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哨之重新定义可爱 作者：张无声 简介： 封非时精神污染度超过了90%，却始终没有找到与之契合的向导。直到那天被遗弃之地上来了个据说可以单手掀翻一队哨兵的向导。 封非时和薄枕对上眼的那一刻——他失控了。 他醒来后听说他直接将人抵在墙上，当着无数人的面轻薄了才二十岁的薄枕。 封非时陷入沉思：“我会负责的。” 薄枕笑：“哥哥，你本就该负责。” 薄枕不是黑暗向导，无法与作为黑暗哨兵封非时匹配。 于是他偷了他的DNA，将自己改造成了最适合他的向导；故意在众目睽睽下诱导封非时，让封非时和他绑定在一起……喜欢，就是要不择手段地得到。 后来有人挑拨离间把事告诉封非时，封非时挠了挠自己颈侧薄枕留下的吻痕，嘟囔了句：“挺…挺可爱的。” 就像薄枕不觉得他可怕，觉得他很可爱一样。 绿茶疯执长发美人向导攻x纯情领袖黑暗哨兵强受 文案于20220423截图 ps：反正排再多雷写再多阅读指南也会被杠被挂，所以干脆以后都只排雷一条，我的xp是各种变态疯批病娇攻，不喜欢这口的可以直接拉黑我，我会很感谢你的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末世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封非时，薄枕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疯执向导攻x纯情哨兵受 立意：我身后站着的千千万万的人，就是我不断变强的理由 第1卷 山雨欲来 第01章（大修√） 【神州日报-新纪元217年6月12日】 【昨日，塔与三大财阀正式宣布封非时确定为黑暗哨兵，塔总负责人周路柯先生表示，人类长达两百一十九余年与异端的战斗，很可能被封非时终结，迎来一个完美的结局。 永生生物话事人李问先生更是直接点明，封非时的出现，意味着人类拥有了真正的希望，人类的未来将迎来曙光！】 —— 新纪元228年12月30日。 中城外围区。 夜已深，但城市的光亮并没有熄灭。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从各处而来，将整座城市变成了不夜城。 灯光和人声处于同等的喧嚣，以至于让这座城市热闹到有些吵闹了。 守夜班的安防队还在按照规定路线巡逻，虽然纪律很严，但巡逻时聊聊天不违反纪律。 他们穿着贴身的防护服，外面套着同制式的作战服外套，袖子处有着安防的字样，代表他们是安防队。 防护头盔是统一的黑橙色，上面也有着一个小小的盾牌刻印代表着安防。 “没两天就是新年了啊。” “是啊，一号被遗弃之地就送人上来吧。” “嗐，那种地方，送上来的都是些乡巴佬，我之前在基地接受训练时见过，有好多连能量转换枪都不会用。” “不会用又怎么样？你就是酸人家能进特遣队吧。” “进特遣队也没什么好的，提着脑袋过日子，随时都会死，不如我们安逸。” 安防队的一名老兵低叹：“在这末世，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大概是想起了昨天全屏通报的截止昨日在与异端和异种的战斗中牺牲的战士名单，几人都是有些缄默。 那份名单密密麻麻的，甚至还有很多没有统计到， 可从异端出现开始到现在……牺牲的人已经多到滚动一整天都看不到尾。 老兵说：“只要封队还没出现在上面，我们就还有希望。” 听到他提起一个特定的称呼，有个今年刚加入的新人忍不住问：“封队停摆了三年了吧？” 他这话问出口时，场面瞬间就寂静了。 新人弱弱道：“我之前听人说，说封队有可能是死在了三年前的行动中……” 三年前，空蒙和淞滨同时遭遇异端入侵，空蒙先被外围的异端攻击，封非时带着自己的队友前去支援，可在封非时抵达空蒙的当天，淞滨内部就爆发了自神州计划开始后最严重的一次异端入侵。 据说，封非时在紧急解决完空蒙问题后，立马就飞奔至了淞滨。 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些没有参与的人不知道，但结局摆在那。 淞滨在不到四天的时间就彻底沦陷，中城防控中心也宣布淞滨沦为淞滨灾区。 如果封非时真的去了淞滨……那这将是他被宣布是黑暗哨兵、清晓小队队长以来，第一次对抗异端失败。 而偏偏在淞滨被宣布沦为淞滨灾区后的第七天，中城防控中心又发出了一条公告，称清晓小队队长封非时因精神污染度超过90%始终高居不下，且一度接近99%，被宣布暂停所有行动、不参与任务，进入停休期。 停休期对于哨兵来说很正常，尤其是没有向导的哨兵。 封非时就属于没有向导的哨兵。 异种和异端都会给哨兵和向导带来精神污染度，但向导属于精神力“能力者”，他们可以自我净化污染，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可哨兵，就一定要依靠向导才能做到，要么就打抑制剂。 封非时自被宣布黑暗哨兵再到清晓小队队长开始，从十六岁到三年前二十五岁，足足九年，全部都是靠抑制剂捱过来的。 他没有向导，哪怕0.01%契合度的向导都找寻不到。 就像在天空中翱翔的鸟儿找不到停靠的树枝，只能一味地飞翔，直至疲劳到飞不动，从蓝天上坠落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以为封非时的停休期，应该是暂时的，可整整三年，他都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于是说他有可能已经战死，但塔高层和三大家族的人商议后为了稳定军心，说他只是停休的言论就悄然传开。 但见过黑暗哨兵的老兵却说：“他不会死的。” 有人笑他：“每次一说这话，老麦就是这个态度。” 老麦哼笑：“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见过他。” 他喃喃，眼里全是近乎痴狂的推崇：“见过他，就知道他那样的人不会死。” 队友还想说什么，他们头上戴着的防护头盔里面的通讯系统就被指挥中心接入。 “老麦，神目检测到轻微污染度，因天气原因无法界定数值，目前你们离这个坐标最近，你们去看看，小心行事。” 老麦应了好，不需要多说，和队友们齐刷刷地赶往指挥中心发来的坐标地点。 地方离他们确实不远，就一条街。 但那边算是中城有名的混乱地带、异种频发之地，安防队清剿了好几次都没清完的黑市也窝藏在那，又是中城的著名贫民窟……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五毒俱全的区域。 最讽刺的是，那地方和繁荣的街道真的就只隔了一条街。 一条街而已，就好像从一座城到了另一座城。 这片贫民区并不灰暗萧条，一样炫目的霓虹灯，只是带着老旧感，还有些灯牌几个字的部分坏了，一闪一闪的。 道路因为白天下过雨，泥泞而又脏乱，随便一个小巷里都堆满各式垃圾，其中以电子垃圾最多。 而这些垃圾堆前还有人影在晃动——他们在捡垃圾。 老麦开着外放的语音麦喊着安防队出任务，让路，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辆便自觉让出一条道。 自指挥部发出指令到现在不过五分钟，他们就赶到了坐标点附近。 坐标是在一处还算是宽敞的小巷子，让他们保持队形进入并不难。 巷子里靠墙也堆着不少电子垃圾，有些还在滋滋冒火星，把气氛烘托得莫名诡异。 他们没看见什么异样，于是老麦抬起手切换通讯，连接指挥部：“我是老麦，我们已经到了坐标点，无异样。” 老麦的下一句“请指挥部下达新指示”还没说出口，队友就忽然撞了他一下，示意他看光屏。 光屏上神目正显示他们这儿的污染值在飞速飙升，老麦心中一惊，通讯系统同时传来滋滋的声音，和外面的电子垃圾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快撤！是B级以上的异种！” 安防队都是一些残缺的哨兵和向导组成的，B级以上的异种根本应付不来。 通过通讯器的反应来看，这个异种要么是幻觉类，要么是可以磁场类。 然而老麦这一声还是喊迟了。 有一只背后长着巨大翅膀的异种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他们中间，强行打破了他们的队形。 异种的翅膀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涂鸦上去的一样，全是黑色的、混乱的线条组成的类似蝴蝶翅膀形状的翅膀，好像和他们都不在一个次元。 真正瘆人的，是这只异种的脑袋上半部分是没有头盖骨的，大脑外露，看着就让人忍不住作呕。 但老麦一眼就判断出来了这只异种是怎么从人类被变异成异种的。 被异端脑蛾感染了……看这行动轨迹，推测恐怕得有A级啊！ 老麦看着异种冲他冲刺而来，心生悲凉。 对方的速度太快，哪怕老麦在看见异种的那一刻就掏出了枪，可当他的枪口还在抬起来的时候，异种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无声的攻击将空气激荡，直直冲着老麦残缺的精神核而去，就要将老麦的脑花积压成浆糊。 而就是在这时，一把约莫六十厘米长的短刀凌空飞来，直直冲着异种就去，不仅挡下了那无声的攻击，还逼得异种翻身躲过。 短刀狠狠扎入地面，直接让地面自短刃中心龟裂，更为恐怖的是还有些碎石飞起。 一把锋利且薄的刀，硬生生丢出了大刀阔斧的气势。 安防队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刀飞来的方向看过去，拥有一定智慧的异种也是如此。 就见一个男人站在旁侧高楼中低层的灯牌上，他没有戴防护头盔，穿着保暖防寒的黑色冲锋衣，束口的工装裤配上军靴，因为正好站在光处，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他的轮廓。 那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哪怕离得远，也能够感觉到他结实的臂膀是多么有力。 风扬起他额发，将那长得微微盖住眉眼的黑发吹得凌乱。 老麦想要用头盔的摄像头放大去看清楚他的模样，却发现整个电子系统都被那个异种给屏蔽。 异端脑蛾的威力。 下一秒，就见男人直接就冲那个位置跳了下来。 没有太多华丽的动作，他就像是跳楼一样往下栽，老麦他们都没见过这种战斗方式，最年轻的那个新人已经惊呼出了声。 可男人的速度太快，快到他们都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老麦只感觉到一阵风拂过，再转身去看时，是已经听到了碰撞声。 只见原本立在他前面的刀不见了，被男人单手握在手里，砍向了异种。 而那个异种的反应速度也很快，黑乱线条的翅膀呈保护形态挡在自己身前，拦下了这一记攻击，但没完全拦下。 因为绝对的力量，直接在碰撞的瞬间，将异种狠狠砍飞，猛地砸进了电子垃圾堆里、砸进了墙里。 巷子里的那些明明灭灭的霓虹灯还在闪烁，照出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过于出挑到让人看了一眼就没有办法忘记的英俊面庞。 冷硬的面部线条，可以自动通过感光切换镜片颜色，以此挡光保护哨兵眼睛的护目镜半遮半掩地露出那双锐利却漠然的眉眼，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一把刚刚打磨好的绝世宝刀。 除了手里握着的短刀，他背上还背着一把刀长一米五的长刀，腰侧也还有一把还未出鞘的短刃。 老麦张大了嘴，喃喃：“…封队。” 作为黑暗哨兵，封非时的五感敏锐程度是现今世上最高的人。 他哪怕戴着特制的隔音耳塞，还挂着播放着白噪音稳定精神的耳机，也依旧听见了这声呢喃。 所以封非时微微侧首。 可下一秒，在电子垃圾堆里装死的异种就猛然暴起。 这个人是因为被异端脑蛾感染而变成异种的，他会有一些脑蛾的能力，也会出现一些新的、不同的能力。 这在异种身上很常见。 比如此时，无数的电子垃圾全部悬浮在他身侧，不过短短一秒内，就全部砸向了封非时。 即便知道封非时有多强，老麦还是不由得一惊，但他连声都还没出，封非时就已经切换了手里短刃的模式，然后一丢。 ——他的刀用两种模式，一种是保护模式，也就是可以挡攻击，但同样的刀刃会没有那么锋利，变成没有开锋的状态；另一种是攻击模式，攻击模式的刀刃足够锋利，因为材料特殊，削铁如泥。 这看似随意的一扔，直接跟切菜一样，轻松地切断了短刃行径路上的电子垃圾，冲着异种再次而去。 而剩下的，封非时则是拔出了背后的长刀，在老麦他们看来是一个刀花，但其实封非时转出了残影，毫无压力地将其全部绞成齑粉，挥挥洒洒落了一地。 他人也跟着那把被异种避开的短刃而去。 不过这只异种确实有点能力，它还想再控制其他的电子垃圾，将其组装成一个巨大的机器人来打封非时。 只是计划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在绝对力量面前，它都根本来不及组织下一次进攻，就直接被封非时手起刀落，一刀刺进脑花里，钉死在了墙壁上。 安防队的几人耳边也响起了滋滋滋的声音，最后是指挥部那边焦急的呼唤：“E-1086小队！听到请回复！” “……听到了。”有人傻傻地开口：“刚刚我们……” 他想汇报，但却一时间又找不回自己的语言。 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封非时身上，封非时正好站在红绿蓝橙交织的灯光下，让那张脸看上去有几分冷戾诡谲，却仍旧帅得过头。 哪怕他穿着可以大概遮盖身形的冲锋衣，他们也仍旧看得出来，那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一个A级异种，和封非时打照面不过三十秒，就被封非时钉死在了墙上。 指挥中心的人不明所以，只快速道：“在你们失去联络时我们就派遣了特遣队前往支援，你们注意躲藏。能否汇报现场情况？” 老麦勉强回神：“不、不用了。” 他现在全是见偶像的激动：“已经解决了。” 指挥中心：“？” 刚刚神目可是检测到污染指数飙升到了A啊！现在也还是啊！ 封非时走过来，屈指敲了下老麦的头盔，老麦登时一乱，手足无措地看着封非时。 就听封非时低声：“开外扩。”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却格外平稳淡然，完全没有饱受高精神污染折磨的疲惫。 老麦下意识摘了头盔照做。 指挥中心的人正好还在询问现场情况，封非时直接打断：“我是封非时。” 指挥部那边瞬间一静。 封非时淡淡：“让特遣队原路返回，之后永生生物会接手。” 那个异种确实没死，不过不是封非时杀不死，而是封非时特意没杀死。 最近频发的异种有不少，其中有一半是有明显异端特征，这和之前的异种不太一样。 所以封非时留了异种一命，让永生生物对其进行研究。 指挥中心的人也是个新人，没见过封非时，更没想过有一天能和封非时对话，故而懵懵的：“好、好的，封队……” 应完后，他又觉得不对，正要让封非时验证一下身份，就有人一把夺走了他的麦，撕心裂肺地嘶吼：“封非时！你不要命了是吧！第多少次了！这次又是什么借口！？让你停休是为你……” 他话还没说完，封非时就直接把老麦通讯系统的外扩关了，只剩下老麦在听指挥部那边的无能狂怒。 就。 虽然震耳欲聋、很有气势，但封队已经走很远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很馋六边形战士人类最强的哨兵受拯救世界这个设定，翻了一下没找到什么代餐，只好自割腿肉…… 然后就是，看过我文的老读者们都知道啦，我写多少排雷都会招杠，所以以后干脆不写啦，也省的可能剧透，就给新读者们排雷一条：我的xp是各种变态/疯批/病娇/偏执攻，不喜欢这口的完全可以直接将我整个人拉黑，谢谢~ 后排感谢一下阿晋追溯不到的名单： 第02章（大修√） 其实封非时就算走很远，也仍旧听见了蒙西的嘶吼。 蒙西是指挥部他的专线员，也算是他的朋友。 他被强制停休时，蒙西最高兴，高兴的程度让封非时有一瞬怀疑他是反动派，只想世界毁灭。 不过封非时知道，蒙西是担心他的状态。 自从十六岁上任清晓小队队长，封非时全年无休，始终奔波在第一线。 现有记载的异端，他都对抗了一个遍，城内的异种，封非时从来不会管指挥中心有没有安排人，只要他遇见了，他就会赶到、出手。 人类和异端的战斗，从来就没有停歇；而封非时的奔波，也就没有尽头。 封非时是公认的人形兵器、最强战斗机，可这样的武器只有一把。 神州十二城，每座城市都需要他。 封非时很小的时候就从家里偷跑出来，改名换姓进入塔。 蒙西算是看着他长大，一开始以为是个小可怜，后来知道是封家藏着的孩子，当然是瞳孔地震了，可当知道封非时是黑暗哨兵，而且早早地在十六岁就完成了精神核成长…… 他是高兴，但高兴之余，他也有作为朋友的沉默。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封非时才十六岁，就被推上了万众瞩目的神坛，一次失败都不被允许。 他的精神污染度每次测试都一次比一次高，抑制剂也不管用，所有人的心也越来越悬。 每个人都火急火燎地在给他找合适的向导，封非时自己倒好，根本不在意，就一句没事，然后拎着刀还要继续上前线。 说真的，蒙西有时候都怀疑封非时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说了停休，先缓缓，他却根本不当回事。 这三年偷摸着解决了城里多少的异种，不仅是中城，十二城他都跑了个遍。 蒙西权限不够，不然都想限制掉他的出行。 他也是真的不明白，封家既然这么在意这个孩子，宝贝到要藏起来，为什么不干脆给关起来好好休息一下啊！为什么还要帮封非时藏着，任由封非时在外面浪啊！ 老父亲蒙西崩溃中…… . 封非时等到了他喊的永生生物的人过来交接异种。 对方开着收容车，开车的人是B级哨兵，不过封非时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使用了基因药剂提升到B，但跟车的是永生生物内部的A级哨兵。 显然是很重视封非时的配置。 但封非时一直都觉得没有必要。 他一般为了确保安全，都会将异种或者异端彻底弄晕再喊人过来，而且收容车本身也有一定的压制手段。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把刀拔出来收好，就径直离去，没有留下多的一句话。 封非时在中城中心区有住所，离防控中心很近。 在现在这一个平就要三百万的时代，他可以拥有一室一厅、独立厨卫外加一个训练室，完全就是因为他家里有钱。 如今社会，已经不是当初和平年代，由塔监管向导和哨兵，其余各国各有各的政权。 现在本就是三大家族，封家、李家、任家在守护着这个社会。 封家的造神基因，创造出来的基因类药剂，不仅可以帮助绝大部分的普通人觉醒出分化成哨兵又或者是向导最重要的精神核，还可以帮助哨兵和向导从根本上改善自己的基因，提升等级和力量。 李家的永生生物，制作出了最完整的异端图鉴收录于塔中，还在这种物资缺乏的时代，和造神基因一起联合支撑起了绝大多数食物来源。 在异端也会污染其他动物和植物的情况下，如果没有永生生物和造神基因，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哨兵和向导，也有可能吃不上肉。 人类和异端的战斗，可能早就因为人类缺乏物资，饿死而终结。 任家的新世科技，就更加不用说了。 封非时身上三把刀名叫“斩妖”，就是新世科技熔了一整只A级异端千刀熊，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异端身上的材料，给他打造出的“绝世宝刀”。 当年人类和异端的战斗能够坚持下去，就是因为新世科技率先利用异端研发出了新型武器。 而封非时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呢？ 封家家主是他爹，任家家主的女儿是他妈，李家家主是他的老师。 封非时的队友就开过这么一句玩笑，她说封非时就算不是黑暗哨兵，他也完全可以在塔内横着走。 但封非时知道，如果他不是黑暗哨兵，他不会有今天的一切。 封非时打开家里的灯。 在外人看来，这盏灯昏暗到有点过分，就像是一片漆黑的屋子亮了一根蜡烛的烛火般微弱，很有拍恐怖片的感觉。 但对于五感敏锐到过头的黑暗哨兵来说，这样的光才刚好不刺眼。 封非时把刀从身上卸下来，连同护目镜一起挂在了玄关的刀架上。 他换了鞋子，低头一边取作战手套一边往里走。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潮湿气息，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是雨，而且因为现在生态环境被破坏严重，现在下雨基本上都是酸雨。 所以中城外围还没有进行第十次重建的大楼外部看上去锈迹斑斑，无端带着荒废感。 封非时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紧绷的肌肉微微松弛了些。 他处在半放松的状态，却不敢完全放松。 封非时打开抽屉，将里面的掌机拿了出来，他一边单手玩贪吃蛇，一边掏出底下的本子，摊开夹在本子里面的神州地图。 科技时代，纸质地图实在难找，封非时这一张，是封非时自己根据电子地图一比一描摹出来的。 折起来很小，但展开很大，大得铺满茶几还有多。 封非时拿着笔，找到中城外围的一个巷子，在上面用红笔画了个圆圈。 他收回手，因为一瞬的走神，掌机里的像素蛇撞上了墙，宣布GAMEOVER，封非时也不在意。 他只是垂眼看着那张被标注了不同符号的地图，眸色始终那样淡淡，鱼s烟生却又深得好像在酝酿什么。 封非时用笔尾比划着相同的符号，将其连接在一起，同时脑内也是在跟着路线模拟，将其连成图形。 他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这么做，但每一次图形总是连接不对。 还不够啊。 封非时放下笔，把地图折好收回本子里夹起来。 不过说起来…之前一直都是别的安全区，中城还是第一次吧。 封非时若有所思。 他再打开了被自己开了静音的通讯器，果不其然看见防控中心让他去一趟测一下精神污染值。 对方发的客客气气，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所以封非时也回的客客气气：【不用测，反正还是那样。】 只是在之后，封昀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封非时正了正神色，按了接通。 “父亲。” 通讯器亮起半透明的光屏，光屏上显示着封昀的模样。 封昀是现今神州唯一一个S级向导，还是造神基因的话事人，也是封家家主，地位有多高，不言而喻。 但因为他是个S级向导，所以他没有什么高位者的孤傲和压迫感，反而眉眼温和，任谁看他第一眼，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信赖他、依赖他。 封昀平时说话做事，也很柔和，是一个好似没有锋芒的人。 封昀轻声：“非时，我听防控中心那边的人说你又私自行动了？” 封非时没说什么他要是不出手就一定会出现伤亡、特遣队赶不及的话，就点了下头。 封昀并没有责怪他，反而是劝他：“明天还是去防控中心做一个精神污染检查。” 封非时也没再说什么反正还是那样，只继续点头：“好。” “后天被遗弃之地会上来一批人，我看他们递交的报告里，说是里面有一个天生攻击型的向导，评级是S，但有一些缺陷…资料我发你了，到时候人到了，你还是配合一下塔那边，做一个契合度测试。” 听到S级向导，尤其还是天生攻击型向导，封非时的眉眼稍微动了动。 这样的战争时代，就算是向导也会进行特训，也会要上战场，所以向导会参加比试没有什么稀奇的。 很多队伍都配备了向导，向导在队内也不是做柔弱菟丝花，而是要端起枪握住刀冲在前线。 攻击型向导，在战争时代从不稀罕。 但天生攻击型向导，比起后天训练的，还是要有一定的优势。 就像是出厂时就是高配。 塔也不是没有几个天生攻击型向导，可S级的…现今存活的没有，封昀提到的这个，还是封非时听到的第一个。 但对于契合度，封非时就没抱什么希望。 他不会和任何向导有契合度的，这点他知道，封昀也知道。至于其他人…或许一些知道当年往事的人也有所猜测，不过还是不愿意放弃，且有些流程总要走的。 封非时懂。 所以封非时颔首：“嗯。” 封昀看着封非时沉静的眉眼，在心里低叹了声。 说到底，封非时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肩膀却承担起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封昀缓声：“非时，我知道你很在意黑暗哨兵的使命和责任，可你还才二十七岁，根据史料记载，黑暗哨兵平均寿命可达一百七十一岁，你还有很多的时间，不要逼自己太紧。” 封非时的眼睛自然闭合又睁开，仍旧是让人会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听的应声：“好。” 他是还有很多时间，可这个世界不一定还能再撑个百年。 而且就算这个世界还能撑着，封非时也不喜欢拖着。 事情和问题摆在他面前时，他就想去解决。 封昀：“你妈妈很想你，她最近状态好了点，你要是空了，记得回家看看。” 听到这话，封非时的神色终于有了点微弱的变化。 他微垂下眼睫，却还是只嗯了声。 声音淡淡的，以至于显得疏远。 封昀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结束了通话。 封非时在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中静坐片刻，打开了通讯器接收到的资料。 是封昀发给他的。 【姓名：薄枕 性别：男-向导 年龄：20（新纪元208年09月29日生） 评级：S（？）-天生攻击型向导 精神体：银蛇（变异） 训练排名：No.1（因其为天生攻击型向导，且与被遗弃之地塔内哨兵无契合度，遂与哨兵一同参加训练） 特别说明：因其之前在混乱地带生活，非从小进入塔训练，档案缺失严重。于20岁才完成精神核成长，是同期新兵的第一名。 但也许因为精神核过慢完成成长，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无法与常规向导相比较，精神核检测为五毫米大小，精神力区值波动过大，无法明确数值。】 封非时在精神体“银蛇”那停顿了几秒。 向导的精神体一般都是草食性动物，杂食都很少出现，肉食动物就更不用说了。 越是等级高的向导，按道理来说就越该倾向于草食，只是因为等级过高，和人类认知的动物外貌有点细微的区别而已。 比如封昀的精神体就是粉白色的梅花鹿。 S级的向导精神体是肉食动物，封非时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再往下滑，视线里猝不及防地就撞进了一张过于秾艶的脸，因为完全没有防备，他甚至呼吸都停了一下。 照片里的银发向导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那张脸昳丽的同时，看着有几分冷然，却又无端带着勾人心魄的魔力。 像是一条漂亮、诱人的毒蛇。 封非时在这张照片上停顿了足足一分钟，才很轻地咳了声。 漂亮到…太有冲击力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天放 第03章（大修√） 封非时继续往下滑，就见底下是一段视频。 被遗弃之地那边的塔和神州这边的塔每年都会有训练排名赛，薄枕资料里的排名，就是训练排名赛的排名。 这个No.1的含金量，在别人眼里，可以说是很高了。 其实要是换作别人，封非时滑到照片可能就直接关掉了，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可也不知道是因为S级向导这个身份，还是因为变异精神体，又或者是这奇怪的资料……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张脸蛊惑到了他，反正封非时点开了那个视频。 视频是战斗视频，不长，就是录的训练排名赛的总决赛，对方封非时在被遗弃之地时见过。 是一个S级哨兵，算算时间，刚好是今年成长完成，和薄枕同一时间参加训练赛很正常。 但一个S级哨兵，在开局就落在了下风，到后面更是被压着打。 不到二十分钟，薄枕就取得了这场排名赛的胜利。 他打法狠戾，完全就是一句不要命，从开头，对面那个S级哨兵就输在了心态上。 封非时并不觉得薄枕这种打法有什么不对，毕竟他在排名赛面对的对手是人类，而非异端，他们的战斗使用的武器也是虚拟的，没必要束手束脚。 封非时一直觉得排名赛对实战的意义不是很大。 毕竟他们出来后进入特遣队，要面对的都是异端和异种，不是人类。 异端，是旧纪元，也称和平纪元纪元3022年突然出现在世界上的怪物。 和当年的黑怪不同，异端要难对付太多太多，人类经过漫长的战斗，从宣布旧纪元结束，对抗异端的新纪元正式开始，到今天已经过去了229年，要再算上异端出现的日子，已经足足过去了231年，这场战斗，至今还没有看到尽头。 对于如何对付现有记载的异端，他们都已经很清楚，但对于被异端污染后、人类不得不舍弃，被称作“灾区”的土地，人类到现在还无法完全踏足。 无论是多么强横的哨兵，进去后都再也没有出来过。 所以靠这个训练赛，看不出什么。 可上面的人喜欢，封非时提过一次，没改变什么，也就不提了。 他虽然是黑暗哨兵，但话语权比外界的人想象得要少很多。 封非时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楚，不会因此闹。 他是他们手里的刀，作为一把刀，是不能教持刀者的。 不过…… 视频里的薄枕穿着黑色的作战服，冷白的肌肤被衬托得晃眼，那头银色的长发扎成了马尾，并没有成为他的累赘，反而随着动作晃动，成为了醒目的点缀。 薄枕比他想象得要高，目测得有一米九几，上半身紧贴的作战服也勾勒出了他漂亮、虬结的肌肉线条，是和那张如同玫瑰般艶丽的脸格格不入的力量感。 封非时好几次看着都有点走神。 他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人。 封非时退出资料，就见他们小队的群里，队友也得到了消息，正好在讨论这个向导。 【叶柚：据说这个向导在被遗弃之地可以单手掀翻一整支哨兵，虽然我之前就听说被遗弃之地那地方，向导都能当哨兵使，但这也太强了吧！】 【封橋：说单手掀翻一支哨兵队肯定夸张了，你自己也知道，向导可没有敏锐的五感。我感觉掀翻一支哨兵队…除非C级以下吧。但他要是还有战术头脑，大概是可以打过一支B级哨兵队的，毕竟S级向导精神攻击的手段比A级向导要成熟很多倍。】 【叶柚：我问了一下蒙西，蒙西说这向导身高跟老大一样，力量和爆发力测试都比老大弱不少，但可以跟一般的S级哨兵比了。】 【叶柚：被遗弃之地，永远的神！】 【封橋：淦，这牛啊。居然会上来？被遗弃之地有很强实力的向导和哨兵，都看不起我们神州这边的人吧？】 被遗弃之地的塔和神州的塔是分离的，不仅是分离的，还有些过节。 这些过节就要追溯到新纪元开始前的事了。 但最初，塔总部就是在被遗弃之地，那时那里也不叫被遗弃之地，而是叫“圣岛”。 故事说起来很复杂，不过这个历史几乎所有人都会学。 因为那是导致新纪元开始的重要原因之一。 封非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关了通讯器后，就拎着刀放在了床头，然后洗澡入睡。 ——封非时一向作战服当常服穿，刀甚少离身，睡觉时都要把刀搁在床头。 作战服正常，毕竟有时候特遣队队员收到调派时，是不看时间的。 但刀放床头这习惯简直有点离谱。 封非时的专用心理医生也尝试分析，无果后只能问封非时为什么不能松懈下来。 封非时当时回答说，他认为有一天异端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床边，趁他休憩时冲他发动攻击。 所以他必须要把刀放在自己一伸手就能够摸到的地方。 嗯。 心理医生认为封非时是有一定的心理创伤，所以才会如此没有安全感。 毕竟当年他哥哥封见安的事…就是异端来得那么突然。 . 应封昀要求，封非时在第二天出现在了防控中心。 和外面的光污染不同，防控中心里面清一色白、银、黑、灰的色调，虽然看着是肃穆又冷寂，但要封非时来说，总比外面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要好。 今天是228年的最后一天，如果是在旧时代，这一天的人们不会那么忙碌，就算忙碌，也是为过年做准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为异种、异端奔波。 没有一个人有要过年的意识。 封非时出现在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防控中心大厅时，因为过高的身高，加上身上那三把刀，立马就吸引到了旁人的目光。 中城防控中心的每个人都知道，封非时的专属武器是什么。 更别说大厅内还空闲的、悬浮式圆球模样的智能机器人漂浮到了封非时跟前，发出不大的声音，但正好能被大厅内五感足够敏锐的哨兵收入耳中：“封非时先生，您好。欢迎您回来。” 一瞬间，所有听到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封非时身上。 封非时还戴着护目镜，半张脸被看着有些笨重的护目镜遮住，却并不妨碍那些人投来狂热的视线。 议论声也瞬间传开。 “封队！” “封队回来了？” “封队结束停休期了？！” “啊啊啊啊是封队！我就是因为他才嗑了那么多支基因药剂进入中城的！” “小声点…封队听得见的。” “他戴着耳机，还戴了耳塞吧，这也能听见？” “人家是黑暗哨兵，塔内排名赛的最新战绩是他一个人赢了十个S级哨兵，其中还有白裟、亚迈他们，你说呢？” 只有一个拳头大的机器人并不受人类议论声的影响，在停顿片刻后，机械音继续道：“查询到您预约了今日的精神污染度检测，正在为您联系您的专线员蒙西先生，请您稍后。” 蒙西出现得很快，他是C级哨兵，只不过是用基因药剂强行觉醒精神核，但精神核发育不完整的残缺哨兵。 现在这个时代，这种哨兵和向导很多，他们这种很少有人可以上战场，多数是被安排在指挥部又或者后勤，也有少数人展露出了一些科研天赋，进入研究所。 毕竟在旧时代里，哨兵和向导加起来，也只占全球人数的百分之一，是十分稀缺的存在。 可现在战时，就连哨兵和向导都不一定能够抵挡住异端的污染——有百分之九十的异种就是哨兵和向导被异端污染后由人类变成异种的。 蒙西幽幽：“你真的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神。” 封非时却不为所动，只嗯了声。 蒙西看他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和大多数脾气暴躁的哨兵不同，甚至和史料记载的每一个情绪波动极大的黑暗哨兵都不一样，封非时的情绪从来都很低，非必要他也不爱说话。 不过或者蒙西问过封非时为什么，封非时说，自己说话的声音就算再小，也是会吵到他自己。 所以…… 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封非时做完检查后，就进入了他的专属休息室等待。 这在这末世中搞特殊确实不好，但他作为黑暗哨兵，有这个实力搞特权，而且也必须搞特权。 只要有人踏足他的“安全屋”，他就会难以忍受。 封非时能够闻到每个人身上的气味，无需凑近，隔老远就能。 不是对方有异味，而是因为他是黑暗哨兵。 就像猫能够通过气味记住自己主人一样，封非时比猫还要敏锐数万倍。 有人踏足他的地界，他会闻到。 所以蒙西是站在外面汇报的：“…封队，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压着急躁：“你上周在外面测试时还是91.7%，现在已经94.5%了，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你要是按照塔给出的方案好好停休一段时间，污染值降下去，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来继续作战，这样不好吗？” 封非时没有答话。 他垂眼盯着地板瓷砖的缝隙，心里很清楚一件事。 他的精神污染度是不可能能够降下去的，但精神污染度对他不会有太多影响。 诚然会有疲惫感，但封非时自觉醒精神核的那一天，就无时无刻不在克制，成为黑暗哨兵的那一天后，就更加了。 他习惯了克制和压抑，就算是疲态，也能被他抑制住。 蒙西一听他不说话，就知道封非时不会听他的。 他叹气，只能换了个话题：“明天被遗弃之地就送人上来了，你要留下来挑人吗？” 清晓小队现在算上封非时，也只有四个人，没达到一支特遣队的最低要求人数，但因为封非时的特殊性，所以清晓小队是一直可以出任务的。 清晓小队的队员们也可以单独出任务。 封非时说不。 蒙西也不意外，虽然他看那个S级向导很不错，但以封非时的性格，是不喜欢放这种定时炸弹在队里的。 ——薄枕的情况太特殊，一个不稳定的向导，比一个不稳定的哨兵还危险。 可蒙西也不知道，封非时在离开防控中心前，正好和跟封橋去搭档出任务的叶柚碰上。 叶柚是他们队里唯一的向导，也是封橋的向导，还是他们队内的后勤：“老大！” 封非时颔首，叶柚问了跟蒙西一样的问题，封非时还是说不，但这回多说了句：“你们看着。” 叶柚明白了封非时的意思，点点头：“好…老大你是要去哪吗？” 封非时嗯了声。 他想起昨天晚上梦到的片段：“回家一趟。” 封橋插话：“哥你确实也该回去一趟了，表舅妈肯定很想你。” 封橋喊表舅妈的人是封非时的母亲，任家的大小姐，任敏。 封非时本身也是拿这个做借口，遮掩自己的真实目的：“嗯。” 封非时有个人战舰，不需要等，要走随时就可以走。 封家在中城往北的城市，常年风雪覆盖，但城内有恒温系统，可保整座城四季如春。 这东西很贵，贵到只有三大家族的驻地才用得起。 封家驻地原本叫京屏，后因封家的原因，被改名为了“封神”，意思很简单，就是封家和造神基因的总部。 因为环境恶劣导致可见度很低，所以封神安全区的光污染一点也不比中城少，但没有那么斑杂，而且以深蓝色和浅蓝色为主，红色与粉橙色为辅，比较统一规整，看上去会让眼睛好受很多。 封非时没有第一时间回主家，他把战舰开了自动模式后，就让战舰在上空飘着，然后自己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真不是封非时耍帅，而是赶时间。 风在旁侧呼呼地刮，因为速度过快，还有“呜——呜——”的声音在耳边划过，即便隔着耳塞和耳机，封非时也听到了。 以这样的速度下坠，风是肯定刮人的，但防护服可以解决这一烦恼，封非时还特意佩戴了防护头盔。 他在空中拧腰改变姿势，缓冲下落的同时，也是直接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在底下惊恐的尖叫声响起的同时，封非时切换刀的模式，使用防护模式，让刀变钝，直接往下一砸。 底下的异种有所察觉，抬起石化了的手猛地一挡。 气流在他们之间炸开，直接将封非时的衣摆猎起，那个全身硬化的异种也被这一击砸得半边身子都扎入了地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怕有宝不知道哨兵和向导的设定，特别说明一下，哨兵和向导不像ABO，O无论男女都可以怀孕。哨向是，男就是男，女就是女。比如妈妈和爸爸，妈妈是哨兵，但怀孕的还是妈妈。 哨兵的五感是超出常人很多的，按理来说怀孕会很痛苦，但只要向导一直陪着（向导可以掌控哨兵的五感），就不会痛苦了。 另外加更机制还是和秀哥一样的~ 第04章（大修√） 再一次。 封非时脑海里冷静地划过这个念头的同时，也是一翻身借着在空中转体的姿势化解冲到他手上的力。 之后封非时落地，那只异种甚至都还没有把自己从地里拔出来，封非时就已经完成了落地→调整握刀的姿势→踮脚借力弹射出去→冲到异种面前再次挥刀，这一系列动作。 异种的眼皮都变成了黄土色、像干裂的土地。 A级异端风沙石像污染的异种么。 封非时心里划过这个念头的同时，也是双手握着刀猛地一砸。 异种瞪大了眼睛，视野里出现封非时手里那把刀的同时，也是直接再一次被封非时狠狠地拍进了地里。 这一次，异种只有一个脑袋残留在外面。 整片水泥地出现大范围龟裂，像是蛛网一般，碎石从里面崩出来，四处飞溅，封非时还不忘抽出腰间另一把刀，用一个刀花就挡下了朝着被异种袭击了的人而去的碎石。 封神安全区的护卫队赶到时，封非时已经收起了刀。 封神安全区没有不认识封非时的，不仅因为封非时是现今世上唯一的黑暗哨兵，是最强的人类，也因为封非时是他们的太子爷。 护卫队队长压着激动颤抖的心冲封非时行军礼：“封队！” 封非时颔首，扫了眼他身后的装甲车，平静地吩咐：“安排收容车过来，我要活的。” 护卫队队长：“好的！” 封非时又看向已经被医疗组用毯子裹着扶起来了的路人，对方是一位女性，明显是被这场面吓到了，瞪大着眼睛，写满惊恐。 但见封非时看过来，她还是颤颤巍巍地说：“谢、谢谢。” 她仰头看着身形高大的封非时，无比清楚刚刚如果不是封非时及时出现，她就要死在那个异种手上了。 在塔和三大家族的运作下，封非时被包装成了无数人心目中的神明，成为了所有祈求异端纪元能早日结束的人心中的希望。 可这些塑造出来，始终只是一个缥缈的形象，就像是旧时代有人信奉教派一样，是遥远的信仰。 只有真正被拯救过的人，才会知道封非时有多强大。 先不说被A级异端污染成异种的A级异种多数原先都是哨兵或者向导，它们的强悍程度就算是一般S级哨兵来了，也得缠斗一番。 就说封非时是真真切切地救下了她的命，他的这双手，拯救过太多人的性命，也多次将安全区从灾难边缘拉回来。 那些被洗脑的想法瞬间就如同被一根线串联起来，一点火星就将其燃烧。 女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涌现出一点狂热。 在这战争时代，在这末日，没有人不爱拯救世界的英雄。 而英雄早就习惯了这些视线，他对女人说：“你现在能回答几个问题么？” 劫后余生的后劲很大，女人缓了缓，强撑着点头：“可以。” “你认识那个异种吗？” “我…我认识的。” 女人一想到刚刚的场景，就忍不住抖了一下，声音也带着颤音：“他是我朋友，是一个B级哨兵，虽然是用基因药剂提升上来的…但去年A级异端风沙石像出现在安全区外面时，他有作为一名战士去迎战。” 和其他安全区不同，封神安全区因为管辖人是封家，是造神基因，这边没有塔的结构，一切哨兵和向导都归封家管辖，也没有什么防控中心、基地、安全中心等等这些严格划分的部门。 在这座城市里，只要是哨兵和向导，遇上事都会挺身而出。 因为这是末日里他们应尽的职责。 封非时并不意外，只继续问：“他变成异种前你在旁边吗？有什么异样？” “我、我在的。”女人深吸了口气：“我和他是出来玩，他自去年那次任务后，精神污染值就一直很高，而且波动很大，所以进入了停休期。就是去打A级异端风沙石像那场。” “我是个残缺向导…和他有些契合度，所以我既是被安排，也是自愿陪他出来，帮他放松，脱离战场的后遗状态。” 女人尽量让自己冷静回想：“异样、异样……” 封非时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出声道：“别急，慢慢想。”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淡，和往日也没有什么区别，但就是诡异地会让人觉得安心。 尤其他刚刚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天降神兵，救下了女人，女人在他的声音下平静了几分，也回想起了细节。 “其实没有什么不对的。” 女人说：“非要说的话，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歌声，说歌声又不太贴切。” 她抱歉地看着封非时，心里满是没帮上救命恩人的懊悔：“封队，对不起……” “没事。” 封非时却仍旧那么平静：“多谢。” 正好封非时点名要的收容车也就近调派了一辆过来，那只异种被封非时砸了那一下，已经昏厥，要控制收容住很简单。但将异种装车后，他们没有着急着走，封非时也猜得到因为什么。 封非时用智脑控制战舰先飞回封家主家专门停放战舰的地方，等他关闭智脑时，一辆改装过悬浮车也开到了他面前。 悬浮车是加长版，明明是全黑色，看着却并不低调，反而透着一股昂贵感。 穿着制服的人从车上下来，冲封非时弓腰：“少家主。” 封非时颔首：“六叔。” 六叔是封家的管家，虽然管家这个身份听着好像有点低，但实际上六叔在封家的地位很高，高到旁支的人——譬如封橋，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六叔。 六叔也是封家现在还活着，为数不多知道封家一些旧事的人。 可他对他始终恭敬，就好像真的把他当少家主，当封昀的接班人一样。 六叔：“这只异种是为您送到内部研究所吗？” 封非时应声，六叔说好，立马就为封非时安排，同时也是按了一下手里的遥控。 悬浮车车门自动滑开，六叔低声：“后续的事交由我来处理吧。” 封非时没有拒绝，毕竟后续也都是些收尾，他素来不管这个。 他抬起长腿，一迈就上了车，悬浮车是自动驾驶，六叔留在现场，悬浮车送封非时回本家。 本家建在半山腰上，是整个封神安全区最核心的位置，也是一旦无法抵挡的灾难来临，最后的防线。 那个位置易守难攻，还有很多针对异端和异种的措施。 还离得很远时，封非时就看见了封家主家最高的建筑物。 那个建筑物在外人看来毫无意义，因为就是一个超大的标识，代表着造神基因和封家，是一把短剑，短剑上缠着荆棘，形成“S”在上头。 但封非时知道，那个建筑物是封家最后的武器，一个一旦引爆，可以让整座封神安全区在地图上消失的武器。 用封昀的话来说就是，历代封家家主都认为，与其有一天异端会占领这片安全区，扩大它们的领地，不如干脆同归于尽。 左右人类都会死在异端的手上，那不如站着死。 封非时的车是特别允许可以直接开进主家里面的。 他下车时，又有人恭敬地冲他鞠躬，然后默不作声地带着他往里走。 倒不是封非时不认路，只是封昀要见他而已。 “爸。” 封非时看向站在走廊上的男人，低声唤道。 封昀看向他，稍稍点头，温和地冲他招招手：“听说你来之前还去抓了一只A级异种？” 封非时走过去：“是。” “…测了精神污染值吗？”封昀微微拧眉：“有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吗？” 封非时摇头。 封昀是极其罕见的S级向导，可以主动感知到封非时的情绪，他确认封非时没有强撑，这才点了点头，缓声：“这事我压下来，没让你妈知道，她现在还在研究所，你回头别露馅了。” “我知道你一心着急想解决这些问题，但你妈只在乎自己的儿子。”封昀低叹：“她承受不了再失去一个儿子了。” 封非时应声。 在新纪元207年，封昀和任敏的孩子封见安战死在了空蒙，自那一日后，任敏的精神状态就每况愈下。 她是A级哨兵，哨兵的情绪容易波动，宝贝儿子的死几乎给任敏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封昀和她的契合度其实不算高，只有21%，可两人相爱，加上两人的背景足够强大，没有人可以置喙他们的结合。 但不够高的契合度，注定埋下了隐患。 那就是任敏出现精神疾病时，封昀只能跟着痛苦，他没有办法治好任敏。 封昀又像是跟封非时闲聊似的，随意道：“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天，等被遗弃之地送人过来进行了模拟训练再回来呢。” 封非时没懂为什么要等那个时候。 的确每年被遗弃之地送人上来时，都会先进行模拟训练排名。 模拟训练排名和训练排名赛不一样，模拟训练是用全息技术选地图模拟和异端的战斗，虽然封非时觉得这个的意义也不是特别大，毕竟异端数据也是他们通过过往战斗视频收集到录入进去的，但至少比训练排名赛要有价值多了。 可封非时从来就没去看过模拟训练。 虽然不明白，但封非时还是实话实说：“会来不及。” 想起前不久底下人汇报上来的事，封昀也点点头：“的确。” 他说：“这次要不是你，多少会有点损失。” 话是这么说的，封昀眼中却没有几分庆幸。 在这个时代，他们已经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事，都有些麻木了。 封非时和他站在走廊里，封家庭院一直保持着旧时代的风格，没有五光十色的音乐喷泉，没有奇奇怪怪的、流转着炫光的“电子花”，庭院的花草都是真实的，且被打理得很好。 这样的美景让人心神宁静。 封昀语气有几分意味深长：“但我跟你提这次被遗弃之地的事，是因为我跟你说的那个向导填的想进入神州的理由是为你。” 封非时眉眼稍动。 一个S级向导，太稀缺了。 目前已知的，算上封昀还有那个叫薄枕的，总共就两个。 想要进入中城的塔，原因填封非时的不在少数，没什么值得特别点出来的。 可封昀猜得到封非时最近在做什么，封非时也知道他猜到了，两人心照不宣，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点破。 一个S级向导，被遗弃之地按理来说不可能放过来，现在不仅放过来了，这个向导还那么奇怪…… 封非时低声：“太明显了，不一定。” 不过，小心点还是好的。 封昀知道封非时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笑了笑：“你有分寸，我一直都放心。有什么需要的，又或者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跟我说就好。” 他轻声：“你是我的儿子。” 封非时垂眼嗯了声。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章（大修√） 次日，也是229年1月1日。 新纪元不过年，也许寻常人家会过一过，但封非时他们这种人，是没什么时间去想过年的。 封非时起床后，一出卧室，就闻到了淡淡的清汤面的味道。 因为他是黑暗哨兵，五感敏锐到极致，吃饭都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吃一顿饭。 无论什么肉，怎么处理，他吃着都会有浓郁的腥味，青菜则是苦涩……简而言之就是无论什么食材，放进他的嘴里，味道都会被无限放大，被他的味蕾清晰地捕捉。 封非时小时候还好，还可以勉强熬一熬，到后面精神核快成长完那几年，他只能喝营养剂，一喝就是十几年，喝到了现在。 所以一般来说，闻到什么食物的味道，封非时都会果断扭头就走，避之不及。 也没有人会给他准备饭菜，因为他没有办法进食。 但封非时知道，这碗面是给自己煮的。 他往餐厅那边走，这边住人的设计是餐厅和厨房连在一起，装修整体偏白色，透着一股科技风。 封非时进去时，就见任敏穿着围裙，高高兴兴地在下厨，封昀就陪在她旁边，温柔地看着她。 他一进来，任敏就有所察觉：“小时！” 任敏笑起来，她有点娃娃脸，发尾齐到下巴，左侧靠耳的头发织了个细细的麻花辫。 光是看脸，真看不出任敏是个A级哨兵，她就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笑起来还甜甜的。 然而任敏从来不是什么小甜心，她没有出精神问题时，在战场上可是被称作最强A级哨兵，甚至S级哨兵都只能喊她一声队长。 她曾在最危急的时候孤身一人扛着激光炮就冲进异端群、守下过一座城。 只有还没有上过战场的哨兵和向导，才会幼稚地在意等级问题。 等级，只不过是衡量一个哨兵和向导出厂装置的标准，而他们不是固定的电子设备，哨兵只是拥有强化的五感，向导也只是感情共鸣能力。 就算等级再高，也只是在这个基础上衍生到极致，并不影响别的。 无论是战斗意识，还是战斗能力，都需要后天培养。 封非时低低地喊了声：“妈。” 封昀在他开口时，就开了任敏的听力，让任敏能够听见这句小声的称呼。 任敏笑得更加粲然：“快坐，我估算着你这个时候差不多起了，所以来给你煮面。” 她搅了搅锅里的清汤面：“正好差不多了。” 面食是封非时难得能吃一点的食物，但也是一点，多了，他的味觉也会让他感觉到一场灾难。 所以任敏只给封非时煮了很小一碗。 至于为什么是面，而不是其他的面食，封非时也知道。 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因为他兄长喜欢。 封见安是S级哨兵，五感没有他那么敏锐，他最喜欢的，就是任敏煮的清汤面。 封非时并不觉得任敏把这份感情压在他身上，会让他不适。 他拿着筷子，认认真真地坐下来吃完了这碗面，还把汤都喝得干净。 任敏欸了声：“这么喜欢吃呀？” 封非时点头。 任敏当然高兴得不行，但在开心之外，她也很是遗憾。 作为一个母亲，她很想给封非时做一桌子封非时喜欢的菜，而不是让封非时喝几管营养剂就完事。 “小时。” 任敏轻轻开口：“妈妈最近在做一个研究，如果顺利的话，可以想办法改造出一个和你有契合度的向导，这样的话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任敏虽然是新世科技那边的大小姐，但她从战场上退下来后，却是进入了基因研究这一块。 她在这方面本身就有天赋，最新一批，针对提升身体素质的基因药剂就是她带着团队改造出来的。 封非时微顿，动了动唇，到底还是说：“妈，算了吧。” 他低声：“会很疼的。” 任敏却并不在意：“只要给够甜头，总有人会愿意的。再说又不是给什么歪瓜裂枣当向导，如果我真研究成功了，那可是给你做向导，就算不砸钱，也多得是人上赶着想要成为实验体。” 任敏：“小时，我知道你从小就大爱无私。妈妈的初心确实只是想为你好，我的确自私。但真的谈大局，一个和你有契合度的向导，对大局的用处有多少你也知道。” 封非时现在高居不下的精神污染度，到底成为了束缚住他的枷锁。 封非时还想说什么，封昀就悄悄递了个眼神给他，然后微不可觉地摇摇头。 封非时捕捉到，明白了封昀的意思，最终还是没有跟任敏起争执。 . 和任敏待了会儿后，封非时心里还惦记着自己昨天抓的那个异种，封昀显然也知道，所以他在中间帮封非时说了几句，任敏就恋恋不舍地放封非时走了。 封家这边是有收容所的，因为这个异种是封非时亲自抓、且指名送过来的，所以这只异种被放到了最里面的隔间，旁边都是空的。 封非时进入时，六叔就出现在了他面前，显然是一早在这等他：“少家主。” 他打开光脑给封非时面对面传输文件：“这名哨兵叫田骞，无父母，原来是C级哨兵，后通过出任务兑换了三瓶基因药剂提升到了B级。这里是他的详细资料。” 封非时颔首，扫了一眼光脑，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大概过一眼就知道了田骞的大概情况。 和很多在战争中丧失了家庭的哨兵一样，田骞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田骞去年参与了迎战风沙石像的那场战斗，他不算是污染最严重的，战斗结束后，也按照流程先做了检查、清理等等一系列的防护工作。 但也就是那场战斗后，田骞的精神污染值一直都处于高度波动。 指昨天20%今天90%这种。 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有时候哨兵在战场上受了刺激就会这样，一般进入一段停休期，安排有契合度的向导陪同安抚，状况就会好起来。 但田骞变成异种了。 封非时微微垂眼，他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又听见六叔再次轻轻开口：“当年…见安少家主也是因为精神污染值波动过大所以才停休去空蒙休假。” 那时候的空蒙，还是一个很适合休假的地方。 临海的风光很美好，夜晚海面会映出五光十色的城市，像是一座海底城悄悄浮现在了水面上。 如果遇上太阳天，还能看见最漂亮的日出和日落。 在旧时代时，空蒙就一度被评为神州最佳旅游胜地之一。 可新纪元207年，A级异端千刀熊、A级异端眼虫，疑似在A级异端无形的掩护下，躲开了卫星神目的监控，悄无声息地潜入空蒙，一场灾难，在城中直接爆发。 以封见安的权限和当时的状态，他其实是在第一批优先撤离名单上的。 因为根据智能AI白泽的推算，封见安当时已经不适合参与战斗，而他活下来，对人类才是更好的选择。 但封见安认为，电子推算是没有感情的，冷冰冰的未来。 他当时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他想把机会留给更多的人，他还想守住空蒙。 于是…… 封见安战死，他和两个A级异端同归于尽。 空蒙也因为封见安勉强保留了下来，但还是在225年的会议上，被秘密宣判死期。 因为空蒙重建要花费太大的精力和财力，也要投入大量的战力。 其他安全区已经做不到拖着空蒙负重前行了。 现在他们对空蒙采取的态度就是不管不顾，默默等待空蒙消亡，沦为灾区。 封非时听到六叔这么说，稍微掀了下眼皮：“嗯。” 他肯定道：“但他没有变成异种。” 他们说话间，也到了田骞面前。 因为田骞是被风沙石像感染成异种的，所以他整个人都被泡在了特制的水里，这会让他整个人都很虚弱，但不会死。 因为风沙石像这个异端本身是不怕他们星球上的任何水的。 人类对抗异端，在从前，最大的难度就是人类的武器、人类的家园和环境，对于这些异种来说，就像是脆弱的白纸。 他们熟悉的、刻在潜意识的相生相克，在异端身上都不起作用。 最后还是新世科技站出来，利用异端制造出了新型武器，人类几乎呈溃败之姿的劣势才勉强好转一点点。 封非时开了语音通话：“田骞。” 其实有时候，异种会比异端还要棘手。 异端大多数是没有智慧的，但异种基本上都有智慧。 因为异种是人类和异端融合在了一起形成的怪物，偶尔会出现自己作为人时的意识，就算没有，也会保留一定的人类智慧。 而且有些异种也会扩散污染，形成“污染区”。 这种情况封非时也遇见过一次，要让他来说，他是觉得比非智慧型异端还要棘手的。 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被禁锢在圆筒水箱里的异种田骞剧烈地挣扎了一下，他外表还是黄土色的皮肤，仍旧呈现干裂的状态。 但和昨天只能跟封非时肉搏不一样，田骞在水里扭动时，也有黄色的泥沙从他身体里冒出。 封非时的动态视力很好，所以捕捉到了那一瞬间从田骞皮肤表面形成的石刺，石刺才出现一瞬，甚至连一次眨眼的时间都到不了，就被水泡化。 于是在别人眼里看来，就像是田骞的皮肤里在冒黄色的泥沙。 封非时等到他安静了下来，又久久没有动作后，才再喊了一声：“田骞。” 然后水箱里的异种田骞又开始挣扎扭动，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的力度和弧度都微弱了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六叔虽然不知道封非时究竟在做什么，但他也没有打扰封非时，就在旁边候着。 遂。 他就看着封非时在田骞停下来过了五分钟后又喊一声，然后里面的田骞又开始躁动…… 如此反反复复纠缠了二十六次后，封非时再喊田骞时，田骞的动静已经很微弱了。 ——老实说，看着就很像被封非时玩坏了一样。 而这一次，在田骞安静五分钟后，封非时并没有立马再开口。 他只是静静地隔着两个防护玻璃去看里面的异种。 田骞的异化程度其实不算高，他保留了人形和自己的外貌，只是浑身的皮肤变成了黄土一样的感觉，但封非时和它交过手，所以他知道那些“黄土”比他们这个星球最坚硬的石头还要坚硬。 就算是千刀熊身上轻轻松松切割一座大楼就如同切白菜一样的C级异端银刃，都无法撼动“黄土”。 因为封非时的刀就是熔了一只千刀熊，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异端打造出来的新型武器之一。 六叔应该没有注意到，但封非时过强的动态视力让他看见了。 有很细微很细微的液体从田骞紧闭的眼睛里溢出来。 是田骞的眼泪。 封非时静静地站立了许久，久到语音都自动关闭省电了，他才再次打开语音，很低地喊了声：“B级哨兵，田骞。” 这是战场上点兵的方式，几乎每个上过战场的哨兵和向导都会对这一声有反应。 可水箱里的田骞却再也没有了动静。 封非时知道，田骞在这一刻才是真正地变成了异种。 他很清楚之前田骞还存有人的意识，还在和污染做抗争。 他也想救田骞，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办法。 这是属于被污染的个人的战斗，外人无法插手。 而田骞输了。 他就像是封非时之前遇见过的每一个人一样。 他们都输了。 封非时关掉了语音：“杀了吧。” 一个异种，没有必要留着了。 六叔虽然很疑惑封非时到底在干嘛，但还是应声：“好。您还有别的事吩咐吗？” 封非时摇头。 . 当晚。 封非时回了房间洗澡后，就从背包里将本子拿了出来。 他昨天就更新了地图上的标记，今天是写一下田骞的情况。 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载了很多很多的内容。 有些是像田骞这样，封非时在对方刚异变时就赶到了，还来得及观察；有些是像之前那个被脑蛾污染的一样，封非时遇见时，对方已经深度污染没了人类的意识，没有观察的必要。 其实以封非时的大脑，他是可以不用去用笔记下来的。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封非时要做一手准备。 如果他出事了，这本本子一定要交到值得信任且足够聪明，能够看明白的人手上。 当然，他目前还在筛选。 首选肯定是封昀，可封昀位置太高，容易被盯上。 次选…其实是他的一个队友，也是他的副队长，和他搭档多年，但她自身本身的情况就不太好。 封非时捏捏眉心。 后继无人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杆旗，他无论怎么样都得扛着。 封非时收好本子，又打开通讯器看了眼，发现叶柚在群里艾特了他。 【叶柚：老大！那个向导！我靠好他大爷的猛！他拿了模拟排名战的第一！！！】 模拟排名战和训练排名战不同——不过封非时觉得这两者也没什么太多不同，因为模拟排名战是用全息模拟器，在特定的地图中打异端，听着似乎比训练排名战要好，可异端的数据本身就是研究员用过往战斗记录分析出来输入进去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异端也在进化，就算全息模拟器会更新，也始终比不上实战。 当然，封非时还是承认，这东西多少还是比训练排名战要有点意义。 每年被遗弃之地上来人，都是在1月1日，然后塔也会在这一天展开两方联合的模拟排名战，进行人员分配。 有些会留在中城，有些会分配到别的安全区，也不是没有被遗弃之地的再被遣回去的先例。 封非时记得今年神州这边有一个S级哨兵…薄枕作为一个向导，能压S级哨兵，确实可以。 叶柚给他描绘了一下薄枕模拟战时的勇猛和狠戾。 【叶柚：……凶且有脑子，真的强，其他S级小队都动心了，白裟和亚迈已经下去了…敲，这俩人能矜持点吗？！人家可是个向导啊！】 【叶柚：@封非时，老大，我们要争取薄枕吗？】 封非时停了两秒，回想起那张漂亮的脸，动动手指：【不了。】 这样的美人放在队里，以后一起作战时……他怕他会因为那张脸而走神。 这不太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封哥！！警惕美人计啊！！！ 宝们元宵节快乐呀！ 另外（修之前的小剧场，有点舍不得删qwq） 封哥：（盯） 小变态：（笑） 封哥：（脸红） 小变态：（笑得更开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俩好可爱—— 第06章（大修√） 叶柚看到封非时发来的消息，也没多想，就回了个知道了。 她想得很简单，薄枕确实看着很强，而且以她可以和尺比的眼睛，就算没有蒙西的资料，叶柚也可以推算出薄枕的身高应该和封非时一致，身形从表面上看也差不了太多，都是一样的肩宽腰窄双开门。 但薄枕的力量和爆发力绝对没有封非时高。 作为清晓小队的管家婆加后勤加医疗，叶柚对这方面很了解。 封非时的肌肉密度超出S级哨兵很多，其实塔内有一半的S级哨兵看上去比封非时要魁梧多了，站在那就像是山，封非时在他们面前都被衬得有些“纤细”，可论力量和爆发力，至今没有一个哨兵超过封非时打出的测试记录。 因为封非时的肌肉密度真的高他们太多。 平时大家外面套着宽松的外套，作战服也没开始战斗模式，松松地包裹着，不是很看得出，但一旦作战服开始贴身且封非时脱了外套后，就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差异。 指一看封非时就更加要强劲有力，他那一身肌肉，不夸张，却充满力量感。 要论作战能力，别说薄枕了，就没有人可以和封非时比。 所以薄枕厉害也没用。然后薄枕还有最致命的问题—— 他的资料上显示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堪比哨兵。 ……头一次听说这样的向导。 要知道A级以上的向导就有精神攻击手段了，薄枕作为S级，自然也有。 但精神攻击对异端这种非人非生物的玩意儿没什么用啊！ 这东西放在队里，薄枕要是精神状态稳定呢，还能用用精神安抚，助个眠什么的，可他不稳定啊！ 他不稳定，就意味着放了个定时炸弹在队里，万一他哪天失控…说真的，那比哨兵还恐怖。 毕竟哨兵失控只是物理上的破坏，向导失控可是“魔法”伤害，精神冲击直接敌我不分。 除非是同等级向导，不然无一幸免。 就算是黑暗哨兵恐怕也抵不住。 要知道，哨兵只是五感强化，和精神力没有关系。 叶柚越想，越觉得以他们队的配置，没必要争薄枕。 战力他们队拉满，封非时是黑暗哨兵，封橋虽然只是A级哨兵，但封橋是很罕见地喜欢玩武器库模式的哨兵，而且玩得贼溜。 还有一个S级哨兵玩狙强到封非时都夸过好多次，而且就算不用狙，其他实力也够硬。 至于她，她可是个万能的后勤人员。 叶柚没有要抢人的后顾之忧了，就快快乐乐地坐在最前排的看台上，听白裟和亚迈纷纷向薄枕发出邀请，并掏出瓜子准备吃瓜，看看这俩人今年又要为争人整出什么活。 结果就见薄枕看向了她这，但只是一眼，又收了回去。 封非时不在。 到中城时，他就试图找过他，但能知道封非时行程的人他都搭不上线。 他以为封非时会来看看，毕竟今天是挑新兵的日子，可封非时没有来。 叶柚这儿离台上又不远，有什么都听得清楚。 所以叶柚清楚听见薄枕淡淡回绝：“抱歉，我想加入清晓小队。” 总会得到相同答案的白裟和亚迈：“……” 虽然习惯了，但还是会酸啊！ 亚迈酸溜溜道：“又是为封队是吧朋友？” 听到某个特定的称呼，薄枕眸色稍动，点头承认：“是。” 白裟轻叹，还欲努力一下：“实不相瞒，我俩和封队关系一直不错，算得上一句朋友。说这话也不是唬你，而是封队从不来挑人的，他要是真要你，在你参加模拟战之前，邀请就递过来了。” 白裟也有点酸：“因为在你们抵达中城前，资料就会先发一份给他，他肯定看了。” 没收到邀请，就代表封非时没看上。 薄枕听出了白裟的话外音。 他微微垂眼，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掐进了黑色的作战手套里。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在封非时眼前不够看，可等真正面对这个问题时，还是难免会感到焦躁。 见他不说话，白裟继续劝：“说真的，打申请来中城的，就没几个不是为了封队。实不相瞒，我小封队两岁，当年也是怀揣着一颗崇拜之心打申请来中城试试，就是想加入清晓小队，离偶像近一点，结果…你也看到了。” 白裟摊手：“我现在独立成队。这位亚迈也是。” 白裟说的真不是假话。 送人到中城这一环节，本身就是让想加入中城防控中心的哨兵和向导和中城防控中心培育出来的哨兵和向导争。 而想要加入中城防控中心的哨兵和向导，百分之九十是为了封非时来的。 薄枕当然知道有多少人想站在封非时身后，但他和那些人又有些不一样。 他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他想站在封非时的身边。 所以薄枕还是那句话：“抱歉。” 白裟和亚迈叹气，他们也不是说很在意，毕竟两人虽然都是哨兵，但都拥有自己的向导安抚，情绪上就像是正常一样。 甚至比很多正常还要温和，反正就耸耸肩，亚迈还开了句玩笑：“你也不用冷着脸，其实你还有个机会。” 薄枕抬眼看他，眼神瞬间就有点光了。 亚迈心酸，但还是好心多说了句：“你是向导，封队肯定会被压着跟你做一次契合度测试的，要是你和他有哪怕0.01%的契合度，我估计以任老师的性格，都会把你强行安排进清晓。” 他说的任老师就是任敏，任敏之前也是塔基地的教官，亚迈在她手底下走过几期。 亚迈又摊手：“但你不是黑暗向导…这条路也行不通。” 根据史料记载，黑暗哨兵一共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人类历史起始时，就是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导带领着人类发展起了人类文明。 第二次是黑怪纪元，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导的出现终结了黑怪时代，让人类迎来了和平纪元。 ——这也是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推崇封非时。 因为他们坚信封非时会像当年的黑暗哨兵尹柏一样，结束战争，结束混乱；结束黑怪一样结束异端和异种。 而黑暗哨兵，只会和黑暗向导有契合度。 他们是天生一对，基因不会允许别人插足哪怕0.01%。 可听到这话，薄枕的神色反而有些意味深长。 他轻喃：“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如果不是因为有着这张底牌，他又怎么敢来到中城，来到封非时的身边呢？ 这话说得很轻，哨兵倒是捕捉到了，但叶柚没有。 作为B级向导的叶柚悠悠叹了口气，在群里发：【我们的老大啊，这一生真是犯下了太多罪孽。】 【封非时：？】 【封橋：咋，新来的新兵们又是齐刷刷地涨红着脸说为我哥而来？】 【叶柚：这尴尬的场面倒是没有被复刻了，但那个我敢说全天下最漂亮的向导，因为老大现在很执着地不想进白裟和亚迈他们队，就想进我们这儿。我今天还听人说他白天还打听了一下老大的消息，哎。老大啊，这罪恶的一生。】 【封非时：……】 甚至就连最不爱说话的熹，都冒了个泡：【[回复叶柚]确实】 封非时其实不是很懂他们聊这个的意义在哪，所以真心实意地发了句：【如果没事做就去加练，等我回来考校。】 【叶柚：……】 【封橋：……】 【熹：嗯】 【叶柚：熹姐你不要应啊！我们的训练表现在已经够魔鬼了！】 他们的训练表本身就是封非时定制的，老实说，当年叶柚进队时看见那个训练表，都差点想退队了。 她本来就是作为技术人员被招进来的—— 叶柚只是个B级向导，精神力在B级向导里也很平庸，但叶柚十六岁参加神州科技杯，组装和改造能力碾压一众选手，甚至当年新世科技派出来的人都成了叶柚的手下败将。 这样的人才，塔自然想争取，新世科技那边也不计前嫌地想要将她收纳进新世科技。 当然，封家和李家也不例外。 一个天才科研人才的价值，不比一个S级哨兵或者向导低。 可叶柚拒绝了所有人递出来的橄榄枝，接住了清晓小队的邀请。 其实对于其他人来说，最气人的还是封非时当时连比赛都没看，就是听说叶柚的本事，然后看了下回放，给人发了个消息，问说要不要加入清晓小队。 什么条件、福利，全部都没有开。 然后叶柚答应了。 清晓小队吧，看似属于塔，队长封非时还是封家和任家的孩子，李家家主还是他的老师，可这支队伍就是很特殊。 封非时这个人也比较复杂，要四方人说，那就是封非时就像是他们之间的第五方。 不过对于封非时收纳了叶柚这件事，封家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再是第五方，人家也姓封啦。 还很听封昀的话啦。 叶柚发完，又忍不住喃喃了句：“老大这天然黑，杀伤力好强。”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专栏上了两个新预收，感兴趣的宝们可以看一下_(:з」∠)_一个是机甲AI恋一个是小甜饼 第07章（大修√） 封非时没在封神安全区待太久，就大概待了几天。 这几天里，他应封昀要求，去了一趟学校。 学校不仅是上理论知识的地方，还是还没成长完全的哨兵和向导训练的地方。 在封家地界上的这些学生，一个个的，当然对封非时有着无尽的崇拜。 看见封非时来，就如同小孩子看见电视上的超级英雄，激动得不行。 第一学院的院长叫封蓝，是封家旁系的人。 她冲封非时温和地笑了笑，低下头轻声：“少家主。” 封蓝是残缺向导，但她不是因为使用基因药剂失败导致残缺，而是因为当年和A级异端脑花作战，她被脑花污染，精神核被摧残，差一点就死在了脑花手上。 最后活下来，也彻底从前线退下，最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成为了育人子弟的老师。 封非时颔首，直白道：“我爸让我来转转。” 封蓝明白：“那我带少家主到处看看吧。” 她温声道：“去年学院加修了几个训练场地，现在是高级班的孩子们的训练时间。” 高级班就是精神核快要成长完成了的哨兵和向导。 封非时和封蓝见过很多次，第一次见面时，封蓝还没有从前线上退下来。 她因为要上战场，所以留了一头爽利的短发，温柔的眉眼和封昀有几分相似，毕竟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不过哪怕是向导，封蓝依旧是手可以提枪、肩可以扛炮的战士。 而且她打起异端和异种来也是一个快准狠，战绩也辉煌。 这就是末世时代的向导，他们不会弱于哨兵。 甚至有些比哨兵还要强大。 现在封蓝的头发留长了，顺滑地披散在身后，惹得封非时多看了一眼。 封蓝轻叹：“去年新增的学员又比前年少了五分之一。” 封非时没有什么神色波动。 现在没有哨兵和向导是没有受过异端污染，他们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也天生会携带一些污染度。 所以新纪元新生人口比例很小，不是因为人们不想生，而是生下来的孩子，有三分之二是死胎。 毕竟人类不是一出生就是哨兵和向导，需要觉醒，精神核则会随着人的成长而成长。 就算是用精子和卵子做试管婴儿也是如此。 因为从根源上就被污染了。 更别说强劲的向导和哨兵，就算有这两个，也没办法做试管婴儿。 等级越高越强的哨兵和向导，就越难受孕。 所以对于世人来说，S级的封昀和A级的任敏能够拥有两个孩子，都是奇迹。 不仅仅是现在这个末世的奇迹，还是整个历史上的先例。 因此还有人说，封非时就是上天赐给他们的英雄。 生育存活率每年都在降，这对于现在拥挤的安全区，看着像是好事，但其实不然。 确实现在每个安全区一般人都是挤在棺材房里，人少一点安全区的压力也会少一点，可没有足够的新生人口，就代表没有足够的战士在未来补上。 所以封蓝会为此忧愁：“再这样下去，人类的未来会如何，真不好说啊。” 封非时只平淡地回了句：“不会有这一天的。” 他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天的到来，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封蓝笑了笑，还没说什么，就忽然有一道身影朝她跑过来。 约莫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看着瘦瘦弱弱的，直接扑进了封蓝的怀抱里。 封蓝将他抱住，有些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啦？” “…下课了。”小孩的声音弱弱的，还有些胆怯：“想你。” 封非时看向他，封蓝察觉到他的视线，示意怀里的孩子：“先跟少家主打招呼。” 听到特定的称呼，小孩好奇地抬起了头，但在触及封非时沉静的眸子时，又怯生生地往封蓝身后缩，用更小的声音喊：“少、少家主。” 封非时注意到他的害怕，没有多说什么，只嗯了声，就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其实大多数人对他都抱有一定的恐惧。 封非时的面相并不是老好人的皮囊，相反他的面部线条过于冷硬以至于锋利过头，漠然的眉眼也无端被渲染得有几分冷戾。 他高大的身形，对这样瘦小的孩子来说，是有点恐怖的。 加上黑暗哨兵本身就对其他哨兵有一定的压制，每个哨兵面对黑暗哨兵时，都会本能地感受到压迫感。所以自然会有些惧意。 封蓝有点抱歉地看向封非时：“抱歉，少家主。这孩子是我前段时间收养的…他父母都在前线阵亡，他又是一个残缺的哨兵。” 一个残缺的哨兵，被封蓝无意中注意到了，封蓝作为残缺的向导，当然会心生起几分同情。 封蓝在拥有哨兵前精神核就先受损，再也没有办法拥有哨兵，而普通人和她结合，也没有办法使她受孕生下孩子。 她喜欢孩子，不然也不会选择进入第一学院教书。 收养一个孩子，对于封蓝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封非时没有说什么，只点点头，又多看了那个孩子一样，问：“他叫什么？” “我给他取名叫封钨。” “好名字。” 钨，延展性强且熔点高，常温下不会受到空气侵蚀。 封蓝弯弯眼。 随后就见封非时在自己口袋找了一下，摸出了两个小小的水果糖。 他蹲下身，把手掌打开递给封钨：“吃糖吗？” 封非时的声音平静，神色也淡淡，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看着也不和善。 他的手宽大修长，始终戴着全包掌心和手指，但露出手背的作战手套，也因此露出的一片白皙手背和上头凸出的骨节才莫名有几分涩气。 封钨眨巴着眼睛看他，却奇异地放松了下来，抿着唇小心翼翼地从封非时的手里拿过了糖。 封蓝又耐心道：“要说谢谢。” 封钨弱声：“谢谢少家主。” 封非时嗯了声，本想轻轻拍拍小孩的脑袋，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而是站起了身：“好好学习。” “我会的！” 封钨小声，却坚定：“我也要向少家主一样，保护所有人！” 封非时眼睫稍动。 封蓝微顿，看着封非时没有变化的神色，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声跟封钨说：“你下节课就是体能训练，先去做准备吧。” 封钨乖乖应好，攥着手里的糖就跑开了。 封蓝看向封非时：“少家主……” 都说封非时是英雄，是人类的希望。 人们大肆歌颂他的战绩，宣扬他的实力。 可只有和封非时并肩作战过的人才知道，封非时记住的永远不是胜利，而是胜利背后的失败。 他终究不是拥有超能力的超级英雄，他没有办法救下每一个人类。 他十六岁被推上神位，至今十二年…封非时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他已经送走了很多朋友、战友，在无数个日夜独自一人默哀。 这些…封家不少人都知道。 封蓝想要安抚封非时几句，这是她作为向导的本能，哪怕她和封非时也没有契合度。 但她心疼这个孩子。 作为末世的黑暗哨兵，封非时甚至连情绪都不能宣泄，他必须压抑着自己，默默地挑起大梁。 “蓝姑。” 但封蓝还没开口，封非时就先出声：“我没事。” 封蓝动动唇，没有再言语，只轻声说：“好，我带你继续逛逛吧。” 黑暗哨兵在学院内转了一圈后，不需要说什么，就足够鼓舞这些还没毕业上战场的孩子们了。 每个人都兴奋得不行，哪怕封非时后面走了，讨论还在学校里连绵不断。 封非时没有关注这些，只是又回家应封昀的要求测了一次精神污染值。 降了一点，但没有什么用。 93.9%。 一个让任敏和封昀都皱起眉头的数值。 一般来说，哨兵的精神污染度就算没有向导纾解，也可以自己慢慢降下去，只是需要时间。 封非时自从三年前上到90%后，工作就骤减，但他的精神污染度始终没有变化。 93.9%的精神污染度，已经是很恐怖的程度了。 换了任何一个哨兵在这儿，现在恐怕都承受不住，开始不受控制地自虐，非得穿针对哨兵研发的拘束服才能好好地做完一整套体检。 可封非时完全没有任何自虐倾向。 他很平静，精神波动也一如既往，精神核也没有任何异常。 守在精神核旁侧的精神体甚至在淡定地打盹。是极为放松舒适的姿态。 医生们你看我，我看你，实在是费解极了。 封非时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他一直都觉得精神污染度对他的影响不是很大，但他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表述。 诚然，精神污染度过高确实会让他有一定疲乏感，他大多数哨兵和向导精神污染度过高都是会导致情绪上的崩溃。 要么会像应激一样行为语言与情绪都过激。 要么就会变得暮气沉沉，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以上两种是永生生物研究出来的结果，而在封非时这儿，他还有第三种猜测。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污染，很有可能是他们骤然变成异种的原因之一。 ——对于人类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异种，至今都还没有个准确定论。 封非时现在待在房间里，能听见他的精神污染度引起了多少讨论。 因为这太怪异。 封非时自己也疑惑过为什么。 但他知道，封昀应该会有和他一样的猜测。 封昀若有所思地驱散了那些医生，任敏还紧蹙着自己的眉心，不放心地看向封昀：“老公，非时这……” “没事的。”封昀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发丝：“应该是因为非时是黑暗哨兵，你不用太担心。” 任敏呼出口气：“我就怕…” 怕封非时会像封见安一样。 封昀安慰了她几句，任敏神经质的情绪也安定下来。 封见安，封家最大的痛。 外界都知道，就因为封见安，任敏和封昀藏了封非时很多年，直至封非时悄悄逃出，隐姓埋名进入了塔，最后因为被检测出是黑暗哨兵，暴露了身份。 之后几经周折，封家不得不放出封非时，让他进入前线战斗。可也正是因此，任敏对封非时的宝贝程度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这是很多人都见识过的。 这堪比小说的故事情节，已经成了这个世界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 . 封非时启程离开封神安全区时，封昀和任敏亲自送他，任敏还给他装上了最新研制的营养剂：“这个味道会淡很多，是研究团队新研发出来的。” 营养剂也会带有味道，封非时每次都跟喝药一样，是捏着鼻子灌下去的。 封非时点头，任敏又看了他很久，眼里满是不舍。 但她终究没有说什么影响封非时的话，只是目送着封非时离开了封神安全区。 封非时一般都是把个人战舰停在防控中心的，战舰开进去，还没停下时，防控中心的人就立马知道他回来了。 所以封非时一出战舰，就看见蒙西在那边等着：“等你好久了，来吧封队。” 蒙西示意：“跟被遗弃之地的那个向导做个精神契合度测试。” 封非时微停。 那个向导…… 他记忆很深。 主要是对那张脸，还有那头长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章（大修√） “他在防控中心？” “在啊。还在做装备培训那些…你也知道被遗弃之地的资源没我们这儿好，他们那连能量转换枪都没有，人就算跟你不匹配，也基本上是被确定要留在中城了，当然要习惯我们这儿的装备。” 封非时颔首。 他们往里走，蒙西又说：“你先去大厅做个登记，我联系人做准备。” 他说的大厅就是防控中心的大厅，人来人往的，封非时去做登记，是要登记自己回中城了的记录。 封非时跟蒙西往大厅那边走，蒙西用通讯器给薄枕发消息。 封非时还在低着头想这几天没做梦，他下一步要不要先开始的事，脑海里面却忽然浮现过一抹银色。 他其实全程盯着地板，防控中心的地面也是白瓷砖，不该如此。 可封非时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呼唤吸引一样，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随后他就看见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靠墙站了一个人。 那张脸他在照片和视频上见过，但现实看到，还是会被惊艳到一时间说不出话。 比照片和视频上还要好看不知道多少，微勾的嘴角更是将秾艶挥洒到了极致，封非时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滞涩了一瞬。 好像有特殊的波长连接上了他的精神核，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可第一时间没有设防的封非时确确实实猝不及防地中了招。 都说他鹰眼，夸得就是封非时的视力一绝。 这么近的距离，足够他清晰地看见薄枕的每一根发丝。 像是蛛网一般，网罗住了封非时所有的思绪。 一步、两步…… 薄枕看着封非时朝自己走来，微勾的嘴角不自觉加深，那双浓色的眼也闪过一瞬的浅红蛇瞳，看上去诡谲却昳丽，无端勾人。 仿佛一条艶丽斑斓的魔鬼蛇，披着人畜无害的伪装，吸引着喜欢漂亮的人去接近他。 蒙西注意到薄枕也在，没察觉到封非时的异样，嘴里还在说：“哦，正好你在这，那……” 他后续的话没说完，因为他亲眼看着薄枕满脸激动紧张地向封非时伸出手。 向导没有佩戴作战手套，那只冷白皮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但也带着明显的茧，都是常年握武器留下来的痕迹：“封队，你好……” 但薄枕的话也没能说完。 因为下一秒，封非时就直接将刚刚从墙边站直身体的他怼回了墙上，其实不算是什么大动作，声响也不大，可大厅来来往往，有不少哨兵，一个个五感都足够敏锐。 再加上封非时出现时，那些视线就忍不住往他身上落—— 于是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薄枕后续的话没说出来，是因为封非时直接微张唇，露出了侧边四颗小小的尖牙，像是要撕咬薄枕一样，直接吻住了薄枕的唇，封锁掉了薄枕后面所有的话。 “——！” “封队？！” 蒙西下意识就要上前，可恐怖的威压瞬间从封非时身上迸发出来。 他下来时没戴护目镜，那双睁开的眼睛里亮着暗金色的竖瞳，还隐隐透着点红光。 蒙西在注意到的一瞬间就喊了：“别靠近他！！！他失控了——！” 黑暗哨兵失控，是极其惊悚的事故。 封非时停摆三年，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精神污染度一直高居不下，他们都怕他会在哪一天爆发失控，所以才强制他休息。 其实不用他说，哨兵们也不敢靠近封非时。 从封非时身上感受到的压迫力，就像是S级向导的精神攻击一样，让大厅里所有的哨兵都为之胆寒。 但是察觉到异样飞过来的智能小机器人没有预知危险的神经本能，它飞到了封非时的旁侧，才到封非时可以触碰到的距离，就被封非时抬手一把捏爆。 原本混乱的大厅瞬间寂静。 有人喃喃：“我滴个乖乖，那个机器人可是防控中心塌了都压不坏的啊。” 而被封非时抵在墙上的长发向导看着身高和体型和封非时差不多，但却根本没有办法和封非时角力。 他的手抵在封非时的肩膀上，似乎很用力地想要推开封非时，甚至用力到指尖绷直颤抖了，都没有撼动封非时一丝一毫。 封非时的手掌扣住薄枕的后脑，力道大地让旁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要直接捏爆薄枕的脑袋。 他另一只手环过薄枕的腰身，铁臂禁锢在他的腰后，牢牢地将人扣在怀里，强势地撬开了他的牙关。 向导好像害怕极了，轻颤着红了眼睛，眼眶里甚至还有液体滑落，最后在封非时合上眼皮时，不得不轻颤着闭上了眼，似乎这样就可以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强吻。 瞧着这一幕的人们都有点同情，可他们不知道，这本来就是年轻的向导策划的一切。 他看似推拒封非时的手紧紧攥着封非时的衣襟，要不是为了演，现在撬开封非时的牙关，在其中索命汲取的人、实施封非时对他实施的这些举动的人就是他。 他封闭了封非时的听觉，不让他听见任何人的呼唤，没有人可以将封非时的理智拉回去。 他甚至因为过度兴奋，兴奋到神经牵扯到他不住浑身战栗，而不得不闭上眼睛掩住自己快要藏不住的疯狂欲念和欣喜。 封非时探入他牙关的舌头，正被他勾着，温柔却又充满压抑、克制地吸吮、轻咬着。 他小心且虔诚，却又痴狂地汲取着封非时的气息。 独属于封非时的，对他来说就像是甜蜜的毒药。 哪怕是穿肠烂肚，他也毫不犹豫、甘之如饴地要将其全部咽下、独占。 薄枕的身体都不住在封非时怀里颤抖。 他的神经和灵魂都在为此战栗、发疯。 他的黑暗哨兵。 他的封队。 他的…… 薄枕就像是一条贪得无厌的毒蛇，恨不得绞紧了自己觊觎已久的果实，要将其整个吞入，藏在腹中。 除非他死，不然没有人能够将其取出来。 薄枕甚至亢奋到有眼泪从泪腺中分泌出来，于他的眼尾滑落，滴在了两人交错的衣襟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章（已修√） 封非时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他梦见了很多的东西，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梦见。 他只知道他本来应该很痛苦，但似乎每一根悲恸的神经都被人抚慰过，变得格外平和。 这让他忍不住有些眷恋。 封非时睁开眼时，脑袋还有点混乱。 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断片了。 记忆里最后一副画面，是那个漂亮的向导倚着墙看着他，嘴角勾着很淡的笑，眼里闪烁着他很熟悉的光。 是崇拜和爱慕，而且是狂热的。 封非时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一直观察着封非时的医务人员隔着屏幕喊了声：“封队醒了！” 于是防控中心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封非时听见了，所以他起身离开了休息室，就见他门口齐刷刷地站了一排僵硬且麻木的人。 中城防控中心的总负责人小心翼翼：“封队，您没事了？” 封非时嗯了声，不知为何，本能寻找那个S级向导：“薄枕呢？” 听说出事后就匆匆赶到的封橋一听这名就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当时没看见那画面，但有监控啊！他事后看见他哥到底有多凶地把人怼墙上狠亲了。 封橋表情十分微妙：“哥，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封非时很轻地皱了下眉：“什么？” 他确实没有一点记忆。 但他真的在无意识地寻找着那个S级向导，以至于语气都染上了一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我最后问一遍，薄枕呢？” 哨兵失控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尤其是封非时这个等级的哨兵。 所以几人立马齐刷刷地让开了一条路。 叶柚最先跟上封非时：“因为不确定情况，薄枕被隔离在了隔离房。” 隔离房离这里有点远，但封非时腿长，速度快，根本不等其他人说点什么，他就抵达了隔离房。 隔离房是透明的，里面的银发向导正无所事事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他那张脸，比照片还要秾丽，只是唇不知道为什么破了一个口子。 见到他们过来，薄枕在里面冲封非时眨了眨眼。 于是封非时躁动的情绪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然后他直接打开了隔离房的门，一大波人挤进隔离房里，薄枕似乎缩了一下。 封非时稍顿，他直觉他跟薄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问薄枕：“怎么了？” “…你失控了。” 回答他的却是防控中心最高级别的医生，他眉头皱得最深：“坏消息是你当着很多人的面强吻了这个S级向导，好消息是我怀疑是因为你们有很高的契合度，所以我建议你们做一个契合度检查。” 封橋在后面弱弱补了句：“哥，你甚至把人亲哭了。” 封非时：“……？” 他花很长时间才明白医生和封橋说了什么。 他强… 封非时都不用想，光是触及那个字眼，脑袋就有点过载一般嗡嗡作响。 封非时对上薄枕那双带着些胆怯、清澈的眼睛，登时噤声。 他耳边是医生他们的碎碎念。 “不过为什么我哥失控是……？” “可能因为是黑暗哨兵？” “也有可能因为封队从没有接受过向导的精神纾解？” “哎，说起来…薄枕才二十岁吧？” 封非时更加沉默了。 他不仅哑语了，藏在黑发底下的耳朵还一点点燥热起来，原本白皙的耳廓也忽然有了些颜色。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轻薄了一个才二十岁的漂亮向导…… 但即使如此，封非时的头脑还是无比清晰。 哨兵就算是失控也不该是如此，尤其是他。 封非时太清楚自己为什么找不到哪怕有一点契合度的向导，他也不觉得自己跟薄枕会有契合度。 更别说他对这件事完全没有记忆。 封非时静静凝望着一脸紧张的薄枕。 故意的。 这个S级向导，恐怕有很强的精神攻击手段，是他操控了他，故意引爆他。 薄枕轻轻开口，声音里都带着怯弱，好像被这事吓得不轻：“哥、哥哥。” 他一出声，周遭就瞬间安静了下来。 薄枕的嗓音有点沙哑，其实本身是偏冷调的声线，硬生生被他弄得好像很可怜一样。 封非时垂眼睨着他，薄枕喊他：“没关系的，你、你不用在意。” 他低首，一副受了委屈却不敢说，还要隐忍，却又藏不好情绪的模样：“就，只是一个初吻而已。” 封非时：“……” 还很会演戏。 再说，谁不是初吻啊？ 他动了动脚，在薄枕对面坐下，凝视着薄枕。 封非时沉静的视线才此时此刻莫名让薄枕感觉到有几分审视，他说不忐忑肯定是假的，但他还是轻轻扬起唇，任由封非时打量。 但对视不过半分钟，封队就默默别开了眼。 他宽大的手掌穿过自己的发丝，掌根撑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又借着遮掩，悄无声息地揉了揉自己通红的耳朵。 长这么漂亮…真的有人能和薄枕对视撑过一分钟吗？ 封非时无声无息地呼出一口气。 薄枕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动作，也感知到了封非时的情绪。 他确认封非时没有厌烦，只是有点茫然还有不会展露出来、只能被他察觉的羞赧。 薄枕压抑着自己内心不可置信的狂喜，才继续弱弱道：“而且，反正我也喜欢你，初吻给你，我很开心的。就是、就是有点没想到。” 封非时：“……” 前面倒不是假话。 他不动声色地看回薄枕，但仅仅只是触碰到薄枕那张脸，在此情此景下就有点遭不住。 这回不仅是耳朵烫了，连脑子都被这猝不及防收到的表白给烧得过热了。 太突然了…… 而且这里人也太多了。 这么私密的事，这个向导是怎么做到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的？ 封非时感觉自己的心脏就是毫无防备地被这纯粹而又灼热的爱意猛地烫了一下，弄得他一向紧绷的神经都稍颤。 封非时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局面，也没人告诉他被表白了该怎么办。 他是黑暗哨兵，自从那天起，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压抑封闭，被他有意识地克制着，避免失控。 他的人生该是只有战斗的。 薄枕始终紧紧盯着他，完全没有在意那一拨跟着封非时进来，已经麻木掉了的观众。 喜欢封非时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但没有人敢跟封非时表白。 因为封非时是黑暗哨兵，他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是神明站在那。 没有人敢觊觎神明。 事实上，封非时的大脑虽然被这一出整得有点乱，但还是在无比理智地思考着。 这个S级向导，既然可以引爆他，那就应该可以操纵他的五感。 封昀都做不到…… 他需要这个S级向导。 封非时又是呼出一口气。 他最终还是在长久的沉默过后，低声说：“我会负责的。” 其他人：“？！” 封橋不可思议：“不是哥，你也不是故意的……” 他话还没说完，封非时就给了他一个眼神。 平静的，却让封橋立马住嘴。 没有人可以质疑封非时的决定。 他是黑暗哨兵，他的权限高于S级。 薄枕却很高兴，哪怕他从封非时的精神波动中发觉了封非时的真正意图。 反正他无所谓封非时是想要利用他还是想要监管他，他只要能够跟着封非时身边就好。 这对于薄枕来说，就是梦寐以求的事。 他露了个笑，又小声说：“哥哥，你本就该负责的。” 混乱且麻木却又记得自己职寓字证责的医生：“那个，两位，测一下契合度……？” “不用了。” 封非时不觉得他们会有契合度，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向导会和他有契合度，哪怕薄枕奇异地能够引爆他，封非时也不打算测。 如果测出来是0的话，会很麻烦。 不过测精神污染度就有必要了，如果薄枕可以舒缓他，那么他就可以进入灾区了。 可薄枕看着封非时，有点委屈似的：“哥哥，测一下吧，我想知道我和你的契合度是多少。” 其他人也忍不住想劝，但没人敢质疑封非时说否了的事。 封非时看他，对上他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眸，诡异地沉默了会儿后，到底还是点了头。 是0就是0吧，反正他身上的疑团也不差这一个了。 封非时起身，薄枕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一块站起来。 眼见这些人还要跟着，封非时扫了眼：“都散了吧。” 他发话，所有人就都离开了。 只是封非时想起什么似的，喊住封橋：“没有跟我母亲说吧？” 封橋麻木脸：“哥，我倒是也知道要帮你封锁，但当时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我估计舅妈现在已经在赶过来了。” 封非时又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还是没说什么：“好。” 薄枕在旁侧抿唇，轻声问：“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封非时看他，封橋见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快速跟上已经走远了的叶柚他们。 封非时其实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是实话实说。 因为薄枕明明可以不用这种手段，也能向他展现出他的价值，直接告诉他他可以控制他的五感就行了，非得闹着一出…… “原来你也知道。” 薄枕：“。” 他垂首，看上去好像好委屈，可眼里却忍不住带了点笑意。 哥哥还是这样啊。 好可爱啊。 封非时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了眼在旁边装透明人等着的医生，到底还是没再开口。 之后他俩不仅做了个契合度检测，封非时还顺便测了一下精神污染度。 跑了这两趟后，就只有封非时和薄枕坐在休息间等待结果了。 封非时看向盯着他看的薄枕，目光瞥到薄枕唇上的伤口时，难免有点窒息。 因为此时的封非时想起了监控的事。 他深知人的本性，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有人悄悄拷贝了…一定会大肆流传吧。 封非时的心有点麻木。 薄枕眨了下眼，轻轻喊：“哥哥。” 封非时轻呼出口气，低沉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头疼：“你让我安静缓缓。” 薄枕没忍住。 他勾起唇，眉眼弯得很深，瞳中满是笑意。 他朝封非时挪过去一点，封非时自然是察觉到了，但他没有躲。 于是薄枕和他之间的距离就从隔了一张沙发远变得近了许多，双方的衣摆微微摩挲在一起。 薄枕的指尖轻轻搭上封非时的手臂，封非时的身体瞬间僵硬。 黑暗哨兵优越过头的无感让封非时瞬间就感觉到了薄枕指尖的温度，炽热的，和他的眼神、话语一样。 带着极其恐怖的温度，被封非时的五感无限放大，像是要逼迫封非时将其牢牢记住。 他全身的肌肉绷得更加明显，青筋都在衣物底下露了出来。 就连呼吸也紧了几分，像是被触及命门的野兽，压迫感瞬间在这空间蔓延开。 但下一秒，他敏锐的听觉被削弱了许多，一直折磨着他却也是他的利刃的五感全部都变成了正常人的范围。 薄枕低声问：“这样，会不会舒服点？” 戴着耳塞又戴着白噪音耳机的封非时被降了五感后，听不见薄枕在说什么。 但他辨认出了薄枕的唇型。 封非时无声地闭了闭眼。 一看到薄枕的唇，他就想到…… 哪怕他没有记忆，这件事还是让封非时无法接受。 他其实也不是脸皮博的人，但在这种事上，还是要脸的。 封非时不去看薄枕，却任由薄枕把指尖隔着作战服搭在他的手臂上：“嗯。” 封非时不爱说话，不是因为他本性沉默。 只是因为他自己说话，也会吵到自己。 现在封非时的世界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和舒服，以至于他有点想好好睡一觉。 薄枕感觉到了封非时情绪上的安定，他绽放出个明媚的笑容，有点想蹭蹭封非时邀功，但又怕封非时不喜欢，所以只能克制着。 却因为过度压抑，他放在封非时手臂上的指尖都不受控制地在轻颤。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封非时沉默了两秒，连带着精神波动的气压都低了几度。 他摘掉了自己的耳塞和耳机，那双眼眸是天生的锋利，连嗓音都生来就充满压迫感：“怕我？” 薄枕怔了下，立马摇头。 他忍不住凑近了封非时一点，认真地对上那双浓得像是深渊的眼眸：“哥哥，我不怕你，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说到后面，他近乎呢喃，流露出一点点压抑了许久的痴迷：“想牵你的手，想抱你。” 想亲吻他。 想抚摸他。 想和他做爱。 无论谁上谁下，只要是封非时，薄枕愿意做任何事，当被十十的那个他也愿意。 想永远占有他。 封非时：“…………………………” 他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被遗弃之地的民风都是如此彪悍吗？ 薄枕眼睁睁地看着封非时好不容易褪色的耳朵再次被他轻松染上和封非时格格不入的色彩。 哪怕封非时的表情再如何镇定，他的耳朵，和薄枕能够捕捉到的属于封非时的精神波动还是向薄枕暴露了封非时此时的心情。 他在害羞。 薄枕压不住自己眉眼的愉悦。 看见他又笑了，封非时猜到原因，有点麻木：“你别捕捉了。” 薄枕瞬间就委屈了：“哥哥。” 他哽咽：“我控制不住呀…我要是能控制住，我就不会去捕捉，然后招你这样讨厌了。” 封非时：“……” 他知道薄枕是演的，但他默然了会儿后，到底无可奈何地说：“没有讨厌你。” 薄枕眼睛又立马亮了：“那四舍五入一下，哥哥也喜欢我了？” 封非时：“…………” 所以被遗弃之地的向导都是这样的风格吗？ 还好拿了检测报告回来的医生拯救了封非时。 “封队。” 医生满脸兴奋和欣喜：“你们的契合度有99.75%！！！！” “天哪！四舍五入就是百分之百！历史上从来没有过99.75%的契合度啊！！！！就算是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导，都不会出现这么高的契合度啊——！” 可两位当事人却并不激动。 封非时在听见有契合度时，就顿了下。 没有人会和他有契合度，这点封非时是绝对肯定的。 薄枕只是一个S级的向导，不可能会和他有契合度。 封非时的脑海闪过薄枕的资料，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薄枕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薄枕，眼里的质问在触及薄枕满不高兴的神色时停住，想要让医生出去然后审问薄枕的心也跟着顿住。 “你不高兴？” 封非时淡淡的语气让过于激动的医生立马噤声，他后知后觉自己太大声了，但看薄枕的手搭在封非时的手臂上，封非时还摘了耳塞和耳机，又放下心来。 可…薄枕为什么不高兴？ 薄枕点点头，神色郁郁地嘀咕：“居然还差0.25%。” 他是真的很不爽：“为什么不是100%？” 他明明是用封非时的DNA把自己改造成向导的，为什么还会差0.25%？ 封非时：“……” 就那么那个他？ ——过于纯情的封队，连“喜欢”二字都不敢想。 封非时诘问的心被这样的薄枕塞了回去，他看着薄枕那张漂亮到有几分不真实的脸，终于聊了句正事：“跟着我会很危险。” 他一直在秘密做一些事，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他现在还无法抗衡的力量察觉，然后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将他消灭。 而跟在他身边的人…其他人都还好，封非时有把握对方不会动。 可如果薄枕要成为他的向导，那么他出事的时候，薄枕一定也会被宣判死刑。 薄枕…看着更像是该被好好养在花瓶里的玫瑰。 薄枕一听这话，立马就道：“哥哥，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想怎么考校我都行，别不要我。”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薄枕的声音甚至都在轻颤。 这回不是演，他是真的害怕封非时不愿意让他跟在他身边。 他搭在封非时手臂上的手指忍不住用力，攥紧了封非时的手臂，眼里满是紧张和慌乱，甚至眼底甚至骤生不会被封非时察觉到风暴和恐怖的戾气：“哥哥……” 他向他展露了自己的价值了啊。 不是要利用他吗，不是需要他吗。 为什么…… “…没有说不要你。”封非时还没遇见过这么情绪化的向导，按理来说，向导的精神状态是最稳定的，不然怎么安抚哨兵？ 封非时低声：“我只是在提醒你。” 如果薄枕真的想要站在他身边的话，封非时是不会阻拦的。 因为他确实需要薄枕。 薄枕的心落回原地：“我不怕危险的，哥哥可以把我当哨兵用。” 他不怕危险，也不在意危险。 死也没关系，跟他死在一起这件事…光是想想薄枕就觉得无比兴奋。 封非时也觉得薄枕大概是不怕的。 毕竟这可是敢算计他的人。 封非时头疼。 才二十岁啊。 他都二十七了。 封非时盯着薄枕的脸，到底还是没忍住：“疼吗？” 薄枕以为他是在问自己唇上的伤口，所以摇摇头：“不疼。” 封非时知道他误解了，但也没再多说。 怎么可能不疼。 基因改造…那种疼痛不是简单一个生不如死就能概括的。 这和基因药剂不一样。 有多少人在基因改造中是因为没撑过，活活疼死的，封非时最清楚。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做不少细节修改的~ 来啦！！！ 下午要上榜了，有点紧张。 愿这本不会再遇杠精（双手合十） 遇也可以，不要成批（白和善版双手合十） 第10章（大修√） 这一吻，也让封非时的精神污染度降到了84%。 看着好像没掉多少，可已经足够让医生激动狂欢。 毕竟整整三年，封非时的精神污染度在90%以上就没下来过。 封非时的污染度降下去，就代表封非时可以归队了。 医生欣喜若狂地看着封非时，不需要多说什么，封非时也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医生和他认识了多年，他每一次有什么都是找他，对于他不能归队这件事，他比他本人还着急。 封非时看见自己的精神污染度下去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神色变化。 于是本来还在高兴自己帮到了封非时的薄枕，抿了下唇，垂下了头。 哥哥不需要吗？ 封非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高兴，只是示意医生：“你先出去。” 医生看看他俩，知道封非时需要跟薄枕再单独聊聊，所以行了个军礼：“是！封队。” 他离开隔离室，瞬间将门给带上，还体贴地开了隔音功能。 封非时这才看向薄枕：“封神安全区离中城不远，我母亲应该快到了。” 薄枕抬眼，对上封非时沉静的眼眸，就听封非时淡淡道：“因为一些事，我母亲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她和我父亲的契合度也不是很高，所以我父亲没有办法完全安抚她。如果她跟你说了什么话让你难受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麻烦你忍耐一下，回头跟我说就好。” 因为长期不怎么和人对话，封非时的措辞总是有点奇奇怪怪，而且莫名透着一股官方感：“我会尽力补偿你。” 没想到封非时是要跟自己说这个，薄枕怔了下后，勾起嘴角：“哥哥，她是你的母亲，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怎么样的。” 虽然他对封非时口里的“补偿”很心动——哪怕想也知道封非时不是那个意思，是他思想龌龊。 再说，本来就是他算计封非时，任敏作为封非时的妈妈，就算对他劈头盖脸一通骂，又或者对他做什么，都是他该受的。 薄枕的手还搭在封非时的手臂上，他微垂着眼，将两人相触的地方收入眼中，细长浓密的眼睫掩住眸中的痴恋。 只要能站在封非时身边，无论什么他都能忍受。 封非时只嗯了声，但脑海里已经有了如何让任敏不冲薄枕发火的计策。 . 任敏是在听说封非时出事的第一时间，就直接丢下了手里的研究，甚至都来不及跟封昀打声招呼，就直接调派了个人战舰。 还是封昀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赶上，才和她一起来的。 任敏一出现在中城防控中心，防控中心那些还在的老人就忍不住绷直了脊背，觉得自己脑袋已经开始疼了。 三年前封非时因为在空蒙和淞滨奔波了那一次，他想要抢救回淞滨区却失败，自己也差点丢了命。 重伤归来时，任敏在中城防控中心大闹了一场。这也是封非时会被强制停休的原因之一。 当然，只要看到了封非时当时伤成了什么样，就不会有人责怪任敏。 毕竟当时封非时的生命一度垂危，他的精神波动更是弱到最精密的仪器都有好几次没有捕捉到。 而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在看到变成血人、偏偏因为没有向导，只能咬着牙忍着疼接受治疗的儿子而不动容呢？ 任敏见到封非时时，本能地伸手想要扶住封非时，好好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受伤。 大多数哨兵在失控后会进行一定的自虐行为，她收到消息也是说封非时失控了，把一个向导抵在墙上吻。 任敏并不在意封非时把一个向导亲了，她只怕中城这边瞒着她封非时受伤的事。 可还没触碰到封非时，任敏就又想起了封非时是黑暗哨兵。 不仅仅是因为敏锐的五感会让别人轻轻的触碰对于封非时来说都是一种刑罚，也因为黑暗哨兵天生就排斥其他哨兵的接触。 任敏的手停在空中，正要落回去时，封非时突然抬手轻轻握住了任敏的手。 任敏焦急担忧的目光一顿，封非时低声：“薄枕可以控制我的五感。” 但他还是习惯悄声说话：“所以，妈你不用担心。” 薄枕现在还将手指隔着衣物搭在封非时的手臂上。 任敏的鼻尖瞬间就一酸。 她红着眼眶，仔仔细细查看了封非时，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任敏再看薄枕，语气就显然要不善很多了：“小时，让我们跟他单独聊聊，行吗？” 语毕，她身后一直不言不语的封昀递给了封非时一个眼神。 封非时会意，眸色并没有多少波动：“嗯。” 因为知道会有这一出，所以封非时早就让人安排好了房间。 他示意薄枕跟任敏他们走，薄枕乖乖点头，离开前还看了眼封非时。 封非时已经戴好了耳塞和耳机，眉眼沉静得没有一丝别的情绪，也没有要往他这边看的意思。 因为封非时已经转头去吩咐刚刚满头大汗领着任敏他们进来的蒙西什么了。 说不失落，那肯定是假的。 他也是幻想过封非时能够因为他们之间这高得惊人的契合度而对他产生点什么，毕竟这么高的精神契合度，往往就意味着彼此双方能够一见钟情。 但这在封非时身上，显然是行不通的。 这其实有点超出常理，可要是放在封非时身上，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他的封队啊。 目光从来不会因为这些而停留。 封非时确实不怎么在意薄枕那边的情况，他喊了蒙西：“帮我打个申请。” 封非时一半都是有事直接说，所以蒙西第一时间没应声，还是他没等到封非时的后续时，蒙西才有些奇怪地看着封非时：“封队，怎么了？” “…没。”封非时把本来要说的话收回：“先不了。” 这个时候提，上面多半会驳回。 虽然为了薄枕跟上面闹一闹好像能够更快地达到他的目的，但欲速则不达，总会有人起疑心。 封非时不喜欢事情出现太多不确定性。 蒙西：“？？？” . 那头薄枕跟着任敏和封昀进了隔音室，说没有紧张，那肯定是假的。 薄枕微微低垂着头，他本来是想感受一下任敏的情绪究竟如何，但有封昀在…… 作为正牌的S级向导，封昀和任敏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为任敏构建的屏障足以抵挡所有窥视。 任敏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来的路上我看过你的资料。” 无父无母，甚至根本不知道父母是谁。 这在被遗弃之地很常见。 薄枕的背景其实可以说是很干净，没什么势力，也没有牵扯到什么利益，除了他本身精神核成长得太晚，加上作为向导却情绪不稳定这些…资料看上去很简单。 但身处任敏他们这个位置，越是简单，就越是让人警惕。 任敏是精神有点问题，可不是傻子。她听蒙西跟他说了封非时和薄枕的契合度是史无前例的高，再结合封非时的失控仅仅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强吻了薄枕，外加捏爆一个智能机器人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这件事…… 任敏猜得到，封非时所谓的失控是因为什么；关于突然冒出一个S级向导这件事，也大概有点猜测。 她看向薄枕，那双漂亮的杏眼凌厉：“我不管你之前是谁、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为了得到什么，钱和权封家、任家都能给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任敏语气淡淡：“待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向导；以及收起那些不干净的心思，他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傀儡娃娃。” 