻末收拾东西去洗澡，洗完澡，苏迟回来了。
　　他戴着耳机，似乎正在通话。
　　闻末放轻动作，轻轻把门合上。
　　苏迟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温和许多，电竞椅转过来，朝他看了一眼，苏迟继续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不麻烦…嗯…您放心吧。”
　　因为老家临时出了点事，陈璐和丈夫要回去一趟，又不方便把儿子带上，女儿和同学去旅游了，她不放心让10岁的小孩儿一个人看家，N市的亲戚朋友不多，想来想去只好麻烦侄子。
　　陈璐要操心的事太多，一项一项嘱咐着：“你这几天就先在家里住，别回宿舍了，折腾来折腾去怪麻烦的。房间阿姨都给你收拾好了，床单换的都是新的…苏程他明后天都要补课，小迟你别太纵着他，看着他先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再玩儿。游戏别打太久…知道你不缺钱，打到你帐号上的一万块是让你俩这几天花的，少点外卖，和苏程去外面餐厅吃点好的，也多出去走走，别总一个人在房间里闷着……”
　　苏迟安静听着，指尖漫不经心轻敲着桌沿，听到某一句时，指尖微微一顿。
　　“…先这样，哎，还有好多行李要收拾。你早点休息，别熬夜。”做家长总有操不完的心，陈璐不放心地叮嘱。
　　苏迟耐心听完：“嗯。您也是，多注意身体。”
　　苏迟挂掉电话，漫不经心转着手机，一抬头，正好和洗完澡往腿上擦身体乳的小室友对上。
　　很少晒太阳的地方，比露在外面的皮肤还要白。
　　闻末脸莫名一红，把到脚踝的长睡裤放下来。
　　苏迟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低头刷了会儿朋友圈。
　　今夜的朋友圈，许多人都发了视频。
　　苏迟没点开，他转头问闻末，漫不经心开口：“今晚操场有活动？”
　　闻末点点头，答他：“国庆节学生会办了草地音乐节，办完还有电影看。”
　　拉的幕布，露天电影院。
　　闻末第一年进校，不知道这是N大每逢节假日的传统。
　　“你没去看看？”
　　闻末笑了下，摇摇头。
　　“…我不喜欢那么多人，更喜欢在宿舍里看。”
　　一个人一个屏幕，可以坐在舒服的椅子上，还能吃零食，把灯和窗帘都拉上，多有氛围感。
　　闻末看了看苏迟桌上的电脑屏幕，显示屏很大也很清楚，画质超好。
　　他只是单纯看看，可苏迟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
　　苏迟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视频播放软件。
　　苏迟挑了下眉：“喜欢看什么？”
　　闻末眨眨眼睛。
　　啊？
　　闻末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搬着凳子坐到了苏迟的桌边。
　　宿舍条件有限，四人间，每人的桌子并不宽，两个人坐在一起，很挤，肩膀有时都会碰到。
　　宿舍的灯也被关掉了，窗帘拉起来，黑乎乎的，有点吓人。
　　闻末抱着腿，筋很软，下巴能搁到膝盖。
　　苏迟在电影分类里找。
　　中途还弹出了一个天气预报的app。
　　明日N市局部有大到暴雨。
　　“恐怖片看过吗？”
　　“没、没有。”
　　“怕吗？”
　　“没看过…不知道。”
　　“试试？”
　　苏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幽静深邃。
　　苏迟敲了下键盘，全屏放大。
　　影片名在片头一闪而过。
　　——《雨夜鬼宿舍》。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今天掉马了吗？——他的体温
　　闻末长这么大, 还从没看过鬼片。
　　在影院路过恐怖片的电影海报，他都会捂住眼睛。
　　然后透过指缝偷偷多瞄几眼。
　　又菜又好奇。
　　他一个人不敢看，也找不到胆大的朋友和他一起。
　　“你经常看恐怖片吗？”闻末莫名有些兴奋, 偏头问苏迟，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你不怕吗？”
　　苏迟低着头, 在看某电影评分软件，漫不经心：“偶尔看看, 还可以。”
　　苏迟直播经常玩第一视角的恐怖游戏, 鬼突然贴脸，弹幕满屏都是尖叫, 他还能淡定压枪, 物理超度恶灵。
　　第一人称恐怖游戏的真实感比好多经典高分的鬼片还刺激。
　　苏迟看着软件上《雨夜鬼宿舍》3.9的评分，都不用点进去看评论, 心里已经有数。
　　烂片预定。
　　电脑屏幕上, 电影已经开始播放片头, 片头曲旋律阴暗幽森，像某种民俗小调。
　　“要是我等下害怕…”闻末鼓起勇气, 飞快看了他一眼，声音细细软软，越说越低, “我能抓着你吗？”
　　苏迟偏头看过来。
　　闻末怕他介意, 咽了咽口水飞快小声补充。
　　“就鬼出来的时候抓一下…”光听音乐他头皮已经开始发麻，“抓衣服也行！”
　　苏迟把弹幕关掉, 眼前清静了很多：“嗯。”
　　【求高能君】和能把恐怖片变搞笑片的弹幕没了, 恐怖片特有的气氛扑面而来。
　　闻末抱紧膝盖,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 开始认真看。
　　·
　　故事发生在大学宿舍，也是四人间，和他们宿舍的布局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主角的三个室友，有民俗专业的，美术专业的，业余热爱占星占卜研究恶魔撒旦的……宿舍里摆满了各种手绘的面具，写有奇怪符文的纸…故事的开头，是宿舍夜聊，民俗专业的室友在讲民间怪谈。
　　很有东方特色的鬼故事。
　　恐怖片不会一上来就吓人，而是用各种细小的情节营造悬疑气氛，把观众的心紧紧牵起来……
　　比如，窸窸窣窣，突然多出一个人形黑影的床帘。
　　闻末吓得紧紧闭上眼睛。
　　结果，只是主角的室友搞出来吓她的恶作剧。
　　·
　　苏迟余光看屏幕，低头，在看影片短评。
　　不同影片的星级分布图也不同，高分影片大部分是F形的，五星、四星最多，一星最少，也有例外，比如这个电影的星级图就是C形。
　　说明，打五颗星好评的人多，一星二星差评的也多
　　苏迟漫不经心，往下翻翻评论。
　　【超级无敌大烂片，浪费钱！在影院睡了两个小时。】
　　【最近一直失眠，进去睡了两小时，五星！超值！】
　　【好不容易约crush去看的，看完他说我品味太差，微信互删吧。哪个大聪明说第一次约会看恐怖片的，我真的会谢…】
　　【突然翻到这个电影来补个分，三年前吧，和当时还不是我对象去看的，鬼突然从后面出来贴脸的时候，她吓得挠我手，我整条胳膊都被她掐红了，但直到电影结束我都没松手。下个月要结婚了。】
　　……
　　评论很两极分化。
　　苏迟继续往下翻了会儿，翻到一个剧透的评论。
　　【1小时03分17秒，鬼贴脸，全片唯一一个吓人镜头，不谢。】
　　苏迟登出软件，不动声色，看了眼电脑屏幕左下角的进度条。
　　·
　　影片名里占了“雨夜”两个字，二十多分钟过去，电影才终于演到了主题。
　　故事是典型的暴雪山庄模式，台风天，加上学校放假，整栋宿舍楼只剩下女主和两个室友，暴风雨导致严重的通讯故障，手机联系不上任何人。
　　根据鬼片落单必死人定律，女主的室友之一在进度条还没过半的时候就下线死掉了。
　　女主和幸存的室友跑过阴暗的长廊，坏掉的白炽灯在头顶明灭，求生通道的绿光在黑暗中荧荧闪烁，镜头摇晃，这段拍得十分紧张，背景音是纷乱匆忙的脚步和喘息声。
　　闻末咬着唇，小脸雪白，下意识往电竞椅的方向靠。
　　主角和室友逃回宿舍，紧紧关上门。
　　门窗紧闭，窗外电闪雷鸣，室内没有风，也没有光，断电了。
　　陈旧厚重的窗帘却诡异地摇摆起来，隐隐的，窗帘背后似乎还有人影。
　　闻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抓住了苏迟的袖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闻末觉得苏迟的体温很热。
　　隔着一层聊胜于无、轻薄的棉质衣料，指尖都好像被烫到了一样。
　　闻末感到一丝安慰。
　　看来害怕的不止他一个。
　　苏迟只是隐藏得比他好，也会因为恐怖片的悬疑氛围而紧张。
　　影片左下角，进度条正好过去1小时，马上就要演到剧透评论里鬼贴脸的那一段高光。
　　闻末并不知道。
　　他用手捂住眼睛，细白指缝微微张开，他鼓起勇气，半眯着眼睛透过指缝去看。
　　喜欢研究撒旦魔鬼的室友壮着胆子，掀开了窗帘，窗帘后空无一物，落地窗外的阳台地上，却有一个主角团一直在找的手电筒。
　　在黑暗的雨夜发出微微的光束。
　　室友让主角站远一些，自己顶着暴风雨打开门，拿到了手电筒，隔着玻璃门，室友对主角放松一笑，手电筒被她握在手心，光照着她的脸，明媚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瘆人。
　　闻末唔嘤一声，深深低着头，紧紧闭上眼睛。
　　他害怕地咬唇呜咽，嗓子里发出腻音，像小动物的嘤｜咛，又绵又软。
　　身上还有草莓的甜味。
　　苏迟突然开口，脖子的青筋随他说话隐隐起伏。
　　“还想看吗？”
　　嗓音在黑暗中有点哑。
　　闻末一抬头就能看到苏迟的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着。
　　闻末胆子那么小，苏迟毫不怀疑，如果鬼贴脸，他甚至会吓得直接扑到他怀里，藤蔓一样又黏又紧地缠着他。
　　苏迟随手拿了件外套搭在腿上。
　　他按了下键盘，电脑屏幕暂停了。
　　停在1小时03分16秒。
　　下一秒，就会有鬼脸从室友背后正对着主角即镜头，扑过来。
　　闻末吓得眼圈泛红，声音都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闻末点点头：“…能把弹幕打开吗？”
　　苏迟点开弹幕，满屏都是红色的【高能预警】【前方贴脸】【xxx保护我！】【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闻末本能地抓紧苏迟，因为有预警，他虽然害怕，却有了准备，额头抵着他的手臂。
　　闻末从主角的尖叫和仿佛切西瓜的特效声都能感受到画面的血腥，大约过了二十秒，那声音才渐渐消失。
　　苏迟微微敛眸。
　　闻末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害怕地轻颤着，发出腻音：“鬼、鬼走了吗？”
　　苏迟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完全走神一样。
　　闻末这才鼓起勇气抬头，苏迟干净、一丝不苟的衣服都被他抓皱了，衣服上有他纷乱的指痕，闻末脸一红，抚了抚衣褶，把它抹平。
　　闻末不知道自己指尖有多软。
　　苏迟体温依旧很热。
　　似乎比之前还要烫，仿佛一把暗火，烧的他指尖都发热。
　　今晚起风了，十月初的N市开始降温。
　　苏迟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喉结滑动，一口气灌了半瓶。
　　接下来的电影就不太吓人了，队友全部祭天后，主角仿佛突然就觉醒了，她从室友那里拿了一堆奇怪的符、桃木剑…做武器。
　　推开走廊尽头女厕的门，破旧的木板吱哑作响，主角提前预判了厉鬼躲藏的方向，恐怖片竟然有了战斗番热血漫的即视感。
　　主角杀掉了厉鬼，成功活到了最后。
　　两个多小时的影片放完，闻末一看手机，竟然已经十一点了。
　　闻末爬上床时才发现自己的腿都在打颤，不自觉地发软。
　　恐怖片的余韵仍在，闻末心有余悸，躲进被子里，紧紧捏住被角。
　　一闭上眼，眼前就是主角室友被手电筒照着诡异的笑，耳边还有立体环绕的尖叫音效，阴阴幽森的民间小调……
　　尤其是到点，宿舍的灯被关掉，闻末害怕地看着漆黑的床帘，总觉得床帘的褶子看起来就像人影，夜半想去卫生间都不敢。
　　床帘外只有一点昏黄的暖光。
　　闻末咬了咬唇，掀开帘子，探出脑袋，扒在床边，小声问：“苏迟…你不睡觉吗？”
　　苏迟从手机屏幕中抬眸。
　　他没有外放游戏音效，也没连麦。
　　“吵着你了？”
　　闻末摇摇头，躺回去。
　　暖色的灯光和苏迟的存在，反而让闻末没那么害怕。
　　闻末轻轻闭上眼睛。
　　半小时后，对床传来安静乖顺的呼吸，苏迟关上台灯，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塞进包里，定了个很早的闹铃。
　　第二天早上，闻末睡眼惺忪，头顶还竖着几根呆毛，他抱着被子坐起来，发现苏迟居然不在，宿舍里只剩他一个。
　　01:【临时帮亲戚看小孩，夜晚不回去了。】
　　窗帘紧闭着，还是阴天，宿舍安安静静，光线很昏暗。
　　闻末顿时清醒过来，躲回被子。
　　嘤。白天的宿舍也好吓人。
　　闻末磨磨蹭蹭到最后一个闹钟响起，才终于鼓起勇气，离开被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开卫生间的门，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每个角落和门后都先仔细检查一遍。
　　闻末都走出宿舍楼好远了，天空突然下起雨来，雨虽然不大，但闻末还是跑过宿舍拿伞了。
　　慢了一步，闻末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铁扬长而去，被迫又多等了一趟。
　　这样的后果就是，闻末一进小区就一路狂奔，边跑边看时间。
　　站在鲜花烂漫带花园的漂亮小洋房前，闻末踩着点赶到，他细细喘着气，按响了门铃。
　　大门被人推开，闻末最先看到一双没见过的黑色运动拖鞋。
　　脚比他大了好多。
　　视线由下而上，一双长腿包裹在黑色睡裤里，面料高级垂坠，同色系的睡衣，领口散漫地敞开，锁骨清晰，肤色冷白。
　　闻末看到一张熟悉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眼皮薄而窄，上目线懒懒掀开，有种天然的冷感。
　　闻末脑回路被冻住，呆呆站在原地。
　　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住眉眼，压抑住起床气，苏迟漫不经心拢了拢黑色短发。
　　回笼觉被吵醒的嗓音很低很哑，慵懒得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不自知地撩人耳膜。
　　“早。”
　　作者有话要说：
　　声控末末应声倒地。
　　w还没写完，但0点上夹要早点更。明天23点后更一万六，今天缺的字数会补上。


第24章 今天掉马了吗？——夜宿他家
　　苏迟淡淡地抬眸看着呆住的小室友。
　　闻末嘴巴微微张着, 分不清是因为惊喜还是惊吓。
　　“记得进来把门关上。”
　　苏迟转身，先往里走，给足闻末反应的时间。
　　苏迟走路姿势很稳, 背影肩平腿直。
　　他走到玄关，打开鞋柜，曲膝半跪, 垂眸扫视了一遍，头也不抬问他：“你穿哪双？”
　　因那声“早”而脑袋被冻住的闻末才回过神, 他舔舔干涩的唇, 望着和他相比淡定得多得多的苏迟，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的亲戚家难道就是…？”
　　闻末突然想通了什么, 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他还想过苏迟和七七一个姓氏来着, 当时只觉得巧合，现在再仔细想想, “苏”这个姓其实也没有那么常见。
　　所以, 苏迟就是七七的哥哥。
　　也是苏程的堂哥？！
　　闻末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好像没有你的尺码。”苏迟看了遍鞋柜, 微侧过脸仰头，“先穿我的？”
　　闻末每次来苏程家都会套上鞋套, 玄关角落里有鞋套穿戴机，方便又迅捷，但今天穿戴机里的鞋套用完了。
　　“…哦, 好。”闻末脱掉帆布鞋, 露出白色短袜，包裹着细瘦的踝骨, 凹出淡淡的阴影。
　　闻末低头咬了下唇, 他和苏迟的体型差了好多, 鞋子穿在他脚上大的像只船。
　　闻末小声问他：“…你早就知道我给苏程做家教吗？”
　　苏迟曲着膝, 把闻末刚换下的白色帆布鞋和他的篮球鞋摆在一块。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
　　苏迟面不改色：“叔叔和陈姨临时有事，国庆要回老家，我也是刚知道给苏程补课的人是你。”
　　“…原来是这样。”
　　如果苏迟早就知道他在给苏程做家教，却不告诉他，感觉就有点奇怪。
　　闻末眼睛不自觉地弯了弯，清澈的眼底对他一片信任纯然。
　　苏迟敛下眼，轻咳了声。
　　“…我去叫苏程，你慢慢上来。”
　　闻末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拿出手机，低头打字，和七七分享这个天大的巧合。
　　·
　　闻末顺着盘旋楼梯走上二楼，轻轻敲了敲，推开门，和他想象中的场景不同，画面非常和谐...与友爱。
　　苏程仰着脸，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在凳子上扭着腰，几乎要掉下去，拿毛茸茸的脑袋去蹭苏迟的手臂，猛男撒娇，声音都夹得嗲嗲的。
　　隔的距离太远，闻末听不大清，只隐约听到一个“标”字。
　　“哥…我唯一的哥…我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求你了，你就给我打一个吧。”
　　他要求不高，有个【曜】的小国标就好！
　　听到闻末进来，苏程狡黠眨眨眼睛，声音很小：“…成交吗？”
　　苏迟漫不经心抽出手臂，抖落一手臂的鸡皮疙瘩，低声简短道：“知道了。”
　　苏程用力握拳内收手肘，比了个胜利的动作：“奈斯！”
　　闻末觉得苏程今天乖得有些反常。
　　他穿戴整齐，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是摊开的试卷和练习册，握着笔，还主动向苏迟上交了手机，交完朝闻末笑了笑，坐姿端正，像一年级刚带上红领巾的小学生，声音也热情洋溢：“小闻老师好！”
　　闻末受宠若惊，笑着点点头：“你、你好。”
　　闻末拉开椅子坐下。
　　苏程今天学习的积极主动性也高得反常。
　　“老师，我们今天先做哪张卷子？”
　　闻末从许多卷子中挑了一张给苏程。
　　苏迟的手掌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低头看他，漫不经心。
　　直到苏迟第二次开口，闻末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他说话。
　　“老师您喝什么？”苏迟声音低而沉稳，一句话被他说得慢条斯理，有种含蓄的玩味。
　　垂眸看着他，高级丝质的睡衣，让他有种成熟又居家的气质，就好像真的是学生家长，还是很“尊师重教”的那种。
　　在苏程面前这么喊，显得很尊重他，尊重但不熟。
　　明明昨晚才一起看过恐怖片来着。
　　闻末脸莫名一热。
　　不明白苏迟为什么要这么叫他。
　　“老师？”苏迟眉梢微抬，又重复了一遍。
　　闻末飞快地看了看身边的苏程，他低着头，神色苦恼而专注，认真地在写卷子，似乎没注意到这边。
　　闻末低头，结巴了一下：“谢谢，我、喝水就好。”
　　·
　　苏程正在求一道相遇追击的应用题，他边在草稿本上算，余光边好奇地往旁边看。
　　他哥不是说跟小闻老师是室友，二人早就认识。
　　为什么二人的对话和氛围有种迷之角色扮演感。
　　学生家长x家教。
　　…怪。
　　苏程挠挠脑袋，有限的智力不允许他一心二用，同时思考两个这么复杂的问题，想不通，遂作罢。
　　·
　　苏迟下楼给他倒水的时候，闻末的手机屏幕突然闪了闪。
　　是他刚才在楼下给七七发微信的回复。
　　苏慕染在逛园林，人挤人，好不容易才抢到个位置坐下，拿出手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得知了她最好的朋友、她弟弟的家教同时也是她堂哥室友这个爆炸新闻。
　　七七：【卧槽！！这也太巧了！】
　　七七：【看来你跟我们苏家很有缘嘛～】
　　虽然闻末和苏迟都是N大学生，连专业都一样，不过他们不是同一级，以苏慕染对他俩的了解，他们性格、爱好都很不相同，能有交集认识的可能性很小，因此也就没有多此一问。
　　如果苏慕染有别的亲戚或朋友在N大，她肯定会拜托ta帮忙多照顾闻末。
　　可那人偏偏是她哥，如果她让苏迟偶尔带闻末出去吃吃饭，在N市景点转转什么的，苏迟会烦，末末他......
　　苏慕染不禁想象了一下这些尴尬到温度骤降的场景。
　　会哭吧！
　　还是被她哥吓哭的。
　　短暂的惊喜过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担心和后怕。苏慕染生怕闻末在宿舍受欺负或者被苏迟吓哭什么的。
　　末末讨厌她哥没什么，万一牵连到她和末末间的关系就不好了！
　　作为闻末的朋友，同时也是苏迟的妹妹，苏慕染自觉：她应该承担起沟通桥梁和纽带的重要作用。
　　主要是负责同仇敌忾，坚定地站在朋友这边！
　　为了让闻末感觉她是站在他这边的，苏慕染先下手为强，把她哥的缺点挨个罗列，在闻末面前数落一遍，甚至不惜编造和夸张。
　　七七：【末末，我哥他平常没欺负你吧？！我跟你说，他这人性格就这样，孤僻冷淡，独来独往，不爱搭理人，看上去特别不好接近，真是没礼貌！要是他凶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以后再凶你，你就告诉我！】
　　…虽然她也不能且不敢对她哥怎样。
　　闻末想起他第一次见苏迟的场景，咬了下唇，低头打字回复。
　　momo：【第一印象是有点冷淡，一开始也不太理人。】
　　刚认识的时候，苏迟跟他说过的话，闻末掰着指头都能数完。
　　苏慕染顿时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继续同仇敌忾，同仇敌忾中还不知不觉融入了真情实感。
　　七七：【他连我也不理的！给他发消息都好久才回一次。】
　　七七：【小狗落泪.JPG】
　　七七：【你知道我妈为什么要给我弟找个家教吗？本来我哥是可以辅导我弟的，结果才上了一次课，我弟就能被我哥吓哭了，他什么都没干，诶，就是用那种“你是笨蛋吗”的眼神看着你，就够让人怀疑人生了！】
　　苏慕染深有体会。
　　苏程和苏迟还差了好几岁，她只比她哥小一年，谁懂哪种从小到大不管多努力都被吊打的感觉啊？！
　　苏慕染的吐槽多少带了点真情实感，指尖纷飞，发了好长一段话，发完出去一抬头，才发现闻末刚慢吞吞地打好了一段。
　　连发出时间都是一样的。
　　一前一后，放一起看，讽刺诙谐的幽默效果直接拉满。
　　momo：【但他人挺好的，从没欺负过我，也不凶的。】
　　怕七七不信，闻末还简单举了几个例子。
　　比如苏迟其实很看重朋友，顾则受伤他主动换班陪床，而且还辅导他做题......
　　momo：【......不懂的地方他都会再讲，我问几遍也不会烦，其实脾气很好的。】
　　苏慕染和闻末看着彼此发的微信，都沉默了一会儿。
　　七七：【...你说的人是我哥？】
　　好陌生，她怎么不认识。
　　·
　　敲门声不紧不慢响起，低沉而有力，闻末下意识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上，莫名紧张。
　　如果陈璐现在打开家里的监控看到，会夸苏迟这个临时代理监护人做得有模有样，把儿子和家教老师都照顾得很好。
　　苏迟推门而入，端着一杯温水，是给苏程的，还洗了一些车厘子。
　　苏迟递给他一个玻璃杯，音色成熟温和，大掌骨节分明，玻璃杯却装满了幼稚的粉色液体：“老师，喝水。”
　　闻末尝了一口。
　　是他喜欢的牌子的草莓牛奶味。
　　苏迟关上门出去了，闻末咬了咬唇，看着手机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回七七那一串“？”。
　　他不是为了不让七七担心故意哄她的。
　　苏迟是真的…不凶啊。
　　·
　　闻末上午给苏程补数学，中间休息一小时，下午还要继续补语文和英语。
　　以前，苏妈妈都会留闻末吃中饭，有时还会给他做晚餐。
　　但她今天不在，三个人于是决定订外卖。
　　商家接了单，却迟迟没有骑手来取餐，中午的雨下得比闻末早上出门时更大了，来势汹汹。
　　狂风吹得窗户咚咚作响，雨丝绵延不断地打在玻璃上，像永不停息的水幕。
　　闻末咬唇看着窗外，担心晚上回去时，水淹了路。
　　苏迟说今晚不回宿舍了，那宿舍就只有他一个人。
　　狂风暴雨唤醒了闻末昨晚才看过的鬼片记忆。
　　小脸煞白，闻末揉揉脸，打起精神，唰地拉上了窗帘。
　　路不好走，运力紧张，等了一小时仍没有骑手接单后，商家主动联系闻末和苏迟，让他们在后台点击退款。
　　作为最小的人类幼崽，苏程按了下咕咕作响的肚子，求助家里仅剩的两个大人：“你们俩，有谁会做饭吗？”
　　闻末煮了三包方便面，下进锅里。
　　方便面不抵饿，课还没上完，下午苏程就饿了。
　　打开外卖软件，收藏夹里的商家暂停营业了一大半。
　　这场暴雨的影响比想象中还大。
　　闻末怕回学校不方便，未雨绸缪打开打车软件，发现在他前面等候打车的客人就有两百多个，预计等候时间至少2小时......
　　这下，闻末真的有点担心了。
　　努力集中精神给苏程补完课，时间一到，闻末就开始收拾东西，装进书包，有些歉疚地对学生说：“剩下的题，老师回去录个视频给你讲好不好？雨太大了，老师要赶紧回学校了。”
　　闻末看了天气预报，这场雨还要一直下到凌晨，越往后，积水越深，路就更难走了。
　　闻末匆匆忙忙地换上帆布鞋，从门口的伞桶中拿出他早上带来的格纹伞。
　　苏程趴在二楼栏杆的扶手上，往下看，有些担心地说：“小闻老师，你要不干脆在我们家住一晚吧，我们家空房间很多的。我妈说这种天气，最好别出门。很危险。”
　　闻末咬唇，有一点犹豫。
　　可房子的主人都不在家，他一个陌生人留宿在别人家，还是不大合适。
　　闻末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学校。
　　闻末挽起裤腿，一直挽到膝盖，做好了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推开门。
　　门才推开一条缝，细密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雨点就迎面砸来。
　　苏程家是小洋房，地势低，更容易被淹，闻末小心翼翼地踩下去，没走两步，积水已经漫过了他的帆布鞋，全都打湿了。
　　这感觉并不好。
　　闻末好不容易才迎风打开雨伞，风向将伞边完全吹翻，这样大的风和雨，雨伞丝毫起不到遮雨的效果，没一会儿，闻末身上就全被打湿了。
　　风雨大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闻末半闭着眼睛，视线里远远闯入一个颀长朦胧的人影。
　　苏迟披着黑色雨衣，手上戴着手套，刚刚去车库搬完防汛用的沙袋，还在花园一片狼藉之前，抢救了几盆陈姨最喜欢的花草。
　　直到人影走近了，闻末才认出是苏迟。
　　黑色颀长的影子压过来，宽阔的肩膀挡住了闻末面前的风雨。
　　连绵的冷雨滑过漆黑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吻过唇珠，顺着一直流到下巴和脖子上，流进看不见的地方去。
　　苏迟摘掉手套，一把握住他细细的手腕，闻末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男人的力气可以这么大。
　　他几乎是把他半推进屋里，狂风呼啸，大掌用力抵住门才把门关上。
　　苏迟把沾满水的雨衣脱下来，刚搬完沙袋的身体很热。
　　闻末的衣服全湿透了，冷得他轻轻发抖。
　　是一种生物共有的本能，闻末下意识朝热源靠近。
　　苏迟眉眼都覆着水，睫毛漆黑，半湿的刘海散漫地垂落额头。
　　白色的长袖近乎透明，紧贴在闻末身上。
　　湿透的睫毛柔顺地垂落，轻轻颤着，乖得…任人采撷。
　　闻末抱着颤抖的胳膊，不经意抬眸，不期而遇撞进一双深邃如空谷的眼睛。
　　如果眸光有温度，一定很烫。
　　闻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好像…回不去了。
　　·
　　苏迟打开电视机，新闻频道正在播报N市这场十年未遇的特大暴雨。
　　“截至今日17时，暴雨已造成2人死亡3人失踪......请广大市民注意自身安全，尽量待在室内，做好防汛措施，紧急情况请拨打以下电话......”
　　谁都没有预料到这场雨会来得如此反常，连天气预报也失灵了。
　　苏程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陈璐和丈夫在路上看到新闻，忙打电话过来关心，苏程跑回房间去接电话了。
　　苏迟关上电视，声音淡淡的：“今晚别回去了。”
　　闻末低头咬着唇，除了惋惜，也有点后怕。
　　如果不是苏迟正好拦住他，如果他一个人回去，路上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和困难。
　　闻末低着头，因为给别人添麻烦了而感到很内疚：“我......”
　　苏迟低头打字。
　　陈璐关心完儿子，也关心侄子，苏迟跟她简要说了家里的情况。
　　【…诶，花花草草没了还可以再养，只要人没事就好。这么大雨估计外卖也进不来，你们要是缺什么东西，吃的用的，就去对面找王阿姨一家，我刚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他们家囤粮还有不少，家里还有些牛奶面包饼干零食什么的，你们也不会做饭，实在不行先凑合几天......】
　　苏迟又说了闻末留宿的事，陈璐是个热情善良的女人，当下满口答应。
　　【没问题的呀！小迟你让末末安心在家里住，书房的床可以睡人的，还有好几个空房间，就是要麻烦收拾一下......末末是不是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啊？他挺瘦的，我记得我之前给小染买了几件衣服买大了，她还没拆，吊牌都在......】
　　陈璐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堆，等她说完，苏迟回复好，让她不用担心，把那边的事好好处理完，不用着急回来。
　　苏迟收起手机：“已经跟阿姨说过了，她很欢迎你住在这儿。”
　　闻末咬了咬唇，眼圈微红，感动又感激。
　　闻末跟着苏迟来到一间陌生的房间前，推开门，房间宽阔轩敞，布局明了，如果天气晴朗，采光也会很好。
　　尽管侄子不常回这边住，陈璐也布置得相当用心。
　　虽然苏迟只喜欢黑白色，但陈璐按照长辈的审美略添了些物件，点缀了些深蓝、深灰色的东西，装修风格冷淡而不单调。
　　闻末在看到床上熟悉的背包时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室内温度都升高了两度，好像都没那么冷了。
　　——这是苏迟的房间。
　　双人床很大，床单是深灰色的，深色很衬人肤色。
　　白的人躺上去会显得更白。
　　苏迟打开衣柜，给闻末找干净的换洗衣服，边找边说：“你今晚睡这。”
　　“啊？”闻末嘴唇微张，紧张地结结巴巴，“那你...你睡哪儿？”
　　苏迟微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眼眸显得很沉，闻末舔了下唇。
　　“不用担心，我跟苏程睡。”
　　闻末轻轻“啊”了声，感觉很不好意思：“这样你们会不会太挤？”
　　苏程的床没这个大。
　　苏迟找好家居服，半跪下来，打开抽屉。
　　这个隔间装的是更加贴身的衣物。
　　闻末耳朵一热，尴尬地轻轻移开视线。
　　苏迟把衣服给他，普通的衣服却像有温度一样，让人掌心发烫。
　　苏迟挑了下眉，音色松弛，近乎有些轻佻：“难道你想跟我睡？”
　　闻末耳朵瞬间红了，他摇摇头，咬唇小声解释：“苏程说...他们家空房很多...”
　　所以他才会问的。
　　苏迟抱着手臂，音色漫不经心：“是有几间空房。”
　　闻末满怀希冀地抬起眼睛。
　　“但是你就住一晚，也不想麻烦陈姨回家还要收拾吧。”苏迟淡淡地说。
　　有点像怪他不懂事听话，闻末瞬间红了脸。
　　也是，麻烦苏迟总比麻烦陈阿姨要自在。
　　“那就...麻烦你了。”苏迟脑袋冒烟，小声道。
　　苏迟把闻末带到房间的另一扇门前。
　　苏迟的卧室是套房，带着浴室。
　　苏迟打开灯，又开了一点点暖气：“去洗澡。”
　　今日降温，又淋了雨，不洗个热水澡，有一定几率会感冒。
　　苏迟皱了下眉，后知后觉，他的衣服也湿了，在花园时还蹭上了泥土，不能再穿。
　　闻末措不及防全看到，捂着眼睛别开脸。
　　苏迟脱掉上衣，腹肌清晰，人鱼线很深，一直延伸进裤腰里。
　　苏迟背过去，不要的衣物攥在手里，皱成一团：“你的衣服也脱了，我扔进洗衣机一起洗。”
　　闻末忍着别扭，红着脸，尽量小声地把湿衣服换下来，但依旧还是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给你。”闻末小声说。
　　苏迟大手握着掂了掂，喉结滚动，音色微哑：“还有一件？”
　　闻末恨不得拿旁边的浴帘就地吊死。
　　“内...”闻末咬了下舌尖，实在说不出口，“...那个我自己洗。”
　　“…好。”
　　·
　　苏迟也淋了雨，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他去一楼的共用浴室洗了个澡，洗完去收洗好的衣服。这几天下雨，衣服不容易干，苏迟开了点暖气，晾在暖气片上方。
　　陈璐刚才特意打电话过来，嘱咐他们喝点预防感冒的姜汤。
　　苏迟想了想，以防翻车，还是去冲了三包感冒冲剂。
　　热水滚热，苏迟拿着三个杯子，还没走进客厅，就听见沙发上传来和谐愉悦的笑声。
　　苏程很少见到打游戏比他还菜的，非常有成就感，知道闻末居然没有王者账号后，拉着他非要教他打游戏。
　　苏迟走进客厅的时候，苏程已经帮闻末注册好了游戏账号，还指导他做完了新手教学，现在正在教他练英雄。
　　苏程探头看着闻末的手机：“...这个是蔡文姬，辅助，就刚才新手教学那个。”
　　这个游戏的英雄太多，闻末一下记不住。
　　但这个游戏角色的配音超级可爱，互动台词也很有特色。
　　闻末恍然大悟，眼睛亮起来：“做个狂热又任性的魔女......对吧！”
　　苏程补充完后半句：“把帅气的男朋友带回家。”
　　苏程突然想起什么，神神秘秘地说：“互动台词，还得是妲己妹妹。”
　　苏程看了闻末一眼，拍了拍手说：“要不你就先练妲己吧，新手玩这个的挺多的。你练会了我们就可以双排了！”
　　闻末什么都不懂，又觉得有些新奇，全排骨篜里然信任苏程，听话地点点头：“好呀。”
　　苏迟走过去，端着水杯。
　　闻末半跪在沙发上。
　　闻末和他体型差距太大，他的衣服穿在闻末身上，袖子长得能盖住他三分之二的手掌。
　　细白的指尖露出一点，握着手机，软绵绵的。
　　苏迟很少玩这个英雄，也不知道为什么，原版台词他居然还记得这么多。
　　·主人的命令是绝对的。
　　·努力做主人喜欢的事。
　　·呃，被玩坏了。
　　闻末的手机音量被苏程调大，登场音效无比清晰。
　　“请尽情吩咐妲己，主人。”
　　闻末慢半拍地跟念了一遍。
　　从锁骨红到耳朵。
　　苏迟手腕一动，滚烫的热水差点洒在皮肤上。
　　闻末拿抱枕轻轻打了苏程一下。
　　“小小年纪，不要让老师知道你喜欢奇怪的东西啊喂！”
　　苏迟喉结滚了滚，把药喝了。
　　苏迟看着闻末，居高临下。
　　水很烫，烫得嗓子又低又哑。
　　语气也很像命令式。
　　“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今天掉马了吗？——情侣ID
　　闻末还在读初中的时候, 王者这款游戏就已经很火了，那时他们班上的男生经常大课间躲在一起玩，被班主任抓到, 没收的手机塞满了一个纸箱子。
　　不打游戏的男生就容易成为他们眼里的异类，没有共同话题，别人聊天也听不懂, 插不进去。
　　闻末不是不好奇，也不是不想玩, 只是从小到大, 父亲总是耳提面命让他好好学习，不要沉迷游戏, 连看电视的时间都严格控制, 初中后甚至直接把他的手机换成了小灵通。
　　等闻末上了大学可以开始打游戏了，身边认识的人都已经打了很多年, 段位很高很厉害了。
　　闻末一窍不通, 自己琢磨不明白, 又不想麻烦别人，耽误别人的时间。
　　所以, 当年仅十岁的苏程豪气万丈地拍拍胸膛表示“很简单的，我教你，包教包会！”的时候, 闻末的第一反应还挺开心。
　　因为是小孩儿, 他相处起来不会有太大压力。
　　暴雨被困的夜晚，除了打游戏, 好像也没有更重要的事急需去做。
　　天时地利人和！
　　闻末抿着杯沿, 热气把他的脸都蒸红了, 闻末小口把感冒药喝完, 苦得他吐了吐舌尖。
　　闻末有些兴奋地盯着屏幕，有种即将要上“战场”的激动，随手把杯子递给苏迟。
　　苏程给他开的是训练模式，人机对战。
　　“这个是什么意思？”闻末好奇地点点皮肤，“试用？”
　　“很多皮肤都要买的，还有些限定款，只能等返场才能买到，还有买都买不到，只能抽...”
