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装茶   作者:泥巴姥爷   =========================   简介:精神失常猫咪美人攻X温柔商圈大佬受   长发吸血鬼美强惨攻X蛇蝎心肠大佬受   花臂大佬受(李天霁)X疯批人妻美人攻(余臣琰)   李天霁以为他捡回了一个失忆的小媳妇   见余臣琰生得纤细柔弱,上挑的眼尾总是顾盼留情,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   李天霁沉沦于余臣琰的柔情似水、厨艺高超、知书达礼   但自从余臣琰来了之后,他的生活总是风波不断   身边人要么深陷牢狱,要么和死神擦肩而过,他也总是和各种大佬对上   李天霁怀疑身边肤白貌美的人,却不曾想到,自己的坚定与否,怀疑与否,都在余臣琰的算计之间   谁能想到余臣琰总是一边做饭,一边冒坏水呢?   前一秒:杀一条鱼清蒸还是红烧呢?   后一秒:是炸他的化工厂还是查封?   最后:还是炸死我自己吧~   余臣琰算对了他的每一步,并不断用行动告诉他:   一旦不选择和我站在一起,偷偷怀疑我,那就永别吧   【干妈采访】:听说这个太太写的攻都是傻白甜   李天霁:……谢邀,我家是假的……   余臣琰:(摇晃狐狸尾巴)鬼精鬼精   同系列完结文:   温柔理智金主受X憨憨吸血鬼美人攻   ========================= 第1章 他真漂亮   大雨倾盆而落,广袤层林里充斥着淅淅沥沥的声响,豆大的雨粒砸在余臣琰的脸上,密集地掠夺着他的呼吸。   身下的血迹被暴雨冲刷着,逐渐回温的身躯再次变得冰冷,濒临死亡之际,余臣琰猛然睁开双眼,抬起满是裂痕的手臂,胡乱抹去着脸上的雨水。   这一刻,林子里只剩下余臣琰剧烈的喘息声和暴雨落下的声音。   余臣琰抬起头,看向了孤山上的一处破神庙,他隐约记得自己是在逃命。   余臣琰撑着地上的台阶,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被暴雨淋湿的发粘在脸上,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了寺庙里的神像。   他抬手摸了摸双眼上的雨水,将额前的发捋到脑后,再看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神庙。   只剩下一片荒芜。   “快!往山头搜,绝对不能让那小子逃了!”   余臣琰恍然回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消散的血,在暴雨里向着一个方向跑。   胳膊上的裂痕越发火红,余臣琰捂着那个奇怪的伤口,朝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奔跑,越跑,身体越难受,伤口更是爆裂似的疼痛。   可他没得选了。   “霁哥,你这次一定要帮我啊,那小子真的欺人太甚,那块地老早就拨给我了,那小子横插一杠子给我抢了,这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李天霁带着耳机,不耐烦地应和着,时不时“嗯嗯啊啊”两声,表示自己听得见。   暴雨之下开车本就很危险,他已经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开车,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管电话那边的哥们儿在吐什么苦水。   车在一个转弯的时候略微有点打滑,李天霁捏紧了方向盘,心里越发恼火。   而电话那边还在嘀嘀咕咕。   “行了!我听来听去,人家也是正经生意人,你的项目策划根本从一开始就不能将那块地方建设好,这是政府项目,人家怎么可能把乌纱帽交给你玩儿?这根本就不是人家跟不跟你抢,是你小子本来就得不到,闭嘴吧你,老子不管这事儿。”   李天霁一生气就绷不住嗓门,他脾气一上来,左胳膊就有点疼,他不免看向那只纹着凶兽夫诸的胳膊。   “霁哥,话不是这样说啊,我是真的要被气死了。”   “行了行了,我开车呢,这事儿以后再说,我还急着回去看《甄嬛传》呢,挂了啊。”   说完,没等那边说话,李天霁就挂断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道黑影突然闪了出来,李天霁根本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窜了出来。   在他的应急反应速度之外,车前盖猛地一震,李天霁整个人往前栽了一下,然后下意识一脚刹车把车踩到熄火。   “我艹他妈的!妈的,我……撞了个什么玩意儿,别是个人吧?”   李天霁顶着大雨,一脚把车门踹上,一看地上仰躺着个衣衫褴褛的人,顿时脑子发懵,急得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我就操了,这他妈荒山野岭,打哪里窜这么大个人出来啊?”   李天霁跑到地上的人身边,看着那人正无力地抬着眼,剧烈地喘息着,后脑勺磕在地上了,满地开始淌血,在暴雨下晕散得很开,李天霁一见这场面,顿觉不好。   “兄弟?兄弟,你撑着啊,我打电话救你啊,你千万挺住啊,我不是故意的,你他妈要是死了,我就完了。”   余臣琰根本听不清李天霁在说什么,只记得刚才他从山上滚下来,就掉到了这辆车上,又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了很远,本来就混沌的脑子,此刻更加不清醒。   大雨还在下,余臣琰眯着眼,看着李天霁焦急的神情,又看着他跑开了。   不会要逃逸吧……余臣琰绝望地想,而他心里却没有很害怕,更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李天霁一边打电话,一边听着那边的安排。   “赶紧在车后五十米,放个三角警示牌,有伞吗,给伤者撑一下,千万别乱动,不要造成二次伤害。”   李天霁连连应着,放好了警示牌,又掏了一大把伞,撑开了蹲在余臣琰身边。   “兄弟?你千万撑住啊,我给你赔钱,给你赔什么都行,你可千万别死,我家里还有个弟弟要等我回去养啊。”   李天霁自言自语似的蹲在他身边,他开车这么多年,哪怕在枪林弹雨里踩着油门穿过,也没有撞过人,就更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把人撞得倒在地上流血。   余臣琰无神地看着李天霁,所有的感官都在退散,浑身的骨头粉碎了一般,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没等多久,李天霁最近的私人医院那边就派了车过来,将余臣琰火速送往医院急救。   “霁哥,我刚才看了,应该问题不大,保命没问题。”   严冬这会儿正好在李天霁这里实习,刚才接到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跑来了,拍了拍李天霁的肩,安慰了他几句。   “妈的,真吓死我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现在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严冬看着这满地血都已经被冲散了,“去吧,说不定人家看你态度好,私了了得了,免得麻烦。”   李天霁点了点头,严冬坐在副驾驶,跟着他一起往医院开。   开到半路,李天霁的电话又响了,李天霁真的要被手机这个东西搞疯了,完全不敢接电话。   李天霁清了清嗓子,看了严冬一眼,“帮我接一下,我开车不方便。”   严冬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联系人上面显示:尔尔。   “喂?尔尔啊,对,我在你哥旁边呢,对,你自己先打车回去吧啊,他有点事情要处理,今天不能去接你了,你自己小心着点啊,注意安全,好,好。”   严冬一边接一边看李天霁,李天霁这才想起来,他是要赶回去接他弟李尔尔放学的。   李尔尔今天刚刚开学,都上初一了,想想时间过得真快。   “霁哥,我等会儿给他弄点吃的送去,你就放心去等那伤者醒吧,啧,我就看那人侧脸有点眼熟,就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严冬看着李天霁把车停好,领着他到了急救室外,坐在长椅上跟他说着话。   李天霁这个时候没有心情听他说话,急救室门口太安静,从剧烈刺激中突然归于沉浸,让他脑子发懵,耳边轰鸣,只看着严冬打着电话走了。   没过多久急救室头上的灯熄了,李天霁立马就窜了起来,看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   李天霁这才发现,他下巴都是僵硬的,说话时一张一合都很困难。   医生看了李天霁一眼,刚才在里面就听说是他撞了人,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没有问病人家属。   “没有生命危险,伤口都做了处理,现在人还没醒,醒来了再看吧,毕竟撞到头了,不好说。”   医生没有把话说死,只要不是百分百没事,李天霁就不敢放下心来,转到病房之后就守在了余臣琰身边。   “哎,我看他纹个那么恐怖的纹身,我还以为是个凶神恶煞的。”   “我也是跟你一样想,现在看看,倒还挺好,没逃没扯皮。”   “真不通知病人家属了?”   “你没听说啊?他身上手机和证件什么都没有,得看那人查不查了,或者等病人自己醒来了联系。”   两个端着托盘的护士在门口看了几下,然后敲了敲房门,进去给余臣琰做了第一次术后检查,然后轻巧地离开了。   李天霁抹了一把脸,深呼吸好几下之后,才抬起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年轻人。   这人胳膊上满是绷带,头也被撞伤了,整个人都透露着狼狈和脆弱,而细看这个人的面目,却是连苍白都无法掩盖的美。   “啧,这人长得还真……真他妈漂亮。”   李天霁把椅子拖得发出尖利的声响,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弄出这么大动静。   再回头,隐约感觉床上的人好像拧了一下眉头,李天霁略微有些愧疚,看到那人如墨似的秀气眉峰微微纠结在一起,他又尝试着悄悄往前挪了挪椅子。   这样能更好地打量这个人。   苍白且饱满柔和的嘴唇因为身体的难受而微抿,鼻梁挺直,线条如刀锋般,而那双眼睛此时正紧紧闭着,从眼型来看,眼尾微微上翘,线条很长,生得一双媚眼。   李天霁没办法脑补这么多戏,他看了很久,只能摸着下巴在脑子里想出一句话:   这男的好像比他家兄弟的漂亮老婆还要美艳七分。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长得还挺勾人。   李天霁正这样想着,一直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在脑子里回想这个人睁开眼睛时是什么样子来着。   当时事出突然,他没来得及细看。   “嗯……”   余臣琰眯着眼,感觉浑身都跟被大卡车压过去了一样,又重又疼。   而他眼睛一睁开,就看见个大脸抵在自己面前,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看。   要不是现在身体不允许,他绝对会被这个人吓得从床上弹起来。 第2章 流泪也漂亮   李天霁也被他突然睁大的眼睛吓了一跳,双手在椅子上撑了一下。   看着床上的人剧烈地喘息着,呼吸罩上面蒙上更多水雾,李天霁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茫然和恐惧。   “哎,好兄弟,你别着急,你缓一缓,这是医院,我没把你怎么样,我送你来的。”   说完这句话,李天霁莫名有点脸红心跳,感觉好像有点暧昧。   但余臣琰这个时候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剧烈的动作之后是一股反胃恶心的感觉。   李天霁扶着他的胳膊,叫了医生来,做了简单的测试和情绪安抚之后,医生建议等余臣琰恢复一下之后,去做个脑部ct。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不然我撞了你就跑了。”   李天霁想拍拍他的肩,但这人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人又长得纤细漂亮,他不敢,也不太好意思。   余臣琰看向李天霁,从他俊逸的脸上看出了柔和,但视线移到他的左胳膊上,就难免有点不安。   见他在看自己的纹身,李天霁举起胳膊,递到他面前。   “哎,你别看我纹这个吓人的玩意儿,我又不是它,我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我也不是随便发脾气,你别怕啊。”   李天霁看余臣琰这副受气小媳妇样,心里就痒痒得很,说句老实话,这人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长得最漂亮,最贵气的人。   就连流露着病态的眉宇间都依稀能看见神仙气息一样。   “我……你说你撞了我,那我们应该是今天第一次见吧?”   余臣琰抬起手,想要接过李天霁递来的水,不出所料地扯疼了伤口,李天霁顺势而为,拿了个小勺子喂他喝水。   “对啊,我以前要是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余臣琰被他这句话呛了一口水,咳嗽起来,李天霁“哎哟”一声,给他擦了擦嘴。   “哎,你别介意啊,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李天霁丝毫不愧疚,又喂了余臣琰几口,才把水杯拿开了,而余臣琰也通过他的种种行为确定了:   这人确实不是坏人,甚至有点缺心眼,但是还挺细心。   “没事,我现在这个样子,可能还要麻烦你很久。”   李天霁连忙摆了摆手,又下意识想要去拍拍余臣琰的肩,而后伸过去了又收了回来。   “不麻烦不麻烦,哎,你有家人吗?要是什么都不记得,我去给你一查就知道了。”   余臣琰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但他心里下意识知道自己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瞒着,绝对不能让李天霁去查。   他连忙抓住了李天霁正要拨号的手,慌忙间憋了一个哈欠,眼尾瞬间红了。   “我没有家人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李天霁看着他好像下一秒就会悲痛落泪,心里一疼,连忙拍拍胸脯,“那这样的话,你就跟我吧,我给你个住的地方,想干什么就跟我说,住到什么时候都没问题。”   余臣琰松了一口气,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李天霁看着那颗晶莹的泪珠,莫名心悸,更是抬手做了一个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做过的动作。   他缓慢地将余臣琰脸侧的那滴泪抹去了。   往常跟他交好的兄弟都是大老粗,别说喝了酒丑态百出,哭起来跟黄河决堤一样,更别说失个恋嚎得跟鬼哭丧一样,他都是一拳头砸人家背上吼两句:“大老爷们儿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哭。”   就连是李尔尔小的时候,想爸妈了,哭得厉害,他也是顶多把他抱着,脑袋搁在肩上,任他自己哭,从来没有给谁擦过眼泪。   而这个认识不到三小时的男人,居然打破了他这么多年的惯例。   余臣琰抬眼看着他,被脸侧的触感惊了一瞬,看到了李天霁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神情,视线稍微下移,看到了李天霁左眼眼尾的那颗小红痣。   “啊,你先住着啊,好好休息,我弟还在家里,我得回去看着他点,我明天再来看你。”   余臣琰点了点头,看着李天霁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像是仓皇出逃一样。   余臣琰看着天花板,脑子有点发懵,他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门口吱呀一声,李天霁又探头进来,看着余臣琰。   “怎么了?”   看他好像有话要说,余臣琰歪了歪头,看着李天霁那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还没问怎么称呼你呢,我叫李天霁,看样子应该比你年长,你叫我霁哥就好。”   余臣琰拧着眉想了想,最后不确定地说道:“我也不记得我到底叫什么了,但是,好像以前有人叫我小鱼。”   “小鱼?虾螃蟹蛤蜊的那个鱼吗?”   余臣琰挑了挑眉,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嘞,小鱼儿,我们明天见,白白。”   余臣琰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再见,李天霁就哐得一下把门扣上了,病房里顿时一片寂静。   他这才有机会看看自己身上的伤,胳膊上已经缠得跟木乃伊一样,腿上也有各种划伤,余臣琰摸了块镜子,看到镜子里陌生的脸。   余臣琰闭上眼,仰靠在床头,他的头还在隐隐作痛,浑身都裂开了一样疼。   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在那座山上?是谁在追杀他?为什么追杀他?   而这一切,他都想不到办法查证。   李天霁可以相信吗?余臣琰这样在心里问了一句,他的第一反应已经告诉了他:   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泄露任何信息。   不要和他们有亲密接触。   这三条反应像是恶咒一样在他空空荡荡的脑袋里回响,就算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这三条底线也被印在了骨髓里。   余臣琰睁开双眼,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没有任何办法。   何况就现在的状况看来,李天霁不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也比较好拿捏,他能够控制得住,先在医院住两天,再去李天霁家里躲着吧。   李天霁回到家里,李尔尔正在写作业,桌子上放着严冬给他们点的饭菜。   “尔尔,怎么不吃饭啊?吃了饭再写也不迟。”   李天霁都走进家里了,才想起了换鞋子,又走回玄关,弯腰把鞋子塞进鞋柜,脱了外套丢在柜头上。   李尔尔坐在房间里,听到李天霁在外面叫他,但心里依旧不舒服。   他说好今天会去接他放学的,下那么大雨,他在门卫室等了李天霁半个多小时。   “尔尔?吃饭啊,吃完了再写。”   李天霁站在他房门口,敲了敲他的门,李尔尔不高兴地把笔一丢,一把扯开了门。   “怎么了这是?”   李天霁明显感觉到李尔尔的心情非常糟糕,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说好去接我的。”   李尔尔推开他,坐到了桌前,摁开了电视机,里面正在放李天霁心心念念的《甄嬛传》。   “抱歉啊,哥今天出了点事,不小心撞了个人,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呢,实在抽不开身。”   李天霁给李尔尔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茄子,眉心舒展,笑得很温和。   李尔尔没想到居然是出了这样的事情,顿时脾气也不闹了,脑子一顿发懵,“那你没事吧?没伤到哪里吧?”   “我怎么可能有事儿,下雨天我开得本来就很慢,那人伤得不重。”   就这样两句话,兄弟两人的氛围就好了不少,在李尔尔看来,只要李天霁不是因为什么应酬随意把他丢下,一切都好说。   何况还是出了这么危险的事情。   两人又乐呵呵地吃完了饭,李尔尔去写作业去了,李天霁就倒在沙发上看《甄嬛传》。   几天没回来,剧情已经播放到他看不懂的地方,是淳贵人要搬来碎玉轩和甄嬛同住。   “臣妾想搬来和莞姐姐一起住,从前搬出去,是要避讳姐姐的病,可是现在姐姐都已经好了这么久了,臣妾还是想和姐姐做伴。”   李天霁摸了摸眉毛,又站起来,走到了李尔尔的房门口,悄声对里面说:“尔尔,我今天撞到的那个人,脑子给撞坏了点,得来咱家住一段时间,应该问题不大吧?”   李尔尔正写着数学作业,一脑门烦躁,随便答应了下来,李天霁也就没有多说,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到他弟做完作业,走到李天霁身边时,李天霁已经睡得雷都打不醒了,李尔尔叹了一口气,走到房间里,抱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了。   第二天,六点。   “卧槽!李尔尔!李尔尔!上学了,李尔尔!”   李天霁猛地推开了李尔尔的房门,“快快快,穿衣服上学了,要迟到了。”   李尔尔还迷糊着,被他这样大嗓门一震,也猛然清醒,“哥!快去给茶几上的作业签个字,要交。”   小学六年就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儿,初中还真不一样了。   李天霁那一手字写得站都站不稳,现在又着急,画得龙飞凤舞,写完就给他塞书包里了。   幸好住的不远,李尔尔抓了抓头发就被李天霁送到了学校。   “哥,我走了啊,白白。”   “好好听课啊。”   “我知道的。” 第3章 少一块头发也漂亮   送完了李尔尔,李天霁也没什么事干,最近不怎么忙,好几个项目都做完了,倒是投资的几部剧正在制作。   但他看完那些剧本之后,还是略有遗憾地摇摇头,还是难以超越《甄嬛传》在他心里的地位,虽然他还没有看完正剧,但这种制作的质量,几集就能看出来是不是下了硬功夫。   李天霁百无聊赖地把车开到了医院,去看看余臣琰。   他来的时候,几个小护士正在给他换药,他头上缝了几针,后脑勺剃了一小块,余臣琰正让两个护士举着镜子看呢,看得一脸愁容。   “哈哈哈哈,您也别难过,就算没这一块头发,也帅得不得了。”   余臣琰苦笑一声,一看到李天霁来了,连忙让护士快把自己的头包起来。   李天霁根本就不是会忍笑的人,看到余臣琰后脑那块秃了的地方,一脚把门带上,指着他的头就大笑起来。   笑得余臣琰浑身发毛,脸上发烧,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羞恼地冲李天霁发脾气,“你笑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你就算骂我,我也停不下来。”   李天霁靠在门口笑得快要滑到地上去了,余臣琰再好的教养也被他弄得头顶冒青烟,气得翻了个大白眼。   护士看李天霁那个样子也忍不住笑,都连连跑出去了。   “这里是医院!你小声点行不行?”   余臣琰深深叹了一口气,靠在枕头上,两眼一闭,两腿一蹬,感到世界实在是太过于喧嚣。   而李天霁还没笑够,看到余臣琰这副不如死了得了的样子,又被戳中了笑点,笑得扶着桌子打颤。   余臣琰睁开眼,看到李天霁笑得沁出眼泪的眼睛,那颗细小的眼泪挂在那颗小红痣上,要落不落。   这人长得很好看,但气质实在太跳脱,配上这样一张脸,着实有点违和,一向爱发掘美的余臣琰摇了摇头。   明明可以更好看,更吸引人,偏偏笑得这么魔性。   看到他恨不得倒地上打个滚的样子,余臣琰深叹,他头上缺的那一块不是他的头发,而是李天霁没长齐的心眼。   “笑够了吗?我还活着呢,要不要我现在死掉,你好笑得更肆无忌惮一点呀?”   余臣琰对着李天霁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李天霁一愣,又憋不住笑了几声,才坐在了他床前的椅子上。   “对不住啊,我笑起来就不太容易停,咳咳,关键是真的很有意思。”   李天霁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余臣琰看着他,眼里已经无悲无喜。   “我体会不到多有意思,要不要把你的头发剃秃一块让我感受感受?”   李天霁有点惊讶,微微挑了一侧的眉尾,这么多年倒是没人用过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早年他混得最浑的时候,没人敢,现在虽然收敛了不少,奈何恶名远扬,越发没人敢。   连玩笑话都小心翼翼。   就更别说像余臣琰这样,说要剃秃他头发了。   “害,我这头发也不咋打理,爱它怎么长,剃了给你赔罪也不是不行。”   李天霁朗声笑了起来,余臣琰撇了他一眼,对方都已经这样说了,他再怎么牙尖嘴利,都不可能继续进行言语攻击了。   “对了,我听严冬说,你不想住院了?”   余臣琰点了点头,他总感觉这样待在这里太抛头露面,不是他的作风。   “我感觉身体没什么大碍了,没必要还在这里浪费公共资源。”   李天霁点了点头,反正严冬也说他确实可以出院回家休养,“那这样吧,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出院吧,我家里还有个弟弟,刚刚上初一,小孩儿青春期可能偶尔脾气不好,但是应该还是挺好相处,你上我那儿住几天吧。”   余臣琰淡笑着点头,第一次听说出院还可以用“择日不如撞日”来说。   简单处理了手续,两人坐上了车,李天霁还是问了一句:“你的家人,真的不需要我帮忙找一下吗?”   “我爸妈应该早就死了,其他的,应该也不重要,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没必要找。”   余臣琰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眼睛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   李天霁看了一眼他的神情,所有的话都在嘴里卡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种责任感在他的心底油然而生,当年他也是孤身一人,带着一个没断奶的弟弟,跌跌撞撞地打拼到现在的地位。   现在钱也挣得不少了,弟弟也上初中了,日子算是好过起来,而余臣琰要是没有碰到自己,可能还会走他以前走过的路,吃他以前吃过的苦。   “那你放心,我家空着呢,你想住多久住多久,不用跟我客气啊,就当我撞了你,补偿你,成吧?”   李天霁单手拍拍胸脯,车停在红绿灯前,侧方有暖阳袭来,把他的笑容衬得非常漂亮,余臣琰看愣了两秒,然后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笑了起来。   “霁哥,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哎,你这话说的,我撞到你,你还谢我,我多……”   李天霁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今天没带耳机,只得看了一眼余臣琰。   余臣琰很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拿起来接通了电话。   “喂?”   “是李尔尔的家长吗?请马上来学校一趟。”   余臣琰还要再开口,对面已经很不留情面地挂断了电话。   李天霁一愣,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余臣琰也只能摊摊手,“听这个语气,应该是你弟弟惹麻烦了。”   李天霁歪了歪头,摸着下巴,“嘶”了一声,嘀咕了一句,“啧,那我这是被请家长了?”   余臣琰歪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样没错。”   两人火速掉了个头,往李尔尔的初中开,为了李尔尔上学的事儿,李天霁可以说是费尽心思,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往好学校送,小学的时候李天霁太忙了,给李尔尔选了个私立小学,一周五天都在学校住着,周末才回来。   每次家长会都正好在李天霁出差最繁忙的时期,只好委托助理去帮忙开会,这也是李天霁最愧疚的地方。   所幸李尔尔没有怪过他。   不过十分钟,两人就站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口,刚上楼梯,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李尔尔。   “尔尔?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呢啊?”   李天霁两三步走了过去,摸了摸弟弟晒红的脸,这个时候太阳正大,这条走廊连个阴凉地儿都没有。   余臣琰走在李天霁身后,察觉出一丝不妥。   李尔尔还没来得及说话,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站在里面,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带着银边眼镜,五官端正,个子不高,还不到李天霁的肩膀,但气场很强硬。   “您是李尔尔的爸爸?”   班主任语气里是浓浓地怀疑,李天霁今天穿着简单的短袖,一条肥短裤,脚下难得没有穿拖鞋,面容十分年轻俊逸。   “不是,我是他哥哥。”   班主任这才想起了,李尔尔确实父母双亡,监护人是他亲哥哥,也就没有继续追问,拉开门让李天霁进来,而余臣琰和李尔尔则被关在门外。   “你是……我哥哥撞到的那个人吗?”   李尔尔长得和李天霁很像,只是少了李天霁的那份戾气,更加斯文一些。   余臣琰点了点头,向他伸出手,“你好,我现在脑子不太清醒,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你哥叫我小鱼,你叫什么都行。”   李尔尔有些蔫蔫的,但还是嘀咕着问了一句,“鱼虾螃蟹的那个鱼吗?”   余臣琰愣了愣,然后笑着点了头,心想不愧是两兄弟,说的话都这么相似。   “小鱼哥哥好。”   两人握了握手,暂时比较和谐,余臣琰试探着问道:“怎么回事呢?突然叫你哥来。”   李尔尔撇了撇嘴,低下了头,似乎不太想说。   余臣琰见他这样,也就没有多问,比较是别人的家事,他只是一个外人。   “这个字真的是您签的吗?”   班主任很不客气地把李尔尔的作业丢在了茶几上,李天霁将作业本正了过来,先是看到满页都是叉叉,再就是看到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   “对啊,这是我签的啊。”   李天霁理所当然地抬起了头,看着一脸不悦的班主任。   “您就是这样当家长的吗?对孩子的作业不闻不问,这都是最基础最简单的作业,他没有一道题是对的,如果您的弟弟不是脑筋有问题,您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原因吗?”   听着班主任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李天霁有点冒火,但还是忍了下来,这他怎么解释!李尔尔脑子绝对没问题,在学校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啊。   “你把他丢到学校就什么也不管了吗?他的成绩你知道吗?从你的签字态度就能够看出你不负责任的态度,这件事希望你好好反省一下,还有,让你的弟弟端正学习态度,出去。”   李天霁看着这个老师,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这么多年,还真没有一个人敢不带喘气地把他一通臭骂。   但他看着这个班主任,他确实无言以对。   李天霁忍着怒火对老师说了一句告辞,然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差点被李天霁一巴掌叩碎。 第4章 呼吸也漂亮   门外的余臣琰和李尔尔都被突然冲出来的李天霁吓了一大跳。   李天霁气得头顶冒烟,喘着粗气,脸都气红了,但看到李尔尔那晒蔫蔫的倒霉样子,李天霁一拳砸在墙上,“滚去上课,给我好好听讲,听到了吗?”   李天霁从来没有对李尔尔发过脾气,这一句话几乎把李尔尔震惊到脸都白了。   “霁哥,消消气,我们先回去,你快去上课吧。”   余臣琰拍了拍李天霁的肩,李天霁看着余臣琰那还绑着绷带的头,火气掉下去了一半,看也没看李尔尔一眼,气冲冲地在前面走了。   余臣琰摸了摸李尔尔的头,“没事,去上课吧,晚上我和你哥来接你。”   李尔尔看着余臣琰苍白的脸,眼眶都红了,哭腔浓厚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李天霁火冒三丈地走在校园里,往大门口走,余臣琰跟在后面跑了几步,“霁哥,霁哥!你走慢点……”   余臣琰毕竟是个刚出车祸不久的人,跑了两步就有点头晕恶心,他胳膊上还有伤,这会也疼了起来。   他慢下了步子,弯下腰,脸色惨白,捂着额头喘息着。   李天霁走在前面,听到后面突然没声了,转过身来,顿时脑子一懵,连忙跑到了余臣琰身边,“小鱼?你没事吧,是不是跑急了?”   他扶着余臣琰站直了,用手抹去他脸上的冷汗,被余臣琰这样一吓,李天霁就算是天大的火气也哑了。   余臣琰咳嗽了两声,眯着眼瞧了瞧李天霁紧张的神色,看样子是完全没火气了呢。   “霁哥,我没事,就有点晕,你慢点走,我跟不上你。”   李天霁连连答应,看着余臣琰那脆弱的样子,他心里的保护欲和愧疚都燃烧到了极点,哪里还说得出半个拒绝的字出来。   两人缓慢挪到了车上,余臣琰靠在椅背上,深深呼了一口气出来,李天霁担忧地看着他,都不敢开车。   “怎么样了?要我说,要不还是再去医院待几天吧,你这出院确实有点草率,我也是欠考虑了。”   余臣琰摇了摇头,他有预感,自己不能多住院,多暴露在人前。   “没事的,医生也说了,我恢复挺好,老躺在医院我也闷得慌。”   李天霁又凑近了他,摸了摸他头上的绷带,前前后后看了看,“那你回去了要好好静养,千万别乱跑。”   余臣琰惨淡一笑,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但那眼尾依旧红得勾人,这样虚弱一笑,简直是要把人的魂都牵走了。   李天霁感觉脸有点热,赶紧退开了身子,一边说着要去买点菜,一边开车往超市去了。   到了超市,余臣琰看着李天霁跟抢劫一样,恨不得抱着货架往购物车里倒,恨不得开卡车来装,连连拦他。   “别买这么多,我们就三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些啊?”   李天霁不仅不听他的,反倒又走到果冻区,给买了几大袋子,“我看上次严冬递给你吃的,别的你没吃,就把果冻吃了,是不是喜欢?”   余臣琰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有点微红,最后磕磕巴巴地嗯了两声。   买了一大堆菜和零食,余臣琰想要帮他提,李天霁又把他推到自己前面去了,自己提了六个袋子,“你胳膊伤着,别乱动,这点小东西,一点也不重。”   余臣琰还是过意不去,硬是要提,李天霁没办法,把茄子和土豆交给他了。   “你也别急着跟我抢事儿啊,我家请的阿姨家里有事儿回去了,你可得给我在厨房打下手的。”   李天霁把东西丢进了后备箱,又拉着余臣琰的胳膊看了看,确定伤口没有裂开。   “霁哥,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没那么容易破。”   余臣琰看着他煞有其事的样子,实在忍不住调笑一句。   李天霁则是佯怒,“你年纪小,懂什么,这种伤千万得好好养,不然老了受罪,你也别太觉得我管的多啊,这跟小狗抢地盘一样,我先撞了你,我就要对你负责的。”   余臣琰好不容易有点感动,最后那句话又把他所有的情绪都一拳砸碎了。   余臣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下次能不能换个例子举?”   李天霁一边开车,看着周边的车,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原本想的是说:跟小狗撒尿做标记一样。”   车内彻底静默,余臣琰抿着唇,看向窗外,心里梗了一大口气,气得他想笑。   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偏偏又让他气不起来。   李天霁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人好像一直在偷偷深呼吸,摸不着头脑。   可能漂亮的人都这样呼吸吧。   回家之后,李天霁举着菜往冰箱里塞,好像要把大象装进冰箱一样,余臣琰连忙拦住了,让他去砍排骨,他来整理。   五分钟之后,余臣琰会发现,这是他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不是,你摁着砍啊,你砍的到处乱飞,跟分尸现场一样。”   余臣琰整理好了就要去拿李天霁手里的砍骨刀,而李天霁则是灵机一动,拿着刀转过头,故作阴森地看着余臣琰:   “你怎么知道,分尸现场就是这样的啊?”   他脸上的阴森表情,配上他手臂上的纹身,居然格外相契合。   余臣琰脸上一白,成功被他唬到,瞬间收手,倒退了两步,背靠着冰冷的冰箱门,一阵心悸。   “哈哈哈哈哈,傻子,被我吓到了吧!”   看着李天霁笑得前仰后合,爽朗的笑声在整个房子里回荡,余臣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地“你”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气得一脚跑掉。   像一只炸毛的小狐狸。   李天霁看他恼羞成怒,越发高兴,甚至笑着喊他:“哎,小鱼,把电视打开。”   余臣琰气得踢了一脚沙发,一边喊着不给他看,却还是很听话地打开了电视。   《甄嬛传》又不知道播放到哪里了,李天霁一般都是随机播放一集,从来没有囫囵地看完过每一集。   李天霁抄着锅伸头看,余臣琰看他烧饭跟炼丹一样,吓得脑门一疼,冲进厨房把李天霁赶了出来。   “你看电视去吧,我来。”   简单炒了几盘菜,余臣琰又将冬瓜炖排骨放在火上,擦拭了一下灶台,看了一眼时间,是时候接李尔尔了。   李天霁捏着苹果,咬了一口,看着余臣琰在厨房里忙碌,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曾经也见过这一幕。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感觉不到存在,感觉不到时间,就好像这个人已经在他眼前几千年如一日。   第一次,他在一个人身上看懂了岁月,看懂了比“家”更温暖的经年。   余臣琰一转身,就看到偷偷红了眼睛的李天霁,对方哈哈一笑,咬着苹果走开了。   “我洗个手,然后去接我弟。”   余臣琰不明白李天霁想到了什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围裙摘下来,叠好了放进柜子里。   他做完这些的时候,李天霁也出来了,一切恢复如初。   余臣琰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去接李尔尔,不然李尔尔可要惨了,少不了一顿臭骂。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明白,这个年龄的孩子,越骂越学不好,得讲究技巧。   余臣琰靠在车窗上,试探着回想自己的过去,是否也有一个如此年龄的少年让他操心过。   两人站在学校对面的路上,李天霁看着自己弟弟垂头丧气地走出校门,看样子好像很累。   李天霁心里的气早就消了,但看到李尔尔的时候,脸还是绷着的。   “上车吧。”   李尔尔点了点头,坐到了后面,在看到余臣琰也来了的时候,他松了一大口气,起码有这个人在,他哥好像不会很暴躁。   一路上,李天霁几次想提及白天发生的事情,都被余臣琰轻巧地岔开了话题,询问着李尔尔今天有没有什么趣事,或者烦心事。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游刃有余地打开了李尔尔的话匣子,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和李尔尔的沟通确实太少了。   他以为李尔尔内向,不爱说话,性格像个小姑娘,爱哭鼻子,却没想到李尔尔跟余臣琰相谈甚欢。   余臣琰通过李尔尔的一些描述,简单地了解了这个小孩,也隐约察觉到,李尔尔在学校过得不太好。   余臣琰也敏感地捕捉到李尔尔对班主任的态度很微妙,看样子……应该是被刁难了。   从白天班主任对李尔尔的态度看来,他应该很不喜欢这个班主任,班主任也很不喜欢他。   李天霁神经大条,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发现今天晚上,李尔尔多吃了两碗饭。   难道自己的厨艺有那么差劲吗?   想起李尔尔对着这个菜夸一夸,又对着那个菜夸一夸,又把桌子上的菜都扫荡了一遍,李天霁有点吃醋。   李尔尔去做作业之后,余臣琰点了点桌子上的盘,“我做饭,你刷碗,去吧。”   李天霁叹了一口气,想取经,又不好意思。   难道他真的是个很差劲的哥哥吗? 第5章 带娃也漂亮   李天霁从来没有刷过碗,但被余臣琰使唤了,他也没什么想要反抗的心思。   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出来的时候,余臣琰还坐在桌前,单手支着脑袋,一手在桌子上悠闲地敲着桌面。   李天霁莫名感觉这一幕很熟悉,更觉得余臣琰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种贵气,让人心生好感。   “你好像在等我一样?”   李天霁擦了擦手,坐到了余臣琰对面,看着对方满意一笑,这一笑,笑得好像他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一样。   “我觉得尔尔有点不对劲。”   余臣琰挑起眼尾,李天霁看着他眼角的红,在如此正经的话题里,可耻地分了神。   “是嘛?他晚上吃的挺开心啊,有哪里不对劲了。”   看着李天霁那副心大的样子,余臣琰叹息一声,询问道:“今天班主任把你骂了一顿,她说的也不是全然不对,孩子是需要沟通的,而沟通需要手段和技巧。”   李天霁听着这玄里玄乎的话,感觉是天方夜谭,小孩子家家的这么难教?   他小的时候就成天丢外面乱跑,不也好好长大了?   余臣琰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时代不一样了,吃的苦也不一样,这样吧,你给我一个住的地方,我帮你教尔尔,然后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李天霁一听有人能帮他教他弟,就恨不得跪下来叫爸爸,“你说你说。”   “我不想整天待在家里,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能为你工作吗?别人的话,我信不过。”   李天霁深吸一口气,居然很有成就感。   为什么会有一个人能把:我想求一份工作。   说的像:我要来给你工作了,这是给你了天大的脸面。   偏偏李天霁又很吃他这一套。   连忙拍拍胸脯,“好啊,正好我昨天摸到个项目,估计过几天连轴转,你帮我的话,那可真是……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了!”   余臣琰刚刚张了口,又硬生生地被李天霁噎了回去,“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叫强强联手?”   余臣琰接二连三体会到心梗的感受,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天菩萨,为什么他没文化,却要我吃他没文化的苦?   李天霁哈哈一笑,桌子一拍,大手一挥,“哎呀,没事,都一个意思啦。”   李天霁歪在沙发上一边接电话,一边看电视,余臣琰则走到了李尔尔的门口,敲响了房门。   “怎么了?”   “可以进来吗?”   余臣琰听到里面的人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余臣琰走到他身边,而李尔尔则是伸手把作业捂住了。   “你的字写得很漂亮,比你哥强多了。”   李尔尔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我经常随便写,写的多了就比他好了。”   余臣琰也看出来了,这两兄弟写字的习惯其实非常相似,只是李天霁嚣张惯了,写得张牙舞爪,而李尔尔则是缩成一团。   “在学校如果遇到开心的事情,回来也可以跟你哥讲讲的,他很想了解你。”   “啊……我,知道了。”   就这样几句话,余臣琰明显感觉到李尔尔手里挡着的题变少了,让他能够看清题目,给他讲解了基础理论,让他自己摸索。   余臣琰悄悄离开了他的房间,关上了门,看着倒在沙发上的李天霁,用脚碰了碰他的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天霁下意识坐端正,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五岁,看到了他爸一样,“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过来。”   余臣琰抬手关了电视,走进了李天霁的房间。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李天霁的房间居然还挺整齐,当然,可能是因为本来就没什么东西。   李天霁只顾着看余臣琰,都没感觉到被冒犯了,更好像和这个人不是不久才认识,就像已经生活了很久一样。   “怎么了?”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反手关上门,站在床边看着余臣琰。   “我刚刚和尔尔聊了两句,你想不想,猜一猜我得到了什么结论?”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倚在门框边,那傲人的身姿柔柔地歪在那里,如此漫不经心的一站,居然让他这个大老粗看出了四个字:风情万种。   李天霁也发现,余臣琰真的特别会说话,如果他开门见山要跟他聊李尔尔,说出他的结论,以李天霁的反叛心理,绝对在心里会不认同。   而现在,余臣琰主动把话语权交到了李天霁手里,反倒让他……认真思考起来。   “那你总得先说说你们聊了什么。”   余臣琰缓缓走到了李天霁面前,一双小狐狸眼微眯,将他们之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霁哥,你听出了什么?”   李天霁看着那唇红齿白,一张一合,居然真的静下心来思考。   “他喜欢随便写东西?”   余臣琰就猜到他会这样说,歪了歪头,表示赞许,“当然,这确实是一个关键点,你成功抓住了他的爱好。”   李天霁被他夸的心里飘飘然,忍不住得意起来。   余臣琰看着情况差不多了,又说了一句:“但是呢,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实则,霁哥,他是更爱你才会这样说。”   李天霁心里一震,当那个字被余臣琰如此温暖缱绻的说出来,他的心好像节拍乱了。   “啊?这……这又怎么看出来了?”   余臣琰笑了笑,倚在衣柜上,缓缓跟他解释:“我说他比你好,他下意识不是承认,而是解释自己比你好的原因。”   “他肯为了你,放弃别人对他的赞美。”   李天霁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着余臣琰,而对方则是很优雅地抬起手指,把李天霁的下巴合了上去。   怎么会有人……这么会讲话?   说得老子心里酸酸麻麻,酥酥痒痒,跟一颗被蚂蚁钻了的苹果一样。   “哎,我我知道了,然后呢,继续说。”   李天霁感觉自己脸皮都要烧掉了,迫不及待地想让余臣琰说点别的。   “你觉得尔尔会跟你分享在学校的事情吗?”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尽管他头上还缠着绷带,如此歪在那里,也是好看得没办法,他没什么文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词语来形容余臣琰。   “应该不会吧……”   “但是他答应了,你猜……是为什么?难道你的弟弟会是个爱说谎话的人吗?”   余臣琰凑近了李天霁,那双漂亮的如玉石一样耀眼的眸子,正直视着李天霁,李天霁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澄澈的倒影。   “他会隐瞒,但他不会说谎,答应的事情,他很少做不到。”   李天霁摇了摇头,看着余臣琰的脸,他说话声音都会忍不住变小,如此轻声细语地跟一个人讲话,简直是奇迹。   “霁哥,那他为什么要答应我呢?”   余臣琰笑了笑,诱导着李天霁走进那个答案里。   李天霁也不笨,只想了一会儿,然后磕磕巴巴地试探道:“总不会是,他……根本就没有开心的事情可以说?”   余臣琰抿着唇,点了点头,“我希望是我想多了。”   李天霁原本什么都没多想,但余臣琰这样一说之后,他就开始疯狂脑补他家弟弟被别人各种欺负的场景。   “霁哥,不用担心,这几天你忙你的,我会想办法探探虚实。”   余臣琰主动提出了解决方案,李天霁一阵感动,扑过去就给了余臣琰一个紧到窒息的拥抱。   “太他妈好了,你肯定是老天派来拯救我俩倒霉蛋的。”   李天霁正好未来几天没有时间,项目刚刚启动,要去拉拉关系,活动活动,这下有了余臣琰,可就让他放心多了。   起码不用愁要把李尔尔送到谁家。   余臣琰感受到李天霁温暖的体温,蓬勃的胸肌,以及振聋发聩的心跳。   都像是火,在余臣琰血液里燃烧、爆炸,仅仅一个拥抱,就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和归属感。   晚上,李尔尔做完作业之后,余臣琰给他签了字,订好了闹钟。   “好了,睡觉吧。”   余臣琰抬手要关灯,李尔尔窝在床上,看向了余臣琰,“小鱼哥哥,你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吗?”   余臣琰欣然接受,坐到他的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看着他闭上眼睛。   李天霁洗完澡,看见李尔尔房间的灯还亮着,走了过来,探头一看,和余臣琰目光撞在了一起。   “怎么了?”李天霁不解地看着余臣琰,小心翼翼地放低了声音,指了指李尔尔。   余臣琰估摸着李尔尔已经睡着了,抬手关掉了灯,合上了房门。   “让我等他睡着了再走。”   李天霁嘿嘿一笑,把毛巾搭在肩上,他没有穿上衣,露出了白皙的上身,他的身材很有料,但不夸张,线条干净利落,肌肉很匀称漂亮,身上有很多已经淡化的伤痕,看得出来以前一定伤得很严重。   “这小子,怎么这么依赖你,他跟我分床之后,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这样的要求呢。”   余臣琰无奈一笑,李天霁和李尔尔虽然是亲兄弟,性格却天差地别,一个大大咧咧,一个细腻敏感。   可能余臣琰气质温润,李尔尔才敢说吧。 第6章 着急也漂亮   第二天一早,李天霁给二人随意弄了点早饭,只要不让他动火,他的厨艺还是可以。   他今天要赶早班飞机,余臣琰和李尔尔还没起来,他就走了。   余臣琰站在卫生间,摸了摸后脑勺,心情怪异地将绷带拆了,在身后举着一块镜子,最终在眼前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已经完好无损的头。   怎么可能。   出院那天他还看见他后脑勺缝了几针,别说这个伤口不可能这么快痊愈,光是头发已经长好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余臣琰看着自己的脸,感觉很恶心,很反胃,他记不得他是谁,记不得为什么被人追杀,不记得他为什么会恢复得这么快。   “小鱼哥哥,今天你送我去学校吗?”   李尔尔的声音才把余臣琰从惊慌里唤醒,他答应了一声,连忙把绷带重新缠好,这次缠得比之前要好看很多。   到了学校门口,李尔尔坐在副驾驶,低着头,看了一眼校门,又转过头,欲言又止。   “总要面对的,好好听讲,有什么不懂的,回来了问我。”   余臣琰摸了摸他的头,李尔尔叹了一口气,下了车,在门外对着余臣琰挥了挥手,转身进了校门。   而余臣琰并没有离开,刚才在摸李尔尔的头时,他惊诧地发现,自己的手被一根头发穿了过去。   余臣琰看着自己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怎么会这样……   他刚才只是幻想了一下:要是自己可以明目张胆地隐身,跟着李尔尔上一天学就好了。   难道他真的……有特异功能?   余臣琰想起自己无端痊愈的头,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于是乎再次在脑子里想着隐身。   这次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整只手变得透明,然后透过自己的手看见了方向盘。   余臣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变得全透明,妈的,真是太牛逼了。   他试探着捏了捏方向盘,居然还能握得住,但紧握的时候会现行,这也让余臣琰明白了另一种情况:别和别人相撞。   余臣琰停好了车,隐身之后来到了李尔尔的教室——昨天给他签字的时候,看见了他作业封面上写着班级。   刚刚走到门口,余臣琰就看见班主任将作业丢在了李尔尔面前,从他身前掉落在地。   “抄作业还不承认是吧?”   李尔尔没有说话,只是拧着眉,看着地上的作业,等到班主任又问了一遍之后,他才小声说:“我没有。”   “出去外面站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说。”   李尔尔捡起地上的作业,站到了教室外面,反而松了一口气。   余臣琰知道作业是李尔尔自己做的,又何来抄作业一说呢?   李尔尔垂头丧气地站着,瘪着嘴,深深叹了一口气,余臣琰想摸摸他的头,可他不能这样做。   仅一天,余臣琰就知道为什么李尔尔总是看起来很累,神情低落。   下课之后,他只要离开了座位,东西就会被别人弄掉,弄脏,加上被安排在初秋打扫清洁区卫生,落叶灰尘厚重,扫不干净还会罚扫。   难怪李尔尔每天都不高兴。   晚上放学的时候,李尔尔坐上车,余臣琰若无其事地带他出去吃饭。   “今天不回家吃饭吗?”   “老是在家多没意思,出去吃吃。”   李尔尔没有多高的兴致,无所谓地撇过头,看着余臣琰头上的绷带。   “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李尔尔没有说话,一直等到坐在餐厅,上了菜,他才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两句。   很多过分的细节都一句话带过了。   余臣琰皱了眉,不明白为什么李尔尔要瞒着他们,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告诉他哥哥吗?   看透了余臣琰在想什么,李尔尔吃了一口蒜蓉茄子,缓缓说道:“小鱼哥哥,别告诉我哥啊,他性子急,脾气大,要是让他知道了,非得把人家天灵盖都掀翻了去,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看着李尔尔有把握,余臣琰眯着眼,本就有些媚态的眼此刻眼尾入鬓,在夕阳之下格外耀眼。   “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心里的怨气在沟通之后消散了一些,李尔尔笑着给余臣琰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我相信我可以解决的,我也不能老是依赖我哥啊。”   看着李尔尔轻松下来笑脸,余臣琰垂着眼睛笑了。   这兄弟俩,不愧是兄弟俩。   余臣琰还要再说点什么,不成想,电话响了,他掏出李天霁留给他的手机,看着上面陌生的来电。   “喂?”   “李总,不是我们催您啊,这都迟了两个小时了,咱们晚上还有安排呢,这事儿到底还谈不谈啊?”   对面是一个声音唯唯诺诺的人,听起来很为难,余臣琰奇怪地皱眉。   “我是李总助理,他还没赴宴吗?”   “没呢,这大家伙儿们就等他一个了。”   余臣琰意识到事情不妙,面上不动声色,在联系人里找到了严冬。   “严医生,麻烦您把尔尔接过去照顾几天,霁哥有事不在家,我让尔尔在XX小厨这里等你。”   严冬答应得很爽快,李尔尔懂事地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转头看着余臣琰快步离开了。   余臣琰知道李天霁在哪个城市出差,查询最近的航班都是明天早上,实在耽搁不起,余臣琰给车辆加满了油,打算开八个小时开过去。   一路上,他拿到了李天霁的行程安排表,联系了和他同行的助理和秘书,结果都是无人接听,余臣琰捶了一把方向盘,焦躁地猛踩了一脚油门。   昏暗的室内,李天霁被反手靠在钢铁打的椅子上,双腿都被绑在椅子腿上,脖子更是被一根手腕粗的铁链拴着。   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李天霁猛然清醒,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蒙面人。   “哪个不长眼的绑我?”   李天霁的印象还停留在上午。   他和助理一起往安全通道走,却在一个转弯听见了一声消音后的枪响,李天霁下意识把助理一脚踹向了里侧,堪堪躲避了两下。   正要骂道是哪些个不要命的,敢在光天化日下持枪袭击,一转头,才发现枪里不是子弹。   是麻醉针。   而这个时候也太晚了,倒在一边的助理站起身,抽出腰间的麻醉针,一针扎进了李天霁身后。   李天霁抬起眼,眼底的红痣在黑暗里十分扎眼,原来是他身边出了内鬼。   “大名鼎鼎的李天霁,也有今天这副狼狈德行,真是一出好戏。”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李天霁眯着眼,适应着刚才一瞬间的光亮,看向那个高大的男人。   听声音应该是中年人,李天霁实在想不到,这个年纪的人,到底有谁对他如此恨之入骨,在机场一落地就把他给逮住了。   “你不问问我是谁?”   李天霁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人,为什么要问?不就那么几个千篇一律的问题吗?   早就腻烦了。   从前是他绑别人,如今只是颠倒过来了,他被别人给绑架了。   见李天霁不知好歹,男人一脚踩在他的肩上,猛地一踢,李天霁连人带椅倒在地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手腕都要被沉重坚硬的椅子压断了。   “毛病?自己不说,还等着老子请你?”   李天霁疼得倒吸凉气,却咬着牙不肯露出一丝一毫地痛苦表情,凶狠地自下而上凝视着男人。   男人看着他那狼崽子一样的眼神,居然怀念似的一笑,蹲在李天霁面前,伸手触上他的眼睛。   “你这个人啊,样貌是极好,像极了你那死鬼老子,尤其是眼睛,漂亮得让我很想挖出来,泡在酒罐子里。”   此话一出,李天霁恍然大悟,这人恐怕是他爸的仇家……   “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骨头渣子都烂了,你这个时候拿我撒什么气?”   李天霁拧着眉,对着男人的裤子狠狠啐了一口,咬紧了牙关,任由男人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转过来,和那个满脸伤疤的男人对视。   “我心情不好,就想到你这么个人了,随便绑你来玩玩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男人轻描淡写一句话,更让李天霁感到无比难堪,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咬着牙嘶声骂他,这种无冤无仇,无缘无故绑人的,算什么玩意儿。   男人捏着李天霁的脸,“我只是想到你老子了,就想从你这张脸上看看他而已,只是啊,他欠我太多了,我想在你身上讨一讨。”   说罢,李天霁还没想到对方要干什么,男人就解开了衣服。   余臣琰赶到李天霁出差的城市只用了七个小时,他来到了机场附近,但他怎么也联系不到任何和李天霁有关的人,他焦躁地踹了一脚垃圾桶。   哐得一声巨响,却不能让他解气,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就算了,现在更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到。   余臣琰焦躁地一头撞在墙边。   “琰子?你怎么在这儿?”   余臣琰浑身一震,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不确定对方在叫谁,隐约觉得他在叫自己。   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个坐在车里,面容精致,西装革履的男人。   余臣琰茫然地拧着眉,看到对方朝自己招手,他才走了过去。 第7章 混乱的记忆   “琰子?你怎么回事,这么久了,找你都找不到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   余臣琰看着这个人下了车,熟练地走到自己跟前,语气熟练,听起来像是熟人。   “我有点事,就来了。”   眼前人眯了眯眼,后退了两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余臣琰,指了指他头上的绷带。   “你这怎么弄的?出事儿了也不吱声,还玩失踪,你最近到底干什么呢啊?”   余臣琰看着这个人,听着他言语里的关切不像是假的,只好把事情告诉他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我的名字,身份,还有你是谁。”   对方挑了挑眉,“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这么狗血小说的事情,被你给遇上了?”   “嗯……暂时就是这样。”   对方拍了拍脑门,好心地告诉他:“你叫余臣琰,我经常叫你琰子,而我,是你发小,裴醉玉。”   裴醉玉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把他拉上车,“走,上车,我慢慢跟你讲。”   余臣琰止住了裴醉玉的手,神情复杂,“我现在在找一个人,他失踪了,身边人都联系不到,你能帮我找找吗?”   裴醉玉想了想,他在这里熟人不多,但帮忙打听一下还是可以的。   “你说吧,谁啊?”   “他叫李天霁。”   李天霁这个名字搁在A市很少有人不知道,裴醉玉一向眼观八路,耳听四方,自然知道他。   “你等会儿啊,我知会手底下的人一声,查下机场这边,等个十分钟吧。”   裴醉玉打了个电话,前后没用到三十秒,在余臣琰道谢之前,裴醉玉先发问了。   “先别急着谢我,能不能查到还不一定,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跟李天霁扯上关系了?”   余臣琰跟他说了自己出车祸的事情,以及现在暂住李天霁家。   “你这真是歹命,怎么就遇到李天霁了呢……”   余臣琰不解,李天霁怎么了?和正常人一样啊。   裴醉玉见他那副倒霉样子就直摇头,“我虽然不了解他,但也是不太敢跟他合作,之前和人家在谈判桌上打起来了,给人家牙掰掉了三颗,早年更有拿枪,抵着人颈脖子签合同的前科。”   余臣琰摸了摸头,李天霁……有这么凶神恶煞吗?好像……也没有很暴躁吧?   “行了,别犯傻了,找到人之后,跟着我回去,我把你送你家去,或者你要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不想回去,去我家也行。”   裴醉玉拍了拍他的手背,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他刚退伍不久,公司一直交给别人管着,现在突然接手,还有点不习惯。   余臣琰能感觉到,裴醉玉确实是他很好的朋友,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没事,我先待着,要是有事,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裴醉玉拿他没有办法,又劝了几句,劝不回来,也就随他去了。   十分钟后。   “裴队,目标人物并没有出机场,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和车辆,目标人物很有可能被藏在机场地下。”   裴醉玉挂断了电话,看向余臣琰,“你搞得定吗?需要我帮你吗?”   “你不是很忙吗?”   余臣琰看着他这副故意试探的样子就忍俊不禁。   “你如果需要的话,这点时间,我还是抽的出来的。”   “那我们走吧。”   裴醉玉偏过头,恣意一笑,冲余臣琰伸出手,余臣琰下意识就和他击了掌。   车开进了外面的停车场,裴醉玉磨出了一双护手给余臣琰,自己也熟练的带上了。   “这个机场没有很大,地底下能藏人的地方也不多,如果要说隐蔽,他们明明有大把时间可以把李天霁带走,但却选择藏在机场,说明他们并不担心我们找上去。”   裴醉玉习惯性带上了军刀,丢给了余臣琰一根棒球棒,边走边跟余臣琰分析。   余臣琰此时注意力高度集中,电梯刚刚停在负一层,他居然就闻到了李天霁的味道。   他的嗅觉,怎么可能这么敏锐?   “就在这里面,而且他受伤了,血腥味很浓。”   裴醉玉一向知道余臣琰的嗅觉灵敏,默契地跑到了离电梯最近的一块垫子处,一刀划开了。   “我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学到的,这种地方最容易被人做成暗道。”   一张平平无奇的小垫子破开之后,果然露出了一道暗门。   裴醉玉把余臣琰拉到身后,一起深入密道。   “放开我!你他妈变态啊?”   李天霁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解开了衣服,露出贴身放着的四把柳叶刀,刀身秀气漂亮,冰冷的刀尖移到了李天霁的腰间。   “你别紧张啊,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男人一刀一刀划开李天霁的皮肉,看着那翻滚着血珠的伤痕,看着这一幕,他心里痛快极了。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因为我爸的事?”   李天霁咬紧了牙关,看着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在心里把他老子骂了八百遍。   “当然不止,这次这个项目,你不可以签合同。”   “你有病啊!你要谈就好好谈啊,你把我抓来,不让我签合同有什么用?”   男人又是一刀割开了李天霁的肉,然后收回了刀,掏出一张帕子擦干净刀尖上的血珠。   “你以后就知道了,好了,有人来找你了哦。”   男人穿好了外套,任由李天霁躺在地上淌血,自己转身走向暗处的门,和几个下属干脆利落的走了。   “琰子,这不对劲啊,就好像放我们进来一样,都没人守着。”   裴醉玉提着刀,走在前方,感觉索然无味,这里远远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危险。   刚刚走到里面一点,就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余臣琰连忙快步走了上去,裴醉玉拉了他一下,没拉住。   “霁哥!”   余臣琰一脚踹上铁门,除了引发了巨大的轰响,没有什么用处。   裴醉玉连忙拉住他,一刀砍断了铁链,两人一起冲进了密室。   李天霁倒在血泊里,眯着眼,看到行色匆匆的余臣琰,看到余臣琰眼里的紧张和水光。   突然就觉得,能看到小鱼这么紧张他的样子,居然还有点高兴。   甚至是欢欣。   “别哭啊,我还没死呢……再哭,我血要是流光了,到时候有的你哭。”   余臣琰梗了一下,看着李天霁那还在开玩笑的样子,突然就心疼不起来了。   裴醉玉帮忙叫了救护车,很快把李天霁给拉走了。   余臣琰的手臂上全是李天霁的血,呼吸略微有点急促,裴醉玉在医院陪了他一会儿,实在有事要走了,才离开。   余臣琰看着裴醉玉离开的背影,脑子里闪过很多个片段,胳膊上再次传来刺痛,余臣琰掀开衣服,看到自己左臂上的血迹渗进了胳膊。   他惊慌地站起身,捂着胳膊,往最近的厕所冲了过去,一阵阵刺痛从胳膊蔓延到全身,余臣琰跌坐在隔间的洗手池上。   胳膊上的血迹完全消失之后,暗红色的伤疤再次裂开,余臣琰死死用手捂着那条裂纹,却难以阻止它越裂越多。   就好像他的胳膊要碎掉了一样。   余臣琰跪在地上,碧绿晶亮的双眸淌出血泪,左臂里溢出血色的气息,在余臣琰周身盘旋萦绕。   厕所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余臣琰恍惚听到有人来了,下意识一挥手,一张黄色的符纸凭空出现,夹在他中指和食指之间,他熟练地封住了厕所的门。   一阵狂风吹过,一声巨响之后,厕所的门猛然合上。   余臣琰扶着洗手台站起身,半闭着双眼,拧开了水龙头,不停地用水冲洗着胳膊,终于将那火热的疼痛盖了下去 。   如此被折磨了将近十分钟,余臣琰抬起眼,看着镜子里如恶鬼一样的自己,后退了三步,背靠着隔间门,颤抖着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在镜子里,他看到自己的左臂上,多出了一块赤红的,萦绕着血痕的九尾红狐印记。   余臣琰想起了很多事情,但一切都太混乱,他暂时无法将那么多记忆衔接起来,余臣琰扶着墙壁缓缓打开了门。   门外站了好几个安保人员,见里面只有余臣琰一个人,又毫发无损,里面也没有受损,摇着头,嘀嘀咕咕地走开了。   余臣琰出来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   李天霁还没醒,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余臣琰坐在他身边,他刚刚想起的记忆里有很多关于这个人的片段。   可又不完全是这个人。   他也不明白他记起的到底是什么,明明这个人遇到他的时候,并不认识他。   怎么会记得那么多片段呢?   余臣琰摇了摇头,头还很疼,胳膊上的灼热感并没有完全消退。   就在余臣琰头昏眼花的时候,李天霁醒了,支支吾吾地说着“变态”两个字,迷迷瞪瞪地看着余臣琰。   “霁哥,喝点水吧。”   余臣琰倒了水,舀了一勺子喂到他嘴边,李天霁喝了一口,实在觉得累得很。   “小鱼,是你把我弄来的医院?”   李天霁让他把床位调的高了一些,靠在床头,喘了口气。   “嗯,还有一个人,说是我发小,我记不得了,他帮忙找到你的。” 第8章 被泼也漂亮   “啊?谁啊?”   余臣琰想了想,说出了那个人名字。   李天霁“哦”了一下,在脑子里把这个人的名字过了一圈,“我只记得他年纪小得很,能力挺强,平时没什么接触,这回倒是承他的情了。”   李天霁嘀咕了几句,又睡了过去,余臣琰看着他的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李天霁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拆线了才出院。   而这个时候项目早就违约了,余臣琰和对方会谈之后,最终只能选择让利保全合作,李天霁泄气地在床上滚了一圈。   “哎,这一趟来得可真不划算,挨了几刀就算了,还做了场不怎么合算的买卖。”   李天霁一拳砸在桌子上,把酒店脆弱的小茶几砸得瑟瑟发抖,余臣琰看着那隐隐有裂纹的茶几,递给了李天霁一杯茶。   “消消气吧,如果不是怕你去掀翻他们的头盖骨,他们可能还会想要你赔违约金呢。”   李天霁仰头喝了一盏,看着余臣琰那张漂亮脸蛋,感觉心里的气都消了。   这段时间多亏了余臣琰,不然他赔的更惨,而对方的体贴入微,让李天霁罕见感觉到了温暖。   但他也看得出来,余臣琰心里有事儿,一直闷闷不乐。   “小鱼,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呗,我看你消沉好多天了?”   余臣琰略微有点惊讶,没想到李天霁居然看出来了,他干笑一声,“没什么,我就脑子不太清醒,有点烦躁。”   李天霁笑了笑,安慰了他几句,开了电视,找到了《甄嬛传》,随机点了一集开始看,余臣琰想着再去倒两杯茶来。   就在他端着茶过来的时候,李天霁猛地一抬手,哐得一下砸桌子上,“操!这狗皇帝!”   等到他吼完,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抬手的时候打到了什么。   一转头就给吓了一跳,一杯茶全洒余臣琰头上了……   而杯子顺着他的身子滚到了地毯上,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额……小鱼,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太激动了。”   余臣琰眼神冷淡,小狐狸眼微眯,看上去软糯饱满的唇抿成一条线,虽然顶着满头的茶叶,也依旧漂亮。   李天霁呼吸一滞,连忙站起来给他摘掉了脸上的茶叶,“哎,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真是天可怜见,他李天霁居然还会有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天。   以前谁敢在他面前跟他摆谱啊,这么多年也就余臣琰这么一个勇士敢这样干。   见余臣琰还是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李天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瞧瞧那小眼神……真是,谁看谁迷糊,幽怨中带着三分薄怒,怒意中又含着五分嗔怪,嗔怪之中居然还能再带上两分娇俏。   李天霁手忙脚乱地给他摘脸上的茶叶,一边说着软话,真把他这么多年没拉下来的脸都拉干净了。   “走走走,快去洗一洗,我给你找衣服去,你去洗吧。”   李天霁好说歹说拉着一脸不高兴的余臣琰,把他塞进了卫生间,自己嘚啵嘚啵地跑到隔壁给余臣琰拿衣服。   如此上赶着讨好一个人的感觉,居然还挺新奇。   余臣琰呼出一口气,他很久没有发过脾气了,在他现在恢复的记忆里,他大概知道自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甚至也会干很多阴损的事情,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段时间的好脾气,也算是李天霁走运了。   余臣琰脱掉衣服,看着镜子里逐渐不那么陌生的自己,他抬手抚摸上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已经从当初的茫然变为了阴冷。   他不是个好人,又如何呢?   不如何,只是面对门外的李天霁,他有点不知所措,这么多天的相处,居然已经让他习惯了去照顾这个人。   可那并不是他的作风,如何能让李天霁不察觉他的转变呢?   余臣琰拧开了花洒,站在蓬蓬头下,仰头冲洗着自己,而后动作一滞。   不对劲……我为什么要管他怎么想?等我记忆恢复之后就跑路不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的余臣琰心情骤然明朗,挤了洗发水把头发洗干净,然后转过身想要去拿毛巾擦脸。   一转头,余臣琰刚刚睁开眼,就被一阵白光刺得倒退了两步,光滑的背脊碰到冰冷的墙壁,身后还有一些毛茸茸的感觉,而他的眼里只剩下镜子里一闪而过的野兽嘴脸。   只是一瞬间,就消散了。   而他再看镜子里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了?”   李天霁刚刚拿了衣服过来,就听见余臣琰好像受到惊吓一样地深吸了一口气,还伴随着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   李天霁敲了敲门,余臣琰低声应了一声,“没事,不小心碰倒了架子。”   李天霁哦了一声,轻轻把衣服放在门口,然后走到电视机前继续看电视。   余臣琰捡起地上的洗发水,心有余悸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没有任何异样。   余臣琰呼出一口气,关掉了水,想要走到门口去拿衣服,一抬手,指间却突然多了一张灵光熠熠的黄色符纸。   余臣琰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东西吓了一跳,摆手就把它摔了出去,而符纸在脱手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余臣琰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看自己手臂上的九尾红狐。   他摇了摇头,赶紧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小鱼,晚上咱有事儿了,这儿有个我以前混的时候的老朋友,说是请我喝两杯,你去吗?”   余臣琰擦着头,李天霁刚刚挂了电话,正站在床边整理衣服,大大方方地脱了正装裤子,换上了一条肥大的裤子。   “我去给你挡酒吗?”   “哈哈哈哈,那可不用你,你跟着蹭饭就行了,他们要喝起来,你得被灌桌子底下去。”   余臣琰拧着眉,看他又穿得跟个大爷一样,想了想还是劝他换一身。   “啧,男人嘛,讲究那么多干啥呢。”   李天霁推开他递来的衣服,塞进了衣柜,大手一挥,勾着余臣琰的肩,两人往外走。   余臣琰叹息一声,幸好他的衣服都是一套一套整理好,李天霁随手一提就能给他拿来他喜欢的。   不然这个时候,他不仅是后悔来不及,连换一身衣服都来不及。   李天霁是个急性子,决定了的事情就会马上去做,拉着余臣琰上车,直奔约定好的酒吧。   这个时候才晚上八点,夜生活还没有真正开始,酒吧里没有很热切的氛围,李天霁拉着满脸不情愿的余臣琰,一路走进了里侧的八位座。   “李天霁,你小子可得多喝几杯啊,来了这么久都不吱声。”   余臣琰看着那一群流里流气的人,默不作声地坐在李天霁身边,感觉很不自在。   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在被几个人调侃过后,李天霁介绍了一下余臣琰,余臣琰一一认过了人,就再没说过话。   看着身边人越喝越多,李天霁也是把酒当水一样灌,余臣琰面色不虞,轻巧地摁了一下他的酒杯。   “霁哥,你喝太多了。”   “哎,这才哪到哪儿啊。”   余臣琰拦不住,只能叹息一声,捏着小鱼干嚼了嚼,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李天霁眼里闪过精光,一把将余臣琰拦腰甩到了自己身后,而后一把抽出桌上泡在冰桶里的酒瓶,一击砸在一个男人的头上。   酒液顺着他的头炸裂开,酒瓶碎片溅了一地。   这个人刚才居然想挟持余臣琰,至于是什么目的,李天霁暂时不知道。   “哟,这是怎么回事儿?”   所有人都喝多了,看着眼前这一幕,还以为是两个人在闹着玩。   李天霁沉着脸,站在余臣琰身前,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李天霁神色有变,一桌子人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都开始正色起来。   李天霁一脚踹碎了地上躺着的人的肩膀,“说,你刚刚想干什么。”   那人被李天霁一瓶子敲懵了,倒在一地酒里大喘气。   余臣琰被李天霁挡在暗处,一双墨绿的眼睛扫视着在座的所有人,初步确认,不是坐在桌子上的人指使。   那人倒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天霁抄起凳子就要砸,被余臣琰扼住了手腕。   李天霁眼里闪着暴虐的光,不解地皱眉,看着余臣琰。   余臣琰则是将他手里的凳子拿了下来,冷静地看着今日组局的人。   “张哥,这人是您带来的,相信您会给霁哥一个交代的吧。”   被余臣琰这样一问,一大桌子喝懵的人都醒神了不少,连连答应了。   得到了这样的准话,余臣琰拉着李天霁往外走,李天霁气不过,甩开余臣琰的手,又上去踩了那个人几脚,才被余臣琰拉走了。   “你放开我!”   李天霁一把甩开了余臣琰的手,恼怒得眼睛发红,又因为喝了酒,浑身都萦绕着浓厚的酒味,让余臣琰眼底一疼,莫名觉得心里某块柔软的地方被刺痛了,甚至觉得很失望。   “霁哥,你把他打死也没用的,不如交给张哥自己处理,他会给你一个交代。” 第9章 打架也漂亮   李天霁自然知道余臣琰的做法非常正确,不费一丝力气,不动一兵一卒,就能解决这个闹剧。   但是他就是心里有气,想要把这口闷气撒出去。   “你他妈懂什么!老子就是气不过而已。”   李天霁喝高了就会很暴躁,平日里瞧着余臣琰斯斯文文又漂亮得没办法,他已经很宽容余臣琰了,今天三番两次被余臣琰阻碍,难免有些收不住。   他再次想要打开余臣琰的手,却被一脸阴沉的余臣琰拧着手腕反叩在了车门上。   余臣琰站在他背后,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却如同铁钳,死死扼住了李天霁的手,将他像海报一样压在门上。   “你跟谁吼呢!”   余臣琰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格外得火大,尤其是看到李天霁顶着那张清俊的脸,张口你妈,闭口老子的,就让他浑身都难受。   心里像是被密密麻麻地扎上了刺。   李天霁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顿时火从肚子烧到喉咙眼,飞快地闪过身,一拳往余臣琰脸上砸。   余臣琰可没喝酒,反应奇快,捏着他的拳头,翻身就把他摁在了地上。   “你他妈敢压老子,活的不耐烦了?”   李天霁也不执着于站起来了,挥着拳头,躺在地上对着身上的余臣琰一通乱砸。   余臣琰虽说反应快,但架不住李天霁打打杀杀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闷声挨了不少揍。   而李天霁被他压在下面,也挨了不少拳。   两人都默契得没有打要害,余臣琰看着他赤红的眼,感到心里涌上无与伦比的悲凉。   他感到很失望,没由来的失望。   “你闭嘴!闭上你这张破嘴……”   余臣琰捂着李天霁的嘴,怒意越烧越旺,眼尾越发红艳,他今天本来就很不舒服,很烦躁,还被李天霁这样凶一顿,让他心里说不出得难受。   李天霁看着他委屈到泫然欲泣的样子,醉眼朦胧地睁大了,但余臣琰气急了,连带着把他鼻子也捂住了,让他出现了呼吸不畅的情况。   李天霁顾不得余臣琰那可怜的表情,挥着手就往他脸上砸,而余臣琰则是动也不动地任他打,只有嘴里在不停地说着两个字:闭嘴。   “啊!”   余臣琰捂着胳膊,被翻起来的李天霁一脚踹倒在地,他把李天霁捂得太死,出于生的本能,李天霁一手狠狠挠破了余臣琰的左臂,挺起身就是一拳和一脚。   余臣琰身上好像没有感觉一样,躺在地上躲都不躲,只捂着左臂痛苦地呜咽。   “妈的,给你脸了是吧!老子这段时间把你惯的,敢这么对老子动手!”   李天霁叉开腿,跪在他身子两侧,压在他背上,抓着余臣琰的头发把人拉得抬起头来,余臣琰眯着眼,因为左臂的剧烈疼痛,浑身都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放手!”   余臣琰捂着左臂,不让李天霁看到那红色的裂纹,而李天霁也根本没有往他手上看,只盯着余臣琰那张因为疼痛和难过而皱着的脸。   “老子偏不放!你以为你是谁?”   余臣琰眯着眼,看着李天霁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却隐约和记忆里一个温和的笑脸重合在一起,这样的割裂感让他感到头痛欲裂。   而他不断出血的左臂也越发疼痛,余臣琰咬着牙,使劲翻过身,一脚踹在李天霁肚子上,把人从身上踢开。   余臣琰撑着地面,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滑落在地,余臣琰撑着腿,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乱窜,而他受伤的左臂则是这股力量的宣泄口。   李天霁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站起身,而余臣琰已经绕过一个转角,跑得跌跌撞撞,找不到人影了。   李天霁一拳砸在车屁股上,愤愤地抹了一把嘴边的血沫,也不管他了,自己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   暴力过后的安静,让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这么晚了,余臣琰能去哪里呢?   什么都不记得,好像也没带什么东西出来,说不定钱都没带。   意识到自己居然还在担心那个人的时候,李天霁真是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一巴掌打在自己额头上,狠狠把头晃了晃,掏出手机叫代驾。   代驾来了之后,李天霁倒在后座上,又忍不住开始反思。   好像确实是他不对在先,但是余臣琰怎么能跟他动手呢?   不就说话声音大了一点,至于吗?   李天霁坐起身,把车窗放了下来,靠在窗边吹风,想着刚才余臣琰打人还挺狠,现在身上没一块地儿是不疼的。   估计余臣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喝多了,下手没轻没重的……   余臣琰跑开的时候,李天霁看见了他不断出血的左臂。   被他生生挠出血的胳膊。   李天霁仰头靠着车窗,夜风吹过他的发,李天霁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冷静了很多。   我……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漆黑的巷子里。   余臣琰坐在墙角,撕了外套,咬着布料,将胳膊上的裂纹狠狠缠了起来,血液还在不停地往外涌。   余臣琰慌乱地张嘴含住伤口,本能地舔舐着,舔得满脸血,伤口才慢慢止血。   整个巷子里都只剩余臣琰的呼吸声,余臣琰看着胳膊上的血迹被肉身吸收,最终平静下来。   余臣琰看着漆黑的巷子,将整张脸都埋在膝头,逐渐放缓了呼吸,身上被李天霁打到的地方开始疼痛起来。   也许他当时忍一忍,就不会这样,可他受不了。   他能察觉到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而他隐约觉得那些事情和李天霁有关,却又扭曲得不和李天霁这个人重合。   让他感到很烦躁。   尤其是李天霁当时暴躁又不耐烦的样子,狠狠刺中了他的心。   余臣琰抓着头发,烦躁地咬着自己的衣服。   “李天霁,我这回真跟你发誓,这人不是我指使的,我没那么没脑子,我查了,这人就是个幌子,等着我去查呢。”   李天霁听着张哥的话,深吸了一口烟,“怎么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这次来,是为了A区那块地对吧。”   “嗯,对。”   “别插手了,哥劝你一句,真别碰了,多的情报我也不知道,现在只知道,有人在拿拿那块地钓一条大鱼,现在谁碰谁倒霉。”   一番话算是把李天霁这次出差的事情搅黄了,把他绑走的人也是为了阻止他和别人签合同,现在张哥也这样说。   这次算是白来了。   李天霁气闷地丢开了手机,烦躁地吐出一口烟。   今天喝酒的酒吧离他的酒店有点远,一安静下来,李天霁就忍不住想余臣琰。   那人现在在哪儿呢……   事儿没办好就算了,还把人给搞丢了。   这次出行真是差的一塌糊涂。   他脑子里不停闪过和余臣琰认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明明就这么短短一个月,他脑子里的记忆却多得像是在一起活了几百年了一样。   李天霁捡过丢开的手机,给一个没有名字的联系人发了条短信,然后缓慢地闭上眼。   三分钟之后,李天霁把地址报给了代驾,让他掉头。   他没想到,汇报的人说,余臣琰根本没有走远,一直停在一个地方。   这让李天霁感到很心慌,会不会是被人埋伏了?亦或是伤的太重了?   他也不知道刚刚自己出手到底有多重,想到余臣琰那副文文弱弱的样子,李天霁顿时开始愧疚起来。   余臣琰打他的那几下,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那……余臣琰呢?   越想越慌,李天霁不停地催代驾开快点,终于紧赶慢赶到了酒吧旁边的小巷子里。   代驾把车停在一边,车还没停稳,李天霁就冲了下去,往小巷子里跑。   一直跑到最尽头,才看见一个缩在角落里的人,整张脸都埋在膝头,左臂上还有几道他的抓痕,李天霁心口一颤,这么多年都没有过这一刻的愧疚多。   “咳咳,你,你那个,你怎么样啊。”   李天霁走到余臣琰身边,又拉不下脸求和,伸着脚轻轻碰了余臣琰几下。   而对方的反应很冷淡,头都没有抬起来,默默又地往墙角里缩了缩,离李天霁远了一点。   李天霁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余臣琰这个家伙更不知好歹的人,他都来主动给台阶了,他妈的居然敢不下来!?   “你差不多得了啊,别跟我耍脾气,我本来就脾气不好。”   李天霁又走近了点,想要去拉余臣琰的胳膊,又被人一巴掌打开了。   余臣琰闷着头,不想理他。   他今天就算是坐在这个小黑巷子一晚上,他今天就算是冻死在外面,也不会搭理李天霁一下。   李天霁现在又有点恼火了,这人到底要闹什么?不就吼了他一下,两个人你打一下,我打你一下,也算是扯平了,还闹什么呢?   “你他妈跟我闹什么呢?你差点捂死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现在蹲在这儿跟我拿什么乔?”   李天霁气急了,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刺耳的轰响,余臣琰也借着这一声巨响站了起来,推开挡路的李天霁,闷声往小巷子外走。 第10章 发疯也漂亮   “大晚上的,你闹什么闹啊?”   李天霁“啧”了一声,转过身拉住余臣琰的胳膊,却捏疼了他的伤口,余臣琰猛地又退了几步,把自己的胳膊拯救出来。   “你有病啊!别碰我!”   这会儿余臣琰站到了光亮里,李天霁才惊讶地看见余臣琰嘴边的血红,狼狈地粘了满脸,而这个人此时也和往日的斯文完全不一样。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狐狸。   余臣琰烦躁地斜了李天霁一眼,转身就要往外走,这一眼在李天霁眼里脆弱又倔强,看得他浑身一震,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不能让他走。   李天霁三两步追上他,这下也不拉他胳膊了,揪着他的后衣领。   “算我错了行了吧!我不该大声吼你,行了吧!”   这句话一出,李天霁自己也脑子发懵,张着口,脸上越来越烫,这辈子第一次服软,居然就这样交代出去了。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余臣琰这才勉强好了一些,没那么抗拒了,只是依旧一巴掌打开了李天霁的手。   李天霁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好伺候的人,平时那么温柔的一个人,闹起脾气来,居然是这样难以挽回。   “你差不多行了啊,你还要我怎么样?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在闹什么?”   余臣琰愤愤地在前面走,李天霁就跟在后面拉他,烦得余臣琰又转过身,一把推了他几下,“别烦我了行吗?你爱跟谁发脾气,你跟谁发去,我稀罕你道歉?”   “谁稀罕你回过神来找我!”   李天霁深吸了一口气,他今天的忍耐已经达到阀值了,声音再次收不住,“你不稀罕!你不稀罕,我还不找你了!我这辈子就没跟谁道过歉!”   李天霁一把推开余臣琰,准备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谁成想,他刚才踢了垃圾桶一脚,地上洒了好几个酒瓶子,余臣琰猝不及防被他一推,一脚踩在了一个玻璃瓶上,一个站不稳,直直撞到了墙上。   余臣琰一头撞在了墙上,感觉鼻头一热,鲜血滴在地上,他跪坐在墙边,撞得头晕眼花。   李天霁顿时慌了,没走半步就连忙折了回来,手忙脚乱地叫了救护车,才单膝跪在余臣琰身边,“你……你怎么样啊……”   余臣琰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一撞,让他看见了更多被遗忘的画面,而那些画面,居然全是一个白发及腰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的脸……   居然和眼前的李天霁重合在了一起。   两张脸同时对着他温声询问着一个问题:“你怎么样啊?”   割裂的记忆和印象冲击着余臣琰残存不多的意识,最终撑不下去,沉浸在无边无际的记忆碎片里,陷入昏迷。   救护车来的时候,李天霁手还是冷的,也不敢乱动余臣琰,跟着走到车尾的时候,侧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   “琰子!?”   裴醉玉刚刚从酒吧里出来,就看到这边稀稀拉拉站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他稍微一转眼就看见了李天霁那张脸。   李天霁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下意识拦了一把,“你谁啊?”   “你管我是谁啊?这怎么回事?”   裴醉玉探头去看躺在上面的余臣琰,他一身正装,长得又贵气十足,医护人员果断把后面流里流气的李天霁拦下来了。   裴醉玉看也没往后看,直接上了救护车。   李天霁气得踹了一脚救护车屁股,走到自己车上,那个代驾还在车上等他,等的都睡着了。   “醒醒!去XX医院。”   司机猛然醒了过来,被李天霁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瞬间清醒,追着救护车就开了出去。   裴醉玉坐在余臣琰旁边,看着他一脸狼狈,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李天霁……果然和传闻里一样暴虐不堪!居然把余臣琰折腾成这样……   也就欺负余臣琰现在脑子不清醒罢了,等余臣琰脑子好了,削死这厮。   裴醉玉认识余臣琰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余臣琰吃过这么大的亏,头都磕出血了。   余臣琰刚进手术室,李天霁就来了。   裴醉玉坐在手术室门口,冷眼看着李天霁匆匆赶来。   李天霁被他这种审视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啊?”   “看你人皮下的兽心。”   李天霁被这人一针见血的话刺得耳朵生疼,捏紧了拳头就想砸过去,却硬生生忍住了,一拳砸在墙上。   裴醉玉站起身,双手抱臂,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因为在医院,他的声音很低沉,却拥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真后悔帮他找到你,应该让你在地下室流干所有的血。”   这句话成功让李天霁毫无颜面可言,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被推到了无理取闹的立场上。   这个人救了他一命,且很好地抓住了这一点,让李天霁再找不到发火的由头。   他承认,他欠裴醉玉一次。   李天霁愤愤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长椅上。   裴醉玉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天霁,“你都敢对他动手了,你现在还有脸坐下?”   “你!你有完没完啊?”   李天霁站起身,一把揪住了裴醉玉的衣领,抄起一拳就要砸下去,却被裴醉玉轻巧地捏住了。   李天霁眼神一凝,手腕被巨大的力量捏得生疼,他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修长文弱的人,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裴醉玉歪了歪头,轻蔑一笑,“李天霁,这里是医院,我可没有心思跟你在这儿比划一场,不然,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打得我满地找牙?呵,吹牛皮用不着缴税是吧?”   李天霁甩开他的手,松开了他的衣领,看着裴醉玉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抬脚走向了离他十万八千里的长椅。   两人都知道现在情况不允许,坐得很远,不再讲话。   等了一刻钟,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裴醉玉和李天霁同时站到了医生面前。   医生看了一眼李天霁,心里有些害怕,于是下意识往裴醉玉那边靠了靠,“伤者没有大碍,只是头部受伤,需要留院观察。”   听到没有大碍的时候,裴醉玉才松了一口气,斜了李天霁一眼,走到椅子前坐下。   “你还不走?你在这儿干什么?”   李天霁双手插兜,一脸不满地看着悠哉悠哉的裴醉玉。   “我为什么要走?我是他发小,我俩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你是他的谁?”   李天霁被裴醉玉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到,又支支吾吾地梗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最终只能保持沉默,他说不过这个人。   余臣琰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悠悠转醒。   这下醒来终于不是看到李天霁了,看到的是坐在他床边打瞌睡的裴醉玉。   余臣琰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记忆已经恢复了大半,这个时候看到裴醉玉,心里亲近极了。   “醉玉?”   他轻声喊了裴醉玉一下,对方马上睁开了眼,转过身把桌子上的保温杯递给了余臣琰。   “感觉怎么样?头是不是很疼?”   裴醉玉坐到了他身边,把床的高度给他调节了一下。   “没什么感觉,好多了。”   余臣琰喝了一口热水,干涩的嗓子得到润解,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裴醉玉摸了摸他胳膊上的绷带,拧着眉问他:“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突然闹成这样?”   “没什么大事,也是我昨天情绪不稳定闹的。”   见他说话已经恢复了曾经的样子,裴醉玉轻松地笑了,“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嗯,想起来了,这次又给你添麻烦了。”   余臣琰故意客气了一句,果然引来了裴醉玉的白眼,“跟我还说客气?那你可真是客气。”   裴醉玉把他手里的杯子搁在桌子上,“你当时怎么突然失踪了?好几个股东那边,找你都要找疯了。”   此话一出,余臣琰眸色一深,把裴醉玉拉近了半分,“这事儿不好说,我是被人盯上了,本来是例行上山祈福,被一群人给埋伏了。”   裴醉玉抬眼,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能干出来这样混账的事儿。   “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大概能猜到,那人和李天霁还有点交情,不过李天霁并不知道他兄弟在追杀我。”   裴醉玉拧着眉,和余臣琰商量了两句就要带他走。   “你跟着我总比跟在那个土匪身边强吧?”   余臣琰摇了摇头,“不行,我躲在李天霁身边反而安全,我一直把私人信息捂得很紧,除了你这样跟我一起长大的认识我,其他人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余臣琰又劝了裴醉玉两句,才勉强让裴醉玉放心了。   “那你要是有事儿,一定联系我,别一个人傻扛着啊。”   裴醉玉拍了拍他的肩,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一步。   他还没走到门口,余臣琰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把他叫住了。   “醉玉,你来这儿是不是为了A区那块地?”   裴醉玉转过身,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余臣琰心下一惊,居然连裴醉玉也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 第11章 纠结也漂亮   “怎么了?突然这样问。”   裴醉玉停在门口,看着余臣琰骤然陷入沉思,余臣琰不确定地摇了摇头,“等我问一下了再告诉你,你小心一点,别涉入太深。”   “嗯,我知道的,还没谈妥,暂时不会签。”   裴醉玉开了门,看见门口坐在长椅上仰头睡觉的李天霁,伸脚踢了他两下,“喂,醒醒。”   李天霁一抹嘴,睁开了眼,看到裴醉玉那张面色不虞的脸。   “你干什么?”   “我走了,你给他安排点东西吃,把人照顾好。”   裴醉玉没等他开始恼火就抬脚走了,李天霁只好对着裴醉玉的背影竖了个中指,然后叫人给余臣琰送饭。   他走进病房的时候,余臣琰正在捣鼓手机,见他一进来,就关上了。   余臣琰抬眼看着明显有些尴尬的李天霁。   对方则是站在一边,想说话,又拉不下脸。   “那个,我昨天喝多了……”   余臣琰叹了一口气,“我也有不对,翻篇吧,没意思。”   李天霁挑了一下眉,看着坐在床上喝水的余臣琰,神情冷静自持,和前段时间的他判若两人。   “啊……好,那你好好休息。”   李天霁站在一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但余臣琰可没打算让他走,缓缓开口叫住了他,“昨天那个人想要袭击我们,是为了什么。”   李天霁把张哥跟他在电话里说的话,给余臣琰转述了一遍,然后就被余臣琰下了逐客令。   余臣琰凝神想了一下,赶紧给裴醉玉通风报信,让他千万别签单子,赶紧回去。   说完这些,余臣琰疲惫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找了那么多年的人,现在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三千年了,他从蛮荒走过无数轮回,终于等到了李天霁。   可……李天霁真的是他吗?   完全相反的性格,完全相悖的行事作风,如果不是李天霁左臂上印着他的半块神格,如果不是李天霁的样貌并没有变化,他根本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千年之前的爱人。   余臣琰紧闭了双眼,印象里的那个人已经随着岁月的消磨而变得模糊,此刻想起来,竟然全是李天霁的样子。   “吃饭吃饭,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余臣琰正沉思,李天霁端着饭回来了,坐在床边,给他支起了桌子,把饭菜摆的好好的。   余臣琰已经提不起任何精神跟他闹脾气,昨夜也是凑巧,是每个月的十五,一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因为缺失了半块神格而焦躁不安,这才闹起来。   现在他已经完全平静,端起饭碗没什么胃口,夹了一筷子番茄炒鸡蛋,看着李天霁吃得虎虎生风。   一看见李天霁,他就忍不住叹息,真是一举一动都和当年没有半分相似。   这个时候余臣琰才仔细去看他的左臂,纹着的纹身恰好就是凶兽夫诸。   夫诸……   “嗯?你怎么不吃,看什么呢?”   余臣琰摇了摇头,“没看什么。”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李天霁明显察觉到余臣琰没什么精神,话也变得更少了,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12章 洒脱更漂亮   李天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放他自己好好休息。   余臣琰在医院住了三天,他们回到了A市,回去的当天,李天霁还在想:余臣琰会不会在想着离开呢?   “去接尔尔放学吧。”   李天霁一愣,挑起眼尾,偷偷扫了余臣琰一眼,连连答应了。   哦呼,看样子应该没事了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台阶,李天霁顺着就下来了,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余臣琰轻轻扫了他一眼。   在心底默默叹息。   他是想要离开的,但是他现在离开,无异于把自己放在了很危险的境地,追杀他的人并没有放弃搜索他。   他现在去哪里都会连累别人,只有待在李天霁这里,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接到李尔尔的时候,余臣琰摸了摸他的头,发现这孩子瘦了不少,李天霁则是毫无察觉,拉着就要出去吃饭。   “哥,算了吧,随便吃点,我还要做作业。”   最终还是李天霁做饭了,余臣琰不喜欢做饭,加上他胳膊上的神格还在发疼,每月十五往后他都是霜打了的茄子。   趁李天霁做饭,余臣琰坐到了李尔尔的身边。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尔尔摇了摇头,“只是累而已,没事的。”   余臣琰没有再问,只是发现李尔尔的正确率高了不少,做作业的效率也有所提高。   最近还是下了功夫的。   “这是什么?”   余臣琰正看着,突然看见李尔尔的帽子里面有反光的东西,伸手掏了出来,是一大推白色的带子。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李尔尔就连忙抓了过去,丢进了垃圾桶,“修正带的带子,同学开玩笑吧。”   “这个也是同学开玩笑?”   余臣琰又从他帽子里揪出了一大堆卫生纸。   李尔尔叹息一声,丢进了垃圾桶,“嗯,不用搭理他们。”   余臣琰站在李尔尔背后,不动声色,指间悄然多了一道黄色符纸,飞快从他指尖溜进了李尔尔身上。   “开饭开饭。”   李天霁穿着围裙,敲了敲门,里面的一大一小同时回过头看着他,李天霁战术性后退,觉得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却又意外得和谐……   这顿饭李尔尔边吃边叹气,最后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小鱼哥哥,以后我还有机会吃到你做的饭吗?”   李天霁一时心梗,端着碗都忘了扒饭,也看了余臣琰一眼。   这个时候他的脑子转得挺快,他是真的不会带孩子,加上现在李尔尔又处于一个关键时期……真的很需要一个李尔尔接受又有能力教他的人。   李天霁还是很希望余臣琰能留下来,可他俩最近闹别扭,余臣琰根本不想搭理他……   他也拿不准余臣琰在想什么。   “如果你想吃,明天吧。”   余臣琰夹了一筷子茄子,喂到嘴里嚼了很久,最终拧着眉吞了下去。   “我也受不了你哥做的饭。”   看到余臣琰也这么痛苦,李尔尔筷子一拍,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即使坐在他对面的哥哥已经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筷子一丢,气得一脚跑掉了,他也没停住笑。   “小鱼哥哥,等你好了,什么都想起来了,是不是就要走了?”   吃完了饭,因为李天霁跑了,刷碗的工作就落到了余臣琰头上,李尔尔不忍心他一个人收拾跟战场一样的厨房,站在一边帮他。   “嗯……可能吧。”   余臣琰垂着眼,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闻言,李尔尔叹息一声,“唉,那我肯定会舍不得你的。”   余臣琰笑了两声,又扯了几句别的,把这个话揭了过去,收拾完厨房,李尔尔回到了房间,把写完的作业拿给余臣琰签字。   余臣琰熟练地签上了李天霁的大名,顺便瞟了一眼李尔尔的作业,做的还不错。   次日,李天霁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余臣琰送了李尔尔之后,就去了那日他碰见李天霁的那座山。   每三年,神格更迭,他就会去一次,今年突逢变故,居然被人在山上埋伏了。   如果不是神格更迭的这一天身体会格外虚弱,他也不至于被几个绑匪给困住。   站在山顶,余臣琰踩下了阵眼,一座神庙拔地而起,被黄土覆得灰蒙蒙。   余臣琰迈步走进神殿,上了三柱香,然后走进了神像背后的密室。   “来了啊。”   一个老和尚坐在蒲团上,听到余臣琰的脚步声之后,缓缓站了起来,坐到了踏上的木桌旁。   “毋虚师傅,我来晚了。”   毋虚坐在榻上,点了一盏烛火,将余臣琰拉到身边,和往年一样亲昵地帮他卷起袖子。   “看样子,是夫诸回来了吧。”   余臣琰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是,夫诸……他回来了。”   毋虚太了解余臣琰,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摸了摸他的头,“你等了他几千年了,多重的思念,多不可磨灭的情感,都可能会在这么久的消磨下变得平静如水。”   “师傅,我觉得,他已经不是他了。”   余臣琰撇过头,很失落,他找了几千年的爱人,如今重逢本该是件无比庆幸的事情,却是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毋虚洒脱一笑,轻轻拍着余臣琰背,“大神官,那你能保证你还是千年之前的那只小狐狸吗?”   余臣琰心中一动,他和李天霁不同,更和夫诸不同,他是硬生生走过了几千年的漫长岁月,他一直努力保持本心,而作为夫诸转世的李天霁,则是一个完全不可控的因素。   毋虚知道余臣琰有慧根,也不多说,只让他自己想清楚。   “这世间的因果变动都有迹可循,如果那个人身上印着你的神格,那他就一定是夫诸的转世,这是不可磨灭的因果律。”   “大神官,几千年你都等了,你还怕用几年去试一试吗?”   余臣琰看着苍老的毋虚,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师傅,我明白了。” 第13章 漂亮地讲道理   毋虚沾了点茶水,在余臣琰的左臂上涂画了一个形状诡异的符文,看着他胳膊上狰狞的红纹逐渐消退,毋虚这才将他的袖子放了下来。   “去吧。”   余臣琰鞠了一躬,缓步离开了神庙。   站在山巅后,神庙自主消失,余臣琰看着远山秋色,浑身一震,左臂居然又开始刺痛。   如果不是他本身的原因……那就只能是李天霁了。   “你说什么?那批货丢了?你脑子里装的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你说丢就丢了?”   李天霁火冒三丈地将杯子磕在桌面上,茶水溅了一桌子,对面的下属缩着脖子。   “那伙人来得实在突然,本以为是来找麻烦,没想到是调虎离山……”   李天霁气得脑子发懵,那批货少说值五千万,转手出去他的现金流才跟得上,如今这批货被人给抢了……   资金链有断裂的危险。   “你他妈脑子冲太平洋去了啊?”   李天霁抄起烟灰缸,站起身就要砸下去。   “霁哥!”   余臣琰猛地从后门窜了进来,从背后抱住了李天霁,这才阻止了一场流血事件。   李天霁浑身一僵,感受到身后的温暖,手一抖,烟灰缸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额……小,小鱼?你怎么来了?”   余臣琰看了一眼那个下属,对方赶紧跑了出去,而李天霁根本就没空搭理他了,只顾着看余臣琰。   他本来以为余臣琰可能在计划离开,他都要做好以后自己做饭的准备了,可余臣琰这个举动……   又让他觉得死灰复燃。   “我如果不来,你就要砸破他的头?还是砸死了拉倒?”   李天霁干笑着把地上的烟灰缸踢到一边,“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恐怖了,我就吓唬他一下。”   余臣琰摇了摇头,没跟他继续说这回事。   “那批货的事情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在来的路上,李天霁的下属就把货物丢失的事情告诉他了,他现在记忆恢复,很多事情想的很快,一眼就能看出其间的弯弯绕绕。   “怎么回事?”   李天霁坐在桌上,长腿交叠,面色严肃起来,正视着余臣琰。   余臣琰看着他正经的样子,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对方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却用了这样生抢的方式,可能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李天霁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不如主动把对方约出来,对方理亏在先,若是坐地起价威胁我们,就动武抢回来,若是只是想谈谈,就先谈判吧。”   谈不妥,再动武。   李天霁垂着头,看着地面,他本来打算直接叫人去抢,或者把对方直接一窝端。   从来没有想过余臣琰这样的方法。   虽然看上去轻松很多,但他心里就是有气撒不出去。   他下意识想反驳,但想起前段时间和余臣琰闹别扭的事儿,看看余臣琰那苍白的小脸儿,又硬生生把话咽进去了。   “霁哥,现在不是以前了,以前你没得选,只能走使用暴力的路,现在你总要想着还有尔尔要照顾,不能那么冲动了。”   余臣琰低垂着眼,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疲于说教。   不知怎的,李天霁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格外心疼,连同整个左臂都在火烧火燎得痛痒,抹了一把脸。 第14章 漂亮地冒坏水   “我知道了,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余臣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李天霁鬼使神差地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可当余臣琰一脸疑惑地转过头来,李天霁又慌忙撒开了手,尴尬一笑,“没,没什么,我就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来这么一下。”   余臣琰淡笑一声,推开门走了,李天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地坐回了桌上,心里总是酸酸麻麻的。   余臣琰给李尔尔做了晚饭,然后马不停蹄地走了。   这事儿也并非他去不可,但总归事情是他自己整出来的,还是他自己去解决,将这件事抹得干干净净得好。   余臣琰回到了自己家,空无一人的郊区独栋里,余臣琰换了一身绣着暗红云纹的白袍,带上了面具,撑了一把黑色的伞,给助理打了电话。   “余总,您有什么吩咐?”   “来京郊接我,我们去会一会文昌徽。”   余臣琰挂断了电话,文昌徽,就是上次绑架李天霁的那个男人,这次截断货物,也是他和余臣琰早就约好的。   只是那个时候余臣琰还没见过李天霁,如果他知道李天霁就是夫诸,可能不会做这个决定。   助理将余臣琰送到了文昌徽的地盘上。   文昌徽早就在里面坐着等余臣琰了,见到他的时候,轻笑一声。   “余总,这么多年就没什么人见过您的真面目,有必要这么保密吗?”   余臣琰没有说话,漠然坐到了他的对面,“废话不多说,那批货给我。”   “那我总可以要个理由吧。”   文昌徽和余臣琰关系匪浅,他最难的时候是余臣琰伸出援手,帮他度过难关,这么多年,余臣琰黑白两边都有实力,在白的世界,余臣琰独当一面,在黑的世界,文昌徽就是他的刀。   “为了赢得李天霁的信任,以后有得是便宜给你占。”   文昌徽笑了笑,招呼人将单子递给了余臣琰,“余总,我听闻,当时李天霁是被裴醉玉给救了,而您和裴少交情匪浅,除了您,还有谁能使唤得动裴少?”   余臣琰笑了笑,将单子收到口袋里,“你就当我在演一出好戏吧。”   “冒昧了,余总,您不会是看上李天霁了吧?”   文昌徽摸了摸下巴,脑子里闪过李天霁那不羁又倔强的脸,这样的人带劲是带劲,难啃也是真难啃。   余臣琰沉默良久,站起身,“可能一个人久了,想玩玩吧。”   说罢,没等文昌徽再说话,余臣琰径直离开,上了车。   余臣琰靠在椅背上,脑子里一阵烦躁。   而后又给文昌徽打了一通电话,“既然你都这么好奇了,那就再帮我一个忙吧。”   “您说就是。”   余臣琰沉吟片刻,“最近李天霁身边跟了一个人,我瞧着心里挺不舒服的,你帮我时不时去给他们找点麻烦吧。”   “小事一桩。”   做完这一切,余臣琰有些疲倦,他想不到如何去面对李天霁,他害怕自己苦等千年只是个错误。   他像是一个赌徒,已经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抛出了所有的筹码,害怕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幸好生活不是一场豪赌,他有机会去修正,去调教。   调教一个令人满意的爱人。   或者说……让李天霁先爱上他会如何呢?   “帮我查一下李天霁这二十多年的全部资料,晚上就要。”   后座的老板突然发话,助理连忙答应了,将余臣琰送到了家中,就忙不迭去查了。   余臣琰上了二楼,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光洁的身子在暗夜里泛着健康的光泽,余臣琰走进了浴室,拧开花洒。   九条火红带着白色尖尖的大尾巴陡然冒了出来,余臣琰抚摸着那手感极好的毛,又在花洒下冲了冲自己的毛耳朵。   洗完澡之后,余臣琰坐在浴室的软凳子上,捏着一张符纸,把自己身上的毛发都用法术蒸干。   他慢悠悠地将尾巴收了回去,穿好了衣服,一头扎进被子里,摸出了手机。   助理已经将李天霁的资料发到了余臣琰的手机里,余臣琰看着那一共七页的文件,有五页都是案底。   几十次因为伤人、打群架、非法持有枪械进局子,甚至还牵扯进好几个大型的刑事案件,但每次都化险为夷。   父母早亡,留下一个还没断奶的弟弟,导致李天霁的前二十年都在枪林弹雨里过活。   余臣琰深深呼出一口气,将短短的七页纸看完,然后仰躺在床上。   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年将神格分给了李天霁。   不然李天霁可能都活不到他们相遇。   没有神格的保护,可能早就在一次次惊险的打斗之中丧生。   余臣琰躺在床上,怀着复杂的心情睡去。   和余臣琰不同的是,一向好眠的李天霁,今晚失眠了。   平常李尔尔住在下面一层,他和余臣琰住在上面,而今天,余臣琰不在这里了。   李天霁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总感觉家里少了点什么感觉,最终他烦躁地翻了起来,站在窗前抽烟。   最近天气冷得很快,夜间温度更是低到骨头缝里都是冷的,李天霁站在窗前,手里的烟被风吹得很快就燃尽了。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不可能是因为想某个人了吧?   他爸妈死了之后,为了生活,他都没什么时间去有想念的情绪,现在不过是个认识不久的……朋友吧,怎么可能会让他有怎么奇怪的情绪呢?   李天霁烦躁地把烟屁股丢进烟灰缸,转身打算回到床上,蒙着头数羊,可转过头就看见了没有关门的客房。   余臣琰在的时候,晚上睡觉必然把门关得紧紧的。   李天霁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门口,看着整洁的房间,隐约还能闻到余臣琰身上的味道。 第15章 漂亮地俘获他   李天霁一向是个大老粗,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站在余臣琰的房门口,嗅着另一个男人的气味。   真是想想就让人感到头皮发麻,李天霁摇了摇头,将余臣琰的房门关上了,然后一头扎进了自己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李尔尔去上学的时候,李天霁还没醒,顶着个黑眼圈睡的正香,李尔尔一看就不指望他哥能送他了,背着书包就往外跑。   刚刚站到楼下,一辆车停了下来,余臣琰放下车窗,对李尔尔招了招手。   “上车,我送你。”   余臣琰看着正在抽条的男孩,看到他脸上露出阳光的笑,背着书包上了副驾驶。   “小鱼哥哥!还是你靠谱。”   李尔尔抱着书包,靠在车窗上眯了一会儿,最后在校门口和余臣琰挥手告别。   余臣琰看着他跑进学校,心沉了沉。   他丢在李尔尔身上的符纸已经让他全盘了解了李尔尔每天的情况。   他在学校过得很不好。   老师和同学的行为在余臣琰看来已经够得上冷暴力的范畴,可李尔尔什么也没告诉李天霁,也没告诉他。   在他们面前一直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余臣琰实在有些担心。   要不要……做点什么呢?   余臣琰摸着方向盘,暗自思量,隐约有了一个念头。   他开车回去的时候,李天霁还没醒,趴在床上睡得安安静静。   余臣琰站在他门口,看了很久,久到腿都僵硬了,余臣琰摸了一把门框。   霁哥……如何让你再次喜欢上我呢……   这次,我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来俘获你呢?   余臣琰背过身去,最终还是撇过头,微红的眼尾一挑,看了一眼熟睡的李天霁。   一刻钟之后,李天霁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个仰卧起坐弹跳起身,闻着香味儿就扑到了厨房门口。   李天霁揉着眼睛,看着在里面忙碌的余臣琰,瞬间感觉鼻子一暖,仿佛嗅到的不是面香,而是催泪瓦斯。   “醒了啊?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饭吧。”   李天霁仓惶答应了一声,连忙去洗漱了,乖乖坐在桌前,等着余臣琰把面端来。   余臣琰早就在家吃过早饭,这会儿只做了李天霁一个人的面。   李天霁捏着筷子,在碗里将面缠在筷子上,吃得热火朝天。   余臣琰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李天霁吃得很香,他心里也很有成就感。   在对方开始喝汤的时候,余臣琰缓缓说了一句:“货已经拿回来了,对方只有一个条件:他们要我们七日后竞标816项目的最高价。”   