不要妄想着能够控制她的孩子。 做一个人的向导，并不是那么简单。 越是高等级的哨兵，就越是危险。 向导为哨兵纾解时，也随时可能因为共情能力过强，而被哨兵感染陷入折磨和苦痛中，历史上不是没有向导因为这个自杀。 薄枕没有想到任敏是要跟他说这些，他都做好了任敏会质问他的准备，毕竟他的手段不算高明，会被发现也很正常。 薄枕看着任敏，轻轻地勾起唇，没有分毫退让，也不掩饰：“您放心，您要求的就是我想要的。” …… 薄枕离开后，门合上许久，任敏才收了那个架势，转身依偎在了封昀的怀里。 作为S级向导，其实封昀的存在感总是不是很高，哪怕他是封家家主，有很多事都是任敏出面。 所以有人说，封昀老婆奴，封家都快可以改姓任了。 可现在、此时此地，任敏轻声问封昀：“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封昀垂首亲吻了下她的发丝：“可以了。” 他说：“他没别的目的最好，有的话…也交给非时处理了。” 任敏低叹：“你感觉不到他的情绪波动吗？” “好歹也算是S级向导。”封昀无奈：“和我同等级呢，我能挡住他的窥视就不错了。” “评价这么高？” “你不是向导，所以你感觉不到。” 封昀若有所思：“我见他第一面，就感觉到他的精神力出奇得蛮横，一般向导是不会这样的。” 任敏挑眉，哪还有半点神经质、仗势欺人、高高在上的模样：“你的意思是说…他原先是个哨兵？” 封昀没给出肯定的回答：“暂时不能妄下定论，这次时间太紧急，回头再仔细查查。让年今月那边配合一下。” “年今月。” 任敏冷笑：“也是个老狐狸。”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大修√） 封非时等到薄枕出来找他，看着笑颜如花的向导，那句本来想要问的没事吧第一时间也没能问出口了。 也不用他问，薄枕就笑吟吟地歪着头说：“哥哥，我喜欢你妈妈。” 封非时：“……？” 察觉到封非时情绪上的困惑，薄枕直白道：“她要实现我的梦想。” 其实猜到了任敏会说什么的封非时一时间都不确定了：“什么？” 薄枕勾起唇：“她让我做你的向导。” “……” 封非时望着那张明媚的脸，没等到后话，也明白了什么。 他轻咳了声，别开视线，低声道：“没事就行。” 说完这话，封非时转身就要走，薄枕立马跟上他：“哥哥。” 封非时停住脚步，侧首看他：“？” 因为防控中心进进出出会有不少哨兵，所以这边走廊的光线其实并不明亮，避免哨兵觉得光线刺眼。 只是即便如此，这里的光还是让封非时有点睁不开眼。 他微微耷拉着的眼皮并不会让他看上去没有精气神，反而透着一种沉默的危险。 那张冷戾的脸多了几分恹恹的感觉，不需要他自己本身起什么情绪，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眼，就能让很多人止步，甚至连言语都不敢。 可薄枕对封非时的感情，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封非时看他，无论是什么样的目光，他都会高兴。 所以薄枕弯着眼，语气却有几分小心，听着无端可怜：“哥哥…你还没有说我之后怎么办。” 是封非时在前不久才说他会负责的。 封非时稍顿。 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他问：“你有什么想法？” 薄枕立马道：“我听哥哥的安排。” 听他的安排？ 如果薄枕是从小被他带到身边，现在精神核成长完成了，封非时可以安排很多事给他做，他有很多事都需要助力、帮手。 甚至薄枕说不定可以成为他的第三人选…可他现在对薄枕的信任度很低。 低到封非时更希望薄枕什么都不要做，就这么待在防控中心。他会更放心。 薄枕只是能够捕捉封非时的情绪，并不能读心，所以他能够感觉到封非时在思忖，但他不知道封非时在想什么。 所以薄枕忐忑地看着封非时，生怕封非时就此撇下自己。 他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看着纯真无邪，漆黑的眼瞳泛着光时就像是清澈的湖面映照了阳光，波光粼粼的，很勾人。 封非时的思绪就是这样被拉远的。 他想他当时估计得并不差，薄枕这样的人，不能放在身边。 这张脸会让他走神。 太漂亮了。 漂亮到光是看到这张脸，呼吸就忍不住放轻。 “…别把问题推给我。” 封非时淡淡道：“说你自己的想法。” 薄枕轻眨了下眼，明白了封非时的意思。 他笑笑，并不在意封非时的不信任：“那…我想跟着哥哥，可以吗？” 封非时没有答话，只是打开了通讯器，给蒙西拨了个号。 蒙西算是半个封家人，所以他也会成为封非时的专线员，放在旧时代来说，蒙西就有点像封非时的私人秘书兼助理，封非时有很多事都是他处理、对接。 蒙西：“封队？怎么了？” 封非时平静道：“给薄枕办一下入住，住我对面。” 蒙西哦哦了两声，又想起什么似的：“封队，你对面是西德啊。” 封非时没有停顿：“让他挪个位，再安排车送薄枕过去。” 蒙西本来还想说一句，西德是霍格的儿子，霍格是他们整个神州的塔总负责人啊。 但一想封非时的记忆力很好，肯定知道，所以也就没必要了。 在封家面前，霍格算什么。 整个塔还能存在，全靠三大家族怜悯。 “好的封队。” 挂了电话后，封非时一偏头，就对上了薄枕亮晶晶的目光。 老实说，虽然不礼貌，但封非时真的一瞬间想到了狗狗。 薄枕的精神体…真的是蛇？ 他也认识几个精神体是蛇的哨兵，一个个情绪不激动的时候就冷漠得不行，手段狠戾，行事作风都透着一股阴冷。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是会对哨兵和向导有一定影响的，不仅是硬件上，软件（指性格）也会。 比如封非时硬件上的就是他上下有四颗尖牙，直接成三角形的锋利程度，有时候不注意都会刮伤自己的舌头。 至于性格上…封非时当然也有点猫科类的性格，只是他从不会显现出来。 “怎么了？” “没事。” 薄枕感慨：“就是觉得哥哥你真的好帅啊。” 赞美的话封非时也不是第一次听，可从这个向导嘴里说出来，封非时就总有点说不出的别扭感。 他又轻咳了声：“我还有事，你有什么跟蒙西说，他会安排。” 薄枕抿了下唇。 他其实恨不得能够黏着封非时走，但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所以低着头乖顺地应声：“好的哥哥。” 封非时看他，又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加个好友？” 封非时的通讯器是最新型的，就一个薄薄的芯片，可以镶嵌在光脑上面。 至于光脑，也是最新款，就是一个薄薄的手环，隔着衣物扣在封非时的手腕上。 而且因为封非时的特殊性，他的光脑是特别定制，是黑色的，和他的衣服总是融为一体。 薄枕听见封非时的话，眼睛登时又亮了：“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通讯器，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后，也就此分别。 封非时在往里面走去找封昀时，顺便再给蒙西发了条消息：【再给薄枕换个通讯器和光脑。】 封非时进入封昀给他发的房间编号时，任敏已经回了个人战舰。 这是只属于父子俩的谈话。 封昀没有多说什么，只把自己跟任敏说的再跟封非时说了一遍。 封非时并不意外，哪怕听到封昀说薄枕的精神力强横程度，只有哨兵才可以达到。 封昀看着总是没有什么表情，总是会给他一种已经掌控了全局错觉的封非时，在心里轻叹。 这个孩子，才二十八。 无论是以前黑怪时代还是上个和平纪元，又或者是现在这个末世，以他们星球的平均寿命来说，二十八都是孩子。 尤其在和平纪元，二十八岁，连法定婚龄都还没到。 封非时却要扛起整个世界、整个星球。 封昀又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才继续问：“你怎么想？” 封非时低声道：“很疼的。” 封昀愣了下。 就听封非时淡声道：“如果他真是哨兵改向导，会特别疼。” 那种疼痛是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的，封非时也见过这样的实验体，但他没有见过有人能够捱过去。 所以他说：“因此如果他是有别的什么目的，那短时间也试探不出来。” 能为了那个目的咬牙扛过来，是个狠人，意志也肯定很难动摇。 而如果…… 薄枕真的就是因为喜欢他做到这个份上的话…… 封非时的眼睫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他其实想象不出来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感情是怎么可以到这一步的，可他天生的一些直觉却在告诉他，这很有可能就是答案。 没有阴谋，没有再多的算计。 薄枕唯一的算盘，就只是他而已。 就看， 他是因为喜欢他到极致，还是恨他到极致、为了他的命而来了。 封非时：“我把他安排在我身边，这样最省事。有什么我都能应对。” 封昀没有第一时间点头，只是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他和你的契合度很高，引爆你这件事…对他来说信手拈来。” 哨兵会对和自己拥有契合度的向导抱有天生信任。就是那种不需要再一步步构建，可以直接信任的。 契合度越高，信任度就越高。 所以历史上有过A级的向导只用了一刀就刺杀了S级的哨兵的例子。 那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战争时代，向导都很柔弱。 可封非时肯定点头：“如果他是想要我的命，精神契合度也不管用。” 这话要是换任何一个人在这儿听了，都会觉得封非时大放厥词。 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精神契合度，就是一种神奇的绑定魔法，没有人可以免疫。 但封昀却没有再质疑封非时，而是点点头：“好，你自己小心。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 封非时送任敏和封昀离开后，就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看了一眼。 他和封昀只聊了半个小时，但这半个小时，足够蒙西安排西德挪个位，再把那边房子的家具全部换一套，连瓷砖和墙板都全部重贴过。 高科技时代，只要钱够，全屋装修十分钟内就可以搞定。 薄枕和蒙西都给他发了消息，薄枕是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蒙西是跟他汇报一切都好了。 封非时回了蒙西一个谢后，就要给薄枕发消息拒绝他的邀请，但薄枕就好像盯着通讯器，看着他的消息已读了一样，立马接了句：【哥哥，有我在你可以正常进食。】 【薄枕：我做饭很好吃的~哥哥想吃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会做~】 封非时停住。 封非时沉默。 自五岁开始觉醒了精神核就进食困难的封队在这一刻狠狠心动了。 他忽然好像明白了如果薄枕是敌人投放在他身边的，那么意义在何处了。 不仅是那张脸，可以控制五感，就可以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然后以此让他醉倒在温柔乡。 封非时面色严肃地单手打字：【好。】 封队决定去温柔乡试探一下敌人的深浅。 【封非时：有肉就行。】 他的精神体，是纯粹的肉食动物。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12章（大修√） 封非时虽然答应了薄枕，但离开防控中心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敲薄枕的门。 他也没去哪，就是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家。 他把本子放好，又把地图展开看了看。 那些点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连出图，毕竟封非时也不知道自己要连出什么样的图案。 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一种这个图还不完整的直觉。 封非时合上地图，轻呼出一口气，捏了下自己的眉心。 但他最近都没有做梦了。 ……三天吧。 封非时很快就给自己安排好了时间。 这三天要是还没有梦到什么，那他就先进行下一步。 至于薄枕… 封非时略显迟疑。 留在这？ 带走？ 封非时放在身侧的食指轻点了下。 既然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那就一起带上吧。 他眼里一片清明，冷静得像是台机器。 正好看看薄枕究竟是人是鬼。 封非时收好本子，又简单洗了个澡，换了一套一模一样的作战服和外套。 他把洗衣服丢洗衣机里的同时，也顺手开了通讯器看了眼。 就见十分钟前薄枕给他发了消息。 也没什么，就一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封非时却在这一个表情包里明白了他小心翼翼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在家。】 【薄枕：噢。我在哥哥家门口。】 封非时：“？” 他走到门口去打开了门，果不其然地看见薄枕倚在门侧的墙上。 见到封非时，薄枕马上就站好了，看向他的眼睛依旧亮亮的。 封非时默然了两秒，才开口：“为什么不敲门？” 薄枕垂首，像是被训了一样，恂恂道：“我…有点不敢。” 算计他敢，敲门不敢？ 封非时无言以对：“以后直接敲门。” 薄枕立马应好：“好的哥哥！” 封非时又问：“有事吗？” 薄枕点头，小声说：“哥哥说了一起吃饭的。” 封非时看了眼手腕上的光脑，这才发现已经到饭点了，所以他顺手取了玄关的刀，关了门：“走吧。” 他习惯刀随身带，这样有什么都能第一时间拔刀。 薄枕被安排的住所就在封非时对面，不过是要穿过一个走廊的对面。 屋内布局没有什么不同，进屋前，薄枕就试着把手搭在了封非时的手臂上，隔着衣物贴上了封非时的小臂。 封非时也只是顿了一下，身体确实有明显紧绷，但没有说什么。 有向导给他调节五感的感觉是真的很不一样。 进入屋内后闻到的，也不再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腥气和配菜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的灾难。 封队想这个温柔乡确实有点东西。 其实薄枕约他吃饭时，封非时有想过会不会下毒，但就算下毒，现在下毒也太早。 再说……他不怕毒。 麻醉、迷药那一类药对他来说也没用，所以这顿饭吃起来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封非时说要吃肉，薄枕就做了一桌子的肉菜。 确实荤素搭配不行，可封非时很满意。 而且薄枕的厨艺确实很好。 一些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习惯，让人们喜欢在饭桌上谈事，这也是封非时答应会来的原因之一。 封非时咽下嘴里的红烧牛肉，主动开口：“你的资料遗失严重，能说一下你的情况吗？” 薄枕并不意外封非时会问：“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被遗弃之地了，而且还是生活在被遗弃之地的贫民窟…哥哥去过被遗弃之地的贫民窟吧？” 他虽然是问话，但封非时感觉到了他更多的是陈述。 封非时若有所思地颔首，示意他继续。 “那里睡在大马路上的人是怎么生活的，我小时候就是怎么生活的。” 被遗弃之地整个辖区都很混乱，那种混乱程度完全就是人类和异种生活在一起，导致有些小孩觉醒了精神核都没有发现。 被遗弃之地的塔内，有很多哨兵和向导都是在快成长完才发现自己是哨兵和向导，去塔里登记了，才有了庇护之所。 至于为什么不提前测一测…… 如果测出来不是，是要交钱的。 贫民窟的贫民，根本就没有这个钱。 有好几个问题在封非时的脑海里转过，最终他问：“我们见过？” 薄枕稍停，冲封非时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当然。” 他并不像封非时想象得那样扯谎来说没有，他只是崇拜所以喜欢如何如何，而是直白道：“哥哥，如果我们没有见过，如果我不认识你，又怎么谈喜欢你呢？” 这猝不及防的表白，直接让封队呛了下。 他咳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呛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耳廓开始发烫，泛起了浅红。 封非时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薄枕，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怎么做到随随便便就把这两个字说出口的。 薄枕察觉到他的情绪，笑得更深：“不过我们怎么见过的，在什么时候见过的，我就不告诉哥哥了。” 他勾着嘴角：“这样哥哥就会对我好奇，有人告诉过我，好奇是兴趣的第一步，而兴趣是喜欢的第一步。” 封非时：“…………”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在心里轻呼出了口气。 不过…… 封非时微微垂眼。 他记忆力特别好，过目不忘，看过一遍的东西就能够印在脑子里。 他确信他没有见过薄枕这张脸，这么漂亮的人，肯定从小就漂亮。 薄枕说他们不仅是见过，还认识…… 那他更不可能忘。 他还改了自己的外貌么？ 想到这，封非时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那些实验室的画面，难免在心里叹出口气。 活体实验，无论针对谁，都挺残忍的。 偏偏这世道，没有这份残忍，就会有太多的人牺牲、活不下去。 封非时之后没有再问什么，有些问题要点到而止，多了，就会让薄枕发现他不信任他。 那么他在之前做的那些事就白费。 当然，如果薄枕真的不是来要他命的，这些铺垫和布局也显得有些傻。 但封非时更希望他不是，傻就傻。 不全是因为这张脸漂亮，如果最后死他手里会有点可惜；也因为封非时对于这些人类的自相残杀真的看累了，也腻了。 . 封非时吃完饭用漱口水漱口就要离开，薄枕也没有挽留，就是让封非时很不理解地把封非时又送到了封非时的家门口。 封非时关门前，薄枕本来想逗他一句，说自己送他不是有什么目的，就是一种情趣。 但现在以他俩之间的气氛提这个，反而会更遭怀疑，所以薄枕只能作罢。 薄枕往回走，看着自己新得的住所，想起蒙西大张旗鼓地帮他入住，轻扯了下嘴角。 有点难过啊。 这么不信任他。 薄枕合上门，走到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餐桌前。 和哨兵不同，向导平时生活不需要戴手套，因为他们的五感不会敏锐到需要戴特制手套才能生活。 但薄枕又和向导不同，他其实五感很敏锐，不过他比较特殊，他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自我调节五感。 他的指尖搭上封非时坐过的椅子，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冷白皮在昏暗的灯光下无端诡谲。 餐具是金属制的，被窗外的霓虹灯映照着微微闪烁出奇异的光。 红蓝绿橙紫这微弱的五色灯光洒落进来一点，落在薄枕的身上，让他整个人连同那头银发看上去都莫名危险。 真就像一条五彩斑斓的蛇。 神州的情况到底紧张到了什么地步啊。 薄枕轻轻地想。 哥哥作为黑暗哨兵，在不相信他的同时居然还要利用他。 ……这得多累啊。 薄枕眼里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全是心疼和暗藏的戾气。 不是对封非时的，却是因为封非时而起的。 他拿起封非时用过的筷子，垂首在封非时触碰过的地方落下一个又一个细细密密的吻。 尤其是封非时的唇触碰过的地方，薄枕一边想着封非时张嘴吃饭时不经意地触碰到筷子时的模样，一边吻得更加虔诚。 . 回到家后的封队并没有想过有小变态会对自己使用过的餐具做什么。 他只是借着隔壁大楼的霓虹灯牌看见了蹲在自己阳台栏杆上的熹。 封非时拎上护目镜戴好走过去，隔壁大楼现在正在造神基因投放的基因药剂广告，配色极其炫目，反正熹作为S级哨兵也要戴护目镜才能直视。 熹她不会说话，而且没有作为哨兵该有的激烈情绪波动。 因为她是使用基因药剂提升上来的。 大部分本身等级就在A的哨兵使用基因药剂后，都会出现一定的副作用，有百分之九十九就是类似熹这样，情绪会被压抑着不外泄，变得冷漠无情。 所以又有人戏称基因药剂就像是新时代的情绪抑制剂。 对情绪易波动过大的哨兵来说是否是好事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因为有句老话叫堵不如疏，使用过基因药剂的哨兵看似情绪平稳，其实全部都压抑在了一个点，等到真正爆发的那天，才是不可救药。 ——所以熹这一类的哨兵从不会自控“精神体化”。 熹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递给了封非时，封非时接过，没急着打开，只说：“熹姐，还有件事让你去办。” 熹看他。 封非时淡淡道：“把付单放给塔。” 他透过护目镜去看那块霓虹灯牌，灯牌在他眼里就只剩下了色彩，没了光。 “不用做得太干净，留一点尾巴。” 熹偏头。 虽然不明白封非时为什么要暴露自己，但还是点头。 她是封非时的副队长，也是封非时的“死士”。 她从来都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服从封非时。 不过…… 死士也可以八卦一下吧。 封队的脾气一直很好，不会在意吧。 熹打开通讯器，在光屏上打字后点了展示模式给封非时看，封非时就直接看见了一句：【那个向导，是你的理想型，你有心动一下吗？】 封非时十三岁时熹就认识他，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所以熹知道封非时喜欢什么样的。 拥有漂亮脸蛋和长发的男性。 封非时：“……”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这本应该不会特别长，小雪人那本基本确定3.8开了w 第13章（大修√） 送走了熹后，封非时站在阳台上，第一时间没有进去。 他看着护目镜隔绝了光后透进来变化无穷的色彩，难得地想起了那些旧事。 他确实说过自己的理想型是漂亮的长发男性。 那时候他还不是黑暗哨兵，精神核还没有完全成长。 熹算是他的同批生，却也是他的“学姐”。 那是封非时第一次喝酒，被他们坑的。 他酒量差，喝了一口就有点晕乎乎的。 那时，熹也还没有嗑基因药剂，爱笑，还爱逗人。 她就问他以后要是讨老婆，想找什么样的。 封非时当时虽然醉了，可也没到断片的程度。 所以即便是现在，他也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很认真地跟他们说—— “不找老婆。” “我喜欢男的。” “最好是长发，长得漂亮的那种。” 熹他们当时震惊得不得了，还有人在那说男向导可少见，尤其这个时代，女向导都剪了头发上前线，更何况是男向导？ 而且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男性，毕竟就长得漂亮这一条，很少有男性拥有。 熹还笑他说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拒绝的话术，就这个理想型，怕是能以此为借口拒绝一辈子。 但封非时真的不是拒绝的借口。 他靠着栏杆，揉了一下自己回忆起旧事有点发烫的耳廓，然后转身回房。 他打开熹带给他的东西，里面塞满了一盒子的，黑色的棱锥石头。 而且“石头”上下两个角都格外尖而细长，石头也像是宝石一样，散发着光泽。 这些石头不大，都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可封非时却不敢用手触碰。 他从抽屉里拿出工具箱，用镊子夹起一个，摘下护目镜后对着烛光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的眼睛受不了热光和烛光，封非时闭了闭眼，才挪开视线。 他将那枚黑色的小石头小心地放回盒子里，一贯没有什么波动的脸上难得有几分凝重。 还是得快点啊。 封非时的视线投向门口。 . 又是无梦的一夜。 次日早上封非时洗漱过后，屋门就被敲响。 他走过去开门，不出所料地看见了薄枕站在门口。 “早上好，哥哥。” 薄枕眨巴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声音听着也甜甜的：“要一起吃早餐吗？” 封非时并不意外他的邀请，他点了头：“等下。” 薄枕乖乖点头：“好的哥哥。” 封非时重新关上门后，到抽屉里找出了一张被他压在最底下就没怎么用过的卡，然后出来给了薄枕。 卡是蓝色半透明的，上面也没有什么东西，但五感敏锐的哨兵仔细摸过去后，就会发现卡身有些细细密密的暗纹。 薄枕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卡，怔了下，看向封非时：“哥哥，这是……？” “权限卡。”封非时淡淡：“蒙西说你还在做装备培训，但你们权限不够，有些装备接触不到，你刷这个他们会给你重新安排课程。” 薄枕垂眼，视线落在了封非时戴着手套的指尖上。 老实说，封非时的手套设计虽然看着有点怪，掌心和手指是全包的，然后到手腕有一截固定住，一个圆露出手背。 但这种手套基本上都是哨兵日常在用，也不稀奇，作战的时候再套个半指手套遮住就好，这样更方便。 可这样的手套…… 真的让薄枕这样的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太勾他了。 薄枕每次看见封非时的手，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他抬起手，用两只手接过封非时一只手递出来的权限卡。 这张卡就这么点大小，三只手挤在上面，就算薄枕不是故意的，也难免会触碰到封非时。 更别说他就是故意的。 封非时的指尖和薄枕的指尖相抵的那一刻，薄枕没有刻意控制封非时的五感，于是清晰的触感透过手套，传递给了封非时。 黑暗哨兵过于敏锐的五感将这短短的相触无限放大，一瞬的摩挲、炽热的体温，刹那间就顺着神经传导给了封非时。 封非时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下手的同时也是立马松开。 他看了眼薄枕，就见薄枕仍旧是那一脸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 ……好像这样他就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一样了。 封非时默然，没有说什么。 薄枕收好手里的卡：“谢谢哥哥。” 他认真道：“我会好好用的。” 他知道这种权限卡，因为比较特殊，所以这种卡都是绑定主人的，也就意味着他在塔内出示这张卡，塔的工作人员一定会知道他用的是封非时的卡。 薄枕不在意封非时利用他这件事，相反，对于封非时要利用他，他还很高兴。 因为这代表他在封非时这儿也是有价值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价值，只要封非时需要他，只要他能帮到他，他都开心。 . 吃过早饭后，两人就各自分开。 薄枕还要继续培训，封非时则是要去一趟中城这边永生生物的实验室。 他之前抓的那只被B级异端脑蛾污染的A级异种，还在永生生物那。 封非时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他到时，在门口候着的负责人立马就上前：“封队。” 封非时颔首，负责人领着他往里走：“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查了一下资料，被污染的异种原名边严，是用基因药剂提升上来的A级哨兵，曾多次参与前线作战，最后一次记录是和B级异端脑蛾周旋。” B级异端脑蛾，看上去像是蛾子，但体积却有一个小型战机那么大，翅膀像是脑子一样，看上去就像是背了四个脑子在背上，用脑子起飞，画面很令人不适。 但这种异端，在同等级异端里给人类带来的威胁最大。 因为脑蛾可以散发特殊波动，摧毁通讯设备，甚至一些大型大规模杀伤武器也会被它干扰失去作用。 负责人进行虹膜验证后带着封非时往地下实验室去：“目前实验得出它拥有两种能力，一是可以利用磁力控制电子残骸，而是一种奇特的衍生能力。” 负责人打开光脑，调出视频，示意封非时看。 封非时垂眼，就见在实验室里的那只异种身边出现了杂乱的黑色线条，就像是它的翅膀一样。 那就像是另一个次元的东西，砸在光盾上，居然可以吞噬光盾！ 封非时眸色稍动。 他还没说什么，就被身侧的一声几近嘶哑的绝望痛呼拉走思绪。 封非时侧首看了眼，他们已经踏入了实验区，这边收容着很多实验体，每一个都被关在箱体里。 他身边的负责人没有察觉，因为箱体是隔音的，可只要不是在无法传播声音的真空中，以这个距离，对于封非时来说，就没有隔音这种说法。 发出声音的实验体外表看着和人没有任何区别，“他”紧闭着眼，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到就像是一副抽象画。 封非时不是向导，都能够在刚刚那声万念俱寂的嘶吼中感觉到“他”现在所遭受的折磨。 那是语言都没有办法形容的痛苦，能够硬生生将人痛死——不是夸张的形容词，而是真的痛死的折磨和刑罚。 封非时看了“他”两秒，就亲眼看着“他”因为承受不住，生生熬死在了箱体里。 实验体没了生命体征，箱体是会发出嘀嘀嘀的提示音的。 这下负责人也注意到了，他看了眼，不是很在意，哪怕叹了口气，也不是因为对方的死亡：“又浪费一个，哎。” 封非时收回视线，淡淡问：“这边还是基因改造？” “是啊。”负责人头疼道：“您也知道，我们两边一直在联合实验，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通过基因改造将异种改回人类，但……” 这么多年了，每一个实验题都是活活痛死的。 负责人说的两边，是指永生生物和造神基因双方。 造神基因那边也有类似的实验室，封非时也见过很多次。 负责人将封非时引到异种边严的箱体前，封非时神色稍动：“他变大了一点。” 负责人噫了声：“有吗？我们没怎么注意…我量一下。” 箱体有测量功能，按一下就好。 等箱体的AI声报出数据时，负责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的！他纵横都长了一厘米！” 这是很稀罕的事了，因为这只异种其实已经成熟。 和封非时在封神安全区抓的田骞不同，封非时赶到时，边严已经是完全体的异种，这点封非时也可以肯定。 因为还没成长完的异种能力会没有那么稳定，污染值也是会上上下下跳个不停，有时候甚至会出现0污染的情况。 但一旦异种的污染值稳定了，那么它就可以形成“扩散污染”。 扩散污染能够让异种污染人类变成异种，也会在异种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残留污染。 最最重要的是，还没成长完的异种是凭借本能攻击人类和同类，要吞食人类和同类，向导和同类在它们眼中极其诱人；但完全体异种不会全凭本能行事，它们还会“狩猎”，而且狩猎优先人类，而非同类。 负责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异种，喃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完全体异种，还在继续成长？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大修√） 封非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他凝望着面前这只异种，脑海里思绪万千。 完全体的异种还有外貌上的成长，他并不是第一次遇见。 他现在要做的决定是让这只“独特”的异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还是继续藏住这个秘密。 前者，会让原本看似稳定了的异端、异种和人类对峙的局面被打破，暗地里的风暴会直接被摆在台面上，放到每一个人的眼中，但好处是那些势力的明争暗斗也许就此收敛；后者好处是不会让大家觉得人类处境越来越危险，从而失去希望，坏处则是那些潜藏在人类里的妖魔鬼怪，还能继续藏着。 封非时垂眼，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他讨厌做选择。 偏偏有很多事都需要他去做选择。 封非时最终决定顺其自然：“留着观察吧。” 负责人立马应好：“那就不加入基因改造计划了？” “嗯。” 封非时看着箱体里的异种边严，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 箱体的设计是那种里面看外面一片漆黑，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除非在操作面板上打开可视模式又或者通话模式，里面才能和外面进行互动。 而这一切操作，都需要外面进行。 可…… 封非时有种直觉。 里面那只没有眼睛、上半张脸都是脑花的异种正在看着他。 所以封非时看向负责人：“你先去忙吧。” 负责人没有一句多话：“好的，您自便，有什么就喊我。” 他并不怀疑封非时，不是因为相信封非时不会做什么。 而是封非时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会服从。 封非时可是造神基因的继承人，封家的少家主，就算他是永生生物的人，那也只是永生生物万千实验室里的一个负责人，跟封非时这样的人，无法比较。 等人走远后，封非时才使用操作面板，他没开可视模式，就开了通话，淡淡问：“你在看什么？” 里面的异种好像已经不会说人话了，但在听到封非时的声音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嗬…嗬……” 它的声音嘶哑又自带混响，甚至还有点滞涩的感觉，像是生锈的发条，拧动后转着一卡一卡的。 明明距离那么近，听着却带着遥远的感觉，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 封非时听了会，只听见它一直在发出一个音节，就关掉了通话，也离开了实验室。 可在他走了后，异种边严才用人声说话。 它缩在箱体里，嘴角勾起一个笑，甚至因为弧度过大，大到像是拼了命地要咧到嘴角，所以让这个笑看上去根本就不像笑，充满诡异感。 异种边严呢喃：“香、好香……” 它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是要将自己的一口牙咬碎吞下一样：“饿、好饿……” . 永生生物的实验室建在地底深处，上面就是车水马龙又极其炫目的街道。 即使在白天，这些霓虹彩灯、全息投影、超大的广告屏、摩天大楼外墙灯光广告又或者灯光秀这些，从来就不会停歇。 ——因为在这末世，白天也总是阴沉沉的，阴云积压一层又一层，天看着是白的，可高耸又密集的摩天楼就像是一张人类给自己织的挡光网。在地面上的人，就算是白天，也活在昏暗中。 哪怕护目镜将那些炫目的灯光泯灭，转换成色块呈现在封非时的眼里，封非时依旧会被这斑驳的杂色弄得眼睛隐隐作痛。 永生生物实验室入口上面的伪装是一家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的咖啡智能售卖店，三面墙都有贩卖机。 在现在这个时代，宽敞的咖啡店开不下去，咖啡只是提神剂、一种饮品，很少有人能够悠闲地坐在店内享受一杯。 有这个能力的，也不会去店内享受。 封非时从小小的店面走出来，融入繁华的街道。 嘈杂、混乱，还有人违反行人秩序，在人行道玩悬浮滑板，安防机器人就在后面追。 这场面每个人都见怪不怪了，有人笑着骂两句就不是很在意地扭头继续前行；也有人借此干脆发泄一通，恨恨地咒着；还有人就是避一避，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 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有人在之后再拿出来说。 七彩的流光划过，封非时只是低了低头，没有打算帮忙拦截。 在这个压抑的世界、在科技的囚笼里苟延残喘的人，总要找到点发泄口。 封非时拐弯进了一家门上显示着猩红的“休息中”电子字样的酒馆，推门而入。 门上没有挂风铃，但设置的电子铃声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模拟出了风铃的声音。 叮叮当当的，总是会让封非时想到海。 因为在临海的地方，很容易捡到贝壳和海螺，把它们串在一起，就会形成天然的风铃。 海风一吹，就能发出美妙的歌声。 那是封非时记忆里曾经有一段时间让他特别烦躁的噪音，也是他现在所怀念的东西。 “没看见门上打着休息么？” 窝在柜台的老板娘不耐烦地从躺椅上坐起来：“大白天的还让不让人……” “哟！”她看见是封非时进来，立马改口：“小封哥呀，你怎么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刚刚不是冲你发火，别介意哈~” 老板娘看着年纪不大，也就二三十的样子，浓妆艳抹，身上穿着带闪的吊带裙，大片肌肤露在外面，被闪烁的光衬得更加璀璨细腻。 她笑吟吟地起身，站起来后一转身，又露出深v的后背设计，漂亮的脊背白皙无瑕，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封非时却没有看一眼，在她起身时就背对着她。 老板娘轻哼一声：“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解风情？姐姐不好看？” 封非时盯着地板缝，答非所问：“不用给我倒酒。” 反正他喝不了。 老板娘：“你不喝是你的事，我给你调是我的事。这是我的待客之道。” 她披上外套，将自己的身材掩在冲锋衣里，随后又捞起不仅染得五颜六色，还睡得乱七八糟像是杂草一样的头发，随手抽了一支旁侧的枯枝将头发盘起：“欸，封队，好了，转过身来吧。” 封非时这才转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老板娘一边调酒，一边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封非时语气淡淡：“来拿结果。” 老板娘哦了声，随意道：“你让熹来就行了呗，这种小事不值得你跑一趟。” 封非时没有说话，老板娘又笑。 她笑起来脑袋微晃，耳朵上一排的各色耳钉闪烁出不同的光：“哦，我忘了，那次后她就不来了。” 封非时还是没有出声。 他每次过来，老板娘都要这么说两句。 她每晚喝酒喝到白天都不太清醒，他一进来就闻到了酒气，所以知道她现在又是半醉状态 “躲我呗，可我哪怪过她啊。小诃的死我是很难过啊，但我也知道她当时是没了办法，我要是她，在那个情形下，也说不定会和她做一样的选择。” “……小封哥。”她还是笑着，可那双眼睛却无比悲伤：“你看，你也知道，比起怪她，我跟更清楚，小诃死了，她最难过。” 封非时嗯了声：“我跟她说过。” 老板娘闻言，有点心梗：“那她还躲我什么啊？！” 然后封非时一如既往地没继续说了。 封非时是真的跟熹提过，但当时熹给他打字说：【她想见的是以前的熹，而不是现在这个我】 【就让她的记忆停留在以前吧】 老板娘吸吸鼻子，也没再追问，从柜台里拿出了一把钥匙：“走吧，带你去看结果。” 封非时却向她伸手，老板娘：“…我又不能知道？” 封非时还是没说话，她也没再追问，只把钥匙放在了封非时的手里：“那我在外面给你守着。” 这家酒馆看着不大，但其实是前店后宅的设计。 只是老板娘平时不住后面，后面用来关人。 封非时开门走进去时，就看见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到连摇头都做不到，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封非时关上门：“艾德？” 艾德眨了下眼，封非时看向他，语气平静：“还是该喊你异种艾德？” 艾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封非时，满目错愕。 封非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打开了桌上准备的药剂，看着有点生疏地将药打进针筒里，然后在艾德惊恐的目光中，直接一针扎进艾德的脖颈。 等药剂全部注射完后，封非时就拿起桌上的短刀，静静为艾德默哀了一分钟后，毫不犹豫地一刀扎进艾德的脑袋里。 这把刀直接穿过了艾德的头盖骨，封非时打药的手法确实有点不熟练，但下刀却没有丝毫迟疑。 他手腕一拧，一枚带着血的黑色棱锥形“石头”就从里面被刀带着挑了出来。 封非时用准备好的镊子夹住，冲洗后放进了盒子里。 这个收容盒是透明的，所以他摘了护目镜后对着光看了看，面色有些冷峻。 别的晶体里面都是卵或者已经死了的幼体，而这枚晶体里的，是活着，还在蠕动的幼体。 一只…C级异端爆浆虫的幼体。 而根据人类这些年对异端收集到的信息，C级异端爆浆虫，在幼体时代，是需要寄生在B级异端毒瘤花才能存活下来的。 封非时收好收容盒，看向艾德的尸体。 这是他们捕捉到的第一个检测不出污染度、看着和人类完全无异的异种。 和他的猜测一样。 现在就是不知道，在他们之间，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异种”。 风暴将至。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ps：快修完了（捏拳） 第15章（大修√） 薄枕中午就休息一个小时的时间，在食堂吃饭，吃完就继续培训。 他刷封非时权限卡的事，已经在塔内传开，就像昨天被封非时抵在墙上强吻的事一样。 上午的培训出来后，薄枕就明显得感觉到了视线。 比他早上来的时候还要多。 也可以解释是因为早上时人还没那么多，但薄枕觉得，更像是因为那张权限卡。 他到窗口打了饭菜，想也不知道这样达没达到哥哥的目的。 薄枕坐下来后，就有和他一起从被遗弃之地上来的哨兵凑过来。 因为薄枕刷了权限卡，所以他上午加练了几个项目，这些哨兵结束得比他早，还在基地里逛了逛，才来吃饭。 薄枕是直接结束训练就到食堂了，没有到处乱晃。 那个哨兵：“薄枕，封队前不久来基地了，他是来找你的吗？” 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的薄枕稍顿。 他出来的时候打开新得到的通讯器看过，封非时并没有给他发消息。 再说他给封非时设置了特别提示，别人给他发消息都是闪白光，封非时给他发是红光，还会震动一下。 所以…… 薄枕在心里轻叹。 哥哥啊。 要利用他，要演他，也要认真点啊。 薄枕淡淡回他：“我们很熟么？” 哨兵一噎。 从被遗弃之地认识开始，薄枕就是他们被遗弃之地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漂亮，但冷傲孤寂。 他在被遗弃之地没有朋友，别人就算想跟他搭话，和他做朋友，也会被他用那把好像天生就那么冰冷沙哑的嗓子拒之门外。 不是没有人不满，可这个时代，实力说话。 薄枕的实力足够让他们闭嘴，最多就是在背地里说几句，要是没找对说坏话的对象，还容易被对面冷嘲热讽一句不就是嫉妒人家吗回来。 这就是个强者的世界。 哨兵撇了撇嘴，悻悻离开。 薄枕垂眼吃饭，那张艶丽的脸看着清清冷冷的，心里却在想哥哥多半不是来找他的。 没关系，他去找他就好啦。 . 封非时还真不是来找薄枕的。 叶柚和封橋都有在基地兼职教官，他是来找他们的。 封非时把两人喊到了停靠个人战舰的地方。 “老大！” “哥！” 两人看见封非时时，就朝封非时这边小跑过来。 封橋有点激动：“你归队了吗？” 封非时精神污染度降下来了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他还把薄枕安排在了自己家对面，每个人都觉得封非时是为了快速和薄枕接触，让薄枕替自己清理精神污染度，早日归队。 但封非时摇摇头：“有任务交给你们。” 叶柚立马挺直脊背：“老大你说。” 封非时拿出自己再多套了个盒子转着的透明收容盒，递给叶柚：“你俩去封家，现在就走。” 两人愣了愣。 封非时淡淡：“到那后会有人接你们，你们到时候直接跟我母亲，听我母亲安排。” 叶柚伸手接过盒子：“老大，这里面是？” “你的任务。”封非时习惯性低声说话：“解析它，小心点。很危险。” 叶柚虽然有点懵，但还是应声。 封橋多问了句：“哥，不跟塔这边汇报吗？” “不。” 封非时摇头：“现在走。”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事情的重要程度了，叶柚笑笑：“好，那我们就启程。正好我一直都烦去哪做什么都要打报告申请这事了，麻烦死了。终于能叛逆一回，爽！” 封非时只是又重复了遍：“小心点。” 叶柚拍拍自己的胸脯：“老大你放心，就算封橋不可靠，还有我呢。” 封非时微垂眼，没有多说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小心。 他给叶柚他们安排好了战舰，封家的人亲自负责，一路直接送到封神安全区，用他的权限。 这一手很惹眼，也是很重要的一步棋，就看看能钓出什么样的大鱼。 不过… 鱼饵是叶柚和封橋，可能还有整个封家。 如果这条鱼真的过大…… 封非时看向叶柚和封橋，语气淡淡：“记得我许诺你们的福利。” 封橋：“？” 叶柚：“……？” 两人这回是真没明白，封橋本来还想问什么的，但叶柚看着封非时沉静的眉眼，哪怕什么都不知道，却也奇异的清楚了什么。 所以叶柚测了一下封橋的衣袖：“好的老大。” 她笑：“我当初可是拒绝塔拒绝三大家族，选择了清晓小队的。” “嗯。” 封非时示意：“去吧。” 叶柚和封橋结合过，有共感，所以在转身离开时，封橋就在心里问叶柚：啥啊？我怎么什么都不明白？ 叶柚翻了个白眼：你这智商就别想弄明白了，跟着我就行。 目送着叶柚和封橋离开后，封非时转身往通道那边走，是打算直接回去了。 但他才进通道不久，就抬眼，看向了那个好像很喜欢倚着墙站着的向导。 ——毕竟总共就见过这几次，有一大半时，薄枕都是倚着墙出现的。 见他看过来，薄枕立马就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封非时眸色稍动。 这个通道很长，长到薄枕刚刚站着的那个位置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普通人是看不清的。 而向导是精神力，并不会强化五感，所以向导的五感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说起来…… 之前薄枕的战斗视频也是。他的五感敏锐程度已经不能说是好了啊。 封非时不动声色地看着薄枕走近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训练，薄枕那头银色的长发扎成了个马尾，就垂在身后，于是那张看上去秾丽的脸也多了几分朝气。 更加符合他这二十岁的年纪了。 薄枕勾起唇：“哥哥，好巧呀。” 封非时并不觉得巧，他听封昀说过，S级的向导是可以寻找和自己拥有高契合度的哨兵的，只要向导有“标记”哨兵的精神力，那么在向导的精神图中，哨兵就像是一个很明显的点，向导可以知道哨兵在什么方位，如果近一点，向导还可以用精神力去搜寻。 薄枕是个S级向导，所以他可以做到。 但封非时还是点头，同时他也在想薄枕的五感有多敏锐？ 他来找他是因为什么？ “哥哥待会有事吗？” “暂时没有。” 薄枕哦了声，然后也不说什么了。 两人就这么对望，不过半分钟，又是封非时先挪开视线。 他是真有点遭不住薄枕的目光。 那么漂亮的眼睛，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满心满眼的爱意，炽热到有点让人费解。 封非时轻咳了声，低声道：“你要是没事，就先让开吧。” 其实路很宽，但封非时觉得自己就这样错身走有点不礼貌。 薄枕听到他这么说，歪了歪脑袋，抬起手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下：“有那么一点点事。” 封非时示意他说。 薄枕扁扁嘴，眉眼稍稍耷拉下来，看上去有些幽怨：“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呀？” 封非时：“？” 薄枕垂首，闷声道：“你来了基地，却没有跟我说一声…当然，我也不是说要管你的意思，也没有非要知道你的行程。但是……” 他吸了吸鼻子，语气可怜：“有人跟我说你来基地了，问我，我都不知道你来了，弄得我好尴尬呀。” 他说完，又像是怕封非时不高兴一样：“啊，我也不是怪哥哥的意思，哥哥不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有点点……” 薄枕抿唇：“算了，哥哥，你当我没说吧。” 他真的是一个人就演完了，他越说越小声，到后面都是含混不清的嘟囔了，听着就像是他在自言自语，可封非时是黑暗哨兵啊！他就算说气声封非时都听得见啊！ “是我的问题，我以为哥哥说负责，我就是哥哥的向导了。是我想当然了，也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静静看着他表演的封非时：“…………” 好强。 这演技，哪怕分他一点都行啊。 封非时在他的言语中，好几次都动摇并自我怀疑了一下，要不是他见太多，要不是因为他有野兽直觉，他可能真的会栽在薄枕手上。 毕竟硬件上来说，薄枕长得哪哪都在他的审美点上，软件上来说……精神契合度在薄枕不是想要他命的时候，多少对他有点影响。 封非时垂首低叹。 和薄枕在一起，他也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松一点，情绪也会表露出一点。 难怪说一个高契合度的向导，对于哨兵来说，是最致命的杀手。 听到他叹气，薄枕更加可怜了：“对不起哥哥，我话好多，你是不是烦了？” 封非时：“……” 他低声：“没有。” 不过说起来，他确实是忘了薄枕。 要让其他人以为他真的被薄枕迷住了，总得好好演一演才行啊。 封非时略有心虚，所以他想了想：“你逛过基地么？” 薄枕察觉到他的情绪，在心里微微一笑，想居然真忘了。 然后面上可可爱爱地摇摇头，期盼地看着封非时。 封非时本就有此意，不需要他暗示：“那我带你走走。” 薄枕眼睛瞬间就亮了：“好的哥哥！” 他冲封非时伸手，却又在半路停住，有些小心地看着封非时：“哥哥，需要我帮你调节五感吗？” 封非时觉得这样问有点怪，尤其薄枕以后每次都要问一下的话，就更怪了：“你可以不用问。” 于是薄枕笑容扩大，高高兴兴地轻轻隔着衣物握住了封非时的小臂。 他倒是想去牵封非时的手，但多少还是有点不敢。 怕封非时会不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16章（大修√） 和薄枕在基地里逛了一圈后，封非时也没急着走。 薄枕下午的装备培训开始了，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就看看。 工作人员见封非时和薄枕一起过来时，紧张得不行：“封、封队…” “我只是看看。” 封非时站着没坐，这里的椅子对他来说舒适度不够，坐着硌：“你们随意。” 话是这样说的，每个人都还是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工作，还有人向薄枕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封非时就是旧时代英雄电影里的英雄，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不仅要拯救世界，还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毕竟封非时也确实还是封家的少家主。 封非时给了薄枕权限卡，这还好说，递个卡，也不耽误什么时间。 可封非时居然还亲自来陪薄枕做培训！ 这是真喜欢啊！ 薄枕是先跟其他要一起进行装备培训的人做培训，先是熟悉武器，再是上手，不会真枪实弹地开打，毕竟资源珍贵。 但他们会佩戴一个和封非时戴着的护目镜很像的全息眼镜，眼镜连接他们手里的模拟武器，他们会在全息技术下试枪、实战。 全息眼镜是全黑的，启动后边沿会亮起蓝绿色的光。 薄枕是标准冷白皮，偏偏又是一头银发，黑色的全息镜和他的肌肤、头发相互映衬，在一众人中，实在惹眼。 封非时看着屏幕里的薄枕，一时间没有什么思绪，就只是看着而已。 等到了实战时，封非时就发现他之前的猜测成真。 薄枕…五感确实是超出常人的敏锐，像是哨兵一样的敏锐。 全息技术终究有限，人的眼睛就像是被束缚在屏幕上，能够捕捉到的动作的极限也是屏幕的极限。对于高等级的哨兵来说，他们的眼睛比科技还要强大。 所以薄枕就是靠听。 听别人动作时带起的风声，听那细微的脚步声，听衣物摩挲起时的声音。 他在可以称得上嘈杂混乱的环境下捕捉到这些，在实战里打出了漂亮的成绩。 工作人员悄悄看了眼封非时，开始吹捧：“封队，您的向导是真的厉害，我看他的战斗力都可以和S级哨兵媲美了！” 他后面还说了一大堆，封非时基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为封非时在想薄枕如果真是哨兵改造成向导的，那应该会藏一藏，毕竟把自己弄得那么惹人怀疑，会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 除非…他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他，所以他不在意他的怀疑。 至于为什么不在意…… 薄枕昨天说过了。 他想让他对他好奇。 封非时微微垂眼。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知道他们警惕着，所以干脆逆向思维，直接来个套娃。 就是所谓的“我知道你知道所以我干脆让你知道”。如果是这样，就看这套娃要往前叠多少层了。 等薄枕和这批人一起出来了，别人可以休息了，他还不能。 因为有封非时的权限卡，他要进行特殊加练。 封非时却不打算继续看了，提出了离开。 薄枕知道他觉得这种模拟战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也没有讨要夸奖，只是问：“那哥哥，晚饭一起吃吗？” 封非时看了眼时间：“我要迟点。” 薄枕点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冲封非时挥挥手：“哥哥，晚上见。” 封非时颔首，他面上看着八风不动，但转身走时，还在想真的很漂亮。 薄枕的眼睫被不怎么透气的全息眼镜闷得有点泛红，那双漂亮的眸子水汪汪的，看着他的时候带着笑，就像是春日被刚好的太阳照得波光粼粼的清澈山泉。 . 1月9日。 塔和三大家族以及各安全区负责人紧急召开了一场会议。 封非时只是清晓小队的队长，没有更高的实际政权，这种会议他都不参加，但他知道开始了。 他也猜得到内容。 因为暂时没事做，所以封非时又挂在了培训室这边看薄枕做最后的培训。 塔内也如他所愿，传开了他和薄枕的八卦，说他和薄枕高契合度，让他对薄枕一见钟情，而且他对薄枕很好，好像真的很喜欢薄枕。 熹还给他分享了论坛的帖子链接，标题就是仗着封非时不会怎么看论坛而直接大胆点名—— 【封队！你真的不要太爱了啊！】 封非时的目光触及某个字，本来要点开的手指难免蜷缩一下，整个人也有些不自在。 但他到底点开看了，里面就是罗列了很多他很喜欢薄枕的证据。 什么权限卡陪着培训这些自不用说，真正引起封非时关注的，是里面说有工作人员建议薄枕最好剪一下头发，毕竟以后上前线戴防护头盔的话，长发会不方便。 但薄枕说他不会剪，因为封非时喜欢。 封非时不明白薄枕是怎么知道的。 是他看他的头发时，他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 封非时的直觉告诉他，是他告诉薄枕的。 他绝对认识薄枕。 以及… 封非时看向屏幕里的向导，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比他想象得还要聪明一些。 薄枕在配合他的计谋。 本来就是他在利用薄枕，将薄枕推到所有人面前，假装薄枕是他的弱点，让薄枕成为那个挡箭的。 现在薄枕知道了，还在配合他…封非时多少还是有点内疚的。 所以封非时难得地和薄枕一起回了家，在薄枕不知道为什么一如既往地非要送他到家门口时，封非时慢慢开口：“要进来坐坐么？” 薄枕微怔，旋即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好像被大奖砸中了头一样：“可、可以吗？” 越高等级的哨兵，领地意识就越强。 封非时就不喜欢任何人踏足被自己潜意识划做了领地又或者安全屋的地方。 比如他的家。 但…薄枕不一样。 薄枕和他的高契合度让他的本能从薄枕第一次出现在他家门口时，就想邀请薄枕进来坐坐。 他平时总是在精神核旁边打盹的精神体，每次见到薄枕，都会坐起来，薄枕要是冲他笑，他的精神体还会忍不住轻轻摇一下尾巴。 封非时点头。 于是薄枕就踏足了这间屋子。 从玄关可以一眼望到阳台，薄枕轻眨了下眼：“哥哥的阳台对着新纪大厦欸。” 新纪大厦是中城最高、最贵的一栋商业楼。 也就是这栋楼，每天都五彩斑斓的。 薄枕说：“中城比被遗弃之地漂亮。” 被遗弃之地是没有这些光的，对于封非时说，是光污染；但对于没见过这些的薄枕来说，这就像是一场绚丽的电子烟花秀，而且不会结束，他还身处烟花中心。 封非时没有第一时间答话，他透过护目镜去看：“…我和你们看到的不一样。” 五感过于敏锐的人，眼中的世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薄枕偏头，伸手握住了封非时的手臂：“哥哥，有我在，你也可以看呀。” 其实封非时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但他看了眼薄枕，还是摘下了护目镜。 于是正常人的世界就在他的眼里展开。 斑斓的光确实还是有点刺眼，但在这黑暗沉闷的世界却是最鲜艳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 今天一天都在下细细密密的酸雨，毛毛雨形成了水雾朦胧了这座城市。 因为有薄枕在身边，封非时难得地感觉到静谧，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不会让他难受。 他想，他好像明白为什么每个安全区都要弄得这么“吵”眼睛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些光，不仅仅是补充自然光源的，也会让他们觉得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的繁华，多一份希望。 而他们这些哨兵和向导，就是为了让人类世界恢复这样的繁华而战斗。 两人在阳台上安静待了会儿，薄枕看着大楼今天投放的新世科技的广告，忽然出声：“哥哥，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替你清除污染度呀？” 清除污染度，是需要真正的肢体接触的。 小到牵手，大到结合…… 反正无论是哪一个，薄枕都时刻准备着。 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封非时因为记忆力过好，瞬间想到了十几年前上的生理课，身体登时就有些僵硬：“…先，不急。” 薄枕偏头看向封非时，有点遗憾地哦了声。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挪开视线，只是看着外头霓虹光洒落在封非时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冷戾诡谲。 薄枕语气有些无辜：“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封非时：“？” 薄枕小小声，好像怕封非时不高兴一样：“我只是想牵哥哥的手而已。哥哥，牵个手…也要这么紧张吗？” 封非时：“……” 为什么不要？ 似乎是听到了封非时的心声，薄枕声音更小了：“哥哥没跟人牵过手吗？” “…我没跟任何向导有过契合度。” 封非时稍顿，偏头对上他的视线：“你有？” 薄枕的资料说没有的，但如果他之前是哨兵…… 薄枕立马摇头：“没有！” 他仿佛怕封非时误会，语气都急了几分：“哥哥，我和别人没有过契合度！我只和你有过！” 封非时：“。” 他看着要把自己急哭了的向导，略有头疼地低声说：“我知道了，你别急。” 薄枕好委屈：“哥哥不知道，我一直都只想和你一个人有契合度。别人…谁都不行！我只喜欢哥哥，也只会喜欢哥哥。” 封非时被这话弄得有些耳热，轻咳了声掩饰那一瞬的无措后，封非时别过视线：“嗯。现在知道了。” 他稍顿，到底还是没忍住：“你别总是把这些挂在嘴边行吗？” “为什么？” 薄枕不解地看着封非时，他歪头，在肩膀上的银色发丝顺着垂落，像是一条银蛇落下。 “人类之所以要给自己的感情‘取名’，就是为了能够用嘴巴说出来啊。” 封非时怔了下。 他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这话，便哑语在了那儿。 他本就不善言辞，偏偏跟他辩驳的还是薄枕。 不过好在薄枕没有要和他争执的意思，在说完那话后，他就又笑着说：“不过我知道了，哥哥。” 他捕捉着封非时的精神波动，控制着封非时的五感：“你会害羞，所以不能动不动就提。” “……”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17章（大修√） 当天晚上。 封非时在薄枕家吃过饭后，就收到了召集会议，而且是塔总负责人霍格向他发出的。 线上会议，晚上八点开始。 封非时在通讯器上点了收到。 薄枕也收到了召集会议，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会议，有点无措地看着封非时。 封非时在他看过来时，就猜到了他也接到了会议邀请：“你点收到，八点准时上线就行。” 薄枕说好，他操作后，又看着封非时，似乎是想问什么，但还是没说。 封非时就直接了：“怎么了？” “就是……” 薄枕小声说：“想问哥哥，是不是有很多人。” 他怯怯道：“我有点怕生。” 封非时：“……” 他从薄枕身上找不出一点怕生的影子。 “应该就是神州加被遗弃之地的S级哨兵四十六名，算上你一名S级向导，加霍格和我，四十九个人。” 封昀要是不是封家家主，已经参与了白天的会议，那他也是要参加这个召集会议的。 封非时淡淡：“你可以不用说话。” 薄枕说好。 晚八点大家准时上线，封非时是回到了自己家，和薄枕不在一起。 他通讯器投出投影，四十七个框框出现在封非时面前，上面的每一个人，封非时都认识、见过，哪怕有些已经不在中城安全区，有些本来就不是中城安全区的。 所以每个人都跟封非时打了声招呼：“封队。” 封非时微微颔首，视线扫过某个框，也只是停顿了半秒，就去看向了薄枕。 不知道是真的怕生还是什么，薄枕凝神看着前面，那张在他面前灿烂如花的脸有几分冷峻，却并没有冲淡他的漂亮。 反而更显冷艳孤傲，是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封非时不知道，在刚刚所有人都在跟封非时打招呼时，薄枕注意到了有一个人没有开口。 他不仅没有，还似嘲地扯了下嘴角。 薄枕眸色微浓。 这态度…和哥哥有过节么？ 会议发起人霍格并没有给时间让他们寒暄，他清了清嗓子，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面子，安静了下来。 霍格沉声道：“召集大家是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通知到你们。” “昨日上午9点21分，防控中心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空蒙有一处地方私售民间黑作坊制作的新型武器。” 新型武器，指的是使用异端改造出来的武器，哨兵和向导基本上都会装配从头到脚的新型武器。 这种武器确实是专门针对异端设计的，但对人也很好用，比旧武器更加多样化、杀伤力也更大。 现如今世界混乱，总会出现这种走私又或者是民间私人作坊、黑市等等问题。 这些武器不一定是他们捕获异端做出来的，也可以是他们在战场、隔离区捡漏。 毕竟官方清理队去回收，也需要时间。 再说…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后勤队瞒报的情况。 加上政策不是要求哨兵和向导必须进入塔又或者三大家族服从管理，所以也有哨兵和向导不会参与前线战斗。 然后这些武器就有了去处，贩卖给那些不愿意加入前线的哨兵和向导。 三大财阀和塔方是明令禁止私自生产新型武器的，毕竟这玩意儿和旧武器不同，旧武器是“科学”，新型武器是“异端科技”。原材料就是异端。 其实塔和三大财阀也有设立措施，能够检测异端的卫星神目让这些人没有办法捕获异端进行武器制作，配合上入城的严格审核，再加高额度的举报奖金……这一现象到现在已经很少见，可不代表没有。 不过就算如此，封非时在以前也参与过一次清剿黑市的行动，收缴了一批私造的新型武器。 终究还是个隐患。 只能说最好的情况是在私底下流通的新型武器威力和稳定性总归是不如官方制造出来的，价格也高昂到一般人买不起 霍格：“举报信内容说得很详细，有头有尾。因为事情重大，所以我们当即安排了卫闲前去。” 他说“我们”，是因为霍格现在就在空蒙。 空蒙从重建名单中移出前，是进行过表决的，当时在会议上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霍格。 封非时是没参与那次会议，他的权限虽然高，但特殊。 很多会议封非时和其他S级哨兵一样，是参加不了的。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一是有什么封昀会跟他说，二是他不喜欢开会。 那场会议他听封昀提起过，霍格反对很剧烈，并列出了很多理由。 首先是站在大局来说，空蒙现有人口五千多万，放弃空蒙，就意味着放弃这五千多万生命。哪怕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非残缺的哨兵和向导还有觉醒了精神核登记在册的孩子们可以优先撤离，可这些人不过只有数千名，连五千多万的尾数都赶不上。 其次是他一直坚信当年封见安在空蒙遇难，还有什么他们没有解出来的隐情，如果真的放弃空蒙，就意味着放弃真相。 那么他们的局面只会更加被动。 最后…是他的一点私心，因为他是在空蒙长大的。 可霍格只是塔的总负责人，他不是三大家族的任何人。 这要是在旧时代，塔的地位高不可攀，就如同神明一样。 但在现在这个末世，三大家族才是这个世界人类方的主宰，塔能够存在，只不过是因为三大家族互相要用塔来制衡他们之间罢了。 霍格有参加会议的资格，却没有足够的话语权，他再如何竭力反对，在封昀都点头愿意将空蒙移出重建计划时，就没有人会站在他这一边了。 于是，霍格就带着自己的儿子一头栽进了空蒙，除非必要，不然就窝在空蒙。 封非时觉得他是想在空蒙走到尽头时，和空蒙一起“牺牲”。 在霍格提到卫闲时，屏幕里有个男人冲大家示意了一下。 霍格继续：“这次任务很顺利，对方大概是没有预料到自己被举报，被抓捕时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收。但问题也就是在这，我们从付单的通讯器里发现了他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消息记录，注意到了一个组织。” 他没有急着说是什么组织，而是继续道：“之后我们搜查他的住所时也发现了那个组织的一些痕迹。” 霍格沉声：“一个信奉异端的组织，名为‘神教’。” 不用听后面的名字，光是前面那半句话，就让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在座的各位毕生的信念和追求就是消灭异端，一个信奉异端的组织，这几个字只是听听，就足够让一众哨兵恼火。 有脾气火爆的哨兵直接骂了声脏：“他爷爷生的小畜生，老子在前线命都不要守着他们，他们在老子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霍格皱皱眉：“阿那卓，素质好点。” 阿那卓哼了哼，没再说什么，但却收到了不少悄悄在底下给他发私信的哨兵的支持—— 【好骂】 【卓哥还是我嘴替】 【[拇指]】 薄枕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从会议开始，就一直在看封非时。 听到霍格的话，封非时也没流露出太多神色，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他和封非时不在一处，捕捉不到封非时的情绪，所以薄枕也不确定是封非时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还是…他知道这件事。 白裟主动问：“长官，如果只是单纯信奉异端，只能说是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①，没必要召集我们，既然到了要召集所有S级开会的地步，就意味着这个神教能做什么，对吗？” 霍格点头叹气：“我就直接说了，你们应该都有关注到，近年每个安全区的异种出现率对比从前都高了不少，尤其是高等级的异种，十二座安全区平均下来…几乎每周都会有一只A级异种出现。” “据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是神教在培养异种。” 这话出来，满堂错愕。 亚迈瞪大了眼睛：“what？！这怎么可能？！” “疯了是吧培养异种！？” “艹他大爷的，这特么还是不是人啊？！跟人类有仇搁这儿培养异种？！” “我日他爷爷的腿……” 眼看这场会议变成了素质大会，霍格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压着要火的脾气。 他也是个哨兵，就算他知道哨兵的情绪确实是这样…可他也是个哨兵啊！ 封非时早就习惯了一群哨兵聚在一起开会总会这样，他本来是打算别开视线去努力尝试一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但注意到角落里薄枕的头像框框，看着漂亮的向导和他一起听这些污言秽语，动了动手指。 封非时轻敲了一下通讯器，咚的一声就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不住凝神在了封非时身上。 封非时淡淡：“骂够了么？” 一时间没人敢吱声。 主要是之前封非时也不会打断他们的，就是不跟着他们吵而已。 封非时给了他们三十秒，没人说话，他就当默认。 封非时抬抬下巴示意霍格：“继续。” ……说实话，就算是霍格，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整个神州塔总负责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注①：这里的神经病是骂人的脏话 第18章（大修√） 在封非时的控制下，会议得以继续。 霍格罗列出来了神教培养异端的线索，之所以是线索，不能说是证据，是因为事情也没有板上钉钉，不过也基本确定。 大概就是他们得知了一个地址，然后顺着地址找过去，一开始发现是一所空房子。 空蒙自207年遭遇那场灾难后，住所是紧缺的，中城这边还只是一家人挤在棺材房，空蒙那边直接很多人干脆只能睡在桥洞、凉亭甚至是人家店门口了。 所以一处空房子，在空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存在。 后面霍格的儿子西德亲自带队进行搜寻，找到了藏在通风管道里的E级异种。 “…比起主动藏的，它当时的状态更像是被藏着的。” 霍格沉声道：“你们也都知道，低等级的异种污染度过低到神目无法检测。” 如果是再早一百五十年，甚至哪怕一百年，低等级的异种，神目还是能够发现的。 但现在生态环境越来越恶劣，尤其是空蒙那种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下雨就是浓雾弥漫，再加上城里用电过度，神目的检测就受到了干扰。 有时候高等级的异种出现，神目都没有办法准确地给出污染等级。 卫星神目，是旧纪元末年制造出来的一个神兵利器。 通过神目向地面反馈的污染值，地面上的人们可以提前预知异端是否离开灾区进攻安全区、安全区内是否有异种。 神目的威力一直发挥到新纪元111年，直至那年出现了一只新的异端—— “无形” 所有异端的名字都是人类取的，以前每只异端在取名上都会有一定的争议，只有这一只没有。 因为这种异端，是真正的无形。 它本身并没有形态，可以帮助异端躲过神目的检测，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吞噬”人类本身。它能让活体直接消失。 至于究竟是怎么发现这只异端的，首先是这只异端带着四只A级异端进攻了安全区。 那时候的神州还有四十三所安全区，突如其来的异端入侵，直接让一所安全区在不到两小时沦陷，所有去迎击异端的哨兵和向导全部消失。 这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混乱和轰动。 而被质疑最多的就是神目是不是出了问题，也有小部分声音怀疑有新的异端出现。 就像B级异端脑蛾可以屏蔽信号一样，或许出现了一个可以帮异端躲过污染的异端。 毕竟这么多年，人类在进步，异端也在进化，异端图鉴一直有在更新。 而那些灾区形成了这么多年，会不会酝酿出更恐怖的东西，谁也不知道。 那新沦为灾区的安全区，成了所有人心头的一把利刃。 那么恐怖的异端…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甚至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人类真正的末日终于还是降临了。 可在人们忐忑了一年多，那个灾区也始终没有动静。 后来经过会议商量决定，将那只异端取名为无形，暂定S级。 一直到封非时和它碰上，无形才被降为A级。 因为封非时说—— “我‘看’得见它，它不强，比千刀熊还弱。” ……虽然说A级异端千刀熊也不弱，毕竟那只异端可是在新型武器还没发展起来时，凭借一熊之力，将一整座城市绞为齑粉的恐怖玩意儿。 可封非时都这么说了，那就证明无形真的没有那么恐怖，所以在那年会议商讨后，无形被降为了A级。 有封非时的原因，也有无形出现其实并不频繁的原因。 这一百多年来，无形总共出现的次数也只有三次而已。 . 有哨兵示意：“长官，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认为那只异种是被藏着的吗？” 封非时不动声色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个哨兵身上一瞬。 任家的。 霍格点头：“因为有投喂痕迹，而且那只异种疑似被E级异端黏液污染，不是喜欢进通风管道的类型。” E级异端黏液，和被E级异端黏液所污染变成的异种，一定会有的习性就是喜欢往低处走，去阴冷潮湿的地方，或者泡在水里。 通风管道确实不符合黏液的习性。 所以霍格他们以此判断那只异种是被圈养的，没有什么区别。 有哨兵光是想想，就又想骂脏话，但目光触及框框在正中间的封非时，又得憋回去。 倒也不是因为怕封非时，就是因为大家都是哨兵，封非时等级还比他们高一级呢，人家就能不动如山，看着就沉稳可靠，他们就一个个跟没接受过教育的小混混一样…… 没对比的时候没感觉，有对比的时候，伤害有点大。 白裟斟酌着开口：“长官，那么这次会议是……？” 如果是通知神教的事，那么不会在这个时候召开只面向S级的会议，而是会直接下达内部通知，让所有人都知道。 霍格叹了口气：“…我们通过审问付单，推测出我们内部可能有神教的人。” “疯了是吧？” 之前哨兵们纷纷骂街时，也是有人没有开口的，而那个人就是现在才说话。 他嗤笑，屏幕里的那张脸看上去十分不耐，还透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轻蔑：“大家谁不是提着脑袋在前线奔波？长官，我们在前面拼命，你在背后怀疑我们？” 霍格皱眉：“成申，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你能拿你的脑袋担保整个神州十二所安全区，塔结构下就没有一个神教的人吗？” 成申冷笑：“为什么不能？我就问你为什么会有？又不是强制进入塔，每个愿意加入塔的都是有一颗傻得让那些有钱人耻笑的中二英雄心，都是想要拯救自己的家园，自己的世界才愿意加入塔。”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吧？”成申说话毫不客气：“你做三大家族的走狗、傀儡娃娃，就当我们也是？” 霍格身为神州塔总负责人，却在塔内被一些哨兵和向导看不起，开个会还得封非时稳住，是有原因的。 他只是个A级哨兵，最尴尬的是他还是用基因药剂提升至A级的哨兵。 如果要问这样他为什么能成为塔总负责人，那就很简单了。 因为塔本身就是三大家族架空了的制衡点，他们就是要霍格这样的人成为负责人，他们才会放心。 就算有点野心，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再说本身也不是等级高官就大，官越大，要管的事就越多，活基本都是对内。 S级哨兵和向导都是难得的战力，把他们关在安全区内，那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这也是为什么封非时的实际职位也只有一个清晓小队队长。 但成申这话，可以说是一下子直接得罪线上一半多的人。 参加会议的S级哨兵共四十六人，有三十名是出自三大家族，无论旁支还是主支又或者后面被三大家族招揽，虽然没有三大家族的血脉，但也挂在了三大家族名下……他们都是三大家族的人。 好几个人直接毫不留情地嗤笑了声，气氛瞬间就剑拔弩张。 薄枕也看着成申，眸色微冷。 之前也是这个人。 所有人都在跟封非时打招呼时，只有他是那个态度。 而封非时的目光落在成申的框框上，终于开口：“你这话说得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薄枕注意到，在封非时开口时，气氛好像缓解了一点，但朝着另一个紧张的方向去了。 封非时则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淡淡道：“有些天真。” 那边的成申似乎是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还想说什么，封非时就平静地先截断了他的话：“每个在塔不强求的情况下还愿意自愿进入塔战斗的人确实值得尊敬，可你怎么确定敌人不会安插卧底呢？” 成申一噎。 封非时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知道你对三大财阀有意见，对我也是。但这是你的私人恩怨。成队，如果你一直带着情绪工作、参加会议，说这些过于天真的言论就只为呛人的话，那么我建议以后召集会议你可以不用参加，事后请和你玩得好的哨兵发你一份会议大概内容就好。” 成申的脸色很黑，他还没说什么，封非时就忽然想起好像能够参加会议的，就没有成申玩得好的，有也是过去式。 所以封非时真心实意道：“抱歉，我忘记在座的和你关系都不是很熟了，你不介意的话，以后我可以发你。” 谁让他就是那个过去式。 众人：“……” 封队的天然黑，还是一如既往的牛逼啊。 成申气得脸都黑了，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封非时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不给个回应，但也没有在会议上问，只是示意霍格：“继续吧。” 霍格心说每次一场会议需要封非时稳住局面两次也是够累的：“关于我为什么会说我们内部有叛徒，我自然也不是信口开河。而是今早我们做了一次紧急统计，发现近些年来哨兵和向导变成异种的情况比往年要增加了很多。” “整个往年和近年的对比曲线，也就是因为这一块增加的。我想大家静下心来想一想，应该都能够发现这一点。” 霍格轻呼出口气，沉重道：“下午召开了最高级会议，通过会议沟通，我们认为…神教的目的有可能是更高级的哨兵和向导，也就是你们。” 好些人听到这，眉头就已经紧皱了。 熹按照原计划在这个时候举起了自己面前的牌子：【为什么？难道他们可以控制异种？】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19章（大修√） 面对熹这个问题，霍格的回答是：“疑似。” 毕竟他们也不能够确定，都只是猜测。 没有绝对证据的事，就不能下定论。 而会有这样的猜测，也是因为如果神教不能操控异种的话，那么他们培养异种这件事就做得毫无意义。 但如果神教真的可以控制、培养异种，那么事态就会比他们想象得还要严峻。 如果他们的目标真的是S级哨兵…那么他们究竟是想要培养什么样的异种？ 白裟轻声：“根据记录，至今还没有S级的哨兵被感染成异种，也没有S级的异种出现。” S级的异种，会是什么样？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亚迈问出在场绝大多数S级哨兵都最想问的问题：“长官，你跟我们说这件事，是想让我们防备身边人吧？” 有了刚刚封非时和成申那一出，没有人在此时说点别的什么。 事实上其他哨兵本身也不会说什么，只有成申才会因为仇恨三大家族，才会在会议上说出那样确实可以被说为纯粹就是在发泄私人情绪的话。 霍格没有否认，他低叹一声：“这话我也不想跟你们说，也不希望事情真的发生，但既然现在出现了这种情况…大家警觉一点，不要因为自己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结果栽了跟头，好吗？” 他这话还隐隐有点暗刺成申的意思，但成申的人缘是真不如何，因为也没有人要帮成申说话的意思，成申就只能黑着脸坐在那，听大家纷纷应声。 封非时也微微颔首了下。 薄枕跟着应声后，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 哥哥…会是因为这个才这么不信任他吗？ ——薄枕是认为封非时可能早就知道了神教的事的。 之后也没说什么，霍格就是再回复了几个问题。 比如神教有什么标识吗？ 霍格：“暂时还不知道，我们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图案，也许是付单在神教里的等级和地位还不够接触到那些，毕竟在付单身上能得到的信息也很少；也有可能是他们就没有这个东西。” 又不是小说电视剧，没有必要非得弄一个图案惹人怀疑。 “有从付单口中问到神教其他成员的名字又或者信息吗？” “没有。”霍格听到这个问题就头疼：“他们每个人都很谨慎，基本不联络，就算联络，也谨慎到就算他们每个成员面对面坐一桌，都不知道对方是神教的。” 这也太谨慎了。 “那神教的结构？职位？入教的要求？” “结构暂且也未知，但付单说他只是神教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信徒而已。” 霍格语气沉重地提醒他们：“一个信徒就能够培育一只异种…而且不知道是付单的精神状态有问题，还是他说的是实话，反正如果按照他的话来看的话，神教的人数恐怕是超出我们的想象的。” “至于入教要求…这点付单也不知道。”霍格皱着眉说：“审问付单的是西德，西德说他猜有可能是神教有更高级的人员，对付单这样的人进行洗脑。” 付单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甚至是个注射了1022药剂都没有觉醒精神核的普通人。 1022药剂，是旧纪元末年10月22日造神基因宣布研究成功的一种基因药剂——没错，就是因为在10月22日实验成功正式面世，所以才叫1022药剂，在这之前还在实验时，是被叫做“A药剂”。 反正取名就透露出一个随意。 虽然名字取得很随意，但1022药剂在当时甚至是现在，都是人类能够抗衡异端重要原因之一。 要知道在1022药剂出来之前的过往历史中，人类里，哨兵和向导与普通人的占比是极其恐怖的。 千万个人类里不一定有一个哨兵又或者向导，哪怕是当年黑怪时代，无论什么等级的哨兵和向导都是无比稀缺的战士资源。 但1022药剂的出现，极大改善了这个比例。 该药剂可改变普通人的基因，有百分之五十四点三的可能性将普通人变成哨兵或者向导，经过两个月的实验确定六岁以上的孩童皆可注射，基本注射后第二日就能够检测出来是否觉醒精神核，个别需要一周。 只要觉醒了精神核，就能够成为向导和哨兵。 当然，1022药剂也造就了不少残缺向导和哨兵，也就是他们的精神核虽然觉醒了，却并不完整。 就像是本来是没有某个技能的人，被强行塞了这个技能后没有吸收、学习到，所以这个技能留下的痕迹在，但他们也不会用。 现在的人口里，有三分之一是这样的残缺哨兵和向导。 但他们的情况又要比普通人好，因为他们至少没有普通人那么容易感染，所以这些人大多数也算是加入了塔，做着一些后勤医疗工作。 听到这话，也有不少人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亚迈：“我还有个问题，付单有承认他培育异种吗？” 说到这个，霍格神色就有些复杂。 他说：“我给你们看一段审讯片段吧。” 霍格调出准备好的片段，就见视频里浅金色头发的西德站在审讯椅前，他是A级向导，审讯这种事确实很适合他。 因为他可以感知到付单的情绪，由此可知他有没有说谎。 但付单这个人，和他们想象得都有点不一样。 白裟他们都以为，信奉异端的人，应该是神经质而又癫狂的。 就像旧时代的电影里演的精神病一样。 时笑时哭，喜怒不定，疯疯癫癫。 可这些付单都没有，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坐在椅子上，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也没有恐慌，甚至被抓的绝望和生无可恋在他脸上都找不到一丝一毫。 也就是这样的平静，才让人觉得诡异和不舒服。 他的外貌看着也很普通，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记忆点，也不像一个搞“传销”的。 其实他看上去有点过于沉默了，但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很多人的精神面貌都是如此。 这无关是否有权有钱，因为就算是权限再高的人，在见识到了一场场战争，亲身经历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也难免会流露出这样的状态。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拿付单举例，他就坐在那里，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也不至于说绝望崩溃，就是一种无力的感觉，在所有人的心头蔓延。 这只是个审讯片段，可以听得出来，前面西德已经问了很久了：“…我们发现了被E级异端黏液污染的异种，经过调查后确认，那是一名没有在塔内登记的D级哨兵。这件事你知道吗？” 付单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漠然地看着前方。 大概是他之前也有不少问题是这个态度，所以西德并不介意，只继续问：“你知道培育异种这件事性质有多么恶劣吧？” 到这里，付单终于开口，他的嗓音有几分嘶哑：“长官，你只能说出‘恶劣’两个字，说不出违法？” 西德第一时间没能接上话，付单轻哂了声：“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崩坏到没有法律可言了，有钱都还要有权和拳头才行。” “所以三大家族说的话就是圣旨，如果是他们在培养异种，你们能抓他们吗？” 他这话的矛头直指三大家族，本来在片段播放后就安静的会议登时陷入了一种死寂。 有耐不住性子的哨兵皱起了眉，不悦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他就是三大家族出身。 但暂时没人接话，因为视频里，西德皱起了眉，也直接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付单淡淡：“个人感慨而已。” 西德敲敲他面前的桌子：“那就别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问题。” “没什么好回答的。” 他轻喃了声：“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觉得我们只是道不同？” 这要是换个哨兵在这，早就被气疯了，但西德却只是语气冷了几分：“你们在信奉夺走了我们家园的怪物，是它们让世界变成如今模样，导致那么多人流离失所、人口锐减，是它们夺走了我们的和平，就连你感慨的三大家族、法律，也是因为这些怪物才出现与消失，如果不是这些怪物，你需要感慨什么钱和权？现在涉及你的问题，你却说道不同？” 最初在旧纪元时代，也就是和平纪元，虽然世界是分裂成很多个国家，有些国家之间也会打打闹闹，但世界至少比起现在来说要和平不知道多少。 那时候三大家族在商界都算不上什么，就一个永生生物还有点名头，但封家和任家都属于资本但却不是大资本。 是因为异端，是因为他们抓住了机会，他们才翻身成为了这个世界人类的主宰。 而听到西德这话，付单的神情依旧没有太多变化。 他只说：“这就是道不同。” 付单轻声：“你们有你们守护这个世界的方式，我们有我们守护这个世界的方式。” *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回来了！！！！ 爆种了几天，等我28号正式恢复更新~ 我要去梳理一下我的人设和时间线，然后写几章存稿 真的辛苦你们了orz 这章有红包掉落~ 第20章 “这是真疯了吧？他觉得他们在拯救世界？？？” “这大概是我这段时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我觉得是这辈子。” …… 但在这其中，也有个哨兵轻声：“如果他们可以控制异种的话…难道是想培养出一支和异端抗衡的异种军团？” 她这话出口，让那些哨兵都安静了下来。 并不是每个哨兵和向导的脑子都很好的，也没有等级越高越聪明的说法，相反因为哨兵情绪波动大，很多哨兵会刻意控制着不让自己做过多的思考。 想太多，会更加暴躁。 这也是高等级的哨兵不一定拥有高职位的原因之一。 白裟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如果付单不是被骗，神教也是真的有办法操控异种的话，确实有可能。” 毕竟…… 白裟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应该每个人在接触到极其棘手的异种时，都有想过要是异种的可沟通能够像正常人类一样沟通，异种要是能和他们一起对抗异端就好了这种念头吧。 高等级的异种是有一定沟通能力的，但也只是“一定”，要像正常人一样谈话是不可能的。 可如果能够控制异种的话…… 刹那间，这场会议仅仅只是四十九个人，还都是感受过经历过前线的险恶、异端的恐怖、异种的危险的人，却有不少低垂下了眉眼和脑袋，神色有些复杂。 而那个提出异种军团的哨兵就是在这个时候继续开口：“如果真是这样，那才是最危险的。” 有人不解：“可薇，你在说什么胡话？如果真的可以组建一支异种军团……” “那它们吃什么？” 可薇打断他，淡淡道：“都知道异种的食谱里只有人和同类，而且同类还是属于无人可吃又或者是对方是特殊异种的时候才会做出的选择。难道就为了培养一支异种军团，我们要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别跟我谈什么总要有牺牲，你知道一只异种从E级进化到A级需要吃多少能量，吃多少人吗？” 那个哨兵噎住，隶属于永生生物李家的一名哨兵开口：“造神基因和我们家做过这方面的计算，一般的人是给不了足够的能量的，一只E级异种进化到A级，可能需要吃十个A级向导。” 至于为什么是向导，而不是哨兵，是因为向导的精神力远超出同等级的哨兵，对于异种而言，向导永远是他们优先级最高的食物。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在短暂的沉默后，又有人忍不住说：“吃同类就好了嘛。” 可薇冷笑一声：“吃同类？你放那养蛊是吗？你是才成长完没多久的S级哨兵？” 她倒不是讽刺，而是真心实意地问出这话的，毕竟她之前没见过这个哨兵：“等你接触多了异种，你就知道为什么不能让异种吃同类了。” 她不想多说，但也有好心人解释了句：“有些异种在吞噬同类后可能会继承同类的能力。” 比如被脑蛾污染的异种，原本只能控制磁场，通过控制磁力控制那些电子设备，在吞噬了一只被风沙石像污染的一种后，就有可能会得到表皮强化，也有可能可以使用风沙攻击。 如果吞噬的越多…那真的就像是养蛊养出一条蛊王。 到时候究竟会变成什么样，是没有办法预料的。 就连封非时，都不敢保证能轻松应对。 但又有人说了：“根据记录，高等级哨兵和向导变成异种是直接成为高等级异种的。” 这倒是真的。 “那么我想请问你，之后呢？” 可薇轻嗤：“发现的第一只异种至今都还在永生生物的实验室存活着吧？异种很有可能长生不老，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你组建了一只怪物军团拯救了世界，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处置这支怪物军团？” 她冷冷道：“我今天话就放这里了，要是让我遇上一个把自己变成异种的哨兵和向导，我绝不留情。” 世界和平后，不属于人类的异种该何去何从？ 谁能保证它们不会成为第二个异端？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嘛。” “你这话真的天真。” “不要没想好结果就去尝试危险啊。” “…朋友，真不是什么事都能之后再说的好吗？” “我觉得异种军团这事不妥，就这么说吧，咱们之间出了个异种，长生不老实力牛逼，这个异种带领一堆和他这样的人赢得了世界，那其余人会不会也想要渴望力量变成异种？” “就算不会，谁也不能确定随着时间的推移，异种会不会不满足于现状，想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啊，毕竟它们那么牛逼。” “哎，还是那句话，不要试图掌控超出自己太多的力量。” “旧时代有句话，叫做屠龙勇士终成恶龙。” 白裟耸肩：“虽然有点中二，但我一直认为这句话就是在警醒世人不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忘记自己的身份和种族。” 有些东西可以牺牲，但有些东西是就算死都要捍卫的。 那就是他们作为人的尊严。 霍格欣慰地看着他们，语气都柔和了不少：“这也是我在这次会议上想说的。” 但这些话，他们说出来，比他说出来要让人放心太多了。 会议结束后，封非时还特意看了一下自己的私聊。 成申没有给他发消息说以后他不参加会议，让他发会议大概内容就好。 封非时也没追着问，只是起身去洗漱了。 . 而在空蒙区的霍格关了通讯器后轻呼出口气。 他转了转身下的椅子，身后的遮光窗帘在他转过身时自动拉开，夜晚的空蒙便被他映入眼帘。 空蒙整座城市都带着残破感，每栋大楼都或多或少带着锈迹，还有不少大楼缺了口子，也有大楼是缺了口子后打了补丁。 斑杂的色彩从灯光中闪烁出来，也许是因为电压不稳，也许是因为确实老旧了，反正明明灭灭的，有些广告屏还会出现一瞬的雪花屏或者乱码。 今天的空蒙，还是雨。 和中城那边朦胧成雾的雨不一样，空蒙这边的雨一直都是那种细细的丝线往下落，于是本来就有点闪烁的彩光更加模糊。 但还是很好看。 封非时…… 霍格轻声呢喃：“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场会议，他一直在注意封非时的表情，可封非时从坐上清晓小队队长这个位置开始，他就懂得藏住自己的情绪了。 所以就算是习惯在三大家族中间周旋、左右逢源的霍格，在面对封非时时，也仍旧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封非时是个很难懂的人。 霍格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神教的，又为什么要通过这种迂回的手段让他们知道。 因为觉得那封举报信太巧合，霍格是再仔细查了查的。 ——举报一个私贩武器的黑火商人，就牵连出了神教，这种偶然不是很奇怪，可问题是那封举报信是匿名的。 要知道这类举报只要坐实，赏金就足够一家人在这末世里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 霍格查了，就发现这背后有封非时的影子。 那么…封非时到底想做什么？ 霍格皱起了眉头。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封非时的模样，那时候他觉得这个少年太过愚蠢，大概很容易就被那些人控制在手里，成为他们的提线木偶。 甚至在这件事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今天…… . 次日封非时早上洗漱完开门，就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站在他家门口的薄枕。 等他一起吃早饭的。 吃过早饭后，封非时看向看着他的薄枕：“你没任务？” “没有。”薄枕摇摇头：“他们没有给我任务。说是我归哥哥管。” 封非时倒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他想了想：“战舰战机那些都会开了吗？” 薄枕点头：“会了，哥哥。” 于是封非时示意他：“那跟我走。” 虽然不知道封非时要做什么，但薄枕跟上了他。 路上时，封非时还冲薄枕伸出手：“光脑、通讯器。” 薄枕也没有迟疑，全部摘下来放到了封非时的手里，他还顺势握住了封非时的手臂，替封非时控制五感。 封非时稍顿，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下后，低头去将薄枕的设备关机。 薄枕有点好奇：“哥哥是要带我去什么禁区吗？” 禁区通常指保密级很高的地方。 封非时没有答话，薄枕就轻眨了下眼，从善如流：“好的哥哥，我不问了。” 封非时先带薄枕上了自己的专属个人战舰。 他的战舰是停在防控中心后面的基地的，负责看守的工作人员见他带着薄枕来，以为他是带薄枕参观，所以也没多想。 可没有想到的是，封非时的战舰直接起飞了。 工作人员：“？！封队？？？” 他手忙脚乱地要连接封非时的战舰询问，结果信号根本接入不了，耳边只有“无法接入”的AI音。 战舰的速度很快，升空到一定高度的那一刹那，一眨眼，就直接到了安全区的边缘。 封非时也是这个时候才开口：“我们去淞滨区。” 薄枕微怔。 那可是…灾区啊。 自异端出现开始，没有一个人进入灾区后能够活着回来。 封非时见他怔愣着没开口，便问了句：“害怕？” “没有…”薄枕确实不怎么怕，他歪歪脑袋，轻笑着说：“我只是在想哥哥你的精神污染度……” 封非时习惯性低声说话：“待会解决。” 薄枕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是要结合？ 不，哥哥那么容易害羞，应该不能这么快… 那是亲亲？ 还是拥抱？ 牵手也行呀！ 薄枕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贴在封非时身上。 封非时察觉到他如火炬般的视线，本来还没有太多反应的，硬生生被薄枕看得有些赧然：“…这么激动？” 薄枕重重点头，语气全是轻快和愉悦：“因为…哥哥，我在想，我们这应该算是度蜜月吧？” 能把去灾区说成度蜜月的，大概这也是千古第一人。 封非时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耳廓却已经开始发烫，声音都细弱了不少：“蜜月……是指结婚的两个人……” “噢。” 薄枕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哥哥，我小时候没上过学。” 在被遗弃之地那种地方，穷人是没有书读的。 可封非时总觉得他是知道，就是故意而已。 薄枕又期待地小小声问：“那…哥哥，我们这算约会吗？” 封非时还没说话，他就拉长了语调，有点哀求一样，可怜兮兮的：“算吧？算吧——” 就差直接说“求你快说算”了。 薄枕的声音撒起娇来很好听，软软的，还带着点甜。 封非时不用去看，也知道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现在肯定闪烁着耀眼的光，那对眼瞳只倒映着他的身影。 不用去看，也知道薄枕现在是什么神态。 薄枕这个人，真的和他的精神体没有半点相似性。 他在他面前撒起娇来，就像是一只干净漂亮的小奶狗，摇晃着尾巴，蹦蹦跶跶的。 封队有点遭不住这么漂亮的人跟自己撒娇。 所以封队无可奈何地揉了一下自己泛红了的耳廓：“…算。” 他低声：“你说算，就算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变态对别人：（冷漠）（孤傲）我们很熟？ 小变态对封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最喜欢哥哥啦！ 明天入v啦！ 这本写了两次入v三合一也是不容易hhhh 第21章（入v三合一） 封非时把个人战舰的驾驶切换成自动模式后, 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中城安全区距离淞滨灾区有些距离，就算以个人战舰的速度，都要飞行三十分钟才能抵达。 毕竟中间还有那么一大块隔离区的位置。 战舰里面有一块巨大的屏幕可以观察前后左右上下的情况，而且可视功能很远, 所以他们可以看见隔离区的样貌。 中城安全区和淞滨灾区中间这一块, 在旧时代, 是一座很繁华的城市。 现在也只是被舍弃, 偶尔遭遇异端侵扰, 但并没有说被破坏成了一片废墟。 毕竟异端的食谱上并没有钢筋混凝土。 当然, 城市的破碎还是不可避免。 主要是大多数高等级异端的体积都很庞大, 路过总会撞到。 只是每次看见隔离区，封非时都会有种恍惚感。 旧时代的大城市在旧时代时确实被抱怨过节奏太快, 生活太拥挤。 可和现在的安全区比较起来, 那真的不算拥挤了。 隔离区还残存的昔日城市，虽然也有不少摩天大厦，却也有矮一点的楼房形成很明显的小区。 绿化带、公园、大型的商场和游乐设施……这些对于现在的安全区来说，是完全不敢想的东西。 现在的安全区，土地资源稀缺到路边种一棵树，都是奢侈的。 封非时望着那块屏幕，看着底下的城市。 旧时代的城市很美好, 只可惜现在已经是一片灰败，没有半点生机。 每次看到隔离区的城市, 封非时都会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是怎样一个末世。 封非时个人战舰上的这套沙发和他家里的一样，都是用世上最柔软的织物和填充物做成的，这要是放在旧时代, 光是这张沙发就可以买下一栋非发达城市的商业楼。 他倒也希望自己可以不要那么奢侈, 但黑暗哨兵的五感, 没有办法。 薄枕在他身边跟着坐下，没忍住窝了窝：“好软啊。” 封非时嗯了声，又稍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切换自动驾驶，就是为了精神污染度，但要清除精神污染度，就一定要肢体接触…… 如果这世界上有创造人类的神明，封非时见了祂，一定要问问祂为什么要这么设计。 太…令人不知所措了。 但好在薄枕主动到封非时根本不需要主动，甚至可能因为他太主动了，封非时还得往后退退：“哥哥，现在空下来了…我们开始清除污染度？” 封队此时无比庆幸和他有高契合度的向导是这样的性格。 他点头，又听薄枕用那纯真无辜的语气问他：“那哥哥，我们是牵手，还是……” “牵手。” 不等薄枕说完，封非时就果断打断，但因为自己提及了那个词汇，声音还是不住又低下去了点，而且本来只是有些粉的耳廓还逐渐转成了深红。 不过封非时的面上看上去还是没有太多波动，要不是他的耳廓泛了红，就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薄枕看着这样的封非时，眉眼弯弯。 真的好可爱。 可爱到虽然对于只能牵手有点失落，但还是舍不得再逗他了。 所以薄枕轻声说：“哥哥，你要是觉得有点难为情的话，那就交给我，好吗？” 这话听着怪怪的。 可封非时没有否认自己的赧然：“嗯。” 他不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从他五岁觉醒精神核时，他和人的肢体接触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但他终究是要解决这个问题的。 不可能真的一辈子单着吧。 以前确实有过这个想法，对找对象也没任何念头。 但现在…… 确实，就是，理想型…出现了。 “哥哥。” 薄枕示意了一下：“能麻烦你摘一下手套吗？” 封非时在平时都会戴着全包手指的黑色手套，而且手套是贴身设计，将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包裹出来，对比上暖白色的手背，分明的色彩让薄枕每次都不敢多看。 怕多看一眼，就会在封非时面前失态。 封非时用行动回答了薄枕。 他抬手微微捞起手腕的衣袖，因为防护服现在还没切换到作战模式，所以并不贴身。 薄枕就直勾勾地看着他动作，看他用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拿住手腕上黑色布料往上翻。 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脱手套的动作，但无奈有人心思太过不正。 封非时的手很漂亮，修长而又筋骨分明，看着就是很有力量的一只手。 他的掌心和指腹都覆着茧，哪怕常年戴着手套，也因为握刀和举枪的次数太多，摩挲出了明显的茧。 但并没有破坏那只手的美感，相反是更加为那只手增添了力量感。 “…然后呢？” 封非时不是没有被人这么盯过，但薄枕眼里的神色和别人都不一样。 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薄枕弯眼，故意委屈道：“哥哥，我又不吃人，你不用那么紧张的。” 封非时想你的目光看上去就很像是要吃人了：“……嗯。” “你把手放回来吧。” “好。” 封非时把手放回自己的身侧，轻轻压在柔软的沙发上，只是身体难免还是有些绷着。 薄枕稍稍偏头，发现了件事。 好像，封非时每次跟他说话。都会给出一定的回应。 哪怕只是嗯和好。 薄枕勾起唇，垂眼看着那只从手套里彻底剥离出来的手，慢慢地抬手，轻轻地覆了上去。 触碰到的一瞬间，薄枕就控制了封非时的五感，但封非时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僵。 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就好像一头受到了挑衅的野兽，蓄力着要发动攻击。 薄枕并不害怕，反而缓慢却强硬地将自己的手指挤入了封非时的指缝中，扣住了封非时的手。 他的指尖压在了封非时的手心里，惹得封非时更加僵直。 薄枕的体温很高，不知道是为什么。 封非时的触感虽然被他下调到了正常人的范畴，被这样紧紧握着也不会觉得疼了，可人的触感不只有疼这一个选项。 薄枕的体温烫到他有点想躲。 所以封非时低头扫了眼自己被薄枕牢牢缠住的手。 这个时候，封非时才会觉得薄枕的精神体确实是蛇。 蛇捕猎时会绞紧自己的猎物不让其逃脱，就像此时薄枕用力地夹住了他的手指一样。 薄枕是典型的冷白皮，战舰的灯虽然昏暗，却并不能掩住他皮肤泛出的冷光，和他这个人、和他的体温都不太相符。 封非时还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他，让他四肢都处于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只是在这其中，还有些让他本能紧绷的蛮横。 他是黑暗哨兵，本身就感觉不到精神力，但读书的时候学过，向导的精神力应该都是极其柔和的，就像是柔软的棉花。 但薄枕的精神力…虽然薄枕大概率有在竭力控制，可封非时还是能够察觉到其中暗藏的强横。 好像稍不注意，就要触及他的精神核，将他整个人从里面开始撕碎。 这种危险感让封非时有点想抽手，他原本懒洋洋趴在精神核附近的精神体也有点焦躁地动了动爪子，不安地刨了刨。 可他和薄枕之间诡异的契合度，又让他不自觉地感觉到安心，想要放松下来，甚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封非时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的好眠是在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觉醒精神核之前吧。 封非时缓了缓，低声道：“你体温很高。” “啊。” 薄枕的神经和思绪本来还在自己终于将封非时的手扣在自己掌心里了的喜悦和一点担心封非时不喜欢的忐忑中拉扯着，听到封非时这么说，回过神来。 “是正常的。” 薄枕抿抿唇：“哥哥觉得太烫了吗？” 那要怎么办？ 薄枕已经在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降温了，但他的体温是因为基因改造遗留的后遗症，他的体温会比正常人高两度，一些特殊情况可能还会高三到四度。 封非时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也没有。” 薄枕松了口气：“那就好。” 封非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再嗯了声。 但薄枕好像是想跟他聊天的，他又说：“哥哥，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去灾区吗？” 而且看封非时的样子，是没有跟上面打过申请的。 是出了什么事？这么突然。 封非时语气淡淡：“就是要突然。” 薄枕稍怔，明白了什么。 封非时是特意没有通知也没有打申请的。 那么是因为什么呢？ 怕有人提前得知消息做出什么？ 还是想试探什么？ 从被遗弃之地上来的薄枕，对神州的情况完全就是两眼摸黑，而且封非时掌握的信息太多，多到薄枕都不确定从他到神州后接触到的所有事和神州发生的所有事，封非时是不是都知道，是不是都有他的影子？ 封队实在是太强大了。 强大到他拼了命地追赶，也只能望其项背。 薄枕垂眼，抿紧了自己的唇。 薄枕在用精神力给封非时清理污染度，他们的精神力难免会有些交融，封非时是没法准确感知，但不代表这个事不存在。 比如说在两人的精神力相交时，他能感觉到薄枕那边传递过来的情绪。 这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封非时想。 “你不高兴？” 为什么？ 他应该没有看错，薄枕无论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眼里对他的感情不是作假，所以封非时才会更倾向于相信薄枕。 薄枕没有瞒着。 他低垂着头，闷闷道：“感觉自己很弱，帮不上哥哥什么。” 封非时稍顿：“…你已经在帮了。” 他平静道：“每个人能够做的事都是有限的，在自己有限的能力里做自己该做的事，就足够了。” 薄枕听得懂封非时这话，他的意思是说，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行了，不要好高骛远，也不要想着自己要怎么怎么样，比如神教，比如付单。 付单只是个普通人，那么他做好普通人该做的事就行了。 旧时代有句话叫做多错多，薄枕也听过。 所以薄枕抬起头看向封非时，认真道：“嗯，哥哥，我知道了。” 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听哥哥的安排。” 他就差直接说“我超乖的”了。 封非时嗯了声，没再说话，但身体却因为这短暂的聊天而逐渐放松了下来。 哪怕薄枕的体温和锁住他手的力道还是那么不可忽视，他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再说…… 封非时瞥了薄枕一眼。 他觉得薄枕比他还紧张。 封非时放松下来，靠坐在沙发上，因为被控制好了五感，所以他也可以抬头去看那盏昏暗到好像电力不足，随时要熄灭的灯了。 去淞滨灾区这件事，其实并不突然。 他很早就有这个计划，从三年前淞滨灾区沦陷开始，封非时就做好了随时重新进入淞滨的准备。 他知道如果跟上面提，肯定会被驳回，所以就没有申请的必要。 但哪怕是真的早有计划，封非时在今天早上时还是犹豫了片刻。 因为他昨天晚上做了个一个梦。 一个和之前都不太一样的梦。 梦里，他站在方方正正的“格子”上，像是地砖，但颜色是片色的，而且相连的“地砖”中间的缝虽然不宽，但很深，深得明显。 他站在一块“地砖”的正中央，动弹不得，就连视线都被固定在了正前方。 但他的视野里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好像在一个很明亮的地方，又好像在一个很昏暗的地方，反正他什么都看不清。 知道自己站在方方正正的“地砖”上，也是因为目之所及的地面是一块块方方正正的格子。 