　　如果他妈知道他在这游戏上氪了多少，一定会暴走的。
　　“这个好可爱！”
　　闻末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比之前即将上“战场”的感觉还要兴奋。
　　好多好多小裙子！
　　全部都很漂亮呢！
　　闻末最喜欢第二个，身后跟着一个可爱的羊驼气球。
　　苏程看着闻末一个一个皮肤点击试用过去，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重点？！
　　…怪。
　　闻末最终还是选了第二个。
　　到战场上，闻末发现，不同的皮肤释放技能时的视觉效果也不一样。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苏程紧紧盯着闻末眼里诡异开心的光芒，觉得相比于杀人，他好像更喜欢这些皮肤，大有要把每个皮肤都试穿一次的架势。
　　第四次时，苏程终于忍不了了，紧急叫停：“好了好了，这样已经可以了，不要再打机器人了。”
　　闻末面露一丝不舍。
　　苏程登上自己的小号，意气风发，自信十足：“走，哥哥带你杀人。”
　　闻末退出训练营，在自己拥有的英雄里，却找不到刚才妲己那个可爱的装扮了。
　　闻末细绒绒的眉毛皱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程。
　　苏程再一次：这是重点吗？！！
　　苏程舔了下唇，又不耐烦，但对着闻末又发不出脾气来：“…那是限定款，现在买不到的。”
　　有钱都买不到？！
　　苏程觉得闻末脸色更灰暗了，像天塌了一样。
　　苏程挠挠头：“…要不你玩我另一个小号？那上面有这个皮肤。”
　　苏程帮闻末登陆了账号。
　　两个ID摆在一起，有种莫名的般配。
　　【我是真的很菜】
　　【辛苦四位带飞】
　　闻末轻笑了声，余光发现苏迟似乎朝他看过来。
　　闻末结巴了一下，脑袋一抽，问他：“你要、要一起玩吗？”
　　苏迟还没回答，苏程抢白道：“我哥在帮我打小国标呢，我带你就够了！他段位太高，匹配到就是去送死，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苏程想起他不知死活0-12-1的战绩，虽然过去了很久，至今回想起，仍然是一件伤心往事。
　　闻末看了眼【我是真的很菜】的好友列表，苏程的大号ID叫【帅到被通缉】，显示正在线。
　　苏迟抿了下唇。
　　突然后悔为了让苏程在陈姨回家前乖巧安静不作妖，答应他这件事。
　　苏程这两个小号平时都不怎么玩，青铜局大家都一样菜，不排除也有人是小号，但大部分时候气氛都比较和谐友爱，很适合新手，树立信心！
　　闻末被苏程带着打了几局，有输有赢，不断复活，但打得也挺开心。
　　直到第四局。
　　闻末确实打得不好，一直在死。
　　闻末等复活的时候，手机左下角突然出现一行红字。
　　［全部］睡到自然醒（赵云）：我们家妲己零杠六啊。
　　［全部］睡到自然醒（赵云）：6。
　　闻末愣了下，第一次玩游戏被说，他咬了咬唇，忙道歉。
　　：抱歉抱歉我的错。
　　：我今天第一次玩。
　　：对不起qaq
　　苏程本想帮闻末怼回去，但对方也没纠缠，本来事情到这已经结束了，奈何过了会儿，赵云安静了，他CP莫名来了一句。
　　［全部］自然醒（瑶）：绿茶还需开水泡。
　　［全部］自然醒（瑶）：老公好帅TvT～
　　苏程差点忍不住开麦，但一开麦就会暴露他小学生身份，最后可预见性地就是被嘲讽得更狠。
　　［全部］辛苦四位带飞（鲁班七号）：嗯嗯，我也觉得哥哥好帅，么么。
　　［全部］辛苦四位带飞（鲁班七号）：哥哥还缺cp吗？
　　［全部］辛苦四位带飞（鲁班七号）：我盾刷得比ta好多了TvT～
　　瑶估计是被苏程恶心到了。
　　［全部］自然醒（瑶）：老公你看他！！
　　闻末怔怔地看着苏程这一套游刃有余地操作，人都傻了。
　　苏程一脸淡定，还煞有其事地点拨闻末。
　　“人家都骑脸骂你茶了，越是这样你越要恶心ta，给ta添堵，让ta有火都发不出来，一拳打在棉花上，知道吧？你越道歉对方只会越来劲。”
　　苏迟戴着耳机，蹙眉，飞快抬眼看了眼闻末。
　　他眼圈红红的，轻轻咬着唇，什么也没说，却特别让人心疼。
　　连苏程都忍不住想方设法逗他笑。
　　苏程的预判是对的。
　　如果说一开始赵云那句“零杠六”只是在阴阳怪气地点他，后来简直就是在发电报了，满屏都是被系统哔掉发不出来的***。
　　通过为数不多仅存的汉字，闻末大概也能推断出他骂的是什么，很脏，触及家人，难听到心口觉得难受。
　　苏程继续教闻末：“跟这种口吐芬芳的人对骂就是不能急，千万别往心里去，看我。”
　　［全部］辛苦四位带飞（鲁班七号）：呦。
　　［全部］辛苦四位带飞（鲁班七号）：急了急了。
　　［全部］睡到自然醒（赵云）：急着送你妈＊＊。
　　［全部］辛苦四位带飞（鲁班七号）：垃圾袋也就装点垃圾，真能装还得是哥哥你。kpl没你我不看。么么。
　　……
　　对骂成这样的后果就是，赵云和瑶双双摆烂不断送死，这局没有任何悬念，很快惨败。
　　最后评分出来。
　　闻末居然不是最低。
　　还排第三。
　　苏程措不及防被对方拉进房间，又是一顿互喷唇枪舌剑。
　　苏程骂人不带脏字，对方喜提举报。
　　苏程小小年纪已经想得很开，宽慰闻末，“打游戏哪有不遇见煞笔的？习惯就好。”
　　打游戏，主打的就是一个心态。
　　闻末今天第一次玩，确实菜。
　　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多打打就好了。
　　“再来一局？”苏程问他。
　　闻末轻轻摇摇头。
　　苏程看着第一次打游戏就遇到喷子的闻末，无奈地“嗨”了一声，自己去排了。
　　闻末把苏程的号退了，登上自己的。
　　起游戏ID的时候，闻末试了试momo，果然不出所料被用掉了。
　　闻末一时想不出其他名字，这个ID还是苏程帮他起的。
　　说“顶着这个ID一般不会被骂”，刚刚被问候完的闻末眼圈一红，觉得非常委屈。
　　闻末抱着抱枕，长腿叠在胸前，耷拉着脑袋，闷闷地打开训练营。
　　还是机器人好。
　　就算他打得再烂，也不会骂他。
　　而且不用花钱，也能试穿各种漂亮的小裙子。
　　闻末吸了吸鼻子。
　　心情稍微好了点。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英雄。
　　【瑶】。
　　虽然刚被瑶骂了，但不得不说，那个神鹿的皮肤真的很好看！
　　闻末咬了下唇，打起精神，准备再战！
　　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情。
　　打得烂他就多练练，总有一天会六杠零的！
　　【瑶】有三个技能。
　　最特别是最后一个，她可以附身到别的英雄身上，就像骑在他们头上，形成护盾的效果。
　　闻末打人机打了好几局，他抿抿唇，想想其实一开始几局都玩得挺开心的。
　　打真人和人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闻末退出训练营。
　　发现好友列表里有人给他发消息。
　　【Binary】：不开心？
　　闻末反应了两秒，看到熟悉的企鹅头像才知道是苏迟的游戏ID。
　　Binary，是二进制的意思。
　　闻末咬了咬唇，疑惑地抬眸看他，明明苏迟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为什么要用游戏内置的聊天功能和他说话。
　　【哥哥别凶我】：…还好。
　　【哥哥别凶我】：你不是要打那个标嘛？打完了？这么快？
　　没玩游戏之前，闻末也不知道，原来打游戏也很难，想打得很好一点也不比学习简单。
　　【哥哥别凶我】：好厉害QaQ。
　　【Binary】：没。
　　苏程的【曜】零基础，没那么快。
　　闻末想不通。
　　【哥哥别凶我】：啊…那你怎么不打了？
　　闻末有点知道为什么苏迟要用文字跟他聊天了，怕苏程发现。
　　苏迟没有回他刚才的问题。
　　【Binary】：和我打吗？
　　【Binary】：让你开心。
　　闻末摸摸手机，苹果手机打游戏果然散热不行。
　　屏幕都烫。
　　闻末咬了下唇，半开玩笑。
　　【哥哥别凶我】：…你太厉害了，苏程不让我跟你玩。
　　【Binary】：等我三十秒，我换个小号。
　　闻末偷偷抬眼看了眼苏程，他打游戏比学习还投入一百倍，头都不会抬一下。
　　明明三个人都坐在一张沙发上，却莫名有种刺激的禁忌感。
　　闻末知道苏迟打游戏很厉害，却没亲身体验过。
　　被带飞的感觉…闻末还是挺想体验一回的！
　　亮晶晶的眼睛出卖了闻末表面的矜持。
　　【哥哥别凶我】：下把我可以玩瑶吗？我第一次玩不太会，会不会坑你？
　　苏迟是用q｜q回他的。
　　【01】：你想玩什么都行，都能让你赢。
　　【01】：记着我的ID跟着我就好。
　　【Binary】的头像灰了。
　　闻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进了房间，很快就匹配上了。
　　这次游戏才开始。
　　闻末手机左下角又出现了一小行红字。
　　［全服］酸菜柠檬精（鲁班七号）：呦，有情侣。
　　闻末怔了下，下意识回想刚才匹配到的队友里，好像没有特别像一对的ID呀。
　　闻末很听话。
　　苏迟玩的英雄叫【镜】，镜往哪跑闻末就往哪儿跑。
　　头顶的ID有时会叠在一起。
　　比情侣ID看起来还像情侣ID。
　　【哥哥别凶我】
　　【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迟哥改名卡-1。
　　本人游戏水平也很菜，如有bug万分抱歉。
　　还剩6k可能今晚写不完了我会周一周二陆续补足的总之一定会补！（握拳）感谢各位老板希望大家看得开心鞠躬！


第26章 今天掉马了吗？——“家里养的猫。”
　　意识到鲁班七号说的情侣其实是他和苏迟, 闻末瞬间红了耳朵。
　　鲁班七号开的是全部麦，理论上来讲，他们这边五个人全都看得见, 除非苏迟关闭了局内聊天。
　　睫毛轻颤，闻末飞快掀起眼睛，看了苏迟一眼。
　　他眉眼低垂, 身体状态松弛自然，完全不像受到鲁班七号调侃那句话的干扰。
　　闻末轻咬唇瓣, 悄悄松了口气。
　　或许苏迟他根本就没看见那句话。
　　闻末咬了咬唇, 他蹲进草丛里，进入隐身状态, 没那么容易被敌方英雄发现抓住。
　　闻末指尖轻移, 低头打字，刚想解释一句说不是, 一直在他附近刷野怪的【镜】突然迅速移动, 往边路上跑。
　　苏迟玩的是打野位, 有点类似于团队中的指挥，意识甚至比操作还重要, 要掌握全局动向，在打野怪、帮队友抓人和参团中随时切换。
　　闻末牢记着苏迟说过的话，他一动, 闻末就紧紧跟着他。忙着操纵英雄, 闻末自然就余不出手打字，战场厮杀激烈, 闻末忙着保命, 努力不坑苏迟和队友, 玩得胆战心惊, 开局鲁班那句调侃早忘到九霄云外去。
　　·
　　闻末终于体会到被大佬带飞的感觉，遇到敌方英雄第一反应不是交闪现，赶快跑。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打死，开开心心躲在大佬背后。
　　闻末看着自己突破两位数的助攻数，有种自己的游戏水平都提高了的错觉！
　　再一次被“情侣”队友救下，【酸菜柠檬精】看着自己只剩一丝血、绝处逢生的鲁班七号，抿抿唇。
　　Ta倒不是讨厌情侣，只是讨厌坑队友的情侣，这种情侣Ta这个倒霉蛋还经常碰到。
　　【酸菜柠檬精】不好意思再在全部麦里打字，点了下右上角的“赞”。
　　闻末这才意识到，原来手机屏上方会随机出现的【666】和【nice】原来是队友在夸他！
　　这种被队友夸奖和认可的感觉，比“杀”了对面英雄还开心。
　　闻末咬唇忍住兴奋，眼睛不自觉弯起来，刚才那局被喷子骂了而难过的心情不知不觉就减弱了很多。
　　嗯好（镜）：【高兴了？】
　　·
　　闻末突然收到苏迟给他发的局内消息，不是发在全部麦，只有他能看到。
　　闻末咬了下唇，抬头看他。
　　苏迟敛着眼，客厅是冷色光，清俊的侧颜笼在阴影中，神色冷淡又散漫。
　　屏幕上，苏迟操作的英雄【镜】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三杀，救下己方残血安琪拉，闻末余光都能看到苏迟指尖在屏幕上快到移动出残影。
　　根本想不到他是什么时候抬头，怎么知道他笑的。
　　闻末刚想回复他，余光就看见队友安琪拉的头像黑了。
　　残血安琪拉没有回城，而是继续孤军深入，竟然被敌方小兵一下打死了。
　　死掉的安琪拉突然破防，破口大骂。
　　［全部］玩瑶你就s（安琪拉）：瑶，你是真恶心，能不能别玩了？闲着没事儿找个厂上班吧…还有你cp，现在知道过来抢人头了，刚三打一你不来。玩游戏最讨厌情侣了，什么几把玩意…
　　很凶，还很不讲道理。
　　闻末虽然第一天玩这个游戏，也知道打不过要乖巧发育，安琪拉的打法完全跟送死一样，想救都救不了。
　　闻末咬了下唇，也不是第一次被骂了，他心理没那么脆弱。
　　闻末并没有很生气，只是有点内疚，连累苏迟和他一起被骂了，对方应该有好几个都开的是小号，他们这队好几个战绩“0-x-0”，相当于苏迟一打九，全靠苏迟一人带飞，否则早完蛋了，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闻末庆幸苏迟把全部麦关了看不到。
　　闻末不会骂人，可有人帮他骂。
　　被【镜】和【瑶】情侣救了好几次的【鲁班七号】。
　　［全部］酸菜柠檬精（鲁班七号）：安琪拉。被小兵打死你还有脸比比，你比美团还能送啊，是在峡谷刷微信步数吗？快回家吧，别再被小兵打死了。
　　［全部］酸菜柠檬精（鲁班七号）：你这么厉害，要不我在村口给你摆两桌？卸载吧，去玩4399，那个适合你。
　　［全部］酸菜柠檬精（鲁班七号）：战绩0-10-0，你信佛吗？不然为什么不杀人？
　　［全部］酸菜柠檬精（鲁班七号）：能匹配到大佬算你祖坟着火，不跪谢大腿你还在这里比比什么？
　　［全部］酸菜柠檬精（鲁班七号）：你别骂瑶。瑶妹玩得比你好。
　　［全部］玩瑶你就s（安琪拉）：嘴真臭，你妈没教过你说话？什么素质？
　　［全部］酸菜柠檬精（鲁班七号）：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鲁班七号直接一段语音转文字，安琪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骂得噎死了。
　　安琪拉直接挂机。
　　但少了Ta送死，4V5比4V6要容易。
　　手机屏幕显示对方【团灭】，等对方复活的时候，闻末还没推几下塔，对方见胜利无望，内部投票通过直接投降。
　　MVP理所当然是【镜】，闻末也不错，剩下几个评分都不过5。
　　苏迟面无表情，给【鲁班七号】点了个赞。
　　下一秒，闻末身边的沙发突然凹陷下来，修长清瘦的黑影压下来，苏迟拿过他的手机，在设置里把局内文字消息和语音全部关了。
　　闻末怔了怔，突然睁大了眼睛。
　　苏迟看得到安琪拉在全部麦里骂他。
　　自然也看到了鲁班七号一开局说的那句话。
　　闻末咬了下唇，脸一下红了。
　　完全不记得安琪拉刚骂了他什么，闻末低头看着屏幕，捏着手机的指尖一阵阵泛白，白里透红。
　　【哥哥别凶我】和苏迟的ID摆在一起，越看越有某种隐秘暧昧的联系和cp属性，丝丝缠绕在一起。
　　·
　　苏迟把闻末的手机还给他。
　　苏程说得没有错，玩游戏哪有不遇到喷子的，玩得越多遇到喷子的可能性更大。
　　只是他向来懒得开麦回怼，和这种现实不得意就在网络发泄戾气的losers多说一句都算浪费生命。
　　苏迟喉结滚了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深深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的小室友。
　　“再玩一局？我给你当辅助。”苏迟淡淡提议道。
　　他保闻末不死，多杀几个人，应该会开心点吧。
　　闻末摇摇头，还是跟着苏迟比较容易，起码不会坑队友，坑他他也不会生气。
　　下一局闻末依旧玩【瑶】。
　　等游戏加载的时候，闻末看见己方有两个队友的ID和头像都很般配，但不像是情侣，头像是两个可爱的女孩子，更像闺蜜。
　　【可恶是谁在赢】
　　【反正不是咱俩】
　　这两个ID和前两轮匹配到的骂人的ID相比，沙雕又可爱，感觉戾气少了很多。
　　闻末咬了下唇，稍稍没那么紧绷了。
　　闻末的局内消息和语音都被苏迟关了，他反而能更专注于游戏，闻末感觉自己的技能熟练度提高了一些，没那么坑苏迟了。
　　几乎在看到打野选【镜】的时候，己方队友和对方就都知道这大概是大佬小号了。
　　因为【镜】这个英雄操作起来比较难，很少在新手局里见到。
　　苏迟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耳机，闻末突然听见语音外放的声音。
　　一前一后几乎有两个声音同时在说话，一个音色偏爽朗，另一个音色甜甜的。
　　“哇，镜哥哥好厉害啊，刚才那波好帅，好冷静哦，要是我已经在乱按了。”
　　“有野王哥哥在就是嘎嘎乱杀，对面都是废物！终于抱到大腿了！”
　　“你打得好好哦，哥哥等下还玩吗？”
　　“单杀三杀都是大佬基操，666。”
　　“啊…哥哥救我救我，哥哥快救我！…Yes，野王哥哥好帅，我就知道你会救我。”
　　“怎么办，我在混分耶？爽。”
　　……
　　闻末指尖微顿，轻轻咬着唇。
　　闻末从小到大都很羡慕会说话的人，谁会不喜欢听夸夸呢？
　　连队友随手点个赞他都要开心好久，更何况两个声音甜美态度亲和的女孩子在耳边换着法子夸人哄你开心。
　　闻末按着方向键，跟着苏迟，到他低低沉沉地喊第二声“上来”，他才听见，到【镜】头上去。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靠谱的野王，虽然话少了点，但这样显得更酷了，操作又帅，想跟这样的人加好友也是人（分奴）之常情。
　　快结束的时候，【反正不是咱俩】给苏迟发了局内文字消息。
　　以她没事儿就爱看kpl的经验来说，打【镜】的操作和意识绝对是大佬小号，说不定还是个什么游戏主播之类的。
　　反正不是咱俩（妲己）：【野王哥哥今晚还玩儿吗～】
　　苏迟头也不抬，问闻末：“还想玩吗？”
　　闻末看了眼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一局有时能打20分钟，算下来，他已经玩了好几个小时的游戏了，而且…闻末咬了下唇，他不太想玩儿了。
　　嗯好（镜）：【不玩了。】
　　妲己给他发的下一条消息有些突兀，苏迟看到，怔了一下。
　　反正不是咱俩（妲己）：【冒昧问一下，瑶妹是你cp吗？看她一直跟着你。】
　　苏迟指尖微顿，低头打字回复。
　　嗯好（镜）：【不是。】
　　没有喷子的局和谐又有爱，苏迟太厉害，用妲己的彩虹屁来说，就是对面没一个能打的，没打一会儿对方就投降，闻末连塔都没推到。
　　打完这局，苏迟正打算切账号，突然发现两个好友申请。
　　一个是【可恶是谁在赢】，一个是【反正不是咱俩】。
　　两则验证消息很不一样。
　　后者什么都没有，前者一长段话，显然【反正不是咱俩】局内对话只是刺探军情，负责为好姐妹助攻。
　　【可恶是谁在赢】：野王哥哥cpdd！我是在求你不是在问你！我的vx是：……
　　苏迟蹙眉，面无表情回想了下这个ID，只记得玩的发育路，水平一般，话也不少。
　　【嗯好】：不了。
　　【可恶是谁在赢】：1551为什么，是因为瑶妹吗？可哥哥不是说瑶妹不是你cp吗？
　　【嗯好】：嗯。
　　苏迟余光看了眼闻末，漫不经心低头打字，补充。
　　【嗯好】：还不是。
　　·
　　闻末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一点点灌满三个水杯，闻末慢吞吞把龙头关上，倒几滴洗洁精进去，然后用泡泡网洗他们喝过药的杯子。
　　他住在苏妈妈家里，药是苏迟冲的，闻末能做的有限，只能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有脚步声朝厨房靠近，随性散漫，步子却很稳。
　　苏迟打开冰箱，从冰柜拿出一瓶矿泉水，倚在开放式的料理台边，灌了几口，往洗手池的方向看。
　　闻末低着头，无精打采，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侧颜乖巧安静，睫毛垂落，像游戏里的npc，一直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擦着一个杯子，干净蹭亮。
　　眼神没有聚焦，懵懂得好像在发呆。
　　苏迟故意弄出些声响，闻末闻声回头，不自在地转过身，低头换了一只杯子擦洗，抿抿唇，无精打采，像只丧气的小蘑菇：“…你有事吗？”
　　刚喝过冰镇水的喉咙，音色冷冷淡淡的：“还在想那个安琪拉？”
　　闻末怔了下，差点都要忘记安琪拉骂他这件事了。
　　“…嗯。”
　　闻末犹豫了下，小声点头。
　　闻末小声吐槽了下苏程给他起的这个名字。
　　“根本没有用嘛，该凶还是被凶…”
　　闻末决定等下就用改名卡给它换掉！
　　苏迟忍住想伸手揉揉眼前这颗脑袋的冲动，他移开眼，喝了口水，淡淡地说：“不是你的问题，是喷子的问题，不要指望他们的素质。”
　　“…可我要是再厉害一点就好了。”闻末承认自己很菜，有时候想反驳，但看着他的战绩，立刻就变得没有底气。
　　闻末咬了下唇，低头闷闷地说，声音很低：“像你一样，就不会被骂，还有很多人一直夸。”
　　苏迟喉结滚了下。
　　其实他不喜欢队友一直开麦，如果平常遇到这样的队友，他会关听筒。
　　他都不大记得那两个队友夸他什么了。
　　苏迟拎着矿泉水，矿泉水表面液化的水珠冰冰凉凉，沾湿了他的手掌。
　　苏迟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比如？”
　　闻末咬了咬唇，有点不开心。
　　觉得苏迟是故意扎他这个新手菜鸟的心，显摆有好多声音好听又温柔热情的漂亮妹妹喜欢跟他一起玩。
　　“比如…哥哥救我哥哥帮我报仇我就知道哥哥最厉害了野王哥哥好冷静操作也好帅……”
　　闻末低着头，一口气把刚才那局队友夸苏迟的话复述得七七八八。
　　苏迟垂着眸，眼前只有闻末一张一合的唇瓣，唇型饱满，淡粉色的，他知道有多软。
　　闻末不高兴，他生苏迟的气，说“野王哥哥好厉害”时尾音都拖着，又黏又腻，像糯米嗲。
　　闻末自己都觉得声音怪怪的，后颈都是别扭的鸡皮疙瘩。
　　他抿了下唇，垂眸。
　　发现苏迟的冰矿泉水瓶贴着下腹，白色长袖都被水珠沾湿了，隐约透出腹肌的轮廓。肌肉状态绷得很紧。
　　·
　　很多人都会在游戏里处cp，郭言就有。
　　他俩刚认识的时候，郭言特别兴奋激动地跟他分享，说这个妹妹人美声甜技术好，是他最喜欢的甜妹，郭言甚至还拉他三个人一起打过。
　　苏迟听过郭言cp的声音，一口一个「哥哥好厉害」，夸得郭言找不着北。
　　当时苏迟没觉得有多特别，今天队友中的其中一个，音色就和郭言cp有些类似。
　　苏迟不喜欢郭言cp的声音，或许因为他不爱听人撒娇，觉得很嗲，尾音发腻。
　　闻末简直无意中把苏迟的雷区踩完了，还一踩一个准。
　　苏迟喉结滚了滚，满脑子都是他说“野王哥哥好厉害”的声音。
　　不是很腻的甜，软软糯糯的嗲。
　　就很顺耳。
　　让人还想听他喊几句别的什么。
　　更好听…更过分的。
　　苏迟仰头灌了口冰水，冰水都没那么冰了，被他体温捂得温热。
　　身体状态很兴奋。
　　控制不了的那种。
　　·
　　厨房不能再待，苏迟面无表情转身欲走，偏偏闻末还追上来，眼巴巴一脸信任地问他：“有没有打游戏可以变厉害的方法？”
　　他不想再那么菜了！
　　苏迟舔了下唇，音色微哑：“如果以前没玩过类似的游戏，没那么速成的。教程网上有很多。”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敷衍。
　　闻末有些失望，低低地“哦”了一声，放开苏迟的胳膊。
　　闻末洗完杯子，把它们挂在沥水架上，走到客厅，礼貌地跟二人道了晚安，小声说：“那我先上楼睡觉了。”
　　闻末本以为他今晚第一次打王者，会很兴奋地睡不着觉，没想到他太累太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然后半夜被渴醒。
　　闻末轻轻皱了下眉，睫毛轻颤，迷迷糊糊地嘤｜咛了几句，然后抱着被子爬起来。
　　他看了眼枕头下的手机。
　　2:07。
　　凌晨。
　　闻末试探性地开口，发现嗓子有点哑，很渴，腿也有点发软。
　　糟糕！
　　他不会是感冒了吧？
　　细绒绒的眉毛皱起来，闻末摸了摸额头，不烫。
　　主要是渴。
　　窗户被风吹开了一条缝，窗外雨渐渐小了点，可风依旧很大。
　　深灰色的厚重窗帘被吹出褶皱，黑影憧憧，狂风呼啸，雨打在玻璃上像长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十分凄厉。
　　室内很黑，没有光。
　　门窗紧闭，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床底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很有可能只是他的幻听。
　　闻末嘤了一声，立刻躲进被子里。
　　一切的设定都好像昨晚看过的恐怖片。
　　本来已经快慢慢淡忘掉的记忆，又在熟悉的环境音中被唤醒，区别在于，昨天宿舍里还有苏迟和他一起，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
　　闻末“蹭”地从床上坐起，紧紧抱着枕头，爬下床。
　　恐怖片定律：落单必死。
　　闻末踩着拖鞋，走得太急，只穿着长到大腿根的睡衣，连长睡裤都没穿。
　　闻末紧紧攥着手机，苏迟的房间和苏程的房间都在楼梯的一边，相距不算太远，短短十几步的距离，闻末却走了很久。
　　他一步一回头，拐角、墙壁、角落、楼梯和天花板，仿佛任何一处都可能突然冒出些什么。
　　闻末轻轻转动把手，用一根手指推开门，门全部敞开，房间内的场景尽收眼底：苏程睡得四仰八叉，枕头被睡到了地上，呈现一个“大”字摆在床上，房间里，没有一点点苏迟存在过的痕迹。
　　闻末轻轻吸了口气，瞬间汗毛竖起，倏得睁大眼睛。
　　！
　　·
　　苏迟睡不着，想到已经是10月2号，又到了新的一个月，索性开了电脑，直播水一会儿时长。
　　凌晨2点，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仍在不断上涨，弹幕都在指责主播的毫无人性。
　　：哥，你是真不睡觉啊。
　　：幸亏我也阴间作息，否则每次直播都赶不上。
　　：哥哥哥哥，今天玩儿什么～
　　【Late】是酷音直播游戏区一个不温不火的主播，他技术非常好，可玩游戏没有什么定性，想玩什么玩什么，甚至为了水直播时长，连贪吃蛇连连看斗地主和森林冰火人都不放过！
　　现在当网红越来越卷，游戏区大火的主播也都要有过人之处，比如脸好看，声音好听，骂人够骚，或者穿女装……总之只有技术是远远不够的。
　　可【Late】，一不露脸，二开变声器，三性格淡漠还不爱说骚话，四，没什么事业心，感觉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游戏打不好就得回去继承家业，完全不靠着这点底薪和打赏过活，直播时间随（十）心（分）所（阴）欲（间），每月月底都经常连播一整天才把合同规定的月播时常凑齐，能在竞争激烈的游戏区不饿死，讨一口饭吃只能靠技术过硬了。
　　他的粉丝数虽不算很多，但黏性还挺高的。
　　苏迟很小就开始打游戏，读高中时随手把一些录屏发到互联网上，没想到偶然火了，当时有个叫【禾苗文化】的MCN机构说要包装他，负责对接他的人叫董王，后来成了他的经纪人。
　　第一次在酷音后台收到他的私信，苏迟理都没理，以为是骗子公司，面无表情地把他拉黑了。
　　当时的【禾苗文化】还刚刚起步，没捧出过什么大主播大网红，看上去的确很像骗子公司。
　　第二次董王又换了个号来加他，苏迟对当初的对话还有些印象。董王说他这个月业绩不达标，他说他：未成年，快高考，不缺钱。
　　第三次是苏迟18岁生日当天，他生日在网吧过的，那个时候二人已经互加了微信，【禾苗文化】初见势头，董王是公司元老，手上根本不缺想被捧红的新人。一打听二人同城，董王还就在网吧附近，董王屁颠屁颠过来找他，微信里没有一点要签他的意思，只是纪念一下二人的缘分，来见见他，一见到本人，立刻就反口，死活要签他，还发誓说有他这张脸，就算他是个哑巴都能捧红了。
　　苏迟还是那句话，戴着耳机，十八岁的少年目光清冷：“我不缺钱。”
　　网管知道是他生日，给苏迟送了一瓶可乐，正好被董王看见。
　　十二月的冷风天，他深夜跑了四条街，给苏迟买了一块蛋糕，还有一碗长寿面。
　　苏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后来想想。
　　他竟然是被一碗长寿面忽悠签约的。
　　不过，苏迟依旧不想露脸，连声音都不想露，开个麦还要连变声器，一心想把苏迟往“游戏区颜值最高，颜值区最会打游戏的主播第一人”打造的董王彻底败北。
　　某种意义上来说，苏迟是他手下最失败的艺人！
　　董王每每回想起来，都痛心疾首。
　　但也没办法，大部分人想红不是为名就是为利，苏迟纯粹就为了爱好，不想要名，他能提供的那点利大少爷他也看不上。
　　【Late】这个网名还是董王帮苏迟起的。
　　“和你名字里这个迟字呼应，好听又好记，英文名，还显得特别国际化，洋气！”董王很懂地说道。
　　不过后来，因为他总是在阴间时间出没，踩点完成直播时长，这个名字被粉丝们曲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不过也很恰当就是了。
　　苏迟打开变声器，清淡悦耳的男声经过调整就变得有些失真，不足原音万分之一好听。
　　“深度恐慌。”
　　《深度恐慌》是一款第一视角的恐怖游戏。
　　：凌晨两点玩恐怖游戏，不愧是你。
　　：打扰了，打得很好，下次不许再打了。
　　：草，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又菜又想看怎么办？！
　　苏迟面无表情地抬眸扫了眼弹幕，登陆游戏页面。
　　他不能让所以人都满意。
　　但他能让所有人都不满意。
　　如果董王还醒着的话一定会劝他玩点阳间的，别把为数不多的粉丝吓跑了。
　　·
　　安静的走廊里，闻末找不到苏迟，不远处，还隐隐约约传来敲击声，一下一下，折磨得闻末头皮发麻。
　　闻末心跳如鼓，他紧紧抱着枕头，鼓起勇气，轻手轻脚，朝楼梯相反的一边走去。
　　陌生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微弱的声音，门板下方的门缝里，发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闻末轻轻推开门。
　　苏迟玩的游戏《深度恐慌》，改编自同名的科幻恐怖电影，讲的是一艘宇宙飞船遭遇撞击，其中一个休眠仓被打开，整座飞船里的生物全部变异的故事。
　　闻末推开门的时候，苏迟操纵的主角，正在匍匐通过一条暗道，第一视角很黑，如果戴上耳机更吓人，随时都有丑陋变异的异性突脸，闻末被吓得捂住眼睛，小声“啊”了一声，很急促，甚至有些失真。
　　说了声“等下”，苏迟关掉收音，摘下耳机，朝闻末走过来。
　　宽阔的肩膀挡住了背后的暖光，闻末眼前一下变得很暗，黑暗中苏迟清冽低沉的声音就更加清晰，富有磁性，像一小股电流从耳膜流过全身。
　　“睡不着？”
　　闻末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先是想起鬼片，后又看见怪物突脸，他估计今晚再也不敢一个人呆着了。
　　闻末紧紧抱着枕头，眼圈微微红着，唇瓣被他咬出细细齿痕，眼巴巴地盯着他，不用开口说话，就可怜兮兮的了，像迷路的流浪小猫。
　　闻末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很过分，可是他真的不敢一个人。
　　闻末抱着枕头，怯怯地抬眼看他，很小声地问：“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刚才被怪物吓到的瞬间，他余光也看见，书房里还有张床。
　　苏迟握着门把的手，指骨突然攥紧了。
　　逆着暖光，他居高临下。
　　他的睡衣穿在闻末身上宽大空荡，领口松垮，被抱枕卷起一点，几乎要露出整条锁骨，危险地掉在肩膀上，一片细腻莹润的白。
　　他连睡裤都没穿，oversize男友风的T恤下是两条长腿，又细又直，枕头下缘遮住一点，欲盖弥彰。
　　脚也很白，踝骨伶仃，从不晒太阳的地方，白得不成样子，踩在他大了不止一个码黑色的拖鞋上。
　　苏迟面无表情又不动声色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闻末根本不知道穿成这样在凌晨两点敲一个成年男人的房门意味着什么，他还问能不能一起睡。
　　闻末的眼睛漂亮干净，上目线盯人，无辜又清纯，让人很想欺负，完全不知道提防男人。
　　苏迟喉结滚了滚，微微侧身：“进来吧。”
　　闻末眼睛弯了弯，轻轻松了口气，不敢看电脑，小声问苏迟：“你在玩游戏？”
　　“嗯。”苏迟关掉台灯，室内的光线变得更加令人昏昏欲睡，“在直播。”
　　闻末倏得睁大眼睛，有点好奇，但又不想打探苏迟的隐私，忙做了个把嘴巴捂住的动作，小声说：“你播吧，我不打扰你。”
　　内心还有一些小窃喜。
　　苏迟要直播的话，说不定很晚才会睡觉，他们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闻末乖乖爬上床，麻溜地滚到里侧，虽然心里那么想，但还是拍拍松软的枕头，拦在当中作为格挡，把另一半的位置留给苏迟。
　　“你先睡，嫌吵床头柜里有耳塞。”
　　苏迟淡淡地说，看着闻末从柜子里拿出耳塞，然后又回到椅子上，戴上耳机，重新打开麦。
　　弹幕里果然一片问号。
　　：？？？什么情况？
　　：这算播出事故了吧？主播人呢？
　　：刚才背景里是不是有其他人，卧槽，别吓我。
　　：要不要报警啊？
　　直播间的人数也理所当然地少了些。
　　苏迟继续打游戏，调了下麦的位置，声音很低，闻末戴着耳塞听不见。
　　他很难解释三更半夜为什么会有一个男人在他房间里，所以苏迟想了想，说：“是我家养的猫。”
　　弹幕的重点短暂走歪。
　　：啊啊啊啊猫猫！！！
　　：快来人啊！这个人他有猫！
　　：我不信，除非给我看看。
　　：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小猫猫才是大猛男应该养的东西！
　　苏迟目光捕捉到弹幕一条夸他家猫咪可爱。
　　苏迟舔了下唇，打开麦，音色低沉磁性，尾音带着轻微的笑：“嗯，是很可爱。”
　　苏迟终于开始重新进入游戏。
　　过了不到五分钟。
　　苏迟突然感觉后背被人用软绵绵的东西戳了下。
　　苏迟摘掉耳机回头，闻末躲在他身后，眨巴着眼睛，拿手机打字给他看。
　　momo:【我渴了，我想喝水可以么。】
　　momo：【猫猫探头.JPG】
　　苏迟微微抬了下眉，有些意外。
　　“你不能自己倒？”
　　闻末咬了下唇，低头打字。
　　过了会儿，细白指尖又戳了他一下。
　　momo：【…我害怕，楼下好黑。】
　　momo：【猫猫流泪.JPG】
　　苏迟无声叹了口气。
　　“知道了。”
　　苏迟打开麦，对直播间的粉丝说：“抱歉，再等一下。”
　　过了五分钟后，闻末喝完了水，乖乖戴上耳塞躺进被子里，苏迟又上线。
　　他没仔细看直播间弹幕，但人数似乎并没有减少，反而略有上升的迹象，苏迟记不太清了，也不太在意。
　　但消失这么久，出于礼貌，还是应该解释一下。
　　苏迟抿了下唇，敲着键盘，淡声道：“刚给小猫喂水去了。”
　　本来一分钟就能匍匐通过的暗道，苏迟愣是十分钟才爬完。
　　爬完暗道，会从刚才突脸的怪物尸体上得到一把钥匙，用钥匙打开门，会出现三条通道，三条通道显然也引向不同的剧情，苏迟面无表情地判断了下，正准备点击最右一条……
　　手机屏幕闪了闪。
　　momo：【苏迟，我是不是发烧了呀。】
　　momo：【我脑袋好痛。】
　　momo：【我还想喝水。】
　　momo：【1551。】
　　苏迟回头，闻末果然坐起来，裹着被子只露出一颗耷拉着的脑袋，一脸垂头丧气。
　　苏迟打开麦，音色低低地：“今晚先播到这，抱歉。”
　　直播间人数还在增长，苏迟却干脆果断地下了线，只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句：“小猫生病了，需要照顾。”
　　苏迟关上电脑。
　　他不知道的是，从闻末进房间开始，他的变声器就掉了线。
　　·
　　苏迟给闻末倒了水，拿了体温计和感冒药，量了体温，幸好，还不烧，又盯着闻末把药喝了。
　　大概是感冒药有些催眠，闻末看着坐在床边，宽阔安静的背影，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闻末生龙活虎，啥事没有地起床了。
　　苏迟坐在电竞椅上，披着件黑色外套，眉眼安静地垂着，眼下有一点淡淡的青。
　　发烧需要人看着，以免半夜温度反复。
　　苏迟看着也是看着，没什么事做，就录了个20分钟事无巨细的王者荣耀新手教学，发给闻末，发完转发给董王，让人剪辑一下传到账号首页上。
　　免得董王总耳提面命，说他营业不积极。
　　苏迟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他散漫地抓了下黑色短发，打开门走到楼梯边，低头看楼下，闻末和苏程上完课，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打王者，闻末嘴里念念有词，气势很足“杀杀杀…啊啊啊啊别打我别打我呀！”
　　苏迟唇角轻轻勾了下。
　　打开手机，发现董王说再找不到他就要报警。
　　苏迟皱了下眉，打开一间空房间走进去。
　　“喂？”
　　“你看到你那个视频了吗？！！”
　　苏迟怔了下，觉得董王没睡醒。
　　“…视频不是我发给你的吗？”
　　“？谁跟你说那个视频了？我还没说你呢，谁现在还需要新手教…算了算了，等下再说你那个。”董王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有种捡到钱的即视感，他最看好却赔得最狠的一只股票一觉醒来市值突然狂飙，这种快乐谁懂啊？！“苏迟，Late，你要红了！”
　　这是苏迟最像网红的一次。
　　昨晚看直播的粉丝中有好事者把那段视频截了下来，剪辑了下。
　　短短一分钟的视频，声控反复经历暴击，死去活来，死而复生，生不如死……
　　偏爱恐怖游戏的冷淡主播，私下是养可爱小猫的猛男，为了给小猫喂水、照顾生病小猫，让直播间几万观众苦苦等待。
　　这种反差感已经很好嗑。
　　尤其是苏迟不加变声器反向修音的原音，又低又沉，清冽磁性，苏得不行！
　　特别是那句带点笑音又低哑悦耳的“的确很可爱”。
　　撩人耳膜，只要听过的人无一不觉得有电流划过全身。
　　分分钟想魂穿小猫！
　　他们甚至有了cp名，叫Latemoew，一晚回去，申请cp超话的人数居然已经达标，还有画图的同人太太，剪辑的短视频超过百万观看……
　　董王甩给苏迟一张同人太太画的图，有点二次元，尺度还挺大。
　　小猫突然变成了人，穿着女仆装，在他电脑桌和腿的缝隙之间，仰着头，轻轻摆尾巴。
　　苏迟：……
　　“最近正好有个画风可爱的情侣游戏在做宣传，里面就有只猫，刚才那个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已经联系我了，看上了这波热度要你试玩宣传，出手很大方。别再说你不缺钱了！你考虑考虑哥哥我！哥哥我女儿明年出国留学！哥哥我缺！”董王直接卖惨，一步把苏迟的拒绝堵死。
　　这是他捧红苏迟的第二次最好时机，苏迟放弃他都不会放弃！！！
　　苏迟：……
　　董王忙得日理万机，最后才记起那条“新手指南”的事情，深谙流量的董王再一次苦口婆心。
　　“你就不能换一个标题挂上去？一定要叫新手指南？你就不能起一个《我用这个视频教会了我对象打王者（包会版）》？！”
　　董王心情太好了，一高兴了口嗨，内心深处知道苏迟八成不会同意，他从来不喜欢起这种标题党的名字。
　　【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半天。
　　对方沉默了几秒。
　　【01】：…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今天掉马了吗？——陪我老板玩
　　董王看见苏迟回复的那句【…随你】怔了下, 他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又委婉地问。
　　懂哥：【小苏啊，你跟哥哥说实话, 你最近是不是手头紧？还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了？要不我先借你点周转？】
　　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大少爷破产了？
　　苏迟突然变得这么配合营销和宣传？
　　董王眉头紧皱，深感震惊和担忧。
　　苏迟望着手机，面无表情, 沉默了几秒。
　　董王定定地盯着手机，苏迟那头半天没有回信, 董王舔了下干涩的嘴巴, 心里暗道一声糟糕，不会真让他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吧？！
　　董王轻轻打了自己个嘴巴。
　　男大学生这个年纪, 正是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 最讲究自尊心的时候，他一天到晚瞎说什么呢......
　　董王正在懊悔, 手机屏幕上突然多出一张图片, 是手机截图, 苏迟发给他的，截图时间是一分钟前, 页面他很熟悉，是招商银行手机端，卡号后四位他也很熟悉。
　　昨天10月1号, 他刚把苏迟上个月的分成汇进这张卡里。
　　5万多块。
　　对苏迟这个年纪和这个粉丝体量的游戏主播来说, 算很不错的了。
　　董王看着苏迟截给他的银行卡余额界面，后五位正好就是50000, 倒着再往前数, 十万、百万、千万......
　　数到千万的时候董王就不数了。
　　懂哥：【打扰了。】
　　懂哥：【迟哥。】
　　懂哥：【苏总。】
　　当年, 十八岁的少年神情冷淡, 眉眼还有些不驯的少年气，冷冷地拒绝他，说他不缺钱。
　　董王还以为苏迟只是平常富二代，现在看来......
　　懂哥：【谢谢您愿意亲自工作。】
　　董王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嘴巴特别甜，特别恭敬，就像对自己未来的老板。
　　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现在看，5万块也就是大少爷每个月买游戏的钱。
　　苏迟就是想把【禾苗文化】买下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董王笑眯眯的，语气比平时更加温和耐心，几乎是哄着大少爷工作。
　　苏迟再有钱，也不是他的。
　　苏迟成了摇钱树，那才跟他有一点关系了。
　　董王把【ta和ta的猫】工作室发给他的文件转给苏迟。
　　懂哥：【你先看看游戏剧情简纲，合同也在里面，重要条款我都给你标出来了，团队审核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苏迟点开文件夹，一目十行看完了。
　　【ta和ta的猫】是一款互动类恋爱剧情攻略游戏，开局主角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向，目前公布的版本已经支持bg、bl、gl、gb四种情侣模式。里面有很多可待攻略的角色，选择不同的剧情做出不同的选择也会触发不同的支线导向不同的结局。
　　除了是恋爱攻略游戏外，游戏的画风还非常治愈可爱，主角有只猫，如果刷满了想攻略人物的好感度，缔结了恋爱关系，还可以同居，一起做饭、布置房间、喂猫，同时还是做饭游戏、放置游戏、萌宠游戏......
　　最特别的是这个游戏支持双人联机模式，也就是在屏幕背后完全模拟真实恋爱。
　　工作室已经提前接触了好几对网上很红的情侣博主，如果他们每次的游戏选择都很默契最终能互相刷满好感度就可以发糖虐狗，如果每次的游戏选择都毫不契合导致失败那么也不失为一种反向宣传。
　　董王想了想后一种可能，每天发狗粮的情侣博主在直播间现场“反目”...嗯，想想就有些生草。
　　这个工作室是懂营销的。
　　游戏制作方之所以会联系【Late】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里面可攻略的游戏角色之一跟他非常像，甚至连职业都一样，都是游戏主播。都不喜欢社交，性格冷淡，就连工作室找来配音的cv，音色都和【Late】不开变声器的原音很像。
　　甚至，经过昨晚，游戏制作方都有些后悔，没有早点知道【Late】，他的音色甚至比cv还要贴脸。
　　对猫咪温柔的酷哥。
　　更好听、更撩也更苏。
　　这个游戏计划十月中旬在appstore和安卓应用市场上线，上线前，工作室找了不同领域和专业的网红提前试玩做宣传，宣传花了很多钱。
　　这个游戏工作室虽然是新成立的，但这个游戏筹备了好几年，背后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游戏制作公司提供的资金和技术支持，前期投入了这么多宣传经费，可想而知非常重视，现在预约的用户量都已经突破了一百万，一旦在应用市场上市，前景、流量和流水都会非常可观。
　　因此，稍微了解一些这个游戏的网红和他们背后的团队，只要被工作室对接都答应得很爽快，有脑子的人都会想蹭一波热度和流量。
　　董王耐心地等“苏总”审阅完合同。
　　懂哥：【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01:【合同签了？】
　　懂哥：【没有没有。】
　　他是苏迟的经纪人，他的工作是为苏迟提供更好的平台和机会发展，但也不会强迫苏迟做他不愿意的工作，比如擅自做主帮他签合同什么的。
　　董王小心翼翼地揣摩了下苏迟的沉默。
　　懂哥：【你不喜欢这个游戏？】
　　苏迟抬了下眉。
　　01:【我有对象吗？】
　　懂哥：【没有...吧？】
　　没听说苏迟谈过恋爱，虽然董王觉得以苏迟的条件没谈过恋爱简直就是21世纪的新奇迹之一。
　　01:【嗯，是没有。】
　　01:【我连现实恋爱都嫌麻烦，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在游戏里搞网恋？】
　　【Late】为了水直播时长，连扫雷都玩过，简直丧心病狂，什么类型的游戏都百无禁忌，就是从来不碰模拟恋爱。
　　董王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有道理，但是他不会坐视不管看苏迟再次错过这个爆红的契机。
　　董王眼睛转了下，面不改色，哄道。
　　懂哥：【人家付钱请你玩，只是要你玩，又没规定你怎么玩。你揣摩揣摩你这个游戏角色，多贴啊，性冷淡没恋爱过的死宅男，你就乱选，对象夹菜你转桌，对象开门你上车，对象走路你坐车，对象k歌你切歌，对象讲话你唠嗑，对象打牌你自｜摸。十分钟下来，保准你就游戏失败，咱们站着把这钱挣了。您瞧瞧！】
　　董王说到最后，直接给苏迟打了个电话过来。
　　“…最近降温了，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起你十八岁那年，十二月啊，那么冷的天，那天的雨比依萍问她爸要钱还大，蛋糕店全关了，面条店老板说只有鸭血粉丝汤，我说不行，我一定要长寿面，那个店老板用看智障的眼光看我......”
　　董王真情流露，带着哭腔忆往昔完，发现通话时长只有几秒钟，苏迟早就挂了。
　　01:【...】
　　01:【知道了。】
　　·
　　第二天下午，雨过天晴，刚经历一场暴雨的天空蔚蓝如洗，空气清新湿润，是难得的好天气。
　　苏程家的花园却被毁了大半，闻末留下来，三人一起收拾完，暮色降临，又到了夜晚。
　　闻末收拾了下书包，看眼窗外，积水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小闻老师，你要回去了？”苏程难得找到比他还菜的陪玩，很是不舍，“反正你回学校也是一个人，要不你就继续在我家住吧，”
　　苏程看了眼苏迟，随口想找人附和：“是吧哥？”
　　闻末听到外放的听筒不断传来声音，“first blood...double kill...triple kill......”，苏迟垂着眼睫，头也不抬：“随他。”
　　音效声还没停，“...quadra kill”，从这一连串的声音闻末就能判断刚才的战况有多激烈。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朝苏程笑了下：“不了，老师阳台晾的衣服都没收。”
　　昨天是因为突遇暴雨，没办法，主人不在家打扰总是不好，今天继续住在这里说不过去。
　　闻末咬了下唇，朝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低低道：“...那我先回去了。”
　　“老师再见！”
　　“嗯。”
　　闻末从苏程家离开，走到地铁站，坐地铁，再到宿舍，大约需要半小时时间。他回到宿舍，阳台上果然一片狼藉，被风吹落的树叶厚厚地铺了一地。
　　闻末仔细地把宿舍打扫了一遍，又把弄脏的衣服重新洗过晒起来，一看表，已经是夜晚7点。
　　闻末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拿出课本，开始写作业。
　　才写了一道题，闻末拿手机按计算器时，视线不经意掠过同页那个封面是【亚瑟】的app，它像潘多拉的魔盒，又像引诱无辜水手的海妖塞壬，充满了罪恶与邪恶的诱惑。
　　闻末顿时放下手机，用力摇摇脑袋，嘴巴里念念有词：“不行，不行，我要学习...我要学习。”
　　仿佛是心灵感应，闻末刚说完这句，手机锁屏就亮起，弹出一则新的微信消息。
　　01:【今晚玩吗？】
　　闻末咬了下唇，打开微信，看着置顶那行黑底写有几行代码的头像，从头像到ID再到语言风格都如出一辙的冷淡，波澜不惊。
　　闻末把手机扔进抽屉里。
　　过了会儿，他想了想，又把手机从抽屉里拿出来。
　　对着课本和草稿拍了张照片，台灯暖黄，课桌干干净净，字迹工工整整，看着就特别有好好学习的氛围。
　　momo：【不玩。】
　　momo：【我有好多作业要做。】
　　闻末5号之后都被工作占满了，假期1、2号也玩得很放纵，确实该收收心好好写作业了。
　　闻末盯着手机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咬了下唇，指尖微微用力，有种没察觉到的紧张。
　　他有种不发表情包只发文字就会替对面尴尬的病，闻末指尖微顿，正在思索要不要再发一个【猫猫丧气】的表情包。
　　01:【好。】
　　然后。
　　闻末眼睛眨了眨。
　　就没有然后了。
　　闻末细绒绒的眉毛皱起，他打开抽屉，把手机放进去，捏着笔尖，睫毛垂着，盯着眼前的作业。
　　什么嘛...