一提到工作和钱,李天霁就瞬间清醒了,“什么?这可不能给。”   “我给了。”   余臣琰淡淡一挑眉,看向李天霁的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李天霁刚要冒火,又细想了一下,“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最高价?”   余臣琰轻笑一声,这人也不完全是个傻子嘛。   “我当然不知道,所以,我是乱说的,绝对低于你的最高价。” 第16章 耍手段也漂亮   李天霁还是不理解余臣琰的行为,但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你这到时候怎么竞标啊?”   余臣琰摊了摊手,“该怎么竞就怎么竞啊,反正他们又没说不让我们去,也没什么合同要求,管他呢。”   李天霁听完之后愣了三秒,然后看看桌面,“哦……好像是哦,那你说他们图什么啊?好端端给我把货弄走了,又什么也不图,给我还回来。”   余臣琰心里一梗……他总不能说,他这个主谋就坐在李天霁对面,而他以前打算坑李天霁,现在不想了吧……   “鬼知道他们老大在想什么呢。”   李天霁闻言,摇了摇头,真是太奇怪了,无语。   就在他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余臣琰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霁哥,我老是住在你家,好像也不是个办法,我已经在外面找好了住的地方,今天就走。”   李天霁应了一声,刚刚换了鞋子,脑子才转过来,又跑到桌前,看着余臣琰一本正经的样子。   “哎不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要走啊?”   难道还在生上次的气……?   余臣琰笑了笑,云淡风轻,“没有什么事,我只是不太习惯住在别人家,早晚要搬走的,恰好找到合适的地方了而已。”   人家都这样说了,李天霁也无话可说,更从来没有挽留过任何人,算了吧,走……走就走呗,谁又不是离了谁就过不得了。   李天霁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关上了门,走了。   余臣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往裴醉玉家里去了。   他拎着东西来到裴醉玉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裴奶奶回家,余臣琰帮她提了两袋子菜,有说有笑地往家里走。   “小鱼可要多住几天,小裴最近都不怎么着家,都没空陪我这个老婆子讲话。”   余臣琰笑着说要帮她教训教训裴醉玉,一边把菜整理好,放进冰箱。   晚上七点半,裴醉玉准时回家,一进家门就看见地上多出来的一双鞋。   “琰子?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多带点菜回来。”   裴醉玉两步走到餐厅,靠在厨房门口,看着裴奶奶和余臣琰一起做饭。   “我这不偷偷来了给你个惊喜嘛。”   裴醉玉帮着端了两盘菜,坐在奶奶旁边,一边吃一边夸。   等到吃完了饭,两人都抢着要洗碗,最后一起被奶奶摁在座位上了。   “真没出什么事儿?”   裴醉玉给余臣琰倒了一杯茶,满脸疑惑,“总不会是李天霁那个畜牲又打你了吧?”   余臣琰端杯子的手一抖,微微一笑,“不是,真不是,我总不能老是住在他那儿啊,合计来合计去,也就你这儿安全点了。”   裴醉玉这才满意了,得意一笑,“那当然,他那儿怎么可能比得过我呢。”   入夜,裴醉玉和奶奶都睡得早,余臣琰洗完澡,站在窗前,在夜间也绝佳的视力,一下就看见了楼下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余臣琰拉上窗帘,盖上被子,靠坐在床头,看着助理的联系方式半分钟之后,余臣琰还是选择拨通。   “余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一个人,我要她下午六点半到晚上九点的全部活动轨迹。”   助理答应下来,余臣琰挂断了电话,房间里静静地点着一盏灯,余臣琰靠在床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小鱼哥哥还会回来嘛?”   李尔尔抱着饭碗,夹了一筷子蒜蓉茄子,今天的晚饭是李天霁从外面买的,勉强还能接受。   李天霁顿了顿筷子,沉默了很久,“好好上你的学,听你的课,做你的作业,别管那么多。”   李尔尔心情一沉,晚上只吃了一碗饭就要放筷子走人。   “哎,你等会儿,怎么最近瘦了不少,学习很累吗?”   李天霁站起来,拉着李尔尔的胳膊,上上下下看了一圈。   “没什么,可能是长高了吧。”   闻言,李天霁摸了摸他的头,和自己比了比,确实长高了不少,只比他矮一个头了。   “想吃什么就跟哥说。”   李尔尔点了点头,走进了房间,拿着作业让李天霁签字。   “哥,好好写……”   李天霁瘪了瘪嘴,苦着脸,勉强把字写得直立行走。   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李天霁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甄嬛传了。   而现在这个屋子,只是少了一个余臣琰而已,居然会这么冷清。   李天霁打开了电视,不成想,放到了他最不喜欢的环节。   甄嬛去甘露寺了……   看得李天霁心里窝火,没过多久又是风流王爷和俏尼姑的剧情,李天霁烦得关了电视,一头扎进被窝,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之后,李天霁又如同幽魂一般晃到了余臣琰的房间门口。   这次他没有关上门,而是走了进去,打开了灯,屋子里很冷清,和余臣琰那个人看上去很像。   不动的时候一点烟火气息都没有,也只有在做饭的时候,才能显现出一点点暖意。   李天霁坐在床上,叹息一声。   这才多久,他怎么就这么不习惯这个人离开呢?   李天霁靠在床头,想不通,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枕头上还留有余臣琰的气味,李天霁就这样缓缓入睡。   次日,李天霁在余臣琰住的客房里醒来,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李天霁猛然清醒,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变态……   居然在余臣琰睡过的床上,安然入睡,并拥有了一晚上的优质睡眠。   他是不是疯了……   李天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挣扎无果之后,蔫蔫地去洗漱。   而他下楼之后才发现,今天是周六,李尔尔还在家里。   “今天不需要补课吗?”   李尔尔浑身一僵,支支吾吾地说:“嗯……我不太想去。”   李天霁也没当回事,“那就好好玩,偶尔休息休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天霁摸了摸李尔尔的头,转身走了几步之后,又突然折了回来。   “正好我今天闲着,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第17章 藏着也漂亮   余臣琰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上的文件,一名下属敲了敲门。   “讲。”   “李先生今天带着他的弟弟去了游乐园。”   余臣琰颔首,示意对方去备车,精准地找对了地方。   李天霁拉不下脸去玩那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尔尔玩得开心极了。   余臣琰就站在长椅对面的树林里,隐藏了身形,直愣愣地盯着李天霁,像是要把他脸上的每一寸微表情都刻在眼里。   即使他如此难以适应他的变化,即使他认为李天霁和夫诸完全是两个人,那种和千年之前极其相似的悸动也依旧在心间回荡,迸溅出猩红的火焰。   “霁哥……你到底要我如何是好呢……”   余臣琰眼里很多迷茫,手指不经意间挠破了树皮,浑身颤抖,他舍不得抛下他执迷了那么久的情感。   又为李天霁的这副模样感到不喜,却心疼。   李天霁本可以是一个很好的人,在很多细节里余臣琰都能窥见他大男子主义之下的柔情和温柔,甚至是细致和敏感。   偏偏是那些不堪的过往,混乱的生活,将他的纯良和柔善都踩踏进了泥潭,变得张牙舞爪,变得扭曲崩坏。   余臣琰本以为自己是因为千年的打磨,变得不乐意再去爱,变得寡淡。   可当他看到李天霁那“精彩纷呈”的过往时,他才明白,他只是太心疼,以至于他好恨他自己,没能早点找到李天霁。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帮李天霁一把,李天霁不会在污泥沼泽之中摸爬滚打近十年,不会过着日日悬心,刀尖舔血的生活。   他终归是恨他自己无能。   白白让李天霁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正在余臣琰纠结痛苦的时候,李天霁的电话响了,只见他微微皱眉,犹豫了刹那,还是点击了接通。   余臣琰耳尖微动,幻化出一对带着白色尖尖的耳朵,仔细听着李天霁对话。   越听余臣琰捏着树皮的手越发颤抖,连青筋都爆了起来,一对尖牙扎破了红润的唇,让那本就妖艳的脸,平添三分萧煞之气。   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刚刚挂断,李天霁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地变差,最后几乎像一个将爆不爆的炸药桶。   余臣琰听着里面的所有谩骂,心里翻涌着滔天的怒意……   但他现在更担心李尔尔,这样的李天霁,会不会对李尔尔动手呢……   “哥!你看我赢了这个!”   李尔尔高兴地抱着一只人形棕色玩具熊跑了过来,将自己的胜利成果塞进了李天霁怀里,李天霁抬起头,看着李尔尔那笑容明艳的脸。   余臣琰一阵紧张,如果李天霁对李尔尔动手……他现在连拦都没办法拦。   “还挺不错,继续去玩吧。”   李天霁抱着那个幼稚的熊,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李尔尔玩得正开心,没能注意到他家哥哥脸上那不自然的表情。   李天霁捏着手机,用力到快要将那小板砖捏碎,怒意蒸腾。 第18章 干坏事也漂亮   可他看到李尔尔那么开心时,火气就瞬间哑了,他在想,如果一个老师,已经对这个孩子的家长都那么不客气了,那这个孩子在学校会遭遇到什么事情呢?   会不会李尔尔听见的,会比他听到的更难听,更戳心窝子。   为什么李尔尔从来不告诉他呢?   李天霁抬手捂着脸,他已经忘了自己和李尔尔这么大的时候在想什么了。   他那个时候,有时间想别的吗?为了给李尔尔买奶粉,为了他们的生活,为了躲避那些追债人,为了躲避那些仇家,他分身乏术。   哪里还记得自己青春期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和李尔尔沟通,可他明白,李尔尔现在需要一个人沟通,而那个人不会是他。   李天霁叹息一声,他的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余臣琰。   那个一句话就能化解他内心怒火的人。   如果有余臣琰在,他的处境会改善很多。   可那个人被他气走了。   前二十几年,李天霁谁也不求,谁也不服,从来不认为少了谁会寸步难行,而他现在除了余臣琰,好像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请私教?不一定有余臣琰对李尔尔好,和李尔尔磨合也会很耗时间。   找别人?他的朋友里就没有什么文化人,更没什么斯文人。   他可不希望李尔尔长大了也跟他一个德行。   他这副德行,连老婆都找不到。   李天霁苦恼地摸了摸下巴,要不要找个什么借口,去和余臣琰谈谈呢?   看着李天霁愁云惨淡的脸色,余臣琰呼出一口气,消失在了树林里。   夜色朦胧。   李尔尔今天玩得很开心,李天霁也始终没有提起他班主任打电话来过一次,两人吃完了饭正要回去,李天霁的手机响了。   只见是余臣琰打来的,李天霁面上一喜,可还没来得及接,电话就突然挂断了。   李天霁看着手机屏幕发呆,这是什么意思……?   十五分钟之前,晚上八点半。   高跟鞋在寂静的街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李尔尔的班主任,X老师,每天晚上回家之前,一定会去离小区一条街的便利超市里买一瓶鲜牛奶。   而这条街是这两年新开发的楼盘,当初还是裴醉玉看中了这块地方,只是他那时还在野战营,没什么时间管公司,只给余臣琰拉了人脉,后期推动全是余臣琰一个人盘下来的。   商业街还没建成,楼盘大卖之后新搬来的人并不多,多是投资,以至于一过晚上八点,这里的街道就会很寂静。   X老师走到一个巷口,正目视前方,却陡然身体一歪,口鼻都被一只带着丝绸手套的手捂住了。   余臣琰站在X老师身后,双臂死死固定了她的身体,一道空间禁令笼罩在两个人身侧,在外人眼里,这里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余臣琰松开了X老师,X老师猛然转身,推了一下乱掉的眼镜,狠狠瞪着眼前的人,而她却无法看清眼前人的一切。   面目,身形,都被一团浓雾遮挡,只剩下一双闪着碧绿的光的眼睛,一双野兽一样的眼睛,平静如水地盯着她。   “你是什么人!抓我干什么!”   X老师退无可退,身后是深灰的墙壁,她只能尽可能地将后背贴着墙壁,换取些许安全感。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已经做了一个老师不该做的事情了。”   余臣琰的声音也被刻意模糊了,X老师只感觉这声音跟水流一样,在脑子里激荡了一刻,然后除了内容,什么都难以记得。   “什么该做不该做!你到底是谁?”   “作为班主任,你的态度即是风向标,你对一个学生的成见,会导致这个学生遭受到什么,你明白吗?”   余臣琰想起李尔尔在学校的遭遇,双拳紧紧捏着,手里已经幻化出火刃,轻巧地抵在X老师耳侧的墙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见她执迷不悟,余臣琰切了她耳边的头发,引得她一阵尖叫,不停地呼救,可没人能听见的。   余臣琰也不跟他打哑迷了,缓缓说道:“我不指望你对李尔尔多关心多抱歉,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影响他的心情,否则,这一刀,下次就不是割你一缕头发了。”   “我不会让你死,而是把你一刀一刀割成肉片,会让你烂在原地生蛆流脓,也会让这一切,无人知晓。”   说完这一切,余臣琰消失在了原地,所有的声音开始重新涌进X老师的耳中,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刚刚除了这个男人的声音之外,完全隔绝了所有的声响。   而她的呼救也是没人听见。   她瘫坐在地,刚刚买的鲜牛奶掉在地上,摔破了罐子,淌了一地,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传出去很远。   余臣琰很快到了三条街之外,出现在离李天霁家不远的地方,缓步走在街上,想着去看看他们。   他熟练地在联系人里找到了李天霁,刚刚点下拨通,就听见了身后轻巧的脚步声,余臣琰眯着眼,垂着眼看了一眼身边理发店的镜子。   他身后果然跟了五六个人。   余臣琰微微一笑,本来要径直去李天霁的家,这下脚尖一转,晃进了理发店一旁的小黑巷子里。   跟踪的人脸上一喜,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余臣琰看着电话已经通了,就点击了挂断。   转过身,看着身后六个手持棍棒的男人,余臣琰动了动肩,“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呢?”   “少废话,你得罪人了,我们来让你长长教训。”   为首的人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练家子,余臣琰微微一笑,“那,你们想怎么让我长教训呢?”   话音刚落,六个人一起扑了上来,余臣琰侧了侧身,一棍子落在了他的耳侧,擦着皮肤过去,磨的皮肤发红。   他再次掏着兜里的手里,再次点了拨通电话。   另一边的李天霁还在想到底要不要回拨,这个时候看见余臣琰又打来了,连忙就接了。   “喂?小鱼,怎么了?” 第19章 挨打也漂亮   电话那边一片嘈杂,什么都听不清楚,隐约听见了不少打斗声,李天霁顿时紧张起来,“小鱼?!你报个地方!”   余臣琰其实听见了,但他眼神一暗,故意将捏着手机的手置于即将砸来的棍棒之下,手机瞬间被打飞到巷口。   玉 严山   李天霁听着那边的一声巨响,打斗声也随之远去,变得模糊不清,而这个时候,理发店里播放的广告声传到了李天霁这边。   他几乎是马上就想起了,是他家附近的那一家。   余臣琰肯定是在去他家的路上被人埋伏了。   “尔尔,你哪儿都别去,在这儿等我。”   说完这句话,没等李尔尔有反应,李天霁就跑了出去。   一路上他开的飞快,生怕去晚了一步,将余臣琰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   他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了。   李天霁很快开到了理发店门口,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往旁边的巷子里跑。   入目即使余臣琰被三个人架着胳膊,地上躺了两个人,最后一人举着棍棒,即将砸下。   比思维更快的是他的动作,一脚踢向那人的脖子,抓过那人手里的棍棒,在其他人反应速度之外,迅速砸倒了三人。   余臣琰一身狼狈,满脸鲜血,跪倒在地,李天霁撑着他的身子,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呼啸而来,李天霁转头,看到了他的老熟人——梁亭松。   一众警察铐住了那六个男人,梁亭松手里捏着手铐,正要铐下去,余臣琰抬起眼。   梁亭松一愣神,没想到被打的居然是他……   “梁警官,他是来救我的。”   梁亭松犹豫了片刻,挥了挥手,先让余臣琰接受救治,而李天霁必须跟着他去医院,余臣琰现在还在伪装,没人能照顾他。   “处理好之后,还是得录口供。”   “梁警官,我弟弟在XXX吃饭,麻烦去接一下他。”   梁亭松深深看了李天霁一眼,默然,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现场。   处理好余臣琰一身的伤之后,已经是深夜。   余臣琰神志清醒地靠坐在床头,看着李天霁处理好一切之后,走进了病房,面带愧疚地坐在床边。   “你……你怎么样了?”   李天霁第一次不敢去看一个人的眼神,余臣琰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知道这次来的人是冲着他来的,而余臣琰只是被连累了而已。   “还好,查到是谁了吗?”   余臣琰接过李天霁递来的水杯,仰头喝干净,“可能和前段时间被抢走的货有关,还是我处理得不够好。”   李天霁心中一梗,确实是因为那批货,余臣琰让他没受多少损失,很完美地维护了他的利益,这才招人恨上了。   “不……不是你的问题,你处理的很好,所以他们才想要除掉你,剪掉我的臂膀。”   李天霁声音越来越小,越说越觉得自己一直在跟余臣琰添麻烦。   先是把他撞进了医院,后来又把人家打了一顿。 第20章 耍心眼也漂亮   现在又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让余臣琰遭受无妄之灾。   他实在无颜面对余臣琰。   余臣琰垂着眼,而李天霁侧着身子,根本就看不到他眼底深寒的笑意。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霁哥,你不用自责,小人之心,防不胜防,这不是你的过错。”   闻言,李天霁心里一暖,侧目看到余臣琰柔情似水的含情眼,他几乎是浑身一震,瞳孔微缩,心脏顿时回到了驱车去救余臣琰时的跳动频率。   胸腔振动的声响,让他的鼓膜都在为之感到疼痛。   “我连累你这么多,你还……你这么,这么,那个,那个什么,我怎么好意思。”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嘴里有一个词语呼之欲出,可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余臣琰轻笑一声,默默帮他补全他的话:“善解人意?”   “呃……嗯,差点意思。”   “知书达礼?”   李天霁猛地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意思。”   余臣琰无奈一笑,把李天霁笑得脸上火烧一般,“我……哈哈哈,没什么文化,多担待点吧。”   李天霁笑得爽朗,似乎他没文化这件事,是天大的光荣一样,而余臣琰则是听得心里发苦。   一个十来岁,要拉扯大身在襁褓的弟弟,还要应付生活的孩子,让他怎么有文化呢?   余臣琰叹息一声,看着李天霁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就意识到,是时候了。   “霁哥,我原先以为我身体好了就可以不用麻烦你了,但是现在看来,我离开你之后好像会更危险。”   此话一出,正中下怀,李天霁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就差没有站起来蹦两下了。   “嗯,确实,要是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太凶险了,如果一直跟在我身边,应当会好很多。”   李天霁强忍激动,表面一本正经,但眼里的星光点点已经化作银河,亮眼得让余臣琰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果然……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余臣琰露出了一个温情又满意的微笑,李天霁看着他的笑,顿时连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余臣琰只在医院待了一天,他身上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什么要害,他要求出院,李天霁想着能把人带回家了,也高兴得很,立马就同意了。   余臣琰看着这个熟悉的客房,离开不到一个星期,他又回来了。   他安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将衣服有条有理地挂在衣柜里,突然,他的动作停止了。   余臣琰轻轻吸了一口气,居然在这个房间里嗅到了李天霁的味道。   余臣琰满意地捋平了衣服上的褶皱,隐在暗处的脸,只看得见下半张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笑。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   之前故意说要走,一是为了试探李天霁的心意,二是让他能有更充分的理由继续住在这里。   原本他住在这里的原因是被李天霁撞伤,需要养伤。   而现在,则是利用了李天霁更深的愧疚,利用了李天霁更深层次的保护欲。   洁白的手指抚摸着衣物,余臣琰感受着指尖柔软的触感,心里仿佛蓄满了醇香的浓汤,饱满得快要胀开。   果然……不管李天霁换了何种心境,何种性情,都逃不开对他的悸动和情感。   此刻,余臣琰无比坚定,他一定要再次得到这个人。   他等了几千年了。   是时候了。   “哎,家里没菜了,要不要去买一点?”   李天霁歪在门口,探头去看余臣琰,余臣琰的思绪被他打断,歪着头和他对视一眼,“行啊,等我五分钟。”   两人走到超市里的时候,李天霁看着那一货架的薯片,就想起了李尔尔。   自然而然想起了那天班主任打给他的那个电话。   心情顿时差了八个度。   也不是气李尔尔,他只是气他自己。   余臣琰只一撇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试探着说道:“尔尔最近挺乖的吧,要不要给他带点薯片?”   李天霁嘀嘀咕咕了几句,余臣琰看着他又开始大把大把地往购物车里塞薯片,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李天霁刚刚说的是:“这是看你面子,我才给他买的,不然才不给他带。”   余臣琰笑着拦了他两下,“够了够了,我的面子没这么大,太多了,分明是你自己私心,还要赖在我头上。”   李天霁面子抹不开,哼了两声,把手里的薯片放到购物车里之后,没有再加。   两人买了很多菜,李天霁看见这个也想买,看见那个也想买,愣是买了十二大包,回到家的时候,余臣琰无奈地把五大包薯片全放到了李尔尔的房间。   秉持对小朋友的尊重,余臣琰没有乱看,只是要出去的时候,余臣琰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最后只是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那张书桌。   好像比之前空荡了很多。   原本那里堆着李尔尔喜欢看的漫画,喜欢的玩偶和周边,还有游戏机,以及一些悬疑小说。   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余臣琰在他的门口站了很久,直到李天霁把饭煮好了,才看到余臣琰在发呆。   “怎么了?”   李天霁站到余臣琰的身边,顺着余臣琰的视线往里看。   什么也看不出来。   余臣琰摇了摇头,不确定的事情他不会多说,只默默去做饭了。   而这个时候,门铃响了,绝对不会是李尔尔回来了。   余臣琰竖起耳朵听着,李天霁把人喊了进来,在客厅说着生意上的事情。   “你说什么?怎么这段时间净给我整事儿!”   听着听着,就听见李天霁又冒火了,余臣琰默默掏出符纸,飞快地在自己的手指上划过,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了两三滴到刀锋上。   余臣琰摊着被割破的手指,歪在门口,看着在客厅里大发雷霆的李天霁。   而对方已经抄起烟灰缸,几乎下一秒就要砸到那个人头上去了。   “霁哥。”   余臣琰的声音不大,却格外能穿透李天霁的心脏,他瞬间就顿住了手,飞快扭过身子,看着倚在门框上的余臣琰。 第21章 被吓到也漂亮   这一眼,李天霁肚子里的火就全消了。   在这一刻,他突然就能明白,他兄弟为什么说一定要娶个漂亮老婆才能压得住他了。   “怎么了啊?”   李天霁下意识把烟灰缸放了下来,就连声音都小了。   余臣琰摊着正在出血的手,“帮我找个创可贴吧,不小心切到了。”   看到余臣琰那已经淌满鲜血的手,李天霁浑身一震,当即跑到柜子里翻了创可贴,凑到余臣琰面前。   “怎么这么不小心?”   李天霁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拉着余臣琰的手,在水龙头下面冲洗,伤口没有很深,但出血量有点大,李天霁看着余臣琰苍白的嘴唇,一个糙汉子,这个时候居然生出了几分疼惜的意思。   “突然来人,吓了一跳,不小心割到了。”   余臣琰眼神淡淡的,看着李天霁给他包好了手指,看了看那包得很细致的手,略微一抬眼,就看见李天霁正盯着他的脸看。   偷看被抓包,李天霁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挠了挠头,“你是想说我声音大起来,吓到你了吧……”   余臣琰心里一乐,哟,你还知道啊?不容易,看来不笨嘛。   但嘴上还是要给李天霁留一点面子,“哪有,你自己要这样想的。”   说罢,余臣琰转过身去,洗了刀,继续切菜,李天霁看着余臣琰的背影,心里居然有些雀跃。   余臣琰那类似于小心思被看破的举动,让他有种成就感。   就好像捉弄到了对方,就好像……调戏到了对方一样。   “你就跟我说,要我以后不那么咋咋呼呼不就好了。”   李天霁靠在一边,看着他动作优雅地切菜,都感觉一点也不无聊,反倒赏心悦目。   “我说了你会听嘛?”   余臣琰抬眼瞧了李天霁一眼,眼尾有些天生的薄红,如此一抬眼,竟让李天霁那没什么存货的脑子里闪过了四个字:   风情万种。   当这四个字划过脑子的时候,李天霁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他在想什么……他对着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想出这样四个字来?   虽然余臣琰确实很好看,比他见过的女人都要好看,更比他兄弟的老婆都要好看,可是……这是他想出这四个字的原因吗?   顿时,李天霁手脚都发麻了,看着余臣琰那副淡淡的样子,他莫名感到恐惧。   他认识余臣琰才不到两个月,余臣琰帮了他很多事情,他的生意,他被绑架,他弟弟的生活和学习,仅仅两个月,他就好像离开余臣琰就不行了。   也只有在余臣琰离开的那几天,他才意识到,余臣琰用两个月渗透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一走,几乎是什么都不太对劲了。   就连这个他住了几年的房子,也弥漫着余臣琰的气味,他一走,连整个房子的温度都下降了。   李天霁走到了客厅,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而他的下属,已经收敛了脸上的惊讶和震惊,变得神色如常。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我留你吃饭?”   “是……这就走,这就走。” 第22章 居家也漂亮   下属心里苦,您不发话让我走,我怎么敢走呢?   李天霁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臂,看着电视屏幕上面的自己。   余臣琰来了之后,他连《甄嬛传》都不怎么看了。   刚刚打开电视,李尔尔回来了。   “哥?你今天在啊。”   李尔尔和李天霁隔着一大个客厅对望,他在玄关换好鞋子,李天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安静又细致地看过李尔尔。   “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在学校没有好好吃饭?还是学校的饭不好吃?”   李尔尔摇了摇头,张开双臂看了看自己,“没有吧,可能是长高了。”   李天霁这才把他拉到身边,和他比了比身高,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李尔尔已经只比他矮半个头了。   这样的话,这半年,李尔尔少说长高了十五厘米。   “长这么快?腿疼不疼?”   余臣琰做好了饭,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李尔尔,温柔一笑。   一见是余臣琰,李尔尔双眼一亮,比见了他亲哥还高兴。   “小鱼哥哥!今天你做饭吗?”   一听这句话,李天霁有点伤心……难道真的是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吗?   “当然,我做了你喜欢的冬瓜排骨汤,还有蒜蓉茄子。”   李尔尔欢呼着把书包丢到沙发上,高兴地扑到了余臣琰身上,这也让余臣琰很清楚地闻到了李尔尔身上的气味。   余臣琰眼神一凝,不对劲。   但他也没立刻说,短暂的拥抱过后,李尔尔还是去安慰他吃醋的亲哥去了。   余臣琰回到厨房,将锅里的冬瓜排骨盛出来,看着外面其乐融融的兄弟俩,暗自点燃了符纸,将灰烬撒进了汤里。   汤非但没有变得奇怪,反而是越发醇香,汤面上漂浮着一层奶白细腻的汤沫。   客厅。   李天霁看着李尔尔高兴,确实有点醋意,不太高兴地靠在沙发上,“我做的菜有那么难吃吗?”   李尔尔挠了挠头,小声说:“这么多年……我也吃习惯了,还、还行吧……”   “他做的就那么好吃?看到他你都走不动路了。”   李天霁斜着眼看他,一脸不快。   “那不一样嘛,小鱼哥哥做得又是一个味道,唉,哥,你要是能找一个像小鱼哥哥这样好的老婆就好了。”   李尔尔煞有其事地抱着书包,摇头晃脑地叹息,而李天霁则是瞳孔地震,“你说什么瞎话呢?做作业去。”   李尔尔嘴巴一撇,不乐意地站了起来,和正好端着锅从厨房出来的余臣琰对视了。   “去哪儿呢?先吃饭。”   闻言,李天霁也转头,闻着香味就凑了上去,“好香啊,尔尔,吃饭。”   吃饭的时候,余臣琰不留痕迹地观察着李尔尔,李尔尔表现得很正常,很乖巧,很懂事。   一切都是很正常的样子。   可这一切都太过于正常了。   李尔尔好像永远没有任何烦恼,永远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   不正常。   今天的蒜蓉茄子其实是做得有些辣了,但李尔尔不但没有像之前一样说出来,反倒吃得干干净净。   冬瓜排骨也没有上次浓郁,有些淡,李尔尔也是没什么察觉地吃了下去。   不正常。   等到李尔尔回房间做作业之后,余臣琰一脸严肃地把李天霁拉进了厨房,把盘子塞他手里,两个人挤在池子旁边洗碗。   “怎么了?”   一看他这样就是有话要说,李天霁凑近了他的脸,悄声问了一句。   “我觉得尔尔不太对劲。”   余臣琰也跟李天霁一样,声音放的很低,两人的头几乎抵在一出,显得异常亲昵,李天霁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余臣琰,感觉脸上有点热。   “哪、哪里不对劲了?” 第23章 分析也漂亮   李天霁神经碗口一样粗,什么都察觉不到,余臣琰叹息一声,“你不觉得我今天做的菜,没有以前好吃吗?”   见余臣琰说得一本正经,李天霁眉尾一扬,支支吾吾地梗了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余臣琰无奈地看着他,李天霁越发不好意思,碗往池子里一丢,“你……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李尔尔一直吃的我做的菜,吃不出你做的不好,很正常啊……”   余臣琰彻底无语了。   他自认这么多年巧舌如簧,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如今却被李天霁如此实诚的一句话,挤兑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他只是想找个由头,把李尔尔的不正常之处,顺理成章地说出来而已啊!   他总不能说是符纸告诉他的吧?   李天霁见余臣琰一副再也不想说话了的样子,讪讪一笑,“没办法,我做饭一直没什么长进。”   余臣琰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前你也经常做饭,但我做的不好的时候,他也是吃的出来的。”   李天霁脸色一凝,好像确实是这样,“那你想要说什么?他……他别是吃不出来了吧?”   余臣琰摇了摇头,他虽然知道确实出了问题,但他不能直接说出来。   “我也不清楚,你还是带李尔尔去好好看一下医生吧。”   从余臣琰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天霁心里就一直记挂着这样一件事情,他好几次试探着跟李尔尔提起来了。   但对方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在问:哥,你没事吧?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问题呢?   这样的情况出现次数多了,也让李天霁感觉,李尔尔真的很不对劲。   以前李尔尔少有如此执着和坚持的时候,多半他软磨硬泡几次,李尔尔就会顺从,表示去看看也无所谓,没必要跟他脾气不好的大哥硬碰硬。   而这次,李天霁算是看出来了,李尔尔是铁了心不愿意去看。   他无法说服李尔尔,又只好去求助余臣琰。   正好今天他们要出去应酬,余臣琰帮他挡了很久的酒,等到散场的时候人有些晃悠了。   李天霁扶着他,上了车,看着靠在后座打瞌睡的余臣琰,犹豫着问了一句:“那个,李尔尔他不愿意去看医生,我也拿他没办法,要、要不还是你去试试?” 第24章 喝酒也漂亮   余臣琰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他就没有指望李天霁能够说服李尔尔。   这一切又是他计划好的罢了。   让一切看起来非他不可,让李天霁认识到他到底有多重要。   余臣琰靠在椅背上,微微放下了车窗,发梢被吹得很乱,李天霁从后视镜上扫了一眼。   看着那凌乱的发,被风吹乱了心跳。   因为喝了酒而红润的脸,双眼都噙着秋露,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让那张本就美得让人窒息的脸,越发摄人心魄。   李天霁慌张地移开了眼睛。   而这一切,都在余臣琰的视线之内,意料之中。   还差那么一点点火候……   “那我,明天去跟他说一说。”   余臣琰确实是喝得有些醉,这个时候说话虽然还很清晰,但语调很缓慢,这种慵懒的调调柔软得像羽毛,在李天霁的心尖上撩拨了一下。   到家楼下之后,李天霁扶着余臣琰,一步一步进了家门,余臣琰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看上去要睡不睡的样子,脚也软绵绵的,走得摇摇晃晃,李天霁最后还是失去了耐心。   直接蹲下身,把余臣琰一把扛在肩上,然后就被余臣琰使劲砸了几下后背。   “哪、哪有你这样弄得啊?快放我下来,我要被你弄吐了。”   李天霁只好又把他放下来,把人挪到了背上,一步一步背上去。   在黑暗中,李天霁以为余臣琰看不到他已经有些发红的脸,但肩上那双墨绿的眼睛里闪烁着清醒的光。   猎物在逐步走进他的圈套。   余臣琰将头埋在李天霁的肩头,被李天霁背进了房间,李天霁给他倒了解酒药,余臣琰靠在床头,酒其实已经醒了大半。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撩拨一下李天霁。   “霁哥。”   “嗯?”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微醺的双眼漂亮地眯着,危险到极点又性感得要死。   李天霁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被余臣琰看得心里酥麻一片。   “也许尔尔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看着余臣琰这样漂亮又正经的脸,李天霁在脑子里把他这句话过了好几遍,才有反应。   “啊?你是说……我再给他找个爸妈?”   李天霁晚上也少喝了一点,脑子发懵,这话一出,又打乱了余臣琰的计划,惹得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来缓解自己心梗的感觉。   看余臣琰一副无语死了的表情,李天霁又思考了一会儿,“哦——你是说我成家?”   “嗯,就是这个意思,完整的家庭对他还是有好处的。”   当然这个说法是对小孩子而言,李尔尔都这么大了,对家庭的渴望早就没有幼年那么强烈,他这个时候说这个,不过是想要点一点李天霁。   李天霁果然开始思考,他结婚……   这不比登天还难吗?虽然他有钱有权,也不愁生活,但是他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他自己最清楚,谁能治得了他这个脾气呢?   要是结婚之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那简直是歹命。   一幻想到以后鸡飞狗跳的生活,李天霁就浑身恶寒,“要我结婚……那还是让李尔尔缺憾着吧。”   余臣琰嘴里卡了一口水,差点咳出来。   有这么当哥的嘛! 第25章 回忆也漂亮   看来喝酒的晚上不适合说事情,李天霁平日就不聪明,一喝酒更笨了,余臣琰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   “以后再说吧,我也只是随便说说,霁哥,不早了,快睡吧。”   李天霁呆愣愣地答应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余臣琰简单洗了个澡,倒在床上,头脑无比清醒。   开始反省自己刚才的行为。   应该没有很出格吧?作为朋友他也是有立场催一催他成家立业,不至于让李天霁看出端倪来。   余臣琰呼出一口气,吹出一张符纸,在眼前飘来飘去,他思来想去,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裴醉玉应该还没睡。   电话接通之后,裴醉玉的声音在那边传来,只是周围有点吵,他有些听不清。   “醉玉?你在哪儿呢?”   “我啊?我还在外面应酬,你等会儿,我出来找个僻静的地儿。”   余臣琰等了半分钟,那边的动静小了不少,裴醉玉有些醉意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你跑了也不跟我奶奶说一声,她还等你回去吃饭呢。”   余臣琰抱歉地笑了笑,“事发突然,当时遇到一点事情,受了埋伏,之后又耽搁了,真的抱歉。”   裴醉玉笑了两声,“行了,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说吧,要干什么。”   “过几天816招标,你也会去吧。”   “当然啊,怎么了?我势在必得。”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可得做到啊,别担心钱的事儿,超出多少,我给你补。”   裴醉玉朗声笑了很久,“行啊,这可是你说的,别看我败家败得太狠,到时候来跟我哭鼻子啊。”   “瞎话,我什么时候哭过鼻子。”   两人谈完了事情,就挂断了电话,余臣琰靠在床头,看着空荡的房间,空气里还能嗅到李天霁的气味。   余臣琰躺在床上,忍不住回想到了几千年前。   他还只是个刚刚成仙的小狐狸,在林间修炼的时候,误入了秘境,在秘境里饿了几个月,快要死了。   他嗅着一抹清甜的气味,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疲惫的巅峰,忍住要停下来的欲望,不停地往前走。   最终来到了秘境的最中央。   在广袤层林之中,雾气缥缈之地,巨大神圣的神坛之上,趴着一头洁白无瑕的鹿。   那头鹿的鹿角通体晶莹,在斜斜的日光下熠熠生辉,看得余臣琰都忘记了饥饿和疲惫。   他为数不多的神力已经枯竭了,他拒绝不了如此浓郁又纯正的神力滋润,悄悄趴在了神坛之下,竖起了一道单方面的禁令。   他以为那头鹿不会发现他,但他实在是太天真了,他神力微薄,哪里是神鹿的对手。   神鹿夫诸早就发现了他。   假寐的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看着神坛下趴着的一条幼年红狐,觉得很是有趣。   多少年过去了,从来没有活物能到达他的身边,只有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狐狸,顶着小聪明,趴在了他的神坛之下。   夫诸缓缓支起身子,幻化成人形,白眉苍发,碧蓝的眼眸打量着熟睡的小狐狸。 第26章 贴贴也漂亮   余臣琰自然被他看醒了,吓得原形不稳,化为了人形,一脚摔了下去,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手掌下微微一撑,感受到了一抹柔软的屏障。   再睁开眼是,即是夫诸那双含笑的眼,而他也从神坛之下,被转移到了夫诸身前。   他看着那双眼,眼神温柔得足够浇灌蛮荒之地无边无际的沙漠。   “小狐狸,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夫诸摸了摸他的头,余臣琰不敢说话,只是看着这个漂亮得不可方物的神明。   “我……无意冒犯,可我真的太累了,我走不出去这个地方。”   夫诸看着他,似乎在确定他有没有撒谎。   “嗯,你当然走不出去,只有我能出去。”   夫诸摸了摸他火红的耳朵,看起来很暖和,很柔软。   余臣琰猛然躲了躲,他的耳朵非常敏感,就连他家人都很少会碰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   夫诸很少看到这么有趣的活物,沉寂了千年的心,都被这个颜色炽热的小东西给烧灼了。   “你笑什么笑!不许笑我!”   说罢,余臣琰扑向了夫诸,双手抓住了他头上漂亮的鹿角。   夫诸一愣,浑身一僵,“小东西,你这是大不敬。”   “谁让你摸了我,这是礼尚往来。”   那鹿角不仅漂亮,握在手里也十分舒服,余臣琰看夫诸脾气极好,放肆地趴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摸他头上的角。   夫诸看着这个调皮的小狐狸,脸上的笑意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东西,你可知你现在抓着凶兽夫诸的角?”   “我只碰了你一下,你就摸了这么久,可公平?”   余臣琰一向没有什么道德感,抓住对方的角就不肯撒手了。   “公平啊,怎么不公平,你只费力摸一下,我就费力摸了这么久,公平的。”   闻言,夫诸愣了很久,最后看着余臣琰不肯退让的眼神,呢喃似的悄声说了一句:“小东西,你可真是个强盗。”   这句话好像具备时空的穿越能力,尽管过了几千年,也依旧在他的耳畔清晰地盘旋,用力地抨击着他的神经。   余臣琰感觉胸口很闷,猛然睁开了眼,入目即是一只匀称修长的手。   余臣琰惊诧了一瞬,他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而李天霁的胳膊正好就压在他的胸前。   上面纹着的夫诸正对着他的脸。   不对,等等,李天霁怎么会在他的身边!?   余臣琰回过头,看到李天霁熟睡的脸,呼吸之间还带着些许酒气。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他刚刚还在梦里遇到了夫诸,现在一睁眼就又看见了他,心里瞬间暖呼呼的。   虽然性格迥异,但余臣琰能感受到,不管他变成什么样,自己都离不开他。   于是乎,余臣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钻进了李天霁怀里,一头埋进他的胸膛。   反正是李天霁自己爬上来的,他只管当作不知道就好了啦。   余臣琰有些窃喜,往他怀里拱了拱,李天霁则是收紧了双臂,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余臣琰的头上,呼吸着他发间的清香。 第27章 装睡也漂亮   次日清晨,李天霁是被热醒的,他做梦梦见自己怀里抱了一只大火球,烤得他浑身焦热难挨。   “呼……”   余臣琰闷在李天霁的怀里,毛茸茸的头蹭了蹭他的胸膛,这一下才是真的把李天霁给吓醒了。   李天霁猛然睁开眼,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人,睁大了双眼……   他怎么会在这里!   哦,不对,这不是他的房间。   李天霁顿时一脑门热汗,他昨天晚上睡了很久之后,起床上了个厕所,没想到……居然习惯性地走到了余臣琰这边来。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还抱着人家腰!   虽然……抱着确实很舒服……   李天霁僵硬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余臣琰在他胸前悄悄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了李天霁的僵硬和难堪。   顿时觉得有趣极了。   可是要怎么收场呢?   余臣琰顿时也犯难了,看来他还是装睡比较好。   “小鱼?小鱼?”   李天霁轻声叫了他几声,余臣琰故意没答应,呼吸平稳地继续假装睡觉,李天霁松了一口气,将自己已经全部麻掉的胳膊从余臣琰的脑袋下面解救出来。   然后蹑手蹑脚地跑了,在他跑出房门的那一刻,余臣琰睁开了眼,看着李天霁狼狈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而李天霁就没有余臣琰那么好运气了,刚刚走到门口,就和正在上楼梯的李尔尔对视了。   李尔尔往李天霁身后看了一眼……   大清早的,他哥哥怎么会从那边过来呢?那边只有小鱼哥哥住的房间……   看着李尔尔微微睁大的双眼,李天霁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但百口莫辩。   说什么呢?   说他只是路过?他根本没法路过余臣琰那边。   说他什么也没做?可他抱着人家睡了一个晚上。   说他对余臣琰没什么?好像也不清白。   最后还是李天霁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要上学了吗?”   “嗯……你送我吧。”   李尔尔耳尖发热,眼睛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客房,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   坐到车上之后,李尔尔系好了安全带,几次三番去瞟李天霁,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李天霁也看了他几次,感觉非常尴尬。   “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李尔尔仔细斟酌了一个说辞,希望问出来的话……他哥不会给他一耳刮子。   “哥,你和小鱼哥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李尔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天霁,他哥一直神色如常,好像不是什么大事。   实际上李天霁慌的一批。   这怎么能说?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对余臣琰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余臣琰对他是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状况就是什么都不说,按兵不动。   “你别想太多,上你的课。”   其实李天霁想得最多的还是李尔尔万一受到影响怎么办。   李尔尔失落地“哦”了一声,抓着安全带,又悄悄看了李天霁一眼,嘀嘀咕咕地说:“我觉得小鱼哥哥就很好啊……总比你带个不正经的嫂子回来得好。” 第28章 洗澡也漂亮   李天霁眼尾一挑,左眼下的那颗小红痣在朝阳之下殷红夺目。   李尔尔又试探着看了李天霁一眼,李天霁则是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   “你……你也觉得他挺好的啊?”   李尔尔精准地捕捉到李天霁话里的那个“也”字,忙不迭地点头,“对啊,换做别人,谁受得了你。”   李天霁撇了撇嘴,没说话,把人送到学校门口,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李尔尔对着他笑了笑,站在车窗边说:“哥,后天又要考试了,要是我考得好,有奖励嘛?”   难得李尔尔有什么想要的,李天霁自然答应得爽快极了,然后看着李尔尔一脸高兴地跑开了。   看着李尔尔的笑容,李天霁难免想起余臣琰说,李尔尔可能有点不对劲。   这不看上去很对劲吗?   应该是他太敏感了吧,他李天霁的弟弟怎么会不对劲呢?   虽说李尔尔没有他这般凶悍的性格,但总归是他们李家的种,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李天霁越想越觉得是余臣琰多虑了。   于是回到家里之后,李天霁直奔余臣琰的房间。   “小鱼,我说……”   话还没说完,李天霁就愣在了原地。   余臣琰手里捏着洁白的毛巾,正擦拭着一头的湿发,水滴顺着他洁白的胸膛滑落到腰间,被浴巾吸成一块湿地。   刚从热气蒸腾之中出来,余臣琰的双眼比平时更加水润,漂亮的眼眸上萦绕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让他这个时候的神情显得十分诱人,十分无辜,十分可怜。   更惹人怜爱。   “霁哥?你是想要说什么的?”   余臣琰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歪了歪头,看起来纯良到了极点。   “我……我,那个,我是来……”   李天霁的眼里只剩下一个余臣琰,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了,就连余臣琰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话,李天霁也难以听清,难以处理信息。   满心满眼都只有两个字:美色。   余臣琰耐心地等待李天霁回神,更是忍俊不禁,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   其实在李天霁开车到楼下的时候,余臣琰就听见了,那个时候他正好洗完了澡,衣服都穿好了。   但是想到李天霁肯定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余臣琰灵机一动,心生一计,直接扒光了自己,又用热水淋了一遍,用浴巾围着下身,披了一条浴巾在肩上,慢悠悠地走到了房间里擦头发。   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霁哥?你看什么呢?”   余臣琰缓慢靠近了李天霁,没有穿鞋的脚白的发光,一步一步走在地板上,发出粘腻湿润的哒哒声,敲击着李天霁的心。   仿佛余臣琰不是站在地上,而是站在他的心尖上。   “我……我没看什么。”   当余臣琰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李天霁才彻底惊醒了,连忙后退了三步,脸上绯红一片,连带着脖子和胸膛都变得火烧云一般红艳漂亮。   由于李天霁太过于慌乱,没有看到余臣琰微微滚动的喉结,他只专注地看着余臣琰那张颠倒众生又绝对无辜的脸。 第29章 勾人且漂亮   “霁哥?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余臣琰温柔一笑,又朝李天霁走了几步,歪了歪头,靠在门框上,随着他的动作,颈线被拉得很漂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什么,你、你快点穿件衣服,小心感冒了。”   李天霁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虽然眼睛还想着要继续看下去,但是脚下是很理智地又往后退了几步。   余臣琰看着他不停地往后退,神色暗淡,答应了一声,垂着头走进了卧室,李天霁看着他那副好像受伤了的样子,心中就没由来地一痛。   只好上前了几步,想要解释一下,结果正好看到余臣琰褪下了肩上的浴巾,大片漂亮的后背裸露在了李天霁的眼前。   几乎是看到的一瞬间,李天霁感觉鼻子一热,连忙抬手捂住了,转身就往自己房间里的卫生间跑。   余臣琰淡淡一笑,回过头,看到他狼狈逃跑的背影,笑得很满足。   事情比他预料得还要顺利。   这个结果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预期。   于是乎,余臣琰快速换好了衣服,在李天霁处理好自己的突发状况之前,余臣琰缓步走到了他门口。   “霁哥?你怎么了?”   余臣琰故作惊讶地站到了李天霁身边,看着洗手池里的血迹,连忙拿了纸巾递给李天霁。   “没、没事。”   李天霁不敢抬头,只得胡乱拿了纸塞住了鼻子,手捂着大半张脸,以免让余臣琰看出他的窘迫。   这个时候,余臣琰和他靠得很近,近到李天霁能看清余臣琰卷翘的睫毛。   “怎么突然流鼻血了呢?难道是最近天干物燥,上火了?”   李天霁脑子发热,管他说的是什么,理由都帮他找好了,他就随口答应了一声,“可能吧。”   余臣琰说着晚上做点清淡的菜,一边要转身离开,李天霁看着他扭过去的腰背,呼吸一滞。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在想什么,更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唯独对这个人如此包容,且无法克制。   他只知道,在看到这个人的身体时,在看到他关切的目光时,他浑身燥热,仿佛置身熔岩之心,烧灼理智,点燃欲望。   简单点说,他有反应了。   这么多年,他活得跟一个和尚一样,从来都是欲望寡淡,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管多漂亮的人站在他面前,哪怕是脱光了勾引他,他都有胆量说一句:坐怀不乱。   甚至早年被不少兄弟取笑过。   可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余臣琰赤裸的上身,欲望就像炸药桶一样,被彻底点燃。   动作往往比思维要快,李天霁丢掉了手里染血的纸巾,猛地探出手,一把抓住了余臣琰的手腕,狠狠把人扯了回来,余臣琰被他拉得身子不稳,一脚跌了回去。   正好跌进李天霁怀里,方便对方揽住了他的腰,被整个抱在了怀里,余臣琰睁大了双眼,看着李天霁蓄满了情欲的眼。   在他的思维之外,李天霁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热切的吻突然降临。 第30章 脸红更漂亮   如此急切,如此炽热,浓郁的情感在唇齿之间激烈地碰撞,余臣琰被他紧紧箍在了怀里,连反抗都做不到。   李天霁没什么经验,余臣琰也没什么经验,只是本能地纠缠,舔舐,缠绵。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李天霁才松开了他,却没有脱开身,又把余臣琰抱紧了,两人耳朵贴着耳朵,彼此靠在彼此的肩上,喘息着,呼吸着四周热切的空气。   李天霁不是孬种,更不是会因为感情而纠结的孬种,在他看来,要么得到,要么得不到,拼一把,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失去,也不会怎么样。   与其去纠结对方到底喜不喜欢他,不如大胆去试一试。   不成功,也就不成功吧,又不会死。   在李天霁眼里,除却死生,无大事也。   “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余臣琰感受到李天霁的双臂还在收紧,像是要把他勒死在怀里一样的紧。   李天霁蹭了蹭他的耳朵,声音很沙哑,“你说呢,你这么聪明,怎么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了。”   李天霁的手很热,顺着他的腰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抚摸得余臣琰浑身战栗,随及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呢?”   “我笑你啊,你不怕我拒绝你吗?你不怕我甩你一耳光然后跑掉吗?”   余臣琰靠在他肩上,语调懒懒的,话说的很生硬,却因为那慵懒的调子,失去了威胁。   “忘了怕了,总之你没有那样做。”   李天霁蹭了蹭余臣琰的耳垂,看着那莹润的肉肉,一时嘴痒。   余臣琰浑身一颤,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李天霁的衣服,他的耳朵非常敏感,仅仅是被触碰一下都会引起心跳剧烈加快。   更何况是被李天霁这样不知轻重地吮弄呢?   感受到怀里人的轻颤,李天霁笑着松开了他,脸上红得厉害,却还觉得自己很得意,很厉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就又大声笑了起来。   余臣琰一阵羞恼,这个时候,笑什么笑啊!还笑得跟个土匪头子一样……   太破坏气氛了……   余臣琰恼怒地捶了李天霁一拳,转身就要跑,李天霁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拉住他的手腕,欺身就贴了上去,双手环着余臣琰的腰,带着人走进了房间。   “你放手……你笑什么笑啊。”   李天霁一笑起来就停不住,这个时候跟一块牛皮糖一样粘着余臣琰的背,余臣琰挣扎了两下,又被他翻了过来,一把抱起来了。   “你!你抱我干什么!放开我!”   “哈哈哈哈,我不放,我就不放。”   余臣琰攀在李天霁的肩上,狠狠砸了他几拳,对方却根本不在乎,甚至抱着他往上抛了抛。   “你刚刚没反抗我,你是不是想给我老李家当媳妇儿?”   听到如此羞臊的话题,余臣琰满脸都爆炸了一样得红,他是活得久,他也是经历得多,但是被别人这样抱着,抢着要他当媳妇儿,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放我下来。”   李天霁看着他红艳欲滴的脸,只觉得心里胀得太满太满,一个激动,直接把余臣琰丢到了床上。 第31章 难堪也漂亮   余臣琰还没来得及坐起来,李天霁就扑到了他身上,再次把他压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你就说你抗不抗拒吧,你看,我刚刚那样亲你,你也没抵抗我啊。”   李天霁这下终于可以放肆地抚摸余臣琰的脸,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有这么渴望和余臣琰亲密接触。   仿佛接触到的不止是这个人的身躯,更是触碰到了他的灵魂。   “你先起来……我什么都没说,都是你自己瞎想的。”   余臣琰推搡了李天霁几下,却被对方耍赖皮一样缠上了,更是感受到了抵在自己腿上的热切。   “那你现在说,你答不答应吧,当我老李家的媳妇儿。”   李天霁双臂撑在余臣琰脸侧,蛮横地看着他,似乎今天势必要一个答案和一个准话。   余臣琰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进展到这种地步,这个时候应该答应吗?   要是答应得太轻易,让他得到的太容易,他会不会不珍惜呢?   要是现在不答应,那他该怎么说呢?其他的事情,他都有经验处理,唯独感情上,这几千年,他都没什么长进。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我……你总要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啊,这种事情,哪能这么草率呢?”   余臣琰又推搡了李天霁几下,却发现自己已经把对方蹭得火势燎原。   “有什么好考虑的啊,是我长得不好看,还是我身材不够好?”   说着,李天霁坐在余臣琰,挺起身,干脆利落地脱了上衣,一条纹着纹身的胳膊横在胸前,拍了拍胸膛。   “你看看,我这身材可比你有料多了。”   虽说李天霁一直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表,但他也不瞎,知道自己长得帅,知道自己身材好,优势,自然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狠狠吹一番。   余臣琰从下往上看着李天霁如此厚脸皮地袒胸露乳,脸更热了,李天霁看着他羞臊的模样,更激动了。   “这这又不是只看外表。”   余臣琰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呼出一口热气,双手拍了拍热的不像话的脸。   “那我看看你的内在。”   此话一出,余臣琰还没反应过来要干什么,自己的脆弱之处就被触碰到了。   “你看,你也不是毫无感觉,这就是你最真实的反应,你也想要我。”   李天霁凑近了余臣琰,捏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余臣琰真是不明白,今天李天霁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这么主动……   主动到让他感到有点害怕了。   “你先等等……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突然,突然来这么一出。”   余臣琰把自己的嘴唇解救了出来,被李天霁亲得红润润的。   李天霁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   先是李尔尔的话,让他感觉到似乎可以试试。   再就是看到了余臣琰漂亮的身子,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渴望,已经久违的欲望。   一切都在指引着他去实施那个一直被他压抑的想法。   也许早在余臣琰上次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有苗头了。 第32章 被拆穿也漂亮   这种苗头被李天霁自己总结了一下:   要不是对余臣琰有感情,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老是走到他的房间里,要么在门口呆站着,要么坐在床上,一坐就是很久。   甚至在昨晚,他还下意识走到了余臣琰的房间,爬上那张床,抱着余臣琰,一夜好眠。   加上……李天霁也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只是想起来,其实你觉很浅的,对吧?”   余臣琰一愣,脑子顿时宕机了,不理解李天霁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这,这又有什么关系吗?”   李天霁凑近了余臣琰的脸,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手指描摹着他柔软的唇线。   “那你自己说,要是你的床上,大半夜被人占据了一半,你会醒来吗?”   这话已经说得太明白,余臣琰浑身一热,脸上更是烫的厉害,他今天可能要被他自己给烧死吧,但这样的发展他也喜闻乐见,甚至可以装得更纯一些。   “我、我可能太累了,也会睡得很沉的。”   李天霁看出来他在狡辩,余臣琰逃避似的躲开他的眼神,又被李天霁抓着下巴摆正,逼着他正视自己。   “昨天晚上,你其实醒了,对吧?”   李天霁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甚至声线和夫诸越来越像,余臣琰一愣,垂下眼。   “醒了又怎么样,没醒又怎么样,这能说明什么吗?”   余臣琰还是没想到的,李天霁聪明起来,还是有点聪明,他自以为还能耍他一会儿,现在被李天霁找到了线索,拆穿了他的西洋镜。   李天霁看着他不自在地撇开了头,觉得很有趣,摸了摸他脸上的软肉。   “当然能说明,说明你没有反抗,任由我睡在你旁边,甚至抱着你睡了一个晚上。”   李天霁笑容明朗,仿佛吃到了世界上最甜的一颗糖,很得意。   余臣琰横了他一眼,“难不成我要把你一脚踢开吗?”   “真是不讲道理……”   余臣琰和他拉开了一点点距离,脸上的热度总算消了下去,深深呼了一口气,不想再理他。   李天霁都被他惹笑了,质问道:“咱俩到底谁不讲道理啊?我都抓着你的小辫子了,你还跟我狡辩呢?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说着,李天霁就又和余臣琰拉近了距离,双手揉搓着余臣琰的脸,“叫你嘴硬,给你揉软和一点。”   余臣琰无奈一笑,“我没有嘴硬,你总得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啊,今天这么……太突然了。”   李天霁一想也是,自己突然强吻了人家,也没问人家愿不愿意,确实是他冒昧了。   但他不想承认。   “你猜今天李尔尔跟我说什么了。”   李天霁卖关子似的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看起来很邪气。   余臣琰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你们兄弟俩在说什么呢。”   “他说,唉——哥哥啊,我觉得小鱼哥哥就很好,可以娶回来当嫂子啊。”   李天霁语气夸张地模仿着,把余臣琰惹得忍耐不住笑出声是一回事,同时也让余臣琰感到异常羞恼。   “你们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第33章 耍流氓也漂亮   “哎,这可不是怪我啊,我早上从你房间出来,被他看见了而已。”   李天霁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余臣琰则是更无奈,“这还不怪你啊?谁让你半夜爬我床的。”   说到这个,李天霁脸上不太自在,这可不能继续解释了,他总不能说,余臣琰走的那几天,他天天在人家房间里转悠吧?   跟个变态一样。   千万不能这样说。   在李天霁看来,比解释更有效的事情就是亲热亲热,有什么事是一两个亲亲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继续亲。   余臣琰脑子还在发懵,原来……攻略他,这么简单的吗?   亏他还设计了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实现呢。   不过也好,简单的事情总比困难的事情省心,余臣琰也就任由李天霁和自己黏黏糊糊地接吻。   这是上辈子和夫诸从来没有过的。   他们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两人都是爱端架子的神仙,惺惺相惜却从不过分靠近,比柏拉图还柏拉图式的爱恋。   而这辈子,李天霁的炽热的近乎狂暴的亲吻,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悸动。   更像是灵与肉的结合。   余臣琰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唇间的火热和亲昵给掠夺,根本没注意到李天霁已经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不过一分钟的失神和回神,他的裤子就没了。   “霁哥!你……”   余臣琰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了裤子,摁在腿上,不肯被扒下来,李天霁则是笑得恣意,“怎么?不可以吗?”   “你……我还没考虑好呢,你快撒手。”   余臣琰死死攥着裤子,李天霁也不肯撒手,甚至一手探向了那脆弱之地。   “你考虑着呗,这叫时间管理,同时进行,又不会耽误什么。”   余臣琰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不讲道理的混话,他的巧舌如簧又被李天霁的蛮横无理打败了。   “不是……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我还没答应你呢,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羞愤的脸,感到前所未有的有趣,“你不答应,我就不能这样吗?”   这句话他倒是故意问的,他当然知道这样不妥……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讲究这么多干什么嘛,爽到不就完了。   “你,你当然不能啊,你总得等到我同意吧。”   余臣琰说着就推搡了他几下,抢回了自己的裤子,又抓过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身体,活脱脱一个贞洁烈夫的形象。   这副纯真又可怜巴巴的样子,狠狠踏碎了李天霁的XP,突然觉得这人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天生媚骨,一颦一笑,眼波流转之间尽显风情。   简直是……太漂亮了。   惹得他又忍不住想逗逗他,既然身体上不让他占便宜,口头上自然是不能少的。   “你说说,你要答应了什么才肯从了我?”   李天霁又凑近了他,只是这次手脚都很规矩,把人从身下捞了起来,抱在怀里,肆意揉捏着他柔韧的腰肢,笑得很像一个登徒子。   余臣琰撇了他一眼,好吧,是个好看的登徒子。   “你自己问的,还要我帮你回忆?”   余臣琰才不上他的当,他可是活了千年的老狐狸精,怎么可能被他框进去呢。   “对啊,我想不起来了,你提醒提醒我。”   李天霁晃了晃余臣琰的腰,余臣琰冷哼一声,提起裤子就想跑,却被李天霁牢牢固定在腿上。   余臣琰无奈地推了推他的胸膛,而他现在的动作却在两人之间显得格外暧昧,掌下是蓬勃韧劲的胸肌,惹得余臣琰又脸红。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多年也没能把脸皮给练厚一点,而某些人,似乎天生就是厚脸皮,完全不知道羞臊这两个字怎么写。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   李天霁见他又想跑,扣住他的腰,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惹得余臣琰浑身一颤,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耳垂上火热的触感惹得浑身过电。   “别……你松口,别咬我耳朵。”   余臣琰的心跳都不正常了,浑身酥痒难耐,小腹更是钻进了小蚂蚁一样,痒入骨髓,啃食软嫩。   李天霁看他这副不禁撩拨的样子就爱不释手,越发来劲,抱着人啃来啃去。   余臣琰痒得浑身无力,耳朵和尾巴是他浑身上下,最禁不得碰的两处地方,一碰就浑身发软,恼羞成怒。   “你别弄了!赶紧起来,大早上的,耍什么流氓。”   李天霁则翻身压了上来,仔细观察和欣赏着余臣琰的窘迫。   新鲜得很。   余臣琰向来给他一种永远成熟稳重的感觉,不曾想,居然还会有如此羞赧的一面,当真是开了眼了。   “我偏不撒手,就要亲你,我不做别的,亲一亲也不可以吗?”   看着在他身上耍赖皮的李天霁,余臣琰感到很无力,又很欢喜。   起码,这回是李天霁先喜欢的他了。   算吧……   “不可以,快点起来,在我答应你之前,不可以碰我。”   余臣琰翻了个身,把李天霁压在了身下,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李天霁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压制了。   李天霁双眼睁大,没想到余臣琰看起来弱不禁风,力气还真不小。   也是……当初自己跟他大打出手的时候,也顶多是个平局。   想到这里,李天霁又忍不住出言调戏,“那你说,答应我什么,你说出来,我就不烦你了。”   余臣琰面色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了,现在他这样一说,又迅速爆红,“你……你为什么非要我说啊?”   说罢,李天霁的肩上就被人擂了一拳,疼倒是不疼,反倒让他感觉有情调得很。   “我就想听你说。”   李天霁抓着他砸在自己肩上的拳头,把人再次扯到了面前,狠狠亲了两口。   “不讲道理,我不理你了。”   余臣琰退开身子,想要离开,而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余臣琰看了一眼李天霁,对方动也不动,大有让他直接接的意思。   余臣琰叹息一声,掏出手机一看,是裴醉玉。 第34章 打扮人也漂亮   “喂?怎么了?”   “说好的竞标,来不来的啊?”   因为余臣琰和李天霁靠得非常近,这句话让他们两人都心里一颤。   他们两个居然都忘了,今天是竞标的日子……   “马上就来。”   余臣琰爬起来就穿好了衣服,李天霁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穿好了衣服。   行吧,能亲到几口也还算不错,日久天长的,总有其他的机会。   余臣琰则是心里在打鼓。   他刚才和裴醉玉的电话,可是当着李天霁的面打的,幸好裴醉玉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要不然……前功尽弃。   然而现在,有些骑虎难下了。   本来他可以不让裴醉玉去抢那块地的,但是原本是为了更好地俘获李天霁,现在已经不需要他继续使用小手段了。   可是……他都已经答应裴醉玉了。   裴醉玉投入的资金量也十分巨大,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人家给涮了。   反观李天霁这边一直是他在打理,没有成功竞标也不会有很大的损失。   可是……这样的话,李天霁会不会怪他呢……   余臣琰背对着李天霁,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正想得出神,腰间突然缠上了一双手,肩上多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余臣琰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微颤,又成功取悦到了李天霁。   “你怕什么啊,这么胆小。”   余臣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可能胆小……能不能不要做一些荒谬绝伦的白日梦。   “霁哥,如果这次竞标失败,你会很难过吗?”   余臣琰侧过头,鼻尖擦过李天霁的脸颊,仅此一个触碰,李天霁都感觉心尖颤了一颤。   “如果是昨天竞标失败,我可能会很失望,但是如果是今天,我觉得无所谓了。”   李天霁对着余臣琰哈哈一笑,很没有自己在说情话的自觉,把余臣琰还没燃起的温情气氛,一脚给踹没了。   他只能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两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出门了,而余臣琰不太满意地看了一眼李天霁身上的衣服。   “这么重要的场合,你真的不换身衣服吗?”   余臣琰拉着李天霁的胳膊,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李天霁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身上穿得很舒服的衣服,“怎么了?不能这样吗?我一直就这样啊。”   余臣琰看着他一身休闲服装,没什么时尚感可言,更没什么精致感可言。   “不是不能这样,只是场合不对劲。”   余臣琰说着,又把李天霁拉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和李天霁身高差不多,身形也差不多,三两下给他换了一身衣服。   “领带,系这个颜色。”   李天霁抓着领带,看着余臣琰在衣柜里扒拉了一遍,最终把他收拾好了。   而李天霁也是这个时候才把领带递给余臣琰。   “我还没系过这个玩意儿。”   余臣琰无奈地拿了过来,贴心地给他系好了。   “先这样一圈,然后再拉过来,再把这边地叠过去……”   余臣琰一边给他打领带,一边给他讲解,而李天霁只顾着盯着余臣琰那张唇形漂亮的嘴巴,什么也没听进去。   “喂,你不要老是盯着我看,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啊?”   余臣琰没好气地给他打完了领带,使劲一拧,差点勒死李天霁。   “咳咳!”   李天霁笑着咳嗽了两声,把领带重新调松,并且实诚地说道:“什么都没听进去。”   余臣琰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他就没指望李天霁这个家伙能学会。   而李天霁反倒有些骄傲地用肩膀撞了撞余臣琰的肩,余臣琰挑起眼尾横了他一眼。   这一眼本来是想震慑对方,不过看现场反应来说,反倒让对方更兴奋了。   “我就不学会,这要是学会了,你以后就不给我打领带了。”   余臣琰歪着头叹气,拿他没办法,两人到达竞标地点的时候,已经迟了很久,因为他们的态度问题,这次的得主还真就不是他们。   换作平常,李天霁绝对又要大发雷霆,他的下属们已经个个缩成了鹌鹑,等着被李天霁大骂一顿。   这次倒让他们开了眼,看着自家老板跟一个男人坐在一起,那人长相贵气,又带了些不俗的媚意。   李天霁的情绪稍不对头的时候,只一转眼,看看旁边坐着的余臣琰,就能瞬间乐开花。   同时,今天李天霁来的时候,下属们也是大惊失色,平时不修边幅,偶尔和重要合作方会面都可能穿拖鞋的李天霁,今天居然穿得光鲜亮丽……   这才让其他人想起来,剥去李天霁那个流里流气的臭脾气,再剥去他没什么文化又豪横的作风,他也是个俊逸潇洒的男人。   还是应了那句老话,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其他人都纷纷向余臣琰投去敬佩的眼光,如果没有这个人存在,他们今天少不了要挨一顿狠削。   “霁哥,他们怎么都带着泪光看我?”   余臣琰被他们这种感激涕零的眼神看得浑身发麻,用胳膊顶了顶李天霁。   李天霁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可能是嫉妒我有漂亮老婆。”   对,嫉妒到泪流满面。   余臣琰嗤笑一声,听到了他话里的某两个字也并不反驳,由着他调侃,斜眼睨了他一下。   当最后散会之后,李天霁甚至都没感受到什么悲伤和失落,兴致勃勃地要拉余臣琰去外面吃饭。   余臣琰冲裴醉玉点了点头,对方本要来打声招呼,但和余臣琰对视一眼之后,就自觉没有上前。   李天霁沉浸在表白成功百分之八十的喜悦里,没有注意到余臣琰眼波的流转。   自然而然也忘记了当时余臣琰和裴醉玉的那个电话。   “霁哥,我们出去吃饭,尔尔怎么办?”   李天霁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能有多大事,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先做作业,给他买一点回去。”   余臣琰一看他就又把自己之前劝他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霁哥,我不是说了嘛,让你好好和他谈谈,小心一点总不会出错的。” 第35章 感动也漂亮   李天霁一听这话就想起来了,给他夹了一筷子海蜇丝,“你真的想多了,这小子心态好着呢,早年间我时不时带血回去,他还好几次帮我清理伤口来着,早就练出来了,没那么脆弱。”   余臣琰摇了摇头,“这不一样,人的忍耐都是有个阈值,谁也不知道那条虚妄的底线到底会在什么时候被触碰到。”   这话说的玄里玄乎,又很有道理,李天霁摸了摸头,听不太明白,“你这说话,一听就跟我完全不一样。”   余臣琰没想到他这个脑回路又弯到别处去了,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好好听一下我的话啊?”   “哎,我听我听,但是他今儿早上还跟我说呢,说后天考试,考完了找我要礼物。”   余臣琰也挺惊讶,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这样的话,那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李天霁一乐,难得他占道理,又乐呵呵地给余臣琰夹菜。   余臣琰看着碗里小山一样高的菜,“霁哥,你先让我吃一会儿,再加也不迟啊。”   “哈哈哈哈,我一高兴就停不下来,你吃你吃。”   看着李天霁如此高兴,余臣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几千年了,他本以为他的笑点已经太过于高级,以至于平日没有什么人能够逗笑他。   而现在,李天霁的出现告诉他,只是没有碰到那个人而已。   李天霁什么都不用做,没头没脑地傻乐呵,都能让他感受到同样的欢乐和愉快。   回到家时,两人走在路上,街上没有什么人了,李天霁就又不老实了,大大方方地抓着余臣琰的手,用自己的指腹反复揉捏他的手。   余臣琰感受着他手上的粗糙和伤疤,看着那双匀称修长的手,看起来本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摊开手掌却是老伤横陈,让这双漂亮的手变得极其矛盾。   就跟李天霁这个人一样,生得本是俊逸潇洒,却拥有极其矛盾的性格和作风。   和之前的纠结不同,现在余臣琰只剩心疼。   李天霁跟他天南海北地聊着,多半是李天霁讲,余臣琰安安静静地听,时不时问一两句,直到李天霁说道这次竞标。   “霁哥,我们是失败了,但我还有办法促成合作,让我们的努力不至于付诸东流。”   李天霁一听就来劲了,抓着余臣琰的胳膊,“你是说,你去找裴醉玉,谈合作?”   “对,我们也不占大头,三成就够赚了,也不至于让他拒绝,毕竟是送上门的钱。”   余臣琰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李天霁也高兴起来,猝不及防地就把余臣琰给抱了起来,恨不得把他在空中抛两下。   “你干什么呢!快放我下来!”   余臣琰压低了声音,拍了拍李天霁的肩膀,对方还在笑呵呵,抱着他不肯撒手,“你是不是和裴醉玉关系特别铁啊?”   余臣琰心绪一凝,点了点头,“应该是的,偶然和他遇见了,但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他说有空帮我回忆,但他最近忙。”   李天霁完全没有怀疑他,又亲了亲他的唇角,“想不起来也没事,管他呢,只记得我一个人,多好。”   余臣琰笑着拍了他一下,又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人,满嘴胡话。   哦,他本来就不是人。   “哪有你这样的,希望我脑子有问题?”   李天霁打了个哈哈,拉着他往前走,“哪有啊,我只是说说,我一想到那个裴醉玉,可能知道更多我没见过的你,我心里就不舒服,不行啊?”   街道上偶尔传来猫叫,让气氛更加静谧暧昧,余臣琰有被这句话安慰到,但还是心有不安。   这些年,为了身份,他说过很多谎,甚至连裴醉玉,他都是故意缩小了人身去结交,成为他的发小,他没有很多愧疚。   但一想想自己骗的是李天霁,余臣琰就有些难过。   于是乎,忍耐不住想要去试探。   “霁哥,如果你没见过的我,不是你喜欢的,怎么办?”   李天霁被这句话弄得摸不清头脑,“你这是什么意思,见没见过,不都是你吗?有什么区别呢?”   “我是说,如果原本的我,不是一个好人,或者是个很卑劣的人呢?”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以及忐忑。   李天霁想了想,仔细在脑子里捋了捋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嗯……如果你没有以前的那些记忆的时候,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话,就算你以前有种种不好,我也愿意相信你以前是有苦衷,或者说……嗯……怎么说呢,那个什么己,什么什么身?”   余臣琰挑了挑眉,还没感动半分钟,又试探着猜测道:“身不由己?”   “啊对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总之我相信你,本性一定和现在一样好。”   李天霁以拳击掌,很满意地拍了拍余臣琰的肩。   “总之我相信你就是了,总之你不会害我就是了。”   余臣琰一听前半句,心里一暖,一听后半句,心里又翻江倒海。   “那……我要是瞒着你一些事情,你会怪我吗?”   李天霁毫不在乎地勾着他的肩,“我怪你干什么啊,你要告诉我就告诉我呗,不想说,那就不说呗,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说一声,我能帮就帮。”   闻言,余臣琰轻松地笑了,而李天霁看着他的笑脸,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你怎么跟小女生一样啊,还出题考验我。”   好吧,感动个屁,每次还没感动几秒钟,就会被李天霁一脚踹碎。   余臣琰瞬间垮起个批脸,一把推开了李天霁,愤愤往前走。   李天霁嘿嘿一笑,也不恼他,反倒觉得这样的余臣琰有趣极了,贴在他的后背上调笑他。   “我就随便说说,你怎么又恼了呢?”   余臣琰不理他,又转过身把他推开,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你才是小女生。”   刚推开没多久,李天霁又贴了上来,“好好好,我是小女生,我要挂你身上。”   余臣琰脸一红,反手捂着他的嘴,“你又说什么胡话。”   “这是天地可鉴的真心话。”   余臣琰无奈地拖着背后的大牛皮糖,一步一步往家那边挪。 第36章 损人也漂亮   地上的落叶有些多了,余臣琰抬头看了看已经光秃秃的街边树,才惊觉,原来日子过得这么快。   眼瞧着居然就到了年底。   李天霁拉着余臣琰上楼,“看什么呢?落叶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就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尔尔初一上学期都要过去了。”   一说到这个,李天霁突然想起来他和李尔尔比身高的时候。   “这几天给他炖骨头汤喝,这小子长得真挺快,都快赶上我了。”   余臣琰笑了笑,他早就这样打算了,这样一想,他们三人居然已经这样生活了如此久。   “哎,是不是早就感觉很像一家子啊?”   李天霁又调笑他,用胳膊肘去拱他的胳肢窝,余臣琰哼哼了两声,不理会他。   回到家的时候,李天霁才发现,李尔尔没吃送来的饭,一个人在房间里,开着台灯。   “尔尔,怎么不吃饭?”   李尔尔只抬了一下头,说不饿,还很忙,让李天霁不要吵他。   李天霁还想再说,却被余臣琰摁住了肩膀,给李尔尔关上了房门。   “你干什么呢?他怎么能不吃饭呢?学习再怎么重要,也没有吃饭重要啊。”   余臣琰没说话,捏了捏他的胳膊,这种类似于示弱和讨好的小动作,再次成功拿捏了李天霁。   他的声音几乎是不可控制地软了下来,“我是担心他的身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没事,过会儿我给他热一下,放微波炉里,他忙完了吃,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熨帖,李天霁一颗铁心都要融化了。   “哎,小鱼,你怎么就这么好呢?什么都比我靠谱。”   李天霁笑着把人往怀里拉,余臣琰干笑了两声,一边想着其实很多人都可以比你靠谱,大可不用这样夸我,一边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如果不是他硬要裴醉玉去横插一杠子,这次竞标成功的肯定会是李天霁。   这下成了裴醉玉,他能让裴醉玉同意让李天霁出资三成参与合作,却还得到李天霁的嘉奖。   这样一想,他可真损啊......   余臣琰面色一凝,笑容依旧温暖得比早春日出的薄阳还要滋润人心,李天霁看着就心痒痒,抱着他就啃了几口。   余臣琰任由他啃了几口,就去厨房给李尔尔热菜了。   李天霁在外面接了个电话,余臣琰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听着电话那边的人跟李天霁抱怨着。   “霁哥,我就那天找到过那个人,现在那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哪儿都逮不到了,我还以为他死在山上了,谁承想我昨天让人给阴了一把!肯定是那个孙子干的!你这次一定要帮我啊......”   余臣琰轻笑一声,将酸辣土豆丝直接倒进了垃圾桶,重新洗了两个大土豆,一双漂亮的手拿着刨子优雅地削皮,然后将土豆切成规整的丝。   李天霁的那个兄弟,还真就是让他给坑了,自己是个草包就算了,还想去并购别家企业,活该被他坑的裤子都没了。   居然还想打他打的主意。   那天他上山去庙里找他师父,就是在半路被那个傻逼给埋伏了,若不是当天是他百年固定的一劫,每次这天都会因为神格不稳而造成短暂的失忆或者认知障碍,他怎么可能被那个傻逼给坑了一场。   “你别老想着有谁来祸害你了,我都感觉你是被迫害妄想症......”   李天霁掏了掏耳朵,他知道他这个兄弟日常瞎胡闹,很多事情做得太阴损,指不定是谁要搞他。   仇家那么多,谁都有可能来搞他了两下。   “霁哥,真不是,我跟你讲,那人玄乎得厉害,我早就在查他,查了这么久,连一张照片都查不到,名字都是几番麻烦,才查到了。”   李天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这人在他最难的时候,帮过他一次,他不可能对他有这么好的耐心。   “那你说,那人到底叫什么?”   “是余家的人,叫余臣琰,这家人势力颇大,但一直低调,很多场合都看不到他们家的影子,但我感觉我这次就是让他给弄了。”   一听是余家人,李天霁就更不相信了,人家才是真正的家大业大,树大根深,何必跟这个小老弟去计较?   李天霁又宽慰了他一会儿,敷衍着说,以后会帮他把关他的生意,让他不要再东想西想了。   打完这个电话,李天霁只感觉太他妈累了,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看着厨房里的余臣琰安安静静地做饭。   “不是说就热一热吗?你怎么还动手炒菜了?”   李天霁还是很会心疼人,见他忙来忙去,也凑到旁边帮忙,虽然他是真的帮不上,但总有个心意在这里。   “你不懂。”   他如果只是热一热,李尔尔可能会纠结到底忙完之后还要不要吃,现在他又重新炒了菜,依着李尔尔的性格,肯定是不忍心看这菜晾一晚上的。   “我怎么不懂啊?这有什么要不要懂的?”   李天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有些委屈,感觉自己和余臣琰比起来好像特别笨,然后就贴到了余臣琰背后,粘在他身上,看着他做饭。   “唉,你就是不懂,好了,出去坐着,妨碍我发挥了。”   李天霁只好耷拉着脑袋坐在外面看,余臣琰偶尔回过头看他一眼,只觉得好像是条小狗子坐在外面。   “你是不是嫌我笨啊?”   李天霁苦恼地撑着下巴,看着余臣琰诱人的腰背,试探着去想些什么优美的词语去形容,最后却只能想到:抱着睡觉应该很舒服。   “还好吧,也没有很笨,还知道在这儿陪我。”   虽然这是余臣琰的真心话,但是,并没有安慰到李天霁,在李天霁听来,这句话的含义,可能和“你会呼吸,就已经很不错了啦,会吃饭就已经很优秀啦”的意义差不多。   李天霁心里一酸,坐在桌子前直叹气,然后帮忙端了几碗菜。   “你看,还会帮忙端菜呢,不错。” 第37章 被啃也漂亮   余臣琰是真的很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真的觉得李天霁这小子干得不错,值得夸奖。   但是李天霁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余臣琰摇了摇头,觉得他自己有时候也不太聪明的,看不透李天霁那个总是思维惊奇的脑子。   李天霁去洗澡的时候,李尔尔出来了,看到桌子上热腾腾的菜,果不其然,还是选择吃一点吧。   但明显吃得很勉强,余臣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他:“怎么了?”   李尔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默默喝了一口冬瓜排骨汤,但看着余臣琰明显很担忧的眼睛,他还是不忍心。   “真的没什么,小鱼哥哥,你喜欢我哥哥吧?”   话题转移得很生硬,余臣琰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神态已经告诉了李尔尔答案。   李尔尔明显松了一口气,似乎他一直在期待这个话。   “怎么了?”   余臣琰看不明白他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我一直担心我会耽误他,后来发现他的脾气......可能没多少人受得了,担心了很久,难得能有个人制得住他,虽然不是漂亮大姐姐,是漂亮哥哥也不错。”   李尔尔说到后面还忍不住笑了一声,最后又低下头,喝了几口汤,缓缓说道:“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这话说得太轻,又太缥缈,让余臣琰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只能看着李尔尔乖巧地把汤喝完。   直到李尔尔洗漱睡觉了,余臣琰才隐约察觉到真的不太对劲,转头又上楼去问李天霁。   “霁哥,尔尔最近的作业,是你签的字吗?”   李天霁刚刚洗完澡,身上还是湿的,穿着睡裤,正在用毛巾擦肌肉漂亮的上身。   余臣琰看着他小腹上漂亮的线条,偷偷咽口水。   “不是啊,好像前几天我也问过,他说是你签的。”   此话一出,李天霁也发现了,如果余臣琰来问他,就说明,他们两个其实谁都没签字。   “额......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余臣琰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可他就是觉得李尔尔绝对有心事瞒着他们,而且会是很严重的事情。   可让他感到很奇怪的事情就是,连他的符纸都无法听到李尔尔的心声。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心声?   余臣琰有些担心,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可这次,他希望他的直觉不要那么准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他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们。”   李天霁笑了一声,把人拉近了自己,对着他的嘴角就亲了一口,“好啦。我李天霁的弟弟,怎么可能那么脆弱呢?小孩子有点小秘密不是很正常嘛,也不是什么都要告诉我们。”   说着就把余臣琰抱着带到了床上,像一条大狗子一样在他身上拱来拱去。   余臣琰看着他满眼欢喜,顿时觉得心里很舒服。   “好吧,那再观察观察。”   李天霁捏着他的下巴,带着一身潮气亲吻他的嘴唇,柔软的触感十分令人上瘾,像一块精致滑腻的小果冻,吃起来味道太好,让人舍不得放开。   两人相互抚慰了一次,李天霁看着余臣琰那红艳的眼尾,因情绪激动和感官刺激带着星星泪滴,好看得让他想一口把他吞到肚子里去。   而对方只是一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纹身。   “怎么了?看他干什么?我不比他好看?”   余臣琰摸了摸他的脸,笑他,“你吃这个纹身的醋干什么啊?”   李天霁哼哼了两声,又凑上去亲他,沿着他的下颚线细细密密地啃吻,“当然,在床上,自然只能看我一个人。”   余臣琰笑了笑,还是问出了困惑很久的疑惑,“你这个纹身是怎么回事啊?一般很少有人会纹这个吧?”   李天霁神秘一笑,凑近了余臣琰的脸,“你猜呢?猜不出就......”   “那我不猜了,我不问了,睡觉。”   余臣琰就知道,李天霁不耍流氓就不叫李天霁了。   爱说不说!   看余臣琰又有要恼怒的意思,李天霁赶紧开始哄人,“哎哎,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不许生气啊,生气我就不说了。”   余臣琰奸计得逞,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副我不生气的样子。   “你说吧,我听着呢。”   李天霁没耍成流氓,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我胳膊上其实原本有一大块胎记,有算命的说那个胎记的样子不吉利,让把它弄掉,结果怎么都弄不掉,当时不知道多少小孩子嘲笑我是个丑八怪呢,都被我用板砖打走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李天霁的话头又往他小时候捡板砖冲人上跑了。   李天霁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余臣琰靠在他肩上,伸手去摸他左臂上的纹身,思绪回到了很远之前。   他在夫诸的带领下,很快修出了八尾,也能够随着夫诸走出秘境,回到了家里。   他带着夫诸参观了自己的家,还把仍在襁褓的弟弟带给他看,夫诸抱着那只小狐狸,爱不释手。   “他和你长得真像,那你小时候应该和他差不远吧?”   夫诸很是喜悦,他一个人沉寂了几千年,从天开混沌,到如今三界稳定,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或物。   这个小生命柔软的身体,以及余臣琰喜悦的神情,都让他感同身受到两个字:满足。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的眉眼,完全看不出夫诸的影子,可他还是能够从他的怀抱里感受到自己的爱意在膨胀。   一如当初。   “霁哥……”   余臣琰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亲了他的眉心,然后悄悄起床了。   余臣琰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亲了他的眉心,然后悄悄起床了。   借着夜色,余臣琰飞身掠过高楼,不过五分钟就回到了自己家,换了一身衣服,再次接见了文昌徽。   “余总,这次您又有什么吩咐?”   余臣琰翘着腿,闲适地窝在沙发里,“上次你做的很好,这次,我想玩点不一样的。”   文昌徽一笑,“您说就是。”   “上次A区的那块地,我听到风声说,有人拿那块地钓一条大鱼。”   说到这里,余臣琰顿了顿,食指敲了敲桌子,“那条鱼,可能是我,对吧?” 第38章 又敷衍又漂亮   文昌徽顿住了,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余臣琰连这个也能知道,那么他会不会……怪罪他知情不报呢?   见文昌徽不说话,余臣琰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我知道你一早就知道,你一直阻止我插手那块地,不管你之前是什么目的,我现在想知道,你在隐瞒什么。”   余臣琰撑在桌面上,语气温柔却十分危险。   文昌徽看着那张面具,无法看出任何信息,他思索片刻,他一直知道对方不是个好惹的人,一旦触及他的信任雷区就会翻脸,因为这个破事得罪余臣琰……实在是不智之举。   难道要坦白?   “是,我一早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几次阻止您涉险,这个事情我一直瞒着,就是因为……有一个不稳定因素没有确定。”   余臣琰歪了歪头,他确实没有从涉事人员里面找到和文昌徽有关的人,所以才会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不稳定因素?”   “是,我无法确定那个下套的人背后没有更大的幕后黑手。”   这话倒是新鲜,余臣琰十指交握,难得正经起来。   “你仔细说说。”   “我如今得到的资料,都表明,现在这个露在表面的人,并不能凭借一己之力撑起这么大的局,他们是想要用这块地来撬动整个余氏的资金链,打着釜底抽薪的念头,这样的做法十分粗暴,幕后黑手绝对是个财权都极盛的人。”   余臣琰陷入了沉思,他自认没有得罪过这样的人,何况放眼整个圈子,财权兼得的人本就十分罕见。   会是谁要下狠手?   整垮余氏他会有什么好处?   这都是问题。   “嗯,说的有道理,那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   这句话一出,文昌徽就知道,余臣琰这是信他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不希望和余臣琰因为这样的事情翻脸。   “暂时没有,正在清查。”   余臣琰问完了话,文昌徽就走了。   余臣琰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敞着的窗往房子里灌着冷风,他像是感受不到一样,坐在转椅里,思索着。   如果说对方是打了要彻底打垮余氏的念头,就必不可能让风声走漏。   而且是走漏得彻彻底底。   可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对方那些动作又是为何?   余臣琰想不通,决定按兵不动,只要他不动,对方的小动作一定会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做完这一切,余臣琰回到了李天霁身边,用法术烘热了身体,窝在了李天霁胸前,抱着他入睡。   次日,余臣琰带着李天霁,去见了裴醉玉,三人很快敲定了最终方案,李天霁入资三成,裴醉玉七成。   但只有余臣琰和裴醉玉两个人知道,裴醉玉的七成里有五成是余臣琰友情资助。   谈完之后,李天霁还有别的事情,吃了顿便饭就走了,余臣琰则是留下来跟裴醉玉又讲了一会儿,等到六点半去接李尔尔。   “琰子,你真不告诉他你出资的事情?这种事情一开始说清楚最好,免得出现误会。”   裴醉玉还是觉得瞒着李天霁不太好,毕竟和钱有关的事情总是容易伤感情。   余臣琰摇了摇头,“至少现在不可以,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我告诉他我出了资,他必然会追问我的身份,告诉他的话,难免会怀疑我帮他的动因。”   说到这里,裴醉玉也不明白了,余臣琰一向稳重,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唯独这次,相当于是在做赔本买卖。   “琰子,那你这次到底图什么啊?明明这个项目李天霁势在必得,你非得跟我一起给他抢了,然后又让他以合作方的身份参与,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你了呢?”   余臣琰顿住了话头,思量片刻之后,缓缓说道:“你还记得……A区那块地吗?当初有人放出风声要用那块地钓一条大鱼。”   突然提起这个话头,裴醉玉心里一紧,隐约猜到了余臣琰的目的。   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三个度,“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是冲着你来的……而你打算现在就要去会一会他们?”   “对,这个项目的启动资金很庞大,钱够多就很适合做大,可以在他们行动起来之前,阴他们一把……”   裴醉玉心里一紧,这就是比谁更能砸钱了,还得拿捏住时机,不然就是两败俱伤。   “所以……你才让我只占两成,减少我的损失?那你又把李天霁拉扯进来干什么啊?”   余臣琰点了点头,但他也看出了裴醉玉眼里的失落,出言安慰道:“我可不是怕你心疼钱,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万一我搞砸了,赔了,这不还有你能给我条退路嘛。”   “至于霁哥……我也有我的一点私心罢了,总之我不会让他涉险就是。”   余臣琰冲他挤眉弄眼,裴醉玉心里好受了一些,没好气地直摇头,“这事儿干的真是,净陪你闹了。”   余臣琰无畏一笑,举杯和他碰了一下,“所以啊,如果李天霁找你打听我的事儿,你别告诉他,就说我希望自己想起来,让你别提。”   裴醉玉还没听过这么理直气壮的理由,干笑两声,“你这……骗人骗得好敷衍。”   “你不明白,越敷衍,他越觉得不像是借口,是真话。”   裴醉玉听了直摇头,表示他真的不懂。   “哎,琰子,你不会真的对他……”   “嗯,是的,打算试试。”   裴醉玉挠了挠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理解,余臣琰和李天霁,看起来完全像两个世界的人,虽然都长得极好,但一个优雅矜贵,一个流里流气,气质差异太明显。   “你们看起来完全让人想不到会在一起。”   余臣琰笑了笑,“谁说的准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裴醉玉点了点头,这种事情确实不好说。   很快到了六点半,余臣琰和裴醉玉分道扬镳,前往李尔尔的学校接人。   今天李尔尔出来得很快,脚步轻快,一路蹦蹦跳跳地出来了。   “小鱼哥哥!” 第39章 “生病”也漂亮   余臣琰跟他挥了挥手,看着这个最近迅速抽条的男孩,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今天这是有什么好事儿啊?这么高兴。”   李尔尔一笑,故作神秘地对着他用胳膊比了个叉,“绝对保密,休想从我这里套话,等到过几天再告诉你们。”   余臣琰见他高兴,也就真不多问,也答应了李尔尔,不告诉李天霁他今天很高兴这个事情。   免得李天霁好奇起来缠着他问。   “尔尔,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看漫画的,怎么现在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余臣琰还是觉得李天霁不靠谱,他还是想自己问问。   李尔尔一愣,转头看向余臣琰,“你怎么知道不见了?”   “我之前看你书桌上摆了很多,现在都没有了,本来想着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一些,又担心你是不喜欢了。”   余臣琰对找借口,并找得对方心里熨帖这件事,是再擅长不过了。   “嗯……我,我最近确实不看了。”   李尔尔撇过头去,余臣琰扫了一眼他的表情,依旧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难过,看不出来伤感。   更看不出来不在乎。   什么都看不出来。   余臣琰拧着眉,有些时候,没有情绪,比激烈碰撞的情绪更加恐怖。   因为永远无法提前预知对方心里到底在酝酿怎样的情绪。   “尔尔,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告诉我们。”   余臣琰只能这样说了,但李尔尔的性格有些时候和李天霁太像,都是宁愿死扛也不说出口的性格。   实在是让人头疼。   李尔尔点了点头,说的还是那句话:“没事的,我可以自己解决。”   这句话,好像是说给余臣琰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让余臣琰越发担心。   后来几天,因为接下了这个项目,本来裴醉玉要去视察,但因为另一边项目的事情脱不开身,余臣琰很乐意地和李天霁一起去了一趟外地。   他们无法凭一己之力包揽整个项目,还选择了几家建材厂合作,这次就是要去视察一下厂面状况。   最后从四家里面敲定两家。   一路上,李天霁的手就没有从余臣琰的腰上离开过,余臣琰都被他弄无语了。   “霁哥,我又不会跑,你非得这样把我扝着吗?”   李天霁丝毫没有要拿开手的意思,甚至把余臣琰往怀里带了带。   “怎么,不行嘛,我就想这样跟你挨着。”   余臣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吧,那你继续这么别别扭扭地坐着吧。”   李天霁甘之如饴,恨不得把余臣琰叼嘴里衔着,和很多刚刚确认关系的小情侣很像,李天霁也处于一种“我有老婆”了的喜悦之中。   余臣琰撇了他一眼,心想:我还没完全答应你呢。   只是看看日子,余臣琰有些不安。   明天是本月农历十五,他神格不稳定,一般每个月的这一天他都不会好过,但也有过轻松度过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掉链子了。   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达了接待的酒店,李天霁还精神奕奕,余臣琰则因为神格的影响,有些怏怏的。   李天霁弄了一大堆当地老字号的吃食,余臣琰知道他的心意,但确实什么也吃不下去。   难得李天霁这么一个神经大条的人,看出余臣琰好像不太对劲,连忙带着人回到了房间,不再由着自己高兴,瞎折腾了。   “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在车上也不晕车啊,怎么突然不舒服了?”   余臣琰坐在床上,浑身都跟被抽走了骨头一样,沉重无比,头晕眼花,连看着眼前的李天霁都一片模糊。   “没事,可能是水土不服吧,不用担心我。”   这哪里是能说不担心就不担心的呢,李天霁还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着找人给弄个靠谱点的医生来。   余臣琰被他扒了个干净,塞进被窝里躺着,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人,余臣琰还是拉住了他的手腕。   “霁哥,真的没事,你陪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李天霁不听他的歪理,坚持给人打了电话,让医生赶紧过来。   余臣琰还要再说,被李天霁捂着嘴摁了回去,“你少说歪理我跟你讲,不顶用,你这就是病了,病了就要看医生,少来些别的。”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那苍白的小脸,眼睛水润润地看着自己,最后还是心又软了,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把人抱在怀里。   “你睡吧,等会儿医生来了给你看看,打个针,吃个药,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余臣琰被李天霁摁在怀里,抱小孩一样抱着,千年老狐狸有点不适应,但看着李天霁结实又有弹性的胸膛,他还是把头埋了进去。   李天霁感觉自己被他拱了两下,顿时心都快化了,摸摸他的后脑勺,一直看着余臣琰,直到对方陷入沉睡。   医生来得还算快,李天霁跟挪炸弹一样把余臣琰挪开,给人盖好被子,才去开门。   入目即是一个相貌端正的医生,一看就是老实人,李天霁放心了不少,把人领了进来,让人好好看看。   对方简单检查了一下,“只是脾胃不和,坐车辛苦了,有些疲惫,没有大碍。”   医生开了点药就走了,李天霁这才放心,又钻回被子里,抱着怀里这个睡得暖呼呼的人。   余臣琰一直觉得太热了,热的要死,胳膊上的神格烙印一直在往骨头里钻,啃食着他的血肉,吸食着他的骨髓,弄得他睡不好也醒不来。   余臣琰隐约能预感到,这次恐怕要出问题了,但他已经没办法给自己下符纸,只能被李天霁抱着,一直陷入深眠。   李天霁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而余臣琰还在睡,睡得很不安稳,总是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李天霁凑近了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傍晚,李天霁叫了余臣琰很久,对方也没有清醒过来,只是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再次迷迷糊糊地合上了。   “小鱼?小鱼,醒醒,都睡五小时了。” 第40章 傻傻也漂亮   李天霁硬是喊了他十分钟,余臣琰才缓缓清醒过来,醒来之后看什么都很模糊,余臣琰陷入了一种迷幻的状态,什么都听不清,看不清,仿佛被关进了一个透明的塑料口袋里。   “你是谁……”   余臣琰感觉自己很累,头晕脑胀,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而眼前的李天霁也变得熟悉又陌生,让他感到非常困惑。   李天霁则是彻底懵了……   余臣琰在说什么?他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天霁摸了摸余臣琰的头,看着他失神的双眼,怎么会突然这样了?   难道还是因为自己当初把他脑子撞坏了吗?   不至于吧?都这么久了又卷土重来?   李天霁想不通,挠了挠头,怎么会有这样狗血的事情呢?   “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李天霁担忧地坐在余臣琰身边,余臣琰眼神呆滞,视线流转也不灵活,整个脸都浮着一种可称为无辜又娇滴滴的表情。   看得李天霁心口一紧,但还是很克制地看着余臣琰。   过了很久,余臣琰才再次摇头,“我……我有些想不起来了,但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啊,随意问。”   “我们是……那种关系吗?”   余臣琰咬着唇,表情很纠结,秀气的眉也拧了起来,喘着热气,好像在回忆什么痛苦的记忆。   李天霁脱口就要说“是”,但是过了一秒钟,他又想起来,余臣琰说他要好好考虑一下才能行。   于是李天霁还是很老实地改了口,“暂时不是,但是我追求你,你没有拒绝,说要先考虑考虑。”   余臣琰点了点头,又过了很久,才呆呆地说了一句:“哦……原来是这样,那你是夫诸吗?”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手上的纹身,拉过他的左臂,用他白皙纤细的手指,十分珍视地抚摸他胳膊上的纹身。   李天霁一愣,夫诸是谁?   “你是夫诸吧,只有夫诸才会追求我。”   余臣琰眼神很空洞,但流露着很浓郁的偏执欲和占有欲,直勾勾地盯着李天霁,甚至向他倾身,双手搭在李天霁的肩上。   “你是夫诸,对不对,你就是夫诸,我看见你很眼熟,你一定是他。”   “你叫我小鱼,只有夫诸才会叫我小鱼,你是夫诸,对不对?”   余臣琰拧着眉,表情看上去很痛苦,说话都变得不颠三倒四,总是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让李天霁听得毛骨悚然。   他不是什么夫诸,他也不知道夫诸是谁,而余臣琰那个样子实在是瘆人得很,就好像如果他说出一句“我不是夫诸”,余臣琰就会崩溃一样。   李天霁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对,我是我是,你是不是很难受?我带你去医院怎么样?”   余臣琰下意识摇了摇头,双手收紧,整个人软绵绵地攀在李天霁肩上,头也靠在李天霁的脖子处,时不时蹭他两下。   “我不去什么医院,你陪我,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李天霁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余臣琰,顿时心猿意马,心如擂鼓,双手环着余臣琰的腰,把他抱在怀里。   而余臣琰则是痛苦又窃喜,不停地用脑袋去蹭李天霁,“夫诸哥哥……夫诸……哥哥。”   余臣琰一直反反复复地在李天霁耳边念叨这个名字,一开始是十分怀念的声音,后来慢慢变味了。   变得很疯癫,变得很狂悖,后来又变成痛不欲生地低泣。   “夫诸……夫诸,你为什么丢下我?”   李天霁惊讶地转过头,看见余臣琰红得不像样的眼尾在淌下晶莹的泪滴,饱满又沉甸甸,一颗颗砸在李天霁的肩窝里。   他在脑子里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到这个夫诸到底是谁,而余臣琰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他心如刀割。   “我在呢,谁丢下你了,没有人丢下你,别怕。”   李天霁还是悄悄地再次给那个医生发了短信,让他赶紧再来一趟。   李天霁抱着怀里痛哭的余臣琰,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转头亲吻他红艳欲滴的眼尾。   “别怕,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余臣琰摇了摇头,眼泪全砸在李天霁的身体上,衣服上,哽咽声如尖利的刀,划破了李天霁的心脏,让那些泪全淌了进去。   “你……是个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你早就丢下我了。”   余臣琰的双手收得更紧,把李天霁死死勒在怀里,“你是骗子……骗了我几千年。”   后半句被浓厚的哭腔掩盖得一干二净,李天霁又急着安抚他,什么也没听清,只是心疼地给他拍拍背,想再亲亲他,却让他躲开了,怎么也不给亲了。   “我再也不想等你了,太久了,我真的等不下去了……”   李天霁听着他悲戚的声音,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拍打着他的身体,心痛到呼吸都变得困难。   而李天霁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就好像余臣琰的痛苦被他感受到了一样。   李天霁有点好奇,他一句不离的那个夫诸,到底是谁。   他太想知道,余臣琰到底在等谁,到底对谁有如此汹涌澎湃的感情。   想到这里,李天霁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这是有点嫉妒那个人了。   余臣琰还在哭,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哽咽,一直在啜泣,双臂紧紧地抱着李天霁,双手紧紧攥着他背后的衣料。   “夫诸……我好恨你,这么多年,连一个梦都不肯施舍给我,让我……一个人无边无际地走了那么久。”   “我好恨你……可我还是等了你几千年……”   “几千年啊……你知道我这几千年怎么过来的吗?”   余臣琰哭着,捏着拳头,看上去狠狠打在李天霁身上,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背上,却没有什么力气,跟挠痒痒一样,李天霁则是心疼又困惑。   几千年?什么几千年?   李天霁只当余臣琰是在说胡话,可他又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只知道轻轻地摸他的后背。 第41章 特别傻也漂亮   “我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知道我一个一个地拒绝,一直枯等,有多痛苦吗?”   余臣琰哭得没有力气了,头靠在李天霁的脖子处,抱着他的力气没有那么大了,最终缓缓睡了过去。   李天霁则是听得满腹疑惑,他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这么奇怪?   余臣琰又陷入了深眠,只是死死地抓着李天霁不放,缠着他不放,整个人埋在他怀里。   难得见他这么粘人,李天霁心里其实很高兴,但是他还是想着去找医生再来看看,万分舍不得地把余臣琰挪开了。   李天霁熟练地播了个号,想把自己以前的一个小弟叫来。   “喂,张秋岁,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边有点吵,那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李天霁一个字儿都没听清。   