封非时在那站着，并没有罚站多久，视角里就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 大到一根指头都比他整个人还要庞大，甚至封非时在梦里时是没有分辨出来那是一只手的。 他被那只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脑袋捏起来，然后挪了一个位置。 再然后…… 封非时就醒来了。 醒来后，封非时就瘫在床上缓了好久。 倒不是痛，也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他只是在想那个梦的含义是什么。 假设他站的地方是一个棋盘，那将他挪位置的应该就是一只手。 这个梦…究竟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封非时无法确定。 “…哥哥。” 薄枕稍稍侧身看着靠在沙发里的封非时，轻声问：“有什么东西在困扰着你吗？” 也许是因为放松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对薄枕的信任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又多了几分，封非时没有以沉默回答又或者用惯有的一句“没事”去敷衍。 封非时低声说：“困扰我的事有很多。” 听到这话，薄枕的手紧了紧。 封非时掀起眼皮看他，对上了他眼中的心疼和对自己的怨恨。 他在心疼他，也在怨恨自己的能力不够。 薄枕是真的想能帮到他。 封非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绪，有很多人都想成为他的队友、成为他的助力，但他们的“想”和薄枕的不太一样。 那些人是景仰，和薄枕是…… 喜欢。 封非时在心里轻念了一下这个词汇，心脏就好像跟着手被烫到了一样，没有办法再想。 “没事。”封非时到底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没你想得那么难。” 他只是有些事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偏偏他恰好容易困在自己的思绪里而已。 薄枕知道他这个态度就是不打算说出来，他也并不在意。 他只是想，就算哥哥现在不信，就算可能会加深哥哥的怀疑，他也还是要告诉他。 薄枕注视着封非时的眼睛，认真道：“哥哥，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因为暂时能够感觉到薄枕的情绪，所以封非时知道，薄枕这句话不夹杂半点假。 除非这个向导的本事大到可以伪装精神力传导过来的情绪。 但无论信或不信，封非时都只是嗯了声。 有很多事，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是他根本没有办法说。 . 因为封非时关了自己和薄枕的通讯器，又关掉了个人战舰的通讯系统，所以没有人可以联系得上他们。 再加上封非时这台战舰是属于他个人的战舰，体积不算大，比旧时代的飞机要小，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所以内部能容纳人的空间有限，大概就只有十四个平，一个操作台再加上一张沙发和可移动的小圆桌茶几，就差不多了。 主要是其余的地方，全部储备着武器。 封非时这台战舰，比中城防控中心那些配置还要高一级，引擎是去年年末才更新的，他亲自装上去的。 就算是中城那边想追他们，也追不到。 中城那边显然也知道这个问题，所以他们没有去追。 “组长，上面怎么说？” “……管不着。” 蒙西幽幽道：“上面原话。封队走都走了，我们也追不上，他通讯也关了，没有办法。” 不仅如此，上面还说要把消息压一下，不能传到封家，免得任敏知道这事后直接杀过来。 反正封队应该只是去隔离区那边逛逛，不会就这样莽进灾区。 ——三年前封非时从淞滨重伤回来时，任敏差点没把中城防控中心给掀了。 别说上面的人了，就连蒙西，回想起那段时间都有些心理阴影，再细想就忍不住打寒颤。 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母亲，会将成倍的爱意倾注在另一个孩子身上，要不是封非时是黑暗哨兵，他真的可能就会被封家藏一辈子。 不过… 蒙西皱皱眉。 封家当时是出了什么事吗？ 任敏这么宝贝封非时，却还是让封非时逃出来，跑到了塔里面，接受了这么久的训练才被发现。 是因为那时候任敏的精神状态一度濒临崩溃？ 蒙西叹了口气，想很多人都羡慕三大家族，殊不知有钱人家也有很多烦恼啊。 . 战舰进入灾区范围的那一刹那，内部就响起了嘀嘀嘀的警报声。 封非时关了警报，看向了屏幕。 他们还没有完全进入淞滨安全区，只是到了被划为了灾区预警的范围内——这个范围是灾区污染扩散的范围，意思是有污染，但没异端。 距离安全区还有一段距离。 当年淞滨安全区是从内部爆发的异端，A级异端【眼虫】和A级异端【千刀熊】突然出现，直接从内部瓦解了整个淞滨。 ——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确定，这两只异端究竟是怎么出现在淞滨区的，当时最多的怀疑是异端【无形】再度现世，但淞滨区的这场灾难和无形每次出来时的动静都不太一样。 当然，淞滨区不是没有S级哨兵，可问题是A级异端【眼虫】属于高智慧型异端，它可以和其他异端构建联系，形成“脑网”，它在脑网中下达指令。 根据淞滨传出来的影像，是A级异端【眼虫】和A级异端【千刀熊】先破坏了收容了异种和异端的研究所，直接将在淞滨区用于开发武器的A级异端【黑焰鸟】、B级异端【毛怪】、C级异端【爆浆虫】等等异端释放了出来，甚至因为释放出来的异端战斗力过猛，那些被放出来的A级异种都不能算什么事了。 要知道A级异端【千刀熊】、A级异端【黑焰鸟】、C级异端【爆浆虫】，都是异端中战斗的佼佼者，更遑论他们还有高智慧异端A级异端【眼虫】当军师、从旁辅助。 B级异端【毛怪】更是所有大范围污染异端里污染能力最强的异端。 那是一种类似于蒲公英的异端。 只要风一吹，它身上的毛就会飞散，听着好像没什么，可它身上的毛全部都是D级异端【绒球】，【绒球】还可以再散成E级异端【绒毛】，散开的无数【绒毛】细小得就像是灰尘，寻常人用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一旦吸入，就直接进入肺里，然后就等于【绒毛】在肺里扎根，会吸收人的血液成长。 当年D级异端【绒球】刚出来时，人们是针对【绒球】做出了过滤式防护面罩，可问题是在一次哨兵战斗受伤时，人们发现了【绒球】另一个恐怖之处。 那就是【绒毛】如果借着伤口进入身体里，会变成另一种菌类异端，那才是最棘手的变异异端，也被称作【寄生菌】，是属于无法界定等级的特殊异端。 这种异端的强弱，全看被它寄生的人实力如何。 封非时关掉操作台的警报声后，示意薄枕：“戴好头盔。” 他们的防护头盔都是随身携带的，毕竟还是那句话，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忽然出任务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走在路上就会遇见异端入侵。 薄枕微微拉开衣服外套的拉链，按了一下后颈那块的防护服的按钮，将防护服切换到了作战模式。 本来就跟日常的衣服没有什么区别的防护服瞬间紧贴住了他的身体，再把头发扎起来，和脑袋一并塞进头盔里，戴好揣在口袋里的全包手套，从头到脚的防护工作就完成了。 封非时和他的动作也差不了太多，他外面那件宽松的外套敞开了点，防护服将他结实的胸膛勾勒了出来，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在半薄不厚的防护服下若隐若现，配上封非时那张冷戾的脸，散发着野性而又神秘的美感。 看得薄枕喉结往下压了压。 封非时没有察觉，而是动动手指切换了头盔的模式，并将薄枕拉入了战斗通讯系统。 做完这些后，战舰的一个头，也就正式进入了淞滨区的范围。 屏幕里也随之出现了淞滨区的模样。 和想象中的异端遍地不同，这座城的高楼明明已经战损成了低楼，可在这青天大白日看着比中城还要昏暗，让人分不清傍晚和白昼。 如果不是每栋楼的楼间距都很低，加上还有些残破的霓虹灯牌以及掉落在地上的广告屏、楼顶激光灯的尸体等等象征着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这里和隔离区，也没有太多的区别。 都是一样的灰败死寂。 ——哪怕这一块的污染值已经过高了。 异端只能被检测到污染值，人类现有的仪器是无法判断它们是否拥有活性，所以没有办法检测这附近有没有异端，只能靠实时图像传来的画面分辨。 反正封非时是直接将战舰降下，停在了灾区边缘。 战舰属于是三分之一进入了灾区，三分之二还在灾区污染范围。 就是战舰开门的地方是在灾区污染范围，但并非灾区内部。 战舰停下后，封非时打开了武器箱，自己只配备了一把能量转换枪和不同的弹药各两支，剩下的全部交给薄枕：“你挑顺手的。” 看薄枕培训时，封非时就发现了。 大多数人都有自己趁手的武器，比如封非时就习惯身上这三把刀，熹就喜欢狙，封橋就喜欢玩花活当火药库，任敏喜欢筒式武器，比如火箭筒、炮这些。 但薄枕没有什么独特的喜好。 一般S级的哨兵和向导都可以得到定制武器，像熹的狙就是用异端定制的，名叫“八里”，封非时的三把刀也是，而且还是熔了一整只【千刀熊】外加其他异端淬炼而成的。 薄枕确实背后没有什么势力，但他作为S级向导，自己就是自己的势力，他也可以得到定制。 可…没有什么习惯武器，就很难定制出来了。 薄枕拿了把能量转换枪插入腰间的枪套，再将箱子里的弹药压缩剂塞满自己的腰带，又拿了防护盾手环。 防护盾手环是一个跟光脑大小差不多的手环，白色的。 这个东西封非时基本上没怎么用过，但大多数哨兵都喜欢佩戴，因为它可以切换出三种盾。 一种是挡能量伤害的，另一种是当物理伤害的，还有一种比较特殊，是可以形成一个罩子将一定范围罩住，然后帮助人隐匿气息，原名叫做“隐匿屋”，后来也不知道被哪个哨兵吐槽了句像龟壳，大家就开始开玩笑喊开龟壳了。 但龟壳要是碰上脑蛾那种异端，就没有任何用处。 在看着薄枕配备防护盾手环时，封非时多看了一眼。 主要是他看过薄枕几次训练，薄枕看着作战风格也不是喜欢求保险的。 注意到封非时的视线，薄枕抬眼对上封非时的目光，笑着说：“我给哥哥当军火库。” 就是像封橋那样，只要不是让他变一个火箭筒出来，他身上能掏出很多东西。 封非时没有拒绝：“好。” 毕竟他也不知道淞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等到装配好了后，封非时就打开了战舰的门。 因为光线过于昏暗，所以防护头盔闪了闪，自动切换到了夜视模式。 封非时的身体微微紧绷，进入备战阶段。 就和在上面看见的场面一样，他们迈入淞滨灾区时，并没有遭遇什么异端。 这里就像只是被废弃了一样，除了头盔里有数据在显示身处的污染值过高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甚至连风都没有。 但和在上面看这座城市不同，真正踏入灾区，一种无力的绝望感就莫名地笼罩了上来。 这不是什么污染，也不是什么异端的精神攻击。 只是作为人类看见自己的家园变成这幅模样而无法避免升起的情绪。 封非时在这些断壁残垣中轻呼出了口气。 薄枕就站在他身边，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法谈什么队形。 他看向封非时，封非时低沉的嗓音透过头盔里的通讯系统响起，就好像封非时贴在他耳边低语一样：“有东西过来了。” 在封非时这话落地后，薄枕没有去封闭的听觉才听到一点动静。 特别特别细微的风声。 而在他还在辨别方向时，封非时的身体已经有了朝向。 这就是黑暗哨兵。 他的五感，天生碾压任何一个S级。 飞过来的，只是一只C级异端【爆浆虫】。 它像是迷路了一样，出现在封非时视野里的那一瞬间，就被封非时用能量弹打碎，绿色的E级异端【黏液】从它的尸体里流出来，还没来得及扩散逃窜，就再被薄枕跟着打了一发黑火弹，然后彻底燃烧殆尽。 黑火弹是用A级异端【黑焰鸟】身上的E级异端【黑焰】制作而成的，人类的自然法则在异端身上并不适用，但异端的相生相克可以。 【黑焰鸟】可以说是绝大多数异端的克星。 遇事不决，烧就完事。 “要小心。” 封非时示意薄枕跟上他：“三年前淞滨是遭遇【眼虫】入侵，三年后【眼虫】在这里能发展到什么地步是我也没有办法预知的。” 话是这么说，他的语气却依旧和往常无异，淡淡的，好像是带薄枕参观灾区的工作人员，还是不怎么热情的工作人员：“说不定我们踏出的下一步就会进入眼虫编织的幻境。” A级异端【眼虫】，是一个很独特的高智慧异端。 它的体积是所有A级异端中最小的，整个体积都只有一个人的眼珠子大小，它也是唯一身上没有附着其他异端的异端。 眼虫放大后看，是一只有点像蝉若虫的虫子，不过它没有触角，脑袋就是一个金色的竖瞳镶嵌在上头，竖瞳是金色的、其余地方是黑色的，它也没有昆虫足，也没有翅膀——却会飞。 身体上还有好几个小小的、和脑袋一样的金色竖瞳，一般是闭合状态，全部睁开是什么样的、又会怎么样，至今也还没有个结果。 但眼虫可以绝对控制B级异端【寄生之眼】，在有一只【眼虫】的情况下，如果再出现成片的寄生之眼，那么就会让人坠入幻境。 就连S级的向导也没有办法靠精神力出来，得找到破局之法才能出来。 薄枕说好，同时也是又看了封非时一眼。 封非时的行进路线…并不是随便乱逛，而是很有目的性的。 所以，哥哥是想要去哪吗？ 薄枕想着现在在戒备状态，哪怕就遇见了一只异端，也得警惕，所以没有开口。 但没想到封非时反而主动说：“这里和我想得有点不一样。” 薄枕微顿后点头：“嗯。” 他轻声说：“我也是。我一开始还以为这里会是异端的天堂…没想到居然这么‘安静’。” 异端是不会说话、没有语言的，薄枕口里的“安静”，指的是没有见到什么异端。 “我三年前来这里时，这里也不是这样的。” 关于三年前在淞滨区沦陷时，封非时到底去没去淞滨区，在民间一直都是一个谜。 薄枕也不知道他去没去，但他猜是去了的。 只要是封非时想做的事，就没有人可以真正拦得住封非时。 薄枕看向封非时，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就听封非时继续淡淡道：“那时候这座城市极其惨烈，比当年空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薄枕知道封非时说的“当年”是指207年那场差点让空蒙沦陷的灾难，封非时的哥哥封见安也就是陨落在那场灾难中。 “哥哥……” 薄枕轻声开口，还没说完，就被封非时平静打断：“我没事，倒是你，灾区都进来了，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把自己改造成向导接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如直说。” 薄枕微微垂眼，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 下一秒，他直接抬起了手里的枪，刚刚不动声色切换成了能量弹的手枪射出一发子弹，直接命中封非时的脑袋，将头盔打破，血液四溅。 而薄枕神色冰冷，语气带着浓浓的戾气：“你不是我的哥哥。” 他像是被激怒了，原本清澈漂亮的深黑色眼瞳瞬间变成了银色的蛇瞳，将那张脸衬托得更加诡谲艶丽。 一点银色的蛇鳞也在他的眼尾下若隐若现，强劲蛮横的精神力以他为中心炸开，不需要他动唇，他的声音就宛若神祇临世一样在这片空间炸开，带着浓烈的杀意——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虚构一个他来骗我。” 每次都装得一点也不像，毁哥哥的形象。 薄枕的精神力扫到某一处，骤然成炸弹般凝聚轰开：“滚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自己入v！！ 我朋友看着稿子：（沉思）（疑惑）我怎么感觉…你又有点无限流的感觉了？ 我：QAQ 第22章 一只【眼虫】从薄枕炸开精神力的地方滚出来。 真的是滚出来的, 只不过是在空中滚了几圈。 然后下一秒，无数眼白是黑色的、瞳孔是金色的竖瞳就在薄枕的精神视网里出现，密密麻麻地相连在一起，让他的视野里只有黑色和金色的竖线。 上下、左右、前后, 全部都是那些眼睛, 不留一丝缝隙。 这场面不是一般地掉SAN, 但要是只是这样还好, 偏偏这些眼睛都是B级异端【寄生之眼】！ 一只【寄生之眼】就可以让人陷入幻境, 根据记录, S级的向导的精神力确实可以抵抗住一只【寄生之眼】, 最多就陷入两到三秒的幻境。 但这么多只…… 薄枕的身形晃了晃，无数层不同的幻境叠加在一起, 让他在短短一秒内, 就跟在一个幻境形成的高塔最上头往下坠一样。 失重的感觉，疯狂切换以至于只剩下斑杂的残影的场景，各种各样的声音和语言交叠在一起，形成了最刺耳嘈杂的噪音。 不需要真的构建出怎么样的幻境，单单是这么一点，就足够化作利刃直接摧毁薄枕的精神核。 薄枕也确实出现了严重到要将他大脑震碎的耳鸣，但他只是皱了下眉, 那双蛇瞳中的银色更浓，眼尾下若隐若现的细密银色蛇鳞也彻底显现出来。 一开始只是一条线, 就在颧骨那块，但很快就蔓延着往下，直到出现三层后, 薄枕微微张嘴。 他张嘴时, 有一条虚幻的蛇信子从口腔里游出来, 伴随着一声古怪的、又像吸气又像呼气还有点像哈气的嘶吼气声炸开时，只有向导和【眼虫】这类的异端才可以看见。 多么恐怖的精神力成圆形以薄枕为中心炸开，刹那间就扫过了所以围着他的【寄生之眼】，那一只只跟画上去一样诡谲的【寄生之眼】就好像被擦掉了一样，在被薄枕的精神力触碰到的瞬间，就消失了。 【眼虫】在空中跳动了两下。 它像是辨认出来了什么，头也不回地跑了。 它的脑网里在给其他异端发出警告，那不是什么语言，就只是一种异端之间进行沟通的特殊波长。 但如果将它翻译成这个星球的语言，那大概就是—— [怪物…遥远的怪物……] [他来到了这里，他来帮另一个怪物……] [小心……] 【眼虫】逃出薄枕的精神视网范围时，薄枕并没有去追。 一个是因为【眼虫】的速度太快，那是非人力所能达到的范围；二个是他刚刚的举动吸引来了很多非智慧型异端还有在淞滨沦为灾区时被感染了的异种，现在正在朝他这边赶来；至于原因三…… 说冷漠点，就是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些异端、灾难，世界会怎么样和他无关。 他只想找到封非时，他只想待在封非时身边。 所以他对这些异端，没有半点兴趣。 但是他定位不到封非时，即使开着精神体化，他也定位不到封非时。 这样太耗费精神力了，薄枕收了精神体化，眼瞳恢复正常，面上的蛇鳞也迅速褪去。 他看着第一只出现在他视野里的B级异端【脑蛾】，神色微沉。 这里，还有【脑花】？ A级异端【脑花】，是目前已知的所有异端里最具有智慧的一个异端，它没有本身的主动攻击手段，但它的智商就是它的恐怖之处，加上它可以接入人类所有的电子设备以及疑似搜寻人类的记忆，它比脑蛾还要恐怖千万倍。 新纪元87年，人类遇上了第一只学习完人类文明的异端【脑花】。 它在和别的异端入侵安全区时，用人类的语言下达错误的文字命令、修改卫星神目传回来的污染值数据，扰乱战士们的判断，使得那场撤离是整个历史上自新纪元50年后人类对抗异端体系完善后最惨烈的一次撤离。 整个灾区，只有一名S级向导察觉到不对劲，成功逃出。 其余人都死在了它模拟人类发出的信号里。 那也是人们第一次意识到，异端的智慧究竟可以有多高。 . “小时。” 男人温润的声音响起，封非时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柔和的眉眼，他眼里满是担忧。 他的眸色很深，就像是夜晚风平浪静大海。 但那时候的大海，虽然平静，看着却一片死寂。 就如同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一样。 封非时动了动唇，低声喊：“哥。” 喊完这一声，封非时侧首去看身侧的那片大海。 今天空蒙难得出了太阳，只可惜现在环境太糟糕，太阳被藏在浓浓的云层和白雾后面，只剩下了一点光源在天边挂着。 这还是在海边才能看见，要再走几步进了那边高耸的城区…没有人会关心今天出没出太阳，最多只感慨一句今天终于不是那糟糕的雨天了。 六月的空蒙很热，从前在旧时代时有绿化带就那么热了，现在没了大树遮阴，更热。 好在安全区内设置了恒温系统，只是空蒙这边离中城那种核心地带太远，恒温系统没那么好用。 所以封非时只穿了件宽松的汗衫和五分裤，细弱的胳膊和小腿都暴露在空气中。 封见安也没有穿防护作战服，因为他现在被停休了。 他就穿了身很常见的休闲装，但封非时知道，看着款式很常见，实际上价格很昂贵。 因为封见安作为S级哨兵，至今都没有找到高契合度的向导，没有人可以很好地控制他的五感，如果不使用足够柔软的织物，那么穿衣服这件事本身，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痛苦的凌迟刑罚。 封见安蹲在他面前，看着一点也不像一个哨兵，语气温和得比很多封非时见过的向导还要平和：“你没事吧？” 但封非时知道，是因为封见安的污染度太高了，高到他的情绪已经进入了生命最后的终章。 再多的痛苦，他也不愿意发泄出来；再多的苦难，他也只会轻笑着点点头，不愿去改变。 只需要一个契机，他就会转身离开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封非时摇摇头。 封见安想触碰他，但因为封非时已经觉醒了精神核，所以他们没有办法有肢体接触，于是他摸了摸封非时影子的脑袋，低低说：“不舒服就说出来，发泄出来，你的评估说你有极大可能是S级哨兵，所以你有这个资本。” 他又笑：“不过你就算不是S级哨兵，有什么也都可以表达出来。” 封非时静静地凝望着他，安静了会儿后，才开口。 稚嫩的童声从他嘴里流出来：“…就像你说的被遗弃之地那边的人一样吗？” “嗯。” 封见安弯眼：“我还挺喜欢那边的，喜欢和讨厌都会摆在明面上，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但也正是因此，才会拳头为大，有点野蛮人社会的感觉。” 封非时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封见安到底还是不太放心他：“你真的没事吗？” 他说：“你今天好像有点过于安静了。” “……吵。” 封非时垂下眼睫，轻轻说：“我的声音，会吵到我。” 封见安微怔。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喃喃：“这怎么可能呢？你才觉醒精神核没多久，五感就这么敏锐了？” 他垂下头思忖了片刻，有点惊喜和不确定地看着封非时：“难道…你是黑暗哨兵？” 五岁的封非时，还没有正式接触这些知识，他所了解到的一切都是听身边的人说的。 他听过很多人念叨什么时候能出现一位黑暗哨兵，能够结束这个末世。 就像当年黑怪纪元，出现了第二位黑暗哨兵尹柏，他的出现，宣告了黑怪纪元的终结，人类迎来和平年代。 而第一位黑暗哨兵出现时，也就是人类文明开始时。 这些故事封非时都听过。 在这个末世，人们最喜欢的事就是追忆往昔，说当年黑暗哨兵如何如何。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盼头支撑着他们活下去，所以他们才会不停地念叨黑暗哨兵，好像这样明天就会有一个黑暗哨兵横空出世，三下五下就将这些异端打跑。 封非时的神色始终没有波动：“如果我是黑暗哨兵，这些异端就会消失了吗？” 这个世界就能恢复和平和秩序了吗？ 封见安大概是没有想到封非时会问这个问题，他稍顿后，阖眼笑了笑：“谁知道呢。” 他轻声：“异端是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一次灾难，当年【黑怪】和现在的异端比起来，那真的就是虾兵蟹将遇上天兵天将。” 封非时平静道：“那如果黑暗哨兵出现了，却没有结束这场灾难，是不是人们的希望就崩塌了？” 封见安听到这话怔了好一会儿，随后失笑：“小时有时候真的会让我有种自己在跟比我还要大的人聊天的错觉呢。” 他稍稍偏头，并不把封非时的话当孩子话，听听就过去，而是认真地思忖了片刻。 “不会吧。” 他那双已经寂灭了的眸子里虽然没有燃起希望，却为封非时点亮了一束光：“人类永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强大。” 封见安莞尔：“你别看哥哥现在因为精神污染度过高被强制停休了，但如果有一天灾难降临空蒙，异端入侵，那么就算没有防护服，没有我习惯的武器，我也依然能够战到最后一刻。” “可如果真有这一天，你在撤离名单上会是最优先级。” “但我会把这个位置让给一个孩子，转头去迎战。” 因为他的身后是封非时。 因为他的身后，还有无数像封非时这样的孩子，他们觉醒了精神核，但还没来得及成长。 他的极限就在这了，但他们的未来仍旧充满希望。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六点还有一章~ 第23章（二更） 黑色的火焰吞并了这座城市。 往日的浓雾被战火的硝烟代替, 这座在旧时代曾多次被评为最优美风景区之一的城市，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小说和影视作品里都不会出现的诡异怪物降临了这座城市，它们没有声音、不会说话, 于是人们的哭喊和尖叫, 绝望的嘶吼和悲鸣, 就好像成了代替它们语言的声音。 灾难。 这是一场任谁来看都要瞠目结舌、僵立在原地的灾难。 这哪是人间, 哪是人类居住生活的城市？ 这就是炼狱。 封非时不知道被谁从背后撞了一下, 他瘦弱的下盘撑不住他, 所以他踉跄了一下, 再抬头，就见一个灰头土面的男人喊叫着, 张皇失措地朝着前面跑去。 但在这座城市, 究竟要跑到哪里才能活下来，他恐怕也不知道。 背后有一把银色的刀刃飞过来冲着，刀刃只有刃，没有刀柄。 封非时没有动，封见安猛地出现在他身后，用防护盾替他挡下这一击。 “小时！” 封见安拉了他一把，拽着他往某处跑：“快上战舰, 现在撤还来得及。” 封非时被封见安带到防控中心附近，见到封见安, 个个行色匆匆、面有焦急之色的人都愣了一下，也有人松了口气，跑过来找封见安。 封非时看见有人冲封见安行军礼：“封队！” 他喊着, 说：“我们正要去找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封见安就直接将封非时塞到了他的怀里：“带他走, 送他离开这座城市。” “那…您呢？” “我是一名战士，我该和那些人一起迎战。” 封见安坚定道。 他又伸手摸了摸封非时的脑袋，无比认真地告诉那个人：“这是我的弟弟，他很有可能是黑暗哨兵，你们一定要将他平安送出去。”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了错愕的神色，即便外面是那么的混乱，防控中心现在也是一团糟，封见安这话还是让每个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事，一双双眼睛全部落在了封非时的身上。 封非时不用去看，也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目光。 不可思议的、期待的。 像是被亿万彩票砸中头的惊喜。 他们那些在末世里漂浮茫然的情绪，那些虚无如浮萍的信仰都好像找到了归处。 他兄长和他说过。 人们需要的不是黑暗哨兵，但也是黑暗哨兵。 前者，是指黑暗哨兵。 其实人类有足够多足够强大的战士，黑暗哨兵再强，也只是一个人，不是批量生产的英雄玩具。 后者，是指希望。 真正让这些战士们觉得乏力的，是他们觉得自己看不到目标和未来。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点，一个可以让他们疯狂倾斜自己的情感，一个可以麻痹他们的点。 所以这些人推崇他，爱慕他，有人把他当神明、英雄、希望，他们给的信仰和膜拜都是那么的狂热。 这些感情都成了一双双手，推着他、托着他，把他放到了过高的位置，放眼望去，周围没有任何人与他并肩而立。 而他脚下踩着的，却只有一只只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手，这些手成为了他的支柱和路，于是随时都可能会消失、倒塌。 封非时知道，自己的意义就是如此。 他是被推上来的英雄。 等战争结束，人们不再需要战争英雄、不再需要战斗机器时，他的意义也就消失了。 封见安就是这第一只手。 他将他推上了战舰，他对他说：“小时，带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 【@#￥%……】 在封见安说出这句话时，封非时的世界瞬间出现了闪烁。 就好像他被困在一台电视机里，现在这个电视机信号不好，所以卡顿了一下，各种色彩都扭曲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块块奇特的色块。 他整个人也好像有一瞬间从一个小小的，连封见安的膝盖都不到的小孩，长成了和封见安几乎一样高的战士。 但这样的异样只有短短一眨眼的时间，封非时似乎没有察觉到，就看着封见安义无反顾地去装备部拿武器准备迎战那些异端。 而也就是这时，封非时的面前出现了一行猩红色的字。 [你还是很奇怪。] 封非时就仿佛看不见这行字一样，微垂着眉眼，满脸的平静，以至于显得有几分漠然。 [这一次你也明明在开头就发现了是幻境，却依旧没有选择打破…他们都说你是人类的希望、英雄，这么软弱的首领，可是赢不了战争的。] 封非时还是没有答话。 他看着身边的幻境一点点崩塌，想他只是在确认一件事。 幻境消失后，封非时在一间实验室一样的房间里站着。 整个实验室都很黑，看着没有丝毫光亮透进来。 但他的夜视能力特别好，所以借着他面前大屏幕上浮现的猩红字体，封非时可以看清整个实验室的布局。 这不是异端研究的实验室，没有培养皿也没有箱体又或者是什么特制的收容异端用的器皿。 这里只有一支支已经空掉了的试管，而且大部分试管都在地上，要么摔成了碎片，要么因为什么缓冲没摔碎但也出现了一定的裂痕。 整个实验室都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封非时的耳力好，他可以听见有蜘蛛在角落里爬的声音，还有老鼠…… 说来也是可笑，异端的食物只有人类，它们不会吞噬人类以外的动物，甚至异种都不在它们的攻击范围。 它们就好像天生跟人类有仇一样。 红字好像很在意封非时的沉默：[你在想什么？在缅怀刚刚那个人类吗？] 封非时掀了掀眼皮。 红字好像很高兴封非时终于有了反应，屏幕上出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我知道他叫封见安，你们人类的资料库里有他的档案，我的脑网里也有伙伴们给我传来的信息…他是个很强的人类。] 实验室里发出了一声古怪的笑，那是音乐特效，它从网上下载的，用来嘲笑封非时。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他比你更适合成为人类的英雄。他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可是封非时就是没有什么反应，这让它有点挫败。 [……] 三年前就是这样，这个人类好像一台被设定好的机器，除了斩杀异端以外，他不会再做出别的反应。 只是它一直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在幻境下保持清醒的，又或者没有清醒，只是知道是幻境？ 三年前是【寄生之眼】不够多，但现在寄生之眼密密麻麻地布满整栋楼，藏在空气中，将封非时彻底包裹，可他还是从开头就知道那是幻境，不仅知道，还保持着清醒，没有迷失在幻境里。 它明明感觉到对于封非时而言，封见安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啊！ 封非时盯着屏幕上的红点许久，终于开口：“不说了？” 他不用开头盔外扩，因为他知道，【脑花】可以“听见”。 [……怎么，你有想说的话？] 封非时还真认真地想了想：“有吧。” 他的手放在背后背着的长刀上，语气淡淡：“但没必要了。” 他的猜想已经得到了印证。 【寄生之眼】和【脑花】配合起来确实很强，它们可以勾起人类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将人类困在一个完全真实的幻境里，轻而易举地解决掉。 有多少S级哨兵是死在这上面，历史上有记载。 但同样的，封非时发现了两件事。 一，【脑花】好像至今都没能从他的记忆里找到当年真实的画面，无论是三年前第一次构建的幻境，还是这一次，最关键的点它都没有提取到。 二，【脑花】不想杀他。 为什么？ 这两个答案封非时都隐隐有些猜测。 只是脑花不想对他动手，他却不一样。 封非时破坏掉了斩妖的科技模式，将斩妖变成了最普通的一把刀，让【脑花】没有办法控制。 他在说出那句话时，就已经拔刀飞身而出，甚至就连被劲风激起的灰尘都落后他一步。 但【脑花】的反应速度也很快。 在封非时踏步而出的那一刹那，数不清的【爆浆虫】就从控制台中冲出来，在【脑花】的控制下齐齐冲封非时发射【黏液】。 E级异端【黏液】具有一定的腐蚀性，但封非时眉头都没皱一下，单手转出刀花，长刀形成残影，却也如同屏障一般替封非时挡下。 随后封非时另一只手反手拔出腰间只有六十厘米长的斜口刀，猛地往屏幕里一扎。 就算没有科技模式，斩妖本身的锋利程度也足够切割一栋大楼，更别说封非时暴起的刀风是那么的强劲。 封非时的手紧握着刀柄，血脉偾张，青筋暴起。 他另一只手还在挡【黏液】，然后拧腰一转。 刀上的黏液全部被他甩出去，他背后飞过来的C级异端【银刃】，也被他用将屏幕和整栋楼划出一条裂痕的刀挡住了那把【银刃】。 他不仅挡住了，还转着刀带着【银刃】，借着【银刃】的势头，直接将本来就切割了一半的大楼硬生生从中间横切成两半！ 碎石和灰土猛地被扬起，【脑花】很想骂出人类的优美语言，但它没法像人一样说话。 封非时的力气太大了，大到它想控制银刃，都没有办法控制回来。 这是真正的绝对力量。 他比三年前…又强了很多！ 三年前的封非时根本没有办法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让【银刃】脱离它的掌控。 【爆浆虫】的体积只有一个巴掌大，它们虽然不会被这些掉落的石头砸死，但石头也会碰到它们，多少要躲。 躲的时候，封非时就直接将一支黑火弹的压缩剂倒在了自己的刀身上，生生烧死了这些【爆浆虫】。 要动就没有办法释放技能…【千刀熊】对封非时太过恐惧，只敢远远待着……【毒树】动不了……【眼虫】赶不过来…… 【脑花】第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能用的牌，就这么暴露在了封非时的视野下。 它被称作脑花，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只异端就是一个黑色的脑花在空中浮着，没有更多其他的特征。 “三年前。” 在大楼轰然倒地的那一瞬间，封非时淡淡道：“你们是有组织地进攻，是你，还是神教？” 问题是封非时问的，但封非时根本就没有想等【脑花】的回答。 因为不重要了。 无论是谁，这只【脑花】今天都得死在这。 封非时还没出刀，就倏地感觉到一阵地动。 他眼神一凝，猛地跳起来。 下一秒，一只老鼠一样但没尾巴的怪物就猛地破土而出，直接将这个大楼钻出一个巨大的洞，也阻隔了封非时的攻击。 它跃起咬住脑花，正欲逃脱，却不想封非时一脚蹬在了飞溅上来的、有他一个人那么大的碎石瓦砾上，然后暴起举刀冲向它。 没有见过的异端。 封非时带着黑火的刀刃燎过它的皮毛，他的刀也切割到了它的皮毛，但封非时只觉一阵强力的反作用冲上来，让他不得不松开刀柄，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才卸掉力，随后落地接住了下落的刀。 他的刀还在微微震鸣，但那只异端已经消失不见。 在最后一刻，封非时看见它的皮毛不仅没有被火点燃，甚至连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一个…防御力比【风沙石像】还要高的新异端！ 更重要的是他一开始根本没有察觉到…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传送过来、凭空出现一样。 封非时看向底下的黑洞，眉眼沉沉。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明天中午十二点见呀！ 得了甲流疯狂咳嗽中就不给你们啾咪了，免得传染你们x 第24章 因为封非时这边的动静过大, 那边薄枕也找了过来。 他过来时，封非时还在那栋摇摇欲坠的楼上没下来。 楼是已经被斜切成了两半，另一半早就砸在了地面上，至于封非时脚踩的那一半, 因为被那只异端从中掏了个圆筒的口子, 还能再撑多久也不知道。 薄枕看见这一幕时, 莫名就想到塔内后勤那边给封非时的评价——破坏王。 但你非要说, 封非时自己也很纳闷。 为什么他每次打斗起来都这么大动静。 薄枕过来时, 封非时刚修完自己强行破坏掉的刀柄上的控制系统。 薄枕喊了声：“哥哥。” 他声音中的关切不似作假：“你没事吧？” 封非时稍顿, 他没说什么, 就只嗯了声，随后直接从摇摇欲坠的楼上跳下来。 也不高, 就四层, 简单缓冲一下就能平稳落地。 薄枕把自己刚刚遇见了【脑蛾】的事说了，封非时颔首：“我知道，我刚刚就是在跟【脑花】打。” 他语气平静：“出现了一只新异端。” 薄枕微怔，看着那栋楼的窟窿：“是那个新异端弄出来的？” 封非时嗯了声：“像老鼠，但没尾巴，体积是【千刀熊】的三分之一，不怕黑火, 皮毛防御力很高，普通模式下的斩妖砍不动。” 薄枕知道封非时的刀是熔了一整只【千刀熊】做出来的, 一只【千刀熊】身上有千把起步的【银刃】，相当于封非时的刀要是在普通模式下和【银刃】硬碰硬，都足够将【银刃】切成两半。 可这样锋利的刀刃, 却奈何不了那只老鼠一样的异端。 更重要的是…… 封非时语气淡淡：“它像是凭空出现的。” 说起来, 他和薄枕也是忽然被分开的。 他没有走进什么楼, 从幻境里出来时却在那个地方。 异端里…出现了可以控制空间的异端吗？ 薄枕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俩对于出现新异端都不惊奇，更在意能力：“哥哥，如果可以有能控制空间的异端，比如进行传送什么的，那岂不是……” 那这些异端完全可以直接将异端传送进安全区了啊！ 封非时：“肯定有限制。” 他现在更在意那只新异端：“走，我们现在还在灾区边缘，去里面看看。” 他来过淞滨几次，所以他对淞滨还算熟悉。 薄枕点头，声音依旧甜甜的：“好的哥哥。” . “……你说什么？！封非时去了淞滨灾区？！” 霍格接到蒙西报告时，正好在喝水，听到这话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光屏：“确认已经进去了吗？” 蒙西苦笑：“是啊，他和薄枕的信号都显示不在区域。” 灾区会形成特殊磁场屏蔽信号，只要踏入灾区，就很难再联系到外界。 外界更是没有办法主动联系到灾区里面的人。 霍格要疯了：“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也没人拦一下？！” 蒙西也很苦啊：“封队一开始就没有打申请，直接带着薄枕上了他自己的战舰起飞。您也知道，他自己的战舰他有绝对权限，我们没有办法介入。” “我们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去隔离区走一圈，加上就算他真的不是，我们也追不上他了……” 蒙西小声逼逼：“而且一开始我们就跟中城这边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他说不用管的。” 中城安全区的负责人，是任家的一个A级向导。 听到这话，霍格皱紧了眉：“我去联系他。” 他又说：“你安排人在灾区边缘守着，如有必要…随时进入灾区支援封非时。” 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肃穆：“封非时绝对不能出事。” . 封非时和薄枕这一路走来，遇见了不少异端。 B级及B级往下的异端对于他俩来说都不算是什么棘手的。 就算是A级，封非时也足够应对，尤其【脑花】很明显也不想杀他。 只是这一路他们都没有遇上B级异端【毛怪】那一条链上的一个异端，而且越往里走异端越多，对他们来说消耗也大。 封非时用带着黑火的刀燎了一片的【爆浆虫】后，看了眼远处现在可以看见一个尖尖了的建筑。 【脑花】是故意的。 它是不想杀他，但它在劝退他。 又或者…是故意在消耗他们的物资。 “哥哥。” 薄枕为了节省弹药，已经在用激光刀了：“如果灾区只是这样的话，不可能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他们现在是还没有碰上A级异端，但就算碰见了，以他们俩的实力也完全能够解决。 ——薄枕敢说，只要没有【无形】，就算目前已知的所有A级异端都汇聚在这里，他们也能打赢。 而且有封非时在，说不定就算【无形】在，胜算也是绝对的。 谁都知道，【无形】被最后被界定为A级异端，就是因为封非时说他感觉得到【无形】。 封非时也在想这个问题：“也许有S级的异端。” 现在已知的异端中，并没有出现S级的异端。 异端不全是凭借实力评级，能够检测出污染值的异端，都是凭借污染值进行评级。 不能检测出污染值的目前已知的也就只有两个。 【无形】和【寄生菌】。 而灾区之所以是灾区，除了被异端所占领形成了特定的磁场外，也因为其污染值超出了卫星神目能够检测的范围。 也就是在卫星神目的地图上，灾区全部都是猩红的【？？？】。 如果这里面有S级异端，那也不足为奇。 可如果有，为什么S级异端不会出灾区呢？ 封非时思索的同时，偏头看了眼不远处残破的建筑。 薄枕显然也听见了：“哥哥？” “进去看看。” 这栋高楼一百多层，但现在上面已经缺了个角。 而且封非时和薄枕踏入的那一瞬间，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无数像蛛丝一样的菌丝横七竖八地穿插在整个大厅里。 白色菌丝藏住了满地的白骨，眼前的这一幕要说可怖，其实也够不上，相反在头盔的夜视模式去看，带了点绿色的荧光感，反而有几分诡谲美感。 但封非时更在意的是只有菌丝，没有【寄生菌】。 三年，足够【寄生菌】繁衍一地了。 这种菌丝的韧性很强，没有污染值，但只要缠上，就会被束缚住行动，而且也是难得不怕黑火的存在。 封非时在这上面也吃过亏，所以他示意薄枕先退。 他是想换一个方式进楼里的，但没想到脚往后撤出那一步时，失重的悬空感骤然袭来！ 封非时甚至来不及看周遭环境，还是他反应足够快，在失重感出现的那一刹那，就直接用刀往旁边一扎，猛地卡在了墙上后切换防护模式，让刀变钝，才能让他以刀为支点，单手悬挂在空中，没直接摔下去。 同样的，满目菌丝也落入了封非时的眼帘中。 说实话，封非时都不知道自己的刀究竟是扎在了菌丝形成的墙上，还是扎在了被菌丝包裹住的墙上。 但这里的菌丝并没有横七竖八地穿插在整间屋子，只是规整地铺满、占据着四面墙和天花板。 再往下看，就能找到这些菌丝的源头。 那是一个…浑身长满“蘑菇”的人。 他就坐在那，坐在也不知道是菌丝形成的椅子上还是被菌丝覆盖的椅子上。 他身上的蘑菇有点像纯白桩菇，但蘑菇盖还要大很多，而且还要薄、蘑菇角也更为纤细。 心跳声。 封非时垂眼看着那个男人，眸光稍冷。 他和薄枕听见的心跳声，来自这个“男人”。 “封队？！” “男人”开口，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很含糊，封非时都需要仔细辨认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的语气听着有几分诧异，但随后很快就说：“放心，这些菌丝我控制着，暂时不会攻击你。” “他”似乎是笑了声，但笑得比哭还难听：“很久没见到熟人了，你不下来跟我聊聊吗？” 封非时将刀拔出来，菌丝确实没有缠住他。 他翻身落地，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而“男人”的全貌也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的一只眼睛里都长出了蘑菇丛，说话听不清，是因为“他”的嘴巴里也是蘑菇丛。“他”张大着嘴巴，就像是被蘑菇堵住了嘴一样。 封非时语气淡淡：“任山长。” “…我变成这样了你还能羽 烟纱认得出，也是难为你了。” 任山长是想叹口气的，但嗓子里只能滚出一声奇怪的嗬音：“不过你一点也不奇怪啊。” 封非时拎着手里的刀，平静道：“他们都说淞滨是遭遇异端【无形】，但我始终不认为那场灾难有【无形】的影子。” 正好他被停休后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所以…… “是神教搞的鬼。” 封非时说：“你也是神教的一员。” 任山长是淞滨安全区的负责人。 是任家的一员。 屋内安静了一瞬，任山长古怪地笑了笑：“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 “他”确实在等他问为什么。 封非时切换了刀的模式：“没必要。” 【脑花】总说它更欣赏封见安，觉得要是封见安在封非时这个位置上会做得更好。 但任山长用自己另一只还是人类眼睛的眼睛看着封非时，想封见安是坐不到这个位置的。 封见安的好奇心太重了，他遇见一个问题时，非要得到答案。 可封非时不会。 他遇见一个问题时，总是优先直接让这个问题消失，不需要答案。 菌丝在封非时逼近任山长时就化作了坚硬的盾牌挡在了封非时面前。 封非时的刀刃触碰到网状的菌丝，先是感觉到了梆硬，甚至都发出了“咣”的一声，但下一秒，这些菌丝又瞬间柔软下来，要缠住他的刀。 封非时早有预料，攥着刀一拧手腕，直接将所有菌丝一绞。 菌丝根根崩断，但还有无数菌丝像是藤蔓一样朝着封非时而来，就连封非时脚踩的菌丝，都要顺着封非时的脚攀爬而上，将他直接绞杀！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谢谢宝们的关心~其实我还好啦，最难受的几天已经过去了，你们也要注意身体！！现在甲流加新冠一起挺严重的，注意防护消毒~ 下午还有一更！ 第25章（二更） 而也就是在这时, 封非时的军靴鞋尖倏地亮出了刀尖。 他一拧腰，一个翻转就将所有欲要缠上他的菌丝斩断。 任山长那只还是人眼的眼睛里掠过一抹愕然。 ……真是个狠人啊。 想也知道这样的装置有多不舒服，封非时作为黑暗哨兵，以他的五感, 肯定是不舒服的, 甚至很有可能是会觉得硌脚到疼的。 但他居然能就这样忍下来。 那些异端根本就不懂！ 像他这样的人, 才是最适合做首领的人！ 任山长站起来, “他”坐着的究竟是菌丝变成的椅子还是菌丝覆盖了的椅子也有了答案。 因为在“他”起身时, 那把椅子就“倒塌”下去, 和地面上铺成棉花的菌丝融为一体。 “他”身上的蘑菇表面泛起红色的光晕, 封非时只看了一眼，就立马闭上了眼睛。 确实是【寄生菌】。 可在目前所有的记录里, 都没有【寄生菌】将人感染成异种的例子。 因为这种东西要长出来, 就是要将人的血肉都吸干、吸瘪，封非时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寄生菌】了，每一次见到【寄生菌】，都能够看见其底下已经风干了的人皮和骨架。 神教。 这个势力恐怕比他想象的发展得还要大。 【寄生菌】是一种很特殊的异端，它本身并不会散发污染值，但它会散发出一种淡粉色的特殊香气。 这种香气能够让人陷入迷幻中，出现幻觉。关键是不仅仅是嗅到才会影响人, 看到、触碰到也可以。 所以封非时才会在第一时间闭上眼睛。 他穿着防护作战服，还戴了防护头盔, 倒是不用怕会接触到又或者嗅到。 这么多【寄生菌】，屋内瞬间就充斥着淡粉色的气体。 任山长身上的【寄生菌】表皮还在流转着红色的光晕，和这些淡粉色的气体融合在一起, 显得惝恍迷离。 而【寄生菌】不是闭上眼就能够对付了的异端。 任山长再度开口时, 每一句话里的每一个字, 都带着浓浓的蛊惑。 就像是浮出海面的海妖，用歌声蛊惑着船上的水手，让其心甘情愿地往下跳。 “封队，你也看见了，我拥有了力量也保持了清醒。” 有红色的菌丝从任山长的皮肤底下钻出来，像是钢丝一般冲向封非时。 封非时在抵挡那些连绵不断的白色菌丝的同时，翻身在空中转体避开那根菌丝。 红色的菌丝直接扎在了墙上，狠狠地定了进去。 任山长的声音还继续在他耳边回响：“你不如加入我们，以你的本事，以你的毅力…你肯定能够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 【寄生菌】带来的精神干扰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就这么说，历史上曾有一个S级哨兵被【寄生菌】蛊惑到徒手进入异端群里，差点丢掉了自己的命。 事后询问他，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那边是自己的友军。 事实上【寄生菌】确实也多次让哨兵和向导敌我不分的互相伤害过，所以这种异端的危害性一直名列前茅。 可封非时却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好似根本不受影响一样。 但任山长却勾起了嘴角。 封非时的速度，到底还是慢了点的。 任山长加大力度，“他”知道【脑花】并不想让封非时死在这儿，“他”也没打算杀了封非时。 但是这么好的机会…“他”终于可以胜过封非时一次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住？！ 封非时一直是一只手握着长刀，另一只手握着短刀在战斗。 而在任山长身上分裂出数十根红色的菌丝朝他袭来时，他直接用长刀去挡。 也不知道是他确实被影响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长刀居然就这样从他手里飞出，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直接插入了任山长身后的地面。 任山长狞笑，可“他”才笑了一声，巨大的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响起，“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电麻，身上所有的【寄生菌】都被电焦，散发出了烤蘑菇的香气。 封非时甩了甩自己的手，麻痹的感觉和细细密密的痛感还是没能消减下去分毫。 他想回头还是要再改改这个设计。 蓄力太久，震得他半边身子都要没感觉了。 【寄生菌】确实不怕黑火，韧性也足够高，就算是封非时的刀也不可能一刀全部斩断，就好像菜刀切头发一样。 看着好像无解，但早在【寄生菌】出现不久后，人们就发现了一个可以应对的点。 【寄生菌】的菌丝导电，而【寄生菌】会被电熟。 电熟了，就死掉了。 封非时在三年前从还没完全形成灾区的淞滨重伤离开后，养好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关实验室里，想办法在刀上加了放电功能。 倒不是他三年前就败在了这上面，而是他计划好了终有一天会再次踏入淞滨区，但淞滨区里有【毛怪】，有【毛怪】就意味着会出现【寄生菌】。 所以他要做万全的准备。 封非时将手里还握着的那把60cm长的短刀收回腰间的刀鞘，用那只手将长刀拔出。 主要是他的右手还麻着，后劲现在上来了，黑暗哨兵过于敏锐的五感，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场凌迟的酷刑。 他感觉自己的血管和经脉都被要震碎了—— 其实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最多就是觉得有点麻，过会就好了。 封非时握住刀，正要干净利落地直接杀了任山长，但他的刀才出手的那一刹那，他眼前的场景又倏地一变！ 而他的刀刃，直接冲着薄枕的后脑就去了，仅仅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封非时眼神一凝，正要变势，没承想薄枕一侧身然后在几个翻转间几乎是贴着他的刀刃往后退，在最后转身时，也就不可避免地隔着衣物贴了一下封非时的肩臂。 注意到面前的异种，封非时也没再变招，就这么直接刺了下去。 而他背后的异种也是被薄枕用激光刀狠狠地切成了两半。 这正好是最后两只异种，封非时甩掉长刀上的液体，偏头看向薄枕：“你反应很快。” 可薄枕却是三步并作一步，快速上前，直接握住了封非时的手臂。 封非时一停。 他的五感被薄枕控制住，因为过麻而不自觉微颤的手也平复了下来。 就见薄枕表情不是很好：“哥哥，你总是这么不在意自己。” 封非时试图解释：“没受伤。” “可你会疼。” 封非时确实会疼，可疼的是他，看起来要哭了的却是薄枕：“你多在意在意自己啊。” 封非时无言以对。 两人安静了很久，薄枕并不奢望能够从封非时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他拉着封非时蹲下身去那个异种脑袋里挖东西，换了个话题：“哥哥，这个异种脑袋里有东西。” 他声音听上去还是不太高兴，所以封非时问：“这么不高兴？” “…嗯。” 薄枕应声。 他泄愤似的一刀狠狠扎在了异种的脑髓里，汁液登时四溅，又道：“也因为那个异端老是把哥哥传走。我和哥哥在灾区里才见不到半个小时，它就又把哥哥传走了。我都不能在哥哥身边帮哥哥控制五感。” 要是他在的话，封非时就算不在意自己，也不会感觉到疼了。 为此他都要气疯了好吗？ 封非时：“……” 他一时间真的有点怀疑，薄枕之前说这是约会，然后是真的当约会了。 封非时没接得上话，薄枕那边就已经挖出了一枚黑色的棱锥形的石头。 他用刀尖挑着，示意封非时看：“哥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指甲盖大小，和熹带给封非时的那一盒东西一模一样。 薄枕似有所悟：“这里的异种，可能有很大部分都有这个东西…这是精神核吗？”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核也是棱锥形。 只是没有这么大。 就算是黑暗哨兵的精神核，也只有一厘米大小。 而这个精神核，已经超出了一厘米。 封非时没想到薄枕会发现这个：“你怎么发现的？” 薄枕偏偏头，仰着脑袋看封非时。 虽然他们都戴着防护头盔，但因为薄枕被拉入了和封非时的同频道里，所以他们是可以彼此看见对方在头盔底下藏着的脸的。 薄枕那张脸真的很漂亮，也很会扮无辜和天真：“因为有精神波动。” 他说：“我第一次感觉到异种有精神波动，在哥哥你来之前就…试了一下。” 他本来想说开了一个异种的脑袋，但听着好像有点血腥，所以含混了过去。 “那一个我用手碰到的时候，居然还化成了黑色的水，滴到地上时就消失不见了。” 薄枕认真地端详自己刀尖上挑着的，还在往下淌血的黑色石头：“看样子是不能直接碰。” 封非时：“别动，我看看。” 薄枕把刀尖对着了封非时。 封非时打开了头盔外面的强光灯，对着那个黑色的石头照了一下。 空的，没有异端的幼体又或者卵。 封非时关掉灯，看了眼那个被开瓢了的异种。 这个异种也有很明显的异端特征，全身的皮肤干裂，布满黑色的纹路，还有最后一点黑色的火焰没有熄灭。 注意到封非时的动作，薄枕歪头：“哥哥，你在找什么吗？” 封非时掀起眼皮，说了句聪明人能够听得懂的话：“这是我见过第一个空的黑色精神核。” 其余的，要么是死的，要么就是活的。 薄枕稍顿，哦了声，又不是很高兴了：“我还以为我这个发现会让哥哥感到惊讶，能帮到哥哥，哥哥能夸我一句呢。” 封非时：“……” 他在聊正事，薄枕却在想风花雪月。 封队默然片刻，到底还是开口：“你能察觉到有精神力波动，也帮了我。” 他停了停，不是很习惯的，有些别扭地说了句：“不错。” 薄枕登时就绽放出了一个明媚的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今天没有啦！ 明天上夹子，我估计排名会特别后，所以就不做推迟啦，还是照常更新，12/15/18三更~ 第26章 封非时确实不是在哄薄枕, 有精神力波动这件事，就已经足够将黑色石头彻底界定为精神核了。普通人是不存在“精神力”这种东西的，精神力必须要有精神核，才能存在。 因为他们的精神核都是乳白色的, 这一点从哨兵和向导出现开始, 就没有过特例, 所以一开始封非时也不能确定。 除非这些异种生前不是人类, 构造和人类不一样。 封非时略微沉吟, 所有的一切都串了起来。 黑色精神核里面的异端的卵或者幼虫是活着的时候, 意味着这个人类还没有被感染。 比如艾德, 艾德在最后一刻都要面临死亡了，也没有展露出半点异种的特性。 但他确实知道自己会变成“异种”。 说明他是神教的人, 他是自愿的。 而黑色精神核里的异端的卵或者幼虫是死掉的呢？ 封非时不敢下百分百的定论, 但他猜死掉的就意味着这个异种等级不够，又或者是异种没有吃到足够多的人反哺异端。 至于空的，就代表里面的异端已经“出生”了。 但如果这是精神核的话…艾德只是一个普通人，注射了1022药剂都没觉醒精神核的普通人，所以这个黑色精神核只能是…… 人造精神核。 封非时面色稍沉。 人造精神核这个概念是二十年前提出的，也就是新纪元219年。 当时提出这个方案的人叫风杉，他不仅提出了人造精神核的概念, 也提出了精神力储存器。 其实他不是第一个提出来的，但他是第一个发布了论文、概念、设计等等一系列让人们看到了“人造精神核”能成功的希望的研究者。 而人造精神核在当时的目的并不是培育异端, 而是为了让人类更有效、快速地拥有精神核，变成向导或者哨兵。 这确实比还要拼运气的1022基因药剂更好，封家的造神基因当初也联合永生生物给他做了一笔投资。 甚至包括他和人造精神核一起提出的精神力储存器, 造神基因和永生生物也一并投资了。 精神储存器, 这个东西的概念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哨兵。 这个概念的大概意思是说, 如果能够造出精神力储存器，那么向导稀缺从而引发出来的一系列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 向导使用精神力储存器储存自己的精神力，然后将其交给和自己有契合度的哨兵，就能够帮助哨兵稳定住情绪。 毕竟对于哨兵来说，在日常的时候，向导不需要做什么，站在那儿，就能够平复他们被过于敏锐的五感折磨到暴躁的情绪。 这比白噪音要好用不知道多少，甚至有实验表明，在达到一定契合度时，如果哨兵出现精神上的问题——譬如精神污染——向导不需要做什么，只用散发精神力，那些精神力不用向导控制，会自动去治愈哨兵。 毕竟哨兵和向导的契合度，全名叫做“精神力契合度”。 用简单的说法说明就是，哨兵精神上出现什么问题时，就像是一个圆盘出现了一个角，而向导的精神力会自动去将其补全；而当哨兵的精神出现污染时，只要他们接触向导释放的精神力，也可以得到一定的缓解。 不能说像向导一样治好，但就像是止痛药一样，多少还是有它的作用。 所以如果精神力储存器真的能够制作出来，那就是救命的东西。 只可惜无论是人造精神核还是精神力储存器最后都流产了。 风杉用他的失败证明了，精神力是没用办法脱离、单独形成的。甚至在他失败以后，他的这两个理论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批判是异想天开。 而很巧的是…… 封非时眸色稍动。 风杉是松滨区的。 风杉更没有什么失败后灰溜溜地回了淞滨区这一说法，他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淞滨。 那么他是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还是后面黑化了，又或者被利用了，就要去查才能知道了。 封非时看向他一开始的目标，也就是那座已经离他们不远的楼。 底下深入一百米，就是风杉的实验室。 不过…虽然封非时的目标是那，但他并不是为了风杉而去的，现在碰上了，也没打算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的好奇心一直都很低。 甚至比起异种、神教，他更在意如何彻底消灭异端，以及…很有可能会在异端之后降临的更危险的灾难。 封非时的野兽直觉告诉他，哪怕是现在，哪怕人类的家园已经仅仅只有12个安全区了，这也还只是开始。 甚而还没有开始。 “…做个实验。” 封非时站起身来，薄枕跟着他起来，至于那枚空的黑色精神核，暂时在封非时的示意下收进了收容盒里。 薄枕偏头，就听封非时低声说：“你别松手。” 不用他再多解释，薄枕就明白了什么：“哥哥是觉得，那个诡异的传送可能是一定的空间，而不是单个的人或者物？” 封非时颔首。 哪怕有薄枕控制着他的五感，他还是习惯性悄声说话：“如果它想将我困在哪的话，把我单个人传过去，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我确实是会被束缚住一段时间。” 但那只异端没有这么做。 要么是不能，要么…是想试探他现在的实力？ 反正无论是哪一种，做一下实验就知道了。 他们继续往封非时想去的地方走，薄枕抓着封非时的小臂，只控制了封非时的触感，其余的都没有管。 封非时本来还以为他们在接近那栋楼时，就会被传走，但并没有。 因为没必要把他们传走。 距离那栋楼一千米，遍地全部都是B【毒瘤花】。 而且大部分都是完全体的【毒瘤花】，只有少数是幼体期。 【毒瘤花】幼体时看上去只是一朵普通的、颜色有些奇特的花，无害也没有污染值。 但真正完全体的【毒瘤花】高在两米以下，花身直径一米，茎有60cm粗，花瓣只有七片，花瓣是黑色的，花心和背面都有巨大绿色水泡像是瘤，有毒液积在其中。 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爆浆虫】的幼虫寄生在花朵、花茎上，不停地扭动着，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关键点是只要有【毒瘤花】，就一定会有A级异端【毒树】。 他们面前的【毒瘤花】花场中间，确实有一棵成长期的【毒树】。 这棵【毒树】目前只有两米高，被同两米高的【毒瘤花】包裹着，居然还显得有些娇小。 【毒树】的枝条是漆黑的，颜色深倒有几分诡谲，上面没有叶子，但挂满了D级异端【爆浆】。 它的树身上也全是D级异端【爆浆】。 【爆浆】的腐蚀性，大概就是挨三次，防护服就要报废的那种。 但这些【毒瘤花】、【毒树】都是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甚至封非时和薄枕都差点踏进去，还是封非时反应最快，直接拉着薄枕猛地后退了足足五百米，才停下。 他们刚刚并没有看见【毒瘤花】，也就是这些是那个异端直接传过来为了阻止他们前进的。 B级异端【毒瘤花】不仅是智慧型异端，它们的攻击方式也是所有异端中最特殊的、像是在戏耍人类一样。 它们遇见猎物，身上的绿色水泡会发射出毒液，用以标记猎物又或者恐吓猎物，一旦和【毒瘤花】到了一定的距离，它们就会打开水泡，将人整个吞进去，慢慢用毒液腐蚀。 关键是【毒瘤花】还会将营养供给【毒树】，帮助毒树成长。 在封非时带着薄枕往后退时，【毒瘤花】也是喷射出了一道毒液，但最终因为封非时的速度太快，最后只能落在了封非时他们面前的地板上。 强腐蚀性瞬间就让地板化了个洞，还在继续往下渗透。 【毒瘤花】的花瓣动了动。 “…疼……好疼……” 人类的声音从它们身上发出，不需要封非时说，薄枕就立马封闭了封非时的听觉。 【毒瘤花】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它们可以模拟人类说话。 “谁来救救我们……” “我不想死…呜呜呜……” “救命啊啊啊啊——” 它们就像是找对了什么音频，上万朵【毒瘤花】一齐发出凄厉的啸叫。 如果没有薄枕在这儿，封非时还真的好受不了。 封非时拔出自己背后的长刀，直指面前的毒瘤花。 他的手在刀柄上按了按，就见刀身切换了模式，竟是重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炮口。 封非时将黑火压缩剂插入刀柄上预留的口子，下一秒，黑色的火焰直接从他的手里的炮口成束状喷射而出直接冲着【毒瘤花】就去了。 【毒瘤花】和【毒树】确实是很强。 在异端图鉴里，整个毒链——指【黏液】、【爆浆】、【爆浆虫】、【毒瘤花】、【毒树】，一直都是同等级里名列前茅的异端。 尤其见到了【毒树】和【毒瘤花】，就势必会见到其他三个异端。 能飞的、占地的、污染空气的，整个毒链足够吞噬一座城了。 但凡事都有弱点。 整个毒链就怕黑火。 而在封非时和切换炮口时，成千上万藏匿在花丛里的【爆浆虫】毅然决然地飞出来，似乎是要以身赴死，替【毒瘤花】和【毒树】挡下这一击。 可就在黑火要燎到他们时，骤然消失，反而出现在了封非时和薄枕身后！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第27章（二更） 封非时和薄枕的反应都极快, 一个关火，一个闪身到后面开盾。 不得不说，封非时在此时体会到了带盾的重要性。 不然他多少会弄得有点狼狈。 嗯。 回去后看看能不能再在斩妖上加个盾。 斩妖，作为被制作出来不到八年的刀, 已经因为封队懒得带太多东西在身上而承受了太多。 能量盾吞噬了黑火后, 薄枕收手, 本来是想说什么的, 但对上封非时的目光, 就知道不需要他说, 封非时已经发现了。 那只异端好像并不能跟这些异端构建脑网, 又或者说，打不了配合。 封非时将黑火压缩剂从刀柄上拔出来, 一按刀柄, 切换成了平时的模式。 他将一滴黑火压缩剂滴在斩妖长刀上，刹那间黑火就蔓延了刀身。 封非时盯着面前密密麻麻成片到有点要成网了的【爆浆虫】；还有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在他们踏入可攻击范围内就喷射出毒液的【毒瘤花】，只问薄枕：“跟得上么？” 薄枕深吸了口气，顾不上在心里鸡叫一声哥哥好帅，只能绷紧了身体，将状态拉到最满, 甚至还要超出百分比：“我努力。” “好。” 封非时其实挺欣赏薄枕的。 这个向导虽然有要强的一部分性格，但不会逞强硬说自己可以。 抛开脸来说, 确实实力是他目前见过的向导里最出众的。而且才二十岁，根据资料上来说，他的精神核才成熟, 也就代表他还有很多可塑性。 如果他确认薄枕足够可信的话…说不定他是他“后继”中最好的人选。 封非时语气平静：“如果跟不上就松手, 优先保护自己。” 为了避免薄枕说什么又或者做什么, 封非时补了句：“这是命令。” 军令如山，薄枕确实不是听话的乖宝宝，但那也要看是听谁的话。 所以薄枕点点头：“好的，封队。” 他变了称呼，就让封非时更加放心了。 封非时握紧了手里的刀，身上紧绷的肌肉反而微微松弛了下去，只是他的肌肉密度大于常人甚至是所有哨兵，就算放松下来，也梆硬。 封非时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异端们，没有太多的波澜反而让他看上去分外漠然。 他脑子里迅速过了所有进攻路线后，低声喊了声：“薄枕。” 薄枕攥着他小臂的手微微收紧，下一秒，封非时直接单手拎着刀就上了。 虽然只有一只手，但他多了个向导在旁边打辅助，这效果其实比他直接拎着两把刀往里冲要更好。 【爆浆虫】都怕火，黑火一撩就灭了一大片，至于它们喷出来的【黏液】，封非时和薄枕的速度都够快，能躲，躲不掉的薄枕也直接开盾挡了。 等到杀回【毒瘤花】面前时，面对比他们还高的毒瘤花，两人的速度难免慢下来。 毕竟这么多【毒瘤花】，一花喷一口，都不得了了，更别说作为智慧型异端——虽然不是脑花那样的高智慧型。 但【毒瘤花】还是有战术的。 它们先用【爆浆虫】消耗封非时刀上的火，【爆浆虫】确实怕火，但纸也怕火，可一定数量的纸还是能够将火焰扑灭。 说到底黑火只是人类从异端【黑焰鸟】那一条线上的异端提取出来的，不是原本的【黑焰】，威力没有那么强大。 但封非时还有薄枕给他续上。 薄枕手里能量转换枪的黑火弹，全部都是往封非时刀上砸。 转换枪打出来的一枚黑火弹命中一只【毒瘤花】的话只能烧死一只【毒瘤花】，但打在封非时的刀上，封非时可以烧死一片【爆浆虫】外加几朵【毒瘤花】。 就是…… 这样下去弹药可能会不够啊。 薄枕开盾替封非时挡下了在【毒瘤花】的指挥下【毒树】甩出的【爆浆】，以及【爆浆虫】喷射出来的【黏液】，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封非时直接手起刀落一刀斩了三个毒瘤花。 这些毒瘤花这么密集，也有好处。 那就是封非时的长刀足够长，加上火焰又延展了些尺寸，【毒瘤花】极其害怕黑火，稍微燎到，就直接无了。 封非时的打法是真的猛。 这要是就他一个人，他可能还会稍微慢一点，但现在他背后有薄枕替他挡着伤害，封非时只管往前，其余的都不用在意。 这才不到五分钟，封非时就直接杀到了花丛的内围，只差几步就要到【毒树】面前。 而一下换盾一下又换枪，还要随时将空掉的压缩剂往后放，把还没用的压缩剂往前挪的薄枕在这一刻亲身体会到了，封非时的实力之强横。 他要跟不上了。 他全程一点空隙都没有，关键是封非时显然还没尽全力。 封非时仍旧游刃有余。 封非时确实没有全身心投入这场战斗，他在想那个可以传送的异端，并没有将他和薄枕传走。 为什么？ 它看着可不像是不在意这些异端的样子，不然一开始也不会传走黑火了。 难道在故意消耗他们的物资？ 封非时并不是将整个【毒瘤花】清除的打法，他一刀上挑劈开【毒树】后，其余【毒瘤花】也被激怒，可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多的战术和智慧都是虚妄。 更别说【毒瘤花】这种异端实力虽然强，但本身就受了很多限制，比如它们是固定在地面上的。 封非时听不见【毒瘤花】模拟人类发出的怒吼，他只转了一下手里的长刀，平静地看着周围这一片的【毒瘤花】。 下一秒，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些【毒瘤花】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被传送走了。 封非时多少是有点不太懂那个能传送的异端了。 如果是想保【毒瘤花】，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把【毒瘤花】送走？ 就算真的觉得【毒瘤花】能跟他打一打，在前面那一片【毒瘤花】被他切掉的时候，它也该清醒了吧？ 总不至于觉得还没成长完的【毒树】比完全体的【毒瘤花】还要强吧。 如果是想消耗他们的物资，那完全没必要把这些【毒瘤花】送走。 封非时估算了一下，如果这些【毒瘤花】硬要拦着他们前进的道路，那么他们肯定要耗尽弹药才能继续前行。 除非…它猜到了他之后不打算再用黑火，而是打算硬斩了——【毒瘤花】的防御力并不高，封非时不嫌砍它会“爆浆”的话，是可以考虑直接用攻击模式开斩切花，再拎着另一把刀开防护模式挡毒液。 当然，他现在身边有薄枕，挡毒液的事可以交给薄枕。 封非时见过薄枕用科技刀，他也挽得一手好刀花，速度极快，可以成盾。 模拟训练时能够做到滴水不沾。 ——别问为什么会有这种训练，问就是盾也终究是有限制的，如果没“电”了，那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这时候能够挽得一手好刀花就很重要了，毕竟科技刀是最省能源的，续航可达十天。 封非时也是因为这个，从参加训练开始就更喜欢用刀。 封非时望着已经可以看到大半全貌的大楼，想又或者那个异端还有什么布局。 …算了，不想了。 封非时心道问题出现了解决就行了，多思无益。 他转了下手腕，将过热的长刀收回背上的刀鞘进行冷却。 随后封非时偏头去看薄枕，就见薄枕正低着头在单手清点物资。 这个习惯还挺好。 察觉到他的视线，薄枕抬起头看向封非时。 因为两个人身高一致，所以互相看彼此都不费力。 薄枕粲然一笑：“哥哥，我勉勉强强跟上没尽全力的你了。” 还很实诚。 但封非时也很实诚地点了点头，且没再说什么：“走吧。” 薄枕握着他的小臂跟上他，心里想的却是他这次做得还不够好，所以不能问哥哥要夸奖。 等下一次。 薄枕想，回去他就加练。 两人是奔着封非时要去的那栋大楼去的，可没等他们转角，封非时还在想如果那个异端这个时候直接把他们传走，传到离这栋楼最远的地方，那就有意思了。 结果周围的场景就骤然一变，两个人直接回到了灾区边缘。 封非时停住。 薄枕也稍稍皱眉。 如果那个异端一直这么跟他们玩的话…那他们这辈子都进不去。 封非时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目标方向。 “现在确定了两件事。” 封非时说。 薄枕接上他的话：“哥哥是说，这个异端传送的不是个体，而是一定范围空间？” 比如说这个异端可以描边框住封非时将封非时传送走，但它没有办法将封非时背在背上的刀剔除在外。 就像薄枕现在握着封非时的手，它没有办法将封非时又或者薄枕的手切断传送。 封非时颔首。 而第二件，就是那栋楼对于这个异端来说很重要。 它不能让他们接近。 所以薄枕到底还是问：“哥哥，那栋楼…有什么特殊的吗？” 他从小长在被遗弃之地，被遗弃之地和神州相隔甚远，跨越了一片海洋，被遗弃之地这边对神州可以说是两眼摸黑；但同理，神州对被遗弃之地也是不甚了解。 因此薄枕不知道那栋楼，也很正常。 封非时：“三年前淞滨区内部忽现A级异端，就是在那栋楼。” 他淡淡道：“而那栋楼最底下一千米是造神基因和永生生物的联合实验室。” 所以当年有人说，是实验室违规秘密收容异端后瞒报，导致异端外泄。 但封非时不这么认为，他一直认为是有别的势力在其中搞鬼，比如神教。 不过现在…… 封非时看向薄枕，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还在幻境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六点还有一更~ 第28章（三更） 会有这样的猜测, 是因为封非时始终没有感知到那只会传送的异端。 要么，对方可以在他的感知范围外完成传送；要么，就是这还是一个幻境。 薄枕一怔。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点。 封非时的作战经验到底比他丰富太多，毕竟十六岁就当队长的人。 封非时语气淡淡：“一般我们遇上【眼虫】都是一只, 可灾区发展了三年, 很难说没有第二只【眼虫】的出现。” 【寄生之眼】构建的幻境是从人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 而【眼虫】构建的幻境是它随心所欲可以操纵的, 只要是真实存在过的事, 只要是它“见”过的, 它都能够在幻境里构建出来, 但不能是凭空捏造。 因此也许根本就没有可以传送的异端，而是他们仍然在【眼虫】的幻境里, 他们没有挪位, 只是周围的场景一直在变幻。 毕竟至今历史上还没有过人遇见两只【眼虫】，所以谁也说不准幻境会不会叠加。 但一开始封非时和薄枕都没有去想过第二只【眼虫】，也是有原因的。 有实验表明，同种A级异端在一定区域内会互相排斥，【眼虫】要么会变得异常暴躁好斗，要么就会变得十分消极最后自己失去了活性。 最初人们也不知道是互斥，后面进行过几次实验后, 才发现。 这种互相排斥的具体距离尚且没有条件算出来，但至少一个安全区的范围是有的。 比如一个安全区的研究所里收容着A级的【眼虫】, 那么异端入侵时就不会有【眼虫】来入侵。 这就好像一山不容二虎。 可这是灾区，灾区是人类至今都没有成功探索的未知灾难区域，所以这里要是发生什么和他们的实验、超出他们已知的事, 都不足为奇。 毕竟人类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 灾区可以屏蔽信号的特殊磁场是怎么形成的, 那为什么灾区不可以让两只【眼虫】相互兼容呢？ 薄枕若有所思。 就听封非时问他：“能破么？” 他是哨兵，就算是黑暗哨兵，也只是哨兵。 哨兵没有操纵精神力的手段，更没有精神攻击的本事。 如果薄枕不行的话，那他们就要好好想想如何破这个幻境了。 毕竟至今还没有遇见什么特殊的关键点。 非要说的话…… 封非时眼睫稍动。 【脑花】和任山长跟他的对话，也许是一个突破点。 薄枕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确实很想在封非时面前炫技，但他也得说清楚一个问题：“哥哥，我之前就在这里面碰见了一只【眼虫】，就我的感觉来看，那只【眼虫】肯定不是幻境虚构出来的。而且哥哥可能接触【眼虫】没有那么多。 “如果要叠加幻境，从理论上来说，需要一只【眼虫】叠了一个幻境放了一只【眼虫】进来，那个【眼虫】在这个幻境里再开展一个幻境，才能做到幻境叠加。所以要是这个灾区有三只甚至更多【眼虫】，那它们可以无限套娃。” 如果一只【眼虫】可以放一只【眼虫】进入幻境，那么也就可以放其他异端甚至异种进入幻境。 所以他们遇见的异端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还真不好说。 封非时倾向【脑花】、异种任山长它们是真的。 因为【眼虫】有救它们。 而没和【眼虫】打上配合的【毒瘤花】也是，因为如果是【眼虫】构建的幻境，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异种任山长那么大胆地挑衅他，是不是也因为知道这是幻境，【眼虫】一定会救它？ 至于薄枕说得这些，封非时都知道。 被遗弃之地和神州相隔甚远，那边的哨兵和向导往往还没成长完成，就要端着枪顶上前线的缺口。 所以薄枕遇见过【眼虫】很多次。 但被遗弃之地和神州在这方面的资料是共享的。 他直面【眼虫】的机会确实很少，主要是【眼虫】、【脑花】这类高智商异端不知道为什么在神州偏稀少，从异端出现开始到现在两百三十一年，神州所记载发现的【眼虫】仅仅只有三只，而神州之外的土地别说三只了，三百只都有。 毕竟当年三大家族向塔提出“神州计划”，就是因为在全世界爆发异端、一座座城市快速沦陷的情况下，神州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异端出现得很少，甚至一直到新纪元10年前，都没有一座城市沦陷，异端少到曾一度被怀疑是神给人类留的最后的“诺亚方舟”。 ——不过封非时并不喜欢这种说法。 他觉得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那神现在完全就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看他们与异端之间的争斗，就好像人类看斗蛐蛐、斗公鸡一样。 只是将他们当做戏耍的玩物。 嗯。 他更不喜欢了。 封非时直接问薄枕：“你可以来几次？” “两次。”薄枕没有丝毫停顿：“现在我最多发动两次精神干扰破除幻境。” 他前不久才从一只【眼虫】为他构建的幻境里出来。 如果只是单一地对一个人或者对一个物，薄枕不止可以发动两次，但问题是破除幻境是要范围性地进行精神干扰。 就相当于他作为一个电塔不能只放出一丝电流，而是要放出一大片，而他也不是插着充电器能够从别的地方汲取精神力的。 一个人的精神力有限，虽然之后会恢复，但恢复也需要时间。 封非时盯着薄枕，他知道这青年对自己有多狠，所以他说：“一次。” 让薄枕破解，只是为了速度更快，不是说要脱离什么险境。 如果他们出了这个幻境后还会跌落另一层幻境，这个灾区真的不止一个【眼虫】也没关系。 封非时也不是不能破幻境，就是要耗费的时间会长一些。 毕竟他不是可以发动精神攻击的向导。 但这没必要压榨向导。 薄枕稍怔，抑制不住地勾起嘴角。 哥哥在心疼他。 向导的精神力枯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就相当于脑海里有千万根在不停地扎。 两次大范围精神干扰，确实是薄枕目前的极限了。 因为情况特殊，薄枕没有在这个时候得了便宜还卖乖，而是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睁开眼，银色的蛇瞳显现出来，带着诡异的瑰丽，看得封非时不住紧了紧呼吸。 99.75%的契合度让他的精神体蠢蠢欲动，差点就被动精神体化，还是封非时反应及时，压住了躁动不安的精神体。 伪装形态的黑豹在他的精神核旁侧转了几圈，似乎是很不明白封非时为什么不让它出来，哪怕只是在封非时的身上显现出一点。 直到薄枕的眼下出现一些细细密密的银色蛇鳞，上头流转着漂亮的银色光泽，薄枕微微张唇，那若隐若现的蛇信子再次吐露出来，伴随着一声属于大型蛇类的嘶吼。 黑豹这才彻底安分下去。 它不是畏惧，而是知道它出来会影响到薄枕。 精神力以薄枕为中心再次炸开，他们周遭的环境瞬间就出现了变化。 像是卡带了一样，很明显地在闪烁。 最后支撑不过十秒，有些孤寂的城市就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十几只不同的异端朝他们袭来，封非时一手拔刀直接狠狠一斩，嚇退了那些异端的同时，因薄枕收回精神体化，身形稍微晃了一下，封非时的另一只手还本能快过大脑地将他反手扶住。 就见薄枕那张脸多少有点苍白，但因为精神体的冷还没有散去，于是那张脸并没有半点脆弱感，反而更添戾气。 封非时的心跳快了那么一拍。 随后薄枕就又冲封非时绽放出一个明媚如花的笑：“哥哥，我没事，别担心。” 嗯…… 这样也好看。 封非时别过头，去看自己面前的场景，免得再看下去就被薄枕那张脸勾走思绪。 面前的淞滨区，说“炼狱”都轻了。 整个城市比幻境里还要黑很多，因为光线过于昏暗，光是这一点，就足够阴沉。 更遑论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的【绒毛】，这些【绒毛】只有灰尘大小，如果不是哨兵敏锐的五感，超于常人的动态视力，根本就捕捉不到。 可以想象，在没有防护头盔的情况下，一旦踏足这个地方，那么踏入一步就是死。 而这座城市哪还有一栋看上去还算是完整的高楼，几乎放眼望去全是断壁残垣，只剩下十几栋也缺了一大个口子的摩天大楼在空中摇摇欲坠。 遍地的瓦砾和森森白骨，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类来看见了这一幕，都要为之动容。 而随处可见的异端，只要有“灵智”的每一只都在惧怕着封非时，四处逃窜着——主要是【脑花】给它们下达过指令。 遇见一个身上带着三把刀、气味闻上去很香的男人，一定要跑。 [不要妄图他能成为你们的食物，他是这个星球的守护神。] 而没有灵智的诸如【绒毛】这种，也不会主动攻击人。 封非时攥着薄枕手臂的手没松半点力度，他刚刚那一扶，几乎是强硬地让薄枕半靠着自己的肩臂。 他单手拎着刀，望着面前灰败城市，神色冷然。 灾区的情况越惨烈，他就越无法理解神教的存在。 封非时看着那些惧怕他的异端，语气平静：“如果这也是幻境，那我们就跌入了一个更加真实的幻境。” 他确实遇见过异端惧怕他的情况，也许是连上了散播着他恶名的脑网，所以才会惧怕他。 ——哨兵和向导们确实都杀过不少异端，但像封非时这么“变态”的，对于异端们来说大概是极其罕见的。 一是他身上那三把刀和异端的根源太深，二是他真的暴力生擒过所有除无形外的A级异端，其中还包括脑花。 被封队支配的感觉，在异端的部分脑网里很清晰地传导着。 但也有异端并不知道他的厉害，这类大概是没有连上见识过 薄枕迟疑：“那哥哥……” “过会再试。”封非时说：“你先休息。” 薄枕乖乖点头：“好的。” 封非时又凝神听了听：“有东西过来了。” 在封非时话音落下时，薄枕也听到了一点动静，随后是大片的声响。 有破空声、有踏地声…是A级异端？ 灾区很有可能有大量A级异端。 淞滨区成为灾区虽然只有三年，当当年异端入侵时出现的高等级异端太多了。 加上整个淞滨区五千多万人无一生还，在灾区可以兼容A级异端们使其不互相排斥的情况下，能发展多少A级异端出来，是封非时都猜测不到的数字。 但三十秒过后，一声微弱的“砰砰”声被薄枕从嘈杂的声音里捕捉到，随后是更多的“砰砰”声。 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的，其实已经很微弱了，微弱到像是被裹藏在什么东西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朝他们这边过来的……是“人类”。 更准确地来说，很有可能是一支异种军团。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今天没有啦！ 明天见！ 第29章 封非时和薄枕很快就看见了这支异种军团。 这些异种和绝大多数异种都不一样, 他们有着很明显的异端特征。 天上飞的都有黑色火焰又或者脑髓形成的翅膀——目前已知的异端中，只有【黑焰鸟】和【脑蛾】才有翅膀，其余能够飞的都没有翅膀，而且也能算是飞, 高度最多就三米, 更像是悬空。 只有【黑焰鸟】和【脑花】才能飞到云层之下。 但云层无法抵达, 至今还没有发现有异端在云层活跃, 因此人类还有一个计划是“穹顶计划”。 就是在云层之上打造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家园。 而地面上的异种长得就更千奇百怪了, 说实话, 绝大部分是看不出是人的。 它们出现, 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封非时他们发动攻击。薄枕也没有从它们身上感觉到敌意。 异种不同于异端，异种勉强还算是半个人类, 是有一定的情绪的。 而薄枕作为S级的向导, 当然可以捕捉到。 薄枕也注意到在能够看见这些异种时，那一刹那，封非时的情绪有很明显地波动。 愤怒和杀意交织，但他侧首去看时，封非时面上的表情还是那样淡淡的。 是习惯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还是……早就有所猜测？ 毕竟封非时的情绪里没有惊讶和不可思议。 如果是后者…薄枕抿了抿唇，很轻地喊了声：“哥哥。” 高契合度让两个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多说什么, 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封非时低声回他：“没事。” 话是这么说的，薄枕能够感觉到, 封非时心里的怒火还是没有减少分毫。 他看向这些异种，眼里也隐隐有杀意浮现。 封非时和薄枕与这些异种、异端之间可谓是泾渭分明。 哪怕封非时通过任山长猜到了，人造精神核只是改变普通人的一个手段, 改变哨兵和向导不需要人造精神核, 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本身的精神核就能做到。 他也还是会为眼前这一幕而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 封非时淡淡跟薄枕说：“在你面前一点钟方向那个全身变成了黑绿色、看上去就像是泥巴和多了水捏成人的，他曾经是淞滨区S级小队的一员，A级哨兵，周士淳。” 听到这个名字，那个全身还在往下滴黑绿色的“泥”的异种浑身一震。 它下意识地看向封非时，就听封非时又说：“当年他被升入S级小队时正好我在淞滨且在场，那时候他特别激动地跟我行军礼，说要像我一样保卫人类家园。” 异种周士淳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到底还是低下了头。 薄枕看向封非时，不用言语也无法言语，他能够感觉到封非时那些在失控边缘的情绪，失望和恚怒，还有藏在其中极其微弱的一丝迷茫。 薄枕到神州之后，听到关于封非时最多的评价，其实不是什么他是英雄。 因为他在基地接受训练，听到最多的，是说封非时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战斗机器人。 薄枕不喜欢他们那么说。 他从很早就知道，封非时是有感情的。 只是他不会去表露出来太多，藏在平静的表面下。 还有人说封非时强大又冷酷，看着冷戾，且行事作风一直都简单粗暴，所以任谁乍一看都会觉得封非时是个没有太多心思的人。 当然，从来没有人觉得封非时“憨”，毕竟他的成绩摆在那。 可总有人说感觉封非时就是那种不会太去在意别人如何的性格。 其实也不是。 薄枕最清楚了。 封非时强大是真的，可他的那颗心也很柔软。 他会因为战争而难过，偶尔也会不想对异种出手——因为需要他出手的大部分异种曾经都是他的战友，是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人。 但封非时还是会亲自处理异种，因为…这种痛苦对于其他哨兵和向导来说，也是同等的。 他确实在很多事上不会想太多，毕竟作为哨兵，尤其还是个黑暗哨兵，想太多不仅对他没有好处，还容易影响到他的情绪。 可在有些事上，封非时总是会想很多。 他其实是个很细腻的人。 所以薄枕知道。 他知道封非时在因为什么愤怒，在因为什么失望，又是因为什么心生出了那一丝的惘然。 他愤怒于这些本该保护这所安全区的哨兵和向导投敌。 他失望于这些哨兵和向导一个个都违背了自己最初的念头，屈服在了“强大”下。 他惘然于……他想不明白。 封非时不明白他们怎么可以做到把自己变成一种需要吃人的怪物的。 他想不明白这一个个曾经在抗击异端第一线的战士们，究竟是为什么会被异端诱惑，还大摇大摆没有惭愧地出现在他面前。 封非时紧紧攥着手里的刀，连带着扶着薄枕手臂的手，也跟着不住收紧力度。 甚至因为他的情绪过激，他的精神体都狂躁地低吼了几声。 而薄枕作为和他拥有高契合度的向导，可以听见。 薄枕悄悄散发一点精神力，去稳住封非时的情绪。 很有用。 至少封非时深呼吸了几口气，平静了很多，轻声跟他说：“别浪费你的精神力了。” 薄枕勾勾唇：“给哥哥，怎么能算浪费？” 封非时偏头看了看薄枕还有点苍白的脸。 嗯。 心情登时好了不少。 放个美人在身边还是有用的。 封非时重新看向这些异种，想至少他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开解自己一句，不要跟傻逼计较。 被封非时点出来的那个异种周士淳低着头，呢喃了声：“封队……” 它是想为自己辩解什么的，想说它发现了自己的极限就在那了，只有这一条路才能让他拥有更多的力量，而且确实现在更好啊。 也许异端的出现就是一次生物链的优胜劣汰，人类新一次的进化…它们是可以生育的，生下来的也是异种，这就意味着所谓的异种，也许真的是“新人类”啊！ 它们拥有了足够和异端抗衡的能力，异端对于它们来说更像是“环境”了，也许这就是异端出现的意义啊！ 异种周士淳还没有把后续的话说完，它旁侧有一个身上长满眼睛的异种，就连张开嘴巴，里面都是眼珠子。 那个异种开口：“拥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主宰这个世界，让我们的黑暗哨兵看看我们现在的实力，他就会乖乖闭嘴了。” 它嗤笑：“毕竟三年前，封队都差点死在这儿了。” 几乎没有人不崇拜封非时，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种推崇到了过分狂热的境地，当一些人选择站在了封非时的对立面，就难免觉得自己“行了”，想要向封非时证明它们获取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想让封非时认可他们的选择。 当然，也不乏像异种任山长那样扭曲了的心理，觉得自己强过了封非时，觉得封非时就算是黑暗哨兵，也是人类。 哨兵只是被强化了五感，而不是像它们这样，获取了真正奇特的能力。 有异种蠢蠢欲动。 【脑花】确实说过它们得保住封非时的性命，但没说过不能打啊！ 封非时的肌肉稍稍松弛下来，先低声问了薄枕一句：“站得住吗？” 其实薄枕本来就没什么事，他晃的那一下只是精神力损耗过度。 在被遗弃之地长大的人，是就算心脏被捅了一刀，也还能拼尽最后的力气挥出一刀又或者扣下扳机的。 所以薄枕点点头：“哥哥，你不用担心我。” 他甚至还有足够的作战能力。 封非时说好，然后松开了薄枕。 下一秒，他几乎是闪现般冲到了那个全身都是眼睛的异种面前，速度快到现场没有一个人、一个异种反应过来。 甚至于他出刀的速度，都快到只是一刹那的事，就将那个异种斩成了几块，血液溅射出来时，才有异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要冲封非时发动攻击，可封非时已经退回到了薄枕身边，甚至血液溅射的速度都没有赶上他撤离的速度。 这才是封非时真正的实力！ 三年前封非时在淞滨区吃亏，那是因为封非时在那之前还在空蒙打了一波，没有休息就直接跑到了淞滨区。 他甚至来不及去补充物资，因为补充物资耽误的每一分钟，都会导致他没有办法进入淞滨区，甚至可能会被直接拦下，不允许他进去。 封非时他们身上的防护服都是有时限和极限的，那时候封非时的防护服就已经到极限了。 封非时能走到这个位置，从来就不只是因为他是个黑暗哨兵，也因为他的实力足够强横。 而现在，实力足够强的封队看着一些面上还能分辨出表情的一种流露出错愕的神色，语气淡淡，但实话实说，真没嘲讽的意思：“你们追求的力量好像也就这样。” 他示意：“要一起上么？” 但也就是这样，一些已经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是淘汰这些“旧人类”的异种，才会感觉到挑衅。 所以不需要多说，当一只异种冲封非时喷射出黑色的火焰时，这场战斗就拉响了。 封非时只给薄枕丢了句：“退两步，保护好自己，别出手。” 话音还没落下时，封非时就直接提着刀冲了进去。 他想得很简单，既然这些异种觉得它们现在的实力胜过他，可以蔑视他，那他一个人将它们全部杀了，就好了。 反正都要杀的，没区别。 只是他现在杀，是杀给那些还躲在后面搅弄风云的“神教”看。 让他们知道，变成异种不是人类的出路。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我朋友：每次看封哥都忍不住打开音乐软件放一首超燃bgm 我：来躁啊！！！！ 下午三点还有更新~ 第30章（二更） 这些异种确实各有能力, 因为保留了人类的智慧，还很有配合力。 但薄枕并不担心封非时会落于下风。 这可是封非时啊。 他不需要精神体化，应对这些异种都绰绰有余。 旧时代有句话叫做“一人可当千军马”，在这句话在封非时身上发挥得真是淋漓尽致。 薄枕看着封非时的每一次动作, 出刀、挡招、出刀…… 封非时的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半点迟疑, 漂亮却不花哨。 强大到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忘了动作, 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单单几个照面, 这些异种也再一次认知到了它们跟封非时的差距, 但没有完全剔除的人性并没有让它们在此刻服软，反而是咬着牙非要扛下去。 毕竟封非时的态度, 也注定了他和它们之间是敌人。 没什么事可做的薄枕看着, 想了想，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太局外人，很闲适地开口：“那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异种们：“？” 怎么的？封队现在出场还要自带故事bgm了？ 有异种觉得看不过，冲薄枕喷射了一道毒液，薄枕还没躲，封非时的长刀就在中途阻拦，直接给它拍了回去。 封非时言简意赅：“讲。” 他有点想听。 异种们更觉挑衅, 可它们又奈何不了这两个人。 薄枕就在封非时的保护下心安理得地讲起了故事：“森林的西边住着一群老虎，东边住着一片兔子, 老虎觊觎兔子很久，而且它们有绝对的武力可以压制兔子，但因为兔子们很擅长制作陷阱、藏匿在老虎都进不去的洞穴里, 它们只能一点点慢慢地蚕食兔子。” “兔子们觉得这样不是事, 于是试图派出一只兔子去跟老虎们做交涉, 没想到老虎们还真的同意了。” 薄枕语调散漫，因为在封非时面前，他还是刻意捏着嗓子，磨掉自己声线里的冷意，却因此听上去莫名有点天真的残忍感。 “兔子问老虎们怎么样才可以放过它们呢？老虎说，很简单，只要你加入我们就好啦。于是兔子披上了老虎赠与它的皮，将装上去的獠牙对准了它的同类，它又跟那些被它迫害的同类说，只要你们加入我就好啦！” 薄枕轻轻勾着唇，藏在防护头盔底下的那双眼眸闪烁着讥讽：“当所有兔子都加入了老虎，全部出现在了老虎的领地时，老虎也就再也不用洞穴门口守株待兔了。”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食物。 这些异种和正常被污染成异种的异种不同，它们保留了大部分的智慧和思绪，当然听得懂薄枕在阴阳怪气什么。 其中一个当初就是它也参与了游说的异种气得不行：“毛头小孩，你知道什么？！” 薄枕轻轻啊了声，故意可怜兮兮地跟封非时道：“哥哥，他凶我。” 封非时面不改色地双手握着两把刀一斩，直接将围住他的这一圈表皮防御力强横到斩妖一时半会也砍不破的异种击退，然后直接将手里那把短刀一丢，朝着那个异种的脑袋就去了。 那个异种应该是和D级异端【爆浆】结合的，身上全部都是黑绿色的脓包，因此它的防御力不高，速度也不快。 哪怕它反应过来躲了，也仍旧被斩妖短刀砍掉了一条胳膊。 红色的血液里面混着黑绿色的毒液喷溅出来，它身边其他扛不住毒的异种都不得不躲一躲。 而也就是在这时，数不清的红色菌丝就像是蛛丝一样飞射而来，有一半冲着封非时而去。 这种红色菌丝强劲如箭，却也能软下来像皮鞭一样纠缠住敌人。 封非时早年在这上面吃过大亏，所以他直接切换了长刀的模式，也来不及蓄力了，直接用刀身上流转的微弱电流去挡招。 但也正是因此，才让剩下一半的红色菌丝来得及将那些异种全部拉走。 封非时抬眼看向了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人”。 人形，但也是个异种。 红色菌丝就是从它身上出来的。 但和这些大大咧咧暴露出自己外貌的异种不一样，它披着黑袍，站立在一块倒下插在地面上广告屏上。 红色的菌丝裹满了它的脸，让封非时看不到它的面容。 防护头盔又会自动过滤一切气味，就算封非时的嗅觉再敏锐，也没有办法嗅到它身上的气味，更别说封非时估计就算他摘了防护头盔，闻到的也只有【寄生菌】淡淡的香气。 这个异种把自己遮得这么严实，连心跳声都用【寄生菌】模糊了，就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封非时抬眼看着那个异种，眉眼沉静。 什么异种需要将自己裹成这样？ 难道是他认识的人？ 可既然都变成了异种，那他认不认识也无所谓了不是吗？ 除非…… 这个异种的身份暴露的话，会影响到什么。 封非时关掉了自己长刀的蓄力模式，手不可避免地微微有些抖。 震的。 没办法。 他五感太敏锐了。 而且这个被【寄生菌】感染的异种，很明显比异种任山长要强太多。 ……到了S级吗？ 封非时一时间也不确定。 “哥哥。” 薄枕往前一步，站到封非时身边。 他挨着封非时，为封非时调节了触感。 封非时嗯了声，就见那个异种好像没有再进攻的意图。 而他头盔旁侧的数据面板忽然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行猩红的字体。 [封队，你已经得到了你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不如就此离开吧。] 是【脑花】。 目前已知的异端中，只有【脑花】学习了人类语言。 【毒瘤花】那不算学习，那只是模仿，它们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封非时想【脑花】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我已经给你看了你这次来灾区想找的东西，大家和平点，你该走了。 他一直都觉得，异端将一所城市变成灾区后就不会再大规模扩散这件事，很像是它们在找寻一个生存环境。 那么至于为什么还会有异端入侵，就是因为灾区塞不下它们了，它们需要新的土地。 好比人类也会推山盖楼。 但其实无论是塔内还是三大家族，简单来说就是现在人类的概念，异端是种灾难，而不是“生物”，用一只xx异端来表达，也是因为找不到更合适的量词了。 这两者有着质的区别，但封非时始终是将异端当做生物来看待。 异端生活的环境，需要建立在人类的骸骨上。 所以人类和异端，不可能和平。 封非时低声：“如果我不呢？” 薄枕听到他开口，怔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哥哥，是【脑花】……？” 封非时微微颔首，就见屏幕里没再显现出字。 而下一秒，整个灾区瞬间地动山摇！ 封非时反应极快地一把抓住了薄枕，免得他跟薄枕会因为这动荡而失散。 他的下盘足够稳，也经不住这地震般的颤动。 还有瓦砾四处飞溅，有些冲着封非时他们就来了，封非时切换了刀的防护模式将其挡下。 这动静…难道这里还有【风沙石像】？ 那淞滨灾区的A级异端种类也太齐全了吧？ A级【毒树】 A级【脑花】 A级【眼虫】 A级【千刀熊】 A级【黑焰鸟】（淞滨区研究所原本就收容的，异端入侵时被放出来了） 这要是还有个【风沙石像】，那目前已知的A级异端除了无形，就全部齐全了。 不对。 不像。 他没有感知到【风沙石像】。 封非时这个念头刚起时，忽然又是一阵大风吹过，风力强劲到堪比龙卷风。 就算封非时下盘再好，也敌不过龙卷风，更别说这里第一时间也没什么地方可以给他抓。 他在被刮起的那一瞬间就欲要将刀插入地面找个支点，没承想熔了整整一只【千刀熊】，削【千刀熊】都犹如切白菜的斩妖居然根本扎不进地面。 更重要的是这阵风只针对他和薄枕，异端和异种们没有受分毫影响。 而且也不是说要把他们怎么样，就只是…… 把他们吹出了灾区。 到了灾区外面的范围，信号瞬间恢复。 他的光脑连接着防护头盔，显示出他有一百多通未接电话。 而在远一点的灾区辐射最弱的范围内，站着白裟和亚迈他们两支小队。 见到封非时和薄枕就这么出来了，他们也有点不可思议。 但两个人还是迅速地带队跑了过来：“封队。” 封非时颔首，示意他们等下再说。 他看了眼灾区。 薄枕皱着眉，也喊了声：“哥哥。” 两人之前的高契合度让他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封非时再一次试图踏入灾区，结果没有想到的是，他就好像碰到了什么撕不开的屏障，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进入。 灾区确实外面罩了个人类放的隔离罩，这是为了避免有白痴新人误入灾区，全黑色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但里面的异端真的要出入的话，是很简单的事，因为这个隔离罩…只对异种和非智慧型异端有用。 它也并不阻碍人类。 所以这代表是这个灾区在禁止封非时进入。 封非时看着，眉眼沉静。 薄枕：“哥哥，要不我试试？” “不。”封非时果断拒绝：“如果它放你进去，那你就危险了。” 薄枕稍顿，也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而完全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的白裟和亚迈面面相觑，上一秒还在错愕于这两人就这么毫发无损地出来了，现在已经开始茫然于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了。 亚迈弱弱道：“那个，封队，咱能解释一下吗？” 封非时看他，平静道：“S级异端，我们可能发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今天也是绿茶小枕呢（肯定） 可是封哥就吃这一套呢，有什么办法呀（摇头）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我朋友：追你文真的好爽啊 我：要是我追的太太们更新也像我这样就好了（烟） 第31章（三更） 什么异端？ S级什么？ 白裟和亚迈他们第一时间都不敢相信。 不是不相信封非时, 而是不敢…更准确地来说，是不愿意相信S级异端的存在。 但他们，包括他们小队，都没有一个人去质疑封非时, 只是问：“封队, 你确定了吗？” 封非时没有再回答, 仅道：“回去说。” 确实在灾区门口聊天不太好。 这就好像是在敌人的大本营讨论里面的敌人实力如何。 封非时和薄枕上了封非时的个人战舰, 但白裟和亚迈他们就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封非时的个人战舰, 不是谁都能上的。 ——不是歧视, 而是黑暗哨兵对领地意识过强。 白裟给防控中心那边发了封队与薄枕已安全从灾区出来的信息。 防控中心那头的蒙西看到这句简单的报平安时, 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蒙西喃喃道：“是我被【寄生之眼】影响出现幻觉了吗？” “…你能不在防控中心讲这么晦气的事吗？” 同事偏头过来，本来就在为封非时进入了灾区的事而头疼焦躁, 蒙西这么一说, 真的是差点心跳骤停：“看到了什么这么惊讶？” 她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大脑一瞬间也是懵的。 “……这是真的吗？封队平安从灾区出来了？” 她倒抽了口冷气，连忙推着蒙西：“快快快，你快问下白队是完好无损的那种吗？” 蒙西问了。 白裟回：【至少我看着是的，头盔没有丝毫破碎，外面遮盖防护服的冲锋衣也就沾了点灰……】 “！！！” 看到这句话，整个防控中心都疯狂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第一反应是：“快快快！快联系宣传部！给我狠狠地宣传！！！” 她要让全人类都知道他们封队有多牛！ 她这话直接让所有人都燃了起来。 “啊啊啊啊！封队牛批！！！！” “那可是灾区！灾区！嗷嗷嗷啊啊啊！封队绝对是历史第一人！绝对！” “我淦我真的哭了, 我真的……呜呜呜呜这么多年了，231年啊！第一次有人从灾区活着出来！” “严谨点, 是完好无损地出来。” “真的绝了！我以后再也不在暗地里吐槽封队破坏王了呜呜呜呜——” “以后封队再打申请我一定立马说‘好的爸爸’再也不搬出官话拒绝封队了——！” “…那个，你还是需要考虑一下是什么事的，不然你工作会丢啊。” “为了封队！工作不要又怎样！？” ……蒙西哭笑不得地看着这群人, 心里的激动也难以平静。 就像他们有一个人说的一样。 那可是灾区啊。 自异端出现、灾区形成, 从来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灾区。 而现在封非时不仅活着出来了, 还完好无损！ . 封非时上了战舰后一键清空了未接电话，就见清晓小队的小群里早就炸开了，是叶柚和封橋收到他去灾区的消息后，在群里轰炸。 封非时就回了句：【出来了。】 【叶柚：！！！老大！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封橋：我淦，哥，我听见你去灾区了我直接差点心跳骤停】 【封非时：没事，没受伤。】 而在他们关注不到的地方，盯着群里消息的熹在看到封非时在群里的消息后就站起了身。 在她背后负责今天城防的安防队队员立马就挺直了脊背，战战兢兢地随时等待熹吩咐。 可熹只是起身离开了瞭望塔。 那个安防队队员有点茫然地看着熹的背影，不是很懂长官究竟来这儿干嘛的。 看风景吗？ 这里是安全区的边缘，站在瞭望塔，是可以看见隔离区那边的。 . 封非时跟薄枕回了中城安全区后，要先去防控中心做污染监测，还得先清理身上携带的【绒毛】。 那漫天的【绒毛】，难免会附着一点在身上，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上了战舰后没有脱防护头盔。 也是因此，他们不是从大门进入的防控中心，而是走特殊通道。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还得在隔离休息室等结果。 有封非时的特别批准，薄枕可以进入封非时的专属休息室。 工作人员带着薄枕往那边走时，语气既是尊敬——因为薄枕也是从灾区安全归来的一员，也有羡慕：“你是第一个踏入封队休息室的人。” 薄枕勾勾唇，难得地在封非时不在的时候绽放出了个笑。 看得工作人员瞬间晃神，等回过神来时，薄枕已经推门进入了封非时的休息室。 工作人员想，难怪封队会栽。 这笑起来更漂亮了啊！ 哪个哨兵不想拥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向导！？ 薄枕推门进入时，封非时并不在。 他不确定封非时是还要多什么流程，毕竟中城这边做防控的细致程度是他之前没见过，也是第一次接触的。 不得不说，神州安全区能比被遗弃之地有秩序多了，是有原因的。 休息室里只有一张沙发，薄枕坐下后，他的精神力能够感觉到这间休息室里残存的封非时的气息和精神力。 哨兵不是没有精神力，只是无法像向导一样使用而已。 他喜欢封非时的精神力。 从前他感知不到，现在能够感知到了后，就像是上瘾了般。 其实就像是哨兵在和自己高契合度的向导身边会忍不住放松下来一样，向导也是。 薄枕现在就是如此。 他今天其实精神力损耗挺大的，精神力不足，就会很想睡觉。 放松下来后，就更想了。 所以当半小时后封非时推门进来，就看见薄枕半躺在了沙发上。 那头银色的长发因为刚洗过，正顺滑地铺散着，如同瀑布一般，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淡淡光泽。 他稍稍一顿，反手关了门。 把休息室的隔音开到了最满。 因为他知道待会蒙西肯定会找过来，所以还特意用光脑操纵着在门上显示了一行字—— 【休息中，勿扰】 封非时的五感过于敏锐，所以他在他的嗅觉里，现在这间休息室弥漫着薄枕的气息。 有点清冷的感觉，是很独特的香气，还混杂着一丝丝防控中心“清洗剂”的苦涩味。 ——每个接触过A级异端的哨兵和向导回来后都得在防控中心用清洗剂洗个澡。 这张沙发不短，因为封非时有时候在休息室等待结果时，也会躺一躺。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神，有时候连轴转后也会疲累不堪。 薄枕只有上半身躺在了沙发上，因此还有半张沙发可以给封非时坐下。 他犹豫了下后，还是坐到了边边去，贴着扶手坐下的。 封非时就没动作那么轻过，但薄枕大概率是因为在被遗弃之地那种地方长大，封非时才挨着沙发，他就立马睁开了眼睛，还迅速地支起了身。 两人对视一眼，薄枕放松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哥哥，抱歉……” “为什么道歉？”封非时不是很明白：“你今天精神力消耗应该很大，会想睡也很正常。” 他示意薄枕：“睡吧，等结果出来还要一会儿。” 封非时还不忘补一句：“你可以脱了鞋直接躺上来。” 薄枕刚刚那样睡，回头腰会被拧得很累。 就是这样的话…薄枕和他的距离应该会被拉近很多。 这张沙发是2m3的，薄枕身高是195。 薄枕倒没客气，就是他说好，但第一时间没动作。 封非时侧首看他，薄枕忸怩地小小声问：“哥哥…我可以枕在你腿上睡吗？” 封非时：“……” 老实说他第一反应其实是沙发不比他这硬邦邦的腿要舒服多了吗。 第二反应才是抑制不住地有些僵硬。 他也不是那么不解风情的人，知道薄枕的意思。 封非时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感觉好像有点想拒绝，但又拒绝不了。 他开不了口，薄枕见他情绪波动里没有抗拒和反感，再接再厉：“靠着哥哥的话，我的精神力会恢复得更快一点。” 这是真的。 书上说的。 就像向导可以帮助哨兵缓解情绪、清理污染度，在哨兵旁边，向导的精神力恢复的速度也会快很多。 也学过这方面知识的封队默然两秒，到底还是别过头，手肘撑着扶手，骨节分明而又修长的手指穿过额发，用宽大的掌心半遮住自己的脸，微不可觉地点点头。 于是薄枕就高高兴兴地凑了过去，脱了新换的军靴，躺在了封非时的腿上。 薄枕的脑袋挨上来的那一瞬间，封非时全身的肌肉都不自觉地绷起来。甚至他的呼吸都因此停滞了。 封非时一时间不敢垂眼看薄枕，但又怕自己的视线会捕捉到哪怕一点和薄枕有关的，所以他只能闭上了眼睛。 可那一对耳朵，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了红，发烫到几乎可以和薄枕的体温相比的温度。 察觉到封非时的紧张和赧然，薄枕到底还是没忍住：“哥哥，你好可爱啊。” 封非时：“……” 他另一只只能委委屈屈蜷缩着放在自己臀侧免得触碰到薄枕的手早就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听到薄枕这话，真的是有点无奈，用气声说：“睡觉，别说话。” 他是真心觉得薄枕的审美点很奇怪。 薄枕要是说他帅，他承认。 说他强大、厉害，因此对他……也很正常。 但可爱？ 封非时真的找不到自己身上有哪个点和这个词能搭上一点边。 薄枕在挨着封非时的时候，就为封非时调低了五感，让封非时没有那么敏感，尤其是触感这一块。 毕竟哥哥有多么容易害羞，他知道的。 薄枕看着封非时的侧脸，一时间也没了什么睡意，所以他问封非时：“如果我说睡不着的话，哥哥能跟我聊聊天吗？” 他补充：“聊聊我就能睡着了，我现在就是有点太激动。” 他没想到封非时真的会点头让他枕在他腿上。 封非时默然片刻，稍微放松了点：“你想聊什么？” 薄枕想了想。 他没有跟封非时谈灾区，谈异端异种，谈人类未来那些沉重的事，而是问：“哥哥饿了吗？饿了的话…待会想吃什么？”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他做了。 他们进入灾区总共就六个小时，这个点…是过了中饭，但等这边的检查结束后，可以考虑晚饭。 封非时被他带跑思绪，还真的想了下要吃什么。 在灾区时，因为灾区没有恒温系统，虽然大概率因为那个S级异端才没有那么冷，但寒凉也还是有的，哪怕是防护服有一定的保暖作用。 所以封非时说：“火锅吧。” 薄枕笑了笑：“好呀，那我们待会再去买点火锅丸子…哥哥吃火锅喜欢下粉还是下面呀？” 封非时诚恳道：“喜欢白米饭。” 薄枕稍顿。 白米饭配火锅，大多数都是空蒙那边的吃法啊。 封家在京屏那边，京屏主要是面食。 火锅基本都是配火锅面。 “…好。” 薄枕没有多问，只是闭着眼勾着唇说：“我记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嘿嘿嘿 小变态今天和封哥贴贴啦！ 第32章 薄枕一开始说聊聊就能睡着, 封非时其实是秉持着怀疑的态度的（但他还是答应了）。 不过没想到薄枕真的聊聊就睡着了。 休息室里安静了下来，封非时动了动手，悄悄透过手指缝隙去看薄枕。 是真的很漂亮。 封非时想任谁见了薄枕第一面，都是这种感受。 