　　这个塞壬一点都不努力！
　　他薄弱的自制力明明再差一点点就要被突破了！
　　闻末觉得自己心情有点复杂。
　　又想玩、又失望、又自责、又后怕。
　　闻末咬了下唇，把勾引他玩游戏的苏迟和王者荣耀一起抛在脑后，低头开始认真写作业。
　　学习的时间一晃而过，闻末写完了微积分的作业，再一抬头，已经快夜晚九点半了。
　　闻末揉了下发酸的手腕，转着脖子，抽屉里突然有铃声传来，在只有他一人待在宿舍的深夜，吓了闻末一大跳。
　　闻末慌忙把抽屉打开，在桌面上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藏在充电器后的蓝牙耳机，戴上。
　　是微信电话。
　　“做完了？”
　　苏迟打的。
　　安静的深夜，闻末戴着耳机，措不及防被苏迟的声音撩拨到了耳膜。
　　有一阵极小的电流传到四肢百骸，像他在游戏里被某些英雄的二技能打到时产生的短暂眩晕效果。
　　闻末脑袋晕乎乎的，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含糊不清小声地“嗯”了句。
　　苏迟的音色有些轻微的转变，轻易难叫人发觉。
　　和平日的冷淡比，多了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不紧不慢，像哄小孩玩儿。
　　“都会做？真厉害。”
　　闻末揉了揉耳垂后侧，那里一阵发热。
　　闻末这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底气不足小声补充：“...没有。”
　　没有都做完，还有几道想不出来卡住的。
　　“我看看。”
　　闻末咬了下唇，很没骨气，对着课本和作业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耳机里传来细微低沉的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沙沙的。
　　大概过了一分钟，苏迟发了张照片给他，照片上是写好的解题步骤，很清晰，苏迟又在听筒里讲了一遍。
　　三道题，苏迟讲了二十分钟，闻末听懂了，又自己在作业本上写了一遍。
　　闻末一抬头，时钟快十点。
　　“学完了。玩游戏吗？”苏迟又在耳机里问了他一遍。
　　闻末咬了下唇，眼睛里满是兴奋，难以抵抗战斗的诱惑，闻末矜持地小声说：“嗯，玩一会儿吧。”
　　——上号！
　　·
　　闻末点开王者荣耀的app，一加载完，打开，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诱惑玩家买新皮肤的广告。
　　国庆节，【李白】和【王昭君】的皮肤限时返场。
　　火爆非常。
　　闻末不由多看了两眼。
　　第一眼是反应历史上李白和王昭君的关系，好像完全没有关系，两个人甚至都不是一个朝代的。
　　但是在游戏里，他们似乎是官方情侣cp。
　　第二眼是看王昭君。
　　闻末羡慕地舔了下唇。
　　小裙子真的好漂亮！
　　好喜欢！
　　苏迟和闻末连着麦，听到屏幕另一端很久没人说话：“怎么了？”
　　闻末回过神：“...没什么。看到那个限时返场的活动了。”
　　“喜欢？喜欢李白还是王昭君？”苏迟淡淡地问，也打开广告看了眼。
　　李白的凤求凰1788点券传说限定，王昭君凤凰于飞是888点券史诗限定。
　　当年李白凤求凰皮肤的直接售卖价格是178.8rmb。但返场皮肤，不能直接购买，只能抽奖，凭运气。
　　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大几百块才开的出来。
　　根据苏迟的观察，闻末好像更喜欢用女英雄，这很正常，王者荣耀里很多女英雄都非常帅气厉害。
　　闻末咬了下唇，他还记得自己的存款是-200w，他才不会乱花钱的。
　　闻末含混不清地说：“没有啦...我随便看看。我好了，你邀我？”
　　“嗯。”苏迟把他拉近房间。
　　闻末对段位没什么野心，所以他们打的是5v5，娱乐局。
　　选英雄的时候，闻末选了【安琪拉】。
　　他下午和苏程玩的几局，每次都被对方安琪拉打死。
　　安琪拉的二技能如果扔得准，就能让对面定住，趁对方动弹不得的时候，再趁机放大招，碰上弱的，一套连招就能打死。
　　闻末是新手，不太会走位，总是被对方控住，死去活来，反复回泉水，公开处刑，生不如死！
　　打不过就加入！
　　闻末决定了：他也要玩安琪拉！
　　闻末看到苏迟选了【明世隐】。
　　闻末眼睛弯了下，这个英雄能辅助也能杀人，苏迟给他打辅助，闻末会有信心很多！
　　但匹配到的队友里没人想玩打野，屏幕右下角显示一行红色小字：【缺少打野】。
　　闻末看见苏迟选择的英雄头像换了。
　　嗯好：【我玩打野】。
　　游戏开始。
　　对面负责走中路的是小妲己。
　　苏迟不跟着他，只有他一个人走中路，闻末小心翼翼，第一目标是少死，少坑队友。
　　他先用一技能打小兵，看妲己要打他就跑。
　　打了一段时间后，二技能发育好了。
　　闻末试探着打了一下。
　　小妲己掉了好多血，跑回塔里吃血包。
　　闻末趁机清兵，大招也发育好了。
　　补完血的小妲己又跑出来。
　　也想控他。
　　闻末灵活走位，往旁边一躲，没扔准。
　　闻末眼睛一亮，鼓起勇气跑上去，一套连招，又快又准，没技能的妲己根本反应不及，应声倒地。
　　“苏迟你看到了吗？！”闻末惊喜地叫出来，第一时间和队友分享。
　　“我控住她了，我第一次扔这么准耶！然后咻一下一个大招，她嘭地倒地......”闻末还配音，做了个勒脖子的拟声，“...就死了。安琪拉大招太帅了！原来被打和打别人是这么不一样的感觉！我是不是进步很快？是不是特别厉害？！”
　　苏迟把耳机的音量调大了一些。
　　耳边是闻末清甜开心的声音，软糯悦耳。
　　还带了点兴奋的小得意，生动鲜活得不行。
　　声声入耳。
　　“嗯。”闻末听见耳畔的男生突然低低地笑了下。
　　“很厉害。很帅。”
　　闻末舔了下唇。
　　明明躲开了，却像是被对面二技能打中了一样。
　　怔了怔，电流流遍全身，耳畔酥麻。
　　闻末觉得，苏迟如果不当游戏主播，当个cv也迟早会红的。
　　苏得像纸片人。
　　闻末揉揉耳朵，余光看见左下角的红色小字。是刚被他打死的对方小妲己。
　　他好像又不小心把局内聊天功能打开了。
　　［全部]18清纯男高（妲己）：你今天必死。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队友里不知是谁帮他嘲讽。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呦，破防啦～】
　　闻末经过这一晚的训练，心态已经越来越平和了。
　　特别是对手骂他。
　　“对手骂你全当夸你，越骂说明你打得越好！”闻末的王者导师苏程如是教育道。
　　闻末咬了下唇，转身往回跑。
　　他躲在自家塔后，不敢随意出去，只敢在范围内清清小兵这样子。
　　他倒不是怕死。
　　只是如果万一死了，就像让对方心愿达成了一样。
　　好丢人！
　　不行！
　　闻末放完技能，就转身往回跑，看起来很怂的样子，根本不敢攻击。
　　闻末操作方向的左手，挡住了他的视线，因此也就没看见屏幕左下方那行小字。
　　［全部]嗯好（上官婉儿）：他死不了。
　　闻末边打边跑的同时，还看了眼左上方的小地图，刚在发育路帮队友抓人的上官婉儿好像又不在那儿了。
　　苏迟蹲在草里。
　　下一秒，刚出塔的对方小妲己就被抓了。
　　“过来。”闻末听见耳机里传来苏迟淡淡的声音，是对他说的。
　　屏幕上，安琪拉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闻末心有余悸，隔得远远的，放了个一技能。
　　闻末听见苏迟在耳机又用那种纸片人的声音低笑，很撩。
　　“别跑。”苏迟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你死不了。”
　　他说死不了。就是真的死不了。
　　苏迟站在前面帮他抗伤害，闻末稳稳地扔了个二技能，再放大招，小妲己又倒地了。
　　“奶思！”
　　闻末兴奋地叫了一声。
　　想起昨天匹配到的那对可爱朋友，学到了，脱口而出就是甜甜的夸奖：“野王哥哥最好了！”
　　闻末听着耳机里突然静默了下，否则就是他的错觉，好像有喉结滚动的声音。
　　“嗯。”苏迟淡淡地嗯了句。
　　然后接下来这一局，对方小妲己就像被人盯上了一样，只要被打野抓住，他就会等在原地，穿着小裙子的安琪拉蹦蹦跳跳跑过来，打她，一打一个准。
　　小妲己刚被队友骂完“你干脆泡在泉水里”，下一秒，就在全部麦里委委屈屈。
　　［全部]18清纯男高（妲己）：上官婉儿，你烦死了！
　　闻末看着自己7-0的战绩，有超过1/2都是打小妲己打的。
　　闻末蹲在草里，指尖翻飞。
　　［全部]哥哥别凶我（安琪拉）：野王哥哥最帅啦！
　　就故意的。
　　［全部]嗯好（上官婉儿）：嗯。
　　对方小妲己：草。
　　就生草。
　　［全部]18清纯男高（妲己）：狗情侣，去死啊！
　　闻末咬了下唇，懒得解释了。
　　反正解释了对方也不信。
　　再说，游戏里而已，cp就cp。
　　有大腿可以抱的感觉爽飞！
　　闻末突然想起他好几次不经意看到的苏迟的身体，尤其是在游泳馆那次。
　　身材清瘦，腿却修长，肌肉薄劲有力。
　　还是一条很粗很好抱的大腿！
　　·
　　今晚的王者荣耀特别做人，除了第一局的小妲己，后面匹配到的队友和对手都特别正常。
　　最后一局苏迟直接带飞，除了闻末，他们这边剩下三个0-x都赢了。
　　队友又愧疚又爽。
　　在全部麦里问：“镜是主播？”
　　这局苏迟玩【镜】，闻末玩【瑶】，骑在他脑袋上，从头到尾狐假虎威，一次都没死过。
　　苏迟本来不想答，想了想。
　　［全部]嗯好（镜）：陪玩。
　　“？哪个是你老板？瑶瑶公主？”
　　这个【镜】一看就是大佬小号，点开主页战绩满屏mvp，而且玩【瑶】的富婆很多。
　　瑶瑶公主是一部分人对【瑶】的戏称/爱称。
　　［全部]嗯好（镜）：嗯。
　　“瑶瑶公主，你这个陪玩找的真不错！”一句话把大佬和富婆一起夸了，那人还感叹道，“我也想找人陪玩来着，但厉害一点的都太贵了。”
　　［全部]嗯好（镜）：我很便宜。
　　“真的假的？”队友戏谑地问，“一局多少？”
　　［全部]嗯好（镜）：这要问我老板。
　　突然被cue&被叫公主&被叫老板的闻末，脸皮薄得一下红了。
　　他怎么不知道苏迟是他找的陪玩，而且...他又没找过陪玩，他怎么知道是多少。
　　队友似乎真的也很想要个陪玩，如果价格合适，还想问【镜】接不接别的单，又追问了一遍。
　　闻末咬了下唇，换算了下普通工作的时薪，估了一个数。
　　［全部]哥哥别凶我（瑶）：10r。
　　一局10块，苏迟打得快，一小时能打四五局。
　　时薪40-50，应该已经蛮高了吧。
　　队友猛地咳嗽起来。
　　闻末揉揉耳朵，苏迟好像又在他耳边轻笑了下，苏得让人耳膜发麻。
　　“咳咳咳…真的假的，大佬还接别的单吗？！这个价格，白菜得不要太良心啊！”
　　闻末咬了下唇，无声“啊”了下。
　　好像露馅了。
　　屏幕上显示代表胜利的victory，这局结束了，语音断掉了。
　　闻末切回微信，问苏迟。
　　momo:【我刚刚好像说错话了......】
　　momo:【陪玩的时薪很高嘛？】
　　01:【看水平。】
　　momo:【你这种咧？】
　　01:【比你刚才说的翻倍，再翻倍。差不多。】
　　细绒绒的眉毛轻轻拧紧，闻末咬了下唇，不知道原来苏迟的时薪这么高！
　　岂不是一小时接近200？
　　比他当家教的时薪还要高。
　　对面安静了很久。
　　苏迟轻轻勾了下唇，低头打字，
　　01:【怎么？】
　　01:【老板准备给我结账？】
　　苏迟漫不经心开了句玩笑，闻末咬了下唇，却有点当真了。
　　也不知道苏迟这句话里有多少是真心的？
　　也是。
　　如果苏迟去陪玩平台接单，一天下来应该能赚不少。
　　苏迟帮苏程打小国标，是因为苏程是他堂弟。
　　苏迟和朋友一起玩，是因为水平相当，玩得还很开心。
　　苏迟和他一起打，他很菜的，好像什么也收获不了。
　　闻末没法用苏迟喜欢保护弱小来自我安慰。
　　闻末咬了下唇，打开计算器换算了下，四舍五入，闻末添了个整数，给苏迟发了个红包过去。
　　苏迟眉梢微挑。
　　01:【？】
　　01:【真给啊。】
　　01:【老板大气。】
　　闻末看着红包被人领取了。
　　下一秒，苏迟原封不动地发了个金额一样的给他。
　　下面紧接着是一条3秒的语音。
　　闻末点开来。
　　“闻末。”苏迟叫他的全名，合该很严肃的样子。
　　但他声音低沉，还带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我辅导作业更贵，你准备怎么给？”
　　·
　　苏迟的尾音微微上撩，甚至显得些许轻佻。
　　这回很明显，苏迟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闻末把手机一扔，脑袋深深埋进书里，小腿在椅子前无能扑腾。
　　闻末无声大喊。
　　啊啊啊啊还不起！
　　认真算起来，根本还不起。
　　他是个负债200w的男大学生。
　　闻末爬起来，舔了下唇，声音带点愧疚，可怜兮兮的。
　　苏迟不要他的钱，但苏迟帮了他这么多忙，他肯定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表示一下。
　　闻末声音稚嫩，微微上扬：“...我请你喝奶茶？”
　　闻末发的是语音。
　　苏迟回的是文字。
　　01:【不爱喝甜的。】
　　01:【给我买个皮肤？】
　　闻末咬了下唇。
　　觉得苏迟说的有道理。
　　他喜欢玩游戏，买皮肤更实用些。
　　可是，好看的皮肤都很贵，普通的皮肤，苏迟玩了那么久，应该早就拥有了吧。
　　闻末咬咬牙，下定决心。
　　momo：【好。】
　　苏迟打了个微信电话过来。
　　“你想要什么？”闻末问。
　　苏迟翻着手机，漫不经心：“这个吧。”
　　苏迟的语气像是不经意看见了一个皮肤，又恰好觉得这个皮肤还不错。
　　“李白。”
　　李白可以打野，苏迟玩得最多的就是打野位。
　　可苏迟想要的皮不是普通的皮，而是刚好在国庆返场的【凤求凰】。
　　闻末沉默了一下。
　　怎么感觉被套路了呢！
　　不过答应都答应了，闻末咬了下唇，下了狠心，决定给苏迟抽一个。
　　顶多就是花600块钱买个皮肤嘛！
　　抽一次6r，27r能抽五次。
　　闻末第一次在这个游戏里氪金，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抽卡。
　　闻末先买了一次。
　　6块。
　　“果然没中...”闻末耷拉着脑袋，有些丧气地说。
　　欧皇降临的梦想遥不可及。
　　闻末又花了27块钱。
　　听到耳麦里淡淡的声音，很平静：“这次抽不中就算了，这个皮肤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
　　否则，他6年前也不会不买。
　　他本来就有赌的成分。
　　赌…
　　“耶...这个凤凰令牌是什么？”闻末看着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提示，小声又疑惑地问：“这也不是皮肤啊。”
　　什么鬼，不会是骗子公司吧？
　　闻末偷偷腹诽。
　　氪金只能抽出凤凰令牌。
　　1个凤凰令牌兑换王昭君的凤凰于飞。
　　2个凤凰令牌才能兑换李白的凤求凰。
　　一次就抽中凤凰令牌的机率有多小呢，小到......
　　闻末接着说：“什么嘛...还有一个。苏迟，这个有用吗？”
　　苏迟喉结滚了滚，声音很平静。
　　“嗯，两个就可以兑换皮肤了。”
　　闻末倏得睁大眼睛，眼睛弯起来，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好运。
　　“真的假的？我不会是锦鲤附体了吧！哇…我最近运气一定很好！”
　　闻末宝贝似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
　　闻末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他岂不是才花了33块钱，就偿了苏迟帮他补课还带他打游戏的情。
　　闻末有点心虚，这样会不会显得不够有诚意。
　　闻末问他：“你刚说什么？你没那么喜欢这个皮肤啊？”
　　闻末挠挠脑袋，小声提议：“要不我再给你抽一个？我感觉我今天运气好像还蛮好的。”
　　“不用了。”苏迟淡淡地说。
　　他看着新收到的好友赠礼。
　　“您收到一份来自【哥哥别凶我】的凤凰令牌x2，累计2个凤凰令牌可兑换李白新皮肤。”
　　苏迟换上【凤求凰】，把它设置成李白的默认皮肤。
　　“还挺好看的。”
　　·
　　第二天睡醒，闻末迷迷糊糊打开王者荣耀，发现他也收到了一份好友赠礼。
　　来自【嗯好】的凤凰令牌x1。
　　闻末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睛，打字问苏迟怎么回事。
　　01:【看你两次就抽中了，以为很好抽，就去试了试运气。】
　　momo：【结果呢？】
　　01:【氪了五百只抽中了一次，就不想再抽了。】
　　momo：【？！......那幸好没抽！】
　　否则不就成了冤大头。
　　一个凤凰令牌只能换王昭君凤凰于飞，但苏迟不玩王昭君，所以就送他了。
　　苏迟问他。
　　01:【今天玩吗？】
　　闻末开开心心，换上了新收到的漂亮小裙子。
　　【哥哥别凶我】邀请了【嗯好】进入房间。
　　冲鸭！
　　上号！
　　·
　　4号夜晚。
　　闻末写完最后一科作业，苏迟的微信卡着点发过来。
　　01:【今天带你上分。】
　　闻末咬了咬唇，用尽自己微不足道的自制力，拒绝。
　　momo：【明天要和朋友出去玩，要早点睡。不玩啦。】
　　实际上是明天要去栖叶山拍照，一早就要起床。
　　接下来每天都要出去拍照，都是很漂亮的景点。
　　栖叶山，报晓寺，百岁塔......
　　01:【好。】
　　·
　　今天苏慕染就回家了。
　　苏家，苏迟坐在沙发上，听着楼上堂妹房间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十分热闹，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看上去很激动兴奋的样子。
　　苏迟默默戴上了耳机，登出【嗯好】，切换了他除用来直播账号外的大号【Binary】。
　　几乎他一上线，郭言就来邀他。
　　“你最近去哪儿浪了，最近几天找你，看你总不在线。”
　　苏迟选好了英雄，淡淡地说：“给堂弟打小国标，带我老板玩。”
　　“？？怎么，你手头紧缺钱啊？！”
　　郭言听到苏迟接陪玩的震惊不亚于小时候他第一次知道国庆除外调休和周末实际只放三天假。
　　“多少钱啊？什么富婆请得起你啊？”郭言有点酸又有点羡慕，调侃道。
　　苏迟淡淡地说：“不是富婆。是个男生。”
　　“没要钱，送了我个皮肤。”
　　郭言震惊地差点被对方中路二技能打到，他边走位边说：“苏迟，你有病吧。”
　　再贵的皮肤能贵到哪去。
　　郭言的震惊一直持续到当晚，他和苏迟都打到第四把的时候。
　　“什么皮肤啊？”郭言依旧不解，抓心挠肝，“限时返场的那种？”
　　起码得是限时返场的那种吧！
　　“嗯，就我身上这个。”
　　郭言看了眼己方今晚第四次登场的【李白】，沉默了一会儿。
　　觉得苏迟可能是国庆闷在家里闷坏了。
　　作为学长，他有带领学弟走出深渊的义务。
　　“你明天有没有事儿？没事儿咱俩出去转转吧。”
　　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换换脑子。
　　还他一个正常的苏迟。
　　苏迟也觉得，很罕见地觉得，游戏好像也没那么有意思。
　　“去哪儿？”他漫不经心地问。
　　郭言想了想：“栖叶山，报晓寺，百岁塔......都去去呗，来N市上了三年学，这些地方我还都没去过。”
　　苏迟喝了口冰水。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今天掉马了吗？——砥砺还债，不忘初心！
　　栖叶山是N市的著名景点之一, 除了为人称道的自然风光，还有千年古刹坐落其间。
　　每年十月到十一月，漫山红叶遍野, 远远看去，红云鎏金层层叠叠，重重掩映, 山寺飞檐卷翘。从山脚一步步叩阶，至山顶, 得见寺庙“金刹”, 晨钟暮鼓声入耳，恍惚有种千年弹指一挥间的感觉。
　　是苏慕染翻遍了点评、旅程和红薯app, 精挑细选, 认为最适合用于此次拍摄的外景！
　　自从闻末那组日落jk照在红薯app走红，且之后每条寄拍推广的质量和流量效果都很稳定, 后台发私信求合作的商家邀请就几乎从来没有断过。
　　但闻末主业还是学生, 能用来拍摄的时间和精力都很有限, 必然就要在不同寄拍合作间做一些取舍。
　　因为有前车之鉴，苏慕染这个临时经纪人当得谨小慎微, 兢兢业业，筛选标准十分严格。
　　剔除掉一些价格太低，商品质量存疑, 疑似想擦边搞软色｜情, 接了就很可能被封号请喝茶的合作商......仔细算下来，苏慕染发现, 除了「春の樱」家的jk服, 她好像也没帮闻末接到什么很厉害或者能赚大钱的合作。
　　苏慕染为此还很内疚, 偷偷失眠了好几天, 觉得她这个经纪人当得真是失败，前景堪忧，一点朋友的忙都帮不上。
　　因此，当国庆假期前，闻末收到经纪人吴虑的微信，让他5号准备好去拍「云出釉」的广告时，闻末和苏慕染都有种不真实感。
　　这就是背靠大树、被大佬带飞的感觉吗？
　　苏慕染狠狠掐了下自己。
　　爽！
　　·
　　「云出釉」是一家原创汉服设计品牌，如果说「春の樱」在jk圈子里的地位只是小有名气，那么对标一下，「云出釉」在汉服圈的地位就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春の樱」在电商平台上只有10万+的粉丝数，可「云出釉」却坐拥300万粉丝，还是十年老店。
　　可以说，早在十年前，汉服在大街上还远没有今天接受度这么高的时候，「云出釉」就是传承和创新汉服文化的先行者了。
　　如果没有签约，仅凭她和闻末两个人，苏慕染都不敢妄想，他们能接到这么大这么有名牌子的合作。
　　这次要拍的是「云出釉」家即将上新的新系列【秋·筠】，一共十二件，十件女款，两件男装。
　　「云出釉」的老板有才华又有眼光，很与时俱进，在红薯酷音这种流量很大的新媒体平台上投放了很多精力做软广。
　　宣传负责人定期关注各大流量平台，自然也在红薯上刷到过闻末的jk照，知道他是个男生。
　　这次上新的系列里，有一套是情侣款，除了款式略有不同，花色、纹绣都在细节处相得益彰，遥相呼应。
　　花色是水仙。
　　这两款样衣，品牌方都借给了闻末。
　　公司派了保姆车，摄影师和化妆都是品牌方安排的。闻末一早就要到，趁游客还不多的时候拍。
　　被熨得齐齐整整的服装套在防尘袋里，纤尘不染，闻末迷迷糊糊闭着眼睛，让化妆师姐姐给他化妆，众人再从山脚坐缆车到山顶。
　　拍摄的地点是山中一片较为幽静的树林。
　　现在还是早秋，部分树叶还不够红。
　　红云绿玉鎏金层叠掩映，幽幽的晨光从叶片缝隙中疏疏透过，在闻末的衣服上印下好看的影。
　　化妆师的化妆技术出神入化。
　　闻末底子本来就好，柔顺的黑长发被红色带子松松挽在脑后。
　　闻末肩很窄，脖颈细白修长，骨骼清瘦，薄薄的一片，这样的身材穿更有飘逸出尘的感觉。
　　他长睫低低垂着，站在温柔的光影里，像守护神山的少女。
　　美得像画中仙，梦中景。
　　有专业的摄影师，苏慕染就是跟拍的小助理，负责帮闻末拿衣服倒水什么的，顺便捂着嘴在一旁偷看。
　　摄影师拍的都是侧影和背影，闻末没有戴口罩。其实苏慕染觉得闻末根本没必要带，这样打扮的他，就算从自己身边走过，她都认不出来。别人就更认不出来了。
　　苏慕染拿出手机狂拍，被品牌方的工作人员提醒在衣服售卖前，所有带衣服的图片都不能发出去，苏慕染忙点头，表示自己了解清楚。
　　拍完女装，又换男装，又是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像误入仙境的清俊公子。
　　苏慕染总算知道水仙花色的深意了。
　　两套都让闻末拍，很契合服装的主题。
　　苏慕染拿出手机偷偷录像，准备给闻末剪一个踩点的变装视频，能发了再发到网上去，感觉就一定会火！
　　·
　　闻末拍完照片才彻底清醒过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这里的景色真的很美。
　　机位没有那么网红，偏小众，有种人迹罕至、幽静古老的美感。
　　闻末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没有人入镜，纯风景，发到了朋友圈里。
　　没有配文案，只是定了位。
　　在栖叶山。
　　·
　　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郭言右腿颤颤巍巍一迈，终于跨上最后一级。
　　他回头往山下看，看着身后如丧尸大军般挤挤挨挨的人群和一眼望不见底的深度，彻底累瘫，生无可恋：“...我特么是不是脑子坏了，放着缆车不坐非要爬上来？”
　　美其名曰，拜佛祖，心要诚，菩萨才会保佑。
　　苏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波澜不惊：“嗯。”
　　郭言舔了下唇，难得反驳不出来，又看了看身边的苏迟。
　　他戴着棒球帽，早上温度低，套了件薄的机能黑色夹克，显得肩宽腰窄，比例逆天。
　　面不改色，呼吸平静又清浅，看上去游刃有余，比他跟狗似喘气的样子轻松得何止一点。
　　明明人薄得跟纸片一样......
　　“你小子平常也不出门啊，体力怎么这么好？！”郭言不可置信。
　　郭言眼睁睁看着两个打扮漂亮的小姐姐从他身边面无表情地经过，然后走出了一阵后，又很有默契地同时回头，交头接耳，咬唇偷看他身边这个。
　　虽然棒球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从背后看了一路也只能看到背影，但帅哥就是帅哥，哪怕不露脸，从背影，从肩头比，从衣品，从比例，从抓握着矿泉水瓶青筋隐隐的手背，哪怕从头型都能看出是帅哥。
　　这就是所谓天生帅哥的氛围感。
　　戴棒球帽头型都这么好看的人一定丑不到哪去。
　　郭言终于知道苏迟为什么不喜欢出门了。
　　建议以后也少出。
　　对他不好。
　　郭言表情复杂地看着苏迟叹了口气，已经渐渐习惯了。
　　他走到写有“栖叶寺”的标志前：“苏迟，帮我拍张照。”
　　苏迟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用微信发给郭言。
　　郭言点开照片。
　　他五短身材，180被拍成160，两只手竖起大拇指，笑起来，像个智障。
　　没有技巧，也没有感情。
　　郭言：“...”
　　凭他对苏迟的了解，郭言知道苏迟八成不想拍照，但：“来都来了，我给你也拍一张？”
　　苏迟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喉结滚了滚，拒绝的音色清冽：“不照。”
　　苏迟低头看着手机，本想登出微信，右下角多出个红点，苏迟点进去。
　　发现闻末半小时前发了一张照片。
　　苏迟抬起头，扬起的下颚线条干净又性感，薄窄的眼睛从帽檐的阴影中朝四周淡淡扫过。
　　01:【你在栖叶山？】
　　momo：【刚刚在哦，现在已经走啦。】
　　01:【嗯。】
　　苏迟低头看着手机，点开照片，放大。
　　图片里没有什么明显的地标，只能隐约看见一角山寺的飞檐。
　　“你刚问我什么？”
　　郭言累得喝了半瓶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苏迟他根本不认真听他说话：“问你拍不拍照？”
　　苏迟低头看了看照片，声音淡淡的，往朝寺庙相反的方向走。
　　“来都来了，拍一张吧。”
　　·
　　郭言拖着沉重的双腿，看着苏迟颀长清瘦的背影，他不能理解。
　　这一片全是枫叶林，有什么区别？！
　　感觉过了一世那么漫长，郭言恍惚中感觉佛祖在召唤他，否则他怎么会看见闪着金光的寺顶。
　　苏迟站在原地，把手机给郭言。
　　“好了。”
　　郭言抿了下唇，打开苹果摄像头。
　　草。
　　他受伤了。
　　怎么有人往那儿一站姿势都不凹一下就这么帅。
　　可恶。
　　郭言正准备按下快门。
　　“等一下。”苏迟把棒球帽檐调整了一下。
　　“可以拍了。”
　　郭言看着相机里前后完全没变化的两张。
　　郭言：“…”
　　·
　　郭言意外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刚才那两个无视他的漂亮女生。
　　郭言不能理解。
　　——这么偏的路，除了苏迟，竟然还有别人会走？！
　　虽然天气渐凉，但女孩子们出来玩还是会打扮得漂漂亮亮。
　　视线中出现两条细长的腿。
　　苏迟礼貌而冷淡地别开脸，正准备离开，两个女生突然在他旁边站住。
　　“…不好意思，我们俩好像迷路了，你知道寺庙怎么走吗？”
　　陌生女子的声音，虽然是问路，却有种隐隐的压抑的兴奋。
　　苏迟轻蹙了下眉，指了个方向，淡声说：“那边。”
　　他腿长，步伐也大，眨眼就能走出很远，也就没听见那两个女生在他走后激动地喊：“是他！”
　　“就是这个声音！绝对是他！”
　　·
　　连轴转了三天，闻末渐渐适应了打工还债的工作状态，紧凑而充实，还有些新奇。
　　签约专业的MCN公司，有很多好处，不仅拍摄的照片视频会有专业人士帮忙修图剪辑，对接到的资源和平台等级更上一层楼，就连每一期博文的内容都有人帮忙参考。
　　比如，最近各个平台的新流量密码是什么，通过专业的监测软件进行数据分析，就能蹭到热点，还能看破一些背后的利益链。
　　很多东西都不是莫名其妙走红的，背后有各种利益集团的推手。
　　当然这种推动也不一定是坏事，本质上的内核依旧是广告和营销，只是借助了新时代的传播媒介。
　　比如，闻末最近经常在酷音刷到一个女仆猫的变装视频。
　　视频里的人无一例外都穿着粉蓝色的Lolita短裙，裙摆像层层叠叠的蛋糕，看起来非常可爱。
　　闻末起先还以为这是大数据判断的他的偏好，没想到偶然和经纪人聊天时谈到这个话题才知道......
　　“这是因为《社畜与女仆猫》动漫第二季快上线了，上线前在各个平台铺的软广，就算你点不喜欢，过段时间依旧会刷到。”
　　吴虑看了一眼就说道。
　　她忙得像个空中飞人，几小时后飞机落地，她没说完的后半句才发送出去，显示在闻末的手机屏幕上。
　　“想拍？你也可以。”
　　闻末咬了下唇，想了想自己签约的原因。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帐号了，要学会自己蹭热度！
　　砥砺还债，不忘初心！
　　闻末试探性地跟七七提了下自己的想法，在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没想到，跟拍了一天瘫在地铁上生无可恋的苏慕染垂死病中惊坐起，突然满血复活了。
　　“nana酱萌吐血啊啊啊啊啊！！！我的梦中情猫nana酱！！！”
　　闻末咬了下唇，看苏慕染的反应，她对这个东西并不陌生。
　　闻末小声问：“七七，你看过这个动漫啊，很火嘛？”
　　苏慕染皱了下眉，顿时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闻末，说得很用力：“很火啊！字母站动漫榜年度热度第一，播放量第一，好评度第一！温馨治愈的日常番，是每一个社畜和大学牲居家必备保心丸之良品！nana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猫咪！！！”
　　《社畜与女仆猫》讲的是身为妖族后代但在现代社会伪装成一名普通007上班族的女主，在某天加班结束后捡到了一只被人遗弃放在路边小纸箱里的小猫，小猫识破了她的妖族身份，和她缔结女仆契约之后的故事。
　　故事情节简单日常，按理不应该这么火，可作者的画风实在是太可爱了，女主已经很可爱了，变成人形的nana酱更是萌吐血！配音演员无比贴脸，音色又甜，元气满满。
　　有人统计过，《社畜与女仆猫》番剧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弹幕就是【可恶！nana酱为什么不是我生的？！】，随便一个表情就能治愈社畜的心，无比契合剧名。
　　动漫第一季的名场面太多，但如果一定要让苏慕染提名一个她心中的top1，那必然是女主捡到nana酱的第二天早上，鸡窝头的女主迷迷糊糊抱着被子坐起来，发现有什么东西跨坐在她腿上。
　　镜头一转，切换到萌版的nana酱，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穿着粉蓝色的蛋糕裙Lolita，头发上戴着可爱的女仆发箍，大大的蝴蝶结旁边是两只猫耳，毛茸茸，粉红色。
　　用甜得不行的声音笑着说：“主人，起床的时间到了～”
　　演到这一幕的时候，突然激增的弹幕全都是这样的画风。
　　【好了，这部番我追了！】
　　【我和nana酱爱情开始的地方！】
　　【医疗兵！快！血包！】
　　【再来亿次！】
　　苏慕染：别太演我！
　　所以......
　　苏慕染看向闻末，眼睛亮得出奇，甚至亮得有些诡异，看得闻末有点怕：“拍！当然要拍！”
　　酷音上大部分流行的都是女仆猫的变装视频，比如上一秒还是素面朝天穿着厚重睡衣的普通大学生，下一秒镜头一转，卡着鼓点就会变成清纯甜美笑容诱惑的nana酱。
　　怎么能没有她心中排top1的名场面？！
　　苏慕染百感交集，悲愤交加，遂决定：“末末，我们就拍这段吧！”
　　这则短视频拍起来一点也不难，她一个人都能搞定。
　　当然在拍之前，苏慕染还是让闻末跟经纪人简单介绍了下她的构思，免得他们一腔热血拍出来的东西公司不过审，就麻烦了。
　　闻末小时候学过画画，他甚至还简略地画了分镜草稿，不想浪费朋友的创意。
　　发过去之后，【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
　　吴虑：【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模仿别的博主拍的？】
　　闻末：【是我的朋友想的，苏慕染，您还有印象吗？】
　　吴虑：【嗯。她是财大的？】
　　闻末：【嗯嗯，她的专业是市场营销。】
　　吴虑：【嗯，知道了，可以拍。】
　　难怪。
　　吴虑推了下眼镜框。
　　有点东西。
　　·
　　得到许可后，闻末和苏慕染在下一站地铁下车，用手机搜索最近的戏服演出道具店，因为《社畜与女仆猫》的动漫很火，女仆猫的粉蓝色洛丽塔裙是她标志性的装扮，闻末很幸运地一下就找到了同款。
　　看他们俩都是学生，要得还很着急，老板狮子大开口：“租金一小时50。”
　　苏慕染一顿巧舌如簧，还价到了35。
　　又用三十块钱在最近的宾馆租了间钟点房。
　　只能住一个小时的那种。
　　一般都是附近的大学生们用，开房或者赶ddl。
　　前台看见一个长得很可爱的男生和一个打扮得酷酷的女孩子一起走进来，男生看上去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局促不安地垂着眼睛，好像他们做的是什么非法的事情。看到门口自动贩售机里的durex，耳朵一下红了。
　　不像普通情侣，像搞第4爱的。
　　女生手里还抱着一条粉蓝色的裙子，但看上去不是她自己穿的样子。
　　前台小姐的眼光不动声色在闻末身上打量了一阵。
　　她声音温柔态度亲和，波澜不惊：“您好，两位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现在的大学生，玩得越来越花了。
　　·
　　廉价的酒店钟点房间，雪白的床单褶皱凌乱。
　　闻末跪坐在床上，层叠的蛋糕裙边搭在他的大腿上，粉蓝色很衬人，白皙的腿肉细腻莹润。
　　闻末耳朵都红了，看上去特别诱人。
　　他声音软绵绵的，台词有些说不出口：“主人......”
　　分镜是这样的，裹住镜头的被子掀开，第一视角感受女仆猫的叫醒。
　　闻末歪下脑袋，甜甜地说：
　　“主人，起床的时间到啦～”
　　特别可爱。
　　原计划五分钟搞定的事，闻末硬是害羞得拍了一小时。
　　拍完苏慕染咔咔一顿剪辑，给吴虑掌完眼后，就发到了酷音，带了《社畜与女仆猫》、cos换装等一系列tag。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再加上营销方有意推广，这条视频毫不意外地火了。
　　【老婆，哪个坏男人教你这样叫早的吸烟】
　　【无所谓，我会直接扑倒！】
　　【老婆，你不觉得被子下面有什么吗？！是我缓缓长出的幻｜肢。】
　　【宝贝，是你先斩断我们母子之情的！妈妈也是普通人啊！】
　　【终于有博主拍这个了！我心中top1的名场面！】
　　【nana酱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蹭了番剧的热度，点赞量比闻末之前每一条短视频都高，甚至比跳女团舞那条，兄弟情挑战还要高。
　　苏慕染点开有些眼熟的头像，她记得这个人的ID。
　　上一条视频下的评论还是【没有阳刚之气】【不男不女滚出拆哪】，这一条就变成了【好家伙...南同竟是我自己】【兄弟们，三年血赚！】！
　　可太刑了。
　　苏慕染捏着鼻子把这人举报了。
　　刚举报完就在闻末酷音帐号的后台刷到了一则新私信。
　　闻末后台每天新增的私信不计其数，苏慕染会多看一眼，还是因为这个私信的头像旁边带了代表官方认证的V标。
　　点进头像一看，用户名叫：ta和ta的猫。
　　被董王评价“是懂营销”的宣传组，自然也在关注各大平台近期掀起的女仆猫的热度。
　　因为喜欢猫的潜在用户很多，他们设计游戏的时候特意让主角养了一只猫。
　　nana酱也是猫，宣传组一直在关注最近这个话题下的视频博主，想从中挑选一个形象、气质、定位都能和游戏匹配的，蹭一波热度，可惜一直没找到特别满意的。
　　直到看到闻末这个视频。
　　【博主您好，我是ta和ta的猫游戏工作室宣传组，看到您主页最新的视频，想知道您接不接游戏宣传呢？感兴趣的话，这是我的工作vx，请联系我详谈。】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放一只穿粉蓝色Lolita小裙子的末末叫大家起床。


第29章 今天掉马了吗？——他了解男人。
　　“游戏？”
　　闻末看着经纪人发过来的合同, 懵懵地眨眨眼睛。
　　“嗯。”
　　吴虑也没想到，她随口提了一句，闻末竟真的放在了心上。
　　两小孩儿玩票性质拍的短视频, 竟然在酷音收获了这么高热度，还让闻末接到如此有份量的一个合作。
　　《ta和ta的猫》宣发组在找网红推广这件事上投入了很多人力财力，不仅重视博主自带的热度, 也看重博主的定位和形象与游戏的契合度。
　　比如一个整天在直播间抠脚的大汉，就算粉丝再多, 也很难接到恋爱模拟游戏的合作。
　　许多粉丝数比闻末高, 本身就是游戏区up的大博主都没接到单，吴虑收到对方的合作邀请时, 自己也很惊喜意外。
　　尤其是, 她前段时间才看公司同事在朋友圈炫耀他手上一个艺人也接到了这个游戏的推广。
　　同为经纪人，吴虑和对方是竞争关系, 但又是同事, 她当时心情复杂地给老董点了个赞, 没想到，今天闻末也让她长了回脸。
　　吴虑现在看闻末都有种“我家摇钱树初长成”的欣慰感, 连声音都比平时更温柔了许多。
　　“你看看合同还有没有什么不清楚或者不满意的地方，团队已经提前审核过了，从经纪人的角度, 我建议你接受, 这个游戏的热度很大，弄好了会很吸粉, 又是你第一次在酷音直播, 最好来个开门红。”
　　闻末咬了咬唇, 点开电子合同, 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有200万债款的前车之鉴，闻末十分谨慎，知道合同这东西不能乱签。
　　设计合同的人在设计合同的时候，就会想到这玩意儿被呈上法庭当作证供的那一天，所以总是预设好了最坏的后果，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措辞也会比较夸张，不懂合同的人第一次看往往会被吓到。
　　比如......
　　若甲方违约，甲方将赔偿乙方xx万元，以劳动报酬的两倍为上限。
　　若乙方违约，乙方将赔偿甲方的一切经济损失。
　　没有上限？！
　　闻末瞬间睁圆了眼睛，轻轻咬住唇。
　　“直、直播啊？”闻末尾音微颤。
　　他还从来没有直播过。
　　直播的意思就是，万一说错话，做错事，就会在互联网永久社死，无法撤回，十几年后还有可能会被扒出来反复鞭尸，在互联网社会的效果跟被打入无间地狱差不多。
　　合同里说他的直播不能造成任何不利于游戏的效果，否则也算违约。
　　这一条款通常是为了限制主播在直播时辱骂游戏角色或者攻击制作方的，但是，闻末的担心和别人都不太一样。
　　闻末咬了下唇，忧心忡忡。
　　第一次接这么大的单，还有赔钱的风险，又是第一次直播，想的总是会比较多。
　　他怕自己太菜了，玩不好。
　　就像他刚开始玩王者的时候，要是玩得太差太坑，就会被队友骂。
　　他没玩过恋爱模拟类游戏，还是能跟真人联机的那种，如果也玩不好，坑队友，让观众觉得这个游戏很无聊怎么办？
　　按照合同的引申义，这也算违约吧......
　　要赔钱的。
　　闻末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开口：“吴姐，我有一个小问题。”
　　“嗯，你说。”吴虑耐心地开口，又突然想起还有件最重要的事忘了说。
　　吴虑边把对方的报价告诉闻末，边在心里感叹了句，背靠大公司就是好，她开口要价的时候对方还都没还一下。
　　“……公司抽一半，剩下百分之五十就是你的。”
　　吴虑说完，电话那头短暂安静了瞬。
　　闻末眨眨眼睛，伸出左手，掰着指头。
　　有点晕0了。
　　好多钱，如果这些不用还债而是他挣的......闻末轻皱了下眉，换算。
　　够他给苏程做好几个月的家教，请最贵的陪玩陪他打王者，付钱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把他喜欢的好看小裙子全都买回来......
　　闻末好久没有动静，吴虑在电话那头疑惑地皱了下眉：“你刚才想说什么？你有困难？什么困难？”
　　“不管什么困难...”闻末瞬间元气满满，“我都一定会努力克服的！”
　　吴虑：“...”
　　吴虑：“好，我相信你，加油干。”
　　·
　　国庆假期一晃而过，短短七天，坐在返回N市的飞机上，顾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在草原深山这种风景优美人情淳朴的地方待太久了，等头等舱里笑容甜美的空乘小姐走过来，温柔地问他需不需要换一张毯子，晚餐想吃什么，饮料需要果汁、红酒还是巴黎水的时候，顾则才有种回到现代社会的感觉。
　　“谢谢。”顾则接过酒，漫不经心地朝空乘小姐笑了下。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天生的多情。
　　饶有兴致又事不关己的散漫渣苏感拉满，再加上好看的皮囊，即使受过专业训练的空乘小姐也忍不住红了下脸。
　　顾则漫不经心地抿了口酒，拿出手机，瞬间有无数未读消息与通知涌进来。
　　假期跟高中那群哥们儿在山里玩得太嗨，几乎都没怎么看。
　　顾则打开微信。
　　他交际圈广，微信里的人也多，能入得了顾则的眼在他朋友圈里待着的人大多有一个特点，跟他一样敢玩、爱玩。
　　很多二世祖，正好赶上假期，朋友圈精彩的不行。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顾则抿了口酒，辛辣能带给感官微微的刺激。
　　他漫不经心往下划。
　　自家游艇出海开趴，东京塔俯瞰夜景，定位米其林三星餐厅什么的见多了，桃花眼底一片波澜不惊，兴致缺缺。
　　突然看到一个特别的备注，顾则挑了下眉，打着眉钉的眉骨野性十足。
　　顾则往上划了几条。
　　在一片金钱堆砌起来的纸醉金迷里，闻末这张照片...怎么说，就普普通通。
　　栖叶山的秋景。
　　很巧的是，紧接着闻末这张照片的就是刚才发东京塔顶夜景照片的那个朋友。
　　京都的枫叶也红了。
　　刷了这么久朋友圈，顾则第一次动了他尊贵且懒散的右手，给闻末这条点了个赞。
　　顾则懒洋洋地把闻末拍的照片点开，放大。
　　好像还是他们栖叶山的好看。
　　顾则又往回划了几条，看见一个十分少见的黑色头像，打着眉钉的右眉抬了下，顾则更意外了。
　　黑色底，还有几行代码的头像。
　　顾则印象里，苏迟很少发朋友圈。
　　苏迟家庭条件应该不错，虽然苏迟从不张扬，也不秀什么，但从日常的吃穿用度也能看得出来。
　　苏迟还有双他都想要了很久的篮球鞋。
　　朋友圈点进去，几乎没更新过。
　　因此这张照片挂着，就显得格外突兀显眼。
　　甚至不是风景，人也出了镜。
　　漫不经心的随意感。
　　很随意却很帅的照片。
　　一看就很有心机，拍了很久。
　　顾则暗嗤了声装逼。
　　跟闻末刚才那条同一天，甚至景色都差不多。
　　特别的备注不仅给这条点赞，还评论了。
　　momo酱：【谁拍的（八卦？】
　　01:【朋友。】
　　momo酱：【拍得真好！】
　　01:【嗯。我会转告他的。】
　　狭长的眼尾微微眯起。
　　从这段简短的对话里，可以得出闻末和苏迟虽然是同一天却不是一起去的。
　　顾则舔了下唇角。
　　闻末和苏迟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印象里，闻末胆子很小，开学一个月了，在宿舍只跟谢绯比较熟。
　　不过也难怪。
　　他和谢绯都不在，两人被迫共处一个屋檐下，不熟也得熟了。
　　舌头用力顶了下腮，顾则打开手机相册，从这几天旅游拍的照片里选了选，发了个九宫格。
　　顾则还想再看点什么，飞机就要起飞了，空乘小姐温柔地提醒他关上手机。
　　顾则掀了下眼皮，配合地开了飞行模式。
　　漫不经心的渣苏感淡去，只剩散漫的爱搭不理。
　　空乘小姐人间清醒，瞬间下头。
　　·
　　飞机落地N市，已经是深夜，几个小时后。
　　飞机一落地，顾则就打开手机。
　　别的二代跟他比都是小巫见大巫，顾则从小在交际圈里就是被人捧着的存在，一发朋友圈，还很难得的是九宫格，消息立刻99+，只有99是因为显示的上限就这么多，点开来，点赞和评论更多。
　　顾则漫不经心在一长串让人眼花缭乱的蓝色字符里翻找，闻末和苏迟一前一后给他点了赞。
　　顾则又往下滑，评论都是或许真心或许假意的逢迎。
　　顾则抿了下唇，不爽地咬紧牙关。
　　忍了半天，还是不爽。
　　顾则开门上车，专车司机给他放行李，顾则坐在奔驰车里，狠狠戳开闻末的头像，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会儿。
　　【为什么不评论？】
　　删掉。
　　【给小爷评论！】
　　又删掉。
　　【……】
　　顾则咬了下牙，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删光了，什么也没发。
　　·
　　奔驰车流畅在无人的郊区路上狂飙，顾则微微偏头，璀璨的霓虹灯影映入他漆黑的眼底。
　　顾则漫无目的地刷了会儿手机，越看越觉得无聊。
　　突然看到那个久违的app图标，顾则抿唇点进去。
　　顾则平常不怎么爱刷这些短视频。
　　上次在校医院为了欺负闻末，他乱点了一堆赞，现在大数据默认这个账号喜欢看各种美女和跳舞视频，顾则一条条点不喜欢调｜教ai，首页推荐才终于正常了点。
　　看了几条赛车和篮球，映着霓虹灯影的眼底依旧兴致缺缺。
　　顾则指尖一顿，很突然地，想起什么。
　　他点开关注列表。
　　最新关注账号的画风和他其他关注的博主全都格格不入。
　　顾则抿了下唇，记得视频数量和他上次看的时候相比，多了一条。
　　顾则点进去。
　　措不及防被掀开被子，第一视角感受可爱暴击。
　　视频里，闻末是跨坐的姿势，两条细白的胳膊交叠着，如果是仿真的第一视角，闻末现在坐的位置就应该在他腹肌上。
　　“主人，起床的时间到了哦～”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弯成小月牙，清纯无比。
　　情景和台词都专门选男人最容易被撩拨的时间段。
　　顾则磨了下虎牙。
　　特别...不知死活。
　　顾则点开下面的评论区，在合法和被封号之间，网友最大限度地放肆。
　　【按照田忌赛马的规则，如此上流的视频就该配下｜流的我［甩舌头］】
　　【老婆，昨晚是我不对，不该你都哭了还不停下。我们复合吧！走！跟我回家！】
　　【说实话，博主，你的形象气质这么好，粉丝量却不太高，应该是不会整活。看你的视频，就应该多发些日常，建议你出一期和我的约会视频，把我们约会的内容和我追你的经验分享给网友，肯定可以火的。】
　　【世界上有4种辣，微辣，中辣，变态辣和老婆，我来辣！！！】
　　......