最后是那个人小跑了几步,躲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霁哥,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张秋岁的声音变了,没有以前的青涩,倒是像个男人了。   “你最近干什么呢?我来这边出差,想找你帮几天忙,价钱你看着开,怎么样?”   张秋岁答应得很干脆,“好,还是以前那个价就行,您有什么事情?”   李天霁笑了笑,“按以前的价怎么行,物价还上涨呢,你工资能不涨?我给你添两个零,也没啥事儿,就怕过几天不安生,你再找几个兄弟,给我和你嫂子保护一下就成。”   张秋岁听到这里还淡笑了两声,“有嫂子了啊,这不搁家里好好供着,带出来多危险啊。”   “你见了就知道了,我也想把人家供着,人家不乐意呢。”   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李天霁想起往事不免有些伤感。   张秋岁的哥哥曾经跟他是好哥们,被人暗害之后,就留下了一家老小,和一个十来岁的弟弟,瘦得跟猫儿一样,天分不小,李天霁没想带他走上这条路,但他们一家老小还得靠他养,不得以才跟了李天霁。   李天霁对这个弟弟还算很好,虽然自己难,但能接济一下绝对当仁不让。   张秋岁学什么都快,很快被这边娱乐城看上了,专门盯梢,抓老千。   这活最容易得罪人,好多次都是九死一生,也算张秋岁命大,每次都活下来了。   李天霁摇了摇头,真是被余臣琰给影响了,他早百八十年都不会想起这样的过往了,今天倒好,居然怎么也停不下来,往事历历在目。   不堪的,难过的,痛苦的。   李天霁摇了摇头,把手机揣兜里,一转身就看见了之前来过的那个医生。   医生又给他查了一下,还是没问题,“如果实在不放心,建议还是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李天霁点了点头,他就不指望余臣琰能去了,可能只是睡迷糊了,梦魇给魇住了吧。   李天霁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这张漂亮到极致的脸蛋,看着看着就躺到了他身边,亲吻他的脸颊,唇角。   亲着亲着,感觉到胸前有一股推力,李天霁睁开眼,一下就看见了余臣琰那张迷迷糊糊的脸。   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李天霁坐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把他睡得有些潮湿卷翘的头发捋到脑后去。   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李天霁俯下身亲了他一下。   余臣琰迷迷糊糊地推开他的脸,不让他亲。   “不许亲我。”   余臣琰撇开脸,双臂撑在床上,艰难地撑起身子。   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更让他感到很焦躁,他记不清很多事情,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脑子里却浮现的是另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我偏要亲你。”   李天霁见他精神好些了,就又来劲了,扑上去抱住他,把他摁在怀里交换了一个粘糊的吻。   余臣琰脸上迅速变红,仿佛被登徒子冒犯了一般,推开李天霁,“你!你成何体统!”   “什么体统不体统的,这叫人之大伦也。”   李天霁笑着把人带到怀里,余臣琰斜着眼,用手臂抵挡在两人之间,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小刺猬。   “不许靠近我。”   李天霁发现了,这个时候的余臣琰变得幼稚了很多,说话的语调都软了很多,每一句都踩在他的心坎上。   惹得他越发想靠近他,欺负他。   “那我偏要靠近你,我就靠近你了,你把我怎么地吧?”   李天霁说着就往他那边挪了挪,直接把人捞到了自己腿上,抬手就去摸人家的漂亮脸蛋。   “你!你放肆,放开我!”   余臣琰推搡了他两下,奈何手上使不上劲,跟闹着玩一样,根本挣脱不了李天霁。   反倒让人家更兴奋了。   反倒让人家感觉有趣。   “我就不放开你,我不但不放开你,我还亲你呢。”   话是这样说,但李天霁终究还是要脸的,只是调戏他一两句,看着余臣琰那副防备很深的样子,没有再有动作。   雨yu水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夫诸,夫诸不会这样。”   听到这个话,李天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什么叫“夫诸不会这样”?   他哪样了?   不就抱一抱,亲一亲嘛。   “是你抱着我喊那个什么夫诸的,又不是我说我是的。”   李天霁捏了一把他的腰,引得怀里人一颤,这个反应很好地取悦到了李天霁,惹得他又笑了起来。   一笑就停不下来。   余臣琰恼火地看着他,又挣扎起来,终于趁李天霁大笑不止的时候,从他身上逃了出来,坐到了床的另一边,抱着被子保护自己。   一看余臣琰这副贞节烈夫的样子,李天霁就更忍不住了,笑得在床上打滚。   “我又不是坏人,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看你不舒服的时候,睡了那么久,我有碰你吗?我还一直照顾你呢。”   李天霁笑累了才停下来,仰躺在床上,斜着眼去看余臣琰,跟邀功一样,如果他有尾巴,这个时候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你明明就趁我睡着,偷偷亲我。”   余臣琰抱紧了身上的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旁边的李天霁。   李天霁看着他那可爱的小表情,实在是心痒难耐,但是见他如此紧张,只好百般忍耐。 第42章 太多漂亮   见他如此紧张,李天霁摸了摸脑袋,想着怎么也得让这小子降低点警惕性才行。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见你这么漂亮,就忍不住偷偷亲你,你饿不饿啊?”   余臣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饥饿程度,缓缓摇了摇头,“不饿。”   李天霁叹息一声,这人平时吃个饭就跟只小猫一样,这个时候身体不舒服,胃口肯定更差。   得弄点精细好吃的东西回来。   正想着呢,突然就有人敲门了。   李天霁连忙站起身去开门,一打开就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是张秋岁。   “霁哥,好久不见了。”   李天霁第一眼根本没有认出来这个人,这个人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当初他离开这里的时候,张秋岁虽然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但仍旧稚气未脱,现在是完全长成大小伙子了。   “妈呀,你怎么变化这么大啊,真是,长高了这么多,人也结实了,走大街上我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李天霁拍了拍张秋岁的胳膊,拉着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   张秋岁这几年也逐渐步入正轨,跟人合伙弄安保公司,混的还不错,只是他脑子直,不爱跑关系,属于实干派,一般人请不动他。   李天霁啧啧两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这要是他哥还在,得多欣慰。   “进来坐,这久别重逢,咱得好好喝一顿。”   张秋岁摆了摆手,“霁哥,我就不进去了,嫂子在里面呢。”   李天霁没所谓,余臣琰又不是没穿衣服,“哎,没事,都是男的,没什么不方便的,正好我给你介绍介绍。”   听到某个词语的时候,张秋岁明显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试探着问了一句:“霁哥……什么叫都是男的……?”   被这样一问,李天霁也懵住了,顿时有点尴尬,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   “不就,不就那样嘛,还要我怎么说啊,你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对不对?”   张秋岁顿时怔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李天霁,久久回不过神。   李天霁居然是......居然是那个吗?   不说以前,一群人出去玩的时候,李天霁是男女都不近,谁都没带到床上去过,在如此混乱的地方混的跟个和尚一样。   也很少去风月娱乐场所应酬,总是拿弟弟当借口,周末不是急事儿都不出门。   确实很难判断李天霁到底是不喜欢活人,还是不喜欢女人。   但张秋岁的表情让李天霁心里有些不自在。   “额......你小子不会是崆峒吧?我事先说明啊,我不喜欢别的男人,我只是恰好喜欢他而已。”   本来以为这句话说出来会让张秋岁放心一点,但是没想到的是,张秋岁的表情好像更加僵硬了。   “哎,回回神了啊,不至于吧你,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跟个老古董一样?”   李天霁感觉有些没面子,摸了一把脸,把张秋岁拽了进来。   而余臣琰也在这个时候穿好了衣服,正站在客厅里,双手抄兜,似乎早就在看着门口发生的一切。   李天霁拿不准余臣琰这个表情是在想什么,顿时夹在他和张秋岁面前,举步维艰。   他在这个时候就很恨自己的神经不能更大条一些,这样就能够忽略这两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家伙了。   “哎,我介绍一下啊,这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一个弟弟,张秋岁,未来几天呢,负责给我们解决一下危险的问题。”   上次出门遭埋伏之后,李天霁才被这次的教训给打醒了,决定每次出门都得找个专业人士把危险都先排一遍,他现在算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可不能由着自己一头冲劲儿往前送。   介绍完了张秋岁,李天霁亲昵地拉着余臣琰的胳膊,其实他是想拉手的,但是余臣琰现在的表情不太好,像是在生气,他怕余臣琰直接甩开他,会没面子。   “这个呢,是我正在追求的人,他前段时间出过车祸,脑子还不太清醒,你叫宇哥就行。”   李天霁自然不会让别人叫余臣琰小鱼,这怎么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亲昵称呼吧。   “宇哥,你好。”   余臣琰看着这个身量高挑,气质成熟,但是生着一张娃娃脸的男人,感到了一丝危机。   但他还是很给面子的伸出了手,“张先生,你好。”   这个时候的气氛才稍微有些缓和过来了,李天霁连忙拉着两个人坐在了桌前,酒店也送来了晚饭,正好三个人边吃边谈。   “霁哥,你们这次要去的四家建材厂,我简单做了一下背景调查,除了一家有点债务问题,其他三家都比较安全。”   一听是债务问题,李天霁就头大,余臣琰这个时候脑子不太清晰,但也能本能地察觉到这个点很重要。   “那我们到时候还是得麻烦你,要是对方的债务问题会影响到我们的视察,还是个麻烦事。”   余臣琰主动把李天霁憋在嘴里说不出来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表达出来了。   李天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张秋岁则是时不时看余臣琰一眼,他其实很想好好打量一下这个男人,但是总感觉盯着人家的媳妇儿看,有点不太好。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那一家。”   李天霁算了算,大概还有两天,几人商定好了未来的计划,酒店送了酒上来,张秋岁很上道地给两人都倒满了酒。   “霁哥,恭喜你。”   李天霁是个直肠子,笑呵呵地就跟他碰杯,“好嘞,承你吉言啊,你也是,老大不小了,早点成家立业,到时候你结婚,我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但余臣琰明显感觉到,张秋岁的祝福,并非发自内心,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种说不出的敌意。   当然,也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敌意,只是有点......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余臣琰眼神淡淡地和张秋岁对视一眼,而对方也毫不胆怯地回看了自己,   “宇哥,您和霁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这个问题出现在这个时候,就特别的尴尬,李天霁尴尬是因为他开车把人脑子撞坏了,而余臣琰尴尬,则是因为他忘记了。   一觉醒来,感觉什么事情都不太对劲,又好像和平时一样,这种怪异的感觉到现在他都无法适应。   “我们俩啊,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我开车撞到他了,他什么都不记得,然后一直住我那儿呢。”   李天霁说得磕磕巴巴,但是他这样一简短的概括,就让人感觉好像是:他们两个之中,肯定有一个强迫了对方,或者......勾引了对方。   李天霁这个人当然不会被别人强迫,观察他这么多年的作风,也不是会强迫别人的人。   张秋岁细细一想,那只能是......眼前这个男人,勾引了李天霁。   再看余臣琰的样貌,眼角上挑,眼尾很红,生得一副媚眼,嘴唇也是红润饱满,唇角微微向上,一看就很会勾人!   张秋岁越看越不喜欢这个宇哥。   别是什么只想抱大腿的男狐狸精吧?这种人一般捞够了钱就会收拾东西跑路。   李天霁可千万不是被人给骗了。   何况出车祸失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狗血了,简直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剧情。   真是......让人很是怀疑这个宇哥心怀不轨,打着什么骗钱骗感情的旗号。   “你看什么呢?”   李天霁没有琢磨出张秋岁脑子里在脑补什么狗血大戏,直觉告诉他:张秋岁好像不太喜欢小鱼。   当然,也不要他喜欢。   “霁哥,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这句话就说得非常不客气了,但是余臣琰没什么想法,反正他也看张秋岁不高兴,不如赶紧跑。   “那你们说吧。”   余臣琰大度地站起身,转身之前斜着眼角看了李天霁一眼。   只此一眼,李天霁就心肝一颤,怎么会这样?小鱼儿肯定是生气了,但是顾忌他在朋友面前的面子,没有声张,而是选择自己默默离开。   一想到后面,李天霁就心疼得没办法。   对张秋岁的态度也就不太好。   “小岁,你怎么回事,你有话说也不至于赶人家走吧?”   李天霁对他很包容,自己给自己倒满了酒,一边喝一边数落了他两句。   张秋岁早就习惯被他说两句,这样和以前一样的感觉反倒让他觉得很舒服。   “霁哥,你清楚他的来历吗?你查过他的背景吗?怎么可以住几天而已,就跟他......”   张秋岁顿了顿,抿着唇,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免得伤面子。   李天霁端着酒杯的手也停住了,“他说他父母双亡,我摸查了一下,确实如此,没有人报备失踪人口,也暂时没有查到他的名字,我当时遇到他的时候,他就跟流浪了很久一样。”   听到这里,张秋岁反倒更不放心了,“霁哥,我不明白他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把你迷成这样,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想想到底有多少疑点啊?你也能安心让这样来路不明的人跟你朝夕相处?”   李天霁自己也哽了一下,细细想来,好像确实如此,小鱼的身份他到现在也没有用心去查,简单摸查之后也只能确定他真的没有家人在找他,但名字,过往,都是一张白纸。   见李天霁终于神情严肃起来了,张秋岁才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霁哥,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滥情滥性的人,你真的喜欢男人吗?还是被他诱惑了?”   李天霁摆了摆手,又觉得张秋岁是职业病犯了,哪里有他说得那么危险了。   何况人家根本就没有诱惑他,是他自己上赶着被人家给诱惑了。   “没有没有,你是不是职业病啊,我多大人了,见过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识人不清呢?他真的不是坏人。”   李天霁细细跟张秋岁说了余臣琰的好处,又把人家从头到脚给夸了一遍,张秋岁默默听着,越听越觉得:李天霁他就是被迷得五迷三道了,根本就已经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但人家正在兴头上,张秋岁知道这个时候是劝不好他了,也就没有再劝,摇了摇头,“那......我帮你查查吧,有消息了我就通知你。”   李天霁也乐得帮余臣琰找找过往,答应了之后,张秋岁就走了。   李天霁回到房间的时候,余臣琰已经侧着身子,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小夜灯还开着,只照出暖黄的一小块地方。   李天霁爬上床,轻轻摸了摸余臣琰的后背,对方一动不动,只留给他一个冷硬的背影。   “怎么了啊?真生气了?”   余臣琰没说话,刚刚李天霁跟那个人讲话,他一直在偷听,根本没有闲着。   通过李天霁的话,他也明白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但他依旧想不起来很多事情。   “我以前也叫你霁哥?”   余臣琰背对着他,依旧不想回头,也不是不想吧,只是有点懒得动。   李天霁想不通余臣琰这个时候为什么会说这个话。   “对啊,认识我的,比我小的,都是这样叫的。”   余臣琰终于转过了头,瞥了李天霁一眼,从这一眼里,李天霁看到了很多话:   你到底懂不懂我到底在问你什么?你理解出题人的心愿吗?我要听的是你一本正经的实话吗?   李天霁被余臣琰这样威严深重地看着,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岁的时候,干了坏事,被他爸如此凝视的时候,他也会感到汗毛倒立。   往往这个时候,他爸也不是想听他如何狡辩,只是想听一句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如此,李天霁居然求生欲极强地反应过来了。   “当然,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如果觉得这个称呼所有人都能叫,不特别的话,我也能......把我小名告诉你。”   余臣琰心里舒服一点点了,总算这个人还有点脑子,顿时转过了身,离李天霁近了一点。   一看对方这么主动,这还得了,李天霁顿时飘得恨不得飘到天上去了,知道自己办的很好。   “哎,说起来都好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想到自己的小名,李天霁还有点怀念,他爸妈去世之前,他处于一个渴望长大的年纪,总觉得被人喊小名会很丢脸,总是不让他们喊,现在想让他们再喊一喊,都没机会了。   余臣琰往他胳膊上靠了靠,找了一块舒服的地方窝着,半闭着眼,没有留意到李天霁眼里的眷恋。   “所以呢?你的小名是什么?”   “乐乐,快乐的乐。”   很普通的小名,像是他爸妈随口一唤而已。   余臣琰却是笑了笑,抬起眼,轻声喊了一下:“乐乐?”   看着怀里人优越的相貌,带着笑意的脸更加柔和俊美,李天霁一向糙得要命,这个时候性子都软了下来,把头埋进了余臣琰的颈窝,在他柔嫩的肌肤上蹭了蹭,“嗯。”   “像小狗的名字。”   余臣琰说着这么损的话,却笑了起来,笑得阳光明媚,好像心情特别好的样子,又好像是一个故意捣乱的孩子。   李天霁有点冒火,他好不容易感受点温情,又能顺便回忆一下童年,这个人干什么呢!   怎么就像小狗了!当爹妈的希望孩子一辈子快快乐乐,叫乐乐怎么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天霁真恨不得给他一两下,但是一看到他那张脸,又硬生生忍住了,因为他好像从来没有看到余臣琰如此开怀地大笑过。   看着看着,他的气就消散了,又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一头栽在余臣琰身上,狠狠砸了一下他的手心,“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你今天晚上怎么也得挨一顿削!”   余臣琰笑着摸了摸李天霁的头,“那你削啊,你不是说你在追求我吗?你就是一边削我,一边追我的?”   李天霁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小鱼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欠的要死。   谁能把他乖巧又温柔的小鱼还给他!   幸亏余臣琰听不到他的心声,也暂时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不然他可能也会反问一句:那我也想要以前那个知书达理又温柔高洁的夫诸。   “我是在追求你,但是你也不能这样挤兑我吧,谁说像小狗的?”   李天霁掐着他的脸,左右搓了搓,余臣琰哼哼两声,“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我错了还不行吗?”   李天霁顿时哽住了。   他不禁想起来,前段时间,他惹余臣琰生气了,就老是用这样的语调跟人家道歉,现在这样一反转过来,李天霁不由得觉得......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你,你真是,我拿你没办法了。”   余臣琰又笑了起来,推开李天霁的胸膛,往另一边躺了躺,觉得跟李天霁靠在一起就热的太厉害。   “你又怎么啦啊,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怎么又跑一边去了。”   李天霁无奈地碰了碰余臣琰的腰,对方则是一脸无辜地转了过来,“我只是嫌热而已。”   “你以前跟我靠在一起都不嫌热的。”   “啊?是吗?我怎么感觉我好怕热的。”   余臣琰惊讶地看着李天霁,到底是李天霁在糊弄他呢,还是说......他以前为了和李天霁贴在一起,都可以忍耐热度了?   看李天霁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余臣琰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他们的感情。   难道之前不是李天霁一个人单方面的追求?难道自己也对他有很深的感情?   想到这里,余臣琰不由得又挪回去了一点点,见李天霁脸色有所缓和,才躺下不动了。   “等会儿啊,你要不要喝点水?我去倒一点放床头。”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又掀开被窝走了,动作很麻利,一会儿就回来了,将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窝进了被窝。   躺下之后,李天霁刚要伸手把余臣琰往怀里带,对方就开口说话了。   “乐乐,你是不是一直对我的来历很在意啊?”   李天霁被他喊得心肝一颤,只觉得多年前的温情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回来了。   鼻子里甚至重新出现了他妈妈做的饭菜的香味,让人感觉很想哭。   好像耳边还回响着他爸爸看新闻联播的声音。   还有李尔尔在牙牙学语的声音。   “我不是很在意,你说什么我都信的,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柔软,很顺滑,手感非常好。   和余臣琰这个人很像,温柔的同时,很圆滑聪明。   余臣琰看着他线条很清晰,骨相很优秀的脸庞,在暖光之下萦绕着神秘的阴影。   “那......晚上你和那个张秋岁在说什么呢?”   李天霁顿了顿,看着余臣琰澄澈的双眼,而后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   “你是不是偷听了?”   余臣琰又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却没有把自己耳朵上的手打开,“我才没有偷听,是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耳朵自己听见的。”   “哈哈哈哈哈哈,那是耳朵犯的错喽?”   李天霁又被余臣琰戳中了笑点,直接躺倒在他的背后,整张脸都埋进了余臣琰的后颈脖子里,低声轻笑着。   “才不是,是你们强迫我听见的。”   余臣琰感觉脖子太痒了,转过身,和李天霁额头靠着额头,一抬眼就能看见李天霁左眼下面的那颗小红痣,明明很性感很漂亮,但李天霁笑得太厉害,把这个小红痣都压住了一半。   “你又打岔了,你说你们为什么说那些。”   余臣琰推了推他的肩膀,李天霁才勉强收住了笑容,“他毕竟是我的朋友,又是从事安保之类工作的,难免担心我的安慰,担心我遇人不淑。”   李天霁安抚似的摸了摸余臣琰的脸蛋,又凑上去亲了一口,把对方弄得面红耳赤。   而李天霁其实特别喜欢看余臣琰羞恼的样子,脸色绯红,神情尴尬,感觉特别漂亮。   可能是余臣琰总给人的感觉是聪明靠谱,他就特别想看到余臣琰和平时不一样的方面。   “哦,所以他才怀疑我?”   余臣琰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李天霁点了点头,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被揭过去了,困得厉害,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而余臣琰可睡不着,他看得出来,张秋岁对李天霁的感情很不一般,至于是哪种不一般,他暂时还不能确定。   但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张秋岁很有可能是喜欢李天霁的。   在听说李天霁喜欢的人是男人的时候,余臣琰可是清楚地看见了张秋岁的表情,先是震惊,而后又是后悔和不甘心。   如果只是一般朋友,怎么可能会有不甘心的眼神在里面呢?   他们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余臣琰本来还想问,但是一转头,对方已经睡着了,他只得叹了一口气,默默把被子给彼此盖好,借着小夜灯的光,打量着李天霁的脸。   他的记忆再次出现了混沌的情况,让他对很多事情都混淆了。   他隐约记得自己有一个心爱之人,那个人的身影偶尔和李天霁会重合在一起,偶尔又隔得很远,好像除了脸,没有任何相似。   但他又舍不得拒绝李天霁,他矛盾地靠近了李天霁,亲吻了他的唇角,触电一般的感觉从唇边扩散到脑后。   如此的感觉,让余臣琰感觉很新奇。   像个好奇的孩子,又蹭了上去。   他忘了很多,但是他的身体好像还记得他对这个人的感情。   一靠近就会浑身发烫,心跳加速。   这一切的反应都在告诉余臣琰: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心爱之人。   “可我怎么老感觉你跟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太一样了呢?”   余臣琰拉开李天霁的胳膊,钻进他怀里,虽然很热,但是靠着很舒服。   让他很想一直就这样靠下去。   管他呢,只要是喜欢,管他是什么性格,是什么样子,自己喜欢就是万事大吉,好好在一起才是万事如意。   想通之后,余臣琰高高兴兴得抱紧了李天霁,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也陷入了沉睡。   次日,李天霁还是带着不清醒的余臣琰,一起去视察建材厂去了。   只是今天的状况比昨天晚上更糟糕一些。   余臣琰的精神状态让李天霁感到非常担忧。   一向聪明得没办法的人,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居然闹脾气不肯起床,在床上滚来滚去,被李天霁直接打横抱起还不买账。   “我不要起床——”   “不,你一定要起床,都等着我们了。”   余臣琰扒在李天霁肩上,神态很幼龄化,眼睛睁得大大的,和平日的精明模样截然相反。   “我只是一只没满月的小狐狸,我为什么要工作啊……”   余臣琰委屈巴巴地把头埋进李天霁的脖子里,整个人都扒在李天霁身上。   这软软的语调属实是太犯规了,李天霁瞬间感觉脸上的五官都非常燥热,眼睛热得几乎睁不开,鼻子热得要流鼻血了。   李天霁摇了摇头,强迫自己狠下心来,给人收拾好了就带出了门。   坐到车后座上之后,余臣琰一头倒在李天霁的腿上,躺下就又睡着了。   李天霁被他吓了一跳,又不敢乱动,只能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留意到驾驶位上的张秋岁捏方向盘捏得泛白的手指。   张秋岁真的很嫉妒余臣琰,能得到李天霁这样的偏爱和特殊对待。   但他无能为力。   只能偷偷瞪两眼完事儿。   前两家安安全全地看完,就已经到了下午,他们连午饭都没顾上吃,余臣琰不太高兴地把下巴搁在李天霁肩上,双手环在他的腰上,百无聊赖地捏着李天霁的衣服。   张秋岁一看他那个没长骨头的样子就恼火,但碍于李天霁的面子,他一直隐忍不发,假装没有看见。   “小岁,找个地方吃饭吧,剩下两家明天再说,今天这个情况也不好再去了。”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明显疲惫的神色,难掩心疼,揉了揉他的脸。   而张秋岁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是感到不屑。   这个男人!就是来拖李天霁后腿的吧?如果不是他,按照李天霁的性子,肯定是要四家一天看完的。   现在反倒要为了这个狐媚男人,降低效率,真是闻所未闻。   张秋岁又看了一眼仰躺在李天霁腿上的人,那张脸确实……长得太勾人。   真是妖里妖气的。   张秋岁闷闷不乐地摁开了车载电视,正好播放着李天霁最爱的东西。   “小小年纪一股子妖媚,装天真无知博皇上喜欢。”   听到这句话,张秋岁撇了一眼屏幕。   李天霁也睁大眼睛看了一眼电视,而余臣琰也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张秋岁:我的嘴替来了。   李天霁:我的下饭剧来了。   余臣琰:我有被冒犯到。   余臣琰睁开眼,撇了后视镜里面的张秋岁一眼,一言不发,心里默默盘算着如何给这个潜在的情敌上一课。   “霁哥,我想吃那个。”   这个时候车流量大,很久车动都不能动一下,余臣琰一仰头就看到了外面的一家火锅店,随手一指。   难得见到余臣琰用这种有点任性的语调讲话,李天霁心里一酥,几乎是看都没看就答应了,要张秋岁不用往前了,在前面掉头,把车停对面。   张秋岁一脸无语地看了一眼倒在李天霁腿上的余臣琰。   吃饭的时候更是让张秋岁感到如坐针毡。   恋爱中的人!实在是太腻歪了!   就连李天霁这样的人都逃脱不了这个铁律!   张秋岁恼火地撑着下巴,维持着表面和谐,看着李天霁殷勤地给余臣琰夹菜。   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接下这个破事儿!你俩被人弄死得了!   余臣琰悄悄看了一眼张秋岁的表情,心里有些幼稚地暗爽。   李天霁完全感受不到身边这两个人的暗潮汹涌,剑拔弩张。   还在乐呵呵地给余臣琰夹菜,偶尔说一些和张秋岁早年间相互扶持的故事。   “那个时候真是凶险极了,我和小岁两个人,被人陷害,差点就进去了,幸好遇到个刚正不阿的警察,才把我俩给放了。”   李天霁说着,还怀念地看了一眼张秋岁,看到对方眼里也是相同的情感,顿时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张秋岁和李尔尔都长这么大了,都平平安安到现在。   他也不禁开始感叹,时间真是良药,当时多么艰难,多么让人窒息的生活,现在说起来也可以是云淡风轻,甚至只剩感叹。   “霁哥,当初这条街还有好多大排档,我哥没了之后,你经常带着我在这里吃宵夜。”   张秋岁看着窗外,指了指一个首饰店,“好像就是这个店铺的位置,现在都没了。”   余臣琰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里只剩光鲜亮丽,只有他身边的这两个人见过它烟火的一面。   “我偶尔也会想起你哥哥,还会梦到他带着我和尔尔,躲避那些仇家的日子,没有你哥,我带着还没断奶的尔尔,只会更艰难。”   李天霁笑了,下意识看向余臣琰,然后握紧了他的手,“总归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余臣琰被他如此温和的笑意刺中了心脏,一种如同洪水滔天的悸动从心口迅速蔓延到全身。   “霁哥......”   余臣琰叫了他一下,还没开始讲话,对面的张秋岁很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假装喉咙不舒服,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余臣琰想说的话瞬间被这一嗓子给打碎在喉咙里,失去了氛围,让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偏偏李天霁神经比碗口还粗,根本没看出来张秋岁是故意的,还在关心他,说秋燥,要多喝水。   余臣琰被李天霁紧握着的那只手开始发凉,有些不高兴。   甚至有些嫉妒地看着张秋岁。   他说不出自己为何会拥有这样的想法,他记得他是狐族,更是堂堂大神官,哪怕现在在人间四处流浪,但也不至于因为情情爱爱去嫉妒一个凡人!   余臣琰想着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好了,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又看了看窗外黑下来的天幕。   他们这一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   李天霁本来就健谈,张秋岁也是和他太久没有见到,憋了一肚子话要说,吃着吃着就到了晚上。   看着爬上天幕的月,余臣琰有些头晕。   “小鱼?你怎么了?”   李天霁摸了摸余臣琰的额头,看着他有些难以聚焦的双眼,担忧地扶着他的胳膊,才发现,这人的胳膊烫的厉害。   “我,我没事,你们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罢,余臣琰拉开了李天霁的手,自己站起来,快步往洗手间那边去了。   关上门之后,余臣琰趴在洗手台上,鞠了一捧清水,冰冰凉凉地拍打在脸上,总算让他好受了不少。   抬起头,余臣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好像比他印象里要成熟太多。   余臣琰喘了口气,好像缓过神来了,正要转过身去,眼角扫到了窗外的明月。   与此同时,左臂上的红狐印记突然显现,火热地往周边的皮肤刺激着刺痛的感觉。   余臣琰熟练地甩出符纸,封印了显现的印记,然而,就这么一个动作,却引来了巨大的痛苦。   刺痛顺着印记直刺颅顶,凶狠地破开了蒙昧和无知。   记忆一瞬间归为的痛苦总是如此让他痛苦。   这么多年都无法习惯这样身坠地狱一般的感受。   余臣琰扶着洗手台,强撑着身子没有倒下,浑身都冒了一层冷汗。   “小鱼?!开门!”   李天霁一直在担心他,刚才更是听说男厕这边有人把门锁了,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几乎刚刚听见这个话,他就跑过来了。   所幸这个时候余臣琰已经迅速缓过劲儿来了,喘着气挪到门边,有气无力地开了门,而后就被李天霁狠狠抱在了怀里。   “你躲在里面干什么啊!知不知道多让人担心?”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这么担心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意,直接倒在了李天霁肩上。   这可把李天霁吓坏了,连忙把人送到了医院。   张秋岁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甚至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一切威胁都已经被他给排除掉了,怎么可能还会出事呢?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能百分百保证不会出事吗?”   李天霁还算冷静,只是他越冷静,张秋岁越觉得愧疚。   “对不起,霁哥,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敢保证,不是那两家要对你们动手,他们只想要得到参与的机会,不想坐牢。”   李天霁相信凭借张秋岁的能力,这点小事绝对不会影响到他,但是为什么......   “可能只是小鱼自己身体的原因吧。”   李天霁拍了拍张秋岁的肩,以示安慰。   张秋岁看着李天霁,眼神很深刻,如果不是李天霁这个时候魂不守舍,不然很容易发现对方看他的眼神,早就不是一个弟弟看哥哥该有的了。   医生很快就出来了,说并没有大碍。   “幸好没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到之前来的医生也是说没事,应该是水土不服,李天霁这才把自己安慰好。   张秋岁坐在他身边,明显感受到气氛的极端变化。   看来......李天霁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男人。   张秋岁不免有些失望。   明明是他先认识李天霁,明明是他和李天霁有那么多生死相依的过往,明明是他更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为什么......   他试探过李天霁的性向,但从来都是没有结果,他很高兴李天霁不碰女人,但他也从来没有发现李天霁有喜欢男人的倾向。   难道真的是他太懦弱?没有早点向李天霁表明心意......   可他真的害怕要是失败了,他们连朋友,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说到底,他还是很嫉妒那个男人。   看着李天霁坐在病床边,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动作是前所未见的轻柔和温情。   张秋岁站在一边,看呆了,但他只呆了几秒钟,而后默默推开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小鱼,你还说我不让人省心,你还不是一样,老是让我担心。”   说着,李天霁弯下腰,在余臣琰的脸侧落下了轻柔无比的一个吻。   与此同时,余臣琰睁开了眼睛,眼角还带着有些柔媚的笑意,“霁哥,偷亲被抓包,是要赔钱的。”   “啊.......?你,你什么时候,你怎么醒了?”   李天霁脸色瞬间爆红,连忙想要退开身子,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让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余臣琰抬手直接摁住了李天霁的脖子,两人重新重重地吻在了一处。   而余臣琰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霸道和用力,狠狠搜刮着他的口腔,掠夺着他的呼吸,两人越吻越重,都有些喘不过气。   只有余臣琰悄悄睁开了眼,媚眼如丝的同时,斜过眼只剩冷漠和挑衅。   余臣琰看向了还站在窗外的张秋岁,眼角的炫耀和挑衅之意在张秋岁眼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张秋岁捏紧了拳头,站在病房外浑身颤抖,更是看着余臣琰引诱着李天霁,交换着一个色气到惊心动魄的吻。   余臣琰看着他这副要被活活气死的表情,实在是痛快极了。   张秋岁嫉妒他的同时,余臣琰也同态嫉妒着张秋岁。   他拥有和李天霁那么多生死相依的过往,陪伴李天霁走过那么多艰难的岁月,在李天霁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的哥哥保护了李天霁和李尔尔。   这都是余臣琰心痛又无法改变的过去。   这都是象征他的无能的过去。   都怪他,没有再早一点找到李天霁。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了,李天霁心里的不安也被这个吻驱散,爬上床紧紧抱着余臣琰。   “霁哥,给你添麻烦了。”   余臣琰抚摸着他的背,靠在他的肩上蹭了蹭。   “你好了?”   李天霁还有些舍不得,毕竟那样糊里糊涂,又偶尔爱撒娇闹脾气的余臣琰,也非常可爱。   余臣琰点了点头,“应该是车祸的后遗症吧,偶尔会有点混乱。”   余臣琰很轻巧地为这件事情找了个非常合理的借口,李天霁不疑有他,直接就相信了。   而这个借口,还很成功地唤起了李天霁的愧疚心理,想起当时出车祸的场景,李天霁至今心有余悸。   要是余臣琰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没有机会和这个人有什么更精彩的未来了。   实在是后怕的得很,于是李天霁把人抱得更紧了点。   一看他这个举动,余臣琰就知道,他肯定是心疼了。   他的目的也就已经达到了。   能让李天霁这么心疼他,他感到非常高兴,高兴得现在让他去死都行。   “霁哥,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情了?”   “哪里有,本来就可以明天再去看。”   余臣琰在医院休息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服了李天霁,带他回酒店。   “唉,你在这里睡一夜怎么了嘛?好好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毛病。”   这话确实是为了余臣琰好,但是怎么就是听着怪怪的。   “什么叫有毛病啊,会不会说话,这叫留院观察。”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后背,安抚地应和了两声,“是是是,留院观察,我就是这个意思。”   余臣琰撇过头,不理他,当然也不是真的不想理他,只是想故意闹别扭,让李天霁态度软化,不要再说要他留院观察的话了。   “哎,怎么又闹脾气了呢,我就一时口快,我只是没想到这么个专有名词,不是说你有病。”   余臣琰依旧不理他,转过头去,背靠着李天霁温热的胸膛,将侧脸埋进枕头里,藏住了正在偷笑的脸。   “唉呀,别生气了嘛,我们回去还不行嘛?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李天霁用下巴蹭了蹭余臣琰的脖子,笨拙地讨好着他,余臣琰感受着脖子上痒痒的触感,心里像是住了一根羽毛,不停地搔刮他的心房。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余臣琰转过身,重新靠在李天霁的肩上,表面上依旧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答应我了的。”   “是是是,我们马上就收拾收拾走人。”   李天霁向来风风火火,说什么就是什么,加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下了床就收拾好了,把干净的衣服递给了余臣琰,然后自己站在一边,双手抱臂,就这样盯着余臣琰看。   余臣琰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脸颊有点红,捏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开口让李天霁先出去一下,但是看到了对方揶揄的表情......   这个表情无疑是宣战的信号。   怎么?不敢在我面前换衣服吗?怎么?你有的我没有吗?你为什么不敢在我面前脱衣服?   余臣琰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因为别人的挑衅而冲动的。   但是面对李天霁,余臣琰就老是被他传染,会降智。   “你穿啊,快点快点,你不是想回去吗?快点穿呀。”   李天霁跟个大流氓一样站在床尾,一眼都舍不得移开,死死盯着余臣琰,毫不掩饰眼里的欲望。   余臣琰当然不虚他,咬咬牙,明知他是激将法,但还是......不肯低头。   余臣琰捏着衣服下摆,一颗一颗地将扣子解开,袒露出洁白无瑕的胸膛,身上的肌肉线条非常漂亮,柔韧的腰肢一手就能握住,随着余臣琰的动作,腰部拉伸出漂亮的曲线,看得李天霁喉间一紧。   “啧,小鱼,你这个身子这么漂亮,怎么老是藏着掖着呢?”   李天霁吞了吞口水,感觉身子非常热,余臣琰的一举一动都对他来说跟最猛烈的助情剂,一丁点的计量就足够逼得他丢盔卸甲。   余臣琰看到他有些意乱情迷,顿时脑子里又闪过了一个坏主意,故意将动作放慢了很多,软软地背靠在床头,微微后仰了头,白皙修长的手指从身上的衣服上划过,在衣服上的褶皱上轻抚而过。   “你......”   李天霁瞪大了眼睛,看着余臣琰突然转变了态度,变得游刃有余起来,眼神魅惑,神情悠闲,李天霁感觉自己起反应了。   仅仅只是看着这人的神情,他就有些克制不住了。   这么多年,他混迹各种场所,难免会遇到情色,但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欲望,更没有过被人看一眼,就看硬的情况。   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天霁吞了吞口水,继续看着余臣琰穿衣服,看到余臣琰白嫩的脚踢开了被子,一条长腿缓慢钻进裤子里,余臣琰侧过身,上挑的红色眼尾写尽了什么叫“百媚生”。   而李天霁眼里只看到了五个字:真他妈漂亮。   他克制不住地走到了余臣琰面前,拉着他站在自己脚上,帮他提起了裤子,宽松休闲的运动裤套在他身上都贵气无比。   “霁哥?你怎么了?我有的,你都有,你怎么还这副样子了呢?”   余臣琰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了蹭李天霁的鼻梁,气息十分暧昧,哪怕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都难以冷却这种热浪滔天的暧昧。   “你当然有我没有的。”   李天霁抱住他的腰,侧过头,轻柔地亲吻了他线条漂亮的颈线。   “是吗?那我有什么特别的?”   余臣琰回抱了他,双手抚摸着他温热的背,热度在两人之间不停地传递。   李天霁呼吸着他身上的清香,香得他恨不得一口咬在着洁白的肌肤上,让这个原本无瑕的肌肤留下属于他的烙印,打上被人占有的痕迹。   “你......特别诱人。”   两人贴得几乎没有缝隙,李天霁高热的身体,以及身下的反应,都被诚实地传递给了余臣琰。   但余臣琰假装不知道,贴着他的耳侧,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耳尖,“难道你不诱人吗?”   “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你啊?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我只是个糙男人。”   余臣琰轻笑一声,没想到还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余臣琰稍微退开了身子,轻轻摸了摸李天霁的脸,秀气的五官,光滑的肌肤,因为秋燥有点发干,但是很好摸。   “你怎么可能是糙男人呢?你只是不修边幅,我好好把你打扮打扮,你也好看得让人没办法抗拒。”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低垂的眼眸,晶亮的眼睛来闪烁着微光,让人看了心里暖烘烘的。   又或者说,看到这样诱惑的眼神,真恨不得把他吃到肚子里去。   “我们快些回去吧,别撩拨我了,我他妈真要忍不住了。”   李天霁气息有些不稳定,一听就知道他到底花费了多少毅力在忍耐,余臣琰微微一笑,“霁哥,不是你非要看的吗?”   一听这话,李天霁恍然大悟,后退了两步,“好啊!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勾我!”   余臣琰笑了笑,歪着头,一脸无辜,“怎么会呢?我只是穿了个衣服。”   李天霁说不过他,抬着手比划了两下,一句话梗在脖子里。 第43章 诱惑且漂亮   这可真是想说说不出,说了也说不赢,直接让李天霁急得脸红脖子粗,又吃哑巴亏。   确实,是他非要看余臣琰穿衣服,而余臣琰真的只是穿了个衣服,虽然他故意做出了那些诱惑人的动作和神态,如何想,如何反应,都是他自己的原因,和他余臣琰没有半毛钱关系!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那张优哉游哉的脸,顿时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好好一个漂亮小伙子,怎么可以狡猾到这种地步?!   直到回到酒店房间,李天霁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他家小鱼,居然狡猾又聪明到这种地步吗?   余臣琰有些看不透,李天霁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突然失去梦想一样。   “霁哥?你怎么了?”   余臣琰又脱掉了衣服,他打算去洗个澡,但是看李天霁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又有些不放心。   李天霁被他喊了一下,才勉强回神,“啊?怎么了?”   “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余臣琰坐在他的面前,赤裸的上身看起来很好摸,李天霁这样想,又很实诚地把手伸了过去,在余臣琰的肩上摸了摸。   “没什么,我在想一些事情而已,想清楚了再告诉你。”   李天霁脸不红心不跳,摸了摸鼻子,把脸撇了撇,不再看余臣琰。   这也让余臣琰猜想到,李天霁是在想他的事情,甚至是和两人感情相关的事情。   但他一时捉摸不透李天霁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只站在一边看了李天霁一会儿就去洗澡了。   李天霁摸摸下巴,觉得自己很危险。   余臣琰比他聪明太多,很多时候都能直接拿捏他,更是非常了解自己的脾性。   可是他也没办法啊,他总不能强制余臣琰变笨一点吧?   李天霁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怎么突然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管他呢,反正余臣琰不会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害他就行。   想罢,浴室里已经响起了淋浴的水声,李天霁瞬间切换为流氓模式,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浴室门口。   可惜浴室的磨砂窗并不能看得很清楚,连人影子都看不清楚,李天霁听着里面的声音,跟隔着塑料袋闻烧烤味儿一样,心痒难耐。   而浴室里正仰着头冲洗的余臣琰,摸了一把脸,将额发全拢到脑后,嘴边带起笑意,缓缓侧过头,嗅到了门外的味道。   是李天霁在外面。   余臣琰突然觉得有趣极了,有人在门外心痒难耐,有人在外面想着一个合理的理由进来。   余臣琰挤了一点沐浴露在地上,用脚将沐浴露划成一条飞溅的样子,而后一巴掌将墙壁上的挂架给拍倒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而后,余臣琰心安理得地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悄悄将左膝砸成了青紫色。   门外的李天霁还在想办法找借口呢,就听见里面一声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小鱼?怎么了?”   余臣琰听见敲门声,而后撇过头,调整声线,缓声说道:“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   一听他摔了一跤,李天霁顿时什么流氓心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摔了一跤怎么可能是小事儿!你伤着哪里了没有?”   余臣琰轻笑一声,居然还是个正人君子,没有直接进来。   “好像伤着膝盖了,有些站不起来。”   李天霁心里一紧,这一听就是伤得不轻!都站不起来了!   当即行动快过大脑,摁下门把手就冲了进去。   迎面而来就是大片大片的水雾,热气蒸腾,恍若上了天庭。   李天霁焦急地往下一看,就看见余臣琰抬起头来,眼睛因为热气蒸腾而水润无比,看起来可怜又无辜,双膝跪地,腰部下塌,看上去十分诱人。   “呃......”   李天霁突然脸热,但看着余臣琰脸上明显有着痛意,连忙蹲下来,想要扶他起来。   “你,我,我先给你拿个浴袍。”   一蹲下,李天霁就克制不住乱看,当看到那个颜色很淡的物件时,李天霁脸更红了,就好像......从来没有使用过,就好像......自己也很少触碰一样。   余臣琰撇过头,只是为了藏起笑意,却被李天霁理解为了羞赧。   一看他害羞,李天霁就又没办法了,又开始化身大流氓,用浴巾将余臣琰抱起来,笑得恣意又得意,“你羞什么啊?你有的,我都有啊——”   这句话像是两个人的角逐点一样,总是会被两个人放在各个场合,来回怼对方。   余臣琰抱着李天霁的肩膀,假模假样地装出羞赧,但他也是真的脸皮很薄,容易脸红,此刻这三分羞赧都被他演出了十分的样子。   李天霁看着他眼里的水雾,脸上的薄红,真是爱死他这副模样了,光是看看,就能够引起他狂风暴雨般的欲望。   李天霁把他抱到了床上,余臣琰缩着腿,拢好了身上的浴袍,但他个子高,浴袍被他拉到了脖子处,下摆就只能遮到大腿中间,依旧露出了大片好风景。   看着坐在床脚,言笑晏晏的李天霁,余臣琰是真的有些脸热。   “你看什么看,不都说了,我有的,你也有吗,有什么好看的呢?”   余臣琰想要去拉被子,却被李天霁那个家伙坏心眼地压在身下,根本就拉不动。   他一旦想要用点力气把被子扯过来,身上松松垮垮的浴袍就会掉落,露出洁白的肩头和胸膛。   这副狼狈又急着遮掩的样子,看得李天霁真想变成一头禽兽,把余臣琰狠狠吃进肚子里。   “我就是要看,谁让你这么漂亮呢?”   李天霁从床下那出一个小药箱子,里面装着一些治疗跌打扭伤的药酒和药油,活血化瘀是最好的。   余臣琰看到那个小盒子的时候还愣神了一下,下意识往后躲,这副受惊的样子又很好地取悦到了李天霁。   “怎么了啊?我拿个药油而已,你以为是什么?”   李天霁摸着余臣琰的腿,从脚踝摸到大腿,逼得对方再次退后,光滑的脊背靠在了冰冷的床头上,刺得余臣琰前倾了一下。 第44章 误会也漂亮   李天霁撑住他的上身,温热的唇贴在余臣琰的耳尖,低声说:“你不会以为是......润滑剂吧?”   余臣琰恼羞成怒,推了推李天霁的胸膛,羞恼地撇过头去,“我没有,我只是为我的腿担心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不用装了,你分明就是想多了,别不好意思嘛,都是男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在想什么。”   见余臣琰又要出言反驳,李天霁摸了摸他的头,对着他的唇浅尝则止,阻止了他讲话。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先给你处理一下你可怜巴巴的膝盖。”   余臣琰无话可说,对方态度十分好,甚至非常体贴,坐在一边,将药油倒在手掌上,搓热了才轻轻覆到他的膝头。   热意从那青紫的地方传递到全身,最终在他的心口汇成一股一股暖流。   “怎么样?哥对你好吧?”   余臣琰红着脸,撇过头去,抽了抽腿,“不好,手重,疼。”   李天霁这下是当真了,正色起来,“这样还疼?我已经很轻柔了啊?别是伤着骨头了吧?”   李天霁突然就不敢碰他的腿了,掏出手机就要叫医生来。   余臣琰见他又风风火火的,连忙把手机夺了过来,“不是......不是骨头疼,我,我怎么都撞紫了,皮肉疼而已。”   其实他一点也不疼,只是想说出来,让李天霁心疼心疼而已。   “真的啊?不能唬我啊,伤到骨头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天霁还是不放心地摸了摸他的腿,一脸担心。   余臣琰看到他这么紧张,心里说实话,非常高兴,甚至暗爽。   “真的没事,只是磕了一下,你轻点揉就好了。”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带着伤疤,但是很匀称修长的手,心疼且喜欢得紧。   注意到余臣琰的视线,李天霁也看了看自己的手,“看这个,这个是最凶险的一次。”   李天霁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无名指上的一道淡色疤痕,“当初小岁刚刚在赌场盯梢,得罪了人,大晚上的时候,我和他在大排档吃完饭,就遇到了寻仇的,各个带着刀,你是不知道当时多危险,要不是小岁推我一把,我三个手指头都要被削下来。”   余臣琰心里一紧,坐直了身子,拉着李天霁的手,垂着眼,水润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   李天霁自己倒是没觉得有多重要,但看到余臣琰眼里化都化不开的悲伤时,他先是感觉心里暖暖的,而后又涌上一抹酸涩。   多少年了,他一个人拉扯年幼的李尔尔,带着一群弟兄出生入死,刀尖舔血,才混到了今天的地位,从来都是他站在最前面,成为别人的依靠,没有人配心疼他,没有人配关心他。   现在,他居然也遇到了一个会因为他的陈年旧伤而伤心的人。   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这种感觉好极了。   “是不是心疼坏了?”   李天霁坐近了,揽着余臣琰的肩,将额头靠在他的脸侧,在他脸上的软肉上蹭了蹭。   “嗯......你和他,有那么多,珍贵的过往,那么多过了十几年还能拿出来反复回忆的岁月,而我没有。”   余臣琰说着就委屈起来了。   他一向是最聪明稳重的人,今天却难以抵抗住这种温意缱绻的气氛,难得变得幼稚起来。   李天霁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余臣琰,更没想到对方居然对他有这样浓烈的占有欲和醋意。   “你这是,吃醋啦?”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天霁就热血沸腾起来,高兴得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本来余臣琰还有点伤感,被李天霁这样一打岔,瞬间什么气氛都没有了,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直挺挺睡了下去。   两眼一闭,两腿一蹬,直接想离开这个没有氛围的地方。   “哎哎哎,好啦好啦,你没吃醋,没吃醋,是我自作多情好不好?”   李天霁见他不说话,又闹脾气,就觉得有意思得很,躺倒在他身边,用手挠他的痒痒肉。   “真的生气啦?”   余臣琰不理他,闭着眼睛装睡,其实他不生气,他只是需要掩饰一下自己的幼稚行为而已。   怎么会因为没有那些糟心的过往,就去嫉妒那个张秋岁呢?   哼,那人连成为自己情敌的资格都没有!   “我没有,我只是困了。”   余臣琰翻了个身,背对着李天霁,李天霁这可就不干了,这怎么能让他睡呢?这一看就是生气了!   要是不哄的话,就会变成隔夜气,这样的情况一点也不可取。   “你看看你,你就是生气了,哎,我和你确实没有那些回忆,但是只要我们现在相遇了,我们现在一起经历的每一帧每一秒,都是未来的我们回忆的素材啊,别气了啊。”   李天霁靠在余臣琰的脖子后面,说的每一句话都轻巧地钻进他的耳朵里,每说一句话,那温热的呼吸就会打在他脖子上脆弱的肌肤上。   痒痒的,暖暖的。   说完这些,李天霁见余臣琰一点反应也没有,又不甘心地蹭了蹭他的背。   真是,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怎么可以听了没有反应呢?!真是岂有此理。   就在李天霁要把他板正过来的时候,余臣琰主动转身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头抵在李天霁的额头上。   “勉强原谅你。”   李天霁失笑,难得见他幼稚一回,又觉得新鲜得紧。   “你怎么还会这么幼稚呢?平时见你稳重可靠,干什么都是游刃有余,处理事情一套一套的。”   李天霁一开始是被他这种天然的气场所吸引,现在就跟挖宝一样,又挖到了余臣琰的另一面。   余臣琰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说句好听的,现在又不会说话了。   “你是又想气我吗?”   余臣琰推了推他的胸膛,李天霁连忙勇往直前,把他的手捏住,摁在自己胸口,把人固定在自己怀里。   “哪有啊!我是高兴,高兴你知道嘛,就跟寻宝一样,乍一看,哟,一座金山,结果走进了,往里一看,嚯,还有好多宝贝。” 第45章 漂亮下厨   李天霁说得眉飞色舞,神态鲜明活泼,余臣琰被他不着调的话语说得一乐,“什么跟什么啊,这叫冰山理论。”   “什么冰山火山的,这是什么东西?”   李天霁悄声凑近了余臣琰,两个人的呼吸交融在一块,李天霁声音低沉,在余臣琰心尖挠了挠。   余臣琰哼哼两声,抱着李天霁的腰蹭了蹭,手里捏了他柔韧的肌群,“浮在水面上的冰山,我们能看到的只是整座山的很小的一部分而已,隐喻人的‘自我’,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内在世界则是隐藏在更深层次,不为人见。”   说完这一大段话,余臣琰明显感觉李天霁已经困意来袭,甚至偷偷憋了一个哈欠,憋得眼角通红。   “啊!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说着话,李天霁一个哈欠没憋住,这句话瞬间变得十分没有说服力。   余臣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霁哥,你是不是困了?”   李天霁当即点了点头,“对对对,我困了,咱睡吧。”   余臣琰将头靠在他的发顶,手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腰,感觉李天霁已经开始小鸡啄米的时候,余臣琰悄声在他耳边说道:“可是你还没洗澡呢,不洗澡,休想跟我睡一张床啊......”   说罢推着对方的胸膛,直接将人推醒了。   李天霁浑身一震,瞬间清醒,“啊?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睡觉呢,结果你让我去洗澡?”   余臣琰笑容明媚温柔,轻轻捏了捏李天霁的脸,“快去洗,否则,休想上我的床。”   这话说得实在是暧昧至极,配上那低沉柔和的声线,听得李天霁都快要流鼻血了。   哪里还有什么反抗的心思?   李天霁打着哈欠,当着余臣琰的面,将衣服脱得只剩小裤衩子,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浴室。   余臣琰看着他的背影,修长白皙的腿,腰肩比例很好,看着真是一种享受。   要是没有那张不会说话的嘴,那当真是极好。   余臣琰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就算有那张不着调的嘴巴,倒也有意思得紧。   李天霁刚刚走到浴室门口,就听见自己手机响了,只好又折返回来,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掏出手机一看:张秋岁。   “喂?小岁,你怎么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那边的张秋岁好像在什么很吵闹的地方,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才说话。   “霁哥,是这样,我在娱乐城这边遇到了明天的厂家老板,他们两家打算合作,如果我们选择他们,相当于选择了两家,价钱是之前的1.5倍,但效率的提高远不止这一点。”   李天霁一听就来劲,这可是好事儿,没想到那两家也是心思活络的,居然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倒也是不错,化竞争为合作。   这两家拆开来看,实力比不过今天看的第一家,但是一旦加在一起,确实是个可靠的选择。   “那我们明天跟他们谈一谈吧。”   “他们办了酒会,邀请我们去参加。”   “行啊,去啊,热闹。”   李天霁高兴地给余臣琰汇报了这个好消息,余臣琰笑着答应了两声。   “你快去洗澡吧,臭一天了。”   “我哪里臭啊?明明没有。”   李天霁挤兑了他几句,愤愤不平地往浴室里去了。   余臣琰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只有在他面前,李天霁才会没有丝毫的架子,把自己的小脾气都展露无疑,实在是让人很有成就感。   让李天霁流露出一些不展露在外人面前的情绪,对余臣琰来说,就像是集邮一样有趣。   李天霁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困意已经消散了一大半,但看着坐在床头,开着暖黄的小夜灯的余臣琰,他就感觉很安心,很想睡觉。   “你在看什么呢?”   李天霁爬上床,抱着余臣琰的腰身,想让他也躺下来。   “随便看看杂志和新闻而已,睡吧。”   说罢,余臣琰关了灯,刚刚躺下,就被对方扒到了怀里,轻轻揉了揉他,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余臣琰在黑暗之中睁眼,晶亮的墨绿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天霁的睡颜,心满意足地靠近了他的脸,在他的嘴角处留下一吻。   只要李天霁高兴,他能为他做任何事。   同时,也能为他扫平任何障碍。   次日清晨,余臣琰早早起身,在酒店房间自带的厨房里下厨,李天霁是被他做饭的香味引诱醒的。   李天霁迷迷糊糊地穿上了裤子,赤裸着上身,爬下床,循着香味走到了厨房,看到系着围裙的余臣琰正在煮粥。   “什么呀,怎么这么香?”   李天霁靠在余臣琰的背后,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看着锅里翻滚的粥。   “花生粥,里面还加了一些别的小料。”   余臣琰站在锅前,又往里面撒了点作料,然后将锅盖盖了起来,侧过头看向李天霁。   对方还有点困倦,正靠在他身上打盹。   “唉,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拯救苍生的大好事啊,这辈子能有一个这么这么贤惠的媳妇儿,真是划算。”   余臣琰手里一顿,干笑了两声,没有多说,只是等李天霁抱着他小睡了一会儿后,把他摇醒了。   “好了,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饭。”   李天霁打着哈欠走进了洗手间,余臣琰将早饭准备好之后,又去翻衣柜了,给他们两人搭衣服。   李天霁一出来,就没看见余臣琰的人,转头往卧室一瞧,床上堆了几套衣服,余臣琰正蹲在地上,在行李箱里找领带。   “干什么呢?跟遭了贼一样。”   李天霁靠在门口,看着余臣琰跟个小仓鼠一样搬东西。   “找衣服啊,回去之后还得买几套,这些都翻来覆去地穿,都看腻了。”   李天霁笑着看余臣琰拿着领队对着他比了比,又对着床上的衣服比了比,只觉得眼前的一幕真是太温馨了。   听到余臣琰说要买衣服,更是把这种心情推到了巅峰,“行啊,正好我看李尔尔也老是穿那几套,回去一起出去买。”   一提到李尔尔,余臣琰总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46章 祸水自然漂亮   但是现在余臣琰离李尔尔太远了,加上他最近受每月十五这个劫的影响,并不能很好地看到李尔尔在学校有没有受委屈。   “我记得他说要考试了,想想应该就是今天吧?也不知道这小子一个人在家,弄不弄得好。”   李天霁看余臣琰还没收拾好,只好拉着对方先坐在桌子前,“吃了饭再去弄也是一样的,不然粥都凉了。”   等到两人吃完饭,收拾好的时候,张秋岁正好摁响了门铃。   李天霁开了门,张秋岁看到李天霁的时候,明显眼前一亮。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李天霁被人精心打扮过的样子,李天霁虽然本人长得很好看,但从来都不修边幅,让人很少去注意他的容貌。   如今被人这样一打扮,当真贵气了不少。   余臣琰看着他这副吃惊的样子,双手抱臂,笑容温和地站在李天霁身后,缓缓说道:“张先生,请问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张秋岁这才回过神来,收敛了神色,让出半步,让二人走了出来。   张秋岁看着余臣琰跟昨日完全不同的神色,有些吃惊。   这个人......怎么感觉跟昨日判若两人了?   唯一不变的是,这个人依旧很难缠,而且是更难缠了。   不再把不满和不快摆在脸上,端着一副精致的笑容,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鬼念头和祸水。   张秋岁正想着,而走在前面的余臣琰却突然悄声回过头,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张秋岁无法从他神秘莫测的眼里看出任何东西。   余臣琰也只是突然回过头,去看看张秋岁的微表情而已。   看来这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果然是个心思十分细腻的人,估计在门开的那一瞬间,两人的第一个对视里,张秋岁就已经看出来他和昨日的不同了。   余臣琰笑了笑,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的身份,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会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连声音都是经过法术处理之后的声音,现在突然这样跟着李天霁抛头露面,说实话,非常危险。   这个时候,李天霁突然侧过头,看向了正在沉思的余臣琰,悄悄凑到他身边,用气息音调笑道:“你不会是又在吃醋吧?”   余臣琰佯怒,转过头去,一言不发的样子又很好地取悦到了李天霁,惹得对方一阵发笑,勾着他的肩,笑得路都走不稳了。   余臣琰无奈地扶着他的胳膊,看着今日光鲜亮丽的李天霁,又忍不住叹气,真是......本性如此,不管如何去打扮,一旦开口或者有什么别的情绪流露,就会露馅。   虽说他有些无语,但是看着李天霁的笑容,他脸上也逐渐挂上了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笑意又多暖。   也正是这个时候,余臣琰明白了,只要是和李天霁在一起,有什么风险都是值得的。   不论如何,这都是他一直愿意用生命换来的重逢。   这都是他等待千年后的福报。   “你干什么呢?怎么突然看着我,笑得这么渗人?”   李天霁被他的笑吓了一跳,大老爷们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和风细雨的微笑,真是吓人。   余臣琰瞬间垮脸,一把打开了李天霁的手,自己开了车门,坐在了后排。   李天霁摇了摇头,好吧,他说话又不中听了,又把人给惹恼了。   张秋岁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两人亲昵的互动,吃了满嘴狗粮,一脸愤懑地坐在驾驶位。   “怎么了,小岁,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李天霁神经大条,完全没意识到张秋岁和余臣琰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张秋岁一句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倒是余臣琰轻轻一笑,尽显狐狸精的本色,凑到李天霁的耳边,轻声说道:“张先生应该是在担心你的安危,一看张先生就是那种特别有责任心,做事一丝不苟的性格,在替我们操心呢。”   这话说得太贼,李天霁听了连连拍张秋岁的肩膀,“哎呀,你小子从小就跟个老头子一样,总是耷拉个脸,严肃得不得了,我们三个在一块,还有什么好怕的啊?”   张秋岁干笑两声,在后视镜里看了余臣琰一眼,眼里有些许的惊讶和不安。   这个男人,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怎么可能好像换了战术一样?   昨天的他顶多只是有点茶艺表演在身上,现在倒是奇怪了啊,怎么还玩起捧杀的套路了?   张秋岁实在是摸不透这个男人的想法,只觉得他真是太危险了,觉得他的霁哥怕不是被这个男人表面的柔弱和温柔给骗了。   酒会的地点定在这里最繁华的商业大街的顶层。   也是递上请柬,迈步走进会场之后,李天霁才惊觉,余臣琰的做法是对的。   幸好余臣琰给他捯饬了一下,不然他肯定穿个大裤衩子肥T恤来,保不齐又要被谁给笑话一顿。   李天霁没什么文化是人尽所知的事情,但是知道是知道,亲眼见到又是另一种新鲜的事情。   每每他出场的地方,人家表面上装得比什么都人模狗样,背地里却没少议论他的品味就是土。   这次很多人也是打了看热闹的心思来的,但李天霁一出场,倒是让很多人大惊失色。   也不是大惊失色,也就是下巴掉地上了而已。   李天霁明显感觉到这次入场的氛围,和往常都不一样了。   而这一切,虽然他并不是很在乎,但是不论怎么说,都归功于他身边的人。   李天霁微微侧目,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但余臣琰此时正花心思在打量着周边人的状况,错过了这么柔和的眼神。   “李总,好久不见啊,您可是贵客。”   陈老板迎了上来,李天霁看了他一眼,假模假样地跟他寒暄了几句,也就是他,主动和另一家牵线,让利给对方,才说服对方将这个合作给谈下来了。   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余臣琰全程站在一边假装秘书,只是他气质实在是太过于出挑,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都给人一种难以忽略的优越和威压。   也就只有李天霁跟他平时相处多了,没有感觉到余臣琰周身有什么不同。 第47章 沉默也漂亮   几人谈着谈着就坐到了沙发上,其他人聊天的聊天,跳舞的跳舞,他们这一块地方并不是很起眼。   李天霁开始有些不明白,这个人要和他谈事情,那为什么不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谈呢?   非要搞一个什么酒会干什么?   又吵又闹,还一大堆人,人多眼杂的,一点也不像是谈生意的好去处。   “霁哥,问你话呢,审批的事情。”   余臣琰见他发呆,凑近了他,用胳膊肘子抵了抵他的腰,这才把在心里吐槽,导致走神的李天霁给拉回了现实。   说到这个审批,李天霁也是很无奈,本来这事儿挺顺利,顺风顺水到他感到奇怪,也就是在最后关头,负责审批的那个干部居然突然被查出了污点,带走了。   他这里一搁置,根本就没有办法催,如果换人了,他们之前疏通关系的钱就全打了水漂......   想必这个陈老板也是知道这个事情,这个时候提到审批,很有可能是要压价。   李天霁跟对方周旋了几句,将事情的缘由和影响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下。   本以为陈老板会趁机落井下石,没想到对方只是嘿嘿一笑,什么也没说。   反倒让李天霁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突然,一个保镖模样的人凑到了陈老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而后对方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示意李天霁和余臣琰跟着他去一个地方。   李天霁只顾着好奇,张秋岁则是警钟长鸣,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陈老板在站起身的一瞬间,就扫了余臣琰一眼。   陈老板将几人带到了顶楼的一间房间里,这个房间和其他的房间没有任何不同,唯一多出来了一个书架。   陈老板走到书架前,点了点身边墙壁上挂着的狮子头的鼻尖,很快,书架从中间往两边对开。   “陈老板,您这是要干什么?”   李天霁站在原地,将余臣琰往身后拉了拉,和张秋岁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也是一脸警惕。   “霁哥,你们先别动,我先进去看看。”   张秋岁将他和余臣琰留在外面,看了陈老板一眼,直接走了进去。   没有等多久,张秋岁就出来了,“霁哥,没问题,进去吧。”   陈老板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一直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但李天霁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可能是上次被人给阴了,他还有点警惕没有消散。   “小鱼,你在外面等我们吧,别跟着进去了。”   李天霁把余臣琰往身后拉了拉,余臣琰歪了歪头,说道:“霁哥,陈老板只是想做生意,应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吧,这样对他自己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加上......”   “如果你们都进去了,我一个人在外面,好像也很危险吧?”   余臣琰轻笑一声,和陈老板对视一眼,对方依旧是那副笑脸,没有说任何话。   最终李天霁还是妥协了,与其把他一个人放在外面,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合适。   “好吧,那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那当然。”   李天霁毫不避讳地把余臣琰的手握在手里,跟在张秋岁的后面,一起走了进去。   李天霁本来还在幻想里面全是一些牛鬼蛇神的标本啊,或者一些奇奇怪怪的雕塑之类的,没想到,里面是一间非常普通的房间,摆了一张谈判桌而已。   “怎么会这样?我们还这么郑重其事,是不是显得我们很傻逼?”   李天霁突然感觉索然无味,耷拉着眼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顿时泄气。   余臣琰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持警惕而已,怎么都不过分的。”   “唉,陈老板,真是过意不去,我这的警惕性养成了,就很难消散。”   陈老板没有计较,当然,他也不敢和李天霁计较。   他坐到了李天霁对面,将身后的保险柜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   指纹解锁之后,柜子自动打开,陈老板取出了里面的一沓文件,递到了李天霁的面前。   “这次执意和您合作,不止是为了挣钱,还有这个东西。”   李天霁感到很奇怪,这个东西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看着陈老板手里的文件和录音笔,心里没由来得一阵恐慌。   像是一直被埋在心底的一个个炸弹在被人点燃。   “这是......”   陈老板将文件推到了李天霁的面前,“您一看便知。”   李天霁摸了摸那冰冷的纸张,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才缓缓打开。   入目既是一张触目惊心的血色照片,李天霁瞪大了眼睛,当即都紧张起来。   “你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桌子被他拍得一震,陈老板却并没有被他的举动给吓到。   “李总,您父亲当年沦为众矢之的,就是因为这一份文件。”   陈老板再次将那份文件打开,里面除了血肉模糊的照片,还有一些文件,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李天霁看得头昏眼花,光是那张照片,就已经夺走了他理智思考的能力。   余臣琰安抚地将手搭在他的背上,将那张照片拿到了一边,让李天霁可以安心看文件。   李天霁看了很久,梳理了很久才想明白。   “你是说......我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被人怀疑是卧底,才被灭口?”   李天霁不可置信地翻看着一张张惊心动魄的文件,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但又觉得不对劲,“陈老板,你在哪儿得到的这些东西?”   陈老板面色一凝,将手上的茶杯放了下来,缓缓将衣服解开,李天霁拧着眉,看着他一点点解开衬衣的扣子,在他的心口,看到了一块烧伤,视线再往下移动,看到了深深的刀伤。   凭借李天霁这么多年的经验,这一刀,绝对是要了陈老板半条命去了。   能活下来就是万幸。   “我当年和你父亲一样,被怀疑,但我比他要幸运很多,我逃过了一劫,成功上了去A国的轮渡,在国外多了这么多年,也是不久之前才回来,这些东西我一直藏在这里,就是等着有一天能把它交给你。”   李天霁只感觉手下的文件实在是烫手得很,慢慢五张纸,写满了当初的惨况和多少条人命的消亡。   李天霁没有办法不感到心惊,他从前只以为他老子是因为经济上的问题,被仇家给盯上了,才导致杀身之祸,没想到......   居然还有这层忌讳在里面。   “陈老板,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和我弟都已经平安活到现在,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把这个东西交给我?”   早几年的话,他可能会很执着地去搜寻一个结果,但现在不一样了,李尔尔正在上学的关键期,他身边也有了牵挂的人,再让他这么不管不顾地去寻求一个答案,连家都不要,他做不到。   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当初多大的仇恨,到现在也已经消耗得不剩多少了。   无休无止的仇恨和争端只会让生活变得更加糟糕。   他是真的不愿意再卷进这些上一辈的仇恨之中去。   在这些年为生活奔波的日子里,他那些暴躁和狂虐,已经被摩挲得不剩多少了。   遇到余臣琰之后,他的脾气更是断崖式转变,很多从前做不到的事情,现在都觉得不算什么了。   被余臣琰挤兑几句,他都觉得有意思极了,换做以前,他非得把对方头盖骨都掀开。   “李总,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件事真的到此为止了吗?您和您的弟弟还活着,对家就会不停地猜测,不停地揣测您会不会继续报复他,会什么时候去阴他一把,他一定会先下手,就像当年一样。”   陈老板的话实在是毒辣,说到了李天霁最忌讳的点上。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人比李天霁更清楚了。   当初他老子被人害死了,连带着他妈也一起解决了,李天霁带着叼着奶嘴的李尔尔,一路躲躲藏藏,如果不是张秋岁的哥哥冒风险收留他们兄弟两个,恐怕早就被那个人给灭口了。   而最后张秋岁的哥哥也死得不明不白,看似是意外,但谁又说得准呢?   何况,现在这份文件的存在,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呢?   只有陈老板一个人?   肯定不止吧,知道的人越多,那个人听到风声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这就意味着,如果李天霁不率先扳倒对方,对方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所以呢?你现在跟我说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李天霁双手交叉,收拾了一下心情,沉声开口。   “李总,我也是当年的幸存者,甚至还活在对方的嫉恨当中,只有我们都联合起来,才有机会去扳倒对方。”   陈老板动作缓慢地将衣服扣上,李天霁也敏锐地从他的话里抓到了信息,“到底有多少人会被那个人盯上?你肯定知道对方是谁,不然你不会贸然找我。”   余臣琰默默用余光看了李天霁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笑意连连。   看来这个家伙正经起来也还是很聪明的。 第48章 搞事情   陈老板点了点头,“对,我还知道一个人,只是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但当初我能逃走,有他的助力,他可能和那个人有过节,他说回到A市之后,想和您单独见面。”   “谁?”   李天霁眼神一凝,心里莫名其妙紧张了一下。   “余臣琰。”   陈老板缓缓吐出这个名字,李天霁先是愣了一下,后来又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这个人。   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只是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   余臣琰面色如常地看了李天霁一眼,裴醉玉一向知道他的习惯,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宣扬彼此的关系,对外一直是从来都是交集挺少的样子,而他这么多年和裴醉玉的发小关系,只是白天的时候他将自己变得和裴醉玉年岁差不多,晚上又变回本身的样子处理事情。   每一任家主都叫这个名字,故而无人能感知到余氏集团内部的更迭。   外界对“余臣琰”的印象应该在五十几岁,而他本人,则是和裴醉玉一样年岁的人。   外加他的法术加持,还会给很多接触过的人下咒,让他们无法很清晰地记得自己。   所以,李天霁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这个人......很耳熟,但是应该和我没有过任何交集。”   李天霁有些犹豫,如果这个人这么多年也是一直隐藏在背后,那和这个心机深沉的人合作,实在是与虎谋皮。   “余总知道您的顾虑,所以选择面谈之后,再做打算。”   “这和我们这次的合作有什么关系?”   李天霁摸了摸手下冰冷的文件,想起了这次前来的初衷。   “这次的项目,将是一个很好的跳板。”   李天霁原本对这件事情的感官只是:可以赚钱。   但是......他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用途。   李天霁还是有点犹豫,虽然对方已经在心理上把他给说服了,可他毕竟现在是有家有室的人,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去任性妄为。   “小鱼?你觉得呢?”   李天霁看向余臣琰,余臣琰淡淡一笑,“都行,你干什么,我都给你把关。”   “那就回去见见那个人,再做打算吧。”   说罢,李天霁看了一眼陈老板,陈老板很上道,直接拿出了合同,“您可以先看看合同,等到和余总谈完了再选择签与不签。”   李天霁示意张秋岁将合同先收起来,“等我回去好好看一下,和余总好好沟通过之后,再做商讨。”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几个人心里都门清儿,这次合作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李天霁走出房间门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就突然牵扯进那么久远的事情里面了。   他本来想着永远将那些事情给遗忘,再也不想那么些破事,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破事不长眼,偏要向他撞来。   余臣琰走在他身后,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看着李天霁的背影,余臣琰收敛了情感。 第49章 我们的秘密   他深知这次合作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在他身份被李天霁知道之前,他一定要好好干几票大的玩玩。   坐上车的时候,李天霁心不在焉,恰好也给了余臣琰自己想心事的机会。   千年前,他和夫诸曾经有过一段相当安逸的生活,看着自己的弟弟慢慢长大,余臣琰贪心地妄想,日子能一直这样平淡地过下去。   奈何天不遂人愿,一场瘟疫的爆发,彻底打破了他的安逸梦。   众神本并不在意夫诸的去留,蛮荒之境早就存在千年,夫诸一直安分守己,并不出来作乱,这次偶然出关也并未危害人间。   可偏偏是瘟疫。   夫诸本被视作瘟疫的化身,是上古凶兽,是穷凶极恶的化身,因为他的出身,这场本与他无关的瘟疫,被扣在了他的头上。   余臣琰想带他走,抛下一切,他可以不当大神官,他可以不要神格,他不想把夫诸交出去。   众神前来的一天前,夫诸安然地躺在梨花树下,看着天边暗淡的云彩,余臣琰站在树后,想要用法术禁锢夫诸。   “小狐狸,你还太嫩。”   一句话,打碎了余臣琰的妄想,手里的符纸骤然消散,浑身的法术也被控制了。   夫诸坐起身,回过头,冲余臣琰招招手,“过来。”   余臣琰没有办法,走近了他,看着他纯净的发色,抬手捏住了他的发尾。   “跟我走吧,他们很快就要来了,我可以让任何神都找不到你。”   余臣琰低垂着眼,遮掩住了化不开的忧愁,夫诸只是轻笑一声,“这件事情,并不是全然与我无关,要怎么样,悉听尊便吧。”   “他们不会让你好过的。”   余臣琰只恨自己无能,他的法术都是夫诸教的,以他现在的功力,并不能把夫诸怎么样,如果他能更强大一点,他......   他一定不会让夫诸走。   “小鱼?小鱼,你在想什么呢?”   李天霁拍了拍他的肩膀,余臣琰恍然回过神,从那些已经褪色的记忆里回过神来。   “怎么了?”   “你觉得我到底要不要去见那个余臣琰啊?”   李天霁只觉得这件事很怪异,甚至凭借这些年生死存亡的直觉,他下意识觉得很不安。   “去见见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要是条件不合适,就拒绝呗。”   话是这样说,但李天霁心里还是存了一块大石头,一直膈应在心里。   一直到晚上睡觉,李天霁摸了摸身边的人,余臣琰都要睡着了,突然被他这样一摸,吓得瞬间清醒。   “怎么了?”   李天霁叹了一口气,“其实没什么,只是心里总是感觉不安,这个余臣琰,在我印象里,应该有五十岁了吧,总感觉和我爸是一个辈分的,这样的人,相处起来肯定很头疼。”   余臣琰哽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往李天霁肩上靠了靠,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的腹肌。   “是吗?也许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呢?”   李天霁啧了一声,又凑近了余臣琰的耳朵,“肯定不好相处,那种年代的老古董,肯定特别古板,而且还知道那么多事情,肯定会跟我谈特别多条件。”   “也许不会呢?说不定人家几句话就说完了。”   李天霁沉思了一会儿,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样的人应该很忙碌,能腾出时间见他一面都是奇迹。   “那他会不会是个中年发福的老大叔啊?油油腻腻的,还抽大烟,或者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   余臣琰好笑地摇了摇头,无奈地摸摸他的肚子,“等你回去不就知道了?现在想这么多,只是自己愁自己,反正他那个人就是那个样,又不会因为你的猜测而发生什么变化,见到了就知道了。”   “那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这人可不好见呢,没多少人见过他,神秘得不得了,跟着我去长长见识。”   余臣琰的话还是有很好地安慰到他,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天霁语调里明显听得出来困意。   “嗯,好,要是没什么事情,我肯定陪你。”   看着李天霁光速入睡,余臣琰无奈地窝在他肩上,叹息一声,这种时候,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是要弄出点意外出来了。   他们回到A市的时候,正好裴醉玉打了电话来,说是要约余臣琰出去吃饭,而李天霁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也就放余臣琰自己出去了。   “哎,琰子,你上次没跟我说完呢,到底怎么回事,我看这个项目的背后,搞头不小啊。”   余臣琰其实没打算让裴醉玉牵扯太多,背后的很多操作,他并没有告诉他,但是裴醉玉应该是自己通过一些现象看出端倪了。   “确实搞头不小,我之前说先下手为强,就是因为对方势力太大,且不明白对方的心意,用这个项目去试探他。”   裴醉玉听得半明白半不明白,眯了眯眼,“那我就照常干就行了?其他的交给你?”   “嗯,赔了算我的,挣得算你的。”   余臣琰爽快一笑,给两人倒上茶水,看着一脸震惊的裴醉玉。   “你没开玩笑吧?这要是赔了,裤子都得赔光吧?”   “没跟你开玩笑,赔了算我的,我裤子厚着呢,不担心。”   裴醉玉没绷住,被他逗乐了一下,紧张的气氛瞬间没了,“你说你图什么啊?就把我拉进来吃白饭的?”   余臣琰看着他的笑脸,眼神很深刻,“嗯,对,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拉一个不亲近的人蹭饭,当然还是给你。”   “哎,我怎么感觉我这么多年老占你便宜啊?”   想来裴醉玉也觉得奇怪,余臣琰总是十分了解他,在各种他需要帮助的情形下,都会不由分说地挺身而出,任何情况都是当仁不让。   余臣琰半开玩笑地说:“我乐意啊,谁让我们前世有缘呢。”   “肉不肉麻,科学一点,还前世。”   裴醉玉笑着挤兑了他两句,和他碰了个杯。   结束了和裴醉玉的谈话,余臣琰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差不多要去接李尔尔放学了。   他们出差三天,倒是没听见一点关于李尔尔的事情,对常人来说,可谓是非常省心。   但是余臣琰并不这样觉得,他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   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余臣琰拨通了严冬的电话,这么长时间,一直是他在照顾李尔尔,他应该是很清楚的。   然而事情并不像余臣琰想得这样,严冬也是个大老粗,神经碗口一样粗,一个劲儿地夸李尔尔懂事又听话,从来没有给他添过任何麻烦。   听了这个话,余臣琰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担心了,他宁愿李尔尔不听话一点,把所有的小毛病都暴露出来,他才放心应对。   但李尔尔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他太听话了,听话到像个机器人。   余臣琰叹了一口气,人不是机器,难免会出错,难免会不尽如人意。   如果李尔尔过于执着于不能给他们添麻烦,一旦积累的负能量达到阈值,这个念头可能会让他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余臣琰开着车,到了李尔尔的学校门口,才发现,今天他们提前放学了。   学校停水停电,早早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就已经放学了。   而这段时间,李尔尔是有充分的时间去联系他,告诉他不用白跑一趟。   但李尔尔没有这样做。   余臣琰心里翻涌起巨大的不安,巨浪一般将他淹没。   余臣琰开车回到了家里,赶紧跑上楼,在家里翻翻找找了几分钟,并没有发现李尔尔回来的痕迹。   往常李尔尔一放学就会马上回家,绝对不会在外面多待......   今天怎么会这么久不回家?   想到这里,余臣琰才惊觉自己真是关心则乱了,他只需要甩出符纸寻找一下就知道了。   红黄色的符纸在手指间燃尽,殷红的火舌在空中飘舞了一瞬间就消散了。   盈余的火花轻灵地钻进了余臣琰墨绿的双眼里,看到眼前的场景,余臣琰浑身发冷,马上就冲出了家门。   余臣琰跑得很快,翻过楼道里的窗,飞身探上另一户人家的房顶,脚尖轻巧地点着屋檐和空调外机,沿着楼房的背面,隐了身形,直接一路翻上了两条街道以外的五金大楼顶端。   爬上去的时候,李尔尔正坐在天台的边缘。   “尔尔。”   余臣琰从背面爬上来,李尔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小鱼哥哥?你怎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李尔尔转过身,背对着空荡的天空,以及那一层矮矮的护栏。   “我无意间用望远镜,看到你了,把我吓了一跳。”   李尔尔轻轻笑了一下,“不用担心我的,我不会怎么样,我只是想来这里坐坐。”   见他情绪还算稳定,余臣琰也不敢完全放心,缓步走到了他身边,和他并肩坐着。   “怎么突然到这里来?”   余臣琰侧过头,看着一脸平静,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李尔尔,对方只是腼腆一笑,“我告诉你了的话,你可不能告诉我哥啊。”   “当然,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第50章 准备去见一见   “其实我经常偷偷到这里来坐坐,有时候累了,不想上学,不想读书,就来这里待一会儿。”   “小鱼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傻事,我知道我哥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不会轻易断送他这么多年的辛苦的。”   “我只是来这里待一下,发现自己还是很胆小,比起选择死亡和抛下所有人,我还能再撑一撑。”   余臣琰听着这个冷静的少年,声线清冷地说着有些沉重的话,很心疼他。   “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比起各种优秀的、漂亮的成绩,我和你哥更希望你开心健康。”   听到这话,李尔尔笑了,余臣琰一愣,这个笑容太超然,却让他感到很破碎,很脆弱。   “也还好吧,比之前好了。”   李尔尔叹息一声,神色里显出疲惫,一向挺直的背弯了下去。   两人在天台上坐了很久,一直到天边的最后一丝白都消散。   回到家的时候,余臣琰才发现,他手机没电,关机了,而一推开门,就看到大发雷霆的李天霁。   杯子碎在地上,李天霁已经开始找人到处搜了,这个时候余臣琰和李尔尔好好地回来了。   李天霁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依旧不太好,深呼吸着坐在沙发上,刚要开口,余臣琰说话了。   “霁哥,晚上想吃干锅排骨虾嘛?”   余臣琰笑得温柔极了,李天霁心神一荡,瞬间忘记什么叫生气了。   “咳,吃啊,你做什么都行。”   见他脸色缓和了不少,李尔尔笑着跟他说了一句做作业去了,就溜之大吉了。   李天霁也不是傻的,李尔尔刚钻进房间,他就贴在余臣琰背后,跟个尾巴一样,余臣琰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霁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有话就直说呗。”   余臣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俊不禁,一边处理虾线,一边调笑他。   “啊......没、没什么,我就是打你电话打不通,担心你们啊。”   李天霁用手戳着盆子里拨得晶莹剔透的虾,“你看你也不注意,手机没电了也不知道。”   余臣琰听着他有些委屈在里面的话,不自觉靠近了他,贴在李天霁耳边悄声问他:“担心我了?”   李天霁浑身一麻,不太自在地退开了身子,总感觉现在的余臣琰好像跟之前又不一样了。   这种被人贴近耳边讲话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曾经在夜场里看见的男男女女。   “说话就好好说话,突然贴近干什么。”   李天霁斜了他一眼,余臣琰撇了撇嘴,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闷不做声地处理虾线,这副小媳妇样儿又把李天霁看得心痒难耐。   “哎,我又不是怪你,是我被靠近背后就会不习惯。”   李天霁又觍着脸凑了上去,站在余臣琰身后,抱着他的腰,两个人贴在一起。   “别打扰我做饭,出去看你的电视去。”   “我偏不,还能有什么比你做饭更好看?”   李天霁嘴甜起来也还真是会哄人的,一句话就把余臣琰捋顺毛了,余臣琰没好气地笑了两声,这副勉强既往不咎的样子,又狠狠刺中了李天霁。   正要凑上去耍耍流氓,余臣琰却好像提前洞察了一样,转身端着处理好的虾,一本正经地做菜去了。   “哎,那个人约我了,明天下午见面,跟我去一趟吧。”   余臣琰面不改色,“但是明天尔尔要开家长会。”   一句话就让李天霁改变了主意,放余臣琰去给李尔尔开家长会。   吃完饭之后,余臣琰把李天霁赶去刷碗了,自己这才悄悄跟李尔尔通气。   “我跟你哥说明天我给你开家长会。”   李尔尔挑眉,连忙把他胳膊抓住,“千万别,我都找好别人假装了,每次我都找他假装的,你一去就穿帮了。”   余臣琰本来还打算找个借口把李尔尔糊弄过去,没想到对方已经把借口送上门来了。   “假装的谁?我?”   李尔尔点点头,“对,那个班主任对我哥有偏见,记得我哥的脸,那个时候你还打着绷带,她没看清你长什么样,我就说你是我表哥,一直找了个身形和你相似的人假扮你。”   他声音越说越小,后面直接低下头去了,“对不起,小鱼哥哥,我错了。”   余臣琰摸了摸他的头,“是我们总是太忙了,忽略了你。”   李尔尔不甚在意地一笑,“你别告诉我哥就行,我无所谓的。”   就这样解决了明天的身份问题,他们说完之后,李天霁也刷完了碗,正擦着手。   “那你明天不能跟我去了?”   李天霁搂着余臣琰的肩,两人慢悠悠地往二楼晃。   “对啊,不然谁给尔尔开家长会?”   余臣琰慢条斯理地解开外套,整齐地挂在衣架上,留意到李天霁在看自己,余臣琰的动作又刻意放慢了很多,缓缓解开一颗颗扣子,而后挑起本就上翘的眼角,对着李天霁一笑。   “你在看什么呢?”   李天霁一愣,有些抹不开面子,撇过眼去。   如果余臣琰没有抓包他偷看,他可能下一秒就要扑过去耍流氓,结果余臣琰突然这样一说,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地上的垃圾桶。”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天霁被他笑得没面子,啧了一声,难为情地笑着,欺身上去,将余臣琰摁在了衣柜上,“你是不是欠呢?”   带着薄茧、伤疤不平整的手指捏住了余臣琰的下巴,轻佻地揉搓了两下,两人贴得极进,暧昧又热切的氛围一触即爆。   “我这是考验你的定力,真没出息。”   余臣琰笑着打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进浴室,李天霁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看着他走到门口,才猝然动身,一下将跨出门的余臣琰捞了回来。   “你去哪儿呢?还要去你那边的浴室?这么见外?”   李天霁说着,一把将人扝进了浴室,抬脚将浴室门给扣上了。   “干什么呢?”   余臣琰象征性地后退了几步,脸颊微红,都是男人,他一眼就能看懂李天霁眼里的欲望。   “当然是想干你啊……”   李天霁一把摁住了余臣琰的肩,将人抵在冰冷的墙上,热乎的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不让他挣脱。   他亲下去的动作太狠,余臣琰的后腰撞到了蓬蓬头的开关,温热的水骤然落下,将两人的头发、衣服,都淋了个透彻。   李天霁品尝着口中的柔软和清甜,吻得很重,余臣琰被浴水打得有些喘不过气,几声极其勾人的呻吟声从嘴边溢出,严重勾起了李天霁的施虐欲。   越发凶狠地啃噬着那两瓣柔软的唇,野兽一般地亲吻着。   “霁哥……你、你松开点,我喘不过气来了。”   余臣琰脸色透红,仿若置于阳光下,透亮又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在李天霁的眼前绽放出外人看不见的漂亮神色。   “还取不取笑我?”   李天霁摸了摸他白里透红的脸,真是稀罕得没边没际了,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呢?   余臣琰垂下眼,看样子有点委屈,李天霁正有些愧疚,他就重新抬起了眼。   这双眼,可以沉静得像古潭里的琢玉,也可以被欺负到盈润着水汽,像清晨沾着露珠的蓝宝石,更可以像现在这样,有些媚意又富有攻击性地看着李天霁。   “我只是笑笑而已,你就这样弄我,那我要是得罪了你,你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去?”   余臣琰推开了他,转身将身上湿漉漉的衬衣脱下,很不客气地丢进了脏衣篓里。   李天霁笑着去摸他的腰背,柔韧细腻的手感在手心溜了过去,真是一副好皮肉。   “那就不要得罪我……哦,不对,你不得罪我,我也想把你生吞活剥。”   余臣琰感到自己肩上黏了头老虎,在细细地啃食他的肩。   “烦你了,出去,我要洗澡。”   余臣琰推了他几下,李天霁沉默地抱着他,一言不发,继续摸他。   “我不走,我就要待在这里,不走。”   听到这里,余臣琰直接回过身,灵活的指尖顺着李天霁的衣扣往下划,每下移一寸,就解开一颗扣子。   李天霁惊了惊,骤然就给脱掉了上衣,余臣琰淡淡地挑眉,“磨磨蹭蹭,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快脱了洗澡,磨叽。”   李天霁见他如此坦荡,朗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清冷那一挂的呢。”   “啧,多话,百年之后,人都火化了,骨灰里都要剩下一张嘴在叭叭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有趣。”   两人在互相调笑之中剥光了彼此,在吹枪舌战之中洗了一个热热乎乎,又腻腻歪歪的澡。   次日,两人在床上睡到十二点才起来。   “我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能赖床的时候。”   李天霁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明媚得不行的太阳,把窝在一边,眼睛都没睁开的余臣琰捞到怀里,揉着他身上滑腻的肌肤。   “唉,这样好的天气,就应该带着你,还有李尔尔,一起出去玩,偏偏要去见那个余臣琰,真是令人恼火。”   余臣琰往他怀里拱了拱,闷声嗯嗯了两下,藏住正在坏笑的嘴角。 第51章 自导自演   吃完午饭之后,李天霁遵循着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开车出门了。   他走之后,余臣琰靠在窗前,看着他远去,而后慢悠悠地在墙上画了一个血红的圆符,不过一瞬间,他就从李天霁家,转移到了他别墅的更衣室。   换上平常见客人的衣服,余臣琰带上面具和帽子,宽大的衣袍让他的身形变得很模糊,加上他自己的法术遮盖,饶是他自己用肉眼看,也无法把自己和那个住在李天霁家里的小鱼联系起来。   余臣琰抬脚走出更衣室,来到门口,听到门铃响起,亲自给李天霁开了门。   “你来了。”   余臣琰退后两步,双手轻松自在地贴在身侧,走到落地窗前后,他双手抱臂,靠坐在阳光下。   李天霁微微愣神,没有想到这个余臣琰……居然长身而立,身材匀称修长,就连戴着黑色手套的一双手都很好看。   完全不是他想象的中年油腻大叔的样子。   看来,他家小鱼又说对了,他不该对一个人过早得有刻板印象。   过早地对余臣琰有恶劣的幻想,现在看见一个完全相反的人,就会容易让他对余臣琰放松警惕,产生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情感。   李天霁定了定神,让自己重新冷硬起来,“嗯,找我干什么。”   余臣琰不跟他耍花架子,直接全盘托出,“当初令尊出事,我并不在国内,回国后惊闻此事,奈何那个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很多证据、知情者,都被那人抹杀,我一直没能有把握见你,也不想打草惊蛇,才拖了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李天霁这人吃软不吃硬,对方态度如此坦荡,说话滴水不漏,面面俱到,既为自己剖白,又让李天霁心里一软,怎么也强势不起来了。   “无所谓苦不苦,这些话别说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现在参与了A区那块地的副项目。”   李天霁一愣,A区那块地……?怎么会……   当初张哥让他千万别碰那块地,有人在用那块地钓一条大鱼,他也就放下了那块地,没有再打它的主意。   怎么会参加了它的副项目!   “你说我参加它的副项目?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余臣琰轻笑一声,他让文昌徽去弄了A区的地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设计了那次招标,光明正大地拉了李天霁和裴醉玉,暗地用这次的项目逐步侵入A区那块地的建设和经营。   何况这块地搞头太大了,还有另外两个没有露面的接手人,至于谁是鱼,谁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本来就很少,只是我现在接手A区之后,才发现中游建设816项目里有你的一份子,才有途径和理由见你。”   余臣琰换了个姿势,长腿交叠,微微后仰,一身黑衣在阳光下映照着有些神圣感的光辉。   “哦……这样啊,那我需要干什么,或者说,你希望我做什么,说来听听。”   余臣琰对他做出请的手势,请他上了二楼的书房。   一开门,李天霁就闻到了浓厚的书本气息,进来之后李天霁才是真的震惊到了,包罗万象的书籍萦绕在四面八方,书架都极高,顶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的壁画十分精致,和地面上复古低调的地毯交相呼应。   一看就是真的有文化的人。   余臣琰从办公桌上拿起了文件,对着座位抬了抬下巴,“坐着说吧。”   李天霁警惕性很高,根本就不敢在他面前放下戒备,只是站在一边,慎重地接过了文件。   “我很快就会看完,就不坐了。”   余臣琰摊摊手,并不多说,只是看着如此谨慎的李天霁,觉得实在是有趣极了。   很少会看到李天霁如此正经的样子,余臣琰靠在书架边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   李天霁粗略地看了一遍,并没有很大的问题,反倒是他们占了大便宜,而风险则是被余臣琰一个人给担下来了。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你根本不讨好。”   余臣琰越是摆出让他获利的样子,越让他感到非常不安,他不缺钱,更不需要如此冒险地去挣钱。   余臣琰笑了笑,将李天霁推回来的文件接在手指间,“我只是觉得有趣而已,想参与进去玩玩。”   “玩玩?你当这是好玩的?这个项目的启动资金有多大,没人比你更了解吧?要是出了事情,你会是第一个破产的人,反倒便宜我和裴醉玉,你图什么?”   余臣琰靠在书架上,换了个姿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胸针,“如果我说,我真的只是觉得有趣,你会相信吗?”   李天霁不解地看着这个人,觉得这个人肯定有哪里不对劲,怎么会有人跟钱过不去?   “你少瞎扯,哪有人会拿几个亿出来玩的?”   “李先生,我并不缺钱,这点钱,我只是玩玩而已,再说了,我既然敢玩,就有全身而退的准备。”   余臣琰活了这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钱,自然而然不把这点小钱当回事。   “你脑子有点什么大病吧?这是几个亿啊,不是几颗椰子糖。”   李天霁觉得实在是荒谬至极,更觉得这个人就是在谋划些什么,要拉他们下水。   “我不跟你签合同,我不玩了,你爱找谁玩找谁玩。”   李天霁转身就要走,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天崩地裂般的失重感,他只来得急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一动不动的余臣琰。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对方一声轻叹,“你还是太嫩,李先生。”   入夜,余臣琰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天边爬上来的月亮,撇过眼,看到正躺在地上,身上盖着薄毯的李天霁。   他已经脱掉了伪装,将自己的双手束缚在背后,细瘦的脚腕被锁在窗边隐蔽的铁栓上。   余臣琰故意做出挣扎后受伤的痕迹,脚踝上已经是青紫一片,手腕上已经勒出了血痕,脸上也是他自己弄出的伤痕,血迹顺着头上的伤口滑。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息,余臣琰掐着时间,李天霁已经快要醒来了。   不出所料,在他再一次将铁链扯得哗啦响时,李天霁动了一下,在地上翻了个身,扶着沉重的脑袋坐起身。   “嘶.......”   他被余臣琰用了幻术,这个时候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根本想不起来他昏迷之前在干什么。   “霁哥......你醒了?”   余臣琰的声音传来时,李天霁浑身一震,顾不得身上的酸疼和昏沉,抬起头来,“小鱼?!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给尔尔开完家长会,打算去超市买点东西,在半路上遭到了埋伏。”   李天霁有些站不起来,两条腿跟被人打断了一样,不管他如何想要站立起身,都无法做到。   “霁哥,你先别动吧,你躺着几个小时没动弹了,歇一会儿。”   一种难言的痛苦在李天霁心里回荡,他一向是在家里护着所有人的人,现在看着心爱之人浑身伤痕累累,却连一个拥抱都做不到。   愧疚和无能为力的愤怒在他心里一通燃烧。   “是我太大意了,妈的,没想到这个死老头这么歹毒!居然对你下手。”   余臣琰笑了笑,沙哑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虚弱地划过,听得李天霁心都要疼烂了。   “死老头?对方真的跟你想象的一样?”   “你还有心思开我玩笑?你伤得怎么样?”   李天霁尝试挪动了一下腿脚,用尚有力气的手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腿。   “应该不是大事,他们没想把我怎么样,只是见我反抗,那个的时候下手重了一些。”   这个时候夜温骤降,余臣琰被锁在没有关严实的窗边,咳嗽了几声。   李天霁抬起头,看见他在冷风之中瑟瑟发抖,趴在地上,用胳膊撑着身子,爬到了余臣琰身边,将他而往怀里抱了抱。   “真他妈的是个畜生,窗子都不关严实点,衣服也没给你一件。”   李天霁把手搓热乎了,捧着余臣琰冻得发青的脸,他本来就白,这个时候在月色下更是白得可怜无比。   余臣琰靠在李天霁的肩上,自己一直蜷缩的腿也酸麻得很,这个时候有个人过来靠着,当真是一件令人慰藉的事情。   “霁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的谈判出了什么问题吗?”   刚才两人离得远,李天霁又生气,声音大得很,在整个房间里回荡,这个时候两人贴在一起,李天霁贴着他冻红的耳朵,呼着热气,声音很低沉:“嗯,出了问题,他的目的不纯,且不乐意让我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我拒绝合作,打算离开的时候,就昏过去了。”   “具体合同上哪里不妥?”   余臣琰的耳朵被人叼在嘴里,浑身酥痒,肩膀轻微颤抖着,可李天霁只当他是冷的厉害,抱得更紧。   “没有不妥,只是我不太放心,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风险,出资也很大,让人不安。”   “嗯,确实,那他突然把我抓来干什么?”   余臣琰侧了侧身子,将自己的耳朵给拯救了出来。   “咚——”   巨大的钟声在整个别墅里回荡,在如此寂静的夜里,怪异且阴森。 第52章 当然选你   李天霁正襟危坐,下意识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扫视着整个房间。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耳边响起,李天霁下意识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门,果然,门开了一条缝。   门外是一片漆黑,他看不见任何东西。   余臣琰靠在他肩上,一双深绿的眼睛淡淡地看着那扇门。   半分钟之后,想起了机械运作的声音,一个纯白色的小机器人推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李天霁看着那个还没自己腿高的小机器人,缓慢地推着那个盒子靠近了自己,最后停在他的跟前。   “咔。”   小箱子自己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急救用品。   李天霁看着箱子里的药,想着那个什么余臣琰那么卑鄙无耻,会拿什么好东西来吗?   “他会安什么好心......”   李天霁嘟囔了一句,拿起里面的消炎药,捏着瓶子,看向身边伤得凄凄惨惨的余臣琰。   用呢?还是不用呢?   万一他们会被关很久,都没有人发现他们不见了,耽误了小鱼的伤势怎么办?   “霁哥,用吧,他总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余臣琰将伤到的侧脸转到李天霁面前,李天霁犹豫了几秒,想着可能是他自己关心则乱,于是用棉签沾了药,涂在余臣琰的伤口上。   “嘶——”   李天霁的手重,摁疼了他,余臣琰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都战栗起来。   “对不起,我再小心一点。”   李天霁手上越发仔细,在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果然漂亮的人都比较娇气。   涂完了药,李天霁身上的力气也完全恢复了,活动了两下筋骨之后,就站起身来,在漆黑的房间里找到了灯的开关。   余臣琰眯着眼,李天霁在房间里翻翻找找,将整个房间都翻的乱七八糟,遭了贼一样。   “这老东西,不会把钥匙带走了吧?”   李天霁一脚踹翻了茶几,玻璃碎了一地,余臣琰脑门一抽,咳嗽了两声,“霁哥,你蹲下来,我看见那个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他就知道李天霁找不到钥匙就会很生气,很急躁,一发起脾气来就会乱踢乱打,故而将钥匙藏在了茶几内侧。   玻璃一碎,钥匙自然而然就掉了出来。   “哎?我刚刚在这里找,还什么都没有啊。”   李天霁奇怪地将钥匙薅了起来,跑到了余臣琰的跟前,将他身上的镣铐给打开了,连忙将腿脚发麻的余臣琰抱到了软椅上面。   “小鱼,你在这儿等我,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李天霁说着就要出去,余臣琰连忙把他一把拉住,“霁哥,不用费劲了,他抓到我来,肯定是为了继续谈判,我们走了也没用,他还会故技重施的,不如歇会儿,等他自己坐不住。”   李天霁一想,确实有道理,反正现在出去也是多半找不到办法离开,不如抱着小鱼歇息。   两人一起缩在软椅子上,李天霁心疼地摸着他脸上没有受伤的地方。   “妈的,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把那个老东西狠狠打一顿。”   余臣琰有些不自在,李天霁左一个老东西,又一个老头子的,说得他心里打鼓。   有那么老吗?   “他是什么样的啊?真的很老?”   李天霁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还好,关键是我也看不到他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看身形挺年轻,声音也还好,应该不会很老,但是我现在很烦他,所以他又老又丑。”   余臣琰皮笑肉不笑地迎合了两句,手指悄悄在身侧画了个符咒。   “叮咚——”   又是一声机械提示音响起,李天霁精神一凝,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抱着余臣琰的手松了一些。   天花板上突然冒出了一块巨大的显示屏,缓慢地降了下来,正对着面前的李天霁和余臣琰。   “李先生,我就不多废话了,我只想说,您刚才涂在您身边这位伤口上的药,有毒。”   李天霁浑身一震,气得站起身来,“你他妈......你有病啊?”   他就知道......就不应该涂的!妈的,就知道这个老狗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鱼还是太单纯了,居然选择了相信这个人!   “李先生,稍安勿躁,去签订合同吧,就在落地窗边上的柜子里,打开就能看到,只要签订了合同,我就会把解药送到你的面前。”   这个时候了,李天霁也没有办法反驳,气恼地呼出一口恶气,一脸踹翻了好几个矮小的书架子,烦躁地打开了柜子,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签完就把笔往里一甩,走到了显示器前,“满意了?!赶紧给我把解药拿来。”   窗边的柜子突然叮咚一响,缓慢缩进了墙面里,一面崭新的墙面将柜子盖住,连同存放合同的柜门一起消失得一干二净。   李天霁回过头,看着显示器里那个突然沉默的人,“你他妈倒是把解药拿来啊!”   这个时候,显示器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然后里面的人缓缓说了一句:“其实......药里面没有毒药。”   李天霁沉默地看着显示器里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实在是太卑鄙了。   拿捏了他的软肋,使劲坑他......   “李先生,既然合同已经签订了,那么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吧,现在您可以带着您的人,从正门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显示器收回了天花板里,李天霁默然地站在原地,他沉默得让余臣琰心里打鼓。   好像玩得有些太过了......   “霁哥?对不起,都怪我拖累了你。”   余臣琰站到了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住了李天霁的袖子。   李天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内心,转身把余臣琰抱住,“瞎说,明明是我害你受伤了,唉,别说这些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嗯,我们快回去吧。”   李天霁又拉着余臣琰好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带着人走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李尔尔还没睡,没等余臣琰和李天霁上楼,就有些焦急地开了门。   “哥,你们去哪儿了啊?”   李尔尔问着,抬头就看到了余臣琰脸上的淤青和伤痕。   “这是怎么了?哥!你怎么还打人呢?”   一看到余臣琰脸上带伤,再加上最清楚自己哥哥是个多么暴脾气的人,李尔尔直接脑补出他哥家暴的场面了。   “不是你想得那样,是遇到了个疯子,不是我打的。”   李天霁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恼火,把李尔尔赶去睡觉了,才将余臣琰拉到二楼,又好好地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今天这样自导自演地折腾了一整天,余臣琰也有些疲惫了,倒在床上,枕着李天霁的胳膊,不愿意动弹。   “霁哥,你真的不怪我吗?都是我的错,你才被那个人威胁了。”   余臣琰揉捏着李天霁的胳膊,轻声在他耳边说着话。   李天霁叹息一声,满足地把余臣琰抱在怀里,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气不过还是会有的,但是不怪你,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哪里舍得怪你?”   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一听到余臣琰软绵绵的声音,他就心软的没办法,根本说不出任何破坏感情的话来。   “真的吗?那......要是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情,你也不怪我吗?”   余臣琰撑起头,看着正安逸地眯着眼的李天霁,轻抚着他胳膊上的纹身,凶兽的纹身下盖着丑陋扭曲的胎记。   “嗯......那要看是什么事情吧,我觉得多半问题不大,只要你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哪里还生得起来气?”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脸,他知道自己的脾气真的很差劲,但是为了他和余臣琰能够生活得更和谐,他愿意照顾余臣琰的心情,也愿意收敛一下自己。   “那,霁哥,要是有一天,非得让你在一些东西和我之间,选择一个,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吗?”   余臣琰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不安和落寞,将这一句心结,问得稀松平常。   “嗯,当然,身外之物,哪里有你重要。”   “那如果是要你在我和张秋岁之间,选择一个,你选谁?”   李天霁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了捏余臣琰的脸,“你还在醋他啊?傻子,我还以为我没爹没娘的,以后的媳妇儿不会问出和我妈一起掉河里,我救谁的问题,没想到啊,还有个张秋岁等着我呢?”   余臣琰撇了撇嘴,躺在枕头上,转了个身,背对着李天霁,一看就又是闹脾气了。   李天霁好笑地趴在他肩上,把人整个圈在怀里,“好啦好啦,选你,我当然选你啊,当然是我老婆最重要。”   “我才不是你老婆。”   余臣琰动了动肩膀,原本僵硬的嘴角露出了些许笑意,被李天霁敏锐地捕捉到,摁着他,对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亲昵地啃了好几口。   两人就这样别扭又甜蜜地入睡了。 第53章 不用担心   签订合同之后,李天霁突然就忙碌起来了,因为一直提防对方给他下绊子,几乎所有可能出事的项目他都亲自过目,每天忙得不得旋踵。   余臣琰则更加游刃有余一些,毕竟他才是使坏的那个人,只需要注意A区那个“钓鱼”的人。   于是他再一次把裴醉玉约了出来。   “琰子,这事儿我摸到点眉头了,我以前队里有个老哥儿,得知我跟你搞这个项目,跟我透了口气,我现在正往那条线上摸,快要有结果了。”   裴醉玉在查人方面一直很有一套,既然他说有苗头,那就是快了,余臣琰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那这个事情就辛苦你喽。”   裴醉玉笑着捶了他一拳,“还跟我客套这些啊?外面都在传,我是你干儿子,真是你这个假人设造的,咱俩都差了辈分了。”   余臣琰被他不满的语气逗笑,看着他明艳活泼的笑颜,余臣琰心里暖烘烘的,这些年,裴醉玉进部队,公司全是他一手打理,现在裴醉玉退伍了,自然而然交还给他,好几次出岔子,又是余臣琰亲自出马解决,直接在外给裴醉玉树立了“背后有人,勿惹”的人设。   也让裴醉玉的发展顺风顺水了不少。   看着他生活顺心,余臣琰打心眼里高兴,“那我就更要尽好‘干爹’的职责了。”   “我去你的!”   两人说说笑笑地吃完了饭,裴醉玉先走了,毕竟奶奶还在家,回去晚了不好。   他走了之后,余臣琰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很久。   顺着窗口看着裴醉玉离开,看着他的背影,余臣琰心里百感交集。   当年夫诸被众神剥了兽灵,即将灰飞烟灭的时候,他撕裂了自己的神格,给了夫诸,保了夫诸入轮回的可能。   可触犯了天条的他,在重伤之后遇到了第三道天劫。   如果不是裴醉玉......哦,不对,那个时候他还是余臣琰的弟弟,余阮。   余阮为他扛了两道,却因为太过年幼,神格陨落,殉了天道,顶了余臣琰的死罪。   自此,只剩余臣琰一人,被罚下人间,在世间独自游荡了几千年。   而夫诸魂散的那一天,余阮没的那一天,都好像还是昨日。   连心痛的感觉都没有过丝毫退散。   他忘不了抱着奄奄一息的余阮,悲痛欲绝地在葳蕤山下痛哭。   余臣琰骂他傻,质问余阮为什么要帮他抗,他自己扛下来,左不过就是灰飞烟灭,何苦连累年幼的弟弟。   余阮的话让他这几千年都难以忘怀。   时至今日都在耳边萦绕,振聋发聩。   “你是我哥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余臣琰闭了闭眼,将那些痛彻心扉的过往封在心底,再也不想回想起来。   好歹现在裴醉玉过得很好......   他也找到了李天霁......   余臣琰再次睁开眼,端着茶水慢慢饮尽,他有些难受地弯下了腰,抵着心口,那些让他伤痛了几千年的回忆,此刻正倔强地在他脑子里疯狂回荡。   想忘都忘不掉。   “嗡——嗡——”   余臣琰猛地一颤,抬眼看向了桌子上的手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没有备注。   “喂?”   “余总。”   余臣琰噤声,这个声音经过处理,并不是正常的声音。   为什么要掩盖声音?   难不成是他接触过的人?   “余总,你不用多想,你从来没有见过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余臣琰沉思几秒,缓慢开口,“嗯,那你找我干什么?”   “听说816项目已经开始启动,想问问您,有没有意向和我谈一谈?”   余臣琰没有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个人来路不明,这个时候答应什么都会是个麻烦,余臣琰果断选择拨通了文昌徽的电话。   “追踪刚刚打我电话的那个人。”   “好的。”   吩咐完,余臣琰慢悠悠地晃回了家,这个时候正好碰上李天霁接李尔尔回来。   “小鱼哥哥。”   李尔尔跟余臣琰打了一声招呼,看上去神色很疲惫,精神也不太好,李天霁看到余臣琰询问的眼神,无奈地摊了摊手,看到李尔尔回房间之后,才说,“他不太高兴,但是我问他,他就是不肯告诉我。”   “嗯……尔尔一向比较自立,我等下问一下吧。”   做饭的时候,余臣琰旁敲侧击地问他A区那块地的动向。   李天霁摸了摸下巴,想了很久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有另一家合作商碰到了麻烦,好像是产权纠纷,事情要是闹大了,还真是挺麻烦。”   这件事余臣琰也略有耳闻,只是先前没有放在心上,但是那个人既然在这个时候联系他,就肯定是有联系的。   是想通过这个事情达到什么目的呢?   余臣琰想不通,这件事和他们的项目八百杆子都碰不到,就算那个负责人进去了,他们也不会受到任何损失,相反,是那个人经手的A区会遭受不小的冲击。   这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难道这个事情不是那个人干的......   不对,如果不是那个人干的,谁能让一个好好的项目,出现产权纠纷呢?   如果是那个人干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的利益倾向是什么?   余臣琰想着,实在太入神,手里一个不注意就被刀尖给划破了。   “嘶——”   李天霁闻声转过身,一下就看到余臣琰那正在冒血珠的指尖,“哎!别乱动!我去找止血贴,你别乱动。”   余臣琰含着手指,看着李天霁一下窜出去了,跑到柜子里翻来翻去,找来了消炎药和止血贴。   “哎,你舔什么啊,快拿到水下面冲一冲。”   李天霁拉着他的手,抵在水龙头下细细地冲洗,幸好刀口一点也不深,涂了点药,绑上止血贴很快就脱离了危险。   “霁哥,你说,我们会被那个项目牵连到吗?”   余臣琰凑近了李天霁的头,贴在他的脸侧。   李天霁忍俊不禁,“干什么啊?就因为这个事儿,手都割破了,牵连就牵连呗,我会解决好的。”   “嗯......但愿如此吧。”   有惊无险地吃完了晚饭,余臣琰给李尔尔的作业签字时,装作若无其事地关心了他两句。   “是昨晚没休息好吗?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的,我今晚早点睡一觉就好了。”   李尔尔摇了摇头,依旧是一副什么也不愿意说的样子,余臣琰也没逼迫他,摸了摸他的头,“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这些,看着李尔尔睡着之后,余臣琰去了二楼,李天霁刚刚洗完澡出来,坐在床边擦头发。   “霁哥,尔尔最近是考试了吗?”   李天霁闻言想了想,想到了他们去出差的前一天,李尔尔好像确实是提到了什么考试。   “应该是考了,他还说要是他考得好,还要找我要奖励的。”   说完这些,李天霁一拍脑门,摸了摸头,“我是说怎么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这次我们回来了,他也没跟我提这个事儿了。”   余臣琰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难道是考试考砸了?”   “你不是给他开过家长会吗?老师怎么说来着?”   这话一出,余臣琰顿时脑子一懵,这么多年的阅历让他保持处变不惊的模样,心里不断想着一个能够圆这个谎话的措辞。   李天霁没什么心眼,自然没把余臣琰短短十几秒的犹豫当回事儿,抱着他等他说话。   “这家长会都过去那么久了,应该不至于是那次成绩的问题吧,等我明天再问问他吧。”   余臣琰摸了摸他的胳膊,两人贴在一起,悄声说着话,在寂静的夜里,房间里释放着暧昧又温馨的气息。   次日,清晨。   李天霁有事早早出门了,余臣琰将李尔尔送到了学校,在他下车之前,余臣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比昨天要好很多了,想必一个晚上也自我调整了不少。   “尔尔,昨天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嗯......没事,会好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因为作业的事情,没事的,我可以处理的。”   李尔尔还是这样一句话,抵过了余臣琰将要脱出口的劝慰。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们的,碰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总是一个人硬抗。”   余臣琰是真的心疼这个男孩,懂事又自立。   “没事的,我哥可以一个人撑十几年,我不过就是这短短几个月,或者几年而已,我可以的。”   李尔尔的声音很小,整个人又隐在阳光的背面,余臣琰听不清他的话,也读不到他的唇语。   只是大概猜到了李尔尔的意思。   他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小鱼哥哥,不用担心我的,我先走了,拜拜。”   “嗯,拜拜。”   李尔尔说完就跑进了学校,余臣琰坐在车里,捏着手机,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用了法术,安在了李尔尔的教室里。   他得了解李尔尔的境况,也得提早防范一些突发事件。 第54章 烂桃花   做完这一切,余臣琰拨通了昨天打来的那个电话。   “余总,您可算是打来了。”   对面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变声,让人听着很阴阳怪气,没有任何情绪却能够惹人不爽。   只是这一次,余臣琰并不是要以跟他沟通为目的。   黄符捏在之间,随着通话的继续,符纸上的光痕若隐若现。   “听起来像是你一直在等我的电话啊?”   “嗯,可以这样说,我从清晨醒来就一直在期待您的来电。”   余臣琰忍不住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所以你到底要跟我谈什么?”   “在电话里说多不够诚意啊,我们面谈吧。”   余臣琰看了一眼通话界面,不过一分钟,他就对这个人有了一点点认识:臭不要脸。   这人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现在余臣琰开始慢慢相信,这个人做得很多事情,也许就是没有客观意义上的利益倾向的。   很有可能只是这个人的个人喜好而已。   所以他搞那么些小动作,可能真的不是为了获利,而是为了......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力。   余臣琰心里一阵恶寒,也同时祈祷了一下,希望那个被盯上的“某些人”,不要是他,也不要是李天霁。   “行,你定地方吧。”   “今日十二点,就在商贸大楼的顶层,那家做和牛肉很好吃的店,不见不散。”   余臣琰拧着眉,那家做和牛肉很好吃的店,一般都是要提前三天预定,如果这个人没有走内部关系的话,起码说明他三天之前就已经在预备和自己见面。   甚至在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会赴约。   就等着他呢......   余臣琰捏着手里的符纸,火舌缓慢从指尖燃烧,妖异的红在符纸上蹿了一圈之后,缓缓在空气里呈现了一个字:洛。   “洛家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余臣琰摸了摸脑袋,想不通,又给裴醉玉拨了电话。   “琰子?怎么了,大早上就打给我。”   听到他那边安静的环境,偶尔有医生低声沟通,余臣琰才想起来,今天是裴醉玉例行带奶奶去医院检查心脏的日子。   “抱歉,我想一出是一出,就直接打了。”   “啊?抱什么歉啊,说事儿呗。”   “我记得你和洛三少的关系很好,对吧?”   裴醉玉那边仔细想了下,“是挺好,但是我和他很久没联系了,他现在还在国外念书呢,他家就他争气点,他老头子还指望他继承家产呢,怎么了啊。”   余臣琰又斟酌了一下,才缓缓说道:“那你了解他家大哥和二哥吗?”   裴醉玉这下沉默了更久了,余臣琰能察觉到,裴醉玉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事情。   “嘶......你这么一说的话,我现在感觉能做A区那块地,能把盘子托这么大的,应该只有洛家老大了,老二的可能性不大,人虽然挺混账的,但对生意之上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余臣琰靠在椅背上,思考着他和洛家老大的交集。   想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没有交集。   那对方口里的语气怎么这么熟练?更给他一种对方很熟悉他,很期待和他见面一样的感觉。   糟糕透了。   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琰子?”   “嗯?没事,你继续查着,我中午要去见一个人,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   结束通话之后,余臣琰回自己家整理了一下,将这些年的消息都细细回想了一遍,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消息。   最后只能等到十二点,余臣琰又穿得严严实实的,怪异地走进了那家店。   店里除了工作人员,没有其他客人,余臣琰一进去,就被服务员领着进了包厢。   余臣琰本以为还需要猜很久他的身份,没想到,一进去,对方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一张脸就那样敞在他面前。   “余总,您好。”   俊逸高大的年轻人站起身来,探身和余臣琰握手。   “你好。”   余臣琰冷淡地跟他握了握手,他的声音根本不需要刻意处理,对方不可能记得。   “余总还是这样特别,对任何人都不露出真面目。”   对方表现得像是一个崇拜强者的晚辈,但在来之前,余臣琰已经搜集了和他相关的信息。   洛家大少爷:洛瑜,年少的时候就和洛家脱离了关系,黑白通吃的老手,早早在A市站稳了脚跟,是个各种意义上的狠人。   对方绝对不是一个像他表现得这样单纯又简单的大男孩。   “所以,你找我干什么。”   洛瑜笑着请他坐下,“我只是想找个由头见见您而已。”   余臣琰歪了歪头,才不相信他的鬼话,这种屁话,哄三岁小孩呢?   何况他这种故意惹人注意的举动,要是余臣琰真的铁了心不理他,他就算赔得底裤都没了,也动摇不到余臣琰的利益。   这样一想,余臣琰突然有点后悔来见他。   反正出事也不会有损失啊!何苦蹚浑水呢?   “你最好有点正经理由,不然,我会马上离开,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您不用感觉后悔来见我,因为这是无比正确的决定,毕竟......如果您不来的话,我可不知道我会再想出什么办法来把您引出来哦。”   洛瑜是非常阴柔的长相,却因为有一对十分英气的眉,让他的阴柔里添了三分的英武,这个时候笑得十分天真的时候,总给人一种阴嗖嗖的感觉。   是一种十分天真的残忍。   余臣琰看着他,碰到这样的人最难缠了。   他们没有道德感,没有是非观,只有自己的目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随意损害他人的一切利益。   余臣琰拧起眉头,尤其可怕的是:他还不知道这个危险分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陪我玩。”   洛瑜轻飘飘地丢出了一句话,双手抱臂,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就好像一个在找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子。   而这个小孩子,如果得不到糖果,是要发疯的。   余臣琰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问他:“你要玩什么?”   “你。”   洛瑜的食指在房间里各个装饰上游走了一大圈之后,最终点在了余臣琰面前。   余臣琰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冲着他本人来的......   图什么啊?!   “你......我都和你爸一个辈分了,能陪你玩什么?”   洛瑜毫不在意地撑着下巴,“我就是玩你,而且,你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谁能佐证你的年龄呢?”   余臣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以为就凭借这个和我没有任何利益相关的项目错误,就能让我陪你?”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何况,我又没让你现在就同意,我只要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而已。”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洛瑜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和贪婪了,余臣琰更没想到,他说的“玩”,居然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追求我干什么?”   洛瑜听着他嘴里的咒骂,反倒觉得有趣极了,朗笑三声,“余总,你不会真觉得我相信你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吧?余家这么多年,继承人都只叫一个名字,鬼知道你是老子还是儿子。”   余臣琰捏着杯子,不动声色,这些年,他为了隐藏身份,又为了能有权利和财富,对外放出消息,余家每一任继承人都叫同一个名字,在外人眼里,这种方式避免了因为家主去世而造成的动荡,经常皮下换人也无人知晓。   但他只是为了方便而已,他不想隔个几十年就换名字换样貌。   如此倒是给洛瑜钻了空子。   “那也不是你想追就追的。”   洛瑜提起茶壶,给余臣琰满上了一杯茶,声音很轻:“我现在就是在请求你给我一个想的机会。”   “你可真会腻歪人啊。”   余臣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真是......棋逢对手倒是让他一时间无法招架了。   洛瑜双手撑着下巴,笑了笑,“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的很多做法和决定,早就让我察觉到,你绝对不是个老头子,这样一看,就看了太多年,现在都形成习惯了。”   这句话一出来,整个包厢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余臣琰这么多年营造的糟老头子人设,居然会崩塌得这么令人无语,还招来了烂桃花。   余臣琰仰着头,活动了一下脖子,感到无比厌倦,不过想来也奇怪,他感觉洛瑜这个家伙并没有说实话。   “洛总,我并不想跟你玩什么感情游戏,我们也并不适合,所以,您还是三思吧。”   “哦,我可以理解为,您拒绝了我对吗?”   “嗯,可以这样说。” 第55章 生气   洛瑜淡淡一笑,看着余臣琰站起身来,他坐在原地,按了一下桌面上的茶壶头。   包厢里瞬间响起了轻微的机械运转声,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掉落下来十八块不同的视角,每一个画面里都有余臣琰熟悉的人。   前三块是在医院陪奶奶做检查的裴醉玉。   后面全是李天霁和李尔尔的画面。   余臣琰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洛瑜。   “本以为您和裴家没什么联系,但最近,您对这小子的关注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你们应该认识很多年了吧?”   “哦,对了,还有这个混子,您最近跟他见过一次面,在此之前,甚至还派人去盯过李天霁的身边人,您对他的关注也太多了。”   洛瑜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很闲适地笑着。   余臣琰转过身,看着这个自视甚高的青年人。   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欲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目的被他人洞悉。   如此嚣张。   但是,还是太嫩了。   “我答应你。”   余臣琰甚至笑了一声,他一向不怕这种敢疯的人,更不会因为他的威胁了低头。   既然对方要玩,他也就奉陪到底。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洛瑜笑得很天真,像个刚上大学的学生一样,让人看着十分阳光可亲。   除却他说的每一句话,这个人看起来十分乖巧。   余臣琰看着他,也洞悉了他内心的疯狂。   “我答应了又怎么样呢?你要追求我?我很忙,我们没有时间交集,我们也没有交集的必要。”   洛瑜收敛了神色,“你以为我是那种小孩子过家家吗?我不跟你玩什么青涩的恋爱,我们赌一把,我赢了,你归我,我输了,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余臣琰笑着答应,果然,还是太嫩啊。   洛瑜似乎从来不相信自己会输一样,将话语说得非常自信,说完话,站起来就走了。   余臣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实在不了解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不成他还是太落后了?   余臣琰摇摇头,既然洛瑜那个家伙已经走了,他也就不多留,坐回了车里,开始看李尔尔在学校怎么样。   一看就又是火冒三丈。   他想起了李天霁说,李尔尔说过要是考得好,就找他要礼物来着。   这件事情最后也是无疾而终。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了。   李尔尔那次考试确实考得不错,但老师并不相信是他能考出来的成绩,草率地认为他是和别班同学串通,先弄到了试卷的答案,用作弊的手段获得了高分。   从同学的只言片语里,余臣琰了解到,那张试卷应该是被撕毁了。   余臣琰沉默地坐在驾驶位上,双手扣着方向盘,久违的怒意再次涌上心头。   难道之前对那个老师的警告,还不够吗?   余臣琰看着自己指尖的符纸,很想做点什么违反规则的事情。   但是理智还是在他的心里拴上了门。   “嗡——嗡——”   手机在副驾驶上震动着,余臣琰撇过头,看到了来电显示:李天霁。   这个手机是他上次留给李天霁的,为什么李天霁会突然打电话来?   “喂?李总。”   “混账玩意儿!是不是你对张秋岁做了什么?”   哦,原来是为了张秋岁。   “不是我,你得问他自己手里干不干净,如果真的干净,也不至于被抓到把柄。”   余臣琰笑了笑,这事儿还真不是他干的,他只是老早就听到了风声而已。   “你!你分明早就知道,你还说这事儿不是你干的?”   李天霁听起来是气得要死了,那边传来一阵阵玻璃破碎声。   “李总,我没有时间去干这些无聊的事情,当然,如果您当初签合同的时候能爽快一点,我可能会早点告诉你一声罢了。”   余臣琰恣意一笑,把李天霁气得够呛,然后轻飘飘地挂断了电话,回到家里换好了衣服,又晃悠悠地回到了李天霁家附近的超市里买了菜,才回去。   一进门,就听到李天霁摔杯子砸椅子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霁哥,你这是......练武呢?”   余臣琰提着一大袋子菜,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的碎玻璃,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落脚。   “呃......小鱼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天霁本来以为余臣琰会顺便把李尔尔接回来,刚刚叫了家政过来打扫,这不还没来得及打扫现场,就被余臣琰抓了个正着。   余臣琰站在门口,将手里的菜搁在鞋柜上,小心翼翼地换了鞋子,看着一地狼藉站在原地没有动。   李天霁自知理亏,一抹脸,笑着走到余臣琰身边,牵着他越过了碎玻璃渣最多的地方,把人摁坐在沙发上,自己把菜拿到了厨房。   “今天没什么要忙的,裴醉玉什么都干的很妥帖,我只是检查了一下就回来了。”   余臣琰脸上还带着笑意,仰起头看了看李天霁。   对方则是有点担心余臣琰生气,担心他一生气就又跑了不回来了。   “啊,不忙啊,那还挺好的,哈哈哈哈哈。”   “少打岔,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气成这样?”   李天霁面露愁色,摸了摸脑袋,“也、也没什么很大的事情,只是会耽误到别人而已。”   “嗯?”   李天霁想了想,最终还是没瞒着余臣琰,“就是,小岁,公司出了点问题,被查出有一起安保事故,是他们提起来的人捅娄子了,但是那人早八百年就脱离公司了,根本就和公司没关系,也就审查一段时间而已,激不起什么大浪花,就耽误事儿。”   余臣琰点了点头,“没事,这事儿我跟醉玉说一声,他有办法解决,能少耽误几天。”   “真的啊?”   李天霁两眼冒光,一下就扑到余臣琰身上去了,抱着人就又啃又亲,“就这么解决了?”   余臣琰看着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又愉悦的表情,心里很有成就感,捏了捏他的鼻子,“对啊,就这么简单啊,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作为这件事半个始作俑者,余臣琰当然要亲自解决这种小事,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比如:让李天霁因为他而高兴,或者,让李天霁感到离不开他。   看着李天霁如此愉悦的表情,余臣琰淡笑着抚摸他的下巴,在李天霁眼里是笑得温柔,实则有些阴森和不怀好意。   “霁哥,我今天去尔尔学校里晃了一圈,隐约听到了点事儿。”   李天霁见他突然严肃起来,就知道事情绝对不妙,“怎么说。”   余臣琰编了个合理的前因后果,将李尔尔在学校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妈的!敢这么欺负我弟?我弄死她去。”   “你先冷静一下,尔尔肯定是怕你这个脾气,一上来就收不住,才没跟我们讲。”   余臣琰将已经跳起来要收拾人的李天霁摁回了沙发上,“喝杯水,冷静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哪有她那么作践人的?”   李天霁气得火冒三丈,但看着余臣琰递来的水,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没有再气得跳脚。   余臣琰坐在他身边,双手搭在他肩上,轻声安慰他,“我一直有询问尔尔,让他有什么事儿不要一个人扛着,他一直挺坚强的,他也长大了,自己有主见,你别干出什么事儿让他担心了。”   李天霁不高兴地动了动肩膀,推开了余臣琰,“说得好像是我影响他了一样......我就这么个臭脾气,我能怎么办啊。”   余臣琰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果不其然被李天霁一巴掌把手打开了。   “你把我当小狗摸呢?”   “瞎话,哪有你这么臭脾气的小狗?”   李天霁被余臣琰噎得说不出话来,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闷声生大气。   余臣琰就坐在一边看着他,也不说话,直到李天霁自己感到不自在了,瞥了余臣琰一眼。   “那你说怎么办?不把那个人打一顿,还能怎么办?”   “用暴力解决事情还是太危险,我想换一种更简单,更让对方畏惧的方式。”   李天霁摸不着头脑,凑近了余臣琰,“什么方法啊?”   他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又喝了一口,甚至抓了一把瓜子,磕了两个。   余臣琰斜他一眼,就知道这个家伙脾气来得快、狠、急,脾气走得也快,这才多久,就又开始八卦,开始吃瓜了。   “只要这个人有在乎的东西,就会有软肋,她儿子虽说也和尔尔同年级,是个好的下手方向,但我想了想,还是不要牵扯到孩子吧,从另一个人下手也很方便。”   李天霁嗑着瓜子,想了想,“你不会是说她老公吧?”   “嗯,就是他,我查过了,这个人是一个国企的工程师,处于中层,为人比较木讷,这样的人也挺好下手的。”   余臣琰轻描淡写地把对方的身份介绍了一下,李天霁摸摸下巴,觉得有点损。   “那你想怎么办啊?”   “暂时没找到机会,我不会马上下手的,会先暗示那个人不要再挑尔尔的错,如果对方不听,我就给她老公挑点错。” 第56章 可疑之人   李天霁想了想,虽然有点损,但是,谁让那个女人欺负他家弟弟呢?   “嗯,别太过分就是。”   一听这句话,余臣琰反倒歪了歪头,笑得一脸玩味,“哟,今天是怎么回事啊?刚刚还不是气得要杀人吗?现在又劝我收着点?”   李天霁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有点没面子,“我要弄死她,是你把我拦着,现在我冷静了,你又有话说,服了你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说说嘛,夸你呢。”   余臣琰笑着抱住了他的肩,李天霁哼了哼,拍了拍他的脸,“你想怎么搞他?在国企,你可不好给他挑错吧。”   “好办,要是他自己工程本身有纰漏,怎么都能找到地方下手,若是他没有任何纰漏,只要稍微给他来点个人作风问题的消息,上面自然会找他麻烦的。”   听完这些话,李天霁战术性后退,审视着余臣琰,余臣琰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得不对,或者担心李天霁会怀疑自己,会不信任自己。   只有余臣琰自己知道,他甚至很期待李天霁怀疑他,期待李天霁对他感到不放心。   “霁哥?我说错了什么嘛?”   余臣琰对着他笑了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笑意,和他当初看到的洛瑜的笑容有的一拼。   “你啊,你让我怎么说呢?就是那个......你还是没想起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没有啊,怎么了?”   余臣琰依旧笑着,像个天真地等待的孩子,而李天霁看着他如此阳光的笑容,有些心猿意马的同时,又感觉背脊发凉。   “就是......之前我就感觉,通过你很多的处事方法,觉得你之前应该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吧?”   李天霁想起之前,他愁一个项目很久了,被余臣琰看出来了,他告诉了对方,而对方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合作方案,就想到了办法,不到三天,李天霁的竞争对手就突然被警察带走了。   余臣琰当时说什么来着?说只是在对方的项目里动了点手脚。   “有权有势的人还需要像我这样汲汲营营啊?不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嘛,还需要像我这样绞尽脑汁地做坏事嘛?”   余臣琰说着,带着笑意,钻进了李天霁怀里,在他肩上蹭了蹭,李天霁浑身一僵,心里很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勾着他的肩,揉他的脸。   “也是啊,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这么能想方设法地干坏事儿。不对劲啊,你还认识裴醉玉呢,他是裴家的大少爷,你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嗯......可能吧,但我爸妈都不在了,应该只是啃老本吧?”   一听到对方说父母都不在了,李天霁就心疼他,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李尔尔那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母,是他一手带大的,而小鱼呢?   会不会也是很小就父母双亡,没有人教导他遵纪守法,没有人给他树立正确的道德观,所以才会做出这些坏心眼儿的事儿。   余臣琰挑起眼尾一看,就知道李天霁心里在想什么,眼珠一转,抿着唇笑了一下,有人疼的感觉真好。   “唉,以后还是要少做坏事,虽然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但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敢干的。”   李天霁摸了摸余臣琰的头,顺手就把手移到了他的耳朵上,揉捏着他的耳垂。   余臣琰身体一僵,耳朵瞬间就红了。   “霁哥,你晚上想吃什么?”   余臣琰捂着耳朵退开,李天霁看着他红红的脸颊和耳尖,顿时觉得有趣极了,扑过去就要亲他的耳朵,“吃你。”   余臣琰被他扑倒在沙发里,摁着亲了大半天,“行了行了,还要去接尔尔放学呢。”   李天霁措不及防地被余臣琰推开了,一转身就看见对方捂着耳朵跑了。   “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许笑!”   余臣琰靠在玄关处换鞋子,被李天霁不知死活的笑声气到,跺了跺脚,踩上鞋子就跑了。   次日,余臣琰细细查了那个男人的工作单位,那个国企。   查着查着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洛瑜。   看到这个人的同时,余臣琰眉心一皱,看到了一个曾经在他手里过了一遭的项目。   当初那个项目他是打算和裴醉玉合作,奈何那个时候裴醉玉入伍了,又不能拖到他退伍再做,他一个人做也没意思,就交给了文昌徽......   文昌徽......   余臣琰不禁想到了很多事情,当初李天霁的父亲被人暗害的时候,文昌徽得到消息比他还快,他本不想要多管闲事,但是文昌徽怎么说来着?   “余总,这个人和我有些私交,我得去看看情况。”   所谓的私交,想必就是这个项目了吧。   那洛瑜又在这个事情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余臣琰脑子转得很快,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相信文昌徽了。   从上次文昌徽办事不利开始,他就已经对文昌徽有所戒备,不再打算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不如......就拿这次的事情去试探一下文昌徽吧。   这个事情如果由洛瑜出手,他就可以双手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余臣琰趁着家里没人,回到了别墅,将文昌徽叫了过来。   这段时间余臣琰冷了他很久,文昌徽也会想,是不是之前的事情,让余臣琰怀疑他了,正好这次的事情能拉近一下距离。   “余总,这次怎么突然找我了?”   先前,余臣琰都是提前三天约他,这次却是当天......   “嗯,是突然遇到点事情,也不急,只是我不好出手。”   文昌徽端着茶水的手顿了顿,“还有余总不好出手的事情?”   余臣琰搓了搓手里的镇纸,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李天霁的父亲吗?”   “额,记得,怎么了?”   “我最近跟他合作,摸查他的背景的时候,查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谁?”   余臣琰抬起眼,面具后的人笑得恣意,面具外露出的一双墨绿的眼睛充满了杀意。   “当年的那个工程师,帮我给他找点麻烦吧,最好能让他公司把他开除,这样我好下手。”   文昌徽愣了愣,面露难色,“余总,他当年只是个小工程师,职称都没有现在高,您......为什么突然要对他下手?”   “我要这样做,自然有我的考量,如果你做不了,我也不强迫你。”   余臣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翘着腿,看了看自己有些褶皱的手套指甲,优哉游哉地将褶皱捋平。   他和文昌徽一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因为他对文昌徽有提携之恩,对方一直将位置放的较为低,一直视余臣琰为长辈和恩人,这个时候骑虎难下,注视着余臣琰的面具,心里很是纠结。   也正是他的纠结,让余臣琰明白了。   文昌徽,真的有问题。   如果文昌徽不是在畏惧洛瑜那个疯子,那个国企里还会有谁是能遏制他的人?   只有洛瑜吧。   “余总,我答应你,但是我需要点时间,在国企里动手脚,不是那么容易。”   “嗯,我明白。”   文昌徽战战兢兢地走了,余臣琰看着他的背影,这是他用了十几年的刀,已经用得很顺手了。   如果不是触及底线的因素出现,他是不愿意放弃文昌徽的。   毕竟,再找一把趁手的刀,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   余臣琰靠在椅背上,看着暖光的灯,端起温度低了很多的茶,浅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余臣琰拿了一张白纸,将利害关系都列了出来,专心将这件事情好好分析了一下,最终得出了一个结果:去他妈的。   现在能用得到文昌徽的地方在逐步减少,最后能够走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吧。   余臣琰丢掉了纸张,将自己的衣服换了回来,还没回到李天霁家,就接到了洛瑜的电话。   “余总,我给你提个醒啊,你呀,最近会碰到一个棘手的人。”   洛瑜的声音听起来很爽朗,透露着他心情不错的信息,余臣琰一言不发,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丢在副驾驶。   余臣琰看着前路,大概能猜到洛瑜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轻笑一声,嗤笑着踩了一脚油门。   那一边,洛瑜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兴味阑珊,将手机丢开,突然觉得比起他真实的目的,能够征服余臣琰是个比攀高山更有成就感的事情。   “查到了吗?”   洛瑜将腿翘到了桌上,看着坐在仪器前面的工作人员,对方在操作台上捣鼓了很久,为难地说道:“洛总,没有办法追踪到他的IP。”   “怎么可能?连你都没办法追踪到他?”   洛瑜疑惑地看着操作台,照理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余臣琰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发现过余臣琰拥有这样的技术。   怎么会呢?   洛瑜撑着下巴,本来以为能够趁余臣琰出门,追踪到他的行踪,看样子又是......   无疾而终。 第57章 这届哥哥太难带   这段时间,李天霁比前几天更忙了,而余臣琰也忙着查洛瑜说的那个危险分子,实在是不明白洛瑜是不是在耍他?   虽说确实存在一些危险的竞争者,但是也没有到洛瑜说的那么严重。   当一件事情找不到头绪的时候,余臣琰就会很烦躁,连续好几天把惹他生气的李天霁赶客厅去了。   这天晚上,李尔尔喝着汤,观察余臣琰面色不虞,李天霁也终于学会了看人脸色,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如何调戏他,兄弟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心里摇了摇头。   “小鱼哥哥?你最近心情很不好吗?”   李尔尔总觉得又是他哥哥不懂事,惹余臣琰生气了,尤其是好几次他晚上起来上厕所,就能看到他哥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真是没心没肺得很!   跟老婆吵架了还睡得着!   都不知道去哄一哄!   “啊?没有啊,就是处理公事而已,没有很烦。”   余臣琰不明白他们兄弟俩到底在脑补什么,他确实也是没什么生气的,只是郁闷而已,李天霁可能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撞到了枪口上,被余臣琰迁怒了而已。   “你这话说出来,桌子碗筷子都不相信。”   李天霁闷在碗里喝了一口汤,李尔尔一听他这话就一脑门汗,他算是明白了,就算小鱼哥哥不生气,听见他哥说话,也会很生气就是了。   果不其然,余臣琰默默看了李天霁一眼,收好李尔尔已经吃完的饭碗,端着餐具就走了,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将李天霁手里端着的碗也收走了。   “啊?你干什么啊,我还没喝完呢,怎么还抢人饭碗呢。”   余臣琰理都不理他,端着餐具进了厨房,戴好手套,开始缓慢刷碗刷锅。   “哥,要是我是小鱼哥哥,我比他还生气。”   李尔尔理了理袖口,看着他哥哥的表情非常嫌弃,这届哥哥真是太难带了。   害得他日常担心哥哥会孤独终老,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长得好看,又不嫌弃他哥的人,李尔尔都觉得是奇迹,得好好哄未来嫂子开心。   结果他不开窍的哥哥总是拖后腿。   李尔尔看着他那副不开窍的样子,摇了摇头,打算回房间写作业。   李天霁看着他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就来气,“你一小孩子懂什么,少挤兑我。”   李尔尔耸耸肩,并不在乎他哥生气的样子,“哥,真是活该你睡沙发。”   “你!你做你的作业去!”   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李天霁看着李尔尔紧闭的房门,心里发堵。   他有那么不知好歹吗?他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样说习惯了而已啊!   李天霁摇了摇头,数数自己到底睡了几天沙发,不禁有些同情自己。   同情归同情,但他也不是完全不听李尔尔的话,他确实有时候说话太不着调了,余臣琰生气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李天霁还是很大方地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站在余臣琰身后,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对方肯定知道他来了,但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李天霁看着他冷硬的背影,但是他明白,看似冷硬的背影之后,是一个软绵绵的人,很好哄。   “哎,又生气啦?”   李天霁从背后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余臣琰的肩上,这才发现,原来余臣琰比他高一点,让他的下巴扬了起来。   余臣琰根本不带搭理他的,冷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刷手里的锅,看上去是完全不想沟通的样子。   “真的生气啦?哎,你说说,我都不跟你计较你赶我睡沙发呢,你怎么还先跟我置气了呢?”   李天霁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肚子,然后大胆地将整只手伸进了余臣琰的衣服里,很青涩地来回抚摸。   “我没有生气,退开点,我要刷锅。”   余臣琰推了推他,走到灶台前,面色如常地将锅拿过来清洗,从始至终,没有多看李天霁一眼。   可他越表现得好像自己没有生气,李天霁就会越觉得这个家伙就是生气了,在闹脾气。   “哎,怎么了嘛,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当真嘛。”   余臣琰瞟了他一眼,微红的眼角看起来很诱人,那一副倔强的样子更是一副绝世样貌,看得他浑身都不对劲了。   见对方不说话,李天霁又贴了上去,反正他在余臣琰面前总是没什么面子,多了也就习惯了。   “好啦好啦,我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说,好吗?我不太会说话,但我可以改的,你别气。”   余臣琰其实一点也不生气了,只是想逗逗他,果然,他只要摆出这副样子,就能够收获李天霁的愧疚和疼爱。   真有趣。   余臣琰转过身,淡淡地看着李天霁,微微扬起下巴,带着淡淡香味的呼吸扑在李天霁的脸上,红润的唇抿成一条线,一眼不发,定定地看了十几秒之后,李天霁正要捏着他的下巴亲上去,却被对方让开了。   “你挡着我放锅了。”   余臣琰的声音本来就是清冷的,只是每次和李天霁说话的时候可以调整得柔和一些,这次却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冷淡,反倒又让李天霁心里痒痒。   李天霁看着他窄瘦的腰肢,吞了吞口水,又耐着性子靠近了,“我真的改,我以后说话之前,我一定先想想你的感受,好不好?”   余臣琰瞧着已经耍够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挂上锅就转过身,微微靠坐在灶台上,双手撑着灶面,“你每次都是这样说......”   李天霁见他神情似乎有些低落,垂着眼睛,难得松下了一向挺直的背,慵懒的样子,配上一副受伤的神情,看得李天霁心里猫抓一样,又疼又痒。   “我这次是真的,我一定改好不好。”   余臣琰低垂着眼睛,看到李天霁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温热的唇已经送到了嘴边,余臣琰这才抬起眼,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刚要说话,就被李天霁堵住了嘴。   一个绵长的吻之后,李天霁错开身子,将余臣琰抱在怀里,轻抚着他的后背。   一句话都不用说,这已经足够让余臣琰感到温暖和幸福。   是他期待了几千年的温度,是他等待了几千年后的嘉奖。   “滴——”   温情没到两秒,李天霁的手机响了,他根本就不想松开余臣琰,就这样抱着他,掏出了手机,一看屏幕:小岁。   余臣琰一动不动,没有转过头问他,更没有去看来电人是谁。   他明白,以李天霁的性格,他要是动一下,要是转过头去看,对方就会退开,站到一边去接电话。   只要他不动,李天霁就不会动,反正只要接通了,他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在李天霁看不到的地方,余臣琰弯起一个阴冷的笑。   不论李天霁和夫诸的性格有多么天差地别,这两个家伙的一些习惯倒是一模一样。   上辈子,总是你占上风,总是你嫌我嫩,总是我如此被动,最后无力地失去了所有。   这辈子,总算轮到我拿捏你了。   想到这里,余臣琰甚至往李天霁肩上靠了靠,将脸贴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李天霁抱着余臣琰接起了电话,张秋岁在简单寒暄之后,说明了来意。   李天霁也知道,除非碰上大事,张秋岁不可能跟他打电话的。   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张秋岁有多要强,有多倔强,李天霁深有体会。   “霁哥,确实出了不小的事情,手下一个化工厂,一批原料出了问题,我......对不起你。”   李天霁听了这话,一时没想过来到底是哪里对不起自己。   细细想过之后他才意识到,“你是说......这个出问题的原料,用在了我手里的816项目上?”   张秋岁愧疚地沉默了几秒,最后如鲠在喉地应了一声,“可是霁哥,我真的是亲自检查,亲自送到了对接人的手上,这批原料是最不可能出事的,可是......”   可是事实就是,这批原料出了大问题。   李天霁顿时头疼,这批原料非常重要,不然他也不会交给张秋岁。   两人这么多年很少有什么利益纠葛,除非这个事情是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做,李天霁也不会轻易去找张秋岁。   李天霁有些恼火,但幸好他还抱着余臣琰,使劲忍住了没发火,尚且冷静地问道:“你仔细说说,现在到底是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化工厂已经查封了,正在接受上面的检查,很快就会查到你的项目上去,至于会耽搁多久,会如何整改,都还是未知数。”   这几年上面抓这个抓得有多紧,都是有目共睹,这个时候被逮着,绝对就是大事,说不定被抓出来当典型。   要是真的这样......   别说816项目肯定会赔个底朝天,更要支付高额的违约金,以及各种罚款。   李天霁顿时浑身发凉,掉进了冰窖一样,手下不禁用了力道,捏得余臣琰有点疼,却没有吱声。   “霁哥,明天我要去配合调查,我发誓,我没有用假货,也没有要害你。” 第58章 小鱼驯憨憨   张秋岁挂断之后,李天霁泄气又恼怒地一头扎在余臣琰肩上,一向嚣张的他,如今只感觉很失败。   为什么这一年,把他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的破事都撞了个遍?!   李天霁将怀里的人紧紧捁着,好像只有遇到余臣琰这么一件好事儿。   “霁哥?发生什么事了?”   余臣琰动了动被李天霁抱得微疼的身子,李天霁这才反应过来,抱得太紧了。   掀开他后背的衣服一看,已经勒红了一大片。   “你真是......我把你弄疼了,也不说一声。”   李天霁看着他腰间的红,想责备他,一抬头看到对方诚挚的双眼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剩下心疼。   总归是他自己把人家抱疼了,如果还要让人家认错,就真的是太不是东西了。   “我没事。先说正事吧,到底发生什么了,把你愁成这样。”   李天霁靠在他肩上,闷闷地将事情给他复述了一遍,余臣琰其实自己都听见了,只是单纯地想听李天霁再说一遍而已。   “事情就是这样,有点棘手,现在还没查到我这里来,张秋岁找我的电话经过特殊加密,不会被查出来,他应该会给我拖延时间的。”   余臣琰沉默着听他说完,最后将李天霁推开了一点点,缓缓说:“霁哥,这批原料的用处有多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交给张秋岁去办呢?”   李天霁被他问懵了,一时怔愣住,就是因为他很信任张秋岁,所以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啊。   小鱼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觉得他很合适,也挺信任他,所以我才交给他啊?这些还用我说吗?”   李天霁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余臣琰骤然暗淡的眼神,甚至弯下腰去,看上去非常失意,推开他就走了。   “小鱼?哎,这又是怎么了啊?”   李天霁跟着余臣琰往前走,伸手拉了他好几次,没拉住,反倒越走越快,上了二楼。   李天霁跟在他后面,还好声好气地问了几句话,却都没有得到回应,最后还被人一门板子拍在了房间外。   关门的动作很轻,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多大声,轻轻巧巧地就把他关在了门外......   李天霁站在门口,觉得余臣琰真的很会拿捏他......   他本来已经有些恼怒,甚至觉得余臣琰不知道轻重,这个时候明明有更严重的事情摆在眼前,他却在纠结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可看着余臣琰连生气都轻手轻脚地关门,他又觉得很心疼,甚至感觉心酸。   攒着没发泄的怨气又自己消散了,甚至再次耐着性子靠在门口,轻轻地敲门。   “小鱼,你干什么呢,不是说好有话直说吗?你这样跟我闹脾气,我也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你生闷气,划不来。”   房间里的余臣琰正脱了衣服洗澡,开着浴室的门,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倒觉得李天霁确实聪明了不少,起码这几句话劝得他心里还算舒服。   其实他也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想找个由头,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李天霁又劝了几句,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终于听见门口有一点点动静,听起来像是门锁被人打开的声音。   李天霁又犹豫了一分钟,才摁下了门把手,没有受到阻力,很轻松就推开了,让他心里一喜。   太好了,今天不用睡沙发了!   李天霁推开门就走了进去,走近了一看,余臣琰正侧着身子,背对着自己,面朝着清冷的月光,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一看他这副清冷的样子,李天霁就浑身都疼,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的心痛。   “小鱼......小鱼,唉,真是,怎么这么爱闹脾气呢?”   “小鱼啊小鱼,你吐个泡泡呗?”   李天霁躺在余臣琰身侧,讨好似的用下巴去蹭他的发顶,而对方蜷着身子,好像很伤心一样,什么都不说,也一动不动。   李天霁叹息几声,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静静地抱着他,轻抚他的肚子。   最终在李天霁快要躺到睡着的时候,余臣琰转过了身子,两人的脸贴得极近,就在李天霁觉得心里很暖,毕竟,对方这么不高兴,也还会转过身看他,他将要表达爱意的时候,余臣琰轻轻说了一句:   “你还没洗澡。”   李天霁的感动都梗在了喉咙里,只好深呼吸一下,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战斗澡。   “好了吧,我洗好了。”   李天霁躺回他身边,看着余臣琰低垂的眼眸,抱着他亲吻了他的眼角,“到底是怎么了?”   余臣琰抬眼,眼神里含着三分怨怼,这种带着醋意的眼神实在是让李天霁浑身燥热。   “你为什么找他合作的时候,都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是今天才知道。”   在如此寂静的夜里,余臣琰的声音淡得好像要被夜风给吹走。   李天霁心里一慌,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很多时候他都习惯自己做决定。   如果余臣琰不在自己身边,他基本上不会因为一个决定而特意打电话给余臣琰汇报。   甚至都想不起要和他商量。   偏偏就是这样做了十几年之后,这次出了大事。   “小鱼......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是想不起来要告诉你。”   一听这话,余臣琰被子一扯就转身,背对着李天霁,深深呼吸了三寻,真是心梗。   李天霁被这一些动作整不会了,他......是又说错话了?   不是吧?他只是实话实话啊。怎么就又错了呢?   “不是,我,我只是想说我不是瞒着你,也不是不相信你。”   “那你为什么觉得张秋岁可以胜任这么重要的事情,而我不可以呢?为什么你第一时间想到的,信任的人,不是我?”   余臣琰依旧背对着他,说话的腔调有些哽咽,似乎是很伤心难过。   李天霁一听就受不了了,顿时明白了余臣琰到底在气什么,从背后抱着他,“我真的是习惯了,加上他确实有这方面的经验和资源,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他啊,我也没想到你还有化工原料方面的途径。”   余臣琰在夜色里弯起一个满意的笑,依旧保持着伤心的腔调说道:“那你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问我,不能想着别人,就算我没办法解决,你也要先找我。”   李天霁难得见余臣琰这么任性,这么霸道,心软的同时又有点得意。   起码说明余臣琰很在乎他。   “好,好,我下次一定先想到你,什么都先跟你说一声。”   听了这话,余臣琰满意地转过身,贴在李天霁脸上亲了一口,“嗯,这还差不多。”   这一下更是让李天霁心都要化开了,余臣琰居然主动亲他,往日里都是他主动得多,这一下真是把他弄得飘飘然了。   连晚上发生的破事儿都不怎么在意了。   似乎余臣琰给他的大大小小的甜,都能够给他无限的勇气去面对任何困难。   “那这个事情怎么办?”   李天霁又亲了亲他的嘴角,实在是太玩物丧志,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被他排在了风花雪月之后。   “想想上次你和那个人发生的事情,他既然不是个好人,这个事情说不定又是他抛出来让你亲自去找他的理由。”   李天霁一想也是,只有那个叫余臣琰的老头子,会搞这种脑残的事情来折腾人。   “你说得没错,我明天就去找他,真是,也就这个老疯子能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   李天霁抱着余臣琰,嘟嘟囔囔地骂“余臣琰”,余臣琰听在耳里,忍不住想笑,却还是问了一句:“你不是说那个人不老吗?”   “鬼知道面具下面藏着一张多老的脸,这么坏心眼,肯定又老又丑。”   听了这话,余臣琰笑了几声,抬手摸了摸李天霁的脸,“那你明天小心一点,他那么坏,指不定会怎么坑你。”   “怎么坑我都无所谓,只要不伤害你就好。”   李天霁把他抱紧了,如今天气越来越冷,睡在房间里却是连空调都不需要开,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开空调的话,实在是太热了。   “嗯......睡吧,明天再说。”   次日,李天霁想起昨天的事情,还是觉得真是流年不利,要不是身边有小鱼,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吃完了早饭,李天霁送李尔尔去了学校,在路上还关心了他在学校里的事情。   “最近啊?还好吧,感觉轻松多了。”   见他精神不错,李天霁打心眼里高兴,又试探着说了一句:“你们班主任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李尔尔想了想,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我昨天还听说呢,说班主任家里出事儿了,她老公被查了,听说会罚很重,具体情况如何,就不知道了。”   李天霁心里一凝,询问道:“这些事情,你们小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知道啊,我们班有个同学的爸爸跟她老公是同事,那个同学告诉我们的。” 第59章 小鱼唱双面戏   李天霁没有多问,看着李尔尔进学校之后,就继续开车往余臣琰的别墅那边去。   早上的时候他就给那个人打了电话,小鱼当时还贴在他肩上,偷偷听对方的声音。   “怎么了?你听出什么不对劲了吗?我来A市的时间肯定没有你长,哎,我又忘了,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余臣琰点了点头,“听着挺陌生的,应该是不认识吧,毕竟是那么不好惹的人物,我就算记得之前的事情,估计也没有机会认识。”   李天霁开着车,想到余臣琰将脑袋搁在自己肩上偷听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甚至开着车还哼起了歌儿。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开车出去之后,就熟练地走到了客房里,直接从李天霁家里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换好衣服,整理好等下要用的资料之后,门铃响了。   余臣琰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就瞧见了李天霁那张臭脸。   忍不住想笑,余臣琰喝了一口茶,将自己调整到疏离的模样,靠坐在阳台上。   楼下的门自己开了,李天霁狐疑地看了几眼,想起了自己上次无缘无故就晕了过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像他不论如何防备,都玩不过余臣琰这个老狐狸,想到这个,李天霁也就不防备了,再小心也没办法,摆烂吧,爱咋咋地。   李天霁站在一楼大厅里,看着楼梯那里的灯亮了,顺着楼梯就上去了,刚刚站到二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余臣琰,正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李总,如此情急地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你还好意思问?那缺心眼儿的屁事儿,是不是你这个老东西干的?”   余臣琰看着这个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男人,觉得实在是有意思得很。   好像收集到了李天霁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一样。   “李总说的是什么事情,您不明说,我怎么敢乱认呢?”   李天霁最讨厌他那种高高在上,不慌不忙的样子,搞得他总是很狼狈,总是处于下风。   “张秋岁,你知道吧。”   以他对余臣琰能力的了解,只要对方想知道,绝对早就把他的背景,以及身边人摸查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不知道张秋岁。   余臣琰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托李总的福,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呢。”   被他盯上能是什么好事吗?显然不是,可这个人,如此趾高气昂,搞得好像张秋岁还要来感谢他一样?真是恬不知耻。   李天霁气得咬牙切齿,三两步跨到了余臣琰面前,抬手就是一通老拳砸了过去,奈何余臣琰身法太灵活,又总是能够事先洞悉李天霁的行为,每一拳都躲得游刃有余。   最后一拳被余臣琰接在手里,手掌稍微用力,就能听见李天霁的手骨在吱呀作响,余臣琰拧着他的手腕,在李天霁的反应速度之外,就已经将人面朝下,狠狠压在了落地窗上。   动作快得让李天霁完全看不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束缚了双手,被干脆利落地控制住了。   余臣琰压在他背后,危险的气息靠近了李天霁的脖子,“李总,怎么还生气了啊?”   经过处理后的声音非常低沉,带着一丝气泡音,慵懒地卷过李天霁的耳尖,听得李天霁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像是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住了身子。   “你他妈!说话就说话,你压着我干什么!给我滚开!”   李天霁在落地窗上挣扎,顺便狠狠踹了余臣琰几脚,在他干净整洁的西裤上留下了几个深深的脚印子,余臣琰不为所动,依旧压着他。   “可是啊,李总,说话就说话呗,你先来对我挥拳头干什么呢?”   余臣琰顿了顿,又将手里的力道加大了,死死压制着李天霁,淡淡地说道:“这是不是你先惹得我呢?”   李天霁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他家小鱼的好处,一直在规劝自己,好好说话,说话要过脑子。   比如现在,他就觉得小鱼的说法实在是太他妈对了,可惜他最笨,被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只有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份儿。   “你先放开我,我有正事儿问你,事情闹大了,对你也没半点好处。”   余臣琰觉得现在这个姿势挺新奇的,一时舍不得松开,反倒往李天霁身上压了压,“李总不是喜欢说话的时候动手动脚吗?就这样说话,应该也没问题的。”   李天霁下意识要反驳他那奇怪的话,却想起了自己方才就是说着说着话,想要对余臣琰动手......   后面还真动了脚......   对方还真没说错!可是事情不是他说得那么奇怪啊。   “你!我不跟你瞎扯,你松我。”   “不松,松了你又要对我动手动脚。”   “你他妈!有病啊?我不对你动手动脚,你松开。”   ......   如此推搡了好几下,余臣琰才勉强松开了李天霁,然后很熟练地抬手再次接住了李天霁的拳头。   李天霁一愣,余臣琰反应也太快了吧......   “李总,你看吧,我就说你会对我动手动脚的。”   “......”   李天霁感觉这辈子没丢的脸,都在余臣琰面前丢了个一干二净。   哦不,在小鱼面前也是转着圈地丢人。   但是这两者根本就是不可相提并论的,他在小鱼面前丢人,博得美人一笑,他自己也能接受,甚至看着小鱼乐呵呵的样子,他心里也美滋滋的。   这个余臣琰算什么东西!真是奇耻大辱!   李天霁正怒不可遏的时候,余臣琰见好就收,戏弄够了,就退开了三步,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两下自己丝毫没乱的衣袖。   “李总,你打不过我的,我们还是有话好好说吧。”   余臣琰特意强调了“好好说”,又在用李天霁的话气李天霁,而李天霁又不太会跟人争辩,只得忍着挨气。   看着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余臣琰心里痛快极了,真是不错啊,这个时候他突然又发现了自己的醒脾,可能比较喜欢看李天霁生气,看李天霁吃瘪,看李天霁被自己玩弄又无可奈何的倔强模样。   他这样想着,又摸了摸下巴,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我可真是个狗东西啊。   哦,不对,这话狗听了都觉得委屈又晦气,他还是说自己不是个好东西比较对。   “你先说,到底是不是你,故意换了次品,嫁祸张秋岁,你这样干是为了什么啊?!你这样你也会因为耽误工期,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你损人不利己,闲得脑子坏了啊?”   一说到正事,李天霁的脑子就灵光起来了,直接指着余臣琰的鼻子开骂,都忘了两人还靠得很近。   “您有什么证据吗?如果您没有证据,就贸然闯到我这里来辱骂我,是不是不太地道呢?”   余臣琰冷静地离他远了一些,免得等下李天霁跳起来扣他眼珠子。   “你还狡辩?除了你,还能有谁这么无聊?”   李天霁就是认定了他,根本就不听他的,不依不饶地要讨要个说法。   余臣琰退一步,李天霁就前进两步,最后直接把余臣琰抵在了墙角,就差没拉着余臣琰的耳朵咆哮了。   余臣琰被他吵得没办法,只好抬手把他拉远一些,“你要是把我吵聋了,我看谁告诉你真相。”   一听到后面两个字,李天霁才冷静一点了,勉强后退了几步,双手抱臂,一脸不快地看着他。   余臣琰松了松领带,咳嗽了两声,摸着领带夹,缓慢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父亲当年的事情,很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是,这两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一抹阳光打在了余臣琰黑色的手套上,将他修长漂亮的手型照的流光溢彩,李天霁瞟了一眼,隐约觉得看着这双手的感觉有些熟悉。   “他对816项目出手,就是对我们的警告,不要妄图去跟他对抗,何况他现在已经看到你了,就不会停止对你的暗害,以及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无法逃脱。”   李天霁撇了撇头,感到无尽的烦躁,他已经不是很想去追求上一辈的恩怨,也没有要害人的心思,他和父母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不在乎他们离世的原因。   总归是所有人手里都不干净罢了。   “我现在不干了还不行吗?我给你赔违约金,你放我走了算了,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都跟我无关!跟我的身边人无关!”   李天霁是真的很生气,如果对方只对他一个人下手,可能会激起他的恼怒和硬对硬的心理,可对方偏偏要拿他身边人开刀。   一向爱护着所有人的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拖累别人?   闻言,余臣琰摸着手套,低声笑了起来,李天霁狐疑地看着他,那笑声太刺耳,好像在嘲笑他,又好像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听得人心里非常不舒服,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就这样被点燃。 第60章 小鱼扛着挡箭牌   而李天霁的怒火还没来得及翻转成越发燃爆的实质行为,余臣琰的一番话又再次给他泼了一头冷水。   “你以为你现在收手,他就会放过你吗?你的懦弱,你的退让,都只会引来对方的蹬鼻子上脸。”   “你以为你现在躲着,避着,就能够给你身边的人换来一个和平和谐的生活环境吗?”   “你以为你的大度和宽容,就一定能换来对方的理解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的宽容和容忍,值几个钱?”   “事到如今,你一旦退让,我就再也不会管你,你以后的生死,你身边人的生死,都与我无关,所以,你除了坚定地和我站在一起,将那个人狠狠扳倒,永远打败,没有别的选择。”   余臣琰的语速很少会这样快,一步步逼近了李天霁,最后鼻尖抵着鼻尖,居高临下且压迫十足地低声说出了最后一句:“你还是太嫩。”   李天霁看着眼前这个如恶鬼一般的黑色面具,他看不到余臣琰的眼神,却依旧被彻底震慑。   最后只能呼出一口气,问道:“那你能告诉我,我们在面对的人,到底是谁吗?”   余臣琰直起身子,靠在墙角,歪了歪头,轻笑一声,“也不是不行。”   “是谁?”   “你听说过洛家吗?”   余臣琰在面具背后嗤笑一声,洛瑜,这可是你送上门来给我背锅的。   不用白不用。   李天霁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好像确实有听说过,只是过去太久了,他有些记不住到底是为什么听说这个人。   “略有耳闻。”   余臣琰抬起手,支着下巴,好像很困扰地沉吟片刻,“一直和我们对上的,正是洛家的大少爷,洛瑜。”   李天霁在脑子里把这个人的名字过了一圈,确实很熟悉,好像小的时候听谁说过,但是很快,李天霁就意识到不对劲。   “洛瑜?我记得他比我大几岁,但也不至于能在十几年前就和我爸有过节吧?”   说完,他很不信任地看着余臣琰,余臣琰轻笑一声,这人也不是全傻。   “你倒也不傻,确实,当年对上的不是他,但是你应该也听闻过洛瑜跟洛家闹掰的事情吧?就是因为他的叔叔,也和你的父亲一样,在当年那件事情里去世了,并且死在你父母之前。”   听到这里,李天霁才是真的背脊发凉,也就是说,他父母很有可能是被杀害洛瑜叔叔的人嫁祸了。   当了人家的挡箭牌。   “他总不至于就这样相信一些表面信息吧?”   李天霁听到自己机械一样的声音,他感受到自己自主问出了这个问题,却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那当然,但是洛瑜是个疯子,他只相信他自己愿意相信的,他可能不恨你,可能只是单纯找个借口,折磨你,而他,以折磨人为乐。”   余臣琰笑着给洛瑜抹黑,上次他和洛瑜已经定下了赌局,洛瑜虽然没有明说到底赌什么,他也能明白,只要他们两个人的项目,谁有能力成功做出来,亦或是谁先整垮了对方,谁就赢了。   赢的人自然而然就拥有了话语权。   余臣琰可不会让这个毛头小子得逞。   势必要给他好好整一壶。   李天霁愣在原地,脑子转的前所未有得快,甚至在思考,到底什么时候跑路比较合适。   “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子......”   李天霁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人呢?   余臣琰摇了摇头,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他故意给洛瑜扣的帽子而已。   李天霁最终要失魂落魄地离开,却被余臣琰拍了拍肩膀,“张秋岁的事情,我会尽快摆平,不会耽误多少事情。”   看着李天霁默然地点头,推开门离开了,余臣琰站在大厅,看着门扉轻起钻进的光,只亮了一瞬就随着关门的动作变得暗淡。   余臣琰听着车辆发动的声音,听着李天霁离他远去。   他转过身,进了书房,摘下了面具,揉搓了一下有些发凉的脸。   他没有多待,换好了衣服就回到了李天霁的家里,盖上被子,正要打算睡一觉。   手机响了。   余臣琰摸出手机一看,说曹操曹操到,居然是刚刚被他拿来当挡箭牌的洛瑜。   “喂?洛总,又找我干什么?”   对面空了几秒,可能没想到余臣琰这么爽快地就接了电话。   “当然是来向你讨要报酬。”   一听“报酬”,余臣琰第一时间想到了可能是那件事,嘴边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您不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可不敢随意给您报酬。”   “那个工程师,我已经想办法弄走了,后续是想要他进局子,还是想让他再也翻不了身,都听你一句话。”   余臣琰笑了两声,他就知道,洛瑜绝对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跟个小孩子一样,不会顾忌手底下人的为难,做了“好事”就一定会来找他讨赏。   这也间接说明了,文昌徽啊文昌徽,真的有问题。   但是文昌徽应该想不到,自己“顶头上司”会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给卖了吧。   “这点小事,怎么还兴师动众地让洛总亲自动手了?”   洛瑜在那边笑了笑,听声音,心情好像很好。   “你也不用试我,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确实收买了文昌徽,但是你也不用担心他害你,我用他有我的道理,你也可以随意使唤他,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我收买他,只是想知道你的动向而已,不会插手别的。”   余臣琰没想到洛瑜这么直接,居然直接......卖队友。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洛瑜这一下确实把他弄得摸不着头脑,习惯了拐弯抹角,突然来个什么都敞开了说的人,还真让他一时无措。   洛瑜的口气就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在跟自己约法三章,将如此严重的信任危机,说得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   余臣琰凝神细想一波,反正他现在也不一定就要赶文昌徽走,大不了成为简单利用的关系,不让对方做重要的事情。   不用白不用,反正以后洛瑜要替他背的锅还多着呢......   有文昌徽这个锅把手,也不错。   反正他也不吃亏。   “好,既然洛总开了金口,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那当然,所以,可以找你讨赏了吗?”   余臣琰顿了很久,最后还是准许了,只是在准许之前加了个条件,“除了抽出太多时间陪你,除了要看我的真面目,以及我的身份,其他的不过分的我都接受。”   洛瑜听完就笑了,“余总,你别紧张嘛,我知道我该怎么办的。”   对方说得轻描淡写,余臣琰不由得跟着他笑了。   “上次说好的一起吃饭,结果什么也没吃就走了,我想想还是觉得失礼,不知道余总可否再给个机会,陪我一顿饭呢?”   这个要求确实挺小,和洛瑜做得事情比起来,确实不值一提,但是余臣琰还是感叹这个家伙实在是狡猾。   如果要吃饭,他带着那个面具确实不方便,怎么也会露出一点点面目信息。   真是好算计。   说得是不打探他的面目和身份,现在又搞这种小动作。   “好啊,时间你定。”   对方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也正是这个时候,李天霁回来了。   余臣琰躺在床上,听着楼下落锁的声音,然后就是李天霁踢鞋子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有人急吼吼地跑上来了。   “妈的!余臣琰那个老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李天霁一进门就往床上钻,他知道余臣琰没有睡觉,钻进去就抱着他的腰,在他后脖子上狠狠亲了几口。   余臣琰听着他当着自己的面咒骂自己,忍俊不禁,转过身,看着李天霁气鼓鼓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脸。   “怎么了啊?事情很难解决吗?他不承认是他干的?”   余臣琰象征性地猜测了两下,李天霁摇了摇头,“不是他干的,是洛瑜。”   余臣琰装模作样地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你得罪过他吗?”   “不是,他就是和我父母有恩怨的那个人,他现在管着A区的那块地,估计是和余臣琰对上了,那我开涮!”   李天霁说着说着就再次恼怒起来,拉着余臣琰狠狠亲了好几口,才算是勉强让自己不那么着急上火了。   “真是不明白那些有钱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有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折腾人,还会对我身边人下手,真是可恨。”   李天霁说着就又开始担心余臣琰,他已经跟着自己受累了好几次了,无辜受连累,真是让他想想就心疼。   余臣琰一看他,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道:“我没事的,不至于真的把我怎么样。”   “但是每次都会伤害到你,确实是我的问题。”   李天霁一向很有家庭意识,最受不了身边人受苦,偏偏这几次苦的都是他最喜欢的人。   “小鱼,要是以后太严重了,你总是被我连累,为了你的安全,我们还是分开吧?” 第61章 小鱼耍人   余臣琰眉心一跳,这句话倒是出乎意料了,真是......   一点也不符合李天霁的作风。   余臣琰惊讶地看着他,李天霁见他惊讶又难过的样子,顿时就舍不得了,连忙把人往怀里带,“好了好了,我脑子抽了,瞎说的。”   这句话光是说出来就要人命了,李天霁简直难以想象要是有一天真的会失去这个人,该是怎样难过。   “那你可真会折磨人的。”   余臣琰低垂着眼睛,额头抵在李天霁的锁骨上,一滴又一滴微凉的眼泪,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李天霁感受着胸口的湿意,心中大惊。   怎么会这样......   他好像这还是头一回把人给气哭了吧?   是……头一回吧?   以前好像再怎么生气,再怎么红过眼眶,也没见小鱼像现在这样这么伤心难过。   更别说难过到掉眼泪了。   李天霁心疼得没办法,马上低下头,想要把余臣琰的脸抬起来,给他擦擦眼泪,却被对方倔强地躲开了,整张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脸上的泪痕。   “哎?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说了,我发誓,但是我真的只是担心你......”   余臣琰依旧没说话,李天霁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胡乱摸着他的脑袋,余臣琰埋在他胸前,悄悄伸手抹去了滑落到嘴角的眼泪,眼神暗淡,不知道又在冒什么坏水。   “真的吗?你刚刚说的那么认真,可一点也不像是骗我的。”   余臣琰抬起头,眼睛里还含着晶莹的泪珠,殷红的眼尾,连带着卧蚕都附上了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天霁心里刺痛难忍,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脸,抚摸他脸上的泪痕,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抽死自己这张不着调的臭嘴。   干点什么不好!偏偏要说话!说话还要伤人心!真是该死。   李天霁想着就低下头,安抚似的亲吻着他,黏糊了很久,最后才感觉到余臣琰慢慢缓过神来了。   “你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了。”   听着余臣琰的哭腔,李天霁心都碎成渣了,连忙点头答应,“保证不说了,再说你就抽我。”   余臣琰没绷住,笑出了声,刚刚哭过的脸还有点僵硬,现在这样一哭,实在是有些滑稽,想想觉得丢人,余臣琰就转过身去,背对着李天霁。   想着调整好面部表情,管理好自己之后再转过去,而他的这一举动,被李天霁误解为:又闹别扭了。   但是他这次是真的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去哄人,只得可怜巴巴地凑在余臣琰背后,蹭他的肩膀。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余臣琰一愣,悄悄往后看了看,又转过身去,看着李天霁担心的样子,心里难得有点愧疚。   “霁哥,我不生气了。”   “真的?不许说反话啊,我是会当真的。”   “当然,我说不怪你了,就是不怪你了。”   闻言,李天霁松了一口气,将人揽到怀里,又黏黏糊糊地抱着,蹭他的发顶。   热度在两人紧紧相贴的身子之间传递,温暖得让人想这辈子都停留在这一刻。   就在李天霁想要起身的时候,余臣琰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问他:“霁哥,你会因为其他的事情,放弃我吗?”   毕竟刚才李天霁的话,真的有点吓到他了。   李天霁顿了顿,想到刚才说出那句话后,心里滔天巨浪一般的痛苦和后悔,马上摇了摇头,“我绝对不放弃你,任何事都不可能。”   余臣琰抬起眼,看着他坚定的神色,心中一动,却还是按捺住心中所想,淡淡一笑,“真的吗?就算是我做了很多错事,你也不会放弃我吗?”   李天霁笑了笑,摸摸他的头,“你能做错什么事儿啊?我当然不会怪你,你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不就行了。”   余臣琰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心里很暖,也很不安。   但他的不安并不是后悔他做下的任何事情,并不是担心有一天被李天霁发现了,会遭遇到什么。   更不是愧疚他做下很多危险的事情。   因为他对这些事情,都能掌握得恰到好处,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不会让任何人受到损害。   他只是想试试,只是想试探,想要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划在李天霁的对立面,看他到底会选择谁。   几千年了,他的心结在这几千年的时间流逝之中,非但没有任何溶解的迹象,反倒因为这么多年的等待,越来越扭曲。   越来越怪异。   他想要一次次放逐自己,一次次把自己流放在危险的边缘,一次次站在悬崖边上,让李天霁用珍贵的东西去交换自己。   余臣琰感觉自己上瘾了。   爱上了一次次被李天霁无条件偏爱的感觉,对他牺牲利益换来自己的行为上瘾。   他真的没有办法停下来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试探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放下,真正接受一个事实:李天霁真的不会丢下他。   余臣琰坐起身,看着李天霁穿好外套,好像要出去,“霁哥,你要去哪儿?”   “啊?我去公司,盯一下后续,张秋岁那个事情挺严重的,虽然那个老东西说会帮忙解决,但是我还是不放心。”   余臣琰笑了笑,没再多说话,看着他走了,随即掏出手机,看到了洛瑜发来的短信,已经约好了地点。   又像是生怕他反悔,定了今天。   刚刚打算出门,余臣琰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居然是裴醉玉。   “琰子,你是不是和洛瑜约好了出去吃饭?”   余臣琰眉毛一挑,他这边才刚刚知道这事儿,怎么裴醉玉就知道了?   “对啊,刚刚约好地方,你怎么就知道了?”   裴醉玉那边闹哄哄了一阵,他像是走到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继续说道:“因为他也跟我联系了,说中午出来一下,我想他应该不至于单独约我,再一想也就只有你了。”   余臣琰这下想不通了,洛瑜到底想干什么?约他出去吃饭,却还要把裴醉玉带上?   事情的发展有些让认难以理解,裴醉玉那边也是一头雾水,他还不知道张秋岁被余臣琰故意陷害的事情,也不知道余臣琰跟洛瑜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正担心洛瑜那个疯子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我们一起去吧,你说个地方,我来接你。”   裴醉玉报了地点,余臣琰很快就开车过去了,才发现裴醉玉是在他们之前合作的一个工地那儿,简单看看进度如何。   裴醉玉倒是依旧干干净净的,钻上车第一件事就是问余臣琰到底跟洛瑜两个牵扯了什么。   余臣琰这个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遮的严严实实,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种形象跟裴醉玉相处,稍微撇过眼就能看到对方好奇的眼神。   “哎?你这样能看得见路吗?”   裴醉玉摸了摸他的面具,手感很奇特,不像是寻常材料,身上的衣服也是,料子很舒服的同时,也很陌生,好像他从来没有穿过类似材料的衣服。   “瞎话,当然看得见,不然我怎么来接你的。”   余臣琰开着车,停到了停车场,走专用电梯上去了,裴醉玉一路上好奇得没办法,一直拉着他看上看下,连最初好奇的问题都给忘了。   等快到包厢的时候,裴醉玉才调整好了状态,假装自己一直都是看着余臣琰这副模样。   看到洛瑜的时候,裴醉玉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洛瑜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凶神恶煞。   因为对方恶名远扬,实在是令人不想接近,很少有人见到洛瑜在公开场所现身,也就给人一种怪异的联想。   洛瑜看着来的两个人,微微一笑,甚至还有点绅士,有点优雅。   裴醉玉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是有点傻了,这人和他的好朋友洛璃是兄弟,洛璃长得就俊逸不凡,他的哥哥能差到哪里去呢?   这样一想,他的惊讶也就少了很多,乖乖坐在余臣琰身边,假装自己只是来蹭饭的,除了开始打了一声招呼,全程没怎么说话,疯狂降低存在感。   余臣琰看了他一眼,深知裴醉玉不想和洛瑜有多余的联系,也就帮他引开了话题,这顿饭,居然只有裴醉玉一个人最自在。   洛瑜三番五次想从裴醉玉这边撬信息,这段时间他查过了,这两人认识十几年了,他不相信裴醉玉和余臣琰认识这么多年,连对方的真面目都没见过。   但裴醉玉的反应确实挑不出任何错来,余臣琰的面具本来就不是人类社会拥有的东西,吃东西也不会露出丝毫破绽,就算这个时候余臣琰摘下面具,他本身具备的幻术也会让洛瑜什么也看不清。   看清了也记不住。   故而这顿饭,洛瑜吃得很郁闷,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以至于这场饭局结束的时候,洛瑜的不满已经写在了脸上。   “余总,这个世界上,有人见过您的真面目吗?”   洛瑜咬着筷子,幽怨不已。   余臣琰笑了笑,不跟小孩子计较,缓缓说道:“当然有过,只是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看见的是谁罢了。”   这话还不如不说,洛瑜听了之后差点咬碎筷子。   “余总,您为何总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洛瑜将筷子拍在了桌面上,轻轻一声响,传出的含义却让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又要发疯了。   裴醉玉抬起头悄悄看了一眼,安静地喝汤,有余臣琰顶火,他只需要保持沉默就行了。   奈何洛瑜可不这样想,他现在开始怀疑余臣琰和裴醉玉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表面一点也不熟,但其实相识相知将近二十年,如果余臣琰的年纪真的和传闻不一样,那就非常可能和裴醉玉年岁相仿。   这样看来......说是竹马情谊也不为过。   洛瑜眯着眼睛,不满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裴醉玉。   余臣琰明显知道洛瑜在想什么,虽然他很想再逗逗洛瑜,但他不想牵连到裴醉玉。   “洛总,你老是盯着小裴干什么,您把他请来,又不说事情,难道也不让人安静吃饭吗?”   洛瑜皮笑肉不笑地转过头,咬着牙轻声说道:“我说不说事情,完全取决于您二位的表现。”   余臣琰端起茶水抿了一小口,猜不透洛瑜又在玩什么把戏。   难道还真有什么被他拿捏住的把柄?   短短一秒钟,余臣琰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个猜测,却又被他一一否认,裴醉玉确实得罪不到洛瑜。   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余臣琰就有意无意地帮裴醉玉规避了洛瑜这个风险分子。   尤其是裴醉玉和洛家三少爷洛璃的关系挺好,余臣琰总感觉什么原因都会变成洛瑜发疯的借口,提醒了裴醉玉好几次。   现在排除了那么多个猜测之后,余臣琰也有点恼火,甚至很烦躁。   “我们能有什么表现?无非是洛总自己心里打着小算盘,又没有达到目的,现在在恼怒罢了,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余臣琰拉着裴醉玉,两人一起站了起来,裴醉玉这个时候装得可乖了,贴在余臣琰身后,降低存在感。   然而这样的场景,又让洛瑜不得不多想,武断地认为,裴醉玉和余臣琰绝对有一腿!   “余总,我还是给你提个醒吧,您这个人,我现在已经盯上了,到没到手,您都别想碰别人。”   “至于我手里拿捏着什么重要的把柄,我也可以给您提个醒:好好留意供应链吧。”   洛瑜不是会容忍别人的人,话一说完,非常不满地撇了余臣琰一眼,站起身就先走一步了。   裴醉玉看着洛瑜离开,终于开始讲话了,“不是吧,琰子,他.......真看上你了?”   裴醉玉一脸惊诧,他想不通,到底为什么?这么多年,也就他偶尔会见到余臣琰的真容,其余的时候,都是包裹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洛瑜到底喜欢余臣琰什么啊?   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啊?   裴醉玉越来越不解,看向余臣琰的眼神也带了赤裸裸地探索,然后伸手戳了戳余臣琰的面具。 第62章 小鱼说你有小秘密   余臣琰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无所谓地勾着他的肩,一起往外走,“我怎么知道啊?我也没这个经验,至于他为什么要看上我,他自己说是崇拜,我才不信呢。”   裴醉玉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也是奇了怪了啊,你这么多年帮了我那么多事儿,要崇拜也该是我崇拜你吧?但是我怎么一点也不崇拜你呢?”   “因为你脸皮厚啊。”   余臣琰笑了他几句,把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又挨了几拳,两人才走出了吃饭的地方,走到外面的时候,裴醉玉才想起来正事儿。   “我正要跟你说呢,被洛瑜一打岔,好险,差点就忘记了。”   余臣琰面色一正,“怎么了?”   “你上次说的那个张秋岁的事情,我打听过了,事情有点严重,但是你出手肯定能保下来,只是那个化工厂恐怕得大换血。”   余臣琰凝神想着,裴醉玉说完事情之后就走了,只剩他一个人坐在车里,思考着裴醉玉的话,脑子里还闪过洛瑜那个家伙的警告。   余臣琰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洛瑜还要来提醒他呢?   按理说的话,他们现在处于一种打赌和竞争的关系,洛瑜提醒他干什么?   实在是想不通洛瑜的脑回路,余臣琰头疼地靠在椅背上。   真是离奇啊,果然正常人的思维和疯子的思维差别很大。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做点手脚。   顺水推舟这样的事情做起来总要轻松一些。   既然洛瑜想和他玩,他也就顺手一推,陪洛瑜玩的同时,讨一点彩头吧。   余臣琰今天回家有点晚,到家的时候,李尔尔已经做完了作业,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厨房里传来了叮叮咣咣的声音。   余臣琰本能地感到很危险,连忙从门口跑到厨房,一进去就是“仙雾缭绕”。   “你在干什么啊?炼丹?”   余臣琰挥舞着手,扇开眼前的烟和呛死人的辣椒味儿。   “啊?咳咳咳!你快出去,别在这里待着,味儿太大了。”   李天霁咳嗽着把余臣琰往厨房外面推,余臣琰怎么可能放心他在厨房里,“你在炒什么啊?这怎么这么呛鼻子,你别把厨房给烧着了。”   李天霁挥舞着锅铲子赶人,将余臣琰推到了厨房外面,“我这次绝对是认真做的,你和李尔尔在外面等等吧。”   余臣琰看着里面浓厚的烟,最后只好顺从他,关上了门。   走到客厅的时候,余臣琰的鼻子还没缓过劲来,感觉又辣又痒得厉害。   “小鱼哥哥,我刚才就想让你别进去的。”   他看起来是早就习惯这种鸡飞狗跳的场面了,很淡定地给余臣琰递来了一杯水,余臣琰看他精神不错,放心了不少,“最近怎么样?”   “还、还不错,我哥跟你说了吗?我那个班主任家里出事儿了,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好,但是......她家出事之后,我就轻松多了。”   李尔尔有些歉意地笑了笑,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但是高兴的同时又感觉被道德感抨击。   “没事,高兴就好,不用管别的,照顾好自己最重要,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人人都知道,但她还是选择伤害别人,都是她自找的。”   余臣琰冷静地说了出来,顺便摸了摸李尔尔的头,最近他又长高了不少,个子抽长,像一棵清爽的小白杨。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李天霁咳嗽着端了两盘菜出来,往外面一搁置,就又跑进厨房里去了。   余臣琰和李尔尔相视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往餐桌那边靠近了几步,两个人一起探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   李尔尔一时哽住了,看了一眼余臣琰,余臣琰也无奈地看了一眼李尔尔。   “小鱼哥哥,你以后一定要早点回来抢占厨房。”   “一定的,下次一定先抢过来。”   一顿晚饭吃得很勉强,也就李天霁不嫌弃自己,也比较好养活,旋完了所有的饭菜。   余臣琰看了看李尔尔,李尔尔看了一眼李天霁,三人都沉默了。   “有那么难吃嘛?一个个的,挑食。”   李天霁收拾着桌子,一边收拾一边不解地嘟囔,李尔尔吃完就跑了,而余臣琰则是站在一边,看着李天霁忙得哼哧哼哧。   “霁哥,你怎么突然想着要做饭了?”   余臣琰感觉不对劲,根据他的观察,他确定李天霁确实是不爱做饭的,今天怎么突然要抢着做饭?   李天霁洗碗的背影一愣,嘟囔了一句“没什么”,然后又继续刷碗。   余臣琰一听就知道:肯定有点什么。   “你有事儿瞒着我。”   李天霁一听这话,当然不干了,正要转过身去强调一遍真的没什么,背后就贴上来了一个热乎乎的人。   余臣琰环着他的腰肢,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软绵绵地缠着他,“霁哥,你有事情瞒着我。”   李天霁顿时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都被余臣琰的体温包裹,暖和得让他心里一颤。   “没有,哪有了,我就一时兴起而已。”   余臣琰不满意这个答案,收紧了双臂,抱着李天霁的腰晃了晃,撒娇似的哼哼了两声,“我不相信,你肯定有点什么小秘密。”   “哎呀,真的真的没有,没有的事儿,你怎么还疑神疑鬼了呢?”   李天霁摸了摸身前的手,揉了揉他的手背,“我哪里会瞒着你呢?”   “那你怎么突然要做饭,不是不喜欢做饭吗?”   李天霁顿了顿,确实没有想好借口......   “哎,不是,我看你今天回来挺晚,应该是忙住了,回来都很晚了,还要做饭,我闲着也是闲着嘛。”   这倒是个有点像样的借口,但余臣琰的耳朵甚好,凭借听李天霁的心跳频率就能知道,这个家伙还是没说真话。   “这么贤惠啊?那你藏着掖着干什么?往日不都要敲锣打鼓得让我好好夸夸你?”   余臣琰摸了摸他的肚子,靠在他的背上,诱惑着让李天霁实话实说。   “唉,真的就是这样,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因为你的心跳告诉我:你还有别的小秘密哦。”   余臣琰狡猾地笑了笑,贴近李天霁的耳朵,在他发红的耳尖上咬了一口。   “快点,不许瞒着我。” 第63章 小鱼就爱看你难受   真是狡猾至极,李天霁完全玩不过他,被余臣琰逼得浑身燥热就算了,现在还更加难以拒绝余臣琰说的每一句话。   李天霁犹豫了很久,最后一边刷锅,一边小声说道:“我不就是听说......那个什么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   李天霁没有说完,只是模糊地嘟囔了一句,像是很难为情一样。   余臣琰顿时被他逗乐了,他自然猜得到李天霁话里的意思,就是因为他这副样子,才把余臣琰逗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笑啊,我就知道你知道了要笑我,我才不跟你讲的。”   李天霁没好气地斜了余臣琰一眼,对方还是笑得靠在了灶台上,白皙的脸都笑红了。   “你要是大大方方地告诉我,我才不会笑成这样呢,做就算了,还要遮遮掩掩的。”   余臣琰笑得直不起腰,害得李天霁越发没面子,拉着余臣琰就亲了上去,将他的笑声全堵在了嘴里。   一番深吻之后,余臣琰勉强停住了笑,抱着李天霁的肩,将头靠在他身上,轻声说:“这个方法可能不太适合你,抓不住的。”   “还用你说?我早就知道抓不住你的。”   “瞎说,我可以自愿停在你手上啊。”   李天霁身心都受到了极大地鼓舞,舒服得好像沉睡在温泉之中。   看着余臣琰如此温和的样子,抬手就想将对方拉得更近,来用亲昵的举动将心里的暖意延长下去。   余臣琰自然能察觉到李天霁心里翻涌的情意,却并不顺着他,缓慢退开了。   “霁哥,你想干什么啊?”   真是明知故问,平白惹得李天霁心火难灭,真是......只负责放火,也不给他灭火,还要笑他自己没有自控力。   怎么不论如何都是余臣琰占上风呢?   想到这里,李天霁难免有些挫败,追个媳妇怎么这么难?   “我不跟你说了,说不过你。”   余臣琰自然知道见好就收,在李天霁没反应过来之前,猛然扯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吻住了他的唇,没什么技巧,只是全凭借直觉和感官的吮。   尽管如此,这样讨好似的行为,也足够让李天霁感到欣喜若狂。   毕竟余臣琰很少主动,偶尔这样来一下,就能给他特别大的满足感。   “小鱼,你是不是故意惹我啊?”   李天霁脑子突然转得快了一些,余臣琰不满地睁开眼,推开了他,转身就走了,光是给李天霁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明白:糟糕,又说错话了。   又在闹别扭了。   “哎哎,不是故意不是故意,我就亲懵了,随便一问。”   李天霁顺势抓住他的胳膊,一下就把人给拉回了怀里,又吻住了。   “别跟我计较嘛,我说话不过脑子又不是头一天了。”   李天霁亲了亲他的脸,把人抱在怀里,蹭了蹭余臣琰柔软的发,只感觉这样的日子永远都过不腻。   “哪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人?还指望我习惯你这样说我。”   余臣琰的语气也不像是生气,倒是嗔怪,可偏偏是这样的调调总能惹得李天霁什么都听他的。   实在是太蛊人了。   “你啊你啊,真是让我怎么说呢?每次你说什么,我都想顺着你。”   李天霁把人往怀里紧了紧,再次承诺道:“我真的保证,我一定会改的,但是你也不能指望我一下子就改好啊,这么多年的习惯,总得有个缓冲时间,但我一定会慢慢改好的。”   李天霁自己也明白,自己太冲动,脾气上来了,什么话都可能顺着这张破嘴说出来,早晚出事,只是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余臣琰这样,让他下定决心好好改一改自己的臭毛病。   “嗯,我知道的,霁哥......”   余臣琰的话说了一半,李天霁的手机响了,余臣琰只好顿住了,让李天霁先接电话。   一看显示屏,又是张秋岁,但是李天霁也提不起脾气来,毕竟对方的事情多半都是要紧事儿,没有事情绝对不会来打扰他。   “小岁?怎么了?”   对方空了很久,应该是走到了隐蔽的地方才说话,看样子打电话的时候应该很匆忙,“霁哥,你是不是找人帮我了?”   “对啊,怎么了?”   李天霁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余臣琰动手了,那个男人一向效率很高,说一不二,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够他下手。   “我现在暂时没事了,化工厂那边还在停业检查,估计两三天之后,就可以重新运作。”   李天霁面上一喜,看来余臣琰还真是有两下子,这么麻烦的事情都可以直接摆平。   “那挺好啊,你出来好好休息休息,再重新把涉事的材料料理一下,这事儿我还是交给你,我相信你是冤枉的。”   余臣琰听着两人的对话,将头搁在李天霁的肩上,看起来百无聊赖。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头,想着赶紧结束通话了,跟小鱼好好亲热亲热。   但是张秋岁那边还没说完,似乎还有一些要紧事,但是张秋岁支支吾吾,让李天霁听不明白。   “小岁,你有话就直说吧,你这样说,不明不白的,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张秋岁沉默良久,询问道:“你找的那个人,有没有告诉你这次这个事情是谁干的。”   听张秋岁这样说的话,应该是有怀疑对象了,确实是有点让人措不及防。   余臣琰靠在李天霁肩上,动了动耳朵,却并不着急。   甚至伸手抱着李天霁的腰,用脑袋蹭他的脖子。   “他说了个名字,但是我和对方不熟悉,应该是他的仇家吧,牵连你我了。”   张秋岁沉默了,深吸了一口气,询问道:“霁哥,你觉得他说的话可信任吗?”   李天霁也被他问到了,上次和余臣琰的对话还在脑子里循环播放,他说的很有道理,很能让人信服,但是......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余臣琰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行事的基础之上。   而余臣琰是什么人?已经好几次不按常规出牌了。   能相信他吗?李天霁也不知道。   “八成能信吧,不然我也不知道他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张秋岁“嗯”了一声,“那他跟你说是谁干的?”   李天霁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他说对方叫洛瑜,牵扯到以前的破事儿,最近在给他添堵,所以你的事情,也可能是那个人干的。”   张秋岁沉吟片刻,最终说道:“霁哥,我不完全相信他,但是我会着手去查,有结果了会通知你的。”   “哎,过段时间再查吧,现在你还在风口浪尖上,实在不适合有大动作。”   张秋岁答应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霁哥,是不是又出事了?”   余臣琰明知故问,只要他不在后面做小动作,李天霁这边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还好,不是坏事儿,张秋岁已经放出来了,没想到这个余臣琰还真有手段,这么麻烦的事情,一下子就处理到位了。”   难得从李天霁嘴里听见自己的好话,余臣琰笑了笑,却没有附和李天霁的话,“可是啊,霁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李天霁一向很尊重余臣琰的意见,一听他说有蹊跷,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说?”   “不告诉你。”   李天霁懵了,自己的期望像一个气球,被人高高的放上天空,然后轻而易举地给他戳破了。   “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余臣琰说完转身就走了,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用余光打量李天霁脸上失落又好奇的表情,顿时觉得有意思极了。   李天霁在他身后,拉着余臣琰的手,跟着对方上了楼,而余臣琰站到了浴室门口,“撒手,我洗个澡了,再告诉你。”   “啊?你先告诉我,再去洗澡也不迟啊?我好奇着呢,干等着多难受啊?”   “我就是喜欢看你难受。”   余臣琰贴近了李天霁的肩膀,伸着手指,柔软的指腹在李天霁的喉结处轻触了两下。   “你真是......真是不让人好过啊,恶趣味。”   李天霁早就发现余臣琰是有点爱折腾人的,但是每次看到余臣琰因为折腾他而露出得逞的笑容,李天霁就会像集邮一样,收集余臣琰得意的小表情。   余臣琰轻笑了两声,转身就要进浴室,正推开了门,就被身后的人摁住了脆弱的后颈,一双火热的大手摁着他往前栽了好几步,而李天霁则是直接挤进了浴室,两手直接抓着余臣琰腰间的衣料,顺手就脱掉了他的上衣。   “你......你怎么也进来了了?”   李天霁笑着,很乐意看到余臣琰惊诧的表情,随即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劲瘦漂亮的身材,肌肉整齐又漂亮,一块一块地码在他的身上。   余臣琰顿时脸红至极,他一向对这种亲密的接触十分陌生,对这种事情极易害羞,红着脸就要跑出去,结果自然而然是:被李天霁这个大流氓堵住了退路,靠在了有些冰冷的墙面上。 第64章 有人不请自来了   余臣琰退到了墙角,碰到了蓬蓬头的开关,温水顿时兜头浇了下来,李天霁朗声笑了几声,顺手将余臣琰剥了个干净。   像一颗光滑的鸡蛋,离开了壳的保护,在微凉的空气里瑟缩。   “别害羞嘛,又不是头一回看见了。”   余臣琰别过头去,任由李天霁在自己身上占便宜,缓慢说道:“不管多少次,我都无法习惯......”   “哈哈哈哈哈哈,平时看你稳重,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一想到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有不擅长和想要逃避的事情,就觉得你啊,真有意思。”   其实李天霁想说余臣琰很可爱,毕竟对方现在红着脸,还要装作平静,这种别扭又倔强的样子真的很诱人。   “你!你才有意思,谁会在这种时候,觉得对方有意思啊!你......你到底洗不洗,不洗就赶紧出去!”   余臣琰恼羞成怒,每次在这种时候,他就难以维持自己的体面,好像自己还是几千年前那只被夫诸说“太嫩”的小狐狸。   “洗洗洗,来,我给你搓背。”   余臣琰只感觉自己的脸皮烧得厉害,耳朵都快要滴出血来了,只得背对着李天霁,遮掩住自己红的不像样的脸颊。   李天霁知道他害羞,越发来劲,时不时就要用言语调笑他。   一场澡洗得余臣琰身心憔悴,最后只能咬了李天霁的肩头一口,“你再这样,我就不告诉你,到底什么蹊跷了。”   余臣琰说完,趁李天霁愣神的当儿,赶紧抓了浴袍,裹着身子就跑了出去。   李天霁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克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差点笑得滑倒在地,也赶紧搽干净身子,穿好睡衣,走了出去。   床上的人正背对着自己,看着窗外的路灯,李天霁知道他又心里别扭,但其实没有生气,是等着自己去哄呢。   有时候李天霁也很奇怪,余臣琰总是很敏感,会因为很多他觉得一点也不重要的事情闹别扭,好几次都让李天霁开始自我怀疑。   难道是他对余臣琰的喜欢,还表现得不够明显吗?还让余臣琰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受吗?   为什么总要用闹别扭来解决问题呢?   后来李天霁也慢慢琢磨出意味来了,这小子就是在试探他。   希望自己每一次都去哄他,每一次都是在试探李天霁的底线,看李天霁能为了他退步到什么地步。   李天霁摇了摇头,钻进被窝,熟练地抱住余臣琰,绕过他的腰,握着他有些发凉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裹。   “快说嘛,你说好洗完澡就要说的。”   李天霁也不提刚才的事情,只是软软地靠在余臣琰的后背上,温热的唇顺着他柔软的后颈亲吻着,每一下都十分虔诚。   让余臣琰感受到了李天霁在哄他,也就没有继续任性,转过身,回抱着李天霁,“你不觉得那个人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吗?”   “嗯,确实,那个老头子前脚知道这件事,今天张秋岁就被放出来了,确实很迅速。”   余臣琰靠在李天霁怀里,咬了咬他的锁骨,“所以我觉得有蹊跷,照理说,他如果知道得比你早不了多少,没道理会处理得这么快。”   李天霁揉了揉他的头,猜测道:“你的意思是,这次又是余臣琰那个家伙贼喊捉贼?”   “只是猜测罢了,我也不清楚,更没有证据。”   余臣琰靠在李天霁怀里,听着他叽叽咕咕地骂自己,悄悄笑了起来。   “那这个老东西到底想干什么?弄出这档子事情,又自己给我解决掉了,他想干什么?”   李天霁是真的不明白,余臣琰到底想干什么?平白拖了这几天,有什么意思?   所以李天霁还是不相信这事儿是余臣琰干的,因为找不到动机,也无法摸清楚余臣琰的目的。   余臣琰摇了摇头,微潮的发梢在李天霁的胸前蹭了蹭,让人感觉很痒。   “也许是我想多了,可能真的不是他干的。”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头,“别想这么多了,反正我们也弄不赢他,他爱折腾就折腾去吧,只要不损害到其他的人的利益,都无所谓。”   李天霁亲了亲余臣琰的嘴角,哄着他赶紧睡觉。   余臣琰闭上了眼,靠着暖呼呼的人形火炉。   听着李天霁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陷入熟睡,而余臣琰一点困意也没有,只是在李天霁怀里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间。   这么多天,他一直很想相信李天霁是真的离不开他,但是,他又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自私得想让李天霁爱他爱得更狠一些,更离不开一些。   余臣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九尾红狐印记,在夜色里闪着诡异的红光,将余臣琰墨绿的眼睛映照得如同鬼魅。   所幸李天霁睡着了就不容易醒,不然半夜得被余臣琰给吓死。   次日,李天霁先走了,余臣琰靠在床头,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都是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并不需要多作留意,倒是洛瑜最近安静下来了。   似乎上次的事情让他有些恼火,最近都没有来烦余臣琰,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将黑锅扣在他头上了吧。   余臣琰笑着看向文件,处理了一些小事儿之后,又安排人去做了点手脚。   这次他倒也不打算再对李天霁身边的人下手,这次,他还是想要利用一下洛瑜这个家伙。   果不其然,消息放出去不久,临近午饭时间的时候,洛瑜来电了。   “余总。”   “嗯?什么事?”   在明知故问上,余臣琰是有一套的。   对面的洛瑜显然没有什么好心情跟他讲,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息怒意,“你打着我的名号出去干了什么?”   余臣琰轻笑了两声,疑惑地说:“洛总,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出去办事,还需要打您的旗号吗?”   这话说得不客气,更是傲意凌人,却让洛瑜没有很生气了,反倒平静下来,“那你放消息,说我和审核化工厂的人有一腿干什么?”   余臣琰愣了愣,他可没让人家这样造黄谣啊,只是说想让别人以为洛瑜和审核官有关系而已......   他也没想到手底下的人会这样理解他的意思。   顿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洛总,这我也不清楚啊,这样的事情出来,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对吧。”   洛瑜嗤笑一声,他可不是李天霁,会被余臣琰这样的小借口给骗到,“对你没坏处,不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好处?”   余臣琰笑了笑,果然,还是李天霁最好骗,洛瑜这个家伙,就是个小狼崽子,早晚是个祸害。   “我也没有这么闲呐。”   这种时候,这么不尴不尬的事情,当然是装傻充楞比较适合。   “你少来这一套,我也不会缠着你,你没必要用这样的小手段来困住我吧?”   洛瑜和传闻里一样,确实不太喜欢亲密关系或者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这次余臣琰的下属实在是办了蠢事,真的触了洛瑜的霉头。   