那种美, 是真的会让人感觉到词汇匮乏, 不知如何形容的漂亮。 不在他面前的时候, 那张脸冷着, 带着锋芒, 有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锐气和寒光, 像是一把刚打造出来的宝刀, 十分惹眼。 冲他笑的时候，甜丝丝的, 那双眼睛勾人得很, 像是春水却也似夏日骄阳，温柔又晃眼，承载着满满的喜欢。 装可怜的时候，看着无辜又委屈，不自觉地就会心软下来，想哄他，想对他好。 哎。 说到底, 还是因为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封非时指尖稍动，到底还是没忍住, 很轻地将手覆在了薄枕的脑袋上。 他那一头银发手感极佳，有点像在撸长毛猫，加上薄枕的体温偏高, 靠近头皮那块有些温暖。 因为刚洗过澡, 封非时还没戴上手套, 他整只手都暴露在空气中，宽大而漂亮，筋骨分明看着就很有力。 似乎是在睡梦里有所察觉，薄枕动了动脑袋，侧起了身子，微微蜷缩地睡着。他的头蹭过封非时本就是虚放着的手掌掌心，弄得封非时觉得有些痒。 但脸恰好对着了封非时的腹部，惹得封非时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绷得更加僵硬。 可他又怕薄枕睡着不舒服——毕竟他的肌肉密度本来就高出任何一个哨兵和向导了，他还绷着，那就真的像在睡铁了。 所以封非时只能无声无息地呼出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用的静心咒。 他是真的很喜欢薄枕这张脸，而且他现在对薄枕的信任值也提了不少。 之后再观察观察，如果可以，那么薄枕会比封昀和熹都更适合接手他现在做的事。 想到这些，封非时有些混乱的心跳就平复了下来。 左右闲着也没事，结果还要等一会儿，所以封非时干脆从冲锋衣里掏出了他从战舰上带下来的掌机。 这台掌机已经很老旧了，不仅仅是指他用了十几年，也指这种掌机，就算是在和平纪元也是古董级别的东西。 但这个是封昀送给他的礼物，在他十五岁那年，他问他想要什么，他说一台可以玩贪吃蛇的掌机。 然后封昀全世界搜寻，最后当然是没能找到，异端纪元，没人有闲情逸致收藏古董。 但封昀找到了能完全还原这种掌机的技术人员，做了一个，送给了他。 . 兴高采烈的蒙西跑过来看见封非时挂的牌子时，是有点傻的。 主要是封非时肯定知道他会过来问他情况——封队一个让他觉得封队确实是人的点，不爱写作战报告。 所以一般都是封非时跟他说，他记下来，然后帮封非时写报告提交上去。 作战报告是大概说明一下自己作战的情况，一般审查都不严格，只是确定一下异端有没有新的进化、异样，他们配备的装备有没有什么问题。 而像封非时今天是直接冲进灾区了，这个报告从封非时平安出来时，上面就在不停地提醒他报告这件事。 这价值可比平时的作战报告要大多了好吗！ 蒙西去问这边工作人员是什么情况，工作人员一脸复杂：“蒙部长，封队让薄枕进他休息室了。” 一瞬间脑补了无数带颜色的故事的蒙西：“……” 封队，你变了。 你再也不是那个工作狂了！ 不过说实话，也挺好。 蒙西靠着墙，准备就在这儿等着了。 他想这样的封队，又有了一点像人的点。 蒙西欣慰地笑了笑。 . 薄枕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好像是进入了一个什么地方，具体是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 明明他在梦里看不清周围的环境，甚至光暗都分不出来，却莫名就是感觉封非时在这儿。 执念就像是一根线，将他吊着，让他迫切地想找到封非时。 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找不到，甚至他能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和压迫感。 他的本能在告诉他快逃。 「不要被发现」 「不要被注视」 「快逃！快醒过来！」 但感觉到封非时也存在于这里，薄枕就扼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只想拼了命地去寻找封非时。 直至一声声音在他耳侧又或者脑海炸开。 其实那声声音在薄枕的感知里，是没有语言的，甚至是没有声音的，可他偏偏就是“感觉”到了。 似乎是一声惊咦，有些微弱的诧异，其中还夹着丝丝兴味。 只是下一秒，一个巨大的、肉色的东西朝他挥过来，无法反抗的感觉跟着涌上，薄枕下意识地闭了眼，但预想的疼痛并不存在，他只是被轻轻地挥了出去。 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攥紧了封非时覆盖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封非时低头看他，语气还是那样平淡：“你做噩梦了？” 薄枕又缓了缓，侧首将整张脸埋在了封非时的掌心里。 大部分人的脸都是柔软的，只是有一些棱角会比较分明而已。 因此薄枕埋进来时，封非时不可避免地僵了下。 就听薄枕可怜兮兮地开口：“做了个很吓人的噩梦。” 他刚刚在睡梦中的反应不似作假，所以封非时没有怀疑，他就是有点不太明白薄枕做噩梦了，把脸埋他手里有什么用。 尤其他说话的时候……薄枕的气息全部洒在了他的掌心上，扫过他的掌纹、顺着指缝溜出去，那张柔软的唇也贴在上头一张一合，摩挲着他的掌根。 封非时努力不让自己多想，但手指还是不住蜷缩了下，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别开视线问他：“…被吓到了？” 知道他是问灾区的事，薄枕立马说没有。 他小声道：“虽然很想让哥哥心疼我，但在这方面不能骗哥哥，万一下次哥哥不跟我去约会了怎么办。” 封非时：“……” 他还真当约会了。 薄枕这一句话里有太多槽点，封非时一时间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 所以他最后只好问：“那你梦见什么了？” 薄枕动了动唇，想说，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有一个很强烈的声音告诉他不能说。 是他的本能。 薄枕皱皱眉，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奇怪的情况。 但薄枕这人，天生反骨，自己都反，所以他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恐怖。” 他说：“我梦到我们好像都在一个地方，我明明感觉到了你，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你，所以就拼命地想要找你。” 薄枕说到这，还有点不高兴地扁扁嘴：“找不到哥哥就算了，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把我赶出去了。” 薄枕本来还在想，难道是因为以前在被遗弃之地里时，发现他不能和封非时在一起，不是因为封非时不会喜欢他，而是因为他们注定这辈子都不会走到一起这事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毕竟他花费了整整四年，才将自己改造成了向导，去得到他和封非时之间的可能性。 薄枕这么想着，却感知到了封非时情绪上的变化。 他稍怔。 困惑…迟疑…… 薄枕抬眼去看封非时的侧脸，就见封非时甚至皱起了眉。 他面上其实还是没有太多波动，但光是皱眉，哪怕是那么细微地皱着，在封非时脸上都堪称难得了。 于是薄枕瞬间就觉得自己这个梦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薄枕也稍显犹疑：“哥哥……？” 封非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薄枕感觉没有错，他确实是在困惑。 这个梦…薄枕为什么会梦到？难道因为他和他一起进入了灾区？还是有别的什么契机？ 可……薄枕好像是被拒绝了。 既然他梦到了，那为什么又会被拒之门外？ 封非时垂眼看向还躺在他腿上的薄枕，低声问：“会构建屏障吗？” S级的向导可以构建特殊的屏障，隔绝一切电子设备的侦察。 A级的向导则是可以针对和自己拥有契合度的哨兵构建屏障，隔绝其他向导的探查，契合度越高，效果越好。 但B级开始往下构建的屏障就阻挡不了S级向导的情绪感知。 薄枕点点头。 他迅速地构建好了屏障，因为感觉到是要说正事，还乖乖地从封非时的腿上起来了：“哥哥，你说。” 封非时斟酌着问他：“你有听到什么吗？” 薄枕不确定封非时是问什么，但他实话实说：“其实说是声音也不像是声音，我感觉更像是直接传导进我脑海里的情绪，就是一下好像有点惊讶我的出现，还有点兴趣的感觉？” 薄枕道：“别的，就没有了。” 他被注意到了。 这是封非时的第一反应。 察觉到封非时情绪上一闪而过的细微躁郁，薄枕不由得伸手，将手搭在了封非时的小臂上：“哥哥，怎么了？” 封非时看着他，低声说：“上一个被注意到的人，是我兄长。” 然后…… 封见安战死在了空蒙，甚至他的尸骸都被异端吞噬，尸骨无存。 而封见安和薄枕一样，都被拒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33章（二更） 以薄枕的智力, 足够从封非时的话和情绪中抽丝剥茧地发现什么。 之前有些他不明白的事，也瞬间就串联在了一起。 薄枕面上看着怔然，好像受到了冲击一样，但心里想的却是哥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薄枕抿住唇, 轻呼出口气：“哥哥, 能告诉我, 你什么时候开始……？” 封非时其实第一时间是不确定自己究竟要不要说的。 这件事, 他只跟封见安说过, 然后封见安就死了。 所以封非时一直都认为, 封见安的死, 他是需要负一定责任的。 是。 封见安确实那个时候精神污染度已经很高，他也的确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但他也还是在努力撑着, 是因为异端…是因为他告诉了封见安, 而被拒绝了的封见安不能知道这个秘密。 可…… 封非时微微垂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从来就不是服从安排的人，也不会做人手里任意摆弄的棋子。 他现在已经有应对所有已知的A级异端的实力了，如果薄枕要重蹈封见安的覆辙的话，那就让他看看还会有什么更恐怖的事发生吧。 封非时抬眼对上薄枕关忧的视线：“从我有记忆开始。” 薄枕的手微微收紧，他眼里的心疼没有半分作假，让封非时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因为封非时不明白薄枕为什么会对他有这种情绪,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窥到了点这个星球以外的事，早就习以为常。 就听薄枕低低地说了句：“要是我比哥哥大就好了。” 封非时又不懂了：“…为什么？” 薄枕道：“这样虽然不能跟哥哥撒娇了, 却能保护哥哥了，哥哥也可以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么久。” 封非时稍顿。 他本来想宽慰薄枕一句，说他不累, 没事, 别多想。 但话还没出口, 封非时就做不到在薄枕面前说谎。 因为薄枕给他的感情真挚又简单，更别说他也“进入”了，哪怕被拒绝在了那扇门外，他现在在封非时这也已经被列入了可信名单。 薄枕真的没有什么目的。 非要说有，就是因为他。 封非时凝视着自己面前这张怎么看都会过于艶丽的脸，有些无措。 基因改造，是真的很痛苦。 真正字面意义上的痛死，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出来的。 所以，封非时没有办法对这样的薄枕说那些他惯用的敷衍安慰套词。 ……说这一路来他就没感觉到累，所以没事，肯定是假的。 封非时不是生来就是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的二十八岁，他也有童年、少年，也有瘦弱到爬个六楼就没什么劲、气喘吁吁的小时候。 封非时从不觉得自己是人们口里的那个“神”。 他们想要的神太完美，他做不到。 他是个人。 他会讨厌做选择，会不喜欢写报告，有时候太累了也会想要翘掉训练，更加重要的是……他讨厌生离死别，讨厌背叛分离和对立。 封非时抬手，无关情爱，就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他很轻地摸了摸薄枕的脑袋，低声说：“但至少我的命运是掌握在我自己手里的。” 他确实有时候会觉得累。 尤其三年前察觉到对抗异端最大的难题很有可能来自他们内部，有更深的势力隐藏在三大家族和塔之间的争斗中，或浑水摸鱼，或隔岸观火，或坐收渔利时，封非时的疲累更是达到了顶点。 因为他要应对的事太多太多了，异端、异种、人类势力的争斗…还有他不知何时才能接触到的更高的存在。 封非时就好像是漩涡中心的一个点，被卷入漩涡里的所有东西，都和他有联系。 可至少，他是那个点。 封非时得承认，他不喜欢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他更喜欢自己掌控。 薄枕看着封非时眼里平静却坚毅的神色，想封非时总是这样的。 所以他才会强大，不是因为他是黑暗哨兵，而是因为他这个人是这样的，所以他才会如此强大。 如果真的像他们想的那样，那个是“神”的话，那么祂会选择封非时也是有原因的。 薄枕勾唇释然一笑：“哥哥说得对，在这个时代，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他稍顿后，又问：“那哥哥，你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是你有听到过什么吗？” 封非时微微颔首，却没有深聊：“回头再说吧。” 这些事是已经发生了的，薄枕也大概猜到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了，就没必要在此时在这浪费时间了。 他们眼下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好。” 虽然很想知道封非时以前的那些事，但薄枕还是点点头，乖巧地应声。 封非时开了休息室的锁，休息室的门响起了“滴”的一声轻响。 在门外等了大半个小时的蒙西立马就支棱了起来。 他是不能踏足封非时的休息室，但他可以就这样跟封非时说话：“封队，你是现在口述作战报告，还是直接准备会议？” 可封非时的五感被薄枕控制着，蒙西用平时说话的音量对着还没打开的隔音门说话，封非时是听不见的。 好在薄枕可以。 薄枕把蒙西的话转述了，封非时用光脑开门后说：“开会。” 蒙西迅速行了个军礼：“是，封队！” 蒙西去准备会议，封非时示意薄枕：“你一起。” 薄枕顺从地点点头：“好的哥哥。” 而这时又有工作人员过来：“封队，你们的精神污染值都没有什么问题，你的是62.9%，薄枕的是51.04%。” 他说完，还有点感动道：“我已经五年没见过这么低的污染度在您的报告上出现了。” 62.9%其实不算低了，一般要到40%以下才算低，10%以下最安全，但封非时的精神污染度…… 这些年逐步上升，从未大幅度退过，最多也就退个个位数。 拥有一个契合的向导，对于哨兵来说，真的很重要。 他递过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封非时的手套，刚进行完清杀：“详细的报告我发了两位电子版，两位可以查阅。” 这就代表没有别的什么问题，如果有的话，工作人员现在就会提出来。 封非时颔首，拿起自己的手套，低头穿戴。 这套流程他已经很熟，戴手套的速度并不慢，只是在垂首时，难免会注意到薄枕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冷白皮，修长又漂亮。 而且薄枕的手也不小，无论是手掌还是手指，都很长。 他倒没什么奇怪的思想，就是单纯地欣赏了几秒。 可薄枕看着他戴手套，思绪就不免有些发散。 这手套的设计真的在哨兵里很常见，放别人身上薄枕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落在封非时身上，薄枕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真的很涩气啊…… 包裹住五指的黑色布料从手背那边看，直到指根，于是黑与白互相映衬。 哥哥要是这样拿刀或者举枪…好帅。 更重要的是，薄枕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他一开始只是想点还算正常的东西，到后面就开始忍不住想封非时垂眼微微低首，用牙轻轻咬住中指指尖的手套，将手套这样脱出来……做这种动作时，哥哥还会露出他上下加在一起的那四颗格外锋利的三角形尖牙吧？ 超可爱。 他第一次注意到的时候就好想摸一摸了。 想他低头去亲吻封非时的手背，用舌尖扫过他手背上的青筋，用他上齿旁侧的两颗尖牙轻咬他手背上的骨线。 再顺着往下继续走，不去刻意控制封非时的触感的话，隔着手套都可以轻松挑逗封非时，将他的手指含在唇齿间抵弄。 想他用那只手摸他，从头到尾，一寸寸、不遗漏任何范围。 封非时拿起另一只手套时，工作人员就转身走了。 封非时便看向薄枕，把声音压得更低地问：“你在看什么？” 薄枕刚刚一直在盯着他的手。 薄枕轻眨了下眼，从自己为自己构建的美好画面中出来，语气颇为无辜：“想帮哥哥戴手套。” 封非时：“？” 他又不是很明白了：“我有手。” 但话才出来后，他就想起好像之前叶柚和封橋腻歪的时候，封橋就会黏着叶柚，让她帮他戴手套，帮他解防护服的作战模式。 那时候封非时也不是很懂，还说过封橋自己没手么，换来了封橋极为幽怨的目光。 最后还是那次行动中，白裟也在，哭笑不得地跟他说：“封队，人家小情侣的情趣。” 而现在，封队看着被自己婉拒了后低垂下脑袋，一脸失落的向导，默然了片刻。 下一秒，封非时就将手套递在了薄枕面前。 他有点不自在地低声说：“你来。” 薄枕稍怔，随后惊喜地抬起头，眼睛瞬间就亮了：“好的！哥哥！” 封非时被他眼里的光彩晃了眼，再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疑惑。 薄枕的精神体，真不是犬类吗？ 他只在犬类身上看过这样的画面。 薄枕高高兴兴地接过封非时手里的手套，认真又小心地给封非时戴上。 动作时，两人的肌肤难免相接又互相摩挲，薄枕的体温是真的很高。 ——封非时猜应该是基因改造遗留的后遗症。 封非时的身体绷着，任由薄枕给他套好手套，又装作不小心地模样用指尖擦过了他的手腕，惹得他更加僵直。 小动作是真的多。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变态（指指点点） 第34章 这场会议暂时参加的人只有防控中心的高层和几个现在在防控中心的S级小队队长和S级哨兵。 至于其他的, 要么就是等公告，要么就是看会议视频。 前者是权限往下的各种工作人员（包括特遣队、安防队，后勤等），后者是更高一层又或者是其他安全区同权限和职位的人。 他们去会议室的路上, 薄枕很紧张地问封非时：“哥哥, 我从没参加过这种会议…我需要做什么吗？” 这次会和上次线上会不太一样。 面对面地坐在会议室, 会让本来不紧张的人也紧张起来。 不过…封非时是真觉得薄枕是不紧张的。 但他还是说：“你怕的话可以不用开口。” 薄枕轻眨了下眼：“可是…哥哥你不是讨厌汇报吗？” 封非时刚升起一丝疑惑, 在想他怎么知道, 又想起薄枕是S级向导。 他能够感知到情绪, 所以他可以察觉到在提开会时他那一瞬间的抗拒。 因此封非时嗯了声, 没有否认。 薄枕：“所以我想帮哥哥。” 封非时看他：“会吗？” “在被遗弃之地也进行过几次口头汇报…就是我不知道神州这边是不是需要什么形式。” “能说清楚情况就行。” “那，我们需要现在对一下内容吗？” “不用, 我会引导你。” 封非时语气诚恳：“谢谢。” 他真的很不喜欢报告, 能少说几句都挺好的。 薄枕听到这两个字却不高兴了，他扁扁嘴：“哥哥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要跟我说谢谢。” 两个人正好在去会议室的路上，这条路那么宽，也有其他哨兵和向导在走。 薄枕又没压着声音，他这话直接惹得本来还在偷看封非时的路人们唰唰地将视线放在了他身上，眼睛一个更比一个像铜铃。 封非时：“……” 其实这几天和薄枕相处下来, 他多少是有点脱敏了，没那么敏感了。 可这也不代表他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猝不及防地被这样提一句, 尤其还有这么多人听到了。 封非时的耳廓瞬间就泛了点绯色，他想问薄枕一句不是答应他不随便提这个了吗。 就听薄枕小声说：“我是答应哥哥不随便提了，可哥哥跟我讲客气, 我就忍不住。” “。” 封非时想, 不意外。 他其实能够感觉到, 薄枕的性格，多少是有藏着点恶劣的。 故意让他记住然后以后就不会再讲客气，同时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炫耀一把吗。 ……这些小手段啊。 他看着薄枕，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在发酵，但反正不是排斥那一类。 . 开会，封非时被安排在了主位，座椅是他的专座，为黑暗哨兵打造的，已经是现在科技能够为封非时能够做到最大程度的舒适度了。 和他一起安全进出灾区的薄枕，就被安排在了他旁边，不是那种隔一段距离的旁边，而是挨着封非时的旁边。 薄枕喜欢这个位置。 如果不是现在局势太严峻，这场会议会很严肃，这个距离，他要是跟封非时确定了关系，就可以和哥哥在桌子底下悄悄牵手。 ——这三个先决条件都不存在，但薄枕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 向导是可以虚构出画面的，就是他们可以将自己想象地在脑海里构建成画面，而不是单纯的朦胧的想象。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这种手段干扰人的记忆。 薄枕现在想象了，构建了，就可以心满意足地当作发生过了。 线下的人到齐后，会议桌中间还亮起了一个光屏，是霍格连线了他们。 封非时进入灾区后平安出来这种大事，霍格不是去对抗异端了，就会推了别的事过来开会。 大家也没有做什么多费口舌的开场白，所有人都到了后，霍格先说：“封队，你开始吧。” 他这意思是从什么地方开始说都由封非时自己决定，这场会议封非时做主导。 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不仅因为封非时是黑暗哨兵，也因为他背后的势力，以及这次会议…没有人知道要从哪抛出问题才更好。 薄枕的手始终没离开过封非时的小臂，所以这是封非时第一次开会可以稍微舒服点——不会吵到自己。 所以封非时也愿意多说几句：“先谈大家最感兴趣的S级异端吧。” 他语气淡淡：“我还是先要提一句我之前那个理念，异端是一种生物，而非灾难。” 封非时不是很喜欢自己说话被打断，这点蒙西观察得知过，也悄悄告诉了塔内能和封非时经常接触到的人，所以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出声捧哏一句“那封队现在是在S级异端身上印证了这个理念吗”这种问话。 “而现在我想详细一下。”封非时说：“A级及其以下的异端是生物，S级异端是环境。” 听到这话，在场不少瞬间就明白了什么的聪明人都皱起了眉。 封非时：“关于为什么会认为S级异端是环境报告由薄枕来说。” 知道封非时不喜欢报告的蒙西：“……” 封队，不要迫害你的向导啊！ 薄枕乖乖接上封非时的话，但语气却正了不少，声音也不像跟封非时说话那样夹着些甜，反而有点他嗓音里自带的冷意：“我们在灾区最后想要往灾区腹地深入时，遭到了拒绝。” 他把地动山摇、天旋地转，还有看不见的龙卷风的情况说了后，继续道：“当时我和封队都没有感知到有其他异端的存在，而我可以确定不是幻觉。” 【寄生之眼】和【寄生菌】的幻觉是可以让人陷入迷幻状态的，就比如说可能是他们自己退出来的，但被幻觉影响以为是被送出来的。 薄枕刻意没有提异种那些，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封非时并不想在这个会议上提异种、神教，提淞滨区是因此沦陷的。 所以霍格才会多问一句：“你们当时遭遇了什么？” 薄枕还没开口，封非时就在旁侧插了句：“我们当时还在灾区边缘，之前的时间全部都在幻境里，薄枕破了幻境后我们准备继续前进，但【脑花】入侵了我的防护头盔，给我发消息让我离开灾区。” 他语气淡淡：“淞滨区内部一定有什么它不想让我触及的秘密。” 【脑花】是目前已知异端中智慧最高的异端，它学习了人类语言、人类文明，不少和它接触过的高等级哨兵、向导，都和它“沟通”过。 因此没有人对封非时这话提出异议，反而一个个皱起眉，思索得更深。 白裟和亚迈也可以佐证封非时和薄枕的话：“而且一定是不允许你进入，说明有什么东西惧怕你，又或者它们惧怕什么东西被你发现、摧毁？” 另一个刚升上来，新成队的S级哨兵弱弱问：“什么意思啊？” 亚迈解释：“我们在灾区外准备随时支援封队时，确实看见封队和薄枕忽然被送了出来，而且封队没有办法再进入灾区。” 霍格：“所以你们觉得S级异端是整个灾区？” 他沉声：“如果真如你们猜测的一般，那么局势就更紧迫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要怎么才能消灭S级异端？ 封非时：“猜测，还不能肯定。” 白裟看了霍格一眼，半玩笑道：“封队，反正自我认识你开始，你每次说猜测，多半都是对的。” 他这话是在帮封非时说话，让这个猜测的分量变得更重。 加上本身灾区会形成独特磁场屏蔽信号这件事也很奇怪，现在看看…如果把整个灾区看作S级异端，那么一切都有迹可循。 它都可以阻止封非时和再次踏足了，那当然也可以屏蔽内部信号。 霍格也得承认，封非时的猜测和直觉一直很准：“但如果真的按照你说的，A级及其以下的异端是生物，那为什么S级异端是环境？它又有什么特性？难道是占据一座城市，然后那座城市就变成了它？” 封非时道：“我想纠正你一件事，异端是我们给它们的命名，它们对于我们来说，是未知的存在。未知，就不能用我们的概念去判断。” 的确如此。 会议室的众人沉吟片刻，中城安全区的负责人任其德说：“我们现在先不纠结这个问题，聊聊别的吧。” 霍格虽然职位上是神州塔的总负责人，从这上面论是任其德的上级，可任其德背靠任家、新世科技，还是任家旁系的主支那一脉，等于跟任敏有三代内的血缘关系，所以他的话语权在无形中是比霍格大的。 封非时：“然后就是【眼虫】可以叠加幻境的、可以在幻境放真实的异端。” 他示意薄枕，薄枕就隐去神教和保留了人类记忆的异种那一段，把他们在灾区遇到的情况大致说了。 听到他们遭遇了这么多种异端，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等薄枕说完，白裟苦笑了声：“我们之前还猜测出现什么异端形成灾区，那个灾区就是那些异端的领地，以为不会再有别的异端…现在看来，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 亚迈：“仅仅是外围就如此…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灾区这么凶险，从来就无人生还了。” 战斗力强的A级异端（譬如【千刀熊】、【黑焰鸟】），是一支S级小队都没法毫发无损地吃下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昨天定时定错了，所以隔壁小雪人提前发了~ 那边存稿比这边多，这边存稿今天写40，那边已经快正文完结了~ 反正都不会断更的，我的更新，大家都知道的~ 第35章（二更） 会议结束前, 霍格多问了封非时一句：“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老实说，在现在这个情况，霍格这么问，真的很容易遭怀疑。 怀疑他是不是在打探封非时的行动。 但封非时面色不改, 语气平静, 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回家吃火锅。” 众人：“……？” 封非时是黑暗哨兵, 以他的味觉, 是没有办法正常进食的。 那么…是和他那个向导约会吧？！ 一定是吧？！ 别说他们了, 薄枕都怔了下。 随后他到底还是憋不住, 看向封非时的眼睛亮晶晶的, 嘴角也是不住上扬。 他笑起来时，让那张本就漂亮的脸更显秾艶, 人都是有欣赏美的眼睛的, 因此在场每个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了屏，想好像能理解封队为什么在开会的时候还想着约会了。 确实有魅惑君王的本钱。 霍格一时间都有些心情复杂：“那你去吧，今天辛苦了。” 封非时颔首。 会议结束后，众人散场，熹起身离开前，和封非时对视了眼。 两人无声交递了个看着没有多少波澜的目光，在封非时身边的薄枕却感觉到了那一瞬间极其复杂的波动。 熹在向封非时传递疑惑, 封非时递给她安心的眼神。 薄枕眼睫稍动。 是因为他？还是还有什么行动？ 他敛眸，微微抿唇。 薄枕知道熹是封非时的副队长, 清晓小队成立时，只有封非时和熹，先不说他们之前认不认识——薄枕也不知道——就说从十六岁开始算, 熹也陪伴了封非时足足十二年。 他们并肩作战了十二年。 光是想到这点, 薄枕就不免嫉妒到要发疯。 他多么希望封非时身边的位置只有他, 可他和封非时之间不仅有着七年的鸿沟，还有神州与被遗弃之地的差距。 封非时还是造神基因的继承人。 . 封非时把神教那些事跟封昀简略说了说。 封昀听过后微微沉吟，问的却是：“你没有在会议上提及，是怕有人动摇，认为变成异种似乎也不错？” 封非时没说自己没在会议上提，不过他跟封昀单独提起这些，就代表他没有在会议上说。 而现在S级哨兵和向导都知道了神教的事，但消息还没传开。往下的非安全区负责人又或者是任职其他重要职务的哨兵和向导们都不知道这些。 封非时没有否认：“嗯。” 还有一层原因是他钓的鱼还没上钩。 他本来以为他会在灾区待个几天，没有他在旁侧威慑，鱼儿自然就会咬钩，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 是有人猜到了他的计划吗？ 猜到了也没事。 封非时平静地想。 反正他会让他们不得不咬钩的。 封昀：“非时，你也不要什么都自己扛。” 他轻声：“容易动摇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容易动摇，这是他们自己缺失作为人的骄傲，和别人无关。” 封非时眉眼稍动：“嗯。” 封昀又说：“我们这边随时准备好了，做你要做的事，不用担心。” “好。” 挂了电话后没多久，薄枕就来敲门了。 他处理好了食材，封非时可以去他那儿吃火锅了。 火锅，封非时是真的很久没吃过了。 记忆里上一次吃火锅，还是十一岁的时候。 那时候基地管得严，但他们小孩子皮，基地越是不允许做什么，就越是想做什么。 所以一堆还没成长完的哨兵在基地里架锅生火，那时候封非时的味觉就接受不了很多菜了，所以其实基本上也还是熹他们吃。 他还记得楚诃还特别“体贴”地给他画了食材摆在他面前，说给他画饼充饥。 熹就笑得不行，说她好坏，可也忍不住加入欺负他的队伍里，给他画了杯饮料。 弄得封非时满脸黑线地看着她们，直接把纸往她们脸上糊。 最后那顿火锅是在笑闹声中吃完的。 后来…… 那晚吃火锅的人统共有二十六个，大家吃东西都是下一大碟，然后二十几双筷子在里面抢，看谁更厉害。 如今还活着的，却只剩下了四个，其中一个还因伤永远离开了塔。 察觉到封非时淡淡的悲伤，薄枕抿唇：“哥哥，怎么了吗？” “…没事。”封非时咽下嘴里蘸酱后味道鲜美的牛肉片：“想起些旧事。” 他简单说了几句后，察觉到薄枕放在他小臂上的手微微收紧，封非时对上他的目光，没有再习惯说什么没事，而是将自己的手覆在了薄枕的手背上，包裹住他的手，很轻地捏了捏。 看着像个安抚的动作，但真正的含义不必言说，薄枕也知道。 封非时确实没法“没事”，但他一直在带着他们那一份活下去，带着他们那一份一起对抗异端。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吃过饭后，薄枕去收拾东西，封非时坐在沙发上。 他这儿的沙发也是比照封非时家里的定做的，柔软和舒适度足够。 向导确实是不需要这些，但搬家的人考虑到了薄枕是封非时的向导。 嗯。 用得上的吧。 封非时掏出口袋里的掌机，点开了亘古不变的贪吃蛇。 游戏上面全部都是他的记录。 因为没有人跟封非时玩，所以只有封非时的账号在排行榜上占据。 薄枕不在身边，封非时玩这个也是戴着手套玩的，不然过于敏锐的五感会让他的指腹抵在按钮上时感觉到刺痛。 封非时倒不怕疼，只是这多少会有点影响他的操作。 封队，玩游戏超认真.jpg 薄枕做完饭出来，就见封非时在沙发上肃穆地看着手里小小的掌机。 哨兵的手宽大，掌机落在他的双手里，显得迷你又可怜。 封非时是暖白皮，因五感过于敏锐，晒太阳其实很少，因此皮肤白，黑色的手套和白色的肌肤相互映衬。 封非时手背上的骨线和骨节都分明，微微凸出的青筋落在薄枕眼里，也是别样的诱惑。 想亲吻那只手。 想舔舐过他的青筋、手指。 想让那只手…… 薄枕的喉结微压。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封非时，垂眼去看，果不其然地看见封非时在玩贪吃蛇。 封队日常只有在玩贪吃蛇的时候表情才会带着几分凝重。 封非时确实是有点紧绷着，他的蛇已经喂得很大很长，稍微错一步都会死掉，但偏偏这时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缕银白色的长发。 一向专注的哨兵不知怎地走了下神，然后掌机屏幕上就出现了“game over”。 “啊。” 薄枕抿唇：“哥哥，是不是我影响你了？” 封非时回神，点了确认回到界面：“没。” 他低声说：“我自己的问题。” 因为薄枕的一缕头发走神了，确实是他的问题。 而且他也没有觉得自己这局死掉有什么惋惜的，他只是放松一下而已。 他看向薄枕：“你知道这个？” 薄枕弯眼：“知道呀。” 现在知道这个的人估计没几个了，他也是因为封非时知道的。 薄枕在封非时身边坐下，就见封非时把掌机递给他：“玩么？” 薄枕没有拒绝。 他接过掌机，不算很熟练地新建了个账号。 封非时的账号取名是“00”，取自他的编码。 薄枕就打上了“11”。 封非时看他动作，本来还想说教薄枕玩的，没想到薄枕会。 他随意地开口问了句：“你玩过？” 薄枕勾勾唇，没有隐瞒地点了头，陷入了什么回忆般，像是完全没察觉自己这样说多容易暴露：“我看哥哥玩过的。” 封非时一顿。 被遗弃之地。 曾经很有可能是哨兵。 他去被遗弃之地时，他应该还是个孩子。 他认不出来这张脸。 对他的感情深到这种地步。 ……他知道薄枕是谁了。 封非时眸色微动。 他第一次去被遗弃之地时是21岁，因为那年一是去被遗弃之地支援，二是他作为清晓小队的队长，也是黑暗哨兵，该去被遗弃之地转转。 当时封非时他们的战舰出了点问题，是在被遗弃之地的混乱地带也就是贫民窟降落的。 因此他记住了那个地方，在之后隐瞒身份在那边生活了一段时间。 在那，他认识了一个身上总是缠着纱布的小男生。 他说他得了一种病，皮肤不能接触空气，不然会死。 那个男生一开始对他很警惕，后来和他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他还教过他用刀用枪。 封非时一直没有对他说过自己的身份，哪怕是临走前的一晚。 他告诉他他要走了，然后给男生留了一笔钱，让他去塔做测试。 封非时当时有感觉到他可能会是哨兵，黑暗哨兵在这方面有一定的感知力，所以他让他去做个测试。 男生就拽着手里那几张封非时好不容易换到的纸币——毕竟封非时已经好久没有用过纸币了，都是光脑支付。 男生仰着头问他：“去了塔，就可以和你继续在一起了吗？” 封非时当时回的是：“你还需要在精神核成长完后在申请表上填想要和我一起战斗。” 所以…… 六年后，薄枕在申请表的理由一栏写的是因为封非时。 封非时看着他：“你当时说…你的皮肤不能接触空气。” 薄枕轻眨了下眼，一点也不意外他猜了出来。 薄枕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有几分狡黠：“其实是骗哥哥的啦，我是故意把自己包成那样的。” 他一边放下手里已经死掉了的游戏，嘀咕着说：“我长得太漂亮了，在那种地方，有人想对我动手。”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薄枕是很不喜欢自己的长相的。 可是后来，他问封非时喜欢什么样的人。 二十一岁的封队虽然经历了不少了，但在谈及这方面时仍旧会青涩不已，而且也不会回避这个问题。 他挠了挠自己的颈侧，面上看着古井无波，其实多少有些忸怩：“长发、漂亮的男性。” 封非时喜欢长得漂亮的人。 而长得漂亮，是薄枕天生就有的。 薄枕当时好庆幸自己没有一刀毁了自己的脸。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36章 知道他是谁了, 封非时对薄枕的信任度登时拉到了最满。 之前觉得可以信任了，也只是因为薄枕“进入”了，那是别的决定的，而现在是他自己肯定的。 这两者不一样。 封非时还是习惯性压低声音, 但语气却要轻松了许多：“你的气味完全不一样, 我都没认出来。” 薄枕知道, 他得到了封非时全心地信任。 所以他莞尔, 故意逗他：“是不是以前在垃圾堆里混, 臭臭的？现在香香的？” 封非时：“。” 其实是因为薄枕从哨兵变成了向导, 气味和气场就都发生了改变。 这可是基因改造。 见封非时不说话, 薄枕还特意往上凑：“哥哥怎么不说话？难道我现在不香吗？” 那张昳丽的脸骤然凑近太多，连带着薄枕身上那清浅冷淡的香气一同扑面而来, 偏偏薄枕还成心将他的嗅觉放开了点, 让那沁人心脾的气味走得更加明显。 哪怕封非时屏住呼吸，已经摄入的气息却已经侵占了他的神经，久久不散，反而让他雪上加霜的更加窒息。 封非时侧着身往后仰，凭借强大的腰力支撑着自己的动作：“你…” 他耳廓泛红：“退点。” 薄枕眨了下眼，看着十分狡黠可爱，语气也像是在撒娇：“不要, 哥哥先回答我。” 只有封非时知道，薄枕就是故意在逗他。 越是知道, 他才越是赧然：“嗯。” “什么呀哥哥？” “……香。” 封非时最终还是没了办法，别过头移开视线，那张冷戾的脸看着凶, 但藏在黑发底下的耳尖已经不需要向导去感知他的情绪, 都能够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了。 薄枕笑得更深, 这才坐好：“哥哥，你真的好可爱。” 他知道封非时不讨厌这样，甚至是喜欢，他才敢这么逗的。 薄枕不会做封非时讨厌的事。 封非时被这一声夸赞弄得更加沉默，他看着薄枕，实在不明白这两个字哪里和自己搭边了。 不用他问，薄枕就感知到了他的困惑，故而一本正经地答：“哥哥就是很可爱呀，超级可爱。” 他只要一想到封非时，就会疯狂心花怒放：“要不是哥哥不允许，我恨不得每天抱着哥哥狠亲一亿口！” 封非时：“？” 封非时：“——！” 他被薄枕这彪悍的发言给震到，本来就没褪色的耳朵更是被直接泼了一大桶浓色的颜料上去。 封非时的五感一时间都像是被彻底封闭了一样，跟着他的心跳停滞住。 等封非时感受到自己如擂鼓般的砰砰躁动的心脏时，就见薄枕仍旧是那样一脸认真，还有点不被允许的遗憾和失落。 ……面对再多危险再多困难的封队，现在有点遭不住一个二十岁的漂亮向导发出的语言攻击。 他甚至有点怀疑薄枕是不是在其中夹杂了精神攻击，才将他的大脑冲击得一片空白后，是迟钝的赧然和无措。 他。 第一次想逃。 偏偏薄枕还那样看着他，仿佛在等他的回答。 封非时：“……” 说不出话来。 封非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攻击，他脑海混乱，可情绪却始终朝着高处走。 明明没有在训练，身上却热了起来，神经都在亢奋。 薄枕看着封非时，本来是想问一句“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为什么不说话了”，最后察觉到封非时情绪上的极限，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不逗了。 他弯眼，再逗怕他的封队会把自己憋窒息。 薄枕退回到安全地带，封非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向笑得粲然，满眼透着愉悦的薄枕，默然了好久，才低喃了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 他对被遗弃之地的那个小孩印象很深。 出手又狠又残忍，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全是偏激。 那时候封非时就想过他队里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做“刀”。 薄枕偏偏头，有点无辜：“以前那样的性格，没法追哥哥。” 封非时：“……” 他看着薄枕，想薄枕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呢。 那时候薄枕，才十四岁啊。 . 因为在淞滨灾区待的时间太短，封非时的计划被阻碍了。 所以第二天，在十二所安全区还在为封非时和薄枕进入灾区后毫发无伤地回来一事狂欢、放置了无数投屏大肆宣扬这件事时，封非时干脆带着薄枕再一次没有打报告就直接往南飞时，在个人战舰上说：“开一下屏障。” 薄枕乖乖打开屏障，两人坐在沙发上，薄枕一如既往地将手搭在了封非时的小臂上，但今时不同往日，短短十几个小时，他们之间的气氛就莫名弥漫着一丝丝暧昧胶着。 封非时稍微顿了顿，才开口说：“我先跟你说一下关于梦的事。” 薄枕立马点点头。 封非时问：“你昨晚梦到什么了么？” 薄枕一怔，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是被拒绝了。 封非时肯定了薄枕现在的情况，却又难免有些困惑。 封见安当年会“进入”，是因他跟他说了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做了什么梦，等于他把“票”给了封见安。 可薄枕…难道是因为灾区？他是被动进入的，却会被拒绝？ 以及薄枕说他听到声音有点惊讶的感觉，就证明祂也没有想到薄枕会踏足那个地方。 薄枕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的？ 薄枕反问：“哥哥你梦到什么了吗？” 封非时暂且按下心中疑惑，应声：“嗯。” 他说：“梦到了一个灾区。” 薄枕动动唇，哦了声，有点失落地低下头，以此掩住他眸中横生的躁郁。 为什么他没有梦到？ 他本来还以为他有资格跟封非时一样，能真正和哥哥并肩作战了…… “我有时候，会做预知梦。” 封非时习惯性压低的声音打断了薄枕的思绪，薄枕抬首，有些愕然地看着封非时。 就听封非时继续淡淡道：“有时候做的梦又很光怪陆离，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把自己这么多年藏着的秘密告诉薄枕：“我第一次做梦，是梦见战争后。” 梦里的天是黑的，但似乎不是因为时间到了夜晚，而是因为战火导致天空昼夜不分。 黑夜连绵，与天际的火光、废墟交接，就像是黑火占据了整片天空，将天都吞噬。 空气中四处弥漫着淡淡的血雾，血雾中还漂浮着细微如灰尘般的线状物，如果不用显微镜看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甚至捕捉到了也只会觉得是颗粒状。 倒是没有什么硝烟的气息——这是一场没有火药，却比火药来得要更加猛烈、强势的战争。 黑色的火焰蔓延了整个世界，土地上连建筑物都不再存在，遍地的残骸也被烧得看不出原本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在火里噼里啪啦作响，烧得爆裂。 封非时感觉自己好像是站在那片被黑色火焰燃烧的土地上，又好像是站在一个上帝视角俯瞰大地。 没有什么想到战争就会想到的绝望嘶吼又或者哭喊，这个世界其实是“平静”的。 除了风声和火烧到什么的爆裂声，就没有别的任何声音了。 于是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就莫名成了世界为自己唱响的终曲。 那时候封非时才四岁，反反复复不停地在做这个梦，也只有这一个梦可做。 他当时还不知道这个梦藏了多少信息在其中。 还是后来才知道。 如果黑色的火焰是异端【黑焰】的话，那么那片土地要么就是他们星球很多年后，科技再更新迭代几番后发生的事。 因为以人类现有的科技来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扛住【黑焰】烧三十分钟以上。 就算是用异端做成的科技刀都不行，那可是【黑焰】啊，而用异端做成的科技刀，就算被叫做“异端科技”，创造科技的也是人类啊！ 所以如果是别的星球…… 人类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在宇宙其他星系的星球上检测到了活体、有一些星球还有无法解释的“人为痕迹”，而宇宙之浩瀚，人类所探索不过才一隅而已。 “活体”也只是人类针对自己所生活的星球概念进行的检测，也许外星生物没有“活体”这个概念，却确实存在。 真正让封非时认为他做的那个梦和他们星球无关的，是他正式迎战异端之后。 因为他遇见的第一只异端，就是【黑焰】。 【黑焰】真的很强大，但不知道是不是封非时的错觉，它一直尽力避开燃烧到建筑物。 【黑焰】本身属于无自主意识的异端，所以那是它的“本能”。 那时候起，封非时就有了个极其大胆的猜测——会不会，这些异端是遭遇了它们的星球毁灭，然后降到了他们星球，寻找新的家园？ 毕竟科幻片总是是人类去别的星球寻找新的家园，那为什么不能是别的星球生物来的他们这儿寻找新家园？ 这也是封非时始终将异端当做生物看待的原因。 封非时继续道：“五岁那年，我开始‘听见’。” 他稍顿，漆黑的眉眼沉静到显得有几分漠然，低沉的嗓音在此刻格外像宣判世界命运的神明。 封非时说：“我的耳边，一直有声音在说——” “末日来了，真正的战争要开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w 第37章（二更） 第一次听见的时候, 封非时以为是身边有人在念叨，毕竟他是在他觉醒精神核的那一天听见的。 但后来他发现，即使没人的时候，他耳边也始终回荡着那一个声音。 且, 与其说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是声音, 封非时觉得更像是他脑海里的“意识”。 是被刻进了他脑海里的一句话, 不断地播放着。 薄枕：“那, 哥哥, 你是怎么发现祂的？” 封非时直白道：“猜的。” 至于“祂”究竟是神, 还是只是比他们更高维度的生物, 封非时暂时还没有定论。 薄枕并不意外，只是微拧着眉：“如果祂不是站在异端那边, 那异端那边是不是也有一个‘祂’？” 封非时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猜测, 但是：“淞滨区那个【脑花】我遇见过两次，两次都有向我示好。” 这就太奇怪了。 薄枕想起在淞滨灾区时，那些异种说的话：“哥哥，【脑花】是想将你也变成异种吗？” 黑暗哨兵变成异种…可能在【脑花】眼里确实价值会更高。 但它们是想“奴役”更加强力的战士，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封非时知道薄枕在想什么，他想了想，轻咳了声。 想起薄枕在灾区给异种们讲的那个故事：“我也讲个故事给你听？” 薄枕本来心思就不怎么在这些正事上, 是因为封非时在意这些，他才会去思考人类存亡。 要是封非时不在意, 那他现在肯定就拉着封非时的手，和封非时在这末日里享受最后的时光。 活多久是多久，什么未来、什么世界, 都和他们无关, 也不需要他们去拯救理会。 天塌下来, 那就塌下来。 和封非时死在一起，就是薄枕的最高理想。 所以听见封非时这么说，薄枕眼睛立马就亮了，也没有一点肃穆的气氛。 他兴高采烈地问封非时：“哥哥，是礼尚往来吗？” “嗯。” 封非时低声说：“森林里从前有两个巫师，黑巫师和白巫师，白巫师比黑巫师强大，黑巫师打不过白巫师，被驱逐出了巫师领地。为了回去，黑巫师找到了森林里面的小动物们，说可以赐予它们力量，只要它们让黑巫师留在小动物的领地上，小动物们欣喜若狂，欣然接受了黑巫师的交易。” “于是小动物们被黑巫师打上印记，白巫师再找到黑巫师时，小动物们也被划分到了黑巫师阵营。” 如果异端是黑巫师，“祂”或者其他别的什么是白巫师，小动物们是人类的话……异端所有的行动都可以得到证明了。 有东西在追杀它们，它们就算在这个星球扎根了，灭绝了人类也没用，因为它们还是会被继续“杀”。 它们要找到盟友。 用薄枕的话来说就是，找怨种。 封非时觉得他这个点评好精辟。 薄枕：“那哥哥，我们现在是在白巫师找到黑巫师前，先把黑巫师赶出去吗？” 封非时颔首：“前提是我猜的没错。” 他就怕…… 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薄枕眼睫稍动。 他知道封非时在担心什么，事实上听到封非时说这个故事时，他和封非时一样，有第三种猜测。 如果…黑巫师和白巫师都还没有下场呢？ 目前进场的都是棋子，侵占小动物领地的，不是黑巫师本人，而是黑巫师的棋子。 异端和人类，是不是都只是“神”手中的棋子？ 个人战舰在此时发出滴滴的警报提示音，封非时侧首看了眼。 操作台上的大屏幕显现出不远处的海面，被迷雾笼罩着，探测仪全开都看着有些模糊。 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在海面上有一个小岛，小岛整个都被黑色的罩子罩住。 那是人类利用战机，从高空向灾区射出的隔离罩，寓意着那块地方是灾区范围，前后五万米不得随意靠近。 就算是特遣队的到隔离区处理从中出来“遛弯”的异端，也分等级做限制，像S级小队，也得和它保持五千米的距离。 这个灾区叫升南，是在新纪元210年沦陷，那时封非时才九岁。 升南沦陷时，其实并没有人有多么意外。 早在新纪元167年，升南区就因为前几年遭遇A级异端【黑焰鸟】、【千刀熊】的入侵，被破坏的一团糟后重建无望，被从“战后重建安全区”的名单上划了出去。 就像现在的空蒙一样，被舍弃了。 但即使如此，升南区还是顽强地坚持到了新纪元210年，最终在7月21日那天，卫星神目检测到其污染指数暴涨，随后变成了【？？？】，也就宣告了安全区的结束，灾区的开始。 至于升南区在7月21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今无人知晓。 一是因为那所安全区，在当时就已经处于摇摇欲坠的情况了，污染度一直在B和A中徘徊，高居不下； 二是因为那所安全区最终也是无人生还，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们安全区究竟发生了什么。 黑色隔离罩直接将升南区整个岛都笼罩了，所以封非时得将战舰切换成海面降停模式。 战舰停下后，他和薄枕不需要多言，戴上防护头盔，将防护服切换到作战模式，就带上自己的武器踏出了舱门。 舱门离登岛还有点距离，但有长板从出入口处伸出，形成桥面供他们过去。 往黑色隔离罩那边走时，封非时多看了眼脚底下的海面。 没有风、没有浪，这片海平静得有些令人无端脊背生寒。 所以封非时叮嘱：“小心行事。” 升南区形成灾区后已经发展了十八年半，里面会变成什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薄枕点头：“好的，哥哥。” 两人一同迈进去。 封非时其实是做好准备再一次迎接幻境，直接进入自己的“回忆”中。 结果没想到他们这一脚，直接踏入了海洋！ 海水的流速很慢，几乎静止，也没有半点海水的湿咸气息，清清凉凉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就放松了身体。 海底介于“呼呼呼”和“咕噜噜”的声音，对于哨兵来说，是情绪安定的白噪音之一。 但在战斗中，是影响他们判断的干扰音。 海水包裹住他们的全身，周围的环境幽暗无光，就算是封非时作为黑暗哨兵，他也只是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周围游动，不远处还有什么扎根于地面，在微微晃动着“身体”。 他们就像是站在了海底，身体奇异地没有漂浮起来，就连防护头盔也显示出【检测到浸水100%，切换水下模式】 于是刹那间，防护头盔旁侧亮起白光，微微照亮了他们这一小块区域。 在他们不远处的那个扎根在地面的东西像是蘑菇，但是蘑菇角特别细，细到就像是几根棉线，松松垮垮地交错在一起，托起了目测有两个巴掌大的蘑菇盖。 不过蘑菇盖也很薄，薄如轻纱，边缘在海水中沉沉浮浮，如同水母伞盖一般。 但这个蘑菇很高，高过了封非时和薄枕。 本来这么点光亮就够封非时和薄枕行动了，却不想当他们的头盔亮起来时，整个安全区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特殊信号一样。 从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个扎根在地面上摇晃的、像蘑菇一样的植物开始亮起冷色系的光晕，再到它附近一整片细长蘑菇亮起，又连带着其他生物表面都泛起了光晕，刹那间整片海域都被照亮。 细长的蘑菇散发着冷色系的各色光晕，在它旁侧的看上去像是礁石一样堆成小山体的生物上有着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洞。 目之所及的整个区域，都是这两种生物。 再往里深入一点会不会有别的，暂时也还不知道，主要是这些东西横七竖八地拦着，视线受阻严重。 那石礁表面的洞，看着和藤壶特别像，但给人的感觉要比藤壶可怕太多。 它的表面在散发着鲜艳的光晕，是很明显的暖色系，跟细长蘑菇正好相反。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危险感，它明明也没有什么动作，可封非时只是扫了一眼，就感觉自己脊背在散发着淡淡的寒意，神经也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直至薄枕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低声跟他说：“哥哥，是精神干扰。” 封非时被薄枕的精神力包裹住，再看那细长蘑菇和藤壶礁石时，就像是看一个观赏品一样了。 是异端。 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异端。 而且是未知的异端。 封非时心下稍沉，薄枕继续：“我没感觉到它们是主动攻击的，似乎是被动式…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光源唤醒了它们。” 他问封非时：“哥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是一个完全未知的灾区，封非时并没有来过升南，对这个地方也是一无所知。 但有一点，他和薄枕都知道的一点。 封非时心里升起疑惑的同时，薄枕也是又问了句：“不过…我记得当年是A级异端【黑焰鸟】和【千刀熊】入侵升南，才导致升南被重创，最后残留在升南一直没有根除的异端，也是【黑焰】和【银刃】。” 那么为什么这里最后变成了一片海洋？ 以及，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下坠感。 如果以灾区就是S级异端进行推测的话，那这个S级异端究竟是这个灾区的海洋，还是这整片海域？ 问题太多了，封非时现在只知道一件事：“之前他们提出的‘海底城’计划泡汤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一卷快完了w 第38章 “海底城计划”和“穹顶计划”一样, 都是舍弃土地想办法给人类打造第二家园。 之前说过，后者是因为云层之处目前还没有发现异端，且异端无法抵达，所以有这么一个穹顶计划。 而海底城计划和穹顶计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穹顶计划是上天, 海底城计划是遁海。 这两个计划都是在新纪元一百多年时就被提出, 最近也被提及过好多次。 封非时并没有参与提及过这些计划的会议, 但他听封昀和他说过。 封昀也问过他怎么想的。 那时候封非时就实话实说：“不想着把入侵者赶跑, 而是想着给入侵者腾位置, 无法评价。” 他语气平静, 就是因为没有任何要阴阳怪气的意思，才显得格外嘲讽：“如果有一天天空出现了异端、海洋出现了异端, 那么他们要建地穴么？” 知道现在确实在秘密建地穴, 还有一个绝密档案叫“火种续存计划”的封昀轻咳了声：“你说得对。” 他看着封非时，柔和的目光中带着浓厚的赞赏。 总有人说封非时过于激进，可人类在和异端战斗的过程中，节节败退。他们是缩着了，躲在安全区里，就像是乌龟藏进了自己的壳。 除非有什么试图将乌龟从壳里拽出来，乌龟才会去咬上一口。 这样的日子, 他们还要持续多久？ 难道什么都不做，末日就会自己迎来光明吗？ 他们推出封非时, 就是希望封非时能够成为那把杀入敌军的刀。 . 因为不确定这些异端的情况，加上封非时并不想像在淞滨那样，又提前被送出去, 所以封非时和薄枕是小心避让着这些异端在前进。 很奇怪。 他们明明是在海水里, 却能够如履平地, 当然，要切换到游泳也可以。 当他们穿过了细长蘑菇和藤壶礁石形成的“警戒线”与“围墙”时，就看见了整个灾区真正的面貌。 那真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庞大的海底城。 黑色的，有点像金属一样的东西如同黏液一般将人类城市的碎片按照也许是自己的，也许是异端的“喜好”拼凑在一起。 其实看着是有几分不伦不类的，但细看却透着诡异的艺术美感。 在海底深处，被五彩斑斓的光晕笼罩着的一座残破之城。 这座城市很庞大，庞大到它并不像是童话故事里那种出现在海底的城堡，而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城市。 大概是因为经历过战争，建筑物破损严重，但那些高楼大厦全部都被那奇异的异端捡起来紧凑起来，就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比如广告屏被塞到了大楼中间，还正在放着新纪元209年的广告，比如被“修复”好的楼顶激光灯和全息投影。一个胡乱地扫着，跟抽风了一样；另一个就像是中了病毒，直接花屏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整座城市，寄生着一时间根本数不清的异端。 而这些异端，有百分之九十九，是没有出现在异端图鉴上的，全部都是未知异端。 剩下的百分之一…… 是不会受这个星球的水影响而熄灭的【黑焰】，它在个别地方烧着。 还有【银刃】，插在一些地方，像是做装饰，而不是战后的感觉，刀身在反出迷晕的光彩。 而封非时的手，在看到这座城市时，就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因为除了这些东西，水中还漂浮着数不清的、几近透明的“水母伞盖”。 一个只有巴掌大小，和水母伞盖长相极其接近，就是不会散发出水母同款光。 也正是因此，它才能更好地藏匿在水中，跟着海水以极缓的速度流动。 如果封非时不是黑暗哨兵，那么恐怕真的会忽视掉这些水母伞盖。 薄枕也稍稍紧绷起来，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这是在水下，水下封非时多少会受到精神体的影响，百分之百的实力，不一定能够全部发挥出来。 因为他最起码是没有办法精神体化的，但薄枕的精神体是银蛇，就算他也不是说就在海底能战力成倍，可蛇是会水的，他多少能精神体化。 不过这些异端，也不知道是都是非智慧型异端，还是什么，因为至今还没有一个异端向他们主动发起攻击，甚至这座海底城，也格外平静。 越是这样，那种诡异的危险感，就越是萦绕在两个人的心头中。 薄枕轻声：“哥哥，现在怎么办？” 这个灾区，比淞滨区还要太超出人预料。 在海底，他们的五感多少会受影响，不像在陆地那么敏锐，因为海底的声音太明显了。 薄枕还好，封非时就是真的又被削弱到。 因为无论薄枕怎么控制他的听觉，他也是听得到这个白噪音的。 薄枕又不能给他筛选掉声音。 ——没有一个向导可以帮哨兵筛掉特定的声音。 封非时沉吟片刻：“进去看看。” 既然对方不攻击他们，那他们就好好探索一番。 薄枕弯眼，和封非时一起往里走。 别的不说，这里是真的漂亮。 薄枕心说总有人感慨旧时代艺术馆如何如何，还说是情侣约会圣地。 ……这里这么漂亮，也算是一种艺术了吧？ 他跟哥哥，也能勉强算一起去过艺术馆了吧？ 封非时注意到他们动作时，这些水母伞盖还会特意避开他们：“这些异端等我们出去后公开，又会引起一次动荡。” 薄枕回神：“嗯，哥哥，我们往哪走？” 他们已经踏入了城市入口，两个很明显完全不同的岔路口和无处不在的异端，选择哪一条路确实是一个问题。 封非时不喜欢做选择，所以他直接道：“你选。” 薄枕稍顿，他知道封非时不喜欢做选择，可他也不喜欢把选择交给别人来做，那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对于封非时来说是极其排斥反感的，但现在…… 他弯弯眼：“那左边吧。” 薄枕说：“我感觉右边我们现在不该过去。” 向导在预知危险上是有一些说法的，而封非时的直觉也隐隐指向左边。 所以他们先选择了左边的道路。 . 封神安全区。 叶柚咬着肉包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没有封皮的书，一边转着椅子玩，一边看书。 她身边的研究员看了她好几眼，好想提醒她快点把那个被她叼了五分钟的包子吃了，又怕打断叶柚的思路。 叶柚垂眼看着书里的文献，若有所思， 人造精神核…精神力储存器…… 风杉这些想法确实挺妙的。 只可惜当年提出这些时，她才九岁，不然她都想打申请加入风杉的研究小组，一起研究这些了。 叶柚再翻过一页，她手上是完整的记录。 不仅是当年风杉提出的概念设计图那些都有，包括后来风杉每一次的实验数据也有。 会想到查这些，是因为他们的解析一直受阻，叶柚看这东西又实在是太像精神核了，就想到风杉提出的这两个东西。 叶柚终于把嘴里的肉包子咬了一口，拿起桌上的油纸包着，一边吃一边对对着他们的解析失败数据愁眉苦脸的研究员说：“我们试试往精神核的方向去解析。” 这里的研究员不多，就她，还有两个封家的人。 任敏配给她的，说是绝对可信。 叶柚觉得这个“绝对”，可能就意味着封非时给她和封橋的这个秘密任务不简单了。 毕竟封橋现在是带队负责了这所实验室的安全。 也不知道老大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叶柚想到今早传来消息说封非时又双叒叕偷跑了，在心里叹了口气。 封非时从不会跟她和封橋说他的行动，关于清晓究竟和其他特遣队有什么不同，她到现在也不知道。 问封橋，封橋那个憨憨就说难道不是因为清晓小队是他哥带队，所以有特别命名吗。 确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毕竟清晓小队做的事和别的特遣队也没什么区别。 可叶柚从小就聪明，她能够敏锐地感觉到，清晓小队不只是做这些，而且熹知道的肯定比他们多。 至于封非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 也许不说是一种保护。 虽然察觉到了清晓小队暗地里的涌动，但叶柚从来没有因为封非时好像更倚重熹而感到不满。 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和能力，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到下午吃晚饭时，叶柚打着哈欠，脑子里面还全部都是数据。 因为实验室是半封闭的，所以她到现在听到外界的消息——封非时进升南灾区了。 叶柚怔了下。 她怎么觉得，老大好赶啊。 她扒拉着饭，听封橋在他身边眉飞色舞地吹封非时当年如何如何，一个灾区自然不在话下，又想起他们临行前封非时的话，瞬间明白了什么。 ……老大啊，你可要把握好时间啊。 叶柚迟疑后，还是决定不延缓自己这边的进度。 她深吸了口气，想她可真是直接赌了一把大的。 再看看身边的憨憨，叶柚这顿饭吃出了一股即将英勇就义的感觉（？）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 第39章（二更） 往左, 封非时和薄枕就遇见了异种。 这些异种没有冲他们发动攻击，而是像迎宾队伍似的，站在道路两侧，每一个异种都微微躬腰, 朝着一个方向, 伸出“手”示意封非时和薄枕往那个方向走。 而且这些异种和在淞滨区遇见的异种也不太一样, 它们的眼白都已经不是白色, 要么黑要么暗红, 眼瞳变得很小, 小得像是一个点点上去的。 如果是黑色的眼白, 眼瞳就是红色的；如果是暗红色的眼白，眼瞳就是淡蓝色的。 它们有些长得跟那细长蘑菇很像, 手脚都是丝丝线线, 只是要粗很多，大概就像是充电线粗细的三四根线松松垮垮地纠缠在一起，脑袋从额头往上就是那薄而大的蘑菇盖，看着就像是戴了顶蘑菇帽在头上，上头还散发着彩色的光晕。 有些则是和那藤壶礁石长得很像，全身的皮肤都呈现石灰色，还有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洞, 遍布全身，脸上倒是保留了点人脸的模样, 但是额头和两鬓处，包括脑袋顶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洞。 还有很多……反正这些异种, 显露出来的特征, 全部都是这个灾区里的异端特征。 但它们似乎是不会说话, 和淞滨灾区保留了人类记忆、人类行为与语言的异种不同，他们看上去更像是自然受到污染后变成了异种。 可异种之间彼此这么和谐，形成一支迎宾队伍，也很诡异。 更重要的是…… 薄枕轻声：“哥哥，这些异种看着好像是被控制的。” 他说：“我能够感觉到，很微弱的精神波动在它们之间…而且频率是一致的。” 这些迎宾队伍的异种不是A级就是B级，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只有高等级异种才会进化得有人形，低等级异种是没有人形，甚至都看不出来曾经是个人又或者在异种身上找到一丝人的痕迹。 而这些异种，确实有些看上去过于掉SAN了，但都保留了人的大概轮廓和头与躯干与四肢的结构。 如果这些异种是被控制的…… 封非时：“要么是高等级异端，要么…S级异种。” S级异种，目前也还没有出现过。 但谁也不能说没有。 甚至永生生物有人提出过一个问题，按照越高等级的异种进化会越“返人”，那S级的异种，会不会变回人？ 这个问题，至今都没有答案。 因为想知道这些异种想让他们去哪，所以封非时带着薄枕按照它们所指引的方向走，差不多走了有两个多小时，跟走迷宫似的，弯弯绕绕。 而当他们走到了异种中间时，最开始迎接他们的异种就跟到了他们身后。 等到到了目的地，跟着他们的异种也就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将他们包围了一般。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家将自助咖啡店和酒馆拼在了一起店面。 而里面，坐着一个“人”。 和之前那些类人的异种不一样，这个“人”，看着真真正正地就像是一个人。 从头到脚，没有一丝异端的痕迹。 可封非时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就握紧了插在腰侧的斩妖短刀的刀柄。 他低声提醒薄枕：“S级哨兵苏珞，出生于升南区，也任命于升南区，是升南区最后一支S级小队队长。于新纪元210年7月21日升南区沦陷后失去联系，最后在新纪元213年7月21日被公布死讯。”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靠着橱窗坐着的苏珞眼睫稍动，侧首看了过来。 她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性，很多人都觉得女哨兵长得应该带着锋芒、锐利而又英姿飒爽，就如熹那样，再剪个碎盖头，根本就辨不出性别。 但苏珞并不是如此，她确实长得有点浓颜混血的感觉，可看着更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而非提枪扛炮的哨兵。 “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们。” 动听且有些许空灵感的声音并非从她嘴里出来，而是在这片空间，宛若神明下达的神谕，带着悠远感一并响起。 但就是这样，封非时才更加确定—— 苏珞已经不是“她”，而是“它”了。 苏珞：“我没有办法离开这栋楼，所以请进来吧，我想跟你们聊聊。” 封非时确实没有感觉到苏珞的敌意，但为求谨慎，他还是看了眼薄枕。 薄枕冲他轻轻点头，表示苏珞的精神波动确实很平和。 不过…… 比起苏珞，薄枕更在意封非时。 他看了封非时一眼，还是没有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他们走进去，在苏珞的示意下，在它的对面坐下。 苏珞看着封非时，那双漆黑的眼如这一整个灾区一样那么平静：“你很奇怪。” 她说：“你警惕我，也知道我是谁，但对于见到我并不惊讶。你知道我在这儿？” 封非时掩藏在头盔底下的眼睫稍动，没有答话。 他确实见过，但更准确地来说是，是梦到过。 在他昨天晚上决定选来升南区时，他就梦到了苏珞站在一栋看上去有些老旧残破的大楼上。 那个大楼一面挂着三个广告屏，播放还是新纪元210年的新闻和广告，另一面是灯光秀，上面的标语是“造神基因”这简单的四个大字，还有一个造神基因的标识。 苏珞站在大楼的天台，身旁的楼顶激光灯似乎是坏了好几个，明明灭灭地闪烁着，反而为苏珞添了几分颓败感。 苏珞仰头看着天，似乎是在看着什么。 “她”面上的神色极其复杂，像是痛苦又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还带着丝疲惫和憔悴。 而整座升南区，在封非时的梦境里，就好像旧时代那些末世电影里城镇最后的模样，人们生活在残破不堪的土地上，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希望了。 但这个时候，最无力绝望的，不是这些普通人，而是手握力量，却根本没有办法改变局势的人。 譬如苏珞。 这个梦很短暂，封非时醒来时，就知道梦里的人是苏珞了。 他在塔内黑白色的荣誉栏上看见过苏珞的照片，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要对上并非难事。 而听到苏珞这话，薄枕的视线有一瞬发生了变化。 苏珞似有察觉：“别紧张，我确实能够感知到你们的情绪…但这并非我的本意，而是因为你们进来了我的世界。” 它没有张嘴，声音却在封非时和薄枕耳侧回荡：“你们是不是知道我在这儿特意来找我的，这个答案也不是很重要了。” 它只问：“外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封非时动动手腕，示意薄枕说。 薄枕道：“新纪元219年。” “……都过去快十年了啊。” 苏珞低叹了声。 于是整片海域的海水流速快了一分，好像有遥远的悲鸣响起，封非时也感觉到原本没有感觉到的海压倏地出现了一瞬。 ……苏珞，真的是和这个灾区连接在一起的！ 封非时平静地看着它：“不如一人一个问题，你是S级异种么？” 苏珞却并没有回答，而是说：“我会告诉你们的，但我现在想知道一件事…你们进入灾区，是进来探索，还是进来躲灾？” 这要是换个人在这儿，肯定要试探地问一句说“什么叫躲灾，难道说还有异端以外的灾难吗”，但现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是封非时，他直白道：“你知道异端之上还有对人类来说更大的灾难。” 苏珞似乎都有些惊讶，它稍稍挑眉，露出了个浅笑：“看样子你们是来探索的了…你身上的气息很强，难道……黑暗哨兵出世了？” 封非时语气淡淡：“我就是虞 烟山。” 苏珞眼眸稍动，又看了眼坐在封非时身边的薄枕，目光有点意味深长，但却没有再说什么：“那我给你们讲讲我的情况吧。” 它低喃了声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趁着现在还有时间。” “我现在的情况很特殊，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S级异种，又或者是连异种都算不上的怪物。” 苏珞说：“但我知道这整片安全区现在都和我相连，我被困在了这儿，我也同样是这儿的核心。这里的异种、异端，全部都是我的眼睛、鼻子、耳朵…是我的感官也是我的武器。” 说它是S级异种，它更像是这个灾区。 那…淞滨灾区也是如此吗？ 封非时：“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苏珞眼里浮现出点点茫然：“我也不知道…我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灾难彻底爆发时，爆发得很突然，但却也在预料之中。” “升南区已经不堪重负了，我拒绝了很多次中城那边的调派指令，因为我想和这座城市共存亡…这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我不能在它落难时离开。” 苏珞说到这时，语气已经隐隐有点不对，她像是魔怔了般，声音似是呢喃炸开—— “我记得我死了，可我却又醒来了，而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被困在一个范围里，没法再走，而我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对我说——” “杀掉人类。” 当她这话落地，周遭原本平静但暗藏汹涌躁动的海水瞬间变速，整座灾区就像是一个怪物的胃拧在了一起，狠狠朝封非时和薄枕挤压而来！ 两人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第40章（二合一） 封非时醒来时, 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废墟。 因为太过残破，甚至都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哪一所安全区。 最后封非时还是凭借着地上残骸显露出的一点“欢迎来到空蒙”，来判断这里或许是空蒙。 而在他面前，站立着一个“人”。 之所以打引号, 是因为这个“人”, 只有人形, 没有人类的模样。 “他”的身上好像混杂了很多种异端, 眼睛、刀刃…… 不仅看着掉SAN, 多少还有点疼。 是异种。 但它似乎很意外封非时的出现, 手足无措地想要遮挡住自己的脸, 嘴里却喊着：“小、小时，别看。” 它说：“哥哥现在变得很难看。” 封非时面无表情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刃, 直接一刀过去抹了它的脖子。 此时背后又传来一声轻咦, 很熟悉的声音。 封非时回头看过去，就见是薄枕朝他跑过来：“哥哥。” 他声音甜甜的，听上去还有点委屈：“我找了你好久，” 薄枕说着，就要伸手靠过来，然后封非时连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地抬起了手里的刀。 只是在动手时，他看着那张秾艶的脸, 多少还是停顿了不到一秒的时间，然后才一刀捅下去。 “……” 血液四溅出来, 封非时早就侧身避了避，避不开的，也被他用刀挡下。 场面登时有点死寂。 之后就听见一个女声在这片空间炸开：“你也太冷漠无情了吧？！一个是你的救命恩人, 一个是你的向导, 你就这样杀了？！” 它知道封非时讨厌异种, 在变成封非时的记忆里来看，对封非时整个人生影响都很大的封见安时，还特意变成了异种版，就是想看看封非时会有什么反应，结果没想到封非时居然这么心狠手辣。 它想也许是因为封见安的时间太久，感情淡了，正常。 于是再变薄枕，结果没想到封非时下手还是那么狠戾！ 他知道它不是他们！ 为什么？！ 他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个声音，封非时直接拔出了背上的长刀开始蓄力：“出来。” 可还没等封非时蓄力到百分之十，他面前的场景就倏地再一变。 下一秒，封非时就直接迎上了薄枕的刀刃。 封非时正要躲，薄枕似乎是顿了下，随后收起了刀，封非时便也停住没再动，刚想说什么，薄枕就直接抱住了他：“哥哥。” 这个，封非时没砍。 因为是真的薄枕。 封非时浑身一僵，就听薄枕委屈到像是要天崩地裂了：“又有东西变成你骗我。” 封非时绷着全身的肌肉，呼吸都放轻了好多。 因为薄枕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脑袋旁边，两个人一样的身高，让薄枕可以和他完美地贴在一起。 薄枕的耳朵和他的耳朵隔着头发挨在一起，封非时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过高的温度。 就是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他的还是薄枕的了。 封非时脑袋嗡嗡的，但本能还在回薄枕：“…你不是没上当吗。” 薄枕难过道：“可我每次都要被迫杀幻化出来的哥哥，再这样下去，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他小小声：“不过哥哥如果抱抱我，再摸摸我的头的话，过往的那些阴影就没了。” 封非时：“……” 见封非时不语，薄枕又好像很勉强地说：“如果哥哥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的。毕竟我才是哥哥的向导，我也可以自己消化的。” 他这么一说，封非时就想起基因改造的痛不欲生，想起薄枕从前是个哨兵。 所以明明他知道薄枕就是故意的，但还是不太熟练地抬起了手。 薄枕抱他，是连同他的手臂一起锁在了自己的臂弯里，所以封非时只能动动小臂，僵硬得像个机器人似的，将手心覆盖在了薄枕的后腰往上一点的位置，也正好压在了薄枕的头发上。 这下身体僵硬的就不只有封非时一个了。 封非时生疏地摸了摸薄枕这一头顺滑的长发，然后感觉到薄枕浑身的肌肉绷紧，心跳愈发地快，也愈来愈响。 他像是抑制不住般，很轻地蹭了下封非时的耳朵。 他的发丝夹杂在两人之间，并没有半分冰凉的感觉，反而是热的。 瞬间让封非时停滞。 封非时只能想办法聊点别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不像是幻境。” “嗯。”薄枕也没有说封非时煞风景，乖乖地应声后，说：“我也觉得。哥哥认为如果不是幻境的话，是什么呀？” 封非时早有猜想：“也许是一种独特的能力。” 封非时还想说什么，他们四周的场景就轰然倒塌。 下一秒，红色的、黏液形成的箭矢就直直地冲着他们脑袋上冲下来。 封非时在察觉到的那一瞬间，就直接单手搂住了薄枕的腰，薄枕十分配合地松开了封非时的肩臂，方便封非时动作。 封非时搂着薄枕猛地一退，红色的黏液箭矢砸落在地上，溅开了一朵花后，变成了一滩液体，散发出淡红色的雾气。 不用封非时说，薄枕的瞳中闪过银色蛇瞳，蛇类的低吼声从他的嗓子里发出，刹那间场景再度变换。 封非时清楚地听见了破碎的声音。 薄枕也说：“是有精神力覆茧，把我们包裹住了，不算幻境，更接近构建精神图景的一种能力。” 而此时茧被打破，他们周围的环境重新变回了那个浸满海水的酒馆，防护头盔也回到了他们的脑袋上。 而苏珞已经不在他们对面，他们面对的，是成千上万已经躁动了的异端。 在他们破除掉裹着他们的那层壳时，这些异端就蜂拥而上！ 封非时直接反手握着长刀一个大横斩，将冲向他们的异端全部劈成两半。 哪怕是那些看上去很坚固的异端，都跟切豆腐一样，如此顺利，反而让封非时皱起了眉。 就见那些异端虽然被分成了两半，但却又在一瞬间黏合了回去。 薄枕开了一枪能量弹，把异端打得飞灰湮灭，都还能再度复原！ 但薄枕同时也是感觉到了什么：“哥哥！它们身上有线，线上有精神波动，斩线！” 封非时先切换防护模式拍上异端。 一把长刀。 封非时仅仅用了一把长刀，瞧准缝隙插入，刀身拍上异端，连着几层的异端都被他的刀刃拍到，然后下一秒—— 封非时手臂的肌肉猛地一绷，青筋暴起的那一瞬间，他直接原地一个圈，将把他们围了好几层的异端全部叠叠乐似的拍在了一起，在最后发力一甩，只要被叠到了的异端，全部被他用一把长刀就拍飞了出去。 确实是还有别的异端冲上来补位，但至少他和薄枕说话的时间就有了：“什么线？” 这个时候顾不上什么风花雪月，薄枕直接伸手握住了封非时的手，与他五指相交：“哥哥，闭眼。” 封非时闭上眼睛，但他的视角却并没有因此黑下去。 因为薄枕将他看到的画面传给了他，就见那些异端身上确实有一根细如蛛丝的线在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且每个异端线的位置都不一样，薄枕确实没有办法跟封非时三言两语说清楚，但好在每种异端的线所在位置是一样的。 封非时看了一秒，就挣开了薄枕的手。 薄枕一怔。 封非时冷静地冲出去：“我记住了，你节省精神力。” 五指相扣的方式要进行共感，对薄枕的消耗极其大。 这个灾区他们之后很有可能会没有时间给薄枕休息恢复精神力…而他需要薄枕的精神力。 薄枕说好，一手握着科技刀，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能量转换枪，和封非时背对背战斗。 这些异端的战斗力其实都不低，但封非时和薄枕的速度都够快。 就算不了解这些异端的攻击手段也没事。 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 线断了后，这些异端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封非时和薄枕杀了第一波异端后，异端们并没有再继续采用人海战术了，只是狂躁地在原地，对封非时他们散发着猛烈的敌意。 它们不动，封非时和薄枕也就暂时不动。 毕竟杀这些“小鱼小虾”，没有用。 而也就是在这时，整栋大楼倏地轰然倒塌！ 封非时反应极快地将刀切换成防护模式，但薄枕那边也开起了盾，直接护住了两个人。 两人站在盾下，外头的瓦砾和建筑物残骸跟雨似的往下砸，薄枕一边控制住封非时的听觉，免得他不堪其扰，另一只手稳稳地撑着盾，没有丝毫的抖动，还能弯起眼冲封非时露出一个粲然的笑。 封非时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就莫名跟着轻松了点。 而等到整栋大楼倒塌完毕，薄枕收起盾时，苏珞也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只是此苏珞，和之前那个苏珞有点不一样。 它站在瓦砾之上，由上往下地俯视着他们，眼里的睥睨透着一股高高在上。 傲慢的姿态和神情，就像是高等生命在看待低等生命。 封非时的直觉告诉他，那不是苏珞了。 薄枕也轻声开口：“哥哥，苏珞的精神力波动不太对…它好像不是苏珞了。” 但却是用着苏珞的壳子。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白巫师与黑巫师的故事。 如果异端不是黑巫师，那黑巫师…… 封非时握紧了手里的刀。 他守在精神核旁边的精神体在因为“苏珞”不安。 . 而与此同时，在封神安全区里。 叶柚看着面前的数据报告，俏脸有些冷沉。 旁侧的研究员们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喃喃：“这要是真的…风杉怕是都要被气活了吧。” 风杉研究了这么久的人造精神核和精神力储存器，最终宣布失败。 大部分人都没有再关注后续，但作为出资资助了风杉的封家，是知道风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努力做研究。 只可惜，风杉直到最后死在淞滨灾区，也没有完成自己的研究。 他们在小声讨论，但叶柚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的猜想。 最终她用镊子把这个人造精神核（也有可能是精神力储存器），放到了显微镜上。 她说：“那就让我们来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吧。” 这台显微镜不是一般的显微镜，一般的显微镜他们用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叶柚猜有可能是做了特殊保护，可以防仪器窥视（但这种一般防不了黑暗哨兵的眼睛。） 而这台显微镜是叶柚吃完晚饭跟任敏那边打了申请后，才可以使用的。 使用一次，价格昂贵。 因为打出来的光是利用异端【光虫】制作出来的，异端【光虫】的光，可以将人的骨髓都照出来。 显微镜运转得很快，不到五分钟，图像就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每一个人都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叶柚更是惊得一时间没有办法思考。 因为里面是一只C级异端爆浆虫的幼体！ 而且还是活的！！！ 叶柚猛地起身，哪怕她是向导，此时都无法淡定：“这怎么可能？！”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身边的研究员们，混乱的大脑在感知到他们其中有一个人的情绪波动有异时，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叶柚深呼吸了口气：“这件事很重要，我们必须要汇报给任所长，必须要向封家和塔方面打报告。” 几人都说是。 叶柚说完这话时，已经平复了很多，她保留着自己一点震惊的情绪，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大家也都很累了，去休息吧。我先跟任所和家主说一下这个事，明天我们再跑一次数据，确定了后写成报告汇报。” 大家都说好，然后就此散去。 之后叶柚先跟任敏和封昀说了这件事，三人连的视频，听叶柚汇报完后，封昀看着叶柚微微紧绷的下颌线，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个女孩子足够聪明，也足够冷静，这就是封非时会让叶柚接下这个任务的原因。 封昀轻声：“我们知道了，你小心。” 叶柚点头。 之后独自一人关掉了仪器，将黑色精神核小心地用镊子夹起放回收容盒。 做完这一切后，她摘下手套，起身准备走时，又回头看了眼那个黑色精神核。 老大啊。 你可得快点回来了啊。 叶柚重新收拾了一下实验室，同时给封橋发了信息，让他过来。 封橋来得很快，进来时还念叨了句：“你不是都不让我进你的实验室么？怎么今天忽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敏锐地听到了什么动静，瞬间警惕地拔出了腰间的能量转换枪，看向了刚刚闭合上的门口。 封橋将叶柚护在身后，下一秒，只见那张门直接被红色的、坚硬无比的菌丝硬生生冲破。 在警报声响起的同时，大量的红色菌丝涌进来，封橋毫不犹豫地就丢出了压缩黑火炸弹，然后一手开盾，免得余波冲击到他们。 叶柚虽然是个向导，但也有一定的战斗能力。 她抽出腰间的能量转换枪，在封橋丢炸弹、开盾的空隙中朝那红色菌丝打了几枪。 封橋：“那是【寄生菌】的菌丝，能量弹没用。” 叶柚轻哼一声：“我知道。” 所以她用的是加了点料的能量弹。 压缩黑火炸弹威力极大，待得尘烟散去后，就见那些红色菌丝并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只是破坏了实验室就走了。 封橋：“？” 他纳闷地收起盾，并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因为他要保证叶柚的安全。 封橋打开通讯器，本来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却发现信号被屏蔽了：“艹！” 叶柚拧眉：“我们先走？” 封橋示意她不要控制自己的五感了：“刚刚的警报不是实验室被暴力破坏的警报，而是检测到污染度和异端…我先看看。” ——哨兵和向导一旦构建真正共感，就可以不用肢体接触也可以控制对方的五感，不过有距离限制。 叶柚接触限制，封橋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随后面色凝重：“有A级异端…是异端入侵。” 不用和外面联系，也知道现在外面肯定是一团糟。 如果不是【无形】，那么他们现在面对的局面就和当年淞滨区一模一样。 叶柚握紧手里的枪，上了一支黑火压缩剂——黑火对大部分异端都有足够强的杀伤力：“异端入侵就异端入侵。” 她眉眼沉静，而又透露出点点冷戾：“又不是没有打过。” 封橋笑了：“可以，先出去再说。” 然而他们还没有移动，那些红色菌丝就再一次袭来。 这一次是带着浓浓的杀意！ - 中城防控中心。 “……封神安全内部出现A级异端风沙石像！” “还有A级异端黑焰鸟！” “是异端入侵！！！” “联系不上封家主…信号被屏蔽了！” 蒙西看着混乱的指挥部，封非时和薄枕完好无损地从淞滨灾区出来的喜悦本来还残留着，现在瞬间就被冲散了。 这世界上有四个安全区是千万不能出事的。 一是中城，中城安全区是唯一可以检测其他安全区内部污染值的情况，也是人类最后的堡垒。 二是封神安全区，因为那里是造神基因的大本营，里面收容了大量异种和异端，用以实验，且封神安全区的基因药剂是支撑战士产出的重要药剂。 蒙西听着身边的同事一个个A级异端的名字，其中有一个新人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弱弱的：“我们…要派增员吗？” 封神安全区现在聚集了所有A级异端…… 除非是封非时过去，不然出动所有能出动的S级小队，也是送死。 “信号恢复了——！” 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喊了一句：“是封神安全区那边发来的信号！” “他们说……” 高亢的声音在看清楚内容的那一瞬间就低了下去：“封家主说，局势险峻，勿来增援。” 他们都是指挥部的人，都知道这简单的八个字代表着什么。 有个人骂了声脏，声音都不住哽咽了：“我以后再也不吐槽封家像旧时代的资本主义财阀了……” 活下来啊。 一定要活下来啊！ . 而在升南灾区，也就是封非时这边。 “苏珞”虽然不是那个苏珞了，但它还是能够听到。 所以它古怪地笑了笑：“你们两个，果然很独特。” 它看向封非时：“一个是被选中的人，但命运却有几分偏离……” 它似乎是还想说点什么，但又没有再说，只是略显讥嘲地扯了扯嘴角，再看向了薄枕。 “一个是自己彻底舍弃掉了自己原本命运的人。” 它眼里的讥诮更甚：“要是你知道……” 它说话就是不说完，也不知道究竟是不能说，还是故意这样，想看封非时和薄枕跳脚。 反正两人都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封非时只问：“你是谁？” 它似乎是哼笑了声：“你知道了也没用。” 话音落地的下一秒，无数红色的黏液箭矢如雨般倾泻而下，还有那些原本停滞了的异端、包括它自己也是冲了上来。 它说：“反正你们今天必须死在这。” 它不是异端。 封非时瞬间就判断了出来。 他一边和薄枕打配合，尽量最大程度节省体力挡掉这些攻击的同时斩断那些异端的线。 但在“苏珞”冲过来时，封非时没有任何迟疑地将面对着“苏珞”的薄枕往后一扯，自己迎上了“苏珞”。 在他俩碰撞上的瞬间，周遭的海水直接被冲击得空了一瞬，甚至封非时的外套都被震成了碎片，防护服也出现了一丝丝裂缝，他的头盔也在此龟裂。 薄枕也就是在这一秒钟捕捉到那些异端身上连接的线有所波动，直接精神体化。 银色的蛇瞳在他眼里浮现，脸侧的蛇鳞细细密密覆盖了一层，他上齿原本的尖牙也变得更长，像是蛇的毒牙一般，蛇信子也不再是若隐若现，而是实化。 与此同时，强横的精神力硬生生扫过那些异端，将线上的精神力全部清扫掉，然后重新覆盖。 这消耗不小，薄枕在做完这些时，大脑瞬间就出现了刺痛感。 但“苏珞”却也因此被激怒：“你们！” 封非时对“苏珞”的身体发动攻击，哪怕刚刚那一刹的碰撞让他手都被震麻了，他也依旧能够速度不减分毫的进攻——反正早就习惯了。 而薄枕则是冲“苏珞”发动精神攻击，他也从来就是个对自己足够狠的。 双管齐下，“苏珞”的神色出现了一瞬的滞涩，它的动作也停顿。 封非时就是趁着这时候再次出击，但“苏珞”回神得太快，直接用海水挡下了封非时这一刺。 封非时感觉自己的刀就像是被无数坚韧的海草缠住，拔不出来，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没有了，这章二合一啦~ 明天周六又开始三更哦 后排特别说明一下，封哥的直觉其实不能算是金手指，是他作为黑暗哨兵的“第六感”，在本文的设定中，其他黑暗哨兵也有第六感的 第41章 刀抽不出来, 封非时并没有就此舍弃。 因为“苏珞”可以这样玩一次，就可以这样玩第二次。 他身上总共也就三把刀。 不过封非时却不急，他握刀的姿势稍变，直接干了件狠事。 导电的不仅是菌丝, 水也是, 而且水比菌丝要容易导电太多了。 高强度的电流确实需要蓄力, 但只是让刀身表面覆盖一层电流, 是不需要蓄力的。 封非时切换了模式的刹那, “苏珞”直接被电麻, 猛地往后一仰。 封非时和薄枕有防护服绝缘, 倒还好。 只是封非时的防护服和头盔都崩裂了一点，他多少还是觉得有点麻。 但完全是可以忽视的感觉。 而也就是“苏珞”仰倒下去的瞬间, 它嗓子里发出痛苦绝望的声音, 像是在求救：“杀了我……” 封非时和薄枕皆是一顿。 可下一秒，“苏珞”就被彻底激怒似的，再次朝他们发起了攻击。 薄枕也不再只是在后用精神手段干扰“苏珞”，他和封非时一起对上“苏珞”。 因为注意到了封非时的防护服和防护头盔都有所破损，所以薄枕的出招难免有几分急切，完全就是只顾进攻不顾防守的打法。 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让“苏珞”很明显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薄枕低声：“哥哥, 它的身体里有两个精神波动…很有可能是真正的苏珞在帮我们。” “苏珞”听到他这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换作任何一个S级向导过来, 都不一定能够察觉到这件事，跟做不到用这么粗暴的手法反控制住异端。 偏偏是薄枕…… 红色的黏液箭矢再次成片落下，薄枕直接拿那些异端给他们挡。 这招实在是太损, 但“苏珞”看着并不在意这些异端的性命, 于是两人对它的身份又有了些许猜测。 也就是在此时, 封非时和薄枕察觉到地动，封非时跃起避开的时候，瞬间就被水流锁住，动弹不得。 薄枕毫不犹豫地就冲“苏珞”发动了精神攻击，哪怕他的精神力已经几近枯竭，也依旧没有手软地在榨干自己。 “苏珞”出现了一瞬的空档，水流缓下来一点，封非时就挣身而出，但到底还是慢了半步。 暗红色的黏液尖刺从地面上冲出来，直接划破了他的防护服，他只来得及提刀挡了其他冲着他命门而来的尖刺。 而薄枕那边也并不好受，因为苏珞的攻击不只是针对封非时一人。 他的防护服也被划破。 但封非时注意到了“苏珞”的指尖像是皮肤干裂了一样，裂开了一道很细小的缝。 “苏珞”的身体，支撑不下去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 封非时顾不上去问薄枕没事吧，而是直接道：“掩护我。” 薄枕也没有在这种时候撒娇，哪怕大脑疼到像是下一秒就要炸裂了，也依旧稳稳地举起了手里的枪。 这场战斗并不轻松。 要封非时说，大概是他成为黑暗哨兵后，最艰难的一场战斗了。 因为如果没有薄枕在旁边辅助，他能不能走出去，还真的不好说。 在这一刻，一直吊打【千刀熊】的封队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白裟他们总说【千刀熊】好棘手时的心情了。 等封非时终于把刀扎进“苏珞”的身体里时，封非时和薄枕身上多多少少也带了点伤。 而在刀没入“苏珞”心脏的那一瞬间，周遭原本狂暴的海水瞬间静止。 “苏珞”的那双眼睛也失去了生机。 可在两秒后，苏珞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它握紧了封非时的手，喃喃道：“我想起来了。” 它说：“在我快要死的时候，有一个声音问我想不想活下去，想不想救大家。我说想…再然后升南就变成了这样。” 苏珞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但它的语速很快，努力要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内容告诉封非时：“然后我变成了异种，我推测我应该是S级的异种，S级的异种很独特，我可以变回成人，但我的精神核是残缺的，我的精神体被污染我的异端代替……” “灾区、灾区是可以解决的。” 它道：“找到核心…杀了核心……不要…相信异端……” 它神色浮现出痛苦，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努力传递信息：“人类…里面、藏……S级……” 苏珞咳出大片海蓝色的血，到最后只能冲封非时做口型。 封非时辨认了出来。 苏珞说—— “我们被别的星球盯上了。” 最后苏珞的生命彻底消逝后，苏珞的尸体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了这片海域。 而一枚残破的精神核也静静躺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光泽。 封非时直接撕下了自己已经破掉了的防护服的一角，将其包起来。 他身边的薄枕递出一个收容盒，封非时将其放进去收好。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封非时的腿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多少是有点影响行动能力的。 更重要的是，没了苏珞，这片灾区登时陷入了疯狂。 那些异端也脱离了控制，全部朝他们蜂拥而来。 薄枕的精神力已经消耗到极致，再榨不出一点，他现在没昏迷都是他意志足够坚定，但要在这成千上万的异端中撕破一个口子出去，薄枕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做得到。 所以他看向了眉眼冷沉的封非时：“哥哥，赌一把吗？” 封非时的防护头盔已经破损严重，开始往里渗水，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可以。 因为他也准备这么做。 就见封非时将长刀扎进地面，切换了黑火炮的模式。 薄枕开盾暂时阻挡了这些异端，但盾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咬住头盔里伸出的氧气嘴，猛地将最后一点氧气全部吸完，一把薅掉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没有进水而已的头盔，然后又闭着眼睛伸手打开了封非时的头盔。 封非时的头盔已经坏到失去了锁扣功能，所以薄枕开得轻而易举。 封非时还没问他要做什么，就感觉到薄枕温热的唇贴了上来。 他一顿，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 薄枕嘴里含着的那口氧气，就渡了过来。 因为封非时停住了，所以薄枕伸手握住了封非时的手，隔着封非时的指尖按下了按钮。 下一秒，强力的冲力直接将他们往上送。 封非时这会儿也顾不上亲不亲的事了，他在薄枕松手的那一刻单手揽住薄枕的腰，任由薄枕转去勾住他的脖子。 黑火炮的冲力足够将他们送出灾区，而在出灾区的那一瞬间，封非时的个人战舰就按照之前设定好的程序伸出了一个机械臂，将他们接了回来，只是因为距离有点远，封非时和薄枕是往战舰那边砸的。 薄枕倒是想自己给封非时当肉垫，但无奈哥哥太会心疼人。 封非时以刀做缓冲，倒也没有摔得很厉害，就是轻轻碰了一下。 劫后余生让两人同时都放松了太多。 薄枕撑在封非时的上头，一头银发已经彻底被打湿，湿漉漉地贴在了脸上、身上。 不过封非时也差不多。 两个人全身都是水。 就是…… 封非时看着在自己上面这张脸，难免有些失神。 真是好一条美人蛇。 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大，薄枕的唇色明显泛白，却也因此那种诡谲的美感才更甚。 他就像是从海域里出来的海妖，要将封非时的魂魄勾走。 两人对望了足足一分钟后，有些气氛和情绪不用言说，就在两人之间蔓延、发酵。 封非时的眼睫轻颤了下。 在他闭上眼的时候，薄枕也直接俯身下来，再一次吻住了他。 和刚刚渡气不一样，和之前他失去意识也不一样。 这一个吻，是无声的，却也是默认的。 封非时能够清晰地感知到。 这个吻一开始是小心的，充满着不确定和试探，每往深处走一点，封非时都能够感觉到薄枕的忐忑就增加两分。 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回应薄枕，才能让他安心，让他知道这个吻真的是他默许的，不是因为气氛到了。 但很快，封非时就不需要在过速的心跳和紧绷神经的夹击下还去抽神思索这样的事了。 因为他的上颚被很轻很轻地扫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直接让封非时本来就混乱的大脑瞬间空白。 而他的不回应，对于薄枕来说，恰恰好是最好的回应。 在感情方面，无所不能的神是青涩的、懵懂无知的。 薄枕也说不上熟练，毕竟他也就喜欢过封非时一个，也只跟封非时有过这些肢体接触；但至少他开窍早，活得也从来不克制。 被遗弃之地的民风，确实有些随心所欲。 毕竟是那种地方，基本上每个人的理念都是能活一天是一天，只追求当下，所以说话做事素来直白——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什么时候到来，谁也不想留下一堆遗憾。 这个吻开头很谨慎，但慢慢地，因为封非时的不抗拒，就逐渐变了味道。 吻越来越重，两人紧绷的呼吸也终于被释放出来，像是猛兽出笼，急促而又沉重。 两人的衣服黏在了一块，但薄枕却没敢压在封非时身上，他只是虚虚地靠着，营造出一种他和封非时紧密贴合的假象。 封非时耳朵上的红已经蔓到了耳后一片，他的四肢是前所未有的僵硬，拉到极致的神经本该随时都要崩断，却像是被人丢进了高浓度酒精里浸泡着，让他整个人都晕乎着，升腾着。 薄枕在胡乱扫了好多遍他的唇齿后，又慢下来，正在痴迷地舔舐他的牙齿，从牙冠到牙龈，一颗颗扫过去，仿佛在描绘其形状。 这个吻虽然重，却也没到像野兽撕咬的地步，反而是薄枕这封非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的举动，让封非时脊背炸开了一片又一片的寒。 薄枕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了，但他压不住自己身体里那些要纠缠着他，把他拉下地狱的妄念。 一个吻、还是深吻，固然在得到的那一刻给了薄枕无尽的满足感，可人总是是无法真正知足的。 贪婪是魔鬼，而薄枕甘愿做这个魔鬼。 他想要关于封非时的更多。 不仅仅是吻，封非时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要拥有。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嘿嘿！ 亲亲！ 下午三点还有更新~ 第42章（二更） 这个吻结束后, 两人都暂时没有说什么，毕竟都带着一身的伤。 回中城的路上，封非时和薄枕互相给对方打了绷带和治愈药剂后，封非时低声问薄枕：“你睡会儿？” 薄枕没有拒绝, 他自然地靠上封非时的肩膀, 闭上了眼睛。 他现在精神力枯竭太严重, 脑袋的疼痛让他各方面的能力都下降了太多, 不睡一下的话, 怕待会帮不到封非时。 而且现在这个状态, 那些情情爱爱也不好谈。 封非时等感觉到薄枕睡着了, 才打开被关闭的通讯器。 就见蒙西给他打了几百个私人电话，中城指挥中心那边也打了十几个。 他一开通讯器, 蒙西的电话就立马进来了。 封非时都来不及看别的消息。 封非时点了拒接, 发消息过去：【打字。】 蒙西回得很快，因为事态过于紧急，连称呼都来不及打，只飞速发了句：【封神安全区出事了】 封非时看到这一句话的瞬间，就切换到了智脑，将战舰的节能飞行模式改成了急速模式。 这种飞行模式极其耗燃料，封非时看了眼, 用上备用燃料，也只够飞到中城。 而正好蒙西继续发：【封神安全区已经半沦陷, 你父亲拒绝了增援…但熹在听到封神安全区出事后，就直接开着战机去增援，目前也失联了】 封非时回了句：【回来路上】 蒙西本来还想说点什么, 但看见封非时这四个字, 也暂时没法再说什么。 封非时又不能闪现, 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不过…… 蒙西还是有些诧异和疑惑的，因为他以为封非时会直接冲向灾区。 等到进了中城区时，薄枕才醒来。 因为这次损耗太严重，他也只恢复了一半。 但至少那阵阵刺痛已经没有了。 封非时把封神安全区的事告诉了他，察觉到封非时的情绪，薄枕也没有太过紧绷：“哥哥，我需要做什么？” 封非时说：“发现什么了先不要明说，想办法暗示我就好。” 薄枕懂了：“我知道了，哥哥。” 他们落地后，蒙西立马就迎了上来。 他神色有几分焦急，但在触及封非时和薄枕时，又顿住。 长期的后勤经验让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你们受伤了？” 封非时示意：“先说安全区的事。” 蒙西只好道：“熹将你父亲还有几个人接了出来，但你母亲，包括封橋和叶柚他们还处于失联的状态。” 封非时：“我要见见他们。” 这会儿也顾不上走流程先做检查、污染清杀了，蒙西：“我给你们安排好了隔离房。” 但为了其他人的安全，他们走得还是特殊通道。 到房间后，封非时率先注意到了封昀和封蓝。 封昀看上去有几分憔悴，但身上很干净，很明显是换过衣服的。 封蓝站在他身边，低垂着脑袋，眉眼略显哀愁。 她身边还站着那个名叫封钨的孩子，是她收养的义子。 此时就抱着她的腿，怯怯地看着工作人员。 至于其他人，暂时没见到，封非时估计是受了重伤进入医疗舱治疗了。 而熹也在旁侧，她抱胸站着，黑白夹杂的发色着实有些显眼。 见到他过来，封昀立马就站起了身：“非时。” 封非时扫了眼封蓝，握着封非时手腕的薄枕也轻轻紧了下自己的手。 封非时不知道封蓝有没有察觉到，但熹也在悄无声息地盯着她。 封非时问：“具体发生了什么？” “和当年淞滨灾区一样。” 封蓝在旁侧低低开口：“异端突然从内部爆发，太突然了。” 封昀也是道：“异端是从实验室那边突然出现的。” 他满目忧虑：“你母亲还在实验室里，实验室里也还有好几只A级异端和A级异种……” 先不说实验室的问题，就说现在封神安全区里的异端多得下一秒就被宣布沦为灾区，也不值得人惊奇了。 封非时嗯了声，看向熹。 熹和他对视一眼，果断起身。 封非时转身：“我们先去救援。” 封昀还没说话，封蓝就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少家主，你和你的向导身上都带着伤，你们刚从升南灾区出来，肯定经历了一场鏖战。” 封非时偏头看她，语气淡淡：“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到这里，封蓝已经察觉到了点不对。 她微微拧眉，对上封非时的目光，却发现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根本猜不到封非时在想什么。 就听封非时问她：“你为什么这么自信呢？” 封蓝一怔。 什么？ 熹在旁侧微微阖眼，想起了几年前的一桩旧事。 那时候是叶柚听封非时说怎么感知到【无形】的，就想着要做一个东西可以试着标记一下【无形】。 叶柚当时嘀嘀咕咕地说：“你们看啊，【无形】是直接将人连带着人身上的装备那些全部卷走消失，那如果人身上携带一种特殊的信号，【无形】也无法将其变得【无形】呢？毕竟【无形】自己本身也会被老大感知到嘛，就说明它也不是真正的【无形】。” 之后叶柚捣鼓了很久，因为没遇上【无形】，倒是做不了实验，不过他们拿S级哨兵白裟试过，白裟是感知不到的，甚至A级的向导都无法感知那特殊的信号频。 只有封非时可以感知，其余人都需要借助仪器。 但介于他们后面又把东西丢进灾区试了试，灾区还是能够屏蔽，所以也就没有公开这项技术——标记自己人，没太大用处啊！ 于是最后那个小小的可以感应的芯片倒是设置进了封非时他们的防护头盔里，但也只有清晓小队的人才有。 熹在见到封蓝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封蓝被叶柚标记了。 叶柚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做的，毕竟她手里也就一发那个子弹了。 所以…… 熹在思索过后决定先把封蓝带出来，远离封神安全区。 而现在，空气瞬间紧张了起来。 封蓝稍稍垂眼，很轻地扯了下嘴角，似笑似嘲：“还真是…栽在了你们这些小辈手上啊。” 她叹气：“那个叫叶柚的小姑娘，我大概会记一辈子吧。毕竟让我栽了两个跟头。” 她话音落下时，身体里猛地迸发出一时间数不清的红色菌丝，朝着四周而去。 封非时早有准备，抬刀一挡的同时，旁侧的封昀直接开了电枪冲着封蓝就射击过去，而那头熹一把拽过已经傻掉了的封钨，将其丢在也很懵的蒙西身上，示意他们后退。 封蓝身上的菌丝居然脱离出来，形成了一个盾，牢牢地挡住了！ 但她要面临的不仅是封非时和封昀，还有薄枕跟熹。 薄枕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毫不犹豫的精神攻击直接让封蓝脑袋一痛，面上都浮现出了痛苦扭曲的神色，这一记精神攻击究竟有多强横，只有受过的人才知道。 熹和封非时就是在这空档里再次配合出手。 提起熹，很多人的第一印象都是“狙玩得很变态”，但熹之前可是在封非时出现前的单兵第一人，作为评级为A的哨兵在训练营暴打好多评级S的哨兵。 现在嗑基金药剂升到了S后，就更加不一样了。 但熹的科技刀和封非时的斩妖一同朝封蓝劈砍过去时，封蓝以更快的速度催动了红色菌丝，也有可能是她自身的防卫机制——总而言之，封蓝的全身都被红色菌丝所覆盖。 两人的刀确实可以斩断，但也足够封蓝反应过来，躲开来自封非时的致命一击，但手臂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削掉了一大块肉。 肉掉在地上，瞬间就长满了【寄生菌】。 他们都没有戴防护头盔，所以只能退！ 封非时语气稍沉：“淞滨区的异种，是你。” 那一瞬间，封非时感觉到了相同的“气息”。 这和嗅觉、味觉、视觉、触觉、听觉无关，来自他的第六感。 封蓝忍着剧痛，手臂上浮现出红色的菌丝替“她”修补着伤口。 封蓝轻笑了声，一声更接近轻呵的笑，“她”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 下一秒，封非时猛地察觉到了什么，回身：“蒙西！” 但他们的速度终究是慢了点，毕竟蒙西是抱着封钨的。 就见封钨的半边身子变成了黑色的、金属一样的东西，尖刺直接抵住了蒙西的脖子。 封蓝：“放我们走。” 她语气沉静：“你们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我。少家主，你应该还想抓紧时间赶回封家吧？” 封蓝说得没错。 封蓝继续：“我不会在这做什么的，只要你们放我走。” 她不能停在这儿，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封非时静静地看了她两秒：“好。” 蒙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封队？！” 可薄枕和熹都接受了封非时的决定，就连封昀也没有再动手。 封非时看向封昀，封昀冲他轻轻颔首，示意这里交给他就好。 于是封非时就带上薄枕和熹，再一次前往封神安全区。 留下来的封蓝控制着封钨收回尖刺，回到自己身边。 她抱住眼神无光的封钨，对上封昀的目光。 封蓝是封家旁支，但却也是封昀的表表妹，封蓝也辅佐了封昀这么多年。 封蓝稍稍垂眼，到底还是低低说了声：“哥，抱歉。” 然后她就带着封钨，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蒙西看向封昀：“封家主，我们要……” “不用。”封昀低叹一声：“她一向说到做到，她说不会在这里做什么的，就不会。”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43章（三更） 封神安全区。 叶柚临时改了实验室的能源储存器, 用以给他们的能量转换枪充能，才让他们没到弹尽粮绝的地步。 但她和封橋被困在了实验室里，外头有太多A级异种在“巡逻”，封橋和她都受了伤, 没法冲出去。 叶柚和封橋共感了, 所以他们可以不出声交流, 这极大程度的帮助他们隐蔽。 叶柚：还是联系不上, 应该是有【脑蛾】一类的异端又或者异种。 封橋：那你先休息下, 你的精神力损耗过多了。 叶柚在心里深吸了口气, 一张俏脸煞白, 却仍旧强撑着轻手轻脚地继续用仅有的东西去给封橋改造一下武器。 他们还不知道要撑多久，就算是实验室的能源, 也有枯竭的时候, 她要把这些武器改成节能版的同时还要尽量保留威力。 封橋还在担心任敏：也不知道舅妈怎么样了。 他们第一波冲出去的时候，是遇见了任敏的。 但因为实验室里收容的那些异种和异端都被放了出来，他们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被分离。 现在任敏在哪，他们也不知道。 叶柚也有点担心任敏。 