　　顾则喉结滚了滚。
　　已经拆掉夹板的指骨传来轻微的钝痛感。
　　本来就生着气，两股火一起烧，烧得喉咙发烫。
　　他倏得关上手机，打开车窗，十月深夜的晚风灌进车内。
　　降温效果很不错。
　　·
　　次日是国庆假期结束开学的第一天，所有人都有早课。
　　闻末紧紧抱着被子，睡得迷迷糊糊，闹钟响了一次，又被他拍掉。
　　直到静谧的宿舍里传来特别的闹铃声。
　　“主人，起床的时间到了哦～”
　　闻末倏得睁开眼睛，抱着被子鲤鱼打挺，坐起来，睡意瞬间全消，昨晚迷迷糊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记得，昨天晚上，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开门声。
　　很晚了，谢绯和苏迟全都睡了，宿舍只剩坐红眼航班的顾则还没回来。
　　闻末迷迷糊糊打开手机，凌晨三点，顾则给他发微信。
　　【出来。】
　　闻末被他半强迫地拉到走廊角落。
　　顾则打开手机录音功能，把听筒放到他唇边，或许是坐了红眼航班的缘故，漆黑的眼底泛着血丝。
　　“再说一遍。”
　　“说、说什么？”睡到一半被人叫醒的闻末懵到极点，结结巴巴地问。
　　顾则点开酷音，闻末看见戴着口罩的自己。
　　穿着粉蓝色的蛋糕裙，甜甜地叫早。
　　羞耻感在这瞬间达到顶峰。
　　闻末捂住脸，呜嘤了一声，耳朵全红了。
　　完全忘记还有一个人知道他的马甲。
　　苏慕染发视频的时候，发的是动漫的cut。
　　那不是闻末的原音。
　　顾则半哄半骗，声音发哑：“乖，再说一遍。”
　　闻末咬着唇，不想答应。
　　室友用他的声音做闹钟铃声这个认知有点突破他的耻度了。
　　“不要、不要这样好不好？”闻末哭唧唧，试图跟顾则讨价还价。
　　顾则压根不理他。
　　“满足我，或者，我把你的秘密告诉苏迟和谢绯。”
　　顾则轻轻勾了下唇，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漫不经心。
　　呼吸拂在闻末耳侧，声音很哑。
　　“相信我，苏迟和谢绯也会很喜欢看你穿成这样。”
　　他了解男人。
　　闻末差点被急哭，泪汪汪地被顾则逼着又录了一遍。
　　“你不要用这个，好不好...他们...他们会听出来的。”
　　朝夕相处，室友们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声音。
　　闻末委屈得眼泪汪汪。
　　顾则擦了下他的泪，声音低哑，垂眸看着闻末。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顾则用修音的app给闻末这段语音调过了。
　　别人或许听不出来，但声音本尊，闻末却还是一下就能听出来的。
　　被吵醒的嗓音微哑，像是喊多了什么。
　　音色软软糯糯，像甜甜的红豆沙，又沙又绵。
　　偏偏还带着一点哭腔。
　　像被人狠狠欺负了一晚。
　　“主人，起床的时间到了...”
　　跟原版比...
　　意思一下就变了。
　　变得...不能播。
　　·
　　顾则睡得晚，且睡得沉，轻易不会醒。
　　他的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把宿舍里另外三个人都吵醒了后，自己才最后一个醒来，按掉那种。
　　四个人都醒了。
　　顾则懒洋洋地揉了下脖子，掀开床帘，看见斜对角的闻末。
　　他软软的发丝垂着，咬着唇，睡衣领口松垮，红着脸，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正常情况下，苏迟是有起床气的。
　　闻末第一次见识到。
　　苏迟声音冷冷的：“顾则，你有病？”
　　连谢绯声音都沉下去了，他轻轻皱了下眉：“阿则，你换个闹钟。”
　　“怎么了？”顾则懒洋洋地拖长尾音，刚睡醒的嗓子有点哑，顾则恶劣地勾起唇角，“不觉得很好听吗？不信你们问闻末？”
　　当事人闻末表示不想再在这个宿舍待下去了。
　　“我、我要去食堂吃早餐，先、先走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洗漱，飞快换好衣服，逃一样地出门。
　　宿舍里，三个男人各自沉默。
　　“再睡会儿。”顾则躺下去。
　　没有一个人能下床。
　　特么全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今天掉马了吗？——老板哥哥很多
　　兵荒马乱的校园生活从周一早上令当事人害羞到跑路的起床铃声开始。
　　除了闻末, 另外三人都险些迟到了。
　　褪去博主这层身份，在校园里，闻末只是一个奔波于宿舍、图书馆和教学楼间三点一线的普通大学生, 光是应付上课和作业已经需要打起百分百的精神。
　　越努力，闻末就越清晰地感受到他和大佬们之间的差距。
　　这种认识在周中某天夜晚，宿舍的一段聊天中达到了顶峰。
　　闻末咬着指头, 细绒绒的眉毛皱起，望着电脑屏幕上一行行代码, 完全想不通到底是哪一步写错了。
　　谢绯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推了推眼镜, 温润的目光短暂从原文文献中离开，打开手机屏幕, 唇角微微勾了下, 回头问苏迟：“物理学院的到账了。你们呢？”
　　苏迟在打游戏，戴着耳机, 漫不经心地说：“没看, 应该到了。”
　　被程序设计课作业折磨得脑袋痛, 又仿佛听了一段加密通话的闻末咬唇，好奇地问：“绯哥, 你们在说什么呀？”
　　什么到账了？
　　谢绯抬了下细丝镜框，笑容谦逊又温和，轻声说：“国家奖学金, 听学长姐说往年到得都很慢, 没想到今年这么快。”
　　闻末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奖学金离大一新生还有些遥远。
　　不过, 闻末现在想起来了, 国庆节前他确实某天见到谢绯和苏迟换了西装。
　　只有国家奖学金的答辩才需要穿得这么正式。
　　西装是男人的照妖镜。
　　身高186+的帅哥穿上简直无解。
　　剪裁落拓合体的西装, 勾勒出宽肩窄腰, 西装裤包裹着一双腿又直又长。
　　谢绯穿的还是最得体的三件套，露出一点西装背心，精英又绅士。
　　上台答辩的台风温和自信又风趣，甚至能游刃有余地回答完评委的问题还顺便开个玩笑。
　　国家奖学金的答辩是公开的，现场有很多人围观。
　　那天闻末还在学校表白墙看到很多生图来着，点开评论全在问物理学院大二谢绯学长有没有对象。
　　还有苏迟。
　　闻末舔了下干涩的唇。
　　他还记得那天他迷迷糊糊闯进门的时候，苏迟正站在宿舍门口的镜子那儿。他扬着下巴，下颌线条比他人生规划还清晰，薄窄的眼皮微掀起看他，在打领带，薄白的指尖漫不经心勾过喉结。
　　男人摘领带的瞬间真的很欲。
　　苏迟平日散漫随性，就算穿上西装，和谢绯的气质也完全不一样。
　　一个绅士禁欲，一个清冷漠然。
　　苏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副眼镜，戴上，骨节分明的手掌推着镜框。
　　电视剧里的反派戴上眼镜都会认不出来，别人戴眼镜都是用来收敛戾气，只有苏迟，漫不经心的动作却有种快漫溢而出的s感。
　　闻末被这个眼神看得腿软，他结结巴巴地小声问：“你、你近视了？”
　　电脑游戏玩太多，不近视才比较奇怪。
　　苏迟摘下来，放进西装裤，等到答辩现场再戴，他淡淡地说：“借的，没度数。糊弄一下老教授，这样看起来比较像好学生。”
　　闻末：qaq？！
　　每年国奖分配到每个院系的名额极度有限，物院和计科藏龙卧虎，就算最后没有得到也依旧都是超级厉害的大佬，谁能想到他们宿舍居然有两个。
　　闻末羡慕地舔了下唇，眼睛弯起来，声音软软的：“绯哥真厉害！”
　　苏迟打完一局排位，退出去，点开手机银行，发现余额确实发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变化。
　　苏迟刚准备退出去，他和谢绯的手机提示音又几乎重合似地响起。
　　打款都是统一打的。
　　“又到了一个。”
　　“嗯，我也是。”
　　“人奖？”
　　“企业赞助的。”
　　闻末：“...”
　　闻末眼巴巴，羡慕也没用，哭唧唧继续埋头敲键盘。
　　笨是他的命运他了解。
　　·
　　各种奖学金加起来，谢绯和苏迟一人两万多。
　　顾则回来听说，懒洋洋地笑了下：“这不请客合适吗，是吧？”
　　顾则望向唯二也没奖学金的闻末。
　　没等闻末回答，谢绯就一口答应了，温声笑：“行啊，大家想吃什么？”
　　苏迟低头打游戏，头也不抬：“都行。”
　　顾则也随意，本来就是借这个机会宿舍团建。
　　“那末末定吧。”谢绯说。
　　闻末看了眼四人的课表，发现明天周四下午大家恰好都没课。
　　“我们去吃大学城那家火锅吧！”闻末眼睛亮起来。
　　众所周知，大学生还可以打7折。
　　谢绯和苏迟都沉默了下，苏迟甚至从游戏中分心抬头看了下闻末。
　　闻末眨眨眼睛，无辜地说：“怎么了？你们不喜欢吃火锅？”
　　“没。”顾则也被弄沉默了。
　　从来有人请客，还是大喜事，有脑子的人都应该往贵了点。
　　怎么说，就很乖还很好养活。
　　·
　　第二天下午，四人一起到火锅店。
　　“三位都是大学生吗？”服务员小姐温柔亲切地问。
　　三人中间伸出一只手，闻末仰头小声说：“四个。还、还有我。”
　　“不好意思！”服务员小姐抱歉地笑一笑，“刚刚没看见。这边请。”
　　被三个海拔186以上男人围在中间的闻末：qaq
　　好像行走的盆地。
　　四个人，两边的座位，谢绯和顾则都落了座。
　　闻末和苏迟两人站着。
　　顾则胳膊搭在座椅靠背上，练篮球的，臂展很长，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闻末一眼：“过来。”
　　他没忘记自己当初被顾则半哄半骗签的《听话协议》，现在看来完全是被骗了，就算顾则指骨骨折好了，只要顾则知道他的秘密一天，顾则看他一眼，闻末就得乖乖听话。
　　闻末咬了下唇，慢吞吞移动过去。
　　四人点好菜，等锅底的间隙，顾则拿出手机，知道闻末国庆学会了打游戏：“上号？玩一局。”
　　闻末这几天学习很紧，好久没打游戏了。
　　难得今天下午很有空，闻末拿出手机：“好。”
　　闻末这才知道，原来谢绯也玩游戏，段位还不低。
　　“我怎么没在好友列表里看到你？”闻末睁大眼睛。
　　谢绯推了下眼镜，笑得温文无害，切开却是黑的：“很小就开始玩了，让同学老师知道不好，就弄了个q.q小号。”
　　顾则用的是他的小号，谢绯也是：“末末叫什么？我加你。”
　　闻末咬了下唇，在王者峡谷顶着这个id不觉得羞耻，在现实中认识的人面前说出口很羞耻。
　　闻末低着头，耳朵泛粉，很小声：“...哥哥别凶我。”
　　谢绯轻笑了声，笑容无奈又宠溺。
　　“好了。”
　　谢绯和顾则的好友申请都发过来。
　　顾则的游戏id让闻末沉默：【天凉腾破】。
　　很符合大少爷一贯的为人风格。
　　游戏开始前，谢绯和顾则都低着头打字，过了会儿：“嗯，好了。”
　　“末末，你邀我。”
　　闻末把三人都拉进房间。
　　·
　　选英雄的时候，顾则说：“我玩中路，别跟我抢。来个辅助就带飞，闻末你会玩什么？”
　　辅助闻末只会玩【瑶】和【蔡文姬】，而且他最近很喜欢玩【蔡文姬】，打辅助遇到大腿简直爽得不行，可以躺赢。
　　而且闻末很喜欢奶队友的感觉，全场开着摇摇车跑来跑去给队友回血。
　　“唔，我玩蔡文姬吧。”
　　顾则痞坏痞坏地笑了下，懒懒地说：“嗯，你玩。”
　　闻末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根本听不懂顾则跟他开的黄｜腔。
　　苏迟面无表情，选好了【李白】。
　　顾则这个小号好久没登了，发现里面英雄不多，想玩的英雄没买，最后一刻才选定了【王昭君】。
　　也没时间换皮肤了。
　　很少有四排的。四个认识的人一起，5v5里只剩一个队友是落单的那个。
　　那人一匹配到，就被面前整整齐齐的id干沉默了。
　　相当...震撼。
　　谢绯和顾则游戏开始前，都去买了改名卡。
　　【哥哥别凶我】
　　【凶的就是你】
　　【哥哥不凶你】
　　......
　　有点怪。
　　再看一眼。
　　有顾则和谢绯的id在，【哥哥别凶我】和【嗯好】的情侣属性一下就弱了很多，匹配到的队友第一时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队友又看了一眼。
　　发现四个人里，还有两个用的是情侣皮。
　　【李白】和【王昭君】。
　　顾则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表情复杂地看了眼苏迟。
　　纯属意外。
　　但队友显然并没有这么想。
　　【哥哥别凶我】【凶的就是你】【哥哥不凶你】三个人的id像情侣。
　　但【凶的就是你】和【嗯好】穿情侣皮。
　　【哥哥别凶我】一个辅助开局跟着【嗯好】一个打野跑。
　　好荒（唐淫）乱的场景。
　　大脑CPU都□□烧。
　　[全部]41岁孤傲总裁（程咬金）：情侣？
　　[全部]41岁孤傲总裁（程咬金）：？V ？
　　[全部]凶的就是你（王昭君）：都男的。
　　[全部]凶的就是你（王昭君）：直的。别乱说兄弟。
　　[全部]41岁孤傲总裁（程咬金）：嗷嗷。
　　[全部]41岁孤傲总裁（程咬金）：不好意思。
　　都是直男......
　　41岁孤傲总裁：更荒乱了。
　　顾则都开始清兵了，才发现己方小蔡文姬还没跟上来。
　　顾则看了眼左上小地图，自家小【蔡文姬】紧紧跟着【李白】，跑去打野？
　　顾则舌头叼在齿间“啧”了声，打着眉钉的眉毛挑了下，对闻末说：“谁教你这么打辅助的？辅助开局跟中单知不知道？过来。”
　　闻末开局下意识就跟着苏迟的id跑，已经成了习惯了。
　　苏迟把把mvp，也从来没坑过队友，闻末跟他打辅助自己的评分也很高。
　　“哦。”闻末慢半拍地点下头，抬眸飞快看了眼坐他对面的苏迟，小声说，“...那我过去了。”
　　“嗯。”苏迟戴着棒球帽，看不清表情。
　　虽然他们小号都是青铜，但或许是系统检测到他们几个过往场胜率太高，自动均衡，给他们匹配到的也都是小号，对方几个也都挺厉害的。
　　顾则从小到大除了学习，胜负心都挺强。
　　又是打竞技运动的，皱了下眉，对跑的慢的小蔡文姬不太满意：“贴紧我，别拖。”
　　再一次回泉水的时候，顾则顶了下腮，开局之前说的是要带飞闻末，现在面子上过不去，大少爷抿着唇，浑身气压都很低。
　　闻末咬了下唇，余光偷瞄顾则的表情。
　　不是第一天认识顾则了，闻末已经习惯顾则阴晴难测的大少爷性格，得益于小动物般的本能，闻末也已经逐渐摸索出来和顾则相处的方法。
　　知道和顾则在一起，要听话，嘴巴要甜一点，小心翼翼哄着捧着。
　　“别生气嘛。”等复活的时候，闻末扯了下顾则的袖子，上目线无辜地盯着他，语气也软软的，“玩游戏就是为了开心呀。”
　　闻末再坑，就开着【蔡文姬】的小摇摇车围着顾则的【王昭君】转，给他表演节目。
　　线下还软声软气地给大少爷顺毛，一口一个“别生气啦”“开心点嘛”。
　　顾则要是杀了人，闻末就会特别夸张，甜甜的夸奖就像不要钱一样往外冒，无师自通，之前夸苏迟的话他学了很多，现在把野王哥哥换成法王哥哥，一口一个“法王哥哥好帅”“法王哥哥好厉害”“又被哥哥带飞了耶”之类的，夸得顾则想装冷淡都不行，抿紧的唇角微微上勾，就算闻末再坑了也不生气，心里特别熨贴，付钱找人陪玩，陪玩夸得更夸张，但也没这么爽过。
　　导致顾则都觉得自己发挥得越来越好。
　　最后集合打团，屏幕上各种大招一片混乱，只能看队友的id识人。
　　闻末咬了下唇，在屏幕上找半天都没找到那个眼熟的id，看左上角小地图，才发现己方【李白】被针对了，1打3。
　　闻末玩的是【蔡文姬】，大招很好用，但只能给一个队友回血，
　　闻末咬了下唇，开着摇摇车正准备往【李白】的方向跑，还没跑到，系统已经显示【李白】被击杀了，头像灰掉。
　　也是苏迟这局第一次死，10-0的战绩变成10-1。
　　不过对方三个也被【李白】打成了残血，顾则和谢绯杀过去，敌人的头像五个排在一起，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全都灰了。
　　团灭。
　　没等【李白】复活他们就推完了。
　　“——victory！”
　　屏幕显示胜利，mvp依旧是李白，顾则评分排第2，他不跟苏迟比，自己已经很满意，边把早就上齐的牛羊肉下进煮沸的辣锅里，边拉着闻末复盘刚才那局。
　　闻末低着头，不走心地“嗯嗯”听着，点头配合。
　　看见苏迟起身去小料台，闻末咬了下唇，打断顾则的分析，他其实也听不太懂：“我、我去弄小料了。”
　　下午火锅店的生意不错，小料台边人满为患，居然还要排队。
　　闻末捏着碗的指尖无意识摩挲，他偷偷抬眼看了眼苏迟的侧脸，苏迟头肩比跟模特一样，脸很小，棒球帽檐遮住大半张脸，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闻末轻轻扯了下苏迟的衣角。
　　比他高出好多的人居高临下，藏在帽檐阴影中的长眼看人淡淡的。
　　“怎么了？”
　　闻末咬了下唇，有点不好意思：“...我刚才是不是把你坑了呀。”
　　对方【瑶】在那边，理论上，对方辅助在哪儿他这个辅助也该在那儿的。
　　苏迟抿了下唇，音色冷冷淡淡的：“不怪你。”
　　苏迟这么说，闻末想好的一堆哄他开心的话就被堵在喉咙里：“...哦，那你晚上还玩儿吗？”
　　明天星期五，没什么课，作业也写完了，晚上可以晚点睡。
　　闻末想的是等上床了，他再开隐身状态邀请苏迟进房间。
　　他好像还是比较喜欢跟苏迟一起玩。
　　坑了苏迟苏迟他也不会生气。
　　不像顾则，打游戏又要被他骂还要哄人，对本来游戏水平就很菜的他来说，难度实在太高，操作起来有点太累太复杂了。
　　闻末仰头看着苏迟。
　　苏迟干净修长的手指端着碗，眉眼低垂，在碗里放了一勺麻酱和一勺醋，音色疏冷，漫不经心：“不一定，晚上再说吧。”
　　“哦，好哦。”闻末乖乖点头。
　　火锅这么热闹的食物，被他们吃得很安静。
　　除了顾则在说，闻末被迫上岗当捧哏，谢绯偶尔温和笑着说几句，苏迟置身事外，低头打游戏。
　　闻末咬着筷子，很符合每个人的刻板印象，但又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
　　四个男大学生的饭量不必多少，他们四个人吃了四位数，临走的时候，店长还送了闻末一袋零食和一个玩具。
　　一般都是送小朋友的。
　　“好可爱。”闻末看着公仔钥匙扣，眼睛弯起来。
　　店长的年纪不算大，叫叔叔把人叫老了，妈妈说过把人往年轻了叫总是好的。
　　“谢谢哥哥～”
　　店长看着画风和另外三个186+的男生截然不同可可爱爱的男孩子，被三人互在中间，叫他哥哥的时候，另外三个男生都朝自己看过来，冷淡、不驯、或温和又审视的......男生一脸单纯的浑然不觉，还微笑着朝他挥挥手。
　　店长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慢走啊。”
　　·
　　晚上十一点半，宿舍熄灯，闻末爬上床，兴奋地点开微信。
　　感觉苏迟今天下午被他坑了心情不太好，闻末还特意跟网友学了一些哄人的小手段哄他开心。
　　momo：【野王哥哥王者dd！】
　　momo：【有人很久没回家就会想念妈妈做的菜，你已经好几个小时那么久没跟我打游戏了，有没有想念我的菜？！】
　　momo：【没关系的，大家都会做错选择，会莫名其妙掉眼泪，走在路上会突然崩溃，但这并不影响我打开王者荣耀，谁来？！】
　　momo：【科学研究表明，人一旦有了爱情，智商情商都会提高99%，烦恼也会消失99%，但问题来了，爱情从哪来？科学家却不肯告诉说，只留下一串神秘的符号：王者荣耀上号！】
　　momo：【我跟喜欢的男生表白，可他说喜欢狗都不会喜欢我，我难受死了，心里真的很委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你当我是好兄弟，今晚王者峡谷，听我一诉衷肠，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闻末光是打这些字就打了好几分钟，可发过去好久，苏迟都没有理他。
　　闻末疑惑地望向对床，咬着唇，明明从床帘里看见手机屏幕隐约的光芒。
　　momo：【猫猫探头.jpg】
　　momo：【喵喵？哥哥睡了吗？】
　　闻末盘腿坐在床上，掀开床帘露出脑袋，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闻末捧着手机等了好久，屏幕上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01:【今晚不打了。】
　　闻末咬了下唇，眼睛委委屈屈地耷拉着，指尖翻飞。
　　momo：【你骗人。1分钟前还看见你王者在线。】
　　闻末刚才特意切app去看的！
　　momo：【你是不是还在生我下午坑了你的气www？】
　　好不容易抱到的野王大腿，绝不可以轻易放弃！
　　闻末眼巴巴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01:【今晚打排位。】
　　排位赛和娱乐局不一样，苏迟开小号陪他玩玩娱乐局可以，闻末去打苏迟那个段位的排位赛就是去送死，而且闻末段位太低，系统为了保护菜鸟，根本不允许他们一起玩。
　　感觉就是比较委婉地不想和他一起玩的表述。
　　闻末咬了下唇。
　　momo：【嗷嗷，这样。】
　　momo：【那我自己玩吧。】
　　momo：【不打扰你打排位啦。】
　　momo：【猫猫盖被子.jpg】
　　闻末盯着苏迟那个冷淡的代码头像，看了很久，咬唇很凶地戳了两下出气。
　　“momo”拍了拍“01”。
　　闻末倏得睁大眼睛。
　　01:【？】
　　momo：【哥哥晚安～】
　　就很谄媚，嘤。
　　苏迟面不改色，飞快回了个【嗯】，点开通讯列表。
　　01：【？】
　　校队-郭言：【111】
　　登上游戏，郭言看见苏迟选英雄，相当意外。
　　在游戏内置聊天里调侃。
　　再输就卸载：今天不玩李白了？
　　Binary：玩腻了。
　　再输就卸载：你那个不给钱用皮肤抵债的老板呢？
　　再输就卸载：今天不炸鱼了？不用陪老板了？
　　Binary：老板不用我陪。
　　郭言敏锐地皱了下眉，但直男的敏锐只能持续一秒。
　　...怪。
　　郭言笑笑，没当回事，还调侃苏迟。
　　再输就卸载：老板找到新的野王哥哥了？
　　苏迟敛下眼，平平静静的，看不出多余情绪，低头打字。
　　Binary：嗯，老板哥哥很多。
　　不差他一个。
　　·
　　《ta和ta的猫》本周日上线，周五周六周日闻末需要连着直播三天，从周五晚上开始，苏慕染特意在大学城附近订了三晚电竞酒店，又有电脑可以直播，还有床，下播了不用回宿舍，可以直接睡觉。
　　问题在于，闻末要找个什么借口，夜不归宿。
　　闻末微微红着耳朵，因为撒谎而心虚，对谢绯说：“绯哥，我高中同学来N市找我玩，我这几天就睡酒店不回来住了。”
　　谢绯也经常有同学来N市要陪玩，栖叶山百岁塔这些景点他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因此并没对闻末这个说辞过多怀疑，只是有点新奇。
　　他抬了下镜框，温声笑：“巧了，阿迟这周末也回家，看来宿舍只有我一个了。”
　　顾则又行踪不定的。
　　闻末咬了下唇，看他对桌。
　　苏迟东西都清好了，桌面是干净又冷淡的风格，人已经走了。
　　“把酒店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给我。”谢绯不放心地依例嘱咐着。
　　“知道了。”闻末乖乖点头，没有多想，“绯哥再见。”
　　闻末简单收拾了两套衣服和洗漱用品，塞进包里，上完周五下午的课，就到电竞酒店做准备了。
　　直播主要是展示游戏，可以露脸也可以不露脸，但这是闻末第一次直播，经纪人还是希望闻末露脸的。
　　露脸的意思是只戴上口罩。
　　妆造什么的都是闻末和苏慕染自己弄的，比较简单。
　　游戏本身是轻松治愈的风格，闻末就没有弄很复杂的妆发和造型。
　　他穿了一件毛茸茸的连帽猫咪睡衣，粉白色的。袖口有点长，细白的指尖露出一点，看起来柔软又可爱，是商家寄给他的，吴虑觉得这样穿和游戏也很贴合，就同意了。
　　戴上假发，再拉上粉色的猫耳朵帽子，闻末盘腿坐在电竞椅上，苏慕染把直播的设备调整好了，还给闻末弄好了变声器，等下到点粉丝点进直播间，就会看见两个分屏，一个是闻末，一个是游戏页面。
　　直播开始倒计时的时候，闻末咬着唇，紧张地掌心都在出汗。
　　夜晚八点，直播正式开始，所有宣传《ta和ta的猫》这个游戏的主播同时上线，这就会出现，如果有人喜欢的好几个博主同时都接到推广的话，ta就会同时打开好几个设备，一起看的情况。
　　比如某无聊的男大学生路况。
　　他既喜欢游戏主播【Late】，也蛮喜欢他随手在酷音刷到关注的一个“美女”【momo酱】。
　　路况躺在自家豪华的大床上，懒洋洋趴着晃着脚丫，iPad开着，手机也开着，同时看两场直播。
　　这个模拟恋爱游戏最大的特色就是支持联机，直播推广，游戏方当然要重点宣传这个。
　　游戏开始前，玩家需要先简单做几道测试题。
　　比如第一道。
　　1.如果可以选择，你想和以下那一种类型的人展开一段恋爱。
　　路况看着【Late】没有任何犹豫，略过前面abcdefgh等等各色性格职业的选项直接选了最后一个看起来就像程序员加班加疯了玩梗的选项，但竟然感觉意外地符合【Late】冷淡游戏主播人设。
　　I.不想恋爱，只想养猫。
　　最后一道是：如果可以选择，你希望自己能成为以下哪种类型的人。
　　路况看着第一次直播显然还很紧张的【momo酱】，他也略过了前面abcdefgh等等各色性格类型的选项，看向最后一个看起来就像凑数的回答。
　　闻末咬了下唇，生涩但很努力地跟屏幕后的粉丝们互动，他轻轻笑了下，音色软软甜甜的：“这个好好笑哦。”
　　I.我不想做人啦！！！
　　闻末眼睛轻轻弯着，他边笑边随手点了下这个选项。
　　【测试结束，正在根据您的测试结果为您挑选合适的模拟恋人哦。】
　　闻末倏得睁大眼睛。
　　“诶？”
　　——改、改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怎样迟哥才会被哄好呢
　　末末穿女仆装？末末跳女团舞？
　　思索）


第31章 今天掉马了吗？——他喜欢乖的
　　糟糕！
　　闻末看着已经显示加载中的游戏界面, 还试图再努力抢救一下，指尖无意识地到处戳戳点点，才发现根本没有返回上一步选项这个按钮。
　　第一反应是：完蛋了, 要赔钱！
　　闻末想起“霸王合同”里关于赔偿的最后一条，小脸雪白，缩在毛茸茸的猫咪睡衣里, 整个人像是僵住了。
　　这是直播，不能撤回, 也不能随便讲话, 闻末咬了下唇，眼巴巴地望向直播镜头后的苏慕染, 长长的睫毛轻轻眨着, 无声发射求助信号。
　　七七救命啊！
　　苏慕染忙拿出手机给经纪人报备情况，直播不能停, 闻末咬了下唇, 指尖紧紧攥着毛茸茸的袖口, 鼓起勇气，去看弹幕上观众的反应。
　　闻末长睫轻颤, 在心里小声祈祷：拜托拜托，千万不要骂他。
　　闻末鼓起勇气，抬眸去看弹幕, 和他想象中网友骂他乱玩或是笨蛋的画风不同, 弹幕居然还很和谐，放眼望去, 都是【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想做人了是什么鬼啊, 很担心你司游戏策划的精神状态。】
　　【哈哈哈, 做游戏哪有不疯的。】
　　【老婆好呆好可爱啊啊啊suki, 我的笨蛋老婆，亲亲】
　　【我是真的不想做人了，这个破班一天都上不下去了，下辈子想做大熊猫呜呜。】
　　......
　　闻末舔了下唇，慢半拍地眨眨眼睛，好像没人骂他！
　　作为经纪人，吴虑见多识广，对这种小小的直播事故非常淡定，苏慕染在摄像头后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让他继续。
　　闻末轻轻松了口气，稍稍安心。
　　游戏页面加载出来，以下的画面都是从他的第一视角看到的。
　　视线由模糊到清晰，“他”掀开眼睛，环顾四周，周围的环境很昏暗，天上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闻末紧张地舔了下唇，不知该不该说，说了会不会扣钱。
　　他看了眼弹幕，跟粉丝们互动，轻笑着说：“我是不是有点矮了呀...？”
　　不然就是这个游戏的画面比例调得太有问题，都畸形了，连旁边的树都比他高出好多，这个角度，他看起来就像个小矮人。
　　闻末正苦恼着，画面正下方出现一行小字，闻末小声念出来：
　　【天空下起了小雨，阴沉沉的，很冷，气温很低。】
　　闻末按住【继续】的按钮，画面一闪，下方的小字也变化了。
　　【你舔了舔爪子，瑟瑟发抖，纸箱外传来声音......】
　　闻末：蛤？
　　闻末眨眨茫然的眼睛，努力消化着眼前的消息。
　　“爪子”，“纸箱”......
　　闻末轻轻吸了口气。
　　真的变成小猫了！
　　·
　　和刚才的小意外比，这才比较像直播事故吧！
　　闻末咽了下口水，没时间停顿，也看不清弹幕，只能硬着头皮读下去。
　　【你扒在纸箱边，修长清瘦的青年穿着黑色帽衫，看不清脸......】
　　闻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猫咪的，但他知道，这个人应该不是npc，而是真人玩家。
　　青年买了一瓶牛奶，喂给他喝。
　　【喝完你会——】
　　“A.盯着青年手里的饭团，应该是他的晚餐B.扒他的裤腿蹭蹭，求他把你带回家 C.高冷走开，不相信人类，只想流浪 D.其他。”
　　闻末咬了下唇，把屏幕上出现的四个选项念出来。
　　“猫咪应该不能吃饭团吧，选c，游戏是不是就结束了？”闻末在b和d选项间犹豫，他试探性地点了下d选项，发现居然可以自己编辑。
　　闻末眨眨眼睛，低头打字。
　　·
　　【Late】直播间
　　从【Late】在微博里毫无征兆地甩出链接预告他周五晚上要直播试玩《ta和ta的猫》这个游戏时，他的微博评论就和其他一起接到推广的博主下的评论画风很不一样。
　　【恋爱模拟？老公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
　　【恭喜！老公你终于愿意恰饭啦！】
　　【定好周五晚的小闹钟，冲冲冲！】
　　这是继【Late】因为变声器掉线意外走红后的第一次直播，直播开始，不计其数的新粉和看热闹的乐子人涌入直播间。
　　全部都在调戏主播，搞的一堆【排骨篜里Late】的直男老粉差点以为自己走到了别人的直播间。
　　【哥哥哥哥，说句话呀～】
　　【嘿，帅哥（吹口哨），一个人直播啊，害不害怕（摘下墨镜），跟姐姐唠唠呗。】
　　【巴山楚水凄凉地，哥哥please talk with me！】
　　【老公我去接孩子放学的功夫你怎么跑出来直播了！】
　　苏迟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弹幕，等游戏加载的间隙，挑了几个回复。
　　【为什么不露脸？】
　　“以前也不露。”
　　【声音好听不露脸，可能是长得丑吧，怕幻想破灭。我之前喜欢一个cv老师，见过真人后再听他配的音总是有点出戏呜呜。】
　　“嗯。长得一般。”
　　【可我就是来听你说话的啊，不爱看打游戏，为什么不关变声器？】
　　“喜欢开。”
　　一如既往冷淡的语言风格噎死了不少新粉，而且苏迟还开着变声器，许多被那个出圈视频里主播原音苏生撩死才来的观众看了一会儿，就默默退了出去，别的主播直播间人数都在不断增加，只有苏迟开播就是顶峰，之后不断减少。
　　不放心特意盯着苏迟直播间的董王狂给苏迟另一台手机发微信，让他闭嘴，少说话，根本不知道自己破防正中苏迟下怀。
　　留在【Late】直播间的人数掉了一会儿后就不再掉了，稳定在一个数值，大多是他从前的老粉。
　　游戏开始，看到做测试题的【Late】毫不犹豫选择I项，不想恋爱只想养猫时，老粉们纷纷在弹幕里刷起了【不愧是你】。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样看，【Late】反常地玩起了恋爱模拟游戏只是为了恰饭，他们差点以为【Late】走红后就要彻底换一个画风了。
　　苏迟遵从本心想法填完测试题，系统分给他的角色果然就是那个游戏主播，苏迟把自己游戏里的名字也改成【Late】。
　　画面一闪。
　　【天空下起了小雨，阴沉沉的，很冷，气温很低。】
　　【你从便利店买了晚餐出来，往回走的时候，树下突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响动，你走过去......】
　　苏迟面不改色抬了下眉尾。
　　画面中央出现了一只小奶猫，很小，扒在纸箱子里，浑身脏兮兮，只有眼睛能看出品相漂亮。
　　他真的把恋爱模拟玩成了养猫游戏？
　　之后屏幕中央就出现了几个选项，给猫拿毯子，给猫买吃的，送猫去洗澡&打疫苗......
　　苏迟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不同猫性格不一样，宿舍楼下有好几只爱抓人，为了让猫降低戒备心，最好先喂点吃的。
　　苏迟给猫喂完牛奶，屏幕下方出现一行省略号。
　　似乎是在加载某种剧情，又很像是游戏出了bug。
　　等剧情加载的瞬间，手机屏幕又亮起来。
　　是经纪人求他不要把联机游戏玩成单机，让他开麦跟观众互动下，否则大家看什么直播啊？！
　　苏迟漫不经心地打开麦，回想了下，有什么值得说的：“...我们宿舍楼下也挺多猫的，太高冷或者太粘人的我都不喜欢。”
　　高冷的不让碰，粘人的不让走。
　　同时看着两人直播间的路况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iPad屏幕里，【momo酱】刚刚打完字。
　　苏迟漫不经心看了眼弹幕，发现他短短一句话就引起了弹幕激烈的议论。
　　【地球离了猫猫照样转？！硬撑罢了！】
　　【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粘人的猫？给我家猫主子听了，她说不信谣不传谣。】
　　【哪有太粘人的猫猫啊？！寄过来我保管帮你调｜教好！】
　　苏迟敛下眼，看弹幕的功夫，屏幕下方又出现了一行小字。
　　【小猫坐在纸箱里，仰着头，乖乖看着你，就像在问它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回去，你会——】
　　苏迟抬了下眉，略显意外。
　　不知道这游戏是不是还能改猫的性格设定，但眼前这只还算顺眼。
　　苏迟选了【默许】。
　　他喜欢乖的。
　　·
　　闻末咬着唇，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过了很久，屏幕下方才出现一行小字。
　　【青年转身离开，走出很远，回头看了你一眼，似乎默许你跟着他的行为。】
　　闻末轻轻松了口气，抬头看弹幕。
　　游戏没开始几分钟，闻末的粉丝就知道momo匹配到的是【Late】了，还有好多人都同时开着两台设备看两个人的直播间。
　　闻末不知道和他联机一起玩的人是谁，但是......
　　【Late说他不喜欢粘人也不喜欢高冷的。】
　　闻末飞快捕捉到这一句。
　　好险！
　　刚才差点就选了b。
　　这感觉有点像靠弹幕开挂了。
　　闻末默默记住了对方的喜好，接下来真的很像养猫游戏，青年带他去打疫苗，还去宠物店里洗澡。
　　苏迟没见过这么仿真养猫的游戏，连打疫苗和洗澡都得自己来，就是太幼稚，像给小朋友玩的。
　　苏迟抿着唇，耐心不佳，幸好全程这只猫都还算听话，打针洗澡不吵不闹。
　　带回家，第一件事，居然是起名字。
　　苏迟望着屏幕上猫头顶的空格，系统自带的名字是：牛奶。
　　脏兮兮的小奶猫洗完后变成小漂亮。
　　通体雪白，爪子都是粉粉的，的确和这个名字挺配。
　　闻末看着他头顶的id变了。
　　从牛奶变成草莓。
　　路况听见两个直播间的声轨几乎重合。
　　只是一个漫不经心，一个软软糯糯。
　　“草莓牛奶挺好喝的。”
　　“草莓牛奶超好喝的！”
　　·
　　起完名字，第二件事是给小奶猫喂饭。
　　苏迟可以选喂猫粮，鸡胸肉，最高级的还有宠物蛋糕。
　　苏迟沉默地看着厨房里的做饭页面，差点以为自己点开了4399。
　　他放弃了做饭，直接倒了最简单省事的猫粮。
　　弹幕里调侃他。
　　【有责任感，但不多。】
　　喂完猫，苏迟可以获得一张家里的地图，去不同地点又可以触发不同剧情。
　　苏迟选择去书房，游戏里他的职业也是个游戏主播，专业对口。
　　这里制作方居然还真的设计了几个原创小游戏，对于连连看扫雷都能玩的【Late】来说，游戏组设计的弱智小游戏也比做饭、宠物美容和恋爱模拟有趣得多。
　　苏迟开始玩游戏。
　　闻末的手机屏幕下方出现一行小字。
　　【你疑惑地抬头，发现主人面前四四方方的东西发出亮光。好无聊哦，你会选择——】
　　A.在家里到处转转，熟悉新地盘
　　B.小猫咪当然要一直陪着主人啦
　　闻末先选了A，触发了一些剧情后，又回到了书房。
　　【你想凑近看看，你会选择——】
　　A.跳到主人腿上
　　B.趴到键盘上
　　C.坐在主人头上
　　闻末每一项都挨个试了一遍，只有选C，才会被主人拎下来。
　　苏迟也不知道为什么游戏设定里乖巧听话的猫咪突然变得非常粘人，他把猫放到腿上，继续打游戏。
　　打游戏间隙，苏迟难得看了眼弹幕评论。
　　【Late】的直男老粉对他恰饭，给猫喂猫粮，不逗猫去玩游戏种种选择都觉得十分正常，唯独在【Late】允许猫坐在腿上这件事深感意外。
　　因为【Late】不爱看弹幕，所以他们在弹幕喊了半天苏迟也不知道。
　　直到现在。
　　【有没有一种可能，【Late】以为猫是npc，他在玩单机游戏。】
　　苏迟指尖微顿。
　　《ta和ta的猫》官方宣称游戏开放四种性向的恋爱模拟。
　　没说过包含跨物种。
　　苏迟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玩的是单机版，单纯养养猫。
　　像董王说的，播完这三天，站着把钱挣了。
　　谁知道这猫是人变得。
　　直播正好过了两小时。
　　合同规定的直播时间到了。
　　闻末前一秒还在主人腿上呆得好好的，下一秒......
　　直播间里穿着毛茸茸猫咪睡衣的闻末，看着突然回到初始页面的手机屏幕，委委屈屈又深觉离谱。
　　“…主人好像不要我了。”
　　·
　　直播结束，闻末软倒在床上，一看时间，才十点半，还早。
　　做别的事没有力气，但聊打游戏他可就不困了！
　　闻末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点开微信，下意识点开那个冷淡的黑色代码头像，虽然冷淡，但却是一条很好抱的大腿，让小菜鸡如他非常有安全感。
　　闻末下意识想去找苏迟，就算苏迟生气他昨天下午那局没去救他坑了，过了这么久，气肯定早就消了吧。
　　闻末没心没肺，刚准备发送【野王哥哥dd】，打开王者，却发现那个熟悉的头像旁边有一行小字，显示苏迟正在排位中，开局1分钟。
　　闻末咬了下唇，有点懊恼。
　　就晚了一步。
　　好友列表里的头像除了苏迟，大都灰着。
　　闻末看着手机屏幕，左边是对战，右边是排位。
　　闻末咬了下唇。
　　第一次对排位这个东西这么感兴趣。
　　看着自己【青铜III】的段位，最初始也是最低一等的段位。
　　怎么说...就很菜。
　　闻末咬了下唇，突然有点莫名的不服气。
　　青铜III怎么了，大家不都是从青铜III一局一局打过来的嘛？
　　闻末咬了下唇，赌气似地点开了排位。
　　他一个人也能玩。
　　然后，闻末就开启了奇幻的送死之旅。
　　周五晚上，本应是在线玩家人数最多，最好排到的时段之一。
　　可【青铜III】的段位实在太低，闻末有好几次，好不容易加到房间，还没等他看清队友的id和段位，屏幕就显示【您已被请出了房间】。
　　闻末：qaq
　　被狠狠嫌弃了。
　　好不容易终于匹配到一局，预选英雄时，闻末已经先选了【鲁班七号】，结果队友看都不看，直接确定了【后羿】，鲁班七号和后羿都走发育路，通常只需要一个，闻末没办法，只好换一个位置玩，结果另外三个队友全选了法师，右下角小字提示【缺少打野】【缺少游走】【缺少对抗】，闻末眼前一黑，平时他也不玩对抗路和打野位，没办法，被迫选了一个自己从来没玩过的英雄。
　　开局闻末还怀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三个队友不可能全挤在中路，结果......真的就没人走对抗路和打野。
　　对抗路没人守，对方推塔简直不要太容易。
　　闻末打野打到一半被迫千里奔袭跑去清兵，三个队友走中路，还打不过对面一个安琪拉，不断送死，闻末看着队友惨不忍睹的战绩，和整整齐齐灰了一排的头像，咬了下唇，这把肯定是要输了，又不能挂机，闻末只好硬着头皮1v9，捱过几分钟，终于可以投降的时候，闻末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点了投降。
　　结果屏幕右上方除了他以外的4个队友，全部都拒绝投降。
　　闻末：qaq？！
　　【稳住，我们能赢！】
　　闻末看着屏幕上这句鼓励差点心梗，靠什么赢啊，靠己方法师0-7嘛？！
　　闻末含泪继续打，也不敢挂机，连对手都要怜爱他了，己方队友居然骂他不会打野，也不帮忙抓人。
　　闻末委屈得不行，果不其然要输了的时候，闻末站在原地打字。
　　在全部麦里道歉。
　　[全部]哥哥别凶我（李白）：对不起。
　　[全部]哥哥别凶我（李白）：是我不懂1v9了。
　　委委屈屈又阴阳怪气。
　　阴阳完了就跑。
　　胆子小得不行。
　　第二局又碰到一个奇葩。
　　等匹配的时候在房间里开麦：“大号省标，信我，跟我走，来个小明就带飞。”
　　只有闻末傻乎乎信了。
　　结果一开局，对方就连送两次。
　　还在全部麦里给自己找补，活生生一个行走的普信。
　　辅助跟不对人就是送死，闻末迷途知返，打开战绩表，己方典韦5-0，果断跑去找野王哥哥。
　　最后靠着野王赢了，闻末评分第二，“省标”第四。
　　赢了一局，闻末超级开心。
　　又觉得自己能行了！
　　又点开一局排位，匹配不到人，在列表里搜索房间，看到上一车依旧在4等1，闻末开开心心加进去，还没看清，就被车主踢出去。
　　车主就是那个普信的“省标”。
　　然后又连着被踢出去好几次，车主一看到【青铜III】就踢人。
　　闻末谁都不怪，就是有点难过。
　　【您已被请出了房间】比【您已被踢出了房间】看起来更让人难过。
　　前者更阴阳怪气一点。
　　匹配一局要等好几分钟都匹配不到，闻末不想打排位了，点开好友列表，【Binary】又开局1分钟。
　　可恶。
　　每次都差一点点。
　　闻末咬了下唇，把自己今晚第一把排位的评分截图发到朋友圈里，还特意设置了【仅宿舍群可见】。
　　·
　　苏迟刚下播，董王的电话就打过来，电话里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
　　“苏迟我告诉你，游戏组的人刚跟我打电话了，你这样不配合宣传，小心......”