余臣琰摸了摸下巴,倒也不一定是坏事,洛瑜的怒意也是他达成目的的一种要素。   “哦,洛总还真是误会了,说不定是您手底下的人自己说漏了呢,如果是假的,您何必这么着急得来找我讨要一个说法呢?我又不会相信,应该也不会有和您亲近的产生误会吧?”   洛瑜那边顿了很久,最终说道:“余臣琰,你别惹恼了我,后果是什么样,我可不跟你保证。”   余臣琰无声地笑了,这不,人一生气,什么都往外说。   果然,洛瑜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之类的情绪,至于他说的崇拜和打赌,恐怕也都是假的,洛瑜的目的和动机成迷。   “洛总,您为人狠辣,我怎么敢惹恼你呢?您还是自己管好手底下的人吧,免得又出什么丑闻,最终要甩到我头上。”   余臣琰说完,不等洛瑜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估计对面的洛瑜气得够呛吧。   如果洛瑜气得够呛,那倒也是方便了他办事。   余臣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将冬瓜切得很整齐,处理了排骨,将刀放在砧板上,预备回一趟自己家。   看一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李天霁和李尔尔才会回来,这样的话,时间很充裕。   想罢,余臣琰从二楼的房间回了自己家,换好衣服,果不其然,门外的警铃响了起来。   余臣琰坐在落地窗前,阳光正好,他端了一杯茶,看着楼下的车。   是洛瑜来了。   对方下了车,一脚将车门踹上,抬手就开始砸门,余臣琰不明所以地笑了,将门开了,洛瑜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愣了一瞬,然后就不肯迈步了。   余臣琰看着他防备的眼神,果然,比李天霁聪明多了。   余臣琰收了监控的画面,自己走到了楼梯口,靠在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洛瑜。   “洛总,您怎么还不请自来呢?”   洛瑜看着余臣琰悠闲地靠在那里,皮笑肉不笑地打趣了一句:“没想到余总待在家里也是这副打扮。” 第65章 小鱼两边跑   余臣琰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修长的手指悠闲地在脸颊上点了点,“洛总开玩笑了,这只是我的一套房产而已,不是我的家。”   洛瑜本就是十分高傲的人,加上身份尊贵,现在又独立在外,混得风生水起,无人敢惹,鲜少有人像余臣琰这样,三番五次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实在是让人感觉不爽至极,但他现在又无法拿余臣琰怎么样。   这件事已经困扰他很久了,但是为了最终的目的......洛瑜咬了咬牙,和余臣琰的较量,算是他顺风顺水的前半生里最令人战意不止的事情了。   “余总,难道我们就不能够心平气和地沟通吗?何况,您对一个追求您的人,就是这样不近人情吗?”   洛瑜一脸平静地说着“追求”二字,连一丝情感都不表露出来。   “洛瑜,从一开始,你就不是真心诚意地找我,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就想要我对你好一点?你未免太天真。”   又是这种语气,自从几千年前失去夫诸之后,自从夫诸最后对他说:“你还太嫩”时,余臣琰心里就扎了一根刺,非得用同样方式去玩弄其他人之后,说出类似的话,才能做到脱敏和拔除。   这样的话也确实足够羞辱人,洛瑜面上不显,余臣琰却已经从他脖子上的青筋看出了他的怒火。   余臣琰今天就是非要激怒洛瑜,非要让他露出越来越多的破绽。   所以他表现得气定神闲,以此来增加对洛瑜的羞辱。   “洛瑜,你也不用生气,你年纪轻啊,再怎么雷厉风行,这些事情你也还是经历少了,被我看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的目的,这样,我们还有开展合作的机会。”   余臣琰靠坐在扶手上,杯盏磕出细微的声响,并没有再抬起眼去看洛瑜。   洛瑜站在门口,根本都不想再说话,他怎么可能相信余臣琰还会跟自己合作?   如果余臣琰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也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把柄递到了余臣琰手里,一旦合作破裂,他会背上严重的麻烦。   有些事情,如果需要别人保密,就千万不要对任何人多说。   只有烂在自己肚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再者......如果想要将合作进行下去,就一定要和对方成为不可拆卸的利益共同体。   “余总,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你以后也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余臣琰不客气地指了指门口,示意洛瑜:谈不好就滚蛋,然后消失在我眼前。   “那你就别怪我用其他的方式,寻到我想知道的东西了。”   说完这句话,洛瑜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余臣琰看着他离开,摇了摇头,“真是,连门都不关。”   余臣琰抬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李天霁他们回家的时间了,余臣琰收拾收拾又回到了厨房,彼时锅里的冬瓜排骨炖的正香。   过了不到五分钟,李天霁就回来了,还在跟李尔尔说着什么,两人听起来都挺高兴的。   “小鱼哥哥!”   余臣琰正将锅里的菜捞出来,李尔尔就蹦蹦跳跳地到厨房里来了,余臣琰转过头,看向这个迅速抽条的孩子,“怎么了?这是有什么好事儿啊?开心成这样。”   李尔尔掏出一张试卷,但是没有展开,捏在手里,神秘兮兮地问余臣琰:“你猜我考了多少分?”   余臣琰一看他这个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会差,但是李尔尔的基础并不好,余臣琰只知道他这段时间确实很努力,但这么短的时间,他也拿不准李尔尔能进步到什么地步。   为了不扫兴,余臣琰光明正大地将视线从李尔尔兴奋的脸上移到了他手里的试卷上,很容易地透过李尔尔的手,已经看到了试卷背面的分数。   “90?”   “哈哈哈,不是不是,你再猜。”   余臣琰又往上猜了一点点,最后李尔尔自己把卷子递到了余臣琰面前,“你看,满分120,我终于过百了!”   余臣琰摸着他的头,李尔尔笑着往余臣琰身上扑,显然特别高兴,余臣琰拍了拍他的背,“挺不错,给你做了冬瓜排骨。”   “嘿,小鱼哥哥最好了。”   李天霁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一脸醋意,“你刚刚那么高兴,就从来就没有说过我是最好的了。”   “嘿嘿,哥,你也还可以。”   “你......”   李天霁冲他挥了挥拳头,而李尔尔笑着越过了李天霁,捏着试卷跑到房间里去了。   “哎,我还以为你会让他不要骄傲呢。”   李天霁走进了厨房,勾着余臣琰的肩,帮他多拿了几个盘,用来装炒菜。   “这是他应得的,对肯认真努力的人,适当夸奖一下,他才不会骄傲。”   余臣琰扫了李天霁一眼,缓缓将他手里的盘抽了出来,“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李天霁凑近了他,在他脸上啃了一口,“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看,说话也好听,想亲就亲了。”   余臣琰没想到他耍流氓耍得这么理直气壮,义正言辞,一时哽住了,连忙撇过头去,将菜装盘,掩盖住自己火热的脸。   “嘿,我最近才发现,你其实特别容易不好意思,哈哈哈哈哈哈。”   李天霁说着就得意起来了,抱着余臣琰的腰就笑了起来,给余臣琰笑得浑身不自在,“你要是来捣乱的,就快点出去。”   “哎,不是不是,我给你端菜。”   为了避免余臣琰又闹别扭,李天霁很有眼力见地把炒菜端出去了,又进来帮忙盛饭,这才勉强让余臣琰没有找到闹别扭的机会,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午饭。   李尔尔上学之后,李天霁拿了一大叠资料回来,摆在客厅的桌子上,拉着余臣琰跟他一起分析到底选哪个项目。   “816还没做完,你确定忙得过来吗?”   余臣琰拿着那几个不简单的项目简介,大概知道李天霁心里肯定有一个非常属意的,不然不会这么着急要拿下。 第66章 小鱼招人稀罕   “可以先拿下,年后再开始。”   “中间耽误的时间,也是会影响效益的,以及一系列的搁置损耗。”   余臣琰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李天霁三思而后行,不要为着自己的喜好,去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李天霁一听这话,脑子里确实冷静了不少,余臣琰说得没错,确实不应该这么着急。   余臣琰见他明显失落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实在是喜欢这个,交给裴醉玉吧,他忙得过来,让他先做着,你后期加入,前期多出点钱。”   李天霁摸了摸脑门,好像是个办法,“嗯......那他能愿意吗?”   余臣琰笑了笑,“你肯多出钱,他当然乐意。”   这样说下来,李天霁当即就把事儿交给余臣琰去办了,余臣琰捏着手里的资料,没想到这次李天霁看上的是一块林地。   想不通李天霁这次到底是想干什么,要是整合好了,倒是不错,要是出一点差错,都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   还是交给裴醉玉吧,给李天霁实在是太危险了。   下午余臣琰就把裴醉玉约了出来,为了降低洛瑜对裴醉玉的“兴趣”,这段时间两人很默契地没有联系。   这次见面,裴醉玉都还神经兮兮地到处看了看,“哎,我说,洛瑜还缠着你吗?”   “不一定,他找我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个借口,肯定还在谋划什么,只是暂时没发现而已。”   余臣琰将简介递给了裴醉玉,“你看看这个,李天霁想做,但是我感觉他不太拿得住,还是交给你比较放心。”   “我看着也不错,只是......要是能拿到政府的规划,就更靠谱一些。”   裴醉玉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李天霁到底看上这块地什么了?”   余臣琰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问了,但是他不告诉我,我去给你想想办法,其他的你按常规流程做吧。”   裴醉玉撑着脸,点了点资料,好像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愁眉不展的。”   也是难得了,很少有裴醉玉感到困扰的事情,余臣琰看了看他的表情,打趣道:“别是失恋了?不对,都没恋过。”   “呸,毛病,我是在想正经事儿。”   “说说,到底怎么了?”   余臣琰将资料收了起来,看着裴醉玉叹气,“我奶奶的事儿,年纪大了,最近不太好。”   “哪儿方面的?我给你找找专家。”   裴醉玉摇了摇头,“不是,都是老毛病了,年纪上来了,没办法。”   看着他明显这几天没休息好,余臣琰都忍不住叹息一声,“这种事情,早晚会来的。”   几千年来,他已经看过太多人的离开,身边人来了一波,又走了一波,最终都只剩他一个人。   裴醉玉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眼底是化不开的忧虑,“当然知道会有那一天,但还是希望能晚一点就晚一点吧。”   说罢,裴醉玉叹着气给两人倒满了茶,以茶代酒,碰了碰杯,将愁绪饮尽腹中。   这段时间过得很平静,就连一向烦人的洛瑜都没有动静,听说又跑到国外去了,不知道在忙什么。   但他一旦忙起来,就会让余臣琰感觉很危险,故而一直花精力盯着他,搞得这段时间有点恍惚。   比如,这天中午,李天霁吃饭的时候,在碗里捞出了一根清洁球的铁丝,比如,李尔尔喝着汤明显变咸了不少。   “小鱼,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   李天霁已经发现好几次了,昨天余臣琰洗澡的时候,他又偷偷跑进去了,而对方只是一脸严肃地洗着澡,都没有理他。   李尔尔甚至凑到了李天霁的身边,问道:“哥哥,是不是你惹小鱼哥哥生气了?”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我最近讲话都没有那么随意了好不好。”   李天霁有点委屈,他都已经尽力说点好话了,怎么余臣琰还是这副蔫蔫的样子呢?   余臣琰盯着碗放空了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看见对面的两兄弟都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啊?你们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了?”   余臣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他刚刚想事情想得太入迷,实在没有留意到外面的动静。   加上他在李天霁这里的时候,就会格外的放松,对于什么都不会格外放精神力去关注。   “没什么,只是我们感觉你好像有心事啊。”   李天霁将碗里的铁丝挑了出来,李尔尔就着一大杯水又吃了一碗饭。   “啊......我确实有点心事。”   余臣琰看到了两兄弟的动作,大概明白了今天自己做的饭有失水准,也就没有再动筷子,看着这两人将就地吃了。   李尔尔吃完之后,就睡午觉去了,余臣琰坐在桌子前,还在想事情,碗筷也就被李天霁收拾进了厨房。   “到底是怎么了?”   李天霁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你都不告诉我,这样我怎么帮你呢?”   余臣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件事当然不能直接告诉李天霁,不然李天霁肯定会怀疑他的身份有大问题,自然得换一个迂回的方式。   “是816项目有点问题,这个项目涉及对外,一些标准不太一样,不太符合国际标准,虽然已经改动过了,但是我还是担心审核会有问题。”   李天霁笑了笑,他以往总是觉得余臣琰稳重,都老是忘记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会有担心和忧虑。   “好啦,没事的,就算出问题也没事,再改不就好了。”   “可是这样的话会耽误很多时间,成本也会随之增长,我还是担心。”   余臣琰叹息一声,一副忧愁得茶饭不思的样子,这副模样放在李天霁眼里就太惹人疼了。   “哎,别愁嘛,大不了我们去跟着看看,816项目离A区那边近,确实也应该过去盯着,不然洛瑜那个神经病偷偷给我们使绊子就不好了。”   加上李天霁其实一直惦记着816项目那边有一个温泉酒庄,他之前去过一次,环境很好,就惦记上了。   这几年一直忙得厉害,根本没有机会再去,好不容易这次好像刚刚好有机会,确实可以过去好好玩玩。   还能顺便把正事儿给办了,多好。   一举两得。   余臣琰闻言抬起头,一脸惊喜,看向李天霁,“真的吗?我们去那边盯着?”   “你啊,你就是不放心,等着我说跟你一起去呢。”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下巴,抱着他的肩,看余臣琰撇过脸去,戏谑地轻声问他:“说,是不是就等着我说呢?”   温热的呼吸洒在敏感的耳尖,弄得余臣琰一阵心悸。   “没、没有,我焦虑我的,我想你说什么干什么,起开,我要去洗碗了。”   闻言,李天霁又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哈,你是怎么把要去洗碗说得这么严肃正经的?”   余臣琰脸上一热,对着李天霁的脑袋揍了一拳,“不许笑,小点声,尔尔在午睡。”   李天霁捂着嘴,站在门口,看着余臣琰在里面哼哧哼哧地刷锅,自己也站到了他的身边,给他整理已经洗干净的碗碟。   自从余臣琰提到了这件事情之后,李天霁就开始着手让人办事准备了,没过几天就带着余臣琰往816项目那边去了。   余臣琰算了算日子,很快又要到月中了,这次他已经准备妥当,不会再出现像上次那样的情况。   两人带了一个司机,开了半天的车就到达了目的地。   然而目的地并不是余臣琰想象的施工现场,是大排档,李天霁没什么顾忌,直接拉着余臣琰往前走,点了一大堆好吃的。   “你先坐会儿,我去找老板,他后院里有一口井,要他给我们冰一点啤酒。”   “哎!霁哥......”   余臣琰刚刚要站起来,就被李天霁摁在了椅子上,看着对方走进了店铺里。   现在温度已经逐渐降低了,早就不是喝冰啤酒的季节了,这个时候喝冰啤酒实在容易生病。   但是他肯定是拦不住李天霁的,也幸好李天霁的身体好,喝个一次两次也不要紧。   余臣琰看着他跟老板笑着说了几句话,老板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之后还是照办了,李天霁这才得意洋洋地回到了桌子前。   “等下给你倒一杯尝尝,你可别喝多,凉的很。”   “你都知道凉,自己还要喝。”   余臣琰垂下眼,微微用眼尾斜了李天霁一眼,又把李天霁看得心痒难耐。   “我没事的,每年冬天还会馋这一口,基本上每年都会来一次。”   李天霁完全看不明白余臣琰眼里的嗔怪,还在不要命地叽叽喳喳。   最后被余臣琰用一块肉塞在了嘴里,“吃你的吧!少说话。”   李天霁叼着嘴里的肉,又仰头笑了两声,“你看看你,又跟我生气了,哎,我说,怎么别人生气就那么讨厌,你生气就这么好看呢?”   余臣琰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撩拨,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顿时有点抹不开面子,又往李天霁嘴里塞了一块茄子,“就是堵不住你这张破嘴是不是?”   说着,李天霁又笑了起来,跟吃了会让人笑而不止的毒药一样。   “你别笑了,吃你的饭吧,真是......”   让余臣琰没有想到的是,李天霁即使被他用菜堵了嘴,也还要搞事情,捉弄他。   “你拿菜叶子堵能有什么用啊?最好用的方法你不会不知道吧?”   余臣琰一愣,看着李天霁一脸坏笑地将嘴里的菜吃干净。   这一幕让他感到非常的熟悉,好像曾经他和夫诸一起游历人间的时候,他们也曾一起坐在一家早餐铺子前,夫诸夹了一块馍馍,细细打量之后咬进了嘴里,然后缓缓地说:“小狐狸,这个饼子味道不错。”   当时夫诸的笑容是怎样的,余臣琰已经记不得了,仿佛曾经的那个影子已经被现在的李天霁用粗暴的手法狠狠擦去了。   蛮横地擦去还不罢休,更要粗鲁地将自己也挤进来,将那个曾经的影子永远地删掉,并用自己替代。   余臣琰看着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发了多久的呆,缓缓问了一句:“什么最好的办法?”   李天霁吃了几口饭,偷偷笑了几声,没有说话,只是给余臣琰夹了一筷子菜,拿过刚才老板送上来的冰啤酒,给余臣琰倒了半杯,然后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   看着李天霁洒脱的动作,余臣琰顿了顿筷子,仿佛在耳边听到了海浪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记忆了,总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给勾出来。   “你还没说呢,到底什么方法?”   李天霁将酒瓶往桌子上一磕,但笑不语,将杯子往余臣琰面前推了推,“你先喝酒,吃完了饭,我再告诉你。”   余臣琰只好听话地端起酒杯来,仰头喝了个干净,冰冷的酒液顺着食道滑进柔软热乎的胃里,余臣琰咳嗽了两声,在冰冷之中逐渐感受到了火热和刺激。   这种感觉确实很引人上头,让他感到非常的舒适,不由得想要再来一杯,当他把杯子再往李天霁那边推的时候,李天霁将他杯子收走了。   “不许喝了,你这小身板,还是别喝这么多。”   余臣琰顿了顿,眼神幽幽地看向他,觉得他的话不太对,他只是看着没有李天霁那么强势而已,谁说他是小身板了?   李天霁自顾自喝完了三瓶冰啤酒之后,付了钱,带着余臣琰在海湾线这边走着,余臣琰一歪头就能看到李天霁在偷笑。   “你笑什么呢?”   “不告诉你。”   李天霁坏起来是真的坏,也很喜欢逗弄余臣琰,引得对方甩手就走,这个时候就是这样,余臣琰甩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往海边走了走,看着汹涌澎湃的海,脚边踩着柔软的沙。   “哎?又生气了啊?”   李天霁小跑了两步,拍了拍余臣琰的肩,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余臣琰连忙往周围看,所幸没有人会看到他红这个脸。   “你!怎么老是突然来这么一下?”   “看见你这样闹脾气的样子,就觉得特别惹人稀罕。” 第67章 小鱼爱揉   余臣琰总是被他这样不着边际又十分让人上头的话,弄得手足无措,以至于他有点沮丧。   为什么自己不能脸皮更厚一点呢?   要是脸皮更厚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老是被李天霁这样捉弄来捉弄去了?   “你、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方法能堵上你这破嘴啊?老是说这样的话来烦我......”   余臣琰这句话刚刚说完,李天霁就笑着贴了上来,在海风阵阵的沙滩边,在充满了腥咸气味的氛围里,叩着余臣琰的后脑勺,贴住了他刚刚还在一张一合的嘴唇。   所幸李天霁没有耍流氓耍很久,亲了亲就松开了,缓缓退后,恶作剧得逞,耀武扬威地笑着。   “就是这样啊,小鱼,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专门勾得我来亲一亲你?”   余臣琰被他说得完全没有面子,顿时羞恼至极,甩开袖子就往另一边走,“我怎么可能像你一样,脑子里都是这些不正经的东西啊!”   余臣琰说完就加快了步子,直接往前走,李天霁见状不好,只好就这样跟着他,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也不上去哄他,就这样沉默地跟着他。   余臣琰自顾自走了一会儿,没有感受到平常的待遇,也有点奇怪,脚步逐渐慢了下来,他很担心李天霁是不是趁他往前走的时候看不到后背,偷偷走掉了。   顿时很心慌,但是又拉不下脸回头去看,想着万一李天霁就在他身后跟着呢?   回头会不会很傻?   不回头万一后悔怎么办?   余臣琰越走越慢,心里的恐慌最后还是战胜了男人的面子,余臣琰斩钉截铁地回过头。   然而,就在他回过头的一瞬间,李天霁就扑了上来,笑得很恣意,直接搂住了他的腰肢,叩着他的后脖子,蛮横地贴了上来,侧过头含住了他的唇,更是很过分地倾城掠地,剥夺了余臣琰的呼吸。   热吻来的太突然,着实是吓了余臣琰一跳,然而,他还没有从如此炽热的吻里回过神来,就被李天霁抱住了腿,直接扛在了肩上,一路沿着海边跑到了停车的地方。   “李天霁!你他妈的,放我下来!”   “哈哈哈哈哈,我才不听你的,听不见听不见。”   李天霁摁住他胡乱扑腾的双腿,笑得跟一个土匪一样。   “你他妈的,是个土匪吗?”   余臣琰狠狠砸了他的肩膀几拳,才被李天霁大笑着放了下来。   “好玩嘛,挺有意思的,难道不是吗?”   李天霁在他脸上啃了一口,余臣琰没好气地锤了他一拳,自己上了车,嘟嘟囔囔地说:“你试试被我抱着乱跑,你看你高不高兴。”   李天霁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好啦好啦,就过这么一次瘾,以后不弄你了。”   余臣琰瞥了他一眼,推搡了他几下,没有推开,也就随他去了。   李天霁将温泉酒庄的地址告诉了司机,一路开了过去,进去之后,余臣琰没想到李天霁居然要带他来这里。   这个地方还是他和裴醉玉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做的一个项目。   当时拿来给刚刚上大学的裴醉玉练手的。   一下都建成这么多年了,但他和裴醉玉都没有想到要来看一看。   他是因为手头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项目。   而裴醉玉则是往前走得太快,根本没有时间回头,只要没有出错,他就只会闷头往前。   反而是和李天霁来的这一次,才是他在建成后第一次来。   “你怎么突然想到这里来?”   余臣琰握着李天霁温暖的手,李天霁没想到余臣琰突然问这个,一时有点顿住了。   他当时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的装修风格很舒服,也就惦记上了,可惦记了这么多年,也就带着余臣琰来了一次。   “好几年前吧,这里刚刚建成不久的时候,我那个时候碰上个特别难搞的客户,想来想去,还是带着那个人来了这里,没想到那个人特别满意,那个单子才接下来了。”   如果不是余臣琰这个时候问的话,他可能都想不起来自己那个时候有多狼狈了。   这个地方的消费很高,当时他也是咬紧了牙关,做好了前功尽弃的准备,做好了打水漂的准备,带着客户来了。   可是最后成功了。   才让李天霁的公司走上正轨,可以说,从这个温泉酒庄开始,就是李天霁人生的转折点。   他在昏暗和泥泞里爬了很久,终于在那一天摸到了这处干净舒适的地方,在这里清洗干净了一身污垢,迎来了转机。   余臣琰心里一震,原来他们之间的联系,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在悄悄链接。   “原来是这样,你觉得这里不错?”   “对啊,说白了,这儿可是老子的翻身之地呢,哈哈哈哈哈哈。”   李天霁笑着把余臣琰的肩一勾,拉着他就往更衣室走,这边有独立的温泉,酒可以自带也可以在菜单上选择自己喜欢的。   余臣琰一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李天霁自然不会带着他去人多的温泉池,领着他进了房间,入目既是宽阔的池子。   热气蒸腾着,氤氲着清甜的香味,让人感觉浑身的酸软都被纾解了。   余臣琰被李天霁拉着泡在池子里,给他倒了一杯酒,酸麻的身体一接触到温热就开始犯困。   “说的是出差,是不是早就惦记着来跑温泉?”   余臣琰双手捧了水,泼在李天霁脸上,把对方吓了一跳,“你这人,怎么还搞偷袭呢?”   “你先说啊,你是不是就是惦记温泉,还美其名曰陪我来看项目,让我放心?”   “嗯啊,对啊,就是要来这个地方的,本来就惦记很久了,之前在忙816项目的时候,我就已经打算把这边的资源整合一下,好发展一下联动效应。”   鲜少从对方嘴里听到如此正经的答案,余臣琰还愣了一下,最后想了想确实可行,816既然要选择对外的话,确实可以把这边的温泉酒庄联合一下,发挥整体效应。   那这样也方便,反正背后的老板是裴醉玉。   “霁哥,那你这样想的话,是不是需要去跟酒庄这边谈一谈?”   李天霁喝了一口酒,点了点头,是个道理,但是他总是想得很多,有时候一忙起来就又忘记了。   “是啊,但是我容易忘记,这事儿我想起来好几次了,每次都没时间动手。”   余臣琰看着他漂亮的身材,忍不住伸手上去戳了戳,而李天霁这个时候泡的正舒服呢,只微微眯着眼瞧了他一眼。   “既然是这样的话,不如交给我去办呗。”   余臣琰摸着他的腹肌,纹理清晰,手感很好,但其实他很想摸摸胸肌,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才退而求其次,摸摸腹肌。   李天霁也不怕痒,就任由他摸,假装自己没看见,“可以啊,你有想法?”   “嗯,我知道这个酒庄是谁的,很好谈,正好这段时间也要忙816项目的话,挺方便的,干脆一起将这些事情一起处理掉。”   李天霁这个时候有点好奇了,他还没时间打听这个酒庄是谁的。   “你知道啊?谁啊,我还没问呢。”   “你也认识,是裴醉玉的。”   李天霁“嘶”了一声,摸了摸下巴。   “我算算啊,这个酒庄建成还挺早的,那小子还在念书的时候就搞了这个?搞得还像模像样的。”   余臣琰笑了笑,他当时把这个项目给裴醉玉的时候,没有多少人知道其间的经手人是他,加上裴醉玉本人也十分低调,知道的人不多。   “确实,他还没上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做这个了,约莫大三的时候这边建成,确实挺早的。”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那只蠢蠢欲动的手,隐约觉得余臣琰的手其实并不是想要停留在他的腹部,好像另有所意。   李天霁眯着眼睛,偷偷打量了一下余臣琰的脸色,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   然后看到了自己的胸部。   嗯?难道是想要摸这里?   但是不好意思摸,所以才摸腹肌?   李天霁摸了摸下巴,又将眼睛闭了起来,缓缓说:“那就交给你了啊,你和裴醉玉很熟,也好说话。”   “嗯,当然,我会好好办的。”   余臣琰看着他的胸部,抿了抿唇,喉部滚动了两下,还是按捺住了,悄悄地数着他的腹肌,一寸一寸往上挪。   李天霁其实有点绷不住想笑,总感觉有时候窥视一下余臣琰的小心思确实挺有趣的。   尤其是看到对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觉得很有趣。   但是他还是很优哉游哉地跟余臣琰打太极,又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打量着余臣琰越来越心不在焉的神色。   就这么想摸一摸?真是有趣。   李天霁看了看余臣琰那漂亮柔润的身子,余臣琰的身材其实也不错,只是和他的人一样,是很斯文的那种漂亮,不像李天霁的身材这样具有攻击性。   但根据李天霁对余臣琰的武力值的估计,两人要是较真打起来,他还不一定打得过余臣琰。 第68章 还是小鱼好   李天霁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比余臣琰要弱,只好丢掉自己的想法,看着余臣琰摸自己的腹肌。   最后还是李天霁自己忍不了了,想摸就摸呗,这样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于是乎,李天霁突然伸手,抓住了余臣琰的手腕,睁开眼,看着这个被自己吓了一跳的人。   “就这么喜欢摸?”   李天霁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亲他的嘴巴,这个时候余臣琰的嘴巴被温泉的热气蒸得更加软嫩,亲起来的口感很好,脸颊也晕染着热气蒸腾后的红,看起来非常可口。   被人抓包之后,余臣琰难得没有不好意思,毕竟他开始摸的时候,李天霁就感觉到了,他也不算是偷偷摸摸。   “我就是想摸摸而已,不让摸就算了。”   余臣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有些丧气地靠在池子边,又喝了一口酒,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李天霁又抓过了他的手,直接往自己的胸口摁。   “其实......你最想摸的其实是胸口对不对?”   余臣琰被他的举动惊到,眼睛微微睁大,看着自己掌下那蓬勃的胸肌,手掌已经率先感受到了他的柔软和弹性。   而李天霁的一语道破,让余臣琰非常难堪,这个时候正咬着下唇,难以抑制地红了耳朵。   余臣琰难堪地转过了脸,想抽回手,但李天霁非得拉着他不放,死死摁在自己的胸口,而余臣琰其实也不太想将自己的手拿开,也就客套似的推搡了两下。   “你看,我就说吧,你啊,就是想要摸这里。”   余臣琰闭着眼,别过脸,不想听李天霁胡言乱语。   但是他又很矛盾,因为他自己知道李天霁说得确实是实话。   余臣琰最后还是选择面对,转过了脸,手里面狠狠地揉了揉,李天霁一愣,看着他突然大胆起来,李天霁很快就反应过来,揉捏着他的手腕。   “怎么样?手感是不是很棒?”   “嗯......还不错,挺有弹性的。”   实在是太奇怪了,余臣琰说完就转过了脸,实在是太怪了,他……为什么要坐在温泉里,摸着对方的胸,评论对方的胸啊?   “哎?别拿走啊,我又不是不让你摸。”   李天霁一看就知道他是又脸臊了,连忙又凑了上去。   把余臣琰的手摁在自己胸口,“我跟你讲啊,这可没有别人摸过啊,你还是头一个呢。”   李天霁笑得很邪气,和余臣琰越靠越近,趁余臣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把人往怀里狠狠一带,热乎的手掌贴着余臣琰柔韧的腰,很不羞赧地捏了捏。   “想摸就摸,不用不好意思的,反正以后也都只给你一个人摸。”   余臣琰只觉得这个温泉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烧得他有点神志不清,看着氤氲在水汽里温柔的眼神,简直要把他融化在他怀里。   “我......我本来也没有特别想要摸。”   “瞎话,你盯着我的胸看了好久了,你当我不知道?”   如此直接得被人戳穿了心事,余臣琰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人剖开了,挖得他不停地溢出羞耻之心。   “你、你看错了。”   李天霁轻笑一声,将人直接抱到了腿上,摁着余臣琰头就亲了上去,一双手在他柔韧的身子上游离,两人的亲吻也越发熟练,都知道要怎样取悦对方,紧紧缠绕着,纠缠着,拉扯着,照顾到每一寸喜爱被触碰的地点。   像是长满了有毒藤蔓的墙,被爬山虎蔓延,被有毒的藤蔓一点一点蚕食,从盛夏的郁郁葱葱开始,那些爬山虎也好,那些有毒的藤蔓也好,逐步长满了整面墙。   有毒的藤蔓咬紧了那墙面脆弱的皮,死死缠住那可怜的墙皮,似乎要紧紧地将自己的毒液注入进皮肉里,彻底腐蚀它,彻底让他沉浮在毒欲之中,让他插翅难逃,让他甘愿沉沦。   盛夏之后,随着秋蝉的落地,有毒的藤蔓不再如此精神奕奕,不再向上昂扬着渴望阳光和雨水的头颅,不再如此渴望被人看见,别人关注,被人抚弄,随着秋老虎的离去,变得如此静默。   爬山虎缠绕着有毒的藤蔓,坏心眼地不让他歇息。   “霁哥!你!你放手......”   “嘿,我偏不放,我就是不放过你,好不容易落到我手里,怎么能一次就结束呢?”   爬山虎紧紧缠绕着他,紧密的脚爬上他脆弱的身躯,一旦沾上就难以解脱,一旦被侵略就难以离开,余臣琰不想再退了,退一步就会被进一步,他收不住他的城池,守不住自己的那块脆弱的皮,被爬山虎如此蔓延。   “霁哥......你松手,我不要了......”   李天霁哪里肯让他拒绝?摁着他的腰肢,将人牢牢锁在自己身边,而后又软软地亲吻他,让他放松警惕,让他不得不沉沦于此。   爬山虎再次跃上了有毒的藤蔓,藤蔓很快被爬山虎扶着站上了墙头,汲取着秋老虎的余温,再次生长壮大,向阳而生,昂扬战栗。   爬山虎的坏心眼远不止于此,总是在毒藤蔓放松警惕的时候加快攀附的行为,在那毒液的浸润之下攀上顶峰。   秋老虎来势汹汹之后,爬山虎和毒藤蔓紧紧缠绕,拥抱着彼此,最后都开始变得枯黄,彻底枯萎在了那片敏感脆弱的墙皮之上。   余臣琰靠在李天霁肩上,千百年来,他是塌落天际的大神官,从来不会有任何欲望。   他如同枯木一样活着,而今日,有一把叫做李天霁的火,突如其来,点燃了枯萎在墙皮上的爬山虎和毒藤蔓,肆意燃烧的藤蔓,连烟灰都带着毒素。   随着两人的呼吸和蓬勃的心跳,被运送到全身,被全身吸收,都中了毒。   这种毒名为欲,却起于爱意。   带着汹涌澎湃的火,几乎要将余臣琰和李天霁烧死在这处温暖的温泉里。   “李天霁......你趁人之危......”   李天霁舔了舔嘴唇,将手上的黏腻用毛巾擦去,又抱着余臣琰站了起来,将人丢到床上,拧干了毛巾,将他身上的污浊擦洗干净,然后紧紧抱着他。   “没呢,这才到哪一步啊,我还记得呢,你说要等你真正点头同意,才能行。”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用指腹擦了擦他脸颊上的红嫩,漂亮的颜色实在是让人着迷,李天霁克制不住地凑了下去,亲了亲他绯红的眼尾。   余臣琰闭了闭眼,抬手摸着李天霁结实的胸肌,正要开口,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霁哥,先接电话吧。”   李天霁其实一点也不想接,但是拧不过那鬼催命一样的铃声,一直在反复拨打。   李天霁暗骂一声,从余臣琰身上起来,摸到了自己丢在一边的手机,看着来电提示:   是张秋岁。   李天霁深深呼吸了一下,勉强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接通了电话之后声音就恢复了沉稳和低音,“喂?小岁,怎么了?”   “我现在紧急查到了一点信息,你上次说的洛瑜,他这次也到A区这边来了,但是不是冲着你们来的,好像是为了什么东西,跟张哥的死党对上了。”   李天霁在脑子里把关系顺了一下,第一次为了A区的地而来,就是张哥最先提醒他不要碰A区,以后绝对会出事。   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却是出在张哥自己头上。   “怎么对上了?严重吗?”   张秋岁那边停了很久,李天霁放下手机一看,还在通话,并没有挂断,总不至于是出事了。   张秋岁隔了很久才继续说话,“挺严重的,出现了伤亡,洛瑜这个家伙狡猾至极,跟条带水的鱼一样,抽身就滑走了,一点线索和破绽都没留下,擦得干干净净,现在张哥他们一群人全部被带走了,证据指向非常不利。”   “我猜测洛瑜这次不管是为了什么东西来的,都决定合作不成功就把张哥彻底拍死。”   李天霁心里一凝,不由得怀疑起来,之前嫁祸给张秋岁的事情,真的是洛瑜干的吗?   按照这个人狠厉又决绝,一旦出手就是要人再也没办法翻身的性子,会给人留活路?   何况照张秋岁如此模糊的一说,他都能想到,张哥和他的死党,这两条耀武扬威多年的地头蛇,这次怕是真的要折在洛瑜这个疯子手里了。   何况暂时没人知道洛瑜的目的。   “小岁,你知道洛瑜是为什么来的吗?模糊一点的方向也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人太狡猾,原本有猜测,但是这次事情之后,之前的猜测全白费了。”   李天霁闭了闭眼,疲惫地挂断了电话,余臣琰躺在被窝里,靠在床头听了一会儿,想着洛瑜居然也来了。   他们是为了审核而来,那洛瑜呢?   会不会也和审核这件事情有什么联系?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回到了被窝里,自己很自觉地窝到了对方怀里,李天霁摸着怀里人温暖柔软的身体,心里的烦躁被驱散了不少。   “还是你好啊。” 第69章 小鱼害羞   余臣琰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是等李天霁缓过神来之后,才问道:“是又出了很严重的事情吗?”   “嗯,不太妙,洛瑜来了,跟张哥他们对上了,张哥你记得吧?总之现在张哥他们麻烦大了。”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腰,叹息一声,“真是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这个洛瑜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哪里,哪里就天翻地覆。”   这话说得确实是实话,余臣琰往他怀里靠了靠,问道:“洛瑜这次来得挺仓促的吧,不然按照他的能力,应该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这倒是李天霁没有想到的事情,顿时感觉脑子里闪过了一点灵光,有一丝线索在脑子里转瞬即逝,怎么都抓不住。   余臣琰感觉到他隐约想到了,但是还差点意思,于是又引导着说道:“就像我们两个,这次来得也挺突然的。”   这句话才真正是丢进火药库里的一根火柴,李天霁心里一颤,“难不成他也是为了审核的事情来的?但是他的项目一直是顺风顺水,审核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没有出过问题,却如此匆忙地赶来,反倒感觉有更大的问题。   还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才对。   不然洛瑜为什么要自己兴师动众地跑来。   “说不定是个非常见不得人的问题,不然洛瑜为什么自己跑来,不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可见他疑心甚重,对容易出事的事情,宁愿自己累死,也要牵头。”   余臣琰的这番分析确实很贴合现在的情景,李天霁又想了想,但还是没有想到能有什么问题。   余臣琰也一样,可获得的信息太少,只能全凭借自己猜测而已。   但是他有预感,他的猜测估计八九不离十。   余臣琰在心底暗笑一声,恐怕自己还得放出点消息出去,引得洛瑜再来疯一次吧。   李天霁头两天还担心了一下,后来发现,其实他担心也没用,以洛瑜的手段,张哥和他死党加起来都干不过,这样,他和小鱼就更糟心了。   如果洛瑜真的要对付他,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必要,阴险不过人家。   到底还是人家不要命一些,能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想到这些之后,李天霁的心态反而平和了一些了,想着:反正打不过,那你neng死我吧。   余臣琰是一直都不太着急,跟着李天霁在这边吃吃喝喝,过得还挺自在,只是在今天,李天霁又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李天霁看着还在一边吃东西的余臣琰,决定站起来,走远点,万一是什么坏消息,别影响到余臣琰的好心情。   “喂?”   “你现在也在A区附近是吧?”   “啊?怎么是你,你不会也来了吧?”   “嗯,我也在这边,你们只管吃喝玩乐就行,不用担心别的。”   说完这些,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李天霁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界面,觉得有点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但起码有一个能和洛瑜那个疯子旗鼓相当的人了来了,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倒也不错。   于是李天霁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余臣琰,“小鱼,刚刚余臣琰那个老家伙居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也来了。”   余臣琰头也没有抬,吃了一口豆腐脑之后才说话,忽略了李天霁对自己的咒骂,“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他还给你汇报行踪啊?”   余臣琰这样一说,李天霁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摸了摸头,“嘶,那照你这样说,这个家伙是故意告诉我,他也要来搞事情了?”   李天霁摸了摸脑门,感觉这群有权有势的人怎么都这么不消停呢?   “我只是猜测而已,随口一说,别放在心上。”   余臣琰擦了擦嘴巴,将碗往前一推,抬头看向一脸沉思的李天霁。   “你都这样说了,还让我怎么不多想嘛,真是......那老东西干事儿就没一件好事儿,嘴里也没一句实话,真是让人头疼。”   余臣琰抿着唇,听别人当面大声辱骂自己的感觉很奇特,说不上讨厌,反倒有点新奇。   “霁哥,你是不是特别讨厌余臣琰?”   李天霁见他喜欢吃豆腐脑,又给他买了一碗,加了糖,余臣琰拿着勺子将糖化开,舀了一勺喂到嘴里。   “也不是特别讨厌吧,其实主要是觉得很麻烦啊,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这样搞来搞去,有什么意思啊,唉,反正我不明白。”   李天霁摇了摇头,也要了一碗豆腐脑,但是他吃不惯甜的东西,搞了一碗辣的。   就像余臣琰不理解为什么李天霁喜欢吃辣豆腐脑一样,也不理解为什么搞来搞去没有意思。   看似他这么多年的日子都过习惯了,可一旦生活里缺少了刺激,就会觉得很难熬。   会熬不过这几千年。   但是李天霁不一样,他只活了二十几年,前面十几年都在动荡不安之中度过,极其渴望平静安定的小日子。   而余臣琰不可以。   他很贪心。   他什么都想要,他想要试探,想要被选择,而不是在平淡的日子里体会那些暖,他要的是爆炸一样的情感。   但他也知道,这样的情感不可能持续一辈子,他也不可能试探一辈子,这样对李天霁不公平。   余臣琰舀了一勺豆腐脑,甜味在舌尖炸开,却驱散不了几千年的苦。   他真的知道自己可能要收手了,收手之后假装自己还是小鱼,或者换一个名字,换一个身份.......   不,不可以,他最终还是要告诉李天霁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他们怎么过一辈子呢?   余臣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告诉李天霁自己的身份,李天霁还会不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他。   哪怕不说自己是余臣琰,只说自己是一个妖怪,一个长生不老,不会跟李天霁的时间步调一致的妖怪,他都无法确定李天霁是否会选择他。   余臣琰看着对面那碗红油泡着的豆腐脑,心里很不安,尤其是那碗豆腐脑,看着像是泡在血水里的脑花。   看吧,他们很多时候,从来都不会步调一致地选择一个东西。   永远存在一个舍弃和被舍弃。   余臣琰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有点荒谬,居然对着两碗豆腐脑思考人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不是会纠结的人,从来不会后悔自己做下的任何事情,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能吞得下去,抗的下去。   “霁哥,那我们还要待在这里吗?会不会不安全?”   余臣琰将头埋得很低,一勺一勺地将豆腐脑往嘴里喂,似乎并不是很关心他们到底危不危险,安不安全,似乎这句话只是为了应付一下。   李天霁没有那么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更何况对余臣琰没有抵抗力,很轻易地就以为是余臣琰担心或者害怕。   “没事的,我们起码得等到审核过后再走,加上这段时间你也看见了,在关系上多活动活动,人家怎么也得给咱们透口气,就算真有问题也会提早告诉我们。”   余臣琰点了点头,脑袋上多了一只温暖的手,李天霁的指尖擦过他的耳尖,带起了一阵细细麻麻的电,从耳尖蔓延到全身。   他的耳朵尤其敏感,这个时候已经悄悄红了个透彻,像一颗饱满的红石榴,看得李天霁只想一口咬下去。   “那晚上是要去应酬了吧,我昨天听见你和张秋岁在组局。”   张秋岁早就给李天霁说好了,今天晚上要去见见这次的主要审核,一个外国人,听说国语说的很好。   “嗯,有个饭局,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天霁见他爱吃,还想再给他拿一碗,余臣琰连忙阻止了一下,“好了,都三碗了......吃够了。”   “哈哈哈哈哈,别不好意思啊,你爱吃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上次给你买的果冻,我不给你拿,你自己就不吃,还害羞呢?”   “没有......我就是自己想不起来要吃。”   余臣琰撇过脸去,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眯着眼闻着店家烤红薯的味道。   他有多少年没有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待过了?   数不清了,他的身份特殊,往往一些正常人的行为对他来说都很难以实现,即使他可以使用幻术,但和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坐在小早餐店外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霁哥,你说我们要是和洛瑜对上,会不会输得很惨?”   李天霁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无所谓地笑了笑,“你放心吧,别愁了,就算是输,余臣琰那个家伙不是来了啊,输了也算他的。”   闻言,余臣琰笑了笑,小声说,“确实,我就不应该操心这些的,反正赔谁也不会赔你。”   “就是嘛!来,再吃一碗,难得见你吃好几碗东西。”   说着说着,李天霁就又给他弄来了一大碗豆腐脑,还给他加了一大勺糖,余臣琰无奈地再次拿起勺子,吃到最底层的时候才发现,李天霁吩咐老板给他在底层和中层都加了糖。   难怪这碗格外的甜。 第70章 小鱼生大气   晚上的饭局如约进行,只是出门之前,余臣琰难免又被李天霁气到了。   “不是,打扮那是女人的事情,我一个大男人,讲究那么多干什么呢?”   李天霁捏着领带,怎么看怎么不习惯,他虽说长得俊逸不凡,但是最讨厌打扮了,过去很多年前,也有人以为他的长相对他动手动脚,都被他打得不轻。   这样的外表也总是给他带来很多麻烦,久而久之就越来越不修边幅,非得把自己弄得跟个老大爷一样,就差没拿一把蒲扇了。   余臣琰也不理解这人为什么不爱美呢?谁不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再出门呢?   对于余臣琰来说,梳洗打扮几乎是日常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事情,他可受不了自己蓬头垢面,更受不了自己的衣服不好看。   “那你也不能穿拖鞋去啊,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呢?你平时这样我就不说了,但是这和平时又不是一样的场合。”   余臣琰拉了好几下都没把要跑的李天霁拉回来,顿时又火气上来了,将手里的外套往床上一摔。   “李天霁!”   李天霁顿时脚底一顿,浑身一凉,余臣琰这下明显是脾气上来了,和平时闹别扭的时候不一样,这个时候声音都提起来了,这一声喊的李天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他还是很流里流气地应了一声,来保证自己的尊严和面子,“哎!怎么滴吧你就说,我反正就是不穿那些,每次都要弄,麻烦死了。”   余臣琰站在原地,看了看床上的衣服,以及门口的鞋子,再瞧瞧李天霁脚上的拖鞋,恨不得给他把拖鞋撕烂了去。   “你到底穿不穿?”   余臣琰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床上的衣服,像是在下达最后通牒。   李天霁今天就是想硬气一回,挺了挺胸膛,下巴一抬,倨傲得要命,“今儿,老子就偏不穿!”   这也不是他突发奇想,其实他有时候觉得有人帮自己操心,还挺好的,但是昨天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被以前的兄弟调笑了几句,他就有点不爽了。   怎么能说他怕老婆呢?   他是谁?他李天霁怎么可能怕老婆?!   这不说出去惹人笑话吗?   余臣琰深深地看着他,见他义正言辞,一本正经,像是真的执意不要穿,余臣琰也很奇怪,到底怎么了?   以往不都是任由他摆布吗?虽然嘴里念念叨叨,逼逼赖赖,但是还是会服从,会顺从他的意愿。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就是不穿呢!   “你确定?你非要这样?”   “对!我今天!就非要穿拖鞋出门!我就非要和我的拖鞋,共同进退,同生共死!”   李天霁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得有点荒谬,但是气势不能输,他还是挺起胸膛,硬气的要死。   余臣琰沉默地盯着他,脑子在飞速运转,仔细思量一个双全法,却并不能想到什么方法去劝这个犟牛。   “非要跟我作对?”   “对!我想听你的,就听你的,不想听你的,我就不听你的。”   “好。”   余臣琰原地看了看床上的衣服,将自己收拾好,突然安静的氛围给了李天霁很大的压力。   其实他只是想试探着抗争一下,而不是看见自己抗争完之后,余臣琰有些无措又难受地在原地自己忙活。   但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这个时候突然又心软的话,是不是就太没面子了?   余臣琰默默将床上的衣服叠了叠,其实他只是在想办法而已,一边叠一边想,想了好几个主意,又被自己给毙掉。   来硬的?可是李天霁吃软不吃硬。   来软的?可是李天霁铁了心要硬气一回。   就这样放他出去?那余臣琰恨不得原地找条缝钻进去,他觉得服装不合体,就会很难受,很想逃避。   余臣琰悄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既然你不想穿,那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吧。”   李天霁愣了愣,他一直都知道,余臣琰看起来脾气挺好,但是心思敏感爱闹别扭,尤其喜欢生闷气,往往自己气自己,而他有时候发现不了,往往几件事情堆在一起之后,余臣琰才会彻底生气,然后把这几件事情跟翻旧账一样拿出来怼李天霁。   往往怼得李天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嘶,要是这次也让他积累起来了,保不准哪次又要翻出来吵他。   李天霁摸了摸下巴,看着余臣琰闷不做声地叠衣服,动作流畅,但是总让人感受到他很伤心。   “咳......那我们出门吧?”   余臣琰没有说话,摸了摸对着镜子整理着装,又动了动头发,才缓缓转过身来,不得不说,他的眼光和审美确实很好,很会打扮人。   一身衣服总是低调的同时,又很显身段,每次都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李天霁摸了摸鼻子,看着余臣琰面无表情,一看就很不高兴的样子,一看就不想搭理你,又开始有些后悔。   逞什么义气呢……?怕老婆......怕老婆很丢人吗?   家庭不和谐才丢人吧?   李天霁又恨不得给自己这张没个把门的破嘴来几巴掌,怎么就这么冲动呢?你怎么也就不多想想呢?瞧瞧你干的什么破事儿!   真他妈糟心!去哪儿找个台阶给自己呢?   李天霁心虚地看了余臣琰一眼,对方理都不理他,自顾自换了鞋子,然后转过身,斜了他一眼。   眼神何其悲伤和幽怨,看得李天霁心肝一颤,不由得感叹一句:这小眼神,真是会勾人啊。   “哎,我说你啊......不是,你怎么这么难过呢?我不就不穿个衣服嘛,你至于吗你,你看看,委屈成什么样了?”   李天霁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但是余臣琰根本不给他机会,很快就把脸给别了过去,丢给李天霁看一个眼角。   而眼角隐约可见泪光点点,李天霁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这个人,什么都不怕,拿刀子抵着他的脖子,拿枪抵着他的头,他都不怕,他就怕余臣琰掉眼泪。   在他的印象里,他妈就没少因为他爸掉眼泪,那个时候他就在想,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女人哭得这么伤心,那就是一个窝囊废。   立志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而现在,李天霁看着余臣琰眼角的泪光,心里的愧疚如同野草一样疯长。   “哎,你别,别哭啊,真是......你哭什么啊?不就穿件衣服的事儿嘛,哎,至于吗?”   李天霁抬手想要给他擦,余臣琰别过头去,自己用手背擦了那星星点点的眼泪,转过头就要走,又被李天霁拉住了手腕。   “别闹脾气嘛,我这不就是......”   “你不是不要我管吗?那你就这样出去吧,我也不管你了,你还拉我干什么?”   余臣琰打开了他的手,开门就要走,李天霁连忙又拉了一下,扝着他的腰,“哎!行行行,我错了,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的,行了吧?”   “我不需要你勉勉强强地认错哄我,走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余臣琰撇过头,眼底已经没有泪光,只剩下一片暗淡,看得李天霁心疼得要死,顿时想把昨天那群一起吃饭的兄弟拉出来狠狠揍一大顿!   妈的......要不是他们的撩拨,他至于现在骑虎难下吗!真是......害人不浅。   “我不勉强的,不勉强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哦,你错哪儿了?”   余臣琰瘪着嘴,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李天霁挠了挠头,“我不该跟你对着干,不该不好好穿衣服。”   “然后呢?”   李天霁傻在了原地,根本就想不到,余臣琰居然会如此平淡又冷漠地问出这样一句话。   “不是......我还能错什么啊?我也不知道了。”   显而易见,这句回答的得分很差劲,余臣琰几乎是当场就垮脸了,直接转身就开了门,“走吧,浪费时间。”   这话说得非常不留情面,字面意思生硬的同时,却含着令人心碎的哭腔,听得李天霁只好连连求饶。   “好好,我错了,我想想啊,我不该......不该冲你发脾气,不该因为别人说我怕老婆,我就回来欺负你,这回怎么样?”   余臣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心想:嗯,原来是因为这个破原因啊。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要故意弄一下,试试好不好玩?”   余臣琰瞥了他一眼,站在原地,脸上更冷了,李天霁本来以为自己的认错态度十分优秀,没成想,余臣琰居然更不高兴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真的不喜欢打扮自己啊,我哪能有你漂亮呢?”   李天霁说着就又凑了上来,搂着一脸冷漠的余臣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不怕死地嘴快了一句:“你啊,幸好不爱化妆,只是爱买衣服,不然啊,我这亲一口全是粉,多糟心。”   话音没落,李天霁就被余臣琰狠狠掐了一下手背,又被人往背上砸了几拳,“李天霁,我撕了你这张破嘴得了!” 第71章 小鱼的检验   李天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余臣琰一下摁在了玄关处的鞋柜上,好几次李天霁都发现,余臣琰的反应速度非常恐怖,有时候快到他什么都没看见,就已经被摁住了。   “哎哎哎!你干什么呢?你不是说要撕烂我的嘴吗?你干什么呢?”   被按了不到两秒,身上的重量就陡然撤开了,反倒是李天霁还没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脚上一凉。   再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余臣琰提着他的一双拖鞋,气急败坏地往房间里走,李天霁连忙追了两步。   追到房间里面就看见余臣琰正气得手指发抖,捏着一大把剪刀,狠狠地将他的拖鞋剪得乱七八糟,然后非常生气,喘着粗气,顺着窗户给他把拖鞋丢了。   李天霁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幸好他们昨天住在一个独栋里,现在顺窗户丢下去,也只有两层楼高,砸在花园里,不至于构成高空抛物。   “哎,我说你,怎么气性这么大呢?”   李天霁看他撑在窗户边上,气得肩膀都在发抖,挠了挠头,磨磨蹭蹭地来到了余臣琰背后,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好了好了,都丢下去了,我穿什么都听你的。”   “滚一边去,烦你。”   余臣琰甚少说粗话,现在这种粗话从他的嘴巴说出来,却让李天霁感觉别有滋味。   说白了,李天霁感觉余臣琰这句话跟在撒娇一样。   “不滚不滚,好了,我换衣服去了。”   李天霁又摸了摸他的脸,自觉地去换衣服去了,余臣琰这才转过头,看着李天霁的背影,默默擦掉了眼角的余泪,嘴角边都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   软硬兼施,还是有效的。   等到李天霁乖巧地换完了衣服,去看余臣琰的脸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脸色还是臭臭的,没什么好脸色。   “咳,就当刚刚是我给你耍了场大刀吧,我再也不犯了,别生气啦。”   李天霁很少哄人,起码在遇到余臣琰之前,都是他让别人不爽,然后还会给那个不爽的人一个大嘴巴子,遇到余臣琰之后,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就会服软,让他高兴一点。   “我不生气。”   余臣琰淡淡地斜了他一眼,开了门,他们已经耽误了很久了,这个时候赶紧出门还能勉强不迟到。   李天霁一听就知道他还在赌气,但这个时候也不是继续计较的时候了,只得先记下,晚上回来了再哄人吧。   两人到饭局的时候,正好是约定好的时间,也没让对方多等,表面其乐融融地吃着饭,有一发没一发地向彼此套话。   这种事情余臣琰特别擅长,毕竟是活了那么多年的老狐狸了,在饭桌上如鱼得水。   李天霁就绷着脸,一言不发,假装自己是个沉默的BOSS,其实是因为嘴笨,不帮倒忙。   一顿饭下来,对方还是给余臣琰透露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起码他们这次过审的可能性很大,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再就是余臣琰还想打听一下最近审核的动向。   看看能不能猜测一下到底是什么风把洛瑜那尊大佛给吹了回来。   “最近各方面都查得严啊,都不好说的。”   表面上对方什么都没说,但是余臣琰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就话里露出的信息。   各方面都严一直是常态化处理,但这句话从审核官嘴里说出来,就会别有天地,一般这样说,就绝对是不得了的方面。   还得是“不好说”的方面。   余臣琰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了,难道洛瑜那个家伙在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又不缺钱,他走这个路子干什么呢?   洛瑜也不缺权,反倒是走得越高越远,身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盯着他,巴不得什么时候抓点把柄把他给拉下水。   何必呢?   洛瑜应该不至于会走乱七八糟的路子,那就绝对是别人走了,兜不住了,但是能使唤得动洛瑜。   这样的人物,居然还需要用别人鞍前马后?   怎么想都很矛盾,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呢?逼得洛瑜走到这个地步。   再联想当时洛瑜亲自来找他打个赌,也是很荒谬的事情,他摆明了就是冲着余臣琰本人来的,和那个不值几个亿的项目,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臣琰摇了摇头,只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难捉摸了,总之能确定是,A区那块地肯定有大问题。   余臣琰低下头,细细想了很久,也没有头绪,有些沮丧。   “怎么了?是不是喝的有点多?”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余臣琰靠在窗边,其实他没喝多少,很多都是李天霁帮他顶了。   只是最近快到月中了,他的能力又开始不稳定,所幸提前补了符纸,镇住了一点,没有上次那么严重。   “还好,就是有点犯困。”   今天这个饭局的作用没有让余臣琰感到很满意,现在这个时候就会有点烦躁,不禁觉得这事儿真是办的云里雾里。   还是得联系手下的人去查一查。   只是他现在处于一种很被动的状态,想要越过文昌徽这把好用的刀,不让洛瑜那个疯子知道他的意图,确实有点困难。   余臣琰有些丧气地将脑袋往后靠了靠,刚刚闭上眼睛,一只温暖的手就伸了过来,李天霁给他揉了揉脑袋。   指尖时不时会蹭到他的耳尖,很痒,很酥麻。   “你还是喝酒少了吧,很不舒服吗?”   余臣琰微微睁开眼,看着李天霁,缓缓点了点头,“嗯,歇会儿就好了。”   李天霁又小声说了很多话,余臣琰没有听清,只是听着他的声音,缓缓陷入了沉睡,就好像真的喝多了一样。   但他自己心里比什么都清楚,只是有一点沮丧而已。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的睡颜,抬手将人拉到了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能够睡得舒服一点。   余臣琰放了手下一个最近冒头的新人去查,也没指望他真的能查清楚,只是需要他给自己一些信息罢了。   李天霁把他抱到床上的时候,余臣琰还在想这回事儿,眯着眼睛没有理会他,直到脸上被敷上了一张热毛巾,余臣琰才缓缓转过头,捏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看你如此讨厌。”   李天霁歪了歪头,手里还摸着热毛巾,不太理解,“我这样你也讨厌啊?”   他还觉得自己贼拉体贴,真是绝世好男人呢。   余臣琰轻轻笑了两声,“嗯,也讨厌。”   “唉,那我可真不知道怎么讨好你了。”   李天霁说是这样说着,也明白余臣琰不是真的觉得自己讨厌,继续给他擦脸,擦脖子。   擦手指的时候,余臣琰坐了起来,头还真有点晕,看着李天霁细细地给他把每根手指都擦干净。   余臣琰注视着他,眼睛里有醉意,也有阴森,“霁哥。”   “嗯?怎么了?”   “要是有一天我犯了错,你还会对我好吗?”   李天霁困惑地看着他,“你能犯什么错?”   “你就说,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余臣琰的声音很轻,像是神明的呢喃,让人有点听不清的同时,心里又感觉很寂静。   李天霁不会想那么多,只觉得余臣琰是喝多了,心里又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曾经的小事儿,“当然会啊,谁不会犯错呢?”   “那如果我是明知故犯呢?”   余臣琰贴近了李天霁,和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相靠,随着他说话的语调,带着酒香的呼吸洒在李天霁嘴唇上,像一双手,在挑逗。   “明知故犯?嗯......那就要看你的目的了啊,没什么坏的后果的话,我应该也不会怪你的。”   余臣琰环着他的脖子,微微侧过头,嘴唇有意无意地往李天霁的唇珠上靠,却并没有真正的亲吻。   “那要是性质恶劣,你会讨厌我吗?”   李天霁看着眼前这个眼眸微抬,嘴唇柔软,醉意朦胧的人,酒精让大脑的反应变得很缓慢,却意外地将余臣琰的一举一动都放大化,在他的脑子里一帧一帧地播放。   每一帧都写满了诱惑。   实在是让人把持不住。   李天霁的脑子最后还是兜兜转转地处理了那句话的信息。   “不会吧,我想不到你会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了,我才会讨厌你。”   李天霁觉得自己好像疯了,就连说的这句话都让人觉得十分荒谬。   如果余臣琰真的越过了红线,他真的不会选择决绝离开吗?   但是他想象不到,如果以后自己的生活里没有余臣琰,会是一件怎样的噩耗。   一旦吃到了糖,就没有人还想回去吃苦瓜。   “真的吗?”   像是听到了满意的回答,余臣琰靠近了他,两人唇齿相接,品尝到彼此的爱欲之后,余臣琰又退开了。   “真的吗?即使我骗了你,你也不会讨厌我?”   “嗯,我不讨厌你。”   说罢,李天霁抱着他躺在床上,两人靠得很近,感受到气息的交融,精神的纠缠。   “霁哥,你真好。”   余臣琰抬手抚摸着他的脸,漂亮的指尖在他的脸侧轻轻敲击。   这可是你说的哦,那我可要检验一下了。 第72章 钓一条小鱼   次日,余臣琰看着李天霁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他还歪在床上,靠着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天霁。   “霁哥,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   余臣琰看着他换好衣服,已经走到了门口,又折返回来。   今早起来的时候余臣琰就有些犯懒,李天霁就说他喝酒了不舒服是正常的,不让他跟着出去了。   “我自己去,很快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就好。”   李天霁摸了摸余臣琰的脑袋,又亲了亲他的嘴唇,“没事的。”   “那你早点回来。”   余臣琰看着他走了,转过身,掀开了被子,走到桌子前,将手机充电器拔了,看着手下传来的讯息。   洛瑜现在正在到处找他。   余臣琰笑了笑,看来这人是要狗急跳墙了吧。   他确实不知道洛瑜到底在藏着什么,只是他明白,洛瑜想要解决问题,最根本的办法肯定在他这里。   不然洛瑜那个家伙不可能贸贸然来招惹他。   想罢,余臣琰换了卡,又掏出符纸隔绝空间,才给洛瑜打了电话。   “余臣琰?”   “嗯,是我,洛总,还记得我说的合作吗?不如你告诉我,你的目的,我可以考虑考虑。”   那边没有声音传来,余臣琰耐心地等待着。   “余臣琰,你这笔买卖做得太贪。”   确实,洛瑜一旦说出自己的把柄,就是覆水难收,而余臣琰能否同意合作,还是一个谜。   余臣琰笑了笑,他就是落井下石,就是要逗着他玩。   “嗯,确实,但是你有的选吗?你兜不住的。”   “你知道多少。”   洛瑜这句话一出来,就是在给余臣琰台阶了,也正是这句话,让余臣琰明白:事情真的很严重。   “A区不是你用来钓我的饵,是你咬钩了。”   洛瑜沉默了很久,余臣琰也忐忑着,他确实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猜的是对的,但是只有这样去诈一诈洛瑜。   从一开始,他们就听说有人在用A区这块地钓一条大鱼,谁也不知道“大鱼”到底是谁的时候,都在猜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大鱼”。   但结合昨天的信息看来,所有的信息都形成了闭环,无论哪一条路都无法指向一个出路的时候,余臣琰就开始推倒重来。   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从一开始就猜错了,或者先入为主地走错了。   毕竟大家都不知道大鱼存在与否,或者说:大鱼到底什么时候咬的钩。   唯有推翻洛瑜作为钓鱼人的身份之后,一切才合理起来。   “你才是那条被钓起来的鱼,一开始放出消息的人也是你。”   最先知道有人在钓鱼的人有三种:钓鱼的人,咬钩的鱼,旁观的人。   可谁都无法找出最先说出这个消息的人,故而大家都认为,是钓鱼的人主动放出了消息。   都忽略了是那条咬钩的鱼想要反其道而行。   “我不知道什么鱼。”   “那你就不会继续跟我讲下去。”   余臣琰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拿九稳,想要套出洛瑜的目的。   “你的要求不合理,我们两个也没有信任到可以无条件交易,何况还是我单方面受制于你的交易。”   洛瑜的语气还算平缓,但依照余臣琰对他的了解,他这个时候没有生气,多半是在想别的办法。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洛瑜接受合作。   毕竟,他需要的不是解救洛瑜,只是要利用洛瑜而已。   “那这样的话,洛总您自己保重吧,赶紧跑的话,也许还够不着落得个挨枪子儿的下场。”   说完这句话,余臣琰挂断了电话,随即切断了整个酒店的供电和备用供电设施。   洛瑜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通过余臣琰的那些话,他并不相信余臣琰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消息。   但这个时候,除了把余臣琰弄到手,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而余臣琰的行踪诡异,他早就收到了消息,说余臣琰也来了,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   实在是太狡诈。   洛瑜捏着手机,看着通话记录上的电话,再次拨了过去。   余臣琰已经换好了自己见外人的那服装扮,看着来电显示,点了点接通。   “余臣琰,我们出来谈,当面给我个答复。”   “为什么,我要是真的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对我不利怎么办。”   “......”   洛瑜沉默几秒,缓缓说:“论武力,我们不相上下,我不带人,你也别带人,只有我们两个人,谈一谈。”   洛瑜在电话那边什么都不肯透露,余臣琰还是答应了,将电话挂断之后,果断给自己的面具又施加了咒符,然后开了通道,直接去到了自己的车上,看着方向盘出神。   洛瑜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余臣琰不敢打包票。   只是他明白,今天这一去绝对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余臣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关节,发动了车辆。   反正不管洛瑜怎么选,都会是余臣琰想要的结果。   李天霁赶赴饭局的时候,其他人都到了,今天这次来应该能把事情办下来,上午的时候张秋岁已经和审核官去了受审项目,总体来说问题不大。   基于这样的前提,这场饭吃得挺轻松,几人正讨论着忙了这么些天,等下要去当地好好玩一玩。   “李总,听说您是在这里长大的,应该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吧?”   李天霁笑着应了一声,他确实知道不少,只是他自己也很少去,去的时候也多半是早年,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哎,我在来之前,就听说A区那边的娱乐产业丰富,现在又划分了市级规划,应当搞得更繁华些了吧?”   李天霁摸摸下巴,他和他家小鱼已经去那边看过了,好像也没有很大的变化,灯红酒绿少了些,用一层光鲜的外壳,罩住了里面的不堪。   但听人家这样说,就是很想去玩玩,李天霁自然不会驳了人家的面子,当然也不会真的带他去不干净的地儿,象征性找个干净点的,不然万一被人抓了,又是大麻烦。   饭局上的气氛还算好,只是没过多久,张秋岁的手机响了,和李天霁对视一眼之后,他出去接了个电话。   从这个电话突然响起来的时候,李天霁的心跳就没由来得一快,浑身都发冷。   李天霁看着张秋岁站在门口,不到一分钟就挂断了电话,回到了李天霁身边,“出事了,但是暂时无法确认和我们有没有关系。”   李天霁心里越发不安定,总觉得有什么危险要发生了,他胳膊上的纹身有些不舒服。   这么多年,每次要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他的胳膊就会难受,像是在提前预知他,让他小心危险。   靠着这样的预知,李天霁甚至躲过了好几次危险的袭击。   李天霁想了想,决定先给小鱼打个电话,确定他是不是安全的。   他拨通了电话,却久久没有人接听,直到电话挂断,李天霁心里更慌张了,连忙又给酒店那边的管理人员打电话。   得到的结果依旧非常不理想,酒店给出的原因是不久前供电设备故障,现在正在抢修,很快就派人过去帮李天霁确定小鱼的安全。   李天霁摸着额头,感觉掌心一片冰凉,停电?   为什么这么巧?   怎么偏偏和外面出事的时间这么接近?   “霁哥,查到了,是有人在路上出了车祸,可能是余臣琰。”   李天霁摸摸头,是余臣琰的话,问题不大,反正他自己会搞定的,他现在只担心他的鱼。   “具体什么情况?”   张秋岁犹豫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要说人伤得怎么样的话,问题不大,就是事故现场有点不乐观,肇事车辆撞得很惨烈。”   “你怎么这副表情?”   李天霁看着张秋岁那一言难尽的样子,不太理解。   张秋岁确实有点语塞,因为这事儿八成是洛瑜干的。   “就是,他的车被肇事者撞了之后,各方面的监控都停了很久,再次恢复的时候,人就不在现场了,可能是被抓走了。”   李天霁挑了挑眉,被抓走了?余臣琰被抓走了?   他总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余臣琰这么老狐狸,还会被人给阴了?   虽然马失前蹄这样的事情非常正常,但是发生在余臣琰身上,李天霁就觉得非常玄幻。   仿佛听到了什么奇特的事情。   “除了洛瑜,应该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了。”   张秋岁的话让李天霁回过神来,脸色不太好看,对于洛瑜这种不服就干的行为,实在是让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正襟危坐。   洛瑜的行为放在十年前可能大家司空见惯,但是换到现在这个进步了不少的社会里的时候,这种挑战底线的行为就让人感到不安了。   尤其是这个人挑战完底线之后,还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简直是无赖至极。   李天霁坐在桌子前,心里十分不安,尤其担心他家小鱼的情况,捏着手机一直在等酒店那边的人给他回话。   只好让张秋岁先去招呼那几个审核官,他自己上了车,打算往回开。 第73章 真假小鱼   余臣琰在黑暗的车厢里睁开眼睛,感受到头上被蒙了一个黑色的麻袋。   洛瑜果然狗急跳墙,直接来绑他。   余臣琰躺在空荡的车厢里,试探着滚了两圈,就靠到了边上,又伸手探了探,大概能确定自己可能在一辆押运车里。   余臣琰的手触碰到侧壁,大概能猜测出这辆押运车的型号,不是常见的押运钞票的车,更像是运送军火的。   洛瑜能搞到这种设备也不容易,也算是为了抓他,下了功夫了。   也变相说明洛瑜确实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余总,你醒了?”   余臣琰头上蒙着东西,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了抬头,被堵着嘴,无法讲话。   洛瑜的声音略微有些得意,缓缓而谈,“余总,您也不要害怕,既然我们谈不拢,我也就只能采取我能够达到目的的方式来对付你了。”   黑色麻袋之下,余臣琰现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弯起的眼角显露出一丝病态的欢愉。   随即洛瑜就看到余臣琰在地上挣扎,仿佛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无法开口,洛瑜拧了拧眉,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奇怪,仿佛一头被困在牢笼里面的幼兽。   刚刚还不是这样的,刚刚还挺淡定的,就算听到他说话,按照余臣琰那个性格,也不至于猜不到是他干的吧?   为什么通过他的动作,觉得他好像特别惊讶?   洛瑜疑惑了,于是没有再开口,但是绑架余臣琰的这件事他不会亲自插手,就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余臣琰的身份。   故而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他的计划就泡汤了。   洛瑜拧着眉掐断了音频,车厢里陡然又安静下来。   余臣琰这才停止了自己的表演,再次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押运车开得很快,余臣琰能感受到他现在在离市区越来越远,身边的树木的味道越发浓重。   又开了约莫十分钟,押运车才停了下来,门被打开的时候,余臣琰感受到眼前一亮,光线透过他头上的麻袋照了进来,三个男人的呼吸声也随之传来。   余臣琰感受到他们抓着他的脚踝,将他拖到了门边上,然后两个人锁住了他的脚,将他的腿抱着,第三个男人抱着他的腰,将他抬了起来。   余臣琰动了动身子,被绑在身后的手间凭空冒了两张符纸,一张贴在自己的后腰,一张飞到了第三个男人的身后,做完这些之后,他们像是路过了一个花园,余臣琰闻到了很多花的味道。   难道洛瑜是直接把他带到自己的别墅里来了?   进屋子之后,又上了楼,而后就是洛瑜的声音传来了。   “你们都出去吧。”   余臣琰被他们放在书房的正中央,呜咽了两声,洛瑜看着地上的人,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蹲下来,一把掀开了余臣琰头上的麻袋。   麻袋之下还是那副余臣琰常戴的面具,衣服也都是余臣琰平时见外人的装束。   但洛瑜就是心里一紧,看着地上的人激烈挣扎,又发出口齿不清的声音,都顾不上期待,直接掀开了余臣琰的面具。   “是你?!怎么会是你?!”   洛瑜恼怒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他早就查到过,甚至也远远看见过一次,这居然是李天霁家里的那个小情儿!   “你他妈怎么会在这里?!”   洛瑜气得直接撕开了余臣琰嘴上贴着的胶带,余臣琰装出惊慌的样子,眼泪一直往下掉,“我、我不知道,酒店停电之后,我出去看,然后就被人打晕了,我醒来就在押运车里,听到你喊我余总,我就知道你们抓错人了,但是又说不了话。”   洛瑜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怎么可能?他是看着余臣琰的车被他们撞了,然后他的人去车上将余臣琰抬上了押运车,怎么可能会被人掉包?   于是他拨了电话,马上要去问那三个下属,却在走出书房的一瞬间,听到了一声爆炸,洛瑜没有下楼,而是马上循着声音的方向,回到了书房的窗边,看到了花园外的着火点,而地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只接通了一秒钟的电话也瞬间断了。   那三个下属都被炸死了。   洛瑜咬着牙,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中了余臣琰的计!   洛瑜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人这张精致的脸,哭得梨花带雨,却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情都没有,直接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余臣琰闭着眼睛躲了躲,却没有被打。   洛瑜到底还是不想惹李天霁那个家伙,虽然李天霁这些年已经低调不少了,但是早年凶名远扬,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再树敌得好。   洛瑜的脑子难得权衡了一下轻重和制衡,现在强忍住怒火,站起身,一脚踢翻了书桌,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到。   洛瑜咬着牙,看来余臣琰是真的知道他不少事情了,而眼前这个男人,铁定是被余臣琰那个老狐狸给拉来当替身的。   真是......   洛瑜直接拨通了余臣琰的电话,对方接的很快,给洛瑜一种对方一直在等着这个电话,好奚落自己的感觉。   “余臣琰!你他妈......”   “洛总,我早就说了,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的目的,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但是你就是不听,非要把事情做绝。”   洛瑜缓了一口气,沉下心来,努力让自己的怒意压抑下去,至少不要再让余臣琰更得意。   “你以为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今天这样干,就不怕李天霁跟你拼命?”   “我既然干的出来,就绝对已经做好了善后的动作。”   说完这句话,对面直接挂了,洛瑜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直接一把摔烂了手机,气得还拿脚踩了好几下。   余臣琰看着他这副倒霉样子,因为他提前准备的录音,气得头顶冒烟的样子可真是有趣。   余臣琰在心里暗笑,表面上还是演绎着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眼泪悬在眼睫毛上,泪珠挂在脸上,看起来十分可怜。   洛瑜这个家伙,肯定想不到,他现在恨得咬牙切齿的余臣琰,就坐在地上,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欣赏他气到爆炸的样子。   呵,实在是太爽了。   余臣琰抽抽搭搭地拧动了一下手腕,手铐和链子碰撞的声音传来,引起了洛瑜的注意。   洛瑜一眼斜过来,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歪了歪头,双眼微眯,而后缓步走到了余臣琰面前蹲下,抬手给余臣琰擦掉了悬在脸上的眼泪。   余臣琰缩着脖子往后躲了躲,眼神和动作都非常到位地激发了洛瑜的施虐欲,对方一把掐住了余臣琰的脸,将那白皙的脸颊掐出了红印子。   “李天霁可是把你当心肝一样啊,你说我要是拿你威胁他,他会不会什么都听我的呢?”   洛瑜看着余臣琰那惊慌又惊讶的眼神,内心里的躁郁有被很好地安抚到,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了不少,温热的指腹轻柔地抚摸着他掐出来的红印子。   “我们从来没有招惹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余臣琰拧着眉,咬牙切齿地瞪着洛瑜,而对方就是想要看到他这种表情。   紧张、屈辱、担忧。   余臣琰脸上的每一寸表情都将这三种情感演绎得淋漓尽致,看得洛瑜非常满意,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想怎么对你,只取决于我的意愿和你的作用而已,和你们与我的关系,没有关联。”   “你真是个疯子!你!”   余臣琰张嘴就要去咬洛瑜掐着自己的脸的手,却被洛瑜一拳打到在地,而后一掌劈在余臣琰的后颈,将人打晕了过去。   洛瑜看着躺倒在地上的人,这个人的脸确实长得秀丽十足,甚至有些媚,一挑眉一蹙眉,就连发怒都十分勾人。   难怪能勾住李天霁那个家伙。   洛瑜笑了笑,重新拿出一部手机,换上了新卡,查到李天霁的电话,给人拨了过去。   李天霁这边已经着急地赶到了酒店,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之所以他打了那么多遍都打不通,前台也好,独栋的负责人也罢,都是无人接听,是因为这里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独栋那边已经烧得不像样子了,李天霁看着那滔天的火势,连心跳都停跳了好几秒,一瞬间愣在原地,四肢都重得要命,指尖已经是一片冰凉。   酒店的经理看见李天霁急匆匆地回来了,连忙跑了过来。   “李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刚刚正在处理伤情,您那栋独栋里并没有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您的物品损失,我们一定会负责赔偿的。”   李天霁此时脑子发懵,听到说独栋里没有人的时候,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狠狠地抓住了经理的双肩。   铁钳子一样的双手死死扼住了经理,吓得对方瞬间不敢说话。   “你说我那里面没有人?!没有任何伤亡?!你真的确定?”   李天霁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即将沉到海底,却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是!我敢保证,我拿人头保证,真的没有人伤亡,因为您那里和我们酒店招待中心是头两处起火的地方,消防队最先就去了您那边,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李天霁感到松了一口气,回到了人间,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   小鱼不在独栋里,他会去哪里?   出去买东西了?不至于买这么久还不回来,回来就一定会发现起火了,发现起火的话就一定会给他打电话。   但是现在小鱼的电话也根本就打不通了。   小鱼......   李天霁蹲坐在路边,双手抓着头发,捏着手机,不死心地想要再给小鱼打一个。 第74章 小鱼记恨上了   就在李天霁要按下拨通电话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了。   当时李天霁就觉得是他家小鱼打来的,可能是他在外面手机没电了,所以才接不到电话,现在找人借了电话打来的。   对,一定是这样。   于是李天霁马上就点了接通,“喂?”   然而,对面的声音让他失望至极,不是余臣琰的声音。   “李天霁,相信你并不能听出我的声音。”   李天霁又看了一眼电话号码,顿时心乱如麻,他本来以为是他的小鱼打来的,结果现在是个听起来爱卖关子的人打来的。   “长话短说,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李天霁毫不客气地甩出一句,对面也只是顿了顿,然后就轻笑起来,“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一听这话,李天霁浑身的寒毛都战栗起来了,但是他还是表现得非常镇定,“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人?”   “我当然知道啊,因为他现在就在我手里啊。”   洛瑜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愉悦和轻松,但李天霁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你是什么人,你抓他干什么!”   洛瑜对李天霁的反应非常满意,李天霁越生气,就说明他越担心他手里的人质,也就说明后续他答应条件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本来不是要抓他,但是呢,现在的结果就是他落到我手里了。”   李天霁听得云里雾里,而洛瑜这个老油条也不可能告诉他所有的信息,真假掺半又十分模糊地告诉他这些事情。   害得李天霁担心的同时,还难以找到洛瑜言语里的信息。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的是,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我就放了他。”   李天霁想都没想就问道:“你要我帮玉 严髓你什么。”   “给余臣琰打电话,要他去A区建设地,如果他不去,你就去,到那里去,跟我签个合同,然后你就能带着你的人走了。”   洛瑜说完这些话,没有给李天霁任何答复的机会,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李天霁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心里堵得慌,他要找余臣琰吗?   余臣琰怎么可能会答应帮他呢?怎么可能会替他去A区呢?   李天霁还是决定试一试,拨通了那个自己很少主动拨通的电话。   短暂的振铃之后,对方接听了,李天霁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浪费时间,直接将洛瑜的话给他复述了一遍。   而余臣琰的回应也很简单,连拒绝都懒得说,直接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其实这些电话都是余臣琰提前录好的,他猜不透李天霁到底会怎么复述洛瑜的话,这才想了这一出,直接什么都不说,挂断就好了。   李天霁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确实,李天霁看着那挂断的电话,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再次给那个陌生号码拨通了电话。   “他不肯去,我去,现在吗?”   洛瑜没想到李天霁这么爽快,顿时眼神淡淡地扫过了躺在地上的人,心情很好地说道:“嗯,现在就去。”   说完这句话,洛瑜直接挂断了,走到书房正中央,看着地上昏迷的人,缓缓蹲下身,将余臣琰抱了起来。   “看来他还真是喜欢你啊。”   可惜,人一旦有一点点牵挂,都会变成自己的软肋,这不,就被他拿捏住了。   洛瑜拨开了余臣琰脸上的发,看着他沉睡的脸,脸上闪过一丝疯狂。   他抱着余臣琰走到地下车库,而余臣琰靠在他的肩上,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一张小黄符飞快地钻入了洛瑜家的车库里。   洛瑜将他放在车的后座,将他的双手双脚都绑在车上,余臣琰闭着眼睛感叹了一句,洛瑜的警惕性是真的强。   就算他现在“昏迷”了,洛瑜也没有忘记要把他束缚住。   洛瑜开着车,带着余臣琰一路来到了A区的建设基地。   余臣琰一直很好奇,洛瑜拿下A区这边的地,到底是要干什么,这边本来是要规划为新的商业中心,但后来余臣琰打听到,洛瑜走了别的途径,将原本划给A区的规划给弄走了。   他则是自己独占了A区。   现在如果A区这边出事了,到时候会连累多少人,实在不好说。   单看洛瑜现在这么紧张的样子,就绝对不是小事,何况洛瑜也不一定是一开始就在打这块地的主意的人。   余臣琰闭着眼睛装睡,心里却全是事儿,怎么琢磨都不对劲。   到底是谁拿捏住了洛瑜的把柄,让洛瑜为A区的事情焦头烂额?   真是有趣。   余臣琰靠在车后座上放着的软枕上,悄悄地睁开眼,打量着洛瑜。   而洛瑜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眉宇间可见愁容。   “醒了就醒了,装什么装,反正我把你绑起来了。”   洛瑜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余臣琰这才睁开双眼,眼底隐匿的恐慌和担忧,很符合洛瑜的猜测。   让洛瑜感到很愉悦。   “您要带我去哪里?”   洛瑜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眼,从后视镜里看了余臣琰一眼。   “你不是听到我和李天霁的对话了吗?”   洛瑜一向以谨慎著称,他不会轻易和对方说很多话,避免被抓住一些信息。   而余臣琰也是老狐狸,听他这样说,也就是不完全相信他是一个小透明。   余臣琰也就只拿防备和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不再多话。   洛瑜看着他努力克制身上的颤抖,不由得轻笑,但始终没有放下警惕性,一路沉默地开到了A区。   来到A区之后,这边的建设在表面上看都没有任何问题。   和任何一个商业中心都差不多,但是余臣琰感到很奇怪。   既然建设什么的,都走的和政府规划一直的方向,那当时为什么要想办法将规划给弄走?   只是不想被干预?   只是不想拥有合作者?   还是根本就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洛瑜带着余臣琰来到了一栋四层楼的商城,将车开到了底下停车场,将余臣琰从车上拉了下来,一脚踢在他的腿弯上。   “啊!”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脑子里炸开之后,一股钝痛袭来,膝盖上一阵热热的感觉,闷闷的疼痛连续不断地在身上传导,疼得余臣琰弯下身去。   洛瑜很“好心”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然后拧着余臣琰的另一个胳膊,半提半架地将余臣琰带到了一堵墙面前。   洛瑜摸了摸通风口的螺丝,墙面缓缓向两边划开,露出了一米五宽的门。   居然是一部暗梯。   洛瑜架着动弹不得的余臣琰进了暗梯,一进来,余臣琰就惊诧地发现,电梯上的按键没有数字,全是奇怪的图案。   总共有十八个。   余臣琰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洛瑜也看到了他的眼神,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抬起胳膊,用胳膊肘戳了戳一个带有火纹的按键。   过了一分钟,门开了,余臣琰看着这里的设备,又想到了之前看过的科幻片,这里居然是有点像未来科技。   “您这么着急掩藏的,就是这些吗?”   余臣琰抬起头,眼神里还是带着畏惧,试探着问了这样一句。   洛瑜看了看他的表情,看上去感觉余臣琰很无害,挑了挑眉,没有说出否定的话。   但是光这些东西的话,提前申报获得准许,也还是可以行进的,恐怕这里面的水不会浅。   难怪洛瑜这个家伙,宁愿走极端,当时也不愿意跟他合作。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只是洛瑜何必趟这个浑水呢?   洛瑜他到底有什么非参与不可的原因?   余臣琰暗自思量,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掩盖了他的沉思。   刚才下车的时候,洛瑜这个狗崽子,直接给他膝盖干了一下,这一下应该是直接弄伤了他的腿,这个时候还在闷痛。   洛瑜带着他来到了一间全封闭的房间,整个房间的机械化非常全面,几乎看不到木质的东西,余臣琰被洛瑜直接丢在了椅子上。   余臣琰疼得咬紧了牙关,他的腿在桌腿上磕了一下,额头瞬间直冒冷汗。   余臣琰估算着自己腿上的伤,就算他恢复能力惊人,也少说还得几个小时才能痊愈。   余臣琰皱了皱眉,感觉非常的不妙,这样他会给李天霁拖后腿的,于是乎余臣琰只能想办法给自己镇痛。   抬起眼,看向洛瑜的时候,余臣琰眼里带上了不耐烦。   等这次找到了洛瑜的把柄,铁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个不听话的狗崽子。   不出余臣琰所料,李天霁确实来得很快,但是他来到地下车库之后,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后来是洛瑜直接找人出去接了李天霁进来。   刚刚看到这里面的场景的时候,李天霁的表情和余臣琰一样惊讶。   而李天霁还没惊讶完,洛瑜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真是久仰大名了,李天霁。” 第75章 签合同换小鱼   洛瑜斜斜地倚靠在门边,双手抱臂,神情平淡。   丝毫也没有自己绑架了对方的老婆的自觉,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李天霁早就听闻过洛瑜这个人的恶劣事迹,自然不会指望这个人还会有愧疚之心,也不跟他多说,直接开门见山。   “你说吧,到底要我签什么。”   “一个合同而已,并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但需要你背负一些东西。”   李天霁凝视着洛瑜,对方也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打量,反倒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突然一笑。   笑得李天霁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洛瑜摸了摸手肘,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居然也不要求先看看人质?也不管人质是死是活,就答应条件。”   李天霁这才心里一顿,他从始至终就没觉得洛瑜会把小鱼怎么样,也就一直没有问小鱼现在的情况如何,只是一心想着赶紧把他救出来而已。   “你说你可不可笑呢?要是我把人给杀了,你还是傻傻地签订了合同,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现在李天霁心里是完全听不得“赔了夫人”这几个字,顿时手背上青筋直冒。   “他最好毫发无伤,你到底要干什么,赶紧的,弄完了我要带他走。”   洛瑜看着李天霁,摇了摇头,事情还没有安排好,事发仓促,他现在在这里跟李天霁说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还要等一会儿,不如我先让你看看你的小情人?”   李天霁咬着牙,他现在心里无比想要去见小鱼,但是他不能去,他的所有决定都受小鱼的影响太大了,这个时候哪怕洛瑜要他的全部身家,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交给洛瑜。   一旦在这个时候见到小鱼被绑着,他绝对会克制不住地想要答应洛瑜的一切要求。   他必须在看到合同之前,保持冷静。   “不用了,赶紧办完事情,我会直接带他走。”   李天霁强装镇定,站在洛瑜的对面,对方无奈地耸了耸肩,带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绕过全透明的实验设备之后,拉开了一扇门。   屋子里的陈设和余臣琰待着的地方一模一样,但是屋子里站着四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盒子。   洛瑜坐在了对面的桌子前,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示意李天霁过来坐。   李天霁看着他,打量了一下房屋构造之后,才坐在他的对面。   “你先看看初拟的合同,了解一下我要你做的事情。”   洛瑜将一份不怎么厚的合同推到了李天霁的面前,让他好好看一看。   李天霁将信将疑地接过了合同,看到合同的第一眼就感到浑身的寒毛都战栗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签下这里的所有权,你们这么大个地下基地,一旦被发现,你们拍拍屁股走人,我怎么办?”   洛瑜笑了笑,没有说话,笑得李天霁浑身发毛,一把丢开了合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笑个屁啊!”   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话,洛瑜也没有停下微笑,“李天霁,所以啊,你可得好好祈祷我这里不会被别人给查到。”   这个基地的隐蔽性其实是非常好的,除非是有内鬼,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这里,而这次审核官突然来访,确实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所幸洛瑜对手下的管理十分苛刻,很快就找到了内鬼,这个时候还需要一个背锅的人罢了。   李天霁看着他,手里的笔仿佛千斤重,压得人手腕都提不起来。   洛瑜看着他的手,微微抿唇,笑得很幸灾乐祸,“李天霁,你不是要很快带他回去的吗?怎么,看到条件之后,就挪不动脚了?”   “你什么都不说清楚!你让我怎么签?”   李天霁将笔拍在桌子上,反正现在小鱼的状况……应该没有很危险,不至于被洛瑜怎么样,只要是这样,他就还有机会去和洛瑜谈判。   像是看透了李天霁的想法,洛瑜抬起手,向后挥了挥手,身后的人将一个盒子捧到了他的面前,洛瑜抱着盒子,放在桌面上,挑起眼,笑得很阴森。   “你猜这个里面是什么?”   李天霁看着那冰冷的机械盒子,浑身一凉,脑子里闪出一些不好的画面,比如人的肢体或者器官。   一些绑匪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威胁受害人家属。   李天霁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最好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洛瑜轻松地笑了起来,很爽快地打开了盒子,李天霁的视线从盒子开一条缝的时候,就没有移开过。   所幸盒子里的,真的不是血腥场面。   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遥控器。   洛瑜将它拿了出来,贴在嘴边,眼神很阴森,“你说我什么都不说清楚,你没法签,但其实,你怎么忘了呢?你根本就没得选啊。”   洛瑜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却把李天霁的心口砸了一个血洞。   李天霁还没来得及问,洛瑜就按了一个按键。   洛瑜身后的那面墙突然对向打开,一个巨大的显示屏凸了出来,上面漆黑的画面几乎刺痛了李天霁的双眼。   “你!”   洛瑜微微一笑,看着他拍桌而起,自己则是老神在在地端坐着,“你看吧,你有得选吗?”   洛瑜又点了一个按键,原本沉默的显示器开始发出声音。   像是潺潺的流水声,如果换在任何一个郊游的地方,都会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可偏偏那水声出现在一个冰室一样的地方。   李天霁看着那冒着冷气的房间。   余臣琰被绑在高台之上,白皙的脖子被粗糙的绳子缠着,绳子末端连着天花板,他的手臂上全是深刻的划痕,因为室温很低,鲜血顺着他的胳膊缓缓滴在高台上。   又顺着高台低落到地面上的游泳池里。   游泳池的水面上结着薄冰,被鲜血滴落,砸得很凄惨。   “李天霁,你说他的血,什么时候会流完呢?够不够撑到你跟我讲完条件?”   洛瑜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李天霁的眼神十分的真诚,好像他嘴里说着的不是一条人命,只是一个玩具。   李天霁看着他,气得够呛,却还要死死压制自己的愤怒。   “你也不用太紧张,我自然比你更担心我的秘密基地被人发现,我会保护好它的,而你呢,只需要在我抓不住这个玩具的时候,当我的挡箭牌。”   洛瑜说得轻松极了,就更让李天霁感觉这个人是个疯子。   怎么可以把让人送死的话,说得跟过家家一样简单?   “你他妈真的有病。”   李天霁咬着牙骂了他一句,而后拔了笔盖,直接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写得龙飞凤舞。   洛瑜挑了挑眉,“你最好不要用艺术签名。”   “艺你妈的术,老子字儿就长这样。”   李天霁甩开了笔,指了指显示器,“告诉我地方。”   洛瑜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思的样子,而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更是刺痛了李天霁的双眼。   “少他妈磨磨蹭蹭。”   “我啊,记性不好,我忘记他在哪间房间了。”   洛瑜摊了摊手,往后一靠,十分无赖的样子终于是把李天霁给刺激得不行了,直接就扑了上去,死死攥住了洛瑜的衣领。   “你他妈有病就去治,出来祸害人干什么?!快告诉我地方!”   洛瑜看着他的手,又抬眼看看他那双赤红的眼睛,一点也不慌张。   “你急什么啊,你签的爽快,找他的时间很充足的。”   李天霁的鼻尖都已经快要抵到洛瑜脸上了,但他还是一副“我还没玩够”的样子。   洛瑜轻声在李天霁耳边说,“这一层一共有五十个房间,你如果执意要这样对我无礼,不如就直接一拳打晕我,然后你自己去一间一间地找。”   说完这句话,洛瑜又深思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地加了一句:“啊,忘了一件事,他也不一定就在这一层哦。”   “你!”   李天霁是真的被这个人气得没有办法了,但是又不能一顿打死他。   “你到底要怎么样?”   李天霁看着显示器里越来越多的冷气,心里是止不住的担心和密密麻麻的疼。   洛瑜笑了笑,他其实也不想怎么样,只是想看李天霁服软而已。   就是这么无耻,在威胁完别人之后,还想看别人在自己面前无奈地服软,甚至是哀求。   洛瑜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的衣领,李天霁满心不愿意,但只能照做。   “求我啊,说两句请求的话来听听。”   李天霁已经好多年没有体会到快要把牙齿咬碎的滋味了。   “我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洛瑜勉强点了点头,手指轻巧地在桌面上点了点,终端即刻连接,出现了一个蜂巢一样的画面。   每一个格子上都有一个号码。   洛瑜随意点了点其中一个数字,“你去找吧。”   李天霁看着那个数字,连忙跑了出去。   而洛瑜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背影。   想笑,又摇了摇头,在心里感叹:感情这种东西,果然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第76章 抱着小鱼就跑   李天霁顺着他给的号码,去找了很久,上下两层都找了,完全没有任何关押人的痕迹,李天霁气得要死,马上就跑回了洛瑜和他待在一起的房间里。   “你到底把他藏在哪儿!你这样耍着人玩,有意思吗?”   李天霁捏紧了拳头,就差一拳砸向洛瑜那张欠揍的脸了。   洛瑜摇了摇头,“我只是点了点这个号码而已,你跑什么呢?又不是我说他就在那个房间里的。”   这话居然还有点道理,洛瑜确实没有说余臣琰就在里面。   李天霁再次气得浑身发抖,连发脾气都做不到了。   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一想到他的小鱼还在等他去救,李天霁就焦虑不安。   洛瑜摸了摸桌面上的终端,简单地点了点几个按键,“这么冲动干什么呢?”   这句话放在现在简直是嘲讽意味拉满了,李天霁得深吸好几口气,才能保证自己不扑上去咬死洛瑜这个傻逼。   “你看,你又急了,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坐下。”   “你他妈!”   李天霁牙都要咬碎了,捏紧拳头瞪着洛瑜,而洛瑜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摊了摊手。   “你到底还要干什么?”   李天霁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选择坐下,坐在洛瑜对面,双手紧攥到快要砸碎桌子。   “你终于明白了,我想要你加入我。”   洛瑜双手撑着下巴,双目紧紧凝视着李天霁,他本来就生得面貌极好,但总是因为他极其恶劣的性格,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容貌。   这个时候看着李天霁的双眼,陡然让李天霁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在向自己打商量的小孩子。   为什么非要把如此天真的双眼,如此澄澈的双眼,放在这样一个性格恶劣,行为败坏的人身上?   李天霁越看越生气,索性转过了头,不再多看。   “我不同意,我肯签那个合同,已经是对你最大的让步了。”   洛瑜笑了笑,收回自己的双手,抱着胳膊,微微斜着眼,看向显示器。   “李天霁啊李天霁,你又忘记了啊,你是忘记了你根本就没得选吗?”   “难道说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要选择放弃你的小情人了?”   洛瑜的话再次提醒了他,李天霁眼神一凝,他到底是有多笨,居然因为刚才洛瑜的态度,以为对方是在跟自己商量。   这件事从始至终,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为了余臣琰,他只能是无条件接受洛瑜说出的任何话。   “好,我答应,要签什么,拿来。”   洛瑜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再次从身后的第四个男人手里,拿过了箱子,将里面装好的合同取了出来。   放在了李天霁面前。   “你也不用太担心,其实我这个地方吧,也不是完全犯法,只是申请的流程还没走完而已,等到走完,你就是完全安全的,这个研究基地也并不是你想得那么黑暗,我只是需要它来满足我的好奇而已。”   洛瑜难得给别人解释这么多,只是看李天霁这个人爽快又不怎么有心计,才会给他说这些话。   弄得好像是要李天霁放心跟着他干一样。   “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只想赶紧带着我的人离开这里,至于你要用这里干什么,与我无关。”   李天霁的话再次逗乐了洛瑜,洛瑜朗声笑了,好像真的很高兴一样。   “你这个话就说得太轻松了,你确实可以不管我在里面干什么,但是你已经是这里的一份子了,不管这里是盈利还是亏损,你都是要花钱陪我玩的啊。”   洛瑜总是能把任何事情都说得像过家家。   以至于让李天霁感到一点也不想理他,只是砸了一拳桌子,“别废话了!把他放了!”   “好好好,马上就把他给放了。”   洛瑜说着就按了一下桌面上的终端操作键,轻微的机械运作声随即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李天霁感受到脚底的震动感,低头一看,只见整个地面都开始往右边移动,他们坐着的地方移动到了右上方,而下方则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游泳池。   就像是突然被转移到了空旷的游泳馆内一样。   李天霁看着跳水台上的人,因为光线很暗,他根本就看不清那里的情况,更不知道余臣琰的到底怎么样了。   只是看着余臣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天霁很想喊他,但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来了。   “你别急啊,他还没这么快醒过来的。”   洛瑜的声音再次轻飘飘地传来了,又点了点某些按键,整个游泳馆内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这个时候,李天霁才看清楚,跳水台上躺着的人真的还陷于昏迷之中,而那些显示器里的鲜血也好,伤痕也罢,都没有出现在他现在看到的人身上。   洛瑜一下就能看清他在想什么,缓缓说,“我怎么可能真的对他动手呢?吓你玩儿呢。”   李天霁听着虽然是心里放心了,却始终抱有一种愤怒的情绪,随即转身一把掐住了洛瑜的脖子,趁对方不注意,一脚把他从上面踹进了游泳池里。   看到洛瑜被自己踹出去时,脸上那抹惊诧,李天霁只感觉真是舒了一口气。   太他妈痛快了。   “你他妈真是太不是个东西了。”   李天霁看着从游泳池里浮上来的洛瑜,狠狠骂了几句脏话,而后自己顺着高台上的楼梯跑了下去,又赶忙去跳水台上,解开了余臣琰身上的绳子。   “小鱼!小鱼!醒醒。”   李天霁拍了拍余臣琰的脸,又到处摸了一圈,确定他身上真的没有受伤,又捏了捏他睡得安详的脸。   “你他妈真的吓死我了!你怎么还睡得这么死!”   李天霁说着说着就又想哭又想笑,抱着对方狠狠亲了几口。   “你以为你是王子啊,亲两口就能把人亲醒?他被打了麻药,没这么快醒。”   洛瑜从游泳池里爬了出来,仰躺在一边咳嗽了两声。   “王八犊子少说几句话吧。”   现在已经确定余臣琰没有出事了,李天霁看着洛瑜的样子就更加来气了,恨不得一拳砸死他。   “我们可是合作伙伴了呢,还有啊,我跟你说,你别被余臣琰那个老狐狸给骗了啊。”   洛瑜说到这里的时候,咳嗽了好几下,搞得吊起了李天霁的好奇心,抱着沉睡的余臣琰就走了下去,用脚踢了踢洛瑜的腿。   “说啊,咳什么咳。”   “谁让你把我踹水里啊!呛的......”   李天霁冷笑一声,抱着人坐到了一边,“活该。”   洛瑜咳好了就坐了起来,转过头,看着李天霁,“我说真的,这次我本来要抓的人是余臣琰,但是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买通了我的下手,偷梁换柱,最后我抓到手的就是你的小情人。”   这句话倒不像是瞎扯淡的,李天霁面色一凝。   如果洛瑜没有说谎话的话,他这次本来要抓的余臣琰金蝉脱壳了,替死鬼却是他的小鱼。   被抓给了洛瑜。   而洛瑜只好将计就计,用小鱼去威胁他。   见李天霁陷入沉思,洛瑜继续说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是谁抓了你的人当挡箭牌,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你本来要抓余臣琰干什么?”   李天霁没有完全相信洛瑜,在他看来,洛瑜和余臣琰这两个坏东西,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谈不上谁比谁可信。   “有人盯上我这里了,执意要搞死我,但给我开了个条件,只要我能把余臣琰的面具撕下来,他就答应和我合作。”   李天霁拧了拧眉,怎么听他这个话,都不是什么好话儿,被人盯上就算了,还要拉余臣琰下水,最后换来合作,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他还是搞不清楚这些有钱有权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洛瑜见他不明白,也不跟他多解释,毕竟李天霁一向不掺和这些,反倒让他感觉这个人挺安全。   “你放心吧,我既然跟你承诺了,就不会轻易把你抛出去,何况,你要是出事了,余臣琰自己也会有麻烦,我抓住了你的把柄,和抓住他的是一样的。”   李天霁这才想过来,原来洛瑜无法找到余臣琰的身份,完不成对方的要求,直接就不打算完成了。   反而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再去跟余臣琰商量,把这个烂摊子甩给余臣琰解决。   想必这个结果也会是余臣琰喜闻乐见的吧。   保住自己身份的同时,还拿捏了洛瑜的把柄,甚至能更深距离地接触到能拿捏洛瑜这个人,自己还不牵涉到任何事情里,随时可以全身而退。   李天霁不由得感到脊背发凉,情不自禁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这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是个东西。   一个隔岸观火,一个顺水推舟。   “行了,带着你的人走吧,现在你、我、余臣琰,我们三个,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谁也动不了谁。”   洛瑜说完这句话,就又躺倒在地上,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水,将额发扒拉到了脑后,闭上了眼睛。 第77章 像下锅的鱼   李天霁看着他,抱着余臣琰站起身,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了这些有权有钱的人,为什么总是这样闲不住。   因为没有办法放心其他的人,站得太高,脚下踩的人太多,随时都可能有人会爬起来,伸着尖利的指甲,紧紧抓着他们的脚踝,想要将上面的人拉下来。   只有通过这样互斗的方式,通过这样永无宁日的方式,要么将别人踩下去,要么坐以待毙,自己被踩下去。   而这次,洛瑜选择的方式,居然还会稍微显得温和一点。   他们看似彼此看不惯彼此,彼此拿捏着彼此的把柄和要害,却也在这种制衡之中,形成了最牢固的关系。   谁也动不了谁,谁都是谁的利益相关者。   李天霁感到很不习惯,感到很厌烦,也就没有多说话,抱着余臣琰离开了这里。   一直到李天霁抱着他回到了新安排住的地方,余臣琰才悠悠转醒。   浑身都疼得要命,尤其是被洛瑜打了一下的后脖子,已经变得青紫一片,看得李天霁心疼得要死。   “妈的,这狗东西,下这么狠的手,我就该一脚踹死他的。”   李天霁嘟嘟囔囔地给余臣琰揉药油,揉完了才看到余臣琰的脸色又惨白了一些。   “怎么了?是不是我手太重了?”   余臣琰摇了摇头,一阵又一阵的头晕眼花,还恶心反胃。   “不是,可能是麻药引起的。”   李天霁摸着他脸上的冷汗,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喝点热水。”   “嗯......霁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余臣琰刚刚醒过来,眼睛还是红的,眼皮微微有点肿,看起来非常可怜又诱人。   “没什么事情,洛瑜那个疯子发疯而已。”   李天霁不打算告诉余臣琰那些事情,如果说了,他一定会非常自责,到时候又是李天霁心疼他。   “那他到底要抓谁?”   余臣琰摸了摸脖子,明明是什么都知道的幕后黑手,这个时候表演成受害者的样子却毫无违和感。   李天霁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嘴角,“他和余臣琰那个家伙狗咬狗而已,连累你了。”   “那抓我的人其实不是洛瑜,是余臣琰?”   余臣琰自己说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丝毫别扭,装得非常像,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嗯,反正按照洛瑜那样说的话,就是这样。”   李天霁紧张了一整天,这个时候突然松懈下来,浑身都酸软起来了,只想好好抱着余臣琰大睡一觉。   余臣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往李天霁怀里拱了拱。   