要换做以前的任敏，大概率是不需要他们忧心的。 但封见安死后，任敏的精神状态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甚至导致她从前线退了下来…… 叶柚思索片刻：我们去找她。 封橋没有说拒绝，毕竟他们战斗力分散也是个问题, 人多才有可能突围。 他只是看了眼叶柚的腿：你可以？ 叶柚再给自己打了支镇痛剂：还没废，可以。 封橋起身：行。 两人快速地装配好了枪支，再一次试着突围。 走廊上游荡的异种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 就疯了似的扑上来, 第一目标就是叶柚。 因为叶柚是向导, 对于异种来说，向导尤为美味。 叶柚不喜欢这种被当做猎物的感觉，骂了声脏：“他大爷的，老子虽然是后勤，但也不是病猫好吗？！” 她手里提前蓄力了的小火炮直接喷射出一束黑火，将来不及避让的异种们烧得一干二净，至于反应过来了的异种，也还有封橋收拾。 但他们动静闹得很大，还没来得及扫荡完这一层，就吸引到了A级异端【千刀熊】过来。 无数的【银刃】朝他们飞过来，就像是一层刀网。 叶柚和封橋的伤大部分就是在这上面受的——他们已经遇见过一次了，在实验楼外面，就是被这玩意儿逼回来的。 S级的哨兵面对【千刀熊】都不敢言胜，更遑论他俩一个A级一个B级。 封橋：“这只异端怎么还在这？！” 以【千刀熊】习性来说，它半个小时前在这，半个小时后就应该去了别的地方搞破坏。 为什么还守在这？！ 叶柚也想问这个问题，但她问不出口，开的盾在一瞬间就被第二把【银刃】打破。 她不是哨兵，没有那么牛逼的反应力，还是封橋猛地拉了她一把，带着她冲进了另一间屋子里，才躲过那天罗地网。 但这么多的银刃，也足够将这栋楼割得粉碎。 叶柚和封橋暴露在【千刀熊】的视野里，两人却并没有心生绝望，还在奋力寻找可能性。 但可能性很快就来了。 【千刀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看着有点惊恐地想要跑，但下一秒，一把长刀直接凌空砸下，砸在了它刚刚的位置上，随后一个人影从高空中落下。 太快了。 那种速度，根本就是人的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 也正是因此，【千刀熊】身上的银刃才骤然被斩断成碎片。 就见封非时被【千刀熊】震开后，在空中调整了姿势，一脚踏在了插在地面上的长刀刀柄上，然后借力再次冲出去。 他双手握着只有六十厘米长的两把短刃，这一次再攻击，就直接要了【千刀熊】的命。 ——不是【千刀熊】太弱，而是封非时真的太强。 他如猎豹般矫健、迅猛，在陆地上，封非时真的就是个战神。 叶柚怔怔地看着封非时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他们来封神安全区前封非时说的那句话。 “记得我承诺你们的福利” 啊。 她到现在才想起，封非时是说什么。 那还是她进入清晓小队不久的事了。 那时她听白裟说他们队福利多好多好（白裟暗搓搓想把她挖过去），就没忍住，问了封非时一句他们队除了那些特殊权限，还有别的什么福利吗。 封非时当时认真地想了想，说：“你们永远可以相信我。” 当时清晓小队的人都在，叶柚和封橋那时年纪都不大，就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而现在…… 叶柚阖了阖眼，和封橋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这件事。 薄枕和熹后封非时一步下来，不需要封非时说，熹先去处理能够屏蔽信号的异种又或者异端。 叶柚和封橋则是先上了战舰进行休整，不过叶柚在上去之前，还将自己腰包里的收容盒拿了出来，示意封非时：“老大，这东西我也保住了。” 是那枚黑色精神核。 难怪封蓝说被摆了两道。 . 有封非时在，封神安全区内的异动平息得很快。 而且本身封神安全区内部也有三个S级哨兵坐镇，只是比起实验室这边，他们更优先保护其他人。 现在高等级的异端和异种有封非时解决，剩下的就交由护卫队进行清扫。 这场异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封蓝发起的，但如果是，就代表封蓝并没有想要毁掉封神安全区。 因为事态也也不是那种完全解决不了的程度，就是之后的恢复…… 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来进行灾后重建了。 “……以上就是我们清剿、收容的第一批异种和异端的数据。” 管家六叔在封神安全区总负责人跟他汇报后，又过来跟封非时汇报了一遍：“少家主，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第二遍地毯式扫荡。” 封非时正在低头给薄枕重新包扎伤口，他和薄枕的伤口都再次崩裂了，刚薄枕给他处理完，现在轮到他给薄枕处理。 听到这话，他只嗯了声，那边熹过来，打字给封非时看。 封非时皱起眉：“没找到？” 熹颔首。 薄枕注意到封非时的情绪，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俩，轻声问：“哥哥，怎么了？” 封非时神色凝重：“熹说没找到我母亲。” 六叔一愣，立马就急了：“怎么会没找到？夫人不是一直都在实验区这边吗？” 封非时示意他：“你派人再去找。” “好。” 六叔没有停顿，果断安排人去搜寻。 封非时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瞬。 休息间里就只剩下了封非时三人，不需要多说，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三人间蔓延。 在两小时后，封非时向中城那边打了汇报。 封神安全区的所有异端和异种已清理完毕，但任敏下落不明。 封昀当即赶回封神安全区。 但在第二天，封神安全区公布最新消息。 封昀无法感知到任敏的存在，又在清理战场残骸时，发现了带血的、属于任敏的光脑。 任敏疑似战亡。 这个消息传出时，所有安全区都陷入了沉默，但却又没有那么令人惊讶。 封神安全区这一次也并不是毫发无损，战死的哨兵和向导并不少，还有两位S级哨兵重伤，一位仍在昏迷中。 所有安全区都在为此次战死的战士们默哀，而因为任敏的死讯公布，三大家族那些暗潮涌动也就隐隐有点要摆在了明面上的意思。 不过同样的，还有一点好消息传出。 那就是卫星神目实时更新过来的地图中，升南区的污染值从【？？？】变成了实际的数字！ 这就意味着升南区不再是灾区！ 于是哪怕知道封昀现在不好受，三大家族和塔还是要开联合会议，决定是否派遣小队前去探索，并且要求封非时做一次灾区报告。 升南灾区的报告薄枕早就替封非时写好。 他们隐去了苏珞的事，但提到了新的异端和升南灾区内部的一些情况，由封昀带到了会议上。 永生生物家主李莫相：“无论怎么样，永生生物肯定是要去探索的。” 新异端，永生生物不可能放过。 新世科技的家主任以琮也是道：“新世科技也愿意派遣战力。” 塔这边就更加不用说了，霍格虽然是神州塔的总负责人，但在他们面前，就是个傀儡。 于是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封昀身上。 封昀低垂着头，没有往日的温润坚毅，显得颓然而又沉默。 他就坐在那儿，什么都不用说，就会让人感到难过。 任敏到底是任以琮的女儿，虽然任家利益为大，但任以琮看见封昀这样，也还是低叹了声：“封昀，你得撑住。” 封昀第一时间没说话。 他微微垂着脑袋，随后很轻地笑了声，弄得几人都莫名其妙的。 随后封昀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会议最后一件事你们不用说，我不会答应的。” 各怀鬼胎的一群人稍停，明明封昀还没有点明，他们却在这S级向导的注视下莫名心虚。 就听封昀第一次在会议上冷了语气：“我只会有敏敏一个哨兵，就算死，我也不会有第二个哨兵。” 在这种时代，哨兵死了后，向导被分配给其他哨兵为哨兵做纾解，是很正常的事。 ……这场会议最后一件事，确实是这些人想要得到封昀。 这可是S级向导啊！ 封家遭此重创，是他们最好争夺的机会。 但多少还是有人顾忌着封昀背后的封非时，所以李莫相出来打圆场：“你不用紧张，这种事，当然是遵循你的个人意见。” 封昀听后，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这次封家受灾严重，不会参与升南行动。” 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 会议结束后，封昀捏了捏眉心，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封非时：“…怎么样了？” 封非时以为他是问计划，故而道：“目前顺利。” 封昀笑了笑：“我是问你身上的伤…你这次在升南区受伤很重，没怎么休息就又要奔波。” 封非时其实一直都不太擅长应对关怀，所以只能实话实说：“习惯了。” 封昀眉眼稍动，似乎是想说什么的，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依旧是那句：“做你想做的就好。” 不用他说，封非时也会这么做。 不过就是有封家支持会更好。 封非时起身离开前，看了眼满心疲惫的封昀，到底还是说：“您其实不必怪自己。” 封昀稍怔，就听封非时淡淡道：“我并不是被那个计划推出来的，就算没有那个计划…这也是我的命运。” 封非时在从升南区出来后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祂要对抗的是异端之上的生物，而那种生物来自外星，盯上了他们的星球，生物选择了异端又或者异种，那么他就是被祂选中的。 这是他的命。 . 从封昀那出来后，封非时就在庭院里看见了薄枕。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薄枕的神色多少是有点稀奇的。 他走过去，薄枕回头看他，瞬间就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哥哥。” 薄枕偏头：“你不高兴，为什么？” 封非时微顿：“…没有。” 薄枕哦了声，失落地低下了头：“反正哥哥也没有那么信任我，有些事不能和我说，我知道的。” 他嘟囔：“谁让我那么没用，帮不到哥哥什么。” 封非时：“……” 他有点无奈，不过到底还是说了：“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战死了，你会怎么样。” 薄枕也是S级向导，封昀背后尚且还有封家，都会如此，薄枕呢？ 薄枕抬眼，没有说封非时说这话不吉利，而是毫不犹豫且认真道：“确认了哥哥死了后，我就在哥哥的尸体旁边自杀。” 他笑得粲然，隐隐透露出点纯真的疯执：“和哥哥死在一起，可是我的最高理想。”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明天就是第二卷啦！ 第2卷 清晓 第44章 等封非时和薄枕的伤彻底养好, 已经是半月后的事了。 升南行动也传回了捷报，升南灾区的异端大部分被收容，且他们进入升南灾区的时候，升南已经不能被称作灾区。 里面的信号没有被屏蔽, 也不是一脚直接迈入了海水里。 封非时收到消息时, 并不意外。 他很早就猜升南区的核心就是苏珞了。 不过…淞滨区的核心是封蓝吗？ 封非时觉得不是。 他感觉淞滨区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哥哥。” 薄枕的声音让封非时回头, 他其实听见薄枕上来了, 只是没动而已。 薄枕走到他身边, 和他一起俯瞰着夜景：“我就知道哥哥在这儿。” 封非时：“你用精神力找的？” “不是好嘛。”薄枕不高兴地撇了下嘴, 抱住封非时的手臂, 为封非时控制住五感：“是因为知道哥哥每次心情不好就喜欢站在高的地方。我看整个封家就这里最高。” 薄枕总是见缝插针地动手动脚，封非时已经习惯了, 他只是稍顿了下：“…在被遗弃之地时, 你也不是向导，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薄枕勾勾唇，有意用别的话题转移封非时的注意力：“哥哥不如猜猜我怎么知道的？” 封非时看他，大大方方承认：“猜不到。” “其实很好猜的。” 薄枕说：“哥哥每次心情不好，话都会更少，而且下手会更重。” 他握住封非时的手腕，低声道：“而我知道, 哥哥很在意这个世界，在意人类, 在意每一条生命。如果有人死了，如果有人变成了异种，哥哥就会难过。” 而这一次, 封神安全区虽然不说死伤大半, 但死伤还是有的。 升南行动也是, 做了再多准备，对方毕竟是异端，一整个灾区的异端…捷报是捷报，可打仗啊，捷报底下也藏着血和尸骸。 更别说他们现在暂且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人是鬼。 还有多少个像封蓝一样的存在呢。 薄枕开了屏蔽，将他和封非时包裹进去，才问：“哥哥当时放过封蓝，是还有别的原因吧？” “我觉得封家不止它和封钨是S级异种。” 封非时语气淡淡：“它死了，这些异种只会藏得更深。” 这点薄枕也想到了，但他觉得，应该还有第三层原因。 就听封非时继续道：“而且我想看看它要做什么。” 薄枕看着封非时的侧脸，因为刚刚他不在，所以封非时是戴着护目镜的。 护目镜遮住了他的眉眼，却让他看上去更加冷酷，像是旧时代电影里的杀手。 超帅。 薄枕：“哥哥相信封蓝？” 封非时没有说信与不信，只是道：“你知道封蓝的精神核是怎么破损残缺的么？” 这些是封家的事，薄枕当然不知道，所以他看着封非时，没有接话。 因为封非时会说下去：“当年异端【脑花】在封神安全区外出现，那时候隔离区才经历过一场战斗，后勤队在清扫战场，她为了救那些人，用精神攻击迎上了【脑花】。” 封蓝曾是A级向导，也拥有精神攻击的手段。 正常人这时候都会接一句“所以我不觉得她是那样的人”，但封非时下一句话是：“所以我觉得它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他平静道：“但我一时间想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 有什么，是让封蓝可以舍弃掉人类的身份，去变成一个怪物的？ . 次日。 封非时和薄枕的伤养好了，也就差不多要回中城了。 封家这边已经重建完成——确实受损严重，但架不住封家底蕴够厚。 封昀听说他们要走，也没拦着，只是温和地与他们说自己小心。 在封家待的这半个月，薄枕总觉得封非时和封昀之间有些奇怪。 就… 不像是亲生父子。 带着点客气和疏离。 他和封昀同为S级向导，向导自带精神屏障，被动技能，薄枕没法感知到封昀的情绪，但他是个善于观察的人。 他总觉得封昀对封非时，有点……听从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封非时是黑暗哨兵，实力摆在那，加上所有计划都是他制定的？ 可是…… 薄枕想，哥哥也很奇怪。 封非时跟他提及封昀和任敏时，用的是“我父亲”“我母亲”，在封昀面前也是喊“父亲”。 但如果是面对封家其他人，他就会说“我爸”“我妈”，会喊封昀“爸”。 虽然封非时和薄枕可以启程回中城了，但他们没急着走。 封非时定的是明天再走，今天…他想带薄枕逛逛封神安全区。 这半个月他们都在封家养伤，封家封非时倒是带薄枕逛过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这是封非时认为的，因为薄枕似乎还挺喜欢的。 他在被遗弃之地，只见过从废墟夹缝中长出来的野草，没见过这样人工培育、精心打理的庭院。 假山水榭和花圃，都很漂亮。 也昭示着封家的财力有多么丰厚。 毕竟在这末世中还有闲情、闲钱搞这个，是真的不一般。 灾后重建的封神安全区，其实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非要说，无非就是楼新了很多。 而且因为有薄枕在，这还是封非时第一次不戴护目镜去看封神安全区。 封神安全区不同于中城那么色彩斑杂，但也过于耀眼。 深蓝和浅蓝打底，红色和粉橙色做点缀，炫目得很。 而且封神安全区，几乎处处都是封家和造神基因的标志——一把短剑上缠着荆棘，荆棘呈现着“S”的形状。 薄枕在封非时的默许下，用食指勾住了封非时的尾指，走在路上，若有所思，有点没话找话：“说起来，永生生物好像是一个Q版的绿色怪兽。” 封非时嗯了声，其实他有点遭不住旁人投来的视线，但他没有甩开薄枕的手，而是用更低的声音回复薄枕：“绿色象征着生命。” 原来如此。 薄枕问：“那新世科技的黑色子弹头就是单纯地代表武器？” 封非时颔首。 他们边说边在路上走着，遇到护卫队的人，对方还会停下来冲封非时行军礼：“少家主！” 一次两次还好，多了，封非时就觉得有被打扰到，于是干脆带着薄枕去了稍微隐秘点的地方。 封神安全区再有钱，也有小巷，毕竟高楼大厦矗立着。 这边有个小巷有点独特，虽然昏暗，但打扫得还算干净，最重要的是墙上有不少荧光涂鸦，看上去颇有旧时代的街头艺术的感觉。 进到这边，走到巷子尽头，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算是封神安全区，也是有贫富划分的。 只不过阶级冲突没有别的安全区那么厉害，封非时带着薄枕踏入“贫民窟”时，正好区域门口有一群十几岁和几岁的孩子在打闹，见到封非时，好些孩子都缩了缩。 但领头的那个孩子王却很高兴地跳了下来：“少家主！” 封非时冲她微微点头，小姑娘看上去才十三四岁，头羽 烟纱发剪得跟熹一样，短得像男孩子，看上去矫健又灵敏，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哨兵。 但她是个使用基因药剂失败的残缺向导。 “这是您的向导吗？” 封非时看向薄枕，对上薄枕清纯却暗含期待的目光，耳廓稍热，但很轻地嗯了声。 于是薄枕登时绽放出了个粲然的笑。 小姑娘眼睛转了转，很是机灵：“那我不打扰少家主和少夫人约会啦。” 她说完，就一挥手，带着一干小伙伴跑了。 封非时：“。” 薄枕莞尔，因为这里比繁华的街道要静谧太多，且暂时四下无人，薄枕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哥哥，你怎么突然想到带我逛封神安全区呢？” 封非时稍顿。 他微垂着脑袋，低声说：“你不是猜到了么？” 薄枕弯下腰凑近封非时，仰着脑袋对上封非时的眼睛。 两人的眸色都很黑，但也许是因为契合度过高，所以薄枕偶尔会有一瞬窥见一点虚幻的暗金色——那是来自封非时的精神体的瞳色。 是很漂亮、天生带着压迫力的色彩。 可薄枕从来就不怕封非时，他鼓了鼓腮帮子，语气中夹杂点哀求：“可我想听哥哥说嘛，哥哥，说一次给我听好不好。” “…在外面。” “我用精神力探查过了，方圆百里，没有人。监控我也用屏障屏蔽了。” 封非时默然。 两人之间安静好久，最终还是封非时在薄枕那张脸上败下阵来，很低地说了句：“想让你放松点。” 他每次带薄枕出去都是灾区，虽然薄枕说是约会，但封非时知道那真的不能算约会。 每一次薄枕跟他去哪都要赌上自己的命。 封非时闭了闭眼，声音更轻，但薄枕能够捕捉到。 他的嗓音低沉且沙哑，好像天生就透着点冷意，却在此时无端显得温柔：“薄枕，我也…喜欢你。” 薄枕呼吸一滞，他松开封非时的手，但却以更大的力度一把抱住了封非时。 封非时没有躲开他，任由薄枕跟蛇似的缠住他，紧紧地绞着他。 “哥哥……” 薄枕贴着封非时的脑袋，似喃般：“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不是他给自己构建的虚幻画面吧？ 饶是神机妙算的封队，都没想过自己第一次跟谁说喜欢，会换来这样的回答。 他无言了片刻：“…不是。” 然后就听薄枕可怜兮兮道：“我有点不敢相信，哥哥，能不能让我证明一下？” 封非时直觉前方危险，但他还是问：“你想怎么证明？” 薄枕本来是想先问问的，可他觉得问了后哥哥多半不会答应，所以薄枕干脆利落地直接微微偏头，吻住了封非时的唇。 封非时：“！” 他心尖猛地一颤，这一次不同于之前在战舰上，那时那一整片海域除了他们就是异端，可是这里…就算薄枕控制着他的五感，封非时也知道就在巷子外的人声有多鼎沸，也知道这里随时都会有人路过。 可心急的年轻小伙不仅亲上来了，还连啃带咬地逼着封非时后退，将封非时抵在了墙上。 薄枕因为精神体银蛇而出现的尖牙蹭了蹭封非时下齿的尖牙，惹得封非时有一瞬差点没控制住，直接精神体化了。 他像是毒蛇标记猎物一样，到底还是没忍住，用尖牙咬了一下封非时的唇。 一点鲜血渗透出来，又全部被他抿掉。 这个吻虽然强势且迅猛，但薄枕到底还是记得这是在外面——他倒是不在意，但哥哥肯定在意。 所以薄枕又把自己的唇往封非时的尖牙上蹭了蹭，强行让封非时也给他留了道痕迹后，才松开封非时。 他那双眼睛亮亮的，像是满足到了极点：“哥哥，我确认好了，是真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嘻 后排注一下：一会儿用“她”，一会儿用“它”，是语境不同。“它”的语境下是说现在的封蓝，“她”的语境下是说过去的封蓝 下午三点还有更新~ 第45章（二更） 次日。 听说封非时他们今天就回中城, 蒙西特意给封非时发了条消息：【成申也在。】 【蒙西：升南行动他有参与，过来负责押运交接的。】 封非时看这条消息时，薄枕正好在他身边。 他倒是开了私人模式，但架不住薄枕是向导。 他察觉到封非时情绪上一瞬的变化, 便问：“哥哥, 怎么了？” 封非时也没瞒着：“成申在中城。” 薄枕微顿, 眼底闪过一抹冷光：“就是那个上次开召集会时, 对哥哥态度很不好的S级哨兵。” 封非时没想到他记得, 但也不是很意外。 他感觉薄枕就是个恋爱脑, 无论做什么事, 都是围绕着他来的。 薄枕扣着封非时的手微微收紧，不是很高兴道：“哥哥, 他也是你的朋友吗？” “以前是。”封非时稍停：“后来…算是吵架了？” 封非时其实也不知道他跟成申后面算什么, 但他的语气很平静，情绪上也没有太多波动，显然是没怎么上心的：“我和他以前关系不错，在我的精神核还没成长完时。” “那时候成申评级是A，我是S，他本来应该是我的搭档。一开始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是跟他说我遭受了空蒙灾难后, 因为预测评级很高所以被送到了中城这边来训练的，他就一直以为我和三大家族没有什么关系, 对我照顾比较多。” 成申大封非时几岁，那时候他确实把封非时当弟弟一样照顾着。毕竟封非时人生地不熟。 可后来封非时被宣布是黑暗哨兵、封家的孩子，他们之间的友谊就破裂了, 成申也被找理由调派去了邯凝区。 . 封非时和薄枕在中城防控中心落地后, 依旧是蒙西亲自接的他们。 两人一下战舰, 蒙西就说：“封队，霍格长官也回来了，他想单独见你一面，说是有要事与你协商。” 封非时颔首：“好。” 他看向薄枕，薄枕乖乖松开握住封非时的手：“哥哥，你去吧，我在防控中心等你。” 封非时嗯了声，蒙西看了看他俩，等跟封非时进了电梯，才小心地问了句：“封队，你们…在一起了？” 封非时很低地应了声，蒙西倒抽了口冷气，忍不住：“你不会是被美貌迷惑了吧？” 封非时看他一眼。 蒙西和他多年朋友，倒不怎么怕封非时生气，就是对封非时这一眼有些莫名。 就听封非时说：“他听得见。” 蒙西：“……？” 因为不知道薄枕的五感也很敏锐——毕竟在蒙西看来，薄枕就是个向导。 所以蒙西第一反应是：我靠你们共感了？！ 他呆愣愣地看着封非时，脑子嗡嗡的。 封队和薄枕这半个月该不会就是在……？ 蒙西瞳孔地震.jpg 封非时进了霍格的办公室后，就见西德也在。 西德起身行军礼，身体不自觉地紧绷：“封队。” 封非时注意到了，但没多给眼神，只冲他点了下下巴，随后看向霍格。 霍格坐在椅子上，神态看着颇为疲惫，他示意封非时：“坐吧。” 看样子确实很累，不然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封非时淡淡：“我就不坐了。” 霍格稍停，也反应了过来：“抱歉，一时间忘了……” 他也没再多说，只是示意西德先出去，顺便带个门。 等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人时，霍格便将照片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了封非时：“清剿神教的行动我们一直在进行，说顺利，也算得上，但我总感觉只清理了些小鱼小虾。”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指出其中一张照片：“但这个，是我们在空蒙的一所可能是神教人员居住过的地方发现的，你看看吧。” 封非时不用凑过去，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就能够看见。 实体的照片在这个时代其实已经很少见，而那张照片，是他小时候。 五岁的时候，在空蒙。 从视角来看，大概率是偷拍的。 那时候封非时才觉醒精神核没有多久，五感虽然敏锐，但没有现在这么变态。 霍格捏了下自己的眉心：“他们盯上你的时间，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早。” 他们一开始认为如果说神教最大的目的是谁，那一定会是封非时。 封非时作为黑暗哨兵，如果将他变成异种……那可能比所有S级哨兵加起来还要能打。 但封非时的注意力，是在霍格所指的照片旁边的那一张。 那张照片看上去有点奇怪…因为拍的是他的影子。 封非时稍稍皱眉。 为什么要拍他的影子？ 霍格比他更疑惑：“他们为什么那么早就盯上了你？神教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展的？” 封非时看他：“我也想知道。” “……” . 蒙西是个很会薅羊毛的人。 他想着反正薄枕没事，所以就找上薄枕：“你代一下封队去训练场指点指点新兵呗。” 他说的新兵是在中城训练营训练、精神核还没成长完全的那些小孩。 非任务情况下，封非时是每周都要指点他们一次的。 其他S级哨兵也是如此，也不能说是明文规定，但一般没有特遣队的会拒绝。 薄枕也愿意代封非时去，哪怕他知道蒙西是故意说的。 只是没想到，熹和叶柚今天也在训练场上，正在教人架狙。 见到他，两人冲他点了下头，薄枕也回了一下。 此时正好是没有那么紧张的休息时间，有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地围着叶柚问封非时，吹封非时。 叶柚也是一口一个老大，话语里全是钦慕。 真的很少有人不崇拜封非时。 尤其是这两次灾区，有宣传部大肆宣扬，让人们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封队真的好厉害！” “清晓小队的人都好厉害啊！” “熹老师也好强！”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像你们这样呢？” 这场面其实很和谐，很美好，但架不住有人非要来破坏。 一声冷笑响起时，在场听见了的人都朝那边看去，就见穿着作战服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 他冷嘲了声，甚至还特意扬起了声音：“一个攀权附势的人有什么厉害的？” 场内一静，薄枕的目光冷下去：“你什么意思？” 叶柚也直接道：“成申，你别没事找事！灾区是你探索的？是你让解决了升南灾区的事？你不过一个跟在我老大背后跑的人，神气什么呢？” 成申讥嘲了声：“他要这么厉害，干嘛加入封家？” 叶柚：“什么加入封家，他本来就是封家的人！他是封家的少家主！” 她觉得好笑：“就因为老大以前骗你说他是空蒙出来的穷孩子，你就咬准了他就是？你脑子没病吧？” 成申懒得跟不知道当年那些旧事的人辩驳，只看向了熹，语气有点意味深长：“还有一个亲手杀死自己向导的哨兵…居然能成为新兵的榜样？” 熹是面瘫脸，她面上神色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成申哪怕一点。 但场内的气氛登时就紧张了起来，成申又说：“不过我听说你加入了封家啊？” 他扫了眼那些新兵们，完全就是来找事的语气：“想成为清晓小队这样的存在？那可得先做财阀的走狗。” 在他话音落下时，一枚子弹也冲着他直接而去。 成申是S级哨兵，反应当然够快，他直接躲过，终于正眼看了看台上那个长得最醒目的向导。 他听说了，封非时有了个向导，长得特别漂亮。 漂亮到你看他一眼，你就知道他是封非时的向导。 成申扯扯嘴角，还没说什么，就听薄枕冷冷道：“靠嘴说话，也没有多厉害。” 成申讥讽一笑：“冲S级哨兵开枪，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你觉得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四十六位S级哨兵之一的你价值更高，还是唯二的S级向导，唯一和黑暗哨兵匹配的我价值更高？” 薄枕将子弹切换成激光弹，轻喃了声：“S级哨兵而已，我也不是没杀过。” 他声音很轻，所以在场的只有熹和成申听见了这话。 熹掀了掀眼皮，鉴于薄枕是封非时的向导，她当然装作没听见。先不说她是封非时的死士、副队，她也是封家的一员，就说…她也看不惯成申很久了。 而成申……他自然以为薄枕是在装x。 . “……还有升南那边，昨晚在升南区进行最后清扫工作的亚迈他们发现升南区底下的深海，玄武岩往下有什么东西在活动，神目检测不到深海，他们带着仪器下去，也只检测到了微弱的污染值。” 霍格说：“但亚迈他们队里的向导坚定地认为底下的东西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可能需要你走一趟。” 封非时颔首：“今天？明天？” 本来是打算说下周的霍格：“…随你吧。” 他还想说什么，急促的脚步声就传来，他越过封非时，看了看门，就见封非时俨然不动。 直到来人急急地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封队！薄枕和成申打起来了！” 封非时瞬间就打开了门。 走廊那头的蒙西焦急地跑过来，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封非时就已经和他擦身而过。 蒙西喘了口气，正要跟上，霍格就喊了他：“蒙西。” 蒙西里面回头行军礼：“长官。” 霍格皱起眉：“他们怎么打起来的？薄枕没事吧？” 蒙西：“……” 霍格看他：“你那什么表情？” 蒙西的神色难以言喻：“长官，刻板印象要不得，你该问成申没事吧。” 霍格：“……？” 成申可是封非时那一批出来的S级哨兵啊！ 他：“那封非时急什么？！” 蒙西哽咽了下：“以我对封队的了解吧，他可能是怕薄枕把人弄死。” 就，毕竟是个S级哨兵呢。 薄枕要真杀了，多少是有点麻烦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稿子太沉浸了…忘记定时了呜呜呜呜呜 下午六点还有！ 第46章（三更） 蒙西说要担心的人是成申, 而不是薄枕，真的不是说大话。 他知道他们起冲突了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是训练场的新兵悄悄报告给他的——带着哭腔的那种。 说那个封队的那个漂亮向导要把外地来的S级哨兵打死了。 蒙西对薄枕这个人吧, 其实不算是很了解, 没怎么带过, 但他看过资料。 被遗弃之地那边上来的人, 就算是向导, 骨子里都带着一股悍匪的狠戾。 所以他知道自己多半拦不住, 只能找封非时。 封非时赶到训练场时, 正好看见薄枕拎着成申的领子，把人狠狠地掼在地上, 一拳直接冲着成申的脸上就去了。 成申倒是勉强避了避, 但半边脸还是挨到了薄枕的拳头，要不是薄枕察觉到封非时来了，稍稍收了点力，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怀疑，他会直接一拳砸碎成申的头盖骨。 薄枕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沾着的灰。 成申在最后昏迷前，就听见那个把他打懵了的向导跟变脸似的, 声音甜的不行：“哥哥！” 薄枕朝封非时跑过去，停在了封非时面前, 有点小心地看着封非时：“你生气了？” 封非时头一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握住他的手腕，皱着眉看他手背和指骨上的擦伤：“怎么不戴防护手套？” 一旁正急急忙忙喊医生快去救人的工作人员：“……？” 薄枕却露出了个粲然的笑：“我太生气了，忘了, 下次一定记得。” 封非时嗯了声, 带着他往里走, 完全没有要看成申一眼的意思。 封非时把薄枕带到了医疗室，守班的医护人员都愣了下，就见封非时轻车熟路地打开药箱拿了绷带和愈合剂出来。 有人手忙脚乱地上前：“封、封队，我们来吧？” 薄枕在封非时背后冷冷地看了说这话的人一眼，登时把人冻在原地。 封非时语气平静：“不用。” 他又带着薄枕到了自己的休息间，然后低头给薄枕上药。 薄枕看着他，心情很好：“哥哥。” 封非时应声。 薄枕也不说什么，就又喊了一声。 “哥哥。” “嗯。” “哥哥。” “…嗯。” “哥哥！” “……” 封非时抬眼：“？” 就见薄枕笑得晃眼：“没什么，我就是高兴，想喊喊你。” 封非时给他打好结：“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么？” 薄枕摇摇头：“我们没动刀枪。” 毕竟再怎么说，成申也是邯凝区的S级哨兵，是罕见战力。 薄枕说：“哥哥，我知道分寸的。” 封非时想起他那一拳：“…嗯。” 而薄枕回忆起成申的态度，看着封非时寡淡的神色，伸手抱住了封非时的腰身，微微弓着脊背，贴着封非时的胸膛，做出一个依偎的姿态。 封非时的肌肉不可避免地绷了绷。 但他已经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要抬手反抱住薄枕。 所以封非时将手覆盖在了他那头银色的长发上，很轻地抚了抚。 因为已经习惯了薄枕装委屈撒娇，故而他问：“你受什么委屈了？” “…我没有。” 薄枕本来想说是为你鸣不平，可最后没有再提。 有些话不说出来，其实更好。 说出来，反而会勾起封非时难过。 所以薄枕动动脑袋，隔着衣物把脸埋在了封非时硬邦邦的胸肌里，低声说：“就是觉得哥哥好好，想抱哥哥。” 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儿好了的封非时：“。” 他总觉得薄枕有点太容易满足，这让他多少有点心虚。 他其实没给过薄枕什么，给的最多的…也是危险。 可他却还是觉得他好。 封非时的手往上滑了滑，轻轻覆盖在了薄枕的脑后，摸了摸他的头。 就听薄枕又莫名笑了句：“哥哥，你真的好可爱啊。” 封非时：“？” 他做什么了？ 薄枕紧紧抱着封非时，满心满眼都只有哥哥，恨不得真能变成一条蛇，挂在封非时身上一辈子，就不下来了。 两人之间安静了会儿，封非时轻咳了声，说：“明天我要去出个任务，去一趟升南。” 薄枕眨了下眼：“是还有什么他们解决不了的异端吗？” “可能。” 封非时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薄枕哦了声，低低地问：“哥哥这么说…是不打算带我吗？” 封非时应声：“你留在这，我有事交给你去做。” 薄枕虽然不情愿跟封非时分开，但他知道事情的轻重，所以乖乖点了头，还开展了屏障：“哥哥，你说。” 封非时淡淡道：“你和霍格他们一起处理中城的神教。我会跟霍格争取你的权力，如果抓到活的，你来审问，你知道要问什么。” 薄枕懂了：“好的，哥哥。” 这件事确实只有他才能做。 等他们谈完风花雪月和正事后出来，又在拐角看见了等他们的蒙西。 蒙西幽幽：“封队，人醒了，你要去看看吗！？” 听到这话，薄枕扣着封非时的手几乎是瞬间就收紧。 封非时瞥他一眼。 都说哨兵对自己的向导占有欲强，等级越高就越恐怖，但薄枕的占有欲可从来不比哨兵弱。封非时之前就发现了，每次他跟别人说话时，薄枕看对方的目光就总是会带着些许阴桀。 因为他之前是哨兵么？ 封非时收回视线：“不了。” 蒙西也不意外：“哦，那行，后续的事就交给我处理了？” 封非时颔首：“嗯。” . 第二天，封非时和薄枕各自前往自己的“战场”。 封非时给薄枕要的权限并不难，就是参与行动加审讯权而已，又不是让他当行动指挥人，也不是让他直接当塔总负责人，跟霍格提一句，霍格就答应了。 S级向导参与行动，行动才更加顺利好吗！ 只是在行动前，他们开了个小短会，薄枕和西德见了面。 他注意到西德多看了自己好几眼，西德只是A级向导，薄枕能够感知到他的情绪。 所以薄枕的眸色冷了冷，在最后散会时，薄枕直接对上了西德再次投过来的目光。 西德似乎是觉得有点尴尬，但也只是低头抿了下唇。 他准备走，薄枕却抬起手，主动跟他开口：“看见了吗？” 他语气淡淡，让西德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西德就看着他手上的绷带，想这个S级向导是在跟自己炫耀武力吗？ 毕竟现在谁不知道他一个才二十岁的S级向导单挑人家30岁的S级哨兵，直接把人当沙包捶啊！！！ ——哨兵和向导并不是越年轻战斗力就越强，只要不是说老到六七十了，年纪越大的哨兵和向导，在作战中越占优势。 不仅仅是经验的积累，也因为高等级的哨兵和向导就算是精神核成长完成了，精神力也还是可以继续强化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哨兵和向导们和自己的精神体会愈来愈契合，因此也会越来越强。 西德看着薄枕，想这人真的不是黑暗向导吗？ 他在想别的，而薄枕却平静地说：“封队给我包的。” 西德：“……” 西德：“？”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薄枕已经转身走了。 他没说个后续，但西德明白了薄枕的意思。 ……他就是默默喜欢一下封队而已，这个向导也太小气了吧？！ . 升南区。 和上次跟薄枕来时不一样，现在的升南区，虽然是一片废墟，但不是被海水包裹。 封非时没有什么欣赏风景的心，他直接在还在升南区这边清扫的人的注视下，跳进了海里，潜到了说发现有异动的海底，在接触到海底的泥沙时，就听见了里面藏着的动静。 确实有东西，而且还不小。 封非时直接一刀下去，一个黑火炮将其轰了出来，就见在他面前的，是像人的脊柱一样，白色的、一节一节的东西。 它在水里飞速的游动着，身上还带着电光，毫不犹豫地就冲着封非时而来。 一个照面，封非时就大概估算出了它的战力。 A级异端而已。 一分钟后，海面激起滔天巨浪，仿佛有一颗鱼雷在海底炸开，惊得升南区的每个人都紧张地看向了海面。 待得水花落去后，就见封非时直接拎着一个巨大的，看着约莫有五米长、两米宽的白色脊柱上来，一把丢在了岸边。 他落地擦刀收刀一套完成，有人忍不住喃喃了句：“好帅啊。” 同时也有工作人员如梦初醒，立马跑上来检测了一下污染值：“A级异端！” 他殷切地看着封非时：“封队，您要怎么处理？” 封非时垂首看着这个异端，若有所思。 说起来…薄枕还没有定制武器。 他之前看薄枕训练时，甩鞭甩得挺好，这东西熔了应该可以做一根不错的骨鞭。 他刚刚亲身试过，硬度足够，他的刀都留不下一点划痕，而且这东西不怕火烧，还自带电。 “我带走。” 这个工作人员是永生生物的，听到这话，登时有点绷不住：“封队，这只异端是从未见过的新异端，您看，能不能……” 封非时打开防护头盔的挡板，瞥他一眼。 工作人员立马就噤声了，甚至十分后悔自己刚刚试图跟封非时讨价还价，恨不得现在就穿越回去，狠狠掐住说那话前的自己。 利用了自己这张看着就凶戾的脸的封队，满意地重新拎起那个异端，丢进了自己战舰配备的收容室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在自动出骨鞭的设计图了。 他准备自己做，然后送给薄枕。 薄枕…应该会喜欢吧。 想到这，封非时揉了一下自己又开始泛红的耳廓。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封哥要送礼物给小变态啦！ 第47章 因为想直接带礼物回去, 所以封非时给薄枕发了条信息，说自己要先回封家一趟。 薄枕依旧是秒回：【好的哥哥，我在这等哥哥~】 封非时看到时，想薄枕他们那边应该是还没开始行动吧, 不然怎么能秒回。 然而秒回他消息的薄枕, 在看到封非时已读后没回, 就关了通讯器的光屏, 重新看向了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人。 对方坐在审讯椅上, 薄枕垂眼扫过去时, 他直接一个激灵, 声音全是恐惧和痛苦：“求您了，我真的都说了…我真的……放过我吧……” 薄枕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以我的精神力对你进行记忆搜寻的话, 你会坚持不到半小时就七窍流血而亡…不过我觉得你们这种人, 大概是不怕死的。” 他眸色有一瞬间闪过银色，随意道：“你既然不想说，就死到想说为止吧。” 在薄枕话音落下时，神教那人的脑海开始不断地在异端的撕咬、分食中死去。 这是一种极其残酷的手段，精神上的痛苦可以辐射到全身，让他明明没有经历这一切，却经历了这一切, 不断地被异端一块块肉啃下来、听见自己的骨头被嚼得嘎嘣脆，感受着自己被咬断手脚, 被啃食一寸寸肌肤、一个个器官。 死了，又重新活。 活了，又再次死。 他的精神世界一直在重复, 无论喊多少次救命, 无论痛呼多久, 无论多么绝望，抱胸站立在他对面的银发美人也没有丝毫动容。 他就连自尽都做不到，因为薄枕可以控制他的精神，让他无法自尽。 真正的痛不欲生。 真正的生不如死。 仅仅一分钟，他就经历了亿万次的死亡。 仅仅一分钟，他的精神就全面崩溃，哭喊着说自己什么都说。 于是两分钟后，薄枕拿着手写的名单走出来，交给了霍格。 霍格诧异地看着他：“这个人很难搞。” 因为这个人是向导，有精神核。 就算是S级向导去进行记忆搜寻，都有可能会有机会让他直接自爆精神核，什么都捞不着。 毕竟记忆搜寻是一项很精密的工作，没有向导可以一边控制着人一边进行。 薄枕也不能。 “办法总比问题多。” 他轻描淡写：“他嘴并不硬。” 霍格当下倒是没多想，直到过了几个小时，收押所那边的人说可能要请个医生去给那个神教的人看看，医生去看了回来后，说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就是得了幻痛症。 ……进来时好好一人，被薄枕审讯了十分钟不到就得了幻痛症，薄枕到底做了什么，就很值得深思了。 霍格都忍不住想，这么狠的人，封非时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的。 那张脸的杀伤力这么大？ . 中城这几天可以说是迎来了一场只有防控中心的人才知道的动荡。 不少人在上下班的时候被悄无声息地带走、处理，顶上了新人。 不知道神教的人们讨论着最近职位调动好多，白裟从别的安全区回来时，听见这话，就笑了笑，说：“毕竟现在发现了这么多新异端，我们中城那么多精英，得调点出去搭把手。” 大家一想也是，没有人深究。 白裟说完这话就往里继续走，正好遇见刚结束行动回来做完检查的薄枕。 他本来是想跟薄枕打个招呼的，但没想到这位被遗弃之地上来的美人花目不斜视地就和他擦肩而过，表情冷淡，与第一次见面并无差别。 和在封非时面前，完全就是两个人。 ……鉴于薄枕肉搏吊打成申的事传开了，白裟也没什么意见，就是感慨着世道变了，这么强的S级向导，真是闻所未闻。 . 等封非时回中城时，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中城的清剿神教行动也暂且告了一段落。 但这并不代表神教的钉子就全部被拔除了，霍格他们都很清楚，肯定有藏得更深的，像封蓝那样的存在还在中城，甚至在防控中心，在塔。 不过他们的行动，应该多少是能震慑到那些异种，让它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除非它们自信能够打赢封非时。 封非时落地时，蒙西第一次没来，因为薄枕在。 蒙西：这狗粮并不是很想吃。 因为停放战舰这边基本上都没什么人，封非时刚背着匣子跳下来，就被薄枕扑上来，一把抱住。 封非时稍顿，多少还是有因为在外面而感到些许别扭，但更多的…他确实也有点想薄枕。 没有薄枕在他耳边哥哥哥哥的念，还有点不习惯。 所以封非时抬手摸了摸薄枕的脑袋，薄枕紧紧抱着他，低垂着脑袋埋首在他的肩颈处，隔着没开作战模式的防护服汲取封非时身上的气息。 薄枕委屈地低喃：“哥哥，我好想你。” 无论多少次，封非时始终不太适应他的直球，但他也只是烫着耳朵嗯了声，然后低声说：“我有东西送给你。” 薄枕抬起头，却还是抱着封非时，导致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薄枕说话时，都有气息洒落在封非时的口鼻处：“哥哥给我带了伴手礼吗？” 封非时确实是从升南区那边抓得异端做的武器，所以还真算得上：“嗯。” 他示意薄枕松开他，薄枕乖乖放开了手，封非时就将背后的匣子拿下来，单手捧着，另一只手打开锁扣。 就见武器匣里躺着一根白色的骨鞭，骨鞭很长，所以是被折了几折放的。 薄枕怔了下，惊喜地看向封非时：“这是哥哥给我定做的武器吗？” 封非时颔首，把他在升南区遇见的那只异端说了：“…我保留了它原本自带的电，新增了一个可以收缩成剑的模式。” 他语气平静：“按这里。” 封非时示意了一下鞭柄：“可以变成类似鱼骨剑的武器。” 薄枕将其拿出来试了一下，这鞭子是真的很长，得有四米左右，而且鞭子是一节节的，旁侧的尖刺乍一看充满暴力美感，像荆棘，但细看就会发现边缘并不是呈三角形的尖利，而且比起刀那些，是要宽一些的。 不过薄枕并不觉得这玩意儿会钝。 他随便一挥，都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有破空声划过。 薄枕又试了下变成剑的模式，变回成剑后会短很多，因为一节节的骨头是用珠子串联起来的，变成剑时，这些珠子就会收进去。即使如此，这把剑也还是很长。 其实一般他们定制武器都会尽量往长的走，跟异端能多保持点距离，就多保持点。 像斩妖，在定制武器里真的算短的。 封非时：“你取个名吧。” 这种武器都要做登记，封非时还没给它登记。 薄枕想了想：“破祟吧。” 封非时稍顿。 他知道薄枕是故意想跟他的斩妖对仗，所以没忍住，又抬手揉了把薄枕的脑袋。 薄枕由着他跟摸狗似的摸自己，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手里的骨鞭：“哥哥，我很喜欢。” 他看着封非时，期待地问：“哥哥，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只是想送他点什么，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的封非时：“……” 他的耳朵到底还是染上了绯色，声音也更低：“…算吧。” 如果薄枕想是的话。 听到他应声，薄枕的眼睛更亮，一颗心早就怦怦跳到恨不得现在就紧紧抱住封非时，跟他索吻。 但薄枕知道现在不是时机，他还有事要跟封非时说。 两人做了武器登记后，就先回了家。 薄枕开了屏障：“哥哥，我感觉神教这个组织内部有点割裂。” 封非时示意他继续。 “目前神教看上去像是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类似付单那样，信奉异端的存在，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理解错了付单的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真的有脑瘫信奉异端。” 他们这段时间抓了不少人，薄枕都秘密审过：“但还有一部分…思想似乎是凌驾于异端的。” 听到这话，封非时瞬间就想起了苏珞。 苏珞…是可以控制异端的。 封非时眸色稍沉。 如果神教最高层的人员，都是像苏珞的存在，那“黑巫师”恐怕很早就出现在了这个星球。 薄枕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哥哥，你需要的话，等我休息好，精神力恢复满，可以试着满城找一次。” 他认真道：“我记住了苏珞变成另一个‘人’时的精神波动，也许可以找到一点共性。” 封非时思索了片刻，摇摇头：“暂时不。” 他说：“我感觉你要是开展了，对方也能够找到你，先别打草惊蛇。” 封非时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本子，打开了里面的地图。 薄枕就在他身边，看到那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点，轻咦了声：“哥哥，这是什么？” 封非时：“我一直没破解的谜题。” 他低声：“总是连不对图案。” 地图上有残留很浅的划痕，可以由此辨别出是封非时在上面划过。 薄枕眨了下眼：“不是这么连的呀。” 他伸手过去：“我见过这个，应该是这样。” 他画了几道，并没有把所有的点连起来，但反而因此形成了特定的单个符号，一个个的。 薄枕最后将手点在了没有标点的被遗弃之地上：“如果按照那个位置比例走的话，最后这里应该有一个五角星。” 封非时微顿：“…你在哪看见的？” 薄枕没什么犹豫：“在被遗弃之地的时候，那时我才9岁？那时还不认识哥哥。我去一个富商家里偷东西吃，看见他书房的黑板上画着这个，不过不是在地图上画着的。” 他从小就记忆超群，过目不忘。 薄枕看封非时：“哥哥，这个是……？” 封非时语气稍沉：“我提前梦到的所有出现异种的地点。”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48章（二更） 因为这一出, 封非时和薄枕决定启程去被遗弃之地一趟。 封非时没有跟塔那边打报告，而是跟封昀提了这事。 封昀会帮他打掩护。 “哥哥。” 薄枕把手覆盖在封非时的手背上，轻轻地喊了声。 “我没事。”封非时知道他的意思，他低声回：“我只是在想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仪式？ 还是什么坐标？ 又为什么是被遗弃之地打了五角星？ 他为什么没有再梦到？ 封非时想, 这局棋究竟是谁布下的,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封非时：“跟我讲讲那个富商。” 薄枕乖巧地嗯了声：“我知道的也不多, 就知道那个人挺有钱的, 做的好像不是什么正规生意…涉及走私是一定的, 但我知道还有些别的, 具体是什么, 就不知道了。” “他还住在那吗？” “不好说，我后面没在那一块了。” 看来还是得去了才能知道。 之后封非时久违地吃上了薄枕做的饭, 封非时：“我们明天不开我的战舰去。” 薄枕若有所思：“哥哥是想伪装身份过去？” 封非时颔首：“我待会带你去个地方。” 薄枕说好。 吃过饭后, 薄枕把碗收拾好放进洗碗机，又擦了下桌子。 他洗过手回到客厅时，就见封非时正在玩贪吃蛇。 薄枕伸手握住封非时的手臂，为封非时控制了五感，然后封非时就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纪录。 他放下手里的掌机，稍稍侧身去看薄枕：“要玩吗？” 薄枕摇摇头，语气小心翼翼的：“哥哥, 我想要别的。” 封非时：“？” 薄枕倾身，飞速地在他唇上落了个吻, 惹得封非时的身体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薄枕的一只手撑在封非时的身侧，另一只手压在了他背后的扶手上，一条腿曲着放在沙发上, 半圈住了封非时。 因为姿势问题, 他看上去真的有点像吐着蛇信子试探的蛇。 那头银发在昏暗的屋内散发着光泽, 如同蛇鳞一般。 薄枕的眼睛亮亮的：“我想要这个。” 封非时觉得薄枕直接来就好了，特意问，反而会让他更加赧然：“可以吗，哥哥？” 封非时没法用语言回答薄枕，所以他眼睫轻颤了下后，闭上了眼睛。 于是下一秒，薄枕就再一次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一开始就很重，像是要宣泄这几日的思念，两人的气息不断纠缠交融。 后来薄枕为了能吻得更深，加之骨子里的占有欲不住地被放大，他撑着沙发往封非时那边挪了挪，干脆压在了封非时身上。 封非时的脑袋靠在了扶手，后颈抵着扶手，被迫稍稍扬起了头，方便薄枕吻得更深。 他能够感觉到。 在将要窒息的空隙中，封非时能够察觉薄枕的欲念有多重。 他像是恨不得干脆将他整个人吞食一样。 而且这一次，某个小伙子接吻不太老实，手忍不住蹭上了封非时的腰身，探入了封非时的冲锋衣外套，隔着防护服、没有轻重地掐着，指腹摩挲了下。 这一下直接惹得封非时轻颤，本来就欲拒还迎的一些反应彻底起来。 其实薄枕也有。 在这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在到处充满着封非时气息的空间，他早就按捺不住，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念头滚了不知道多少道。 一个吻、还是深吻，固然在得到的那一刻给了薄枕无尽的满足感，可人总是是无法真正知足的。 贪婪是魔鬼，而薄枕甘愿做这个魔鬼。 他想要关于封非时的更多。 不仅仅是吻，封非时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要拥有。 薄枕一条腿就曲着挤在封非时的双腿间，因为察觉到变化，所以稍微撑起来了一点，他凝视着那张原本色浅而薄，现在微微红肿起来的唇，再次俯首下去轻轻、温柔地含着吸吮。 可他这样的举动，反而让封非时全身的肌肉更加紧绷，就像是即将发动扑杀的雄狮猛兽，危险的气息在暧昧的空气中横冲四撞。 偏偏薄枕真的不怕封非时，他轻轻舔舐着，低笑着：“哥哥，你好可爱。” 他将封非时此刻的神情尽收眼底。 过于纯情的封队，已经要炸了。 薄枕忍不住笑，但眼里除了满满要溢出来的喜欢外，还有夹杂在其中难藏的晦暗与欲念。 封非时现在不太能听他说话。 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不仅因为被比自己小七岁的向导撩拨成这样，还因为在这种时候薄枕的笑声也无疑成了一些推波助澜、火上浇油的东西，让封非时的喉结不自觉地往下压了压。 黑暗哨兵五感过于敏锐，薄枕又没刻意给封非时控制到像普通人那样。 封非时之前就有发现，向导虽然总是在他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无辜单纯装得得心应手，但骨子里就像个小恶魔，恶劣的性格藏着，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不过很少往他这儿扎，可现在…… 封非时吃了个彻底。 他的口鼻里充斥着薄枕残留的气息，以至于让他感觉这个沙发是如此的逼仄——是薄枕故意放大了他的嗅觉和味觉。 可薄枕的精神力又在引导着他放松，这种拉扯感封非时其实并不觉得痛苦，他只是有点…… 封非时偏过头，露出自己已经红得不能看的耳朵和耳后一大片。 看得薄枕喉结压下去，不禁再次俯身。 他在封非时耳边轻声说：“哥哥，我帮你。” 薄枕说完，手就要往下滑，却被反应极快的封非时一把攥住。 其实封非时用的力有点大了，薄枕感觉到了痛，但他却没有皱眉，反而笑得更深。 封非时是一个很会控制自己力量的哨兵。 他知道自己力量大，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使出几分力。 薄枕就没见过封非时因为自己力气太大而不小心弄坏什么的场面。 但现在…… 薄枕勾唇。 他在没有用精神力引导的情况下，让封非时失了分寸。 封非时其实真不想说话，他的语言系统在薄枕亲上来的那一刻就崩溃了，这一刻也没有说立马就修复好。 他阻止了薄枕后，还是薄枕再先开口：“哥哥？” 封非时深吸了口气，低沉的嗓音喑哑得不像话：“别……” 他表现出了一点抗拒，薄枕却并没有就此放弃。 薄枕说话时，刻意带了点精神力去引导封非时：“哥哥不难受吗？” 他语调温柔，却似海妖一般，蛊惑着封非时：“反正今天没什么事了，难得没什么事…我想帮帮哥哥，好不好？” 封非时还没说什么，薄枕又有点可怜地低声问：“还是说哥哥不想我碰你？不想也没关系的…哥哥可以跟我说。” 他微垂着眼，细长浓密的眼睫似鸦羽般，掩住了他眸中的神色，却也因此瞧着分为凄楚。 封非时：“……”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但松开了薄枕的手。 薄枕的呼吸紧了紧，到底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唇彻底贴上那片臊得绯红的皮肤，惹得封非时直接一个激灵，因为语言系统被迫开机，一声没有提前预料到所以没压住地闷着的颤音也溢出。 然后局面瞬间就不对劲了。 本来薄枕还勉强算得上游刃有余，封非时要真不想在这儿，他也可以强制自己清除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可对薄枕来说，封非时这一声就像是封非时听见薄枕的笑一样。 是同等的火上添油。 但薄枕没有说压着封非时非要帮他，只是用自己的唇去摩挲封非时耳后的那片肌肤，用最无辜的语气问封非时：“哥哥，这个家只有我们才会踏足吧？” 封非时点头。 熹是来过，但都是蹲在阳台的栏杆上，并不会进来。 他知道薄枕的意思，还想压着过激的反应再多补一句，薄枕的膝盖就往上滑了滑，很轻地蹭了下。 封非时：“——！” 这也太过分了…… 封队想是这么想的，但还是在薄枕明明已经有点急，但还是压着性子一遍遍用那可怜的语气喊哥哥的声音中被迷了心智。 他任由薄枕在胡乱亲吻着他，带着点急切和太多青涩，两人的心脏跳动的频率都乱得不行。 于是， 封队心里对薄枕那“有些恶劣”的性格评价已经变成了非常恶劣，并一度认为薄枕是比那些异种、异端，还有那些还没来临的灾难还要恐怖的存在。 …… 到晚上薄枕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给封非时做饭时，封非时拎着自己的掌机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没有打开。 他缓了很久都没缓过头，其实薄枕的手艺不如何，封非时虽然也没个对比，但他作为当事人还是有那么点发言权的。 年轻人太急，而且也有些不得章法。 无所不能的封队上能开战机，下能自己组装一个战舰，但这东西对封队来说完全是知识盲区，他没法教薄枕。 不过有些人真的就是无师自通，比如薄枕。 封非时每一次都会觉得薄枕的下一步很过分，所以到结束时，他也不知道该说青年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跟他说难受，然后哭得他鬼迷心窍地点头同意把两人并在一起这个操作太过；还是薄枕非要往下滑，跪在……太超过封非时的认知和接受能力。 又或者是最后薄枕全咽下去了？ ……还是最后的最后薄枕弄在他腰腹上最离谱吧。 封非时真心觉得薄枕就像个小恶魔。 偏偏又是个已经拿着三叉戟扎中他心了的小恶魔。 封非时深深呼出一口气，掌心撑着自己的额头，五指穿插进发丝里。 他放下掌机，另一只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耳后，那儿还留着一抹和周围皮肤格格不入的深色，是薄枕留下的。 哨兵因为五感过于敏锐，肌肤总是接触的都是最柔软的织物，有着和哨兵的战力格格不入的娇嫩。 随随便便就能留下印子。 封非时只是稍微想想今天的遭遇，耳廓就又已经开始滚烫，瞬间漫上绯红。 他觉得真正危险的其实不是薄枕。 而是他并不讨厌这样的薄枕。 封队深知纵容会让人得寸进尺，可他没法拒绝薄枕。 * 作者有话要说： 且看 且 珍惜 第49章 翌日。 因为昨天下午的放肆, 导致原本的计划被打破了点，所以封非时只能在上午带薄枕说他要带他去的那个地方。 在路上时，封非时先跟薄枕说：“待会你见到的那个人，她和我跟熹是同一批, 之前是哨兵。” 薄枕注意到他的情绪, 扣着封非时的手紧了几分。 封非时示意自己没事, 言简意赅地盖过去：“后来一次行动出了点意外, 她精神状态也出了问题, 精神核自毁…现在就在这儿开家酒馆, 做点生意。” 因为薄枕开着屏障, 所以封非时淡淡道：“也是清晓小队的暗线。” 小酒馆的门上依旧显示着猩红的“休息中”，封非时推门而入时, 老板娘正趴在柜台上, 抱着酒瓶睡着。 他的五感哪怕被薄枕控制着，都能嗅到屋内淡淡的酒气。 电子风铃声让她动了动，但没完全起来，就是含糊着说了句：“白天不营业。” 薄枕看向封非时，封非时喊了声：“楚辛。” 听到封非时的声音，楚辛立马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小封哥！” 楚辛今天穿的长袖修身连衣裙，黑色的, 丝绒面料，露得不多, 但将她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她这么喊封非时，让薄枕不动声色地眯了下眼。 楚辛见到封非时身边还有个人，有点意外, 尤其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时, 整个人都恍惚了下。 她是在做梦吗……？ 就听封非时淡淡道：“帮我们办个假身份。” 楚辛懵懵的：“你们要私奔啊？” 封非时：“？” 薄枕原本那点不愉登时就消散了些。 他弯眼, 始终看着封非时，声音像含了糖：“哥哥，我们要私奔呀？” 封非时：“……” 他默然片刻，低声跟薄枕说：“你别起哄。” 薄枕扁了下嘴，委屈却乖巧地应声：“哦。” 楚辛看着，更加茫然。 她好久没听过封非时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说话了。 上次…还是他们十三岁那年吧？他们跟特遣队去出任务，目标是异种。 那个异种已经吃了几个人，最后他们救下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哭得不行，尤其她是看着她父母被异种吃掉的。 那时封非时的评级还是S，人也不像现在这样沉默，没有太多表情，因为小女孩是他救下的，所以小女孩一直拽着他外套不放手，封非时就手足无措地低声安慰她。 不过翻来覆去，也就只有一句“没事了，别哭”。 还被楚诃笑…… 楚辛回过神来，捏了下自己的眉心，借着手遮掩了面上差点显露出来的神情。 她笑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小封哥，这是你的向导吗？” 她其实有一瞬觉得薄枕更像是哨兵，但以封非时黑暗哨兵的身份和他对哨兵的排斥性，是玩不起哨兵恋的。 封非时颔首：“他叫薄枕。” 薄枕顺势冲楚辛点了下头。 楚辛又正眼看了薄枕好一会儿：“好漂亮，是你的理想型。” 她呢喃：“还真让你找到长发、漂亮的男性了啊。” 封非时：“。” 他打断楚辛，并转移话题：“聊正事。” 楚辛笑：“好的封队。” 她打开柜台的抽屉，翻找了下：“你们要去哪啊？” 封非时没有接话，楚辛就知道是自己不能知道的，所以她也没有再问。 楚辛从抽屉里翻出了两张身份卡，示意薄枕过来：“录个指纹。” 封非时松手，薄枕就走过去，在仪器上录入了自己的指纹。 楚辛一边设置，一边说：“你叫言策，小封哥还是用辰西？” 封非时嗯了声，楚辛很快就办好了身份卡，放在了柜台上——不递给薄枕，是因为她曾经也是哨兵，所以她知道哨兵对自己的向导占有欲有多强，那种强大概是她多看薄枕一眼，都很有可能会被封非时记一笔。 这和他们是不是情敌、是不是朋友无关，这是哨兵的天性。 薄枕拿起身份卡收好，走回封非时身边，重新握住封非时的手，眼底掠过一抹疑惑。 哥哥在听到“辰西”的时候，精神有一瞬的波动，只是情绪还没起来就消散了，所以他也没能捕捉到。 楚辛又从抽屉里抽出了个文件夹，丢了过来。 封非时伸手接住，楚辛随意道：“黑市猎手最新的排名。小封哥你实力确实能吊打他们，但你要是要隐藏行踪的话，还是看看比较好。” “好。”封非时示意：“谢了。” 楚辛挥挥手，又笑：“等战争结束后，你俩要是准备结婚，记得找我定酒就行。” 封非时：“……” 其实决定带薄枕来时，他就猜到了会被调侃。 但他还是想带薄枕见见楚辛，因为楚辛是他的朋友。 而薄枕很是喜欢楚辛这么说，他又期待地问封非时：“哥哥，战争结束后我们就结婚吗？” 封非时：“。” 他看向薄枕：“你……” 封非时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只能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选择直接带薄枕走。 可是出来后，有小醋精还是忍不住，小小声地问：“哥哥和她关系很好吗？” 这样调侃封非时的，薄枕还没见过。 封非时稍顿：“…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察觉到封非时情绪上忽起的淡淡悲恸，薄枕知道他们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悲惨的故事。 哥哥作为黑暗哨兵，见过的生与死肯定不少，尤其他也说了，楚辛之前本来是个战士，是后来出了事故，精神核自毁。 薄枕知道这种友情羁绊很深厚，他什么都懂。 但他就是无法做到大大方方的面对。 他想封非时所有的情绪都属于他，都因他而起，他想封非时的记忆、生命里只有他。 如果哥哥有一天向他敞开精神海，如果他愿意他触碰他的精神核…… 薄枕想自己大概是无法控制住，会想要去更改封非时的记忆，更改封非时的认知。 让他的世界只有他。 薄枕的手和呼吸一起紧了紧，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而温柔，像个纾解哨兵情绪的向导，而不是疯子：“没事的，哥哥。” 开了好头，薄枕就能继续演下去了。 他低垂脑袋，所有的情绪都藏在阴影深处，语调听上去好像很懂事，却懂事到有几分委屈：“我也可以不知道的，反正那是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薄枕喃喃：“我就是很想知道哥哥的过去而已…这是我的私欲，哥哥可以不用满足的。” 封非时：“。” 他那点哀恸被冲散，随之替代的是一些无奈。 但封非时的心情，也因此轻松了不少：“我们是同批生，熹和成申最大，楚辛还有个姐姐，叫楚诃，她俩是双生子，楚诃也是熹的向导。” 薄枕倏地想起成申对熹的那句“一个亲手杀死自己向导的哨兵”。 封非时垂首：“我十五岁那年，离开了中城防控中心，而熹和楚诃都成长完毕了，所以暂时加入了S级的小队做填充，等我回来。楚辛那时也快成长完成了，她随队学习。” “那场意外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 本来他们那场任务只是去处理一只B级的异端，但没有想到的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两只A级异端脱离了灾区出现，A级异端的速度太快，他们来不及撤离，只能迎战。 楚诃就是在那场战斗中被【脑花】污染、控制，熹不得不亲手杀了她。 因为如果不杀了楚诃，以楚诃A级向导的本事，可以让他们所有人都死在那。 而且……就算是不杀了楚诃，楚诃也活不下来了。 也就是那次事件后，熹疯狂嗑基因药剂，硬生生把自己抬到了S级，也差点把自己的命折磨掉。 而楚辛因为楚诃的死受到了刺激，加之她跟楚诃是双生子，【脑花】控制楚诃的时候，她的精神核也受到了影响，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异种，楚辛直接自毁了精神核，也是差点没命。 而他们当年，明明约定过要一起并肩作战到战争结束的。 “…对不起哥哥。” 薄枕的胸膛靠上封非时的肩臂，他抿着唇，低声说：“我不该随意吃醋的。” 封非时其实还是很不适应在这么多人面前亲近，哪怕因为他们做了点伪装出来，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并没有认出来他们就是拯救灾区的“英雄”，没有人关注到他们，封非时还是有点不习惯。 可他在努力地适应。 所以封非时想了想，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薄枕的头：“不用道歉。” 他…喜欢薄枕吃醋。 封非时垂眼看着薄枕，看薄枕眼里满心满眼都只有他，静静地想—— 这样很好。 黑暗哨兵的占有欲有多强呢？ 他们会希望自己的伴侣对自己有占有欲。 薄枕知道封非时不在意，但不在意和他需要表态是两码事。 他知道封非时说喜欢他，是因为他喜欢封非时，所以封非时才说喜欢他一样。 他不在意。 只要哥哥喜欢他，无论什么理由都可以。 他知道了理由，那他就会让这个理由变得更强。 所以薄枕摇摇头，认真地说：“还是要道歉的。” 他语气可怜：“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没法跟哥哥保证不会有下次。” 他看着封非时，道：“我总是会嫉妒哥哥跟别人说话。” 这是实话。 也是让封非时愉悦的实话。 “嗯。”封非时低声：“那我以后少说点。” 薄枕勾勾唇，却还是恂恂地问：“哥哥，我会不会太霸道了？” “…没有。” “那，哥哥要说到做到哦。” “嗯。” 薄枕在封非时的应声中，瞬间就绽放出了个灿烂的笑。 他喜欢封非时喜欢他对他有占有欲这件事。 ——这才是占有欲的极致。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50章（二更） 下午的时候, 封非时就带着薄枕上了客运战舰。 现在这个时代，客运战舰一张票价格并不低，但封非时有钱，倒是不用担心这个, 只是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去被遗弃之地, 他们得想好身份。 “猎预y眼 u设手。” 封非时说：“你了解过么？” 薄枕点头：“知道一点。” 他说：“就知道猎手是私自猎杀异种异端的哨兵和向导。” 因为塔和三大家族并不强制“征兵”, 所以确实有向导和哨兵并没有加入塔又或者任何一方势力, 这其中如果不想过安乐生活, 想赚大钱的, 就会去黑市做“猎手”。 大部分猎手也是民间私人作坊能做出新科技武器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们会将收容的异端交给这些私人作坊。 当然也有猎手只是纯粹不喜欢加入什么组织, 但还是怀揣着一颗拯救世界的心，去守护自己的城市, 干着猎杀异种的工作。 封非时：“有些猎手也接保镖、暗杀工作。” 他语气淡淡：“猎手在黑市, 就有点像旧时代游戏里的那些佣兵。” 封非时扫视着候机坪，薄枕开着屏障，所以他们的对话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听见：“这一趟有不少猎手去被遗弃之地。” 他们做了面容伪装，看上去长相就是平平无奇，薄枕的银色长发也被喷了染剂，变成了黑色，故而没有人能够认出他们。 封非时的三把刀都收在了刀匣里, 伪装成观测星体的工具箱背在背上。 薄枕的骨鞭就更好办了，他直接说是收藏品就行。 客舰的安检, 只要塞笔钱，就很容易过。 封非时和薄枕买的是偏角落的位置，客舰的座椅舒适度肯定是不够的, 但有薄枕在, 封非时对舒适度就没有要求了。 四座的位置, 在他们坐下没多久后，他们对面就来了个带着小孩的女人。 女人戴着大半张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面容，泡面卷的短发，左眼瞳色偏浅，是灰色的。 被她牵着的小女孩穿着公主裙，手里还抱着个看上去有点诡异的洋娃娃。 女人落座后，看了封非时和薄枕一眼，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从中城到被遗弃之地路途遥远，还要跨过一片海，最快也得六个小时才能到达。 所以薄枕问封非时：“哥哥，你要睡会吗？” 他没有刻意开屏障，因为以他们的伪装身份，他俩都是哨兵——薄枕的身高和体型，很好装哨兵。 所以在听到他说话时，坐在对面的女人掀起眼皮看了看他俩。 作为S级向导，薄枕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这个女人…从坐下来开始，注意力就一直有点在他们身上，尤其是对封非时。 不过，封非时也很明显多注意了她一瞬。 是认识？ 薄枕看向封非时。 封非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嗯了声，随后握着薄枕的手，靠着靠背闭上了眼睛。 但薄枕又凑近了他一点，小声，但旁若无人道：“哥哥不靠着我睡嘛？” 他语气有点委屈，听得封非时默然又无奈。 坐在他们对面的女人面具下的嘴角扬了扬，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然后她就看着封非时动了动，还真的靠在了薄枕的肩膀上。 女人：“……？” 她高挑起眉，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 却始终没有跟他们发生对话。 . 封非时又做了个梦。 只是这一次他梦见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他梦见自己站在空蒙的海岸上，躲在一堆礁石中。 没有配备武器的封见安过来找到他，语调温和地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那时封非时才五岁，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有些闷闷不乐：“好吵。” 封见安稍顿，这是封非时第一次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封见安，所以他看见了封见安面上那一瞬极其复杂的神情：“你又听见了？” “…就没停过。” 封非时听见小时候的自己郁闷道：“我真的不是被污染了？” 越早觉醒精神核的哨兵和向导，开智时间也就越早。 这个时候的封非时，已经知道异端、异种、污染，知道太多事了。 封见安失笑：“不是的。” 他蹲在封非时面前，问封非时：“还是听见那句话吗？” 封非时点点头，把脑袋埋得更深。 封见安偏头看他：“怎么了？” 封非时小声说：“我昨天看旧时代的电影，像我这样的，好像就是‘主角’是‘救世主’，但我害怕。” 他低声，声音里还带着孩子气的奶音：“我害怕战争，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承担起一整个世界。” 听见他的话，封见安轻叹了声。 他看着封非时的头顶，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而现在，清楚自己是在做梦的封非时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封见安是想承担起整个世界的，他愿意接过这个责任。 可“祂”拒绝了他。 封非时，才是“祂”唯一指定的人。 但这是为什么呢？ 封非时也很想知道。 这世界的人千千万万，有不少像封见安那样怀揣着一颗拯救世界的赤忱之心的人，为什么“祂”偏偏挑中了他？ 还有神教。为什么在他那么小的时候，神教就盯上了他？ 如果白巫师和黑巫师真的存在，那么发生在他们这的事，到底是一场游戏还是一场赌局？又或者…白巫师甚至凌驾于黑巫师之上，白巫师是在戏耍他们，是真正的在欣赏“斗蛐蛐”。 封非时很清楚自己在做梦，所以他的头脑无比清晰，看着眼前的画面，就像是局外人一样。 而也就是此时，面前的场景骤然一变，他又来到了那个似暗似亮的地方，又站在了那庞大的棋盘上。 只是这一次，他的周围有无数的黑影，或是人形，或是异形，全部都模糊朦胧不清，只有轮廓，别的什么都没有。 那自封见安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是比起听到，更像是被刻进了他脑海里的思想—— “末日来了，真正的战争要开始了。” 而在这句话背后，还跟了句：“你就是灾难本身。” 封非时猛地惊醒。 “……哥哥？” 薄枕拧起眉看向封非时，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抚他的同时，也是轻声问：“你做噩梦了？” 封非时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椅，闭了闭眼睛。 等缓了几秒后，封非时才发觉自己抓薄枕的手抓得太用力。 他稍稍松开点，瞥见薄枕皮肤上残留的红痕，低声：“抱歉。” 薄枕摇摇头：“哥哥不用跟我道歉的。” 他冲封非时露出个粲然的笑，话怎么听怎么不太对：“我巴不得哥哥再用力点，要是有指甲，在我手背上留下划痕就更好了。” 最好是一辈子都消不掉的那种。 封非时：“……” 他被那个梦惊扰的思绪瞬间就平复了下来，向着一言难尽的方向发展。 封非时决定换个话题：“快到了？” 薄枕颔首，又带着掩不住的酸气轻声问了句：“哥哥是想问对面的人去哪了吗？” 封非时：“…你也感觉到了吧。” 那两个人都不简单。 “嗯。” 薄枕凝视着他，哪怕那张艶丽的脸被易容盖住，那双眼睛还是那样的勾人：“是我小肚鸡肠。” 薄枕低下脑袋，声音放得更轻，因此听上去更为可怜：“我就是不喜欢哥哥关注别人。” 他面上楚楚可怜，心里的戾气却不断滋生。 甚至在前不久，薄枕还在想怎么样悄无声息地做掉那两个人。 封非时微顿：“…那我不问了。” 薄枕勾勾唇，将脑袋搁在封非时的肩膀上，小小声地说：“她们刚离开没多久。” 因为封非时的五感被薄枕控制着，所以是薄枕听见的：“现在在回来了。” 那个女人和她带的小孩坐下没多久后，战舰就停在了被遗弃之地。 和中城、封神安全区不同，被遗弃之地是真正的混乱。 这儿连明灭的灯牌都没有，整个城市昏暗无光，四处都透露着残破的感觉，就连“富人区”，都比不上中城的贫民区。 但有很多有钱人喜欢住在这儿。 因为这里，是法外之地。 被遗弃之地的环境极其恶劣，封非时和薄枕一出来时，就很有经验地捂住了口鼻。 因为这儿的空气，夹杂着肉眼可见的淡黄色沙尘。 薄枕掏出自己背包里戴着的口罩，递给封非时，看得就摆摊在停机坪的小摊贩在心里暗骂了声又少两个生意。 薄枕直接带封非时往他说的那个富商的住所那边走。 被遗弃之地的混乱，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他们下客舰时，就有不少目光在暗中打量着他们，想看看是不是能“宰”的肥肉。 封非时和薄枕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偏偏这时有一个瘦弱的男生像是被打飞了似的摔在他们面前，身上伤痕不少，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张白净的脸，眼睛哭得红肿。 而在他摔过来的路线，还有肥头大耳的男人举起了手里的棍子，似是要再打，嘴里还骂着很难听的话。 男生哭着就要去抱封非时的腿：“救救……” 但他的第三个字都还没说出来，就被薄枕抬脚直接踩住了手。 男生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彻心扉地痛呼。 薄枕根本没收力，这一脚就将他的手骨碾碎，语气也森冷得让人退避三舍：“滚。” 他说完，就径直抬脚将人踹到了那个男人脚边。 肥头大耳的男人惊疑不定，还想讹一笔：“你们、你们……” “怎么？”薄枕轻嘲：“你也想被废掉手？” 男人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弯腰抱起那个男生，飞速地逃了。 这下其他人也知道，这两个生面孔也不是什么善茬，都收回了算计的心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小变态其实很A的，他就是在封队面前才跟小甜糕一样wwwww 明天见~ 第51章 封非时也没觉得薄枕做事狠绝, 因为他知道刚刚那两个人在演戏。是骗钱的。 而且，薄枕是因为那个人要碰到他，他才踩得这么狠。 非要说有什么感觉，无非就是——这么多年, 被遗弃之地还是如此啊。 没有丝毫改变。总是会让人不禁想等异端战争结束了, 这些人该怎么办。 那个富商家离停机坪这边并不算很远, 封非时和薄枕的速度够快, 不到半小时就走到了附近。 薄枕示意封非时：“哥哥, 那栋红色砖瓦的别墅就是了。” 被遗弃之地这边的高楼大厦也多, 但不像神州的安全区, 全部都是高楼大厦。 因为神州那边的安全区，是划分了一个土地, 在安全区边缘建了城防。 而被遗弃之地这边…并没有这种“管辖”, 胆子大的人可以不断向边缘扩展，建楼，这边的塔是不会管的。 被遗弃之地的塔，只管异端和异种，不管别的。 封非时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那栋极其惹眼的豪华独栋。 如果薄枕小时候看见的图案正好能和封非时梦见的所有坐标点重叠这件事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个富商的身份不简单。 可也不知道是为了不招摇还是什么，这栋别墅就外面意思意思围了电网围栏, 别的东西就再也没有了。 薄枕也说：“当年我混进去也很简单，别墅里并没有人看守, 连监控都没有。” 他道：“我甚至没有碰见那个富商。” 封非时闻言，便问：“那吃的有吗？” 薄枕点点头：“有的，而且挺多的。” 他知道封非时是想要问什么, 故而又道：“哥哥, 我当时已经能够听见了, 我可以确定那间屋子是有东西的。” “虽然那时候听不到心跳声，但我可以听见别墅里有走动声。我那时就是为了躲人，才误打误撞进了书房。” 封非时嗯了声，薄枕站在他面前，他可以假装看薄枕，实际是看那栋别墅。 见他凝视得有些久了，薄枕轻声：“哥哥，怎么了吗？” 问出这话的同时，薄枕也是想起了封非时在飞机上做的梦。 他不知道封非时梦见了什么，但他有感觉到封非时的惊惧。 这让薄枕也不免有些心慌。 封非时摇头，但嘴里说的却是：“这栋别墅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薄枕现在是知道了点封非时的直觉的，所以他稍怔，低声问：“哥哥，那我们？” 封非时和薄枕此时是躲在角落里，看着就像是一对小情侣在偷摸着谈恋爱，薄枕开了屏障，他们说话和动作，都不会被关注到。 除非有人直接进来站在他们面前盯着他们，不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所以封非时将刀匣外面的伪装取掉，把刀匣背在背上，戴好冲锋衣外面的帽子：“现在进去。” 薄枕没有迟疑地点头：“好。” 他拿出皮筋将头发扎成高马尾，又从背包里掏出了个棒球帽扣上。 薄枕的骨鞭很长，所以是切换到了剑形态，收在专门定制的武器匣里，背在背上。 和封非时还莫名有几分统一，瞧着更加配对。 薄枕很满意自己这样的装扮。 他俩想要偷摸着进入那栋别墅，并不难。 等两人避开视线轻松翻入别墅时，封非时心里那点危险感就更加浓郁。 但他并不会因此退缩，他这一生中有无数次感觉到过危险，但每一次都活下来了。 就是…… 封非时看向薄枕。 他不知道被拒绝了的薄枕什么时候会遭到“清除”。 之前没有那么在意薄枕，所以有想过拿薄枕做诱饵，看看能不能探查到“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到底是帮助人类，还是只是为了让这场战争看上去更加精彩，才给人类这方加注砝码。 也想看看“祂”到底还能干出什么事，毕竟现在以他的实力，只要薄枕在他身边，就算所有已知的A级异端…甚至封非时可以自信地说一句，就算是未知的A级异端，他也能打。 而现在，封非时多少是有点在意薄枕的生死了。 和之前那种在意不一样，现在他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护不住薄枕。 察觉到封非时的情绪波动，薄枕握着封非时的手紧了紧：“哥哥？” 封非时摇头：“没事。” 他凝神去看这看着有些荒芜的庭院——现在的土地基本上种不出花草，大部分人弄庭院也是弄电子花草，像封家那种，真的是费了很多心力才种出来、打理得那么好。 所以就算是薄枕见了，也会觉得稀奇。 而这片庭院也没有弄电子花草，就显得格外荒凉。 薄枕没有刻意控制封非时的听力和视力，所以两人都是感觉到了屋子里确实有人存在，而且还不止一个，甚至他们都听见了“呜、呜、呜”的像是被捂住了嘴后，嗓子里发出的闷声。 封非时和薄枕对视一眼，没有什么犹豫就直接翻进了敞开的窗户里。 这栋别墅很大。 当然空间上是没有封家大的，但因为几乎没有摆什么家具，屋子里第一时间也没有看见人，所以这种大就被无限放大，是空荡阴森的感觉。 两人顺着声音找过去，在一楼的一个空房间看见一个哨兵被绑住了手脚，用胶带封死了嘴。 见到他们出现，他先是有些迟疑，随后还是期待着他们能够救一下他。 薄枕感知到了他的情绪的同时，也感知到了封非时的。 他看向封非时，就见封非时松开了他的手，走到青年面前，拔出了刀匣里的短刀，划掉了绳索。 青年似乎是有点惊诧于他们会出手帮忙，但还是立马自己撕下了胶带：“兄弟，谢谢。” 他语速很快：“不过你们得相信我，快走。” 他急急地起身：“快离开这！” 然而等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封非时猛地回头，就见原本在他们后面的薄枕消失不见了。 他甚至感觉不到薄枕的气息！ 青年也是亲眼看着薄枕凭空消失的，登时欲哭无泪：“还是没来得及……” 他在说出这话后，又瞥了眼封非时，不知为何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感觉到了浓烈的怯意。 青年小声：“那个，兄弟…我是建议我们先走……”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封非时握紧了手里的刀，一双漆黑的眼看着平静，却暗藏冷戾。 青年想这个兄弟的等级一定很高啊，难不成是S级？但S级哨兵都在三大家族和塔…可不是S的话，怎么会给他这么强烈的压迫感和服从感？ 他哽咽着，强撑着，问了句：“兄弟，刚刚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封非时语气淡淡：“如果神要他死，那我会在那之前先把神杀了。” 他说的是实话，却让还处在中二期的青年脑子一轰，呢喃了句：“靠，你好帅。” 封非时的身高让他可以俯视青年，也让青年感觉到了更加强烈的威压。 青年立马道：“你先别急，这栋别墅虽然诡异，但你那个朋友暂时不会出事的，你看我一个用基因药剂升A的哨兵也没多大事，他就更加了。” 他能够感觉到，这两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和他这种菜鸡不同。 “我知道这栋别墅的可能也不多，不过看你们的样子，你们应该不是接了悬赏来的猎手？” 青年说：“我是接了黑市悬赏来的，要我来这里找一个东西。你们是私人雇佣还是？” 封非时知道他以为他们也是为了那个东西来的，所以没有多说，只是示意他：“说重点。” 青年哦哦了两声，飞速道：“这栋别墅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活的？就是只要进来，它就可以随意地把人换位置，但是位置应该也是仅限于这栋别墅。” 封非时：“那你急什么？” 青年搓了搓手臂：“这里面有吃人的人…草他大爷的神经病，变态！” 而封非时听到这话，瞳孔微缩。 吃人的人…S级异种！ 封非时不再犹豫，在青年下一句“但他并不厉害，就是他身边有个保镖……”还没说完时，就直接拔出了另一把长刀，青年愣了一下，就见封非时直接将长刀插入地面，轻轻松松地就插进去一截。 封非时切换了形态，二十秒后，电流直接蹿起！ 上一次在淞滨灾区时，封非时吃了蓄力太久的亏，他之后特意做了些改良，是导致这把长刀更重了，但也更好用了。 青年爆了声粗口，下意识跳起来，但下一秒，整个地面变成了海绵一样的存在，直接消掉了封非时的攻击。 封非时果断切换模式，黑火瞬间燃起。 然后就跟触发了防火装置一样，整个屋子里开始下起了雨，黑火居然就这样被熄灭！ 怎么可能？！ 青年都懵了：“…这是黑火吧？！怎么会有东西可以熄灭黑火？” 有。 封非时没有说话，站在雨里，目光沉沉。 人们在升南灾区发现的新异端，也就是那个透明的水母伞盖，它可以喷射出高速水流弹，它喷射出的水弹，是可以熄灭黑火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52章（二更） 薄枕被换到别的位置时, 自己都没有感觉。 他周围的环境极其幽暗，空气中潮湿又阴冷，还带着点独特的气息，一闻就知道是地下室的独特气息。 更遑论他不控制自己的五感时, 是只要有点光线, 就能够看清楚周遭的一切的。 所以薄枕可以看见, 这好像是一间照片展览室。 薄枕顶了顶自己的帽檐, 抬起一点, 凑近去看时, 率先看到的第一张是一张婴儿的照片。 背景有点破败, 但看着不像是被遗弃之地这边，应该是在神州安全区那边的“贫民窟”。 婴儿并不是在照片的正中间, 而且这张照片拍得还有些糊, 看上去像是匆匆偷拍的。 再往后，是更多婴幼儿时期的照片，看着很像是每天都拍了一张，密密麻麻一大片，这一块区域全部都是还在襁褓时的婴儿照。 薄枕看着，明明也没法从婴儿的脸上辨认出这是谁，但就是莫名不愉、焦躁。 他继续看下去, 就见第二块区域应该是那个婴儿一岁时的模样，会走了, 看着很瘦，在贫民窟里混迹着。 但这一块区域，有四分之一是在拍…他的影子？ 为什么？ 薄枕紧紧皱起眉, 快速地挪到第三块区域。 到第三块, 薄枕心里那点猜测就彻底得到了印证。 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勾起他情绪的, 只有一个人。 封非时。 第三块区域跨度很大，从照片透露的线索可以判断拍的是封非时五岁的时候，因为有封非时去塔做登记的照片。 而且…是空蒙的塔。 哥哥，出生在空蒙吗？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那时候任敏还没有从前线退下来，封非时会在哪出生都不奇怪。 这片区域里，封见安有入镜很多次。 和黑白荣誉栏上面的照片里看着锋芒毕露、年轻气盛的人不一样，这张照片里的封见安，光看脸，真的会感觉很像个向导。 面容平和，眉眼温润。 而和现在面上没有太多神色波动的封非时也不一样，五岁的封非时，表情还是很丰富的。 他会露出好奇，会笑，会觉得委屈，会害怕…… 薄枕看着，在昏暗的光线中抬手，摩挲了一下那张封非时笑着的照片。 小时候的封非时，真的挺瘦的，看着像是没过过好日子，和大家想象的封家少爷并不一样。 而这片区域的照片，拍了更多封非时的影子。 薄枕觉得这个举动很奇怪，感觉拍照的人就像是想要从封非时的影子里找到什么东西一样。 如果只是一张，还能说是偷拍没拍好的巧合，但这么多张……很明显是刻意的。 而且这片区域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封非时跟空蒙那些其他因为异端入侵、在塔登记过有觉醒精神核，所以被第一批优先送过来的孩子们待在一起。 虽然陈设有些改变，但薄枕还是认出来了。 是中城的塔。 薄枕眸色稍凝。 如果说在空蒙那么多人被偷拍，难以被发现很正常，可是在中城的塔内…… 更别说之后往后，还有更多时期的封非时。 在中城接受训练和朋友一起玩，还没成长完就第一次出任务随队学习感受实战…… 每个年龄阶段的封非时，都在这上面。 年少时的封非时，面上的情绪波动也还是很明显的，但他和别的哨兵又确实有些不同。 他就算生气，也不会直接跟人大打出手，那时候的他就学会了克制和压抑。 是因为梦和声音吗？ 薄枕厌恶偷拍封非时照片的人，却也心疼封非时展现在他面前的过去。 照片最后在封非时十四岁时不知道为什么断掉了，一直到十六岁，也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新纪元217年才重新出现。 新纪元217年，三大家族和塔联合公布封非时确为黑暗哨兵。 但在这个区域的第一张照片里，封非时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微微低垂着脑袋，过长的头发遮掩住了他的半张脸。 明明他的身形看上去已经颇具力量，像是即将出鞘的利刃，光是隔着照片都能够感觉到压迫感，却让薄枕看着是那么的心痛。 痛到心脏像是被人丢进了深海里，被深海的水压挤着，窒息和疼痛席卷着他，让他隐隐要疯，有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和愤怒。 而从这里开始的封非时，变得沉默、寡言，好像被洗掉了所有的情绪一样，眉眼永远那样淡淡。 他的哥哥…他的哨兵…… 他从遇见后就一直在追逐的神明，到底在这两年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 他有时候高兴于自己比封非时小，这样装柔弱和可怜会很顺利，也能拉长了语调喊“哥哥”，跟封非时撒娇，感觉到封非时只给他的情绪波动。 但有时也常常会痛恨自己比封非时小，因为这样他会错过封非时好多年，而且封非时总是习惯性站在年长者的角度去保护他。 ……虽然被封非时保护很开心，但他更希望封非时也可以依赖他。 更重要的是，十六岁的封非时精神核已经成长完毕，以他的敏锐程度，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拍他？ 而之后的照片，拍封非时本人的就更少，几乎都是在拍封非时的影子。 这看得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尤其薄枕一张张扫过去，也实在是没有看出影子有什么不对劲。 拍照片的人，到底是在找什么又或者等什么？ TA为什么如此笃定能够从封非时的影子里看见？ 薄枕看到最后一张照片，神色冷沉无比。 因为这张照片他很熟，是他跟封非时在封神安全区的街上逛街时的照片，那时候薄枕也看了眼封非时的影子。 他是看他们的影子并列在一起，微微交融。 他记忆力很好，他确信这张照片就是那个时候，尤其照片里还拍进去了一点他的银色发尾。 ……不仅是封非时没有察觉，就连他也没有发现。 到底谁在拍？ 谁在窥视封非时？ 薄枕目光沉沉地扫视着这些照片，将其全部都记在了脑海里，脑子像是复印机一样，连一点细节都没有放过，完美地被他全部构建，存放在了他的大脑里。 然后下一秒，薄枕摸出了自己身上携带的黑火压缩剂。 这东西确实正常来说过不了安检，但这个时代，只要有钱，没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 薄枕只滴了一滴，黑火瞬间就燃烧了整间屋子，看着森冷的黑色火光实际上滚烫无比，薄枕站在房间正中央，都能够感觉到灼热。 不过一秒，这些照片就全部化作了灰烬，再然后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扑灭了黑火。 薄枕站在雨中，水顺着帽檐往下落，他想，有点意思。 他被迫和封非时分开后，也感觉不到封非时的气息了，包括那个被绑住出现在屋子里的哨兵，他也察觉不到。 是有什么特殊的屏障？ 还是又是幻境？ 或者…真的是什么拥有空间传输能力的异端？ 薄枕抽出背后的骨剑，将其切换成了鞭子形态，低喃：“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异端，动不动就把我和哥哥分开啊。” 话音落下时，薄枕直接一鞭子甩出手，冲着天花板就去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鞭子在接触到天花板的瞬间，就像是甩进了泥潭里，并没有砸到什么坚硬物品的感觉，相反是陷进去的泥泞感。 而同时，薄枕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鞭子被“人”徒手抓住。 随后他就在这极其昏暗的环境下，看着天花板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形，从天花板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落在地上，攥着薄枕的鞭子，但整个“人”都是灰雾形成的人形，根本看不见脸，只能依稀辨认出人形。 “…是你。” “他”开口：“十一年前，你来过。” 薄枕稍稍眯眼，眸中闪过银色，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他”还淡淡道：“精神攻击对我没用。” 这世上，有什么是无法被精神攻击所干扰的吗？ 除了无自主意识的异端，薄枕真的还没有遇见过。 他手里的骨鞭也拽不动，拽的时候，就感觉那头像是坠了一整个世界，凭借他作为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而同时薄枕的身侧、背后的墙壁又出现很多个“他”这样的人影，“他”们走出来，却没有人向薄枕发动攻击，而最初出现的那个灰雾人说：“是你把祂带过来的。” 虽然“他”没有明说是谁，但薄枕知道他是说封非时。 他感愚zl.s觉不到“他”的情绪，也不知道“他”对封非时的代称是“祂”。 薄枕的眼底浮现出点点戾气：“是你在拍他？” “他”摇摇头，意外的温和：“我并没有这个爱好，那些是别人留下来的东西，所以你烧时，我没有阻止。” “他”又说：“而且你很奇怪，十一年前我明明感觉到你是个哨兵，而且是个等级不低于S的哨兵，可你现在却变成了个向导。” 灰雾人喃喃：“不过这样更好。” 薄枕皱眉，就听“他”问他：“你想要独占祂吗？我可以帮你创造机会，让他在这里敞开精神海，让你能触碰到他的精神核，更改祂的记忆和认知…这样他就只属于你一个人。” “不要急着拒绝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能够感觉到你有多喜欢祂，我不忍心你的喜欢换来一场空…我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苦。相信我，这是你唯一的、最好的机会，从这里出去后…你可能会永远地失去祂。” 灰雾人说：“祂不属于这个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53章 薄枕听到这话, 直接冷嘲一笑：“当我是弱智？” 灰雾人低叹，松开了他的骨鞭：“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说：“如果我对你们有恶意，现在就可以动手解决你们，没必要跟你在这里多话, 不是么？” 薄枕冷冷地睨着灰雾人：“你没有任何私心地帮我, 你觉得这话谁会信？不就是想从我这儿入手对付他吗？” 灰雾人摇摇头, 却又点点头：“我确实有私心。” “他”声音很轻：“如果你更改了祂的记忆和认知, 让祂眼里只看得到你、只依赖你…那么祂就不会继续探寻下去了。” 灰雾人喃喃：“祂不继续往前走, 我们就都能活, 我们就不会成为祂回去的踏脚石。” 虽然感知不到“他”的情绪, 但薄枕可以从灰雾人的言语中分辨出来，“他”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可这神神鬼鬼的, 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哥哥是…… 薄枕攥紧了手里的骨鞭。 他并不想听灰雾人的话，但不得不说，在听封非时说他能够听见，能够梦到时，薄枕也有一瞬怀疑过，封非时是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不是人类中的特殊，而是…… 因为所有的异端都会对他网开一面, 而之前在被遗弃之地时，他就发现比起攻击别人, 那些异种第一目标永远都是封非时，就好像封非时对它们而言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 但薄枕没有再给予灰雾人半点回应。 刚刚一个交锋他就清楚自己和灰雾人的实力差距，精神攻击不起作用, 对方的存在很特殊, 估计是类似苏珞那样的异种…他现在要强行跟灰雾人动手, 那就是白费精力。不如节省体力等封非时。 灰雾人显然也明白了薄枕的意思，“他”叹着气摇摇头：“你会明白的。” 话音落下时，薄枕所在的场景猛地一变，他重新出现在了封非时面前。 封非时一停，薄枕对上封非时藏在暗处的眉眼时，高悬的心轰然落地，他也直接伸手扑向了封非时。 那个被救下的青年还在，但薄枕现在只想抱一抱封非时。 太多的情绪积压着无从宣泄，只能藏在这一个拥抱中。 封非时被抱得猝不及防，他微怔，在旁人惊诧的视线下微红着耳廓，抬起手抚了抚薄枕的脊背。 封非时低声：“怎么了？” 薄枕动了动唇，最终只是说：“它们总是将我们分开。” 他呢喃：“我讨厌它们。” 封非时稍稍僵着，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所以只能说：“那…我不松手了。” 薄枕蹭了蹭封非时的耳朵：“哥哥要说到做到哦。” 封非时嗯了声，在薄枕松开他后，主动牵住了薄枕的手。 旁侧的青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心说我就是个局外人，不该在这里。 可要不是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他哪里想待在这？！ 封非时问薄枕去哪了。 薄枕还没答话，空气就倏地一紧。 两人反应极快，薄枕甩鞭出手的同时，封非时也是将刀切换到了防护模式，一转刀，用速度成盾。 就见视野里明明什么也没有，但丁零咣当的碰撞声却响起，地面上也出现了一个个针孔似的洞，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毫不怀疑，要是他俩刚刚没反应过来，现在就会被扎成马蜂窝。 青年也跳起来：“我靠！？这什么？！” 回答他的只是薄枕一记不会让他当场昏迷，但会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的精神攻击：“闭嘴。” 他语气冷冷：“再叫就废了你。” S级向导想要将一个靠基因药剂提升至A级的哨兵变成弱智又或者植物人，并不难。 尤其薄枕原本是哨兵，而且还是在精神核快要成长完成时才改成向导的，他的精神力比其他S级向导都要强横太多。 薄枕没有刻意控制封非时的听力，封非时凝神去听，带着他往一处走：“这边。” 薄枕跟上，那个脑袋嗡嗡的青年连倒抽冷气都不敢发出声音，看着他俩不管不顾的背影，犹疑了不到半秒，就跟上。 ——主要是他再不跟上，之后想跟上也跟不上了，这俩速度太快！ 封非时追踪的人似乎并没有想要避开他们的意思，就站在大厅的楼梯上，低着头看着他们。 那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个头高，两米起步，长相说不上多么出众，但也不差，看上去还有几分凶悍，一双眉眼冷沉而阴郁，像是什么连环杀人犯。 但在看见这张脸的瞬间，封非时就认出来了这人是谁。 “S级哨兵越谦，曾是被遗弃之地塔内服役的S级哨兵，于新纪元196年在一次异端入侵中战斗失踪，三年后被宣布牺牲。” 封非时轻捏了一下薄枕的手掌，语气淡淡的提醒他：“他曾经接受过‘兵人改造计划’。” 而现在，已经是229年，越谦的样貌停滞在了32岁的模样，没有变化。 兵人改造计划，那是新纪元150年提出的一项基因改造的计划，不用多解释，光是听名字就可以知道这项计划具体是干什么的了。 越谦是第一批实验体，也是最后一批。 这个计划是造神基因和永生生物牵头，但最后因为实在是太惨无人道，加上被改造出来的哨兵比起人，更像是怪物，所以最后又被他们自己宣布暂停。 薄枕低声：“很强？” 封非时嗯了声：“这个计划在封家也被叫做‘人造异种’。” 薄枕瞬间就明白了封非时的意思。 他看向越谦，想灰雾人是他吗？ 越谦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科技刀，以几乎可以说是闪现的速度冲到他们面前，破空声和凌厉的刀风一并袭来，封非时抬手用刀一挡。 斩妖到底还是胜过一筹，越谦手里的科技刀砸在斩妖的刀刃上时，两位哨兵浑身的气场都压迫到了极致，甚至封非时脚底下的瓷砖都崩裂下陷，但科技刀还是直接在斩妖的碰撞下裂成两半飞远。 而薄枕也是甩鞭出手，直直地冲着越谦就去。 没有太多的话语，三人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越谦就算是改造成功的兵人、人造异种，和苏珞那种S级的异种还是有区别的，他只是愈合能力超出常人，力气和速度大很多，并没有别的特异功能。 在他们后面的青年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出声：“兄弟，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保镖。” 在他说出这话时，封非时的刀刃已经冲向了越谦的脖颈，越谦刚被薄枕一鞭子甩在地上，来不及躲，正要抬手硬扛，他身侧的地面就倏地发生了变化。 淡灰色的黏液从地面上伸出，直直地冲着封非时而去，快速扩展，形成盾挡在了越谦的面前。 封非时借力带着薄枕退后——他始终没有松开薄枕的手。 薄枕顺便再甩出了一鞭，鞭子陷入“水泥”时，他直接开了电，刹那间整栋别墅都有电光迅速闪过。 一道很轻地闷哼也炸开。 弄得跟闹鬼一样，青年刚被电到跳脚，现在又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欲哭无泪。 这个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果然。 不需要薄枕说，封非时也立马就领悟到了。 这个房子确实可以变形态，但不能同时变成两种形态。 而在那声痛哼响起时，越谦原本平淡的神色瞬间就发生了变化，他看向薄枕的目光阴冷，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封非时本能地将薄枕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薄枕微顿，原本一直很压抑的情绪倏地就轻快了起来。 而也就是在这时，灰雾骤然出现，整个屋子再度发生变化。 薄枕下意识地攥紧了封非时的手，察觉到他的力度，封非时偏头看过去，就见朦胧的灰雾中，薄枕那双没有办法被伪装掉的漆黑眼眸闪烁着冷光。 ——他消失的那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封非时想。 周围的灰雾明明浅淡，却像是一层又一层的布，彻底遮住了他们的视线，封非时和薄枕除了彼此，什么也看不见。 就算是黑暗哨兵的五感，也让封非时没有办法看清楚他们有没有被换到别的地方，又或者周围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过他感觉不到那个青年的存在了。 察觉到封非时的情绪，薄枕抿抿唇，不是很高兴道：“哥哥和那个人认识？” “他本名叫任水名。”封非时说：“我母亲的侄子。” 薄枕高兴了，但没完全高兴。 先不说他其实也有点怀疑封非时到底是不是封家的孩子，就说就算是，他也无法忍受封非时的关心、担忧分哪怕一丝一毫给别人。 可他的哥哥啊，生来就是普度众生的神明，他的光芒，注定是要洒满大地，照耀到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 他只是这受惠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薄枕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无声无息地被放大，他的脑海里倏地开始回荡灰雾人说的那些话—— 如果改变哥哥的记忆、认知…… 薄枕的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他承认在灰雾人提出之前，他就有想过这些，但他也确信自己现在状态不对。 薄枕冷静道：“哥哥，这些灰雾有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六点还有一更~ 第54章（二更） 封非时闻言皱起眉：“你不舒服？” 他说：“我没感觉到什么。” 薄枕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还没说什么，周围的灰雾就散去，而他们面前也是出现了那个灰雾人。 “他”开没开口，其实他们是看不出来的, 但他们就是能够知道, 是灰雾人在说话：“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灰雾人说：“越谦和你们动手, 是为了我…封队, 您应该也认识我。” 封非时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当年唯一的S级向导, 管自游。” 任水名说越谦是那个“保镖”, 他说这个别墅里有人吃人, 封非时就猜到了多半是S级异种，他说那个S级异种不厉害, 封非时是存疑的, 但他想有可能是这个S级异种不愿意出手，又或者不屑于出手。 而那个保镖…也许是打手，也许是神教的人。 不过在任水名说越谦就是那个保镖的时候，封非时就猜到了一切。 他语气淡淡：“当年你独自迎击A级异端【眼虫】、A级异端【脑花】后重伤，根据资料记载你的精神核遭到损坏，变成了植物人。次年越谦就不顾劝阻独自追击异端，在灾区附近失踪。” “而在同月, 被遗弃之地塔方宣布管自游死亡。” 封非时：“看样子你不是死了，而是失踪了, 但医疗所不愿意担责。” 灰雾人稍顿，叹了口气：“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封队, 您还是不要再提。越谦对这事一直很介意。” 封非时不明白, 于是直接问：“他有什么好介意的？如果我没猜错……” 封非时还没说完, 就忽地想起自己好像答应过薄枕少跟别人说话。 所以他顿了顿，看向了薄枕。 薄枕轻眨了下眼，也明白了什么，登时绽放出一个笑，语气轻快地替封非时补上：“我的封队是想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你失踪的事始作俑者本来就是越谦，如果医疗所大大方方说他们弄丢了你，反而有一大批人因此受到处罚。” 封队这话不是讽刺，就是实话，但从薄枕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带着阴阳怪气的感觉。 故而管自游默了两秒，换了个话题：“我知道封队是为什么而来。” “他”在察觉到薄枕就是十一年前那个进来偷东西吃时，误打误撞进了书房的小孩时，就猜到了封非时是因为什么来的。 管自游道：“封队，我可以回答您的所有问题。但请您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跟管自游打起来，并不能得到封非时想要的答案，这又不是打游戏，打过了boss后会出现剧情，所以封非时点头答应了。 他问：“这个房子的‘富商’不是你们吧？” 管自游颔首：“是神教的人，我和越谦并不能算是神教的人…我们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庇护所，这里面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东西。” “十一年前，薄枕看到的图是什么意思？” 封非时其实是做好了管自游说不知道的准备，但没想到管自游不仅知道，还回答了这个问题：“是信号。” “他”甚至附赠了一些答案：“一直在重复、循环上演的信号。” 封非时说的是陈述句：“向外星文明发出的信号。” 管自游：“……是。” “他”没有否认：“每完成一次，就能召唤一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能够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他”喃喃：“它们很强大，但它们也被困住了。它们在等待。” 封非时：“等什么？” 管自游这回却沉默了。 封非时有种直觉，管自游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现在暂且还不能说。 管自游开口：“封队，这个问题我最后再回答您吧，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封非时并不介意“他”的回避：“越谦怎么把你变成S级异种的？” “…交易。” 管自游轻声：“他和一些东西做了交易。封队，我想提醒您，每个人做交易的东西都不一样，结果也会不一样。而且被我们命名为异端的东西，也绝对不像是我们看到的、所知道得那么简单。” 管自游说：“越谦只是想我活下去，但我知道他这些年也做了不少错事…可我还不能死。我们还不能死。我一直在等您，却也在期盼您不会来。” 封非时来了，“他”才能把“他”这些年窥探到的所有关于神教的事告诉封非时，但封非时来了，也就意味着…… 管自游继续：“封队，您要是没有别的问题了，换我来问您，可以吗？” 封非时确实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所以他点了下头。 管自游轻声：“您想起您是谁了吗？” 什么？ 封非时微怔。 他在管自游开口时，就设想过管自游会问他什么。 他把所有的问题、可能性都过过了，甚至想过管自游会不会猜到他会做预知梦，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管自游会问这个问题。 一旁的薄枕皱起了眉，直接问：“你什么意思？” 管自游却没有回答了，“他”只是松了口气似的：“看样子您还没有记起。” “他”说：“现在我回答您的那个问题。” “它们在等神明开始这场游戏。” 管自游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他们周遭的环境就猛地一遍。 封非时和薄枕不再是被局限在一个个房间里，而是站在了瘠薄的土地上，四周都空荡荡的，只有面前有一张巨大无比的门，似是通天了，直入云霄。 天是漆黑的，没有星月，周围也是黑的，可他们却奇异地能够看清楚所有的景象。 尤其是那扇大门上的特殊花纹，是薄枕在九岁时进入这栋别墅时无意中窥见的图标，是封非时这几年四处奔波，一个个标记出来，无法解开的谜题。 这里只有他们，再没有别的人，甚至风声、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无法捕捉到。 而他们的伪装也被击破，变回了原本的样貌，身上的武器全部都消失不见。 薄枕的眸中闪过一抹银色：“哥哥，这里是类似精神图景的存在…但要比精神图景更高一层。” 他话语里有几分凝重：“可能是更高生物的精神图景。” 比如…他们一直在猜的“黑巫师”。 封非时应声，拉着他去推开那扇门。 这门看着厚重，但封非时一碰就自动开了。 半边门敞着，将门后的场景显露在他们面前。 