　　“违约金多少。”苏迟淡淡地截断他还没说完的话。
　　董王被他漫不经心无所谓的态度彻底噎住。
　　很怀疑大少爷不想玩儿了，真的会干脆赔钱走人。
　　“小心...小心哥哥我豁出这张老脸哭给你看！”
　　苏迟：“...”
　　董王在电话里千叮万嘱让他明天直播时对对方态度好一些，配合营业。
　　“我刚去对方直播间看了下，感觉效果还不错，挺多人嗑你俩cp的！”
　　游戏组本来没想到这对也能炒，现在却把【Late】和【momo酱】当作第三对重点营销的对象。
　　今晚的游戏直播，热度最高的肯定是那两对真的情侣博主。
　　董王的预感又是对的。
　　一对发糖从头到尾，每一个选择都心有灵犀，从约会穿什么，约会吃什么，到约会后干什么，另一对欢喜冤家，在直播间里互相吵架，扬言再选错直播完就分手。
　　这个游戏本来就支持单机养猫的温馨模式，只是这样的可玩性必然比较低，苏迟和闻末的直播间一开始也没什么人。
　　后来，弹幕里却偷偷开始出现一些新的东西。
　　【这都不嗑吗？这还不嗑吗？那我自己嗑！嗑拉了啊！】
　　【呜呜，他们好配，他们都喜欢喝草莓牛奶耶！】
　　【冷淡游戏主播x乖巧软萌小奶猫，小奶猫偷偷爬上主人的床，早上醒来却意外幻化成人，身上不｜着｜寸｜缕，主人化身为狼，我是土狗我爱看！！！】
　　【三分钟过去了，前面的太太还没出书吗？！】
　　【Late说他不喜欢高冷的也不喜欢粘人的，可是他让猫猫上他的腿耶，这不是爱是什么！！！】
　　【momo酱没有选b，也没有选c，那段话是他自己打的，所以Late就是喜欢这样乖乖软软的小猫！！！呵，xp已被我老婆狠狠拿捏！】
　　嗑cp是最大的生产力之一。
　　很快，两人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疯涨，而且可以养猫的模式真的吸引了很多对恋爱模拟游戏不感兴趣但对养猫养老烹饪宠物美容等一生喜欢玩4399小游戏的潜在用户群体。
　　董王都没敢对苏迟全说，更不敢对苏迟说游戏宣传组想炒他俩的cp，只说让他明后天直播的时候，对对方的态度亲和友善点。
　　苏迟不置可否。
　　他会遵守合同约定，按规定的时间上播下播，不辱骂游戏诋毁角色。
　　合同以外的事情，不是他的义务。
　　·
　　苏迟打开王者，大杀特杀了一小时才把脑海里养猫游戏的画面淡去。
　　玩了会儿，郭言下线了，苏迟才退出游戏。
　　打开微信。
　　没有刻意去看通讯列表，只是一打开，就恰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ID。
　　ID旁并没有新增的红色消息冒出来。
　　苏迟面无表情地点开朋友圈，刷了会儿。
　　往下刷了两条，就刷到了那条闻末几分钟前发的动态。
　　momo：【1v9，没有野王哥哥我可怎么办1551】
　　苏迟垂眸，点开那张图片放大。
　　嗯，确实挺惨。
　　队友一个比一个坑，闻末这个战绩都被推成了己方mvp。
　　苏迟微微掀起眼，转去看闻末的头像。
　　闻末的头像一直是同一只可爱猫咪。
　　他存了很多张。
　　偶尔会根据自己的心情换。
　　心情好的时候头像就是开心的小猫。
　　心情不好，比如作业很多，被ddl压垮的时候就是小猫叹气。
　　苏迟指尖轻轻戳了下闻末现在的头像，是只被画上眼泪的流泪小猫。
　　可怜兮兮的。
　　苏迟喉结滚了滚。
　　而且，闻末文案里说的是野王哥哥。
　　闻末认识几个野王？
　　薄唇微抿，苏迟点开q.q，切了个小号。
　　顶着【嗯好】的ID上号，苏迟点开还有列表，发现【哥哥别凶我】的头像亮着。
　　整整齐齐亮着的还有顾则和谢绯的ID。
　　开局1分钟。
　　小室友在王者峡谷不开心了，谢绯放下后天要交的ddl也要哄人开心，顾则纯粹是周五晚上闲得无聊。
　　苏迟还能看见闻末现在玩的是哪个英雄。
　　【瑶】。
　　闻末挺喜欢骑在他头上狐假虎威。
　　估计这会儿在跟着顾则打中单，又是一口一句甜甜的“法王哥哥”。
　　苏迟面不改色，垂眸，切了一个号。
　　【Late】。
　　·
　　周六下午，闻末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盯着酒店天花板。
　　昨晚他和绯哥顾则一起打游戏来着，打着打着，好像打到了很晚，最后一局输了，闻末也困了，抱着手机就睡着了。
　　闻末躲回被子哼唧了两声，眼睛没那么畏光了才打开手机。
　　迷迷糊糊点开微信。
　　发现一个红色的圆圈都没出现。
　　闻末咬了下唇，抱着被子鲤鱼打挺。
　　不应该呀。
　　他很少发朋友圈的，应该没人会屏蔽他吧。
　　谢绯和顾则一刷到他的朋友圈就上号dd他了，闻末看苏迟还在游戏中，又不好拒绝室友。
　　谢绯和顾则不给他点赞评论就算了......
　　闻末裹着被子滚啊滚，细绒绒的眉尾耷拉着。
　　发得太晚了？
　　苏迟没看到？
　　被别人的朋友圈刷下去了？
　　闻末瘫在酒店的大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彻底醒了。
　　想不通。
　　闻末抱着手机坐起来。
　　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个冷淡的黑色代码头像。
　　苏迟该不会还在生他的气吧。
　　他只是摇摇车开慢了一点而已嘛。
　　闻末咬了下唇，觉得很委屈。
　　他明明已经抛弃顾则在往【李白】身边赶了。
　　闻末可怜巴巴地看着苏迟的头像。
　　遇到不靠谱的队友，才知道脾气好不骂人不坑队友的野王哥哥有多么难得。
　　简直就是王者峡谷里的大熊猫！
　　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苏迟那么粗那么好抱的大腿给他抱了，闻末连点开王者的兴趣都减弱了很多。
　　闻末打好了一长串哄人的话，咬着指头，又觉得这样说不够诚恳。
　　万一苏迟又装没看见怎么办？！
　　而且.......
　　不能让苏迟觉得他是一个眼睛里只有游戏的人。
　　闻末眯起眼睛，越想越觉得自己考虑得很有道理。
　　闻末环视四周，在看见他挂在衣架上的书包时眼前一亮。
　　！
　　闻末从书包里翻出微积分II的教材，随手翻了下，找出一道看起来很难的题。
　　闻末用笔工工整整地在草稿纸上抄写了一遍，然后拍了张照片，特意避开了书桌一角的电脑，发过去。
　　闻末特意把手机放在了桌上，刷牙洗脸，慢吞吞洗漱了十分钟，回到书桌前。
　　！
　　竟然还是没有回。
　　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连学习这么正经的话题都不搭理他了。
　　闻末眼尾可怜巴巴地耷拉下来。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没了野王后在王者峡谷被昨天那1v9的阵容反复血虐一片漆黑的未来。
　　闻末咬了下唇。
　　在房间里拿着手机到处乱转，转了一会儿，闻末突然站定，鼓起勇气，拨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
　　突兀的铃声在满室黑暗中响起。
　　昨晚【Late】一直直播到凌晨四点才下播。
　　苏迟看也没看屏幕一眼，闭着眼睛把手机拿进被子里。
　　“喂。”熬夜后没睡醒的嗓音沙哑，很低很沉。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却觉得特别怀念这个声音。
　　好几天没听到了。
　　昨天那个“省标”开麦瞬间，闻末差点被油倒了，捏着嗓子的气泡音超级油腻，对闻末这个终极声控来说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
　　“苏迟...”闻末小声叫他。
　　电话另一端短暂沉默了下，紧接着，闻末听见苏迟的声音更低更哑了：“有事？”
　　“嗯嗯！”闻末听见苏迟这么问，在心底悄悄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编了一个正当又合理的借口，闻末小声问，“你看到我给你发的照片了吗？”
　　骨节分明的手掌覆在眼上，苏迟捏了下眉心，长睫微掀，恹恹地掀起眼皮。
　　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数学题。
　　苏迟喉结滚了滚。
　　这道题还是他讲过的。
　　“闻末。”苏迟刚睡醒的声音又低又冷。
　　“…在。”闻末小心翼翼地答。
　　小动物般的本能让闻末敏锐地感觉到苏迟现在心情很不好。
　　可能马上就要凶他了。
　　闻末咬着唇，听见电话那端微不可闻地轻叹。
　　苏迟打开灯，听筒里传来一些嘈杂的噪音，有开关柜子，和纸笔摩擦的沙沙声，过了几分钟，苏迟拍了张照片给他。
　　步骤写得很仔细，笨蛋都能看懂。
　　“还有别的事吗？”
　　苏迟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就像一瓶冰矿泉水，从头顶浇下来，把闻末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勇气给浇灭了。
　　闻末眼眶一酸。
　　“…没、没有。”闻末摇摇头，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点努力压抑的哭腔。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啪嗒。
　　眼泪一点征兆没有地掉下来。
　　掉在课本上，把题目都弄花了。
　　电话另一端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沉抑的呼吸声。
　　苏迟第一次见闻末的时候，他就在哭。
　　也是这种小动物的呜咽，细细软软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苏迟喉结滚了滚，低声问：“哭什么？”
　　闻末咬了下唇，本来以为他说不出口，一开口才发现他说得特别流畅。
　　闻末也不知道，他就是觉得特别委屈，不仅想到这件事，最近受的所有委屈在这瞬间都被回想起来了，还被无限倍放大。
　　“…你好凶，还...好不耐烦。你...你是不是嫌弃我笨...”
　　“没有。”
　　“你骗人，我都听到你叹气了！我没有不认真听你讲...这道题我会做的...我只是...怕你又不理我，才找了个借口...找你...找你讲话...”
　　闻末委屈地抽抽噎噎的，音节全部连在一起，糯得听不清楚，苏迟只能勉强分辨出最后一句。
　　“找我干什么？”苏迟的声音没那么冷冽了，低低沉沉，慢条斯理，像安慰剂，很有效果。
　　“找你...”闻末哭得脑子晕乎乎的，骤然被问一下，也忘记自己为什么找苏迟了，“...因为你不理我。我约你打游戏也不理我，把照片发在朋友圈里也不理我......你就是不想理我了...对不对？”
　　闻末咬字软软的，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委屈得不行，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
　　苏迟喉结滚了下，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下，只是声音依旧平平静静的：“什么照片？”
　　听起来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闻末被问得懵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是朋友圈那张...你没看见吗？”
　　闻末擦了下眼泪，他是不是...哭错了。
　　“看见了。”苏迟淡淡地说。
　　！
　　闻末眼眶一酸，眼泪继续往下掉。
　　“我切完号发现顾则和谢绯已经上号了，他们俩陪你玩还不够？”苏迟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闻末咬了下唇。
　　虽然谢绯和顾则也很厉害，可是没有人再在对方在全部麦里挑衅之后，就把对面小妲己抓着让他打，玩【瑶】也不只是“记住我id”就好，不小心坑了第一反应不是队友不会生气苏迟会帮他报仇而是开麦道歉，还要忍受奇怪的普信男和油腻的气泡音，听惯了苏迟又苏又撩的声音后耳朵都很难接受其他人......
　　闻末哭得睫毛都打湿了，湿透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轻轻颤着。
　　“…可是我喜欢和你玩。”
　　闻末声音很小地说。
　　苏迟喉结发热。
　　他知道，闻末说的喜欢只是很普遍和单纯意义上的喜欢，喜欢不被人骂，不被队友坑，喜欢躺赢被带飞的感觉。
　　就跟苏程那个分奴为了上分什么都愿意做一样。
　　闻末继续把让他觉得委屈的事一件一件数着。
　　“…还有前天在火锅店那次，其实我已经跑去救你了，我只是跑得比较慢。”
　　“我没生你的气。”
　　“骗人...”闻末不信，“你没生气为什么那天晚上不跟我一起玩...”
　　苏迟沉默。
　　闻末咬咬唇，自言自语：“我知道...你打游戏厉害嘛...大家都想和你玩...”
　　“嗯。”苏迟不否认。
　　闻末听他承认，更委屈了。
　　他又没有苏迟的朋友厉害，他还经常坑人。
　　苏迟对他来说是野王哥哥。
　　他对苏迟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菜鸡室友。
　　苏迟听闻末在电话另一头被他噎住，委委屈屈说自己“排着队，拿着野王哥哥的号码牌”，忍不住笑。
　　“那我让你插个队。”
　　低低沉沉的笑，拂在耳边，像电流一样流过四肢百骸，闻末忍不住揉了下耳朵。
　　指尖都发软。
　　闻末傻乎乎就被套路了，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插？”
　　苏迟点开王者，切号，在他好友列表里，有顾则和谢绯id存在，【哥哥别凶我】和【嗯好】看起来，的确隐晦很多。
　　苏迟声音淡淡的，带着笨蛋不易察觉的低哄。
　　“我们绑cp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末末马甲：冷淡、爱搭不理


第32章 今天掉马了吗？——用声音帮他
　　闻末捂了下心口。
　　隔着柔软棉质的睡衣, 温热的掌心感觉到心跳得很快，左心房好像搬进了一只小鹿羚，到处乱跑。
　　贴着手机的那只耳朵微微发烫。
　　闻末唇瓣微张, 涩声重复了一遍：“...cp？”
　　闻末眨眨眼睛，下意识点开游戏。
　　闻末以前很少玩游戏，他都不知道游戏里还可以绑定cp。
　　点开游戏关系的功能页, 除了【游戏好友】，还有【关注/粉丝】、【师徒】种种关系。
　　闻末舔了下干涩的唇瓣, 长睫轻垂, 目光下意识停在左边，混迹在【游戏好友】、【关注/粉丝】和【师徒】中, 看起来就很特别的一栏。
　　【亲密关系】。
　　闻末咬了下唇, 指尖轻戳了一下。
　　右边，【可建立的关系】那一栏, 只有一个人的头像是亮着的。
　　只有达到一定亲密度的两个人才有可能建立亲密关系。
　　亲密度可以靠很多方式获取。
　　比如一起匹配、一起排位、赠送皮肤、使用cp英雄进行同一局游戏......
　　闻末咬了下唇, 耳尖微热, 看着【嗯好】头像下方，代表二人亲密度的指数, 他不知道会有这么高...
　　上面那些事他和苏迟好像都一起做过，还做过不少。
　　闻末结巴了好几下。
　　“为、为什么要...要绑定呀？”
　　他点开页面右上角关于建立亲密关系奖励的说明看过了，上线提醒、情侣专属置顶、相遇特效及徽章什么的......好像也没什么用。
　　绑定了cp关系, 别人再戳进主页就会看到, 一起玩时loading页面也会显示是cp，所有的队友都会看到......
　　“…别人点进我的主页就知道我已经有cp, 就不会总来加我, 或者拉我, 这样会少很多麻烦。”
　　苏迟漫不经心地说, 他边脱上衣边打开浴室，手机放在洗漱台上，点开扬声器。
　　闻末听见耳畔的声音低沉磁性，依旧很好听，只是突然音质更清晰了，放大了很多倍，似乎连说服力也跟着放大了很多。
　　“…就可以只陪你玩。”
　　苏迟的音色低沉悦耳，自带一种蛊惑人心的效果，闻末咬了下唇，努力用不太聪明的脑袋思考上面这段话的因果联系。
　　但很快闻末的脑回路就又被堵住了，遭到一大重击。
　　闻末听见哗哗的水流声，他看了眼时间，结结巴巴地问：“苏迟，你、你是在洗澡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夹在水流声中低低的“嗯”。
　　闻末低头拧着被角，脸颊微红，虽然在学校澡堂见过不少，但他在电话这头听着，莫名有种羞耻感，如果不是苏迟话还没说完，他想挂电话了。
　　闻末轻轻拍了下脸，准备做点什么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听觉影响到。
　　苏迟说的好像也有一点点道理。
　　闻末点开可建立的亲密关系那栏，绑cp有很多绑法，恋人、基友、死党、闺蜜...也不一定就是情侣。
　　闻末咬了下唇，是他先入为主，想法太狭隘了！
　　闻末点开【嗯好】旁的【+】号。
　　眼前弹出一个窗口。
　　与【嗯好】建立关系。
　　恋人：剩余1/1
　　基友：剩余5/5
　　死党：剩余5/5
　　闺蜜：剩余5/5
　　只有恋人这种亲密关系，是具有排他性的。
　　只可以有一个。
　　闻末咬了下唇，语气轻松，声音软软糯糯：“苏迟，那我们是绑基友还是死党呀？有什么区别嘛，感觉好像也差不多。”
　　电话那端半晌没人回答，闻末疑惑地咬了下唇，只是觉得水声好像比变得更大了，也并不是很流畅，仿佛总是被主人的什么动作给弄乱了。
　　“苏迟？”
　　“哈喽？”
　　“有人在听吗？”
　　闻末疑惑地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看了眼，信号挺好得呀。
　　“苏迟。”
　　“你怎么又不理我呀？”
　　闻末一连叫了好几声，委委屈屈。
　　总是无意识地撒娇。
　　苏迟开了扬声，闻末的声音在闭塞的浴室内更有放大的效果，无比清晰。
　　刚刚哭过的嗓子微哑，带着点腻音，甜甜软软的，一直喊他名字。
　　苏迟喉咙发紧。
　　一直没人回答他，闻末都有点生气了，他准备苏迟再不理他他就挂电话，然后下一秒，苏迟突然开口，嗓音又沙又哑，是一种特有的一般出现在清晨的沙哑，粗砺压抑，格外欲。
　　“…你确定现在要我说话？”
　　闻末听见被激烈水流声遮掩的喘。
　　很轻，低哑而性感。
　　闻末懵懂地眨眨眼睛，听得忘记了反应。
　　贴着手机的那只耳朵热得仿佛要烧起来。
　　他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闻末也是男生，该懂的生理现象他都懂。
　　可是...
　　闻末看了眼时间。
　　：下午三点。
　　男人这个时间起床也这么容易激动的吗？！
　　闻末下意识闭上眼睛，睫毛尖像蝴蝶翅膀，害羞地轻轻颤抖着。
　　希望只是他不纯洁地想多了。
　　苏迟在他心里，一直是冷冷淡淡的，像冷杉树尖尖上一捧新雪，闻末从没想过一捧雪也有这么烫人的时候。
　　可耳畔清晰、激烈且持久的水流声，就像是对他无情又彻底的嘲讽。
　　闻末指尖发软，手机都快拿不住。
　　“…苏迟。”
　　闻末有点不可置信，声音软得像梦，一点若有似无的腻音。
　　“…出不来。”
　　苏迟声音又哑又低，动作发着狠，语气却很平静，像是在跟他说“今天天气不错”这种事的语气一样。
　　闻末害羞得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跟、跟他说这些干吗？！
　　他又不能让苏迟去医院看看。
　　闻末睫毛轻颤，半眯着眼睛看了眼通话时间，掐头去尾，再对比一下他自己...也好久了。
　　医院只治不行的，苏迟属于“过于行”了。
　　闻末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室友讨论这种男性话题。
　　“…那、那怎么办？”闻末闷在被子里，声音低低软软地问。
　　闻末第一次听见苏迟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苏迟是冷淡、游刃有余的。
　　闻末想起他穿去国奖答辩的那套西装+细框镜，s感很强，居高临下，是掌控全局的那方。
　　可他此刻音色很低很欲，低低哑哑地哄他，仿佛他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魔法。
　　哄他再跟他说几句话。
　　“…叫我名字也可以。”苏迟声音低低的，好像是什么很伟大的妥协一样。
　　闻末害羞得都快哭了。
　　比顾则用他的声音做起床闹铃的耻感还要强。
　　不知道听了多久，闻末实在受不了了，所有露在睡衣外的皮肤都发红，挂了电话。
　　安静空旷的浴室中挂电话的声音，格外清楚。
　　好像还是把他吓到了。
　　苏迟喉结发热，低垂的眸中欲色浓重。
　　他或许真是病了。
　　从闻末开始哭那一刻起就病了。
　　闻末哭得很委屈，上气不接下气的，但他却只想着怎么才能让他哭得更凶。
　　哭得懵懵的，比平日更笨，更不设防，看起来就很好骗。
　　好像哄他做多过分的事都会答应。
　　根本不想把他哄好，只想发狠欺负他，让他哭得更厉害。
　　·
　　他居然用声音帮苏迟那、那个了......
　　闻末蒙在被子里，明明已经是秋天，却热得出了一身汗。
　　闻末想爬起来去洗澡，可一走进浴室，看见酒店透明的玻璃和淋浴头，哪怕看见手机，他都会脸红。
　　闻末打开手机的搜索引擎，指尖发软，他想问“室友让他用声音帮他那个正常吗”，但光打下这行字都透支了他生平所有耻度。
　　闻末打开王者排位，送了两盘死，脑海里令人害羞的画面和声音才渐渐被洗刷干净。
　　一退出房间。
　　【嗯好】就上线了。
　　闻末扔掉手机。
　　现在再看苏迟ID里的那个【嗯】字都不纯洁了。
　　苏迟在微信里问他，发语音问的。
　　闻末咬了下唇，先语音转文字，没什么令人羞耻的内容，才敢点开声音，音量键一格一格放大。
　　“下午没事，玩一局？”
　　闻末低头打字回复。
　　【嗯。】
　　删掉删掉。
　　【好。】
　　洗完澡的苏迟，音色疏懒又冷淡，没有烫人的温度，平平静静的。
　　不爱说话，很酷。
　　跟刚才的他像两个人。
　　闻末咬了下唇。
　　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苏迟。
　　刚才那个苏迟，他好害怕。
　　而且，苏迟似乎忘了绑cp的事，一连玩了好久，都没再提。
　　闻末默默松了口气。
　　这样也挺好的。
　　绑cp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闻末渐渐忘记了浴室里发生的秘密。
　　把它当成一个发生在两个身体健康男大学生间的小意外小插曲。
　　一直打到傍晚，闻末得为一会儿的直播做准备了，不能再玩。
　　“玩完这局我要去吃饭了。”闻末编了个借口。
　　苏迟看了眼时间，估算，他也差不多要准备上播。
　　“嗯。”
　　打完一局，闻末去吃饭、换装了，换好衣服，调试完设备，等待直播前，闻末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
　　点开微信。
　　苏迟给他发了好多照片。
　　都是手机截图，时间跨度从国庆到现在。
　　也就是苏迟顶着【嗯好】这个ID频繁开始玩他这个青铜段位的小号开始。
　　只要和苏迟匹配到一起玩过的，看操作和意识，都知道是个开小号的大佬。
　　苏迟给他发的都是后台的好友申请，随手截了几张，大同小异。
　　验证信息：一个月100挂恋人接吗？
　　验证信息：哥哥哥哥，cpdd
　　验证信息：100一个月和我挂恋人别逼我求你！
　　......
　　还有很多，挂别的cp也可以。
　　但显然，挂恋人是最贵的那一个。
　　成为1/5的分子或唯一。
　　·
　　【Late】直播间
　　苏迟提前几分钟上播，他漫不经心垂着睫，脑海里都是今天下午的画面。
　　闻末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幻想里。
　　闻末是胆小又害羞的性格，他们截然相反。
　　包裹在冷淡外表下的强势轻易难以发现，苏迟很喜欢占据主导。
　　在所有幻想里，他都是强势的那个，但他同时又很享受引导的过程。
　　还有一分钟开播。
　　苏迟点开王者。
　　【关系申请】有更新。
　　【哥哥别凶我】：想成为你的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听末末哭—欺负末末—末末哭得更凶—更想欺负了
　　永动机啊
　　晚点再更一章缺的字数周中补鞠躬


第33章 今天掉马了吗？——Late是吧，我记住你了！
　　看完苏迟发给他的截图, 闻末感受到了深刻的危机感！
　　这还只是苏迟拿来带他玩的小小小号，闻末都不敢想象苏迟【Binary】账号上的好友申请又有多少。
　　与其拿着野王哥哥的号码牌苦苦等待，不如抓住机会干脆绑定恋人成为cp。
　　以后再一起玩的话, 顶着情侣的印记，就会少很多潜在跟他抢野王哥哥的竞争者了。
　　而且顶着恋人的身份，他还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别人抢人, 无理取闹要求苏迟上号......
　　想想就很爽啊！
　　反正也只是在游戏里嘛。
　　闻末眼底一片单纯，没心没肺地想。
　　闻末点开王者, 发现【嗯好】已经接受了他绑定恋人关系的申请, 非常满意！
　　现在是卖方市场，闻末决定身段要放软, 嘴巴要更甜一点, 这样才能把野王哥哥的心抓牢。
　　闻末趁还有几分钟上播，生死时速, 指尖翻飞, 唰唰打好了一长段话, 发送给苏迟，预约他今晚王者峡谷的档期。
　　momo：【帅哥你好, 我看了你的战绩对你非常有感觉，新赛季要到了，现在征用你做我玩的上分机器, 授予你免费跟我打游戏的权利, 稍后我会登陆我的王者荣耀向你发出邀请，以你的实力带我躺赢, 希望你不要不识我在求你。】
　　momo：【平日的我：这辈子绝不会做舔狗。新赛季开始后：求求你了苏迟哥哥带我上分好不好？】
　　momo：【夜半钟声响, 村子里总是传出诡异的声音, 村中孩童离奇失踪, 今晚十点，跟随哥哥别凶我探索小队前往王者峡谷破解谜团，心动嘉宾请扣1！】
　　闻末发完，低头看着手机，对方没有反应。
　　连【对方正在输入中......】都没有。
　　闻末咬了下唇，唔...可能苏迟没那么快看见？
　　闻末指尖微动，往上翻了翻，感觉他和苏迟的聊天记录都是他说的比较多，苏迟话很少，冷冷淡淡的，语言风格也很符合他的性格，清晰利落。
　　闻末咬了下唇，重新审视了下自己发的文案。
　　突然心虚。
　　好像有点太幼稚了，最后一句甚至还要求互动。
　　苏迟就算看到，应该也只会回【嗯】/【好】或者【没空】什么的。
　　闻末看了眼发出时间，还没到两分钟，可以撤回！
　　闻末指尖长按他发出的语言框，撤回了一个，又撤回了一个。
　　“末末，直播要开始喽。”苏慕染调试完摄像头，看了眼时间，提醒他。
　　“好！”闻末拍了下脸，打起精神，努力完成接下来两个小时的直播工作，直播开始前一秒不经意看了眼放在大腿上的私人手机。
　　屏幕闪了闪。
　　【01】：1
　　·
　　晚上八点，路况又准时打开两台设备看直播。
　　【Late】直播间
　　“听得见吗？”
　　“这个问题昨天回答过。”
　　“对，长得丑。”
　　“喜欢开。”
　　【momo酱】直播间
　　“哈喽～大家晚上好呀。”
　　“大家吃饭了吗？”
　　“我？我晚上吃的蛋糕哦。”
　　“草莓的，超好吃。”
　　“草莓牛奶喜欢喝哪个牌子？唔，忘记了....”
　　“我等下找找，发在红薯上好了，真的很好喝。”
　　“不如我干脆弄个抽奖吧！送一箱给大家！”
　　......
　　路况耳机里听的是【Late】开变声器都压不住冷淡的音色，眼前是穿着毛茸茸猫咪睡衣的【momo酱】软软地跟粉丝们问好，月牙一样的眼睛弯起来，就算戴着口罩，也能看出营业态度良好，笑容甜甜的，还很话痨生怕冷场，一个劲地回答弹幕里粉丝们的问题，感觉忽略了一个粉丝的提问momo酱都会非常难过。
　　路况沉默几秒，感觉自己都要得精分了。
　　完全不懂弹幕里的一小撮cp粉是如何诞生的。
　　两个人的画风南辕北撤，天上地下，完全不搭！
　　·
　　闻末不知道和他一起玩游戏的【Late】究竟是谁，昨天下播后他还上网查了查，只知道是个游戏主播，迄今为止也没有露过脸，什么信息都是未知，神神秘秘的。
　　虽然不了解他，但闻末隐隐约约也能从对面的反应感受得到，他营业很不认真！也不积极！
　　其实根本就不想跟他一起玩。
　　所以闻末今天上播前，已经隐隐觉得压力很大，只是在努力调节自己的心情，不想把这份焦虑和紧张带给屏幕前的粉丝和观众。
　　上播前看到苏迟回的微信，闻末的心情又稍微好了一点。
　　因为有了结束工作后的盼头，感觉连搬砖的动力都更充足了！
　　不管对面今天怎么不配合营业，他都一定会心平气和，不会生气的！
　　…才怪。
　　第三次试图贴贴被主人拒绝后，闻末委屈地咬了下唇，可怜巴巴地看了下弹幕。
　　嘤。
　　怎么这样？
　　完全被对方无视了哇！
　　第一次，他试图上主人的腿，被主人拎着脖子提溜下来了。
　　第二次，晚上睡觉，他撒娇卖萌企图进屋，结果对方毫无留恋地把门关上了。
　　第三次，闻末不想再吃猫粮了，想吃鸡胸肉和宠物蛋糕，疯狂暗示，甚至绝食抗议，结果......
　　闻末看着屏幕下方的一行小字，满脸震撼。
　　【主人淡淡地看了你一眼，把猫粮倒进了盆里，“饿了就会吃吧”。】
　　？！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主人啊？！
　　对可爱猫猫都无动于衷，是人吗？！
　　闻末眼睁睁看着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不断往下掉，感觉今天负债上班的风险又提高了一点。
　　闻末哭唧唧，不再寄希望于对面，只能自己拯救直播间，让粉丝们看起来不会觉得太无聊。
　　闻末咬了下唇，敲键盘，把自己直播间的头像改成了一只最近很红的歪嘴小猫。
　　【哈哈哈哈，我们小猫咪可听不得这话！】
　　闻末委委屈屈，尝试探索一些一个人也能玩的新功能。
　　在游戏地图里乱转，转着转着，闻末转到客厅，发现有扇门，昨天他都没有注意到，居然是可以点开的。
　　闻末尝试着点了下。
　　【猫猫我啊，要去流浪了！】
　　闻末意外地发现，居然还有流浪副本呢！
　　闻末眼睛亮起来：“走，我们去流浪。”
　　这个家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所谓的流浪副本，其实就是跑酷游戏，还是双人联机pk版。
　　苏迟正在刷新自己昨天打下的弱智小游戏新纪录，屏幕中央突然弹出一个窗口。
　　【由于你疏于照顾，猫跑出了门，想追回小猫，请在联机跑酷游戏中获胜。】
　　苏迟意外地抬了下眉。
　　跑酷？
　　不比眼前的弱智小游戏好玩。
　　闻末意外地发现......
　　“啊啊啊啊，又死掉啦！！！”
　　这个跑酷游戏比他想象中还要难。
　　有三条火车道，要操纵小猫在三条跑道中移动，否则稍微反应慢一点，就会被迎面而来的火车头撞上，特别残暴！
　　比打游戏，苏迟还没输过。
　　苏迟不出意外地赢了第一局。
　　系统显示他的逃跑计划失败，被抓回来了。
　　闻末：嘤。
　　可是就算这样，也起码比主人对他的“冷暴力”强，且可玩性更高，还有趣一些，闻末跑酷间隙看了眼直播间人数，居然没掉，还有一点上涨的趋势。
　　【新来的朋友别害怕，你正在观看的节目叫《一胎四宝：猫咪萌妻带球跑》～】
　　【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Late是在挑战自我刷新记录吗，已经一百多万积分了，跑二十分钟了。】
　　这一晚，闻末被迫玩了两个小时的跑酷游戏，把把都输。
　　闻末低头打开音乐软件，在直播间点了一首歌。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
　　闻末按下暂停键，一脸认真地看着摄像头，很有版权保护意识。
　　“再放要给钱。”
　　粉丝们心疼他，或者被他笑到了，给他刷礼物。
　　闻末顿时放下对素未谋面【Late】的偏见，月牙一样的眼睛弯起来，掩饰着财迷的光芒，甜甜地感谢金主们。
　　“谢谢【41岁孤傲总裁】送的火箭～”
　　闻末咬了下唇，莫名觉得这个id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十点，直播结束。
　　玩了两个小时跑酷游戏的闻末瘫软在床上，欲哭无泪。
　　连苏迟邀请他上号都没有力气了。
　　“累了？”苏迟开着语音，淡淡地问。
　　闻末咬了下唇，直播的事情又不好跟别人说，只能用一种苏迟能听懂的语言转述。
　　“刚才打游戏遇到一个队友......”
　　闻末趴在床上，声音闷闷的，不高兴。
　　“他好讨厌.......”
　　王者峡谷里经常遇见对手破防，在全部麦里放狠话。
　　闻末有样学样，捏紧小拳头，自以为凶巴巴。
　　【Late】是吧......
　　“我记住你了！”
　　闻末听见耳机里传来一声低笑。
　　平时冷淡的人笑起来更要人命。
　　低低沉沉，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好像被他可爱到了一样。
　　闻末耳朵一热，结结巴巴，生涩地转移话题：“...我、我想玩王昭君。”
　　他的皮肤不多，体验卡也用完了，只有【王昭君】有好看的小裙子。
　　苏迟淡淡地“嗯”了一声，拉他进房间，一起排位。
　　选英雄的时候，罕见地有两个打野，苏迟手比较快。
　　【嗯好】：我玩打野。
　　闻末咬了下唇，看见屏幕右下角【缺少对抗】的那行小字不见了。
　　本来选了打野的队友换了【程咬金】。
　　沟通得很好。
　　·
　　看完直播的路况无所事事，切了小号上王者，本想练练打野，结果被人抢了，只好换成他玩的最多的英雄【程咬金】。
　　loading页面正在加载，路况闲得无聊，看手机屏幕。
　　发现两个有点眼熟的id，有个他印象特别深。
　　绝对绝对不会忘。
　　不会忘记【哥哥别凶我】【凶的就是你】【哥哥不凶你】三个ID整整齐齐摆在他眼前那次的震撼。
　　三个直男。
　　不对。
　　是四个。
　　路况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看着队友里，【王昭君】和【李白】的情侣皮。
　　上次也有人玩这对来着，但好像不是同一对id。
　　【哥哥别凶我】和【嗯好】，静静地摆在一起。
　　左下角同时跳动着一颗代表“恋人”关系的爱心。
　　路·41岁孤傲总裁·况：艹。
　　诡计多端的直男。
　　没有一句话能信。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今天掉马了吗？——我的室友，全都是直男哦。
　　【41岁孤傲总裁】这个ID个性色彩太鲜明, 叫人过目难忘，在直播间的时候闻末还没想起来，再次在王者峡谷重逢, 看着熟悉的景色，闻末一下就想起来了。
　　局内文字消息是单发给闻末和苏迟两个的。
　　41岁孤傲总裁（程咬金）：哥们儿，我们是不是以前一起排过？
　　41岁孤傲总裁（程咬金）：我记得你们俩。
　　虽说排位的时候, 闻末选了优先匹配同城，但短短一星期内, 和同一个ID匹配到一局的概率仍旧很低。
　　说明他们很有缘分。
　　而且, 如果不是世界上有两个【41岁孤傲总裁】的话，那么这个队友还有可能刚刚看完他的直播。
　　是金主也是粉丝！
　　他知道对方的身份, 对方却不清楚他的马甲。
　　更何况, 现在苏迟也在。
　　这感觉有点紧张，又有点诡异的刺激。
　　哥哥别凶我（王昭君）：嗯嗯。
　　哥哥别凶我（王昭君）：你好～好巧。
　　闻末觉得今天的开局特别顺利, 队友是认识的, 就连对手也意外得超级有礼貌。
　　对方中单是小乔, 闻末连着把人送回泉水三次后，自己都有点不忍心了。
　　［全部]我怂我先撤了（小乔）：王昭君是吧......
　　闻末余光看见屏幕左下方全部麦开着, 根据过往经验，省略号之后，小乔就要问候他了。
　　闻末见得多了, 心态越来越好, 现在网络上的恶评轻易不会伤害到他了，他看了眼左上角小地图, 边算着时间推塔, 边没心没肺地想小乔一会儿会怎么骂他。
　　王昭君是吧......我记住你了。
　　王昭君是吧......你好烦啊。
　　王昭君是吧......你今天必死。
　　闻末等了等, 估算了下打这些字需要花费的时间, 等了好久，小乔都没再说话，省略号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苏迟看到了全部麦里的内容，看了眼小地图旁，对方小乔距离复活还剩2秒。
　　掐着秒，不紧不慢赶过去。
　　对方小乔连“王昭君是吧”下一句“我记住你了”都写好了，连死几次后复活多了个心眼，学会看小地图，发现对面打野在地图上消失了，拉开战绩表一看。
　　对面王昭君：3-1
　　对面李白：14-0
　　ID的情侣属性虽不明显，但用的是情侣皮，小乔把记忆往回调了几分钟，记得loading页面确实有对情侣标。
　　闻末玩了这么多场，也学聪明了些，知道小乔要来找他报仇，掐着时间就往回跑，都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了，下一秒，小乔没有辜负ta的ID。
　　[全部]我怂我先撤了（小乔）：玩的真好。
　　[全部]我怂我先撤了（小乔）：你cp也是。
　　闻末懵懵地咬了下唇，有点被对方夸得摸不着头脑。
　　比曾经遇到过的开局对方中单给他发【王昭君姐姐，我们可以和谐相处嘛】更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闻末轻咬下唇。
　　[全部]哥哥别凶我（王昭君）：谢谢OvO？
　　闻末不知道，这也是和苏迟绑cp的潜在好处之一。
　　·
　　打完一局，闻末没有退出房间，继续和这局队友们一起匹配。
　　今天晚上的队友都很给力。
　　青铜局对技术的要求没那么高，只要不特别菜，坑了会道歉，不会随意辱骂队友就很好。
　　大家一连玩了好几局，直到最后一局前，两个队友防沉迷时间到了要下线，房间里除了他和苏迟，只剩【41岁孤傲总裁】这个id，等了一会儿，他们又匹配到两个队友，还是一对情侣。
　　路况看着同时跃动着的四颗红心。
　　这游戏对他这个情场失意沉迷游戏的花季男大学生一点也不好。
　　更要命的还在后头。
　　遇到神仙眷侣和傻呗情侣的几率五五开。
　　最后一局，己方打野1v4，对方全都丝血，他和王昭君离得远，路况点开小地图，离自家打野最近的小情侣，开局到现在都在发育路卿卿我我，辅助不去参团，和射手一起在打小兵。
　　对方中单和打野都还挺厉害，己方【李白】一死，加上两个跟挂机差不多的情侣，路况和己方【王昭君】2v5，简直被按在地上摩擦。
　　路况磨磨牙，文字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之情。
　　闻末怔了一下，耳边突然听见一阵声音，有人开麦。
　　是己方【程咬金】，也就是【41岁孤傲总裁】。
　　和程咬金彪悍的体型以及孤傲感十足，活像个中年男人ID的画风截然不同。
　　“总裁”的声音少年感十足，清冽好听。
　　“我这一生作恶多端，嗨，匹配到你俩是我活该。”
　　明明是在阴阳怪气，被他说起来，却好像真的很无辜的样子。
　　弱小可怜无助，还有一点耳熟。
　　闻末慢半拍地反应了两秒，眼睛慢慢睁大。
　　哥哥别凶我（王昭君）：路学长...？
　　闻末是用局内聊天单发给【程咬金】的，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试探一下。
　　没想到程咬金连发了三个问号给他。
　　41岁孤傲总裁（程咬金）：？？？
　　41岁孤傲总裁（程咬金）：这也能听出来？
　　41岁孤傲总裁（程咬金）：不是...这也能遇到熟人？
　　41岁孤傲总裁（程咬金）：我是路k，你是？
　　在王者峡谷顶着这个id遇到熟人恰好开麦还被认出来的概率有多低啊？
　　路况显得很兴奋。
　　闻末兴奋之余又有点心虚。
　　一是因为路况居然会看他直播。
　　二是因为和苏迟现在绑着情侣。
　　三是因为...如果他跟苏迟介绍路况的话，不可避免就会提到他和路学长怎么认识的......
　　闻末细绒绒的眉毛皱着，因为马甲过多，很是苦恼。
　　一局结束，回到房间，因为看【王昭君】和【李白】是情侣，所以路况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发语音问：“王昭君小姐姐是谁啊？你们也是N大的？加个好友呗？以后一起玩。”
　　叫他学长，那应该就是N大的吧。
　　路况人缘太好，好友多的一个微信都塞不下，猜不出来也很正常。
　　闻末正在心虚，苏迟突然开麦，音色低沉，听不出情绪：“认识？”
　　苏迟在问他。
　　闻末咬了下唇，轻声解释：“嗯，是...参加学生活动认识的学长。”
　　跳女团舞，就是街舞社的学生活动之一不可以嘛。
　　闻末不够理直气壮，在心底里小声补充道。
　　路况听出来是闻末，先是开心，紧接着又觉得有些生草，但这些话不合适在对面【李白】面前说。
　　“野王哥哥方便加个vx吗？”路况的字典里没有社恐两个字，“以后缺人dd我呀。”
　　路况能看得出来自家打野很厉害，比他最近刚加的一个王者荣耀校队的学弟还厉害。
　　闻末看见苏迟给他发微信，问他。
　　01:【和他关系很好？】
　　闻末咬了下唇。
　　momo：【嗯。路学长人很好。】
　　闻末想想这段时间以来路学长对他的照顾和帮助，如果没有路学长，他可能连第一个万粉福利的女团舞都发不出来，就更不会有后面签约那些事了。
　　momo：【也很照顾我的。】
　　闻末看着苏迟意味不明的【知道了】。
　　过了半分钟，路况在微信里激动地私信他。
　　路况学长：【末末宝贝，你家野王哥哥主动加我了！】
　　闻末心空了一下，再回去看苏迟平淡的那句【知道了】。
　　因为是朋友的朋友而跟苏迟一起打过游戏的人不少，很多人打完都会想加他。
　　但闻末知道苏迟好友列表里人不多。
　　他性子冷淡，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社交，还会定期清理列表。
　　是因为路况是他的朋友，所以苏迟才同意加的嘛？
　　闻末怔怔地盯着那个黑色冷淡的代码头像，心没由来突然软一下，像小芽冒出来一样。
　　但没等闻末再仔细想清楚，他就想起还有一件更重要也更紧急的事要嘱咐路况。
　　闻末拜托路况帮他保密，不能让苏迟知道他跳女团舞的事！
　　路况学长：【放心放心，我嘴很严的！包在我身上！】
　　momo：【麻烦学长了。】
　　momo：【猫猫鞠躬.jpg】
　　路况学长：【...对了，那天跟你一起玩的另外两个人是谁啊？】
　　路况好奇得心里像住了只小猫，有猫爪子在挠。
　　momo：【谁啊？哦，你说周四下午吗？是我的室友啦，我们宿舍一起出去团建。】
　　路况沉默了下。
　　所以......
　　路况学长：【我猜，凶的就是你这个ID是顾则的吧。】
　　【哥哥不凶你】这个ID也一样有点怪。
　　还有......