李天霁很快就睡了过去,而余臣琰睡不着,他看着李天霁的脸,深知李天霁到底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把自己换回来。   他的手指在李天霁的脸颊上游来游去,最后食指的指腹停留在了他眼底的那颗泪痣上打转。   “霁哥,你对我真好啊。”   余臣琰轻抚着他的脸颊,心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好像千百年前的遗憾和痛苦,都随着李天霁在合同上签下名字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余臣琰俯下身,亲吻了李天霁的侧脸,决定以后再也不这样试探他了。   “霁哥,我好爱你。”   “霁哥,你和他不一样,你不会不要我。”   “霁哥......霁哥......”   余臣琰凑近了李天霁的唇,亲吻了他,喃喃自语着,而李天霁突然翻了个身,将人压在了怀里,呓语了一句。   “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余臣琰轻笑一声,又往他怀里窝了窝,摸着他手感极好的胸,一头埋了进去,满足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笑声就有些哽咽。   “你终于不会放弃我了吗?你真的不会放弃我了吗?”   当年的事情总是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令他惊醒,浑身冷汗的同时,连同当时的痛苦都一寸不减。   几千年了。   他实在是被折磨怕了,他实在是受不了再来一次了。   余臣琰摸着他熟睡的脸,攀着他的肩,探出头,眼神却再次变得阴森,悄声喃喃一句:“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还会这样对我好吗?”   这句话说得太轻巧,话音还没落地,就被夜风吹散了。   睡梦中的人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抱紧怀里失而复得的人。   次日清晨,李天霁接到电话,816的外审正式通过,他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余臣琰。   彼时余臣琰还窝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他昨天晚上睡得晚,这个时候眼睛都睁不开。   “小鱼!跟你说啊,你再也不用担心了,现在一切都走上正轨。”   余臣琰眯着眼,还很困倦,但为了配合李天霁的喜悦,还是强打起精神,眯缝着眼睛,跟着他一起笑。   他这副被迫营业的样子又逗到了李天霁,对方又无情地嘲笑起来了,“小鱼,哈哈哈哈,你是不知道你现在的的样子,真的很搞笑,像一条没睡醒就要被下锅的鱼。”   余臣琰一愣,迷糊的脑袋让他难以处理李天霁那奇特的比喻,只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反驳,只是又眯着眼睡了过去。   心里默默地想着李天霁给他报喜的那句话,并吐槽了一句:如果不是我捣乱,这个项目从始至终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来着。   这次他故意引了审核官来,也是为了刺激一下洛瑜,让洛瑜狗急跳墙,想要抓自己,然后他假装金蝉脱壳,骗过了洛瑜,又成功让洛瑜以为他被李天霁制衡到了。   然而这一切,本来就都是余臣琰的计划书。   每一步都走在他的计划之内,洛瑜的目的现在已经清楚了,只是余臣琰明白,洛瑜的背后还有一个隐藏的人在观火。   洛瑜一定知道对方是谁,而余臣琰只能猜到对方要么在威胁洛瑜,要么……是在和洛瑜合作。   从而顺水推舟。   他可不相信洛瑜是受人胁迫的,谁敢信洛瑜那张嘴?   “哎?又睡着了啊?真是,你昨天晚上熬夜干什么了啊?我们不是一起睡得吗?你怎么这么困。”   李天霁给他盖好了被子,又摸了摸他的脸,一点也不烫啊,看样子不像是生病了。   但是他放心不过,还是让医生来看看吧。   于是李天霁拨通了上次的那个医生的电话,让人家带着家伙什就来了。   一通检查之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嗯......您不用太担心的,他只是困了,睡着了。”   医生一脸无语地给余臣琰做了基础检查,确实是什么都没有,更是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才早上八点。   这群有权有势的人,就这么爱折腾人的吗?大清早的用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把人家找来看病。   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医生摇着头离开了,心里还在困惑:怎么会有人连对方是病了,还是睡着了,都不知道呢?怕不是个傻子吧。   就这样李天霁头上又被医生贴上了一个傻子的标签。   李天霁毫无察觉,依旧抱着床上熟睡的余臣琰,跟看什么似的,抱着不肯撒手,眼都不眨地盯着。   他只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小鱼更让他喜欢的人了。   瞧瞧,谁能长成这副勾人又纯净的模样?   瞧瞧,谁的嘴巴能长得这么漂亮还软绵绵的?说话还好听,声音还温柔。   瞧瞧,这是他李天霁的老婆,才能长得这么好看,这么温柔。   李天霁想着想着就乐出了声,对着余臣琰的嘴巴就狠狠亲了一口,这一下是直接把余臣琰从睡梦中吓醒了。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大张脸,又把余臣琰吓了一跳,一掌就推在了李天霁脸上。   “你!你......”   余臣琰缓过劲儿来,又很无奈地说道:“你大清早的,贴我这么近干什么呢?吓死我了。”   李天霁捂着脸,还有点委屈,“我就看看你啊,还不让人看了?”   说着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理由,太有道理,直接又扑了上去,对着余臣琰的脸就开始亲亲亲。   “啊!哎呀,你,收敛一点。”   余臣琰忍无可忍地把他推开了,抽了纸擦了擦脸,“霁哥,你冷静点。”   李天霁看着他那副样子就觉得爱得不行,看着就想亲亲亲,“不行,我就是越来越稀罕你小子了。”   说着就又不顾余臣琰的推拒,一个熊抱就扑了过去。   “霁哥,你是不是......因为昨天洛瑜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啊?”   余臣琰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到李天霁居然会突然变成这样,细细想一波,好像只有昨天的事情能把李天霁刺激成这样。   “啊?我自己没有感觉,我觉得还好,看到你没事的时候,就好多了。”   但确实,他现在对余臣琰的紧张程度呈现指数爆炸式增长。   余臣琰摸了摸他的头,“你别紧张了,我现在已经好好的了,很安全了。”   余臣琰越摸越觉得自己好像在摸一条小狗,跟和尚念经一样,安抚着李天霁那颗受惊的大心脏。   但是一想到李天霁会那么紧张他,会为他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他就特别高兴,心里十分舒畅,又心情极好地往李天霁身上爬过去了。   真是难得的主动啊。 第78章 又出事   李天霁自然是很舒心地将人揽到了怀里,感叹了一句:“真是奇了怪了,这段时间怎么就这么多破事儿呢?都快赶得上我十几岁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余臣琰身体一僵,确实,他虽然算无遗漏,不会让李天霁真正陷于危险境地,但是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还是会对李天霁造成影响。   为数不多的愧疚慢慢涨了起来,但余臣琰毕竟活了那么多年了,再怎么愧疚都不会持续多久,只是又往李天霁怀里拱了拱。   “可能是这段时间不太顺利,过段时间去烧个香。”   李天霁一听这个话就笑了起来,大手揉搓着余臣琰的脑袋,“哈哈哈哈,你还相信这个呢?我还以为你是非常虔诚的唯物主义者呢。”   余臣琰也笑了一声,真是不好意思了,他本身的存在就有点不太唯物。   他是小狐狸,长成了老狐狸,原本是大神官,被罚下人间几千年,他什么都不信,只相信实力至上,本质上还是因为他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只是不怎么表达出来而已,有点信仰当然不是错误,什么都不信也可以。”   余臣琰摸着李天霁的腹肌,感觉这样的日子,哪怕是过几千年,他也不会觉得腻歪。   李天霁看着他白皙的手,笑着将那只手拉到了自己胸前,凑到余臣琰耳边,“别摸肚子啊,我知道你最想摸这里。”   余臣琰脸上一热,手里一顿,犹豫了一秒之后,笑着骂了他一句,然后还是将手黏了上去,轻轻摸。   本来以为这次出差终于要结束了,不成想,余臣琰正坐在床边喝粥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李天霁现在一听见电话响,就很想逃,甚至有点想把打电话的人都揪出来揍一顿。   余臣琰摸了摸他的脑袋,掏出手机一看,是裴醉玉。   那应该还好,不会是什么大事儿。   余臣琰接通了电话,那边的动静有点奇怪,说吵闹不吵闹,倒是安静得有点诡异。   “醉玉?怎么了?”   电话那边空了很久,余臣琰看了看通话时长,已经一分半了,没有人说话,他都要怀疑是裴醉玉打错电话的时候,有动静了。   “咔、咔咔、咔......嘟......”   余臣琰和李天霁对视一眼,在这样诡异的安静之中,这样的动静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余臣琰沉下心来,仔细听着,手不自觉地搓捻着,但是碍于李天霁还在身边,他不能使用符纸追踪。   这样的动静持续了两分钟,就再次陷入安静之中,余臣琰还没来得及细想,电话挂断了。   就在李天霁和余臣琰都陷入困顿之中的时候,严冬又打电话来了。   李天霁看着自己的手机,和余臣琰对视一眼,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情也不会是好事。   他很快接了,坐在余臣琰身边,两人的脑袋挨得很近。   “喂?严冬,怎么了?”   严冬那边一路大喘气,好像在爬楼,然后又跑了很远,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说话,却让人很难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直到他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   “呼——李天霁,我跟你讲,出大事儿了。”   “学校......学校爆炸了。”   “有人,趁着这次初中观光游览,提前带走了李尔尔,裴醉玉最先发现了不对劲,赶过去找到了李尔尔,但是,我们不知道,学校里有炸弹......”   严冬好像靠在一个角落里喘气,信号很差,声音总是断断续续,让人什么都听不清,但是余臣琰已经通过他的只言片语,明白了刚才裴醉玉的电话是怎么回事。   李天霁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他每次出差都会把李尔尔交给严冬,而这次也是毫无例外地让严冬带走了李尔尔,怎么偏偏是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裴醉玉当时到底是打来要说什么的?李尔尔和他在一起吗?他们到底是安全......还是出事了?   “霁哥!李天霁!”   余臣琰喊了他好几下,李天霁才勉强回过神来,什么都想不到,有些呆愣地看着余臣琰,摇了摇头,勉强让自己集中精力。   他恍惚想起这次走之前,李尔尔还很高兴地站到了严冬的身边,冲他挥挥手,还说,这次李天霁回来之后,会给他一个惊喜。   余臣琰自然也知道这个,但是现在,什么都不好说了。   严冬的电话还没有挂断,询问了这边几句之后,余臣琰拿过了电话,“你继续说,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这个时候余臣琰也有点后悔,刚刚应该......用符纸追踪裴醉玉的手机的,一旦追踪到,还能一直保持微弱的联系,哪怕不知道具体位置,至少能知道他们是否安全。   “对方非常狡猾,应该是冲着李尔尔来的,其他人都没有受伤,只有李尔尔,以及赶过去要带李尔尔走的裴醉玉,暂时生死未卜。”   严冬先去和警方沟通了情况,裴醉玉先去找李尔尔了,等到严冬带着警方来到学校的时候,其他师生都已经闻讯疏散,只剩下李尔尔和裴醉玉没有踪迹。   余臣琰担忧地看了一眼李天霁,对方已经从开始的惊讶之中回过神来了。   严冬说着就有警察来找他了,他只好跟从调查,跟余臣琰他们切断了联系。   李天霁焦躁不安地吐出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余臣琰,无奈地苦笑:“这都到底什么事儿啊......我是犯太岁了吗?”   余臣琰抱住他的肩,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的,有裴醉玉在,尔尔不至于很快就有事,对方要的是尔尔,肯定最后还是冲着我们来的,没有达到目的,不会轻举妄动。”   李天霁点了点头,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我们快些回去吧,和严冬一起想办法。”   两人匆匆地收拾了东西,开着车就回去了。   这次不美好的出差就这样结束,甚至还没来得及画上个句号,就又被另一起焦心的事情掩盖。   回去的时候,李天霁一直有点心焦,毕竟这么多年。李尔尔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严重的事情,他本人再怎么强硬,都不会觉得李尔尔这个小孩子也要像他一样坚强。   越想越觉得糟心透了。   “霁哥,叫司机吧,你现在的样子开车太危险了。”   李天霁深知这个道理,虽然心底很不想再耽误时间,还是顺从了余臣琰的心愿,找了人来开车。   找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张秋岁。   张秋岁在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同步了解到了这件事情。   “我们已经找了不少人去查,很快就会有结果,这一伙人的手法并不如何高明,这一起事件应该并不是蓄谋已久,更像是趁着尔尔学校这次活动的即兴之举。”   但是张秋岁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对方留下的线索过多,也是一种危险。   会不会是在布置更大的局呢?   谁也不敢猜。   猜不对,赔进去的是李天霁的亲弟弟。   猜对了,赔进去的会是更多的人。   张秋岁一边开车,一边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余臣琰也听着,默默在心里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和张秋岁对了一下,事实就是,他和张秋岁知道的东西都差不多。   说明对方是真的无差别留下了很多线索,等着他们去找。   李天霁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就很难集中注意力思考,他越是想要思考,心里就越是会跳出很多不好的联想。   逼得他头都疼了。   “霁哥,你先什么都别想,我们会帮你想的。”   一双温暖的手贴到了李天霁的太阳穴上,轻柔地给他按揉着,力道刚刚好,非常舒服。   很好地缓解了他的难受。   “会没事的。”   余臣琰的声音温柔似水,这个时候声线低沉,很有安稳人心的作用,李天霁深呼吸了三寻,确实冷静了不少。   等到他们回到A市的时候,直接去找了警察。   由于一直没有劫匪联系,校方那边在出事半小时之后就报了警,现在已经完成了初步搜索,排除了大范围危险之后,就只剩下赶紧去找人这件事情了。   “这次的劫匪非常奇怪,他们留下了很多线索,我们已经大致找到了当时在场的五个劫匪,唯独没有任何人联系我们。”   “往往在出事半小时之内,这边控制住了,劫匪那边就会打电话过来提要求,但这次,始终没有动静。”   梁亭松揉了揉山根,从出事到现在,他一直在忙,只有这个时候跟李天霁他们沟通的时候,才坐了下来。   “那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李天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绑人不提要求的劫匪,确实是少见。”   余臣琰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想,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想想还是先别说了,莫须有的事情,说出来除了扰乱人心,没有别的作用。   “小鱼,你怎么想的?”   李天霁突然转头,问了余臣琰一句,余臣琰一愣,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确实是奇怪。” 第79章 小鱼找人   由于并不能找到劫匪离开的路径,沿途的闭路电视、以及小店铺门口的监控,都成了搜索的途径,搜索的范围平白无故扩大了好几倍。   “这个中学建校面积太大了,分了三个区,一共六个大门,每个大门门口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摊贩,形成一个个小型商业圈,人多眼杂,尤其无法确定李尔尔到底是在哪里被抓走的,就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是从哪个门离开的。”   案发时刻的六个大门的监控都被调出来了,由于当天学校有活动,导致陌生车辆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每个门都是车水马龙,搜索难度太高了。   李天霁双手抓着头发,看着监控里面那一辆一辆车,感觉每一辆都是嫌疑车。   余臣琰摸了摸他的背,李天霁转过头,只有看到他的时候,他才能勉强冷静下来。   梁亭松将几份截图摆了出来,挨个让李天霁看看里面的驾驶员。   “有没有感觉很熟悉的?虽然绑匪和你们碰过面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李天霁死死盯着这几个人,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只能摇了摇头,“没有,都不熟悉。”   梁亭松点了点头,将东西收了起来,“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还有后续搜查,有消息或者线索,都会联系你们的,同样,如果绑匪联系你们了,也请给我们通知一声,不要贸然行动。”   李天霁点了点头,拉着余臣琰走了。   余臣琰一路上都在想,到底会是谁绑走了李尔尔和裴醉玉呢?   “霁哥,先别担心,好歹裴醉玉和李尔尔在一起,凭他的本事,不至于让绑匪为难他们。”   李天霁点了点头,双手掩面,心乱如麻,却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猛然抬起头来。   “等等,如果裴醉玉去了学校,也被抓走了,也就是说明他是找到了尔尔,然后才会被一起带走的。”   余臣琰心神一凝,连忙拍了拍张秋岁的肩,“去XX路!”   张秋岁闻言连忙调转车头,加速往目的地开,余臣琰捏着李天霁的手,“如果是严冬和裴醉玉最先知道这件事情的,那说明裴醉玉去找尔尔之前,是和严冬在一起,应该是陪他奶奶去医院复查。”   一行人来到了医院门口,严冬正好下班了,从里面走出来,“霁哥!我正要去找你们。”   “当时到底是怎么了?”   李天霁直接问了出来,双手捏着严冬的肩,严冬呼了一口气,将视线移向余臣琰,“你先看看这个,是裴醉玉要我给你的。”   严冬从白大褂上面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张纸,上面留下了一个非常潦草,一看写的人就是非常情急,连看都没有看,信手一写。   “XIIV.”   余臣琰看着纸上的字迹,疯狂在脑子里想着这个信号的含义,想罢,余臣琰钻进了车里,打开了导航,看着上面的地标。   只有一栋针对李尔尔学校的大楼是这个地标。   这栋大楼能有什么事情?   “难道是他们现在就在这个大楼里?”   严冬也凑近了看那个大楼,迷迷糊糊地说出了这个猜想。   “不可能,这是裴醉玉在发现尔尔被人挟持了,给你留下的字条,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会被绑在那里。”   余臣琰无情地打破了严冬的猜想,抿着唇细细想着,又说道:“你把当时发生这件事情的全部对话,以及动作,都还原给我看一下。”   严冬愣了一下,把李天霁拉到身边,“我给裴奶奶做着检查,裴醉玉就站在我身边,然后他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表情突然就变了,很迅速地走到了窗边看了一眼,然后随便撕了我桌子上的纸,画了这个,塞到了我的衣服口袋里,电话一挂,他就跟我说李尔尔在学校被人绑了,要他过去。”   严冬拿李天霁还原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余臣琰脑子里隐约有一个猜想,让严冬赶紧带他们回到了当时给裴奶奶做检查的诊室。   李天霁和余臣琰一起站到了窗前,这里是十四楼,而那栋大楼最高有五十八层,隔李尔尔的学校不是很近,却比周围的楼都要高特别多。   看起来非常突兀。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突然一拍窗子的框架,“是影子!既然裴醉玉能找到尔尔,说明对方肯定是给了他地点的,但是他无法直接说出来,就是因为对方告诉他的方式就是要用眼睛看的,这样就只能是这个大楼的影子,压着的那几间教室。”   余臣琰觉得这个说法非常有可能,仔细回想了一下事发当天的太阳轨迹,这么多年,他的身体一直适应的是太阳,对太阳高度角以及太阳的运行轨迹十分敏感,脑子里很快就模拟出了当时的影子情况。   被影子压住的是靠进南门这边的几间教室。   “那他们应该是从南门这边走的,狡猾死了,在各个门附近都安排了炸弹,直接混淆了我们。”   严冬站在两人中间,摸了摸下巴,“那现在是不是要先通知一下梁警官?”   “嗯,我已经给他发过消息了。”   李天霁捏着手机,让梁亭松主要搜查南边的三个大门。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李天霁坐在沙发上,余臣琰陪在他身边坐下。   “放心,会没事的,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脸,“嗯,所以我担心啊,李尔尔......以前跟个小姑娘一样,特别爱哭,这次肯定给他吓坏了。”   余臣琰回给他一个拥抱,“别看他好像性子温吞,他挺坚强的,没事的。”   李天霁抱着他的肩,将脸靠在他的发顶,止不住的庆幸,幸好身边还有一个这样能拿主意的人,要是这个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还真可能手忙脚乱。   他自以为强硬无比,看别人关心则乱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不至于这样,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他才明白,多强硬的人,都拥有软肋。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李尔尔的房间里,坐在桌前,他看着李天霁的背影,没有再靠近。   他明白,李天霁这个时候需要时间冷静下来,而陪伴并不是李天霁所熟悉的冷静方式。   他习惯单打独斗,习惯自己去消磨那在心底叫嚣的担忧,将自己重新武装起来。   余臣琰站在月光的背面,大半张脸都被阴影笼罩着,阴翳,冷淡。   他也捉摸不清这次到底是谁下了手,肯定不会是洛瑜。   洛瑜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管这些了。   余臣琰转身离开了客厅,缓步踏上了二楼,手里夹着一张符纸,明黄色照在墙上,伴随着余臣琰的步伐,像恶鬼行走的魅影。   符纸还在一晃一晃地映照着,微弱却持续不灭,余臣琰看向指尖,瞳孔里满是火焰摇曳的模样。   这起码说明裴醉玉还活着。   裴醉玉曾是他的亲弟弟,哪怕几经转世轮回,红狐霸道的基因和血缘联系仍旧会死死缠绕在一起。   故而每次裴醉玉一旦转世,余臣琰都会迅速找到他。   这种方法这次也派上了用场。   如果裴醉玉还活着,李尔尔就一定还好好的。   余臣琰站到窗口,看着天上的满月,所幸这次他受到月相的影响很小,不至于出事。   只是削弱了他和裴醉玉之间的联系,他得花些时间才能感受到裴醉玉的踪迹。   想到这里,余臣琰心里郁闷,拳头闷闷地砸在窗上,恨不能马上就把他们找出来。   余臣琰想着,脑子里突然再次闪过了洛瑜的身影。   洛瑜......   洛瑜当初想要摸清他的身份,费了不少心思,就是为了和另一个人交换条件,拖住审核官或者让审批赶紧走流程,而他们还不知道洛瑜那边还面对着一个什么人。   余臣琰想着,手指就已经摁下了洛瑜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干什么?”   洛瑜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和余臣琰虚以委蛇了,完全不装了,又变成了外界传闻里面那个不好惹的疯子。   “不干什么,只是想问问洛总想达到的事情,都完成了吗?”   洛瑜轻笑了两声,仅仅是这样一个询问,洛瑜就已经很快捕捉到余臣琰的话外之意。   “余臣琰,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拐弯抹角了?”   “那自然是和你相处久了。”   余臣琰是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求人的,即使现在他身处困境,想要帮助李天霁,他也不可能去求洛瑜。   他只需要开出条件,让洛瑜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即可。   请求?他还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境地,故而不可能。   “少跟我胡说八道,你抓了李天霁的小情人当挡箭牌,李天霁恨不得挖你的肉,抽你的骨头,怎么你现在还想着帮他找弟弟?”   李天霁的弟弟被绑架了,这件事情从发生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天了,更何况还连带了一个裴醉玉,发酵的速度可见一斑,现在整个A市,稍微有点人脉的人,都知道了。 第80章 小鱼擅自行动   洛瑜自然知道得不会比余臣琰晚。   “我是不是帮李天霁,你也太笃定了吧,这次抓进去的,不止一个李尔尔,还有裴醉玉呢。”   对面空了很久,洛瑜仿佛真的在思考余臣琰说的这句话。   余臣琰自然不会在他没有说话之前就开口,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最后洛瑜好像终于想好了,一本正经地问了一句:“余臣琰,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和裴醉玉,不会真的是那种关系吧?”   余臣琰本来还以为这个家伙在想什么艰难的利益权衡大法,没想到他突然搞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又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余臣琰无语了一下下,抿着唇,“洛瑜,你的想象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洛瑜笑了笑,完全不会担忧的样子,“我只是合理猜测而已,你们自小情谊深厚,要说裴醉玉不知道你长什么样,这是谁都不相信的事儿,当初我还想着要不要把裴醉玉绑走,仔仔细细地拷问一番,但是裴醉玉那个人不太好驾驭,我还是选择抓你了。”   余臣琰听着洛瑜那清冷的声线,听他将自己那法外狂徒的设想和计划说得像过家家一样简单,摇了摇头,真是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我来就是想问你一句,你在和谁合作。”   洛瑜闻言又笑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语调突然俏皮起来,“当然是李天霁啊——这不是余总亲手送到我手上的合作对象吗?”   余臣琰哽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他把李天霁送到了洛瑜嘴边,当洛瑜的挡箭牌的同时,李天霁也就成了洛瑜的合作对象。   “你当然不止他一个合作对象。”   余臣琰眼睛看向了窗外的路灯,心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   洛瑜又笑了笑,“那当然,所以余总在问谁呢?”   “找你要我身份的人是谁。”   洛瑜默然片刻,他就知道余臣琰已经怀疑到那个人头上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把那个人抖出来的时候,他还有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   “余总,既然你都说了,我和他是合作对象,我自然不能出卖他啊,不然以后谁敢跟我合作呢?”   “我只是想知道个名字而已,或者一点点信息。”   余臣琰摩挲着窗户的边框,他大概能猜到洛瑜是不会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他了,他现在只想从洛瑜嘴里挖一点是一点。   “那当然不行喽,我还有我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   此言一出,谈话自然而然地崩掉了,余臣琰看着通话界面,一言不发地摁了挂断键,然后稍微歇息了片刻,又摁下了李天霁的通话。   虽然他们不过一层楼的间隔,余臣琰还是想着用这样的身份跟李天霁对话比较合适。   小鱼还是好好待着睡觉比较好。   牵涉太多事情,容易暴露。   而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机。   “嘟——嘟——”   李天霁坐在李尔尔的书桌前发呆,直到自己的手机响起来,他才恍然,拿起了被丢在一边的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沉默良久。   这个时候,余臣琰怎么会突然打来呢?   就在电话要挂断的时候,李天霁才摁了接通的键,“喂,余臣琰,你找我干什么。”   余臣琰坐到了床上,手里捏着一张符纸,包裹着电话,“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听说了你弟弟和裴醉玉的事情,来问候一下。”   “我现在没什么心情跟你说话,没什么大事儿,我就挂了。”   说罢,李天霁就要挂断电话,余臣琰连忙出声,“等等,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记你拥有了什么,你现在和洛瑜是合作伙伴,他拥有的资源,你也语 偃u速有。”   说完这个话,余臣琰没有管李天霁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天霁看着率先挂断的电话陷入沉思,余臣琰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要去找洛瑜?洛瑜手里的那个基地,确实是通信技术要先进很多,甚至很多终端联系的节点更庞大。   确实是不二人选,而现在他也拥有这样的资源了。   李天霁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先把这件事情放下,明天再去找洛瑜吧,这个时候确实已经很晚了。   找洛瑜也不一定找得到。   李天霁想着,回到了房间里,看到侧着身子躺着的余臣琰,坐到床边,看着他丢在枕头上的手机,拿了过来,捏在手里很冷,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碰过。   李天霁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贴着余臣琰的后背躺下,他睡不着,很焦躁,但是还是不想把余臣琰一个人晾在一边。   这个时候他们都不好受,如果再分开,一个人会更难熬。   感受到横过腰间的胳膊,温热地将他抱住,余臣琰睁开了眼,从李天霁上楼,他就感受到了,但一直没有动。   感受到李天霁贴着他的后背躺下,余臣琰才转过身,两人沉默地抱在一起。   “会没事的,明天去问问梁警官有什么线索没有。”   李天霁嗯了一声,手掌贴着余臣琰的后脑勺,有些发凉的嘴唇靠在了余臣琰的眉心,“嗯,小鱼,你会害怕吗?”   余臣琰靠在他胸前,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的脖子上,点了点头,“当然怕,这么危险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怕。”   李天霁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背,而余臣琰隐在黑暗之中的眼睛亮了亮,流淌着绿色的光,俨然一片镇定。   “我以前觉得自己什么都扛得住,但现在一想,我也挺没用的,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但是......”   “我他妈......就是怎么都静不下来。”   他本以为他静一静就会好了,但是直到现在,他根本遏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他止不住地在想那些糟糕的画面,想着要是李尔尔有什么不测......   他到底受不受得了呢?   李天霁本能地觉得自己是受不了的,从李尔尔还没断奶,他就一个人拉扯他长大,养到现在,都快有他高了,几乎是当儿子养大的,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换谁都可能受不了。   “事发突然,大家都是手忙脚乱的,没事,会没事的,总能想到办法的,绑匪早晚会联系我们的,他们要什么,我们都给就好了。”   余臣琰摸了摸他的后背,这个时候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谁也不知道绑匪到底是要命不要财,还是求财。   “希望如此吧。”   此后就是一夜无话,但他们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余臣琰靠在他的怀里,李天霁时不时焦躁地摸他的脑袋,但就是没有再说过话。   直到快要天亮了,李天霁才开了口:“我打算去找一下洛瑜,也算是因祸得福,我也拥有他那个基地的使用权,借用他的仪器找一下线索。”   余臣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也只有洛瑜能找得到那伙人了,只是位置太远,他和李天霁已经不方便离开A市,只得请洛瑜出手。   “他肯定会提要求,但是我们不一定答应得起。”   “先欠着吧,他总不至于分不清前后和轻重的。”   李天霁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不少了,最后和洛瑜沟通之后,洛瑜答应了,确实也提了一个要求。   “你先答应吧,反正你也没有选择,我现在不知道要你干什么,以后再说,总之你现在欠我一次。”   “嗯,好,你先查着吧。”   李天霁挂断了洛瑜的电话,就马不停蹄地去找了梁亭松,对方熬了一夜,确实也搜出了不少东西。   “这伙人是境外势力,在国内没有固定的窝点,至于最终目的,有没有带上杀伤性武器,有没有任何违禁品,都是未知数。”   梁亭松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希望李天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暂时不清楚他们的武装力量,能够大致知道是在城西的山上。”   城西的山上,余臣琰侧了侧头,阳光打在他脸上,刺得他眯了眯眼。   城西那边山多,到底会是哪一座呢?何况山高,又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警方肯定不会贸然前去......   但是要是不能先出手,很可能会耽误救援。   余臣琰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窗边,手在窗户框子上扣了扣,又走回了李天霁身边,小声说:“霁哥,我去趟厕所,你在这儿等我。”   李天霁忙着跟梁亭松一起看资料,只是匆匆点点头,拍了拍余臣琰的手背,没有多说什么。   余臣琰走到门口,微微侧过头,看了李天霁一眼,然后抬脚离开了。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余臣琰给梁亭松发了一个定时的短信,时间设定在两小时之后。   余臣琰坐上车,将车开了出去,直奔城西。   城西那边未开发的地较多,经济比不得周边地区繁荣,但是依旧人多眼杂,为了避免麻烦,余臣琰将车停在了一个小型商场的地下,而后一路隐了身形,在大街上迅速赶路。   他和裴醉玉有着微妙的联系感,能够帮助他感受到裴醉玉的位置。   照理说,找到裴醉玉,也就快要找到李尔尔了。 第81章 小鱼深入虎穴   只是联系实在是太过于微弱,余臣琰已经点起了符纸,想要辨认方向依旧非常艰难。   照理说不会如此。   他和裴醉玉之间不仅仅是血缘的联系,更有神铬之间的吸引,哪怕裴醉玉的神铬早就被击碎,也不会完全消散,余臣琰平日里也可以感受到他破碎的神铬气息。   但是今天太奇怪了,余臣琰和裴醉玉的联系淡到快要碎掉了。   不由得让他感到非常慌张,难道是出事了?   想到这里,余臣琰脚步加快,一路翻过了两座山之后,终于感受到联系加强了,正午的阳光照在余臣琰的脸上,浑身都被照得暖洋洋的,但他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这边的光景属实是不算好,枯枝败叶恒天满地,怎么看都是衰败和凄凉,让人心里更不好受了。   而现在他只能继续往前走,顺着联系加强的方向。   余臣琰飞身绕过了横在路上的断树,跳落在地的时候,胳膊被周边的荆棘刮破了,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淌。   余臣琰连忙抽了符纸贴住,恐怕是刮得深,伤口不小,竖在胳膊上,鲜血往外迸溅着。   他没有功夫停下来,匆匆止血之后,余臣琰就继续往前了。   直到前方的路慢慢好走一些,余臣琰就知道,快要到了,有人为清理过的痕迹,说明人员不少。   他看了看周边的树木,又沾了一点点血迹,涂在了荆棘上,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之下,鲜血闪耀着刺眼的光,余臣琰深深地看着那块血迹,转头看向了前路。   这片山比他想象得更宽广,随着血缘联系的加强,余臣琰能够感受到裴醉玉负伤了。   他也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   心脏传来隐隐作痛的滋味,这种感觉很熟悉。   每一世裴醉玉死去的时候,他的心脏就会传来这样的痛觉,第一世最为痛彻心扉,而这一次,则是像潮水,让余臣琰感觉他仿佛游走在生死之间。   裴醉玉可能受了很重的伤,但是一种力量护住了他。   让余臣琰想起了一个人。   不排除是那个人的功劳。   余臣琰摇了摇头,沿途做下了不少记号,终于循着感应,来到了一处山洞。   看上去和平常的山洞没有任何差别,只是更加幽深一些,外面甚至都没有藤蔓的遮挡,换作谁也不敢相信,这个里面居然会别有洞天。   如果不是联系感骗不了人,余臣琰都会犹豫很久。   他点了符纸,燃着光,一步步走进了山洞里,冷清清的,把余臣琰手腕处的神铬冰得很难受。   “外面怎么有动静?不可能有人能找到这里吧。”   侧面隐约传来了人声,余臣琰连忙躲了一下,靠在山洞墙壁上,隐了身形,阴冷的墙壁让他感到很痛苦,只能咬紧了牙关,听着侧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余臣琰捏了符纸贴在胸口,勉强让自己暖和起来了,走了几步之后就看见了刚才说话的两个人。   “你刚刚真的听见了?”   “对啊,像是有人贴在墙壁边走路的声音。”   “嘶,不应该啊,这里这么隐蔽......你先进去,我出去看看,保持联系。”   “好。”   余臣琰看着他们低头沟通,大摇大摆地站在他们身边偷听,甚至凑得很近,知道他们看不见他,就跟着那个要进去的人,一起上了电梯。   这个地方真是让人惊叹,居然在山洞里修建了这样一个隐秘又先进的地方。   一下就让余臣琰想起了洛瑜,这种修建手法和洛瑜不谋而合。   怎么可能真的跟洛瑜没有关系?但是对方抓走李尔尔干什么?   余臣琰站在那个工作人员身边,记住了电梯的启用密码,在电梯门开之前,一记手刀砸晕了他,红色的神铬在手腕处闪着光,余臣琰不过动了动手腕,两人的衣服就发生了互换。   余臣琰捏着他的工作牌,夹在了自己胸前,将头上的帽子压得很低,随着电梯门的打开,余臣琰扛着这个工作人员,将他放在了洗手间的隔间里。   “今天老板来了?说是要用三号房。”   “三号房?用这个干什么?”   余臣琰正要走出洗手间,一段对话就传入了耳中,于是又退回了洗手间,选了最里面的隔间待着。   “三号房里面有工具啊,说是抓到个重要的人呢,不知道会怎么审。”   听到这里余臣琰心里一紧,担心裴醉玉和李尔尔这个时候的境况。   “那个小孩醒了吗?昨天晚上我去送饭,他还在睡。”   “应该醒了,我听见早上那边有砸杯子的声音。”   说到这里,两人洗干净了手,走了出去,声音渐渐远去了。   余臣琰走出隔间,将关那个工作人员的隔间门从外面锁上,然后走出了洗手间,镇定自若地走在路上,抓着手里的报告表,走到了那两个讲话的工作人员身边。   “老板要清理三号房,要两个人快些过去。”   余臣琰走到他们背后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工作服上的工种分派,这两个人是负责打杂的。   “现在就要洒扫?我们还没做完前面的清理工作。”   一人奇怪地看着余臣琰,余臣琰一点也不慌张,张口就来:“审得太厉害了,很多工具都脏了,老板都看不下去了。”   “哦.......那我们等下就过去。”   余臣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飞快地掠过了转角,没让身后的人看到他的后背。   余臣琰又隐匿了身形,看着那两个工作人员收拾完东西之后走到了一个房间里,房间和之前洛瑜藏他的那间很相似,墙面和桌面上都安装着复杂的信息终端。   余臣琰越看越心惊,他们到底在涉及什么方面的技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远超外界信息技术的东西。   洒扫人员很熟练地将三号房的位置调了出来,“真是奇怪了,我看那个被抓来的大人,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居然这么能抗吗?”   “不知道,也许是老板没什么耐心吧。”   余臣琰看着他们走进两块颜色稍微亮一些的地板上,他也跟了上去,随即就看到地面上其他的地砖都变得透明了,露出了大面积的钢筋和搭建框架。   地面下的景象陡然转动起来,余臣琰看得出来,他们现在待的这个房间类似于一个轴心,可以将其他的房间和研究室转动过来。   下一刻,两个工作人员顺着地面上露出的向下的台阶走了下去,余臣琰也连忙跟上了,在即将靠近三号房门的时候,余臣琰给了他们一人一记手刀,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余臣琰费劲且快速地把他们拖进了这一层的洗手间里。   然而走进去的时候,却见第一个隔间是从外面锁起来的,余臣琰疑惑了一下。   再次和其中一个人换了衣服,收走了他的工作牌。   方才看这个工作人员操作终端的时候插入了他的工作牌,说明工作牌上应该和终端连接了权限分配。   余臣琰捏着他的工作牌,走到了三号房的门口,却没有贸然进去,又退回了洗手间,查看了第一个隔间,果然是他关进去的第一个人。   这个时候,余臣琰恍然想起方才终端房间地面转动的一瞬间,他隐约看见这些房间之间都联系着很多的伸缩管道。   而他方才以为是每一层都有两个洗手间,但是现在看来,某些层数之间会有共用的洗手间,如此也就解释了余臣琰对这个面积不大的地方资源利用过剩的疑惑,说明不论房间如何转动,总会有一部分房间是共用这些管道的。   于是余臣琰没有急着去三号房,转而来到了这一层的终端房间,将三号房转动到了另一层,看着地面下转动的框架,余臣琰一眼就看到了上一层的八号房。   三号房转动的时候,八号房也会往同方向转动,而其他的都是反方向。   余臣琰收回了工作牌,将其他房间都重新归位,自己则将八号房转到了脚下。   八号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余臣琰顺着台阶走下去,看见了一罐一罐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动物肢体。   奇形怪状的动物,有的大有的小,余臣琰顿了顿,绕过了绿光莹莹的罐子,最后在左侧的墙角找到了管道的封口。   余臣琰轻巧地取出了衣服里装着的工具,将管道口打开了,自己则缩小了一点点,正好能进入这个比一般成年人窄小的管道。   余臣琰凭借记忆,一路爬到了三号房的房顶,他躲在管道里,凑到了距离封口很近的地方,斜着眼睛往外看,稍微转了转视角,一下就看见了一只满是鲜血的手。   他一下就看见了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一颗小小的痣,是裴醉玉的手。   三号房里很安静,余臣琰又往封口处挪动了一下,移到了封口正中间。   “裴醉玉,裴醉玉。”   余臣琰打量着三号房里已经没有别人了,随即小声叫着裴醉玉。   他等了很久,才看到趴在地上的人动了动。   “你怎么来的?” 第82章 小鱼救人   裴醉玉晃了晃脑袋,他脸上也全是血污,咳嗽了两下,趴在地上往余臣琰这边挪了挪。   余臣琰看他伤势不轻,凑到了封口处,随口扯了个谎话:“我查到了这处地方,给警方留了信号,自己先来了。”   “这也太危险了,冒这个险干什么......”   裴醉玉趴在地上,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继续说道:“你先不用太担心,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   余臣琰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匆匆观察了一下裴醉玉周围的环境,继续问道:“他到底为什么绑你们,是谁绑的。”   “是那个跟洛瑜合伙经营A区的家伙,叫文彬,文昌徽是他的表舅,他要绑架的不是李尔尔,是为了用李尔尔把我引过去,我原先也以为他是要趁你们不在,去绑架李尔尔,没想到,他的目的居然是我。”   裴醉玉咳嗽了两声,口鼻里全是血腥味儿,继续说道:“目的有两个,我爸之前得罪过他,但我爸退位早,没给他抓到把柄,一直怀恨在心,这是次要,主要是......他还想从我这里,敲你一记......”   说到这里,裴醉玉停下了话头,想了想,换了个简单的说法:   “他已经琢磨明白了前几天A区那个事儿,很不满。”   余臣琰自然知道裴醉玉话里的意思,只是他也没料到这个人居然能这么快就看破......   他当时的主要目的确实是要看李天霁到底会为他做到哪一步,顺便拿这件事,让李天霁合理拥有了A区基地的使用权,所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计划的,从了解到洛瑜手里的基地审核还没下来,到暗示检察官去查A区,都是滴水不漏,那个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只有他和裴醉玉知道,但是裴醉玉绝对不可能泄露,这让余臣琰更加疑惑。   还会有谁会知道他的计划,从而放消息给那个人?还是说那个人真的是自己看出来的?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余臣琰花几秒钟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情,最终得出了几个没什么用的结论,所幸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裴醉玉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他应该是自己看出来的,他问我的时候,一直在问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对你的真实面貌等信息更为好奇。”   这样一说就排除了很多结论,反倒是一个最为安全的结论。   “他问什么都我都没说,所以他才恼火了,揍了我一顿。”   两人说话的声音极为小声,又混着呼吸的声音,和呼吸的频率一致,听起来就好像是普通的呼吸而已。   余臣琰靠在管道里,看了看他的三号房,正要说话,房门开了。   余臣琰连忙后退了一些,隐匿了身形,观察着里面的一切。   “裴总,您要是继续保持沉默,我们的谈话会很难以进行,相信您也不想一直被关在这里吧。”   文彬走了进来,余臣琰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男人,长相较为阴柔,脸色很苍白,像是久不见阳光的样子,在阴暗的房间里,看起来更为阴鸷。   “你以为你能藏我一辈子?很快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来的。”   文彬闻言一笑,觉得裴醉玉对外界的能力太过于自信,“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很快找到你,我也就不会跟你慢慢讲话了。”   文彬坐在椅子上,看着像动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裴醉玉,像是在看一头困兽挣扎。   裴醉玉保持沉默,毕竟余臣琰已经自己摸来了,他也就不用特别担心,看来文彬才是对自己太过于自信吧。   但只有余臣琰知道,如果不是他和裴醉玉拥有超自然的联系,要找到这里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你说出我想要的答案的时候,不过啊,你不说,我自然就会去为难那个小孩子了。”   文彬看着手里的电棍,摁动了放电的开关,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滚动,投射出的电火花在暗色的空间里迸溅出蓝色的光。   “你为难就为难吧,反正我自身难保,我还管得了别人?”   裴醉玉趴在地上,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不再看文彬,文彬也不着急,继续说道:“不在乎?那你还会那么着急地来救他?”   “那是因为他是我朋友的弟弟而已,现在我都救不了我自己了,还管得别人?”   裴醉玉自然不是这样想,只是不能够给文彬机会,不能让文彬拿捏住他的软肋,否则他和李尔尔都会更加危险。   “当真?就算我杀了他,你也不会为之动容了?”   “你当然不会杀他,你无非是想要李天霁放弃A区的权力,即使是背锅也不让他得到好处而已,为了这样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杀了他的弟弟,产生的后果应该是你也不想看到的。”   文彬沉默了,裴醉玉确实看得清,也拿得准他把他们两个没办法。   “何况你和我爸那点私仇,打我一顿,你也应该就出了气了,再拖下去对我们双方都不好,你这个地方,也不是见得了光的地方,你也知道的,他们现在已经报警了,你希望你的地盘曝光吗?”   裴醉玉趴在地上,缓缓用胳膊撑着地面,爬了起来,靠坐在墙边,满是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依旧亮得很,沉静又机敏。   “你不如早点把我们放出去,不然到最后被找到了老巢,还什么都没有得到。”   文彬沉默着,心里确实被裴醉玉说动了,他这次本就是被洛瑜那个家伙气急了,冲动行事,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好,痕迹也没有抹干净。   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何况他也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而已,得不到信息和保障就算了,把自己抖搂出去,才是亏大了。   “那你可能还得看李天霁到底同不同意退出A区了。”   说完这句话,文彬转身就走了,余臣琰又爬到了封口处,看着裴醉玉一身狼狈,轻声说道:“你再等半个小时,我先去把出路扫清。”   “你千万小心一点。”   余臣琰点了点头,两人短暂对视一眼,最后是余臣琰先移开了眼睛,往回爬。   “你见到那个谁谁谁了吗?怎么都偷懒多久了,还有好多事情没干呢,一直找不到人。”   余臣琰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确实不能再拖了,他快速出了管道,隐匿着身形,一路听着其他人的议论声,又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才找到了李尔尔被关押的房间。   余臣琰如法炮制,钻进了李尔尔的房间,这下就不用再返回了,余臣琰直接拆掉了封口,钻出头,轻声喊道:“尔尔!快过来。”   “小鱼哥哥!”   李尔尔身上还是穿的校服,除了小腿上和肩膀上有些许灰印子之外,身上还是很干净,和裴醉玉的状态完全相反,脸上也是干净的,一见到余臣琰就小声挪了过来。   “快,钻进来,跟着我。”   李尔尔毕竟是个在抽条的小孩子,被余臣琰拉着胳膊,很轻松地钻进了管道里。   跟在余臣琰背后的时候,李尔尔留意到,他的小鱼哥哥怎么好像瘦了很多,肩宽居然和他差不多了。   “小鱼哥哥,是不是我哥哥欺负你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余臣琰听着背后的声音,不由得感叹李尔尔的心理素质确实还不错,在这个时候还有精力留意他的身形。   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哭天抹地,确实还算不错。   余臣琰自然早就想好了借口,“我会一点缩骨功。”   “真厉害,不愧是小鱼哥哥。”   两人爬得很快,不到一分钟就爬了出去,余臣琰将李尔尔藏在这个房间里,自己则是直接往三号房那边赶,当时文彬进入房间的时候,他已经在门边塞了符纸,只要他靠近,符纸就会把门推开。   关键是裴醉玉房间里还有一扇笼门,余臣琰想不到法子,只好在找到李尔尔之前,去了一躺最近的实验室,拿了一罐腐蚀性的药水,悄悄用他的法力,应该能不留痕迹地把笼门给溶掉。   “小鱼哥哥,你还拿了这个?”   李尔尔震惊地看着余臣琰手里的罐子,但余臣琰没让他跟着,偷偷将一道符纸贴在了李尔尔背后,“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前面有一个洗手间,你顺着隔间往上爬,会有一个管道,你顺着管道一直爬,会到一个房间,在那个房间等我。”   李尔尔点了点头,看了看四下正是换班的时候,他连忙跑了出去。   余臣琰看着他的背影,符纸瞬间就隐匿了李尔尔的身形,应该不会出事了。   于是他专心地进了三号房,将手里的液体泼在门锁上,果不其然,在门锁彻底被溶掉之前,警报拉响了。   余臣琰一脚踹开了房门,一手拉起裴醉玉,背着他,在三号房的房门被强制关上之前,冲了出去。   余臣琰往裴醉玉胸口塞了一张符纸,他自己手里掐着一张,绕过了人群,直接钻进了终端房间。 第83章 有暴露的可能   “这......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裴醉玉惊诧地看着余臣琰操作桌面上的终端,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信息繁杂的东西,“我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这真的是现代科技吗?”   余臣琰一开始看到这个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但这个时代总是会有人走在最前方,看过那么多个朝代的更迭,他已经习惯了。   “可能是文彬他们一直在研究的成果吧,我勉强能操作一点。”   余臣琰将脚下的房间换成了李尔尔正躲着的房间,等到旋转过来之后,余臣琰将楼梯放了下去,“尔尔,快上来。”   这个工作人员的工作牌权限很有限,所幸能够满足他的逃跑操作。   李尔尔惊诧了一瞬间,就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连忙跑了上来,跟着余臣琰一起,再次二次旋转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余臣琰背着裴醉玉,快速刷了卡,他没有选择原路返回,通过终端的操作,很明显能够看出这个地方不止一个出口,只要能出去就行,原路返回的风险太高了。   “小心点,我记得这边快要到轮班的时间了。”   裴醉玉趴在余臣琰肩上,警惕地往周围看了一眼,他为数不多能见光的时候就是开门一瞬间,但凭借他在军队里执行任务的经验,已经推算出了轮班的时间规定。   “可能还有五分钟,这边就要来人了。”   裴醉玉咬着余臣琰肩上的衣料,将咳嗽的声音降低了。   “好,够了。”   门开的一瞬间,很不巧,里面居然有人,余臣琰惊诧了一瞬就猛地扑上去,一掌打晕了里面的人。   看穿着不像是工作人员,想必是核心人员,这种突发因素实在是难以防范,但余臣琰没有多犹豫,直接给李尔尔一个眼神。   对方也很机敏,直接弯腰把打晕的两个人拖了出来,然后三人上了电梯,看到山洞的一刻,李尔尔松了一口气。   “先别松懈,可能还有变故,小心一点。”   余臣琰背着裴醉玉,没办法安慰他,只能用眼神安抚他,李尔尔这才再次紧绷起来,跟在余臣琰身后。   “小鱼哥哥,不对劲,我刚刚出电梯门的时候,好像听到警报声了,但是外面这么安静......我感觉不太对劲。”   余臣琰也察觉到了,这个时候感觉洞口外会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但是这个时候,后面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只能往外走。   “出去吧,外面是树林,我记得一条近路,跑得快的话,三分钟就能到马路上。”   幸亏裴醉玉曾经到这座山上执行过任务,对地形很了解,余臣琰这才放心带着他们往外走。   顺便转过头叮嘱李尔尔,“等下一定要跟紧我。”   “嗯!”   李尔尔跟在余臣琰身后,三人一起出了山洞,外面还是一片寂静,余臣琰按照裴醉玉的指示,背着他快速跑了几分钟,时不时回过头看看身边的李尔尔,等到三人跑到马路边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一大片警车开了过来。   一见他们三个,为首的一辆就停了下来,李天霁从车上下来,几步跑到了余臣琰身边。   什么也没说,先是松了一口气,勾着李尔尔的肩膀,又抱住了余臣琰。   余臣琰对他笑了笑,背上的裴醉玉哼哼了两声,“别卿卿我我了,先把我找地方放下啊。”   裴醉玉受不了地捶了捶余臣琰的肩膀,于是余臣琰陪着裴醉玉上了救护车,李天霁则是和毫发无伤的李尔尔上了警车,他们还有笔录要做。   躺在救护车上的时候,裴醉玉还在问余臣琰,“我不相信文彬为了那么点小事就要抓我和尔尔,绝对还有什么目的是我们不知道的。”   裴醉玉身上多是皮肉伤,吃亏在伤口很多,横在身上看起来很吓人,余臣琰看着医护人员给他处理伤口,没有多说,避重就轻地说道:“只是警察抓不到他的,我们能逃出来,相当于是他放的。”   “嗯,他有的是时间阻止我们,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余臣琰看着裴醉玉最终疲惫地睡了过去,叹了一口气,握着裴醉玉的手,看着他拳峰上的伤口沉思。   他打算让裴醉玉修养好了就去国外过一段日子。   裴醉玉今年已经快二十七岁了,和他上一世去世的年岁相近,更和当年余阮神陨时人类纪年的年岁相近,每一次到这个年纪,余臣琰都胆战心惊,想着要帮他渡劫。   却怎么也渡不过。   每一世裴醉玉都会早逝,从来活不过余阮死去的那一岁。   不论余臣琰付出什么代价,不论他如何小心防备,都抵不过天命。   余臣琰垂着头,笼罩在他心头几千年的阴影挥之不去,即使他想到上一世单重华将心脏挖给了裴醉玉,也是难以心安。   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先例,不知道他的心脏能不能帮裴醉玉渡过这个劫难。   这一次的绑架更是给余臣琰心头一击,让他很焦虑。   试验基地内,洛瑜坐在文彬的身边,看着文彬靠在茶桌边喝茶,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你到底想干什么?惹出这样的麻烦。”   “玩玩而已,试试警力。”   文彬吹了吹茶水,没有入口,将茶杯搁在了桌面上,“单单凭借警察的搜寻,并不能这么快把人给捞出去。”   文彬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带着李尔尔和裴醉玉跑出去的人。   监控里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侧脸,对方动作极快,绝对不是普通人。   更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终端的使用方法,绝对是个聪明人。   洛瑜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抬手就把当时拍到的余臣琰的侧脸投影到了大屏幕上,“这个人是李天霁的小情人,但是......之前看着是个挺胆小的漂亮男人,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本事。”   洛瑜沉着脸,想到上次那个人哭得梨花带雨,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会干出这么有胆量的事情的人。   “我查过底细,什么都查不到,名字也是个谜。”   “嗯,我也查过,没有信息,很可疑。”   洛瑜心里隐约有个猜想,但是又觉得想不通,感觉很不应该,看着文彬沉思的脸,他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可不是个小事情。   是个足以达到他的目的的大事了。   洛瑜摸了摸下巴,神情暗了暗,文彬坐在他身边,两个人各有所思。   洛瑜没有和文彬多待,这次文彬玩这一出,他也顺水推舟,趁裴醉玉不在,动了点手脚,够裴醉玉好好整一出了,估计没工夫跟他们计较这次绑架的事情了。   文彬看着洛瑜离开,在门要关上的时候,抬眼和洛瑜对视了一眼。   洛瑜看着他的神情,皱了皱眉,隐约猜到了他要干什么,“你别跟条疯狗一样乱咬人,裴醉玉跟那件事没有关系,当年他还是个小孩子。”   “但李天霁肯定脱不了关系。”   文彬冷冷地说了一句,又转过了头,将视线集中度到屏幕上余臣琰的脸上,“他肯定还瞒着点什么,我一定要挖出来。”   “下次不要单独行事,有什么事情先跟我说一声,总得商量一下,做得漏洞百出实在是难看。”   洛瑜非常不赞同文彬的做法,拧着眉头丢下了一句话,然后关上门走了。   文彬坐在黑暗里,手里更换着屏幕上的图片,最后将一张血肉模糊的图片停在了屏幕上。   余臣琰一直守在裴醉玉身边,直到裴奶奶来了。   “小鱼,你先去歇歇,都守一个晚上了,眼睛都熬红了。”   裴奶奶摸了摸余臣琰的头,给他盛了一碗汤,让他先喝着。   “奶奶,他肯定不愿意您知道的。”   “我知道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我偷偷来看看,总放心一些。”   余臣琰捧着碗,喝了一口热汤,心里总算安定了一些,看了一眼保温桶,“您这个保温桶就已经出卖您了。”   闻言,裴奶奶拍了拍额头,“哎!我给忘了,应该换个他没见过的才对。”   既然已经穿帮了,裴奶奶索幸就不走了,坐在床边,心疼地伸手摸了摸裴醉玉脸侧的绷带。   “这次到底是谁干的?是生意上得罪人了?”   外界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有报道,泄露出去的小道消息都已经被压下来了,故而裴奶奶也没办法了解到真实的消息。   “嗯,也是我连累他了,不然不会找上他的。”   余臣琰愧疚地低下了头,确实,他还是欠考虑了,他应该离裴醉玉越远越好,这样他才能安全,但是他算过,他根本无法避免和裴醉玉的相识相知,以及走过这么多路,都是命中注定。   该有的缘分,该来的祸端,都是避不掉的,只能化解。   思及此,余臣琰双手掩面,细细考虑着以后,一定不要再多生事端,尽量将自己和裴醉玉之间剥离开。   不要让别人找着机会,再用裴醉玉来挑起事端了。 第84章 小鱼难受   裴醉玉一直没有清醒,但警方那边还要调查,他已经打通了关系,警方不会找他录口供。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能见光。   余臣琰看着联系人里的李天霁,拨通了电话。   “喂?小鱼,我们这边已经弄完了,你那边怎么样。”   余臣琰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就说警察已经来过一次了,给他和裴醉玉都做过笔录了。   “那挺好,你先回家歇着吧,我和尔尔去买了饭菜,今天就不做饭了。”   余臣琰应了一声,呼出一口气,感觉腰背很酸痛,这一天天的,确实是疲惫不堪。   余臣琰打了车回去,坐在后座的时候有些犯困,但他没有在别人的车上睡觉的习惯,抬手撑着额头,强撑着没有睡着。   这一路,堵车堵得厉害,车辆总是走走停停,弄得余臣琰很不舒服,甚至有点晕车了,反胃恶心得要命。   下了车,余臣琰站在路边喘了口气,那股恶心的劲儿还是没有压下去,难受得浑身都酸疼起来。   余臣琰扶着路灯,微微弯下腰,抵御了一会儿心里的恶心劲儿,才慢慢往家里走。   回到家里的时候,李天霁他们兄弟两个还没回来,余臣琰不太舒服,感觉有点低血糖,扶着楼梯去二楼房间睡了一会儿。   李天霁带着李尔尔回来的时候,家里连等都没有开,让李天霁心里一紧,毕竟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小鱼?”   李天霁叫了他两声,没有得到回复,连忙到处找了一圈,将饭菜都放在餐桌上,叮嘱李尔尔摆一下盘,他独自上了二楼。   李天霁轻轻推开房门,果然看见余臣琰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发旋,蜷缩在床上,看上去很不舒服。   “小鱼?”   当时他们从山里出来,李天霁还特意拉着余臣琰上下都看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才带着李尔尔上警车,这下又是怎么回事?   李天霁将被子掀开一角,钻了进去,从背后抱着余臣琰,蹑手蹑脚地把他扒进了怀里,又摸了摸他的脸,温度没有很高。   “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余臣琰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到李天霁担忧的眼神,心里一暖,“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说到这个,李天霁就想起当时发现余臣琰不见了的心慌,本来想着一切都安定了,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乱来的家伙,可现在余臣琰又这么难受,叫他怎么忍心呢?   “有没有伤着哪里?我当时看你好像没有外伤。”   说着,李天霁就轻手轻脚地掀开了余臣琰的上衣,把手探了进去,把他身上都摸了一遍,确认真的没有伤势。   “没有伤着,就是一路紧张,绷着精神,现在一松懈,就受不住了。”   余臣琰闭着眼睛靠在李天霁肩上,拱了拱脑袋,在他肩窝里寻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软软地靠着他。   李天霁看着他难掩疲倦的脸,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又摸着余臣琰的脸,端详着他,越看越觉得余臣琰长得真是好看极了。   即使眉心微蹙,也难掩姿色,如此漂亮的人,怎么就让他给碰着了呢?   眼底的疲倦之色他都看在眼里,现在也很晚了,经历着一天的惊心动魄之后,这样温存的时间变得格外宝贵和绵长,让人想无限沉浸在里面。   “那你现在不吃饭吗?”   李天霁捏了捏他的脸,余臣琰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他都已经要睡着了,现在实在懒得起来吃饭。   “那我先去陪李尔尔吃饭,你饿了再吃。”   “嗯......去吧去吧。”   余臣琰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闭着眼睛挥了挥手,然后彻底睡了过去。   李天霁看着他这副困倦样子失笑,难得见到余臣琰跟个小孩子一样赖床的样子,让他感觉新奇又爱不释手,不禁又凑到余臣琰的面前亲了亲,抱了抱。   “你干什么呢?不是要去吃饭吗,快去啊,老是吵我干什么呢?”   余臣琰推了推李天霁的脑袋,昏沉的意识勉强思考了一下,猜测是今天刚刚经历过这样惊险的事情,李天霁对于他的存在十分的庆幸,且感觉很幸福,才会这样黏来黏去。   于是手里的力道收了收,没有再推,改为摸了摸李天霁毛茸茸的脑袋。   李天霁抬了抬头,总感觉余臣琰是用摸小狗的方式摸他......   他蹭了一会儿,给余臣琰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脸,才走了。   下楼的时候李尔尔正好摆好了碗筷,还端着一个空碗,往楼上探头,“哥,小鱼哥哥吃饭吗?”   “他先不吃了,已经睡着了。”   李天霁坐在李尔尔对面,摸了摸李尔尔的头,“今天是不是吓坏了?”   李尔尔夹了一筷子菜,扒了一口饭,“嗯,一开始确实吓到了,但是那个我不熟悉的哥哥来了,就好多了。”   这回这件事确实欠了裴醉玉一个大人情,如果不是对方拿李尔尔威胁,裴醉玉也不至于被他们带走。   “对了,哥,他怎么样了?”   李天霁自然知道李尔尔是在问裴醉玉,“问题不大,都是皮外伤,现在人还没醒,在医院里。”   李尔尔点了点头,“我刚刚看了看学校的消息,停课三天,估计其他人还高兴呢,突然多了三天假。”   李天霁被他这句话呛了一下,咳嗽几声,问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啊?”   “对啊,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学校被别人给炸坏了,还高兴着呢。”   “咳咳咳咳......”   李天霁又被呛到了,咳了几声之后就憋不住笑了起来,“还在想终于有人把一直的想法付诸实践了?”   “对啊!他们都在想到底是哪个狠人干的呢。”   看李尔尔说得高兴,李天霁也挺放心的,不愧是他的弟弟,心理素质就是好,经历了这样惊险的事情之后,能这么快就调整好状态。   李尔尔说着说着就发现自己的哥哥一直看着自己,眼神里是欣慰和满足的情绪,但李尔尔没有看明白这么复杂的情绪。   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埋在碗里扒了几口饭,“哥,你是不是在觉得我幼稚啊?”   李天霁愣了愣,没发现自己走神了,随即笑着拍了拍李尔尔的肩膀,“傻小子,你更幼稚的时候我都见过,怎么可能觉得你现在还幼稚。”   “那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李尔尔对李天霁的话持怀疑态度,但想想自己这个大老粗哥哥好像并不怎么会撒谎。   “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你都从一个奶团子,长这么大了。”   李天霁十多岁的时候就独自带着还没断奶的李尔尔,现在一想,那些艰难的日子,已经久到被记忆封存,现在回想起来都好像是别人的故事一样,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好像只是李天霁半夜做了一个噩梦,现在醒来之后都是美好。   李尔尔抱着碗笑了笑,“哥,是挺快的,初一都要结束了,感觉好像才开学一样。”   想想这一年走过来,跟剥了一层皮一样难,李尔尔也和李天霁一样,垂着头笑了起来。   “哥,我不会再给你丢脸的。”   李尔尔看着碗,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李天霁一愣,并不知道他话里的那个“再”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时候给我丢脸了?我可从来没觉得你丢人。”   说罢,李天霁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又打开了保温桶,舀了两碗汤。   李尔尔依旧低着头,看着碗里的菜,动了动筷子,但没有吃,李天霁也顿住了,看着李尔尔的发旋,隐约觉得李尔尔是想要说点什么。   “怎么了?”   李天霁把汤推到他面前,李尔尔依旧没有动,气氛和刚才完全相反,家里突然就静了下来,只剩下电器运作的细微声响。   过了很久,李尔尔端起碗,仰头将一碗汤喝干净了,才笑着说了一句:“哥,谢谢你。”   “啊?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没有什么,就是很高兴,和你在一起吃饭,一起生活,很高兴。”   李尔尔将碗磕在桌面上,李天霁听了这个话,心里也有些触动,这么多年,他最担心的就是亏待李尔尔,所以拼命挣钱,李尔尔想要的东西,他从来都没有拒绝过。   但他现在他总感觉他还是没有做到最好,他给的陪伴还不够。   物质生活是富足了,但他和李尔尔很少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谈心一样说着话。   他性子粗枝大叶,李尔尔心思敏感,他总觉得他说话容易伤害到李尔尔,所以很少去说。   自从小鱼来了之后,他和李尔尔之间多了一层可转圜的软垫,他学会了说话前耐心思考,李尔尔也没有那么敏感了。   一想到这个,李天霁就无比庆幸小鱼的存在。   收拾完碗筷之后,李尔尔回到房间,在李天霁上楼之前,说了一声,“哥,晚安。”   “嗯,你也是。”   李尔尔看着李天霁的背影,想到了自己没有告诉李天霁的事情。   他的同学告诉他,班主任曾经打电话骂过李天霁,但李天霁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   他知道班主任家里出事和李天霁、和小鱼哥哥脱不开关系。   他知道他们都在努力为他创造一个适合成长的氛围。   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从来不逃避。   不逃避同学的冷嘲热讽,孤立和羞辱,不逃避老师的冷漠苛责,虚伪和冷眼。   他知道,破茧的蝶,最终得靠自己挣脱。 第85章 信小鱼吗?   李天霁回到房间时,余臣琰趴在床上睡得正香,手脚都睡得软趴趴的,一下就占据了整张床。   李天霁坐在床边,看着余臣琰的睡颜,屋子里很安静,静谧得只剩下余臣琰平稳的呼吸声。   却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李天霁感到安心的声音。   李天霁缓慢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抱着余臣琰的腰,把人扒到怀里,正要闭上眼睛睡去,手机突然响了。   所幸开的振动模式,余臣琰只是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脸陷进了另一个枕头窝窝里。   李天霁连忙捏着手机进了卫生间,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张秋岁。   “小岁,你怎么这个时候打来了?”   张秋岁那边有点吵闹,他本人则是大喘气,听动静像是在被什么人追,“霁哥!你身边那个人,那个人,有问题!”   关键时刻,他居然怎么也说不出那个人到底怎么称呼,他张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不过一秒的迟疑,张秋岁侧过头的时候,就发生了巨变。   “砰——”   李天霁心里一紧,“张秋岁?!”   “嘟嘟嘟——”   随着一声巨响,通话挂断了,李天霁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记录,手都微微颤抖。   张秋岁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被人追,又为什么突然给他打这个电话?   而他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由于张秋岁突然出事,李天霁连忙给那边的手下发去了讯息,要求他们赶紧去确定张秋岁的安全。   处理完这一切,李天霁靠在洗手台上,不断地想着张秋岁说的那句话。   他身边的人?   李天霁想了一整圈,将手下都仔细想了一圈,没有想到什么不对劲,最后闷闷地走出卫生间,看到了睡在床上的余臣琰。   顿时停在了床尾,看着余臣琰毫不防备的睡姿。   这么长时间,他一开始是尊重小鱼的意愿,没有仔细去查找过他的家庭和以前的生活痕迹。   后来张秋岁一直觉得小鱼的来历有鬼,从来没有停止过搜查,也说过如果有结果一定会通知李天霁。   再后来一件又一件的糟心事儿接踵而至,根本就目不暇接,忙都忙不过来,自然忘记了这档子事儿。   何况他从来就没有想要去探究小鱼的过去,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小鱼的身份。   毕竟小鱼从来没有害过他,有小鱼之后,他的事业虽然跌宕起伏,但是到手的利益是真的一直没有受损,甚至和李尔尔的关系都有所缓和。   小鱼带给他的一直都是好运,从来没有任何坏处。   小鱼也没有因为他身边的糟心事儿而放弃他,从来都是没有任何怨言。   这次还是多亏了他,找到了李尔尔和裴醉玉......   小鱼对他的生活和事业的帮助都是显而易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李天霁想不通,只好又重新去审视自己的其他下手,最后坐在床尾想了一整晚,也没有想出还有谁会有问题。   天还漆黑的时候,李天霁穿上外套,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边,点了一根烟。   看着深色的天边,李天霁抽完了一支烟,冷静下来,这么长时间,他和张秋岁都没有找到和小鱼的身份相关的任何线索。   如果现在张秋岁出事是因为查到了小鱼的身份,那他也可以去查,总可以查到的。   只要撕开了一条口子,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信息被发现。   李天霁想了想,其实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去问裴醉玉,他和小鱼好像认识很多年,他一定知道。   但裴醉玉那个人最是护短,绝对会维护小鱼,不会告诉他。   李天霁想想也就算了,还是自己查吧。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确定张秋岁的安全。   李天霁捏着手机,一直等,终于在天快要亮的时候,等到了下手的讯息。   “已送医,伤势重,短期不会苏醒。”   李天霁紧紧捏着手机,将手机搁在桌子上,看了一眼李尔尔的房间,他们已经提前放寒假了,不用去上课。   他在李尔尔门口转了转,正要离开,对方却打开了房门。   “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李尔尔揉了揉眼睛,生物钟让他在这个时候就醒了,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感觉他哥是想要看看他的。   但这句话问完,李尔尔闻到了李天霁身上浓重的烟味,他的眼底也是一片青灰,像是一夜没有睡。   李尔尔把他哥拉进了房间,兄弟两个这么多年了,又睡到了一张床上。   “哥,怎么了?你不会是又惹小鱼哥哥生气了吧?”   两人都侧着身子躺着,李天霁微微合着眼,能看到李尔尔眼里的关切。   “嗯......尔尔,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李尔尔愣了愣,没想到李天霁会突然问这个,但感觉李天霁的情绪不太对劲,他想了想,慎重地说道:“小鱼哥哥,他是个很好的人。”   李天霁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感觉,从第一眼见到余臣琰的时候,他就觉得他是个好人,更有种熟悉感在里面,“嗯,但是......我说如果,他做了错事,你会原谅他吗?”   李尔尔皱着眉想了想,小鱼哥哥会做什么错事?在他眼里,余臣琰从来都是最体贴,事无巨细,处事周到,既能让他哥这个暴脾气变成现在这样好沟通的样子,又能在他难过的时候劝解他,还会耐心地教他做作业。   聪明、体贴、细心、温柔。   他几乎想不出来余臣琰会犯错,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嗯......我想不到小鱼哥哥会犯什么错,但是只要他肯悔改,我应该会原谅他吧。”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头,眼睛很酸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那如果是很严重的事情呢?”   李尔尔沉默了,将李天霁搁在他头上的手拉了下来,握在手里,“也许他不是故意的?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个话说出来,相当于就是最终依旧会选择原谅。   李天霁没有再说话,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手,李尔尔确实长大了,从前他的手只有李天霁的手掌大小,现在覆在李天霁的手背上,能够完全遮住李天霁的手了。   李天霁看着看着就彻底闭上了眼睛,他昨天也是提心吊胆一整天,跑来跑去,各种找情报,又一整晚没睡,现在已经是累极了。   李尔尔看着李天霁安静的睡颜,伸手将他微皱的眉心捋平。   然后就默默躺在一边,没有再出声。   然而,二楼,房间门口,不知何时就醒过来的余臣琰,一直站在那里,抬眼的时候,眼底泛着盈盈的绿光——野兽的模样。   余臣琰眼里也是一片疲倦的颜色,双手轻轻地伏在栏杆上,面上波澜不惊。   从李天霁在卫生间接到张秋岁的电话,到李天霁在楼下抽烟,然后进了李尔尔的房间,余臣琰一直是清醒的。   余臣琰看了看墙上的钟,搓了搓有点酸涩的眼睛,回到了房间,钻到了被子里。   他闭着眼睛,在心里盘算:   如果李天霁抽完烟,选择回到二楼,那么说明李天霁选择信任他。   如果李天霁抽完烟,没有回到二楼,那么说明李天霁已经在怀疑他,并着手准备细查他的底细。   余臣琰睁开眼,往文昌徽那边发了一条讯息。   他需要文昌徽去做一件事情。   一切都在根据他的计划进行。   做完这一切之后,余臣琰重新闭上了眼睛,最后缓缓露出了微笑。   “霁哥......你还会选我吗?”   余臣琰喃喃自语,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睡了过去。   余臣琰一直睡了很久,一直到李天霁都醒了,他还在睡。   李天霁醒来之后还是上来了,坐在余臣琰的床头,屈起手指摸了摸他的鼻尖。   “小鱼,醒醒。”   余臣琰在枕头上蹭了蹭脸,实在不愿意睁眼,他的眼睛还很酸,根本就不想醒。   “别赖床了啊,总要吃饭的,都要中午了。”   余臣琰吐了一口气,无奈地睁开眼睛,嘟嘟囔囔了一句:“我不想做饭......”   “那就不做呗,我已经让人送饭来了,有你喜欢吃的清蒸大闸蟹。”   余臣琰顿了顿,抬起脸,笑着问道:“那你会帮我剥螃蟹吗?”   李天霁垂下头,捏了捏他的脸,没有拒绝他,“你起来我就给你剥。”   往常吃螃蟹的时候,余臣琰总是嫌麻烦,不乐意吃,李天霁就会给他剥。   以至于让余臣琰赖着他了,吃螃蟹就要他剥。   余臣琰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表情看起来很轻松,一点也不像会干坏事的样子。   李天霁实在不觉得小鱼会是个坏人,更不觉得小鱼会害得张秋岁重伤。   怎么会呢......   完全就不像啊......   李天霁摇了摇头,调整好情绪,余臣琰贴在他的后背上,搂着他的腰,“昨天晚上我都没洗澡,你也不叫我。”   “我哪敢叫你啊,毕竟我也没洗......”   余臣琰被他逗笑,将下巴搁在李天霁的肩上,出了房门之后就松开了,坐在桌前,余臣琰细细询问了李尔尔的情况。   听完之后,余臣琰点了点头,看向李天霁,询问道:“昨晚裴醉玉说等他好了,想要出国散心,问尔尔要不要一起。” 第86章 怀疑小鱼   李尔尔抬起头,看样子有点兴趣,“去哪里啊?”   “应该是去挪威那边,怎么样,你想去吗?”   李尔尔摸了摸下巴,试探着问道:“你们不去吗?”   余臣琰看了看李天霁,他是绝对不会去的,但是要是李天霁想去,他也不是不可以推迟一下计划。   但是他猜测李天霁根本就没打算去。   “我们还有项目要看,如果裴醉玉去的话,我们得盯着。”   正和余臣琰的想法一样,其实裴醉玉*本就还没醒,只是最近风头太紧,待在国内他担心裴醉玉出事,自作主张将裴醉玉送到国外去几天。   余臣琰笑着对李尔尔说:“等下次我们再一起出去吧,你这次和小裴哥哥去,怎么样?”   李尔尔犹豫了一下下,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他和裴醉玉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三人吃过午饭之后,李天霁打算去看看裴醉玉,余臣琰不慌不忙地答应了,没有让李天霁看出什么破绽来。   “他这次算是被我们连累了,欠他一个大人情。”   李天霁帮忙余臣琰刷碗,又被余臣琰嫌弃帮倒忙,赶到了厨房门口站着。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熟练又优雅的动作,心里既温暖,又刺痛。   他不想怀疑小鱼,也不想打破这种温暖又闲适的生活,这种他曾经奢望又落空的日子,只有在小鱼出现之后才成真。   万一小鱼是无辜的......   万一小鱼什么都没有做,而他却怀疑了他,李天霁双手紧攥,心里难过极了。   “小鱼。”   “嗯?”   余臣琰早就注意到了李天霁的神态,不慌不忙地转过头,眼睛被暖阳刺得微微眯着,看起来温柔又缱绻。   看得李天霁越发愧疚。   “你想起来你以前的那些事情了吗?”   李天霁走近了他,抬手又摸了摸余臣琰当初被他撞伤的地方。   余臣琰笑了笑,没有再看李天霁,继续洗碗,“没有,可能是过得太轻松了,我自己也没有急着要恢复。”   听着余臣琰的话,李天霁心里五味杂陈,果然小鱼也和他一样,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越听越愧疚,要是他真的怀疑错了人......李天霁可能会愧疚死。   他就连手下都没有怀疑,将所有的嫌疑都怀疑到了小鱼的身上。   “嗯......没事,不要紧,想不起来就算了。”   李天霁最后还是贴到了余臣琰的背后,抱着他,鼻尖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呼吸着余臣琰肩上的清香。   “尔尔跟着裴醉玉出去玩,其实你也很想去吧。”   余臣琰心里差点憋不住笑,但是还是顺着李天霁的话说,“嗯......这段时间忙得确实累了,想出去转转。”   李天霁摸了摸他肚子上的线条,哄他道:“等过年之后吧,我们三个再去一次,尔尔先去探路,下次就是我们现成的导游。”   本来余臣琰一点也不想出去,但是听李天霁这样一说,他有点心动了。   “嗯,好。”   余臣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等到过年的时候,如果他和李天霁还在一起,就出去玩吧。   “那我们下午去看看裴醉玉吗?”   李天霁点了点头,他是这样打算的,但没过多久,一直看护张秋岁的那个下手又发来了讯息。   【张哥在查上次A区被审核官盯上的事情】   李天霁一看就紧张起来,没有再多看,等余臣琰收拾完厨房,他才决定好:“小鱼,下午你先去吧,帮我带句话,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回来了再跟你说。”   “嗯,好。”   余臣琰看他情急,就没有多问,看着李天霁急匆匆地换了鞋子,开了车就走了。   余臣琰站在窗前,看着李天霁驱车远去,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深知李天霁去查什么,嘴边露出一抹笑。   “霁哥,你还是不够信任我。”   他本以为当李天霁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不会很难过。   因为他将李天霁的每一步、每一个选择都算准了。   他太了解李天霁。   但真正发生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失望透了。   余臣琰靠坐在沙发上,出神,李尔尔站在房门口,看着余臣琰的侧脸,询问道:“小鱼哥哥?你怎么了?”   见余臣琰的神情空洞,甚至有点失魂落魄,不免有点担心。   “啊?没什么,就是突然闲下来了,有点……怅然若失。”   李尔尔很了解这种情绪,走到了余臣琰身边,“小鱼哥哥,你和我哥吵架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余臣琰表现得无辜又单纯,将李尔尔话头堵在了喉咙里,没有把李天霁说的话告诉他,万一是他哥哥弄错了,他这个时候告诉小鱼哥哥,以后就算说开了,心里也有个疙瘩。   “没什么,我看你好像很累,担心我哥欺负你了。”   余臣琰笑了笑,揉了揉李尔尔的头,他能猜到李天霁早上应该问过李尔尔一些问题,李尔尔为了不说错话,不告诉他也是情理之中。   “他没有欺负我,你要跟着我去看小裴哥哥吗?”   李尔尔犹豫了一下,“他怎么样了?我去会不会打扰他休息?”   “我也不清楚,那我先去看看,他要是精神好,下次我就带你去?”   “嗯,好。”   说完,余臣琰也出门了,去医院找裴醉玉。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把汤喝掉嘛,流这么多血,要好好补补。”   “奶奶......第五碗了,我真的喝不下了。”   “啊?五碗了?”   “真的,五碗了,我真的真的要撑死了。”   “瞎话!”   余臣琰忍俊不禁,敲了敲门,裴奶奶连忙开了门,“呀,小鱼来了,快进来。”   裴奶奶开了门,就把热汤塞到余臣琰手里了,“快,你这次也受惊了,也得好好补补。”   裴醉玉这个时候靠坐在床头,打趣道:“幸好你来了,快把汤喝了。”   余臣琰爽快地喝了,裴奶奶这才提着保温桶走了,她知道年轻人们有话要说,她在场两人不好说话。   “等你能出院了,带着李尔尔去挪威玩一圈,怎么样?”   余臣琰摸了摸他脸上的绷带,探测到他的伤势最多三天就能出院。   裴醉玉笑着抬起头,“怎么?去外面避避风头?”   “嗯,是这个意思,怎么都是我的问题,现在你待在这里的风险太大了。”   裴醉玉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个道理,也信任余臣琰,一口就答应了。   “但是还有一个事情,洛瑜趁着我被文彬带走的时候,插手了816项目,工地那边出了事故,有人因工受伤,因为我被带走,洛瑜趁乱延误了这边的处理,耽误了具体的赔偿处理,工人情绪被煽动了,现在情况不是很好。”   裴醉玉扣了扣手,神情不太自然,瞟了余臣琰几眼,余臣琰也回敬了他几眼,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都知道对方在表达什么。   看了几眼之后,裴醉玉贼贼地笑了起来。   余臣琰依旧撇着眼睛瞧着他,一言不发,笑得一脸了然。   “嘿嘿,这件事儿就麻烦你了啊!”   “那不然呢,你去玩,我自然就是收拾烂摊子的。”   余臣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不管裴醉玉是余阮,还是是单文昕,他都是那个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人。【余阮:裴醉玉第一世。单文昕:裴醉玉第二世,具体剧情在《咬你一口》】   但只要裴醉玉好好的,他甘愿给他收拾烂摊子,收拾一辈子都不嫌多。   “那你已经把票都订了?”   裴醉玉搓了搓手,兴致勃勃地看着余臣琰,余臣琰闭着眼睛,洋洋得意地点了点头,“三天之后,你和李尔尔两个人去挪威,我会派人守着你们的。”   “哎嘿,我就知道你什么都安排好了,其实不用三天的,我感觉我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裴醉玉挥了挥胳膊,不过是一些小小皮外伤而已,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不行,好好在医院里待着,别乱跑。”   余臣琰脸色严肃起来,裴醉玉对他这个表情可谓是不能再熟悉了,从小奶团子的时候,余臣琰就经常板着那张肉嘟嘟的脸,说教他。   “唉,我真感觉你就跟我亲哥一样,什么事儿都靠谱。”   闻言,余臣琰眼神一变,笑容依旧挑不出问题来,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要是你亲哥,早晚打你一顿。”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天霁开着车去了816项目这边,和自己的几个手下汇合了。   “怎么回事,张秋岁最后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边附近的商场,从三楼摔下来了,掉在巷子这边的工地塔架上,有一层缓冲,才保住了性命。”   李天霁坐在椅子上,反复看着张秋岁手机里最后处理过的信息,已经被严格加密了,暂时没有解开。   “这个文件还要多久能够解密?”   手下沉默了,深思之后才说:“可能还要一个星期,这是张哥新研发的加密手法,非常不好处理。”   李天霁看着那个文件,最后拿着张秋岁的手机离开了。   洛瑜的实验基地就在这边,正好方便他行事。 第87章 一个大秘密   李天霁再次来到了这个他当初骂骂咧咧的地方,轻车熟路地进入了洛瑜的地盘,让他没想到的是,电梯门一开,赫然就是洛瑜本人。   洛瑜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双手抱臂,歪在门口靠着,“李天霁,你来干什么?”   “你怎么比狗鼻子还厉害,这么快就知道我来了。”   李天霁面不改色,倒是洛瑜脸瞬间暗了一个度,“你拿着通行证,一刷我就知道啊。”   洛瑜看着李天霁像看一个傻子,无趣地让了让位,“你来干什么?”   “你这里不是挺先进吗?我来解密一个文件。”   “那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解密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人工的。”   洛瑜背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又转过头看向李天霁,“你看,我这边已经放年假了。”   李天霁:......   “那你这儿没人,还找我要什么好处,我走了。”   李天霁说罢,真的转身就要走,没想到洛瑜这个家伙看着不像什么好人,居然不强迫人家加班,直接放假了。   洛瑜是真的无语了,一把拉住这个莽夫,“你就不能多问几句?”   “问什么?我赶时间,你这个人一看就是想涮我,我才不理你。”   李天霁刷开了电梯门,都迈进去了,又被洛瑜拉了出来,“哎,我也是人啊。”   “是吗?看不出来啊。”   李天霁带着质疑的表情看着洛瑜,洛瑜撇着嘴,“看不出来是你瞎。”   说罢,洛瑜也不跟他斗嘴了,拉着李天霁就往实验室走,然后又找他要了张秋岁的手机,将文件传送到了自己的操作台里。   “等下解密了,你不可以偷看。”   洛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没找你要好处呢,你倒先提起意见来了?”   “你总归是要找我要好处的,我现在提提操作意见怎么了?”   “行行行,我不跟你吵。”   今天洛瑜的心情好像还不错,还跟李天霁开开玩笑,换作平常直接:滚蛋!   洛瑜拿着张秋岁的手机,摆弄了几下,才重新去弄操作台里的文件,他可不轻易动手,今天算是李天霁走运了。   安静地等待了几分钟之后,洛瑜停手了,李天霁连忙凑过来问:“怎么了?已经好了?”   洛瑜再次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个等级的加密文件,你放在外面一个星期都搞不定。”   “那你要多久?”   李天霁顿时紧张起来,生怕洛瑜也说要很久。   “三个小时吧。”   一听这话,李天霁才松了一口气,不是要等几天就好。   洛瑜瞥了他一眼,见他愁意堆在眉心,有点好奇,这么粗枝大叶的人,还会为什么事情发愁?   “哎,你在想什么?愁成这样。”   李天霁自然不会觉得洛瑜是个好的倾诉对象,也不理他,只是摇了摇头。   洛瑜也不多问,只是看着大屏幕上新弹出来的进度条,可能还用不到三个小时,就可以解密出来了。   李天霁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可以问一问洛瑜。   “我倒是有个事情问你。”   洛瑜无语地靠在椅背上,嘟囔了一句:“问你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又上赶着说了。”   李天霁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你有被什么人背叛过吗?”   “这不是常事儿嘛,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李天霁想了想,突发奇想,“你给他们这么早就放年假,还有人背叛你?”   洛瑜无语地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血压有点高,“你什么意思?我给他们早放假,就是不想他们给我添乱而已。”   “再说了,这样的员工背叛一下,大不了就处理掉,又不会怎么样,就算信息泄露,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洛瑜撇过眼,隐约猜到李天霁要问什么了。   “那你说......你身边最信任的人,可能会背叛你吗?”   洛瑜轻笑一声,看来李天霁开始怀疑他身边的那个小情人了,“那又怎么样,我没什么信任的。”   李天霁彻底闭了嘴,这次算是问错人了......   见李天霁不说话了,洛瑜心里又活络起来,肚子里又开始冒坏水,笑着用胳膊肘捅了捅李天霁的胳膊。   “哎,你小情人给你戴绿帽了?”   “滚!”   李天霁没好气地把洛瑜推开了,脸都气得有点扭曲,一双凌厉的眼睛此刻挑着眼尾。   “我就随便问问而已,不过你那个小情人确实有两下子。”   说罢,洛瑜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又笑了起来。   “你嗑药磕多了?笑什么笑。”   李天霁还沉浸在他说他被戴绿帽的事儿里,脸色很差劲。   “这次从文彬手里把你弟弟和裴醉玉都救出来了,还真是个狠人。”   洛瑜说着就瞟了李天霁一眼,见他果然眉头皱得更狠了。   顿时就明白了,李天霁这次来查,就是怀疑自己的小情人了,洛瑜乐得看戏,看着屏幕上的大进度条,越发好奇李天霁是查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毕竟连他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具体底细。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说说呗,是不是怀疑他了?”   洛瑜拱了拱李天霁的胳膊,李天霁斜了一眼这个年轻却颇有手段的疯子,“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给你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不告诉别人,我就是好奇而已。”   洛瑜又摆出一副无赖到底的样子,李天霁白了他一眼,踹了一脚他的椅子,“滚蛋,我不说。”   洛瑜见状放下了手,按了一下某个按钮,屏幕上的进度条瞬间就不动了。   李天霁横了他一眼,当即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你得给我点好处吧?不然我白白被你使唤一场?”   洛瑜自下而上地看着李天霁,丝毫没有因为高度差而被压迫到,反倒是李天霁心烦意乱得很。   “那你别干了,我拿走找别人。”   说罢,李天霁就要去拿手机,而洛瑜又“哎”了一声,摁住了李天霁的手背,“没有别人比我这里解码更快。”   李天霁深知这个理儿,但是又不想服软,抽回了手,“你想问什么?反正你问了我不想回答,我就拿走。”   洛瑜沉吟片刻,问道:“如果你的小情人真的有问题,你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不告诉你。”   洛瑜好不容易听到点想听的,听到后半句又是一脸无语,但还是重新让文件开始解码。   一边嘟嘟囔囔:“搞这么神秘干什么。”   洛瑜嘟囔是嘟囔,顺手还是在忙活,两个小时后,处理完了最后一段进度,就在进度条爆满的一瞬间,整个屏幕被一张模糊的照片占满了。   “你!收起来!”   李天霁恼火地挡住了屏幕,洛瑜也战术性后退,双手抱臂,微微闭着眼,轻声说道:“这也是我的意料之外啊,我又不知道整个文件就是一个光溜溜的照片。”   他虽然已经闭上了眼睛,但刚刚那一秒钟的时间,已经够他记住这张照片了。   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和露出了小部分白皙皮肤的侧脸。   背影只有整张照片的一角,看上去是有人调监控截图下来的,在暗色里十分模糊,照片里的人正在转角,恐怕监控只能拍到这么一瞬间。   能把这个图片抠出来的人也是真的厉害。   就连洛瑜都看出来照片上的人就是余臣琰,李天霁自然也看得出来。   而这个照片正好就是小鱼被洛瑜绑架的那天,在酒店的监控视频里拍到的,而张秋岁在拿到这个照片之后,就被人一路追杀,逼到了A区的大楼,跌落下去。   李天霁看着这个模糊的照片,为什么张秋岁看到余臣琰的照片,会要他提防身边人呢?   倒是洛瑜的表情变得有点玩味,他早就睁开了眼睛,趁李天霁发呆的当儿,盯着屏幕上的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   “能搞到这个照片的人还真不容易啊。”   李天霁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拦住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是洛瑜的话还能给他一点提示。   “我当初抓余臣琰的时候,他把你的小情人抓走当了替身,没想到最后还有这样一个隐藏的窍门。”   洛瑜啧啧称奇,觉得自己这次给李天霁解码,简直是赚大了,摸着下巴,满意地笑着。   李天霁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转过头看着他,询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不注意细节,笑你是个大笨蛋啊。”   洛瑜摆了摆手,后退几步,躲开了李天霁的拳打脚踢,甚至嬉皮笑脸地捏住了李天霁的手腕,问道:“要是我给你一个提示,你能把你的小情人给我玩几天吗?”   “滚蛋!我要你提示?”   李天霁直接推开了洛瑜,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居然敢觊觎他的小鱼......   就算他李天霁不要,他也不会把小鱼让给任何人。   李天霁收拾了东西,径直离开了实验基地,而洛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第88章 彻底撕毁   李天霁看不出来,很正常,而洛瑜是实验基地结构的最初设计人,对各种样式的构造都是过目不忘,更何况他要掌握当初在A区所有人的动向,早就看过李天霁和他的小情人住的地方。   那个结构不复杂的独栋,有一个非常隐秘的弊端:电梯在重新装修,只有一个通道可以下到地下车库。   如果余臣琰当时是抓完了李天霁的小情人,丢在后座,那这张监控拍到的画面就是绝对不成立的,余臣琰不可能再次返回去,被监控拍一下。   因此不成立。   如果那个时候余臣琰还没有抓到李天霁的小情人,那他为什么要从独栋里面下到地下车库?   故而也不成立。   所以,只有一个说法可以成立。   洛瑜兴味十足地摩挲着操作台上的终端,“余臣琰,你根本就没有去‘抓’。”   而是自己换好衣服走了下来而已。   洛瑜不禁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啧啧称奇,余臣琰啊余臣琰,演技不错啊,居然能骗过他。   不去拿个影帝真是屈才了。   想罢,洛瑜拿出了手机,看着屏幕还停留在短信的界面里:   一个虚拟电话号码在今天上午给他发来了短信,让他在实验基地里等待一个熟人,帮他解码一个文件,将会收获一个大秘密。   洛瑜看着这个无法追踪的号码,觉得更有趣了,会是谁还知道余臣琰的身份呢?   只能是他自己。   李天霁从实验基地出来之后,就直奔当初住的地方,因为火灾后这边一直在重建,很多地方拆得乱七八糟,李天霁骂骂咧咧地走了进去。   酒店经理跟在一边赔笑,看着李天霁板着脸,才哆哆嗦嗦地说道:“李总,这边出事之后就都拆得差不多了,现在还在整改中,原先只有一条路通到地下车库,现在说这样的设计不好,已经全部改了,下面还没装修好,乱七八糟的,您就别下去了吧?”   一听都拆了,李天霁想要回溯当时场景的计划就泡汤了,但一听经理后面的话,他又觉得还有别的办法。   “你说,只有一条路通向地下车库?”   “是的。”   “那地下车库的监控当时装在什么地方?”   “在车库的门口,一个对着外面,一个正对里面,视角包含整个车库,以及转角处的通道出口。”   说到这里,李天霁就没有再听经理说话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自己脑子里闪过:   如果照片里只有余臣琰一个人从通道口出来,然后被拍到......   那是谁抓走的小鱼呢?   李天霁不禁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余臣琰的时候,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以及之后和他的每一次相处,都会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些破碎的、让人无法想起在哪里看见过的影子。   但他还是觉得很奇怪,如果余臣琰真的和小鱼是同一个人,那么余臣琰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那么多次,他为什么从来没有看出来过?   如果余臣琰某个地方很像小鱼,他应该会在看见的那一瞬间就想到小鱼啊......   但为什么每次都只是觉得熟悉,然后就会觉得模糊,甚至记不清余臣琰身上的每一寸细节?   李天霁觉得自己的记性还是不错的,不至于连余臣琰像自己的枕边人都察觉不到。   李天霁坐在车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头脑风暴。   不得不说,要不是余臣琰会法术,会刻意模糊别人对他的印象,他可能早就被李天霁发现了。   毕竟两人是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人。   李天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缓慢开回了家,进了家门之后,家里空无一人。   他在外面耽误了很久,先是查明张秋岁的事情,然后就摸到了那个机密文件,而后又和洛瑜周旋了那么长时间,最后又去了酒店,开回A市又耗费了一天。   这个时候,李尔尔已经和裴醉玉去挪威了。   而他的小鱼,还不知道去哪里了。   一想到裴醉玉,就又出现了一个巧合。   李天霁倒在沙发上,靠在沙发窝窝里,想着:小鱼和裴醉玉的关系一直很好,而余臣琰也是和裴醉玉的关系很好,甚至这次李尔尔和裴醉玉被绑架,也是小鱼第一个找到了他们,小鱼那么柔柔弱弱的人,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他一直想问,但一直没有机会。   一直被小鱼糊弄过去了。   再者,小鱼处理事情的手段雷厉风行,和余臣琰那个家伙确实有五分相似。   李天霁越想越心惊,也是在遇到小鱼之后,他原本平静的生活就如同被置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块,开始变得波涛汹涌。   而每次都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看上去他不胜其烦,但是每次都能从这些看上去糟心的事情里,得到一些好处。   最大的好处可能就是可以和洛瑜共享一个先进的实验基地。   恐怕洛瑜现在也回过味儿来了,余臣琰狠狠摆了他一道,逼得他自己交出了使用权,甚至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巧妙。   谁承想,洛瑜不论做什么,都是落入了余臣琰的圈套。   李天霁倒在沙发上苦笑,小鱼啊小鱼,你一直在骗我?   脑袋里不停地浮现着小鱼在厨房做饭时温润的模样,回想着他和小鱼一起度过的这么长时间。   这么好的一个人,难道平时都是在骗他吗?   “咔嚓。”   突如其来的声音传来,听得李天霁脊背一紧,立马就弹了起来,这个时候,多半会是余臣琰回来了。   可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咔嚓。”   李天霁猛然回神,看着一直在响动,却没有要被打开的迹象的门。   难道不是小鱼回来了?总不会是贼吧?   李天霁抄起客厅里的棍子,脱掉了拖鞋,脚步轻慢地走向门口,看了一眼门口的监控,然后猛然开了门。   门口根本就没有什么贼,也没有小鱼,是他的一个下属。   李天霁丢开棍子,看着他满身伤痕地坐在门边,一直在敲门,但是没有力气,才弄出了那么奇怪的动静。   “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下属浑身都是血,头被人打破了,神志已经不清醒,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开车来到这里的,下属颤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李天霁。   “送他回来的时候,他被人劫走了,我醒来就在身上发现了这个。”   李天霁一边叫救护车,一边拆开了信封:   化工厂,冰库。   李天霁把下属送上救护车之后,就连忙开车去了张秋岁的化工厂,当初出事之后,这里的管理人员大换血,他已经很久没有过问过了,为什么小鱼会被带到这里?   于 严师   这个时候,李天霁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他的小鱼到底是谁了,管他是小鱼还是余臣琰,他.......   他都不想失去他。   李天霁开着车,手在抖,想着这次之后,什么都不管了,带着小鱼离开这里。   如果小鱼肯跟他走的话。   如果小鱼这次平安无事的话。   他就不计较他到底是谁了。   李天霁有一瞬间的释怀,但又纠结和不甘,真的就这样放过他吗?   放过他对自己这么长时间的玩弄和戏耍?   李天霁脑子里一片空白,既担心,又气愤。   来到化工厂之后,李天霁马不停蹄地往冰库赶,之前他和小鱼一起来过这里视察,小鱼当时还说这里的冰库太大了,要是有人被藏在里面,恐怕死了都难以被找到。   当初李天霁就堵住了他的嘴,觉得这话说得忒不吉利,没想到,一语成谶,小鱼真的被藏在这里面了。   李天霁有冷库的钥匙,然而却怎么也插不进去,灯光昏暗,李天霁弯下腰用手机照亮,才发现,锁眼已经被冻住了。   顿时大惊失色,怎么会冻这么狠?!   李天霁瞬间慌了,原地找了跟趁手的粗棍子,抵在开口处,自己拉着已经冻住的门把手,使劲往棍子那儿挤,手都要被冻僵了,才把门给挤坏了,一脚就踹开了。   李天霁推开里面的厚铁门,当即被迎面扑来的冷气刮得骨头都要疼碎了。   “小鱼!小鱼——”   李天霁顾不得冷,大步往前走,路过每个岔路的时候都会做个记号,一条一条地找,最后来到了一间存放危险易燃易爆的库房外。   门缝里都在往外渗透冷气和霜,李天霁用袖子裹着手,一把扯开了门,眼前的场景顿时吓坏了他。   他的小鱼被挂在整个冰库的最中间,肩胛骨被两根粗壮的勾子刺穿,沾满了血液的勾尖暴露在空气之中,被低温冻成了冰晶,地上流了一地的血,都被冻住了。   他的双手也被一条长满尖利倒刺的长绳挂在头顶的钢筋支架上,倒刺上挂着已经冻结的血肉。   而他的小鱼,已经毫无生机地被挂在那里,李天霁目眦欲裂,几乎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失语。   余臣琰的脸色已经完全煞白,李天霁手脚发麻地扑到了他的脚下,摸到他已经僵硬的腿脚,抬起头,能看到头上也和他的那个下属一样,有被人袭击过的痕迹。   只是他脸上的血迹已经结冰,脸色比冰还要惨白。 第89章 你会怎么选?   李天霁不可置信地捏了捏他的腿,已经完全僵硬了,浑身的温度已经和冰库融为一体,李天霁几乎不敢相信......   他这几天一直在怀疑小鱼,一直在摸查他的底细,而现在......   小鱼死了。   李天霁已经被冻得神志不清,连伸手将他的尸体放下来的能力都没有了,他甚至怀疑这只是一场噩梦,他醒来就会在家里的沙发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李天霁拼了命地想要把余臣琰放下来,但倒钩和绳索都已经和他的皮肉冻在一起,根本放不下来,李天霁绝望地哽咽着,在这种低温下,他根本哭不出来,眼睛都被冻得睁不开。   他抱着余臣琰的腿,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挽回这个人了,猛烈的心痛和悲痛抨击着他的内心,冰库的低温像是利剑,一剑一剑凌迟着他。   李天霁都不敢抬头看他,冻得牙关发抖,却在余臣琰的裤子上摸到了不寻常的痕迹,低下头一看,赫然是已经结冰的血迹。   看样子不像是正常流下来的,李天霁强忍悲痛,凝神一看,赫然是用血迹写下的字:   有炸弹。   字迹十分模糊,如果不是因为结了冰,李天霁连看都看不清楚。   看样子很有可能是小鱼被吊上去之前,写在裤子上的。   李天霁的睫毛上已经结了冰霜,眯着眼到处看了看,却因为光线太暗,根本就看不清什么。   但视力受到限制的时候,他的听力就会相应提高,李天霁猛然听见了几声非常微弱的机械音。   “滴——滴——”   李天霁摇了摇头,哆嗦着仔细听,最后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一块亮着红灯的机械,随即猛然后退了几步。   这个机器,是当初816项目刚刚筑基时,新研发完毕,安装到水泥搅拌机里的发动机。   效率极高,转速很快,而且抗低温,在零下四十度都可以正常运转。   而此时正被链接在一个发热机上,一旦这个发动机开始运转,带动了发热机,整个冰库的易燃易爆品都会发生爆炸。   一个大规模的爆炸,足以将整个化工厂都报废掉!   而这个时候,李天霁抹开了已经被冰霜蒙蔽的电子屏,上面闪烁着红色的数字:   0:8:39。   还有八分钟,发动机就会飞速运转起来!   李天霁再次扑到余臣琰脚边,想要把他抱下来,却怎么也抱不动,整个冰库里只剩下李天霁的喘气声。   再回过头,已经只剩下六分钟。   李天霁抱着余臣琰的腿,跌坐在地,他不想活了,如果小鱼都不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天霁垂下头,眼泪被冰封在脸上,悔恨、绝望、愤怒在他的心里反复煎熬。   而这个时候,李天霁才发现地面上已经结冰的血液里,居然有两个反复摩擦形成的字体:   快跑。   李天霁的脑子里闪过了小鱼在家做饭的样子,闪过了李尔尔吐槽他做饭不好吃的样子......   如果他也死了,李尔尔怎么办?   李天霁一抹脸,酿酿跄跄地跑到了门口,不舍地看了一眼挂在正中间的人,又看了看后面那个殷红的催命数字:   0:5:21。   李天霁咬咬牙,只得回过头,再也没有往后看,一路往外跑,就在他跑出化工厂,站到宽阔的厂院中间的一瞬间,背后一阵热浪袭来。   李天霁回过头,看到厂房那边火光四射,最剧烈最活跃的炸药全部被引爆,几乎是一瞬间就移平了整个化工厂。   然而爆炸并没有停止,不断有各个库房的易燃易爆品被引爆,李天霁的双手因为结冰而发着抖,最后拨通了119。   李天霁坐在远离爆炸场地的台阶上,身上的冰晶都化开了,湿哒哒得从身上滴落在地,晕湿了地面。   看着消防队在这边紧急处理,警方也赶来了,李天霁没有意识地被警察带走了,而警方看他情绪有问题,脑子也不怎么清醒,只好将他送到医院检查,暂缓了笔录。   李天霁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脑子仿佛冻住了一样,什么都无法思考,只能呆滞地看着,眼珠都无法转动。   他无法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他在等这场噩梦醒来,但是却怎么都无法摆脱。   一切的一切都在斥责他: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所有的事物都在告诉他:这一场噩梦不会醒来,只会一直做下去。   李天霁躺在病床上,医生给他鉴定了伤情,只是轻微的冻伤,但是精神状况不太好。   警方见他这个样子,也就没有多待,想要通知他的家人,却发现他只有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弟弟。   没有其他的亲属。   警方只好退而求其次,让调查组的组长梁亭松拨给了裴醉玉。   裴醉玉这个时候正和李尔尔在广场逗鸽子,骤然接到电话,一愣,往往梁亭松打电话过来,就绝对是重量级的消息,裴醉玉摸了摸李尔尔的头,示意自己接个电话,退远了一点。   李尔尔抱着一只小胖鸽子,心里抽痛了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   裴醉玉站到树下,接通了梁亭松的来电。   “松子,出什么事儿了?”   梁亭松的语气非常严肃且低沉,询问道:“你现在和李尔尔在一起吗?”   “是的,他就在我身边。”   裴醉玉往身后看了一眼,看到李尔尔还蹲在原地,抚摸着一只胖鸽子的小脑袋。   “出了很严重的事情,张秋岁的化工厂让人给炸了,爆炸威力非比寻常,搜证极其艰难。”   裴醉玉身子一僵,他是知道那个化工厂的,之前余臣琰将张秋岁从局子里捞出来,也有他的帮助。   “然后呢?”   梁亭松绝对不是来给他汇报这个消息的,很可能是涉及到他或者余臣琰了。   “死了一个人,你也认识,我们已经去查他的身份了,现在李天霁在医院,他的亲属只有李尔尔。”   梁亭松没有多说别的事情,裴醉玉也明白,他的意思是让他赶紧回国。   两人简短的通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裴醉玉站在原地,感觉浑身都被冷风吹得形销骨立。   为什么梁亭松会说死的那个人他也认识呢?   李天霁身边的人,他认识的就只有余臣琰......   如果余臣琰在,梁亭松为什么会打给他呢?   裴醉玉心里一紧,再转过身的时候,李尔尔居然就在他的身后,吓了他一跳,但是表面还是没有流露出来。   “裴哥哥,怎么了?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裴醉玉脑子都要炸了,他该怎么跟李尔尔说?   冬风切割着他的脸颊,也分割着他的理智,裴醉玉只犹豫了三秒,就决定暂时瞒着李尔尔。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出了点问题,需要我处理一下,我先让人送你去特罗姆瑟看极光,最多四天之后再来接你,怎么样?”   李尔尔犹豫了一下,但看裴醉玉应该是遇到急事了,也就没有多问,答应了下来。   裴醉玉把他委托给了自己的助手,让助手带着李尔尔去特罗姆瑟,然后自己火速赶回了国内。   他一到机场就被梁亭松接走了。   本来他还想着先给余臣琰打个电话问问,却没想到梁亭松来得这么快,只好先跟他走。   “到底怎么回事?”   裴醉玉没有休息好,眼睛里有血丝,看上去很疲惫,而梁亭松更严重,从出事到现在他就几乎没有合过眼,胡子都没有时间刮。   “情况很不好,我们已经查到了死者的身份,先找你确认一下。”   裴醉玉看着梁亭松调出了一个失踪人口的户籍档案,名字那里赫然写着:余笙。   而照片则是余臣琰的照片!   只是看上去已经建立很久,照片不太清晰,有点泛黄,五官和余臣琰只有八分像。   裴醉玉内心震惊地看着这份户籍,看着上面完整的信息,几乎找不出差错,身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裴醉玉在看到这个档案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这绝对又是余臣琰做的局。   “嗯,这个人我认识,是李天霁身边的那个人。”   梁亭松得到的消息也就是如此,于是将这人的档案收了起来,跟裴醉玉说道:“李天霁的状况不太好,身体上没有什么伤,应该是受了刺激。”   裴醉玉干巴巴地答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同情李天霁,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余臣琰了?要这么整他......   “我去医院看看,你还有得忙吧?”   