门后不再是无星无月的黑暗，而是一片刺眼的白，云雾缭绕着，云层里还藏满了星辰，那是一颗颗星球。 而在云层中，是一阶阶分明的白色台阶，悬浮着往上错开堆叠而上，形成楼梯，长到就算是他俩的五感，都看不到尽头。 这白色台阶乍一看像是石头打造，因为并不规整，还泛着点黄，部分还莫名有些红丝。 ……很像是尸骸和鲜血做成的台阶。 封非时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悬浮楼梯的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重敲击了一下，但并不疼。 他好似受到了什么特殊的蛊惑和呼唤般，抬脚迈入了门内，可走了两步，封非时就感觉到身后传来阻力，停滞在了原地。 他回头看去，就见薄枕站在门外，和他相握的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阻隔着，无法伸进来。 薄枕抿住唇，对上封非时的眸光，不由得握紧了封非时的手，生怕封非时下一秒就松开他。 管自游之前的话又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果…哥哥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他是不是更加不会属于他？ 薄枕攥紧了手里的手指，浑身的戾气几乎压不住，就要翻涌出来。 他进不去这张门，就像是做梦梦到了那个领域，却被拒之门外一样。 他在这儿，也还是被拒绝了。 强大的阻力拦着他，明晃晃地告诉他，他无法踏入这张只很有可能欢迎封非时一个人的门。 封非时稍皱眉：“你进不来？” 薄枕忍着自己暴虐的情绪，委屈地点点头：“嗯。” 他刚想试着演一演，装可怜说哥哥要不你先去吧，我在这等你。 再像之前那样说点惨兮兮的话，让封非时不忍心丢下他，阻止封非时继续往前——薄枕并不在乎这条路对封非时重不重要。 说真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目的从来就只有封非时，他要得到封非时。 如果封非时的路继续走下去，会让他和他错过，那他就想办法断了封非时的路。 可薄枕什么都还没有说，封非时就朝他这边走了一步。 薄枕愣住，眼睁睁看着封非时迈出第二步，肩臂掠过了门框，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薄枕怔怔地看着封非时，就见封非时像是有点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目光似的，微微低下头，轻咳了声，说：“答应你了的。” 不松手了。 薄枕眼眶倏地一红，他直接抱住了封非时，像是想要证明什么，急切地吻了过去。 封非时本来还有半个脑子在想这个阶梯意味着什么，被他骤然这么一碰，大脑瞬间空白。 他感觉到薄枕撬开了他的牙关，探入他的唇齿间，感觉到了薄枕宣泄在这个吻上的情绪，如同暴风骤雨般，瞬间就让两人之间漫起了血腥味。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嘿嘿 第55章 等到一吻结束后, 封非时抿着嘴里残留的铁锈味，精神体都差点不受控制地给薄枕逼出来。 而薄枕还跟蛇似的紧紧缠绕着他，锁着他的身躯和双臂，两人一样高的身高, 让他可以很好地贴着封非时的脑袋, 耳朵隔着头发相抵。 分不清究竟谁的体温更高, 因为封非时的耳朵也很烫。 薄枕说不出自己现在究竟是满足了, 还是贪婪地想要更多, 但他此刻的愉悦, 真的无法用言语表达。 “哥哥…” 他喃喃：“你现在就是跟我说你要进去我也会放手的。” 封非时不是很懂, 他打了个问号后，又还是道：“我答应过你的。” 薄枕笑了下, 嗯了声, 将封非时抱得更紧，像是恨不得把封非时按进自己皮肉里一样。 封非时多少是觉得有些难以呼吸的，但他没有说什么，就由着薄枕锁死了他的上半身，低声问：“你能破吗？” 薄枕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没有给保证：“我试试。” 他放开封非时，却还是握住了封非时的手, 哪怕是一秒都不与封非时分离。 薄枕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瞬间精神体化, 银色的蛇瞳和银色的蛇鳞浮现，尖利的毒牙与蛇信子透着诡谲的美感。 他的精神力炸开的那一瞬间，封非时精神核旁的黑豹也躁动了下, 是来自高契合度的天生吸引, 无法避免。 薄枕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就像是陷入了泥潭, 更准确地来说是沼泽。 没入进去后，被吞噬，得不到回应，甚至连泥点都无法激起。 但薄枕收了精神体化后，盯住了那扇半开的门。 封非时：“怎么了？” 薄枕皱着眉：“哥哥，这个东西在吸收我的精神攻击。” 这不是一扇简单的门。 封非时闻言，毫不犹豫地就蓄力，随后直接一拳砸在了门上。 石门却没有撼动分毫，封非时这一拳也跟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分外难受。 封非时也皱了下眉。 随后他直接精神体化——这还是封非时第一次在薄枕面前真正精神体化。 暗金色的眼瞳亮起，他浑身的压迫感和野性的力量更加浓厚。 他的人类的耳朵更是直接消失，往上延伸，变成了黑色、毛茸茸的豹耳，看得薄枕有点心动。 想摸。 封非时藏在手套底下的指甲也变成了黑色，稍稍尖利起来，好在他的防护手套有考虑到这一点，并不会被划破。 因为封非时的精神体化还会出现尾巴，所以他的防护服一直都是上下分体的，留了点地方让尾巴伸出来，免得被挤压在防护服里面。 细长优美的黑色豹尾从他的尾脊骨延伸出来，顺着缝隙滑出来，却因为薄枕就在旁边，高契合度让封非时有点不受控地将尾巴缠在了薄枕的手臂上，就绕了一圈，也很轻，没用力。 可要说悄无声息，那是不可能的。 在封非时的尾巴伸出来的那一刹那，薄枕的视线就从封非时的脑袋上挪到了封非时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尾巴在他的手臂上绕了一圈，搭在了他的臂弯里。 有点像撒娇。 ——和封队这个人的形象就很不符合。 可是真的很可爱。 薄枕弯了眼，满心满眼的愉悦，要不是场景不合适，他真的很想捏捏封队的尾巴尖尖，揉一揉封队的耳朵。 太可爱了。 他要受不了了。 封非时没有关注到自己受本能控制的尾巴（毕竟猫科大多数都是身体和尾巴是两种生物）。 他再次轰出一拳，这一拳终于让石门给出了点反应——石门直接消失。 四周再次漫起迷雾，不过眨眼间，他们回到了那栋别墅里。 他们的伪装、武器全部都回来了，包括封非时的精神体化，也自动解除。 就好像刚刚是他们的灵魂进入了什么特殊的地方，现在意识回归。 于是乎，封队暂时是不会知道自己的尾巴干了什么好事了。 见他们回来，管自游似乎是觉得很意外，轻咦了声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忽地感觉有强力热武器朝整个别墅袭来。 “他”下意识变换别墅的形态将其吸收，却出现了空档，导致开炮的人直接趁机带着人翻了进来，嘴里还念了句：“他大爷的，终于进来了。” 好巧不巧，三方人在大厅碰上，封非时不用偏头去看，就知道是客舰上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女人和孩子。 管自游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他们的位置发生了变换、隔开。 但做完这些后，“他”也像是体力不支般晃了晃身形，依靠在了楼梯栏杆上，形成人形的灰雾都淡了点。 消耗太严重了。 这些年“他”吃人都是勉强吃进去的，吃一点吐一半…就算饿到了极致，就算是人对他有极度的吸引力，当知道那东西是人肉后，“他”也还是没有办法下嘴。 因为那是人啊。 管自游轻呼出口气。 可“他”也不想死啊。 . 封非时他们是直接被管自游送到了一个满是异端的房间。 房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栖息着【爆浆虫】，地板上是拥挤的【毒瘤花】，【毒瘤花】的底下是成片的【黏液】。 大概管自游是真的不想杀他们，所以“他”没有将他们丢进异端群里，而是让他们悬空而落，想用异端拖住他们。 他们出现在这间屋子的那一刹那，这些异端瞬间躁动起来，但封非时和薄枕反应极快，一个甩鞭先电为敬，一个借着薄枕拖延的时间切换长刀模式，直接用黑火一烧，这些玩意儿就瞬间湮灭。 而且黑火虽然取自异端【黑焰】，但不同于【黑焰】，黑火是能用特殊材料熄灭的。 和他们一并被传过来的面具女人掏出腰间武器带上放置的药剂，一洒，黑火也跟着消失，他们就这样安全落地。 还别说，居然挺有默契。 面具女人冲他们笑了笑：“两位帅哥，好巧啊。” 她做自我介绍：“我叫左溪，这是我女儿，左摇。” 被她一直紧紧牵在手里的小女孩掀起眼皮看他们一样，那双大大的眼睛澄净又简单，透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感觉，是在这末世很罕见的存在。 但小女孩没有开口，只是怯怯地看了眼他俩，往左溪身后躲了躲。 左溪不觉尴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叼着，也不抽，就含混道：“她胆子小，两位别介意。” 封非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刀扎进了墙壁里，这一次墙壁没有再出现变化阻拦他的破坏。 整个墙就这么被他轻松地割出一扇门，在隔壁被关小黑屋的任水名瞬间跟看到了亲人一样：“兄弟……” 他本来是想高呼的，但在瞥见站在封非时身边的薄枕，立马就收声。 别问，问就是有点ptsd了。 左溪挑挑眉：“看样子那玩意儿有点自顾不暇了啊。” 不然怎么把他们送一起了？ 封非时看她一眼，刚想问，又想起自己之前对薄枕的一些承诺，于是他捏捏薄枕的手，示意薄枕。 薄枕轻眨了下眼，冲封非时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但在面对上左溪时，神情和语气就淡了很多：“你知道的不少？” 左溪看看他，又看看封非时，似乎是觉得牙酸，轻嘶了声，才开口：“我呢，是个猎手，接了个单，特意追着过来的。” 她拿下自己嘴里叼着的烟，也没瞒着，直白道：“我的雇主说这里有一个新型怪物，整栋房子和它连接在一起，它可以随时变换房子，这种能力被称作【拟态】，雇主要我来这拿一个东西。” 薄枕：“什么东西？” 左溪摊手：“这就是客户的隐私了，不能说。” 她说完，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不过你们不应该也和那个小哥一样，是为了那东西来的吗？这种低级试探就没必要了吧。” 封非时和薄枕确实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但也没有再多问。 而那头任水名嘀咕：“怎么你知道这么多，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左溪笑：“雇主不一样呗，你那个雇主多半就是道听途说了一下。” 封非时和薄枕都敏锐地品出了这话里潜藏的信息，薄枕更是多看了眼左溪。 这个人…在故意给他们透露信息。 左溪：“既然几位都没有我知道的多，那不如我来带个路？” 她又把烟叼回去咬着：“实不相瞒，这栋别墅的结构我很清楚，那怪物的弱点我也知道。” 任水名哼哼：“东西只有一个，你带路，我们三方人，怎么分？” 左溪夸张地哇了声：“小弟弟，不是这两位帅哥，你要是一个人在这儿，命都怕是没了，你还想分？” 任水名一噎，无法反驳。 左溪看向封非时和薄枕：“两位帅哥，你们没意见吧？” 封非时摇头，左溪便走前面带路：“那就这样了。” 左溪确实对这栋别墅很熟，她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重新回到了大厅，就见管自游已经不在那了。 随后一行人上楼，在走楼梯时，封非时似有所感，看了眼窗户外面。 就见很远的大楼里好像站了个人，这个距离，就算是封非时也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但他很确定，对方在看这边。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嘻嘻嘻 今天是豹耳封哥~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56章（二更） 他们这一路上都异常顺利, 一直到左溪带他们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时，才看见越谦一手握着能量转换枪，一手握着科技刀，守在门口。 见到他, 左溪叹了口气：“你打不过我们的。” 越谦语气冷冷：“我不会让你们拿走的。” 这是管自游的命。 拿走后, 管自游就会永远消失。 左溪似乎是不想和他动手, 她微垂了眼, 语调懒懒散散的, 因为咬着烟, 还有几分含混：“你说你们这是何必呢, 都被当作弃子了…无论什么使命都完成了吧？” 越谦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随时准备和他们动手。 而管自游再次出现, “他”的灰雾明显淡了很多，却并没有将“他”原本的样貌显露出来。 这就代表管自游和苏珞，和封蓝的情况都不一样。 管自游没有多言，“他”出现的那一刹那，空气瞬间一紧，封非时和薄枕毫不犹豫地就出手。 左溪慢了一拍，但还是反应了过来, 至于任水名……他抱头躲就好，封非时他们不至于不管他。 可“苏珞”都打不过封非时和薄枕, 更何况是已经油尽灯枯了的管自游？ 哪怕有越谦从旁做辅，不过几个照面，他们就在封非时和薄枕的合击下落了下风。 眼见封非时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就要扎进越谦的心口, 管自游紧急分了自己身上的灰雾过去, 替越谦挡下了这一击, 可“他”的脖子却直接被薄枕的骨鞭缠住、锁死。 越谦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阿游！” 管自游抬起自己像手一样的灰雾，攥住了骨鞭，“他”是想直接将薄枕拉过来以缓解缠绕在脖子上的骨鞭的力度，可没有想到薄枕直接精神体化。 银色的蛇瞳和蛇鳞乍现的那一刹那，他的力量也增加了不止一星半点。 ……怎么可能？！ 他是个向导啊！ 向导精神体化只会增强精神力和情绪感知…就算他之前是哨兵，也不应该，除非…… 管自游心里浮现出几抹错愕。 薄枕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难怪他也会进去…… 难怪封非时会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都没有做就出来…… 这到底是哪来的疯子直接把所有的局搅浑了？！ 饶是管自游生前时候S级向导，此时都无法淡定。 而本身这场战斗就不是只有他们四个，左溪也在。 封非时闪身过来和薄枕一起联手对付管自游时，左溪就顶上了越谦，拦住了越谦的路。 管自游现在应对薄枕本身都有点吃力，再加上一个封非时，直接让“他”陷入溃败之地。 加上一些别的原因，“他”也彻底放弃挣扎，任由封非时的刀刃穿过了灰雾。 封非时的刀刺进去时，感觉很奇妙。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刺进了人的身体，但又像是穿透了一张纸，薄薄的，没有丝毫阻力。 而管自游说：“越谦，算了。” 越谦的肌肉越发紧绷，管自游苦笑：“我们都错了。” “他”又开始呢喃一些神神叨叨的话，不得不说，“他”比付单更像神教：“命运不是无法改变的，是我们太想当然了。人类还有希望。” 管自游攥紧了穿过“他”身体的刀，脖子上还缠着薄枕的骨鞭：“您一定要小心。” “他”对着封非时说：“割裂的不仅是人类内部，就算是异端，甚至是异端之上的存在，都是极为矛盾的。它们也是生命，它们也是一个个个体，它们并没有那么统一。” 封非时神色稍凝，就见下一秒，灰雾彻底散去，整个阴森危险的别墅也归于死寂。 再往回看，越谦也跟着灰雾消失得一干二净，没留下半点踪迹。 任水名：“？？？这是怎么回事？” 左溪收起自己的能量枪：“还能是怎么回事，它们是共生的。” 她随意地打开门，也没有问封非时他们管自游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好像眼里只有自己的人物一样。 封非时距离门不远，因此左溪一开门，他就看见里面摆放着一枚黑色的精神核。 任水名骂了声脏：“还真有这玩意儿啊？” 左溪瞥他一眼：“小弟弟，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凑这个热闹啊。” 任水名登时有种被蔑视了的感觉，有些恼怒道：“我是个猎手！猎手！有钱就行了！我管它是个什么啊？！我又不是封非时！一个人要拯救世界！什么都得知道！” 封非时本人没有任何反应，左溪挑了下眉，有点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薄枕则是攥紧了封非时的手，在封非时的示意下，掏出了背包里的收容盒，将那枚黑色精神核收下。 任水名：“？” 他看向左溪：“你不争一下？！” 他还想渔翁得利呢！ “争什么。”左溪懒懒：“虽然我是个哨兵，但我打不过人家两个哨兵啊。” 听到她说自己是个哨兵，封非时和薄枕都看了她一眼。 左溪没被面具遮住的那一双眼睛眨了眨，颇有成年女人的风韵，她咬着那根香烟，冲他们挥挥手：“帅哥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完这话，左溪直接从旁侧的窗户一跃而下！ 她走得急，封非时脑海里闪过自己一瞥到的人影，直觉危险，所以毫不犹豫地攥住了薄枕拿鞭子的那只手，控制着力道一甩勾住任水名的衣服，在任水名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人直接从那个窗口丢下。 随后他也带着薄枕跳窗而走，任水名落地后脏话都还没骂出来，就亲眼看见那栋别墅亮起了火光，他的本能督促他往外跑。 下一秒，“砰”的一声直接响彻了这整片区域，震得地板都抖了抖。 虽然任水名和任敏有亲戚关系，但封非时并没有关照他太多，确认人只是被爆炸震了个狗吃屎，就先带着薄枕走了。 他和薄枕来被遗弃之地的事，暂时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两人落定后，薄枕轻声道：“哥哥，这个局背后还有人在看。” 封非时没有否认，他只是在想管自游最后说的话：“如果它不是故意骗我扰乱我的思绪，那么就代表‘黑巫师’那边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过本来也是。 就算是他们人类这一方，在面对灾难时都能分裂成这样，别的生命又为什么一定会团结成一股绳呢？ 如果说…“黑巫师”那边也有势力划分，这局面确实会很乱，但也意味着可以操作的空间就更多。 薄枕一时间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封非时。 两人现在躲到了被遗弃之地最边沿的地带，这边异种频发、容易遭异端入侵，所以人迹罕见，只有在被遗弃之地要生活不下去了的人，才会在这儿待着。 这边不是一般的荒芜，就没有一栋好楼，每栋楼都是残破不堪，最高的也只剩下三层，三层都还是没有顶了的。 封非时和薄枕此时就是在一栋没有人的楼里，脚踩着瓦砾，在昏暗中交谈。 见他不说话，封非时问：“怎么了？” 薄枕沉默片刻，到底还是说：“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 封非时稍顿，就听薄枕低声道：“历史上从来就没有人在十六岁精神核成长完毕。” 精神核的成长完成都是在17-19。 没有基本上，而是事实，甚至历史上的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导都是在19岁才完成成长，越是高等级的哨兵和向导，完成成长的时间就越会往后移。 但封非时听过后，沉默了会儿，主动地跟薄枕说：“不是十六岁。” 薄枕微怔。 封非时看着他，两人的眼神交融在一起，薄枕在这一刻无比清楚，封非时向他敞开了他的世界的大门：“是十四岁。” 封非时说：“我是十四岁精神核成长完成。” 薄枕愣住。 那一刹那，封非时跟他说过的所有话在他脑海里闪过、串联。 封非时说熹她们是在等他回来的时候随队学习出事，按照官方的说法，封非时是16岁精神核成长完成，那为什么要等还没满15、没到完全期的封非时？ 封非时对封家的态度、封昀对封非时的态度…… 封非时的照片，封家是做什么的…… 造神基因。 基因改造。 薄枕的呼吸一窒，他看向封非时，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紧了，眼眶瞬间就有些红：“哥哥。” 就连声音，都是抑制不住地轻颤：“疼么？” 这话问出口，薄枕倏地想起那天在休息室，封非时也问过他一样的问题，他当时以为封非时是问他嘴巴上的伤口…… 薄枕没有等封非时答话，就直接抱住了封非时。 封非时有点没预想到薄枕的反应，在他看来这些都是过去的事，现在去谈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想到他当初清楚地感知到薄枕是个哨兵、还是个等级不低的哨兵，结果后来却因为他…封非时也会想问薄枕疼不疼。 所以他反手轻轻抱住薄枕，任由薄枕紧紧贴着自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们都知道答案。 很疼的。 那种痛，是要撕裂灵魂的痛。 是再提到基因改造，神经都会忍不住颤一下的痛。 这和坚不坚强无关，因为那根本不是人能够忍受的折磨。 封非时轻抚着掌心底下的银发，一颗心不可避免地被薄枕填满。 他接受封家的改造计划，是为了成为所有人心中的定海神针，是为了这个世界，可薄枕将自己从哨兵改造成向导，只是为了他。 封非时在感到无比满足的同时，也忍不住想知道一件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用了哥哥的基因。” 薄枕没有瞒着，他声音有点闷：“哥哥有一次跟异种动手的时候，头发被削断了几根，我趁着哥哥没注意的时候，去捡起来了。” 封非时：“……？” “你那时候，就想到……？” “不是。” 薄枕生怕被误会：“我那时候只是想收集点哥哥的东西作纪念。” 封非时：“。” 他有点沉默。 因为他觉得这个好像更过。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小变态 明天三更~ 第57章 因为时间不算早, 所以封非时和薄枕用假身份在这边的旅馆开了间房。 ——只开了一间。 此行属于私自出行，不是任务，两人能够携带的东西都很少，就里面那件防护服穿着。 薄枕散发了精神力, 扫视了一遍房间内, 果不其然地察觉到了电子设备的电磁波动。 这么多年, 这破地方还是如此。 薄枕用精神力屏蔽掉了监控后, 才去跟封非时说：“哥哥, 好了。” 封非时便褪下了外套。 被遗弃之地这边比中城要热很多, 防护服和冲锋衣一起闷着, 他身上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不在作战模式的防护服虽然宽松，但封非时的身材好, 所以还是可以瞧见一些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薄枕毫不掩饰地直勾勾盯着, 弄得封非时有些耳热，轻咳了声。 薄枕笑吟吟地伸手抱住他，故意放低了姿态，让自己的脸贴在封非时的心口：“哥哥身材真好。” 封非时：“……” 他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了下，声音也有点飘：“你…” 封非时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最终只是说：“很热。” 薄枕哦了声，有点委屈地松开了他：“这边空调效果真差。” 这么久了, 还没凉快起来。 薄枕调低了封非时的触感，让封非时没那么热了, 但也没有再抱上去，而是把自己在地下室看到的、听到的全部一股脑地告诉了封非时。 封非时听过后稍稍皱眉：“我从没感觉到有人拍我。” 薄枕猜到如此：“而且有一张照片是我和哥哥在一起…我也没有感觉到。” 向导在这方面会更为敏感，薄枕却也没有察觉到有谁的视线不寻常。 薄枕主动道：“哥哥, 你说会不会是更遥远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要拍封非时的影子呢？ 封非时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影子, 从小到大就陪伴着他的影子, 从来就没有什么异样，和别人的影子并没有不同。 封非时靠着床头，坐在床的边缘，是极其放松的姿态。 哨兵能够在陌生的环境如此放松，只能说明有他们极度信任的人陪在身边。 察觉到这一点，薄枕的心情不可谓不愉悦。 封非时在想管自游说的那些话，他总觉得管自游还知道很多，而且管自游的立场也有些暧昧。 说不清管自游到底是站在人类这一方，还是和神教一样，但人总是是这样复杂的。 管自游死得太早。 可就方才的情形来看，就算他不动手，也会有人要出手杀了管自游。 那场爆炸，是由内而外的。 封非时冲薄枕伸出另一只，没有被薄枕扣在掌心底下的手。 不需要多说什么，薄枕就知道他的意思，把收容盒放了上去。 封非时仰起头，薄枕解除了对他视力的限制，封非时就清楚地看见这一枚黑色精神核，和其他的黑色精神核又不一样。 里面缭绕着灰色的雾，像是丝丝线线。 封非时忽然说：“如果【拟态】也是一种异端。” 异端，本身就是人类对未知的命名，并非特定指什么怪物。 而对于封非时而言，异端就是异常之征兆，对于他们星球来说所有无法用他们已知的事结实的、超出了他们星球的，都是异端。 封非时看向薄枕：“你说异端里会不会也有【预言】？”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神明的游戏，那为了让游戏不是压倒性的胜利，神明总会要加注砝码来让游戏稍微有趣一些。 如果异端里有【预言】，那么让封非时做梦就有理由了。 他只是祂选中的用来平衡双方战力的存在。 薄枕知道封非时的意思：“但哥哥，你不觉得，管自游的态度…他是认为你就是神明的。” 的确如此。 封非时看向薄枕，此时两人的伪装都还没有卸下，薄枕那张过于醒目的脸被遮掩得很好，但细看，还是能够看出他那双眼睛是多么的漂亮。 被染黑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在了身后，有不少落在了他的身侧，看上去更像是细细的绳索。 封非时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他低声：“我很确定我是人。” 薄枕抿抿唇：“哥哥…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封非时嗯了声，直白道：“我是在空蒙混乱地带出生的，那时候空蒙还没遭遇那场灾难，情况和现在的中城差不了太多，就是条件要差一点而已。” 他说：“我父母都是贫民窟接散活的人，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住着…一直到我五岁觉醒精神核，我们的生活就得到了改善。” 因为那时，封非时的预估评级就是S。 五岁是还不适合训练，但空蒙已经确定了封非时会在7岁后进入空蒙塔内，于是就分配了一间小小的三十平带独卫的公寓给他们一家三口。 在现在这个末世，能有独立的三十平居住，对于贫民窟里的人来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尤其塔方还给封非时的亲生父母安排了一份工作，解决了温饱问题，且每周还可以为封非时领取七天专属的营养套餐。 他的亲生父母很爱他，并没有出现营养餐自己吃、不给封非时吃的情况，只是那时封非时还是很瘦，毕竟觉醒精神核前吃了那么多苦，一时间是补不回来的。 “我没有跟他们说过我能听见和做梦的事。” 封非时语气平静：“其实我当时也并没有想要跟我兄长说的。” 他说的兄长，是封见安。 薄枕静静地听着封非时说当年那些旧事：“是他跟我说，他觉得不对劲。灾区、异端，他觉得这些都很不对劲，他总觉得灾区和异端就像是什么东西投放下来的士兵，就好像远古时代两军开战需要安营扎寨一样，他总说他感觉还会有更大的灾难要来。” 那时封非时只有五岁，他不是什么满级选手回新手村炸鱼，也没有现在二十七、年底就满二十八的心性和阅历。 在身边所有人说解决异端就好了，解决灾区就好了的时候，遇见一个这么说的人，当然会忍不住。 他告诉了封见安他听见的声音，告诉了封见安他梦见的场景。 然后过了好一阵，封见安与他说，他也梦到了。 但他的梦很不一样，他感觉他好像被什么无法质疑的东西拒绝了。 再然后…… 第二天，异端入侵，封见安将他推上了第一批撤离的战舰后，战死在了空蒙。 死在空蒙的其实不只是封见安，还有封非时的亲生父母。 封非时至今还记得封见安推他上去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很有可能是人类唯一的希望，就当做是带着我的那份活下去，保护好这个世界，保护好人类，好吗？] 所以后来封家提出哨兵改造计划——将S级哨兵改造成黑暗哨兵时，封非时义无反顾地找上了封昀和任敏，表示自己愿意参加实验。 当时这个实验在会议上遭到很多拒绝，最后是以封非时主动参加结束，他在封家待了近两年，从S级哨兵变成了黑暗哨兵。 痛是肯定的，这不用说。 基因改造是将人从头到尾“血洗”一遍，有多少次封非时都差点没有扛住，生生痛死。 而基因改造，也导致他的性格发生了变化，就像是哨兵和向导嗑基因药剂会导致他们的情绪被压抑一样。 封非时也是。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同样的手段，只是封非时接受的计划更为残酷、惨无人道。 可封非时并不后悔。 那个冬天很冷。 但春天总会来的。 “…所以哥哥之后更改了姓名，成为了封家的孩子。” 薄枕攥紧了封非时的手，呼吸有几分紧：“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吗？” 封非时摇头：“不算多，封家只有我父亲和六叔知道，其余人是真的以为我是后生下来的孩子，被藏着养大的。” “李家知道的只有李问和李莫相，李问在六年前病逝，目前只有李莫相，也就是我的老师知道。” “任家现在也是只有任家家主知道。” 塔方的话，就只剩下霍格还有几个安全区的负责人知道了。 不过…熹和成申他们其实也是知道的，就看有没有信后面对外编出来的那个故事了。 薄枕注意到他没有提任敏：“哥哥，任阿姨的记忆是被改过吗？” 封非时稍稍垂眼：“她精神状态一直有问题，在实验的时候还出过一次意外，从那以后，她就认定了我真的是她的孩子。后来为了不让她那么痛苦，我父亲也是将她的记忆进行了修改，所以在她的认知里，我就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 这样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薄枕想。 难怪封昀和哥哥一起时，总是有种听从哥哥的安排的感觉，但哥哥对封昀的态度在客气的同时，还有几分亲昵。 房间里的空调终于起了效果，空气凉了下来，薄枕倾身去抱住封非时，身上灼热的温度终于没有被封非时嫌烫了。 他挨着封非时，低声说：“哥哥是有把他们当家人吧。” 封非时嗯了声，这么多次拥抱下来，他已经不会因为薄枕抱他而手足无措了。 他反手轻轻抱住薄枕，掌心压住他的长发，修长的手指穿插进去，让那些黑色的、细细的绳索缠绕住他的手指。 封非时说：“因为我母亲在还没有精神彻底失常的时候，跟我说——” “我虽然没有生你，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无论这场实验成不成功，你都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任敏是他的第二个母亲。 是他的妈妈。 她给了他第二个家。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三点还有更新！ 第58章（二更） 这边酒店洗澡设备比较简陋, 但大家都是苦过的孩子，有个热水洗澡就行了，并不强求别的什么。 只是封非时先洗，薄枕在这隔音极差的屋子里待着, 难免听得有点太仔细。 比如他可以通过声音一步步构建出画面。 水淋到封非时的头, 顺着往下落, 封非时的手擦过哪儿…… 他全部可以完美地想象出来, 构建出“真实”的画面放到自己脑海里品尝。 有点…过于勾人了。 薄枕的呼吸沉重了太多, 明知不能再想, 免得出什么问题, 却又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这导致封非时简单冲洗后出来，就对上了薄枕眸色极深的眼睛。 他微顿, 轻咳了声, 还没说什么，薄枕就弯起了眼：“我知道的哥哥。” 这是在外面，越是高等级的哨兵，越是没有办法接受在非“安全屋”的地方做亲密的事。 因为这会让他们的恐慌到了极致，就像是被吊在悬崖上，双脚着不了地，一颗心始终都会悬着, 更有甚者，会因为这个而应激, 出现精神问题。 尤其封非时的精神体属于猫科，猫科尤为谨慎。 亲亲抱抱就是极致，要再做点别的, 比如像之前在封非时家沙发上的…那是不可能的。 薄枕去洗澡, 没有他给自己调节五感, 封非时就站着没坐，靠都没有靠。 他打开通讯器看了眼，熹给他发了消息。 【熹：有动作了。】 封非时垂眼看着光屏上显示的这一行字，一时间没有动静。 直到封非时听见背后浴室的水声停了，他才微红着耳朵，沉静着一双眼眸，打字回复熹：【盯着】 熹几乎秒回：【1】 封非时在窗边静静站了会儿，透过漫天黄沙去看被遗弃之地。 这家酒店还挺高，能成一个俯瞰视角，可以看得见这地方究竟有多残破、混乱。 现在夜色已经覆盖了下来，哪怕显示才八点，但天黑得像凌晨一两点，只有地面上的光成星河，天空是一片漆黑。 被遗弃之地的光并不像神州那么斑杂，但也不是不炫目。 就是没有那么密密麻麻地成光污染而已。 其实被遗弃之地原先其实不叫这个名，包括现在，在地图上也是叫“圣岛”的。 塔整个原址就在这儿，是旧纪元末年时，这里遭受A级异端入侵，塔损失严重，S级哨兵边阳，A级哨兵阿兰新、祝微等二十七位高等级哨兵、向导全部战死。 当时的负责人梅尔·夏利引咎辞职后，同意了那时由三大家族形成的自由军的邀约，前往神州发展神州计划。 但梅尔·夏利并未离开圣岛，反而是和其他同样不愿意离开圣岛的哨兵和向导留守了下来。 说来也是奇怪，自那次后，塔再没遭受过那样严重的异端入侵，圣岛居然也就这样保留了下来。 之后慢慢地，圣岛就被人称作被遗弃之地，这个说法到了现在，几乎没有人记得“圣岛”这个名字了。 封非时对这些历史背得可以说是滚瓜烂熟，在历史书上，说梅尔·夏利女士是因为无法割舍圣岛，毕竟对于很多哨兵和向导来说，这里就是他们长大、生活的地方，是他们的家园——在旧纪元，C级以上的哨兵和向导都是在圣岛长大生活的。 可封非时现在却觉得，梅尔·夏利留在这儿，可能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他可能还要去塔原址看看。 薄枕出来时，轻轻喊了声：“哥哥。” 封非时回首，就见薄枕那一次性染剂掉了点色，他现在头发呈现出三种颜色。 黑、灰、银。 斑杂着，莫名更加好看了。尤其他们洗澡时都褪去了面上的伪装，现在用的都是自己真实的脸——那东西戴太久，是有毒的。 薄枕掏出染剂，有点期待地看着封非时：“哥哥能不能帮我一下？” 封非时走过去，就被薄枕握住了手。 有薄枕调节五感，他可以和薄枕一起坐下。 封非时捞起薄枕的头发，想到楚辛之前说过这东西伤头发厉害，便一边给薄枕补上染剂时，一边想速战速决吧。 尽量不要有第二晚。 封非时捞起薄枕耳侧的头发，头一次注意到薄枕耳朵上有两个很小的点：斜着往上走的。 因为特别小，看着已经愈合了，加上平时封非时不是很敢多看薄枕，所以到现在才注意到。 “你还打了耳洞？”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因为长期没有语调，每次说话时总有点审问犯人的感觉，加上黑暗哨兵天生过的压制力，很多人都怕他。 但薄枕不怕，他听到封非时这么说，捻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封非时是黑暗哨兵，确实不能捕捉人的精神波动来感知对方的情绪，但此时他能够察觉到。 薄枕的表情有一瞬间很淡，随后他轻松地扯了扯嘴角：“算吧。” 撒谎了。 是什么伤么？ 封非时一时想不到什么伤能伤到这里。 被什么小的东西咬的？ 封非时想着，也冲薄枕伸出了手。 他粗粝的指腹抵上薄枕的耳垂时，薄枕浑身一僵。 青年有些错愕地回首看着封非时，整个人很明显懵了。 封非时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个动作不仅唐突，好像还有点…… 毕竟虽然他们都是男人，可薄枕明确地表示过他喜欢他。 他还是和他有高契合度的向导。 封非时要放下手，正想说点什么，他的手就被薄枕一把攥住。 薄枕带着他，让他的指尖重新蹭上他的耳廓，向导的眼里满是欣喜和紧张：“哥哥。” 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几分轻颤：“给你摸。” 封非时：“……” 老实说，薄枕这架势弄得他还有点不敢再碰下去了。 “我就是看一下你的耳洞。” 封非时没敢动，低声试图转移话题：“打得很早？” 感觉愈合了很久。 薄枕嗯了声：“很疼的。” 就在封非时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准备把手抽出来，他又凑近封非时，故意放低姿态，让自己能够仰着头看封非时。 那种秾丽的脸在封非时眼前被放大，让封非时的呼吸都缓慢。 向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到现在都还在幻痛…哥哥，你再摸一摸好不好。你摸一下就不疼了。” 封非时是真没敢动。 他凝视着薄枕，整个人被他撩拨、勾得红了耳朵，绯色从耳根处升起，顺着耳廓攀爬而上，侵占了耳尖，充血得滚烫又艳红。 封非时再一次避开薄枕的视线，手腕挣了挣，声音气若游丝：“先给你染头发。” 薄枕并不意外封非时的拒绝，但还是失落地“噢”了声，旋即慢慢松开了封非时手。 薄枕感受着封非时在他身后轻轻捞起一缕头发又放下，敏锐的嗅觉在染发剂的气味中精准无误地捕捉到封非时身上那凛冽、带着浓烈压迫感的气息，心神动荡不已。 封非时面上少有情绪波动，那张脸冷戾又带着锋锐的寒芒，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好相与。 更别说封非时还拥有一米九六的身高加上漂亮虬结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 他就像是最精悍的野兽，无论在草原还是山林，无论气候，他都是统领万物的王。 平时聊谈正事的封非时情绪波动很平直，和他的神色一样，淡淡的，让人咂摸不出什么味来。 可薄枕每次看着就是会心痒难耐。 想凑上去，想贴着封非时，想从他的发丝开始亲吻到他的足尖，还想圈住他的腰身，用指腹压在他的人鱼线上……彻底破坏掉封非时从头到脚散发的生人勿近、禁欲感。 当然，如果他愿意和他做到那一步，但无法接受做下面的那一个，薄枕也可以变成接纳他的那个。 . 现代科技发达，喷好擦匀后，再等个几分钟，薄枕的头发就跟天生黑也没什么区别了——他其实本来也是天生黑发，是基因改造导致他的头发变成了银发。 “睡吧。” “只有一张床。” 薄枕没再提耳朵的事，因为他个人不是很想聊，他眼睛亮亮的：“哥哥。” 他没问什么也没说什么，但封非时就是知道他的意思。 封非时稍偏头，错开薄枕的视线，很轻地嗯了声。 于是薄枕嘴角的笑容愈发粲然，他高高兴兴地收拾好拉着封非时上了床，熄灯后又刻意控制了封非时的五感，避免封非时因为太敏锐而没有办法入睡。 这张床不小，但要躺下两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还是很拥挤的。 封非时和薄枕都是侧着身子面对面躺着，薄枕一开始只是握着封非时的手，但他在黑暗中视力更佳，因此看着封非时恬静的睡颜，难免有些忍不住，试着伸出了手，搂住了封非时的腰身。 封非时的眼睫很明显地颤了下，身体也跟着僵硬了几分。 但他没有推开薄枕，任由薄枕小心翼翼地揽住他后，才低声问他：“哥哥，我可不可以抱着你睡？” 封非时：“……” 抱都抱了，就没必要问了吧。 他第一时间没吭声，薄枕明明能够感知封非时的情绪，知道封非时是愿意且喜欢的，却还是故意做出要抬手离开的姿态。 惹得封非时主动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松手。 薄枕勾勾唇，就见封队闭着眼睛很轻地说了句：“抱吧。” 于是薄枕收紧了手臂，将封非时捞到了自己怀里，两人的身躯紧紧相贴。 封非时还没从这种刺激中缓过神来，薄枕就先又说了声：“哥哥，抬一下头。”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薄枕的手臂便压在了枕头上，勾住了他的脖颈。 不过几秒，薄枕就像一条真正的蛇，纠缠住他。 他的腿脚也缠绕在了他的腿上，充满占有欲的动作，丝毫不让人怀疑，如果可以真的变成蛇，他会怎样绞紧封非时。 封非时按理来说应该是受不了的，但薄枕没有刺激他。 他散发着会让封非时不自觉就松懈下来的精神力，去疏导封非时，像是无声的摇篮曲，将封非时送入梦乡。 ——薄枕不是不想逗他，只是他知道封非时很累。 作为黑暗哨兵，他没有一天睡了一个好觉。 等过了许久后，薄枕在黑暗中凝视着封非时的睡颜，动了动自己的另一只手。 他的指尖碰上封非时的鼻尖，自从成为黑暗哨兵后从未陷入过这样美好的睡眠中的封非时毫无所觉。 薄枕勾勾唇，眼里原本清澈的笑意瞬间就变了味。 哥哥啊。 对他有点太不设防了吧。 他支起身，一翻身就撑在了封非时的上头。 黑色的长发顺着滑落，稍短地落在封非时脑侧，如同细细密密的网，将人困在其中。 薄枕的精神力散发开来，将封非时彻底包裹住。这和之前的疏导不同。 封非时脑海里的精神核躁动了一下，守在精神核旁侧的精神体也动了动耳朵，可在察觉到99.75%的契合度精神力时，又安心地回归了原样。 薄枕凝视着和自己离得极近的这张脸，神情温柔却又痴狂，甚至隐隐透露出疯癫。 他不再压抑自己的占有欲，以此来影响睡着了的封非时，使得封非时无意识抱住了覆身在自己身上的蛇。 薄枕满足地亲了亲封非时的唇，然后控制着封非时的五感，免得吵醒封非时。 吸吮、轻咬。 那两片唇瓣，不过片刻就被染上艳红水光。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宝们，65和66你们要早点来呀qwq 第59章（三更） 封非时又做梦了。 这一次他梦见自己重新回到了那个地方, 漆黑的、没有风和任何声音，甚至连气流都没有的地方。 面前的石门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厚重，高得望不到尽头。 石门紧紧闭合着，但封非时就是知道, 它在等他推开。 至于推开后会发生什么, 封非时并不知道。 他站在石门前凝视了很久, 最终也没有伸手, 只是靠着门坐了下来, 干脆就在这里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的计划需要进行一定的变更。 封非时的脑内思绪万千, 就听这片空间忽然响起了声音。 分不清楚男女, 与其说是在这片空间响起的，更像是直接在他脑海里播放的。 是一声叹息。 封非时原本平淡松散的神色在刹那间就凝了起来。 但之后再没别的声音, 这场景也直接消失。 封非时觉得自己脑袋有几分昏沉, 但他的身心是难得的舒畅。 不过……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怀里，烫得有点灼人。 迎面还有淡淡热风拂来，像是空蒙深春时的风。 生物钟唤醒了封非时。 他动了动眼睫，察觉到自己的姿势有点问题，一睁眼，就直接对上了薄枕那张脸。 青年长得过于艶丽。 这一点封非时在第一次见到薄枕的照片时就知道了。 他是浓颜长相，一颦一笑都勾人, 偏偏又是条毒蛇。 五彩斑斓的是好看，但只是被他的尖牙碰一下都致命。 封非时动了动自己环在薄枕腰身上的手臂, 感觉到了被他压在底下的长发。 不用猜，他都知道多半是薄枕昨晚做了什么，让他变了睡姿, 抱住了他。 因为封非时素来就是怎么睡怎么醒。 而现在他跟薄枕的身体贴合在一起, 薄枕的双臂紧紧地环绕在他的背后, 双手交叉贴着他的肩胛骨。 他的腿都搭在了他的身上，真的像蛇一样纠缠着他的腿。 但这些比起某件事，都不算重点了。 察觉到抵在自己腹部的东西是什么后，封非时本来一点点僵硬的身体瞬间紧绷得过分，他的呼吸都变得缓慢而又滞涩。 绯色从耳尖蔓延到耳后，甚至还隐隐要往脖子栽的意思。 封非时稍微动了动，圈住他的薄枕就睁开了眼睛。 向导看着似乎刚睡醒，有几分惺忪，语调也有些懒散：“哥哥，早啊。” 他声音很好听，至少封非时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在这个情况，这个声音离他实在是太近。 封非时想把手收回来，可收回来也没有地方放，他只能屏住呼吸很低地说了声：“你先松开我。” 薄枕轻眨了下眼，没动，反而委屈地说：“哥哥，你还没跟我说早呢。” 封非时：“……” 他是感觉不到底下的情况吗？ 是不会觉得……吗？ 封非时的问好几乎是从嗓子里溢出来的。 薄枕本来是还想逗他，可封非时实在紧绷过头，他到底还是松开了封非时。 封非时得以喘息，坐起来的动作很迅速。 薄枕跟着他起身，却是从后面勾住封非时的脖子，又像是条美人蛇似的缠着封非时。 他轻轻抱着封非时，封非时稍僵，却没有反抗，任由薄枕身上炽热的温度追着他不放。 这样的反应让薄枕笑着，眼里全是愉悦，却也有些难言的晦暗。 薄枕侧首，脸颊贴着封非时的后脑，忍不住呢喃：“哥哥，回去后…你愿意和我共感吗？” 共感的话就算他俩短暂不肢体接触，只要在一定距离，他就能控制住封非时的五感，这样封非时的战力不仅不会被影响，还会得到提升，因为没有别的东西会影响到他。 而他也永远都可以找到封非时，无论是什么，都无法将他和封非时分离。 封非时会“出现”在他的精神图景里，像是一个被标记的点，他永远都可以感知到。 但是共感……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交融，也是灵魂上的交并。 一个哨兵这一辈子只能和一个向导共感，如果向导死了，哨兵要么疯要么死。 最重要的是，共感对于哨兵来说，就是将完全掌控的权利交给了向导。 向导可以随心所欲地拿捏他们的五感、情绪，哨兵与生俱来的精神屏障将无法再对向导起作用。 比如说现在如果薄枕要探寻封非时的精神核，又或者是控制他的五感，他是可以拒绝的。 虽然哨兵不能主动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但他们可以被动防护。 就算契合度再高，也可以。 但要是共感了，那就相当于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权利。 封非时第一时间没有接话。 他的身体在触及“共感”两个字时，就紧绷到了极致，耳朵更是连着脖颈红了一大片，像是旧时代的火烧云油画，艳丽得有几分惊人。 薄枕知道他不是反感，不是抗拒，甚至连半分迟疑都没有。 纯情的封队，只是单纯地在害羞。 薄枕失笑。 他想如果哥哥是1的话，那做的时候，前戏得磨蹭多久啊。 不过要是哥哥愿意和他共感…就算折磨他大半天他也愿意。 薄枕不在乎谁睡谁这个问题，他只想要占有封非时。 他想要标记封非时的精神核，想真正地成为封非时唯一的向导。 只要能得到封非时，无论什么他都可以做。 “哥哥。” 薄枕故意委委屈屈地开口：“哥哥是不是不想呀？不想也很正常的，毕竟我们真正在一起也没多久。” 他亲昵地，像是撒娇般蹭了蹭封非时的后脑，惹得封非时的呼吸都凝滞了几分：“我可以等哥哥的呀，等一辈子都行。” 封非时：“……” 倒也不至于。 他在心里深吸了口气，尽量冷静开口：“早点好。” 他俩必须手牵手战斗，多少是有点影响战斗力的。 而且共感，会省更多事，比如有什么封非时都可以在心里想，然后让薄枕转达。 不爱说话的封队对这一条特别心动（？） 薄枕心跳快了不止一星半点，他的双臂紧紧缠着封非时的上半身，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太过兴奋而显得变态：“那…回去后？” 封非时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一个回答，就像他想亲想抱做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他给回应…封非时感觉自己就像是含羞草的叶子，明明因为薄枕的触碰而闭合起来了，却还要被薄枕强硬地掰开。 但封非时还是在安静之下无可奈何地嗯了声。 特别轻，不过两人都能听见。 薄枕登时就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更是忍不住垂首亲了亲封非时修长的后颈。 柔软炽热的唇贴上来的那一刹那，因为太过突然，毫无预兆，直接让封非时没控制住。 豹耳瞬间就冒了出来，尾巴也是“唰”地一下从衣服缝隙里甩出来，径直扫向薄枕的腰腹。 因为两人挨得太近，封非时的尾巴没法舒展开来，被迫挤压在两人中间，惹得封非时轻哼了声。 有点痛。 薄枕立马退了点，封非时的尾巴这才得到点空间，蜷在薄枕的腿上放着。 薄枕还没说什么，封非时就深吸了口气，强行把豹耳和尾巴收了回去，但薄枕可以捕捉到他的情绪。 封队已经赧然到了极致。 薄枕弯眼，精神力覆盖上去，安抚着封非时，却没有再说什么逗他。 哪怕他心里还记挂着封队的豹耳和尾巴，甚至忍不住保留刚刚那一下扫过来的尾巴触感，连带着回想起在封非时没有注意到时缠住自己手臂的尾巴。 ……哥哥，做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变出尾巴缠住他吗？ 缠着他哪都好，脖子、腰、手臂、腿又或者脚，哪都行。 他恨不得封非时的尾巴就像是一条锁链，牢牢地锁住他。 上回在封非时家里，因为薄枕不敢亲得太多，除了亲封非时的唇，就只在封非时和的耳后留了抹印子，加上那对于封非时来说是安全屋，他不会反应不会那么激烈，所以封非时的精神体化还是被控制住了。 但要是真的做到共感那一步，不仅是封非时的，他的精神体化也会压不住被逼出来的。 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那点尴尬反而消失，封非时的身体也一点点松弛下来。 这份简单的缱绻对于封非时来说，比什么都要更能让他舒适。 最后是封非时定的闹钟响起，稍微搅乱了这暧昧到拉丝的气氛。 “到时间了。” “嗯。” 两人起床洗漱，虽然薄枕能控制封非时的五感，但封非时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唇上的不对劲。 他稍顿，很轻地抿了下唇。 哪怕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猜得到多半是薄枕干了什么。 封非时把脸埋在薄枕带的毛巾里，悄无声息地呼出口气。 薄枕的喜欢就像是一块烧红的铁，只往他的心里烫，烫到他的心尖发颤，烫到他有时候都不知要如何去应对。 可是…… 他很喜欢。 他喜欢这样浓烈的感情，喜欢薄枕对他有如此疯执的感情。 他喜欢他骨子里藏着的那些疯狂占有，这会让他感觉到还有一根线紧紧地牵着自己。 那一双双手把他推得再高也没问题，反正线就在那。 只要他超出一定的距离，线就会把他拽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 我觉得我必要说一下，小变态是1，但小变态属于那种要是封哥是1的话，他会毫不犹豫为爱做0的，不能说他0.5，他本身是很纯粹的1，只是现在一直以为封哥是1，毕竟封哥看着真的很1_(:з」∠)_ 然后封哥本身就是0，前文有暗示的，封哥说理想型是长□□亮的男性，为什么一定要男性呢，因为他喜欢这样的1在他身上这样那样……嗯///v/// 第60章 被遗弃之地这边现在的塔, 用的不是原来旧世纪时的基地。 而塔虽然叫塔，但不是建筑物就都是塔，塔只是这个组织的名字，寓意为“哨兵和向导的灯塔”。 旧址被舍弃是无可奈何的事, 起因还是两百多年、旧世纪的故事了。 是旧纪元末年四月, 塔内研究所的拥有智慧的异端自爆, 标记了塔基地, 这也是后来S级哨兵边阳他们战死的起因。 那所旧址, 现在已经被划分到了可居住范围外——在被遗弃之地, 是没有安全区、隔离区之分的, 只有官方发布的可安全居住范围，你要是不怕死, 在这范围之外住着, 官方也不会管。 没这精力。 所以在被遗弃之地，想要做什么，都很好操作。 这里也从圣岛，逐渐变成了一个五毒俱全之地。 塔旧址是一座很漂亮的基地，只可惜荒废了数百年，再加上遭受过异端破坏，现在就像是断臂的维纳斯, 带着残破的美感，反而留给了人更多的想象余地。 还没靠近, 只看见了基地前断掉了一大截的“英雄碑”，封非时和薄枕就停住了脚。 因为封非时感觉到了里面有活物。 不像是人，但有心跳声的活物。 是异种, 而且是成批的异种。 因为封非时和薄枕是悄悄来被遗弃之地的, 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在这里使用光脑查看卫星神目传回来的污染图, 因为一旦使用，就会被总指挥部那边注意到，发现他们在被遗弃之地。 不过即使不用神目，封非时也能够猜到。 S级的异种要么可以隐藏污染值，要么超出了可检测的范围——比如封蓝、管自游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里面不是成批的S级异种，就是神目监测到了，但被遗弃之地这边的塔大概看了眼，发现是异种就没管。 毕竟不是在人员密集区出现的异种，等它们饿了进了塔划分的可居住范围再出手就好了。 一次性剿灭，要耗费太多人力、物力，这边的塔支撑不起这笔开销。 而且这些东西就像是蟑螂一样，消灭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这里是被遗弃之地，不是神州，就算神州会支援物资，被遗弃之地给不了任何反馈，对于神州而言就像是负重前行，所以不可能像神州的安全区那样每个月都会定时互帮互助。 这边用的，全是神州淘汰下来的东西。 被遗弃之地在神州那边，就跟升南区和空蒙一样，都早早地被列入了舍弃名单里，现在全凭自我本事在苟延残喘。 在薄枕身边时，封非时的情绪总是会明显些。 他低叹了口气，不能说是悲天悯人，因为他并非站在高处去俯视这场灾难，而是身在灾难中去为同样身在这场灾难的人们头疼。 封非时不是第一次来被遗弃之地了，这边的情况他也大致了解，可每一次，都会为这边的情况而感到无力。 他是人，不是神。 他也会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救这座城市。 只有真正解决这场灾难，从根源上剔除，被遗弃之地才有机会变回圣岛。 薄枕紧了紧自己的手，轻轻喊了声：“哥哥。” 他语气里的关怀并不作假，因为他知道封非时总是会刻意表现得不在意，但其实很上心。 封非时嗯了声，但却说：“没事。” 时间紧，两人也没再说什么，就戒备着踏入了塔原址。 那断掉了一大截的英雄碑就在大广场上，路过时，封非时只是扫了一眼，就将上头还存留的名字全部刻入了脑海里。 其中最醒目的，无非是以往两代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导。 他们还没进入里面，封非时就察觉到了什么，拉着薄枕猛地一退。 下一秒，薄枕也感知到了，但封非时的反应、感知永远在他之上，不需要他动手，封非时就见飞来的羽箭全部挡下。 那是一根根雪白的羽毛，像是暗器一样钉在地面上。 抬头看去时，就见一只庞大的、浑身是羽毛的人形怪物悬浮在上空。 它的羽毛似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这一批被封非时挡下，下一批又唰唰唰地飞过来。 封非时再次抬手用斩妖的长刀去挡，但他们背后忽地出现地动，就见一个泥状的人形怪物从地面探出来，直接朝他们扑了过来。 封非时是下意识地想要松手拔出另一把刀去拦的，不过这回空闲的薄枕速度更快。 他直接一甩鞭，开了骨鞭保留的电功能，直接将泥人打散。 只是散落的泥点在飞溅过来时变做了花瓣，轻飘飘的，骨鞭扫过去时就和普通花瓣没有什么区别，但薄枕没有丝毫迟疑地切换了骨鞭的模式，变作剑将其全部斩落，不让这花瓣近身他们哪怕一点。 不远处控制着的“人”挑了下眉，看向薄枕的目光多了几分诡异的欣赏。 “她”在脑海里跟自己建立了脑电波沟通的“人”说：“这小子有点厉害啊，难怪你当初会栽他手上。” 对方冷哼一声，语气有些阴恻：“别杀了他，我要活的，这小兔崽子好不容易重新落我手里了…我一定要还回去的。” “她”无所谓地摊摊手，还没说什么，神色猛地一变。 因为那头的封非时直接丢了一把短刃过来，直直地冲着“她”就来了。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 “她”的能力可是可以将自己隐匿在环境里融为一体…这就是黑暗哨兵吗？！ “她”飞速变换位置，堪堪躲过了那把急速而来的短刃，短刀插入地面时，还震了震，可以想象封非时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投掷。 而那头的羽毛人凌空的距离终究有限，封非时弯腰搂住薄枕的膝弯把人往上一带，薄枕甩出骨鞭，在漫天羽箭中精准无误地砸中了那羽毛人。 羽毛人也不是说站着给他当靶子，但薄枕甩鞭的速度太快，快到几乎是一眨眼的事，那鞭子就直接将它浑身的羽毛打散，带电的特性直接将它电焦，跟触碰到高压线的鸟一样，直接下坠砸在地面上，留下一滩血迹和一堆羽毛。 封非时松手，薄枕轻巧落地，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封非时，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哥哥，我们配合好好呀。” 封非时的手重新被薄枕握住，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几乎是强硬地把薄枕抱起来的，也得亏薄枕反应快，根本不用他说就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封非时轻咳了声，想还好薄枕似乎是不介意他力气比他大的。 他把短刀收回刀匣：“跑了。” 封非时抬眼看向基地入口：“不过在里面。” 薄枕能够感觉到里面的精神波动，很强大，也有…一些熟悉的气息？ 他若有所思：“这是请君入瓮啊。” 但他们或许是虎入羊圈啊。 两人踏入基地时，刹那间就感觉到气场变了。 不仅是气场，天也好像瞬间会昏暗了几分，数不清的异种从各处冒出来，无论还有没有眼睛，封非时和薄枕都知道，它们在盯着他们。 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圈又一圈，无论是高处还是低处，甚至就连他们背后，原本敞着的入口也是凭空出现了一扇门闭合，锁死了他们的退路。 是被【风沙石像】污染的异种变成的门。 而在这些异种里，有一个站在最高处的“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又或者说，盯着薄枕。 封非时皱起眉，下意识地挡了下薄枕，就听那“人”开口：“我是没想到啊，还可以有亲手报仇的一天。” 薄枕在封非时身后露出厌恶的神色：“你也真是只蟑螂啊。” 封非时稍稍侧首，不需要他问，薄枕就主动道：“哥哥，这个人…现在可以说这个异种了，他叫伍施，曾经是S级哨兵。” 是他亲手杀死的S级哨兵。 “…我听过他的名字。” 封非时语气淡淡：“他精神核成长完没多久就死在了一次任务里。” 而且还是清理异种的任务， 就，很弱。 薄枕没说是自己杀死的，就可怜兮兮道：“哥哥，它欺负过我。” 他吸了吸鼻子，语气好不委屈：“我耳朵上的那两个洞…不是耳洞，是它把我卖到黑市拿订书针钉进去的价格标签。它想把我卖给那些变态……那时候我才六岁啊！我真的没有想到……” 也就是那时候起，薄枕知道了要藏住自己的样貌。 薄枕感觉到封非时的情绪几乎是刹那间就起了极其强烈的波动。 暴怒、戾气，浓烈到掩不住的杀意。 他眼底浮现出自得的喜意，雀跃得不行，面上却还是继续柔柔弱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伍施：“……？” 它不可置信地看着薄枕，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封非时语气沉沉：“你和他什么关系？” 薄枕声音哽咽：“他是我哥，同父异母生的。”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封非时就松开了薄枕的手，如同弹射一般直接冲向了伍施，斩妖长刀直接切换到了最锋利的攻击模式，封非时的豹耳和尾巴在他凌空时便瞬间跟着冒出来。 那暗金色的兽瞳带着浓烈的压迫感，携了毁天灭地的威慑，直直地逼向伍施。 伍施只来得及硬化了自己的皮肤去挡。 它的表皮变成了黑色，斩妖确实无法将其砍断，但封非时的巨力直接让它硬生生被砸飞，撞进异种堆里，深深把所有被它撞击过的异种砸死！ 另一个S级异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薄枕察觉到精神波动，看向那毫无异样的一堵墙，没了半点柔弱姿态，勾了勾嘴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挑衅和炫耀。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61章（二更） 伍施硬生生被砸在地面上, 哪怕身体硬化了，还是感觉自己这一“摔”，摔到了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它甚至有一瞬间都失去了意识，再勉强睁开眼时, 就见那杀神已经拎着刀出现在它上方。 哪怕面容做了伪装, 封非时那双眼也依旧锋利。 现在那双眼睛里满是戾气和杀意, 暗金色更添诡谲, 无论是什么东西, 都不敢与之对视。 伍施脑海里回荡着薄枕的话, 在心里骂了声脏。 小兔崽子！他怎么不说它要把他卖给别人前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故意报它的名字混进人家宴会偷吃了东西, 还偷了别人的钱，完事后弄得它被人毒打了一顿, 还要求还钱, 它没钱还才想卖掉他的！ 那种破烂地方长大的……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在这立什么牌坊？！ 伍施依旧只来得及硬化自己的身体去扛这一击，但却想着另一个异种能帮忙，所以伍施惊怒地喊了声：“曲棠！” 曲棠倒是也想帮它，它都已经变出泥人了，却不料留在原地的薄枕直接一甩鞭子就冲它而来。 不仅是封非时，薄枕也是真的可以感知到它的存在！ 曲棠在心里骂了声脏,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跟开了挂一样啊？！ 曲棠被薄枕干扰, 没有办法去帮伍施，她近战能力不是一般的差，在游戏里, 她就是个法师, 还是厉害点的招都得需要时间的法师。 偏偏薄枕一个向导比S级哨兵还要强, 它根本没时间蓄力。 而那头的伍施，倒没有被封非时一刀捅穿，斩妖的确实很锋利，切换到攻击模式时，一刀轻轻松松砍一栋楼也真不是问题。 但伍施是S级异种，它其中一个特殊能力就是强化自身身体，这种强化，就算是核武器轰它，它都不会死，但失去意识是肯定的。 主要是震荡会震晕它。 封非时这一刀下去，只是将伍施撞击得更下，本来就龟裂了的地面在刹那间发出剧烈的声响，随后碎石与飞沙四起，没有一个异种敢上来帮忙，招惹现在的封非时。 伍施生生被砸晕。 封非时虽然处在暴怒中，但脑子还有一部分在冷静思索。 不导电。 他切换模式，黑火烧起，也依旧没有伤到伍施分毫。 不怕火。 封非时握紧手里的刀，胸中翻涌的戾气让他隐隐有些失控，脸颊旁侧更是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红纹，他精神核旁的精神体，早就从伪装形态变成了原本的形态。 那只黑豹变得更加壮硕，黑色的皮毛上浮现出红色的纹路，像是古老的符文一样，带着惊人的压迫感。 事实上所有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平时都有伪装形态和正常形态。 伪装形态的精神体没有这些符文，看着就像是普通的动物，这种形态也称作节能模式，是可控状态。 而正常形态的精神体会和一般的动物出现一些区分，比如封非时的精神体全身都会浮现出红色的铭文，那双暗金色的兽瞳也会像是闪烁出流光一样，既有暴力的野性，也有几分让人不敢亵渎的神性。 但往往这种时候，都是“暴走”状态，也称狂化。 这还是封非时第一次进入狂化。 进行过基因改造后，封非时的精神体化并不像别的哨兵和向导那么可控，相反有时候还会出现一些失控状态，所以平时封非时精神体化的次数也很少——他也确实不太用得着。 从听到薄枕说的话开始，他的精神体就承载了他所有的怒火，而现在杀不死伍施，更是让他无比恚怒。 察觉到封非时的精神波动，薄枕带着精神力喝了声：“哥哥！” 高契合度让封非时下意识地就想要朝薄枕那边过去，但他超强的自控能力压住了本能，只是清醒了几分。 封非时脸上的红纹淡去，看着已经晕死过去了的伍施，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然。 而原本围堵着他们的异种们全部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块，尽量远离封非时。 有些异种还保留了人类的语言，颤抖着喃喃—— “魔、魔鬼……” “真可怕啊，我们为什么要招惹这么恐怖的人？” “我不想吃他了，快让他走吧……” 曲棠啧了声，终于抽空凝聚了几个泥人，冲着薄枕和封非时就去，它同时也是厉喝了声：“你们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只要吃了他，我们就可以变成超S的存在，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再没有人可以威胁到我们了！” “杀掉人类” “杀掉那个闻上去最香的人类” “吃了他” 像是被刻入灵魂的念头在这一刻疯狂涌入所有异种的脑海，就连原本昏死的伍施都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这些异种就像是触发了很早就输入好的数据，全部疯了似的朝封非时涌去。 封非时和薄枕都可以听见它们堪称噪音般地碎碎念，一开始杂乱无比，成了刺耳的噪音，还是薄枕反应比快，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到封非时身边，为封非时控制住五感，才让封非时的耳朵勉强得到解救。 但与此同时，这些嘈杂的声音也终于得到了统一，变成了魇了般的怔语：“他好香…吃掉他……” 它们口里的香，是指食物。 哪怕薄枕就在封非时旁边，他也能够感觉到，这些异种的目光全部都凝聚在封非时身上，它们眼里只有封非时。 那一双双已经辨不出人样的手，那一次次攻击，全部都是为了抢夺封非时。 薄枕瞬间就陷入暴怒。 他银色蛇瞳浮现的刹那，蛇鳞与蛇信子一并显现出来，甚至薄枕的手背都浮现出细细密密的蛇鳞。 他明明是整个人站在那，却莫名给人感觉像是一条剧毒无比的银蛇盘在封非时身边，警告着所有正在觊觎封非时的异种。 薄枕此时就像是被挑衅到了的兽王，微张着唇，吐着蛇信子，发出嘶哑的低吼，直接震住了那一干异种。 攻击停滞了一瞬后，还有眼睛的异种都流露出了些许的茫然。 随后那一双双眼睛又看向了薄枕，说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咽口水声，反正是很响：“他也好香……” 异种的食谱里，位列第一的就是向导。 越高等级的向导，越是吸引异种。 同等级的向导和哨兵，向导的精神力更为丰厚——异种需要蚕食精神力来进化。 它们之前觉得封非时香，想要吃封非时，也是因为封非时作为黑暗哨兵，他的精神核里蕴藏的精神力无与伦比。 而现在薄枕散发出的精神力，对于它们来说，比封非时的还要诱人！ . 被遗弃之地塔现址。 被遗弃之地塔总负责人年今月看见神目传来的异动时，只打开地图掠了眼。 是塔旧址那边，那边聚集了不少异种，他们是知道的。 但要清剿，要费不少工夫，塔实在是撑不住。 要说清一次就没有了，那她还可以考虑试一试，但无穷无尽…不如作罢。 不过这一次的异变好像有点不寻常啊。 年今月稍蹙眉。 而就在此时，她房间的门被敲响。 年今月喊了进，一位穿着白裙子的长发女人就轻轻走了进来：“怎么了？” 年今月把那边的异动说了。 女人挽了下自己的头发，语调温柔：“要我去看看吗？” 年今月环住她的腰身，把脑袋埋进她的怀里：“不是很安全。” 她说：“如果昀哥说得都是真的，那那边也很有可能有S级异种。” 不然怎么可能聚集一帮异种在那呢？ 要知道大多数异种之间也是会发生蚕食的。 女人笑了笑：“阿月，我曾经是个哨兵。” 年今月低叹：“…就不该跟你说。” 女人稍偏头，轻哼：“小狐狸，你就是故意跟我说的。” 她从年今月手腕上取下自己的皮筋，扎起头发来：“谁让我被你拴着呢。” “我去去就回。” . 虽然这些异种弄不清楚自己的目标究竟是谁了，但攻击只是停了不到两秒，就再度袭来。 封非时和薄枕的实力是很强，却也架不住这里的异种太多，还有伍施和曲棠两个S级异种，一时难免受困。 白裙女人拎着炮筒赶到时，就看见深陷异种浪潮的他们，还有已经被消灭了差不多一半的异种。 曲棠与伍施还在打配合，可以看出它们确实配合很默契，而且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两个异种都没有太多心思，像是机械木偶一般出手。 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 封非时眸色稍沉。 现在的曲棠和伍施，莫名让他脊背炸寒，直觉危险无比。 而他和薄枕身上难免有些挂彩。鱼s烟生 白裙女人站在光秃秃、只剩个树干的树上扬扬眉，吹了声口哨，封非时和薄枕同时看去。 没有刻意屏蔽的听力听见她说：“两位帅哥，避一避吧。” 话音落下时，她直接扛着炮筒轰了一发黑火炮出来，直直地冲着他们这儿就来了！ 封非时反应最快，在看见女人手里的炮筒时，就毫不犹豫地拽着薄枕往上一跃，踩着悬空的异种，以此为跳板，长刀斩妖切换了模式，对着地面轰出一发炮弹，给封非时借更多的力。 就借着这个冲击波，猛地跳开！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六点还有一更！ 第62章（三更） 不过即使如此, 封非时和薄枕避得多少还是有些狼狈。 主要是那发炮弹威力太强，直接轰出一朵小小的黑色蘑菇云，大地都震了震。 就算是封非时，都来不及调整身形, 只能抱着薄枕落在地面上, 翻滚了两圈卸掉冲力。 这一次, 是薄枕垫在他身下。 封非时怕自己的重量压着薄枕不舒服, 手肘撑着在他身侧就要起来, 却被薄枕用一条手臂压在了后腰, 向导修长宽大的手掌压在他的脊背, 那张脸看着艶丽柔软，像是末世的一朵娇花, 手劲却不小。 封非时不是角力不过, 只是他记挂着薄枕身上有伤，怕他非要挣扎起来，会让薄枕的伤口更加严重。 所以封非时只能和薄枕腰腹相贴，看着薄枕冲他露出粲然的笑容。 明明两人脸上的伪装还在，封非时眼前却诡异地浮现出了他原本的模样笑起来时的场面。 很好看。 薄枕就是真的，哪儿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封非时动了动唇，还没说什么, 薄枕就先松开了他。 于是封非时就势起来，顺便拉了薄枕一把, 低声问：“没事吧？” 薄枕摇摇头：“都是些小伤。” 就是防护服又要修补了。 他看向封非时：“哥哥呢？” 封非时言简意赅：“一样。” 语毕，他看向塔原址，眼底的戾气一时还没有消散。 因为他知道伍施还没有死, 这人…不, 这异种不魂飞魄散, 他做不到离开。 薄枕伸手纠缠住封非时的手，手指缠上封非时的每根手指，笑容有些甜蜜，眼里的神采也是压不住的明亮：“哥哥，别气啦，你会为我出头，我就很高兴了。” 封非时的豹耳和豹尾现在是收了回去，但他的情绪一时间压不下去，残留的怒火让他此刻看上去就像是被激怒的暴君，目光沉沉，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所以他做不到听薄枕的“别气”。 封非时握紧了手里的刀：“你在这等我。” 薄枕没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攥住了他：“哥哥，你说过不会松开我的…你刚刚就已经松了一次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封非时淡淡：“那一起。” 正好让伍施跪在薄枕面前道歉。 薄枕有些无奈，但既然拉不住封非时，就跟封非时一起好了。 反正他也想弄死伍施。 他跟伍施这么多年，说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其实彼此一直都是恨不得弄死对方。 只可惜小时候是没这本事，互相警惕着，后来他倒是杀了伍施，没想到这垃圾生命力居然如此顽强。 真跟踩不死的小强似的，偏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恶心人。 在他们飞速商量好后，白裙女人也翩翩然走了过来，她动动唇，才喊一声“封队”，封非时就带着薄枕目不斜视地直接往旧址走，只丢了句：“等着。” 极其冷漠的语调，完全就是命令的口吻，让白裙女人愣了愣。 ……她上一次见这孩子，不是这模样啊。 她是向导，虽然只是个A级向导，但封非时压抑不住的情绪化作了浓烈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即使是她都能够感觉到。 那对上一眼就膝盖发软想要跪伏在他脚边，匍匐在他面前的感觉。 黑暗哨兵的怒火，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 伍施虽然不怕火，但曲棠怕。 它倒不至于弄得很狼狈，可得逃出来。 但一离开火场，封非时的刀就直接朝它刺过来。 说真的，封非时和薄枕都看不见它，但他们就是知道它在哪。 一个是靠直觉和听力，一个是靠精神波动和听力。 反正曲棠在他们面前，就算是透明的也没用。 封非时一刀过去，曲棠反应极快，变成了个泥人假身，泥点瞬间四溅，再次化作花瓣与树叶，封非时毫不留情地唰唰斩落后，薄枕的骨鞭就跟着甩出。 薄枕的眸色有一瞬变成了银色，蛮横的精神攻击直冲曲棠的大脑，甚至让曲棠的身形都显现出来了一秒。 而也就是这一秒，封非时的刀再一次刺向曲棠。 曲棠忍着剧痛抬手，泥化作绳索缠住封非时的刀的瞬间，封非时就直接拔出了第二把刀再次冲着曲棠而去。 与此同时，薄枕的骨鞭也是甩过来。 曲棠骂了声脏：“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有意思吗？！” 封非时的回答是：“把伍施弄出来。” 曲棠眼中掠过惊惧。 他怎么知道它跟伍施是连在一起的？ 曲棠躲得过这一击，终究躲不过下一次进攻。 它不是苏珞，又或者说，它们都不是苏珞。 无论是曲棠和伍施，还是管自游与越谦，甚至是封蓝，它们给封非时的感觉，都不够强。 会让他觉得有些危险，但在他完全可以处理的范围。 到目前为止，只有苏珞一个异种，让封非时对上时，神经都在因不知如何表述的情绪而战栗。 而苏珞，也是他唯一遇见过的和整个灾区连在一起的一种。 跟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管自游说过。 “每个人做交易的东西都不一样，结果也会不一样” 曲棠只能拉伍施出来当盾牌。 但就算是伍施挡在它身前，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封非时一刀刺退的同时，还被薄枕的骨鞭扫飞，狠狠砸在地上。 曲棠也彻底现出了身形。 “果然是你。” 薄枕轻哂后，又委委屈屈地跟封非时说：“哥哥，它也和伍施一起欺负过我，在你走了、我还没进入塔的时候，那时伍施已经成长完毕成了S级哨兵，伍施带着它来想要在我成长完前杀了我。” “我当时就因为他们断了三根肋骨，左手差点废掉。” 曲棠：“？” 它脾气暴，挣扎着就要骂娘：“艹你大爷的小畜生，你个……” 它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封非时一刀砍过来。 曲棠是想躲的同时也继续挡，但封非时再一次精神体化，力量和速度比之前要快了数倍，几招之间就直接将它和已经昏过去了的伍施的脑袋叠在一起，硬生生将它们踩在了地面对着薄枕就磕了个让地板都裂开的响头。 曲棠的身体没伍施那么顶，直接溅出了绿色的血液。 封非时那双暗金色的眼瞳是前所未有的森冷，任谁看了腿都要打颤。 他没开口，但曲棠知道他的意思，简直要气疯了！ 它和伍施为什么要杀薄枕？ 还不是这小畜生偷了他们的身份卡，混进了塔的基地，不仅破坏了监控，还刷他们的卡偷走了好多基因药剂！ 那里面最便宜的一瓶基因药剂都可以在神州安全区买一套五十平的房了！ 曲棠盛怒之下直接变出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那怪物高大得像是一座小山，如同泥土堆成肉瘤一般，长满了眼睛和嘴巴，偏偏还在往下滴泥巴。 它朝封非时撞过来，无数的嘴巴张张合合，但在它发声的那一瞬间，薄枕就屏蔽掉了封非时的听力，让它没有办法干扰到封非时。 那小山似的怪物朝封非时撞过来时，就好像真的是一座小山朝封非时倾倒。 所以封非时毫不犹豫地就拉着薄枕暂避锋芒。 但见那怪物像是要卷起曲棠和伍施就走，于是封非时又再次出刀。 斩妖的长刀切换到攻击模式，锋利无比，轻轻松松就划拉开了一道很深的痕迹，怪物半边身子硬生生被劈开一道。 可没有任何的汁液溅出来，甚至眨眼间这些泥土就带着那些眼睛和嘴巴愈合在了一起，还将封非时的刀都缠住。 但，泥水是带水的，而水，是通电的。 封非时直接一开电，瞬间就将曲棠和伍施电出来，那怪物直接电散，泥水混着眼睛和嘴巴流了一地，形成泥沼。 也把伍施生生电醒。 可伍施醒得真的很不是时候。 它和曲棠相连，曲棠现在已经重伤，被电了那一下直接让她再没战斗能力，封非时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曲棠。 伍施欲要拦，可它在封非时面前只有挡招的能力，根本没有出招的本事。 不仅节节败退，甚至自己的“不破金身”都有些松动。 毕竟，水滴也能穿石，只要持之以恒……再怎么说封非时的刀也是一整只【千刀熊】熔出来的。 “你不能杀我们！” 曲棠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急急道：“我们是神的使者，如果你杀了我们，神就会有理由降临这片大地，真正的灾难就会来临！” 封非时只停了不到半秒，就再一次挥刀，硬生生将伍施狠狠劈在地上，陷入地面足足三米深。 伍施闷咳了一声，就被席卷到灵魂的疼痛刺得不敢再咳。 它的骨头已经撑不住，断裂了好几根。 而封非时握着刀，身上的冲锋衣外套因为刚刚那场炮火早就轰掉了大半，又在动作间全部褪去，防护服开启作战模式时，是贴身的。 他充满力量感的身躯被完美勾勒出来，那每一根肌肉线条，都带着无尽的压迫力，光是一眼，就知道里面蕴藏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封非时此时就像是被什么不知好歹的野兽入侵了地盘、挑衅到了的凶兽，他不仅要“咬杀”这些自以为是的弱者，还要向所有人树立威信。 告诉所有人，他的“地盘”不是谁都可以碰的。 曲棠着急得不行：“我没有骗你！” 它喊道：“杀了我们，你会后悔的！” 封非时的回答是出了下一招。 曲棠咬牙切齿，同时在心里祈祷。 祈祷着“神”能够帮它们一把。 但“神”没有给它们回应。 ……这怎么可能？！ 这几年来，每一次找“神”，“神”都一定会出手。 除非是…… 曲棠错愕地看着封非时，那一瞬的恐惧和呆愣影响到了伍施，导致伍施忘了去挡，直接被封非时一见穿心。 同等的痛传递给曲棠，曲棠猛地咳出大片绿色的血液。 它茫然地看着这被破坏得像是异端席卷过的土地，忽然笑了。 “神”居然怕一个人类？！ 哈哈哈哈！ 那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神，居然怕一个人类！ 曲棠看着封非时拔出刀，又拎着刀走到它面前，在封非时手起刀落斩掉它的脑袋前，它最后一个念头是—— 这个人类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样的存在都在畏惧他。 难道，他也是……？ 等把伍施和曲棠解决掉，封非时心中的怒火才终于消磨掉了大半。 薄枕缠着他的手指，看着他，忍不住隔着手套捏了捏封非时的指甲盖。 他能够感觉到，封非时精神体化时，指甲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白裙女人远远看着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上前。 就见封非时和薄枕收了攻势，朝她这边走来。 说实话，白裙女人第一时间是有点怕的，还是封非时低低喊了声：“末里。” 白裙女人挑眉：“我还担心您失去理智了。” 她冲封非时行军礼：“您还清醒就好。您需要跟我回塔内吗？” 封非时嗯了声。 于是他们就上了末里开来的悬浮车。 到塔内时，因为封非时和薄枕都卸下了伪装，加上刚刚那动静不是一般的大，所以惹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看见封非时，他们是一个比一个激动。 被遗弃之地这边的流程没有神州那边那么复杂，还要走什么专门的通道，这边是没有的。 但该检查的项目还是有，检查后，封非时和薄枕也被安排在了最好的休息室——只是这最好的休息室和神州那边的比起来，还是有所差距。 好在有薄枕在，封非时能够坐下来。 末里以为封非时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但薄枕知道没有。 也不能说是没有，就是封非时现在处在一个很微妙的点，他很稳定，但他并不冷静。 封非时是纯粹的哨兵，哨兵有的毛病，他都有，只是平时压抑着，也没有什么会触及、爆发。 而现在…… 封非时在外面有人忍不住来来往往偷看他们的情况下，伸手捏住了薄枕的耳垂。 薄枕定住，没敢动。 因为封非时的目光冷沉，带着看不透的暗色。 薄枕知道，他吃醋了。 哨兵天生刻进骨子里的占有欲，等级越高，越强烈。 到封非时这个程度，就跟长在他的血肉里一样。 这会让他们很容易失控。 历史上那位赫赫有名的黑暗哨兵就是，他只要一秒看不见他的黑暗向导，他就能砸了整个塔。 封非时垂着眼，捻了捻薄枕耳垂上的那两个点。 薄枕神经都跟着在战栗，他有点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疯，想让封非时再用力一点，不用那么温柔。 恨不得封非时就借着这个醋劲对他做点什么。 求求了。 对他做点什么吧。 薄枕的喉结往下压，被洗过后完全恢复了银色的头发散落在身后，他故意以弱者的姿态坐在封非时面前，躬着脊背弯着腰，以此能够微微仰头去看封非时。 他眼里全是渴求，在外人看来，就莫名有点可怜，像是在祈求着封非时不要做什么。 薄枕看着封非时，封非时就盯着那两个点没动。 他实在是忍不了了，抬手搭在封非时的肩膀上，带着精神力轻轻诱哄着：“哥哥，要不你留点什么，覆盖掉吧。” 对于封非时而言，此时这两个点，就像是别人在薄枕身上打的印记。 他不可能能够忍受，所以他一直盯着没放。 薄枕稍稍侧首，引诱着他。 封非时低声：“会疼。” 薄枕都要哭了：“我不怕疼的，哥哥，求你了。” 快点咬他，把他整只耳朵咬下来都没关系。 因为是封非时给他的伤痛，他甘之如饴。 封非时此时情绪占据上风，理智早在脑海里回荡的那一声声“这是别人打在薄枕身上的印子”中消失殆尽。 所以他松开手，手撑在薄枕腿侧，另一只手揽住薄枕的腰，偏头对着那白皙的耳垂就咬了下去。 因为精神体是黑豹，封非时的上下两排牙齿的尖牙都很尖，像是三角形的尖利，平时封非时自己不注意都容易弄伤自己。 现在就这么轻轻一咬，铁锈味瞬间就在他的口腔里漫开。 他抵着那两个早就愈合成点的印子，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咬穿了薄枕的皮肉。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明天见~ 第63章 那天, 被遗弃之地塔的群里全是八卦。 因为很多人亲眼看见那素来没什么表情的封队，不顾他们被遗弃之地的高岭之花的推拒，强硬地咬上了人家的耳朵。 不仅把人咬哭了，还咬出了血。 【我作证, 薄枕真的怕到一直在发抖】 【我作证, 封队那表情真的很恐怖, 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掐死薄枕了】 【不是,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俩现在是绑定关系, 还一起进出了灾区吗？】 【薄枕那张脸太招人了, 可能吃醋了吧】 【封队可是黑暗哨兵欸！你永远可以相信哨兵的占有欲, 更何况是黑暗哨兵】 【确实，上回有新兵不知道末里和年长官的关系, 想追求末里, 年长官差点没把那个人杀了，而且事后足足一周没见着末里和年长官……】 【那我们就由着封队这样欺负我们“家里人”吗？】 【你打得过封队？】 【而且封队已经很温柔了啊，他咬完好像就恢复理智了，没再怎么样了】 …… 封队确实没再怎么样了。 因为他真的恢复理智了。 恢复理智的封队察觉到自己都干了什么后，耳朵瞬间就变了色。 他深吸了口气，抿着自己唇齿间的血味，看着薄枕被他咬出两个血洞的耳垂, 还在往下淌血，滴在他银色的头发上, 就像是一朵朵小小的绽放的红梅，还模糊了些在他的脖颈。 很惨烈。 但配上薄枕那张脸，就莫名有几分破碎的美感, 让人骨子里的暴欲蠢蠢欲动。 不过封非时是没有这些的, 他只有满腔的歉疚和无措：“抱歉。” 他想给薄枕擦血, 但又怕自己粗粝的指腹弄疼薄枕，皱着眉，满心懊恼。 薄枕勾勾唇：“没事的哥哥。” 他用手背随意一抹，血就没什么了——毕竟是耳垂，又不是颈动脉。 薄枕笑得粲然：“我喜欢哥哥亲口给我打的耳洞。” 他刻意咬重了亲口两个字。 封非时还没说什么，薄枕又凑近他，有点小心，但很期待：“哥哥会亲手做耳饰送给我吗？” 他眼睛亮亮的，像只想要从封非时手里求来什么的小狗：“哥哥，打都打了，堵了就浪费了。” 他蛊惑着封非时：“而且这样也可以留下哥哥的标记，让别人都知道我是哥哥的。” 封非时：“……” 该说不说，可耻地心动了下。 所以他忍不住问：“别人怎么知道？” 薄枕认真道：“简单呀，哥哥做个牌子，再把它做成耳饰，我挂着就好了。” 他说：“牌子上面就写‘封非时的’。” 简单粗暴。 瞬间让封队更加赧然。 “你这…” 太招摇了。 而且怎么感觉有点像狗牌子一样？ 察觉到封非时有些抗拒，薄枕不干了。 他抱着封非时的手，轻轻摇晃着，求道：“哥哥，好不好嘛，我真的很想要。” 他侧首贴上封非时的肩臂，胡乱蹭着，撒娇求着，声音又甜又委屈：“哥哥，求你了。” 眼看人就因为这个要急哭，封非时倍感头大。 他抬手覆在薄枕的头顶，让他不再乱蹭，试图跟他打商量：“我给你做别的。” 薄枕眼眶瞬间就红了：“不要。” 他哽咽着，眼里已经浮现出了水光：“我就要这个。” 封非时：“……” 他没了办法：“好，就这个…你别哭。” 薄枕泪汪汪地看着他：“真的？” 封非时轻轻点了下头。 然后下一秒，薄枕一眨眼，就没半点委屈可怜了，他声音里满是愉悦和欢欣：“谢谢哥哥！哥哥最好啦！” 封非时：“。” 多演几秒都不演是吗。 他看着薄枕，到底只是揉了下他的脑袋。 薄枕又说：“哥哥，借你一根头发好不好。” 封非时：“…你会还吗？” 薄枕想了想，认真道：“我修改一下措辞，给我一根头发好不好？” 封非时无言，默默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给他。 然后他就看着薄枕捻着那根头发，穿过了自己两个耳洞，就暂时用这种办法留着洞。 封非时默然了片刻，没忍住：“头发会不会太细了。” 薄枕想起他那点天然黑的属性，莞尔：“嗯，所以待会我去找点东西堵一下。” 他拿出医药箱：“我现在先帮哥哥处理一下伤口。” 两人都受了伤，不过都是些轻伤。 互相处理好后，末里和年今月也过来了。 末里将一个盒子抛给薄枕：“你用得上。” 封非时眼力好，盒子还在空中时，他就看出来了是消毒棒。 封非时登时有些沉默。 为他们都知道他咬了薄枕这事。 不过他没说什么，薄枕接过后就把封非时的头发取下来放进了盒子里，替换了消毒棒。 被遗弃之地这边闲散很多，年今月抱胸靠着墙看他们，没问什么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只问：“需要给你们安排宿舍吗？” 封非时摇头：“待会就走。” 年今月点点头，完全不意外：“末里跟我说了她看到的情况…封队，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封队言简意赅，好像对面的人只是他的下属一样：“等会议。” 年今月又说好：“那我给你们安排战舰。” 封非时没有拒绝。 年今月低头在光脑上操作，末里站在一旁，看着好像很闲适，但封非时注意到，她的姿态是一个半挡着年今月的姿势，是不动声色的占有欲。 末里…是六年前突然出现的向导。 封非时瞥了薄枕一眼。 这两人骨相有五分相似。 察觉到封非时探究的神色，薄枕大大方方道：“哥哥，她是我妈妈的妹妹，亲生的。” 末里扬眉，有些似笑非笑：“你就这样说了？” 薄枕看她，声音里找不到丝毫面对封非时的甜意：“他知道了。” 知道他原本是个哨兵。 封非时没有问那她之前怎么没有管过你。 被遗弃之地这种地方，别说是亲戚关系了，就算是亲生父母，为了活下去都有可能卖孩子。 封非时之前就见过，有人专门生孩子卖孩子，以此让自己活下来。 至于那些卖掉的孩子…十分之九是被送去了私人实验室做实验，剩下十分之一则是变成了别人的“奴隶”。 这就是这个时代。 一个法律法规、社会制度完全崩坏了的末世。 封非时不是不想改变，但他救得了这一批，救不了下一批。 只要这场灾难没有结束，这样的事只会层出不穷，甚至或许某天会蔓延到神州。 末里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那么惊讶。 封非时会察觉到，很正常。 四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是在上战舰前，封非时跟年今月说了句：“你可以留心一下一个叫左溪的。” 年今月稍怔，末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神色淡了点。 目送封非时和薄枕离去后，年今月与末里对视片刻，年今月挪开视线，末里追上她：“是巫溪是吗？” 年今月低叹了声：“是吧，左溪…她是把左队的姓氏安到了自己名字上。” 她神色有些复杂：“我总是想她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死，但真听到她的消息时又有点惆怅。” 当年…他们可是他们这一代的天之骄子，她、封昀、任敏、巫溪、左叁鑫…他们十几个人，年轻气盛时曾放言要亲手终结这末世，还相约好等灾难结束后，要一同去做什么什么。 后来，他们这十几个人里死了不少人，左叁鑫也在异端入侵中战死，巫溪作为他的向导，因为身为S级，不想被重新分配哨兵，在重伤的情况下逃出塔再无踪迹。 再后来，任敏和封昀的孩子死在空蒙，任敏也半疯…… 如今在这个世上以活人的身份存在的，就只有她和封昀了。 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饶是年今月也不住意动，她回头看战舰飞远的方向，喃喃：“就当我贪心吧，真想亲眼看见这场灾难结束啊。” . 这架战舰就只有封非时和薄枕两人，封非时也终于稍微放松了点。 他看了眼薄枕，视线不自觉地就偏移到了薄枕耳垂上。 察觉到他的情绪，薄枕有点无奈：“哥哥，我真的没事。” 他挨着封非时：“你不用担心啦。” 封非时顿了顿，低声：“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吓到你了。” 毕竟他回想起来，能够感觉到薄枕在抖。 “没有呀。” 薄枕靠着他，就像是狗皮膏药，非得黏着封非时才能说话一样：“我那是兴奋的。” 他笑：“因为哥哥那个时候好可爱，我好想亲上去。可惜当时外面人来人往的，人太多。” 被遗弃之地不比神州。 神州的休息室不是透明的，也不会来来往往很多人。 ——被遗弃之地是透明的，是因为常常会出现很多人待在一间，透明的就可以帮助外面的人实时监控，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封非时的耳廓瞬间有点热，但他有些无法理解：“…可爱？” 薄枕重重点头，无比认真：“哥哥那样子盯着我，真的特别可爱。” 他说着说着，还伸手抱住封非时的脖颈，真的像小孩撒娇似的，脑袋贴着封非时的，喟叹：“我真的好喜欢哥哥啊。” 封非时四肢都略显僵硬，他扶住都已经半跪在他身侧了的薄枕，偏头避了避，想去看薄枕，但一侧首，就被薄枕吻了个正着。 不是什么疾风骤雨，就像是情到深处的不自禁，薄枕在他唇上亲了口响的，又用眉心抵着他的额头蹭了蹭，紧紧地抱着他。 封非时僵了会儿后，也伸手抱住了他。 没有别的太多动作，两人只是想享受一下这战后的静谧与缱绻。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64章（二更） 两小时前, 封神安全区。 封昀结束了一天的公务后，疲惫地靠坐在沙发里，偏头去看还没来得及拉起的窗帘。 窗外倒不是一片昏暗，只是光都是城市给的, 不是天给的。 他无声地看了许久, 视线稍稍偏移, 就落在了一张大合照上。 上面有十六个人, 他和任敏都在上头, 还有年今月他们。 这张照片是他们各自分离前往自己的战场前拍的, 那时候封昀才十七岁, 年今月是最小的，才十二岁。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旧人旧事提及太多, 封昀有些恍惚。 门就是这个时候被敲响。 封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温声说：“进。” 外头是管家六叔。 他推门走进来，始终恭敬地低垂着脑袋，像是长此以往地保持着这个动作，导致没法再抬起头似的：“家主。” 六叔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到封昀面前：“早些休息吧。” 封昀扫了眼杯子里的牛奶。 因为书房里只有靠近书桌的位置开了一盏昏暗的灯，封昀现在整个人都是藏在阴影里，别说神色了，整个人都是模糊不清的。 故而六叔并不能知道封昀此时是什么表情, 他也不在意。 封昀抬手，仍旧戴着婚戒的手端起那杯牛奶, 指腹很轻地摩挲了下杯口。 他随意地笑了笑：“你也很久没有给我送过牛奶了。” 六叔低垂着眉眼：“看您近日太疲累。” 而且以前…都是任敏送的。 封昀低叹：“喝了又如何呢，喝了后还有很多事要做。” 话是这样说的，他还是慢慢地将这杯牛奶全部喝下。 封昀把空杯子递给六叔, 六叔忙接过：“您也不必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您可以考虑多放一点权给您的弟弟。” 六叔说的弟弟, 并不是封昀的亲弟弟，而是封昀的堂弟。 他也是本家的人，而且是原定的家主继承人。 他资质不比封昀，只是个B级哨兵，但在管理方面的能力是高于封昀的。 毕竟两人最初的学习方向不一样。 封昀摇摇头，还是那样温和：“你知道的，他做事太偏激。不然后面投票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取胜。” 封昀是S级向导，他做家主这个位置，被公务束缚住，是极其浪费的。 但如果他不当家主，他就没有办法娶和他契合度太低的任敏。 所以哪怕封昀不擅长、不喜欢这些东西，他也还是咬着牙坐上了这个位置。 六叔听他提及任敏，眉眼便不由流露出悲恸：“家主……” 他还没说什么，封昀的通讯器就响了响。 打开来看，是封神安全区外出现了A级异端。 “【黑焰鸟】啊，也不知道那几个小子能不能应对。” 封昀喃喃了声。 六叔依旧八风不动：“【黑焰鸟】的战力过强，上回的伤他们还没养好…不如让熹小姐前去支援，求个稳。” 封昀看他：“也好。” 六叔便给熹发了通知。 封昀又漫不经心道：“你让我这边的护卫队都撤了，去支援城内巡防吧，近日异种多发，安全区一直不太安定。” 六叔稍显迟疑：“家主，这会不会不太安全？” 封昀温和却不容置疑：“没事，怎么说我也是S级向导。去吧。” 六叔不再多言：“是。” 等人都走了后，封昀轻轻闭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人悄无声息打开。 封昀还坐在沙发上，微仰着头，看着像是睡着了，呼吸匀长。 门又被无声无息地合上，闭合的那一霎，屋内所有的影子骤然被扩大，向着封昀蔓延而去。 在将封昀的上下左右前后全部锁死后，那些黏着在地面的影子也倏地竖起，成了十几根尖刺朝着封昀而去。 而这一切，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然而在影子尖刺快要触碰到封昀的那一刹，封昀身上亮起了盾，全方位地挡住了这一波攻击。 而似是睡着了的封昀也睁开了眼，淡淡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那人全身都是黑色的，像是个影子形成的立体人。 封昀喃喃：“都这样了还要伪装啊。” 他眸光冷淡：“你是觉得我不知道你是谁吗？”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 来人还是没有褪下自己的伪装，而是直接冲封昀发动了攻击。 S级的异种，封昀一个人应对确实有些难。 尤其它可以无视他的精神攻击。 不过比起无视…封昀皱皱眉。 他感觉是有更为强横的精神力在它的脑子里覆盖了一层屏障，保护住了它。 想起封非时的猜测，封昀心下稍沉。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 封昀试了下，他的精神力全部被阻拦在了这个房间里，通讯器和紧急呼叫全部都被屏蔽。 而影子，无处不在，他根本没有办法很好地躲避、进攻。 他的攻击打过去，全部都陷入影子里，再从另一个影子传出来砸向他自己。 这是死局。 当封昀的盾被耗完后，封昀闭了闭眼。 他看似是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了，但影子人却瞳孔一缩。 因为下一秒，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用刀一挡。 所有的影子尖刺全部被挡下。 “终于出来了啊。” 她直接开了精神体化，漂亮的红色狐耳冒出来，火红的狐尾更是十分惹眼：“真以为我死了？” 是任敏！ 影子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现在轮到它想逃了。 开玩笑，这可是任敏！ 当年一个人单挑两个S级哨兵只有一点擦伤的人！ 真正的女战神！ 封昀没有选择精神体化，而是将自己的精神体召唤出来。 粉白色的梅花鹿骤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用精神力编织成了一座牢笼，困住影子人不让它跑的同时，也是踏着往前辅佐着任敏。 封昀是很纯粹的向导，和薄枕那种不一样。 他的精神体召出来比精神体化要有用太多。 他最大的武器，就是精神力，他也从可以控制精神力开始，就在钻研精神力。 . 封非时和薄枕抵达中城时，因为时差，中城这边是天刚亮。 两人落地后，一如既往地看见了蒙西。 蒙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说的却不是他们私自跑被遗弃之地的事，而是：“封队，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封非时在战舰上时就收到了熹的消息，说一切落幕。 所以他知道蒙西在说什么，只点了下头。 蒙西幽幽：“连我都瞒着。亏我还在听说任长官牺牲时掉了眼泪，还担心你！” 不被信任的感觉，并不好。 但封非时没有宽慰，只是淡淡道：“必要时我也会怀疑我父亲。” 这场灾难不是人类内部的动乱，而是整个世界的混乱。 涉及的不仅仅是利益，还有太多太多。 封非时无法随意地就将信任交托给谁。 蒙西也知道，他就是现在抱怨两句，不是说跟封非时算账。 封神安全区那边彻底尘埃落定后，不代表事情就结束。 封昀还得上线开会。 会是一个接着一个，开到人头大。 封昀：“此次共捕获S级异种一名，神教人员六十七名。” 封非时眉眼稍动：“S级异种是谁？” “一个S级哨兵，他参加过那次跟你们说神教的会议，还在上一次封蓝弄出来的动静里为救人重伤昏迷。” 封非时语气淡淡：“苦肉计。” 封昀笑：“就算是苦肉计，你不也将他列入了名单里么？” 封非时把自己怀疑的人列了个名单，人数不多，就五个。 六叔和封昀的堂弟封刹也在上头，所以这段时间封昀也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 最后事实证明，五个人里面有三个是有问题的。 一个干脆是S级异种，另外两个则是神教的人。 不过因为时间比较紧，目前还没开始审。 结束了这个会后，就是下一个人数更少的会。 封非时这一次没有隐去什么，直接将所有的内容都告诉了霍格和封昀。 两人有些沉默，好一会儿后，还是封昀主动道：“非时，你觉得真正的灾难要来了吗？” “已经来了。”封非时语气淡淡：“它们很早就已经蚕食了我们的土地。” 甚至是同胞们的思想、灵魂。 就像是两军开战前的布防。 战争和灾难，早就来临，没有什么真正不真正。 只有更大、更危险。 会议结束后，霍格问封非时下一步的安排，封非时答：“请几天假。” 霍格：“？” 他难得从封非时口中听到这种“几天”的说法，有点不确定：“几天？” 封非时也不知道。 他看了眼坐在他身边捏着他手指玩的薄枕，察觉到他的视线，薄枕立马就抬起眼，有点期待地看着他。 封非时轻咳了声：“暂时不知道。” 他估算了下，不确定：“尽量不超过十天？” 他说：“最近那边也暂时不会有动作。” 毕竟折了这么多戟沉入沙里，比起继续这样被逐个击破，那边肯定是更想整合一下力量。 而封非时就是想等他们一起来。 一个个去找，太麻烦。 莫名猜到了什么的霍格：“……” 他一言难尽，最后在会议结束、封昀提前下线后，霍格忍不住说了声：“封队，第一次，要悠着点。” 薄枕虽然看着挺结实的，但毕竟是个向导。 封非时：“……” 他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封非时和薄枕的伤打了恢复药剂，都是小伤，在战舰上的时候，恢复药剂就已经将其全部愈合。 两人都没有着急提，薄枕还主动道：“我先给哥哥做饭，哥哥想吃什么？” “都可以。”封非时说：“只要是肉，我不挑食。” 薄枕笑着说好。 他去做饭，封非时打开了从基地那边带回来的工具，准备给薄枕做耳饰。 薄枕有两个耳洞，牌子只做一个，另一个…… 封非时轻咳了声。 他其实已经有了点想法，而且从薄枕问他要头发穿耳洞行为来看…… 他觉得薄枕应该是会喜欢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明天中午十二点！！ 第65章 薄枕喊吃饭时, 封非时才打好那块牌子，还没来得及刻字。 见他准备换手套，薄枕走过去，主动帮封非时褪去了那厚重的手套。 封非时的手很漂亮, 修长而又宽大, 筋骨分明, 看着就是一双很有力的手。 像上位者的手, 平时手里不是握着昂贵的钢笔签字, 就是端着酒杯等人来敬酒。 他手掌掌心和指腹覆着的茧更是为这双手添满了力量感。 野性和暴力的美感结合在一起, 让薄枕无法不心动。 想亲上去。 想含住哥哥的指尖。 想在这双手上留点什么印子。 吻痕亦或是咬痕。 属于他的印记。 薄枕拿起封非时平时用的手套：“哥哥要戴手套吗？” 封非时还没答话, 薄枕就笑吟吟道：“哥哥要戴手套，还是要牵我呀？” 牵着薄枕的话, 就不需要戴手套了。 但其实就算不牵着薄枕, 薄枕坐在他身边，也会挨着他为他控制五感，没必要戴手套。 所以…薄枕只是单纯故意这么问。 封非时已经很熟悉薄枕了。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美人，到底还是色令智昏，主动握住了薄枕的手。 刹那间，明媚粲然的笑绽放出来，宛若这世上最瑰丽的色彩, 秾艶得惊心动魄。 封非时一直都很喜欢看薄枕笑。 他笑起来时，很漂亮。 会让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几分。 自从成为黑暗哨兵后, 他的精神就始终紧绷着，没日没夜地紧紧拉着那根弦，似是警戒, 也似是随时要绷断。 封非时总跟封昀他们说自己没事, 哪怕精神污染度一直高居不下, 他也一直在说没事。 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是没事。 不然他也不会选“继承人”。 可薄枕变成向导来到他身边后，所有的一切都出现了新的转机。 他偶尔也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轻快。 薄枕…对于封非时而言就像是他所有版图和计划里最后的一块拼图。 来得很突然，却完美地契合了进来。 吃过饭后，封非时示意薄枕先去洗澡。 毕竟他们在被遗弃之地塔旧址打过那一场后还没洗过澡。 太忙。 薄枕轻眨了下眼，故意问：“在哥哥这里洗吗？” 封非时默了默，捏着手里的牌子，很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薄枕就凑过来，在封非时脸上亲了口，封非时本来就有点紧绷，登时被撩拨起心跳，呼吸都跟着紧了几分。 但薄枕没再做什么，只是又说了句：“最喜欢哥哥啦。” 封非时有被他甜到。 因为薄枕的头发很长，每次洗澡洗头都要点时间，尤其这个房子里的淋浴间是封非时常用的，无论是肥皂还是毛巾那些，封非时全部都挂在那，大喇喇地展示在那。 让薄枕这种心思不正的人实在是无法忍耐。 用封非时用过的东西，一步步侵占封非时的世界。 薄枕低头，埋首在灰蓝色的毛巾里。 毛巾也是用最柔软的织物做成，有些深的色调将他的银发和冷白皮都映衬出来，格外刺眼。 上头属于封非时的气息很浓烈。 让他沉迷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嗅着就能够感觉到很温暖。 等他出来后，封非时已经做好了两个耳饰，递给了他。 牌子是按照薄枕提的，双面都刻着“封非时的”四个字，简单又粗暴。 但另外一个耳钉是一枚很小的犬牙，像是幼兽换牙时脱落下来的一样，让薄枕怔了下。 就见封非时轻挠了下自己的脖颈，低声说：“这个是我的牙齿。” 封非时觉醒精神核很早，又因为评级很高，他在第一次换牙的时候，身体上就出现了一些特殊的特征。 比如说这颗牙齿，是封非时上齿左侧的尖牙，长成了兽牙的模样，长长的，让封非时苦恼了好一阵。 还好他后面还有第二次换牙——大多数精神体属于猫科又或者犬科的高等级哨兵都会经历两次换牙，因为第一次都会出现犬齿这种尴尬情况。 而封非时又将这颗脱落的犬齿保留了下来，一直好好存放着。 如今他在牙根处做了点点缀，用银色的花托包裹住，花托是油桐花的形状。 上头再配了一枚黑色与暗金色交错的小珠子，再牵连上耳钩。 封队虽然纯情，但审美一直是有的，这么简单弄一下，这枚犬齿就变得很好看，带着些许异域风情。 薄枕喜欢得不行，抱着封非时撒娇让他给自己戴上。 封非时没有拒绝。 他取下薄枕耳垂上的消毒棒，因为不太熟练所以分外小心。 等封非时给薄枕戴上牌子和犬齿后，他忍不住动手拨弄了下。 两个东西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很好听。 而且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和薄枕也真的配。 那银色的长发散落着，因为刚吹过，还有些蓬松，手感极佳。 封非时的眸色很深，日常就是如此。 所以总会有人不敢看他，和他对视上就感觉自己被什么深渊盯上，不寒而栗。 但薄枕特别喜欢看封非时的眼睛。 他总觉得这双眉眼是那么的温柔，尤其是注视着他的时候。 会让他忍不住…… 薄枕呼出口气，吻上封非时的唇。 这个吻一开始很温柔，但慢慢地，那些占有欲就压不住头，全部冒了点尖。 于是又开始变得很重，不断掠夺着封非时的呼吸。 封非时被挤在沙发里，在事情彻底失控前先挡了下薄枕。 薄枕的力气不比他大，所以能被拦下。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让封队有点头皮发麻，但在薄枕装可怜前，封非时就先说：“我、我先洗澡。” 薄枕快要炸了。 他轻蹭着封非时，忘了要掐着嗓子说话，那天生冷沉的嗓音又沙又哑：“哥哥，我帮你洗，好不好？” 封非时心动，但拒绝了这个蛊惑：“我自己洗。” 想也知道，要让薄枕跟他一起进浴室会发生什么。 封非时不想第一次在浴室里。 察觉到他的情绪，薄枕抿了下唇，压住自己躁动的欲念，又碰了碰封非时的唇，花了好大的精力，才勉强从封非时身上起来：“那我等哥哥。” 封非时洗澡不慢，倒不是急，主要是他没有那么长的头发。 等智能烘干机烘干后，封非时难得地没有穿防护服，而是穿上了自己衣柜里就没碰过的睡衣。 外面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看着就是很简单的T恤加休闲裤，但薄枕知道。 封非时贴身的东西都是最柔软的织物做成的，也就意味着…… 很好撕。 他真的要疯了。 薄枕坐在床边，看封非时有些紧张地走过来，主动伸手握住了封非时的手。 他将封非时拉下来，封非时顺从地曲起一条腿压在他腿侧，在薄枕手掌的指引下低下头，继续和薄枕接吻。 ……封非时能够感觉到薄枕骨子里藏着的那些有多凶猛。 他躺着，薄枕微微撑在他的上头，一条腿跪在他的双腿间，莽撞又急切地在他颈侧留下一抹艳色后，低声求道：“哥哥，我想摸摸你的耳朵。” 他的精神体化早就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那双银色的蛇瞳现在紧紧地锁着封非时。 封非时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一句赧然就能说清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薄枕拽进了什么旋涡里，沉沉浮浮，根本无法思考。 薄枕说什么，他就下意识地做什么。 豹耳再一次冒出，却不是在战斗场面，封非时本能地微微挺腰，免得压住自己的尾巴。 而他的尾巴下意识地缠上薄枕的腰身，黑色的豹尾看着柔软却又精悍，漂亮得不可方物。 封非时没戴手套，所以薄枕可以看见。 他的指甲变成了黑色，原本被修剪得圆润的指甲长长了一厘米，倒没有说很锋利，但也呈圆的三角，多少还是有点尖锐的。 好漂亮。 薄枕执起封非时的手，在他漆黑的指甲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细长的蛇信子在轻嘶中忍不住将封非时的手席卷，连一点指缝都不落下。 蛇本该是冷的，但薄枕因为基因改造的后遗症，导致他的体温高出常人——毕竟他的基因改造可不是在封家这种正规的地方做的，也没有专人盯着数据什么的。 封非时的指关节都绷直到泛出白，他闭着眼不敢去看薄枕。 刚刚只是扫了眼，他就被薄枕那张脸上流露出来的痴迷差点给摄了心魂。 薄枕伸手很轻地揉了下封非时的耳朵。 毛茸茸的、软软的。 那只耳朵被猝不及防地触碰到，在他的手心里轻颤了好几下。 薄枕受不了了，再一次低头吻住封非时。 但他的蛇信子实在是有些长，前端还分叉…… 封非时不知道在这“折磨”中煎熬了多久，他两只豹耳都被揉了个遍，还被薄枕轻咬住舔舐，就连尾巴尖尖也被薄枕攥在手里揉搓过。 ……薄枕的动作太多太密，封非时被勾得终于受不了。 他就算是再纯情，也捱不住这样的折磨，主动开口。 他攥住薄枕按在他腰腹上的手，声音喑哑得厉害：“你…差不多了吧。” 薄枕稍顿，还没说什么，封非时就动了下腿，示意他：“我觉得差不多了。” 那一刹那，薄枕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真的疯了。 他没有想过封非时会是想要…的那个。 薄枕承认他确实很想对封非时做什么，但他一直都是只要封非时愿意和他共感，他怎么样都可以。 薄枕现在就是体验了把当梦想照进现实。 “…会很疼。” 薄枕俯身抱住封非时：“哥哥，我先封闭你的触感。” “……不用。” 封非时全身都在发烫：“调低点就好。” 薄枕深呼吸了口气，一只手往下，同时再一次吻住了他，将所有的声音，无论是什么，全部都堵在两人的唇齿间，只有细微的音节闷出来。 …… 封非时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海草紧紧缠绕着坠入海底，无法挣扎，窒息和挤压的感觉让他昏沉无比，别说思绪了，就是一点理智都不再剩下。 窗外像是下起了暴雨，耳边回荡着有些沉闷但又莫名清脆的声响，还夹杂着薄枕耳饰叮当的碰撞声。 他陷在其中，鼻腔里全是潮湿的气息，掌心里落了些薄枕的发丝，穿过他叠在一起的手，像是加固的一层网纱，和束缚在他双手手腕上的武器带缠绕在一起。 豹耳不住发颤，尾巴也紧紧缠绕着薄枕。 封非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撞散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还是第一版（烟） 下午六点也早点（抹泪） 第66章（二更） 在从被遗弃之地回中城的战舰上, 封非时是靠着薄枕浅眯了一下的。 也就是这么一下，封非时又做了个梦。 还是那个地方，似白天似黑夜，似光似暗。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站在棋盘上, 而是在俯瞰着棋盘。 封非时甚至可以看见对面是谁。 那不是一个人, 但无法形容那是个什么, 祂就在那, 让人一看就知道祂是“祂”。 “你真的想好要跟他共感了吗？” 