　　路况学长：【那你和野王哥哥是？】
　　路况问的是闻末和打野的“恋人”关系。
　　路况看着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闻末飞快地发来一句，路况看完，觉得这个单纯的小学弟有点没心没肺。
　　momo：【学长你不要乱想啦，那只是在游戏里绑的cp啊。我的室友，全都是直男哦。】
　　路况忽视心头淡淡的怪异感，半信半疑。
　　第一次轮到直男给他这个gay一点小小的震撼。
　　等他和闻末聊完天，路况才想起来一件事，他答应了闻末不让苏迟知道他跳女团舞的事，要去把朋友圈的开放权限改一下。
　　作为街舞社副社长，每星期训练完他都会拍一个视频发在朋友圈里，算是社团活跃的留念和现充的证据。
　　他站c位领舞，不愿意露脸的社员就会戴口罩。
　　他记忆中，闻末的确戴了口罩。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把那条朋友圈的权限改成仅自己可见好了。
　　路况抿了下唇。
　　闻末的室友感觉话很少，性格也冷淡，感觉不像一加别人朋友圈就会翻到底的人。
　　路况默默自我安慰着，安慰完又想到那天教闻末跳舞。
　　闻末跳舞真的很有天赋，肢体很软，《CRUSH》的舞蹈里有一段扭腰的动作。
　　又白又软的一小截腰，生涩地扭起来，连社团里的女孩子们都受不了。
　　都在调戏闻末，说让他戴上假发穿上jk裙扮成女孩子一起上台表演，一定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路况边回想，指尖往上一刷，朋友圈渐渐拉到底，九月中旬的一条舞蹈视频。
　　路况指尖微顿，动动手指，利索地修改成仅自己可见，退回朋友圈首页，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红色的小圈。
　　圈里写着“1”。
　　点开，那条视频已经被权限了。
　　点赞时间是一分钟前。
　　20秒的视频，够他看完了。
　　路况喉结滚了滚，看着刚加上的野王。
　　黑色性冷淡的代码头像配一个机器人般没有情感的二进制ID。
　　点赞人家小室友跳女团舞的视频。
　　路况神色复杂，切回去，点开闻末的头像。
　　看着小学弟刚发的最后一段话，清纯天真，完全不会把人往复杂了想。
　　momo：【学长你不要乱想啦，那只是在游戏里绑的cp啊。我的室友，全都是直男哦。】
　　路况不信，但又不知道怎么委婉地提醒闻末。
　　：就是说…你呆在男寝真的安全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今天掉马了吗？——撒娇
　　路况心情复杂, 犹豫再三，还是把这句话删了，什么也没发。
　　万一呢？
　　万一闻末的室友真没这个意思, 他多这一句话，不就把人家和谐无比的宿舍氛围给毁了。
　　做人可不能这样。
　　路况把他的行为自我合理化了一会儿，合理化完, 还是没忍住，点进那个冷淡的代码头像看了看。
　　苏迟的朋友圈, 一点进去, 有一张照片，灰色的, 还没有加载出来, 路况眨眼睛的功夫，就不见了, 变成三天可见。
　　路况磨了下牙。
　　比他手快。
　　路况能感觉出来, 苏迟是因为闻末才加他的, 对陌生人戒心还挺强，因此路况只跟苏迟打了个招呼, 就很有分寸地没继续聊。
　　路况改完备注，把苏迟分类到王者荣耀的群组，除了苏迟, 组里还有他通过朋友们辗转加上的N大校队几个打游戏挺厉害的大佬。
　　有个计算机系的小学弟, 叫姜莱，人挺帅, 【李白】还玩得贼好。
　　路况：【学弟dd！】
　　姜莱：【来了学长！】
　　姜莱：【等我切个号。】
　　姜莱：【好了。】
　　路况听见耳麦里传来一声好听清脆的少年音。
　　“学长今天想玩什么？娱乐局还是排位？带你上分？”
　　路况轻“啧”了一声。
　　有了苏迟在前面做对比, 路况的感受更加明显。
　　看看人家。
　　人帅技术好, 情商还高。
　　·
　　周日晚, 路况还是习惯性地开了两个设备，打算有始有终，看完【Late】和【momo酱】营业失败感十足的最后一场直播。
　　闻末带着“坚持完这最后两小时还债大业进度条就会增加3%”的信念感，温温柔柔跟直播间的粉丝们互动，并不是很在乎【Late】会怎样了。
　　甜甜软软的声音和笑容，看了听了叫人心里舒服熨贴，路况大手一挥。
　　“谢谢...【41岁孤傲总裁】哥哥送的跑车。”
　　路况看见甜甜笑着的【momo酱】结巴了一下。
　　他摸摸鼻子，没往深里想，只当主播被他的ID创到了。
　　有了【momo酱】做对比，路况再看【Late】都没那么顺眼了。
　　闻末直播间许多粉丝和观众都一样。
　　一个是他们当儿子/女儿/老婆养的小可爱，另一个是营业不积极冷冷淡淡连脸都没露过的陌生人，粉丝们自然都会站在【momo酱】这边。
　　有唯粉和cp粉的地方，就有硝烟和战场。
　　再看到弹幕里有人刷带cp向的言论时......
　　【cp粉是没有家吗？这里是单人直播间，圈地自萌懂不懂？】
　　【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吃点好的吧。】
　　【电竞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医美，Late连脸都不敢露，说不定现实是个两百多斤的抠脚大汉，这你们都嗑得下去？】
　　【两百多斤抠脚大汉，闻到味儿了...cp粉别来沾边。拉郎也要给我女儿找个帅点的吧，受不了。】
　　弹幕的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苏慕染动动手指，把涉嫌人身攻击的弹幕全都禁言了，禁了那几个ID后直播间果然很快变得和谐起来。
　　闻末悄悄松了口气，继续玩游戏，偶尔抬头跟粉丝们互动一下，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弹幕，也就没有看到弹幕中飞快滑过的几句。
　　【srds，见过Late本人的来说一句，大帅比，绝对不丑！】
　　【别编了...他自己都说自己长得一般。】
　　【普信男才会说“丫头别装了你也很为我心动吧”，我见过的大帅哥真的都很谦虚的。】
　　【无图无真相，别贷款吹逼......】
　　【我和我朋友都是某游戏的策划，去年游戏来N市线下做宣传的时候请了Late来现场，我们当时认的是胸牌，虽然戴了口罩但一看就是大帅哥！我朋友后来就成了Late的粉丝，前段时间Late变声器掉线的那个录音她听了八百遍，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我们国庆来N市旅游，去栖叶山的时候见到一个跟Late眉眼贼像的帅哥，我朋友就拉着我鼓起勇气上去问路，其实是搭话，声音跟录音一模一样。我朋友还拍了照片，真的是帅哥，不骗人，不信就算了。】
　　路况眼睛尖，看到这段。
　　如果是编的，也还算有理有据，不是很离谱。
　　po主还甩了一个ID。
　　是【闪照】app的。
　　【那天是偶遇，我朋友不敢凑太近，就远远得拍了一张。】
　　没几个人能抵挡住八卦的诱惑，路况更是不能免俗。
　　他下载了这个app，点进去，没做好准备，措不及防，只看了两秒，照片就裂开了。
　　就是用来防止下载和大范围传播的。
　　虽然只能看两秒，但路况还是有被震撼到。
　　拍摄者确实隔得很远，导致画质像是座机拍的。
　　图片上的男子戴着鸭舌帽，遮住上半张脸，的确看得不太真切。
　　但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出，画面中央的男生非常出众。
　　身材挺拔修长，比例逆天，宽肩窄腰，衣品也很好。
　　从露出的下半张脸来看，没有任何鼻基底凹陷嘴凸等常见问题。
　　总而言之，绝对不是口罩杀手。
　　是走在路上擦肩而过会忍不住回头一直看的类型。
　　路况舔了下唇，突然就能理解po主和朋友为什么仅凭一眼在人群中认出Late了。
　　这种级别的帅哥一辈子能在现实中见几个？
　　要是他现实生活里见到，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看完疑似【Late】真人的照片，作为一只颜狗，路况本想取关的手指就怎么也点不下去了。
　　这就是帅哥的特权吧。
　　真换成200多斤的抠脚大汉，路况只想取排骨篜里关，觉得对方营业态度消极，不配和【momo酱】拉郎。
　　耳边还是两道声音。
　　一道冷冷淡淡得让人想取关。
　　一道特别好听，甜甜软软的。
　　路况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精分了。
　　听多了，还觉得有点配。
　　外形嘛......
　　路况回想了一下照片上男生的宽肩和身高，又看了眼【momo酱】的直播间。
　　闻末把小腿折起来叠在胸前，软得不行，小小一只缩在毛茸茸的睡衣里，露出一点指尖细白。
　　好适合被爆炒的体型差。
　　路况摇摇头，赶走自己脑海里奇怪的幻想，不想承认自己也有点嗑到了。
　　不熟，但配。
　　“拽什么...”，路况收回取关的手指，不屑但心虚地吐槽，“...长得帅了不起啊。”
　　·
　　周末夜晚，闻末和苏迟一前一后回宿舍。
　　“和高中同学玩得怎么样？”苏迟漫不经心偏头问他。
　　闻末结巴了一下，心虚点点头：“挺、挺好的。”
　　顾则刚打开王者荣耀，准备完两盘，一打开好友列表怔住了，反应过来：“操！”
　　“你们俩绑情侣了？”
　　苏迟面不改色地看他一眼，音色平淡：“不行？”
　　顾则被噎了下，有一瞬间，甚至被苏迟理直气壮的反应弄得自我怀疑，怀疑是他自己反应过度了。
　　谢绯从论文中抬头，抬了下眼镜框，狭长的双眸敏锐地眯起。
　　闻末被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弄得莫名心虚，他红着脸，小声解释：“...就是游戏里的cp啦。”
　　“你想绑吗？”闻末拿出手机，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话，“我也可以跟你绑的，你想绑基友还是死党？”
　　顾则喉结滚了滚，转过去自己打游戏机：“...谁要跟你当死党。”
　　大少爷语气不耐。
　　闻末咬了下唇，胆子小，不敢上去触霉头。
　　一回头，就对上谢绯不动声色又意味深长的目光。
　　“…绯哥？”
　　谢绯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又立刻变成关心室友的兄长。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闻末和苏迟一眼，温声提醒，主要是提醒闻末：“最近收收心，不要总玩游戏。”
　　“嗯，好的。”闻末乖乖点头。
　　被谢绯提醒，闻末点开N大校园app里的校历，才发现大一的日子原来过得这么快，期中考试就要到了。
　　闻末轻咬下唇，瞬间紧张起来。
　　考试安排已经出了。
　　六门专业课，要在一星期内全部考完，平均下来一天考一门，把复习任务全部压缩留到考试周根本没可能。
　　闻末制定了详细的复习计划，为表决心，还一鼓作气卸载了王者荣耀，把期中复习提上日程。
　　闻末忙得脚不沾地，宿舍、教学楼、图书馆三点一线。
　　临近考试周，图书馆座无虚席。
　　回到宿舍，也是灯火通明。
　　为了不挂科，顾则都挑灯夜战，临时抱佛脚，谢绯的入睡时间都往后推延了半小时，只有苏迟的作息格外平淡规律，下课-回寝室-洗澡-打游戏-睡觉，游刃有余地令人要得红眼病。
　　闻末被专业课折磨，偶尔起身倒杯水喝，经过苏迟身后，还要经受心灵暴击。
　　打开手机，朋友圈也是哀鸿一片。
　　闻末咬了下唇，委委屈屈地拍了拍黑色代码的头像。
　　语气特别软。
　　momo：【哥哥最近有什么喜欢的情侣皮肤吗？】
　　momo：【小猫盯人.jpg】
　　01：【有事？】
　　momo：【镜新出了一款皮肤，感觉哥哥穿上会很帅气呢～】
　　01：【说事。】
　　momo：【图片】
　　momo：【图片】
　　momo：【图片】
　　闻末把不会做的题发过去。
　　momo：【小猫笔芯.jpg】
　　·
　　周六一早，闻末背着满满都是复习资料的书包，和苏迟一起出门。
　　图书馆太安静，不适合讲题，会打扰到其他人，正好学校里离图书馆不远，新开了间咖啡厅，闻末和苏迟商量之后，决定去那里复习。
　　走进咖啡馆，闻末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慢慢弯成一道月牙。
　　虽然不懂咖啡，但闻到了好闻馥郁的咖啡香味，在深秋的清晨，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感。像在烧着壁炉的红砖小房子里，躲在厚被子里看雪，床上还放着咖啡和水果松饼的早餐的幸福感觉。
　　“欢迎光临，两位要喝点什么？”老板一边帮他们收拾出桌子，一边问。
　　闻末抢先一步拿出手机，看着苏迟，眼睛弯了下，带点讨好大佬的笑，软言软语地说：”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闻末仰头看着店铺里的菜单，他不常喝咖啡，菜单上写着的浅烘、中烘、深烘...手冲、虹吸...专有名词什么的他看不懂，埃塞俄比亚哥伦比亚卢旺达产区的豆子有什么区别他也不明白。
　　“中杯拿铁。”苏迟淡淡地说。
　　“好。”老板的手指在收银屏幕上戳一戳。
　　闻末咬了下唇，放弃看懂了，准备跟苏迟点一样的：“我也要一杯......”
　　苏迟长睫微掀，偏头看他，声线平静地问：“你喜欢喝拿铁？”
　　闻末抿了下唇，无声眨眨眼睛。
　　他不喜欢喝拿铁，但也不能不点吧。
　　这样不好。
　　苏迟抬眸看了眼菜单，非咖啡类那栏：“给他一杯草莓奶昔。”
　　老板指尖微顿，看了眼闻末，疑惑的眼神看得闻末耳朵一红。
　　他不好意思地往苏迟背后站了站。
　　“嗯…好的。”
　　大概是第一次有男生在他店里点草莓奶昔喝。
　　闻末在咖啡店从清晨呆到下午，连午饭都是在店里吃的，店里除了咖啡，还提供一些简餐。
　　学了六个小时数学，闻末脑子都转不动了。
　　在苏迟第二遍给他讲某道题他还是听不懂时，闻末突然趴在课本上，捂住脑袋：“好痛...”
　　闻末低着头，声音闷闷地说。
　　苏迟蹙眉，倾身靠近，伸出手，刚想试探他额头的温度，闻末突然抬眸。
　　他下巴搁在桌上，粉色的唇瓣微微抿着，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又干净，上目线像一弯月亮，无辜地望着人眨呀眨。
　　“要长出脑子了。”
　　闻末自己都没发觉，对苏迟，他总是喜欢无意识撒娇。
　　温温软软的音色，撒起娇来，可怜兮兮，还有一双上目线，被这样直勾勾盯着，特别招人，也招人心疼。
　　苏迟措不及防敛眸，正好撞进这双眼睛。
　　像被小奶猫拿羽毛轻轻撩了下。
　　苏迟喉结滚了滚，敛下眼，漫不经心转着笔。
　　“别撒娇，坐好。”
　　听起来十分冷淡，不为所动。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坐直，规规矩矩捏着笔尖：“...哦。”
　　他只是怕苏迟嫌他笨不耐烦，或是陪他学了这么久苏迟觉得无聊了，想起网上流行的一个小段子，想哄人开心的嘛。
　　不领情就算了，还被人不轻不重地给教育了一顿。
　　苏迟停顿了下，继续讲，闻末安静地垂着眼睛听，苏迟讲完一遍，抬眸问他：“明白了？”
　　闻末依旧轻轻垂着睫毛，点下头：“听懂了。”
　　“谢谢。”
　　“给你添麻烦了。”
　　很有礼貌。
　　礼貌得甚至有点过了头。
　　苏迟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闻末说不用麻烦他了，下面几道题他自己试试做做看。
　　苏迟听完顿了顿：“好。”
　　闻末看着苏迟起身，拿着喝完的拿铁去前台，像是去点单。
　　闻末抿抿唇，趴在桌上，盯着去年期中考试卷子的最后一道题，看了半天，发现还是做不出来。
　　闻末挫败地轻轻咬了下唇。
　　决心这道题一定不要问苏迟，要自己做出来！
　　闻末正捏着拳头发誓，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闪了闪。
　　是刘浩发给他的。
　　先发了一张手机拍的图片，紧接着问：
　　【末末，书上69页例三你会不会做？】
　　临近考试，刘浩平时上课不太认真，为了不挂科，更要临时抱佛脚。
　　他们微积分课的老师讲课太水，闻末把自己在韩山染课上做的笔记给他复印了一份，可看笔记终究有看不懂的地方，刘浩遍寻列表英豪，发现竟无一个兄弟会做此题。
　　由此可窥见，学渣以类聚，大佬以群分。
　　刘浩没办法，只好来问闻末，虽然也不知道闻末会不会做。
　　这题确实挺难的。
　　闻末咬了下唇，看着刘浩发给他的照片，没有第一时间翻教材，去看书上的解法。而是遮住答案读题干，回想了一下，苏迟好像给他讲过一道类似的。
　　闻末拿了张草稿纸，低头在纸上演算了一遍。
　　苏迟的解法和标准解法不太一样，但更简单，也更直观、利于理解。
　　演算完，闻末看着自己算出的答案，和课本上的一对，发现是一样的。
　　眼睛弯起来，顿时信心百倍。
　　闻末拍了张自己演算的草稿，给刘浩发过去。
　　字迹清秀干净，很好辨认。
　　然后又按着语音条，给刘浩解释了一遍。
　　没过半分钟，刘浩听完，恍然大悟：
　　“卧槽！可以啊！闻哥！”
　　从“末末”到“闻哥”，男孩子的等级和辈分关系变动就是如此不稳定。
　　闻末轻轻压住上翘的嘴角，弯了弯眼睛，有点掩饰不住的小得意。
　　跟苏迟、绯哥比，他是不够聪明。
　　但他也没有那么笨嘛。
　　刚才做前年考试的真题，除了最后一道大题和填空最后一问不会，他还考了85分呢。
　　80分就可以达到优秀线了。
　　闻末持续了小半个月的紧张情绪得到了安抚，突然对马上到来的微积分考试多了一点信心。
　　刘浩夸完闻末，又问了他几题，比刚才那道还要基础，闻末都会做。
　　刘浩忍不住特地打了个微信电话过来夸他：“...红榜老师就是不一样，韩教授的课讲得真这么好！我刚才又回去仔细看了下你写的例三，简直就是天才的解法啊！”
　　刘浩激动得有点太夸张，夸得闻末都不好意思了，而且他本来就受之有愧。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小声说：“...韩老师是讲得很好，不过刚才那题不是韩老师教的，是我室友跟我讲的啦。”
　　“是你那个得国奖的物理系学长？”
　　闻末跟刘浩提过一次。
　　“…不是，是另一个，是我们直系的学长，也是计算机系的。”闻末抿了下唇，小声说，“叫苏迟。”
　　刘浩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苏迟...听起来特别耳熟。
　　“卧槽！不会就是老吴课上念念不忘唯一在他手里拿过满绩的那个吧！”
　　刘浩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特别耳熟了。
　　临近期中考试，因为往年微积分II的挂科率都特别高，所以辅导员特意找了如今大二大三曾经微积分考试成绩在90分以上的学长姐周末来给他们补课，还是要交钱的那种，不过是自愿的。
　　因为有考前突击补课需求的学生人很多，一周末下来，愿意来补课的学长姐们能赚不少。
　　来补课的学长姐上课，上着上着，好像多多少少都会提到这个名字。
　　刘浩不无遗憾地感叹了句：“...不过苏学长本人没来，也是，能拿满绩的学长不愁赚不到这点钱，估计也不喜欢教我们这群笨蛋。”
　　刘浩刚感叹完，就听见电话那头闻末短暂沉默了瞬。
　　“可能...可能是吧。”闻末心虚地咬了下唇。
　　“给你。”
　　刘浩听见闻末的声音跟一道低沉清冽的男声重合到一起。
　　“末末，你跟朋友在一起啊？”
　　“跟...学长。他在给我补习。”闻末看着面前多出来的一盘草莓松饼，捂着听筒，飞快心虚地小声说，“我先挂了。”
　　闻末不知道苏迟刚才就是去点了这个。
　　“给、给我点的？”闻末看他一眼，结结巴巴地问。
　　刚烤好松松软软的舒芙蕾，上面点缀着新鲜大个的草莓和蓬松的奶油，撒上糖粉，漂亮可口得让人食指大动。
　　闻末咽了咽口水。
　　苏迟敛下眼，低头看刚刚困扰了闻末很久的那道压轴题，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漫不经心转着笔，看了两秒，在一旁的草稿纸上写步骤。
　　“写完了叫你。”
　　“吃吧。”
　　把闻末刚才恹恹不理人的“无理取闹”当成下午缺糖心情不好的表现。
　　闻末心虚又理亏，低着头，拿叉子切了块松饼，入口即化，超级好吃。
　　放在大腿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闻末低头看了眼。
　　他小心翼翼地咬着叉子，看了眼苏迟，有点紧张地问：“…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
　　十分钟后，闻讯收拾好课本飞奔而来的刘浩假装在咖啡馆和他“偶遇”。
　　“末末，你也在啊？这么巧！”
　　刘浩自来熟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跟苏迟笑着打招呼，“学长你好，我是闻末的朋友，我叫刘浩。”
　　“真巧？你们也在复习啊。”刘浩拿出课本。
　　题目苏迟已经跟闻末讲完了，开始划知识点和重点。
　　刘浩刚好完美蹭到了满绩大佬的考前复习课。
　　闻末心虚地垂着睫毛，感觉到一道冷淡的目光，不敢乱看。
　　苏迟话很少，知识点深入浅出，重点压得又少又准。
　　——蹭到就是赚到。
　　讲着讲着......
　　旁边一桌复习的情侣鼓起勇气过来：“...学长，你是在讲微积分II吗？我们俩是商院的，我们能听吗？”
　　闻末咬了一口草莓，头低得更深。
　　刘浩热情地让出座，还与有荣焉地帮苏迟推销：“你们运气太好了，这可是五年以来唯一在黑榜微积分II老师专业课上满绩的传奇学长......”
　　然后，人就越来越多，到咖啡馆要打烊的时候，整间咖啡馆都快坐满了。
　　唯一有点良心的是，所有蹭课的人都要请闻末和苏迟吃饭。
　　闻末一连被投喂了好几块小蛋糕。
　　一场考前复习下来，宾主尽欢。
　　咖啡馆打烊，闻末在收拾东西，苏迟背着包在外面等他。
　　路灯下，少年的背影清瘦修长，气质清冽出挑，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优越又出众。
　　两个女生收拾完东西跟他挥挥手，边说再见边忍不住看着他姨母笑，飞快小声调侃：“末末，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她们发现一个规律。
　　别人没听懂的地方，去问苏学长，学长就会冷淡地垂眸看ta一眼，三言两语简明而清晰但就是听不懂让人怀疑自己的智商。
　　闻末问的话......
　　就完全不是同一个效果。
　　所以后来大家都学聪明了。
　　不懂的都撺掇闻末去问。
　　闻末耳根软心又好，总是受不住别人求。
　　一下午光是双标糖就差点把她们嗑死。
　　闻末唇瓣微张，怔怔地眨眨眼睛，还来不及解释，女孩子们就笑着走远了。
　　闻末咬了下唇，揉了揉发热的耳朵，背上包，小跑出去。
　　闻末轻轻拽了下苏迟的衣角，小声说：“...我们回去吧。”
　　月色静谧，晚风轻软，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
　　闻末安静地跟在苏迟身后，低着头，感觉苏迟连影子都比他大一圈，他甚至可以藏在苏迟的影子里。
　　闻末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他。
　　只能看见苏迟的侧脸。
　　棒球帽檐阴影下的下颌线深邃而干净，唇形很薄，喉结明显。
　　闻末咬了下唇，小动物般的直觉告诉他苏迟现在有点不高兴。
　　闻末打量着苏迟的脸色，轻声细语，小心翼翼地问。
　　“苏迟，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闻末站在原地，突然想到刘浩下午开玩笑的话。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鼓起勇气，玩笑似地说出真心话：“...刘浩还说你不喜欢教笨蛋，可你明明很有耐心嘛。”
　　“他没说错。”
　　苏迟淡淡地说。
　　闻末唇瓣微张，慢半拍地“啊”了一声。
　　没想到苏迟会答应得如此直白坦荡。
　　走在他前面的少年突然停下来，转身垂眸，闻末反应不及，直直撞进他眼里。
　　月色静谧，晚风轻软。
　　闻末在苏迟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苏迟垂眸看他，平静专注。
　　“你是我唯一...不讨厌的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今天掉马了吗？——告白
　　闻末怔在原地, 茫然无措，眨眨眼睛。
　　有一瞬间，心空了一下, 甚至好像忘记了呼吸。
　　唯一不讨厌的。
　　不讨厌=喜欢（？）
　　苏迟说...
　　他是，他唯一喜欢的...？
　　闻末闭上眼睛，猛地摇摇脑袋。
　　不对不对, 又不是数学公式，不能这么推的！
　　紧闭的长睫害羞又慌乱地轻眨着, 闻末低头咬唇, 正在苦恼苏迟到底是不是在跟他告白，如果是的话要答应还是拒绝他, 拒绝的话要怎么说出口, 如果不是告白那他现在该怎么回答等一系列问题的时候，闻末听到头顶传来一句轻描淡写的男声, 低沉悦耳。
　　“走了。”
　　苏迟漫不经心地说, 没再看他, 转身离去。
　　闻末站在原地怔了下，抬头, 看见苏迟远去的背影，清瘦颀长，漫不经心地扯着背包肩带, 少年感十足。
　　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就好像...刚才那句话是晚风太喧嚣的错觉。
　　闻末低头, 睫毛乖乖垂着，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对。
　　一定是他误会了。
　　就是。
　　否则怎么会有人连告白都这么冷静？
　　闻末轻轻咬唇, 分不清心口是如释重负还是茫然失落的心情。
　　因为一直低着头, 闻末连迎面疾驰的单车正向他靠近都没注意到。
　　闻末低着头, 眼神没有聚焦, 踩着脚下婆娑的树影，骑着共享单车飞驰而过的陌生人和他近乎擦肩。
　　苏迟没有回头，骨节分明的大掌攥着他的手腕，微一用力，就往他身后带。
　　闻末轻轻揉着额头，撞上苏迟宽阔结实的肩背。
　　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闻末眼圈泛红，委屈地低下头，怔住了。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卫衣外套，宽宽大大的袖口现在却翻上去一截，露出细窄的手腕，手腕被一双大手轻轻松松攥握住，手指修长薄白，骨节分明，而且......
　　闻末顾不上疼，红着脸，轻轻试着往回抽了一下。
　　抽不出来。
　　还很有力气。
　　睫毛尖颤得不行，闻末害羞到指尖都发软，细细地蜷成一团，紧贴他手腕内侧皮肤的手掌温度很热，烫得闻末从指尖到耳朵都泛红了。
　　不是听错了。
　　闻末脑袋晕乎乎的，乖乖由着他牵了一段，走过两旁都栽着桂花树的林荫道，空气里都是甜甜的桂花味道。
　　不断从图书馆和教学楼返回宿舍的单车按着铃声飞驰而过，走完这段黑漆漆的林荫路，就要到宿舍了。
　　“…苏迟。”
　　闻末忍着害羞，拽了下他的衣摆，低低叫了他一声。
　　苏迟淡淡地朝前方看了一眼，快到宿舍楼下，灯火越来越明亮，人也更多了。
　　余光看见闻末深深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苏迟松开手，面色如常。
　　算了。
　　不差这几天。
　　等他考完再说吧。
　　·
　　谢绯知道闻末和苏迟今天一起出去复习了，看见他们一起回来，并不感到意外。
　　但是。
　　谢绯略疑惑地抬了下镜框，平静但锐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苏迟掀了掀眼皮，上目线平平静静的，神色如常，闻末脸却全红了。
　　连露在领口外的一截皮肤也泛着淡淡的绯红色。
　　“最近几天降温，末末你是不是生病了？”谢绯关切地问。
　　他这话一说出口，宿舍里剩下三个人全都来看他，包括被微积分折磨得浑身散发地狱气质的顾则。
　　闻末感觉到苏迟平淡的目光，停在他的锁骨和脖颈，本就害羞到泛红的皮肤一阵阵发烫，闻末几乎是躲着他们似地摇头小声说没有：“...没有，我、我就是有点累了，洗澡先睡了。”
　　洗澡的时候，闻末低着头，看见手腕内侧有一点印子。
　　是他想把手抽出来的时候，苏迟用力过度留下的指痕。
　　闻末红着脸把长袖睡衣的袖子放下来，拉一拉，盖住。
　　因为脑子里一团乱麻，闻末洗完澡，一回宿舍，就借口困了爬上床。
　　闻末躺在床上，拉高被子盖住自己发烫的脑袋。
　　他不想想苏迟的，怕想了睡不着，晚上要失眠了。
　　可有人帮他想。
　　闻末手机屏幕闪了闪。
　　是刘浩。
　　他下午蹭了一节学神划的考前重点，回去把去年的真题试卷做了，发现自己居然及格了！
　　兴奋得不行。
　　问闻末明天还有没有划程序设计这门课重点的车。
　　刘浩：【末末你帮我问问带佬，我明天还能来蹭课吗？我请客！】
　　闻末想起苏迟晚上的话，轻轻咬了下唇。
　　闻末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这是帮朋友的忙，受人之托...闻末鼓起勇气，拍了拍他。
　　苏迟正在打游戏，弹出几则消息提醒。
　　是闻末发给他的。
　　苏迟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有点意外。
　　苏迟点开微信。
　　闻末把刚才跟刘浩的聊天记录截图发过来。
　　momo：【所以...我们明天还去咖啡馆吗？】
　　苏迟低头，飞快打字回复。
　　打完又切回游戏里。
　　闻末掀起一点床帘往下偷瞄，发现苏迟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游戏页面。
　　闻末咬了下唇，躺回被子里，才看点开看。
　　01：【随你。】
　　苏迟很小就对自己的性格认知清晰，他讨厌麻烦，个性冷淡，这些他也从来懒得遮掩。
　　01：【不过除了对你，就算是对你的朋友我的耐心也有限。抱歉。】
　　闻末翻了个面，埋进枕头里，无声变熟了。
　　闻末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连七七也怕他了。
　　他今天下午才第一次有机会感觉到。
　　其他人表示听不懂的时候，苏迟是真的无所谓，不想讲，很冷淡，看起来真的很凶。
　　这点事先说清楚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刘浩接受不了，大家反而闹得不愉快。
　　闻末委婉地把苏迟晚上的话转述给刘浩听了。
　　刘浩家里是做生意的，情商挺高，听话听音，不是不明白。
　　刘浩还反过来安慰闻末，怕他夹在室友和朋友间难做。
　　刘浩：【...大佬和我们的确没什么共同语言，可以理解。】
　　就像大佬看一眼就会做的题，拆开揉碎了跟他讲三遍他也还是半知半解，他都嫌自己笨了。
　　刘浩又想起，闻末的处境。
　　跟两个国奖室友住一起，闻末的心理压力一定比他还大！
　　说不定私下跟闻末辅导的时候，因为没有外人在场，比教他们还凶！
　　闻末听完刘浩的宽慰，心虚地咬了下唇，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想为苏迟辩解一下。
　　momo：【他对我脾气挺好的。】
　　momo：【虽然不喜欢笨蛋，但他、他说他不讨厌我。】
　　momo：【你不要担心我啦。他私下一点都不凶的。】
　　刘浩看着闻末的回答沉默了下。
　　突然觉得程序设计他自己看看也能过。
　　刘浩：【哈哈，那就好。】
　　刘浩：【明天我就不去了。】
　　快考试了，得给自己积点德。
　　不当电灯泡。
　　·
　　次日是周日，熟悉的场景，依旧是咖啡厅。
　　但闻末却不太敢问他题。
　　苏迟靠过来，只是看题目，闻末低头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冰奶昔降温。
　　呼吸都是苏迟身上清淡好闻的洗衣皂角的味道。
　　闻末轻轻垂着睫毛，第六次讲到一半走神的时候，闻末下意识捂住脑袋。
　　唔。
　　又被敲了。
　　“…对不起。”闻末眨眨眼睛，小声道歉，“我这次一定认真听！”
　　苏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痒。
　　又觉得昨晚忍住了做得对。
　　苏迟又给他讲了遍，讲完漫不经心转着笔，让他去做真题。
　　闻末要做题，苏迟没事做，打开王者，登的是【Binary】的号。
　　郭言正复习专业课到一半，生无可恋，打开游戏准备玩一盘解解压，就看见苏迟在线，果断拉他进房间，等匹配的时候，用游戏内置的聊天功能戳他。
　　再输就卸载：还记得你有这个号呢。
　　郭言有些阴阳怪气地调侃说。
　　自从上次之后，郭言还以为苏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陪老板了，以为他会多玩这个号一些，没想到，没过两天，又是每次上线都找不到苏迟的人。
　　再输就卸载：今天不用陪老板？
　　苏迟不动声色地抬眸，余光看了眼乖乖低头写卷子的闻末，握着笔的手指从白色卫衣的袖口里钻出来，拿起桌上的美式咖啡喝了一口，低头打字。
　　Binary：正在陪。
　　再输就卸载：？
　　郭言发完问号，搓搓手，有些隐隐的兴奋。
　　他一直很好奇苏迟那位“拿皮肤抵债”还“哥哥很多”的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好几次有意无意地点苏迟让他牵个线，大家一起玩。
　　“我好歹也是校队的，小国标也好几个，陪玩也够格了吧。”
　　郭言正准备让苏迟喊他老板上号，字还没打完......
　　Binary：在陪老板写作业。
　　再输就卸载：？？？
　　郭言更震惊了，觉得苏迟是不是真的缺钱了，除了陪玩怎么还进一步拓展了家教的业务，以及......
　　再输就卸载：冒昧地问一句，你老板成年了吗？
　　Binary：18。
　　再输就卸载：这次又用什么抵债？新皮肤？
　　苏迟看了眼桌上的冰美式。
　　Binary：咖啡。
　　再输就卸载：......
　　匹配到了，郭言想问的话还没问完，抓心挠肝，看苏迟选英雄。
　　再输就卸载：真不玩李白了？
　　Binary：嗯。
　　进入游戏页面，郭言看着自家打野【镜】跑动起来飘逸好看的身姿，不是原皮。
　　再输就卸载：新皮肤？
　　以前没见过。
　　Binary：嗯。
　　再输就卸载：帅。
　　苏迟漫不经心，低头打字。
　　Binary：老板送的。
　　再输就卸载：......
　　郭言又不傻，大概知道苏迟说的老板不是真的老板了，更像是某种昵称，还挺有情趣。
　　郭言问不出来，更抓心挠肝了。
　　迫不及待想知道老板究竟是谁。
　　但他想从苏迟嘴里套话成功的可能性为0，除非苏迟自己愿意说，郭言只好曲线救国，打到最后，这把赢了，赢得还挺曲折酣畅，逆风翻盘，趁苏迟心情好，问他。
　　再输就卸载：下次带老板一起玩？
　　Binary：再说。
　　再输就卸载：...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Binary：老板考完，请示一下。
　　Binary：下了。
　　·
　　苏迟最近更喜欢玩他【嗯好】那个小号。
　　苏迟上线，照例点开好友列表看了一眼。
　　画着一颗粉色爱心的ID【哥哥别凶我】，状态是离线。
　　【41岁孤傲总裁】在线。
　　排位，程咬金，开局3分钟。
　　·
　　学科间特性不一样，路况专业是戏剧文学，期中考核大多不是考试，而是交论文打分的形式，考试周前两周是他最忙的时候，ddl赶了一个又一个，明天周一正式开始期中考试周，他的ddl都做完了，反而是朋友圈列表里最闲的一个。
　　路况闲得无聊，就玩游戏。
　　排位连着匹到两把傻呗队友，把他气得想戒网，正准备退出游戏的时候，发现学弟姜莱正好上了线。
　　路况试探着邀了下姜莱，没想到成功了。
　　路况选完英雄，开玩笑地问他：“我列表计算机系的人都快忙死了，你怎么还有时间打游戏？不用复习？”
　　姜莱声音清润，他拆了块薄荷糖吃：“我复习完了。”
　　“这么厉害？考试都有把握？”
　　姜莱谦虚地说：“刚做了套去年期中的真题模拟。”
　　“然后呢？”
　　“95，剩下5分，听天由命，也不是我一天能努力得来的是吧。”
　　姜莱幽默又乐观地道。
　　路况默默酸了下，从小就羡慕数理好的人，不无真心地夸奖：“真厉害。”
　　“一般啦。”姜莱谦虚道，突然又想起什么来，音调变得高了些，显得很兴奋的样子，“去年有个满绩的学长，那才叫厉害。”
　　他翻了下去年期末的真题卷子。
　　好家伙，压根不会做。
　　因为太好奇这么厉害的学长长什么样，姜莱还打听了大二计算机系的课表，去数据结构课上看过一眼。
　　又高又帅。
　　路况听见平常情商挺高挺稳重一小孩儿在语音里像个迷弟，逢人安利自己爱豆很狂热的那种。
　　路况忍不住调侃了他几句，不经意听见姜莱说漏嘴，提了一句那人的名字，路况顿了下，挑眉问：“你说那学长叫什么？”
　　“苏学长吗？苏迟。”姜莱还去看了苏学长国奖答辩的现场，别人答辩还有志愿服务担任的学生工作等等，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只有苏迟，ppt的风格都冷淡简明，学分绩满绩摆上去，各种学科竞赛奖项和发表论文一串罗列下来，含金量高得他造谣都不敢这么造。
　　姜莱第一次知道，不全面发展也能行。
　　不过只有大佬敢这么试。
　　路况忍不住笑了下，感叹世界也太小了。
　　“苏迟，我朋友他室友啊。”
　　路况随口一说，没想到，姜莱安静了下，然后音色顿时变了，变得认认真真的。
　　路况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连坐姿都工工整整规规矩矩的。
　　“路学长，你有苏学长他的联系方式吗？”姜莱声音有点隐隐的紧张，“你能推给我吗？”
　　路况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嘴快。
　　“…我其实跟他也不算熟，就一起打过一次游戏。”
　　“什么游戏？王者吗？”
　　没想到，姜莱更兴奋了。
　　“学长他居然也会玩游戏啊！”
　　姜莱跟许多普通人一样，都有点刻板印象，还以为学神都是整天阳春白雪泡在图书馆不问世事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呢。
　　“学长喜欢玩什么位置？厉害吗？”不厉害的话，他可以当陪玩，免费的，随叫随到！
　　“稍等，我问下他行不行哈。”
　　路况理智上线，保守地说。
　　苏迟跟他也不熟，性格挺高冷的，就算有苏迟的联系方式，路况也不敢不经同意随便推给旁人。
　　路况趁打完一局，打开微信，好友列表翻到“s”开头，看着那个冷淡的黑色头像，戳进去。
　　路况：【哈喽，我有个认识的校队的学弟，好像很崇拜你，想要你的微信，他王者打得也很不错，李白玩得贼好，有机会一起打游戏吗？】
　　路况觉得自己这样切入很不错。
　　男孩子一起玩，玩两局就熟了，熟了再加联系方式，再正常不过。
　　路况发完，又打了一局，过了会儿，点开微信，看到苏迟的回复。
　　苏迟：【闻末复习把王者卸了，我最近不常玩。】
　　路况沉默地看了会儿苏迟这个前后因果联系若有若无的回答，关于闻末呆在男寝真的安全吗的担心更加强烈了。
　　没办法，路况只好截了个图，把聊天记录原封不动地给姜莱看。
　　路况安慰他。
　　路况“别灰心，这次不行下次，等闻末考完我攒个局，总有机会一起玩的。”
　　“没关系。”姜莱听起来挺平静的，看了会儿聊天记录，过了半分钟，姜莱又问他。
　　“学长，你能把闻末的微信推给我吗？”
　　·
　　路况跟苏迟不熟，但跟闻末很熟，而且他知道末末人超级好，这种小事肯定说一句就帮了。
　　路况跟闻末说了声，就把闻末的微信名片推给了姜莱。
　　闻末加上姜莱，聊了两句，姜莱开朗幽默，人很好，而且路况说他玩游戏也很厉害，闻末隐隐约约又看见了一条可以把他带飞的大腿，而且姜莱还跟他同系，只不过因为计算机系是个大系，二人不是一个班的，才不认识，因为上述原因聊得很开心，在姜莱不经意提起：“闻末，你是不是也今天考完啊？”的时候，闻末一点戒心都没有地点点头。
　　“对啊。考完这门英语，就解放啦！”
　　“那考完有机会一起打游戏。”
　　“好啊好啊！”
　　考试周的天气和人的心情一样，阴雨绵绵了一整个星期，终于到周日，最后一天，从英语考场走出来，天空开始放晴。
　　晚上回到宿舍，闻末把王者荣耀又下载回来了。
　　看着久违了的熟悉页面，闻末无比想念！
　　因为考试周太忙，闻末都没什么机会跟苏迟讲话，在现实里会不好意思，在网络里似乎胆子就会变大一些。
　　momo：【我本是家世显赫的公主，却被诡异多端的贼人所害，家人弃我，师门逐我，甚至断我灵脉，重来一世，我一定要来一把王者荣耀。】
　　momo：【野王哥哥排位dd，速来！】
　　闻末盘腿坐在床上，偷偷掀开床帘往对桌看了一眼，不知道苏迟有没有看见他发的邀请。
　　手机屏幕亮了下。
　　闻末低头点开。
　　01：【嗯。】
　　苏迟语气依旧冷冷淡淡的。
　　都不接他的梗。
　　闻末抿了下唇，把路况拉进房间，路况又拉了一个陌生ID进来，大概是姜莱的小号，ID叫【拐个瑶当野王。】
　　已经有四个人了。
　　苏迟干脆把郭言的小号也拉进房间。
　　郭言莫名奇妙被苏迟拉进了一个车队。
　　看见【哥哥别凶我】和【嗯好】摆在一起。
　　恋人关系进房间会有爱心闪烁的特效。
　　“操！”
　　郭言低咒一声。
　　“看你小子脱单比杀了我还难受！！！”
　　苏迟没戴耳机，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郭言的声音外放出来，闻末耳朵发热，想装听不到都不行。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感觉那人说的应该只能是他和苏迟。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
　　超级小声自言自语了下说不是。
　　闻末偷偷往床下看。
　　苏迟漫不经心地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没承认，也没反驳郭言。
　　搞得郭言都有点心虚。
　　文字问他是不是他老板，另外两个人是谁。
　　苏迟语音转文字。
　　闻末咬了下唇，听见苏迟淡淡地“嗯”了声，音色漫不经心的。
　　“是他朋友，我不熟。”
　　苏迟不熟的话音刚落，闻末就听见他的听筒传来一道少年感十足，清润开朗的声音。
　　“哈喽。”
　　正好他们匹配到了，开始选英雄。
　　低端局，最容易缺打野和对抗路。
　　路况万年不变玩程咬金。
　　郭言都行，让他们先选。
　　苏迟本来想选【李白】，发现【李白】的头像一暗。
　　竟然被人选了。
　　苏迟因此多看了【拐个瑶当野王】这个ID。
　　闻末听见姜莱开了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学长，我是不是抢了你的位置啊，要不你来玩李白？我玩别的也可以。”
　　人家开语音说了这么一大段，且都是朋友的朋友，完全不回复也不合适。
　　苏迟低头打字。
　　嗯好：【不用。我走中路。】
　　苏迟很少玩中路，他玩辅助就可以跟着他了。
　　闻末掀开床帘，露出脑袋，小声问他：“我玩什么呀？”
　　闻末在问他想要什么英雄做辅助。
　　苏迟转着椅子转过身，漫不经心抬头。
　　闻末都快忘记他发给苏迟邀请他玩游戏的梗了。
　　“你玩瑶吧。”苏迟掀眸看他，幽深的眼底有一点玩味。
　　咬字很低很撩。
　　“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今天掉马了吗？——苏迟知道了。
　　“哦, 好。”闻末乖乖点头，不动声色关上床帘。
　　虽然【瑶】这个英雄也常被人叫成瑶瑶公主，但是闻末知道, 苏迟跟他说的不是这个。
　　闻末倒在枕头上，无声咕蛹了两下，软软的脸颊微微泛红, 不知是被闷到还是害羞的。
　　他以后再也不乱玩梗了！
　　闻末咬唇坐起来，头发都被他咕蛹乱了, 闻末理理刘海, 拍拍脸颊清醒过来。
　　选定了【瑶】做英雄。
　　闻末选好后，进入游戏前的加载页面, 这个时候, 才能看见对方选择的英雄阵容。
　　闻末玩的英雄在团队里相当于辅助位，作为辅助, 闻末更关心的自然也是对面的辅助是谁,
　　闻末在新手局里常见到的辅助就那么几位, 都很眼熟，蔡文姬、庄周、瑶.......
　　闻末把对方五个英雄都看了一遍, 茫然地咬咬唇，没看见一个眼熟的朋友。
　　游戏页面加载出来。
　　闻末跟着苏迟，听见有人开了麦, 手机听筒微微震动。
　　姜莱的声音有些失真, 尾音上挑，带点幽默调侃的意味, 开玩笑道：“对面兰陵王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啊。”
　　“确实, 一看就不是。”
　　“小心点, 待会儿找你去了。”
　　熟人局, 队内开麦很方便，两道附和姜莱的声音，路况的声音闻末听出来了，另一道爽朗带笑的男声，有些陌生，应该是苏迟的朋友。
　　他们接话接得很自然，闻末却听不大懂。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语气轻快：“...不像本地人是什么意思啊？”
　　闻末没开麦，苏迟就坐他对面。
　　苏迟反应了半秒，听出闻末是在问他。
　　“不像新手村的人。”苏迟边清兵，边漫不经心简略解释道。
　　闻末点点头，懂了。
　　就是太厉害了的意思。
　　很少有人会在低端局用【兰陵王】这个英雄打辅助，这个英雄有一种反野流辅助的打法，能潜入对手野区，这样一来，己方打野就会很危险。
　　开局过了一会儿，闻末看见手机屏幕上划过一句提示【敌方已到4级】。
　　他们是五排，除了闻末一个真·青铜和路况水平一般，剩下三个大佬全是小号。匹配到的对面也是五排，水平也都不低。
　　薄窄眼皮微掀，苏迟看了眼左上小地图，一直隐身的【兰陵王】头像短暂出现了一瞬，果然去找自家打野了。
　　“别跟着我。”苏迟边走位避开对方中单的二技能，边冷静地指挥闻末，“去帮李白守野。”
　　“哦，好！”闻末怔了下，很快点点头，看了眼左上角小地图，往【李白】的方向跑。
　　闻末正好赶到，非常及时，上了【李白】的头，手机屏幕上一阵五光十色的炫酷特效，对面打野和【兰陵王】的头像一起灰掉。
　　闻末点开战绩表，【李白】拿了两个人头，2-0-0，他蹭了两个助攻，0-0-2.