梁亭松不能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疲倦地揉了揉额头,最近本来就忙得厉害,现在又摊上这个破事儿,闹得太大,上面已经开始施压了,必须尽快破案。   首先就是要找到那个绑架“余笙”的人。   梁亭松顺路把裴醉玉送到了李天霁现在待着的医院,一进去就被严冬给逮着了。   “你可算来了,哎?你没带尔尔一起回来?”   严冬往裴醉玉身后看,却只看到梁亭松离开了。   “你脑子傻掉了?他还是个孩子,现在情况不明,带他回来也只会担惊受怕。” 第90章 你都干了些什么   严冬低声“哦”了一声,想起之前打听到的消息,连忙凑到裴醉玉的身边。   “我跟你讲啊,这次真的是可大可小的事儿,今儿上午洛瑜和洛琛两个来做个常规体检,我还问了,说是几乎连人体组织都找不到,那人又是个没有亲属的失踪人口,真是连DNA都没得验!”   严冬凑在裴醉玉耳边,两个人一边说悄悄话,一边往李天霁的病房那边走,裴醉玉听见严冬说:“而且上头压得紧,又没死什么大人物,一个失踪人口而已,已经在准备结案了,连尸身都没有,估计定个自杀就了事了。”   裴醉玉不得不感叹余臣琰这个家伙是真的毒,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策划这件事情了?从建立档案到现在警方的反应,都被他拿捏清楚了。   “何况现在李天霁的精神状况不好,恐怕等他恢复过来,一切都晚了,想查都没得查,再说他和那个人也没什么法律上的关系。”   严冬前前后后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裴醉玉顺了一遍,裴醉玉算是知情人,但他必须配合余臣琰演完这出戏,只得半惊讶地听着......   余臣琰啊余臣琰,让你给我收拾个烂摊子,结果你送我一个更大的烂摊子!   裴醉玉牙都要咬碎了,这个家伙真是太乱来了!   裴醉玉来到了病房,见李天霁还处于一种自闭的状态,坐到了他的床头。   他不知道余臣琰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余臣琰做这些的意义,只是本能地觉得,余臣琰既然把他摘出去,就肯定算到了他会被梁亭松喊回来,那么他一定就有他的作用需要发挥。   “李天霁,事已至此,节哀顺变。”   裴醉玉暂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幸好这几天水土不服,没有休息好,现在眼眶青黑、眼里充血的样子看起来还能渲染出极度悲伤的氛围。   李天霁听到裴醉玉的声音才有点反应,抬头看着裴醉玉,看到对方那失望又悲痛的表情。   终于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再次意识到:这场噩梦是等不到天亮了。   “你回来了啊,李尔尔呢?”   如果不是李尔尔还没有长大,李天霁是真的不想活了。   裴醉玉坐在一边,冷冷地说道:“在特罗姆瑟看极光。”   看到李天霁现在这副心如死灰、悲伤绝望的样子,裴醉玉在心里暗骂余臣琰这事儿干得真不是个东西,但依旧维护着余臣琰,猜测余臣琰留他这步棋,会想要干什么。   “那就好......”   “你呢?我把尔尔照顾得很好,你是怎么对......他的?”   李天霁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一时哽住了,双手掩面,抓着头发弯腰将额头贴在膝盖上,“我怎么想得到会这样!”   “我只是出去了几天,回到这里就变成了这样!我要是知道......会这样,我......”   李天霁紧攥着发根,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膝盖上,他觉得他什么都没干。   但仔细一想,他又好像什么都干了。   他不是害死小鱼的凶手,但他怀疑了他最爱的人,他不信任他的枕边人。   如果他当时没有选择自己去查,而是在得到消息之后就直接上楼,叫醒小鱼,哪怕是质问他,哪怕会因为情绪激动,他们吵一架......   小鱼肯定会特别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怀疑,肯定又会闹别扭,一边跟自己解释一边难过,但小鱼说什么他都会选择相信的,然后去哄他,最后让下属去处理张秋岁的事情,并让他再也不许查这些......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会把小鱼一个人留在这里,不会让小鱼一个人出去,不会让歹人有机可趁,不会在赶到冰库的时候看到一具了无生机的尸体......   李天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悔恨和自责,是的,他不是凶手,但他也是帮凶。   是他的怀疑,是他的猜忌,当了凶手的刀,一刀一刀凌迟了他最爱的人,最后连一个道别的机会都得不到。   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李天霁都不敢想,在他费尽心思去摸查小鱼的底细的时候,在他和洛瑜说出那些怀疑的话时,小鱼是不是还在等着他去救他?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我问你,出事的时候,你人在哪儿?”   裴醉玉深吸了一口气,装出哽咽的声音,抓着李天霁的肩膀,逼他抬起头来,他也想要知道李天霁到底是怎么得罪余臣琰了。   要这么整他......   “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天霁抹了一把脸,消沉地看着洁白的被子,痛苦和悲伤快要把他煎熬透了。   “我必须知道你到底干了些什么!知道你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这才多久,他人就没了!”   不知道是哪一句,狠狠刺到了李天霁的心脏,他攥紧了拳头就向裴醉玉挥去,但对方躲也没躲,只是赤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天霁。   李天霁的拳头停在了裴醉玉的脸侧,最终没有打下去,两人胶着了片刻之后,李天霁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裴醉玉表面上是责备又无可奈何地瞪着李天霁,内心其实在想:原来你怀疑对了啊......   他大概明白余臣琰想干什么了,甚至通过这件事情,他把这么长时间,余臣琰的每一步棋都看透了。   余臣琰每一次布局都是以李天霁的选择而展开,每一次都看上去要让李天霁放弃利益选择余臣琰。   但如果李天霁坚定地选择和他站在一起,往往最后会得到意外之喜,比如洛瑜实验基地的使用权。   可一旦李天霁选择了怀疑,选择了猜忌,便会像现在这样,沉沦在无边无际的悔恨和痛苦之中。   裴醉玉不禁后背发麻,看着李天霁现在的痛苦模样,感觉余臣琰好像也在警告他。   做好他该做的,不然,他会和李天霁一样。   要么一直坚定地站在一起,要么,他余臣琰会直接挥刀斩断二人的联系,一把火烧了所有的温存和情意。   “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裴醉玉失神地看着李天霁,不自觉地就嘟囔了这么一句,好像是在说李天霁,实则是在说余臣琰。   他知道余臣琰想要干什么了,但依旧为余臣琰的城府深沉而感到胆寒。   李天霁听到了他的嘟囔,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他已经快要被内疚和自责折磨疯了。   裴醉玉被他陡然来这么一下子,吓了一跳,又觉得很正常,确实没几个人能禁得起余臣琰这么折腾,他等下得去找余臣琰一下。   “你先打起精神来,李尔尔还什么都不知道,过几天我去接他回来,你赶紧把这个事儿处理好吧......”   裴醉玉还是很同情地拍了拍李天霁的肩膀,重重地捏了一下。   李天霁没有反应,直到裴醉玉走了很久了,他好像才刚刚回过神来,看着已经紧闭的房门泣不成声。   就在李天霁的情绪好转一些的时候,警方才再次派了人来,先是询问了李天霁能否接受做笔录。   李天霁点了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的状态还很糟糕,但是他不能倒下,那个该死的主谋还没有落网,他就不能放弃。   警员坐在他的床边,听李天霁将他从家里赶往冰库的全部过程都说了一遍,也提出了一些问题之后,警员就打算离开了。   但是李天霁拉住了他,询问道:“现在查到了什么了?”   “抱歉,这个并不能告诉您。”   警员同情眼前这个憔悴得一碰就会崩溃的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场几乎找不到什么碎块,何况这人是失踪人口,父母双亡,没有任何亲属,报案他失踪的人是他的爷爷,人早就不在了,根本就没得比对。”   李天霁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又很快低下了,双手再次掩面,这场噩梦不会醒来,只会继续下去......   失踪人口、父母双亡、没有任何亲属、报案人已经去世。   难怪他们查不到他的底细……因为他的底细已经全部留存在失踪人口的记录里面了。   而他们只是一直顺着他的生活迹象去查。   没有亲属,没有生活的痕迹,而李天霁算是他的半个亲属,他的全部生活痕迹都只在李天霁的家里。   除了李天霁、李尔尔,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来过。   而他,李天霁,亲手毁掉了他们的家。   他犯了一个错误,他怀疑了他,落得一个永无光亮的下场。   李天霁只想着,要是查明小鱼不是余臣琰,他以后就再也不会疑他半点,以后就算是小鱼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可事实是没有以后……   他犯了一个错误,没有试错的机会,没有容错的机制。   他那该死的疑心,害死了他的爱人。 第91章 油盐不进   裴醉玉一出医院就着急忙慌地往余臣琰的别墅赶,他的精神很疲劳,开了一段路就觉得不行,这样开下去太危险,又找了代驾开过去,他在车上眯了一会儿。   在距离余臣琰的别墅还有一公里的时候,这里方便打车,让代驾回去了,他自己开了上去。   刚刚到门口,门就自动开了,裴醉玉看着对他敞开的大门,看来余臣琰早就知道他会来。   一切都在余臣琰的算计之内。   裴醉玉也没有犹豫,直接把车开了进去,反正他和余臣琰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要说有福同享,多半是他占了余臣琰的便宜,反倒是有难同当这件事情,他们做得极好。   裴醉玉三两步跨上了台阶,直奔二楼,果然看见余臣琰正坐在阳台上煮茶。   “你倒是悠闲啊......”   “快来跟我喝一盏。”   走到面前的时候,裴醉玉才发现余臣琰是坐在轮椅上,左腿包得严严实实,侧过头才能看见他脸颊上的冻伤和擦伤。   脖子处也露出了好几处伤痕,往下能看到洁白的绷带。   裴醉玉有时候是真的佩服余臣琰,这个人总是不急不慢的,什么都算无遗策。   他深知余臣琰肯定什么都想好了,也就没有再焦急,乖乖地坐在他对面,接过了他递来的茶,抿了一口。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就因为他怀疑了你一下,你就这么整他啊?”   对于余臣琰的做法,裴醉玉无疑是不赞同的,毕竟人心向来经不起考验。   裴醉玉喝了一口就把茶盏磕在桌子上了,万分不解地看着余臣琰。   余臣琰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身上全是伤口,连手指关节也都有伤痕,裴醉玉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圈,想不到他是如何骗过了李天霁。   “你觉得我这样做,非常过分是不是?”   裴醉玉想都没想,直接说道:“那当然过分啊,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你炸了一整个化工厂,那个化工厂也不是李天霁的,还是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的,你还假死,让李天霁觉得是他害死你,你......”   他说着说着就义愤填膺起来,觉得余臣琰这次是真的太过分了。   余臣琰笑着看他这副着急上火的样子,裴醉玉见他还笑,跳起来就想捶他的肩膀一下,又怕他伤口裂开,停住了动作,“你还笑?你知道你多损啊?”   见他确实是生气,余臣琰才勉强收敛了笑容,把他重新摁坐在椅子上,“你别急啊,我问你,你觉得我现在做得非常不对,是不是?”   “昂!那当然啊,不然你还指望我给你颁个奖?!”   裴醉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烦得要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嘀嘀咕咕:“让你收拾了一个烂摊子,然后你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余臣琰朗声笑了起来,拍着裴醉玉的肩头,继续说道:“你看,你就算知道我不对,但你的第一反应,还是维护我,对不对?”   裴醉玉一愣,确实,他看穿余臣琰的计划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配合他,甚至主动思考余臣琰会想要他干什么。   顿时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了。   裴醉玉一脸无语地看着得意洋洋的余臣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病吧?”   余臣琰明明之前很正常的啊,做什么都非常靠谱,还帮了他特别多,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琰子,你不会是被别人夺舍了吧?”   余臣琰嗤笑一声,把他的手打开,“你小说看多了吧,没有的事儿,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感情而已。”   余臣琰摸了摸裴醉玉的头,果然,不论如何轮回,不论灵魂变成什么样子,不论性格如何天差地别,裴醉玉永远都和当初的余阮一样,一直和他站在一起。   裴醉玉躲了躲,没让他继续像摸小狗一样摸他的头,“那你这也做得太过了,要是伤到你自己或者别人......”   余臣琰打断了他的话,淡定地说道:“不会有这个可能,我不会算错的。”   一听他都这样说了,裴醉玉只得低下头,戳着正在煮茶的炉子,还是觉得余臣琰做得不对,正要开口,直接被余臣琰捂住了嘴。   “嗯???”   “没一句我爱听的,别说了,反正拦不住我。”   裴醉玉“啪”得一下扇开了他的手,难以置信道:“你还说不得了?忠言逆耳你知道吧?”   余臣琰点了点头,“我不仅知道忠言逆耳,我还知道油盐不进。”   裴醉玉彻底被他打败了,气闷闷地喝了一口茶,“那你还要怎么样?”   “你只需要帮我稳住他就行,其别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确定?只需要稳住他?”   裴醉玉觉得这个任务也太艰难了,李天霁兄弟二人,让他想想就头疼。   “嗯,不过你可能要吃苦头,还有一件事,不要走夜路,早点回家里待着,天黑了就尽量不要出门。”   余臣琰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格外的严肃,说得裴醉玉怔神,“你怎么了?说我要吃苦头的时候,都不带紧张的,后面那些话,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些你别管,记住了吗?不可以走夜路,要早点......”   “知道了知道了,玄里玄乎的。”   裴醉玉摆了摆手,见他实在劝不动,就打算离开了,却在走出大门前,余臣琰又拉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还有别的事情?”   裴醉玉转过头,余臣琰看着他和上一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笑了笑,“记住我说的,早点回去。”   “知道啦,神神叨叨的。”   裴醉玉捏了他的肩膀一下,转身离开了。   余臣琰站在二楼,看着裴醉玉开车离开,这个时候天还亮着,等到他回家也不会完全黑,是安全的。   余臣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是洛瑜。   余臣琰顿了顿,最后还是接听了,听到了洛瑜那放肆的笑声,“余臣琰啊余臣琰,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你有什么事情吗?”   余臣琰知道洛瑜会说什么,只是接了确定一下而已。   “自然是你演的这一出好戏啊,哈哈哈哈,你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洛瑜自然是想到余臣琰那梨花带雨、声泪俱下的一幕,如今回味起来都觉得实在是太精彩了,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多谢夸奖,所以呢,您就是要说这点小事吗?”   余臣琰坐在桌前,将已经冷掉的茶扒开,静静地听洛瑜会说什么新鲜东西。   “我还想问问,你的戏,还没完吧?我很好奇你下一步会怎么办。”   余臣琰果然没看错,洛瑜就是个人来疯,本来自己就是个疯子,还老是好奇心重,什么都要好奇一下。   “你好奇,我就偏不告诉你。”   余臣琰现在也收起了以往那副成熟稳重的架子,语调轻佻又魅惑,听得洛瑜隔着屏幕都嗅到了狐狸精的味道。   洛瑜也不恼他,反倒觉得余臣琰这个人很对他的胃口,继续问道:“那天给我发短信的人是你,对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余臣琰操控轮椅,挪到了摆在一旁的棋盘边,往残局上摆了一颗子。   “那就是你了,所以,你既然拉了我入局,绝对不是只让我给李天霁解个码吧。”   洛瑜摩挲着桌面上的终端,这个实验室里的所有成果都是他的心血,他自豪,所以他自信,他相信余臣琰绝对还有要用的到他的地方。   “确实,你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但是,我不告诉你你要干什么。”   余臣琰从来不怎么布局,不会让他们死板得去完成任务,只会让他们自己选。   因为不论他们怎么选,余臣琰都会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洛瑜这下是真的好奇了,他好奇余臣琰到底在下怎样的一盘棋,可惜他看不透,也不明白余臣琰的心思。   “你不就是想要李天霁痛苦绝望吗?你还要干什么?”   余臣琰嗤之以鼻,他才不是这个意思,洛瑜不明白他,也永远不会懂得他。   他对李天霁还是爱的,可是他在这几千年的执念里,抱着一丝残缺的爱意,看遍了身边人的生死离别和命运多舛,那一星半点的爱意,早就在历史的长河里湮没。   扭曲成了连余臣琰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似乎只剩下病态又疯狂的偏执。   他要用初识的这一年,好好给李天霁上一堂课,让他永远都铭记:不要背叛他,不要抛弃他,不要怀疑他。   “你不会明白的,你也没必要明白,再见。”   余臣琰挂断了电话,静静地坐回了座位上,看着天边的晚霞被黑暗吞噬殆尽。   无论多美艳的晚霞,都会被黑暗湮没。   余臣琰闭上了眼睛,嗅着茶香,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而这个夜晚对于李天霁来说,绝对是难以合眼的。   他的脑子满满浮现的都是小鱼温柔的笑脸,他还说要陪小鱼去很多地方,说要一起去挪威。   小鱼还嫌弃他的厨房不够漂亮,说以后要重新装修,他都欣然同意,但还没有付诸实践。   小鱼说要去A市最好的高中附近买一套房,因为李尔尔一定会去那个学校上学,住得近,方便。   他都欣然同意。   而这一切都被他毁了。 第92章 开始怀疑   李天霁翻了个身,侧在床上,悔恨地抽了自己几耳光。   这一个晚上注定无眠,他疯狂避免去想的事情,总是在他的脑子里饶来绕去,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李天霁坐起身,双手掩面,痛苦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冲击着他的内心,一刀一刀地刻在他的心口,划出一道一道深红的沟壑。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为什么要怀疑他......”   李天霁靠在床头,浑身仿佛掉入了冰窖,冷得刺骨,冷得让人感觉到反胃,让人难受。   他就这样枯坐到了天明,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李天霁环顾如隔世。   他多希望这是噩梦的终点。   多希望一切都能回到最初的模样。   回到他搞砸一切之前。   李天霁闭上了发烫发热的双眼,仰头靠在床头,就这样又坐了几个小时,他才重新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这个案子绝对不可能查下去了,警方的压力太大,加上犯案手法太暴力,整个化工厂几乎被夷为平地,可以用的证据太少,何况犯案人留下的证据也太少。   外界压力,算上办案难度,再者死去的人无足轻重,恐怕很快就会以自杀宣布结案。   李天霁闭上了眼睛,如果警方无法解决,他只能自己去查了。   可惜张秋岁还没有苏醒......   李天霁沉思着,病房外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洛瑜在门口,往病房里看了看,似乎是在欣赏李天霁的表情。   而后,他推门进来了,李天霁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洛瑜又再次换上了严肃又沉重的表情。   倒是稀奇了,李天霁从来没有见过洛瑜这么严肃正经的样子。   洛瑜自顾自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定定地看着李天霁。   不免让李天霁想起了一件事情:他们一起解码的那个文件。   张秋岁留下的那张照片是所有疑虑的起源,李天霁想知道,洛瑜透过那张照片看到了什么。   洛瑜如此聪明,自然明白李天霁眼底的含义,“你说,那张照片是假的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天霁没想到洛瑜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愣神了,张秋岁给他的消息,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洛瑜讽刺一笑,双手抱臂,“你当时拿着东西就走了,我也没有保存,没得检验。”   病房里瞬间静得落针都听得见,洛瑜一边装得苦大仇深,一边打量着李天霁脸上的表情。   一阵青,一阵白,当真是好看极了。   洛瑜在心底一笑,余臣琰不肯告诉他该干什么,他也就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搅浑水。   逗一逗李天霁,倒也挺有趣。   “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我把东西给你,你再去查。”   李天霁从柜子上将张秋岁的手机递给洛瑜,洛瑜接了过去,嗤笑一声,“你当我这么好使唤的?”   “你要是不乐意,我也可以找别人,鉴定有没有动过手脚而已,倒也是真不必麻烦你。”   说罢,李天霁就要夺回手机,洛瑜这个时候又站起来了,将手机捏在自己手里,“行吧行吧,我不跟你计较。”   洛瑜心里止不住得冒坏水,这样有趣的事情怎么可能交给别人呢?必然是要自己捏在手里。   洛瑜拿了手机就走了,李天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的人:余臣琰。   一想起这个人,李天霁就恨得牙痒痒,余臣琰......   自从被这个人盯上,他的生活就没有平静过,到处都是各种糟心事儿。   实在是让人恼火至极。   李天霁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拨通电话,那边振铃了很久,久到李天霁以为余臣琰不会接他的电话了。   但是余臣琰接了,那疏离又清冷的声音说:“李先生,节哀顺变。”   李天霁现在听见这四个字就浑身难受,咬牙切齿地问他:“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余臣琰笑了一声,“你猜。”   他的笑声太过于清朗,又让李天霁产生了熟悉感,却在下一秒又陷入迷惑:到底是为什么熟悉?   像小鱼?李天霁又回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不像。   余臣琰又笑了两声,那股奇怪的熟悉感还在李天霁的心头萦绕,却让他如雾里看花,什么都摸不透。   “你只需要回答知道,或者不知道。”   李天霁没心思跟他玩这种小伎俩,而余臣琰居然也顺着他,轻飘飘地说道:“知道。”   李天霁本以为他会说不知道,骤然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浑身的虚弱都瞬间消失殆尽。   “是谁!”   余臣琰听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但明白他这个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   李天霁听见余臣琰那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正集中注意力去听的时候,他听见余臣琰戏谑地说:   “我不告诉你。”   李天霁猛地捶了一下病床边上的扶手,巨响在安静的病房里炸裂,余臣琰闭上眼,细细聆听着饱含愤怒和仇恨的声响。   让他身心都舒服极了。   像极了他当年,看着所有人离他而去时,如困兽之斗的模样。   太像了。   让他听着就很舒适。   李天霁低吼着:“你最好什么都说出来。”   余臣琰精准地捕捉到他语调里的颤抖,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我告诉你了,你也没办法。”   李天霁深呼吸三旬,他当然不能把对方怎么样,他还有李尔尔要照顾,他不能够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需要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余臣琰叹了一口气,白气从嘴边轻飘飘地散了出来,在清冷的山间化为虚无。   “你还记得文彬吗?你觉得你的小情人救走了他的人质,他会善罢甘休吗?”   “他怎么敢!要怎么也是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小鱼下手?”   李天霁在脑子里疯狂地思考余臣琰的说法,居然还有点道理,文彬是个不亚于洛瑜的疯子,两个人常年狼狈为奸,实属蛇鼠一窝之辈......   何况照片也是洛瑜解码出来的!   李天霁脑子里灵光一闪,洛瑜的实验室,当真有那么先进,外面一个星期才能解码出来,他两个小时就能解决?   如果洛瑜直接掉包了那个文件,那他就一直被这两个人给骗了!   李天霁回想起那天实验基地里,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洛瑜会独自等在那里?   这下一想,简直处处是疑点,他现在居然连一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李天霁浑身发冷,他仿佛置身一个巨大的棋盘之中,连身边人到底是敌还是友都不知道,更无法看清执棋子的人。   “李天霁,你还在听吗?”   余臣琰等了很久,只听得到李天霁急促的呼吸声,明白李天霁应该是在怀疑洛瑜了。   余臣琰悄无声息地一笑,笑容明媚,眼神却阴鸷,让人胆寒。   “在,我想问你,会解码吗?”   余臣琰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反问一句:“您难道不怕被二次掉包吗?”   这句话简直是踩在了李天霁的死穴上,当即质问:“什么叫二次掉包?”   余臣琰朗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放在李天霁耳朵里简直太具有讽刺意味,当真是让他浑身都疼痛起来。   李天霁绝望地想:他何尝不知道余臣琰也是个不可以相信的,可他别无选择。   这个时候,李天霁依稀明白了洛瑜为什么要搞这个实验基地。   因为不想受制于人。   “你问我会不会解码,就是不相信洛瑜呐,李天霁,我什么都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这句话更让李天霁觉得此番简直是与虎谋皮。   但是余臣琰的下一句又让他想通了。   因为余臣琰说:“我倒没有那么大的闲工夫,费那么大劲儿只为了害死你的小情人。”   李天霁沉下脸,像余臣琰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害死小鱼,确实对他来说搞头不大。   他只好选择暂时相信余臣琰,何况对方已经知道有这样一张照片的存在,他隐瞒与否,都没有意义。   于是李天霁出院了,他手里有备份,带着就火速赶往了余臣琰的别墅,一到就什么也不顾地往里冲,余臣琰在楼上看他这副冲动样子,觉得可爱极了。   “你来得倒挺迅速的。”   这句话明明稀松平常,从余臣琰嘴里说出来,却总是指向性很明显。   让李天霁想到了死去的小鱼,如果他能早点去,也许就能救他了,可他偏偏因为莫须有的疑心,错过了救他的最佳时机。   李天霁的脸色显而易见的差了起来,咬着牙,忍耐着没有跳上去一拳打死这个家伙。   余臣琰乐得见他气闷,也见好就收,不再多说,领着李天霁再次来到了书房,对着一面最大的图书墙,扭动了书桌上的镇纸。   李天霁看着暗道被打开,不禁想起了当初和小鱼一起谈生意的时候,那个奇怪的老板为了交给他们文件,带他们走进密室,他当时还把小鱼护在身后。   他想起了这个,余臣琰自然也想起了这个,自然地转过头,漆黑的面具在暗黄的灯光下反射着鬼魅的光。 第93章 面具   余臣琰透过面具看着他,李天霁看不到他墨绿的眼,更看不到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阴鸷和偏执。   “李先生,您在犹豫什么?不敢跟我进来吗?”   他的声音唤醒了李天霁,李天霁一愣,恍然回神,这个时候看着余臣琰脸上的面具,实在是太惊悚,他撇开了眼,“你带路就是了。”   他的脸色很差劲,从出事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合过眼,被各种复杂的情绪裹挟着,烹制着,熬成了现在这副苍白的模样。   余臣琰看着他,沉默着,剖析着他脸上的每一寸悔恨和痛苦,他也心痛,他也难过。   为什么李天霁没有直接来问他?为什么要单独行动?为什么......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李天霁还是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信任他?   他心痛,心疼,不舍,但也生气。   所以他坚决地把头转了过去,背对着李天霁走在前面,两人沉默地通过了这个昏暗的暗廊。   而余臣琰这样的冷淡和决绝,也无意之中刺伤了李天霁的心。   他开始不理解,为什么他会觉得小鱼会和余臣琰这样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人是同一个人呢?   他们明明天差地别,他们明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为什么?他当时到底是中了什么迷魂药?   李天霁微微垂着头,抬眼看着余臣琰停止的后背,看着他露在外面的一小块白净的皮肤,因为常年不见光,白得几乎透明。   这一点倒是和小鱼很像。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的后背,看着看着就恍惚起来,然后失去了意识。   余臣琰转过身,将李天霁软倒的身子接住了,他的身体也被李天霁压得一晃,顺势靠在了墙面上,余臣琰抱着他,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上,缓慢地轻抚着李天霁的头发。   “霁哥......你为什么要犯错呢?为什么不选我呢?”   他是做好了打算,如果李天霁接完张秋岁的电话,直接去问他,问他是不是骗了人,他是打算什么都告诉李天霁的。   微弱又带着颤音的声音在整个暗廊里回荡,像是恶鬼的低吟,又像是幼兽的啜泣。   余臣琰抱着他,一步一步挪进了暗廊的尽头,拧开了一间密室,里面像是一个缩小版的书房,将李天霁放在了小床上。   里面有几台洛瑜实验基地的设施,余臣琰将手机里的图片处理好之后,坐在了床边,轻抚着李天霁眼底的乌青,指腹顺着李天霁的脸部线条滑动,缓慢又虔诚地一寸一寸描绘他的模样。   明明是刻在脑海里几千年都无法磨灭的脸,这个时候还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越看越觉得可恨,又恼怒地急促呼吸了几声,抬手就扇了李天霁一耳光。   “明明可以什么事情都没有的!都怪你......”   话没有说完,余臣琰就自主收敛了声音,确实,怪不了李天霁,只能怪他自己,是他非要试探,是他一直在做局,是他自己自找的。   余臣琰看着他脸上的红印子,又俯下身,亲吻着他的脸颊。   余臣琰抱着他睡了很久,李天霁一直没有醒过,想必是真的累了。   “我都不知道该怪谁了,所以还是想怪你。”   一声低语在这件狭小的密室里低得难以描述。   余臣琰将密室锁了起来,他的法术和药力作用,会让李天霁陷入深度睡眠五个小时,这个时间足够他做完他想做的事情。   余臣琰穿戴整齐,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脸上的面具。   面具是他自己设计的,独特的材料,法术的加持,外形设计是以前世的夫诸原型为灵感打造,但只是融入了一点点元素而已,让人几乎看不出来这张面具是想要传达什么意思。   只有他自己知道。   余臣琰轻抚过脸上的面具,他带着这个面具示人,几百年了,余家的种种更迭都是他自导自演。   是时候要摘下来了。   “还没到你退场的时候。”   余臣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张秋岁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也确实,他本就没有亲属了,但是......   照理说李天霁多半会在这里的,可是李天霁也不在。   张秋岁心里闪过最坏的念头,难道李天霁出事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怎么也无法动弹,他的挣扎引来了医护的注意,连忙按了铃,主治医生来到了病房,为他做了基本的检查,发现他并没有大碍。   “不要着急,保持情绪的稳定。”   张秋岁因为昏迷时间太久,加上摔下楼的时候伤到了脖子,喉咙破了条口子,导致他现在根本无法发声。   “呃......”   他想要询问医生,医生见他依旧情绪激动,解释道:“你伤到了声带,扭伤了脖子,左手和右腿骨折了,暂时不要乱动。”   对方说完这些就出去了,张秋岁看着他离开,陷入困顿,他该怎么去打探李天霁的情况?   现在他根本就动不了,身边也没有人......真是奇怪了,就算李天霁不在他身边,他的下属也不应该一个人都不在他身边啊!   张秋岁躺在床上,打量着病房里的陈设,不太像是寻常医院的样子,让现在的情况变得更加诡异。   “别看了,脖子都差点断了,还要乱动?”   一声低语突然传来,张秋岁浑身一冷,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见过,这种情况对于张秋岁来说,实属是少见。   他一向对人的相貌和声音很敏感,听过一次就会很敏锐地记得是谁,怎么可能会像今天这样模糊不定?   在张秋岁的视线里,这个房间里确实没有人了,那么这个声音到底是哪里传来的?   之间床脚那边若隐若现了一道门缝,这件病房里居然还有一道暗门,不过是单向通道,只可以出,不可以进。   余臣琰从门里走了出来,站在张秋岁的旁边,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神色的清冷,张秋岁一见是余臣琰来了,疲惫的双眼瞬间睁大了。   这只能说明,他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但是被余臣琰掌控了!   那李天霁......   张秋岁只能发出气音,余臣琰见他情急,弯下腰,伸出食指点在他苍白干燥的嘴唇中间,低声说:“你不用担心李天霁,他被我关起来了,很玉 严石安全。”   这句话可起不到任何安慰人的作用,反倒是让张秋岁更担心了,李天霁肯定已经知道了......   就连张秋岁这个见惯了各种稀奇古怪情节的人,都没有想到,李天霁养在身边的那个男人,居然就是余臣琰!   而他更没有想到,余臣琰根本不是什么五十几岁的老头子,而是一个看起来跟大学生没什么区别的美貌男人......   余臣琰见他死死盯着自己,也就没有再跟他说话,只是默默地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张秋岁万万没有想到,余臣琰居然当着他的面直接摘掉了面具,那张妖艳的脸就这样靠近在他眼前。   “你......你......”   张秋岁急得口腔里一股血腥味儿,一口血沫差点全呛在了余臣琰脸上,余臣琰没什么表情地撇了撇脸,掏出白色的帕子擦干净了脸。   “你不必着急,你不会是最后一个看见我的脸的人。”   余臣琰不慌不忙地再次将面具戴回了脸上,温热的指腹在张秋岁的脸上擦过,想起这个男人曾经对李天霁心怀暗恋,心里有点不舒服。   “张先生,我并没有要杀你的念头,当然,这个前提是你不要打不该打的主意,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余臣琰边说,边用指尖将张秋岁憔悴的脸画了一遍,话音刚落,他也没管张秋岁是什么心情,直接就离开了。   当他出来时,主治医生刚好前来,对着余臣琰鞠了一躬,“余先生。”   “嗯,别让他好太快,但把他的身子养好。”   “是。”   整个医院里都是余臣琰的人,他丝毫不怕张秋岁逃出去。   谁都没办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忙完这些,余臣琰又赴了洛瑜的约。   洛瑜原先定了地方,但余臣琰信不过他,让他到自己的别墅里等他。   和招待裴醉玉一样,余臣琰将洛瑜也带到了阳台上,煮了一壶茶,洛瑜坐在他对面,兴致勃勃地看着他脸上的面具。   “我说,都知道你是谁了,你还要装?”   洛瑜接过余臣琰递来的茶,而对方直接回避了他的问题,反倒是发问道:“你原先为什么非要知道我的身份?”   这个问题余臣琰问过他好几遍了,只是每次都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   洛瑜之前觉得余臣琰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根本就不打算告诉他,但是如今想来,余臣琰倒是和他是同样的人。   心里的抵触感瞬间就缩水了。   “你的身份已经被黑市卖到了五亿的价钱,想要杀你的人数不胜数,想要以此来要挟你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而我,需要那五个亿。”   想也不用想,洛瑜的全部心血都浇灌在实验基地里,而这种东西,就是烧钱的机器,纵使洛瑜家财万贯,也有资金链短缺的时候。   到现在,他都馋那五个亿。 第94章 放逐   见他率先说了实话,给出了合作的态度,余臣琰也就不再戴着面具,轻巧地将面具摘了下来,放在身边的小几上。   洛瑜看着他这张美艳无比的脸,虽然早就见过了,现在依旧是抚掌摇头,“我是真的想不到啊,大名鼎鼎的余臣琰,竟长得比女人还要貌美。”   如此轻佻的话,余臣琰已经听惯了,毫不介意地恣意一笑,眉间堆砌的风情扑面而来,纵使洛瑜什么美色没见过,一时也有些晃神。   “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面目,大可去拿去换钱了。”   余臣琰喝了一口热茶,话语间流露出试探的意味,洛瑜自然听得懂,自然而然地说道:“我可不会如此不厚道,你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   这话就是凑热闹的意思,余臣琰摇了摇头,“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我没有什么要说的,所有的局,我都不想刻意去布置,入不入,在于个人。”   洛瑜已经猜中他不会多说,这个时候也只能轻轻笑一声,脑子里的思维又转向了别处,狎昵地悄声问道:“我还有个事儿很好奇,你到底是喜欢李天霁什么啊?他长得好看,但骨子里是个粗人,难道你就是好这一口?”   余臣琰就知道他好奇这个,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淡然地说道:“你怎么想都是对的,总之我不告诉你。”   洛瑜闻言兴致败败,靠在椅背上,看着这边开始飘雪的山间。   “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喜欢他,你就是想折腾人罢了,论谁喜欢别人,会跟你这样啊?”   洛瑜说着就摇了摇头,看着余臣琰的眼神带了些无可救药的意味。   余臣琰冷淡地回看过去,缓慢说道:“何以见得?”   周围瞬间静了下来,只剩下雪花在飘落。   过了很久,洛瑜看着远山,叹了一口气,“你回不了头,万一玩脱了,不会后悔?”   “我从不后悔我做下的任何事,如果出错了,也是我活该。”   他心疼李天霁,却也太爱他,太恨他,几千年太久,久到让他忘记爱到底是什么了,甚至只有将自己放逐到失去的边缘,他才能感受到些许的回应和悸动。   他何尝不痛恨如此极端又无理取闹的自己?但他做不到忍耐。   因为布错局而失去,是他无能,他从不后悔。   但如果因为克制和收敛而放弃行动,他才是会真正的后悔。   如果从来都不付诸实践,不将脑子里布下的局真真正正地走一场,他只会没日没夜地脑补李天霁的抉择和考量。   就像当年夫诸神陨之后,余臣琰发了疯地想,要是夫诸多在乎他一点,要是他能抓紧他,要是他强势一点,把他关起来,锁起来,结局会不会改变?   这样反复想象的日子,他过了几千年,他实在是过怕了。   他宁愿试探这一场,了却自己的心结,至于未来,走到何种境地,他都不会让李天霁放弃他,如果失败了,这几千年的纠葛,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余臣琰将茶杯磕在桌上,他知道他卑劣,知道他不是个东西,这样的他,早就只会祸害人了,却还想要李天霁的全心全意。   卑劣又贪心,狐的本性。   洛瑜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只是在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你悠着点吧,不要做过了。”   余臣琰送他出了门,随即戴上了面具,回到了密室,离李天霁醒来还有三十分钟。   他就这样坐在床头,眼神幽幽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李天霁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很轻松,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袭来,让他很迷糊,神情恍惚地坐起了身,而余臣琰这个时候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柔和的灯光打在他一身暗色的衣服上,面具上泛着诡异的光泽。   一见这种场面,李天霁马上就从混沌之中清醒了,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你他妈!你到底干了什么!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一看就是密室,没有余臣琰的帮助,肯定出不去,就和第一次来这里一样!   “你急什么?”   余臣琰淡定地翻了一页,看完了书的最后一页,才合上了书本,放在了书架上,长身而立。   “你自己走着走着晕过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还得麻烦我把你搬进来。”   余臣琰扯起谎话来可谓是炉火纯青,说的跟真的一样。   李天霁半信半疑,但自己浑身确实没有什么别的难受,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余臣琰对他下了药。   他只得偃旗息鼓,回到正轨,询问道:“我的东西呢?你检验好了吗?”   余臣琰将张秋岁的手机递给他,“自己看吧。”   李天霁一把拿了过去,没有跟余臣琰客气,直接就打开了文件,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李天霁的心彻底沉入海底。   这张照片和洛瑜解码出来的照片不太一样,这张的右下角多了模糊的人影,李天霁一下就看出来,是余臣琰抓着小鱼,从楼上走到车库。   竟然真的是他怀疑错了人吗......   有过一次上当受骗的例子在前面,李天霁也不敢完全相信余臣琰,只是按捺住了极端悲痛的心情,将张秋岁的手机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当即就要离开。   而余臣琰拦住了他,看着李天霁疑惑的眼神,余臣琰问了一句,“当初是张秋岁跟你说你身边人有问题吗?”   这个问题重新被拉回了舞台,李天霁这几天一直在逃避去想到底是谁,他真的无法找出另一个嫌疑人了。   何况每一次回想,都是对自己的凌迟。   “嗯,怎么了?”   “你就只怀疑那一个人吗?”   听到余臣琰平淡的语气,李天霁没由来心里更加烦躁,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只哽咽出一句:“不用你说,放我出去。”   这下余臣琰没有拦他,直接退开了步子,放李天霁出去了,而他一直看着李天霁的背影,执着地看着。   看着他走远,关上门,整个别墅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以及冬风吹过窗户缝的声音。   真是安静啊。   余臣琰坐进了沙发里,脊背还是挺直的,不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   李天霁找了代驾,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他不敢回家,不敢回到那个到处都有小鱼的痕迹的家里。   他怕他会发疯。   李天霁坐在酒店的床上,盯着张秋岁的手机,再次将自己身边的人排查了一遍。   小鱼出事的那一天,每一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甚至好几个都在一起工作,根本就不像是凶手。   可惜出事地点的监控坏掉了,没有拍到当时的情况。   那个受伤的下手也是被人撞完车之后偷袭的,别说看清施暴者的脸,连当时来了几个人他都不知道。   所有的线索都是断裂的。   李天霁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冷静地再次捋了一遍,最后恍然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裴醉玉身上。   梁亭松说小鱼是失踪人口,但是裴醉玉明明和小鱼认识很多年了一样,那小鱼怎么会是失踪人口呢?   警方并不知道裴醉玉和小鱼的关系,而裴醉玉也一直没有提及,李天霁顿时觉得越想越可疑,当即穿好了外套,马不停蹄地就往裴醉玉的家里赶。   一路上他胡思乱想了很多,但他怎么都不敢去想:小鱼会不会还活着?   万一是他的痴心妄想怎么办?他不敢抱有这个期望。   李天霁开车到了裴醉玉家楼下,登记之后就上去了。   敲门的时候,李天霁没控制住,动静很大,里面传来了一个小声的问话:“谁啊?”   李天霁一愣,这可不是裴醉玉的声音,但他很快就想过来了,应该是裴醉玉的奶奶。   “奶奶,我找裴醉玉。”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门锁开了,是裴醉玉在书房听见了砸门的声音,赶紧过来了,从门口的监控里看见是李天霁,才开门。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点,他都要睡觉了,李天霁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既然是朋友,先请人家进来再说啊。”   裴奶奶推了推裴醉玉的胳膊,裴醉玉这才放人进来,终归是他知道余臣琰干的缺德事儿,现在对上李天霁,既是同情,又有点心虚。   “嗯,奶奶,你先睡去吧,我们说点事儿。”   裴奶奶给李天霁倒了茶才回房间睡觉,而李天霁一直很沉默,端着温热的茶杯,斟酌用词。   他不说话,裴醉玉也没办法先开口,毕竟他觉得是他和余臣琰理亏。   终于,李天霁考虑再三,还是只能直接问,“你和他认识多久?”   想也不用想,那个“他”,肯定是指余臣琰。   裴醉玉深知这个局里肯定有余臣琰留的“出路”,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没有很久吧。”   裴醉玉干巴巴地扯谎,脑子飞快想着办法给余臣琰圆那个“失踪人口”的谎话。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天霁死死盯着裴醉玉,剖析着他脸上每一寸表情。   裴醉玉被他看得浑身不得劲儿,嘴里发苦,忍不住在心里把余臣琰这个混账玩意儿骂了几百遍。 第95章 再次暗查   裴醉玉在脑子里仔细回想了那份失踪人口的档案建立时间,斟酌着说道:“大概七八年前吧。”   李天霁见他神情坦然,一点也不像是说谎的意思,谁都不知道裴醉玉现在真的紧张死了。   余臣琰啊余臣琰!你要做戏就做全套啊,干嘛把我这个最大的漏洞,那么早地摆在李天霁面前!   裴醉玉在心里止不住地骂余臣琰不是个东西,但表面上还是看不出什么破绽。   李天霁勉强信了他,又问道:“你是一直知道他的身份吗?”   “嗯......也并不完全知道吧,我只知道他和家人失散了,我见他做事麻利,就留在了身边工作,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他的身份我也想查啊,但没什么查得到的,他对我也没什么恶意,他自己不说,我也就不多问了,用人不疑嘛。”   所幸裴醉玉早就打好了腹稿,这个时候说出来也倒是合情合理,毕竟李天霁他们也查了很久,小鱼的底细干净到几乎没有痕迹,之前想来是让人生疑,现在再想,倒是多了百分的疼惜。   李天霁又问了一些事情,没有得到什么突破,裴醉玉说的情况和他自己很像,于是让李天霁有同理心,更容易相信,没有多待,就走了。   裴醉玉送了他几步,磕磕巴巴地劝了他几句,也不知道李天霁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看着李天霁离开的背影,裴醉玉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不禁感叹: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哪有这么闹腾的。   裴醉玉摇了摇头,走回家里,听到了奶奶的咳嗽声,心里一紧,脑子里瞬间将余臣琰做的破事儿给清空了。   李天霁坐在车里,木木地看着前方,他总感觉他忽略了什么,他不相信是文彬干的,文彬不至于用这样的方式教训他。   那余臣琰到底是为什么要骗他?   余臣琰到底在盘算什么?   就在李天霁陷入死胡同的时候,梁亭松的电话来了,李天霁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电话绝对带不来好消息。   “喂?梁警官。”   梁亭松的声音很低沉,一听就已经熬了很久,“案子不能继续下去了。”   和李天霁预料的一样,上面层层施压,以及小鱼背景太简单,又没有引起任何舆论的争议,尽早结案是不二选择。   “嗯......你有没有什么能说的信息。”   警方到底是专业的,他不相信警方什么都查不到。   梁亭松顿了很久,才说道:“有太多疑点,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人的背景档案建立的人,还有见证者是活着的。”   “活着的人呢?”   “我们已经不方便介入,具体的问题,你可能还是得问裴醉玉。”   说完这句话,梁亭松就挂断了电话,根本就没有再给李天霁机会询问。   李天霁听着电话那边的忙音,脑子里再次一片混沌。   难道裴醉玉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他说不知道小鱼的过去,但梁亭松却说建立档案的人,裴醉玉是知道的。   李天霁握着方向盘,感觉非常棘手,再次将所有的线索和疑点都顺了一遍。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裴醉玉和余臣琰之间关系匪浅,却来往极少。   这两个人会不会一起在谋划什么?   很有可能。   李天霁将裴醉玉不久前说的话都捋了一遍,没有什么疑点,但他已经不敢相信裴醉玉了。   果不其然,任何和余臣琰有关系的人,都会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实在是可恶至极。   李天霁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酒店,枯坐在床尾,看着墙面发呆,最后自己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沉睡。   余臣琰立在门口,轻巧地穿过了门,站在暗色里看着李天霁疲惫的睡颜,坐在他的床头。   余臣琰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睡在他身边,用法术让李天霁睡得很沉,轻巧地从背后抱住了李天霁,将脸埋进他的后背里,柔软的身体环抱着结实的身躯。   呼吸着李天霁身上淡淡的烟味儿,以及冷清的苦涩情愁,余臣琰难受起来。   手背上的红狐神铬开始泛着可怖的红光,和李天霁手臂上的纹身映照在一起,显得很诡异。   “霁哥......你很想我是吧?我也想你的,也气你。”   余臣琰深深地呼吸着李天霁脖子间的气味,眼里流露出些许难过,片刻之后又眼泛凶光,张开嘴巴,露出了尖利的犬牙,一口咬在李天霁的后脖子上。   牙尖摩挲着脆弱的脖子,薄薄的肌肤被牙齿磨得发红,李天霁依旧陷入法术的沉睡里,丝毫都没有感受到痛苦。   余臣琰咬了一会儿,默默松开了牙齿,在李天霁的背后蹭了蹭脸,闭上了眼睛。   次日,在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进来的时候,余臣琰睁开了双眼,眼里一片清明,跟从来没有睡过一样。   他轻抚了一下李天霁后颈上的伤口,一层障眼法罩住了红紫的伤口,让肉眼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余臣琰又坐在床头多看了他几眼,才不舍地离开了。   李天霁醒得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连气味都消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脖子后一阵钝痛难忍。   “嘶......难道是落枕了?”   李天霁坐起身,摸了摸后颈,一碰更是疼得厉害,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穿了一样。   担心是酒店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小虫,他连忙来到了厕所,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后脖子上是一片白净的皮肤,别说伤口,连个蚊子包包都没有。   李天霁又不死心地按了按,疼是疼得厉害,但依旧是什么异常都看不出来,他只能狐疑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再次去找裴醉玉。   只是车开到中途,李天霁又停了下来,坐在车里陷入两难,找裴醉玉问什么呢?该说的他昨天都已经说完了,他不想说的,李天霁也没有办法逼他说出来。   想到这里,他只得吩咐手下的人顺着裴醉玉这些年的活动路径去查,要求精确到每一个人。   绝对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而李天霁则是想起了之前他和小鱼一起去泡过温泉的地方,这段时间细查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倒是发现裴醉玉居然是那家温泉酒店的最初策划人。   一个人第一次带项目,绝对是稚嫩的,但是裴醉玉这边却看不出任何生疏,甚至他当初去的时候,一点也没觉得是个新手干的。   李天霁再次细想那次的旅程,总觉得前期实在是太过于舒心,以至于和后面小鱼被绑架了,冲突极其明显,让他总是想不起来前面的温存,只剩下对小鱼失踪的慌张不安。   如今从上帝视角看,总觉得十分割裂,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他突然想起这个事情,但他有种预感:他应该再去这个酒店看一看。   但一想起这是他和小鱼一起去过的地方,他就抗拒。   他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故地重游,物是人非的感觉。   李天霁将脑袋磕在方向盘上,深呼吸三旬,最后还是开车往温泉酒店那边去了。   他不是个懦弱的人,如果小鱼真的不在了,他总要学会接受,而现在,他一定要找出是谁在害人。   他一个人开了几个小时,才到了这家他很喜欢的温泉酒店,这次一个人进去,他本以为他会很难过,触景生情。   可他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冷静,细致地询问了经理很多问题,包括他们那次前来,这边的接待流程是谁设计的。   “因为您是我们这边的老顾客了,一直对您都是用的最顶级的招待方式,这一套流程也是从最初设计一直保留到现在的。”   本来是一句很平常的话术,李天霁却皱了皱眉,有点神经质地询问道:“最初设计?是谁最初设计了这套流程。”   据他了解,裴醉玉对这个酒店的设计有颇多的指点和修改,而那些修改其实非常对他的胃口,所以他才会对这个酒店一直很有好感。   但奇怪的就是,这么大一个酒店,在策划上,最后只留了裴醉玉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人策划,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落成?和整个酒店的招标以及建设完成时间完全不符合。   这之间绝对还有很多无法露面的人在为裴醉玉提供帮助。   做好事不留名?不存在的,绝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经理被李天霁看得一愣,这种事情,他自然也不会知道,于是李天霁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自己去酒店里面逛一逛。   直到走到了当初他和小鱼一起待过的房间,李天霁在门口停留了很久,手覆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输入密码。   他深呼吸了三旬,最终一鼓作气地输入了密码,按下了把手,大步迈了进去。   今天这个房间是空着的,不然他也不会来,只是再次站在这里,李天霁只觉得眼热,却没有多少悲伤。   嗅到房间里的清香的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都得到了很好的纾解。   李天霁忍住鼻酸,继续往里走,随手轻抚了一下屏风。 第96章 再次逮人   李天霁本以为此番再来看一眼,会触景生情,让他难过至极,而这个和小鱼一起温存过的地点,也和小鱼一样温柔又懂事,带给他的依旧是当初的那种悸动和温情。   李天霁坐在床头,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开始审视这个房间,整个的风格都非常对他的口味,让人感觉很清爽、舒适,就像很多时候,小鱼给他的感觉一样。   简而言之,是家的感觉。   李天霁站起身,将房间整个看了一圈,更是坚定了一个想法,这里的装修简直是比着他的审美喜好来的。   可能是巧合,但在李天霁转过身,再次躺到了小鱼曾经躺的地方时,他习惯性模仿小鱼的动作,微微仰着下巴,一下就看到了天花板上的印记。   当即浑身一震,一下就弹了起来,站到床上,仰着头去看。   那块印记十分隐蔽,现在他站起来,凑到跟前,反倒看不见了,只好再次躺下,躺在刚才的位置上,这才再次看见那个印记:是他没有纹身之前,胳膊上的胎记。   现在他几乎要忘记他胳膊上胎记长什么样子了,只在看到这个印记的一瞬间,他涌起了瞬间的直觉。   这种直觉,也连带着让他想起了当初和小鱼睡在这里的时候。   “哎,让我睡右边吧,在家你都是睡左边的。”   “不要,我就要睡这个地方。”   “为什么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就要睡这里。”   “好吧好吧,你爱睡这儿就你睡吧,我就是觉得突然换位置还挺不习惯的。”   当初小鱼非要睡在这里,一躺下就盯着天花板不挪窝了。   可是小鱼从来没有见过他胳膊上的胎记,这么一大片纹身,已经完完整整地挡住了他的胎记。   想罢,李天霁又神神叨叨地睡在了自己曾经睡的那一边,抬起头,果然看不见天花板上的印记了。   李天霁脑子一懵,实在不敢继续说这都是巧合,他又再次回到了小鱼躺的地方,这一下脑袋直接砸在枕头上,感觉有个什么东西硌到了后脑勺。   他有点困惑,伸手一摸,居然是个冰冰凉凉的硬物,随即掏出来一看:是一个黑色的盒子。   很扁平,外表上有奇怪的花纹。   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打扫,不管有没有人住过,都不会有客人的东西遗留在这里。   只能说明,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就是有人放在这里等着他的。   李天霁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将盒子掰开了。   “天台。”   盒子里面只有一张已经有点泛黄的纸条,上面印刷着两个字。   李天霁一个激灵就站起来了,捏着盒子,直奔天台。   推开顶层的门之后,一阵冷风袭来,刺得李天霁脖子发冷,神志确实前所未有得清醒。   而天台上,依稀闻到了一点烟味,在冷风里被吹淡了很多。   李天霁走到了顶层水塔的一侧,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文彬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过头,脸色发青,眉心之间有一道深深的印记。   习惯性皱眉的人,都容易留下这样的印子。   李天霁没有迅速回应他的话,只是通过这句话,说明放纸条的人,和文彬不是一伙儿的。   “我还没问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文彬又回过了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抽烟,李天霁想知道那个放纸条的人到底要他来这里干什么,他只得站到了文彬的身边。   直到一根烟抽完了,文彬才开口,“你来找凶手的线索,我也一样。”   李天霁转过头,他是不相信文彬会来找小鱼被害的线索,那文彬是来找什么的?   “你不在意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但是我在意我的舅舅。”   文彬语气淡淡的,话里是生死,话外却像是在说:今天是个阴天。   当年文彬的舅舅,以及洛瑜的叔叔,两人是最早被害的人,其次就是李天霁的父母。   而这个事情,从李天霁的父母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后续,线索少到任何人都无法继续查下去。   李天霁对这个事情没有执念,但其他人不是这样。   早就听闻文彬和他的舅舅年龄只差八岁,爹不疼妈不爱的文彬,几乎是被他舅舅拉扯大的,他和洛瑜两人,都因为他们的亲人,而陷入了这种阴阳相隔的羁绊里。   发了疯一样地寻找那个真相。   也许实验基地的诞生,就是为了弥补现有技术的不足。   “你怎么搜到这里来了?”   李天霁将手搭在天台上,杀害小鱼的人,肯定和文彬的事儿没有关系,但他不得不多问几句。   “我舅舅是最先提出这个酒店建设项目的人,项目还没启动就被害了,这儿每年我都会来一次,惯例罢了。”   文彬眼神落寞,他当初绑架李尔尔,诱出了裴醉玉,就是想逼问他......   出事的时候,裴醉玉还是个小孩子,绝对不可能参与其中,但这个酒店的建设,很多地方......都沿用了他舅舅的设想——一个只有文彬和他小叔知道的秘密。   他已经发现很久了,但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直到李天霁带着小情人来了A区,洛瑜赶去掩藏实验基地,调走了余臣琰,他才有机会对李尔尔和裴醉玉下手。   结果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裴醉玉的话没有任何漏洞,文彬只好用了其他的目的,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   “你舅舅的设想,和这里的建设,有什么雷同吗?”   想起自己刚才在房间里看到的印记,李天霁随意问了一句,却在一下秒,被文彬抓住了双肩。   “你说什么?!”   李天霁下意识格挡住文彬,连退两步,随即肘击文彬的臂弯,转身就将文彬从背后摁在了天台边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文彬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不过因为臂弯的疼痛晃神了一下,就被李天霁控制住了。   “你冷静点,大吼大叫什么?”   李天霁现在表面上很淡定,但内心里窝着一团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文彬难以冷静,李天霁绝对是看出什么了,不然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你为什么会问有没有雷同。”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慌什么?”   李天霁不打算告诉文彬,毕竟,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可以友好沟通的人。   现在文彬的反应,已经让他明白了,绝对是文彬也在这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而且和他一样,绝对是很隐私的东西。   李天霁松开了文彬,两人很默契地同时退后了三步,在寒风中,静默地看着对方。   最后是李天霁先离开了。   文彬独自一人留在天台上。   李天霁快速上了车,如果人人都能在这个地方找到熟悉的感觉,说明这个设计人绝对是个非常了解他和文彬的人。   而裴醉玉不可能了解他们,这样一来,最大的嫌疑,还是落在了余臣琰身上。   虽然这个人年龄成迷,但只有他了。   排除了所有的错误答案,就只能选剩下的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了。   “余臣琰......”   李天霁咬紧了牙关,就是这个人的出现,将他本来平静如镜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搅得乌烟瘴气。   李天霁努力保持冷静,快速开往了裴醉玉的公司,他得先找裴醉玉确定一下。   如果裴醉玉真的和余臣琰合起伙儿来,害了小鱼......那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两个。   何况小鱼明明也和裴醉玉的关系很好!   如果裴醉玉真的是同伙......   那真是猪狗不如。   李天霁深呼吸了一路,最后没有去到裴醉玉的公司,因为他路过一家老字号粥铺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买东西的裴醉玉!   李天霁一脚踹上了车门,直接从背后,将裴醉玉一把捁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砰——”   一碗砂锅粥摔在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李天霁来得又快又猛,加上裴醉玉那个时候正端着砂锅粥,注意力全集中在砂锅上,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大街上直接抓人!   “你干什么?!”   裴醉玉侧过头就看见了李天霁的脸,心虚的同时,又得保护好自己,毕竟李天霁凶名在外。   “你到底是不是和余臣琰一伙儿的!”   这一句话一出来,裴醉玉一愣......然后猛然想过来了,李天霁嘴里的余臣琰,是那个戴面具,不知道任何身份信息的男人,并不是小鱼。   “我为什么要和他一伙儿?我干什么了要跟他是一伙儿的?”   裴醉玉三两下挣脱了,李天霁这才意识到,裴醉玉长得精致又贵气,没想到还是个有两下子的。   “你如果不和他一伙儿,他为什么帮你那么多?”   “我、我家和他家关系好啊,相互提携之类的事情,还不够正常吗?”   裴醉玉差点脱口就说他们是发小了,这个时候事发突然,更考验人的临场反应,实在是让人头疼。   惹得裴醉玉又在心里把余臣琰这个混账东西骂了几遍。   “你第一次做项目,是他指点的吗?” 第97章 推他一把   裴醉玉看着他赤红的双眼,本能往后退了两步,拉开安全距离和反应距离,免得李天霁又猛地扑上来揍他。   “第一次做项目?”   “对。”   裴醉玉想了一下,甚至都没有记得他的第一个项目是什么。   “你说的是那个温泉酒店?”   李天霁点了点头,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不记得自己的第一个项目。   裴醉玉自然读懂他眼神里的含义,“这个项目我做了那么多年了,而且,当初还是余臣琰亲手指点我做的,他着意添了很多,我的参与度也没有很高。”   不然他怎么会没印象呢?   “他添了很多?风格设计方面还是服务流程方面?”   李天霁把他堵在巷子口,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眼神很可怖。   裴醉玉想了想,“风格设计,装修之类的,都是他牵头做的。”   话说到这里,李天霁就没有再问了,为什么余臣琰要做这样的事情?牵了头,不署名,做了事,不为人知。   那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会做这样不顺水的人情事儿?   很可疑,听上去像是刻意抹除了自己的痕迹,拉了一个完全没有嫌疑的裴醉玉出来,既能引来他和文彬给裴醉玉拉人脉,又能让彼此全身而退。   而余臣琰留下的那些印记和特殊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好玩。   他绝对在下着更不为人知的棋。   裴醉玉见他沉默,错了错身,想要离开这个小巷子,而这个时候李天霁又拦住了裴醉玉的路。   “还要干什么?不都问完了吗?”   “你没有参与害人,对吗?”   “对啊。”   裴醉玉又帮着余臣琰撒了一次谎,心里有些愧疚,打算拍拍李天霁的肩,却陡然心口刺痛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裴醉玉猛地推开了李天霁的肩膀,两人都同时向侧后方躲闪。   “轰——”   一辆失控的面包车几乎擦着两人的衣服,横冲直撞地撞进了巷子里。   但凡差了半秒,退少了一厘米,他们两个都必死无疑。   裴醉玉转过身,看向同样震惊的李天霁,两人都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时候,会是谁干的?   两人赶紧报了警,救护车将司机带走了,从事故现场看来,这个司机醉驾,从另一条街一路横冲直撞,伤了不少人,摧毁了不少建筑。   李天霁看了一眼,这个司机也跟他们二人没有任何关系,当即着人去查他的背景和近期的汇款记录,也没有被人买凶的嫌疑。   这个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裴醉玉没由来地看了一眼天空,想起了余臣琰千叮咛万嘱咐的那句话:“天黑之前,一定回家待着,天黑之后,千万别出门。”   裴醉玉心口刺痛,难道……这一切都是余臣琰干的……?   余臣琰想杀他?   不,不是,如果想杀他,余臣琰为什么还要叮嘱他?   难道是想杀李天霁?!   裴醉玉微微回过头,余光看到正在联系下属的李天霁,心乱如麻,录完笔录就赶紧往余臣琰家里赶。   事发突然,余臣琰也并不知情,看到裴醉玉这个时候来了,第一反应就是训斥他,“不是跟你说了,晚上别出门吗!你还开车来找我!”   余臣琰当即把裴醉玉拉进了别墅,裴醉玉心里很乱,呼吸的频率也很高,挣开了余臣琰的胳膊。   “是不是你?”   “什么是不是我?”   余臣琰奇怪地眯了眯眼睛,不解地看着裴醉玉。   裴醉玉见他反应不像是撒谎,才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到前面,余臣琰还想着李天霁的速度够迅速,听到后面,他瞬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你和李天霁差点被人撞死?”   “嗯,幸好我推了他一下,才没出事。”   听到这里,余臣琰无比后怕,缓了很久才坐下,双手合十又紧扣,看样子很焦虑。   裴醉玉叹了一口气,“琰子,不是我说你,你折腾李天霁干什么啊?你看看你现在做的事儿,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到底还要干什么?”   “你不明白。”   “你说,我怎么不明白了?你到底在怕什么啊,你非要这么试探他!”   杯子破碎的声音在室内激烈响起,裴醉玉手里沾了茶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余臣琰。   余臣琰抬起眼,冷静地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在黑市卖到多少钱吗?”   裴醉玉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我,不知道。”   余臣琰也站起身,一步步靠近裴醉玉,“如果李天霁知道,我是余臣琰,他还会和我好吗?”   裴醉玉被他逼得一步步后退,眼里的余臣琰是前所未有的阴沉,“我……”   余臣琰最后站定在他面前,最后询问道:“如果不拿我这个身份,拿他所谓的情谊,去玩一把大的,换作你,你会安心吗?”   话音落地,房间里只剩下时钟在滴滴答答地走,安静到能听到裴醉玉的呼吸声。   “我就偏要把他所谓的情谊捏碎了,踩在脚底,化成灰。”   “为什么……”   裴醉玉听见自己机械式地发问,余臣琰看着他蓄满诧异的双眼,歪了歪头,轻飘飘地说:   “把碎了的情分拼起来。”   “你疯了……?”   裴醉玉不可置信地看着余臣琰淡漠的脸,矮桌上有一盏老式烛灯,烛火摇曳,辉映在余臣琰的侧脸,显露出些疯魔。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裴醉玉后退了几步,扶着柜台,脑子里一团乱,猛然想起了之前,李天霁说的那个酒店,当时是余臣琰帮他做的……   余臣琰依旧冷静地看着裴醉玉慌乱,侧了侧身,手里不知道在碰什么。   “你当初是不是……洛瑜的小叔、文彬的舅舅、以及……李天霁父母,他们被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越问心越凉,那个时候余臣琰多大?   裴醉玉想了想,十几年前,可能是他们还在上初一的时候……   甚至是更久之前。   余臣琰没有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他就不会费心思去给裴醉玉解释,更不会想着去拔除。   反倒是转了个话题,问裴醉玉,“每次有危险的时候,你就会心口刺痛吗?”   话题转变得太快,裴醉玉不解地皱眉,但不知为何,看着余臣琰那阴森森的眼睛,有种被野兽盯住的魔力,他还是顺着余臣琰的话说道:“嗯,好几次救了我一命。”   “那现在呢?”   “咔嚓——”   话音未落,余臣琰手腕一动,拧动了柜台的尖角,在裴醉玉的动态视力反应速度之外,余臣琰迅速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个尖角像是某种特制的开关,被拧动了一下就自动回弹。   裴醉玉身后涌来了一阵风,而面前的余臣琰将他的双肩猛地一推。   巨大的失重感袭来,裴醉玉惊诧地瞪大了双眼,他一向信任余臣琰……   而现在,余臣琰冷冷地站在他面前,看着裴醉玉落入了深黑的地底。   双开的书柜像是一张吃人的口,吞完了人,就缓缓合上了。   最后一抹光线也在裴醉玉脸上消失,唯一留在他脑海里的,就只剩下余臣琰那张冷漠的脸。   “余臣琰!”   “余臣琰!”   “十几年!你都在骗我?!”   裴醉玉掉落在柔软的垫子上,看上去深黑不见底的暗室,其实不过两米高,掉下来连疼都没感觉到。   余臣琰听着他在里面拍墙咆哮,转过身戴上了挂在门边的面具,抬手掀开灯罩,握着阀门开关,果断地拉了下来。   厚重的墙缓慢降下,将裴醉玉的声音彻底隔绝在了暗室里。   余臣琰转过头,看着墙面上缓缓推出了一个鹿头标本,森森地悬挂在墙中间,他冷冷地看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余臣琰——余臣琰!你个王八蛋……你……”   裴醉玉听到外面又放了一层隔音墙下来,心彻底沉入海底,缓缓顺着墙面滑坐在地。   整个房间都是暗色,但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是柔软的。   余臣琰……你到底想干什么……   余臣琰穿戴整齐,走到一楼客厅的时候,手机响了。   点开一看,不是李天霁,是洛瑜。   余臣琰边走边接通了他的电话。   如果裴醉玉都能想到他和十几年前的案子有关联,那么洛瑜就更不用说了。   恐怕现在已经找到了切实的证据。   “喂,洛瑜。”   “你在哪?”   洛瑜开口就是询问,但是余臣琰听得出来他在强装镇定。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在哪!”   洛瑜咆哮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   余臣琰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如果不说,你能用什么威胁我?”   洛瑜顿住了,勉强冷静了一些。   用余臣琰的身份威胁他?余臣琰不怕曝光,不然不会走这步棋。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洛瑜咬紧牙关,意识到自己手里的棋子已经落完了。   但他还是固执地问:“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到底在哪儿。”   听到他服软,余臣琰才勉强愉悦了一些,轻描淡写地说:“A区实验基地的天台。” 第98章 天台对峙   余臣琰站在客厅里,房间里只亮了几盏壁灯,三方发出的光亮将他纤长的身影打在地上,扯出了三个影子。   余臣琰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荡荡的楼梯,垂下了眼睛,光影洒在他鬼魅的面具上,眼里闪过微光,最后决绝地转过了身,抬脚走出了别墅。   暗色的身影融入了夜。   “你说余臣琰会去A区?”   李天霁接到了洛瑜的电话,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通过这么多事情,洛瑜也跟他顺了一些,越发让他觉得,这一切都绕不过余臣琰。   余臣琰不一定参与谋害了那么多人,但一定知道点什么。   “我现在往A区赶,你也去?”   洛瑜开着车,脚下踩油门越发用力,情绪激动让他克制不住地紧握着方向盘。   “去,你先把他逮到。”   “文彬应该已经到了。”   洛瑜说完这句话才发觉不妥,连忙再加了一句,“不行,我不能等你一起去了。”   “怎么了?”   李天霁刚刚坐上车,听到洛瑜的声音明显有点紧张。   “我得去拦着文彬,他太冲动,你等我讯息,别急着上去,鬼知道余臣琰那个家伙在想什么。”   洛瑜说完这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他的实验基地已经修复了当年的证据,废了近十年,终于得偿所愿……   结果确实让他胆战心惊。   到现在他都无法冷静下来,更难以想象……   余臣琰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一直将那个人留在身边。   洛瑜一着急闯了红灯,险些和一辆货车撞在一起,他咬着牙一路狂飙到A区。   他打不通文彬的电话,只好再次打电话给李天霁,“你千万别乱上去,十五分钟之内,我会给你传达安全信息。”   李天霁开着车,他的情绪还算稳定,冷静地答应了。   洛瑜一下车就往天台跑。   他小叔当年留下了一件遗物,可惜被人损坏了80%,几乎没有修复的可能,所有人都觉得他小叔的死根本不值一提,以至于将那件遗物当垃圾丢掉了。   当年他十岁。   小叔的葬礼那天,他也像今天这样,从车上冲下来,跑得很快,跑得气喘吁吁。   那天是雨天,他顶着大雨,在垃圾车开到处理中心前拦住了车,钻进臭气熏天的垃圾车里,挖出了小叔的遗物。   他坚信他小叔一定留下了重要的线索。   他坚信他小叔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定是在暗示他。   洛瑜喘着气按电梯,却发现电梯被人做了手脚,根本就打不开,他只得跑楼梯。   和当年一样,十岁的他从公司一楼跑上顶楼,听见护栏巨响之后,就看见他小叔从天台一跃而下。   洛瑜咬着牙,却阻止不了回忆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他回避的记忆,都在他踏上台阶的一瞬间,全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余臣琰,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瑜一口气爬到了顶层,天已经全黑了,但天台上点着一盏很旧的煤油灯,洛瑜一眼就看出了。   那是他小叔生前喜欢的东西!   “你在哪儿搞到的这个!”   洛瑜双手撑着膝盖,指着桌子上的煤油灯,而余臣琰这个时候正坐在天台的最边缘,背对着漆黑的天幕,悠闲地坐在那里。   “你认不出来这是谁的东西吗?”   余臣琰带着鬼魅的面具,语气又轻又冷,脚尖微微晃着,带动裤腿的鼓动,却更像是被风撩了一把。   “这是我小叔的灯,怎么会在你那儿?”   洛瑜勉强直起身来,缓慢走到余臣琰面前,而余臣琰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将眼神移到了洛瑜身后。   洛瑜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转过身去,看到站在黑暗里的文彬。   文彬双手颤抖,脸上满是泪痕。   洛瑜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余臣琰,“你对他说了什么?”   余臣琰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钥匙上挂着一个小兔子的钥匙扣。   “你猜我说了什么。”   余臣琰歪着头,将钥匙举到洛瑜眼前,抵在他的面前,“要不,你问问它。”   这个钥匙扣,是文彬舅舅的遗物,失踪多年,不曾想,居然在余臣琰手里。   洛瑜咬着牙,微微回过头,看着蹲在地上哭到失声的文彬,决定先把这件事晾在一边。   “我先问你,你当年是不是最后一个见到我小叔的人,为什么他给我留下的遗物里,会有你的身影。”   余臣琰就知道,他已经成功修复了他小叔的遗物。   当年他小叔死得突然,东西还没来得及交给余臣琰,就被洛家人给抢走了,所幸无法解码,洛家人没能知道里面的信息,而洛瑜和他小叔感情好,不顾一切抢了回来。   可惜已经被严重损坏,洛瑜花了这么多年才重新修复。   洛瑜将那个老式的手机拿了出来,“我已经完全修好了,只是无法拷贝。”   手机被砸得很惨,即使洛瑜修复了里面老旧落后的芯片,外壳也无法修复,很多线路都粘连在一起,根本没法换壳子,这个时候被洛瑜捏在手里,像一块碎砖。   “你既然已经看到了,还来问我什么呢?”   余臣琰不知道这个手机里留下的是怎样的线索,但洛瑜的小叔一定是希望余臣琰能保护洛瑜。   这么多年,余臣琰也算是信守诺言。   “你就不能直接说吗!这是小事吗?”   余臣琰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样东西。   “你先学会好好跟我讲话,我再对你直来直往。”   余臣琰晃了晃手里的信件,洛瑜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能猜到余臣琰这个时候一定笑得很恶劣。   “好,我求你,你告诉我,当年到底是为什么,我求你。”   余臣琰看着洛瑜年轻的脸,想想洛瑜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十几年前为了小叔的死因奔波,早早辍学,算是白手起家的狠人。   “他为什么会死,你应该问文彬,也应该问李天霁,而我,只负责保护好他们放心不下的人。”   余臣琰将信件塞进了洛瑜怀里。   这个信件是洛瑜的小叔留给余臣琰的托孤信,而文彬的舅舅,和洛瑜的小叔一样,也向余臣琰托孤。   “这件事,当年闹得太大,但终究只是为了利益。”   余臣琰坐在冷风里,浑身都噙着寒,算着时间,李天霁该来了。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李天霁就爬上来了,和洛瑜一样气喘吁吁。   而洛瑜这个时候正沉默不语地看着他小叔留下的信。   通过字迹和印章,确定是他小叔留下的无误。   洛瑜和文彬对视一眼,从文彬眼里也看到了信任。   看来,余臣琰真的不是当年的主谋。   反倒是当年的幸存者。   李天霁发觉这里的气氛极其诡异,喘匀了气才走到洛瑜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洛瑜】:你自己问吧,我已经问完了。   【李天霁】:???你问了什么?   【洛瑜】:我问我的,你问你的,我问的什么,管你什么事儿。   李天霁看向余臣琰,对方双手抱臂,漆黑的衣袍被风吹得翻动,看起来神秘又危险。   “李天霁,你无非是想问,是不是我绑架了那个人。”   李天霁沉默地看着余臣琰脸上的面具,看着眼前这个让人恨且气的男人,脸色铁青地点了点头。   “是,你会承认?”   余臣琰嗤笑一声,动了动酸涩的肩,凑近了李天霁的耳朵,缓缓说了一句:“是我干的。”   “你!”   李天霁狠狠抓住了余臣琰的衣领,恨到想掐死他,却被洛瑜摁住了手腕,洛瑜撇过头,不看他们,只是坚定地握着李天霁的手腕。   “你就没有别的要问了?”   余臣琰轻松地笑着,一点也不像被人捏着脖子的样子,李天霁勉强松了手,问道:“为什么。”   余臣琰歪了歪头,语气有些俏皮,“可是现在轮到我问你一个问题。”   熟悉的语气莫名让李天霁心里被刺了一下,可那股熟悉感还没来得及被人二次体会,就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李天霁没功夫跟他扯皮,果断道:“你问。”   余臣琰扯开了他的手,重新坐直,洛瑜扫了他一眼,担心他仰躺着掉下去。   “那个人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听得李天霁心火难灭,咬牙切齿地说:“当然。”   “那你为什么怀疑他。”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轮到我问你了吗?”   李天霁抬起眼,用刚刚余臣琰的话回怼回去,然后就听到了余臣琰疯魔的大笑声。   空荡的天台上回荡着余臣琰的笑声,在漆黑的天幕下四处流窜。   耳后,李天霁听见余臣琰说出了当初在A区,洛瑜逼他签合同时,同样的一句话:   “李天霁,你有得选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余臣琰翘着腿,鞋踩在李天霁的外套上,动作轻狂又嚣张,洛瑜看得头皮发麻。   要是李天霁火气上来了,能抓着他的脚踝,把他推楼下去,于是洛瑜又很有预见地抓住了李天霁的手腕。   李天霁一记眼刀刮过去,洛瑜回看他,说道:“他身上还藏着太多秘密。”   是啊……这就是余臣琰谈话的资本。   李天霁攥紧了手腕,听见余臣琰又问了一句:“说,为什么怀疑他。” 第99章 永远死去   “疑心,人人都有,可我要是知道他会……我绝对不会再离开这里!”   李天霁咬着牙,一想起当初的事情,他就难以冷静,还是强撑着问:“你为什么抓他。”   “你都怀疑他了,我就帮你把他解决掉喽,这样不就说明你怀疑错了。”   余臣琰摊着手,语气轻松,说完还觉得自己干得不错,对着李天霁笑了起来,洛瑜撇了余臣琰一眼,用眼神示意他收着点。   李天霁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被洛瑜死死摁着,要不然他早就把余臣琰掀楼下去了。   “李天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怀疑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那也不用你这种混账羔子管!”   李天霁推开了他的脚,将外套拍干净,脑子里开始思考怎么整死余臣琰。   余臣琰动了动手,将黑色的手套调整了一下,收敛了情绪,看着李天霁完全僵硬的脸,突然上手,拍了拍他的脸。   把李天霁拍得莫名其妙,甚至很震惊……   李天霁一把打开了他的手,随及后退了几步,而余臣琰也站到了地面上,一步步靠近李天霁。   “你就不想问问别的东西?”   “不想,我本来就不在乎我爸妈怎么死的。”   李天霁这个时候只想离开这里,回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思考如何弄死余臣琰。   余臣琰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回荡着他刚刚说的话。   不在乎爸妈怎么死的。   只在乎小鱼怎么死的?   余臣琰燥郁了许久的心莫名静了下来,看着李天霁越走越远,余臣琰小声问道:“如果你有得选,你还会怀疑他吗?”   他的声音轻到不用风吹都会散掉,可这阵风,就是不偏不倚地吹到了李天霁的耳边。   把余臣琰的话捎了过去。   李天霁转过头,大半张脸都被黑暗包裹,露出的一面,被桌上的煤油灯映得冷硬。   “当然不会。”   余臣琰听到李天霁强装冷静的一句话,就这样淡淡的四个字,却深得他心。   像羽毛,像浮冰,像冬日清晨推开门后的第一阵风。   让他燥郁的心被捧进了冰盒。   “李天霁。”   余臣琰叫了他一声,而李天霁没有回过头,脚步没停,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   “李天霁,你回头。”   李天霁站在门口,手捏着把手,已经要按下去,却听见身后有衣料摩擦声。   他下意识想要回头,却感觉脊背发麻,很多次,刀尖擦着他脖子过去的时候,他就会有这种感觉。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别回头。   好像回过头之后,就有些什么永远都回不去了。   “咔嚓——”   “李天霁!”   余臣琰上前了一步,手摁在脸上的面具上。   他的声音刺进了李天霁的耳朵里,那诡异的熟悉感还是迫使他回了头,看到站在黑暗前的余臣琰。   “干什么。”   “我杀了你的人,你不报仇吗?”   余臣琰的手垂在身侧,和平时趾高气扬的模样不同,今天的他,像个等待老师宣布成绩的孩子。   李天霁看着他,“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的脾气确实好了不少,已经没有那么容易发怒,这些时间三番五次的变故,已经让他麻木了。   “那你过来,靠近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补偿。”   余臣琰还是高傲,如果有人杀了李天霁,还要给他补偿,不知他会是如何感受。   李天霁脸色很难看,不解地转过身,“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我会让你拿命来偿。   余臣琰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他轻松地笑了,缓慢走到了李天霁的身边,贴在身侧的手腕微动,从袖子里滑出一柄窄小的刀。   李天霁看着他,下意识快速退后了一步,而余臣琰欺身上前,将刀塞进了李天霁手里。   “你不要补偿,那我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余臣琰的口气很像是在商量今天晚上的晚饭,是吃茄子,还是吃冬瓜。   李天霁不解地看着他,警惕地捏着手里的刀。   余臣琰握着他的手,刀合在两人的手之间,不让他抽走,“你要还是不要?”   此时洛瑜和文彬站在一边,自觉地先退后了,站到了水塔的后方,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我会自己整死你,你倒也不必着急。”   说完,李天霁想撒开手,却被余臣琰攥得更紧,李天霁神色一凝,而余臣琰动作更快,在李天霁退开之前,手指猛地合拢!   “嚓。”   轻微的刀刃摩擦声响起,余臣琰带着李天霁的手,握着那柄弹出刀刃的刀,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艹!你干什么!”   李天霁瞬间抽手,而刀还捏在余臣琰自己手里,余臣琰大笑着后退了几步,“哈哈哈哈,我给,你就必须接着。”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微微弯着腰,恨得咬牙切齿,“你以为你这样,还能挽回些什么吗!你就算被千刀万剐,我的人也回不来了!”   李天霁的情绪彻底瓦解,扑上前一脚踢在了余臣琰胸前,余臣琰躲也没躲,硬生生被他踢得靠坐在墙边。   余臣琰还在笑着,李天霁越在乎小鱼,越为了小鱼崩溃,他就越高兴。   李天霁喘着粗气,看着余臣琰捏在手里的刀,刀刃好像整个没入了他的腹部。   “李天霁,如果能回到他死的那一天,你会陪着他吗?”   余臣琰咳嗽了两声,看着李天霁,声音很小,只有他和李天霁两个人听得见。   李天霁撇过头,“跟你没关系。”   “你回答我。”   “滚,死一边去,你怎么不死在路上!”   李天霁又叽叽咕咕地骂了他几句,转过身就要走。   余臣琰低声笑了,语气怪异地说道:“我要是真的死了,你可有得是机会哭。”   李天霁双眼赤红,狠狠剜了余臣琰一眼,指着他骂道:“你这种人渣,死在外面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无数次,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呵,是吗?那你靠近些,我跟你说个事。”   “滚,少跟老子来这一套。”   余臣琰扶着墙壁,弯腰靠着,稍微一伸手就把李天霁拉了回来,李天霁打开他的手,指着他的脸,“还想挨揍?”   余臣琰轻声问他,“如果我能回溯时光,让你回到那一天,你会选择信任他,和他一辈子好好地过吗?”   余臣琰说得很认真,李天霁居然又被他带着思维,跟着他的话幻想,顺口就说出了:“当然……”   “真的?”   余臣琰的语气更淡了,几乎只听得见气息,李天霁这才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那如果我现在就让你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有小鱼的时间,你会选择他吗?”   李天霁沉默了,看着眼前鬼魅的面具,没由来地说出了心里话:“嗯……我做梦都想。”   话音落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余臣琰带走了思维,顿时气得想一拳砸死他。   而这个时候,他看见余臣琰抬起他细瘦纤长的手指,贴在面具上,毫不拖泥带水地扯下了面具。   余臣琰的脸在夜色里白得很阴森,他看到李天霁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忘记了。   余臣琰很满意他的震惊,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李天霁的呼吸频率逐渐高了起来,一把掐住了余臣琰的脸,用手使劲儿捏他的脸皮。   “你故意做出这张脸的!是不是!”   余臣琰被他捏得皱起眉头,李天霁对他这个神态再熟悉不过,以往小鱼被他亲得烦了,就会这样。   “我就长这样。”   余臣琰说着,还嚣张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在煤油灯的辉映下,十分美艳,又十分诡异。   李天霁想起小鱼叫余笙,那会不会是和余臣琰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他。”   余臣琰淡淡地击溃了李天霁的最后一丝理智,气得他一拳就砸在了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王八蛋,你他妈耍我!”   余臣琰被他打倒在地,却轻松地笑了起来,手还捏着贴在腹部的刀。   李天霁这才看见那把刀,回过神来之后,虽然依旧恨得咬牙切齿,却掏出了手机,要打120。   余臣琰一看他这样,就笑得更大声了,说明李天霁在乎他的。   发现他是小鱼之后,李天霁就不会放任不管了。   于是余臣琰站了起来,劈手夺过了李天霁的手机,把手里的刀冲着李天霁摇了摇,“刀刃是松的,会回弹。”   余臣琰的手一摁刀尖,刀刃就自动收回了刀把里。   原来……   根本就没有刺到他。   “你他妈损死了!”   李天霁举起拳头就要砸下去,而余臣琰面色不改,甚至扬了扬下巴,丝毫不带怕的。   李天霁的拳头已经贴到余臣琰的脸侧了,却没有打下去,而是转身一脚踢在墙上。   余臣琰心情不错,站在原地,颇为欠打地问他:“我做到了,带你回溯到他活着的时候,就是现在。”   李天霁气得双眼通红,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时候才感觉,之前那个温婉居家、知书达礼的小鱼,是真的死了。   永远死在了过去。   死在了名为恶劣的过去。 第100章 离开   李天霁紧攥着双拳,看着眼前一脸冷静的余臣琰,也看着他死去的小鱼。   “你一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余臣琰微微歪了头,一双上挑的狐狸眼被夜风吹得眯起,灯火照在脸上,连睫毛的阴影都被李天霁看得一清二楚。   “是。”   李天霁听见自己麻木地询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你家搬走,被人埋伏,是我做的局,为了让你不放心。”(第十四章左右)   余臣琰诚实地看着他,李天霁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生气了,他只觉得鼻子很酸,眼睛很涩,哽咽着问:“从那么早,你就想着会有今天……?”   余臣琰看着他红透的眼睛,心中不忍,垂下头,上挑的眼尾堆了愁,也有愧疚,最后小声说:“是。”   李天霁嗤笑一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儿,在安静的天台上划出空寂的声响。   和他的心一样空寂。   他爱的人,是他讨厌的人。   他爱的人,从始至终就是在做笼,引他入局。   他爱的人,心如蛇蝎,不配为人。   “霁哥。”   余臣琰站在原地,甚至一步都没动,不知悔改,他知道自己错了,但他不后悔,就算让他重来一次。   他也会和当初做一样的选择。   他也会让一切重蹈覆辙。   “闭嘴,别这样叫我。”   李天霁剜了他一眼,坐在桌前,看着摇曳的煤油灯,抬眼看向洛瑜和文彬的背影,“都过来吧,把事情都说清楚。”   洛瑜和文彬瞧了余臣琰一眼,余臣琰站在一边,淡淡地回看。   文彬心里一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余臣琰的脸,不怪他惊讶。   哪怕是个路人,看到余臣琰这种惊艳的容貌,都会打个冷噤,就更别说是一直仰视余臣琰的文彬了。   在他们这一辈人里,“余臣琰”这三个字已经被神化得太严重,手段高明,心肠够毒,却又恩威并重,把人吃得死死的。   而现在他见到了余臣琰的真容,看上去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这种由外貌到内在的反差,带来的震撼才是更摄人心魄的。   余臣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都入座了,笑声里带了不满,“你们坐着,我站着?”   “那你请坐行吧?”   洛瑜说话前,先看了李天霁一眼,选择了给两人一个台阶。   文彬扯了把椅子放在他和洛瑜中间,“坐这儿,亮堂。”   李天霁始终一言不发,视线一直集中在桌面,像是在出神,完全不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   余臣琰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很暗沉,最后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洛瑜和文彬中间。   处于一个被三人拥护的位置。   “我爸妈死得突然,也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只知道他们死的前一天,有三个人来找过他们,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他们走之后,我爸很着急地在家里找个什么东西,说能证明事情和他们无关,但没找到。”   李天霁的话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余臣琰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凉,又将视线移向了洛瑜。   洛瑜接着说:“我小叔跳楼的前一天,也被人找过,然后就提前给我送了生日礼物,礼物被我爸扣下了,损坏了留有线索的手机,后来我带着小叔留下的东西离开了家。”   然后到了文彬,文彬攥着手里的衣料,愤愤地说:“和你们一样,也有人找过我舅舅,然后第二天他也死了,但是什么也没来得及给我留下,所有的遗言都是余臣琰告诉我的。”   余臣琰点了点头,“你这个脾气,难怪他不给你。”   文彬被他咽了一句,也只能忍着,低下了头。   李天霁看着平时横得五万八万的文彬,现在到了余臣琰面前,也只有做低伏小的份儿。   难怪他以前就觉得小鱼手段了得,做什么都滴水不漏……   洛瑜打了圆场,说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是谁干的,对吧?”   余臣琰捏着手里的刀,刀在指尖转来转去,每一下都好像会划破手指。   “我知道又怎么样,没有证据,你们敢信?”   余臣琰轻笑一声,脸上的灯火映照出的温柔,在李天霁眼里不寒而栗。   确实,他们不敢信。   毕竟没人能猜到余臣琰心里在盘算什么。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当了枪使。   “所以你们也别问是谁,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吧,我对你们没什么安排,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们自然而然会知道的。”   洛瑜没那么好糊弄,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今年三月份,你们亲人的忌日之前,这段时间,你们只需要对我保持信任。”   洛瑜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甚至连时间都算好了。   既然如此,其他人也没什么话好说了,洛瑜和文彬交换了一个眼神,选择安静地离开。   将天台留给了余臣琰和李天霁。   文彬摸了摸桌子上的煤油灯,想帮洛瑜把它提走,又不敢,只好试探地看了余臣琰一眼。   余臣琰抬起眼,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文彬连忙收回了手,最后摸了摸煤油灯的脑袋,被洛瑜拉走了。   李天霁见他们都走了,他也站了起来。   “坐下,我们谈谈。”   余臣琰靠在椅背上,视线没有和李天霁看在一起,像是出神一样看着桌面。   李天霁看着他头上的发旋,他曾经不止一次看着那一个发旋,看着小鱼乖乖地蹲在地上摘菜,看着那白皙的手将白菜洗干净。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跟小鱼比了。   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   现在他看着余臣琰,觉得无比可笑。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没有开车来,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余臣琰抬起头,那张漂亮的脸在火光里熠熠生辉,他的眼睛眯了一下,让李天霁想起每次小鱼早上醒来时,一瞬间的迷惘。   “你自己会解决,与我无关。”   李天霁强硬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余臣琰也站了起来,拎着灯,跟在李天霁后面。   “霁哥,你不带我回去吗?”   余臣琰拉住李天霁的手,李天霁下意识想甩开他,却瞥见了他另一只手里的灯,忌惮打碎之后会失火。   于是他没有动,任由余臣琰拉着。   也让余臣琰看到了点希望,问道:“你不带我回去,明天尔尔回来,你怎么跟他说?”   李天霁深吸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余臣琰会拿他弟弟说事儿。   李天霁冷静地转过身,情绪看上去很平静,语气是前所未有地轻:“余……余臣琰,我会告诉尔尔,他死了,被你害死的。”   余臣琰微微蹙了眉,“他下半年就初二了,很关键。”   “那也和你没关系了!”   李天霁甩开了余臣琰的手,把余臣琰甩得靠在了门板上,灯火一晃,把两人的脸都映得时明时暗。   余臣琰垂下手,耷拉着脑袋,听到李天霁的呼吸声很急促,他小声地问道:“那谁给他辅导作业呢?”   “只要给钱,聘个私教,有大把人求着辅导他。”   “那你可以聘我啊。”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神情和他们两个你侬我侬时一样,和平常他们闹矛盾时,那个示弱又可怜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聘得起你?”   “当然。”   李天霁觉得余臣琰很可笑,嗤笑一声,抬手重重点着余臣琰的胸口,低声说:“我聘得起,但你不配。”   话语如同利剑,扎进余臣琰心里,却又如同细密的钢针,钻进了他的喉咙。   李天霁说完转身就走,余臣琰站在楼上,看着李天霁的背影,“李天霁!”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带不带我走!”   李天霁听着背后的声音,他听出了余臣琰故作平静时,语调中的颤抖。   他没有说话,沉默地下楼,电梯依旧没电,他得一步一步走下去,一步一步远离余臣琰。   走了几分钟,他听见余臣琰一直跟在他身后,他不知道余臣琰在想什么,他更不知道余臣琰现在的心情。   他只知道,余臣琰不后悔。   他只知道,余臣琰毫无悔改之心。   走到楼下时,他听见余臣琰带着哭腔的声音,“李天霁,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给不起。”   李天霁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坚定地把余臣琰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他大步离开这个地方,但每走一步都心如刀绞。   即使他知道小鱼就是余臣琰,余臣琰就是小鱼,即使他知道余臣琰十恶不赦,知道余臣琰从始至终就是在做局。   但当他听见余臣琰的声音,听见他说的那句话,听见他那句话里的颤抖。   他还是克制不住心疼,控制不住地……   想要回去抱抱他。   他必须提起十全地理智,打起十二分地精神,才能遏制住自己的心。   李天霁坐到了车上,车子开出去的时候,他看见余臣琰一个人,在黑暗里,提着一盏快要燃尽的煤油灯,站在路边,白净的脸显得那么可怜。   像一只被抛弃,没人要,被丢在路边的小狐狸。   是的,狐狸。   狡猾又恶劣。   貌美且心毒。 第101章 小鱼杀鱼   余臣琰提着灯,站在路边,看着李天霁的车尾灯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步幅很慢,轻一脚重一脚地走在路上。   他听见自己轻微的呜咽,眼泪划破了脸上强装的淡然,泪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余臣琰抬手抹去了泪痕,看着手指间的眼泪。   笑了起来。   似悲戚,又似痛快。   余臣琰蹲在地上,深呼吸了三旬,从衣服里掏出面具,覆在脸上。   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一辆车停在了他身边,车门打开,司机从驾驶位上下来,给余臣琰打开了后座的门,立在余臣琰身边,微微躬身,“先生,到时间了。”   “嗯,走吧。”   余臣琰上了车,靠在后座,仰着头,闭上了眼睛,千年往事,历历在目,他却已经心如止水。   一切如他所料,就这样无惊无喜地发生了。   他后悔吗?   可能吧。   余臣琰睁开眼,看着窗外,夜风刮在脸上,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回到别墅,余臣琰直奔地下室,看到坐在地库里的裴醉玉。   “醉玉。”   裴醉玉抬眼看着他,头发有些乱,衣服也有点皱。   余臣琰摘掉面具,打开了铁栏门,坐在桌前,脸色有些疲惫,发白。   “你去哪儿了。”   裴醉玉已经没力气生气了,看着余臣琰镇定自若的样子,也没力气去猜余臣琰的心思。   “见李天霁、洛瑜、文彬。”   裴醉玉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问余臣琰,“你把我关在这里,想干什么。”   “怕你乱跑。”   余臣琰看着裴醉玉,眼神很坚定,也很复杂,裴醉玉回看他,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都看着对方眼底的复杂。   裴醉玉从小就能够感受到,余臣琰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保护欲,干什么都会走在他前面,做什么都要插一手。   每次都做得让裴醉玉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   所以他也习惯了。   直到这次,余臣琰一把将他推进了这里关着。   裴醉玉才开始重新审视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他第一次见余臣琰,是在海边。   他坐在沙滩边写作业,余臣琰踢了个沙滩排球过来,然后坐在了他的身边。   那天是他小的时候,过得最轻松的一天。   这么多年,他早就把余臣琰当做家人。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余臣琰近年对他的“管控”越来越……近乎病态。   “我能跑到哪里去?”   余臣琰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唇,眼眶微红,强拧出一个苦涩的笑,“怕你跑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裴醉玉被余臣琰眼底的痛苦和悲伤惊到,脑子里突然回想到那天晚上——他和李天霁差点被车撞死。   他回想的当儿,余臣琰握住他的手,“你听我的,不要乱跑,哪里都别去,就待在这里,等你度过这次生日,我就让你出去,好不好?”   裴醉玉看着余臣琰眼里的泪光和期冀,心里莫名一痛,但他还是侧过头,低声问余臣琰,“为什么?”   余臣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哽咽,“你就再信我一次,哪里都别去,无论发生了什么,哪里都别去,行吗?”   裴醉玉看着余臣琰红透了的双眼,他一向心软,最后只得选择了妥协。   “你也累了,去睡一觉吧。”   裴醉玉看着他明显疲惫的脸,转过了头,抽回了手,没有再言语。   他的话已经相当于是默许余臣琰的行为。   余臣琰垂下头笑了,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在触到头发丝的时候,余臣琰的手顿住了,最后只是捏了捏裴醉玉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余臣琰上楼睡了一觉,没睡多久,一直昏昏沉沉地做梦。   梦境的逻辑混乱,一会儿梦见夫诸死的时候,一会儿又梦见和李天霁一起在天台,梦见李天霁那个比哭还难看的嘲笑。   把他吓醒了。   余臣琰抬手一摸,发间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他的体温很低。   他转过头,看向天边,天还没亮,月亮悬在暗色里,余臣琰算了算,月相又开始影响他的身体了。   余臣琰连忙施了咒术,将自己的身体保护好,随及手软脚软地爬了起来。   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天霁回到家里之后,在沙发上枯坐了一夜。   别说是睡不着,他现在连躺都不想躺下。   一进到屋子里,他就忍不住想起余臣琰。   这个屋子里,哪里都有余臣琰的影子,那些温情的、含情脉脉的、亲近的场景。   李天霁靠在沙发上,腰都坐麻了。   直到手机闹钟响起来,他才恍然想起,今天要去机场接李尔尔。   还有两个小时,李尔尔就回来了。   李天霁把闹钟往后调了一个半小时,直接倒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他不能以这样憔悴又灰败的面貌去接他弟弟。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睡着了。   还做了个梦。   梦见小鱼还在,梦见小鱼蹲在地上,抱着大白菜,一片一片地清洗叶子,转过头冲着他笑。   在梦里,李天霁不记得小鱼就是余臣琰。   于是他也开怀地笑着。   可笑着笑着,小鱼的脸变得虚幻,变得扭曲,最后幻化成了:   一个鬼魅的面具。   李天霁猛然惊醒的同时,闹钟响了。   李天霁摸了摸脸上的冷汗,赶紧开车去了机场。   然而,到了机场之后,李天霁无比后悔,他就不应该推迟一个半小时。   “哥!我们在这里!小鱼哥哥还说你不会来了呢。”   李天霁看着李尔尔挂在余臣琰身上,而余臣琰也还是之前的样子,淡淡地笑着,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再也不是那个纯良温婉的小鱼了。   李天霁实在笑不出来,摸了摸李尔尔的头,勉强扯出一个笑脸,问道:“玩得开心吗?”   李尔尔一向敏感,自然看出哥哥的情绪不对劲,但还是笑着说:“挺好啊,就是下次我们一起去才最好了。”   闻言,李天霁下意识看了余臣琰一眼,脸色瞬间铁青。   脸上的笑变得更加勉强。   李尔尔只这样一试探,就更加明确了现在的状况:   他哥绝对和小鱼哥哥闹矛盾了,还是非常大的矛盾。   “走吧走吧,站在这里吹冷风。”   李尔尔装作什么都看不出来,一手拉一个,上了车。   李天霁撇了余臣琰一眼,见他根本没开车过来,或者早就让司机走了,瞬间明白他的小心思……   如今想来,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发觉小鱼目的性很强。   很多时候,他能想到什么,都是靠小鱼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引导。   越想越心凉。   在过往里,余臣琰确实没有一句话是白费口舌的。   都是带着目的去引导他。   李天霁坐在驾驶位,余臣琰没有坐副驾驶,而是和李尔尔并肩坐在后排。   更坐实了李尔尔的猜测。   哥哥和小鱼哥哥真的闹了很大的分歧。   李尔尔靠在椅背上,偷偷抬眼看了余臣琰一下,随及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看着窗外,将浓厚的心思藏了起来。   路上的时候,李天霁为了不让李尔尔看出来,若无其事地问着他这次的挪威之旅。   李尔尔也掩饰得很好,瞒过了李天霁。   只有一直默不作声,一直端着笑脸点头的余臣琰,看穿了这兄弟俩。   回到家里之后,余臣琰和往常一样,主动去了厨房。   李天霁走了之后,他的人就送了菜过来——冬瓜、排骨、活的鱼、土豆和大白菜。   余臣琰炖好了冬瓜排骨汤,洗好了菜,最后才挑了一条趁手的鱼。   而客厅里,李尔尔坐在李天霁身边,询问他:“哥,你们怎么了?”   李天霁摇了摇头,摸他的脑袋,“没事,公事上有些不同的意见,吵了一架。”   李尔尔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小声说:“既然是公事,哥哥你就先退一步嘛,因为公事伤感情……亏啊。”   这话倒是引得李天霁发笑,看着李尔尔越来越清秀的脸,“你倒是比我口才好多了。”   “啧,本来就是嘛,公事是处理不完的,但是感情不一样啊,伤完了,就跟散了没什么区别。”   李尔尔捅了捅他哥的胳膊,“你就服个软呗。”   “行啦,我知道的。”   李天霁脸上的笑又淡了,毕竟他深知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尔尔战术性后仰,又扯了扯李天霁的袖子。   李天霁不解,“怎么了?”   “你还在这儿坐着,就说明你根本就不知道。”   李尔尔摇了摇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里面。   李天霁看着好笑,“你一个小孩子,那你说说,怎么才叫知道了。”   李尔尔一拍膝盖,凑到他哥耳朵边上:“去厨房帮忙啊,还在这儿坐着等饭呢?”   随及冲厨房怒了努嘴,“你要是真明白,早就去了。”   李天霁垂着头笑了,笑声里参杂了凄凉,但看着李尔尔朝气蓬勃的样子,还是站了起来,走到了厨房门口。   恰好就看到余臣琰在杀鱼。   手法极其熟练,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波动,像是一潭死水。   他动作熟练得像是杀了几十年鱼的老手。 第102章 小争执   李天霁看着他一条接着一条地杀,手法娴熟,但看眼神,好像在发呆一样。   神情淡泊却阴冷至极。   直到所有的鱼都杀完了,余臣琰才回过神来,随及懊恼地用手腕贴着额头。   受月相的影响,今天他的状态差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为了赶在李天霁说他死了之前,在李尔尔面前出现,他是不打算出门的。   他难以集中注意力,一不小心就把打算养几天的鱼全杀光了。   余臣琰放下刀,叹息一声,一向挺直的背弯了下去,感官也变得迟钝,没有注意到李天霁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   余臣琰只好找了真空袋把鱼一条一条封好,胡乱塞进了冰箱里,洗了把手,蹲在地上,对着垃圾桶削土豆。   李天霁看着他的背影,能看到凸起的脊骨,余臣琰的身形偏瘦,腰很细,身材比例极好,看起来柔弱却有力量。   这也是曾经小鱼最吸引李天霁的地方:   刚柔并济。   而现在,余臣琰和小鱼,这两个极为矛盾的存在,合为了同一个人。   这是最让李天霁难以接受的。   他无法接受小鱼的柔韧里有余臣琰的狠毒。   余臣琰抱着削好的土豆转过身时,正好和李天霁看在了一起,随及又打起精神,淡淡一笑,“怎么,怕我药死你们,来盯梢的吗?”   李天霁脸上一僵,实在不明白,分明是余臣琰这个家伙有错在先,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搞得好像是他李天霁先对不起他了一样。   余臣琰身体不适,进而心情不佳,本身也不道德,呛了李天霁一句,就又不说话了,沉默地发下土豆,又去冰箱那边,把鱼摆得规规整整。   “你跟谁呛呢?”   李天霁眯着眼,对余臣琰没什么耐心了,看着他拿刀开始切菜,气不过,站到他身边,把洗好的土豆又丢进了池子里洗。   低声训人:“你别以为现在尔尔回来了,我就会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李天霁咬着牙,努力压低音量,不想让李尔尔听见。   余臣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越切越快,越切越重,把砧板切的kuangkuang响。   “啧,你干什么?小点声。”   “怎么?怕被尔尔知道,你在厨房里欺负我?”   余臣琰挑起眼,本就上挑的眼尾,此刻睨过来,尽是带了锐利刀光的风情。   李天霁不得不承认,即使这个人恶劣至极,即使他已经对这个人非常失望,余臣琰也始终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一想到这个,李天霁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真是被美貌迷了眼,又迷了心智。   “他知道又怎么样?何况我只是警告你。”   