祂没有开口, 因为祂根本就没有口。 但封非时知道, 是祂在说话。 而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说话。 封非时没有吭声, 祂却好似知道了他的档案一样。 祂悠悠叹了口气：“如果你和他共感，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人类了。你本不属于那个世界。” 封非时注意到祂的措辞是“那个世界”, 而不是那个星球。 管自游当时也是说“世界”, 而不是“星球”。 可从封非时掌握的线索来看，异端是另一个星球的生物，而不是“世界”。 所以…… 封非时冷静地看着祂：“你是谁？” 祂似乎是笑了笑，其实祂根本就没有五官，但封非时却能清晰地“感知”到祂的情绪和表情：“我是管理者。” “迈其可生命因过度开发星球资源，导致星球遭遇自然解体、毁灭，在星球进入倒计时时, 它们盯上了你们的星球。” 管理者悠悠道：“迈其可生命就是你们口中的异端。” “我是管理者，也是平衡者。迈其可生命付出了一些代价, 加上管理者的一些失误，导致它们突破了维度，抵达了你们的星球。而以你们星球的维度生命, 无法与之抗衡。” “为了挽回也为了平衡, 你自降维度介入了这场战争。” “人类生命很狡猾。” 管理者低声：“他们先是用基因改造给你的身体塑造了枷锁, 现在又要用人类精神和灵魂玷污你，将你彻底锁在那个维度、那个星球。一旦你和他共感，你将彻底变成人类，无法回来。” “这场战争快要结束了，你不与他共感也一样可以完美画上句号，因为这本就是迈其可生命过于贪婪，世界也会制裁它们。” 封非时没有丝毫动容：“我有父母。” 管理者失笑摇头：“那只是你为了降维的手段而已。” 封非时没有说话。 于是这片空间骤然安静了下来。 最后管理者似笑非笑地呢喃了句什么，封非时没有听清，就醒来了。 . 封非时本来以为自己还会继续做梦，结果没有。 他醒来时，整个人都被薄枕紧紧缠绕着锁在怀里，浑身哪哪都酸痛。 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着封非时的身体和神魂，但他能够感觉到。 他和薄枕之间建立起来了一些特殊的联系。 无形的，却足够紧密，除非死亡，不然无法将其斩断。 是共感。 封非时的视线落在薄枕颈侧那深得差点就咬到颈动脉了的牙印，有些耳热。 那是他咬出来的。 猫科的精神体对封非时影响不浅，在他…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要咬住什么。 虽然封非时并不是出力的人。 薄枕当时就是察觉到封非时的情绪，低下头颅，把脖子凑到封非时面前，低哑着嗓音，一边律动一边让封非时咬他的脖子。 封非时咬上去的那一刹那，黏稠在两人之间糊开一大片。 但薄枕实在是恶劣，他不仅没有停，还加重了力度。 …… 其实最令封非时绝望的，是薄枕能够感知到他的情绪。 在被遗弃之地这种地方长大的人，嘴里不干净的话太多。 封非时的心全程就高悬着没下来过，跳到封非时都感觉要挣破他的胸膛跳出来了。 尤其薄枕还点破了之前一直没明说的事—— “哥哥，你其实也很喜欢我这么跟你说话吧。” ……封非时，确实，喜欢…… [哥哥] 薄枕察觉到封非时醒来，刻意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过了会儿，等把封队的赧然捕捉了个遍，才用共感与封非时说话：[有不舒服吗？] 封非时被他缠得很紧，动不了，一时间也不是很想动。 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异样。 昨天实在是弄得太久，从昨天下午到今早天光…… 弄得封非时现在还是感觉很烫。 而且…没有人告诉过他，精神体是蛇类的人在精神体化时会有两个——！ 封非时轻呼出口气：“没。” 他嗓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哑了一样，听得薄枕没忍住，把封非时抱得更紧，抬头吻了吻封非时的额角。 “哥哥。” 他也开口：“你不试试共感吗？” 封非时稍顿，在心里回他：[更想听你的声音。] 共感传递过来的声音和嘴巴说出来的，是有点不一样的。 共感的带着点混响的感觉，没有那么清晰。 薄枕被这一击直球打倒，到底还是禁不住，再次翻身压住了封非时，直接吻了下去。 …… 封非时说尽量不超过十天，确实估算得不错，但也有些偏差。 要不是封非时跟霍格说了这话，薄枕会想在这里耗费更长的时间。 最好一辈子。 从床上到床边再到地板、浴室，甚至门和卧室里的小沙发，在这间卧室里，哪哪都留遍了痕迹。 一开始封队还不怎么能接受被按在镜子前，可实在是某个小绿茶太会撒娇，眼泪一眨就掉下来，直接让封队没了办法。 这十天薄枕真的是花样百出又“恶劣”至极。 有一次还故意封闭了他的听力和视觉。 还有一次故意没有控制他的触感太多，导致他异常…… 薄枕真是犯下了太多太多的“罪”。 到第十一天早上，封非时依旧架不住薄枕的撒娇，由着薄枕给他穿防护服。 他那满身的痕迹——真的是从头到脚。 封非时的脚背、足尖都带着吻痕和咬痕，更遑论其他地方。 深深浅浅一大片，说惨烈都是轻的。 封队也是每天都在被薄枕刷新可以接受的范围。 防护服那些遮掩了大半，但颈侧有个太偏上了的，就算是高领的防护服，在封非时偏头时也会现出一点踪迹来。 薄枕半跪在封非时面前给封非时套上军靴。 封非时其实有点不太习惯，可薄枕非要这么做。 他拒绝不了，就只能看着薄枕认真地给他系好鞋带。 薄枕又拿起了封非时的手套。 其实现在两人共感了，封非时就可以不用戴手套了，就算薄枕不挨着他，也能够控制他的五感。 但封非时现在戴手套和以前的原因不一样，现在是为了遮一下。 他手背和指骨上的痕迹也不少，尤其是手腕处，两只手的腕骨都有牙印不说，还有点防护服没遮掉的勒痕。 其实绑手这个，真不能怪薄枕，是封非时提的。 原因是第一次的时候，封非时精神体化时指甲会变尖。 他头一次不受控地在薄枕背上直接挠出了血淋淋的伤痕，薄枕倒是不在意，反而更加兴奋，巴不得封非时多给他抓几下。 可封队却让他把他的手捆住。 因为封非时怕自己后面会更加控制不了力度。 真不是开玩笑，封非时是有徒手撕碎人的力气的。 再然后… 薄枕一些新的癖好就被点亮。 而现在，薄枕低垂着眉眼，轻轻给封非时套上手套，遮住那些痕迹，因为感觉到封非时还赧然着，所以在给封队穿戴好衣裳后，薄枕没忍住，又俯下身吻住封非时。 他很爱亲他。 这点封非时很早就发现了。 那十天里，封非时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 因为不是薄枕在亲他，就是薄枕在说一些荤话。 吻着吻着，如果不是在做什么，那就是将要去做什么的路上了。 封非时攥住薄枕已经顺着他的脖颈滑到了他腰腹上的手，用共感喊薄枕，提醒他现在不行。 外面还有太多事没有解决，他已经十天没有看过自己的通讯器了。 薄枕勉强松了松，不是很高兴地嘟囔：“我讨厌它们。” 要是没有异端，没有异种，没有这些灾难，那他想跟哥哥做多久就可以做多久。 可以听见他心声的封队：“……” 人不能这么堕落。 薄枕：“和哥哥做不叫堕落。” 封非时：“。” 薄枕莞尔，又亲了亲封非时，这一次却不带什么情色：“哥哥，走吧。” 他们确实还有很多的事。 封非时和薄枕再次出现在中城防控中心时，防控中心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是各地的S级小队都被召集了过来。 因为封神安全区于三日前收到了一封信函。 老实说在这个时代，纸质信函真的很罕见。 而那封信函的署名是“封蓝”，内容很简单，就是说邀请所有S级特遣小队以及清晓小队前往淞滨区。 下一句是“共同商讨如何将外星生命驱出我们的星球”。 老实说有人觉得这是明晃晃的鸿门宴，但封昀的立场更倾向于封蓝。 中城距离淞滨最近，哪怕现在还没有个结果，此时所有S级小队也陆陆续续地来了。 一是因为最近确实再没有异端入侵的问题，甚至连异种都没有。 二是他们要开一个线下会议，决定是否前往淞滨灾区。 封非时和薄枕出现时，总是会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还有好几个S级的哨兵。 哨兵眼睛都尖，注意到了薄枕的耳饰，还注意到了…… 封非时的头发确实也不短，可以遮住一点耳朵。 但对于大多数哨兵来说，还是很明显的。 封非时耳尖上的牙印。 ——封队出门时没照镜子，薄枕咬上去时又正好是情迷意乱时，所以封非时没有注意到这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目前还是第一版~ 第67章 每个人都很想问, 但没有一个人敢问。 最重要的是，每个和封非时有过交集的人，看见薄枕的耳饰时，都在想一件事—— 封队原来是这么招摇的性格吗？！ 真就这么简单粗暴吗？！ 再看看两人交错在一起的手…封队, 你别太爱啊！！！ 在场不知道多少人是封非时的事业粉, 此时的心就像是看见皇帝得了天下第一美人的心。 察觉到他们的情绪, 薄枕扣着封非时的手又紧了紧。 封非时这一路上都很难集中精神, 主要是这些天和薄枕厮混得太厉害, 他到现在还老觉得烫和胀。 好像还在里面似的。 薄枕的动作让封非时稍稍回神了一点, 偏头去看他。 薄枕就用心声回他：哥哥, 你真受欢迎。 他语气酸酸的：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活剥了。 封非时：……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干脆掀起眼皮扫了一圈那些人。 平时封队对这些视线都是无视, 所以有很多人都敢偷看他, 甚至和他有过交集的都敢大大方方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都知道封非时并不在意。 可现在封非时淡淡一扫，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等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已经不自觉地挪开了目光。 于是他们现在又想知道一个问题。 封队是介意他们看薄枕，还是介意他们八卦他啊？！ 封非时带着薄枕去销了假后，智能机器人就飞了过来：“封队，霍格长官想见您和您的向导。” 在这里用智能机器人传递消息比用通讯器发方便。 主要是通讯器有时候看不见, 但智能机器人到处都是，随时可以通知。 封非时说好, 智能机器人就报出了霍格现在所在的位置。 两人见到霍格时，霍格身边还有好几个S级哨兵。 这几个哨兵都不是三大家族的人，而且是拒绝过三大家族的招揽。 比如成申；当然还有当初在会议上开嘲、并直接表示要是遇上自愿把自己变成异种的哨兵和向导, 绝不手软的可薇；以及大家的嘴替, 阿那卓等人。 见到封非时和薄枕过来, 气氛其实紧绷了一下。 一是因为黑暗哨兵会让所有哨兵包括S级哨兵都会不自觉地心生臣服，二是因为这里毕竟都是不属于三大家族的人。 有好几个对三大家族是有些微词的。 不过就算抛开地位，封非时的实力和战绩摆在那，也没有人会说什么，甚至几人都是起身冲封非时点头的点头，行军礼的行军礼：“封队。” 只有成申记着仇，还阴恻恻地扫了眼薄枕。 他的视线落过来时，薄枕就有所察觉，但还没挑衅回去，封非时就不动声色地拦了拦，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将他挡在身侧，同时瞥了眼成申。 那一眼没什么太多情绪，但却也是封非时第一次主动用黑暗哨兵的威压警告什么人，偏偏还是自打他们关系破裂后，封非时就再没多给过眼神的成申。 察觉到这些暗潮涌动，可薇他们都是各有神色。 倒不是觉得有什么，只是多少有些意外。 再看薄枕，神情就有些不一样了。 封队这么爱啊。 霍格轻咳了声，那些暗流就看在他的面子上消失了。 霍格的视线扫向封非时和薄枕握着的手，略有纳闷：“你们没共感？” 封非时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在这十天里突飞猛进，现在已经能很平静地回答这种多少和颜色挨点边的问题了：“共感了。” 霍格那句那为什么还没成型，就恍然想起封非时和薄枕并不是分配成的搭档，小情侣谈恋爱嘛。正常。 于是霍格也没再多问，只是示意他们坐。 “提前喊你们过来是因为什么，封队应该有所猜测。” 霍格：“封神安全区有一位S级哨兵是S级异种的事也不是秘密，我和封家主聊过后，认为S级哨兵的梯队里可能还有S级异种。” 他轻叹了口气：“当然，我希望诸位明白，就算是我提前跟你们通知，也不代表你们就可以互相信任。我们能信任的人只有一个。” 在霍格说出这话后，不需要他说是谁，可薇他们就看了眼封非时。 没有人会觉得封队是异种的，不仅是因为封家的遭难，也因为封非时始终奔波于对抗异端的第一线。多少次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掉。 这点就算是成申，都没有办法硬着嘴去踩封非时。 而封非时神色不变，就听霍格继续道：“这一次会议表决，无论进入淞滨灾区与否，我希望诸位都小心些。” 霍格之后又说了点别的安排，他倒是也提到了封非时，只是封非时并不打算按他的安排走，所以纯粹听个过场。 还听着听着，因为薄枕走了神。 主要是薄枕比他还不专心，人看着坐得端正，好像听得很认真，但心里想得全是—— [想捏哥哥的手指，会不会让哥哥分心啊] [哎，好无聊，哥哥好像也没认真听，是不是不重要啊，那我可不可以做点别的啊] [好想抱哥哥] [好想亲哥哥] …… 到后面愈演愈烈，薄枕脑海里的一些画面都出现在了封非时的脑海里。 画面里是他自己，身上没有穿着作战服，只穿了条宽松的作战裤，薄枕银色的长发看似温柔实则牢牢地缠着他的手臂。 他的肌肉绷得有点过头，以至于青筋都暴起。 薄枕那双筋骨分明、修长又漂亮的手描绘着他的肌肉轮廓，像是贪婪迷恋的蛇，不断地、反复地在他身上游走。 被这画面勾起那十天记忆的封队：“……” 薄枕不仅喜欢亲他，还很喜欢摸他。 封非时的敏感点太多，总是会被激起各种反应。 封非时本来听霍格提共感都没什么反应的，硬生生被某个脑子不干净的年轻小伙弄得赧然起来。 他用心声截断薄枕的思绪：[你、你别想了] 薄枕略带无辜地看向他，轻眨了下眼，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 封非时在心里呼出口气，就听见薄枕那边又响起有些模糊的心声：[哥哥真的好可爱]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封非时：“。” 等霍格交代完后，就让可薇他们先出去，把封非时和薄枕再留了留。 只有三个人的办公室有些安静，霍格斟酌着，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但他最终还是道：“封队，前日曲青区递交了一份报告过来，说他们疑似发现了黑暗向导。” 封非时一顿，薄枕原本轻快的心情瞬间就向着某个方向去了。 霍格并不是要拆散小情侣，只是告诉他们有这件事：“具体是那个向导的精神核现在已经接近S级，但仍在成长，还没有成型。” 一般如果是S级向导，那么在接近S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成型，等于像收尾一样了。 霍格：“明日曲青区那边会将他也带过来。” 从霍格的房间出来后，封非时看向抿着唇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的人，低声说：“他不会跟我有契合度的。” 封非时参与的基因改造，不是一般的改造。 如果不是薄枕用了他的DNA做基因改造，那这世上就不会有人和他有哪怕零点零一的契合度。 薄枕也知道这点，但他瘪瘪嘴嘟囔：“可如果他真的是黑暗向导…哥哥，会有很多不知道的人觉得你们才是天生一对。” 封非时认真道：“但我和他的契合度只会是0，而和你的是真切的99.75%。” “你也听医生说过了，历史上从没有出现过这么高的契合度。” 薄枕在心里想，可终究不是百分百。 不是百分百，就有可能会被钻空子。 听到了他心声的封非时有些无奈。 他知道薄枕的性格如此，他偏激又没有安全感，恐怕就算是百分百，这个黑暗向导也还是会让他紧张、警惕。 甚至…… 封非时不用听都知道薄枕多半还对人动了杀念。 “…薄枕。” 封非时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平静道：“你真的不用去在意这个人。” “就算我和你的契合度是零，只要我喜欢你，我就会选择你。” 哪怕薄枕没有进行基因改造，他们都是哨兵。 封非时是不认契合度的说法的，他只认自己的心。 薄枕轻呼出口气，趁着这里没什么人路过——毕竟是霍格的办公区域，这会防控中心大多数人在准备明日的表决会以及现在的招待。 薄枕伸手抱住封非时，封非时顿了下，反手搂住他的腰。 薄枕应了声，喃喃了句：“还好哥哥喜欢我。”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 次日目前还存有的四十五位S级哨兵、包括封昀和薄枕两名S级向导全部集结于中城防控中心，这阵容，说实话，真没人见过。 毕竟现在科技发达，基本都是线上会议，很少线下会议。 表决会定在下午开，因为上午大家都要集体做一次检查、重新录入信息。 其实信息也就是更新一下精神污染度，别的没什么好更新的，大家都是精神核完全成长了的，没有多的变动。 就是封非时多注意了一下薄枕的精神核检测。 精神力区值波动还是过大，精神核也仍旧是五毫米大小，是S级。 因为无论是黑暗向导还是黑暗哨兵，精神核都是S级的两倍，且无法检测精神力区值，这和精神力区值波动过大是两码事。 黑暗级别的哨兵和向导，寓意着无限的可能性。 在等薄枕做完向导一些附加项的检测（比如精神力运用）时，封非时还遇上了被遗弃之地来的S级哨兵。 他们一行人嬉嬉闹闹地走过来，见到他后，立马就行了军礼：“封队。” 封非时颔首，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一些暗流，没怎么在意，就注意到那个S级哨兵捅了一下身边的人。 被他推出来的人轻咳了声，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封队，薄枕不在吗？” 封非时语气淡淡：“你们找他？” 一行人莫名一紧，想起群里的八卦，不由得有点害怕。 可就是有人忍不住，想看热闹，尤其听说有一个黑暗向导预备役再加上他们之前有所打赌，以及他们一直和薄枕有些不对付，在薄枕手里不知道吃了多少亏，那一点报复心理在看到封非时对薄枕那么好时，就止不住扩大。 “封队，就是想跟您说一声。” 那个S级哨兵道：“被遗弃之地塔内很多人不知道，但我们几个知道，薄枕之前是个哨兵的。” 封非时稍顿。 就听他继续说：“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变成了向导…不过他这人吧，挺不择手段的。我听说您第一次失控也是因为见到他…就，说不定是他故意让您失控的。” 封非时瞬间就回想起前段时间封橋贱兮兮地给他分享的那个监控视频，视频里他是怎么把薄枕怼在墙上亲的，那真是一清二楚。 封非时默了默。 他觉得有些赧然，低下头，颈侧那点本来就只是将将遮住的吻痕露出来一点，他却无意识，只用手指轻挠了下，声音很低：“挺…挺可爱的。” 就像薄枕不觉得他可怕，觉得他很可爱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68章（二更） 之后封非时也见到了那位据说有可能是黑暗向导的人。 他长得和薄枕是两种类型, 但也很出挑。 身形颀长，在一干S级哨兵里不算高，目测就一米八，体型虽不说瘦, 甚至也是有匀称的肌肉线条, 看着不是什么柔弱的菟丝花。 封非时是正好在低头跟薄枕说话时迎面碰见要去做登记的曲青区的人。 曲青区那边有两个S级哨兵, 有一个和封非时还挺熟, 叫苍岱。 看见封非时, 苍岱笑着打招呼：“封队, 好久没见啊。” 封非时跟薄枕说完了话, 才去看他，点了下头。 薄枕则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跟在苍岱身后的人的精神波动。 苍岱这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也不是说要挑拨封非时和薄枕, 就是单纯地想看戏、 苍岱示意了一下：“蒋承怀，他就是那个疑似黑暗向导的人。现在在我队里学习。” 蒋承怀是认识封非时和薄枕的，毕竟他俩一起救回升南灾区的事所有安全区的人都知道了。 蒋承怀下意识地看向封非时，但只一眼，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瑟缩着往苍岱身后躲了躲。 哨兵有精神力，但无法去感知、无法主动操控。 和薄枕低等级甚至同等级的向导又看不见。 只有蒋承怀才能看到。 封非时的身上缠满了精神力幻化出来的银蛇, 像是一条条锁链将封非时藏在其中。 在他看过去的刹那，那些银蛇就像是受到了挑衅一样, 张开了嘴，露出毒牙和蛇信子示威。 先不说蒋承怀的精神体是兔子，就说作为预备役黑暗向导, 蒋承怀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那些银蛇不是装模作样。 强横的威慑压在他的心头, 让他还没长全的精神体都不住发颤。 太恐怖了…… 这人真的只是S级向导吗？ 苍岱察觉到蒋承怀的轻颤, 登时也不看热闹了，忙问他：“怎么了？” 蒋承怀摇摇头，却躲得更深。 看见这一幕，其他本来也停下来准备看个热闹的人们都摇了摇头。 众人想，就算真是黑暗向导，也还是薄枕和封队更配啊。 毕竟薄枕当初可是和封队第一次见面，就遇上封队失控，却也没怕封队到话都说不出来的地步。事后还敢跟封队表白。 难怪封队这么爱。 封非时没有理会这个插曲，只是跟苍岱说：“登记换到左边了。” 苍岱说好，封非时就带着薄枕和他们错肩而过。 . 下午的表决会不仅仅是表决会，封昀也公开了封神安全区的审讯结果。 ——任敏诈死的事大家早就知道了。 大部分人听说的第一反应就是：就知道我们女战神没有那么容易倒下！ 封昀：“S级异种大多数之间互相并不知道，甚至不怎么知道‘底下’的事。” 他说“底下”，是指S级异种并不知道神教的事。 “而他变成S级异种，是有契机的。” 和封非时他们在苏珞那儿听到的很像，封神安全区另一个S级异种本名叫文熵，他是在两年前变成的S级异种。 起因是他在精神污染度高达86%的时候还出了任务去迎击前来骚扰安全区的异端——当时封非时不在北边，人在南方，另外两个S级哨兵精神污染度又都比他还高，其余能够迎击A级异端的战力也都各有无法出战的原因。 这种事并不少见，不仅是封神安全区，其他安全区也常有这种情况。 文熵本来以为这次任务和之前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无非就是精神污染度过高会让他累一点，解决异端的时间会长一点，最多最多，也就是没法收容又或者击杀，只能驱赶。 但反正能拖就行。 可他没有想到，他的精神污染度直接爆了。 封昀语气平静：“文熵说是有一种新的异端，超出了我们定义的异端，它可以简单粗暴地影响到人的精神污染度。然后在脑内跟人做交易。” 要么变成没有意识的异种、奴隶，要么就接受它的“馈赠”。 文熵选择了后者。 封昀：“馈赠可能是共生，那种生命体可以入侵高等级哨兵又或者是向导，我觉得它们大概更倾向于向导。它们平时潜伏在哨兵的精神核里，必要的时候才会出来，出来时被共生的人则会变成另一个人。” “而被共生的人并不知道另一个‘人’的存在。” 封非时想到了苏珞。 管自游和越谦、曲棠和伍施，都是双人绑定，而且他觉得以曲棠的态度，加上后来薄枕告诉他，他感知到的曲棠的情绪，封非时觉得他们这种是可以主动请“人”出现。 但苏珞和文熵就不太一样。 封昀和任敏是跟文熵身体里那个打过的。 至于那个是什么，封非时是有一些猜测的。 管理者说过“迈其可生命”，但他并不觉得【脑花】那一类的异端属于迈其可生命，从淞滨灾区【脑花】的态度来看，它是想与他们联合，一起对抗更加强劲的敌人。 所以封非时认为现在局面有三方。 哪怕从管理者的话来看，好像异端也属于迈其可生命，但封非时就是认为异端和迈其可生命是两方。 一方是人类，一方是【脑花】那一类的异端，最后一方则是迈其可生命，也就是苏珞身体里那个想要杀掉他和薄枕的“人”，还有和文熵共生的。 没有人说过管理者不可以说谎。 高高在上的神明，也许只是将这场战争当做取乐的游戏，为了游戏更加有看点，会不会出什么来谁也无法肯定。 那么异端跟迈其可生命又有什么关联呢？ 封非时认为答案要去淞滨区找。 正如封非时所猜测的那般，封昀继续道：“之后是神教的人，我们这次抓到了神教直接和异端那边对接的人员，通过审讯，他也尽数交代了出来。” “神教真正的目的，是想和异端联合起来，对抗真正的灾难。” 听到这个说法，原本寂静的会议室安静了数秒后，在阿那卓不解的骂声中终于有了别的声音。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封昀也没有急于喊安静，而是等着他们的讨论越来越大声后，才弹了弹话筒，示意安静。 “据他所言，神教从新纪元154年就成立了，第一代神教都跟异端【脑花】进行过对话，他们起初也不相信【脑花】说人类真正的灾难不是异端，而是异端之上的东西这种话，是【脑花】给他们看了一个片段，后来这个片段被画下来，成了神教中流传的‘圣经’。” 封昀低头操作了一下自己的光脑：“我从他手里问来了‘圣经’。” 事情好像都很顺利。 但这份顺利其实并不诡异。 如果神教的目的真是如此，那就代表他们会给出更多的筹码让大家相信他们。 封昀投放了视频在大屏幕上，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就见画面里，很明显不是他们这个星球。 那个星球的天，是彩色的，斑斓又漂亮，还透着几分诡谲。 像是画家的调色盘。 整个星球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异端，在那个星球，自然法则和他们这儿完全不一样。 海域比地面还高，地面也不能说是地面，因为它是“活”的。 空气中全是白色的丝丝线线，看上去居然还有几分梦幻。 没有别的生命，只有异端生活在那个星球。 这也代表着就如封非时之前提出的猜测一样。 异端真的是“生命”。 而且是外来生命。 视频片段一转，就是原本和谐的异端骤然爆发起了大战，而且是内战，异端们之间互相吞噬、打杀，并没有别的踪迹。 视频到最后没有给他们看这场“内战”的结果，就结束了。 众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没想明白这个视频有什么特殊的人很茫然。 直到可薇开口：“封家主，请问您是觉得视频中的一些异端是被异端之上的存在，也就是可以操控文熵的存在操控了吗？” 她这么问，就直接点明了，也让一些人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封昀并没有遮掩：“是。” 可薇显然也是有这样的猜测，故而没有再说什么。 会议室一时间有些安静，封昀继续道：“那么我们现在开始举手表决吧。” “关于S级异种封蓝发出邀请请现役四十五位S级哨兵、两位S级向导以及一位黑暗哨兵前去淞滨灾区共同商讨应对更高灾难一事。” 封昀稍顿：“同意的请举手。” 他说完，自己就举起了手。 但场内一时再没有别的动静。 大家的顾虑都很多，谁也无法肯定这个视频是不是【脑花】编出来骗人的，毕竟这东西A级的向导就可以做到构建虚假的画面，现代技术也无法侦破。 而在各种眼神交流、小声议论中，坐在最前面一直低垂着眉眼，看上去好像根本没认真听会的封非时动了动。 所有人看见他举起了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举手。 封非时是举起了自己和薄枕在桌子底下悄悄牵着的手。 众人：“……” 封队！真的别太爱啊！ 可薇噗嗤笑了声，跟着举手：“去就去呗，我们这么多S级，还怕一个灾区？反正有封队在，我是不怕的。” 封非时举起手的那一刹那，其实就代表这场会议有了结果。 在场的每个人，无论有没有恩怨，都愿意追随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明天正文完结章~ 后天番外，我目前定的番外是灾难后的日常（有高含量甜甜和一些正文的伏笔以及解决灾难后的世界剧情），加一个封哥和小变态的初识，加一个之前在评论区说过的全员存活非末世的if线番外（主写封哥和小变态的恋爱），加一个类似秀哥番外那个杂七杂八的小剧场的番外，宝们要是还有别的想看的，就现在点啦，这本因为经历过重写存稿只有两天的量_(:з」∠)_ 第69章 去淞滨区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大家带上趁手的武器，穿戴好防护服和防护头盔，集体进入战斗通讯系统，就差不多出发了。 在战舰上时, 薄枕用共感跟封非时聊天。 主要是这里人多, 大家都是S级, 听力不是一般的好, 还是共感足够隐私。 薄枕：[哥哥在想什么？] 封非时甚至连停顿都没有, 把之前自己在从被遗弃之地回中城的路上做的梦跟薄枕说了。 薄枕稍怔, 他听过后, 第一反应是不是什么迈其可生命，不是什么管理者, 而是莫大的欣喜, 瞬间就如浪潮般席卷了他。 薄枕心花怒放：[即使如此，哥哥还是和我共感了] 封非时稍顿，想正事的脑子也跟着偏了偏：[我不觉得祂说的全是实话] 薄枕认真：[但还是有可能性的，即使如此，哥哥还是选择了我] 有多少人在真正面对“神位”的时候还能坚定不移地选择人的身份？ 要知道成神，不仅仅意味着长生不死，还有无尽的权力。 可以俯瞰众生的权力。 可封非时对此没有半点心动。 封队实话实说, 却很动人：[因为那些都是缥缈的，而你是真实的] 薄枕瞬间就被击中。 要不是这里人来人往的人太多, 他现在就恨不得直接抱上去，狠狠亲封非时。 薄枕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封非时, 在心里跟封非时撒娇：[哥哥, 你回头再跟我说一遍好不好？让我录下来好不好？] 他想录下来, 天天放在耳边放。 封非时：“……” 封队到底还是抵不住薄枕的撒娇：[回头再] 他这三个字，就是变相同意了。 所以薄枕登时就露出了个粲然的笑，也终于跟封非时聊起了正事，只是心声怎么听怎么轻快：[哥哥觉得那个自称管理者的说谎了…是全部还是？] 封非时正了正思绪：[三分之二吧，关于我是和祂同维度生命以及异端和迈其可生命的关系，我觉得祂话语里有很多地方导向很强烈。但祂说这场战争快要结束了，我是认同的。] 就算世界不出手，他也会出手。 . 战舰抵达淞滨灾区时，每个哨兵都不免屏住了呼吸。 淞滨灾区现在跟封非时和薄枕之前来看到的模样没有太多差别，四处都是异端，人类寸步难进。 但这些异端没有一个主动朝他们发起攻击，在边缘守候的封蓝此时也是人类形态。 它看上去还是和之前一样，长发飘散在身后，穿着那套属于封家的制服，眉眼柔和，和封昀有几分相像。 见到她，好些人都忍不住看了看封家的人又或者属于封家的人。 封蓝和封昀遥遥对上一眼，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封蓝只是道：“跟我来吧。” 它甚至还是对封非时说的：“少家主，我带你去看看上次没让你踏足的地方。” 淞滨的核心区，也是风杉的实验室。 薄枕：[哥哥觉得里面有什么？] 封非时：[不知道，没怎么猜过。不是有苏珞那样的异种，就多半是神教的大本营吧] 他们这一路往里走，每个人都很警惕，反而封家的人要放松很多，就连熹也没有太过紧绷。 不是说亲情牌，而是他们心里多少是有点相信封蓝的。 尤其封昀公开审讯后，很多事情都明了了，神教选择的路或许是错误的，但至少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而在他们往里走的路上，高等级的异端越来越多，看得这些常年和它们作战的哨兵们有些头皮发麻，尤其这些异端那么安静地待在那儿，就跟观赏物似的，完全没有要对他们做什么的样子，就更不适应了。 甚至中途【脑花】还飞了过来，那一瞬间，有多少人下意识地想要拔出武器。 可【脑花】只是落在了封蓝的肩膀上，没有做什么。 众人：“……” 淦，更诡异了啊！ 而正如封非时所言，淞滨灾区的核心，还真的是神教的大本营。 数不清的异种密密麻麻地盘踞在核心区，察觉到他们到来，那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大家都是S级，就算向导不能听见，也可以感受到。 这些异种很饿。 它们在咽口水。 成申皱起眉，啧了声：“你们确定我们能和这些东西合作？” 真不是与虎谋皮？ 这个问题不止他一个人在想。 封蓝回头看了眼他们，视线却是落在封非时身上：“不用担心。” 它平静道：“如果有异种敢吃不该吃的人，我会处理掉的。” 它话音落下时，身上倏地亮出了一堆红色的菌丝，张牙舞爪地到那些异种面前，警告着他们。 那些异种登时收了那似饿狼般的视线，甚至好大半都收回了“脑袋”。 看得出来，要么是封蓝对它们有一定的威压，要么是被打怕了。 见到这一幕，不少跟封蓝有过交集的人都有些复杂地看着它的背影。 封蓝带着他们进入了一个实验室。 实验室里坐着一个全身大半都机械化了的人，见到他们，他站起来，电子机械眼却是聚焦在封昀身上：“封家主，好久不见。” “…风杉。” 封昀看着他：“虽然早有猜测，但我还是很意外。” 风杉笑了笑：“没什么好意外的，我就是一个狂热的科学家，而且对你们来说可能是好消息吧，我不是异种，我还是人类。只是三年前那场异端入侵导致我身体毁了大半…说来也是好笑，居然是【脑花】操纵整个实验室为我打造了义体，将我救活。” 可薇蹙眉：“所以你就开始为它们‘工作’？” “是合作。”风杉活动了一下自己金属制的手：“也许你们不信，但神教所有的异种，都是自愿变成异种的。” 封非时回想起自己和薄枕在淞滨区遇上的那些异种，在队伍最后靠着墙，没有说话。 薄枕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便替他开口：“说得好像每个自愿成为异种的人都是甘愿牺牲自我、拯救世界的英雄一样。” 薄枕只有对封非时时，声音才会泛着甜。 对别人，他的嗓音要么冷，要么就带着讥嘲。 风杉听到他的话，稍顿了下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现在是义体，淞滨区的配件又不够好，做这个动作时，身体会发出很明显的机械声：“那又如何呢，反正必要的时候它们都可以被控制。” 风杉虽然笑着，但他的话语无比冰冷：“既然它们得到了力量，就总得付出点什么。” 确实，神教里有些异种只是纯粹地觉得作为人类太弱，想要力量才愿意接受变成异种，和他们的理念并不相同。 可这又如何呢，它们终究不是S级异种，终究只是S级异种手里的提线木偶。 风杉：“所以封队，您大可以放心。” 无论是封蓝，还是风杉，明明面前站了四十八个人，眼里却好像只看得见封非时一样。 封非时懒得开口，就让薄枕做自己的传话人：“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算没有你们，又或者你们也是敌人，对封队来说都无所谓。” 风杉的电子眼动了动，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好狂妄啊。” “那可是封队。” 另一道女声响起，就见实验室另一边有人走了出来：“你还真别说，他要是想，在场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一起上也不行。” 见到走出来的人，封昀的眸色稍动：“巫溪。” 巫溪手里还牵着左摇，仍旧戴着那张面具，冲封昀挥了挥手：“昀哥，好久不见。” 封昀：“你也是吗？” “S级异种吗？”巫溪单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就叼着，也不抽：“我不是，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她看向封蓝：“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风杉多少有点奇奇怪怪的优越感，巫溪不想再听他摆那种自己高于人类的姿态了。 很恶心。 封蓝颔首，想了想，从最开始说起：“我没想到少家主探索的进度那么快，不然我当初就不会那么早暴露了，就算让你们知道、公布也没关系了…不过计划虽然提前了很多，但对我们星球来说是一件好事。” 封蓝说的，和封非时猜的其实没有太大出入。 异端不属于这个星球，它们是外星来物，但在它们之上，还有更强大的外星来物。 被称作“迈其可生命”。 迈其可生命就像是宇宙中的毒瘤，它们没有实体，却无孔不入，像是寄生虫一样寄生于其他生命体。一旦被它们盯上，那么那个星球就会有灭顶之灾。 尤其迈其可生命不仅仅是简单的寄生，它们还“吸收”，它们可以吸收宿主的能力，然后在宿主死亡时脱离，去到下一个宿主时，那个能力仍然保留着。 这也是异端们输掉战争，输掉自己的星球，被迫降在他们星球的原因。 封蓝：“拿我们现在的概念来说，S级异种也分为三种类型。” 一种是封蓝这样，它并不是被迈其可生命污染，而是接受了异端的力量。 第二种是像苏珞那样，它被迈其可生命和异端同步污染，最终被异端困在灾区的同时，迈其可生命也可以通过它操纵异端，但却无法离开——这也是异端困住迈其可生命的手段之一。 第三种则是像管自游和越谦、曲棠和伍施那样。 迈其可生命体十分强大，人类的身体不可能能承受住一只迈其可生命体，所以就算是S级，都得再找个人一起承受。 封蓝：“而迈其可生命体的克星，是哨兵和向导。它在宇宙别的星球里，就算是宿主死了，也可以脱离。只有在我们星球，被哨兵和向导击杀后，它就会彻底死亡。” 没有为什么会这样，这就是这个世界维持平衡的方式。 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强大的，无论是什么，都有克星。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正文完结章~ 另外再说一下，封蓝说没想到那么快，是历史上的动乱都是在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导出现时结束的（前文提到过），但是在她的视角里目前能确定的只有黑暗哨兵是封哥，黑暗向导还没出现（蒋承怀目前只是疑似，没有成长完），所以等于本来没有那么快的。 甚至如果小变态没有把自己改成向导，就封哥一个也没有那么快结束的（精神污染度多少也是会影响到封哥的），原来的轨迹就是要等黑暗哨兵（封哥是被改造的黑暗哨兵，不是原定轨迹的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导成长完成，再进行各种大战一步步走出去，这里管自游之前说过小变态彻底搅乱了命运轨迹~ 第70章 交换完情报后, 封昀问：“那么你们想怎么做呢？” 封蓝和巫溪却是看向封非时，不用言说，视线告诉了封昀答案。 神教这边是想听封非时安排。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了封非时身上，封非时还握着薄枕的手, 他本来低垂的眉眼稍稍抬了抬, 在头盔后看着他们：“一个个打过去。” 众人一愣。 什么？ 薄枕解释：“封队说, 一个个灾区扫过去。” 就这么粗暴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情绪, 薄枕淡淡道：“不然呢？迈其可生命体现在肯定更倾向于与我们避战, 它们龟缩了, 我们就不动手了, 任由毒瘤附着在我们的土地上？” “确实。”可薇第一个支持：“我反正是很想跟着封队打进去的。” 听到她这话，薄枕皱了下眉, 扫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敌意, 可薇好笑地举手投降：“封队，你这个向导占有欲未免太强吧，在座的S级哨兵有十分之九是曾经申请过想加入清晓小队的…他难道还要一个个算账？” 除开对三大家族特别有意见的，谁不想追随封队啊？ 封非时没有示意薄枕收敛点，而是换了个话题：“聊点之后的事吧，消灭掉迈其可生命后呢？异端和异种怎么解决？” 封蓝平静道：“异种不会留存下来。” 她这话潜藏的内容太多，众人一时有些沉默, 白裟却是问：“你确定所有异种都是这个想法？” “我会先和巫溪联手解决掉其他异种，再自刎。”封蓝说：“超出这个星球的力量, 不该留在这个星球。” “那异端呢？” 这话问出来时，所有人的头盔都闪烁了一下。 是【脑花】接入，在跟他们沟通。 [我们会离开你们的星球, 去寻找一个没有生命体的星球重新开始生活] [这个星球确实很适合我们生存, 但它已经有了主人, 战争也并非我们本意] 第三句话，只有封非时看见，是【脑花】单独给他发的：[封队，您应该也跟管理者正式沟通过了，不知道管理者有没有跟您说过，但我们会出现在你们星球，是管理者操作的，因为它需要借人类敲打迈其可生命体] 人类是唯一可以彻底击杀迈其可生命体的。 至于管理者为什么不亲自动手，那是因为祂是管理者，祂可以做一些暗箱操作，可以在天平加注砝码使其变得不平衡，可以有私心，但祂就是不能亲自出手。 祂动手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没有一个星球可以承受得住祂的维度。 封非时微微垂眼。 其实他猜到了这点，因为管理者跟他说的话，有很多地方都很不对劲。 事情就这么定下，或许有人会怀疑【脑花】说的真实性，但对于封非时来说无所谓。 它说谎也好耍心眼也罢，反正它们不走，他就送它们一程。 封蓝告诉他们，需要清扫的灾区其实只有四十个，这四十个灾区里都有迈其可生命体，是被异端和人类联手困在其中。 而其余的数百个灾区，只要迈其可生命体被解决，那些异端就摆脱了迈其可生命体的控制，就能够接受【脑花】的指挥，撤离他们的星球。 四十个，意味着他们要派出四十支队伍。 封非时点了点地图：“我去苏尔麦。” 苏尔麦，是目前已知的最早出现异端的地方，也是第一个灾区。 年代越久灾区越危险，封非时是直接扛下了最危险的任务。 他甚至还手指一滑，落在了旁边的塔沙沙漠灾区：“速度快的话这个我也负责了。” 阿那卓忍不住：“…封队，你也不用一个人扛这么多。” 封非时语气淡淡：“灾区的危险比你们想象得要大，迈其可生命的强悍是你们都没有经历过的。” 封昀稍稍皱眉，温声问了句：“非时，谁跟你一起？” “我就带薄枕。” 封非时示意熹：“你跟我父亲。” 熹颔首，没有意见。 她相信封非时，从小到大，封非时说可以的事，就没有失败过。 封昀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就见封非时看向了地图，沉着道：“你们先负责这一块，如果我和薄枕可以的话，我们两个负责这一块。” 他在地图上比画着，直接将四十个灾区里的二十个划分到了自己和薄枕身上，看得人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就算再知道封非时的实力，也还是心生犹疑，尤其是对薄枕。 好几个哨兵看向薄枕的目光都略带同情。 但看当事人，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分发给是划分区域，面上没有什么不情愿的表情，甚至眼底好像还有些兴奋和跃跃欲试。 ……行吧，难怪封队这么爱。 封蓝那边对封非时的安排并没有半点意见。 而其余的哨兵就要跟异种搭档了。 老实说，大家多少都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不过都没说什么。 安排好了后，他们先行回中城整顿。 要出发的，其实不止是S级哨兵和向导，还有他们的队员。 叶柚与封橋也要跟着熹一起，任敏也会跟着封昀一起。 所以封昀那边的情况就是，他们五个加一个封蓝，就只有六个人。 虽然只有六个人，但他们队的实力配置都不低。 封非时他们走后，另一个S级异种打着哈欠看着封蓝回到实验室里，轻嗤了声：“没想到你口才那么好。” 封蓝瞥它，巫溪也挑了下眉。 它道：“解决迈其可生命后自刎…说得我都信了。” 它笑：“解决迈其可生命后，这世界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封队…我们所有S级异种联手，干得掉吧。” 巫溪笑了下：“喂，不把我放眼里是吧。” 它耸耸肩：“你也变异种呗，说不定还能找到办法治治你女儿的自闭症。” 巫溪扯了下嘴角，咬着烟，在暗处和封蓝交换眼神：“好啊。” . 新纪元229年3月20日，清晓计划正式启动。 无论是神州还是被遗弃之地的大部分高等级哨兵和向导倾巢而出，前往灾区。 消息瞒不住，几乎每个人都在祈祷他们能够顺利归来。 封非时和薄枕抵达苏尔麦时，苏尔麦在下雪，而且是灰色的雪。 薄枕仰起头看天空中飞舞的雪花：“好漂亮。” 封非时嗯了声，拔出斩妖的长刀：“来了。” 像是知道这将是终章一般，迈其可生命体没有再多的语言和迷惑性的动作，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 …… 新纪元229年3月21日神州时间早上七点，封非时传来消息苏尔麦灾区瓦解，卫星神目传回的数据图中，苏尔麦灾区不再是一片问号。 坐镇中城防控中心塔指挥部的蒙西一拍脑袋决定，将战绩实时投放到所有广告屏、全息投影上，让每个人都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清晓行动足足持续了二十七天，捷报频传，人们高悬的心也一点点落下。 而在这其中，不断夹杂在各个一长串名单里亮起的封非时和薄枕的名字，更是让人觉得看到了真正的英雄在世。 封非时和薄枕两个人，就清理掉了一半的灾区。 当最后一个灾区被解决后，所有安全区都爆发出了极其热烈的欢呼。 这一刻，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在为最新更新的信息喜极而泣，在疯狂，有人高喊着一个个战士们的姓名，有人朝着塔的方向跪拜，还有商人干脆大手一挥，愿意散尽家财来庆祝这该死的末世终于看到了尽头。 而且是充满光明的尽头。 蒙西站在指挥部看着外头的喧嚣，头一回感觉到无比的轻松。 悬在他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断掉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是异种和异端了。 【脑花】遵循了约定，不用封非时他们催促，就在脑网里联系了其他异端，说实话，有封非时在，大家走得都很干脆。 异端消失的那一刻，好像被破坏掉了的环境都轻松了很多，甚至那一天，难得的是个大晴天。 ——全球大晴天。 人们不知道多久没有看见过如此灿烂的骄阳，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无声无息的战斗在继续。 风杉不可思议地看着封蓝和巫溪：“你们疯了？！异种的实力这么强大，也可以控制…你们当初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一开始那个笑封蓝口才好的异种已经被封蓝重伤，封蓝也受了不轻的伤，所以她没有说话。 封钨的尖刺抵着风杉的脑袋，只要它刺进去，风杉就会死掉。 封蓝仰头仍旧太阳照在她身上，一时没有答话。 那个S级异种嗤笑：“你不会觉得杀了我，他们就能接纳你吧？” 封蓝答非所问：“原来这就是太阳照在身上的感觉，确实比电暖灯要舒服很多。” 巫溪也抬了抬手，看着金灿灿的阳光穿过自己的指缝，投射出影子在地面：“有点神奇。” 然后下一秒，封蓝和巫溪一同出手，直接终结掉了对面两个的性命。 这是最后一批异种了。 巫溪握着手里的刀，看向封蓝：“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封蓝的菌丝形成一把红色的刀抵住自己的眉心：“如果我死后还有尸体，请将我火化后撒在封家的土地上，我想和重生的鲜花与草地一起陪伴封家。” 它低喃：“如果没有…那就忘了我吧。” 巫溪顿了顿，嘀咕了声：“你怎么突然这么肉麻，弄得我有点想哭。” 封蓝失笑：“我要是见到鑫哥，我会跟他炫耀你又为我哭了的。” 巫溪：“……” 封蓝温柔地看着她：“好好活下去。” 下一秒，红色的菌丝直接穿破了它的眉心，封蓝也轰然倒地。 巫溪静静地看了那些在封蓝被穿透时骤然冒出却又“枯萎”的菌丝，久久没有说话。 被她牵着的左摇茫然地张了张嘴，嗓子里发出了生涩的音节：“ma、妈…妈，别……哭。” . 封非时又做梦了。 他静静地悬浮在管理者面前，两相静默无言许久。 还是管理者主动开口：“结束了。” 祂轻叹：“你还是选择了人类。” “你不用骗我。”封非时淡淡：“我知道我就是人类。” 管理者似乎是笑了下：“这么坚定？” 封非时平静道：“因为你是神。” 神不知人间疾苦，不知蝼蚁苦难，祂的提醒是一时好心，祂的欺骗是心存戏弄。 管理者骗他，不是因为偏心迈其可生命，又或者想要挑拨什么，祂只是纯粹地想看看封非时到底会选择什么。 蝼蚁间最强大的存在，会不会想要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封非时：“答案我很早就给过你。” 管理者轻轻啊了声：“你拒绝成为异种。” 祂笑：“我以为是异种还不够格让你入眼…看样子我当初确实没有选错人。” 封非时的心，永远那么纯净。 纯净到就算是神明也有些嫉妒。 管理者：“我们再也不会见了。” 封非时嗯了声，等待管理者将他驱逐出去——他自己没有办法离开。 但管理者第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是又好奇地问了句：“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 祂说：“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应该会质问我知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场灾难带来了多少毁灭性的打击……” 毕竟封非时如此爱着人类，爱着那片土地。 “人不会在意自己一生之中踩死了多少蚂蚁。” 封非时心若止水：“对于你来说，我们就是蝼蚁。” 愤怒没有必要。 管理者：“……” 祂失笑，却又在此刻对封非时真正起了欣赏：“我很遗憾你和我不是同维度生物。” “但也想在这里真心实意地恭喜你，你为你们的星球换来了光明。” 管理者和封非时面前的棋盘崩裂，祂笑道：“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 封非时睁开眼睛的时候，战舰正好返回到中城。 他偏头，和薄枕对视，薄枕勾住他的脖子，挨着他：“我也看到了。” 他们共感了，封非时的梦境，薄枕都能够看见。 封非时嗯了声，在战舰都隔不掉的狂欢声中反手抱住薄枕：“你在吃醋？” 薄枕没有瞒着，扁了扁嘴：“祂说话怪怪的，还想把哥哥骗走。” 封非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他不语，薄枕就故意问：“哥哥，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可我就是忍不住…哥哥明明是我的，我们都共感了呀，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 某个小绿茶的茶言茶语还没说完就停住了。 因为彻底放松下来的封队情不自禁地在他唇侧落了个吻。 薄枕怔怔地看着封非时，就见封非时的耳朵尖红透，声音也有些含混，但表达得很清楚：“没有不好。” 封队赧然道：“很可爱。” 话音落地时，薄枕毫不犹豫地就将封队按在了沙发上，不管不顾地亲了下去：“哥哥勾我。” 他委屈道：“哥哥要负责的。” “…回、唔，回家负责。”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番外有大甜甜！！！！！ 先更日常番外~ 第3卷 后日谈 第71章 番外①：日常一 灾后重建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快。 一直被诟病的三大家族几乎是在灾难结束的下一秒就立马召开了会议, 商讨重建的问题，对于出资，他们都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可以说是积极的。 消息传出时, 曾经骂过财阀、资本主义的人们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现代科技已经很发达了, 在确认了土壤可以恢复、天气和环境已经逐渐开始正常后, 灾后重建计划也迅速开展。 而最瞩目的战争英雄, 并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庆功宴, 甚至连第一个都没有。 当然, 他的向导也没有参加。 封非时和薄枕在公寓里厮混了足足大半个月, 这一次不只是局限于卧室，家里每个角落他们都停留过, 封非时每次都觉得薄枕越来越过分了, 但没有一次能狠下心来说拒绝。 薄枕！ 太会哭了！ 他就一低头，一垂眼，眼泪在眼睛里转两圈，抿着唇根本不用说话，封非时就败下阵来。 而且封队发现他的向导特别喜欢沙发，不知道是因为沙发空间过于狭窄，导致封非时总是会被挤在沙发缝里, 还是因为沙发空间过于狭窄，两人不得不紧紧挨着…… 反正。 封非时觉得薄枕是有点变态在身上的。 主要是他玩的真的太花。 被遗弃之地那种混乱的地方, 太荼毒人了。 封队不止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 封非时由着薄枕给他穿戴好衣物后——现在不用穿防护服了，封非时又和他共感了，完全可以穿日常的衣服。 他身上这套是薄枕亲手挑的, 没有多么花里胡哨的设计, 颜色整体偏深色, 但穿在封非时身上很好看。 尤其是那带了点红色的工装裤，帅得不行。 要不是他们今天必须得去做个检查，薄枕都想再给封非时扒下来。 检查是确定他们的精神污染度彻底下去了，每个人都需要做。 所以防控中心忙得不行，但封非时和薄枕可以走专属通道。 见到他们出现时，没有人提前打招呼，可每个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冲他们行军礼。 而被致上最高敬意的两个人，一个在想昨晚薄枕放精神体出来，还故意把精神体变大，把他绞在蛇尾里实在是有点过分了，弄得他后来做梦全是蛇；一个在想今天要怎么样才能让哥哥答应玩玩角色扮演。 薄枕好馋.jpg 共感的封非时：“……” 他无法理解地看向薄枕，薄枕眨巴着眼睛，眼里全是期盼。 [想玩，好不好嘛哥哥] [……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想不了了，毕竟我把你的DNA注入到了我的精神核，我只能想你了] 这就是薄枕做的基因改造。 这种基因改造风险极大，而且比封非时参加过的基因改造还要痛苦无数倍。 薄枕能熬下来，全靠想着封非时。 他这么一说，封非时就没法拒绝了。因为心疼。 薄枕太懂得利用自己了，察觉到封非时的动摇，他乘胜追击：[就试试嘛，我看过资料，我觉得很刺激，哥哥也会喜欢的] 封非时：“……” 这看的是什么资料？ 薄枕一本正经：[—文呀] 封非时：“。” 有时候很想把薄枕回炉重造。 . 做完检查后，没有什么问题。 两个人的精神污染度都是0，蒙西在他们退场前先拦了一下：“发布会。” 他痛心疾首：“两位，我跪下来求你们好吧，哪怕参加一场啊！” 没了异端、异种、灾区这些萦绕着，加上有薄枕填补，基因改造为封非时带来的后遗症已经淡化了很多。 他现在也不再是大家记忆里那个沉默过头的封队，语气和表情都生动了些许。 封非时皱皱眉，不太情愿：“不想穿西装。” 薄枕耳朵竖了起来，眼睛也跟着亮了亮。 西装欸！ 穿西装的哥哥欸！ 封非时听到他兴奋的心声，默了默：[你想看？] 薄枕生怕他答应蒙西：[我只想自己看，不给别人看] 他说着，又忍不住：[哥哥，我们可以玩一下] 封非时：“？” 他心中警钟大响，但还是问：[玩什么？] 薄枕勾唇一笑：[角色扮演呀，西装欸。可以玩总裁、大佬……哥哥想玩哪个？] 封非时心说他哪个都不想。 薄枕自然是听到了，他扯扯封非时的手，求道：“哥哥。” 他突然出声，让还在碎碎念的蒙西愣了一下。 封非时眼皮子跳了跳，果断跟蒙西说：“先走了。” 蒙西：“啊？啊、好。” 封非时带着薄枕离开，薄枕还在求封非时：[哥哥，哥哥，哥哥……] 封非时不吭声，他就一直在心里喊，喊到封非时无奈地点了头：[你定吧] 于是薄枕就笑眯眯地说：“那一个个来。” 封非时：“？” …… 再然后，关于这小年轻到底有多变态，封队又被刷新了一下认知。 . 虽然封非时和薄枕拒绝了出席发布会，但他们的名字还是被每一个人记住。 包括灾后重建计划，封昀也是联系了他们，给了他们提意见的话语权。 封非时想了想，脑海里第一时间是想起薄枕站在封家庭院里，惊喜地看着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尤其是树木。 他的精神体是银蛇，多少是有些蛇的习性，喜欢大自然。 所以封非时低声道：“多点绿化带吧。” 封昀不明所以，只笑笑：“这是当然。” 他说：“重建计划首要项目就是恢复土壤活性，毕竟食物自异端纪元开始，就始终是人们的一大难题。” 因为大部分土地都无法种植，蔬菜和水果贵得离谱，就算是富商都不一定能天天吃得起，人们也因为这个患了很多疾病。 封昀又问薄枕：“小枕呢？” 听到他的称呼，薄枕怔了下。 他自小在被遗弃之地长大，实在是没感受过长辈的关怀。 末里当年虽然帮他做了基因改造，但她也有私心。 所以薄枕下意识紧了下自己扣着封非时的手，封非时用共感安抚他：[不用紧张，父亲是想告诉你他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是把薄枕也当做了家人。 薄枕耍心眼这么厉害，当然知道，他就是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份亲情。 所以薄枕抿了下唇，尽量自然道：“我没什么想法。” 封昀轻笑，因为现在轻松了起来——灾后重建确实事不少，可总比异端异种这些事压在心头来得轻快。 所以他也揶揄了句：“对你来说，只要非时在你身边就可以了吧。” 封非时猝不及防又被调侃，默了默后，到底还是受不了长辈开这种玩笑，微微别开视线，藏在黑发底下的耳尖悄然泛红。 薄枕却面不改色，甚至还很轻地勾了下唇，大大方方承认：“嗯。” 封昀失笑，还没说什么，任敏就从后面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压着他的脑袋跟封非时和薄枕打招呼：“小时，小枕。”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剂：“我做了点神奇的东西，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封非时心神稍动。 薄枕和他共感，知道他是喜欢这个家的，所以又主动问封非时：“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一趟吧？” 任敏极其满意薄枕这句话里的某个措辞。 封非时嗯了声：“明天？” 薄枕点点头，心里遗憾今晚得少来两次了，但也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感：“好哦。” 这事就这么定下，挂了电话后，封非时靠坐在窗台，薄枕就坐在他腿边。 两人看着窗外正在拆除的霓虹灯牌，薄枕忽然说：“哥哥，我该怎么喊他们呀？” 封非时看向他，对上他澄净的目光，低声说：“和我一起喊吧。” 薄枕心跳漏了几拍：“喊…父亲母亲吗？” 他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太多记忆，零星的画面也是他们觉得他长得好，动了心思要把他养大一点，再去卖个好价钱。 但还没等薄枕的五官稍微长开点，也没等他们扯皮完决定好到底怎么分钱。 伍施就带着自己骗来的人把他们杀了。 原因是他们之前把伍施卖到了实验室，结果伍施自己觉醒了精神核，又在实验室里周旋了许久，最后居然给他周旋出来了，还收了一帮比他不知道大多少的“小弟”。 那时候也不知道伍施是出于什么心理，将他带走，还养了他两年。 虽然那两年薄枕过得也没多如意，每天不是打抢偷，就是躲起来等自己身体的伤好点再出现。 ——伍施当时是不打算加入塔的，所以他对他并不好。 把他捡回去，大概也只是觉得他这张脸以后用得上。 听着好像很惨，但薄枕从不觉得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有多难堪。 因为在被遗弃之地，还有太多比他活得更地狱的人。 灾难让世界烂掉了。 而封非时就是那一瓶治愈世界的药剂。 薄枕伸手抱住封非时的腰身，将脑袋搁在封非时的肩膀上，紧紧和他贴合在一起。 封非时摸了摸他银色的长发，很轻地说：“喊爸妈吧。” 他想，他也会改掉父亲和母亲这种生分的称呼。 从前保持距离是怕他们会像封见安一样，现在……不需要了。 他和薄枕都可以有一个安定的家了。 这个世界还有无数的家，都可以安定下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那章也超甜甜！ 第72章 番外①：日常二 异端纪元在年末就宣布正式结束, 开启了新纪元，又名清晓纪元。 曾经身为清晓小队的一员，叶柚和封橋很是骄傲，熹…看不出她高不高兴, 反正她也没说。 而且灾难彻底结束后, 熹就离开了塔, 离开了中城。 至于她去哪了, 熟悉她的人都有所猜测。 清晓纪元伊始, 中城往北的地方下了一场大雪, 干干净净的大雪。 为了节省能源, 全部投入到灾后重建，各个安全区…现在已经不能叫安全区了, 该叫城市了。 各个城市都撤掉了恒温系统, 但封非时有薄枕调整五感，倒也不怎么会感觉冷——高等级哨兵不怕这种自然天气的冷热，不会冻坏身体也不会热出病，只是触感过于敏锐让他们难受。 但为了和大家融为一体，看起来不那么明显，封非时还是穿上了大衣。 黑色的大衣版型正且长，配上他的身高和那张脸, 看上去真的特别有感觉。 整个人像是风雪，沉稳又凛冽, 乍一看内敛，但多看几眼，就会不自觉地低下头, 不敢再多看多言, 甚至害怕被他注意到。 薄枕和他穿着同款的衣服, 只有里面打底的衣服颜色不一样，封非时穿的是深灰色的，他的是浅灰色的，于是看上去就莫名有些像情侣装。 封非时和他十指相扣，两个人走在封家的庭院里，路过的佣人们纷纷低下头以此示意，并未出声。 其实刚回来时，他们是会见一次就垂首恭恭敬敬喊一声“少家主”和“薄少爷”的。 一开始封非时就默了默，后来第二天在一片连着一片的声音中，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晚饭时跟封昀提了：“能不能…让他们别这么喊了。” 封昀倒是无所谓，就是有些疑惑：“为什么？” ——封非时和薄枕共感后，他就无法感知封非时的情绪了。 封非时还没说什么，任敏就拍了封昀的脑袋一下：“儿子不喜欢就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封昀无奈，喊了六叔吩咐下去，当晚封非时的耳根就清静了。 而现在，封非时和薄枕走在回廊里，薄枕看着落雪的亭子和那些假山水榭，示意封非时：“哥哥，好漂亮啊。” 封非时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嗯了声后，通过共感察觉到薄枕在想什么：“……” 他在心里警告他：[别想，不可能] 他不可能接受在安全屋以外的地方，更何况是亭子、假山…薄枕脑子里能不能干净哪怕一天？ 薄枕有点委屈：[我也就是想想……] 在一起这么久，封非时对薄枕的想想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已经很有经验了。 上回他去拍一整套的最新研发出来的武器教学视频，薄枕也在场，他看着他身上的武器带，脑子里想的是他不着寸缕戴着武器带…这画面当时就传到了封非时这儿，让封非时指尖都像是被烫到了，头一回手抖打偏了子弹。 还是他警告了他一眼，薄枕才无辜地停掉了自己脑内具象的本事，但当晚…… 所以封非时在心里说：[想也别想] 薄枕委委屈屈地哦了声，又试图挽救一下：[我不会跟哥哥在安全屋以外的地方做的] 封非时确实没有和薄枕在安全屋以外的地方有过太亲密的举止，但在这些事上，他对薄枕的信任度实在是不高，所以没有理会。 薄枕却不生气，反而是勾勾唇，眉眼弯得漂亮，成了个粲然的弧度。 其实他跟封非时的恋爱，一开始谈得多少是有些拘谨的。 哪怕共感了，薄枕也能够感觉到封非时的神经绷着多少，总是步步退让、事事都有回应。 而现在…… 薄枕紧了紧自己手里扣着的封非时的手，贴着封非时走。 现在哥哥已经会跟他闹脾气了。 他们是去封昀的书房找封昀，封昀让的。 到时，不仅封昀在，任敏和封刹也在，还有封家几个话语权比较大的。 封昀跟他们说时，没说是什么正式的会议，但封非时并不觉得他们是正好在谈事，封非时和薄枕来了他们就走了。 事实上封昀也只是让他们坐，其他人并没有动。 封昀清了下嗓子：“现在灾后重建已经差不多到最后阶段了，大家都不需要太过奔忙，正好今天都空下来，所以简单先开个内部会议。” 他温和道：“关于继承人的问题。” 封家那么大一个家族产业，就算是现在结束了异端纪元，造神基因也不会没落。 毕竟造神基因不仅仅是生产1022药剂和提升哨兵与向导实力的药剂，营养液、抑制剂这些都是造神基因在垄断生产。 包括灾后重建中的生物基因（畜牧业、农业）这些都有造神基因的影子，甚至造神基因在这方面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因为永生生物只是负责培育，他们需要“种子”，才能培育。 任敏之前跟封非时和薄枕说她研发出来了一个神奇的东西，就是农业中的一环。 她研制出来了超速化肥，经过实验确定可以急剧缩短植物生长时间的同时，也不会损害植物。 也进行过小白鼠实验和成分分析，确认不含有害物质。 就是超速化肥养起来的东西没那么好吃，但这些都可以用调料解决。 再者说，就算不投入种植业，投入绿化带也是很好的啊！ 要知道灾后所有的土地都无比瘠薄，枯树都见不到几根，更何况野草？ 那真的是毛都没有。 听到封昀这么说，好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封刹身上。 都是封家核心，知道当年第一继承人是封刹，而不是封昀。 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封刹立马就不干了：“这活我不接啊，自由惯了，管理学早荒废了，交给我，那我就是谁不服我直接一拳头过去，封家就会变成清晓纪元新一大黑恶势力，就等着哪天被民众群起怒而攻之。” 想起这些年封刹的作风，几个老人都是额角突突。 于是众人又默默看向封非时。 在场知道封非时不是封家血脉的，只有封昀和封刹——任敏的记忆被封昀篡改，在她记忆里，封非时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封昀第一时间没开口，知道封非时非封家人的封刹动了动唇，小声地说了句：“少家主接手，天经地义啊。” 他这话其实就是表态了，表示他会忘记封非时不是封家人这件事，并且愿意支持封非时继承家主之位。 可。 完全不想的封非时：“……” 他默了默：“我不会。” 封刹一个风风火火的哨兵，难得温和：“没关系啊侄子，可以学的，你看我都能学会，更何况你。” 封非时还没再说什么，封昀就看向其他人：“你们怎么看？” 封刹作为曾经的继承人都主动推举封非时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意见：“少家主继承家业，确实天经地义。” 于是封昀就温和且强硬地拍板：“那就这么定了。非时，我明天发你一些资料，你先看看。” 封非时：“。” 封昀也很清楚封非时吃哪一套，他轻轻说：“我到年纪了，也想早点退休了。” 封非时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薄枕看看他，本来是想帮他说的，但封非时察觉到，在心里说：[不用] 薄枕便没有再说什么。 而在这重任砸过来的当晚，封非时先被薄枕哄骗着进了精神图景……说真的，薄枕在某些事上在封非时这的信任度很低，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们在精神图景里的假山、亭子，甚至是人工湖里厮混了一整晚后，封非时再醒来时，是揉着自己的脑袋醒来查收封昀发过来的资料的。 重新定义“一些”。 封非时聪明，但他不喜欢动脑。 他喜欢简单的事物，复杂的东西有薄枕一个就够了。 少家主勉勉强强看了三天后，终于看到实例，看得他脑袋疼。 而在他身后环着他，把他缠在床上的薄枕探出个头，下巴抵着封非时的肩膀，就着封非时的光屏看了看。 “……1022药剂完全没有必要废除啊。把作用和副作用全部写明，限制下销量，让其变成珍稀物，最好是拍卖品，这样赚的钱更多。” 薄枕随意道：“基因提升药剂也是，想要变强是人的本能，我们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啊。效果和副作用全部写明，那它们完全可以当做正常的药售卖。” 封非时顿了顿，往下滑，就见封昀也是这样认为的。 再看下一案，薄枕也能给出自己的见解。 随后封队沉思三秒，果断给封昀打了个电话：“爸，要不换个人学管理吧。” 正好也可以给薄枕安排工作。 薄枕：“……？” 于是乎，二十一岁了的薄枕被重新送入了课堂，体验了把从未体验过的学习生涯。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学课本，不可思议地看向封非时：“哥哥，我都二十一岁了，你还让我重新上学！？” 封非时翻开课本：“我亲自教你。” 薄枕：“……” 他看着封非时，不得不承认，很心动。 薄枕坐好，又没忍住伸脚勾住封非时的小腿，眼睛一转：“老师，学好了有奖励吗？” 已经隐隐通过共感知道他可能在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封非时：“…你想要什么。” 薄枕笑眯眯的：“老师，你的教鞭呢？” 他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尖牙：“我想玩那个。” 让哥哥咬着教鞭背对着他…… 他脑海里想象出来的画面传给封非时，封非时的神经都战栗了下。 …薄枕的脑子到底什么时候干净？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明天三更~ 第73章 番外①：日常三 清晓二年, 灾后重建彻底落下帷幕，虽然很多行业还是百废待兴，但至少人类以往的家园土地全部都得到了重建。 且因为现在人口急剧减少、上头也并未一股脑地鼓励生育，所以房子绰绰有余, 导致异端纪元的安全区反而没什么人居住了。 毕竟这些地方就算是拆除了不少房子改绿化带, 相比起其他地方, 也还是拥挤的。 最重要的还是, 新房没有旧房香。 加上去重建城市发展、工作, 是有补贴政策, 所以有绝大部分人选择新建城市。 而整个世界的制度, 暂时还是由塔做维护，法律暂时使用的和平纪元时的法律, 只是加了几条关于实验、基因、新型武器（异端武器）的管控。 实验主要是活体实验这块, 再次被明令禁止，永生生物和造神基因联合出面表示和平时期，封锁一切活体实验室，不再进行任何活体研究，同时也是希望其他私人实验室好自为之。 ——指之前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没有办法，现在没异端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脑袋顶上了，就心照不宣地终止活体实验, 大家就当以前的事过去了。 如果再犯，那自然是算触发法律, 直接死刑起步，就算知情不报，都是如此。 基因则是关于基因药剂这方面, 经过会议商讨决定, 1022药剂还是继续流行, 只是管制严格，不允许批量生产，提高价位、购买需实名且向塔方申请，经批准后才允许发放，并且购买使用基因药剂的人一旦觉醒精神核又或者等级提升成功，都必须效力于塔又或者三大家族，也可以是未来的其他正规组织。 基因提升药剂同上。 而新型武器，则是宣布封锁，不再使用也绝不会投入未来战争之中。 这对于新世科技确实是不小的打击，好在新世科技虽然大头是做这方面，但零散还有其他各种科技的研究，任家这么些年积累的财富，也足够支撑他们过渡到一个正常的科技公司，而非随时可能出事的军火商。 封非时听他们提过一嘴，任家准备主攻义体这一块了。 “……以后说不定会开启机甲时代。” 薄枕搂着封非时，把脸埋在封非时的怀里，抱怨道：“哥哥，我好累啊。” 封非时揉了揉他的脑袋，一头漂亮的银发在他指缝中穿梭，被蹂躏得凌乱：“那你还让我坐你腿上。” 薄枕不高兴道：“我是精神上的疲累，得抱着哥哥才能得到缓解。” 鉴于人是被自己推上去当管理的，而且身份还是他的助理而非家主，封非时没再说什么，只是任由他抱着。 封非时跪坐在薄枕腿上，伸手拨弄了一下薄枕耳朵上的饰品，牌子和牙齿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咣声，封非时想起叶柚今天的揶揄，一时间没说话。 薄枕和他共感，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薄枕问：“哥哥介意吗？” “开会的、出面的是你。”封非时平静道：“你不在意我就无所谓。” 薄枕果断道：“我不在意。” 他说着还有点得意：“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密不可分。” 毕竟…… 今年五月时，蒋承怀确认是黑暗向导了，他倒是没作妖，甚至还颤巍巍地拜托苍岱带话给他，说他有心上人了，要薄枕千万别把他放心上。 但架不住其他人问了封非时两句。 其实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可薄枕还是醋得不行。 要不是封家的事压在他身上，封非时这个甩手掌柜做得太彻底，他真会找个时间悄悄溜出去把他们全部杀了。 察觉到薄枕心里升起的戾气，封非时无法，选择转移话题：“爸说你明天休息。” 薄枕嗯了声，抬起头，语气听着很乖：“哥哥，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想去哪？” “去空蒙，看海。” 薄枕低声：“我还没看见过空蒙的海。” 封非时没有拒绝：“好。” 薄枕登时就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哥哥最好啦。” 他总喜欢说这些话，却并不是敷衍。 和薄枕共感后，封非时更能感觉到薄枕的真心实意。 他有时候觉得薄枕真的很像犬类，摇晃着尾巴，蹦蹦跶跶地绕着他转，他有时候分神一下，薄枕就要想办法让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很可爱。 . 空蒙的海是真的很漂亮。 现在可以看日出日落了，住在空蒙趁着空闲来游玩的人也并不少。 因为环境恢复，海面不再是那样灰蒙暗沉，透着死寂感。 蔚蓝色的大海在太阳底下波光粼粼，海水与海风都是如此的清透，令人无比舒爽。 封非时和薄枕看了日出也看了日落。 日出时，是无比震撼的。 哪怕封非时在这里出生，还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他也仍是第一次看见海面初升的太阳。 天际线亮起的金橙色光芒是那样的璀璨，整整一片成了一线，将天和海分割开来，也照出了蓝天与白云。 海风带着湿咸的气息和淡淡凉意吹拂而来。 日出是一个很快的过程，但每一帧每一秒都让艺术家们想要珍藏。 “真漂亮啊。” 薄枕在他旁侧说：“哥哥，难怪空蒙之前会被评为世界之最。” 封非时嗯了声：“回头再来看日落。” 两人都不打算下水，一个是当初灾区下过的水不少，二是薄枕想把封非时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们去吃早餐，这边的早餐文化也很有名，封非时小时候没钱，封见安倒是想请他，但封非时拒绝了。 现在和薄枕一起，把每样东西都点了个遍，也尝了个遍。 两人的饭量都不少，吃得完。 就是点单的动静太大——毕竟点那么多，多少还是惹得服务员提醒了句：“先生，我们这里不能光盘是要扣押金的。” 两人表示明白后，服务员就上菜了。 没有人认出他们，因为他们做了伪装来的。 再说也过了两年，那份狂热已经淡去了很多。 人嘛，总是要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的。 封非时和薄枕不仅是来看海的，吃过早餐后，封非时就带薄枕去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那地方早就拆掉了，现在变成了绿化带，种了很大一棵树。 他还带薄枕去了他有记忆的所有地方。 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在街道上，身边不少人仍旧是行色匆匆，在为新生活奔忙。 异端和异种的灾难明明结束没几年，却恍若隔世了一般。 只有在路过茶楼，听见有人说书时，才能听到一些熟悉的字眼。 老实讲，封非时和薄枕多少是有点肌肉记忆，在听到老人家绘声绘色地跟那些曾经在异端纪元出生，但到现在才会说话、会走路，有人类逻辑的孩子们讲异端纪元的历史，提到各种异端的名字时，两人都是紧绷了下。 相信不只是他们，有太多曾经为这些奔波、每一次带着赌上性命的念头出战的哨兵和向导都是如此。 封非时和薄枕还在路上遇见了西德（霍格儿子）和卫闲（驻空蒙S级哨兵）。 虽然现在异端纪元已经结束，但并没有沿用过往塔的制度，将哨兵和向导集中在一处管理、成长。 主要是现在哨兵和向导的数量比起之前集中管理时要多千万倍。 哨兵和向导之间是有所联系的，所以哪怕四人都做了伪装，彼此还是认出来了。 西德和卫闲笑着跟封非时打招呼：“封队。” 才说完，卫闲又啊了声：“现在该叫你封少家主了。” 他揶揄地看看薄枕：“还有薄特助。” 正好到午饭时间，卫闲提出一起吃。 封非时和薄枕没拒绝，他们就去吃了空蒙这边的海鲜特产。 味道很不错，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产业这些还没完全恢复，封非时总觉得记忆里的美味，好像也就这样了。 不如薄枕的手艺。 西德感慨：“现在不能在身上戴武器了，还老感觉不习惯。” “明令规定日常不允许穿防护服时，我难受了好几个月呢。”卫闲也跟着感叹：“我到现在都还老感觉哪不对劲，一听那些小孩说异端，就下意识想拔枪。” 封非时语气平静：“慢慢来，你们的生活总要回到正轨。” 西德笑笑：“是啊，是啊，至少我们的生活还能回到正轨。” . 之后封非时和薄枕再去海边看日落，薄枕提出了想拍照。 他一提，封非时就想到了自己被偷拍的那些照片。 薄枕和他共感，在封非时想到时，他就也跟着想到。 “那位管理者是故意的吧。” 薄枕也足够聪明，他在封非时的转述以及封非时的记忆中——共感建立后，两人都会逐渐得知对方的记忆——可以抽丝剥茧地拼凑出那一盘好大的棋。 和封非时有着一样的猜测，薄枕也认为管理者是故意让迈其可生命体误以为封非时也是和祂同维度的存在。 又或者是因为管理者老是在看封非时，导致投射了什么在封非时身上，被迈其可生命体误解。 反正无论是什么原因，管理者都是故意的。 神明将他们的灾难当作一场游戏，抱着兴趣在观赏他们的争斗。 封非时弯腰捡起一个很像鲛人鱼鳍耳的海螺，就着海水冲刷了下，然后将其贴在薄枕另一个没有耳洞的耳朵上。 海螺是浅粉色的，颜色并不匀称，有些地方还是白的，就尖尖的颜色深一点，但也偏黄调。 看上去优雅又漂亮，和薄枕那张脸也很配。 让薄枕看上去柔美了不少，偏偏他又是一头银发，显得诡谲。 封非时神色不自觉地缓和下来，低声说：“是不是都和我们无关了。” 那是管理者的世界，而他们只是人类。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三点还有一更~ 第74章 番外①：日常四 清晓二年十二月, 被遗弃之地重建完毕，非向导和哨兵民众一概被驱逐。被遗弃之地正式更名回圣岛，同时塔的新机制也重新公开。 圣岛仍旧沿袭和平纪元时的制度，但并不强制要求每个哨兵和向导都居住在圣岛, 如有需要可以向各个城市设立的塔安防中心（前防控中心）申请前往圣岛。 愿意前往圣岛接受训练且加入塔的哨兵和向导, 终身费用都会由圣岛负责, 当然这些哨兵和向导也要为圣岛做事, 且根据等级不同, 享受到的待遇也多少会有些不一样。 这个消息出来时, 其实是有人——非哨兵和向导的普通人类反对的。 因为他们认为现在向导和哨兵的基数比和平纪元大太多, 圣岛的存在就像是将这些力量汇聚在一起，割裂了人类群体。 “…说得冠冕堂皇, 其实就是觉得待遇不公。” 封橋翻了个白眼, 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叶柚：“觉得我们不需要付出太多就可以享受到好生活，他们辛辛苦苦纳的税全部要用来养我们…啧，这些人，打异端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他们跟异端说一声不公平？” 正在填表格的封非时没有接话，熹抱胸倚靠在落地窗前，微微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看着好像没有听, 但大家这么多年的感情在这，都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只是当年嗑基因药剂太猛, 导致神经系统受损，没法说话。 叶柚咬了口鲜嫩多汁的苹果：“这个有点奶香味，我喜欢, 可以先产一批种子试试水。” 她一边在光脑上做记录, 一边随意道：“我觉得他们也是怕武器掌握在哨兵和向导手里, 说不定哪天哨兵和向导就想要翻身为王了。” 在从前的和平纪元，哨兵和向导的影响力是没有那么大的，毕竟人数太少，只有极其特殊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出手。 社会制度里，普通人有自己的警察和掌权者，都是普通人，和哨兵与向导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现在，因为哨兵和向导的人数过多，加上异端的事件才结束几年，经过多次会议商讨，他们最终是决定由哨兵和向导组成清晓纪元的“维护世界秩序和社会治安以及人民安全”的“警察”。 和平纪元叫警察，清晓纪元叫安防员和特遣员。 安防员是一般治安，特遣员是重大事件。 封非时要继承封家，当然不能加入这种公平公正的组织，叶柚现在是造神基因的研究员，而且是地位不低的研究员，有自己专门的实验室，当然也不属于这一组织，薄枕作为封家少家主的特助，就更加了。 他现在还在开会，他们就是在等他开完会。 但熹和封橋都加入了这个组织，而且因为实力出众，加上战功赫赫，都是特遣员。而且单独带队。 叶柚现在跟他们开玩笑，都是喊一声“熹队”“橋队”。 封橋还说，得亏目前没人喊他“封队”。 熹在光屏上打字，显现出来给他们看：[也可能是怕哨兵和向导互相包庇、执法不公] 封橋看了，更气了：“说得好像从前和平纪元普通人类当官时就没这些破事。” 封非时提交了电子表，语气平静：“手握武器，有超出常人的力量，就要接受更多的审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越是强大的人，人们就会对他越严苛。 不过…… 封非时垂眼：“再这样发展下去，可能会形成哨兵向导和普通人类的对立，你们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其中挑拨。” 几人下意识站直应是，就连叶柚都条件反射地应了声。 封非时稍顿，提醒他们：“我只是提醒你们一声，不是命令你们去。我不是你们队长了。” 叶柚：“……习惯了。” 她重新坐回去窝在沙发里：“都已经习惯成日常了。” 几人在会客间坐了会儿，等到了薄枕来。 薄枕直奔封非时，完全不在意有没有别人在，直接抱住封非时，拉长了语调抱怨：“哥哥，破事好多啊。” 这几年下来，封非时已经习惯了在别人面前被薄枕搂搂抱抱，所以也没有流露出半点青涩的反应，反而是反手搂住了薄枕的腰身：“解决了？” 这场会封非时是知道内容的，他让薄枕出面，自己不出面，就是为了避免求情。 封非时清楚自己对人类有多心软，所以只能让薄枕来扛。 薄枕点点头：“但不满的声音肯定还会持续一阵的。” “持续也得推行。”封非时淡淡：“异端纪元时因为灾难，没有法律约束，但现在要回归和平，就得严格执法。不然人类文明迟早会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崩坏。” 听到他这么说，叶柚看过来：“老大，新法准备推行了啊？” 封橋作为特遣员，知道那么一点点：“应该是定在明年元月一日公布吧。” 封非时颔首。 薄枕替封非时跟他们讲了两句：“新法其实没什么问题。真正议论最大的，主要的是设立了两个特殊的点。一个是如有哨兵向导欺压普通民众、亦或是犯法，将会加倍处理。比如说普通民众犯强奸判处十年起步，哨兵和向导则会在二十年起步，情节恶劣将终身□□。” “另一个是针对普通民众的。如有普通民众无故辱骂、排挤哨兵和向导，将处以一次罚款、二次行政拘留、三次违法犯罪记录在案。情节严重恶劣者第一次就会以特殊诽谤罪判处一年起步，精神赔偿等。” 叶柚他们觉得这样约束一下挺好，但仔细想想异端才结束多久，现在人类内部的内乱就隐隐要开始了，也能想到等这两条公布时，会惹来多少两方的不满。 封橋唏嘘：“颁布新法的人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啊。” 他忍不住：“谁公布啊？” “霍格和年今月。”薄枕坐在沙发扶手上，侧靠着封非时，因为扶手高一些，他也高了封非时一些。 他抱着封非时的脑袋，自己的脑袋也挨着封非时，一头长发滑落了些许在封非时身上，像是数条银蛇紧紧缠绕着封非时。 薄枕说到这，语气有点发寒：“他们一开始想让哥哥公布。” 这就是一个得罪人的活。 让封非时来，就是在消耗封非时的“英雄光环”。 会议上薄枕听到他们提出封非时来公开时，直接冰寒三尺，哪怕是个线上会议，其他人都感觉到了他那边散发出来的寒气。 毕竟…薄枕的眼睛直接变成了银色的蛇瞳。 他之后再淡淡一句我不同意，就没人敢再多说什么。 薄枕跟他们聊着政事，心里却想着别的。 他们今天聚在一起，是待会有事要去这边的塔，但薄枕对这件事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真正在意的，是跟着圣岛消息一起公布的另一个事—— 结束了战争时代，哨兵和向导又可以一对一的进行登记绑定关系了。 从前不可以，是因为异端纪元，哪怕有1022药剂，向导也很是稀缺，一般一个向导都需要负责好几个哨兵。 察觉到薄枕心里的急不可耐，封非时摸了摸他的头发，在心里用共感跟他说：[我刚申请了] 刚刚封非时一直在填电子表，就是为了登记这件事。 薄枕稍怔，欣喜雀跃的同时，也是有几分小遗憾。 封非时：[？] 薄枕无奈：[哥哥，这种事你该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俩一起申请呀] 没有什么浪漫细胞的封非时不是很懂，薄枕又小小声地提醒他：[这个就像是求婚一样……] 封非时停顿半秒，耳尖久违的热了下。 薄枕用下巴尖轻蹭了下他的头发，叶柚和封橋还在为那些人心脏把封非时推出去挡刀子激情爆粗。 薄枕在他俩的吵闹声中俯身在封非时耳边，低低地说：“不过哥哥就这样申请了也没关系啦，放我也迫不及待地快点想要和哥哥有字面上的绑定关系。” “就是…” 薄枕可怜兮兮地问：“哥哥能不能给点别的弥补一下我的遗憾呀？” 封非时瞬间就感觉到了危险：“……你想干嘛？” 薄枕笑：“回头再说。” 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示意叶柚他们：“我们走吧。” 先办正事。 早点结束正事，早点回来吃豹豹^^ …… 当天晚上，封非时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薄枕身上，双手被束缚在身后，跪坐在薄枕腿上，脑袋被薄枕用手掌托着后脑勺仰起，冒出来的豹耳止不住地轻颤，尾巴炸了毛，却被薄枕压在掌心底下揉捏。 他微眯着自己暗金色的兽瞳，呼出的每一口气沉且热。 封非时无意识地喃喃了声，埋首在他胸膛的薄枕低笑，将封非时的脑袋压下，去吻他的唇齿：“哥哥，换个称呼喊喊我好不好。” 他撒着娇，动作和力度却不减半分：“我们的申请书下来了。” 薄枕故意用精神力诱导他：“从法律上来说，我现在是你的……” 封非时猝不及防地被他一刺激，整个人都往上晃了下，随后低下头抵着薄枕的颈窝，大刀阔斧的肩臂紧绷着，在暗光底下充满力量和压迫感。 他知道薄枕想听什么，所以脖颈红了一片，但他还是很轻地喊了声。 薄枕登时呼吸一滞，不再故意不帮封非时稳定身形，紧紧抱住了封非时，在结束时抵着封非时呢喃：“你也是。” “哥哥，你也是我的老公。” *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嘻嘿嘿嘿嘿嘿嘿 六点还有 第75章 番外①：日常五 封非时正式继任封家家主位置那天, 是在风和日丽的十一月。 他接过封家的印章和家主徽章，上头都有造神基因与封家的标识。 是一把短剑，短剑上缠着荆棘，形成“S”在上头。 接任仪式没有搞得多么花里胡哨, 因为封非时不喜欢, 所以就在内部简单办了一下, 也没请什么宾客。 最后再更新了一下造神基因官网的信息, 封非时和封昀进行权限更迭, 就没别的了。 酒会都没有办。 别问为什么, 问就是封非时不想搞这些, 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再劝一劝的, 只是开口前, 被薄枕轻飘飘扫一眼，就瞬间噤了声。 要说异端纪元时，大家对这个从被遗弃之地上来的向导偏见颇深，毕竟被遗弃之地那种地方，书都读不起。 但现在，这些偏见就完全不存在了。 薄枕用自己的努力坐稳了封非时身边的位置。 封非时接任家主的位置时，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忙碌了, 各个点都进入了正轨，可以自行运转。 世界秩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封昀到底心疼孩子, 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才让封非时坐上这个位置，然后带着任敏去周游世界。 都说合久必分, 分久必合, 异端纪元结束后, 清晓三年时，世界到底还是出现了割裂。 最开始是肤色不同的人分家，再到现在世界被分为了十二个板块，神州就是其中之一。 封家和任家还是在神州，但李家带着永生生物回到了他们在和平纪元的国土上。 永生生物原掌权人叫赛利·约塞尔，永生生物在异端纪元开始前，也叫做永生集团。 赛利·约塞尔背后没有像封家和任家这么庞大的家族体系，是后来神州计划开展，赛利·约塞尔将自己更名为“李剑指”，并勉强发展出来了“李家”。 现在进入新一个和平纪元，也就意味着三大财阀之间的联系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紧密。 再说就算是在异端纪元时，三方之间就偶尔会有些明争暗斗，更何况是现在？ 李问是个会看形势的人，他最先决定离开神州，和国外的掌权人沟通过后达成满意的合作协议，就直接搬离了神州。 封家当然不会搬，封家的根基就在这。 其实任家也是，但现在封非时掌权，封家换了个掌权人，任家掌权人又知道封非时和封家没有血缘关系，且等于和他只有明面上别人以为存在的血缘关系，就多少有些忧虑。 封非时是年轻，但架不住封非时的名声摆在那，架不住封非时的拳头够大够硬。 任家家主任以琮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等级不高，所以膝下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任敏，一个比任敏足足小了二十岁，是任敏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只是个C级哨兵，叫任壑。 任壑给任以琮倒了杯水：“爸。” 任以琮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在想封非时上任的事。” “…要不去试试敏姐的口风？” 任以琮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和她关系一直就那样，你也不是不知道。” 任以琮和任敏的关系并不好。 倒不是说任以琮做了什么又或者任敏做了什么，就只是单纯的因为异端纪元。 在那个时候，每个人的亲缘关系都很淡，所以封昀和任敏当初的感情才会让他们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包括外界一直都以为是联姻。 不过…也许是因为任敏从前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宠爱，所以她才会把这些全部弥补在了封见安身上。 她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习惯了漠视，就自然而然地漠视了下去。比起感情，更在意生存和未来。 任以琮低声：“敏敏长成了一个好孩子。” 任壑没有接话。 任以琮又示意：“给新上任的封家主发封邀请函吧，今晚办个小型酒会。” 任壑低头说是。 邀请函发来的第一时间，封非时是没有看到的。 因为他的光脑被随手丢在了枕头边，双手被薄枕往后拉着。 封非时可以感觉到薄枕在舔吻他的掌心和指缝，蛇信子跟巡视自己的地界似的不断扫着。 光脑的提示灯闪烁了下，但封非时看不见。 因为他的眼睛被蒙着，上半身陷在柔软的床铺里，嘴也被薄枕的领带横向压住，被迫咬着领带。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枕又俯身下来，贴上他的脊背，去亲吻他后颈和肩膀的咬痕。 封非时听见他耳垂上的耳饰碰撞着发出声音，夹杂在他的低笑和喟叹声中：“我的家主大人。” 随着这一声响起，封非时的身体本能地紧绷，豹耳抖了抖，被夹在两人间的尾巴也倏地绷直，好一会儿才缓下来，又被薄枕捞起来。 他被薄枕翻过来，尾巴无意识地缠住薄枕的手臂，薄枕解开他口中的束缚，吻过去，却含混着说：“哥哥，还有一个。” 新上任的封家主没能说出话来，就又被堵了个彻底。 ……所以到底蛇类精神体，精神体化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两个啊！ 等封非时看到那封邀请函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薄枕去给他做他想吃的螃蟹冬粉煲，空蒙那边今早运了一车新鲜海鲜过来，薄枕知道封非时喜欢吃海鲜，特意让六叔留了不少。 封非时揉着自己颈侧上的吻痕和咬痕，用官方术语婉拒了邀请。 一是因为他真的不喜欢这些东西，二是他现在很累。 和薄枕来一次…虽然确实也不止一次，但反正就是很累。 毕竟他是被折腾的那个，总得缓会儿。 薄枕单手端着托盘进来时，就见封非时开着光脑还没关。 十一月的京屏（原来就叫京屏，后来改名叫封神，现在又改回京屏了），是雪天。 但屋里有暖气，供给很足，很暖和。 封非时现在上半身还没穿衣服，裤子只套了件休闲的深灰色长裤。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有人实在恶劣。 共感以后，薄枕可以局部控制他的触感，封非时要是现在套上衣服，就算再柔软的织物，也会磨得他胸前某处又痛又痒。 他一身的痕迹，惨烈到任谁看了都要倒抽亿口冷气，但薄枕却很满意。 全是他的杰作，深深浅浅的一片开在封非时充满了力量感和野性的身体上。 薄枕抽出桌子，把螃蟹冬粉煲摆在封非时面前，同时抽了把椅子，坐在封非时对面：“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封非时把任家的邀请说了：“应该是想探探口风。” 薄枕不是很明白：“任家发展方向和我们又不一样…就算以后封家真打算扩展市场，插手到科技上去，那估计也是后人的事了，这么急？” “一些很奇怪的点。” 封非时接过薄枕递来的筷子，直接和薄枕就着这个煲分食，没再弄多的碗。 他语气平静：“灾难让绝大多数人的亲缘关系淡了，但某些奇怪的家族信念感反而强了。” 任以琮在意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薄枕：“真奇葩。” 封非时把蟹黄夹到他面前——薄枕喜欢吃这个：“不管他。” 薄枕咬住封非时投喂过来的蟹黄，含混道：“那哥哥，他到时候要是直接找上来怎么办？” “让他找我。”封非时淡淡道：“这种事我来解决。” 薄枕勾勾唇：“好哦。” 他又忍不住对着封非时变星星眼：“哥哥你好帅啊。” 封非时：“。” 他轻咳了声，示意薄枕吃饭。 薄枕嗯嗯点头，乖乖低头吃粉。 早点吃完饭，休息一下，和哥哥散散步消一下食，就可以快快乐乐吃“夜宵”了！ . 封非时虽然不喜欢酒会宴会，也有能力推，但有些他也是推不了的。 比如自家企业的一些重要发布会，他作为家主，总得露个面。 所以封非时就带着薄枕去中城出差，露个面就走。 他们也有好久没来中城了，顺便逛了逛。 路过那家没有名字的小酒馆时，酒馆还在。 薄枕感知到楚辛在里头，便问封非时：“要进去吗？” 封非时看向门口新挂着的贝壳和海螺，可以想象得到一开门，就会发出声音来：“不了。” 因为现在没了恒温系统，说话时有白雾在空中浮现又消散：“不去打扰了。” 薄枕牵着他的手紧了紧。 两人回到封非时之前在中城的住所——后来这边封非时用机器人扩展了一下，把薄枕那边和他这边拼在了一起，变成了个小平层。 没了路人，又是安全屋，薄枕便低声问：“哥哥，你是不是有点怪自己？” 当年楚诃和熹是在等封非时做完基因改造回来加入他的队伍，当然她们并不知道封非时是去做基因改造了，她们甚至不知道封非时要去多久。 如果知道封非时一走就是一年多，说不定熹和楚诃就会被分配到别的安全区，加入别的队伍。 楚诃…不一定会死。 这不是薄枕认为的，而是他从封非时那感受到的。 封非时稍稍垂眼，鸦羽般的眼睫耷拉下来，让他那张冷戾的脸看上去更为寒峭。 他看着很凶，很多人都觉得他很凶，可薄枕知道，封非时的心有多软。 “嗯。” 封非时没有瞒他：“其实我不是接受不了死亡，这么多年…你也从我的记忆里看见了。” 封非时经历了太多认识的、关系好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他从一开始的痛苦悲恸逐渐转变成了可以默默承受，慢慢消化。 封非时轻声：“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是我导致熹只能亲手杀了楚诃。” 楚诃当时被【脑花】控制，而且从现在的角度来看，还是被迈其可生命体控制的【脑花】控制。 如果熹不杀了她，那么全队都会覆灭，甚至现在来看，“楚诃”还有可能可以混进中城、混进清晓小队，到时候还才十六岁的封队会不会死在背刺上，真不好说。 不说那没有发生的可能性，就说现在一个人的命和七个人的命，其中还有一个是S级的哨兵…不用多说，都知道如何选择。 薄枕动动唇，还没说什么，封非时就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说：“我都懂。” 他该怪导致这一切的迈其可生命，不该怪自己。 只是有些道理，就算明白，也无法做到通彻。 所以…… “我不去想，也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封非时道：“对我，对她都好。见到我，她也总会想起那些事。” 就让时间去淡忘。 熹也是这个意思，所以熹只在楚辛的酒馆门口放了一串贝壳和海螺，并没有踏足。 薄枕抱住封非时，声音有些难过：“哥哥…需要我改掉你的记忆吗？” 其实有很多次，在封非时和他做最亲密的事时，不设防地向他敞开精神核时，他都有想要去更改封非时记忆的念头。 不仅是去抹掉封非时过往的伤痛，也是想篡改一些…… 将他加进封非时的记忆里，从小到大。 薄枕太想这么做了。 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而现在，封非时摇摇头：“我不想逃避。” 有些事他经历过，他才会记住。 就像封昀没有抹掉任敏对封见安的感情一样。 有些人是不能被遗忘的。 薄枕抿唇，他不懂，但他最后只是吻上了封非时的唇，低顺道：“好，听哥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明天还是三更~ 第76章 番外①：日常六 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 在年末时，异端纪元遗留下来的三大家族的平衡，居然是被内斗打破的。 不是三大财阀间的内斗，而是单个家族之间的内斗。 封非时收到消息说任以琮被毒杀送医抢救时, 人还在薄枕怀里。 因为天冷, 哪怕有暖气, 他的精神体习性还是让他喜欢缩在暖和的地方汲取温暖, 恰好薄枕的体温高于常人, 封非时就每晚都埋在薄枕怀里, 才能安心睡去。 听到消息时, 封非时几乎是瞬间清醒，而那边薄枕也递上了衣服, 一边帮他穿戴, 一边说：“哥哥，别急。” 封非时嗯了声，由着薄枕伺候他，打开了自己的光脑查阅消息。 在门外通知他们的六叔低着头，继续说：“因为任家主的身份地位都摆在了那，所以特遣员已经介入调查。只是任家拒绝了向导进行记忆搜寻这件事，认为会泄露任家机密。” 这倒是挺合理的。 不需要封非时和薄枕问, 六叔就说了下去：“特遣员派的是可薇和蒋承怀。” 可薇是S级哨兵，且和三大家族没有牵扯。 蒋承怀早就已经确认是黑暗向导了, 为了让那些人闭嘴，封非时和他做过契合度检测，是0。且直接公开过, 所以蒋承怀也和三大家族没有任何牵扯。 因为任以琮的身份摆在那, 所以是S级哨兵和黑暗向导合作调查这件事, 等于派出了两支特遣队，由此可以看出塔对这件事有多重视。 封非时和薄枕多少是要去医院一趟的，任家在裕斛区，现在不允许开战舰了，但新时代飞机速度足够快，一小时就抵达了裕斛区。 封非时和薄枕到医院时，可薇正抱胸靠在墙壁上，急救室的灯还亮着，任以琮没出来。 见到他们，可薇微微点了下下巴打招呼；“封队……” 刚喊出来时，可薇就顿了顿，低笑着摇摇头：“习惯了，现在该喊封家主的。” 她重新来过：“封家主，薄特助。” 封非时和薄枕都回以颔首，不需要他们问，可薇就示意了一下病房的方向：“半小时前出来了一次，又呕了大片黑血，所以送进去了。” 她表情有些难言：“刚医生出来说是有一种仪器检测不出来的慢性毒，他们抢救好了烈性毒…也就是第一次发作的毒后，可能有什么药物诱发了那慢性毒。根据那呕血量判断，慢性毒可能在他身体里养了十几年了。” 可薇语气也似感慨似同情：“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封非时稍皱眉，薄枕感知到他的心声，替他问出口：“慢性毒？会不会是因为长期接触异端污染残留下来的一些身体损伤？” 可薇也在担心这个：“目前还不知道。要真是的话，那这世界还要动荡一次。” 现在存活在世界的人，每个都经历过异端、异种的残害。 这种残害并不是指直面了异端和异种，而是环境的污染，就像环境被破坏，水里含有某种有害物质，长期喝会致病，甚至生下来的新生儿也难逃一劫。 这也是塔派出了可薇和蒋承怀来查这件事的原因。 说到这，可薇扯了扯嘴角，有些讥嘲：“而任家还藏着掖着，一句‘不能泄露机密’，把我们打发到什么进展都没有。” 薄枕闻言随口就问了句：“蒋承怀不是黑暗向导么？” 可薇知道他的意思，看看薄枕，再看看封非时，见封非时没有要管自己这个在法律边缘试探的向导，只好以一个执法人员的身份提醒：“向导不能对未定罪的人强制进行记忆搜寻；哨兵也不可以暴力执法。” 大概是怕薄枕说情况特殊，可薇又补充：“这一条也不会有特例，除非天灾再次来临。不然无论什么事都不会破例。毕竟有些事开了一个口子，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今天说这个人的身份特殊，社会地位高，要破例执法；明天就能说那个人为社会做了多少贡献，又破例执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法律就形同虚设。” 薄枕其实没怎么听进去。 但他知道不要和可薇他们争执，也知道封非时是认同可薇的话的，所以他没再说话，就在封非时面前装乖。 ……虽然因为共感，是掩耳盗铃式装乖，可封非时是吃他这一套的。 可薇再说：“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线索。” 封非时撩起眼皮看他：“你怀疑封家和李家。” 其实封非时也没带什么情绪，就是平铺直叙，但黑暗哨兵的压制力让她脊背猛地炸寒，下意识地就冲封非时低下了头颅，有种冒犯了神明的感觉，身体无比僵冷：“我…” 可薇努力道：“封家主，这是合理怀疑。” 封非时：“？” 他有些疑惑：“我没说不合理。你怀疑得的确没问题。” 毕竟现在不是共同抵御外敌的时代了，资本家之间总会有竞争，尤其因为从前一起对抗异端，三大家族相互之间都知道对方一些内部的技术，有句话说得好，资本家是赚不够手里的钱的。 谁不想成为把控整个世界经济脉络的存在？ 就算封非时现在是封家家主，封家其他人也是巴不得封家能扩张再扩张的。 封非时也知道薄枕在跟他们谈要打下多少商业版图，他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任家家主死掉，任家乱了，是外人最好插手的时机。 所以封家和李家被列为第一嫌疑人，并不奇怪。 可薇却已经冷汗津津，她在心里苦笑了声，想当时封家的人毫不犹豫地把封非时推上这个位置，真是有原因的。 “您说的对。”可薇道：“所以能麻烦您这边配合调查吗？” 封非时语气淡淡：“搜寻记忆不可能，但其他的都可以配合你们。” 可薇松了口气：“好，多谢。” 三人间安静了会儿，可薇本来是想问封非时和薄枕还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吗，就听薄枕若有所思地问了句：“任壑不在么？” 任壑是任以琮的继承人，这点不是秘密。 在不知道封非时身世的人看来，封非时还得喊任壑一声舅舅。 所以在听见薄枕这么喊，可薇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说：“任以琮倒在这，他当然要在留在家里和公司稳定住局面。” “听说这几年任家内部并不和谐。” 其实封家也是，毕竟三大家族之前那样联姻，家族内部不少是别家的人。 不说别的，就说任敏还是任以琮的女儿呢。 封非时和薄枕出发时，六叔就有说封昀和任敏也在来的路上，只是他们离得远，还在星球的另一边，飞机再快也得五六个小时。 但薄枕的手段够狠也够绝。 他在新法颁布前，根本不管对方对家族做了多少贡献，就先清理了一波蠢蠢欲动的人，所谓杀鸡儆猴，他用那些人警告其他人。 心在封家的话，就算身上流的不是封家的血，也是封家的人；心不在的话…就算是新法颁布后，他也有千万种法子解决他们。 他告诉了所有人一个信息，到那个时候，他们会觉得死才是最美好的事。 封家的动乱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这样被薄枕按了回去。 他们说话时，可薇的通讯器响了响，于是可薇示意了下封非时和薄枕，然后才去看自己的通讯器。 扫到上头发来的信息后，可薇的脸色变了变，但她没有跟封非时和薄枕说什么。 他们并非特遣员，不能透露调查进度。 正好此时抢救室的灯暗下来，三人偏头看去，就见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勉强救回来了，但人还在昏迷。” 她稍顿：“只是……他人年纪本来就大了，又受过异端的精神污染，在经过这么一次折腾，情况最好，也就只有半年了。” 也就意味着，任以琮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任家该来的风雨，还是会来。 三人对视一眼，可薇跟医生说了声：“多谢。” 医生摇摇头：“你们不放心的话就安排人守着吧，记得跟医院打个申请。” 可薇说好，就直接当着封非时和薄枕的面安排了人过来——没拜托封非时和薄枕，是因为封家现在也处在嫌疑人名单。 . 封昀和任敏到时，封非时和薄枕已经在封家投资的酒店里落塌了。 鉴于封非时作为黑暗哨兵的特殊性，酒店是给他专门留了一间不会对外开放的房间，只有他和薄枕才能住。 但封非时这也是在异端纪元结束后，第一次到裕斛区来，也是第一次住进来。 所以哪怕知道都是新的，他的潜意识也没有办法认定这是安全屋，就连松懈，还得靠薄枕的安抚。 封昀和任敏先去看了任以琮，再跟他们联系的。 四人坐在酒店的餐厅里，吃着晚饭聊这件事。 封昀：“关于下毒的人，我们猜是任家内部的人。” 封非时也是这样想的。 正如可薇说的那样，现在三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异端纪元时那么密切了，大家都想吞食掉对方，那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各种警惕。 无论是吃食还是接触的人和物，都会小心谨慎许多。 封非时和薄枕是足够强，所以不需要太在意，再说其实六叔也有在暗地里加强这方面的警戒。 薄枕问：“爸妈，你们心里有人选了？” 封昀看向任敏，任敏叹了口气：“虽然不是很希望真的是他，但如果慢性毒并非异端导致的身体损伤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了。” 她说：“任壑。” 任敏：“可我有点想不明白，他是任家的继承人，就算再等不及，我爸的年纪和身体都摆在了那，最迟也就一两年会退，为什么非要下这样的毒手呢？” 那也是他的爸爸啊。 封昀安慰了她几句，之后其实也没他们什么事，封非时和薄枕会来，主要是确定任以琮的毒到底是因为什么。 通过和塔那边的沟通交流，塔是愿意让封家带一部分任以琮呕出来的污血和任以琮现在的血样回去做研究的，毕竟如果是异端导致的，那这事不是小事。 可没想到的是，任家并不同意。 他们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封家本家是“造神基因”，做基因研究的，谁知道他们拿了任以琮的DNA能做出什么来？ 就在这事僵持住时，案件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 蒋承怀到底是黑暗向导，等级摆在那。 嫌犯最终锁定了任壑，只是任壑无论如何都不交代，以沉默对待，他们又没有证据指控，整个又双叒叕僵持住了。 直到蒋承怀忍着对薄枕的恐惧，向薄枕取了个经——霍格说薄枕审讯有一手的。 他去找薄枕时，封非时也在旁边，老实说蒋承怀是有些尴尬的，他对封非时只有崇拜的心，但当时那个时候，好多人都说他未来是黑暗向导，会和封非时如何如何…他是没有臆想过，因为他只觉得尴尬。 封非时有喜欢的向导了，他们还那样说…就很不礼貌。 最后弄得封非时还跟他做了个契合度测试，就更尴尬了！ 而这次见封非时，蒋承怀还是看见了纠缠在封非时身上的虚幻的银蛇。 只有他能看见，扫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甚至他都想扭头就走。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薄枕还是教了他两招。 再然后，当晚任壑就将他的罪行全盘托出，无论是烈性毒还是慢性毒，全部都是他下的。 但鉴于那种毒很特殊，塔还是允许造神基因带了样本回去做研究，但得在特遣员的监督下进行，不得瞒报。 任壑被押送的那天，任敏去看了他：“为什么？” 任壑坐在椅子上，似笑似嘲：“他总是夸你，像是只要你提，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任家捧到你手里。” 任敏和任壑并没有多少感情，任壑出生时，任敏已经和封昀谈恋爱、在前线奔波，两人见面的次数，可能还没有任敏跟一起出任务的哨兵和向导们多。 任敏看着他，也似嘲似笑：“但他在我面前总是夸你，他一直都对你很满意，很多次跟我说你不像我这样……” “算了。”任敏懒得再说，站起身来：“你就算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不相信和后悔，你只能选一个。” . 任家一下子家主病倒生命垂危，少家主又进了笼子，可以说是真正的风雨飘摇来了。 任敏是不可能插手的，任家要想保住自己纯粹的任家地位，也不可能求助任敏。 因为一旦任敏介入，就意味着封家介入。 封非时和薄枕离开裕斛区时，薄枕回头看了眼在机场都可以看见的任家的标识。 那是一个黑色的子弹头，看着像是要划破天际。 任家出了这档子事，除非内部能迅速拧成一股绳，但他这几天接触了一下…薄枕认为这个除非很难达到，那么任家的四分五裂就是既定局面了。 要么任家选择求助封家，从此依附封家；要么就等着分裂后被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收购。 ……他到那个时候再出手将任家的所有技术收纳进来，应该就不会被诟病了吧。 毕竟是和别的商人公平竞争。 察觉到薄枕的想法，封非时稍有停顿。 他瞥了薄枕一眼，想他雄心好大。 薄枕看着很像是想要掌控住世界的经济脉络，成为生意场上说一不二的存在啊。 薄枕也听到了封非时的心声，他眨了下眼，抱住封非时的腰身，那些冷冰冰的算计登时消散：“确实想。” 封非时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为什么？” 薄枕认真道：“因为哥哥是家主，我想把整片江山打下来送给哥哥。” 他的哥哥，就该在万人之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三点还有~ 另外就是，宝们，我写了三章if线，然后发现自己实在是不会写if线，老感觉怪怪的，所以换成封哥和小变态的精神图景，再加个论坛体和清晓小队团建，你们看行不，或者你们有别的什么点子也可以说一下，我能写的就写出来~ 第77章 番外①：日常七 因为公务, 封非时和薄枕来了一趟圣岛。 圣岛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记忆里残破混乱的模样了，高楼新起，城市管理做得极佳，像是一座崭新的城市。 塔旧址也并没有被放弃, 但也没有被继续使用, 而是改成了一个历史博物馆, 没有进行过多的修复, 只是重新加固了建筑, 再多加了一层防护。 望着这座焕然一新的城市, 那些混乱和灾难, 好像都恍若隔世。 封非时和薄枕到时，圣岛不少哨兵和向导都想看看他们。 有些是没见过他俩的, 怀揣着一颗崇拜的心；有些是曾经见过的, 想再见见；还有些，是老友，想叙个旧。 所以在办完公务的当晚，封非时接受了霍格和年今月的邀请，参加了圣岛的晚会。 