　　苏迟之前点开小地图替闻末标记了位置，系统会自动提示给己方所有队友，姜莱也看得到。
　　“谢了啊学长。”
　　闻末从苏迟外放的听筒里听到，姜莱点开麦，轻笑着道了句谢。
　　就有一点奇怪，闻末还以为是自己关了听筒，调大音量也没收到。
　　王者荣耀支持对局中一对一发语音，不一定每个队友都能收到。
　　细绒绒的眉毛疑惑地轻蹙起来，但战场厮杀激烈，闻末很快就忘记了这个小插曲。
　　因为【李白】拿了对面first blood，对方打野记了仇，在全部麦里放狠话。
　　：团战可以输，李白今天必须死。
　　闻末自己也被对手这样“盯上过”，知道死了会很丢人，于是一步也不敢离开李白，没再回中路，跟姜莱跟得很紧。
　　开局不到十分钟，郭言在发育路推塔，姜莱作为打野，跑过去帮忙抓人，结果意外引发了团战。
　　虽然游戏也打了半个多月，但每次开团起来，手机屏幕上五光十色的技能特效和皮肤效果叠加起来还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闻末上了李白的头，闻末看不清，只能看见自己的【瑶】跟着【李白】一个位移跑到了塔里，长睫轻眨，闻末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李白又一个位移跑出去，但【瑶】却被打掉了，留在塔里，被打了一下。
　　[全部]拐个瑶当野王（李白）：瑶瑶公主，你死了？！
　　姜莱发的是全部麦，所有队友都能看到。
　　姜莱【李白】玩得挺秀，屏幕上不断传来“击杀”敌方的系统通知，【瑶】被杀的消息淹没其中。
　　苏迟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抬头看躲在床帘里的某人：“谁杀的？”
　　愧疚的小脑袋钻出来，闻末半跪在床上，捂住脸，觉得好丢人。
　　深深低着头，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塔。”
　　嘤。
　　他竟然被敌方防御塔打死了啊！
　　闻末觉得很对不起队友，点了下屏幕右上角，队友的屏幕上都能收到【瑶】发的【我的我的】。
　　郭言游戏打得多，遇到过比这更坑的，路况跟闻末关系好，脾气也好，玩游戏就是为了娱乐，何况队友还很有礼貌，因此都没生气。
　　几十秒过去，闻末复活，站在泉水里，看着眼前三条路，闻末咬唇犹豫了下，本想去找苏迟，结果左上角的小地图上，【兰陵王】的头像又冒出来，闻末顿时跑去帮自家打野。
　　游戏打到后来，开团的频次更高，动不动小地图上就是一堆头像叠在一起，不分敌我。
　　[全部]拐个瑶当野王（李白）：瑶瑶公主，你跟紧一点。
　　开团前，姜莱还特意提醒他。
　　闻末有被敌方防御塔打死的黑历史在前，红着脸点点头，来不及打字，点开麦，小声回了句好。
　　姜莱加上闻末微信不足一星期，偶尔聊天也都是用文字和表情包，这还是姜莱第一次听到闻末的声音。
　　如果不是路况告诉他，闻末是苏迟的室友，姜莱看见闻末的微信头像和ID，第一反应还以为他是个女孩子。
　　现在听到闻末的声音，他也愣了一秒。
　　很乖很软。
　　如果他不认识闻末，是他匹配到的瑶妹，就算坑了点，这么听话他也不会生气的。
　　姜莱面无表情地抿了下唇。
　　开团，闻末又被己方【李白】一个位移带进了塔里，【李白】放完技能，又一个位移跑出去，闻末再次被打下来，又被塔打了一下，不过这次闻末反应快，学聪明了，很快跑出来，躲在安全的地方，按【恢复】键回了点血，清兵又回了点，然后跑回去继续跟打野。
　　闻末刚开始玩【瑶】的时候，经常不小心把苏迟坑了。
　　虽然苏迟不生气，可他心里过意不去，不想再坑他，于是私下里偷偷看了好多游戏博主教人玩【瑶】的视频。
　　知道【瑶】作为辅助，有时要先进塔挡在前面帮己方输出抗伤害，还有帮队友骗对方大招类的小技巧，这样他自己就会掉血，像是某种交换，开团的时候，输出较弱的辅助就是躲在后面受队友们保护的那个。
　　先前帮【李白】抗了几次伤害，闻末的血量本就不多，【恢复】键还有大几十秒的缓冲，远水救不了近火，眼看着两个敌方英雄朝他的方向跑过来，敌方两个英雄血量也不多，但闻末不敢停下来放技能，怕给对面送了人头，下意识就往【李白】身边跑。
　　没想到他往【李白】身边跑，【李白】也转身跑，眼看着和敌方英雄距离过近又没闪现了，闻末算了算，大概是要死了，决定和对手同归于尽，三个技能键，哪里亮点哪里，就算不能和对手同归于尽，也要尽量多造成一点伤害，方便队友来收割人头。
　　闻末放完技能就死了，可惜就差一点，敌方两个英雄丝血，他的屏幕暗下来，【瑶】摇摇欲坠倒在地上，【瑶】一倒，闻末看见敌方两个英雄也倒了，被返回来的【李白】收割掉。
　　闻末点开战绩表。
　　【李白】人头数又+2，排第一。
　　看起来很c，很好看。
　　[全部]拐个瑶当野王（李白）：瑶瑶公主又死了？
　　[全部]拐个瑶当野王（李白）：对不起，没技能了刚才。
　　姜莱在全部麦里跟他道歉，闻末当然要回答，只能连连说“没关系”“是我跑太慢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细绒绒的眉毛略疑惑地皱了皱。
　　他不知道【李白】的技能冷却时间那么长。
　　他之前一直跟着姜莱，距姜莱上次放技能好像已经过去二十几秒了。
　　等复活的时间很漫长还很无聊，闻末只能看着队友们4v5，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感觉自己好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看着着急。
　　闻末点开战绩表。
　　他和姜莱刚好一上一下地排在一起。
　　三个数值。
　　第一个是击杀数。
　　第二个是死亡次数。
　　第三个是助攻数。
　　闻末玩的是辅助，主要看第三个助攻。
　　他死了三次，一个人也没杀掉。
　　【李白】很c，人头数超过两位数，分开看还没什么，摆在一起看，闻末就觉得他玩得好差劲。
　　闻末失落又自责地轻轻垂着睫毛。
　　战场厮杀激烈，瞬息万变，除了等复活的时间，几乎没人有时间去关注队友具体怎么死的，以及对手是怎么杀人的，只能根据系统提示判断，比如郭言，他就只能看见系统不断提示【李白】一杀、二杀、三杀，杀的数量和苏迟都不相上下，点开战绩表看了眼，11-0，郭言朗声笑了下，跟苏迟开麦说：“李白玩得不错，这局可以躺了。”
　　苏迟看了眼左上角，小地图旁自家【瑶】的头像终于亮起。
　　漫不经心地“嗯”了句，淡声附和：“还行。”
　　闻末竖起耳朵听着，咬了下唇，还没等他跑过去，敌方见回天无力，就自动投降了。
　　一局打完，评分出来，其实闻末的评分也不算低，但因为其他几个都太厉害，他就垫了底。
　　MVP是【李白】，苏迟是【金牌法师】，郭言得了【银牌射手】。
　　“小姜，大号加个游戏好友呗，有机会一起玩。”
　　打完一局，郭言主动提起，笑着报了自己的大号ID。
　　“好啊郭哥。”姜莱开朗地说，“发过去了。”
　　闻末退出房间，发现他的好友申请也多了两条。
　　一条是郭言给他发的，还有一条是姜莱给他发的。
　　“闻末我加你了，通过一下，还有学长。”姜莱自然而然地继续道，“再来一局吗？刚才那把质量好高，打得好爽。”
　　都是刚刚结束考试周的人，没什么事情做，急需放松身心，自然没人有异议，不然还会很扫大家的兴。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刚才退出房间了，现在需要重新加进去。
　　姜莱新开了个房间，苏迟、郭言、路况一个一个拉进来，四等一。
　　闻末还没进。
　　突然眼前闪了下，第二位和第五位的头像同时闪烁出两颗爱心。
　　郭言沉默了瞬，默默被绑了恋人的俩人秀一脸。
　　苏迟把闻末拉进房间。
　　嗯好：【齐了，开吧。】
　　·
　　又到选英雄，以免选到重复的，熟人局，开麦沟通很方便。
　　“我还是玩程咬金啊，只会玩这个。”路况笑着说。
　　郭言：“我不挑，你们先选，留一个给我。”
　　苏迟头也不抬看着列表英雄，没开麦：“公主，这盘想玩什么？”
　　苏迟觉得闻末这把应该不想再玩【瑶】了。
　　闻末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被苏迟调侃地脸微微发红，咬了下唇，点开麦轻声问：“我想玩发育路可以吗？”
　　他想杀人，但他不想走中路。
　　上把郭言走的发育路，他笑了笑：“行啊，我都行，随便。”
　　苏迟拆了一颗薄荷糖含着，慢条斯理地点开辅助型英雄选。
　　还没选好。
　　闻末看见【缺少中路】的小字消失了。
　　姜莱选定了【嬴政】，是个法师：“上把我玩李白，这把学长你打吧，我想见识一下国服大佬和我的鸿沟。”
　　苏迟还没说话，郭言没心没肺地笑了下，开麦抢白：“行，那我给你俩打辅助。”
　　闻末默默选好了英雄。
　　【鲁班七号】。
　　鲁班是他玩得最好的射手了。
　　新手局常见的射手有鲁班七号、后羿、孙尚香，偶尔也有百里守约。
　　但闻末很少对上百里守约，所以还不能深刻体会到这个英雄的技能效果。
　　直到这一局。
　　加载页面，能看见对方射手是【百里守约】，不是原皮，氪金等级还挺高，有一定可能是大佬开的小号。
　　结果，果然是。
　　闻末从没见过哪个英雄的攻击范围这么远，苟在塔里都会死掉。
　　【百里守约】的二技能能打得很远，瞄得准的很少，但很厉害。
　　闻末只看到自己的小鲁班身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黄色光束，还来不及躲，下一秒就被打到，打一次掉一段血，想回去吃血包又被躲在野区的【百里守约】瞄到。
　　闻末看着手机屏幕上的first blood，是他送的。
　　闻末埋在枕头里无能呜嘤。
　　太丢人了。
　　大概是，苏迟也没想到，闻末居然会死得这么快。
　　闻末呜嘤完，拿起手机一看，复活时间还没结束，但对方百里守约的头像灰掉了。
　　点开战绩表，己方【李白】1-0，开局才两分钟，是己方唯一一个正战绩。
　　是苏迟替他报的仇。
　　闻末咬了下唇，还是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实在是好菜qaq，呜呜，他也想变厉害，也想不坑队友啊。
　　没办法，谁让他匹配到的全是开小号的大佬呢，全场只有他一个真·青铜。
　　闻末咬了下唇，掀开床帘，刚想感谢一下苏迟。
　　但是...想到上周末发生的事，又有点不好意思。
　　打字还好，让他当着苏迟的面跟他说“野王哥哥好帅”“野王哥哥帮我报仇了”“野王哥哥好厉害”什么的......
　　闻末红了下耳朵。
　　说不出来。
　　闻末唇瓣微张，还没来得及开口。
　　“学长走位也太丝滑了吧，刚才那波走位就够我再学两年。”
　　姜莱拉了镜头，把刚才苏迟那波操作复述了一遍，特别细节，比他批发不要钱式的“野王哥哥好厉害”“野王哥哥太帅了”听起来真诚多了。
　　“不是吧？！这都能躲掉！”
　　“这技能放得也太好了！”
　　“丝血反杀！芜湖，迟哥刚才那两下太酷了！”
　　......
　　姜莱话并不多也不密，只有在每次苏迟操作起来的时候才会特别及时地夸上几句，少年感十足的声音听上去热情又真挚，而且，很难有大腿顶得住这么细节的夸奖。
　　姜莱有几句是发在全部麦里的，队友们都能听到，还是本身游戏水平很高的人的夸奖，郭言代入一下，听得都爽了，开一对一的麦调侃苏迟：“又多了个迷弟，可以啊你。”
　　苏迟淡淡地回了他一句：“好好打你的辅助。”
　　小地图右下角小鲁班快被百里守约瞄死了。
　　郭言撇了下嘴，一边放技能给闻末回血，一边吐槽他：“人家夸这么多，你回人家一句，装什么高冷，心里快爽死了吧。”
　　反正他听着都爽了。
　　姜莱还夸苏迟的操作特别像他喜欢的一个游戏主播。
　　“Late，迟哥你听过吗？他最近直播也特别喜欢玩李白，哥你玩得比他还秀！”
　　闻末听到这个和他有一些孽缘的网名，一怔，对面【百里守约】二技能放过来。
　　他又死了。
　　闻末：qaq
　　不知道是更讨厌【百里守约】一点还是更讨厌【Late】一点。
　　听别人提起自己的马甲ID，苏迟面无表情，平淡地说了句“谢谢”。
　　闻末看见手机屏幕左下角多了行小字。
　　[全部]嗯好（李白）：谢谢。
　　是语音转文字。
　　因为对面射手太厉害，而他太菜，导致他守的塔被推掉了，前半程他们打得很吃力，虽然最后逆风翻盘，但还是赢得十分曲折。
　　结算评分的页面，【嬴政】旁有三个点赞，【李白】有四个，闻末按照习惯，每个队友都点了下，轮到他自己。
　　闻末咬了下唇。
　　发现8.0的评分旁的大拇指符号多出一个小小的“1”。
　　他上一局玩【瑶】也玩得不好，苏迟也给他点了。
　　…就是顺手吧。
　　又玩了几盘，玩到最后路况先撤了。
　　游戏果然是男生间增进友谊最快的方式之一。
　　撤之前路况在全部麦里邀请他们：“我下周末过生日，有时间都来玩。周六KTV，周末剧本杀，我请客啊！”
　　路况是很爱热闹的性格，人越多越好，剧本杀约的也是十人以上的机制阵营本。
　　刚考完期中，大家都还比较闲。
　　姜莱第一个应好：“学长放心，我肯定到！”
　　郭言：“请客是吧，时间地点发我。小路想要什么礼物？皮肤？我看看程咬金的皮肤有什么好看的......”
　　“迟哥来吗？跟迟哥玩剧本杀，我怀疑我的智商会被碾压，按在地上摩擦......”姜莱半开玩笑道。
　　郭言捏着嗓子玩梗：“早知道苏迟来，我就不来了。”
　　姜莱和郭言一唱一和的，替路况把话都说完了，他都没机会开口。
　　“末末呢？”路况默默划掉两个名额，问他。
　　闻末跟路况在这里最熟，他下周末暂时没有什么拍摄的工作，不去也不太合适。
　　“好，我会用心给学长挑礼物的！”
　　“人来就行了。”路况笑笑，压低声音，“我喜欢香水。”
　　闻末乖乖点头，点开购物软件就开始搜：“我记住了。”
　　路况把苏迟放在最后，闻末要是不来他就没必要问了。
　　苏迟含着薄荷糖，漫不经心“嗯”了声。
　　打开购物软件，直接下单了最贵的，效率很高。
　　路况下线了，闻末也不想玩了。
　　房间解散，郭言问他：“上大号？”
　　“行。拉我。”
　　因为懒得再找别人，郭言把姜莱也拉进房间来了，对这个技术好嘴还甜的小学弟印象不错。
　　闻末躺在床上，突然听见苏迟手机的听筒外放，传出清润好听又熟悉的少年音。
　　“迟哥我给你打辅助吧？你想要什么。”
　　苏迟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谁玩辅助对他来说并没多少差别。
　　“随你。”苏迟冷淡但礼貌地说。
　　“瑶好不好？我玩得不好，想练练。”
　　“行。”
　　闻末捂着枕头翻了个身，虽然没参与，但好像也打了一场排位，还是高端局，听到有人现场给他转播苏迟很秀很帅很c的操作。
　　闻末故意弄出一些声响。
　　苏迟转着电竞椅转过来，抬头。
　　从床帘的缝隙里看见闻末委委屈屈的小脑袋。
　　“…我要睡觉了。”
　　闻末闷闷地小声说。
　　苏迟抿唇，反应了两秒。
　　“我带耳机？”
　　苏迟真的把蓝牙耳机拿出来带上了。
　　虽然不知道闻末为什么这么早睡觉但是，苏迟边低头操作手机走位边站起来把灯关了。
　　“晚安。”
　　苏迟淡淡地说。
　　·
　　周二。
　　因为上上周要为考试周复习，上周正好要考试，下周又要参加路况的生日，可能没时间出去拍摄，幸好最近并没有什么工作安排，闻末跟经纪人报备过后，吴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找时间更新一下动态，发点日常或者拍张自拍又或者录个短视频发到账号上去，跟粉丝们互动一下。
　　闻末想了想，小声问她：“直播唱歌可以吗？”
　　“行。记得先练练，歌选好了跟我说一声。”
　　闻末选了一首恋爱番的主题曲，中文翻唱版，很火的小甜歌。
　　因为人说话的声音和唱歌不太一样，所以闻末打算这次用原音唱，就不开变声器了。
　　闻末先了解好了室友们的课表，知道周二下午，顾则篮球校队训练，谢绯和苏迟都有专业课，不会回来，选好了直播时间，闻末就把预约好的直播间链接发到了个人主页上。
　　周二下午3点，直播开始，闻末简单打了个光，画了眼妆，换上新买的小裙子，还戴了可爱的兔耳朵头套，选了虚拟的直播背景。
　　上播。
　　“唱歌之前，先聊聊天吧。”闻末先开了变声器，跟大家分享最近这段时间的日常。
　　“…微积分好难。”
　　“...考试周好痛苦。”
　　总之都是人类很能共情的话语。
　　喜欢【momo酱】的粉丝会刷礼物，闻末一一念着id甜甜软软地道谢。
　　·
　　下午2点40分。
　　原本该出现在这节课课堂上的专业课教授才在课程群里发了道歉，说路上出了个小车祸，今天的课暂时取消了，计划周六再补。
　　苏迟背上包，漫不经心地低头点开手机，发现学校快递站给他发了短信，是他周日晚上下单的香水送到了。
　　苏迟顺路绕去快递站拿了快递，拿完快递往宿舍楼走的路上，路过超市。
　　苏迟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两秒，走进去。
　　熟练地在放饮料的冰柜里拿了两瓶粉红色包装的易拉罐，是闻末喜欢喝的那个牌子的草莓牛奶。
　　闻末这两天似乎心情不好。
　　【哥哥别凶我】的ID暗了两天，游戏也不玩了。
　　苏迟拎着塑料袋，薄白修长的指尖夹着学生卡，在宿舍楼下的机器上刷了下。
　　走到宿舍门口，隔着隔音很差的大门，听见宿舍里隐隐有说话的声音。
　　软软糯糯的甜，不觉得腻人的嗲。
　　他每次听到，都特别想吃薄荷糖。
　　苏迟喉结滚了滚，准备刷卡开门，措不及防，听到小室友软软糯糯的声音。
　　“谢谢哥哥送的跑车～”
　　突然，甜得发腻。
　　·
　　路况顶着【41岁孤傲总裁】的ID进入【momo酱】的直播间。
　　听他的电子老婆软软地吐槽考试周的惨无人道，深觉感同身受。
　　酷音直播间最贵的礼物是【宇宙之心】，一个18888元。
　　路况最近过生日，请客多，手头紧，怒刷了几个火箭，又送了几辆跑车，没舍得送宇宙之心。
　　但折合下来，也有小一千块，暂列打赏榜一。
　　酷音直播间，如果有别的平台签约的主播进入直播间，弹幕上就会显示一句系统提示。
　　路况皱了下眉，突然看见一个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ID。
　　【Late】进入直播间。
　　并打赏了【宇宙之心】*10。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今天掉马了吗？——榜一哥哥
　　学校咖啡厅
　　过路的学生经过落地玻璃, 总是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坐在窗边的少年。
　　侧颜清俊，黑色棒球帽檐下露出一截干净性感的下颚线，身姿修长挺拔, 薄白修长的指尖握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抿紧的薄唇和低垂的眉眼却给人一种疏离清冷感, 高不可攀。
　　桌上透明塑料袋里露出两瓶草莓牛奶的粉色包装，也和少年周身的气质格格不入。
　　苏迟抿了口桌上的拿铁, 微苦的味道冲淡了仿佛还残留在耳畔的淡淡甜腻感。
　　苏迟面无表情, 回想起自己十分钟前，在宿舍门口听到的那幕。
　　他自然知道闻末说的“跑车”不是真的, 只是直播间虚拟的打赏礼物。
　　粉丝们知道【Late】不缺钱的理由之一, 就是他直播的打赏渠道从来没有开过。
　　但同为主播，苏迟知道念打赏者的ID是工作内容中再普通常见不过的一环, 且对于很多小主播来说, 打赏才是他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靠平台那点保底的月薪很多人根本不能靠直播养活自己。
　　苏迟长睫微敛，薄白的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杯壁。
　　所以...他的小室友是一个主播, 还是工作认真营业积极会甜甜腻腻叫别人“哥哥”的那种。
　　喉结无意识地滚了滚，苏迟放下杯子，低头打开手机。
　　想找到小室友的直播间并不难。
　　做得稍微好一些的直播平台就那么几个, 苏迟一一下载, 点进去，在同城附近且显示正在直播里面搜索, 有人给小室友送跑车说明直播间的热度还很不错, 从高往低顺着往下数......
　　不出十分钟, 苏迟就翻到了小室友的直播间。
　　苏迟敛下眼, 看着直播间的ID，薄唇微抿。
　　意外的眼熟。
　　经纪人好像跟他提过一句，几天前他们还一起联机玩过游戏，当时游戏工作室想炒他们俩人的cp，他没同意，也不配合。
　　当时董王似乎的确提过【momo酱】这个名字，仅听这个ID，苏迟以为对方会是女孩子，甚至懒得再往深里想一层。
　　这个ID明明就跟闻末配适度满分。
　　不过，就像顾则当初一样，谁都不会想到，他们胆小又容易害羞的小室友，在网络世界里，会是粉丝十几万的网红。
　　还是...
　　苏迟看着手机屏幕里，穿着jk制服，细腰不盈一握的小室友，喉结滚了滚。
　　还是女装大佬那一种。
　　苏迟戴上耳机，把音量调高，听到和他熟悉的声音不完全相同的一道。
　　闻末开了变声器，苏慕染精挑细选，给他买了变声器app里最贵的那一种，软软又干净的少年音。
　　落在苏迟耳膜里，不及小室友原音万分之一好听。
　　直播间里，闻末聊完天，准备进入今天直播的正题。
　　闻末打开电脑里的音乐app调出伴奏，轻轻咬唇，有些紧张。
　　“…我练了好久，可能唱得不够好，希望大家喜欢。”
　　闻末说完这一句，就把变声器关掉，不再说话了。
　　前奏在直播间里响起，几乎是轻快甜蜜的旋律响起以及开头那句保留的标志性动漫台词出现的一瞬间，弹幕就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啊啊啊啊，是《恋爱预约》的主题曲啊啊啊啊啊！！！】
　　这首歌的原版太红，甜蜜轻快的节奏传播度很广，就算翻唱版也是耳熟能详，听过的人都能跟着哼唱两句。
　　清甜软糯的音色随着甜蜜粉红色的旋律缓缓流泻出来，并没有多么复杂的歌唱技巧，音很准，音色甜软又空灵，有种未经雕琢凿饰的纯然干净。
　　唱歌的声音和开变声器的音色很不一样，差异大到连直播间的粉丝们都没有立刻辨认出来，反应了两秒后。
　　弹幕开始花体旋转爆炸。
　　【卧槽卧槽这才是老婆的原音吗啊啊啊啊啊，好甜好软好好听！！！】
　　【把老婆的变声器全部砸烂！！！开得很好，以后不许再开了！！！】
　　【呜呜呜差点以为是哪个没听过的版本原声，好好听，老婆出道吧！！！】
　　闻末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捏着耳机线的指尖都微微发颤，他一边唱一边看弹幕里的反应，被一个很夸张的弹幕笑到，正好唱到副歌“好想跟你谈恋爱”的那句。
　　音色甜软干净，像西瓜中间那一勺尝起来的口感，漂亮清澈的眼睛弯弯地看着屏幕，脑袋微歪，配合歌词就像真的在跟屏幕后的某人告白。
　　【呜呜呜，老婆不要这么看我，太犯规了，我受不了......】
　　【谈谈谈，现在就谈！！！工资发了1500，给老婆转了1314，剩下186是我的身高！】
　　【丫头，你还小，我不碰你（极力忍耐），但如果你敢跟我提分手（怒目而视，一脸认真），老子立刻要了你（凶狠），让你一辈子只能跟着我（压低嗓子）这样我就能保护你一辈子（性感低音）】
　　【你好，结芬！！！！！！！（扭曲地往前爬）（挣扎嘶吼）（试图站起来）（向前奔跑）（摔倒在地）（扭曲地往前爬）】
　　【你才18岁，早恋妈妈给你腿打断啊啊啊啊啊！！！不许谈不许谈！！！】
　　苏迟第一次对三分钟这个时间长度有了新的认识。
　　很快。
　　好像才刚开始，耳边那道甜甜软软的声音又变成了有些失真变过声后的音色。
　　一口气唱完，闻末还戴着口罩，脸颊微红，轻轻喘着。
　　弹幕飞快划过一句【闭眼新世界！】的提示，苏迟下意识敛了下眼。
　　看不见画面，听觉就更敏感。
　　喉咙发紧。
　　薄窄眼皮微敛，苏迟单手拉开易拉罐拉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草莓牛奶还微微散着冷气，甜腻清凉。
　　苏迟抿唇，喉结滚了滚，不动声色地舔了下唇角的奶渍。
　　闻末唱完，刷礼物的人变得更多，还不断有新粉丝涌进直播间来，刚才唱的那首《恋爱预约》好像效果不错，连直播间的热度都在榜单上不断增长，往前提高。
　　打赏的ID更新迭代地太快，闻末差点都要念不过来。
　　但每个粉丝的心意被忽略掉【momo酱】都会很难过，所以闻末一个一个地按顺序念着，念到一个熟悉的ID，屏幕内外，闻末和苏迟都怔了下。
　　“…谢谢【41岁孤傲总裁】哥哥送的火箭和跑车。”
　　闻末咬了下唇，下意识心虚着扯了下毛茸茸的兔子头套，结结巴巴地念完了。
　　然后路况又连刷了好几个火箭和跑车，一下超越了好几位，直接窜到了打赏榜一的位置去了。
　　苏迟敛眸看着打赏榜单，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口，过了几秒。
　　苏迟回到酷音直播app的个人主页，切换账号，换了ID。
　　·
　　闻末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光是念完这些打赏名单都念了好几分钟。
　　“谢谢大家，但是已经很多了，麻烦大家不要再......”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刚准备拜托大家不要在打赏了，毕竟路学长都已经打赏了一千多块了，看他直播的粉丝里应该有不少也是学生，没有那么零花钱，闻末正在研究打赏功能在哪里可以关掉的时候，弹幕短暂沉寂了一下，闻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长长的睫毛无辜地眨了眨，闻末看着手机屏幕，弹幕突然变得更多了。
　　弹幕迭代地太快，闻末甚至都来不及看清。
　　“什么...来直播间了呀？”闻末轻轻咬了下唇，感觉他好像听不懂了。
　　然后，眼前就突然划过一道系统稍稍滞后的提示。
　　【Late】进入直播间。
　　闻末茫然地咬了下唇，眨眨眼睛，顿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压低声音，眼睛圆圆的像小猫，小心翼翼地看着弹幕，问粉丝，好像压低声音【Late】本人就听不见了一样。
　　“…是那个【Late】嘛？”
　　一部分粉丝被他可爱到了，一部分粉丝自己也被震惊到了，只有一小部分人在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酷音签约主播的ID不能重复，除了那个Late还有哪个Late？，女人，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嗨。】
　　【嘤，笨蛋老婆好可爱，sukiiiiiiii！！！】
　　【卧槽，我嗑的cp还有售后？！啊啊啊啊啊！！！】
　　闻末对【Late】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导致【momo酱】直播间的一部分粉丝也是，除了一小撮嗑点很莫名的cp粉在开心，大家都觉得有点怪。
　　闻末无措地咬了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装没看到好像不太好，表示欢迎？是不是又显得太主动。
　　好奇怪啊。
　　闻末不理解短暂合作过一次且合作得不能称得上愉快的前同事为什么要来看他的直播间，但是很快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闻末更不能理解了。
　　如果【Late】很快又退出直播间或者什么都不说，闻末还能用他可能是手滑或者走错了来自我安慰，可是......
　　作为酷音直播间最贵的虚拟礼物，每送出一个【宇宙之心】，主播的直播间里都会出现特别酷炫的特效，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Late】向主播送出了一个【宇宙之心】。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
　　【宇宙之心】是他没收到过的礼物，闻末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
　　弹幕变得更疯了，还涌进了一匹纯看热闹的乐子人。
　　【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
　　【游戏主播这么有钱的吗？！】
　　【6，见证爱情。】
　　......
　　细绒绒的眉毛皱起来，闻末无措地咬了下唇。
　　看起来不太便宜的样子。
　　闻末犹豫再三，工作还是要保持专业的态度，不能参杂私人的情感。
　　他咬了下唇，小声说：“谢谢【Late】哥哥送的宇宙之、之心。”
　　闻末结巴了一下。
　　因为他还没念完，【Late】就又送了一个。
　　闻末咽了下口水，不知道他想干嘛，好像在作弄他。
　　直到闻末终于研究清楚怎么把打赏功能关掉，但已经来不及了，闻末看了眼打赏榜的排名，发现榜一已经换人了。
　　换成了【Late】。
　　闻末咬了下唇，眉眼低垂，觉得有点委屈但又不能在粉丝们面前表现出来，只好用带着一点哭腔委委屈屈的嗓音软软地说：“谢谢榜一哥哥送的【宇宙之心】。”
　　【Late】打赏到第十个的时候，闻末把打赏功能关掉了。
　　抬头看一眼直播间左上角，发现热度比之前开播时涨了近20倍，有一些是【Late】的粉丝，还有更多是看过他俩之前营业失败视频的乐子人，还有很多纯路人。
　　听完弹幕的科普，再看【Late】不到十天，从冷冷淡淡、爱搭不理，到切大号来人家直播间怒刷价值188888的【宇宙之心】一掷千金，看小主播唱小甜歌。
　　前后反差极大。
　　网友们最爱看的就是打脸和真香的乐子。
　　闻末看着自己本来只是普普通通唱歌聊聊日常的小直播间有了这个大佬后热度居高不下得让他都有点害怕了，闻末鼓起勇气，看了眼弹幕，发现弹幕都在说他看不懂的话。
　　什么【真香了吧】【你完蛋喽】【陷进去了】之类的话，还有就是说想看他俩再合作一次之类的，闻末看到，心里的小人疯狂摇头。
　　但【Late】好像也并没有回复这些弹幕。
　　事实上，他除了打赏，什么也没干。
　　也没有开麦说话，也没有要求他做什么，也没有刷过存在感。
　　闻末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
　　他听说过一些。
　　有些小主播的榜一会在直播间要求主播做一些过分的事，说一些过分的话或者是做一些过分的动作，在直播间尚且如此，私下就更过分了，要加小主播的个人电话联系方式私下还约吃饭和见面，甚至要求和小主播们谈恋爱......
　　小主播们怕得罪衣食父母，有时不得不委曲求全。
　　闻末也很怕【Late】会这样作弄欺负他。
　　幸好没有。
　　直到弹幕不知是谁最先不经意提了一句：
　　【想看Late带我老婆打游戏。】
　　【想看+1！】
　　【王者还是吃鸡？恐怖游戏我也可以！】
　　【谁不爱看漂亮老婆被怪物吓得委屈哭哭呢？！我是变.态我爱看！】
　　【你们俩都是N市的，可以面基一起打给我看吗？！】
　　闻末看见最后一句，倏得睁大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无助地轻轻眨着，闻末咬了下唇，勉强笑着出来打圆场。
　　不用想都知道【Late】肯定不会答应的吧。
　　毕竟他都没有露过脸，听弹幕说的，好像也很有钱，根本不缺钱，也不缺热度啊。
　　【Late】都很久没动静了。
　　闻末都怀疑，说不定大少爷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现在兴致过去，就悄无声息地走掉了。
　　闻末咬了下唇，压住唇角微微上翘的弧度，忍不住开心。
　　走了好，走了好。
　　“我游戏打得很烂的。”闻末认真地看着弹幕，摆摆手，小声道，“就不麻烦人家了...”
　　话还没说，闻末看着一闪而过带着双重认证标识【签约主播+榜一】的尊贵弹幕，怔怔地眨了眨眼睛。
　　很久没动静的【Late】：可以。
　　·
　　闻末一开始说好的直播时间就是3点到4点，他从没想过一小时居然能过得这么漫长。
　　4点一到，闻末跟粉丝们说完“再见”，逃一样地下播。
　　闻末看着回到初始页面的主播页，怔怔地发呆。
　　细细的眉毛委屈地皱起来，眼尾耷拉着。
　　这个游戏主播到底想干嘛呀......
　　好奇怪，好......
　　闻末发现个人主页多出了一个红点，是直播结束后可体现的金额变动。
　　闻末不经意地点开，眨眨眼睛。
　　看着突然变成六位数的余额。
　　打赏礼物直播平台会抽走一半，今天直播前，他的余额明明只有几百块来着。
　　闻末咬唇，无措地点进打赏明细，还以为是系统出了bug。
　　看见一个价值18888元的【宇宙之心】。
　　闻末咬了下唇，作为一个负债200w的男大学生，“好讨厌”三个没说完的字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
　　闻末咬了下唇。
　　如果抛弃偏见，只把【Late】当成一个普通粉丝看待的话，其实他人也挺好的。
　　作为主播，当然喜欢出手阔绰的衣食父母，更何况，【Late】他也没有像其他小主播的榜一那样，要求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闻末抿了抿唇，眼神很坚定。
　　如果【Late】敢让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做交换，他宁愿多打好几年工才能把债还完，也不会要他这些钱的。
　　闻末惴惴不安地等到晚上，等了好几个小时，也没等来什么奇怪的好友申请和电话短信。
　　只等到了经纪人的。
　　吴虑对她手下这个艺人自带的锦鲤体质简直爱不释手。
　　短视频，让俩小孩儿玩票性质地拍一拍，就红了。还收到了《ta和ta的猫》这么大合作的邀请。
　　为保持曝光和粉丝们的聊天直播，闻末说他想唱首歌的时候，吴虑也抱着“唱首不要版权费”的想法随他去做了。
　　没想到，唱歌的视频，尤其是笑着唱到副歌表白的那一句被人截下来传到短视频平台火了，打赏收到手软，且还莫名其妙被很多人嗑到了【momo酱】和【Late】这一对。
　　从她专业的营销视角来看，人设是冷淡帅气（网传）的游戏主播和软萌的笨蛋美人女装大佬，走的路子是先真香再打脸后主动追妻，热梗热tag流量密码buff叠满，二人的cp粉一下午壮大了好多，现成的财富密码递到手里，这不抓住机会炒作一番简直有愧于她的职业操守和良心。
　　对于下午直播间里粉丝们想看他俩一起玩游戏的戏言，吴虑的态度是：“当然要！”
　　完全没听出来闻末电话里语气软软的但委婉的拒绝。
　　闻末：qaq
　　“你不用担心成不了，放心，这个我去安排。”吴虑雷厉风行地说。
　　虽然她和老董是有竞争关系的同事，但好歹也是同一个公司，对这种运作好了能双赢的事，有脑子的经纪人都不会拒绝。
　　去“安排”前，吴虑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犹豫片刻，问闻末：“你和Late是不是现实中认识？”
　　否则，【Late】对闻末前后态度的转变也太突然了点。
　　闻末怔怔地想了想，把身边所有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
　　顾则知道他的马甲，但顾则的游戏水平不足以当主播
　　路学长是【momo酱】的粉丝，但从目前来看，路学长的反应不像知道【momo酱】就是他。
　　闻末咽了咽口水。
　　他身边唯一像游戏主播的人...
　　一闪而过的猜测让闻末心空了一拍。
　　不会的。
　　闻末摇摇头否认。
　　如果苏迟是【Late】，之前直播就不会对他这么冷淡了。
　　而且他最近也没有掉马呀，顾则和路学长也不可能会告诉他。
　　闻末想了想，茫然地摇摇头。
　　另一边，董王收到吴虑安排【Late】和【momo酱】一起玩游戏直播的邀约，很是犹豫，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太超出他的认知。
　　在他的印象里，【Late】不会给小主播打赏，更不会带人打游戏，最不会的就是自我炒作。
　　明明有这张脸，随便炒作一下就爆红了。
　　董王看着吴虑发来的微信，试探性地转给了苏迟，还问他。
　　“…你是不是现实里认识人家？”
　　否则这前后转变差距也太大了。
　　苏迟在打游戏，漫不经心看了眼屏幕，打完一局，才打字回复。
　　董王百思不得其解地等待着苏迟的回信，等了会儿没等到，就去干别的了，措不及防看到微信，先是一怔，随后狂喜。
　　01:【不仅认识。】
　　01:【在追。】
　　董王闻弦音而知雅意。
　　言下之意是，这次随便他怎么运作，【Late】都会配合。
　　一个不愿意露脸不温不火的游戏主播。
　　和一个长得很帅游戏技术很好男朋友清纯漂亮还恋爱脑的情侣主播。
　　让他选，也觉得后面那个人设更容易火。
　　·
　　凌晨两点，苏迟打完游戏，毫无睡意。
　　闭上眼睛，脑子里还是下午小室友弯着眼睛声音软甜穿着清纯的jk制服唱歌的画面。
　　苏迟百无聊赖，指尖微顿，漫不经心在搜索框那栏打下几个字。
　　【momo酱】。
　　没有一点准备。
　　看到小室友生涩扭腰跳女团舞的万粉福利和穿着粉蓝色的女仆装跨坐在他腿上甜甜地叫“主人”起床。
　　凌晨两点多，闻末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想喝水。
　　抱着杯子咕咚几口，闻末迷迷糊糊看向亮着灯的洗手间，听到一点...不该在这个点传出的动静。
　　闻末半眯着眼睛看了眼手机。
　　凌晨2:37.
　　近十月底的深秋，天气很冷。
　　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闻末裹紧自己奶黄色毛茸茸的睡衣，不管了…迷迷糊糊爬上床。
　　宿舍的淋浴只有冷水，想想都觉得好冷。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今天掉马了吗？——哄他
　　第二天早上醒来, 洗手间的地板上还有未干的水渍。
　　空气里残存着一点清凉的薄荷味道。
　　闻末疑惑地揉揉头毛，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半夜起来喝过水这件事也不记得了。
　　他推门出来, 措不及防，差点撞进一个坚硬宽阔的怀抱。
　　骨节分明的大掌扶了下他的腰，隔着薄软的睡衣, 指尖陷进后腰浅浅的小窝。
　　苏迟睡衣领口的扣子系得漫不经心，睡醒散了好几颗。
　　近得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是清冽的薄荷糖味道, 像夏日限定的汽水口味，清凉甘洌, 很好闻。
　　等他站稳, 苏迟就绅士地松开了手。闻末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了句谢谢, 刚要松口气, 苏迟低头, 不轻不重地在他发顶碰了碰，像不小心蹭到。
　　头顶的声音淡淡的, 因为刚睡醒显得分外疏懒，给人一种事后清晨的错觉。
　　“早。”
　　门锁“咔哒”一声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闻末看着镜子里脸颊微微泛红的人，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是不小心蹭到的吧…毕竟苏迟他长得太高了。
　　闻末睫毛懵懵地垂着, 咬着牙刷发呆, 反应比平时更慢，因为这个晨间的小意外, 差一点上课都迟到。
　　周中的一天总是这样兵荒马乱, 一眨眼, 又到周末了。
　　闻末给路况挑的香水是一个小众品牌, 精挑细选了几天，快递寄过来又要几天，周五晚上才到。
　　闻末去快递站拿回来，仔仔细细地用包装纸拿绸带包得很漂亮，包完，苏迟问他要不要玩游戏，这一周，苏迟也问了他两次，闻末每次都用要做作业预习复习之类的借口躲过去了，周五晚上躲不开。
　　“…好啊。”闻末犹豫了一下，小声说。
　　开局前，闻末看了眼好友列表，【嗯好】和【拐个瑶当野王】的状态都是【在线】。
　　他轻轻咬了下唇，在设置里把状态改成【隐身】。
　　因为刚才的小动作，闻末莫名有点小心虚，结结巴巴地小声说：“我好了...你邀我吧。”
　　苏迟挑了下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眨眼的功夫，瞬间，被人拉进了房间。
　　他以为是闻末，点了下【开始匹配】。
　　周末晚上瞬间就匹配到了，开始选英雄的时候，苏迟才发觉不对劲在什么地方。
　　闻末进房间的瞬间，没有闪烁象征恋人关系的爱心特效。
　　苏迟看着屏幕右边队友【拐个瑶当野王】的ID，不动声色蹙眉。
　　姜莱没想到能遇到苏迟单独上线，真的好巧，也没想到，他试探着邀请了一下，苏迟居然同意了。
　　少年感十足的声音雀跃而热情：“迟哥，你这周好忙，都没怎么上线。”
　　闻末看着无人邀请的手机屏幕，上目线委委屈屈地盯着苏迟，咬了下唇：“你怎么...？”
　　野王哥哥都要被人抢走了。
　　“没看清ID，以为是你。”苏迟淡淡地解释道。
　　这个解释也不是让人很开心，闻末咬了下唇。
　　都开局了，不打完对不起其他几个匹配到的队友，玩一局至少也要十几分钟，除非对方早早投降，虽然玩的是娱乐局，但他不想一个人玩，闻末默默登出了游戏，只好找点事情打发一下时间，等苏迟打完这一局。
　　苏迟今晚没戴耳机。
　　“迟哥你今天想玩什么？我还给你打辅助吧。”姜莱开麦问。
　　苏迟面色平静，选好了【李白】。
　　闻末不动声色地捂住耳朵，因为捂住耳朵，听不清声音，连苏迟叫他都没听到。
　　直到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开始移动。
　　苏迟手长脚长，长腿一伸，勾着他装有滑动轮的椅子腿把他拉到对桌。
　　两张椅子并排挤在窄窄的书桌前，就像之前看恐怖片那次一样，被迫贴得很近。
　　“不是说一直想学打野？”苏迟把手机放到他掌心，语气漫不经心，“正好，教你。”
　　因为教学需要，苏迟低头靠过来，被迫贴得更近。
　　刚洗完澡的身体薄荷味更清冽也更浓，像沾了高脚杯里柠檬莫吉托的薄荷叶味道，冷冷淡淡却很上头。
　　听筒里传出姜莱的声音：“哥你玩李白啊，那我玩瑶妹好了，保护你！”
　　根本不知道现在操纵手机的人是他，不是苏迟。
　　这种感觉莫名羞耻。
　　闻末心里那点小别扭顿时被紧张取代了，他把手机推给苏迟，糯糯地小声求他：“我不行的...我没玩过，你自己玩啦。”
　　因为是娱乐局，其实闻末还是有一点想试试看，但他怕坑到无辜的队友。
　　苏迟听完他的理由，完全不为所动，漫不经心随口承诺：“死了换我。”
　　有人给他兜底的安全感。
　　闻末咬了下唇，半推半就地握住了苏迟的手机。
　　他和苏迟的手机型号不一样，苏迟的手机比他大好多，游戏里按键设置的位置和习惯也不同，所以闻末上手还适应了一段时间。
　　亲身体验才感觉到苏迟的手真的好大，手指也好修长好灵活，他的手很小，光是拿住苏迟的手机已经很吃力了，按键也不太灵活。
　　“一对一”教学，闻末感觉他就像苏迟听话的玩具一样。
　　苏迟告诉他什么时候去刷怪，什么时候去抓人，什么时候该参团，怎么蹲草怎么探草，闻末是个听话的学生，苏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这样的【李白】在这个段位不上不下。
　　尽管有苏迟一对一教学，明眼人特别是跟苏迟打过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操作还是差得太多。
　　第一次回到泉水，闻末又紧张，又兴奋，刚才杀了好几个人，但第一次打野压力好大，闻末掌心都湿了，揉揉发酸的指尖，闻末没什么力道软软地瞥了眼苏迟，小声道：“你就是自己想偷懒让我当代打对不对......”
　　苏迟拧开桌上的冰矿泉水喝了一口。
　　话说太多，音色微微发哑。
　　比自己打累多了。
　　没忍心告诉闻末，如果他是代打，这个战绩挂在他首页有多么公开处刑。
　　又死掉了，闻末这次坚持换苏迟本人来玩。
　　等复活的时候，姜莱开麦跟苏迟道歉。
　　苏迟平时不是这个水平。
　　“哥…对不起啊，刚刚好像把你坑了。”
　　姜莱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很自责。
　　苏迟第一次开语音跟姜莱说话：“不怪你。”
　　明明是玩游戏很厉害的人，却用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不怪他”，比那些死了就跳脚只知道怪队友坑的普信男不知道苏了多少倍。
　　音色磁性又低沉，连声音都和他喜欢的游戏主播很像。
　　姜莱忍不住舔了下唇，喉结吞咽，刚准备开口，听见苏迟后面半句没说完的话。
　　“刚才是闻末拿我手机在打，他没玩过打野，我让他拿我的练练。”
　　苏迟语气平淡，补了一句：“坑了算我的。”
　　苏迟边开麦边操纵英雄，复活完，再一上手，整局的节奏都跟刚才不一样了。
　　被【李白】带得飞起。
　　队手都在说：对面李白是不是换人了？太残暴了也。
　　对手水平一般，换成苏迟的【李白】根本不需要【瑶】。
　　苏迟在小地图上标记了一下，让姜莱去跟中路【安琪拉】。
　　姜莱怔了下。
　　因为一直要说话，苏迟懒得不停开关麦，所以他能听见苏迟来不及关掉的前半句：“代打玩成这样还不好好学，过来......”
　　苏迟的麦关了。
　　后面半句过来干什么没说清楚。
　　低沉沙哑的音色，震颤仿佛还残存在他耳膜上，好像有无穷的空间可供想象。
　　苏迟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冷冷淡淡，可能还会被人误解成责怪的意思，但落在姜莱耳朵里，却敏感地觉察出一种和他说话时没有的截然不同。
　　低低沉沉的尾音微撩，带着不动声色欺负人的轻佻，还很难被发觉到。
　　姜莱咬了下唇。
　　苏迟胳膊搭在电竞椅的扶手上，手机屏幕放在二人中间，这个姿势其实并不十分顺手，但方便闻末观摩国服【李白】的操作。
　　闻末睫毛乖乖垂着，学习着他可能这辈子都用不上的打野技巧。
　　因为对方大势已去还精神可嘉地拒不投降，最后只差一点点，闻末来打都能赢。
　　最后团战的时候，【瑶】上了【李白】的头。
　　苏迟把手机扔给闻末，让他体验一下对方团灭随便推塔的感觉。
　　苏迟在旁边看着屏幕，头也不抬，侧颜清俊，漫不经心，专注地教他。
　　因为靠得很近，不可避免会碰到。
　　清浅的呼吸不经意拂过耳朵和锁骨，带有体温的热度。
　　闻末脸颊微红，低头按推塔键，指尖都发软。
　　·
　　周日才是路况的生日，但依他的性格，要从周六夜晚开始庆祝，一直庆祝到零点，迎接这个伟大的庆典。
　　所以周六夜晚他定了KTV，通宵之后一早去剧本杀店玩传说中的“机制阵营天花板”，闻末在网上查了查，要打12个小时。
　　这就是部分当代年轻人不分昼夜朋克的生活方式。
　　闻末本来和苏迟约好一起过去，结果，听苏迟说是因为本周某节专业课的教授没来，补课时间挪到了周六下午，六点才结束。
　　闻末只好和路况打车先去KTV了。
　　路况的朋友真的很多，闻末第一次见到KTV里有这么大的房间，能容纳二十几个人。
　　苏迟推门而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了。
　　包厢装修得富丽堂皇，纸醉金迷，灯光霓虹迷离，7点钟已经有人开始喝酒，有人唱歌，还有人在玩酒桌游戏摇骰子......