薄枕虽然有点不爽，但也只是一点。 主要是他们注定今晚要在这儿过夜，这里没有安全屋, 封非时不会跟他做，就算是在精神图景里也不行。 因为身体是不在安全屋的。 没办法, 做不了。 与其看得到吃不着，不如找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尤其晚上的晚会主要是老朋友们聚一聚，成申当然也在。 封非时见到成申时, 成申身后正好跟了一队新兵。 两人对视一眼, 成申身边那个少年惊喜地喊了声：“封队！” 他看着封非时的眼睛很亮, 满是崇拜，却也有些对黑暗哨兵本能的畏惧。 薄枕喜欢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膜拜在封非时的脚下，却也矛盾地反感看向封非时的那一双双带着光亮的眼睛。 因为乍一看和他看向封非时的目光是很像的。 封非时看了少年一眼，语调没有什么波澜：“我不是特遣队的了。” 少年啊了声，不好意思道：“抱歉封d…封家主，我超级崇拜您，觉醒精神核的时候我就想要是能见到您就好了……” 少年向封非时表达了自己的崇敬，这样大同小异的说辞封非时听过太多太多遍了，但他始终没有因为这些吹捧而飘飘然。 封非时耐心地听完后，简单却不会让人觉得敷衍地回了句：“谢谢。” 少年那张脸莫名就涨得通红，看得旁侧的薄枕冷冷扫了眼。 在场都是哨兵，他又是针对性的，所以只有那个少年感觉到了毒蛇一般的压迫，察觉到冰冷的视线的那一刹，少年浑身瞬间僵冷，连呼吸都做不到，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 直到封非时通过共感察觉到薄枕的情绪，轻轻喊了声：“小枕。” 关于这个称呼，还是上回封非时天天听封橋念叨叶柚，喊柚子如何如何，跟薄枕提起叶柚时，顺口也说了声柚子，惹得薄枕吃醋了好久。 最后还是封非时试着喊了他一句小枕，薄枕才勉强收了点酸味。 而现在封非时这么喊了声，薄枕就收了自己的神通，不是很高兴地看着封非时。 封非捏了捏他的手，没说什么，就示意了一下外人，带着他离开了。 见封非时没太把少年放在心上，薄枕压了压心里的醋，黏黏糊糊地贴着他走。 等人走远后，成申才带着这群新兵们继续往前。 有人忍不住问：“成教官，封队…封家主的那个向导也很厉害吗？他站在那，我就忍不住打寒颤，要不是知道…第一时间还以为他才是黑暗哨兵呢。” 成申抱胸冷哼了声，实话实说：“很厉害。” 他面无表情：“和我肉搏时完全压着我打，我根本还不了手。” 成申没有使用过基因药剂，他是货真价实的S级哨兵，这就意味着…… 薄枕是真的强。 成申又说：“但没有人能强过封非时。” 他是最强的。 所以他不明白，封非时这样有实力的人，为什么会攀附于势力。 ——成申曾经一直在等封非时为“平民”拼出一条路。 他一直以为封非时和他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但后来事实告诉他不是。 成申到现在也不认为封非时真是封家的孩子，因为封非时跟他讲空蒙的那些事时，说得那么真切。 不过…… 成申垂眼。 他现在也知道了，是他强行将自己的理想加在封非时身上。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他此时也不能指着封非时的鼻子骂一句豪门走狗，因为成申承认。 如果没有那些财力做背景，那些政策都无法强硬地推行出来。 世界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就恢复成这样。 . 晚上的晚会，大家齐聚一堂，每个人见到封非时时，都下意识地喊封队，喊完才一拍脑袋：“该死，习惯成自然了，该叫封家主了。” “封队勿怪啊，真不是我们故意拉低您的身份，就是习惯了。” “封队这个称呼真刻进我的灵魂里了。” “哈哈哈谁不是啊！就因为这个，封橋还跟新人们说千万别喊他封队。” …… 大家都没有什么恶意，纯粹是见到老友的兴奋和玩笑。 坐下来后，有人要给封非时倒酒，薄枕挡了：“他不喝酒。” 倒酒的阿那卓不可思议：“封队…啊不是，封家主，你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被自己向导管成这样了？” 封非时很认真地看着他：“他是我向导，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炫耀和反讽，是封非时真心实意地疑惑。 天然黑属性注定要噎住一干人。 劝酒失败，他们也没再多劝，人不想喝，逼着喝也没意思。 三杯酒下肚后，这些经历过战争的人聚在一起，难免就是忆往昔了，尤其是刚刚还喊错封非时。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是没习惯现在的生活。” “谁不是啊，就上个月跟我说有个任务要我跑一趟，我第一反应就是‘什么异端？到哪了？’，他大爷的，真被异端和迈其可生命体毁了我那大好的青春。” “你这还算好，我就前天看见医疗那边教人体结构，看见那个脑花，哇，我真的差点就想直接冲上去碎了那图片。” “我上周外出时看见小姑娘包上挂着毛球挂件也是，鸡皮疙瘩直接起一身。” “还有蘑菇，前段时间食堂突然搞了个蘑菇汤，我们几个真看麻了，最后还是白裟去跟上级反映以后别弄蘑菇汤。” “说到这个哈哈哈谁要求地把蒲公英全拔了啊，干了件大好事啊！” …… 他们吐槽着，封非时就听，并不参与讨论。 他这样淡定，惹得难免有人说一句：“还是封队出来得快。” 封非时没说什么。 薄枕听到这话，稍稍顿了下。 他给他剥好了虾，推到封非时面前，看着封非时用筷子夹起来蘸酱送入口里。 只有薄枕知道，封非时是最难走出来的那个。 他到现在还习惯放把小刀在床头；听到通讯器嘀嘀嘀响就会瞬间紧绷一下，再想起战争已经结束了，才松懈下去；现在造神基因扩展到将新世科技也吞并了，正式改名为造神集团，薄枕偶尔也难免会有大晚上还要处理公务的时候。 一开始薄枕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和封非时一起入睡而难过，但在他们第一次共感后却没有共枕时，薄枕通过共感看到了封非时的梦。 他的梦里，还是战争和异端。 那天后，只要封非时要睡觉，薄枕就一定会推掉手里的事，抱着他入睡。 封非时注意到薄枕的视线，用共感回他：[我没事] 薄枕勾勾唇，嗯了声，在心里问：[说起来，哥哥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他这么一提，封非时的脑海里几乎是瞬间就有了画面。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是初识番外~ 第78章 番外②：初识一 异端纪元222年, 六月。 “明天启程去被遗弃之地。” 封非时开完会出来，就将消息告诉给了封橋和熹。 封橋加入清晓小队三年了，也从一开始的局促紧张，变成了现在随意的模样：“哥, 我们去那干嘛啊？” 封非时蹲在垃圾桶面前, 用剪刀将自己有些长的额发修短, 语气淡淡：“支援, 也是历练。” 封橋掰着手指头算算：“哦, 也是该去那边了。” 封橋忍不住：“哎, 那边没恒温系统啊, 这个时候去最高三十六，最低十八…这还不是体感。受罪。” 封非时不是很理解：“你本也不是去享福的。” 封橋被他这天然黑猝不及防怼到了：“……” 当晚三人就收拾了行囊, 次日一早就踏上了前往被遗弃之地的战舰。 黑暗哨兵封非时要来被遗弃之地的事, 被遗弃之地的塔这边是上下都知道了，还专门派了人来接。 封橋有些疑惑，顺口就问了句：“为什么你们停机坪不是建在塔内部啊。” 负责来接他们的人有几分战战兢兢：“地方不够大了。” 清晓小队到这边来，跟在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区别，非要说有什么，无非就是异种也让他们处理了。 主要这边人手不够，不像神州那边划分得还是比较明确, 异种大多数都是拿给还在训练期间的哨兵和向导练手。 这边…… 封橋看着就狂叹气。 被遗弃之地的这些人，真的就是和异种生活在一起的。 在神州时, 处理异种，其他人都需要避让，在这边, 居然还有人围观！ 围观就算了吧, 竟然还有人当着他们的面打起来！ 封橋和熹一个处理异种一个保护路人时, 封非时敏锐地捕捉到人群里的动静，直接过去一脚踹开了那个和一个小孩拉拉扯扯的人。 封非时一开始就是隐藏在人群里的，故而那男人不知道封非时也是哨兵——他们甚至看不出封非时的护目镜有多昂贵，这边的哨兵，连日常的护目镜都用不起。 所以男人被踹开后不仅没有跑，还一骨碌爬起来，骂了好几声脏。 他说的是这边的语言，封非时学过，听得懂。 封非时没有掀开自己的护目镜，只是透过护目镜淡淡地看着他。 而那头封橋正好解决了异种，也在那个男人抡着拳头要跟封非时打起来时，直接切换成了一发普通的子弹，打在男人脚边：“干嘛呢？！” 到底是怕真枪实弹，男人毫不犹豫就跑了。 封橋走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小女孩：“你没事吧。” 小女孩却大着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们。 在这破地方待了半个月了，封橋对这里的民风也略有了解，因此颇为头疼。 那个男人特别大胆，刚才当着他们的面就要掳走这个小女孩，去做什么…在这肮脏的世界真不好说。 所以封橋有些心软，想把自己做的一把专门针对人的手枪递给她以后防身用，才掏出来，就被封非时按住：“别给她。” 封橋愣住，熹抱胸在旁侧看着，对封非时的话没有意见。 封橋以为是现在哪怕没有法律制裁，给普通人武器不好，就想着要不给点吃的吧。 但封非时直接示意了一下熹。 熹就伸手一把将封橋拎起来，用手势示意走了。 风吹过她黑白夹杂的短发，封橋无法理解地看着他俩：“不是，为什么啊？” 封非时和熹第一时间都没有给他解答，熹主要是不知道封非时是怎么想的，但封非时的命令她永远遵循。 等走远了后，封非时才淡淡道：“被遗弃之地是个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小孩都是靠偷抢果腹，你给了她武器，那那些原本和她站在同一线的小孩是不是要被她欺压了？” 封橋刚想说不至于吧，就听封非时又问：“那些比她强大的人是不是会觊觎她手里的武器？” 封橋噎住：“…那给她食物也不行？” “你怎么保证不会有人抢？”封非时语调没有任何波澜：“你怎么保证你守着她吃完后不会有人心存嫉妒，趁你不注意打她一顿？” “在这里，你给她武器、食物，就是在害她。” 封非时看着这座混乱的城市：“封橋，这座城市不只她一个这样的孩子，你能救她一个，能救下所有的吗？” 他那个时候动手，也并不是因为要救下小女孩，而是因为他们再拉扯下去，就会把其他人推到异种面前了。 当然，封非时不是不想救，他只是知道这样救没有用。 封橋没话说了。 他低垂下脑袋，恨恨道：“这该死的乱世。” “嗯。”封非时仰头看那昏暗的天：“结束这场灾难，就是清晓存在的意义。” 因为这一次来被遗弃之地还有别的事，所以封非时找了个时机让封橋和熹假装自己回中城了，实际上是伪装后离开了这边塔的招待。 封非时身上穿的，一看就有钱，自然也就遭到了惦记。 封非时用裹成长棍了的斩妖长刀将人统统打晕后，站在已经被翻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子垃圾堆上扫了眼在暗处躲着的人。 那些人见识到了他的本事，自然是一哄而散，但…… 封非时冲着身后某处微微偏了下脑袋，声音低沉，无比认真地阐述一个事实：“不想死就别跟了。” 那处响起了细碎的声音，封非时稍皱眉，因为对方不仅没走，反而走出来了，还朝着他这边走。 他听声音确定是一个小孩，所以才转身看过去，就见出来的人浑身缠满了脏兮兮的绷带，只有一头黑发在绷带里露出来一些。 他那双眼睛很好看，是那种即使其他五官都被遮得严实，也会因为他那双眼睛认定他长相绝对不差的好看。 个头不算高，估摸着才十三四岁。 明明是他跟了封非时一路，但用十分警惕的目光看着封非时的，也是他。 封非时睨他：“你有事？” 小孩仰着头看他，带着赌一把的架势：“我知道你是谁。” 封非时微停。 就听小孩道：“你故意说你走了，但其实没走…你是想伪装自己的身份来查地下实验的事吧？” 封非时没有吭声。 他在想这个小孩是怎么知道的。 家里有人在塔内？ 他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人时实在是压迫感十足，尤其小孩还是这样戳穿了他。 要换个人在这，可能都会瑟缩一下，想封非时是不是要杀人灭口了。 但这小孩特别莽：“你这样伪装，是查不到的。” 封非时：“你有线索提供给我？” “…有。”小孩对他的戒心是没放下一点，但还是说：“愿意帮你又很了解他们的，只有我了。” 封非时并不觉得跟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谈交易有什么稀奇和可笑，也没觉得荒唐，他只是平静地问：“你想要什么？” 小孩就是因为他的态度，才松懈下来了一点。 他想他没有找错人，在这个人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不要别的。” “不要钱，不要武器。你只要给我吃的…还有在这段时间带上我就好。” 封非时听到这话，又打量了他两眼。 很瘦，瘦到像是绷带成精。 封非时冲他招招手。 小孩看懂了他的意思，但更加警惕了，还往后退了一步。 本意是想掂量一下他多重的封非时顿了顿，也没再动作：“可以。” 语毕，封非时就从自己的背包中拿了一个蛋糕，丢给了小孩。 小孩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下，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 封非时找了处无人的地方等他吃完，发现这小孩跟个狼崽子似的，吃起东西来很快，大概是被抢怕了，还习惯性地紧绷着警惕着。 小孩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他以前也去蛋糕店偷过，但从蛋糕店里偷的蛋糕，没有这么好吃，而且吃得比这个还不放心。 现在他还算是松懈了很多，毕竟这个人应该也不会跟他抢。 怕他噎着，封非时又递了瓶水过去。 这个小孩就喝得有点珍惜了，他没说什么，但封非时估计得到。 没喝过这么干净的水，一滴都不想落下。 小孩吃完后，也不含糊，直接道：“我知道他们的一些交易点，还有疑似实验室入口…我没进去过，那里面应该有向导和哨兵，我怕我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这要是别的地方进去被抓到，就是被打一顿，严重点也是打个半死。 但那种地方，被抓到就是直接去做实验体了。 封非时：“他们实验室很多？” 小孩点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多说了句：“所以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动手，会那个什么……” “打草惊蛇。” “对。” 封非时没说什么小孩子别管这些东西，只是点了下头：“好。” 因此，小孩愣了愣，看他真没打算走了，有些不可思议：“…我说什么你都听？” 封非时淡淡道：“这儿你比我熟，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会骗我。” 人生第一次被给予信任，小孩懵了好一会儿，藏在脏兮兮的绷带下的耳朵红了红，却又离封非时远了点。 他想这个人好像和他想象得有点不一样，他还以为是个冷心冷情的大人，怎么这么…唔，怎么说来着？ 反正这人这个性格，应该很容易遭欺负吧？ 不过这样更好。 小孩靠在角落里低垂着头想，这样更好利用。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今天没有啦~ 另外有宝之前问水仙什么时候开，这里回复一下，五月开哈，目前暂定五月八九十号的样子~ 第79章 番外②：初识二 因为夜色已深, 他们干脆就在这里休息。 封非时睡不着，加上这种地方，睡着了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他示意小孩可以睡。 但小孩也没睡, 封非时想他可能是怕他走掉或者一刀捅了他。 哪怕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小孩还是没有放下警戒心。 被遗弃之地长大的孩子么。 封非时也没有说什么。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 他只带了斩妖的长刀, 还用布包裹成了棍子的模样背在身后。 封非时的护目镜也换了一个, 虽然这个还是很贵, 但在民间不是没有流通, 比起他那个专门定制的，造价可以说是低廉了。 而且对封非时来说, 很不方便。 他那个专属的是自动挡, 这个是手动挡。 封非时老是忘记调。 到第二天，才四点多的时候，封非时就听到了窸窣的动静。 现在这个世界，无论什么时候都天亮得迟，环境太差，就算是下午两点，天也是阴沉的。 封非时听得出是有人摸过来了, 他低垂着眼抱着胸没有动作，就站在那, 好似老僧入定般。 小孩倒是警惕地睁开眼，像只幼兽般全身绷直，好似随时准备攻击那些要入侵他领地的敌人。 但他还没动, 封非时就抬手示意他跟他走。 小孩迟疑了下, 还是跟上了他。 见他们出来, 那些摸黑的人顿了顿，骂了声脏，还是散去了。 封非时现在虽然做了伪装，但他昨晚露的那一手被不少人看去了，心里多少都有点数，是他们打不过的人。 封非时一边往外走，一边从背包里摸出一个面包递给小孩。 他这会没丢，而且就是向身边递过去的，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小孩皱皱眉，到底还是走到了封非时身边，接过了面包，然后又退回了那个安全距离。 封非时没说什么。 他带着小孩到了边缘地带，这边没什么人了，清静很多，小孩也就能和他说实验室的事了。 这边实验室是封家交代给他的私人任务，说是有私人作坊在搞活体实验，做生物和基因研究。 这事不小，毕竟谁也不知道人家做研究是为了针对异端，还是为了针对人类。 乱世二字不是说得那么简单。 小孩并不知道实验室内容，但他知道实验室正规一批批收的话，是只收三四岁的小孩子的。 像他这么大的，实验室也不是没有收过，但收过去到底是不是成为“珍稀”的实验体，那就不好说了。 封非时很清楚。 三四岁的小孩记忆和认知都还没有完善，很好培养。 但像这个小绷带这个年纪，就算自愿，实验室的人都得掂量掂量，要的话多半就是用来试药。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找只小白鼠做实验都能，还不如找人来得快。 听完所有的信息后，封非时微微垂眼。 他看着这小孩，想是意外之喜。 他看得出他是个哨兵，只是还没有成长完，但等级肯定不低。 而且聪明、不多事，也许因为是在被遗弃之地这种地方长大，为人处世定了型，比较冷漠，可无论因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问过一句别的这点也让封非时满意。 封非时是不吃面包和蛋糕那些的，他的味觉让他没有办法吃这些东西。 他带着，是因为本来就打算用这些跟人做一下信息交换，问点事，没想这孩子主动来了。 封非时和他一起打探了一天，就准备动身了。 小孩其实是不明白封非时为什么现在出手的，毕竟还不知道其他实验室的位置，但他没问，也没提。 只是在封非时出发前，封非时看着他说：“在这等我。” 小孩微怔，封非时低声：“回头还有事找你帮忙，给你吃的，还可以教你用刀和枪。” 小孩的心跳一滞，瞬间就心动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随便相信人，毕竟这么些年吃了这么多亏，但…… “好。” 他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小孩本以为封非时要去好久，但他没有想到不到半天的时间，封非时就拎着一个袋子回来了。 他嗅到他身上的肉香味里夹杂着血腥味，却又没听见什么大动静，不由得看了封非时一眼：“你受伤了？” 封非时微停。 他知道这小绷带是对自己有点信任了，不然也不会关心他：“没有。” 二十一岁的封队，虽然平时也不爱说话，但还没沉默到那种地步：“别人的。” 小孩还想问封非时是做了什么吗，为什么没有什么动静，封非时就将袋子递给他。 袋子不是透明的，小孩接过后打开，发现是烤鸡。 他怔怔地看着封非时，封非时随意道：“合成肉。” 这里只买得到合成肉做成的烤鸡，而且让封非时来说，以他的五感去品尝，味道是不怎么样的。 但… 小孩吃得很香。 是因为没吃过么？ 封非时等他吃完了，封非时才道：“带个路，带我去你们这边小孩最多的地方。” 小孩看他，眼里的警戒已经少了很多，只剩下了微弱一点，他并不在意别人如何，所以也不会问封非时要干什么，非要说有什么堵在心里，也只有想不明白封非时是进去了实验室还是没有，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为什么…… “我不是为了毁掉实验室来的。” 封非时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语气淡淡：“毁掉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反而会让他们更加顽固，更加会躲藏。” 他来只是偷数据和文件，确定他们究竟在做什么研究。 封非时现在已经得手。 封非时：“你和他们有仇，想报，自己报。” 小孩一僵，却没有嘴硬，他看着封非时，有些不理解：“你怎么知道的？” “你跟我说实验室时话语导向性太强。”封非时提醒他：“时不时插一句实验室伤天害理、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因为自己说话都会吵到自己，封非时说话声音一向很低，但小孩的五感很敏锐，听得很清楚：“你知道我是隶属于塔的哨兵，觉得我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想利用我。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在意。” 封非时漠然：“如果不是任务，我不会来。” 小孩第一时间没说话。 他想很神奇。 虽然这个人是这么说的，可他莫名也有一种直觉。 那就是他在意，他其实在意得不得了，但他却偏偏不能表现得在意。 他…是谁呢？ 活得这么累吗。 小孩并不知道封非时是黑暗哨兵，诚然，封非时上任清晓小队队长时，确实进行过全球通报。 但被遗弃之地这边没有这么多广告屏可以播放，他们只知道有黑暗哨兵了，但不会去关心是谁。 对于被遗弃之地的人大部分人来说，去关心人类的未来，不如先担心自己下一顿吃什么。 尤其是小孩这种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的。 …… 封非时说教他用刀和枪，就真的教了。 小孩和他的关系也近了很多，至少晚上敢在封非时身边睡下了。 封非时快要走时，他也有所感觉。 他望着封非时那张进行过伪装的脸，第一次主动说什么：“你…有喜欢的人吗？” 封非时：“？” 他有些疑惑，但以为是小孩睡不着，所以轻咳了声后，耳朵尖在暗处悄无声息地红了，声音也有几分含混：“没。” 小孩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漂亮的，长发。”封非时没有说小孩子问这些干嘛，而是回答了他。 这也是这半个月来，小孩对他特别心动的一点。 他跟别的人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他强大，但不自负。 他像是神，却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始终将他放在同等地位在对待。 小孩攥紧了自己手里用小瓶子装着的头发，第一反应就是—— [还好我没有划伤自己的脸] 小孩本来是还想试着利用封非时杀了伍施的，现在…他早在他教他开枪、带他杀异种时，就将念头放下了。 不是因为他想要自己报仇，而是因为…伍施是个哨兵，而且据说预测等级还不低。 这个人就算再强，杀哨兵，也应该也会被同胞们声讨。 . 封非时离开前，把自己费尽周折换来的纸币递给了小孩：“我要走了。” 他早就想好了他的路：“你拿着钱去塔做检测，你是个哨兵，塔虽然规矩多了点，但至少吃住不愁。” “去了塔，”小孩仰起头看他：“就可以和你继续在一起了吗？” 封非时有些意外，但他听说过雏鸟情结，故而道：“你还需要在精神核成长完成后在申请表上填想要和我一起战斗。” 他确实动了些将他收进清晓小队的心。 毕竟这小孩学习能力强、做事果决，手段是狠了点，也太多心计了，但或许他们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只是能不能走到他面前，就得看他自己了。 …… 封非时离开被遗弃之地后，小孩确实去了塔。 他也被检测为预估为S级的哨兵，这样的等级，能够享受到的待遇是极佳的。 但小孩看着通道里贴着的照片，明明一开始不知道，却像是预料之中地在心里轻轻啊了声。 原来他是黑暗哨兵，难怪。 封非时。 小孩在心里念了好多遍这个名字。 旁边有人笑着问他：“薄枕，景仰封队啊？” “没有人在见过封队后，不崇拜他的。” 又有人感慨：“就是可惜，封队都二十一了，还没遇上一个匹配的向导，哪怕契合度0.01都没有！” “是啊，我听人说封队今年的精神污染度上50%后就没怎么下来过，神州那边都要愁疯了，就怕封队的精神污染度下不来了。” 薄枕眸色稍动：“向导？” 知道他不懂这些，想着以后都是战友，尤其薄枕预估在S级，这就意味着他以后地位绝对不低，自然有人想先讨好：“对啊，每个哨兵都需要向导。” “…不需要哨兵吗？” “啊？你是说哨兵和哨兵在一起吗？低等级倒是有可能，高等级是不可能的。” “尤其像封队这种，他们前些时候来了被遗弃之地…哎可惜你那个时候没过来，不然你也能见到。我听他队友说封队七八岁时就不能接受哨兵和他有肢体接触了。” 薄枕仰着头看着那张照片，那张照好像还是封非时十六岁时拍的，看着仍有几分青涩，但眉眼冷戾又锋锐，写满不好惹。 难怪。 他想，难怪他一直有意避着他。 他不要做哨兵。 想到封非时未来身边会站着其他人，一个可以触碰他的人，薄枕心里的妒火就燃起，他甚至还没有明白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火焰就已经将他整个人吞没。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80章 番外③：封哥的精神图景 哨兵和向导都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 那就是精神图景。 只是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图景也有很大的差别。 哨兵无法主动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一般进入精神图景的时候，不是情绪失控，意识进入精神图景被困在里面, 身体是本能在操纵；就是生命垂危, 进入精神图景做最后的倒计时。 这两种情况, 哨兵都不会知道自己在精神图景里, 无论什么等级的都是如此。 而这两种情况, 契合度达到一定的向导都可以尝试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里将哨兵拉出来。 契合度越高, 越容易成功。 薄枕其实一直没见过封非时的精神图景, 一个是因为封非时没有真的失控的时候，二个是封非时生命垂危时他人那个时候还在被遗弃之地。 就很遗憾。 对于哨兵和向导来说, 精神图景是最后的隐私之地, 尤其是哨兵，因为一般情况下无论是哨兵自己本身还是向导，都无法踏足。 薄枕低头替封非时打好黑色的领带。 今天是任以琮出殡的日子，封非时穿西装的模样终究还是要给别人瞧见，薄枕对此暗暗不爽了好一阵，但没说出来。 说到底，任以琮始终是任敏的父亲, 任敏也对他保有一丝亲情，而封非时很重视封家的人。 薄枕是天生情感淡漠, 眼里只看得见封非时，但只要他看得到封非时，他就会为封非时考虑。 他没疯到自己情感淡漠, 就要自己喜欢的人和他一样, 断绝亲缘。 打领带这事, 薄枕一开始是不会的。 但他被推上“特助”的位置，就总有穿着西装出席各种正式场合的时候。 老实说这东西其实封非时也不会，他教不了薄枕，还是薄枕自己搜了视频，学了好几种。 封非时本来是让薄枕学会了教一下自己的，但薄枕不。 他甚至还撒着娇，让封非时也不要自己去学。 因为他想帮封非时打领带。 一辈子的那种。 封非时对于自家向导的要求一向抵不住，那么多过分的他都点头了，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领带。 所以封非时到现在也没学会。 而薄枕会在这个时候想到精神图景，是因为任敏联系了和任以琮有契合度的向导，试图从精神图景里找到任以琮，看看能不能再救一下。 结局是任以琮的生命终究到了尽头，他的精神图景已经崩坏。 任敏也没有再强求。 封非时和薄枕收拾好后出门，就在回廊的尽头见到了等候他们一起出发的封昀和任敏。 任敏还是留着那样的学生头，不过今天穿了一条样式简单的黑裙子，腰间的腰带是白色的，系成了蝴蝶结。 她头上也戴了顶黑白色的礼帽，整个人看上去肃穆而又清冷。 封昀站在她旁侧，一身黑色西装，里面是简单的白衬衣，领带也是黑色的，和封非时与薄枕一样的装扮。 今天有些冷，所以封昀正好接过了六叔递上来的黑色大风衣，披在任敏身上。 薄枕察觉到封非时的情绪，握着封非时的手安抚似的紧了紧。 封非时也回握了下，示意自己没事。 他只是有时也会觉得老天对任敏太过不公。 任以琮的丧事其实办得并不盛大，因为任以琮离世前说过，他想简单点走。 但有很多人来参加，先不说封非时他们，就说霍格、年今月、李莫相，还有所有S级哨兵，包括黑暗向导蒋承怀也来了。 这场葬礼来得人虽然很多，但办得很安静。 每个人上前送花时，也未多说什么，最多也不过是李莫相摸了摸墓碑，轻叹一口气。 因为他们来送的，不仅仅是任以琮，也是另一种难言的…也许可以说是历史，也许可以说是象征，又或者是记忆。 诚然，哨兵和向导的平均寿命远超于普通人，但就算是远超于，也终有尽头。 他们这些参加过异端战争，见识过异端、末世、灾难的人终究只是历史洪流的一粒砂砾。 看着好像很大，现在确实还在教科书里，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这一部分历史占据的比例就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到最后，也许只有薄薄的几页轻轻带过。 而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这几页纸里藏了这样的血雨腥风，有多么沉重。 任以琮虽然病逝了，但生活还在继续。 这几天薄枕老是在想精神图景的事，封非时是知道的。 毕竟他跟薄枕共感了。 所以在一个晚上，封非时在薄枕和他接吻后要转战别的地方时，问了句：“你要试试么？” 薄枕不用共感，也能知道封非时在说什么，主要他是向导，有这方面的优势。 他稍顿：“…没有那两个先决条件，不一定能进去。” 那对于哨兵来说，是比精神核还要隐秘的地方，薄枕已经尝试过用自己的精神力触碰封非时的精神核了，那时候他俩正好在……封非时当场就…了。 哨兵的精神图景，在不是情绪失控又或者生命垂危，没有陷入无意识的地步时，就算契合度再高，哨兵都会本能抗拒有外物欲要挤入自己的精神图景。 封非时平静道：“试试。” 薄枕其实也想试，但…他笑了下，多少有点紧张：“哥哥，这要是没成功，我可能要疯的。” 因为这意味着，封非时的本能对他没有达到百分百的信任。 薄枕不是不可以接受，毕竟至今，封非时仍旧是他捧在心尖上的神明。 哪怕他亵渎了这么多次，封非时在他这儿，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是下一秒封非时不喜欢他了，他也毫无怨言。 但，毫无怨言地前提是封非时不会告诉他。 他可以接受他把他当工具、利用他，可以接受他只是喜欢他这张脸。 反正封非时需要他什么，他就把那个做到极致，让封非时需要就好。这点，薄枕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可现在听封非时说过喜欢，感受过封非时的爱意后，薄枕就无法接受封非时用任何形式告诉他他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薄枕轻呼出口气，低头抵上封非时的眉心。 精神体幻化出来，庞大的银蛇将两人纠缠在里头，紧紧地绞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薄枕的精神力瞬间就包裹住了封非时，守在精神核旁边的黑豹甩了甩尾巴，任由薄枕的精神力扫过。 封非时已经习惯了薄枕精神力的入侵，他闭上眼睛，忍着轻颤去想自己的精神图景。 封非时是进去过的，所以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图景是什么模样。 时间一点点流逝，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薄枕多少有点稳不住情绪了，他动了动，还没说什么做什么，周身就忽地一轻。 再一睁眼时，薄枕就出现在了一片草地上。 天很蓝，只偶有白云飘过。 空气中弥漫着很淡的清甜气息，周遭没有什么特殊的，这里一片祥和。 精神图景一般都是哨兵和向导的情绪体现，这意味着封非时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的轻松。 薄枕勾勾唇，封非时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这里。 他感觉到了封非时的意外：“哥哥不是进来过么？” “我上次来，这里很糟糕。”封非时实话实说：“全是战火和废墟，随时要崩塌。” 薄枕在向导和哨兵这方面的知识上学得很好：“那是因为那时候哥哥受了重伤，而且是在战争中受伤的，崩塌也是因为哥哥当时生命垂危……” 说到这，薄枕抿抿唇，心疼地抱住了封非时：“肯定很疼吧。” 封非时：“还好，不怎么记得了。” 薄枕也没再多聊这个话题，免得让封非时回忆起那些苦痛：“嗯。不过现在就说明哥哥的心情很好。” 他弯眼，像是吃了颗巨甜的糖一样，笑容粲然：“也说明哥哥很喜欢我，跟我待在一起觉得很轻松。” 当然很喜欢他，不然怎么可能能在没有那两个先决条件的情况下进入精神图景？ 薄枕说话总是这样，每次听着是在为自己高兴、给自己找糖吃，但总能让封非时有些赧然，逗弄到封非时。 封非时轻咳了声：“既然看完了，那就出去吧。” 进入这种属于个人本我的，而非向导构建的精神图景，是需要向导控制的，封非时没有权力进出。 而薄枕没有第一时间将封非时拉开，而是亮着眼睛看着封非时。 封非时一看他这模样，心里警钟就狂响。 就见薄枕拉着他的手，有些期待道：“哥哥，难得进来了，又是草地，还是你的精神图景……” 他话还没说完，共感就让封非时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封非时的耳朵烫起来的同时，他们周身的场景也是发生了变化，原本没有太阳的天空，此时出现了太阳，但同时也是刮起了燥热的风。 薄枕勾勾唇，某些兴趣更浓了：“哥哥。” 他拉着封非时的手撒娇：“求你了，就这一次，我保证，真的就这一次。” 封非时的不字还没出口，薄枕就红了眼眶：“哥哥…” 封非时：“……” 又玩这招。 封队有什么办法，封队只能纵容他的向导。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来啦！ 明天是小变态的精神图景~ 第81章 番外③：小变态的精神图景 还是前言, 哨兵和向导都有精神图景，只是因为哨兵和向导也属于两种类型，所以精神图景很不一样。 向导可以主动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甚至为自己构建精神图景, 哪怕是他们本我的精神图景, 他们也可以塑造。 本我的精神图景和构建出来的精神图景是不一样的, 本我有些东西是不能变的。 简单来说就是, 本我的精神图景和向导本身息息相关, 但塑造出来的精神图景, 那就只是一个场景。 譬如之前薄枕拉着封非时构建出来的精神图景的庭院里…那就是塑造出来的, 而非本我的。 大多数向导都喜欢将其塑造成迷宫又或者套娃，将最真实的藏在最深处、最难触及的地方。 而哨兵的本我精神图景是反映出哨兵的情绪, 向导的本我精神图景则有点特殊, 不能说是不反应情绪，但情绪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还有更多更复杂的东西，是很难用简单几句话来描述传递。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向导的精神图景里，藏着他们心里最深处的欲望与弱点。 封非时被薄枕缠着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来了一次后，出来又被弄到了天光。 虽然神魂上的契合也很爽，但终究没有办法在身体上显现出来。 薄枕, 立志于在封非时身上更新自己的印记。 但凡封非时身上哪天好了，他都要烦躁很久。 往往这个时候, 他从前是个哨兵这一点就格外明显。 给封非时清理完后，薄枕垂首吻了吻封非时的发间，瞥见封非时耳尖上残存的牙印和耳后的浓色时, 他心情很好地弯着眼, 同时也是想, 要不要让哥哥也看看自己的精神图景。 和哨兵不同，向导是可以主动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的。 而封非时和薄枕共感了，薄枕也可以将封非时拉进自己的精神图景。 他刚想问封非时，就察觉到封非时好似已经进入了睡梦中，便没再开口。 正好…他的精神图景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给封非时看的。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封非时一开始都没有说什么，任由薄枕给他套上衣服后，粘着他一起洗漱——这已经是他生活的常态了。 也不知道该说是早餐还是下午茶的一顿，也是薄枕亲手做的。 封非时和薄枕面对面坐着，但桌子不大，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腿难免交错着放着。 这个桌子他们也用了好久了，是那种别人看了一定会纳闷封家是没钱了吗，大一点的桌子都买不起？ 但其实这张桌子是薄枕特意挑的大小。 可以让他和封非时挨在一起吃饭。 而对于他这些小动作，封非时除了纵容，就只剩下纵容了。 不是说他不在意，而是他也喜欢这样。 只是薄枕会大大方方、直截了当地提出来，省了封非时组织措辞的功夫。 吃饭时，封非时忽然问了句：“你精神图景里有什么？” 猝不及防的，让薄枕呛了下。 封非时稍顿，身体的反应已经把手搭在了薄枕的背上，替他拍了拍脊背，顺了顺。 另一只手也放下了筷子，把水杯递了过去。 封非时递的是自己的杯子。 薄枕喝了口水，眼尾被呛得有点泛红，那股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就莫名又显露出来了。 他看着封非时，笑得好像有几分勉强：“哥哥怎么突然这么问？” “睡着前听到你的心声了。” 封非时语气平静：“但太困了，就没问。” 薄枕头一回感觉到共感的坏处。 他抿抿唇：“哥哥想看吗？” 封非时觉得他这反应怪怪的，不是指薄枕好像不想让他看，他是觉得薄枕有点欲擒故纵。 就是想让他看，但故意表现得好似不想让他看见，勾起他的兴趣。 鉴于知道他的向导多会演戏，所以封非时默了下后，到底决定遵从自己的本心：“嗯。” 他也想看薄枕的精神图景。 占有欲这种东西，不仅是薄枕有，他也是。 不然封非时也不可能放任薄枕耳朵上一直挂着那两个耳饰到处走，无论什么场合都戴着。 是薄枕在炫耀封非时是他的哨兵，是属于他的；也是封非时在昭告天下，这个漂亮的向导，是他的，没人可以觊觎。 薄枕就说：“那好吧，今天晚上？” 他们待会还有事，再过一小时有个家族会议要开。 封非时说好。 下午的家族会议，因为是家族会议，也可以不用太正式，所以封非时是没有穿西装的。 他不喜欢穿那些，束缚着，总感觉不舒服。 尤其昨晚跟薄枕太放肆了，现在穿衬衫，多少有点折磨人。 ——别说向导可以控制五感，以薄枕的恶劣性格，不故意逗他都算好了。 这次家族会议，封橋是没有参加的。倒不是因为他是旁支，以他和封非时的关系，他其实是可以参加的。 但他现在加入了国际组织，是特遣员，还是带队的队长，这种会议不好参加。 多少是要避嫌的。 就像当初任以琮出事，封橋和熹都没有被派来调查，这一次家族会议，封橋和熹也都没有参与，但叶柚可以来。 叶柚和熹一样，都算是“家臣”的范围，甚至因为叶柚跟封橋做了登记，还有多的一层身份。 不过她能来参加，主要还是因为她不属于国际组织，她是封家的研究员，她不需要避嫌。 这次会议主要是讨论版图扩张的事。 现如今神州的生意场，可以说是封家一家独大，整个神州的经济脉络都掌握在了封家手里，神州官方也没有为此做打击的意思。 一是因为现在掌权的是封非时，掌权人对封非时很放心；二是因为在外人看来，现在世界好像恢复了秩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但只有坐在高位的人才知道，神州能在这短短几年里会恢复到这种程度，真的要给封家颁个锦旗。 到现在，神州还有很多项目是封家自掏腰包，赔钱在做，为的就是确保神州能够快速地恢复原本的欣欣向荣。 之前还没割裂成十二个版图时，造神基因和永生生物以及新世科技更是撑着整个世界，现在割裂了…… 嗯。 神州官方是觉得那些迫不及待划界限的人大概多少是有些后悔的。 因为分裂后，除开特别的大项目，不然其他的东西封家只负责神州，任家也是，李家回到了本土，重新更名为约塞尔家族，也只管自己的国家。 那就意味着其他国家得想办法自己撑着度过这难熬的重建时候了。 而现在神州封家一家独大，他们又要吸纳新世科技，封家这边是有人提出了打破传统的家族方式。 也就是说，封家的“基地”不仅限于京屏。 薄枕觉得可以，诚然，这种方式会有一个弊端，就是容易造成家族内部分裂，但现在封非时坐镇，估计就算有人有点野心，也没那胆子。 至于几百年后如何，那薄枕就不管了。 到时候他跟哥哥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封家爱咋咋。 薄枕，从来就只看得到封非时一个人。 家族内部会议结束后，已经差不多又要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六叔没来问封非时和薄枕要不要进餐，封非时刚上位的那会儿，六叔是问过的。 但问过几次后，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薄枕会做，六叔便再没问过了。 晚饭吃水煮鱼片，好在现代科技发达，机器处理了食材后，薄枕下锅煮，很快就端了上来。 等吃过饭，薄枕收拾好后，看着封非时：“哥哥，那…我开始了？” 封非时嗯了声。 薄枕凑过来，掌心覆在他的后脑，和他眉心相抵。 熟悉的场面再一次出现，薄枕的精神体也因为基因改造的副作用，蛇鳞都是滚烫的，之前有一会薄枕用精神体缠着他，把他绞在蛇尾里时，封非时整个人都被烫得绷直、轻颤，全身都泛红。 进入向导的精神图景很顺利，没有太多的前摇。 就是…… 封非时一睁眼，看见无数个自己，多少是有点惊悚的。 他怵了下，麻木地看着大片的自己的“雕塑”，表情逐渐裂开。 离他最近的这几圈，还是正常情况下的他，穿了衣服的，表情也很寻常，就是淡淡的，最多也就是更冷一点。 但往外一些，气氛就逐渐开始不太对了起来。 ……有各种各样堪称二十禁场面，没有一个可以描述出来，描述了就要遭锁。 那其中有一大半，全部都是薄枕臆想出来的，没有实际发生的——要是发生了，封非时真的不敢想会怎么样。 剩下的，则是薄枕亲眼所见后忍不住记录下来的。 而罪魁祸首出现在他身后，勾住他的脖颈，好像很羞涩一样：“哥哥，要我带你参观参观吗？” 封非时深吸了口气，语言系统加载失败。 薄枕，是真的玩得太花。 甚至多少有点变态了。 难怪脑子就没有一刻是干净的！ 封非时想着，“天空”又飞下来一张照片，他还没动手，薄枕就伸手接过给他看。 照片里也还是封非时，是封非时精神体化时，微张着唇，豹耳很明显绷着，眼尾也不受控的微微泛红，那双本该充满压迫的暗金色兽瞳，一片迷离…… ……从薄枕的精神图景出来后，薄枕让照片上的情景重现了遍，还故意将封非时此时的模样通过共感传递给封非时，低声问封非时，是不是一样。 封非时的回应是伸手把他拽下来，堵住了他的嘴。 *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小变态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82章 番外④：清晓小队团建一 清晓小队难得大家都得了空, 而且正好还聚在了一起。 封非时跟薄枕是来升南出差的，叶柚是出差人员之一，造神集团（因吸纳了新世科技后，正式更名造神集团）新推出了智脑和神经接口, 也就是人可以在自己身体里安装智脑, 只需要付费下载, 就可以学习很多东西。 这个项目叶柚是负责人, 所以这场发布会她当然要出席。 而这个项目很大, 极大可能会影响到未来社会的发展, 所以封非时和薄枕也要出面。 熹和封橋则是一个休假来玩, 一个也是出差。 近日升南区出了一起恶性的连环杀人案，因为死者都是自杀, 而且死前面容狰狞, 有过自我挣扎的痕迹，所以嫌犯疑似向导控制人的精神，使其自杀。 目前推断是D级以下的向导。因为C级的向导，就可以完全控制住普通人类的精神和行为，不会出现自我意识挣扎，可以伪造得像是真正的自杀，除非有同等级或者更高等级的向导查看了尸体, 不然就无法得知。 这一次和封橋搭档的，是一位刚成长完精神核不到半年的A级向导, 他现在在封橋队内学习。 “…这还真是赶巧了。” 结束了工作的封橋直接没回去，让那向导回去述职，自己留了下来, 跟封非时他们聚了聚：“没想到在这里聚上了。” 他们也算是好久没五个人聚在一起了, 现在大家越来越忙, 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凑到一块，但关系一直没变。 关于那个连环杀人案，他们也有所耳闻，所以叶柚问了句：“案子怎么样？” 在场都是向导和哨兵，这案子不日也会公布，没什么不能说的。 封橋道：“一个D级向导，没做登记，就先犯了‘第二身份法’。” 第二身份法，是专门针对向导和哨兵设立的法律。 每个人都有第一身份，这个身份是拿到身份证明，才能上学读书购物买房，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 而第二身份，则是所有觉醒了精神核的都需要进行第一次登记，在精神核成长完后再领第二身份证明，也就是向导证或者哨兵证。 这个法律才推行两年，罚得很重，一旦发现没有登记，将处以高额的罚款，如果有造成一些影响和后果的，还有可能会实施拘留教育。 而像这个向导这种，就算不看犯没犯第二身份法，杀了这么多人，也是死刑。 封橋：“不过他杀人，也是有点原因的。那几个死者欺辱过他弟弟，导致他弟弟自杀了。” 听到这话，封非时皱了下眉，叶柚更是瞪大了眼睛，直接骂了声畜生。 薄枕看看封非时：“那这要怎么判？” 封橋也为这事翻来覆去了好一阵：“不知道啊，但我翻了以往的卷宗，有可能不会走死刑。” 强奸在法律中，是和杀人一样恶劣的罪名，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比杀人的性质还要更恶劣。 比如这个案子就是。 “不过就算不是死刑，终身□□也是跑不掉的。” 封橋叹气：“他明明可以选择拿起法律为自己弟弟讨个公道。” 几人又聊了几句，就换了个话题。 “熹姐你好像还有几天假吧。” 靠在窗边的熹点头，举起手比了个数字。 她还有四天年假。 封橋摩拳擦掌：“也好久没见了，哥，薄枕，你们有空没呀？一起玩啊。” 薄枕本来想说不的，他和封非时最近确实有空，可他想跟封非时做…但薄枕察觉到封非时有些意动，就抿抿唇，勉强道：“有吧。” 叶柚也空了下来，这场发布会发完后，她也开始休年假了：“去哪玩啊？” “这可是升南。” 封橋晃晃脑袋：“虽说之前是个灾区，但现在一比一重建后，已经再现昔日荣光了。” 在异端纪元前，升南也是超一线城市，神州数一数二的发达城市，繁荣得很。 封橋：“不逛逛真的有虚此行。” 所以，当天晚上，五个人难得地一起上了街。 叶柚他们习惯走在封非时身后，所以封非时跟薄枕就在最前头牵着手，五个人的队伍，只有熹孤身一人，熹也不是很在意。 封橋犯贱跟她开玩笑时，熹还举起板子回了句：【回圣岛时我俩练练？】 直接让封橋闭了嘴。 升南区有不少小摊贩在街边卖吃的又或者衣服、玩具什么的，这边城市不怎么管这些，所以也成了别样的风光。 但要说最受欢迎的，还是打枪和套环的游戏，别说小孩子了，有不少大人都围在旁边。 因为奖品诱人。 套环那边有钱也有很实用的东西，最难的那个上头写着智能公仔一个。 智能公仔，是智能陪伴型机器人的一种，最新一代的还是叶柚接手更新的。 这边套环的摊贩摆着的那个智能公仔，看着应该是老两代了，但价值也很高昂。 封非时扫了眼：“正版。” 他们五个人都很出挑，哪怕做了点基础的伪装，也依旧醒目，毕竟身高和身形都摆在这儿。 老板一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现在见封非时开口，立马就说：“那当然啦帅哥，现在国家打击盗版力度可大啦，再说这东西现在都是造神集团在生产开发，我怎么敢卖盗版呀。” 造神集团十分注重版权，有很多东西就算是内核不一样，只要外形相似，都会收到造神基因的侵权书，不做整改，下一次见就是法庭。 薄枕挑眉：“那下的血本有点大啊。” 封非时嗯了声，和他低语：“那个不好套。” 话是这样说的，要是要他们来，肯定是套得中的。 但人家做小本生意，就是靠那个吸引人赚钱，没必要砸人场子。 所以封非时他们就看了看，在老板热情洋溢地问他们玩不玩时，还拒绝了。 走时，叶柚还笑：“老板，他们几个要是真玩，那你可要后悔了。亏死去。” 老板不是很相信，但封非时他们已经离开了。 而旁侧不远就是打枪的，打枪主要是打气球，这边还有风，气球还会微微乱动，难度很高。 而且因为这边的奖品都是娃娃，还是最简单的娃娃，没有智能公仔那么诱人，所以比起旁边的套环，这个打枪的摊子多少是有些凄凉。 但薄枕看中了一个黑猫的小娃娃，就巴掌大小，他轻轻拉了一下封非时的手，不需要多说，共感能够让封非时知道他在想什么。 封非时：“？” 他低声，语气认真且不解：“豹虽然是猫科，但也是豹亚科，是不一样的。” 薄枕的语气也很认真：“很像的。” 封非时看看那尖尖的耳朵，过小的体型和竖瞳，真不知道哪一样了。 黑豹的耳朵不尖，体型也没这么柔软，眼瞳更不是竖瞳。 都是黑色的是吗？ 鉴于薄枕想要，封非时到底还是停住了脚。 尤其…薄枕的心声他是可以听见的。 薄枕也不是说真觉得黑猫和他的精神体很像，他只是想要点什么纪念封非时跟他出来玩了。 而且，这些东西像是小情侣间会送的。 封橋在后面问：“哥，你要玩这个吗？” 封非时实话实说：“小枕有个想要的玩偶。” 封橋卡了下，叶柚的表情也有一瞬很复杂。 只有熹十分淡定，不仅因为她是面瘫，也因为她见过封非时没做基因改造前的模样。 而且她知道封非时的理想型。 封非时刷光脑付了钱后，随手拎起了玩具枪。 很轻，他在手里掂了掂，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也有很久没有摸枪了。 封非时端起枪，薄枕在旁边看着他眼神瞬间凌厉了一秒，在特制玩具子弹射出时，弯起了眼。 比起被困在封家当家主，在和平时代躺平，哥哥果然还是更适合上战场。 太帅了。 薄枕怀念这样的封非时，却也还是希望封非时接下来的每一天都简单平安。 因为封非时讨厌战争。 特制玩具弹穿破气球时，老板愣了下，才惊叹：“帅哥，厉害啊。” 封非时还可以再打四枪，但没有必要了，因为他已经瞄中了那个黑猫玩偶。 他放下枪，老板见他不打算玩了，就拿了黑猫玩偶下来递给他，还特意多说了句：“帅哥，你不打完我们也不退款的哈。” 封非时颔首，拎起玩偶，递给薄枕。 薄枕笑得更深，那张秾艶的脸粲然又莫名有几分纯真感：“谢谢哥哥。” 他总是喜欢在封非时面前微微弯腰，压下脊背，然后以此能够仰头去看封非时，那双眼睛永远会为封非时亮起星光：“哥哥最帅、最厉害啦！”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薄枕，叶柚他们多少还是有点麻木。 要知道薄枕在封非时不在的时候，可是那样那样的（比划），但是在封非时面前，他就成了这样这样的（比划）。 反差实在太大。 封非时也当然知道，所以他轻咳了声，但看着薄枕，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热了耳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这个番外是朋友们快乐出游~ 我现在在写水仙的人设啦，我觉得很中二，很符合我的喜好（？） 第83章 番外④：清晓小队团建二 叶柚被商场广告屏投放的广告吸引到了注意力, 她示意他们：“去玩这个吗？” 封非时抬头看去，就见屏幕上正好播放了个贴脸杀的鬼， 他第一眼以为是鬼屋，再看后面的片段, 才知道是密室逃脱。 封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一阵恶寒：“大庭广众投放恐怖片段, 真的没关系吗？” “恐怖广告也是广告, 人家给了钱的。”叶柚瞥他：“你怎么这么弱啊。” 封橋：“……” 熹对于玩什么都行, 薄枕听封非时的, 封橋没有发言权, 所以叶柚基本上只需要问封非时想不想玩。 而封非时…确实有点兴趣。 他没玩过这些，这么多年来, 唯一的娱乐项目只有贪吃蛇, 密室逃脱的广告拍摄得挺有趣，所以在确认薄枕也可以后，封非时就点了头。 薄枕其实对这种东西没有太多兴趣，可想到如果玩恐怖项目，可以假装自己害怕，然后要哥哥抱抱…… 嗯。 超级期待。 哪怕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别说抱了, 做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他现在就算突然说要抱封非时，封非时也一定会答应, 薄枕也还是特别期待。 怎么说呢。 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罢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封橋：？），那就直接转战上头显示的地址。 到地方时，正好还有两个最低要求五人的密室可以玩。 柜台的服务员介绍得很热情：“这个呢生物医疗类恐怖, 有真人NPC, 地图比较大, 场景会很昏暗，还有一定的角色扮演内容，剧情占比比较大。” “这个呢，是我们这最近最火的，正好上一场刚结束，等工作人员还原了密室就可以进去玩了。是根据异端……” “生物医疗吧。” 叶柚果断道。 服务员愣了下，就见把手搭在这个“女生”肩膀上的青年也是一脸牙酸：“异端，可真行。” 封橋心说他刚差点就反射性摸裤腰，准备掏枪了。 别说他了，站在后面好像跟他们不是一起的熹也是，身体紧绷了下，眼神也变了几秒，最后才放松下去。 到现在，熹还是留着那一头短得稍微穿宽松一点的衣服就会被误认成男性的头发。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留长，只是每次修剪额发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把其他的也修剪了。 这么多年，习惯了。 封非时到没有他们这么ptsd，只是脑内迅速地把所有见过的异端全部过了遍，无论是异端生前还是死后的模样，都有。 和他共感的薄枕自然是看见了。 讲实话，薄枕是真没什么反应，他就像是没有心的人，那场灾难从未在他心底留下过什么痕迹。 他释放了精神力安抚封非时，那头服务员还试图推销一下，毕竟这个票会贵很多：“我们这个密室主题主要是打异端的，异端是虚拟成像……” “嘶。” 封橋狠狠倒抽一口冷气：“兄弟，拜托您一件事，别再说那两字了，听得我头疼。” 服务员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薄枕倒是若有所思：“这确实是个商机啊。”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一次次的上过战场，可能有人经历过异端，但他们不需要像他们一样提枪上阵。 他们对异端抱有恨意和恐惧是可以发泄出来的。 而不是他们这种…… 封橋眼皮子跳了跳，还没说什么，他的通讯器先响了起来，于是封橋只好示意他们先买票，他去接个电话。 至于买什么，当然是买生物医疗的，要真买异端的，他们怕是要把这儿拆了。 医疗生物类的还要等一下，因为前面有人在玩。 这边有等候区，他们就坐在等候区里，玩了盘飞行棋。 封非时运气好，开头直接把飞机全部开出来了，其他人也还行，没有倒霉蛋一直一架飞机都没有出。 就是…… 叶柚麻木地看着封非时明明可以踩薄枕的飞机，把他踩回家，偏要换一架飞机飞，导致薄枕的第一架飞机先进了终点：“我们就不该跟老大讲解游戏规则。” 这个游戏，终究是小情侣的恩爱游戏。 一局飞行棋总是要玩很长时间的，所以到最后密室逃脱的人都出来了，他们也还只进了薄枕一架飞机。 那边店员还在跟出来的客人们进行问卷调查，密室也需要先打扫、还原一下，才能轮到他们进入。 正好封橋也回来了，叶柚顺嘴问了句什么事。 封橋嗐了声：“不还是那个案子，有些细节需要我补充。” 等到他们终于可以进场时，时间其实已经不算早，也因此，店员说他们是最后一场，不限时。 进入前，店员给他们讲前置剧情：“你们是来医院实习的实习生，你们其实都并非医学生毕业，所以正规医院不会要，只有这家医院愿意接收你们。现在推开这扇门，你们就正式迈入了这家医院。” 这边场景做得确实很好，门的质感并不劣质，他们进入后，门自动合上并上了锁，封非时他们都能听见很清晰的落锁声。 进入就是医院大厅，周围只有几盏昏暗的橙光灯，但在场有三个哨兵，一个前哨兵现向导，叶柚也和封橋共感了，可以同步封橋的视角。 所以这点黑对他们来说实在不是黑。 穿着白大褂的NPC走出来，嗓音听着低沉阴冷：“你们就是新来的实习生？” 封橋嘀咕了声怎么还要走剧情杀，然后就点了点头。 NPC：“既然来了，那我要跟你们说一下医院的规矩。” “第一，晚上不要在医院乱走，乖乖待在自己的宿舍里。” 光是听这个第一，叶柚就没忍住：“…这么黑我们怎么分得清晚不晚，早不早？” NPC：“……” 他很坚强地继续道：“第二，这里有很多病人会在晚上梦游，不要惊醒他们，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薄枕悄悄跟封非时说：“哥哥，他没说是谁有，所以基本上就是我们了。” 封非时对这些东西素来不怕，但说实话因为第一次玩，兴趣是真的有：“嗯。” 薄枕又有点害怕似的，握着他的手都紧了几分，紧紧贴着他的肩臂：“哥哥，我有点怕。” 封非时：“。” 他是可以听到薄枕的心声的。 他想。 薄枕看见密室逃脱恐怖主题的时候想了什么，他其实是知道了的。 但…… 封非时任由薄枕试着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没有抽出来，还声音很低地安慰了句：“别怕。” 不过因为这事实在是太掩耳盗铃了，封非时没能说出什么有我在的话。 这要是没共感，他可能还能装一下不知道。 所以薄枕偶尔才会讨厌共感，但也只是那么一下而已。 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封非时没能听见NPC的第三是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薄枕身上了。 再然后NPC就带他们去了“宿舍”。 宿舍还真的有床，而且是上下铺，这个密室主题最高限制十个人，所以这里安排了五个上下铺的位置。 NPC走时，又提醒他们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才开始上班，大晚上的不要出去乱走。 还特别说明了一句晚上不要开灯。 这弄得清晓小队队伍里好几个反骨都很想开灯试试会怎么样。 不过鉴于NPC才走，所以暂时没有干这事。 封橋被这阴森森的场景弄得有些头皮发麻，但那头朋友们已经开始摸索线索了。 封非时从枕头底下找到了一把手电筒。 他打开手电筒，昏暗的宿舍登时就出现了一束光。 封非时把手电筒放在屋子中间，对着天花板打光，宿舍内就哪儿都看得见了。 控制台的店员：哦豁，来了个聪明的。 虽然他们都没有玩过这类游戏，但找线索的速度是真的很快。 大家都没说什么，等翻了个遍后才凑在一起，把手里的线索说了。 床板底下夹着的一张“快逃”，还是用红笔写的，背面是“这家医院里有怪物”。 在他们集体看见这个线索时，控制台的店员也示意了一下守候在外面的NPC。 下一秒，嘶吼声响起的同时，贴脸的丧尸NPC也直接出现在窗口，猛地拍了一下窗户。 几人看去，就见那NPC脸色苍白透着青灰感，还有点干裂，看着恐怖而又瘆人。 其实配上这场景，这声音，确实有点恐怖片那味，但问题是在他悄摸着候在旁边时，封非时他们就已经听见了。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里，最低也是A级哨兵（叶柚可以共享封橋的五感），想不听见也难。 这就导致本来是有点怕的封橋都没被吓到。 所以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NPC第一次遇见没被吓一跳的客人，傻了几秒后，又努力地嘶吼了几声，然后打砸窗户。 最后屋内只有一个人配合他，但配合得很奇怪。 因为薄枕是往封非时那边缩了缩，直接抱住了封非时的腰，埋首在了封非时的颈窝：“哥哥，好吓人啊。” 封非时：“……” 熹他们：“……” 控制台的店员和NPC也很麻：“……” 他是装的吧？！是吧？！ 而被抱住的人抬了抬手，有些耳热地摸了摸薄枕的脑袋，这回连别怕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太自欺欺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哦！ 第84章 番外④：清晓小队团建三 最后NPC只能悻悻离开。 封非时他们把找到的线索整合了一下, 剧情大概就是说这所医院有问题，要他们快跑，说小心这里所有的病人和医生。 目前这还是第一关，剧情就直到这, 剩下的都是开门线索。 开门是密码锁, 得一环套一环的解题得出密码。 但这东西在他们面前实在是不太够看。 第一关没什么难度的就出来了。 出来后, 他们就到了狭窄的甬道里, 甬道上还飘荡着一个个像是梦游的病人, 因为光线过于昏暗, 这要是正常人, 肯定看不清，就会直接撞上, 但封非时他们看得很清楚。 于是乎, 控制台的店员们是一脸麻木地看着这五个人轻巧地避开NPC，甚至在他们试图让NPC主动出击时，这几个人居然都能反应迅速地躲开！ 这五个人到底是干嘛的啊？！ 封非时他们就这样错过了最关键的剧情，进入了第三关。 第三关诊室，进去后门不会锁，毕竟这不太符合剧情，但他们要打开和诊室相连的一张上锁的门, 就得找钥匙。 薄枕对这些东西其实真没什么兴趣，他就想和封非时贴贴。 正好诊室摆着人形标本道具, 薄枕就抱着封非时的手臂不撒手：“哥哥，我有点害怕。” 他抿抿唇，小声说：“这里总给我一种很像实验室的感觉。” 和薄枕共感后, 封非时是慢慢地看过了薄枕所有的记忆的。 他知道他小时候吃过多少苦…甚至不只是小时候, 在真正成为清晓小队一员前, 薄枕活得真的就像是水中浮萍。 无根飘摇，随时都在经历暴雨和风浪，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冲散。 在他小时候，他也有过被抓到实验室的经历。 只不过他运气还算好，想办法逃了出来，就是跑出来时受了些伤，又没有药，养了很久、反反复复了很久才好。 薄枕现在这么一提，封非时就顾不上他是不是装的，也忘了之前提玩密室逃脱时，从薄枕那听到的心声。 封非时偏头看他，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 为了方便行动，加上这个季节升南区有些热，薄枕的头发是扎成了高马尾的，一头银发很漂亮，晃动的时候，发尾会有一些隔着衣物扫到封非时的脊背上。 封非时的感官敏锐，总是能够察觉到。 他稍稍动动手臂，握住了薄枕的手。 薄枕的体温还是很高，因为基因改造导致的后遗症，无论什么时候，他的体温都高出常人两到三度，所以封非时很容易被他烫到，各方面的那种。 封非时其实还是很不会安慰人，但对于薄枕来说，封非时不需要说什么，甚至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他能够感觉到封非时在意他，他就知足了。 而现在，就属于知足的状态。 薄枕冲封非时弯眼，还不忘装得柔弱，让这个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 封非时当然知道薄枕是故意这么提的，也知道薄枕其实从不在意自己那些过往，没觉得有什么。 可这不妨碍封非时心疼。 薄枕装归装，他并不想影响到封非时玩游戏。 所以见封非时没有别的动作后，就主动道：“哥哥，我没事的，你这样子挨着我就可以了，你继续吧。” 封非时确认薄枕只是想跟他贴贴，嗯了一声后，就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还是和之前一样，他们五个人搜索线索速度并不慢。 大家各干各的，中途还听见诊疗室一开始打不开的柜子，发出了一点细微的机关声。 讲实话，这个声音要是换了普通人在这肯定听不见。可惜他们五个人的五感实在是太敏锐。 因此他们做好了准备，在NPC根据控制台的电源的指令下冲出来的那一瞬间，五个人倒是看向了他，可是场面寂静无声，只有NPC一个人在那里舞动。 尴尬。 依旧是无比的尴尬。 密室逃脱的店员们人都麻了。 他们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胆子大的玩家，但是像他们这样子……这也太离谱了。 本来控制台这边只有一个店员，现在因为听说这五个人的“战绩”后，闲着的店员们都跑过来看戏了，有一个店员眼睛尖，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怎么感觉，他们像是提前知道了他在那？” “会不会是他们之前来玩过啊？” 也有一个人大胆猜想：“难不成他们里面有哨兵？看他们这身高，这体型，有哨兵好像很正常。” 封非时和薄枕都高，一米九六的身高，哪怕这几年战争结束了，他们也始终保持着一定的锻炼。封非时的身体曲线依旧充满了力量感和压迫感。 薄枕亦然，因为封非时喜欢。 熹也有一米九出头，她现在是官方组织的特遣员，平时本来就要保持训练。封橋也是。 倒是只有叶柚，在常年坐在实验室里，只保持了一下晨练，锻炼出来的肌肉线条是没多少了，不过看着身形并不消瘦，反而属于矫健的一类。 而现在在密室里，只有NPC一个人在兢兢业业地胡乱挥舞着手臂，发出古怪的嘶吼声。 配合演出的封非时，他们一个比一个冷静而又沉默。 最终这个NPC也含泪退场。 这一关的剧情也不多。 从线索拼凑来看，他们认为应该是一个医生发现了这个医院在做一些惨无人道的实验。 他们拿快要死掉的人做活体实验，想要培养出能够超越哨兵的人形武器。 培养这种武器是要做什么？这个剧情没有说，但是以他们几个的猜测来看，这要是放在现实那多半就是想要发动战争，想要主宰世界。 有时候人就总是会有这样奇奇怪怪的野心。 之后他们打开了这个诊疗室的另一扇门，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条通道。 一条通道上面写着可容纳三人，另一条通道上面写着可容纳两人。 显示出来的字体是电子字体，可以看得出来是这个密室逃脱特意使用的投影，这样可以根据每次来玩的玩家人数不同，做出改变。 “分组战啊。” 这怎么分组自然不用言说了，想也知道，薄枕不可能同意他跟封非时分开。 所以没有过多言语，大家默契地进入属于自己的通道，没了叶柚他们，薄枕就终于憋不住，亲了一下封非时的额角。 哥哥太可爱了。 明知道他是装的，却还顺着他。 怎么可以这么好。 太勾他了。 封非时猝不及防地被他贴了下，细碎的亲吻声在他听来实在是明显，身体登时紧绷起来，豹耳都差一点点就冒出来了。 他按住还忍不住，想再亲亲他下颌的薄枕：“有监控。” 明明通道里一片漆黑，薄枕却精准无误地回头看了那个摄像头一眼。 坐在控制台的几个店员面面相觑。 “这真是哨兵吧？” “一定是啊！我听人说哨兵是可以听见电子设备运转的声音的，所以可以找到监控……” “不是，哨兵来玩这个干嘛啊，这不是纯粹闲着无聊没事做吗？” “那个…你们就没人更好奇，这个长发小哥旁边那个到底是向导还是哨兵吗？” “我听说低等级的哨兵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反正看着不像向导，应该也是哨兵。” …… 封非时和薄枕已经进入了一个小房间。 一进来，封非时和薄枕就知道这里面有人藏着。 其实说真的，过于敏锐的五感让这场游戏没了原本的趣味，却又多了点别的。 比如封非时和薄枕现在在猜那个NPC什么时候会出来。 封非时觉得可能等觉得他们彻底放松了就会出来了，薄枕猜会来个开门杀。 薄枕：[哥哥，打个赌？] 封非时内心的警铃响了响：[你想赌什么？] 薄枕暗示了下：[上回哥哥在我的精神图景里看见的，十二点钟方向第八十个雕塑] 封非时的记忆力好，眼睛又素有鹰眼的评价，几乎是瞬间就想起来了自己当时看见了什么。 其实这几年来，他已经没有那么容易赧然了，却还是会被薄枕轻轻松松撩拨得呼吸都要紧几分。 封非时忍不住：[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薄枕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有戏，所以薄枕开始了软磨硬泡。 [哥哥，我真的很想嘛，就试一次好不好]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他一念起来，封非时就没办法，尤其薄枕还故意具象出他哭哭的表情给他看，直接戳中封非时的心巴，让封非时头晕目眩地点了头。 然后下一秒，薄枕就果断去打开了那个柜子。 正如他猜测得那样，里面的NPC直接张牙舞爪地冲了出来，还带着柜子里幽绿的光，阴间无比。 可开柜子的人却跳着抱住了封非时，NPC和控制台的店员们都以为他真的被吓到了，结果就听薄枕高高兴兴地跟封非时说—— “哥哥！我猜对了！愿赌服输哦！” NPC：“？” 封非时：“……” NPC无能狂怒，差点口吐人言。 敢情他就是小情侣逗乐的工具？！ 这活不干也罢！！！ *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npc，惨 第85章 番外④：清晓小队团建四 最后这个密室的NPC和店员, 都是一脸麻木地看着他们过完整个密室的。 首先是有很多关键剧情需要他们被NPC抓到，然后感染病毒，在找解药的路上触发。 但…不说封非时和薄枕，就说这五个, 每次NPC欲要抓他们时, 这五个人一个个闪避技能拉满。 NPC就没在一个人身上留下荧光粉来表示感染病毒, 最后逼得他们不得不想办法让NPC在顶上的通风管道撒粉, 结局是…… 封非时那边, 封非时反应极快地一抽桌上的本子, 控制台负责监控的店员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 反正下一秒，那些荧光粉就全部被他接到了本子上, 反手一盖, 按在了桌子上，没散出一点，全部都被接了下来。 虽然之前就猜测他们是哨兵，店员还是有些沉默。 哨兵，都这么牛逼的吗？ 然后就是关于第三条规则，叶柚他们那边倒是听进去了，在剧情杀的时候没有乱动也没有跟剧情杀的NPC互动, 可当时说“不要理会演戏的精神病患者”时，封非时被薄枕吸引了注意力, 没怎么注意，薄枕压根从头到尾都没认真听…… 封非时他们这边的NPC再度破防。 最后封非时他们顺利会合、通关成功时，这个密室里所有的NPC都只有一个想法—— 终于送走了他们。 客人不会被吓到, 对于这些NPC来说是很着急的事, 更别说他们太不按常理出牌, NPC都有点崩溃了。 不过封非时他们通关的时间也太快。 本来是预计三小时的，他们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就通过了，这一个半小时里，还有半个小时是剧情杀。 这个本的密室场景很大，很多人三小时都不一定能玩完，所以…… 真的厉害。 所以在封非时他们出来后，负责引导的店员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们：“那个…能麻烦你们做个问卷调查吗？” 叶柚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还在那偏头跟熹说：“熹姐，挺好玩的是吧。” 熹面瘫着一张脸点了下头。 叶柚就笑：“以后得空了我们再来呀。” 很想说你们要不放过我们吧的店员：“。” 而薄枕刚想跟封非时说什么，封非时的通讯器就响了响。 他垂眼看了下：“是六叔。” 薄枕跟叶柚他们示意了一下，几人点点头，封橋：“你们去吧。” 等两人到外面走廊时，还听见封橋感慨了句：“哎都是大忙人，明明…都结束了，还这么忙。” 六叔打电话过来也没有特别急的事，就是说明天是安德·约塞尔，也就是李莫相的寿辰，因为是整数寿辰，所以需要跟封非时和薄枕确认送过去的礼单。 他办事封非时和薄枕是很放心的，听他报完后，薄枕道：“就这样吧。” 六叔说是：“那你们要去吗？” “不了。”薄枕摇头。 六叔就又说好，然后去安排礼单了。 等封非时和薄枕回去时，叶柚他们已经在做问卷调查。 问的问题就大概都是关于密室的，比如觉得有什么好的、什么不好的。 最后调查结束后，店员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们是哨兵吗？” 叶柚笑了笑，没回答这话，只说：“没事了吧？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店员目送他们走了后，坐在柜台的店员嘀咕着：“我老感觉在哪见过类似的组合，尤其是那个头发挑染了白色的……” 她说着，正好电脑因为她今天看了造神集团的发布会，给她推送了相关的新闻。 【盘点！今天可能是清晓小队久违的一次团聚！】 店员愣了下，点进去看，就瞧见发新闻的人说今天清晓小队队长封非时和他的向导薄枕，以及清晓小队的科技员叶柚正好来升南开发布会，有内部消息说清晓小队副队熹来升南休假，还有路人拍到封橋来执行公务…… 店员想起刚刚那几个人的身高、配置，喃喃：“不会吧……” 她身边有人凑过来：“什么不会吧？” 店员咽咽口水：“我们刚刚好像和全民偶像说上话了。” . 出了大楼的几人并不知道自己半掉马了，叶柚活动着脖子，看着这座不夜城，摸摸肚子：“饿了，老大，你们饿了吗，一起吃个夜宵？” 除了年夜饭，他们真的还没有在别的时间一起吃过饭。 薄枕：“你想吃什么？” 叶柚摊手：“不知道，看你们咯。” 薄枕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封非时，但封非时也是随便，他并不怎么挑食，只要有肉，什么都行。 “聚餐不是烧烤就是火锅。”封橋在一旁道：“吃别的不太得劲。” “那烧烤和火锅选一个。” 叶柚看向熹：“熹姐，带硬币没？” 现如今科技时代，随身带硬币很少见了，但熹总喜欢在身上带一枚已经用不上的游戏币。 这游戏币倒没有什么伤感的故事，主要是用来做选择的，因为有时候大家都是选择困难户。 她把游戏币递给叶柚，叶柚接过后直接抛起：“正面烧烤，反面火锅。” 游戏币下落时，叶柚直接一拍，扣在掌心，但不需要看，就有三个异口同声的：“火锅。” 哨兵的眼力，永远可以相信。 叶柚又把游戏币抛回给熹。 他们按照升南这边的美食点评软件，找了家评分很高的火锅店。 好在现在算是工作日，堂座虽然没有了，但他们想要的包厢是有的。 有包厢，才好聊一些话。 就是后厨收到电子点单后，整个就懵了，还跟服务员说了声：“你们去17号包厢确认一下，他们是不是点错了？” 他示意菜单：“五斤牛肉、五斤羊肉、五斤鹿肉，还有这么多别的…他们确认吗？？？” 单子上明明显示五个人用餐啊！ 鉴于这单太魔幻，本来可以电子确认的，服务员都特意敲响了包厢的门。 她来敲门时，封橋正在跟封非时他们说他们也都知道的一个之前的案子。 都是哨兵和向导，地位都摆在那，模糊一下凶手信息，就能说。 毕竟封非时和薄枕也是会参加国际会议的。 封橋停住嘴，叶柚喊了进。 服务员就走进来问了几句，叶柚听到后就笑了：“没事的，他们吃得完。” 在场就只有叶柚食量比正常人多一点点，但封非时他们的食量都远超于常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普通家庭养不起哨兵。 等级越高越是如此，像封非时，之前没有向导时，人家一支营养液抵一天，他一顿要喝三瓶营养液，还是封家特别为他定制的，本身营养成分和饱腹感就比市面流通的要多几倍。 服务员又好心提醒了句：“浪费食物过多是犯法的。” 叶柚好笑道：“真的吃得完，放心吧。” 服务员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给他们多上了一壶酸梅汁。 封非时在听封橋继续说那起案子，薄枕就给他续了杯酸梅汁。 刚刚封非时喝的时候，在心里说了好喝。 这顿夜宵主要是闲聊，封橋讲完案子，叶柚就开始讲实验室，她在吐槽她手底下带了个男研究员，自信过头，烦得很，最后她到底忍不了了，把他调到了别的组。 他们说着，笑着，封非时有一瞬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异端纪元的时候。 出一次任务回来，在回去的路上，叶柚和封橋就会在通讯系统里各种吐槽，吐槽异端，也是吐槽指挥部。 叶柚一向看不惯指挥部，因为指挥部没上过战场，又总是爱插手前线的事，她就说他们是泉水指挥官。 封非时并不会嫌他们吵。 有人在耳边说话，而且是朋友，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其实很爱热闹。 这点薄枕一直都知道。 等到菜上了桌，大家各吃各的，只有封非时不一样。 他那长手臂，就没派上过用场，因为有薄枕在。 薄枕给他涮肉，又给他夹起来放在面前的碟子上。 一开始叶柚他们还没注意，注意到后，人都麻了。 哪怕叶柚和封橋是一对，也得为他俩之间这气氛抱拳说告辞。 . 茶饱饭足后，他们晃荡着走回街，路上还买了冰糖葫芦。 叶柚和熹他们买的是冰糖葫芦，薄枕也想吃，但因为封非时说很酸——薄枕吃不了酸。 所以薄枕退而求其次买了草莓的。 封非时没买，他不是很喜欢吃这些东西，太甜，粘牙。 但最后，在大家各回各的酒店时，封非时还是尝到了冰糖草莓。 薄枕把它叼在嘴里，非要封非时尝一尝。 这种情况，封非时碰上去时，自然而然就会变成吻。 但因为冰糖草莓太大，时不时就有糖水淌下，薄枕又立马分神过去吻掉，免得滴落在两人的衣服上。 这儿是酒店，不是安全屋，注定没法做什么。 薄枕最多最多，也只能亲着封非时，抱着封非时胡乱蹭着，饮鸩止渴。 封非时耳热无比，被他抵在沙发上，呼吸都沉了不知道多少。 他想其实应该早点走的——他们本来的计划是发布会开完就回京屏。 让薄枕憋一天，并不是好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来啦！ 下午六点可能是最后一章，说可能的原因是因为最近忙昏了，我都忘记取消申榜了，今天不能取消了呜呜呜呜如果上榜了我应该还要补六千字（泪眼） 第86章 番外⑤：论坛and杂七杂八的小故事 论坛： 【主题：嗷嗷啊啊啊啊啊啊啊！黑暗哨兵！！！】 谁疯了？！我疯了！盼了这么多年的黑暗哨兵终于出现了！！！ №0 ☆☆☆LZ|xxx☆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 ☆☆☆==|xxx☆ 可他才十六岁欸, 历史上两个黑暗哨兵都是在十九到二十才完成成长的…我有点怕是上面为了让大家安心，找了个S级哨兵骗我们 №7 ☆☆☆==|xxx☆ 但凡看过他的战绩的都不会说出这话 №11 ☆☆☆==|xxx☆ 我们区一个A级哨兵和他之前同批在中城接受训练的，她说他是真的很强，精神核还没成长完就打得过S级哨兵了, 所以我是信的 №17 ☆☆☆==|xxx☆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那可是封家的啊, 封见安死后任女神也出现了精神问题, 不是出了公告吗？说封家把他藏了很久, 但因为任女神的状态一直不好, 加上封家有人帮他瞒着, 所以他才能跑出来 №32 ☆☆☆==|xxx☆ 在中城和他同批受训的都说他是真的很强啊, 没有人不服他的实力。而且据说他是早两年就被封家发现了，带回封家了, 最后因为确定为黑暗哨兵, 封家才不得不放他出来吧，反正我是相信他是黑暗哨兵的 №41 ☆☆☆==|xxx☆ 你们为什么要讨论真不真啊，这时候尖叫就完事了啊！这可是黑暗哨兵！黑暗哨兵的出现就意味着灾难要结束了！反正说什么我都是信的！ №59 ☆☆☆==|xxx☆ …… 我靠！他一个人活抓了一只千刀熊！！！ №101 ☆☆☆==|xxx☆ 太猛了太猛了，这就是黑暗哨兵吗？他才十六岁啊！ №102 ☆☆☆==|xxx☆ 话说他为什么一个人去的啊？ №103 ☆☆☆==|xxx☆ 我中城指挥部的，我来说一声，因为熹嗑太多基因药剂目前还没恢复完，倒是可以上, 但封队不让，我们也想临时调派人员给封队, 然后当时封队在去的路上，特别平静，但超帅地跟我们说：“不用, 其他人会妨碍到我。” 再然后就如公告所见…他真的太帅了啊啊啊啊！过半小时视频就会发送到各个安全区了, 你们到时候可以看, 封队只用了十招！十招啊！！！ №104 ☆☆☆==|xxx☆ 我中城收容所的，我跟你们说，不知道是不是我脑补过头了，那千刀熊面对封队的时候，在收容箱里抖了一下…… №119 ☆☆☆==|xxx☆ 119L太夸张了吧，那可是异端，怎么可能会有恐惧这种情绪？ №131 ☆☆☆==|xxx☆ …… 诶嘿嘿，封队要来淞滨了，期待！ №201 ☆☆☆==|xxx☆ 据说他要先在每个安全区辗转一遍，把地方都熟悉透，以后方便支援，所以等于每个安全区都可以等到他的。朋友们，想见偶像就努力活下来啊！！！ №207 ☆☆☆==|xxx☆ 好久没有这种有盼头的感觉了，真的有点不适应，之前出任务都是麻木的，虽然说着要怎么怎么样，但心里根本不敢想以后，现在看了封队的战斗视频，看了封队独自一人收容了不少异端了，就……哎，可能因为我最近精神污染度太高了，矫情吧，就感觉好像真的有盼头了 №210 ☆☆☆==|xxx☆ 回210L，谁不是啊，我之前出任务受了伤，现在精神污染度又高，和我匹配的向导太少，我都准备跟塔打申请说算了，别在我身上浪费资源了，现在看到封队，就还想再努把力，万一明天灾难就结束了呢，真的好想看一次纪录片里的太阳啊 №215 ☆☆☆==|xxx☆ 封队到淞滨了！我淦不愧是黑暗哨兵！他才十六岁，那压迫力，我就看了他一眼，就腿软了！ №227 ☆☆☆==|xxx☆ 封队收容异端的样子好帅，我们跟不上他的样子好狼狈TAT №259 ☆☆☆==|xxx☆ 我淦朋友们，跟你们说个很震撼的消息，我也是不小心听见的…封队好像在跟上级打申请要进入灾区，他跟他的副队说的，说上级拒绝了，理由是他现在跟异端的作战经验还不够，所以封队出任务特别积极，他觉得他把目前异端图鉴上有的异端全部收容个遍，上级就没法用这个借口拦着他进入灾区了 №308 ☆☆☆==|xxx☆ 进灾区，我是真的想都不敢想，封队牛啊。 №361 ☆☆☆==|xxx☆ …… 封队这次伤好重啊TAT我听说他好几次生命濒危 №1861 ☆☆☆==|xxx☆ 我中城的，不用听说，是真的很重，要不是封队的个人战舰有自动返航系统，封队真有可能折在淞滨，哎，我是看着他浑身是血地被送进急救室的 №1893 ☆☆☆==|xxx☆ 上面好像决定了要让封队休息了，封队这几年的精神污染度一直都特别高，怎么都下不来，希望黑暗向导早点出现吧，不然……我真的不敢想 №1901 ☆☆☆==|xxx☆ 听说封队毫不犹豫地从空蒙驱使战舰去淞滨想要挽救淞滨，结果受了重伤的时候，我差点没绷住哭了，上天为什么给了我们黑暗哨兵，又要这样？现在外面好多传言说封队没了，我真的…… №1976 ☆☆☆==|xxx☆ 别怕，我中城的，随时跟你们透露消息，封队现在恢复过来了，伤得是真的很重，但挺过来了，就是多少有点怜爱封队了，没向导控制他的五感，而且我听医生说不知道为什么，麻醉和止痛对封队都没有作用 №1999 ☆☆☆==|xxx☆ 靠，那得多痛啊 №2007 ☆☆☆==|xxx☆ …… 新鲜的视频[视频连接]，有一说一，这向导真的漂亮x №3361 ☆☆☆==|xxx☆ Cao，封队强吻上去的时候那神情看得我有点脸红，不过作为一个研究哨兵行为学的人可以大胆地跟你们说一句，这向导肯定跟封队有契合度，不然封队失控不会亲他，而是会直接杀了他 №3378 ☆☆☆==|xxx☆ 有契合度？！是黑暗向导吗？！ №3382 ☆☆☆==|xxx☆ 我查了一下内网资料，这向导是S级，而且好像因为意外成长得很迟，还特别不稳定…被遗弃之地上来的 №3399 ☆☆☆==|xxx☆ 我靠我靠我靠！你们敢信吗？！这向导居然跟我哥表白了！！！！ №3791 ☆☆☆==|xxx☆ 你哥？ №3792 ☆☆☆==|xxx☆ 3791L是封橋吧。封橋啊，啥情况啊现在 №3794 ☆☆☆==|xxx☆ 他和我哥有99.75%的契合度！然后他跟我哥表白了，说喜欢我哥，我淦我今天一天过得真他大爷的魔幻 №3798 ☆☆☆==|xxx☆ …… 啊啊啊啊啊啊！！！从灾区全身而退！不愧是封队！牛批！！！ №4611 ☆☆☆==|xxx☆ （各种尖叫） …… 我靠！升南不再是灾区了！不再是灾区了！！！封队！！！！啊啊啊啊啊我艹！我！@#￥% №5361 ☆☆☆==|xxx☆ 虽然我也为升南的事很开心，但任女神…哎 №5362 ☆☆☆==|xxx☆ …… 任女神诈死，牛的，我现在真感觉这灾难要结束了，期待 №5789 ☆☆☆==|xxx☆ …… 实在忍不住想上来说一句，见到封队和他向导了，有点没想到封队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嗯。 №6234 ☆☆☆==|xxx☆ 上面是去了中城集合的大佬吗？！详细说说好不好，这里有嗑cp的很想听听QWQ №6237 ☆☆☆==|xxx☆ 详细说说就是封队是真喜欢，不是因为契合度绑定在一起的，那向导耳朵上打了两个耳洞，一个挂着牌子写着封非时的，一个我估计挂的可能是封队之前换掉的犬牙，就是说，占有欲拉满了。而且他俩共感了还天天牵着手。我不是S级，是跟我们S级队长去的，所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了，封队耳朵上好像有牙印 №6361 ☆☆☆==|xxx☆ 牙印！！！我淦！忽然激动了！ №6362 ☆☆☆==|xxx☆ 我也在中城，封队那个向导，真就是个双面人，在封队面前黏黏糊糊的，说话就是个夹子，还特别会撒娇，小甜糕一个；一对我们，就冷冷淡淡，甚至封队不在的时候干脆理都懒得理我们…你要说他是攀附封队给我们脸色我们还能气一下，关键他是真厉害，我家队长S级哨兵里的著名好战分子，他说他估计是打不过他的 №6378 ☆☆☆==|xxx☆ 著名好战分子…阿那卓吗？能让他承认打不过，那这个向导确实有点东西啊 №6382 ☆☆☆==|xxx☆ 确实没想过封队会喜欢这样的…不过仔细想想也很正常吧，感觉薄枕就适合封队啊，从描述上来看，他眼里只有封队一个人，这对哨兵来说简直爽死，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好吗 №6451 ☆☆☆==|xxx☆ 而且在中城人的是真的很想说一句，他们是真的很甜嘿嘿嘿 №6777 ☆☆☆==|xxx☆ …… 特意等到到了一万楼才来封贴，大家尖叫了这么多页，情绪肯定也还是没有平复下来。更多的欣喜和激动留给现实吧，灾难已经结束，这个论坛也要关闭了。 朋友们，多的矫情话我就不说了，希望下次我们能面对面坐在一起聊天，说说各自的故事。 再说句夹带私货，我已经备好了我们这最好的酒，你们！快来！找我！玩！！！ №10000 ☆☆☆==|xxx☆ 一： 《关于叶柚和封橋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提的丢脸事》 神州的科技大赛落下帷幕时，平民出身的叶柚走到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无论是三大家族还是塔都给她抛出了橄榄枝，橄榄枝上还附带了新鲜漂亮的花和枝叶，十分诱人。 但叶柚却孤注一掷，向塔方申请想加入清晓小队。 她才十六岁，卓越的才能又是科技方面，无论是塔方，还是三大家族，都不想让她加入清晓小队。 主要是就算她是作为后勤人员加入，以封非时的性格，肯定是会让叶柚一起加入训练，要求叶柚也能够上前线的。 这点蒙西跟叶柚说了，但叶柚说：“那当然要上前线啊，你们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啊？我好歹也是个B级向导。” 蒙西噎住，帮她把申请表递交到了封非时面前。 再然后…叶柚收到了封非时的面试邀请。 第一次见到偶像的叶柚在封非时平淡的注视下语言系统直接溃败：“我、您…封、封队……” 她结巴了好久，还是在旁侧封橋没憋住的一声没有恶意的笑中涨红了脸，才羞到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但同时也是终于快速地说：“封队！您好！” 封非时：“。” 哪怕他戴着耳塞和耳机，还是被叶柚冲击到了。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本能想揉耳朵的动作：“嗯。” 也就是这样，叶柚那些紧张才莫名消散，终于顺畅了下来。 不过后来熟悉后，封橋这人就老拿这事跟逗她，弄得叶柚好气，直至那天蒙西听见，呵呵了声：“你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蒙西幽幽：“我仍然记得你当年第一次见封队时，紧张到不知道怎么称呼封队，喊了封队一声少爷好，弄得封队麻了好久。” 封橋是封家旁支的，平时见不到主家的人。 听到这话，封橋尖叫了声：“啊——！” 他从沙发上跳起来锁住蒙西的脖颈，脖颈都红了：“你闭嘴！！！” 二： 战争结束后，熹只参加了第一个庆功宴。 她靠在露台，久违地穿着日常的衣服，过短的、总是让她被误认成男生的黑白夹杂的头发在风中凌乱。 可薇走过来，注意到她看的方向：“你要去吗？” 靠海的城市不仅是空蒙，还有福嵘。 楚诃就是出生于那座城市，熹也是。 熹颔首。 可薇的视线扫过她后心处文着的那一只雨燕，那是楚诃的精神体，是她去世后，熹文在身上的。 那时熹已经成长完毕，虽然只是A级哨兵，但要在身上文身，承受了多少痛苦自然不言而喻。 熹亲手杀死楚诃时，很多人都说她冷心冷情，说她其实根本就不在意楚诃。 因为很多哨兵会在向导死后自杀，他们没有办法承受自己深爱的向导离开。 但只有熟悉熹的人才知道，熹是背上了楚诃的命活下去。 “去吧。”可薇微微示意：“一路顺风，记得替我跟她问声好。” 熹离开了中城。 她去福嵘区下海捞了很多贝壳和海螺，挑挑拣拣后，又串起来。 在她下次回中城时，她将这个礼物放在了楚辛的门口。 因为她们曾经有过约定。 等灾难结束，一起回福嵘捡海螺。 三： 《关于精神体》 封非时的精神体伪装形态是黑豹，正常形态下会大很多，身上会出现暗红色的铭文，看上去诡异而又威风凛凛。 而熹的精神体是伯劳鸟，这在S级哨兵里算是很小的类型了，正常形态□□积也不会有变化，但眼睛会变成一只黑一只白，看着也很瘆人。加上伯劳鸟的战力也很强，要知道它还有个称呼叫屠夫鸟。 封橋的精神体是獒犬，正常形态下犬牙会变得很夸张，而且体积也会大很多，比封非时的黑豹也还要大。 “……所以，只有我是兔子。” 叶柚觉得有那么点点憋屈：“你们都威风凛凛，就我，兔子就算了，还是个猫猫兔。” 封橋安慰她：“你是个向导。” 叶柚想了想：“也是。” 她又感叹：“哎，老大什么时候找个向导啊，我不想成为唯一的食草动物了。” 再后来，封非时确实找到了向导。 就是…… 封非时的向导，精神体是蛇。 而且是异变的银蛇，连蛇瞳都是银色的。 叶柚泪目了。 这个队终究还是只有她一个草食动物！ 四： 《关于清晓》 灾难结束后，关于重新开始的和平纪元要以什么为“年号”，大家是讨论了很久，最后才定下清晓的。 薄枕本人很满意，因为封非时是清晓小队的队长。 听到他的心声，封非时耐心道：“不是这个意思。” 薄枕没上过学，所以不知道，但封非时并不觉得有什么：“清晓的意思是天刚亮，清晓小队也是因为这个叫清晓小队。寓意是天会亮。” 而现在的天，亮了起来。 说到这儿，封非时又想起了一桩旧事。 当年他不小心听到封家的黑暗哨兵计划，主动找上封昀表示自己愿意参加。 也是因为他主动提出，这个计划才得以进行下去。毕竟当时反对的人太多，都认为如果失败，他们将失去一个S级哨兵，这并不是好事。 在人类和异端这么多年的战斗中，大部分人类已经丧失了剑走偏锋的冒险精神，更多的保守到甚至可以接受让出这片土地。 不然也不会有海底城计划和穹顶计划。 甚至在前不久，封昀还跟他说，之前他们是有一个计划叫做火种续存计划，意思就是将人类送出这个星球，去太空寻找新的适合居住的星系。 而这个计划里，封非时就是被选中的“火种”。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不需要再提的了。 封非时真正想起的，是黑暗哨兵计划开始的那天。 封神安全区，也就是京屏，常年是雪。哪怕城市内有恒温系统，不会被雪覆盖，也还是可以看见外面灰蒙蒙的雪景。 封昀把他送进实验室时，封非时说了句：“这个冬天应该会很冷。” 因为今年的气温比往年又低了不少。 而封昀冲他笑笑，跟他说：“但春天总会来的。” 五： 《关于精神体类别不同躁动时期不同那回事》 封非时的精神体是豹类，他在12月到5月，也就是十二月、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时，会很明显地“黏人”很多——黏人这话是薄枕说的。 这时候他多来几次，他的哨兵也不会介意，甚至可以答应很多过分的要求，比如一直在里面不出来；比如让封非时把精神体放出来，让他撸精神体，然后会传感到封非时那…… 嗯。 再说就容易遭锁。 可薄枕的精神体是蛇类，蛇类一般都是在春末夏初和秋，和封非时有点重合，但不多。 这就导致只要空闲下来，如果是在家里，那就必定会出一些事。 薄枕一开始还担心封非时觉得这样不太好，可后来通过共感感觉到封非时的心理后，他就没有这些担忧了。 哥哥是喜欢的。 他和他一样，是那么地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 连载时一榜难求，要完结了，给我砸了个榜（烟） 我以为这是全文完，甚至信誓旦旦说自己应该没榜，结果老天要我再写六千（烟） 我目前想了一下，有一个小灵感就是写很多很多年以后的封哥和小变态，大概七八十岁？（本文设定哨兵和向导的寿命比普通人类长，等级越高越长，七八十岁时看着也还像是二三十岁） 或者你们有没有别的想看的，也可以点，不要if线呜呜呜我很不擅长if线 第87章 番外⑥：豹豹和蛇蛇恋爱的二三事 （一） 封非时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当年和熹他们喝酒, 结果他一杯就醉，被熹他们故意套话问理想型时，熹他们很是疑惑封非时喜欢长□□亮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是男性。 封非时存留的理智怎么也不肯说出来, 但那时候要是薄枕就跟他共感了, 一定会从封非时那看到会被某绿油油网站红锁的画面。 封非时是很多人心中的神、英雄, 可以依靠的存在。 但对于封非时而言, 他也想在无人的时候躲在谁怀里褪去一身疲惫。 薄枕其实不仅仅是外貌符合他的理想型, 性格也是。 他喜欢薄枕跟他撒娇, 也喜欢薄枕跟他吃醋, 更喜欢薄枕和他装委屈和可怜。 他真的知道是装的。 从头到尾，薄枕没有那一次演是瞒过他的, 可他就是喜欢。 因为…他觉得薄枕这样挺可爱的。 封非时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割裂, 他希望有一个人能给他偶尔靠一靠，休息休息，就像是天空中的飞鸟，就算再能飞，也总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但他又并不喜欢被永远地困在那茂密的枝丫中，被保护也是被变相圈禁。 不过。 薄枕也很割裂。 很多人说薄枕在他面前像个小甜糕，封非时是听过这些言论的。 封非时觉得也是, 但问题是薄枕只是表面这样。 面上一口一个哥哥，喊得特别甜, 特别软，忽略他那充满力量感的身躯，只看脸的话, 真的就像是最近兴起的文学中的小娇妻。 做饭特别好吃, 还一心一意扑在他身上, 甚至为他学管理学金融，重返知识的海洋。 可封非时知道，薄枕心里有多变态。 不仅仅是指在某些事方面，更重要的是薄枕的性格真的很符合冷血动物。 他从前和薄枕还没那么熟时，想过薄枕和蛇类精神体不太符合，更像狗，但相处久了后，封非时就收回了前言。 薄枕的手段，是他活这么久见过最狠的。 他真的就像是一条五彩斑斓，还会伪装的毒蛇。 阴冷的那一面缩在角落里，难以窥见，却能悄无声息地给人一击。 但封非时就像是站在上帝视角一般，知道他所有的小动作。 无论阴谋又或者阳谋。 而他还是喜欢上了他。 因为薄枕会故意放低姿态仰着头喊他哥哥，会冲他露出甜甜的笑，会在开会时听到不想听的内容，不是抱怨和烦躁，而是在想哥哥睡醒没，哥哥现在在做什么，还好不是哥哥坐在这里听…… 封非时也知道薄枕经常会想成为困住飞鸟的枝丫，将他锁起来、藏起来，知道薄枕那些不敢诉之于口的可怕念头。 可他还是喜欢他。 因为薄枕终究还是将自己变做了那根只是供给飞鸟停靠的树枝，而不是层层枷锁。 就是…… 封非时揉了下自己身后某处。 都说只有憋太久才会欲求不满，薄枕每天都会跟他来两到三次，甚至有时候一整天就没停，怎么还是没有满足的时候啊。 （二）吃醋 封非时很少吃醋。 主要是因为薄枕平时真的很注意。 他绝不和别人有肢体接触，跟别人说话时和封非时说话时，完全就是两个人格，还当着封非时的面切换。 别说人了，狗都可以看出来他有多喜欢封非时。 而像小情侣之间经常出现的“你怎么又在忙工作啊”这类争吵话题，也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先不说薄枕做的所有工作都是封非时的，就说只要封非时去找薄枕，就算薄枕在开会，也会立马抱住封非时撒娇，恨不得当场挂了会议，好多次都是封非时示意他自己只是来拿东西，让他好好工作，会议上的其他人才麻木地看着薄特助特别不爽地看回来。 不过很少，不代表没有。 崇拜封非时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但作为同样的战争英雄，推崇薄枕他们的人也不是没有。 薄枕做家主特助这个位置，一开始就说好了，他是有固定假的。 最初封家几个老一辈的人还不乐意，跟封昀说了，封昀说他不是家主了，不管这个，要找找封非时。 于是他们又找到封非时，结局薄枕的固定假多了一倍。 放假时，封非时就带着薄枕出来玩。 不仅仅是到京屏的街上，还会去外地。 而这一次，他们是去圣岛。 倒不是去玩的，而是白裟和他的向导，任家的一个女孩子，叫任依。 他们准备在圣岛办婚礼。 出发时，薄枕还有点不太高兴：“这也算公务。” 在他的观念里，只要不是和封非时两个人单独一起，就都是公务。 封非时身为老板兼爱人，想了想：“那再多给你放几天假，补回来？” 薄枕幽幽：“哥哥，无论怎么推，最后那堆文件还是我看。” 封非时轻咳了声：“那，我帮你一起看？” “那还是算了。”薄枕抱着他：“哥哥不喜欢那些东西，所以我来就好。” 封非时心里刚被戳了下，就听薄枕又说：“不过哥哥，要是真的觉得有点对不起我的话，换个方式补偿我就好啦。” 封非时还没问他想要什么，就已经先听到了他的心声：“……………………” 封非时想也没想：“不行。” 薄枕登时就委屈了：“为什么啊哥哥。” 为什么？ 一个就已经够撑了，他还想两个？！ 封非时真开不了口，但薄枕能够通过共感听见他的心声，因此眨眨眼，哄道：“就试试，不行就算了，试试嘛哥哥。” 封非时这回是真的不想试，因为他知道薄枕的试试，就算开头再艰难，他也会努力成功。 薄枕软磨硬泡了好一阵，因为封非时真不想，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换个，好吗？” 他在说的时候，共感的特性就已经让封非时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虽然还是令人耳热的画面，但至少封非时终于点了头。 . 到圣岛后，因为白裟是S级哨兵，他结婚不是小事，整个圣岛居住的都是哨兵和向导，所以可谓是举城欢庆，到处都布置了婚礼的气息。 封非时和薄枕登记依旧，但两人没有办过婚礼。 主要是封非时觉得太麻烦，薄枕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有所谓。 任家已倒台，任依是没受什么影响的。 任家倒台时，她是有些感慨，但也还好，一是因为是旁支，二是她本就不是靠任家立本。 因此她跟封非时和薄枕也没什么仇怨。 封非时和薄枕在安排好的座位坐下时，又有新兵过来了。 只是这一次并不像以往那样，是来表达对封非时的崇拜的，新兵里有一个还没成长完的向导，他被同伴们推搡着上前，最后到了他们面前，还是压着激动开口：“薄、薄特助。” 基本上每个哨兵和向导都知道现在喊薄枕是喊特助了。 薄枕瞥他一眼，小孩才十一二岁，还很年轻：“我超级崇拜您的！我也是天生攻击型向导……” 坐在旁边的封非时一开始还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薄枕本身就是很优秀的人，会有人崇拜再正常不过。 直到他听到小孩那句“我以后成长完了，可以到您身边做事吗”时，那点平淡的情绪瞬间就变了味。 哪怕他知道小孩真的只是太过崇拜偶像，他也仍旧撩起眼皮淡淡看了眼那个小孩，没有带什么情绪的一眼，却压迫感十足，直接让这一块的人都停下了交谈，将目光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都可以感觉到来自封非时的压迫感。 而封非时在桌子底下的手也紧了不止一分。 薄枕被他捏得有点疼，但没抱怨，反而有点说不出的窃喜。 不过他没让封非时的情绪发酵太久。 薄枕直接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将其挽到耳朵后，耳饰便彻底显露出来，他语气淡淡：“我给我的哨兵打工，所以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耳饰上坠着的牌子上的字仍旧很醒目，招摇地告诉所有人薄枕的所属权。 小孩哦了声，又怵封非时，没再说什么，就跟自己已经有点腿软的小伙伴跑了。 只是走远了点后，不在封非时的压力范围，小孩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偶像。 就见偶像亮着一双眼睛，和刚刚判若两人地看着封非时。 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他偶像笑眯眯地勾着黑暗哨兵的脖子，凑上去吻了一下。 身边的小伙伴还在说：“哎，我们不该在封队…啊不是，封家主在的时候去说的，封家主肯定不高兴了。” 黑暗哨兵的占有欲，是可以从史书上窥见一二的。 而在他们走远点了后，薄枕确实是上演了一出变脸。 他另一种手也握住了封非时的手，撒娇似的轻轻摇晃着：“哥哥，别醋啦。” 但封非时只是低低地嗯了声。 薄枕知道他的情绪还没下去，所以薄枕弯起眼，伸手勾住封非时的脖子，在封非时的唇上亲了下：“哥哥，你这样也好可爱啊。” 封非时那点情绪消散了一些：“。” 见他现在能听进去自己的话了，薄枕又蹭蹭他：“哥哥，你知道的。我不需要别人。” 无论是朋友、家人，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需要。 他只要封非时一个。 他只看得见封非时。 薄枕轻笑：“要是哥哥不想别人看见我，要把我关起来也可以呀。” 说到这，他还期待地舔舔唇：“给哥哥做金丝雀欸，和哥哥待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间里一辈子欸。” 真好。 封非时那些情绪已经彻底没了。 他忍不住想要真这样，他不仅不让薄枕出门，还让薄枕处理公事，完事还要做家务，做完家务还要和他上床，这是什么…… “给哥哥做小奴隶也很好呀。” 薄枕眼睛亮亮的：“哥哥要就好。” 那一瞬间，不少竖着耳朵偷听的哨兵和跟自己哨兵共感了的向导都默契地呛了下，但都不敢咳，只能憋着。 可是已经听见了的封非时：“………………………………” * 作者有话要说： 封哥：（超级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变态，不愧是你！！！ 第88章 番外⑦：很久以后 又是一年新年。 自异端纪元结束已经过去了五十年, 这五十年里世界已经彻底恢复正轨。 早在清晓二十年，环境保护局确认星球环境恢复到异端纪元开始前的时候，禁烟花的条令也就解除了。 那年，无论是封非时还是薄枕, 甚至是熹他们, 都是第一次玩烟花。 很稀奇。 明明好像也就那样, 但他们却乐不可支地玩了一晚上, 最幼稚不过是封橋跟叶柚还拿着超长的烟花棒跟封家的小辈们“打架”。 白雪、烟花, 火锅和对联以及窗花, 甚至还有新年倒计时, 这些对于封非时他们而言曾经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的东西都一一实现。 “…今年他们又在烟花上玩出了些新花样。” 薄枕仰头看着天空绽放的绚烂烟火，看着那行炫彩的【封家主！薄特助！百年好合！】, 后面还跟着封非时和他拥抱在一起的图案, 笑眯眯地：“我喜欢。” 封非时咬着烤肉，默默别了下脸。 他听得见薄枕的心声，薄枕面上说得好像是手底下的人为了拍马屁弄出来的，但心里说得却是—— [不枉我敲打了这么久] 叶柚在一旁牙酸不已：“五十多年了啊，我什么时候能不吃你们狗粮了？” 大家现在关系愈来愈好，薄枕对叶柚他们的态度也没有最初认识时那么平淡，也会回两句玩笑了：“放心, 你死了后我都会烧给你吃。” 叶柚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熹把刚烤好的牛里脊端过来，示意封橋把岔得占了三个人的位置的腿收一收。 薄枕动筷子夹了一块牛里脊放封非时面前的碟子上, 熹瞥他，做出了个略微僵硬的揶揄，显得有点假, 在这只开了盏氛围灯的院子里还显得有几分瘆人：“他有手。” 熹的声音很沙哑, 因为她之前伤了神经系统, 所以面瘫、说不了话。 但现在科技愈发发达，医疗也在进步，在去年时，叶柚就带队研究出来了药剂，并且在熹身上得到了显著的效果。就是做表情还是很僵硬，声音也像是破锣嗓子，不过没关系，叶柚还在继续这方面的研究。 不过…… 封非时也吃了，但封非时还是回不到基因改造前时那样，面上表情仍旧很淡。 毕竟他不全是基因改造的原因，那么些年那么多事压着，性格还是发生了改变。 又加上有向导了，封非时的情绪也被稳定住了。 薄枕悠悠：“是有，不是正在动吗？” 知道他在说他就是封非时的手的几人：“……” 每年年夜饭主食永远是狗粮。 叶柚和封橋也是一对，但从不会像薄枕这样。 一开始他们觉得可能是因为薄枕年纪小（虽说叶柚比薄枕还小一岁），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封橋喃喃：“兄弟，你再这样下去，我明年真不回家过年了。” 叶柚瞥他：“你每年都这么说，什么时候有点骨气，真不回来？” 封橋轻嘶了声，捂着自己的心口：“我的良心告诉我不能不回家啊。” “是你的贪心告诉你不能不要分红。”熹抿了口新酿的桂花酒，因为是去年晚秋时新做出来的，其实没有那么香醇，但有种清新的口感：“要什么时候分红不当面走了，你还真不一定坐在这。” 封橋轻咳了声：“哥，我不是这种人啊！” 封非时看他们耍趣，眼底也浮现出淡淡笑意。 封橋前两句还在说明年真不回了，下一句又是：“明年我们火锅烧烤一起搞吧。” 现在每年年夜饭都是他们五个聚在一起过。 头几年倒是封家一堆人一起，但随着慢慢的稳定了下来，外加封家现在扩展得很快，所以也就不搞那些了。 封非时虽然喜欢热闹，但在有些时候，还是清静点更省事。 但他们并不会一起进行倒计时。 因为…… 封非时跪坐着，半褪的衣衫要掉不掉，他贴着薄枕，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会被薄枕的体温烫到。 他的身体紧绷着，不自觉地微颤着，因为薄枕的手正捏着他的尾巴根部，包着在跟随别的动作频率轻轻揉捏。 不快，但有点要命。 封非时还是忍不住低头咬住薄枕的脖颈，尖牙嵌进去，咬到出了血，铁锈味蔓延开来的那一刻，两人的腰腹也湿黏了一片。 …… 再过了一会儿，外头响起齐齐的倒计时声，那是京屏整个城市的人都在街道上欢呼着迎接新的一年。 又是一个和平的、没有异端的一年。 在倒计时落下后，京屏最大的四处响起喜气洋洋的歌声。 就在这欢快的歌声中，封非时不住扬起了头，那双暗金色的兽瞳全是茫昧，眼尾都泛起了红。 薄枕咬住封非时的脖颈，舔舐了下他的喉结：“哥哥，又是一年到一年了。” 他说得有点奇怪，而且特别含蓄，但封非时听得见他那豪迈的心声，知道他什么意思。 毕竟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自从不需要和一大家族的人一起过年后，这已经成了每年跨年的固定节目。 用薄枕的话来说，这就是图个好兆头。 什么好兆头呢？ 保证他一年可以吃到三百六十五次或者三百六十六次豹豹^^ 虽说真要算下来，根本就不止，但架不住封非时纵容。 而封非时为什么会纵容呢，因为…他也喜欢。 . 封家没有走亲戚的习俗，旧时倒是有拜家主的习俗，但是异端纪元后就丢掉了。 现在清晓纪元，一开始也不是没有人提要捡回来，被封非时一句“那你们换个家主吧”，直接连同提这个建议的人一起打入冷宫。 开玩笑，封非时就算什么都不做，他只要坐在家主这个位置，封家就无限风光了好伐？！ 所以初一一整天，封非时和薄枕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甚至初二薄枕还想黏上来。 毕竟春节假，就算是他也有假期休息。 还是封非时节制地拦了他。 他的掌心抵在又要蹭过来亲他的脖子的眉心，还没说什么，薄枕那双眼就耷拉了下去，看上去好不可怜。 封非时默了下，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有办法抵挡薄枕的美人计和苦肉计。 哪怕知道是假的，也…… 封非时告诉自己不要被迷惑：“每年都是这样过的，你就不想出去走走？” 自从不需要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搞类似年会的家族聚会后，他和薄枕每年过年都是在房间里，直至春节假结束。 薄枕察觉到封非时想出去逛逛，勉勉强强把手搭下来：“那去吧。” 听到了薄枕的心声是“不想，我只想和哥哥做”的封非时决定当做没听见。 薄枕：[哥哥学坏了] 封非时持续缄默。 薄枕更委屈了：[以前我要是说想和哥哥怎么样，哥哥都会以我为先的，哥哥变心了呜呜呜呜，他们都说两个相爱的人处久了，关系就会变得似亲密又不似亲密，热情会消退，难道哥哥对我的热情消退了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枕。” 封非时出声打断他的心声，有些无奈：“我没有。” 正单膝跪在封非时面前帮封非时穿袜子的薄枕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好像还是有些不相信。 他那张秾艶的脸始终那么夺目，单看脸不看身材的话，真会觉得他是个小可怜，尤其现在封非时的一只脚还踩在他的膝盖上（虽然是薄枕搂着放上去的）。 但即便是当事人，封非时也还是会生出一种自己真的欺负了他的错觉。 明明脚踝上有着错乱的牙印和吻痕的人是他。 明明T恤领口露出的锁骨上有着一片惨不忍睹的痕迹的也是他。 封非时无声叹了口气，弯下腰主动吻了吻薄枕：“想跟你一起去逛庙会，回来再，好么？” 薄枕瞬间就被哄好了。 哪怕他很遗憾今年要少做几次，可跟哥哥逛庙会…… “好！” 薄枕眉眼荡漾开笑意：“我之前听他们说庙会会敬神，可以向神许愿，只要心够虔诚，神明就会实现愿望。” 薄枕仰着头看着封非时，声音还是带着些甜丝，但却无比认真而又郑重：“我要许愿，想永生永世都和哥哥在一起。” 封非时下意识道：“我听人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而薄枕勾起唇：“灵的。” 他注视着封非时，一字一顿道：“因为神已经听见了。” 封非时稍怔。 薄枕之前的心声，其实封非时也听人提过一两嘴，说在一起久了，热恋期的感觉就总会褪去。 从一开始不会再说早安晚安了，再到后来慢慢地变得平淡下来。 说实话，封非时一开始听说的时候，其实是有那么点担心的。 他和薄枕的感情，看着好像他很被动，所有的一切都是薄枕在主动，他是被迫、无奈、纵容。 其实只有他和薄枕才知道，是因为他也喜欢这样，所以薄枕才会被纵容。 但现在几十年过去了，薄枕还是会跟他撒娇，还是会因为他跟别人多说两句话吃醋，还是会跟孩子似的抱着他不撒手，还是会无时无刻不在想和他做点什么。 封非时其实一直都知道，薄枕对他不仅仅是喜欢和爱、伴侣这么简单的感情。 他将他视若珍宝，奉若神明。 封非时摸了摸他那头顺滑的银色长发，眉眼浮现出点点温柔：“嗯。” 他默认了薄枕的说法：“听见了。” 所以会实现的。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到这里就结束啦！ 这本其实写得也挺曲折的，写了六七版开头，又经历了写到一半重写，还好最后还是把这个想写的故事写出来了orz 真的很感谢你们的一路支持与陪伴，封哥和小变态的故事虽然我只写到这里，但他们的故事并不代表就这样结束了，还会有很多个日日夜夜的甜蜜~ 下本开《全世界都将奉我为王》，是水仙末世，预计五月八九十号开，喜欢的可以点个收藏看看啦！ 然后还上了个新的无限流预收《创世神[无限]》，宝们有点兴趣的也可以看一下~ 下本见或者隔壁《不化的一捧雪》见啦么么么么 今天也是超级爱你们的秃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