　　苏迟漫不经心压低棒球帽帽檐，薄窄眼皮微微上撩，在包厢里扫了眼，在点歌机旁看见闻末。
　　他穿着奶白色的卫衣外套，侧影显得人很瘦很薄，袖口宽宽大大的，一截细白指尖伸出来，在点歌机屏幕上戳一戳，像长在点歌机旁一样。
　　自己不唱，谁来他都帮人点歌。
　　中间一群人在喝酒玩骰子，在灯红酒绿的环境里，他乖得像个走错地的未成年。
　　路况也不敢让他喝酒，专门给他点了一瓶旺仔牛奶，还插着吸管。
　　闻末咬着吸管，低头打字，问苏迟什么时候到。
　　没等到回复，一抬眼，就看见包厢门被人推开，苏迟穿着黑色夹克，没有logo，但一看就价格不菲，剪裁肩宽腰窄，很衬人。裤脚利落地束进军靴，显得腿更加长，比例逆天。
　　暗红色的灯光印在他薄白的脖颈，在喉结的位置打下层阴影，勾勒出明显的轮廓。
　　清冷的气质在纸醉金迷的氛围衬托下，意外的危险，也意外的配适、游刃有余。
　　闻末移开视线，看见站在苏迟旁边的男生。
　　比苏迟略矮一些，但面容清秀干净，放在人群里也是一个很惹眼的小帅哥。
　　闻末还没见过姜莱，路况也没见过苏迟。
　　闻末看见路况抱着酒瓶抬头，站起来，跟大家介绍：“这是我大一的小学弟，姜莱，计算机系的，游戏打得贼好，还是单身，有需要的抓紧把握。这是...你是......”
　　路况移开视线，看向一旁跟姜莱帅得不像一个次元的陌生帅哥，帅得他这个颜狗忍不住结巴了一下。
　　因为喝了点酒，酒量又一般，路况的脑子已经有点转不过来，如果他足够清醒的话，就会觉得眼前帅哥戴棒球帽的轮廓跟他曾经见过的某张照片上的游戏主播如出一辙。
　　“路学长，你还没见过迟哥吧！我刚在电梯里见到也不敢认！”姜莱笑着抬头看苏迟一眼，咬了下唇，故作不甘地抱怨，“哥，上帝造你的时候一定比捏我用心多了。”
　　小小的玩笑话在纸醉金迷的气氛里被放大，大家都给面子地笑了笑。
　　过于热切的社交氛围他谈不上喜欢，苏迟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道谢，然后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路况，说了句“生日快乐”。
　　有苏迟开头，大家都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路况是收到礼物就要现场拆的性格。
　　路况喜欢香水，送他香水的人也多。
　　路况把苏迟送的礼物拿出来。
　　今天之前，路况和苏迟只能算得上网友，中间还隔着闻末的关系，算不上多熟悉，收到苏迟的礼物，路况还有点意外。
　　某贵牌的正装，官网一瓶近2000块。
　　苏迟买了两瓶，都是最热销的款。
　　一看就是不缺钱的大少爷随意挑的。
　　路况笑了笑，语气轻松：“谢啦。”
　　拆到后来，路况另一个有钱朋友也送了瓶香水，很巧，和苏迟买的其中一支一模一样。
　　有点尴尬。
　　为了缓解那位朋友的尴尬，路况就只留了一瓶苏迟送的，款式重复的另一款还回去也不好，苏迟卖又不方便，自留万一他又不爱用香水......路况纠结之中，姜莱不经意地夸了句路况刚喷在手腕上的试香：“...前调是玫瑰，中调是咖啡，后调是琥珀和檀香，好好闻。迟哥你好会买礼物，审美真好。”
　　苏迟喝了口酒，漫不经心看了眼姜莱：“喜欢？送你了。”
　　他懒得卖，也不爱用香水，还不如送人处理掉。
　　朋友们送的礼物都拆开看了一遍，香水闻到路况嗅觉都快失灵了。
　　他最喜欢闻末送的这瓶。
　　是个很小众的香水品牌，和其他人送的香水比起来价格不算贵，但很好闻，像阳光下的柑橘味，清甜甘爽，还很符合他的气质，一看就是用了心挑选的。
　　送完礼物，大家又继续喝酒摇骰子唱歌。
　　“闻末，帮我点首歌吧。”
　　姜莱一边摇骰子一边看他说，说了歌名，是首歌颂暗恋的名曲。
　　“好。”闻末乖乖点头。
　　闻末突然感觉身旁的沙发往下凹陷了一点，苏迟单手插在夹克外套口袋里，手里拿着啤酒，在他旁边坐下来。
　　闻末咬了咬唇，侧过去，低头在搜索框里输入歌曲首字母，加入待播放列表里。
　　“点好了。”闻末跟姜莱说。
　　“谢了。”姜莱朝他笑笑。
　　闻末没什么事做，这里有很多路况的朋友，他不认识，也不太想在陌生人面前唱歌。
　　棒球帽沿的方向朝他转过来，苏迟微微偏头看他。
　　“…你要点歌吗？”闻末移开视线，低低地问他。
　　闻末本想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方便苏迟自己点，没想到苏迟会把啤酒瓶随手放在桌边，手撑在他肩膀后面的沙发上，长臂一伸，越过闻末去触碰点歌机。
　　其实这个动作和距离他们并没有碰到，但在外人看来，某些角度，苏迟就像是把他抱在怀里。
　　闻末紧张地往后靠了靠，抬眸去看大家，音乐吵闹，灯光昏暗，很少有人会特意往他们这边看。
　　“好了。”苏迟淡淡地收回手。
　　很多人一起在KTV，为了让大家都有歌唱，随机打乱歌曲顺序很寻常。
　　闻末低头看着点歌机，发现歌曲顺序就被苏迟打乱了。
　　正好上一曲放完，尾音渐落，唱完的人拿着麦环视一周，喊了一句：“下一首谁点的？《恋爱预约》。”
　　闻末怔了怔，觉得这个歌名好熟悉，而后倏得睁大眼睛。
　　闻末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偷偷看了苏迟一眼。
　　薄唇挨着玻璃瓶口，一点潋滟撩人的水色，喉结滚动，苏迟仰头喝了口酒，神色如常。
　　苏迟可能连这首歌都没听过。
　　不是他会喜欢的风格。
　　闻末默默安慰自己，这首歌很火，又不止他一个人唱过。
　　就算有人点，也很正常。
　　歌曲前奏缓缓响起，上个演唱的人怕走调开了原声，清甜软糯的声音在音效很好的包厢里响起。
　　很好听。
　　还...很熟悉。
　　闻末紧张地咬着吸管，看着点歌机上播放歌曲歌手那栏的信息。
　　【momo酱】
　　是他唱的版本。
　　哪个神通广大的粉丝居然上传到了KTV的系统里？！
　　摇骰子猜大小上头的路况被喊了两遍才拨开人群，拿起麦克风，站在屏幕前，煞有介事地演唱，还有些紧张。
　　“安静一下、安静一下，我要开始唱歌了。”
　　这是他电子老婆的歌，超级上头好听，路况下载了音源，循环了快一个星期。
　　路况认真唱起来，唱得很不错。
　　一直安静喝酒的苏迟突然懒懒地掀起眼皮，递给他一支多余的麦。
　　“会唱吗？”
　　已经有人听过【momo酱】唱歌的声音，如果他现在唱，两条音轨就会完全重合，想听不出来都不行。
　　闻末被这双漆黑的眼睛看得脑袋宕机，结结巴巴地摆摆手：“我、我五音不全。”
　　为了防止有人还让他唱，这样说最安全。
　　苏迟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音色淡淡的，顿了下：“是么？”
　　路况唱完，下一首正好是姜莱点的那首歌。
　　姜莱从小到大都是校合唱队的，唱得很好听，不同于普通的好听，很专业的那种。
　　连摇骰子的人都安静了不少。
　　刚才路况唱歌的时候，苏迟只是坐他旁边安静地喝酒。
　　姜莱拿到麦克风，苏迟拿了个多余的骰盅，好看的一截腕骨摇了摇，薄窄的长眼侧过来看他。
　　苏迟让他猜大小。
　　闻末咬了下唇。
　　因为父亲的关系，闻末不太喜欢赌博，有这种形式的游戏也不太喜欢。
　　“…我不想猜。”闻末垂眸小声道。
　　苏迟看他一眼，顿了顿，把骰盅拿开。
　　闻末明明听见了骰子撞击的声音，但打开来，却没有骰子。
　　闻末咬了下唇，觉得好神奇。
　　“骰子呢？”闻末呆呆地问。
　　苏迟右手握拳，放在他唇边，低声哄他：“吹一口。”
　　闻末红着脸，但实在很想知道，轻轻吹了口气。
　　指骨感觉到一点温软的触感，不小心蹭到了唇瓣。
　　苏迟的手在他耳垂轻轻拨弄了下，再摊开掌心，多出了两个骰子。
　　好像魔术一样。
　　苏迟看着闻末亮晶晶说他“好厉害”的眼睛，拿起酒瓶喝了口，喉结滚动，淡淡地说：“手快而已。”
　　“高兴了？”
　　苏迟看着闻末终于被哄弯了的眼睛。
　　闻末咬了下唇。
　　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咖啡玫瑰的甜味。
　　细白指尖拧着袖口，闻末低着头，声音很轻很细：“…你送他香水。”
　　“我不喜欢那个味道，留着也不会用。”苏迟淡淡地说，送谁都一样。
　　闻末咬了下唇，突然想多了解苏迟一点，好奇地问：“那你喜欢什么味道？薄荷的？”
　　苏迟的生日是十二月，他可以提前攒钱准备好。
　　苏迟看他一眼，仰头喝了口酒。
　　喝完酒的音色低醇悦耳，好像有让人脑袋发晕的效果。
　　“你洗完澡宿舍里的味道。”
　　沾着露水的野草莓味。
　　汁水充盈。
　　像含着块酸酸甜甜的草莓奶糖。
　　苏迟掀眼看了眼人群，不动声色地跟他咬耳朵。
　　“你自己没闻过吗？”
　　洒在他耳侧的呼吸温热，音色微哑。
　　“一股奶香。”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文收尾今天先更6K
　　好喜欢酷哥哄人


第40章 今天掉马了吗？——“专心”
　　白皙柔软的脖颈可怜地瑟缩了下, 闻末忍不住，温温热热的呼吸拂过耳朵，仿佛顺着卫衣领口钻进去, 撩过锁骨和后腰，半边身体都敏感地发软。
　　细白指尖紧紧抓住沙发边缘，闻末突然很感激包厢里过于靡丽的红色灯光, 否则他现在的脸肯定红透了，遮都遮不住的。
　　姜莱点评苏迟送的香水时, 还会仔细分析前调中调和后调, 咖啡玫瑰雪松麝香...很专业的样子。苏迟大概对香味没那么有研究，只闻出来奶香。
　　跟他讨论的语气十分正经, 低低沉沉, 和平时讨论学术问题和微积分也没什么不同。
　　苏迟问他有没有闻过自己身上的味道，那四个字用沙哑的音色…咬字不紧不慢从苏迟嘴巴里念出来的时候, 闻末还是觉得很...超过。
　　超过他的耻度了。
　　腰发软, 闻末忍不往后面靠了靠。
　　低下头, 许是因为苏迟的话，闻末第一次有意识地在意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是洗完澡才来的KTV。
　　现在, 密闭包厢里混合着多种昂贵香水的气味，像走进高级商场一楼的那种味道，甜得有点熏人。
　　闻末咬了下唇, 红艳欲滴。
　　他不敢抬头, 细细软软地跟苏迟解释：“...就是普通的身体乳，很平价的。”
　　闻末不知道他坐在甜腻得熏人的包厢里格格不入。
　　因为害羞头抵得很低, 在别人眼底, 跟引颈就戮没什么区别。
　　宽大的卫衣领口露出一截柔软白皙的脖颈, 沾着沐浴后的暖香, 甜甜的草莓味混着淡淡的奶香，纯洁又干净，让人忍不住想往他身边凑。
　　姜莱唱到副歌部分，全场有人互动，他望向包厢放着点歌机的角落。
　　发现闻末把卫衣外套的领口拉链拉高了一点，宽宽大大的帽子围成一圈，显得脸更小了，五官精致得像捏出来的，细细密密的长睫微微垂着，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脸颊显得尤其红。
　　苏迟坐在他旁边。
　　脖颈修长，明显的喉结上下微微滚动，棒球帽檐朝闻末相反的方向偏了点，苏迟仰头喝了口啤酒。抓着玻璃瓶的手很好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过去，也是骨节分明，手指很长很直，手背上青筋用力到格外清晰。
　　两个人都安静得没说话。
　　在音乐喧嚣、人声嘈杂的环境里，仿佛有一个旁人无法插足的秘密角落。
　　氛围却暧昧得无以复加。
　　“后面不想唱了，切歌吧。”姜莱握着麦克风，自然地笑着问，“下一个是谁的？”
　　闻末坐在点歌机旁，如果有人想切歌也是他帮忙操作的。
　　被点名了，闻末红着脸坐过去点了下切歌键，离苏迟远了些，连他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迫人的热度也感受不到了。
　　人也清醒多了。
　　闻末轻轻拍了拍脸，正在思索接下来该干什么的时候，回去摇骰子的姜莱突然越过人群看他们俩，半开玩笑地说：“闻末，要不要一起来玩？你和迟哥俩个坐那儿干什么？”
　　“像我们不带你们玩一样，是不是？”
　　姜莱边摇骰子边问路况和郭言。
　　喝了点酒，又在兴头上，KTV靡丽热闹的氛围让人大脑处于兴奋状态，郭言和路况没想那么多，点头附和。
　　“就是！来都来了，不唱歌也不玩骰子像什么？”
　　“末末一起来玩啊，不会也没关系，我教你，一学就会，很简单的！”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不玩感觉会扫大家的兴，他看了眼苏迟，轻声问：“...你不去吗？”
　　摇骰子很简单，加上酒精作用，很容易上头。
　　可以很有趣也可以很无聊。
　　分跟谁玩。
　　苏迟低头打开游戏，语气漫不经心：“不爱玩那个。”
　　闻末咬了下唇，鼓起勇气，婉拒了姜莱的好意。
　　“我不会玩，你们玩吧。我打游戏就好。”
　　闻末登上号。
　　苏迟说要验收昨晚的教学成果。
　　让他玩李白。
　　但是闻末发现自己没有买这个英雄，金币也不太够，要买的话好像要氪金，苏迟就把他的手机给他玩。
　　娱乐局。
　　选英雄的时候，己方罕见地出现了两个打野。
　　选【典韦】的人见【李白】和【王昭君】是一对情侣，很有眼色也很有风度地不跟闻末抢打野。
　　且在这个段位玩【李白】的通常都是带妹的野王。
　　丢了塔和她：我玩游走。
　　因为缺少游走，【丢了塔和她】选择玩【瑶】做辅助，开局跟己方中单【王昭君】。
　　结果，对方打野太厉害，闻末玩的【李白】死了好多次，开局经济落后，己方非常弱势，全靠中路【王昭君】带着【瑶】满场跑，1vN，但对方除了辅助【庄周】另外四个全是小号没有一个拉垮的，己方除了闻末外的另两个队友也是新手，简而言之，就是带不动。
　　不负众望地眼看要输掉了。
　　闻末的【李白】因为玩得太菜“首当其冲”被队友忍不住开麦嘲讽。
　　[全部]丢了塔和她（瑶）：特么带不动啊。
　　[全部]丢了塔和她（瑶）：李白玩成这样就别出来带妹了，抢什么打野啊？
　　【丢了塔和她】这个ID就透着一股厌世感，刚刚被cp甩了，看见情侣有些不爽，秉着能拆一对是一对，能添一点堵算一点的想法嘴贱，调戏自家12-1-13的法王妹妹。
　　因为【哥哥别凶我】这个ID自带一种属性，加上【李白】大部分是野王哥哥玩的。
　　[全部]丢了塔和她（瑶）：昭君妹妹你不如跟我绑cp吧，李白太废配不上你，我大号省标。
　　本以为会造成情侣内部矛盾的【丢了塔和她】手机听筒微振，有人开了麦，措不及防，他听见“昭君妹妹”低沉悦耳，他一个男人听了都觉得有被撩到的声音。
　　“是我没教好，抱歉。”【王昭君】声音平静，听筒被拿远了一些，“...过来。”
　　苏迟把觉得丢人埋在帽子里的闻末捞过来，按着语音条放到他唇边。
　　坑了队友良心不安的闻末小声跟大家道歉。
　　【丢了塔和她】听见自家打野软软糯糯的道歉，态度好得他一个男人听了都有心软到。
　　“…真的对不起大家，这把是我太坑了。”
　　“晚上加练。”
　　“好！”
　　特别乖。
　　【丢了塔和她】：......
　　和这个满是情侣的世界没什么好说的。
　　·
　　郭言玩骰子玩了半个钟，觉得有点无聊了，也加进来打游戏。
　　“你玩辅助？”
　　郭言略感意外，和他们一起玩的时候，苏迟从不玩辅助位。
　　苏迟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让郭言玩中路，让他再摇两个校队的人来。
　　01:【不要姜莱。】
　　校队-郭言：【...为啥？小姜打挺好的，人也不错。】
　　苏迟面不改色，低头打字。
　　01:【不喜欢他。】
　　郭言蹙眉，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不解。
　　校队-郭言：【...】
　　大少爷要求真多，小姜哪里不好了？
　　校队-郭言：【行。...拉了。】
　　郭言有点粗线条，但苏迟既然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他也不傻，知道以后有苏迟的局都不叫姜莱了。
　　被拉进车队的两个人有幸和【Binary】一起打过游戏，知道是个大佬，因此加了大佬小号，看见和大佬小号同时进房闪烁着爱心特效的情侣ID，心里有数。
　　对【李白】的态度都很好。
　　而且有苏迟打辅助，【李白】不能说很坑，且每一局下来评分都有进步。
　　有时高端局的大佬脾气反而更好。
　　闻末听见不断有人开麦鼓励他。
　　“李白玩得真好。”
　　“李白进步真快。”
　　“李白又杀了一个，真不错！”
　　像哄小孩似的。
　　闻末微微红着脸，也觉得在这种鼓励式教育下，他的打野技巧进步得特别快。
　　玩了一个多小时的骰子，再好玩大家也腻了。
　　玩腻了的人去打牌，姜莱抬头一看，发现角落里三个人整整齐齐低着头打游戏。
　　“郭哥，拉我！”姜莱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
　　如果苏迟没跟他说刚才那番话，郭言肯定会拉他，现在只好面露难色。
　　“咳咳，那个小姜啊......”
　　苏迟操纵英雄，挡在【李白】前替【李白】扛了下伤害。
　　没有抬头，漫不经心。
　　“没你位置。”
　　·
　　豪情壮志扬言要通宵的人，不到凌晨2点，就困倒了一排。
　　所幸路况订的豪华包厢够大，沙发也够软，横七竖八，插空睡了一片。
　　清晰的下颌微微抬高，薄窄的长眼从帽檐阴影里看出去，苏迟偏头，看见闻末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他咬咬唇让自己清醒，右手手指机械地在按技能键，迷迷糊糊，困极了。
　　本来被对面按着打以为必输无疑的一群人茫然地看着自己手机上凭空出现代表胜利的“victory”，想不通对方一群大佬何故突然投降。
　　郭言看着自己手机屏幕右上角出现地一小格代表投降的绿色，一脸懵逼，虽然不理解，但都是熟人，娱乐局输就输了，就按了同意，另外几人也抱着相同的想法按了同意，闻末咬了下唇，开心但矜持地也点了下同意。
　　于是投降。
　　闻末看了眼沙发，不好意思躺下来睡，把宽宽大大的卫衣帽子戴上去，带子系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后面，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七点。
　　身旁无人，闻末迷迷糊糊眨眨眼睛，挣扎着坐起来，发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下去。
　　一件黑色夹克。
　　凌晨的温度比傍晚更低些。
　　闻末咬了下唇，清醒了很多，把衣服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乖乖抱在怀里，呼吸都是清冽独特的冷杉味。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闻末抬起头，以为是苏迟，没想到是姜莱。
　　视线措不及防在空中撞上，闻末无措地点了下头，笑笑，姜莱视线下移，看见闻末怀里的黑色夹克。
　　因为今天的剧本杀要打12个小时，为了早点打完，路况和店家定好的时间是八点。
　　时间不早了，姜莱推了推路况，挨个把大家都叫起来。
　　一睁开眼，就闻见猪柳蛋汉堡和薯饼豆浆的香味。
　　酸软疲惫的身体都被唤醒了。
　　路况抹了把脸，眼下乌青，感激地看了眼姜莱：“...谢谢。”
　　吃人嘴短，郭言吃着小姜买来的早餐，一边在微信群里把早餐钱转给人家，一边用还没睡醒不够灵敏的大脑腹诽。
　　想不通苏迟为什么不喜欢姜莱。
　　早餐姜莱是按人数买的，姜莱把闻末那份递给他：“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了最经典的。”
　　“谢谢。”，闻末双手接过，拘谨地点了下头：“多少钱？”
　　“十二。这份是迟哥的。对了，迟哥人呢？”
　　闻末咬了口薯饼，老实地摇摇头，小声道：“不知道。”
　　姜莱笑了下：“他没跟你说啊？”
　　闻末懵懵地眨眨眼睛，小动物的本能让他觉得姜莱这句话语气问得有点怪。
　　苏迟推门而入，薄窄眼皮微微掀起，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角落里诡异的凝滞。
　　闻末感觉右手一轻，姜莱拿着早餐袋递给苏迟，很自然地笑着说：“哥，买了早餐，这份是你的。”
　　棒球帽檐微微下压，苏迟接过，淡声说：“谢了。多少钱？我转你。”
　　姜莱喝了口咖啡，笑着摆手：“没多少钱，当我请的。”
　　路况的二代朋友之一敏锐地感觉到一些不对劲，吃着姜莱买的早餐，自以为很懂地帮忙助攻，怪声怪气，拉长了尾音：“呦，怎么我们吃就要给钱......”
　　路况咬汉堡的动作一僵。
　　感觉到了一些修罗场的意味。
　　可惜宿醉的脑袋不太清醒。
　　很快又忽略了过去。
　　路况咬着猪柳蛋汉堡看戏。
　　郭言复杂的目光在姜莱、苏迟和闻末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姜莱笑了笑，面不改色，半开玩笑地回答：“吃醋啊？你的我也请了。”
　　路况的二代朋友拿出手机就要给姜莱转钱：“...可不敢，我们俩待遇能一样嘛？”
　　闻末睫毛低低地垂着，小口咬着薯饼。
　　苏迟越过姜莱坐到闻末旁边。
　　单薄利落的黑色长t勾勒出瘦削挺拔的身型，苏迟身上带着点深秋清晨的微凉寒意。
　　苏迟坐得离闻末远了一些。
　　闻末把衣服还给他，这才注意到苏迟手上拿着杯咖啡，还有一个不透明的牛皮纸袋。
　　苏迟把牛皮纸袋递给闻末。
　　闻末摸一摸，还是热的。
　　闻末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外卖盒，打开冒着热气，鲜浓的鱼汤里裹着小馄炖，撒着水灵嫩绿的葱花。
　　两条长腿散漫随意地支着，苏迟穿上夹克，喝了口拿铁，低头问闻末：“你那份多少钱？”
　　闻末咬着勺子，鱼汤的热气把他的脸颊都蒸红了，鲜甜温热的鱼汤喝进胃里，熬夜的疲累都舒缓了很多。
　　闻末咬了一口小馄饨，长睫微掀看苏迟，小声说：“十二。”
　　“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苏迟把自己那份麦当劳早餐里的薯饼给闻末，音色冷冷淡淡的“快点吃。”
　　“哦。”
　　姜莱咬了口汉堡，听到叮咚的提示音，点开微信。
　　因为过生日，路况把他们全都拉进了一个临时的微信群里。
　　他昨天晚上试探着添加了苏迟的微信，现在还没通过。
　　微信群里，苏迟给他转了24块钱。
　　所有人都能看得见。
　　01:【@姜莱不吃姜。和闻末一起的。】
　　·
　　吃完饭，众人打了四辆车才勉强坐下，8点整，掐点赶到剧本杀店。
　　难得有剧本杀店开门这么早，只有玩传说中的要打12小时的“机智阵营天花板”《战国争雄》才会破例。
　　《战国争雄》是架空战国的阵营本，玩家抽取不同剧本，不同角色隶属不同阵营，有明阵营也有暗阵营，有主公也有谋士。
　　阵营本，主打的就是一个欺骗和背叛。
　　闻末很少玩，而且他不会骗人，看上去还很容易被骗，所以他有点紧张。
　　选座位的时候，他就特别主动，乖乖坐到了苏迟的旁边。
　　结果抽完角色，主持剧本杀的DM看了他俩一眼：“你和阿黎换个位置。”
　　DM对闻末说。
　　阿黎是公子衍的未婚妻，是姜莱抽到的角色，因为女生玩家不够，所以姜莱需要反串。
　　闻末看着苏迟抽中的剧本封面【公子衍】这三个字，轻轻咬了下唇。
　　而他抽中的角色和路况才是一个阵营的。
　　还和【公子衍】是死敌。
　　在要动脑子的事上，路况也是傻白甜来着。
　　看完剧本，闻末咬着奶茶吸管，心拔凉拔凉的。
　　感觉要祭。
　　第一阶段的剧本看完，就进入机智阵营本不可缺少的私聊环节。
　　超过十个人的阵营本，大家私下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断有人找他私聊。
　　剧本杀店就这么大，以防其他阵营偷听，私聊都需要找个安静无人的角落进行。
　　闻末看着姜莱光明正大地站在苏迟身边，委屈地咬了下唇，低头看自己的剧本。
　　不要说cp线了，他抽中的角色和【公子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闻末抽中的角色不幸非常边缘，私聊完，他最先回到座位上，低头玩手机，突然肩膀被拍了拍。
　　闻末回头，被姜莱吓到。
　　他拿着剧本，笑了笑：“走吧，我们去私聊。”
　　闻末不知道他的角色和阿黎姑娘有交集，但游戏就是游戏，闻末咬了下唇，跟在姜莱身后，走到一间无人的房间。
　　回答了“阿黎姑娘”几个关于他身世的问题，大部分都在刚才公聊环节盘过了。
　　私聊时间快要结束，闻末听见DM的声音透过隔音很差的房门传进屋里。
　　“私聊时间结束了，都回来啦。”
　　姜莱合上剧本：“好了，我问完了。”
　　闻末轻轻松了口气，一双手突然按在他面前的门把上。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姜莱挡在他面前，神色认真，直白过头。
　　“闻末，苏迟是你男朋友吗？”
　　·
　　DM回到房间，发现还有两个人的位置空着，闻末和姜莱最后回来，姗姗来迟。
　　路况坐在他旁边，有些担心地凑过来。
　　“末末你没事吧？”
　　姜莱看上去神色如常，还挺开心，闻末却失魂落魄的。
　　闻末拧着指尖，朝路况笑了笑，摇摇头小声说：“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刚才在房间里，姜莱私下问他的话，他也不方便跟路况讲。
　　姜莱问，他和苏迟是什么关系。
　　苏迟是不是他男朋友。
　　闻末咬了下唇。
　　本来就不是啊。
　　总不能骗人。
　　他老老实实摇头，然后看见姜莱像是松了口气，他笑起来，表情开朗又生动。
　　闻末陷在回忆里，连DM提醒他读剧本都没听见。
　　“哦...好。”闻末慢半拍地打开剧本，因为不能专心，所以读得很慢。
　　读完，闻末看见他的手机屏幕闪了闪。
　　他下意识抬头，望向对面。
　　姜莱凑过去，手捂住嘴巴，在跟苏迟说什么。
　　闻末看见苏迟漫不经心点了下头。
　　闻末点开手机，是姜莱五分钟前发给他的信息，坦荡自信。
　　：【那我追了。】
　　·
　　下午五点，9小时后，他们终于要进入最后的打斗环节，预计要打3小时。
　　进入最终环节之前，还有最后一轮私聊。
　　路况盘算了下他们手里的战力、粮草和技能卡，赢肯定是赢不了的。
　　路况凑过来，压低声音，跟闻末分享自己的战略：“我们就苟着，做墙头草。”
　　墙头草很好做。
　　只有有实力搏一搏的人才需要私聊。
　　闻末看着“阿黎”四处游说，帮【公子衍】结盟。
　　闻末低头咬着吸管，喝了口奶茶。
　　化悲愤为食欲，委委屈屈，很凶地吸了一大口珍珠。
　　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闻末回头抬眸，苏迟站在他身后，棒球帽沿遮住了眉眼，看不清表情，音色淡淡地开口：“私聊一下。”
　　路况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俩一眼。
　　虽然不懂【公子衍】和他们有什么好聊的，但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下懵懵的队友：“去吧。不该说的不要说漏嘴了。”
　　闻末也很懵，听话地点点头，跟上去。
　　看着苏迟清瘦好看的背影，闻末轻轻咬了下唇。
　　长成这样，招人惦记也很正常。
　　闻末跟着苏迟走进一间无人的空房里。
　　没有开灯，深秋天黑得早，室内只有窗户外一点朦胧的霞光，昏昏沉沉。
　　闻末靠在门边的墙上。
　　苏迟居高临下，看见小室友低垂的睫毛很安静，唇瓣微微抿紧。
　　细白的指尖把袖口都拧皱了。
　　闻末抿了下唇，低头小声问：“…你要问什么？”
　　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
　　闻末莫名有点委屈。
　　眼圈一点点红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和手腕一齐压在门把上。
　　“如果我在这里亲你你会生气吗？”
　　苏迟声音很淡地问。
　　“啊？”
　　闻末蓦地抬起眼睛。
　　耳朵蹭一下红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
　　清瘦颀长的黑色身影不紧不慢压下来，语气很绅士，很淡，没什么欲.望。
　　微热的呼吸拂在耳畔，低低哑哑，甚至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薄白有力的指尖却掐住他的后腰。
　　“我不想你生气。”
　　苏迟喉结滚了滚。
　　他很想亲。
　　闻末不敢看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隔着隔音很差的门板，听见姜莱开朗的声音，半开玩笑沉浸在剧情里：“公子衍呢？有人看到我未婚夫了吗？”
　　睫毛颤了颤，闻末咬了下唇，突然清醒过来。
　　他轻轻推了一下，被苏迟掐着腰搂回来。
　　下巴被薄白有力的指尖钳住，苏迟低头吻下来。
　　人很冷淡。
　　吻技却很好。
　　很热情。
　　热情得他腰止不住发软。
　　门外，姜莱找不到【公子衍】，疑惑地四处寻找，闻末听见门扇开合的声音，就从隔壁房间传来。
　　“老公？”
　　“人呢？”
　　把闻末吓到了。
　　他忍不住躲了躲。
　　骨节分明的大掌抵住门把，果断地上了锁。
　　苏迟轻轻拧了下他的腰，音色低哑。
　　“专心。”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吃醋太可爱了想多看看怎么办？


第41章 今天掉马了吗？——正文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迟敛下眼, 面不改色地把被他揉乱的衣摆按平。
　　长睫低垂，目光在他唇上停留了一会儿，喉结克制不住地上下滚动。
　　微肿, 水光潋滟。
　　苏迟移开视线，低头，面色平静地打开门锁。
　　“我先出去。”
　　嗓音微哑。
　　出门前, 苏迟用指腹擦了擦闻末湿透的睫毛。
　　门闩“咔哒”，轻轻落下。
　　闻末腰一软, 差点顺着墙壁滑到地上。
　　一墙之隔, 闻末听见姜莱问苏迟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对了, 闻末呢？好像也没看到啊。”
　　散漫到略显冷淡的男声, 和几分钟前让他“专心”的声音判若两人。
　　苏迟漫不经心地压了下棒球帽檐，第一次觉得碍事, 很不方便。
　　“没注意, 去找DM换卡吧。”
　　长腿迈开, 苏迟平静地往闻末呆着的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闻末才轻轻松了口气。
　　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一看, 闻末从耳朵一路红到锁骨。
　　睫毛哭得湿透了，眼圈通红，水色浮动。
　　根本不能见人。
　　指尖都发软, 闻末红着脸, 低头迅速把自己整理了一下，亡羊补牢, 勉强没有那么明显。
　　回到房间的时候, 闻末整个人都红透了。
　　穿着白色的卫衣外套, 对比之下更加明显, 白里透红，像裹着层糯米皮的草莓大福，吹弹可破。
　　闻起来也甜甜的。
　　路况忍不住往闻末身边凑，关切地问。
　　“末末，你脸怎么这么红？”
　　闻末不知道有多明显，不敢抬头，飞快捂了下脸，结结巴巴地说：“...可能、可能有点热吧。”
　　十月底，虽不至于开暖气，但也绝对称不上热的天气。
　　路况沉默了会儿，把窗户推开了，觉得可能是闷的，看不过去：“你把外套脱了。领子捂那么紧能不热吗？”
　　“不、不用了...”闻末抓紧领口，结结巴巴摇头，“现在不热了。”
　　闻末不敢脱外套，反而把卫衣外套的拉链拉到下巴，带子也系得严严实实的。
　　闻末捧着奶茶杯，深深低着头，喝了一大口降温。
　　长长的睫毛轻轻垂着，不敢闭眼。
　　一闭上眼，就是刚才昏暗的房间。
　　他仰着头，像濒死的小鱼可怜兮兮地喘气，苏迟低头亲他脖子......
　　他脖子上的皮肤特别薄，一会儿肯定会有印子。
　　闻末此地无银地捂着脖子，特别心虚，好在很快私聊环节要结束了，大家玩起来，就没空注意到他的异样。
　　已经五点多，预计要打到晚上八点才能结束。
　　开始前，大家一起点开手机软件点外卖。
　　“…有没有人想喝奶茶？跟我摊一下起送费的。”姜莱环顾一周问。
　　都是昨晚就在KTV睡还打了一天需要动脑子剧本杀的人，全靠一点□□在撑，姜莱一开口问，许多人都纷纷附和。
　　“点点点。”
　　“我也要。”
　　......
　　姜莱低头看手机软件，头微歪问坐他旁边的人：“哥，你喝不喝？”
　　闻末低头咬吸管，听到他的声音，睫毛轻轻颤了颤。
　　苏迟不是喜欢喝奶茶的人。
　　苏迟淡淡地点下头：“嗯。”
　　熟悉他的人都很意外，郭言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知道苏迟不喜欢小姜，郭言掏出手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你跟我拼吧，还能多用一个外卖红包，省钱。”
　　点开外卖软件，做奶茶生意的牌子不要太多，看得郭言眼花缭乱的。
　　“喝哪家啊？”
　　淡淡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朝他的方向望来，掠过他捧着的奶茶杯上的包装，闻末听见苏迟念了个品牌名字。
　　郭言不太爱喝这玩意儿，和苏迟一样点了招牌的珍珠奶茶。
　　不同品牌的糖度不一样，有的全糖齁甜，郭言也不知道，随意抬眼一瞥，发现闻末喝的就是这个牌子的。
　　“末末，你点的什么甜度啊？”
　　闻末被点名了，努力装作平静地抬头看郭言，轻声说：“三分糖。”
　　郭言琢磨了会儿，打算点个半糖试试。
　　“没必要。”
　　苏迟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口，薄窄眼皮微掀，尾音漫不经心。
　　郭言不明白苏迟怎么知道的，但是。
　　“三分糖够甜了。”
　　·
　　打斗环节，闻末脑子晕晕乎乎的，全程掉线，好在，他和路况的联盟实在太菜，第一轮就被打死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全程看戏。
　　打到最后，是【公子衍】的阵营获胜了。
　　跟随他的谋士也自动获得胜利。
　　“耶！！！”
　　打了十二个小时，就为了最后的胜利。
　　姜莱兴奋地举起手，眼睛弯起来，和郭言击掌庆祝。
　　姜莱和郭言都跟苏迟是一个阵容的，郭言的角色是战神，大将军。
　　他们正在庆祝的时候，DM拿着主持人手册进来，念每个人最后的结局。
　　路况的角色死掉了，闻末的角色哀莫大于心死，归隐山林，都不是什么太好的结局。
　　“那我们呢？”姜莱有些兴奋地看DM，阿黎是公子衍的未婚妻，公子衍称雄后理论上来说，他们就该成亲大婚，两国订盟。
　　DM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姜莱和郭言，念他们各自的结局。
　　“…公子衍称雄后，发兵二十万派大将军讨伐黎国，成功兼并黎国，版图日益扩大。将军在凯旋途中意外身亡，公子衍收回兵权，大权在握，对内大刀阔斧改革，对外东征西讨，晋国在公子衍的掌控下成为战国一霸。”
　　“…什么？”
　　“卧槽，什么东西，苏迟你特么是真狗啊？！”
　　姜莱的反应没郭言那么夸张，但同样不可置信。
　　DM表情复杂地替公子衍解释了下：“...公子衍是唯一一个有独赢结局的，其实也符合他的人设，他从小是送去黎国的质子，小时候还被你欺负过，心里只有权力和地位，你们都是他复仇的工具人。”
　　但是开了这么多桌《战国争雄》，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公子衍独赢的一把。
　　戴着棒球帽，身姿清瘦颀长的少年找他换卡，把复活甲全留给自己时，他还有点不可置信，反复追问他。
　　少年音色平平淡淡的：“嗯。全杀了。”
　　玩了十二个小时，到处替公子衍游说结盟的阿黎和鞠躬尽瘁的将军心态都崩了。
　　走出剧本杀店的时候，郭言都久久意难平，悲愤交加地看了眼苏迟：“...你是人吗？！真狗！”
　　苏迟双手插在黑色夹克口袋里，轻描淡写，点头承认：“嗯。”
　　路况忍不住庆幸，跟闻末小声说：“你室友也太坏了，老骗子，全程都没看出来。幸好咱们没跟他抽到一个阵营。”
　　闻末低头轻轻咬了下唇，似是而非地含混过去。
　　闻末垂着眼睛，和路况落在最后面。
　　眼睛忍不住一点点弯起来。
　　不想附和路况说他很坏。
　　人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
　　打完剧本杀出来已经八点多了，所幸剧本杀店离学校不远，已经困过劲儿了，又有了刚才被队友“背刺”那一出，郭言和姜莱现在都很精神。
　　路况其余的朋友都走了，只剩他们五个。
　　姜莱提议去学校对面的烧烤店吃夜宵。
　　五个人，两排位置，大家坐得很随意，闻末坐到最里面，旁边坐的是郭言。
　　苏迟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下巴微微抬起，露出一截清晰分明的下颌线，漫不经心地对郭言说：“过去。”
　　郭言不可置信地皱了下眉，又想起苏迟说他不喜欢姜莱。
　　作为哥们，只能咬牙忍了，还要帮他打圆场：“...什么毛病，你们俩别介意，他就这样，估计是嫌三个人挤。”
　　闻末低头拆桌上的一次性餐具，往墙的方向靠了靠，不敢抬头。
　　他不是太饿，夜宵吃什么都好：“大家点就好了。”
　　姜莱点完菜，又伸出一只手：“老板，五杯扎啤。”
　　烧烤店的啤酒杯又高又深，满满都是白色泡沫，冰镇啤酒一上桌，夜宵的感觉一下就来了，不饿都饿了。
　　“光吃没意思，咱们来玩游戏吧。”姜莱提议。
　　路况是很爱热闹的性格，忙点头：“好啊好啊！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有点类似，【我有你没有】大家都玩过吧？和真心话大冒险的结合版，输了的喝酒。”
　　闻末咬了下唇，举手小声道：“我没玩过。”
　　路况笑笑，跟他解释：“很简单的，每个人轮流说一件自己从没做过的事，其他做过的人就要掰一根手指，如果所有人都没做过，那就说的那个人掰一根。谁一只手五根手指先掰完就输了...哎，规则不重要，玩着玩着就懂了！我先来！”
　　路况喝了一口酒，认真想了想，突然诡异地笑起来：“...我母单！没谈过恋爱！”
　　姜莱轻轻吸了一口气，反应很夸张也很配合：“不会吧学长？我以为你追求者肯定很多呢！”
　　路况是真·白富美，而且看上去很喜欢交际很爱玩，很难想象从来没谈过恋爱。
　　“快掰快掰！”路况兴奋地看着众人。
　　郭言和姜莱都掰了一根。
　　闻末轻轻咬了下唇，耳朵微热.
　　不知道他们这样...
　　算不算？
　　郭言看见苏迟，大手一挥打过去，今天看苏迟尤其不爽：“你弯个瘠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给我放回去！别以为长得帅就不会母单！”
　　苏迟偏头，闻末低头咬了口小馒头，察觉到苏迟再看他，差点咬到舌头。
　　苏迟漫不经心喝了口啤酒。
　　闻末低头咬了下唇，宽大袖口遮掩下，拧着的手指又放回去，摊开，还是五根手指。
　　路况和姜莱都很意外，姜莱舔了下干涩的唇。
　　轮到郭言，他很兴奋，捡了个漏：“我初吻没了，你们这三个没谈过恋爱的，给我掰！”
　　三人短暂沉默了下，不约而同地弯了一根手指。
　　郭言：“...”
　　卧槽。
　　“...6。”
　　“别编啊你！”郭言警告苏迟。
　　苏迟掀起眼皮，喝了口啤酒，音色淡淡的：“没编。真没了。”
　　虽然很好奇路况和闻末的初吻是怎么没的，但是郭言跟他俩还没熟到这地步，酒没喝醉，还不能放开，郭言看着闻末红得快埋进杯子里的脸，好奇得跟心里有只猫在挠似的。
　　郭言撸起袖子，忍不住放狠话：“你们三个最好别输，否则真心话大冒险你们完了！”
　　他今天非问出来不可。
　　郭言开始自损三千，毁人八百。
　　“我微积分没及格。”
　　“我没得过国奖。”
　　“没有一门课满绩过。”
　　就明目张胆地针对苏迟。
　　苏迟第一个把五根手指都掰完了。
　　输了。
　　他抱着手臂，音色平静。
　　“问吧。”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初吻怎么没的？！说！”
　　闻末咬了下唇，睫毛轻轻垂着，捏着杯子的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
　　是他太敏感。
　　但他不喜欢，属于两个人的秘密成为酒桌上玩笑般的谈资。
　　苏迟顿了顿，面不改色把啤酒一饮而尽，修长的脖颈青筋分明，喉结滚动。
　　“啊？这就认输了...不好玩。”姜莱半开玩笑半失望地抱怨，“郭哥，再换一个！”
　　三个人针对一个，闻末很快就败下阵来。
　　闻末有些紧张地坐好，其余三人商量了一阵，当然想问跟苏迟一样的问题。
　　姜莱笑了笑，眨眨眼睛：“闻末你酒量不好吧，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吧。”
　　闻末看着面前有小臂高的啤酒杯，为难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确实喝不完。
　　“也不为难你啦，怕你说不出口。”姜莱很体贴的样子，“我想想看问什么啊...”
　　姜莱咬了下唇，犹豫地小声问：“这个能说吗？...没谈过恋爱，却亲过...不会是被哪个混小子强迫的吧？”
　　强迫。
　　被他努力压抑的记忆顿时又涌现出来。
　　光线昏暗，呼吸温热，强势也悱恻。
　　闻末的脸蹭一下红透了。
　　虽然苏迟亲得很凶，但他有问自己会不会生气...而且，苏迟亲他脖子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哭得太可怜了，苏迟气息不稳地停下来，低沉微哑也很撩的声音问他：“...不喜欢？”
　　闻末咬了下唇，红艳欲滴。
　　他鼓起勇气，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
　　“不、不是强迫的......”
　　路况出来打圆场：“末末害羞了，换个人问换个人问。”
　　姜莱咬咬唇，只得作罢。
　　但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姜莱悄悄抬眼观察苏迟的反应。
　　他知道闻末被人亲过还是自愿的，就一直垂着眉眼。
　　话很少，低头喝酒。
　　骨节分明的大掌青筋隐隐，喉结滚动，身体状态很紧绷。
　　·
　　十点，吃完夜宵，众人回学校。
　　宿舍楼不在一起，半路分开。
　　走在熟悉的两旁载有桂花树的林荫道，今晚的天气和那天很像。
　　晚风静谧，月色温柔。
　　不同的是，他被压在树后，亲得睫毛都哭湿了。
　　以后再也不敢乱说喜欢这样。
　　亲的时候还被套了话。
　　“…是不是男朋友？”苏迟低低哑哑地问他。
　　没什么开口的机会，闻末眼圈泛红地点头。
　　苏迟漫不经心打开微信，点开姜莱24小时前发的好友申请，低头打字。
　　在拒绝理由的回复那栏。
　　：【现在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谈恋爱在番外。
　　番外日更。
　　和迟哥&末末以及老板们一起度过的三月很开心。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