话音没落,余臣琰一把将刀砍在了砧板上,发出一声凌厉的闷响,随及沉默地抬眼看着李天霁。   李天霁的一丁点耐心彻底没了,一手揪着余臣琰的衣领,一手掐着他的脸,“你他妈跟我豪横什么?”   “怎么?我就这样了,你能弄死我?如果不是你昨天的话,我今天才不会来。”   余臣琰正要去扯李天霁的手腕,却听见了厨房外的脚步声,于是顿了手,没有再动。   “哥,你干什么呢?!”   李尔尔站在门口,看到了李天霁的动作,赶紧上前把余臣琰和李天霁分开了。   “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别动手嘛。”   李尔尔扯了扯李天霁的袖子,他知道李天霁心软,也吃软不吃硬,示弱是对他最好的方式。   果不其然,李天霁虽然恼火,看在李尔尔的份儿上,背过了身,犹豫了几秒,离开了厨房。   余臣琰站在李尔尔的背后,看着李天霁离开。   “小鱼哥哥,你们是怎么了?从机场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事。”   李尔尔拉了拉余臣琰的胳膊,余臣琰搓了搓脸上被捏出的红印,垂着眼,摇了摇头,闷声继续切菜。   这在李尔尔眼里可还了得,一看就是他哥哥又欺负人了,瞧把人给委屈的。   但他也知道,余臣琰不会告诉他原因,李尔尔叹息一声,手搭在余臣琰的肩上,小声安慰他,“我哥他……就是脾气大,他心软,小鱼哥哥你也是知道的。”   “嗯,没事,只是最近忙了,很多分歧,等下……再说吧。”   余臣琰垂着眼,李尔尔能看到他眼底的泪光和眼角的微红,看上去像是要被欺负哭了一样,顿时让李尔尔感到:   我哥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这么欺负人!   “小鱼哥哥……你、你别哭啊,我现在就教训我哥去!”   李尔尔说罢就要走,余臣琰拉了他一把,把眼泪憋了回去,一双小狐狸眼看起来我见犹怜。   “别了,反正……也没什么,没事的。”   见余臣琰支支吾吾,李尔尔更觉得是李天霁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更要去问个清楚。   余臣琰看着李尔尔急匆匆地从厨房出去了,才抽出纸巾,冷漠且毫无情绪地擦干了眼角的泪,又洗了手,摸了摸额头。   低温之后又高温了。   余臣琰叹息一声,看来这次月相不会让他好过了,得找机会去庙里见一下师父。   “哥哥。”   李天霁站在窗户边抽烟,李尔尔冷不丁地在他背后叫了他一声,连忙把烟灭了。   “干嘛?”   李天霁转过身,丢掉了烟头,看着李尔尔愤愤不平的模样,不解地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了?”   李尔尔不满地凑近了李天霁,问道:“怎么能欺负小鱼哥哥呢?说话重就算了,还动起手来了。”   李天霁嘶了一声,拧着眉,“他是你哥还是我是你哥?你小子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   “那怎么能是往外拐呢?如果你把小鱼哥哥当一家人,我怎么往外拐?你看你根本就……等等,哥,你别是腻了,就不想负责吧?”   李尔尔战术性后退,满脸震惊,把李天霁也说得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尔尔,“我是这样的人吗?哎,不是我说,李尔尔,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先欺男霸女,然后又始乱终弃的人?你小子!”   “不不不,不是,说远了,你们俩到底怎么了啊?闹这么僵。”   李尔尔连连摆手,还是被李天霁扼住了命运的后颈脖子,被李天霁拎小鸡崽子一样抓到面前,夹在胳膊下。   “你不明白,但我实话告诉你,这事儿不是我的问题。”   李天霁不打算让李尔尔知道,毕竟……知道了也只有闹心的份儿。   李尔尔被李天霁夹在胳膊下,抬眼看着他哥严肃的表情,“真的啊?小鱼哥哥他……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嗯……就是这个意思,你也别偏帮他,我……唉,我也不知道,再说吧。”   李天霁严肃不到三秒钟,又垮了下来,搓了搓李尔尔的脑袋。   “那……哥,没有挽救的可能了嘛?”   李尔尔看着他,而李天霁也陷入了迷茫。   他是想要和余臣琰划清界限,从此一刀两断。   但是,事实远比他想的要复杂,他和余臣琰之间的利益牵扯太繁杂,想要一别两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天霁深深感叹,余臣琰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已经把他牢牢地锁在手掌心里了。   真是好算计……   就在两人还打算说点什么时候,余臣琰端着菜出来了。   李尔尔一下就挣脱了,蹦蹦跳跳到厨房去帮忙端菜。   餐桌上,李尔尔继续说着这段时间见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也不算冷清。   余臣琰听着他们兄弟两个说话,没有插言,默默扒饭,他精神不好,又累又困,浑身的骨头都疼得要命。   “哎!小鱼哥哥!头仰起来!”   余臣琰本来在出神,现在一愣,眼里瞬间多了几抹红。   鲜血滴进了碗里,将洁白的米饭染红。   余臣琰立马捂着鼻子,站了起来,抓着饭碗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就往卫生间跑。   他居然流鼻血了。   出血量很大,顺着他的指缝淌到了手背上,滴了几滴在地板上。   李天霁也被这个场面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跟着站了起来。   “砰——”   他刚走到卫生间门口,房门就被里面的人甩上了。   李天霁摸了摸鼻子,站在门口,才再次意识到,他又把余臣琰当小鱼了。   一想到里面那个是余臣琰,他就浑身卸了力,背靠着墙壁,撇过了头,看着地面。   卫生间里。   余臣琰沾湿了毛巾,捂着鼻子,整张毛巾都被染红,洗干净,再次被染红。   洗手池里满是血水,冲干净之后又被染红。   余臣琰左手撑着洗手池,另一只手捏着毛巾捂住鼻子,左手手指微动,掐指一算,算了算此次月相的凶吉:   凶。   余臣琰失了血,本来就低血糖,这个时候更难受,后退了两步,坐在浴室的软椅上,微微仰着头。   鲜血依旧染透了毛巾,余臣琰想去把毛巾洗一下,却是一坐就站不起来了,浑身没有劲儿。   看着天花板的眼神也逐渐涣散。   “哥,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啊?我……我等他出来啊。”   李天霁视线躲闪,他才懒得管余臣琰的死活。   李尔尔摇了摇头,“哥……你站这儿等,和坐客厅里等,有什么区别嘛,你进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啊……”   李尔尔一边说,一边叹气加摇头。   李天霁撇了撇嘴,“我知道了,你吃你的饭去。” 第103章 违心之话   李天霁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而后还是瞧了瞧门。   “哎,你好了没有。”   李天霁把耳朵贴在门上,只听得见里面哗哗的水声,却没有一丁点人的动静,顿时觉得不对劲,拧开了门。   水量开得很大,而人却并不在洗手台前,李天霁一转头就看见余臣琰靠坐在软椅上,下半张脸被毛巾盖着。   毛巾上满是鲜血,顺着他白皙的脖子蜿蜒而下。   “余臣琰!”   李天霁把人扶起来,拿掉了他脸上的毛巾,往池子里一丢,拧干净了,重新敷在他鼻子上。   血还在往外涌,血量多到让李天霁感到心慌,下意识想要给严冬打电话,仔细一想,不行,严冬只知道小鱼死了。   只好换了附近诊所的医生来。   李天霁拿了个干毛巾,塞进口袋里,把已经昏过去的余臣琰抱了起来。   “尔尔,用一下你的房间。”   因为余臣琰还在流鼻血,抱上二楼肯定会滴得满楼梯都是血。   李天霁的肩膀都被血染透了。   李尔尔见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余臣琰还没止住血。   “怎么流这么多血?”   李尔尔又撕了一包新的毛巾,递给了李天霁。   李天霁没什么幸灾乐祸的意思,但还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总不能真的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吧。   李天霁习惯性摸了摸余臣琰的额头,手心里一片滚烫,这才发现余臣琰发高烧了。   李天霁叹息一声,对李尔尔说:“去拿个薄的冰贴来,他发烧了。”   李尔尔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拿来了冰贴,贴在余臣琰的额头上。   这个时候出血才少了,李天霁拿开了脏毛巾,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重新撕了一包,再次给余臣琰擦了擦脸。   等到医生来的时候,余臣琰已经没有流鼻血了,医生给他做了个基础检查,没有大碍,给他挂上点滴就走了。   之前李尔尔生病的时候,也是挂上点滴,医生就走了,挂完都是李天霁拔针。   李尔尔靠在门口,看着李天霁,而李天霁看着余臣琰发呆。   “哥,我不明白。”   “嗯?怎么了?”   李天霁转过头,看着李尔尔,也洞悉了他的困惑。   “你还是孩子,自然不明白。”   李尔尔摇了摇头,低声问:“我还是想问,为什么你们明明都很在乎对方,却会像现在这样,闹得这么僵呢?”   在李尔尔想来,两个人都这么爱对方,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一起克服的呢?   李天霁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李尔尔,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李尔尔表示理解,默默走到客厅去了,拿了本书看。   李天霁伸手摸了摸余臣琰的脸,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就像之前很多个日夜一样。   余臣琰睡了很久,天黑了才醒,失血让他脑子昏沉,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眼底只有一瞬间的迷茫,而后猛然清醒。   然后就明白了,这是李尔尔的房间。   手上还贴着止血贴,应该是打过针,余臣琰撕掉了止血贴,丢进了垃圾桶里,翻身就想起来,却因为脚软,跌了一跤,扶着柜子重新站起来。   屋子里只剩下电器运作的声音,他抬眼看了一下钟表,晚上六点。   李天霁应该是带李尔尔出去吃饭了。   正好,方便他走人。   余臣琰扶着楼梯,浑身没力气,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二楼的客房。   他在这间房设了法术通道,直通神庙。   余臣琰稍稍用了法术,打开了通道,忍着恶心和疼痛,来到了通道的另一边。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师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师父,您算到了?”   毋虚师父扶了余臣琰一把,搀着他进了庙的暗室。   “你啊……就是不听劝,我也知道,劝不住你的。”   毋虚点了符水,给余臣琰缓解了月相对他的影响,但试探余臣琰的神铬后,毋虚皱了眉,“这次凶险万分,你的身体得好好养着,切忌劳心伤神。”   余臣琰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亏损了自身的功德,这才引来了惩罚,这次月相对他格外严厉。   余臣琰浑身酸痛,后仰倒下,睡在毋虚的床上,嗅着身边的檀香气息,声音很虚弱,“师父,为什么,我明知是错的,却不甘心放过呢……”   这话不明不白,毋虚倒是知道他的意思,坐在床上,背靠墙,低头看向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的他。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想当年,你还是只小狐狸,但凡谁惹了你,都得不到好果子吃,从那个时候,就注定了会有今天,凡事因果,皆是如此。”   毋虚摸了摸余臣琰的头,叹息一声,他不是没劝过他。   这几千年走过来,余臣琰听腻了,他也就不说了。   “师父,我不甘心……”   余臣琰闭着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禅被上,他没说他是不甘心什么。   不甘心把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原谅那个人。   毋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更加无奈了,温声劝道:“小琰……是夫诸欠你,不是李天霁啊。”   “夫诸身死千年了,即使李天霁是他的转世,千年前的执念,也并不是他该背负的,轮回辗转,因果消散,这是规矩。”   余臣琰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他恨,他也怕。   怕,却不想珍视,怕,却在疯狂地破坏。   “师父,我不想爱他了。”   再也不想爱一个人。   毋虚摇了摇头,手里一直拨动的佛珠被他放在了一边,“你可以不爱他,但你不能伤害他。”   毋虚知道余臣琰是在说违心话,如果不爱,他早就把夫诸也罢,李天霁也好,全都抛诸脑后了。   这个时候就不会这样难过。   “我知道你素日心狠,即使前面是南墙,也是绝对不回头,自知劝不住你,只能希望你……适可而止。”   余臣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哑声道:“我知道的。”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毋虚以为余臣琰太虚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余臣琰小声说:“师父,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没有带夫诸回家,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那些糟心事,余阮就不会死……”   毋虚没有说话,只是掐指一算,随即叹气,难怪最近余臣琰的状况如此不稳定,还干出这样极端的事情来……   终究是担心弟弟再次早逝,导致他这段时间很焦躁。   毋虚无奈地拍了拍余臣琰的手背,他最清楚,余臣琰一焦躁就容易犯浑。   “小琰,千年光阴,于我不过转眼,而你走到现在,每一日都是煎熬,时间从未消散你的恨意,可你当真无情?”   余臣琰闭上眼,撇过头,眼泪还是流淌了出来,呼吸都带了痛意。   他原先,想着,希望不论他如何犯浑,李天霁都得放不下他,原谅他,宽恕他,拥抱他,爱他。   可现在,一切都发生了,他只觉得,挺没意思。   他好像不在乎他们有没有未来了。   他砸碎了名为爱的茶杯,看它脆弱地散了一地狼藉,却再也没有千年前的勇气和耐心,再也不想一个人蹲下,一点点拼凑。   只不过这次角色对调了,是他先摔了杯,是他先犯了浑。   “可我真的好累。”   他和李天霁相遇不到一年,爱也好,恨也罢,在动荡之中,在温存之下,治标不治本。   他不安,他也卑劣。   想报复,想毁灭,却也知晓不切实际。   说完这些,余臣琰睁开了模糊的双眼,看着毋虚师父。   “师父,我撑不下去了。”   毋虚转过身,点了点钵盂里的水,抹在余臣琰的眉心。   “小琰,等身体好了再想吧,违心之话,不可多说。”   毋虚明白余臣琰只是身体不舒服,才会心情灰败,安抚着他睡去,等着今天一过,他应该就会好一些了。   余臣琰感受着浑身的痛意如潮水般退去,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天霁和李尔尔买饭回来之后,才发现余臣琰不见了。   李尔尔站在房门口,冲着厨房喊,“哥!小鱼哥哥不见了!”   厨房里的李天霁一愣,走到房门口,看见整齐的被子,不敢相信,这才多长时间?余臣琰醒了就走了?   可他和李尔尔就在附近的店里,余臣琰要回那个别墅,怎么也会经过那家店……   李天霁心存疑虑,但也没心情去追究,想着走了正好,免得他还要费心思关注余臣琰。   “哥,你不去找找吗?”   李尔尔看着李天霁走进厨房,整理好了饭菜,端上了桌子。   “不用,他爱去哪里去哪里。”   李天霁坐在餐桌前,呆呆地看着冒着热气的菜,把饭碗磕在桌面上,低声说,:“来吃饭吧,没有他,日子也是照样。”   李尔尔看着李天霁端起饭碗,夹了菜大口扒饭,他叹息一声,坐到了桌前,这顿饭吃得很冷清。   晚上九点的时候,余臣琰醒了,毋虚还坐在他的身边,拨动着手里的佛珠。   余臣琰坐起身,毋虚睁开了眼。   两人无声地对视,最后相视一笑。   余臣琰理了理衣衫,站起身,“师父,我该走了。”   毋虚点了点头,看着余臣琰捏着符纸,红光乍现,在墙面上印出了他的神铬印记,开通了通道。   在他要踏入通道时,余臣琰听见毋虚的声音,“小琰。”   “记得回头。”   余臣琰背对着毋虚,点了点头,沉默地离开了。 第104章 真相   余臣琰回到了自己家里,一头栽进被窝里,缩成一团,刚躺下,才想起来裴醉玉还被他关着呢,又爬起来,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房间里一应俱全,和客房没有区别,电子用品齐全,走到门口,余臣琰就听见他在打游戏。   顿时觉得心里很安稳,敲了敲门,里面的游戏声音依旧吵着,但是裴醉玉带着耳机来开门了。   “哎,正好你来了,给,拿着这个手柄,跟我玩一局。”   裴醉玉把手柄插在电脑上,和余臣琰玩着一个双人游戏。   余臣琰听着裴醉玉给他讲操作,他本来就聪明,一教就会,两人配合得很好,两个小时就打通关了。   余臣琰伸个懒腰,侧过头,看着一脸兴奋,正在说着话的裴醉玉。   觉得这样的生活可真好啊。   裴醉玉说着说着,就发觉余臣琰的神态不太对劲,“琰子,你怎么了?”   他说不清余臣琰的表情到底是什么含义,但是他只觉得心里很酸,看到余臣琰这样平淡的眼神,却感觉到极致伤感的悲哀。   “没什么,只是很少见你这么高兴,现在一想,其实也才二十七岁,本来就是孩子。”   说到二十七的时候,裴醉玉明显感觉到余臣琰哽咽了一下,他觉得很奇怪。   二十七岁,怎么了吗?   “你说什么呢?”   看到裴醉玉眼底的疑惑,余臣琰回过头,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似洒脱实则哀伤地笑了。   “嫌你老成呢,听不出来?”   “你真是……损死了!”   裴醉玉踹了他的小腿一脚。   余臣琰依旧笑着,可裴醉玉看到了他眼底的泪光。   裴醉玉关掉了电脑,看见余臣琰扑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裴醉玉坐在他身边,他一直知道,余臣琰很多疑,很没有安全感,可是余臣琰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信任他的样子。   从一开始,只对他一个人展露真实面貌,到现在,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面前熟睡。   裴醉玉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非常熟悉。   他从一开始,对余臣琰就有一股非常自然的亲昵。   而且他能感受到,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脉带来的亲昵。   裴醉玉坐在床边,看着余臣琰疲惫的脸,叹了一口气,感觉这段时间实在是太魔幻了。   次日清晨,余臣琰醒来之后,试探了一下身体的状况,确实已经好多了。   转眼就看见裴醉玉窝在沙发里睡着。   昨天他困极了,也没管自己到底在哪儿,眼睛一闭就倒下了,而裴醉玉本人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不可能跟他睡一张床。   余臣琰一醒,裴醉玉就敏锐地清醒了。   “抱歉喽,抢了你的床。”   余臣琰毫无负罪感,整理了两下衣服,笑盈盈地站起身,裴醉玉撇了他一眼,继续窝在被子里,实在懒得理他。   “少嬉皮笑脸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跟你讲,你这可是非法监禁。”   裴醉玉说着,打了个哈欠,这句话更像是开玩笑一样。   余臣琰走到外面,换了件外套,悄声说:“过几天。”   他算过了,只要度过了二十七岁的坎,裴醉玉大概率就安全了。   裴醉玉叹息一声,他不明白余臣琰是做法,但直觉告诉他,余臣琰不会害他,“那你记得给我奶奶报个平安。”   “嗯,我知道的。”   做完这些,余臣琰的电话响了,是洛瑜打来的。   “情况不妙,你来文彬这儿一趟,线索有新进展。”   洛瑜没说废话,也没等余臣琰回话,急匆匆地挂断了。   余臣琰叮嘱裴醉玉不要乱跑之后,就离开了别墅。   这次他也没有戴面具,穿着平常的衣服,直奔文彬的实验基地。   让余臣琰没有想到的是,在门口遇到了正好前来的李天霁。   昨天余臣琰不辞而别,李天霁也没有多追问,两人现在突然见面,都愣了一下。   李天霁看到余臣琰脸上熟悉的惊诧,之前他带给小鱼一些惊喜的时候,小鱼也会这样露出惊讶的样子。   看来这倒不是余臣琰在做戏。   两人貌似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实则心里都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而李天霁走在前面,背影看起来冷硬极了,让余臣琰的心又再次沉入海底。   实则李天霁很纠结,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余臣琰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看待他的情感。   是玩弄?是真心?还是说建立在恶劣的基础之上,余臣琰自己也模糊了概念。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的背影,默默走在他身后,没有说话,也没有为自己争辩。   他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都不后悔。   至今为止,他依旧不后悔。   两人沉默地来到了文彬的基地内部,洛瑜好像和文彬起了争执,两人扭打在一起。   “怎么回事?”   余臣琰上前摁住了文彬,一把将他掼倒在地,文彬狼狈地被余臣琰摁在地上,嘴里还在骂着:“那个王八蛋,这些年装得一副乖巧听话的怂样,居然是他!”   余臣琰一听这话就猜到了,文彬已经知道了,于是顺手捂住了文彬的嘴,“闭嘴。”   而李天霁看着余臣琰灵活的身手,回想到之前余臣琰在他面前总是柔柔弱弱的,但把他惹急了也会直接把他摁倒。   原来是本身就身手极好。   “你让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文彬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平时就很冲动,这个时候让他知道了他舅舅的死因,无疑是引爆了火药桶。   余臣琰眼神里带了责备,看向了洛瑜。   这件事只有他和洛瑜知道,文彬现在知道了,肯定就是洛瑜说出去的。   洛瑜和文彬争执得浑身冒汗,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不是我说的,他查到了当年他舅舅的一个司机身上,那个人在出事当天逃到了缅甸,最近才有消息。”   这倒是在余臣琰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当年的事情,居然还有证人活在世界上。   洛瑜看着文彬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了,才坐在了椅子上,呼出一口气,看着李天霁和余臣琰一起把文彬拉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当初你舅舅不让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这个性子。”   文彬被余臣琰训得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又羞愧在心。   “我......我知道了,我会克制一下的。”   这个时候,余臣琰才看向洛瑜,洛瑜将那个司机的话录了下来,放给余臣琰和李天霁听。   “我只听说老板要对付那个谁来着,就是......就是那个文家的二当家,叫文什么徽来着,然后就是接到了一个消息,老板急着赶回去,但是我那天崴了脚,没办法开车,就叫了别人送他,结果在路上就出事了。”   文彬听到“文什么徽”的时候,又气得恨不得杀人。   李天霁也是诧异,随即看向了余臣琰。   余臣琰可是把这个文昌徽留在身边多年啊......   洛瑜察觉到了李天霁的目光,见余臣琰懒得解释,才说道:“余臣琰是在出事之后才和文昌徽的联系密切起来了。”   意思就是余臣琰和文昌徽不是一伙的。   余臣琰喝了一口茶,接着洛瑜的话说道:“嗯,如果我不把他留在身边,他早就不知道被什么其他的人给弄死了,哪里还等得到你们找出证据来。”   留在身边当然不是吃闲饭的,很多余臣琰不方便动手的活儿,自然就是文昌徽去做。   当初文昌徽装得实在是太好了,让其他人都没有怀疑他,以至于洛瑜解码出自己小叔的遗物后,第一反应就是极度的震惊。   居然是文彬的叔叔,杀了他的舅舅......   而洛瑜的小叔、李天霁的父母,一定都是这件事情的知情人,这才被文昌徽灭了口。   至于他是怎么灭的口,还得逮住这个家伙之后,再细细盘问。   文彬垂着头,看着地面,多年的执念一朝解开,他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痛苦。   不论他们如何查证,都只能解开真相之上的幕布,而逝去的人,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洛瑜也和文彬有着相似的情感,这个时候都很低落。   只有李天霁,因为和爸妈关系不好,这个时候无悲无喜,甚至还有心情瞟了余臣琰一眼。   这个人昨天流了那么多血,今天脸色很苍白。   他不禁想起,那天在冰库里,他看见余臣琰的肩胛骨都被两个巨大的倒钩穿透,血淌了一地,那么逼真......   那余臣琰自己是不是也受伤了?   随即视线就在余臣琰的身上遛了一圈,没在表面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余臣琰早就捕捉到了李天霁的视线,随即一斜眼,把李天霁抓了个正着。   李天霁被他看得有点尴尬,假装无事发生地移开了眼睛。   洛瑜撑着脑袋,一会儿看看余臣琰,一会儿看看李天霁,新鲜的事物让他心里的惆怅散了些。   觉得这两个人有点意思的。   一个布局设套,一个傻不愣登。   四个人里,只有文彬,是真的悲伤得无法自拔。   余臣琰看向洛瑜,“查到文昌徽的下落了吗?”   “他帮你弄到816项目筑基的发动机之后,就消失了。”   余臣琰点了点头,文昌徽没有这么容易就束手就擒,这段时间都很危险。 第105章 他的眼泪   文彬因为状况不好,被洛瑜送去休息室了,这个时候,办公室里只剩下余臣琰和李天霁两个人。   余臣琰这下是真的没有心思想别的,看着终端上显示的地图,不断分析着文昌徽下一步可能会做什么。   而李天霁本身就对这件事情不上心,见余臣琰这样认真,他一看就入了神。   余臣琰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模拟文昌徽的选择,最后在心中罗列出了几种最有可能的情况。   “是杀人灭口呢......还是再玩玩。”   余臣琰低声喃喃自语,随即睁开眼,看向了地图上毫不起眼的一点。   文昌徽......你会怎么选?   余臣琰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想完事情之后,余臣琰才发觉身体有些发酸,很疲惫,坐进了沙发里,脊背微微弯曲,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李天霁站在一边,看着余臣琰沉思的模样。   不禁在想,难道每次小鱼做饭的时候......会出神,会多切肉或者杀过量的鱼,就是因为是在想对策......?   这样想想好像还真有点道理,每次都是他和余臣琰在厨房里腻腻歪歪的时候,就会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余臣琰想着想着,就感觉身上黏上了一股非常炽热的视线,睁开眼一瞧,又把李天霁抓了个正着。   这次李天霁也不移开视线了,就这样明晃晃地盯着余臣琰看。   就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余臣琰一样,深深地看着。   看着他因为疲惫而泛着血丝的双眼,看着他因为失血而苍白的嘴唇,看着他最近消瘦了不少的身体。   “怎么,非要脱了衣服才认识吗?”   余臣琰睨了他一眼,笑出了声,明明是有些刻薄的话,却因为他语调旖旎,而让人生不起厌恶的心情。   李天霁现在冷静了,坐在单人沙发里,他想和余臣琰好好谈谈。   余臣琰其实也想谈,但是那晚在天台上,他给了李天霁落子的机会,也给了李天霁悔棋的机会,对方都坚决地抛开了。   既然如此,他就再也不会主动提出要妥协,甚至还可能一把掀了棋盘。   于是余臣琰微微垂下头,偷瞄了李天霁一眼,而李天霁也从这一眼里看到了熟悉:毕竟,每次小鱼干坏事了,做错事了,被发现的时候,就会这样看他。   李天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余臣琰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必不可能。   一定又是在引诱他。   李天霁清了清嗓子,往沙发里靠了靠,“你还想怎么样,说出来我听听。”   余臣琰瞅了他一眼,觉得李天霁肯定是疯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倒是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居然没有发脾气,居然在好好和他沟通。   难得啊。   余臣琰自然明白,这是李天霁的退步。   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一直就想要李天霁让着他一点,这次也不例外,他知道自己很过分,但还是奢望李天霁包容他,让着他。   “你认真的吗?”   余臣琰抿了抿唇,看向李天霁的眼神有点可怜。   这反倒把李天霁整不会了,侧过脸,不解地问道:“怎么?我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吗?我有那么不近人情?”   李天霁其实也明白余臣琰的做法,要是他一开始就说了自己的身份,李天霁说不定真的就一脚把他踹几百里开外去了。   李天霁已经想尽办法去麻痹自己,去命令自己站在余臣琰的角度上思考。   然而每次思考后,都觉得余臣琰犯起混来真不是个东西。   但每次得出这样的结论,他自己又......舍不得真的再也不理会余臣琰。   “我没说你不近人情,是你自己瞎想。”   余臣琰垂下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状态和刚才那个凝神思量的人判若两人,李天霁都觉得奇怪,这个余臣琰,不会有人格分裂吧?   一个乖巧的人格,一个犯浑的人格。   不然怎么反差这么的大,他自己还不察觉?   而余臣琰只是没想好到底怎么说来着。   最后只能悄悄抬眼看向李天霁,“我没想好。”   李天霁嗤笑一声,翘着二郎腿,打趣道:“你还会有没想好的时候?犯浑的时候、折腾人的时候、冒坏水的时候,怎么点子一个一个地往外冒啊?”   余臣琰难得被人挤兑得没话说,低着头,看上去可怜极了,引得李天霁又忍不住想去心疼他。   但是一想,这家伙这么长时间,就是这样把他吃得死死的,李天霁又狠了心,一动不动地盯着余臣琰。   硬是要他自己想个明白。   余臣琰沉默了片刻,小声说:“我先声明,我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还是会这样做,如果你无法接受这一点,那我还是不说了吧。”   李天霁挑了挑眉,听余臣琰说话的鼻音有点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难道他又感冒了?   过了几秒才想:就知道你小子会是这个臭德行。   “嗯,我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没有悔改这一个技能。”   李天霁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地吐槽了一句。   他不是故意要埋汰余臣琰,他只是真的思考过后,觉得就是这样。   余臣琰做的那些事情,就已经说明,这个家伙就是没有什么道德感可言的。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是余臣琰的本色。   即使他会有那些恶劣的做法,但李天霁也明白,他恶劣归恶劣,他的体贴、温柔、细心也都是存在的。   只是,要是能不犯浑就更好了。   余臣琰被他真诚的发言哽了一下,一向挺直的背弯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小声问李天霁:“那你介意吗?”   “废话,我的心不是肉长的?还是你的脑子里全是泡啊?我怎么可能不介意。”   李天霁一说这个就恼火,将杯子磕在桌面上,一声响把余臣琰吓了一跳,浑身一震,抬眼看着李天霁。   李天霁见他被吓得肩膀一缩,心就难免一软,想把声音放柔和一些,但下一秒想起来,这是余臣琰版的小鱼,凶他是他活该。   于是往后一仰,趾高气扬地看着余臣琰,说:“装什么装,我知道你胆子大得很。”   余臣琰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他还真不是装的,他的耳朵对尖利刺激的声音很敏感,刚刚是真的刺得耳朵疼。   “我看你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要好好谈话的样子。”   余臣琰嘟囔了一声,捋了捋袖子,低着头看起来很委屈。   李天霁是真的对他没有耐心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爱说说,不说拉倒,既然你不说,那我们就利索一点,桥归桥,路归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们合作完816项目之后,就再也不要见面,合作什么的也尽量避开吧。”   李天霁抱着双臂,他不是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拉倒。   他这么多年也是一个人打拼来的,有没有人爱他,他可以很在乎,也可以不在乎。   他现在的想法也和以前一样,如果很幸运,能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要是找不到,那他一辈子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不是会在感情上纠结的人。   当初看上余臣琰了,他也是主动下手,该说什么说什么,现在要分开的话,他也不是会磨磨唧唧的那一挂。   快刀斩乱麻是他一贯喜欢的做法。   余臣琰微微有点惊讶,抬起头,看着李天霁,眼神很可怜。   李天霁承认,一看到他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他本来想要跟余臣琰分开的心,就会颇受动摇。   他是真的舍不得。   “真的吗?以后你的生活里没有我,我的生活里也没有你,婚丧嫁娶,再无干系。”   余臣琰表情淡淡地看着李天霁,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有多难过。   李天霁不忍看他的表情,他知道余臣琰难过。   也知道他在假装冷静。   他的喉结动了动,强忍着心痛,最后还是转过头来,嘴硬地看着余臣琰,“对,你要是没什么要辩解的,你也认为我们该分开的话,我们就分开吧。”   李天霁说完就站了起来,背对着余臣琰,又说了一句:“快点吧,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带我弟出去吃饭。”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冷硬的背影,他知道,李天霁在说违心话。   依旧很难过,可也有一个声音在跟他说:你看,和千百年前一样,你们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千年前他抗争了,他坚定地选择了夫诸,可对方放弃了,走向了灭亡,阴阳相隔几千年。   留他带着不甘和爱恨,在时间的长河里浮沉。   这一次,他先下了手,他先挥了刀,可好像,难过的还是只有他自己。   也许他们本来就是有缘无分的吧。   李天霁等不到余臣琰的回复,打算拧开门,走了算了。   可就在下一秒,一个温热的身体从背后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腰。   余臣琰沉默地从背后抱着他,双臂逐渐收紧,无声在寂静里震耳欲聋。   李天霁依旧没有回头,而余臣琰也固执地没有松手。   他不想承认他们的有缘无分。   他只是想要被李天霁选择。   “你什么意思。”   最终还是李天霁打破了沉默,他本以为余臣琰是在挽留。   可下一秒,余臣琰松开了手,退后了几步,见李天霁转过了身,他笑了,说:“那我们分开吧。”   话音落,两行清泪滑破笑脸,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 第106章 你怎么在这儿   从那之后,李天霁再也没有见过余臣琰。   一切好像回到了没有遇到余臣琰之前,余臣琰果然说到做到,从此退出了他的生活。   816项目落成的那一次,余臣琰也没有到庆功宴上去,去的人只有裴醉玉。   对方也只是匆匆出场就离开了,来接他的人是余臣琰。   从此,和余臣琰有关的事物,都由裴醉玉交接,李天霁再也没能见到他。   李尔尔也很懂事,没有再过问他们之间的事情,日子恢复如旧。   倒是李天霁感觉非常空寂。   身边少了一个人,之前他以为他会很习惯,一切都只不过是回到当初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事情却并不是他想得这么简单,思念如同附骨之蛆,让他痛痒且烧心。   他也查过了,这叫分离综合征。   过个三个多月,就会好很多了。   然而事情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乐观,这三个月他确实没有再见到余臣琰,很符合摆脱分离综合征的条件。   但是,那股子感情根本就没有变淡。   这个家里到处都有余臣琰的影子,甚至过了那么久,李天霁还能感觉自己身边有余臣琰身上的香气。   他觉得他自己肯定是出现幻觉了,都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有气味?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居然越来越想念了,脑子里时不时就想起当时余臣琰跟他说分开,想起余臣琰当时那个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简直是要疯了,他又去查,失恋多久可以将对方遗忘,可以不再想念。   结果众说纷纭,更有甚者,说初恋是一辈子都可能忘不掉的。   王八蛋......余臣琰那个混账就正好是他的初恋。   真是见了鬼了。   于是李天霁将希望寄托在洛瑜和文彬身上,他们两个还在找文昌徽,而那个文昌徽,就好像狗鼻子一样,每次要逮到他了,他就躲到别处去。   以至于这么久,洛瑜和文彬一直没能逮着他。   余臣琰也再没露面,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李天霁靠在沙发上,叹息一声,现在已经夜深了,他有点后悔。   也许,他当时是想要和余臣琰好好谈一谈,然后......听余臣琰乖乖道个歉,就原谅他的吧。   可是余臣琰他......   唉——   另一边,余臣琰坐在裴醉玉家的沙发上,喝着裴奶奶煮的汤,和裴醉玉说着生意上的事情。   说完了事情,裴醉玉看了看余臣琰,问道:“哎,你真的放手啦?”   “八卦,少管。”   余臣琰卷起合同纸,敲了敲裴醉玉的脑袋。   裴醉玉摸了摸脑袋,觉得余臣琰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手的。   “你就透露一点,你到底要怎样啊?”   “我啊,我不想将就。”   余臣琰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又转过头,“他那个时候选择原谅我,只不过是看在之前的情分上,觉得不必要闹到分开的地步,他自己肯定也会想:哎,没事,地球离开了谁,还就不转啦?”   “我要的不是这种选择,我宁愿他放弃我,也不要他半将半就的凑合。”   裴醉玉听着,半张着口,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看着他那个傻样,余臣琰点了点他的脑袋,笑着说道:“你不开窍啊,等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就知道了,指不定啊,你比我更疯......”   “嘶,瞎扯,我才干不出你那档子事儿,炸人家化工厂,完了还假死,假死完还要当着人家面自爆身份,涮完人家,还要人家自己低头和你和好,完了你还不和好,要分开,分开了又还在算计人家,你差不多得了我跟你讲,我才不会像你这么混账。”   裴醉玉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余臣琰干的缺德事儿。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是知道所有的事情......算了,没什么。”   余臣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些事情,就烂在他一个人心里吧。   裴醉玉吃瓜吃了一半,极为不满,笔往桌子上一拍,站了起来,“我不搭理你了,睡觉睡觉,你自己关灯啊。”   “知道了。”   余臣琰看着他回了房间,他也收拾收拾,回到了客房。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裴醉玉家里,总比他家里冷清清要好。   住在这里也让他安心很多。   毕竟,说不想念是假的。   他也难以克制情感的汹涌澎湃,但是他还是能忍。   几千年都忍过来了,还差这几个月吗?   倒是刚才,洛瑜给他打了电话,他还没来得及接,这个时候得回复一下。   洛瑜那边接得很快,一接通就是不满:“我说你怎么还老挂人电话呢?我要是有急事,你挂断了,那就损失大了。”   听他声音还算平静,应该没出什么大事儿,余臣琰笑了笑,“行,下次一定,你说吧,什么事情。”   “文昌徽有下落了,你派人盯着吧,我们这边老是打草惊蛇,怀疑是有内鬼。”   余臣琰紧了紧眉头,他早就怀疑洛瑜那边人手有问题,这下正好将事情捏到自己手里,方便他行事。   “行,你把资料发给我,我去。”   余臣琰打算亲自去逮住文昌徽,趁早将当年的事情弄清楚。   有太多人死得不明不白,文昌徽到底是为什么害了那些人,这个真相,洛瑜和文彬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只是余臣琰有预感,文昌徽的动机,可能并不是害死他们。   余臣琰摇了摇头,最后缩进了被子里,抱着另一个枕头,缓缓陷入了睡眠。   洛瑜给余臣琰打完电话之后,给李天霁拨去了电话,“哎,李天霁,跟你说个消息。”   这个时候李天霁刚刚回家,给李尔尔的作业签了字,“怎么,什么事情。”   “文昌徽的下落,已经找好了,我这边人手有内鬼,总是打草惊蛇,交给你怎么样。”   李天霁沉默了一下,这种事情有点危险,但是他还是想要逮住文昌徽那个家伙的。   当然,他内心里,可能还是想要有点什么事情,和余臣琰能有交集。   于是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了同意,“好,资料发给我。”   打完电话之后,洛瑜摸着下巴,靠在沙发里,看着挂断的手机,舔了舔嘴巴。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你俩可得抓住啊。   余臣琰第二天收到了洛瑜的资料,文昌徽三天之后会在一个废弃大楼里,和另外一派的人交易。   那一派的人里有内鬼,将消息卖给了洛瑜。   余臣琰看着那栋废弃大楼的地址,随即在终端上将那栋楼的建筑结构调了出来。   一个诡异的结构,看上去以前是个老式的商城。   而文昌徽他们的交易地点定在地下,老式商城地下没有停车场,资料上没有详细的地形。   但是余臣琰查到,文昌徽的人在很久之前对这里的地下进行了改造。   想必是修建了自己的地形。   想要侦查好像不切实际,还有三天那里就要开始交易,这个时候去侦查有点打草惊蛇的感觉。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到时候他见机行事就好。   余臣琰靠在椅背上,叹息着看着天花板。   他有点想李天霁了。   与此同时,李天霁也是这样想,分析完了资料,那股子对余臣琰的不舍就又再次席卷而来。   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有时候他在想,在分析,余臣琰那个家伙,到底是为什么当初要选择分开呢?   对他有什么好处,那样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是真的想分开吗?   不对劲。   他不会真的想分开吧?   那他最后哭什么哭?   李天霁有时候想来还是有点成就感的,让那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在他面前掉了眼泪。   甚至他还见过余臣琰很多不为人知的方方面面。   知道他厨艺很好,知道他为人其实很温柔很细致,甚至对任何人都很有耐心。   而且极端聪明。   李天霁叹息一声,他发现他又在给余臣琰找借口。   尤其是他又在回顾余臣琰的优点,甚至反反复复地去回避余臣琰欺骗他这一件事情。   他甚至觉得,余臣琰让他的底线都不复存在了。   换作别人这样对他,他绝对几个大嘴巴子抽死对方。   可是至今,他对余臣琰都是不讨厌的,有过责备,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讨厌他、揍他。   李天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要去想着法子去原谅一个如此恶劣的人。   两人都这样胶着,谁也没有再主动,直到三天后。   这次抓捕行动,余臣琰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极为隐秘地早早潜伏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已经守了很多人,余臣琰轻车熟路地将自己隐身,随机砸晕了一个幸运观众,然后自己乔装成了他,换完衣服从厕所隔间出来的一瞬间,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李天霁也从外面走进来了,也换上了另一个内部人员的衣服。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震惊。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问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第107章 抓捕   两人在惊讶完之后,很快就想到了洛瑜这个家伙。   没想到他居然擅做主张,把他们两人搞到了这里来。   余臣琰本来想得是要独自一人,直取敌首,擒贼先擒王,然而这个时候,多了个李天霁......   “洛瑜这个疯子......”   抓文昌徽该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事情,他自己一个人来就可以了,怎么能把李天霁也搞到这样的境地里来!   余臣琰咬着牙,整理好衣物,将自己用来保护神铬的符纸偷偷塞在了李天霁背后。   “等下不要轻举妄动,听我的指令。”   余臣琰习惯于携带一些设备,给了李天霁一个耳麦,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乱动,站在那里就行。”   毕竟文昌徽的人手里是有武器的。   他挨子弹挨刀子都无所谓,疼几下而已,对于李天霁,这可是要命的。   李天霁虽然不满余臣琰这样轻视他,但也还是觉得行动听指挥,这些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参与了,前些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行。”   两人分头行动,余臣琰混到了一个角落,假装自己只是个放哨的,李天霁也跟他一样,虽然站得很远,身边没有什么人,但两人连了耳麦,都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等了几分钟,文昌徽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这次的交易方,是一个余臣琰没有见过,但在资料上看见过的男人。   都叫他云哥,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余臣琰也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没有着手去查他的底细。   这个时候在这里遇见了,倒是让他想起了一回事来。   这个云哥之前是洛家的人,想必洛瑜一定见过他,居然跟文昌徽搞在一起,看来当初的事情,想必洛瑜的父亲脱不了干系。   难怪这些年洛瑜和本家的关系那么差劲。   李天霁不知道这些,此时看着那个云哥,也只是觉得熟悉,应该在哪里见过一面。   文昌徽和云哥坐在一张方桌前,两人说着暗语,余臣琰并不能完全猜到他们的意思。   本来还打算听听有没有什么可用的消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听下去了。   余臣琰捏了捏衣领,李天霁那边听到了他的动静,还没来得及转头,周边就涌上了一股浓烟。   李天霁想不到余臣琰到底是如何做到一瞬间弄来这么多烟,但还是配合着偷偷放倒了几个没防备的下手。   文昌徽一惊,云哥也深知事情有变。   余臣琰对着麦低声说了一句:“你往上,清理下手,下面交给我。”   话音刚落,李天霁就看见一柄利刃划破烟雾,破空声在慌乱之中格外响亮,刀深深没入了文昌徽身前的墙壁,逼得文昌徽绕道往上跑。   刀柄甚至还在微微颤动,只差一点点就会把他的脑袋扎穿。   余臣琰摸进来的时候已经洞悉了地形,是个只有一条正确通道的迷宫。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样的迷宫之内,让云哥或者文昌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失去行动能力。   余臣琰选了云哥。   文昌徽是个心理素质极好的人,而云哥是个容易焦躁的,再这样黑暗的环境下,极容易因为情绪不稳而走错路。   余臣琰身上还藏着一柄刀,看着云哥被手下护着往外跑,余臣琰蹿上屋顶的钢架,借力直接跳到了云哥的背后,手起刀落,他身边就少了六个人。   云哥感觉身后一凉,也没有回头,而是猛地往前跑,前方是一个小缓坡,他慌不择路地滑了下去。   余臣琰提着刀滑了下去,借力一蹬墙壁,再次和云哥拉近了距离,对方回过头,抄起旁边的椅子往余臣琰头上砸,余臣琰反手上挑刀刃,直接肢解了椅子,云哥手上瞬间只剩下一根棍子。   再挥刀,棍子也只剩半截,余臣琰的动作太迅捷,三两下放倒了他,他还没反应过来,脚筋就被挑断了,被余臣琰一脚踢进了一个暗门里,余臣琰拍了拍手上的灰,反手拉下闸门,将他死死地封在了墙里。   随即他开始从安全通道往楼上爬,上面隐约可以听见枪响,想必是李天霁已经和文昌徽碰见了。   余臣琰抬头的瞬间,看见了一处火光,马上就锁定了文昌徽的位置。   这个老旧的商场采用旋转楼梯的样式,余臣琰迅速来到了三楼,而这个时候,身边所有的动静都没有了。   李天霁那边还有嘈杂的动静,而文昌徽则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余臣琰背靠在一根柱子后,仔细听着李天霁那边的动静,通过耳麦那边的风声,判断了李天霁处于背风的一面,随即看向了侧前方的一根柱子,果不其然,看见了李天霁的影子。   地上的影子竖起了手指,指向了后方,比了个五。   五点钟方向。   余臣琰转过身去,听到了一点动静,好像是有人在往上爬。   方才他让李天霁赶紧到上面堵着,就是为了将文昌徽逼上天台。   此时他带来的手下,基本上都被李天霁弄得没有行动能力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于是余臣琰对着耳麦说,“你从左边上去,我从右边。”   右边是最有可能和文昌徽直面的一边,最危险。   李天霁犹豫了一下,但这个时候时间紧急,最后还是没有反驳,说道:“注意安全。”   “嗯。”   余臣琰飞快蹿上了楼梯,果不其然,刚刚走到楼梯上,耳边就擦过了一股风,一声枪响。   子弹贴着余臣琰的耳尖,打在了墙面上。   余臣琰躲也没躲,知道这个角度,文昌徽根本就找不到好的角度开枪,赶紧上了天台,躲在了水箱后面。   天台上只剩下风声的呼啸,余臣琰听着周围的动静,在一声枪响之后,迅速转身,往水泥台那边躲。   双方都陷入焦灼的状态,余臣琰蹲坐在水泥台后方。   李天霁那边相对安全,什么都听不见。   他没有办法判断文昌徽到底在哪儿,也就说明文昌徽很有可能和余臣琰隔得非常近。   他用手敲了敲耳麦,提示余臣琰。   余臣琰听见了他的暗示,转眼一看,这里废弃太久,天台上甚至已经有了很多洞。   余臣琰故意呼了一口气,白气冒向天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果不其然,一声枪响,是文昌徽的最后一颗子弹。   余臣琰滚了一圈,绕到了水泥台的另一面,没有受伤,但听见了一点点闷响。   余臣琰听着动静,缓步走到了天台的边缘,站到了护栏之外,衣衫在风中飘零,余臣琰细细听着。   李天霁一转头就看见他站在护栏外,只要稍不留心就会掉下去,顿时着急,又不敢大喊,生怕余臣琰脚一滑掉下去。   只能用气息音喊他。   “你干什么呢!快站回来,危险。”   余臣琰知道李天霁在哪里,对着他那边转头,食指抵在唇中间,作噤声状,而后听着动静差不多了,预计文昌徽已经快到他正下方,直接向后倒去。   李天霁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想喊却是什么也喊不出来,眼看着余臣琰倒下去。   余臣琰翻了个身,一刀划开了楼下窗台处封着的油布,速度快到文昌徽目不暇接,他下意识举枪,却没有了子弹。   刀尖刺破了他的手腕,挑断了手筋,余臣琰一脚将他踢倒在楼层中央,李天霁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看到余臣琰安稳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小心!”   李天霁看到文昌徽的另一只手一动,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冲着余臣琰的脚踝划去。   两人同时出脚,李天霁一脚踹在文昌徽的手臂上,余臣琰一脚跺在文昌徽拿匕首的手上。   骨头断裂的脆响在空荡的楼层里回响。   文昌徽的惨叫声在废旧的大楼里回荡。   余臣琰通知了洛瑜,对方一直在五百里外等着,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余臣琰看着躺在地上的文昌徽,他两只手都已经无法动弹了。   “文昌徽,何至于此。”   余臣琰将刀收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痛苦的文昌徽。   而对方只是冷笑,笑得比哭还难看,面目扭曲,躺在地上跟一块死肉一样。   余臣琰知道他不会说的,于是转身离开了,也没跟李天霁说话。   李天霁看着地上的人,没有动,他什么也不想问,等到洛瑜的人来了之后,李天霁才回过神,一步一步走下了大楼。   看到蹲坐在门口台阶上的余臣琰,洛瑜坐在一边,两人好像在说着什么。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的背影,突然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好静静地站在一边。   余臣琰抬眼看了他一下,最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上了车。   洛瑜看着余臣琰离开,又看看李天霁,“哎,你俩配合挺不错啊,我开始要他多带点人,他非要一个人来,我才告诉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没有要撮合他俩的意思。   李天霁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还是觉得洛瑜的决定挺好。   要是余臣琰一个人来,面对那么多人,怎么都是吃力的。   他帮忙解决了不少下属,也能让余臣琰轻松点。   洛瑜双手抱臂,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么多年了,终于要结束了。” 第108章 你是不是受伤了   路边停了几辆车,是洛瑜带着人来善后的。   李天霁看着余臣琰钻进了末尾的那辆的后座。   他也快步跟了上去,方才他脑子里就一直有一个疑惑,还得去找余臣琰问清楚。   当他知道小鱼就是余臣琰时,他满脑子都只有自己被人涮了,还想着他在冰库看到的人一定是个假的。   但在天台山,余臣琰后仰着跳下去时,风卷起他的上衣,李天霁看到了他满身都绑着渗血的绷带。   顿时想起在冰库里看见的那副场景。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一直不敢回想,现在想起来依旧后怕。   难道当时挂在那里的……不是假的,真的是余臣琰?   李天霁再次回想,当时他看见有两个很可怖的倒勾穿透了他整个肩膀,这要是真的挂上去的……   没个大半年都修养不好,这次又这么惊险,剧烈地活动,恐怕伤势更严重。   李天霁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天余臣琰做完饭之后,鼻血流得止都止不住的样子。   一想到这些,李天霁就没办法停下来,当初被人涮了的愤怒,这个时候都变成了担忧,和一点点希望。   余臣琰肯走那么冒险的一招……也变相说明,余臣琰是很在乎他的吧?   “咔——”   李天霁拉开了车门,看见余臣琰靠在车窗边小憩,刚想问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坐在他身边。   而余臣琰根本没睡,李天霁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李天霁沉默地坐着,余臣琰睁开了眼,垂着眼,也没看他。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这段时间,余臣琰也没有偷偷去看他,真的如同他亲口说的那样,分开吧。   余臣琰歪了歪身子,翘起腿,后仰着脑袋,靠在车背上。   李天霁侧过头,其实他在等余臣琰先开口,而对方一副没感觉到他存在的样子……   让他有点恼火。   难道分开的这段时间,只有他一个人百般不适应,只有他一个人在……偷偷想对方?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李天霁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但这个时候偷偷瞟了余臣琰一眼,发现对方眼睛又闭起来了。   “你……!”   李天霁忍无可忍,手撑在余臣琰脸侧,想出口质问,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问候:“你刚才有受伤吗?”   余臣琰抬起眼,眯缝着一双小狐狸眼,看上去慵懒又高傲,“没有。”   说罢,不自觉地拢了拢衣服。   李天霁看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来气,也不跟他多废话了,直接上手要去扯他的衣服。   方才在天台上,余臣琰倒下去的时候,风卷起了他的上衣,李天霁当即看见他浑身都裹着止血的绷带。   “你干什么?!”   余臣琰抓紧了自己的衣领,屈膝顶着李天霁的身子,不让他靠近,眉拧了起来,像一只被人冒犯到的小狐狸。   “你是不是受伤了?”   李天霁也不敢用力扯他,担心他伤口还没好。   余臣琰撇过头,拢了拢衣服,“不要你管。”   “是不是那次在冰库弄伤的?”   李天霁的手被他拍开,又不死心地贴了上去。   余臣琰不看他,转头靠着窗户,“不知道。”   见他如此油盐不进,李天霁卯足了劲儿,把余臣琰掰了过来,硬要把他的衣服解开看看。   像是为了证明点什么一样。   “你撒手!”   余臣琰抬起手顶住李天霁,不让他扯,而李天霁则是铁了心要看看他到底伤着哪里了。   “咔嚓——”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一个二个往后排一坐,哪儿来那么多人给你们当司机啊……”   洛瑜一打开驾驶位的门,就自顾着坐了进来,一边吐槽余臣琰和李天霁,一边系上了安全带。   在要点火的时候,才意识到车内的氛围不太对劲,随及悄摸看了一眼后视镜:   李天霁半扑半压在余臣琰身上,而余臣琰防备地顶着他,窝在靠窗的角落里。   活脱脱一副登徒子调戏美人图……   洛瑜握着方向盘,顿时自己抿住了嘴。   “你们……走吗?”   经历过一顿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洛瑜小声问了一句。   “走啊。”   “快走。”   余臣琰和李天霁异口同声,随及一把将对方推开,相互窝在自己的安全区内。   洛瑜无语地瘪着嘴,这么多年还没谁敢把他当司机过。   一路沉默地开到了市区,洛瑜正要问余臣琰去哪儿,余臣琰的手机响了。   余臣琰精神一震,一看来电显示,是自己派去保护裴醉玉的人,赶紧就接了。   “出什么事了?”   “出!出大事了,我们去工地视察进度,有一大块架子塌下来了!”   听完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格外得长,余臣琰耳朵里全是耳鸣,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讲话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余臣琰缓了半分钟才说话,而那边似乎在说什么,一阵衣料摩擦声之后就没有声音了。   余臣琰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他已经算过,裴醉玉的死劫已经过去了,怎么会......怎么还会出事?   余臣琰打起精神,回想了一下离那个工地最近的医院是哪家,赶紧让洛瑜开车过去。   李天霁没有听清刚才电话里到底是说了什么,他想问,但是看余臣琰的表情非常不对劲,还是选择了默不作声。   确实,余臣琰现在心里很乱,手指微动,不停地在算,但怎么算都算不出来。   “快点,开快点!”   余臣琰越来越焦躁,趴到了驾驶位后面,洛瑜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你冷静点,急也没用,前面是拥堵路段。有校区,全是孩子过马路。”   余臣琰心知急不得,但他控制不住,只能烦躁地靠了回去,焦虑地咬起了指甲。   李天霁和洛瑜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在后视镜里互看一眼,表示: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一到医院门口,余臣琰就摔门而去,一路往急救那边跑,李天霁自然会跟着他,只有洛瑜,还得找地方停车,想看热闹又看不到,可把他急死了。   刚刚绕过一个转角,一下就撞到了一个行色匆匆的人,让余臣琰万万想不到的是,居然是裴醉玉。   “你......你没事吧?”   余臣琰呆滞了一秒,又抓着裴醉玉到处看了一圈,最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看了看他额头上的止血贴。   裴醉玉把他的手拿下来,笑了一声,“没事啊,哎呀,我当时就觉得晕了一下,戴着安全帽呢,就划破了点皮,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余臣琰还没从巨大的刺激之中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裴醉玉那没心没肺的笑,突然就松懈了下来,也不自觉地笑了。   可他眼里很快就模糊了,他眼里的裴醉玉脸上浮上了疑惑和惊讶,“你怎么了啊?你哭什么啊?”   余臣琰摇了摇头,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只是将裴醉玉紧紧抱住了。   裴醉玉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真的没事,就擦破点皮,一点事都没有,还做检查了的。”   余臣琰将脸埋在他肩上,后怕且庆幸的眼泪浸湿了裴醉玉的衣服,裴醉玉总感觉余臣琰的情绪里带了太多复杂的东西。   让他捉摸不透的同时,又觉得心酸和心痛。   “好啦好啦,真的没事了。”   余臣琰捂着眼睛,直起身来,他是真的被吓坏了,眼尾全都红了,白皙的皮肤因为在裴醉玉衣服上磨了几下,脸颊都磨出了细微的红血丝。   “你可吓死我了。”   余臣琰呼出一口气,一向梳得规规矩矩的发,这个时候散下来了几缕,让他看上去很狼狈、很疲惫。   也格外得可怜。   裴醉玉一愣,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余臣琰,似乎在他的印象里,余臣琰永远都是扮演着一个十分聪明且靠谱的哥哥,好像永远都不会累,好像永远都会保持理智。   而现在,他情绪失控,形貌狼狈,笑得也很勉强。   李天霁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们两人如此亲昵,脑子里又浮现了很久之前出现过的猜想:   余臣琰和裴醉玉的关系,会不会有点太亲昵了?   裴醉玉这个时候才看见了余臣琰身后的李天霁......   顿时有点心虚,看现在的样子,李天霁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也就说明,同时也知道他帮着余臣琰糊弄他。   “琰子,他怎么跟着你来了啊?”   裴醉玉拉了拉余臣琰的袖子,而余臣琰这个时候没什么心思说这个,只是拉着裴醉玉又去检查了一下脑袋。   非要确定万无一失才肯放过他。   又折腾了一圈下来,余臣琰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脑子,恢复了往日的理智。   彻底松了一口气,一转头就看见了一直靠在墙边的李天霁和洛瑜。   裴醉玉没想到居然把洛瑜也招来了,顿时看向了余臣琰,“你们是一起来的?你们三个怎么碰一起去了?”   在裴醉玉看来,有洛瑜的地方肯定就不会有好事,有余臣琰在的地方也不一定会有好事儿。   现在凑一块去了,就绝对没好事。 第109章 把他抓走   “没事,只是处理了一件旧事。”   余臣琰不欲多说,反正人已经交给洛瑜了,他就再也不会过问,毕竟算来算去,都是洛家和文家的家事。   他替死者保留线索这么多年,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本来他是打算追问的,但李天霁对这件事根本就不上心,他也就懒得烦了。   闻言,裴醉玉点点头,又抬手摸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划伤,余臣琰也顺手rua了他的脑袋几下。   李天霁站在一边,洛瑜还不忘拱火,“哎,我看余臣琰对裴醉玉比对你好多了。”   李天霁这个时候本来就心里乱糟糟的,斜了洛瑜一眼,不满地嗤之以鼻,“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啊,我早看他俩有事儿,之前就问过他们的关系,人家不承认。”   洛瑜煞有其事地摸摸下巴,又不怕死地补了一句,“难道你看他俩不亲密吗?”   “滚一边去吧你,这儿有你什么事儿?”   李天霁对其他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这个时候被洛瑜说得脑子都嗡嗡响。   洛瑜是个好奇心极重的玩家子,也不管李天霁的冷言冷语,继续刺激他:“哎,你说这儿没我的事儿,那我请问,有你的事儿吗?人家搁那边情深义重呢,你啊,就只能跟我这个没干系的人站在一边看戏。”   李天霁一时语塞,气得脸红脖子粗,对着洛瑜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更是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洛瑜又恍然大悟一样,转过头,对着快要气炸的李天霁,语调欢快地说道:“啊,我知道了,你到底是跟我不一样的,你好歹,算是个前任吧。”   “你!”   李天霁梗着脖子还没骂人,洛瑜又欠揍地反问一声:“啊?”(此场景参考《甄嬛传》里的欣贵人)   李天霁想骂人,但是他嘴巴笨,骂不出来,只能叽叽咕咕几句,然后一拳杵在洛瑜腰间。   洛瑜捂着腰间的痒痒肉,“毛病啊?小孩打架呢?”   这场戏看到这里,洛瑜已经乏味了,临走之前还往李天霁腰间还了一拳才走。   而各项检查都出来了,裴醉玉确实没有大碍,余臣琰才放心,二人在医院门口分别。   余臣琰的人就在外面等着接他,出乎他意料的是,李天霁居然没跟洛瑜一起走。   “干什么还跟着我?”   余臣琰转过头,看向李天霁,而对方撇过了眼,没有看他。   余臣琰无趣地目视前方,等李天霁说话。   等了很久,风都要把他吹凉了,还是没人说话。   余臣琰最后瞥了他一眼,他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走了没两步,就被李天霁给拉住了。   “干什么?”   “送我回去。”   李天霁梗着脖子,找不到理由,只能找了个蹩脚的。   余臣琰嗤笑一声,他是真的被李天霁给逗笑了,“你还少人接你啊?”   如果不是故作温婉,余臣琰说话日常是带有嘲讽buff的。   李天霁倒是没把这个意味给品出来,“对,没人接我。”   余臣琰又笑了笑,没说话,抬脚往前走,带着李天霁上了车。   一上车,余臣琰还没坐稳,就措手不及地被李天霁给扑在了角落里,眼疾手快地扒开了他的上衣。   “你干什么?!”   余臣琰再怎么护,也护不住身上的那块布了,领子都被李天霁给撕破了。   李天霁扯着他的衣领,一下就看到他身上包得严严实实,俨然是曾经受过重伤的样子。   “那天,你......真的在冰库里吗?”   余臣琰拍开他的手,拢起衣领,撇过了头,看着窗外,没有出声。   而坐在前面的司机,正襟危坐,根本就不敢吱声。   余臣琰冷声报了地点,是李天霁的家,司机才战战兢兢地点火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   李天霁习惯性抓住他的肩膀,却惹得余臣琰又往另一边缩。   “回答你什么?有什么好问的。”   余臣琰没有转过头,只是冷硬地看着窗外。   李天霁一看他这个气呼呼的背影,就知道自己是不会得到他亲口承认了。   只是一切都不用问,以余臣琰的身手,除了他自己,还会有谁能在他身上留下这样重的伤?   李天霁这段时间也沉淀下来了,没有再咋咋呼呼地继续讨问余臣琰,两人安静地到了目的地。   李天霁主动下了车,却没有走,看着车里依旧背着身的余臣琰,姿势看起来很别扭,就像这个人一样。   明明怎么看都是余臣琰有错在先,这个时候却也是他,表现得比谁都委屈。   李天霁很想问他,为什么要弄伤自己,伤得那么厉害,只是为了让他痛苦吗?   还想问他,为什么又那么干脆地在天台上摘下面具。   更想问他,为什么那天说分开的时候,好像哭得很伤心。   但这所有的纠结和疑问,都在看见余臣琰的时候,被李天霁一脚踹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余臣琰没有听见关门的声音,犹豫了两秒,还是决定转头去看看,没成想,这一转头,就正好看见李天霁重新扑进了车里。   余臣琰:!!!   李天霁:拿来吧你!   “你干什么?!”   李天霁二话不说,直接把他从车里挖了出来,紧紧捁着他的腰,一把从车里扯了出来,随即一脚踹上了车门。   余臣琰防备失误,被李天霁扼住了腰和手腕,又被他蛮横地扛在了肩上,脑袋朝下栽着,“李天霁!你放我下来!”   李天霁也是犟着个狗脾气,反倒是听到驾驶位上的司机开了车门,他凌厉地扫去一眼,“少管闲事。”   “我......”   司机年纪有点大,是个看起来很温润的中年人,他想自己也打不过李天霁,被他这样一看更是有点胆怯,他不过犹豫了一瞬,李天霁就已经扛着人回家了。   司机苦恼地挠了挠头,最后选择把车停在远处,等一等。   “你放开我!”   余臣琰身上的伤其实早就该好了,只是他为了找个机会被李天霁看见,一直用法力拖着,没让好全。   没想到,这个时候成了他没法挣脱桎梏的缺陷。   余臣琰自嫌丢人,挣也挣不脱,拧也拧不动,再叫唤下去更没面子,只好狠狠地一口咬在李天霁脖子上。   “你!你属狗啊?”   李天霁被这股令人胆寒的感觉逼得只好松手,把余臣琰丢在了沙发上,一被放下,余臣琰先是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家里没人,他才一股脑站起来,推开李天霁,要往外跑。   不出所料,又被李天霁拦腰掐了回来,一把掼在沙发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余臣琰倒在沙发上,单手抵在锁骨上,脸上泛起丝丝痛意。   “回答我的问题。”   李天霁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执拗又淡漠,这一瞬间,倒是让余臣琰看到了千年前的夫诸。   冷言冷语起来的神态,倒是挺相似。   “回答什么?就算是我又怎么样?这又不能说明什么。”   余臣琰理了理衣服,站起身,依旧想走,却被李天霁扼住了手腕,“我还没跟你兴师问罪,你倒是先跟我拿乔了。”   “那又怎样。”   余臣琰挣不开他的手,也就不做无谓的挣扎,任由他捏着。   两人的气氛再次达到了冰点,而余臣琰也故意拧着性子,不肯好好说话。   李天霁又是个不善言辞的,这个时候面对着不配合的余臣琰,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两相顾,居然只剩下可悲的凉意。   倒是余臣琰从李天霁那故作冷漠的眼神里,挖到了星星点点的不舍。   让他觉得有趣,又觉得痛快。   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在油锅里煎熬就行,即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要能让对方也感受到相似的痛感,余臣琰就快活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干脆今天一次性问完了算了,我看你也一点都不想看见我,以后,也就不必要再见了。”   余臣琰故意用这样刺耳的话刺激他,实则心里很高兴,举止又随意了起来,转身重新坐到了沙发上,不过这次,他坐进了单人沙发。   两人隔得很远。   余臣琰翘着腿,看上去很闲适,倒是把李天霁整不会了。   哪有这么阴晴不定的人呢?   “为什么要这样耍我,我们之前应该不认识吧,萍水相逢,我不小心撞到你,之后那些,你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留在我身边?”   李天霁斟酌了很久,才组织好了语言。   余臣琰摸了摸脸,唇齿微启,李天霁以为他要开始坦白,却在下一秒听到:   “来你家受审,连杯茶都讨不到?”   李天霁无奈地看着他,觉得此人实在是难缠至极,暴露身份之后居然还能如此大摇大摆。   甚至没有丝毫的愧疚。   看他那个样子,好像还指望李天霁给他颁个奖。   李天霁定定地看了余臣琰几秒,最后还是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余臣琰接过来,也不喝,捏在手里,手指时不时地轻轻敲击杯身,看起来气定神闲。   “别卖关子了。” 第110章 休想逃走   “我啊,一开始确实是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只不过很早就想起来了,后来的那些事情嘛......”   余臣琰眯着眼,没有看李天霁,视线被晕起来的水汽染得模糊起来,眼眸里的水光也蒸腾起来,让那双平时晶亮的眼睛,此刻变得有些混沌。   李天霁看着他的眼睛,在他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出言打断了,“行了,不想听后面的。”   余臣琰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反倒是兴致盎然,小狐狸眼微合,“那你想听什么。”   “为什么要策划这一切。”   余臣琰沉默了,李天霁也就陪他一起沉默,等着他的答案。   余臣琰是不打算让李天霁知道以前的事情,因为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私心和恶毒而已。   李天霁本质上没有做错什么。   他自己心知肚明,他只是恶劣且缺乏安全感,想要一个试行的结果而已。   “为了心安。”   余臣琰犹豫了很久,到底是斟酌之后的话语,没有往日那么冷嘲热讽。   李天霁淡淡笑了一声,很不解,他从来没有吝啬过对余臣琰表达自己的喜爱,余臣琰自己难道真的感受不到他有多喜欢他吗?   如果感受得到,那为什么还会不安?   “我对你......对你不好吗?”   李天霁实在不知道怎么问出口,这个答案让他感到很悲凉,却又真的陷入了自我怀疑:到底是哪里让余臣琰感到没有安全感了?   是他偶尔发脾气吓到他了?还是他偶尔说话不经大脑,伤到他了?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余臣琰一愣,转头看向李天霁,这话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想过李天霁可能会嗤之以鼻,可能会把自己骂一顿,但他没想到李天霁居然陷入了自我怀疑。   回忆那些过往,道德败坏如余臣琰,此时也有些愧疚。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   李天霁这个时候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余臣琰的话了,在他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时候,余臣琰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刀。   而现在,他开始自省,开始感到自我怀疑的时候,余臣琰又很给他留面子地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余臣琰,你嘴里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余臣琰被李天霁此时看过来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摸了摸鼻尖,垂下了头,说道:“不是你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你知道我这段时间.......”   说出来嫌丢人,李天霁这段时间翻来覆去地想,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余臣琰了,要这样整他。   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个祖宗?   李天霁止住了话头,懊恼地靠在沙发背上,转过头看窗外。   倒是余臣琰,这个时候偷瞄了一下李天霁的脸,心里居然有些许温暖。   李天霁能为了他自省,他......很满意。   就像那日在天台,如果不是李天霁那么担心‘他’,那么在乎‘他’,余臣琰是不会那么果断地摘下面具的。   总之每次能感受到这种偏爱和被选择,余臣琰就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和快乐。   “你之前也没问啊。”   余臣琰捏着杯子,将杯沿捏得扁平。   李天霁叹息一声,继续问他:“那我什么都没错,那天在实验基地,你为什么主动要分开。”   余臣琰无意识地端起了水,一边喝,一边咬杯沿,暗暗表示沉默,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李天霁也不能逼他回答,只好又换了个问法,“你是真的想分开?”   余臣琰沉默地摇了摇头。   这个回答让李天霁彻底无语的同时,又觉得更加的不理解,一时暴脾气又没压住,一掌拍在茶几上,把余臣琰吓得水泼了一半。   “你突然拍桌子干什么?!”   “你不想分开,那你跟我提分开干什么啊?!”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在屋子里发生了轻微的碰撞,让气氛瞬间就热闹起来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胶着和冰冷。   在这一瞬间,余臣琰突然就明白了之前看到的一个说法:一对恩爱夫妻有了巨大分歧,如果两人还愿意吵架,这段关系就还有得救。   想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他们现在又不是夫妻,更跟恩爱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行,我不跟你拍桌子发脾气,我们好好说。”   李天霁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余臣琰则是心有余悸,往回缩了缩,离李天霁又远了一些。   “好好说什么?”   余臣琰丢下了杯子,双手抱臂做防御状,警惕地看着李天霁,防止他又突然暴起。   李天霁被他这副小心又谨慎的样子无语到,又觉得有点没面子,没有理会,“你不想分开,那你提什么分开?”   “反正你也不是真的要和我和好。”   余臣琰撇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   李天霁不解且震惊地看着他,“你说清楚,我怎么......怎么不是真的。”   他有些说不出口后面的话,搞得好像他很舍不得余臣琰一样。   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他不想说出来。   他还是要脸的。   “你那个时候无非是,觉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能勉强和好继续过下去,根本就不是因为接受我,而选择我,我才不要。”   余臣琰低着头,看上去好像是说的真心话。   李天霁挠了挠头,虽然他依旧不理解余臣琰是怎么把人的选择和行为中带有的情绪划分的那么细,但是他还是得承认:余臣琰说得没错。   以至于让他很困扰,余臣琰如此敏感且敏锐,那在他们之前的相处里,是不是会经常感到不高兴?   余臣琰见他沉默了,偷瞄了他一眼,被李天霁抓包了。   于是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李天霁深呼吸三旬,他是真的无话可说了,一股闷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余臣琰见他沉默已久,站起身,“既然你已经问完了,我就走了。”   余臣琰绕过茶几就要走,却在背对李天霁的一瞬间,又被对方擒了过去,一把摁在了怀里。   余臣琰下意识反抗,抵住了李天霁的胸膛,却慢了半拍,被李天霁直接一口咬住了嘴巴。   “唔!”   血腥味在两人唇齿之间交换着暧昧,炽热和痛苦糅合成了破碎的浪漫。   “松开!”   余臣琰撇过头,推开了李天霁,捂着嘴唇,后退了两步,却看着李天霁步步朝他靠近。   “你躲什么?又不是没亲过。”   李天霁没什么表情,指腹擦了擦嘴上沾着的血迹。   余臣琰后退了几步,他觉得他改变了李天霁很多,比如现在,换作以前,李天霁可能会怒不可遏,可能会大发脾气,但唯独不会如此冷静地用掠夺的眼神看着他。   让余臣琰第一次感受到了彻头彻尾的陌生。   “你......你等一下。”   余臣琰持续后退,而李天霁根本不听他的,依旧一步步靠近他。   “滴——”   余臣琰敏锐地听见了一声响,是从他身后的门传来的。   “你锁门干什么?”   余臣琰住在这里这么久,一下就猜出了这个声音。   李天霁掏出放在口袋里的智能锁,“早在车上的时候就设了定时锁门。”   余臣琰咬了咬后槽牙,同时也有种旗鼓相当的感觉。   “你倒是学聪明了不少啊。”   “承蒙教诲,吃了你不少亏,当然不能什么都学不到。”   话音未落,李天霁就扑了上去,余臣琰咬牙,真是可恶,早知道就该好好把伤养好。   “你把我锁在这里,就是想打架?”   余臣琰抬手格挡了一下,李天霁则是依旧冷漠出招,两人倒是打得有来有回,“耍了我那么久,不吃点苦头,岂不是便宜你了?”   李天霁其实不想和他打起来,但按照现在的情况,不分个胜负,不消耗余臣琰的体力,他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你......胜之不武,我伤还没好。”   话音刚落,因为肩上一痛,余臣琰晃了神,一下就被李天霁给偷袭到了,直接被他捞到了肩上,扛上了二楼。   “你!你哪里是要出气,你就是要耍流氓!”   余臣琰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一向比较迟钝,不然换作别人,早就从李天霁那平静如水的眼神里看出了暗潮汹涌的欲望。   余臣琰站在他的面前,既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又让他爱得如痴如醉。   无疑是一剂最猛烈的情药。   李天霁将他摔在床上,余臣琰反应神速,赶紧用被子裹着自己,缩在床头。   “你等一下!我们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清楚!”   余臣琰咬着牙,被李天霁逼到床头,像一只龇牙咧嘴的困兽,在做无谓的挣扎。   “什么话?”   所幸李天霁还是讲道理的。   “你......你今天和洛瑜,在医院里,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   余臣琰的耳朵该是多好,每次李天霁说什么话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李天霁想了想他和洛瑜的对话,无非是在说余臣琰和裴醉玉的关系。   “嗯,你听见了,又怎么了?” 第111章 压住他   李天霁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能听的,理直气壮地坐在床尾,看着瑟缩在床头,竖起被子高墙的余臣琰。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割裂,余臣琰就像一个人格分裂患者一样,有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有时候又有点炸毛的可爱。   甚至在此之外,还是个很会做饭,很贤惠的人。   如此多的要素堆积在一起,凑成了一个余臣琰。   余臣琰顿了顿,脑子里瞬间千回百转,故意说道:“洛瑜猜得一点也不错!我和裴醉玉,就是他想得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余臣琰想着这样应该能让李天霁退后些了吧,没想到,这一下是直接捅了火药库,李天霁当即扑了上来。   “等!等一下!你让开点!”   余臣琰伸脚把他抵着,重新把李天霁抵回了床尾,“我说我和裴醉玉的关系不简单,你还扑上来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   余臣琰拢起被子,露出一双眼睛防备地盯着李天霁。   而李天霁冷静地挑眉,淡薄地说道:“嗯,知道,管你甜不甜,解渴。”   “你!”   余臣琰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想来李天霁是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了。   他想得没错,李天霁确实不相信。   在他看来,余臣琰虽然待裴醉玉亲厚,却不是爱人之间的感情。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余臣琰想了想,好像没了,只得果断说道:“我不同意!”   李天霁愣神,一时没想过来他是什么不同意,但看到余臣琰又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他才想过来了。   哦,不同意这个啊。   “我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   李天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可是白捡的好戏,不得不看啊。   余臣琰耍了他这么久,他当然得好好讨一点债回来。   余臣琰明显不信他,狐疑地盯着他,缓缓说说道:“那你离我远一点,不许扑过来。”   他毕竟是野兽出身,即使生来为神,却也摆脱不了基因的习惯,一旦看到有人对自己虎视眈眈,他就会本能得抗拒且紧张。   尤其容易神经紧绷造成神经衰弱。   他可不想晚上睡不着,白天头疼。   李天霁如他所愿,退远了一些,两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余臣琰这才松快些了,调整了一下自己别别扭扭的姿势,坐直了身体,咳嗽两声,看着李天霁。   “你耍我那么久,是什么目的。”   原因是没有安全感,难道折腾到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余臣琰想要的了?   李天霁可不信,他不相信余臣琰对他没有感情。   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李天霁甚至都懒得去追究余臣琰对他的戏弄和欺骗,满心只有一个执念:余臣琰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难道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付出了真心?   他不相信,毕竟这么长时间,就算余臣琰再怎么会骗人,他感受到的情意都是热乎的,温柔的,怎么可能没有真心?   余臣琰靠在床头,视线微垂,抱着双膝,依旧呈现防御的姿态。   “试探你啊。”   余臣琰抿着唇,他不想说太多,但李天霁非得刨根问底。   “那你现在得了你想要的了吗?”   李天霁不由得叹息一声,两人折腾了一年多了,想来总觉得好像过了好多年一样。   余臣琰沉默地点了点头,又摇了头,始终没有抬头看李天霁。   李天霁也陷入了沉默,看着他坐在床头,让他想起他曾经是多么欢喜地抱着余臣琰躺在这里。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居然只用了一年。   两人分割在一个安全距离里,谁也不敢看谁。   “对不起。”   余臣琰细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而李天霁依旧沉默,最后淡淡地点了点头。   余臣琰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李天霁嗤笑一声,抬头看着他,说道:“但其实你知错,但绝对不会改,对吧。”   他逐渐也了解他了。   余臣琰就是个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性子。   余臣琰缩着腿,手扣着被单上的刺绣,“嗯......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这样。”   他说完这句话,李天霁倒是笑了,余臣琰抬头看着他,觉得李天霁的笑居然是轻松的。   “行吧,你就是非得折磨我一场,说吧,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   李天霁大大方方地盘腿坐在床上,摆出了‘我只是要和你好好谈心’的架势。   余臣琰就知道他会问这个,他没有想好,因为他根本就不打算说,千百年过去了,连知道这些事的神都不知道去了何方,再和李天霁说这些,没什么意思。   何况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话,早就带了太多的个人情绪,会过度歪曲和夸大某些成分,更是在千百年的扭曲爱意里,早就失却了原本的意义。   说来无用,徒增烦恼。   李天霁安静地等着,他甚至想过,也许余臣琰就是单纯的恶毒罢了。   可能就是没有原因的。   余臣琰想了想,还是说:“你没有得罪过我,是我非要试试你。”   这个答案也算是在李天霁的意料之中,于是他继续问道:“哦,还有呢?”   余臣琰又在脑子里搜寻一个理由,说道:“担心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就翻脸。”   这个倒是个忌讳,毕竟余臣琰在外的名声摆在那里。   心狠手辣,无情无义。   李天霁叹息一声,“没了吗?”   余臣琰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只好摇了摇头。   “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李天霁其实在想,如果余臣琰一切的秘密都被他知道了,按照余臣琰的把戏,应当会想办法和他和好来着。   但是他一直没有这样做,总让李天霁觉得他肯定还在隐瞒什么。   还打算再试探他。   余臣琰摸了摸小腿,眼睛看向一边,那确实还有个秘密。   一个天大的秘密没有告诉李天霁。   见他没有说话,李天霁又问了一件事情,他一直很奇怪的事情,“我早就觉得你的身形很熟悉,但是每次要觉得像小鱼的时候,就会自行反驳自己的思维,这也是你干的?”   李天霁之前就很疑惑这个事情,按照一般情况,他是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枕边人的。   怎么可能因为带了一张面具,他就完全认不出人呢?   余臣琰一愣,李天霁这可算是问到关键事情上面去了。   于是余臣琰选择了保持沉默,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李天霁说。   其实他已经完全信任李天霁了,只是......   他担心他说语 偃u速完他的全部秘密之后,李天霁依旧会追问他们是不是结过仇。   他是真的不想让李天霁知道。   曾经他也动过要告诉李天霁的心思,但想想,他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   想想就算了吧。   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   “说话,干什么装听不见。”   李天霁戳了戳余臣琰的小腿,惹得对方逃避了一下。   见余臣琰依旧保持沉默,李天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扑了上去,趁余臣琰发呆,一举把他掀开,压在了大床正中央。   “你!你说好不偷袭的。”   余臣琰气得踢了他几脚,愤愤地拧动自己的手腕,想要逃离出去。   而对方则是使了巧劲儿一捏,害得余臣琰手腕一时使不上劲儿了。   “你别乱动,我就看看。”   李天霁说着,用腿压住了余臣琰的腿,把他的衣服扯开了,又熟练地解开了他身上的绷带。   余臣琰见反抗无效,也就跟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不动了,李天霁心满意足地拆开了他的绷带,看到了他身上那可怖的伤痕。   这么多天过去了,依旧留下了青紫发黑的伤印。   李天霁看得震惊不已,由衷地说道:“你对你自己还真狠,比对别人更狠。”   原来那天他在冰库看见的,竟然真的是余臣琰。   “你就不怕炸死你自己吗?!”   此话一出,李天霁就更疑惑了,当时钩子都已经和他的骨肉冻在了一起,余臣琰是怎么做到在短短五分钟之内,逃离化工厂?   余臣琰深知此事有漏洞,他是用法术提前做好了通道,立刻从冰库回到了自己家。   “我......不用你管。”   余臣琰撇过头去,甚至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李天霁的手有些发凉,轻轻触在他的伤口上,又冷又痒。   可李天霁的心疼,落在余臣琰眼里,顺着伤印钻进他的身体里,带来了巨大的热意。   让人感觉到了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以至于引得余臣琰一直看着李天霁的眼睛。   此时李天霁一抬眼就再次抓包了余臣琰,笑意带了些调侃,“你就这么喜欢看别人心疼你?”   此话一出,余臣琰登时恼羞成怒,一脚把李天霁给蹬开了,坐起身就开始拢衣服,当即要下床离去。   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李天霁拦腰揽住,丢在了床上,再次压了上去,蛮横地亲吻他。   余臣琰没缓过劲儿,有点缺氧,推搡了李天霁几下,正要说话,却听见了楼下有点动静。   “哎?这个门怎么打不开了,哥——!你在不在家啊?门锁坏了,给我开个门啊!” 第112章 你们大人家家的   李尔尔的呼喊声把两人拉回了现实。   李天霁这才想起来,他为了阻止余臣琰离开,把家门从里面锁住了,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等会儿再收拾你。”   李天霁凑在余臣琰的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语调里暗含着只有他们两个听得懂的狎昵。   余臣琰坐起身,整理好衣服,跟在李天霁的身后,“等下他进来了,怎么解释?”   敲门声停顿了很久了,李天霁没说话,只顾着要去开门,走到一楼才嘟囔了一句:“反正他不知道多期待你回来。”   余臣琰将双手搭在护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天霁,房间里的暖光在他身后亮着,那张白净美艳的脸处于阴暗之中,李天霁抬眼的时候,瞧见余臣琰倨傲地抬了抬下巴,而视线却是向下,和李天霁的视线交汇。   而后露出了一个皎邪又令人心颤的笑。   像是抓到了猎物的小狐狸。   李天霁愣神了一瞬,然后回过神,给李尔尔开了门。   “哥,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都要给严冬哥哥打电话了。”   李天霁无奈地露出了一个笑意,等李尔尔换完鞋子之后,后退了几步,伸着手指往上指了指。   李尔尔茫然地跟他站到一起,然后抬头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   余臣琰撑在栏杆上,对着李尔尔挥了挥手。   “小鱼哥哥!”   李尔尔欢快地跑上了二楼,重新挂在了余臣琰的肩上,真诚且放肆地说道:“终于不用吃我哥做的饭啦!”   李天霁无语地坐在了沙发上,掏出手机开始点外卖,“今天你什么也别想吃。”   余臣琰本来也没打算做饭,他好久不下厨了,陡然做一下肯定会翻车。   李尔尔依旧高兴,嘲笑完他哥哥,又悄声问余臣琰,“小鱼哥哥,你们又和好啦?”   “嗯......不算,只是没有那么僵了。”   这三个月,也算是共同处理完了身边的麻烦事儿,同时也冷静了一下,现在旧事重提的时候,两人也没有那么多情绪了。   算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时机。   倒是李天霁没什么想法,他只觉得余臣琰现在还在他手里,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几人吃完了晚饭,李尔尔和往常一样进房间学习,两人坐在客厅里说着公事。   “文昌徽那个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闹那么大。”   李天霁最近听说,文昌徽被文彬软禁起来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去问洛瑜,洛瑜好像在忙别的事情,并没有多说这个事。   余臣琰是知道点内幕的,但最后文彬审问出了什么,他也没有细问,“文彬他舅舅当年撞破了文昌徽手底的脏活儿,本来没有打算说出去,但他身边人出卖了他和洛瑜的小叔,文昌徽为了一劳永逸,才狗急跳墙,一不做二不休。”   至于是什么脏活,就要看文彬问出了什么答案了,余臣琰也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李天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吃瓜吃一大半的感觉真不太好。   余臣琰靠在沙发里,看着墙上的壁画,陡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在纠结,到底什么时候把自己完整的身份告诉李天霁。   现在他们还没真正和好,虽然也和和好没什么区别,但他心里就是不踏实。   背靠在柔软的沙发里,视线开始变得飘忽不定。   李天霁看着他陷入发呆之中,看着余臣琰那张脸上浮上茫然的情绪。   让他觉得有点好玩,还有什么事情是连余臣琰都会感到很棘手的?   “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李天霁掐了掐他的脸,把余臣琰的神志给掐了回来。   余臣琰没搭理他,默默思考,他总觉得这么轻易地就把自己和盘托出,有点不甘心。   随即看向李天霁的眼神又开始变得阴森。   李天霁低头摆弄手机,处理了几件小事,错过了余臣琰这个阴森的眼神。   在他抬起头之后,余臣琰站起了身。   “你去哪儿啊?”   李天霁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神里是紧张和询问。   余臣琰很满意他现在的表情,于是戏谑一笑,“我去哪里,还需要跟你汇报啊?”   他的语调轻快,虽然话不是什么好话,但是胜在他长得好看,配上这张脸,说什么都中听。   “至少我问了,你得回答一下吧。”   李天霁把佯装要走的人拉进了怀里,蛮横地抱着他,不轻易让人跑。   “我的回答是......”   余臣琰微微眯着眼睛,天生上翘的唇角显露着笑意,现在李天霁明白了,每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多半是要干坏事。   或者是在冒坏水。   李天霁静静地等他的回答。   余臣琰吊够了胃口,缓慢从李天霁怀里挣脱了出来,“不告诉你。”   李天霁就知道他又在冒坏水,“就知道你会这样。”   余臣琰也不介意自己被看穿,反倒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赞赏模样。   说话间,余臣琰已经走到了门口,正要开门,又被李天霁拉了回去,温热的手贴在余臣琰的腰间。   “真想把你绑在我这里,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两人贴得极近,呼吸暧昧地洒在脸上,交换着柔情和甜蜜。   余臣琰歪着头,凑到他面前,又抬手抱着他的肩膀,悄声说:“休想。”   话音缱绻地勾了一下李天霁的心脏,   李天霁笑得很低微,在余臣琰要推开他的时候,扼住了他的腰,行动迅速地扣住了余臣琰的后脑勺,对着他圆润柔软的耳垂咬了一口。   “你!”   余臣琰浑身过电一般,酥麻顺着脊背直窜颅顶,一掌就把李天霁推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耳朵敏感。”   余臣琰恼火地捂着耳朵,脸都气红了,往日那副精明且坏心眼的模样一扫而光。   余臣琰转身就开门跑了,反手把门扣上了。   李天霁跑到阳台上,看着余臣琰的背影,“哎,说正经的,你回家?”   余臣琰气冲冲地走到了楼下,回了他一句:“我和裴醉玉睡。”   李天霁脸色一僵,笑容逐渐消失......   司机还守在路边,把余臣琰接走了。   李天霁脸都绿了,同手同脚地走到了客厅,坐着冷静冷静。   要说余臣琰和裴醉玉有点什么,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看余臣琰那副生涩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情场老手,他和裴醉玉认识多年,感情自然是不一般……   但是……他们两个实在是有点太亲密了。   李天霁坐在沙发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尔尔写完了作业,打开房门,伸了个懒腰,“哥,签字。”   “哦,最近状态怎么样?”   李天霁接过他的作业本,发现这小子的字越写越好看了,反倒是他的签名,让这么干净的作业,变得有些不协调。   “很好啊。”   李尔尔笑着坐在他身边,摸了个洗干净的苹果,咔嚓一声脆响。   李天霁看着他如此轻松且愉快的模样,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一摸,李尔尔像是想起了什么,贼兮兮地凑到李天霁身边。   “哥,你和小鱼哥哥和好啦?”   李天霁拍了他的额头一巴掌,“小孩子家家,好好学习,关心这个干什么。”   “嘿,我这是劳逸结合,你不用狡辩,肯定是和好了,没和好也快了。”   李尔尔笑得一脸胜券在握,学着李天霁的样子,双手抱臂,靠在沙发里。   “怎么说?”   李天霁自己都说不准的事儿,这小子就轻而易举地给定下了?   李尔尔嘿嘿一笑,戳了戳李天霁的脖子,“挂这儿好久了哦,一看就是小鱼哥哥咬的。”   李天霁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脖子,他把余臣琰扛回家的时候,被对方狠狠咬了一口。   看到李尔尔那吃瓜看戏磕cp的傻样,李天霁突然觉得自己的面子摇摇欲坠。   “滚滚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多事。”   李天霁气急败坏地把李尔尔赶回了房间,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摸着脖子,最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咔嚓——”   听见他小声的笑声,李尔尔探出头来,“哥,你笑得真是春风荡漾呐~”   “滚呐——!”   李天霁恼火地摔了个抱枕过去,李尔尔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噫,大人家家的,高兴还不让人说了。”   李尔尔带着抱枕滚回了房间,李天霁独自在客厅里缓解自己脸上的燥热。   余臣琰确实没有回家,依旧住在裴醉玉这里,裴醉玉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脸上还没褪去的红。   “噫,这是谁啊,转性子了?”   裴醉玉打趣了他几句,挤兑道:“嘶,前几天是谁说来着,说还要多等一会儿的。”   余臣琰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我真没想到会遇到。”   “一遇到就……一发不可收拾?”   裴醉玉摇了摇头,眼神暧昧。   余臣琰敲了敲他的脑袋,“你想什么呢?”   裴醉玉闪身躲开了,不跟他继续说这些小事,“还有个事儿,过几天要去外面出差,你跟不跟我去?”   “我就不去了,最近不太平,我们两个不能同时离开。” 第113章 突如其来的文件   不太平?   裴醉玉疑惑地看着余臣琰,他并不觉得最近不太平啊,反倒是安安稳稳的。   余臣琰没有跟他细说,毕竟这种事情多半也只是他自己的直觉罢了。   最近确实挺太平的,但是余臣琰总有种不妙的感觉,一种山雨欲来的危机感。   他很少会出现这种危机感,几千年来,只有当年夫诸和余阮身死的那个时候出现过类似的感受。   而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   余臣琰沉下眼神,将手搭在裴醉玉的肩膀上,细细感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灵脉流转。   一时感受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只是余臣琰始终放心不下。   “你最近还是要小心,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   裴醉玉被他越说心里越发毛,“到底怎么了?上次你说这样的话,没过几天就把我关起来了,这次又要干什么?”   裴醉玉战术性后退,眼神上下打量余臣琰,余臣琰无奈地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被裴醉玉打断了,“嗷!不是吧,你又要整李天霁啊?还没完呢啊?不对,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余臣琰被他打断了说话的欲望,随即屈起手指狠狠往裴醉玉的脑瓜上敲了一记,“别乱想了,我说不清楚,总之不要乱跑,出差的事情,能不去就不要去。”   裴醉玉无辜地捂着被打的地方,一脸惊诧,“哎,你魔怔了啊,那么重要的事情,当然得去啊。”   余臣琰跟他说不清楚,天机不可泄露,他只能点到即止,无法帮助裴醉玉真正度过这一劫,只能尽全力劝服他。   “你别乱跑就行,去外面也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要去危险的地方,没有危险的地方也要多加小心......”   余臣琰苦口婆心地劝着,一点一点掰着手指给他细数,跟个老妈妈一样。   裴醉玉果然听不进去,嫌他啰里吧嗦的,勾着他的肩,带着他走到书房里谈事情去了。   “我跟你讲,这个非常不好处理。”   裴醉玉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拿了一大叠文件出来,一看就是已经清理过,但是文件本身还是因为尘封已久,落下不少昏黄的印记。   他拿出文件摆在桌面上,又打开了电脑,让余臣琰坐到他身边看。   “你看,这个合作方的账面特别漂亮,但是有一个非常严重的漏洞,我手底下的数据分析师昨天联系我,说这个公司很有可能在做违法勾当。”   裴醉玉捏着那一摞发黄的文件,一张一张翻给余臣琰看,“这是数据分析师花高价从合作方的对家手里买来的,虽然明细都用了暗语,但是你肯定看得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余臣琰半信半疑地接过这沓文件。   这些年来,裴醉玉成长得很快,没用两三年就能独当一面,所以近年来,余臣琰并没有对他的事情多加掺和,这次裴醉玉既然把这沓文件摆到台面上来,就说明这个事情绝对和余臣琰脱不了干系。   或者和李天霁脱不了干系。   余臣琰凝神看着,这沓文件足足有三百页,从上世纪中叶一直记录到了本世纪初,至此已经中断十几年了。   数据里有好有坏,倒是停止的时间很凑巧,正好是李天霁的父母、文彬的舅舅、洛瑜的小叔等人去世的那一年。   “你在怀疑什么?”   “你说,他们当年被害,会不会和这个文件有关?”   余臣琰将文件搁在一边,当年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现在文昌徽也已经抓住了,他是不想再掺和进去,可偏偏这个时候,这份莫名其妙的文件到了裴醉玉手里。   “你把前因后果都跟我讲一遍,这个文件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多少人知道,都跟我仔细说一遍。”   余臣琰咬咬牙,看来是有人还不想这事儿就这样结束。   裴醉玉一五一十地跟余臣琰讲了,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份文件不简单,可现在他已经看过了,就不可能脱得了干系。   “琰子,这份文件......到底是记录的什么?”   余臣琰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把文件收进了文件夹里,夹在胳膊下。   沉默思考了良久,余臣琰斟酌着说道:“你把裴奶奶带上,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我会派人保护你们。”   裴醉玉一愣,见余臣琰拧着眉,还在思考点什么,也就没有再多问,说了一句:“三天之后吧,等奶奶再复查一次了,就去。”   “好,我会请最权威的医疗团队守在家里,你不用担心。”   “嗯。”   说完这件事情,余臣琰也没有玩乐的心情了,紧急通知了洛瑜、文昌徽,以及李天霁,明天去A区基地开会。   次日。   余臣琰早早地等在会议室里,手里捏着那本要命的文件,还在一面一面地翻看,努力回忆上面的时间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那些暗语太过于晦涩难懂,这本文件的书写人必当是个心思非常缜密的人,字里行间真真假假。   看得余臣琰头疼。   真是一本精妙无比的真假文件。   彼时,洛瑜刚刚从国外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瞌睡连天,文彬则是比之前沉稳了不少,眼神里也带了和以前不一样的狠厉,只有李天霁,仿佛是欣然赴会。   一到会议室,发现在场的还有洛瑜和文彬,李天霁的脸才垮了下来。   原来是开大会啊,还以为是单独约的呢。   李天霁不无失望地换上了公事公办的表情,坐在了余臣琰的左边。   “是什么事情啊?找我们来,还这么着急,连个觉都不让我睡。”   洛瑜说着话,还打个哈欠,一副困倦得下一秒就要昏迷的模样。   李天霁看他那副歪歪倒倒的样子,嫌弃又觉得好笑,但看余臣琰的表情严肃,甚至有点烦躁,他硬是憋住了,没笑出声来。   “有很重要的事情。”   余臣琰垂着头,白净的手交叠着,作沉思状,搭在鼻尖处。   看这个表情,绝对是大事儿。   洛瑜和李天霁连忙正经起来,收敛了原本惬意的坐姿,文彬看了他俩一眼,又去看余臣琰面前堆着的,厚厚一沓文件。   “和这个文件有关?”   文彬见这个文件像是有点年头了,不免就想起了他舅舅当年的事情,但是他的印象里,没有见过这样的一沓文件。   余臣琰点了点头,视线转向李天霁,“我记得你当时在天台上说,你父母去世的前一天,有几个人去你们家翻东西,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是不是?”   这是当时留下的一个疑点,文彬也记在心里,审问文昌徽的时候,他还特意问过,但是文昌徽表示他并没有派人去过李天霁的家里。   虽然文彬没有完全信他,但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仍然是事实。   李天霁回想了一下,确定是这样,“对,至于找什么,我不知道。”   余臣琰听完,沉默了半晌,又转过头看洛瑜,“你小叔也没有给你留下相关信息吧?”   洛瑜思前想后,将所有的细节又回忆了一遍,才说道:“没有,我小的时候经常在我小叔家里玩,没有见过这种厚文件。”   无独有偶,余臣琰本人也是没有得到和文件相关的任何信息。   这样的话,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是不是还得从文昌徽身上下手?我会再回去审问他的。”   文彬虽然沉稳了不少,但本质上依旧是个火爆急躁的性子。   余臣琰摇了摇头,“不用,不要问他文件的事情,你只需要再把已经问过的事情,都再问一遍,下手狠一点。”   文彬并不理解余臣琰这样做的含义,但也没有多问,默默答应下来照做。   于是乎,文彬先走了,回去审问文昌徽,而洛瑜则是一边犯困,还在一边昏昏沉沉地思考。   “我能看看这个文件吗?”   洛瑜主动提了这个要求,余臣琰没有马上答应,只是问了一句:“你确定吗?如果是个局,你看了这个,就回不了头了。”   洛瑜没有多犹豫,默认余臣琰已经答应了,直接就拿了过去,“不看白不看,要是出事了,我说我没看过,对手也会宁错杀,不放过。”   洛瑜打了个哈欠,如此要命的文件,捏在他手里,像是个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李天霁看着他,一边打瞌睡,一边还在强撑着往后看,一下就回忆到了自己上学的时候,早起读书,应该就是这副困倦无比的样子。   “你看完了,给我看看。”   李天霁淡淡地对洛瑜说了一句,洛瑜一开始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仿佛没有听见,过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打趣道:“哟,你不是不在乎这个的吗?怎么也要看了?”   洛瑜揉了揉眼睛,调笑两句之后,精神好一些,又往后翻了几面。   李天霁白了他一眼之后,眼神不自觉地瞟到了余臣琰身上,而余臣琰此时正在沉思,没有注意到这抹视线。   倒是被洛瑜抓了个正着,笑了几声之后,把那厚文件往桌子上一丢,啪的一声响,引来了李天霁的大白眼。 第114章 迷糊的鱼   “你偷偷摸摸看什么呢?”   洛瑜一向是有瓜必吃,无瓜也要造个瓜出来吃两口的人,此时碰上这么大两个瓜棚子坐在他面前,自然是心痒痒得很。   李天霁不屑一顾,跟他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掐了起来。   只有余臣琰还在沉思,仿佛不受外界干扰。   洛瑜和李天霁挤兑来,挤兑去,久而久之都忘记余臣琰还坐在身边了,开始在他面前翻旧账。   李天霁:“是谁说余臣琰一定是个老头子来着?”   洛瑜:“难道你没有这样想过?”   李天霁:“那也是你误导在先好吧?”   洛瑜:“瞎扯,我要是相信他是个老头子,当初会想出色诱他这个办法?”   李天霁:“什么?你还要色诱他?”   洛瑜:“没说是真的色诱啊,权宜之计懂不懂?”   李天霁:“就你,还色诱,老头子都看不上你。”   洛瑜:“?胡扯,我比你好看,大老粗。”   李天霁:“?你能跟我相提并论?我是没文化,又不是没五官。”   同样没文化的洛瑜:“......能把没文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赢了。”   两人叽叽喳喳地吵起来的时候,余臣琰还在沉思,看着这本厚厚的文件,逐字逐句地分析。   心无旁骛,一点也不受影响。   吵完了一轮的两个人,偶然听见翻页的声音,才恍然,余臣琰还在沉思。   于是乎纷纷闭了嘴,转头,跟着余臣琰的手指,也开始逐字逐句地看。   看了不知道多久,余臣琰突然出声:“李天霁。”   “啊?”   突然被点名,余臣琰的声音沉稳,吓得李天霁以为是教导主任的声音,下意识坐得端端正正,“怎么了?”   “让开点,挡着我的光了。”   余臣琰默默地把他扒拉开,光源果然瞬间增亮,洛瑜在一边憋笑,憋得双肩直抖。   余臣琰没有什么心思跟这两个小学鸡胡闹,只是冷静地提出了问题:“洛瑜,你小叔生前的生意,涉及那些方面?”   洛瑜突然被点名,居然也会和李天霁一样,下意识坐正,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有面粉厂,还有几个造纸厂,前些年因为市里的规划,旧址已经都拆了,现在是儿童公园。”   “你在他的生意里,插手了多少?”   余臣琰盯着文件上的一串数字看了很久,问洛瑜的时候,他也依旧盯着这串数字。   “不多吧,他去世之后,生意都被我家老头子掌管了,后期拆分也是老头子提议的。”   洛瑜的小叔指明了要把钱财都留给洛瑜,生意都交给了洛瑜的父亲。   现今看来,不一定是他小叔随意的划分。   更像是为了保护洛瑜。   “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拆分的吗?”   余臣琰将这串数字记了下来,又翻了一页,这一页上记录了一个很高额的数字。   应当是钱财。   洛瑜仔细想了想,“2002年。”   余臣琰心中了然,基本上以及洞悉了暗语的机密。   日期确实是真实的日期,但被人刻意模糊成了地址编号。   而地址编号则是混淆在金额数字里。   杂糅成了现在这串数字。   而无法揉进去的数字,则是以万为单位,记在背面,假装是页码编号。   “这应该是一本账本。”   余臣琰看得眼睛发酸,闭着眼睛按了按山根,洛瑜听了这话,又把文件拿了过去,“但是我看得时候,觉得更像是记录的各种地名,甚至还有很多处是海外的地点。”   李天霁原本是一问三不知,但是一听洛瑜说有海外的地点,顿时支棱起来了。   “我父母做了很久的海外生意,但具体是做什么,我不知道。”   随着这句话落地,余臣琰和洛瑜纷纷朝李天霁投去询问的眼神。   “他们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   余臣琰有些困惑,到底是什么生意,连自己的孩子都要瞒着呢?   何况李天霁的父母在国内已经有不小的生意要忙了,怎么会在那么分身乏术的时候,还要插手海外?   洛瑜心眼子多,心里早就有好几个可供猜测的观点了,余臣琰自然也想到了,但是没有什么证据。   李天霁撑着下巴,多少也猜到了一点。   “如果真的是干这样的事情......又都出了事,难道是动了别人的利益?”   李天霁嘟囔了一句,余臣琰摇了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个账本突然出现,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这几天都注意点安全,各方面都谨慎一点。”   洛瑜把这话听了进去,让A区基地即日关停七天。   离开的时候,李天霁成功把余臣琰拐到了自己车上。   “哎,捎我一程。”   洛瑜半开玩笑地拱了拱李天霁的胳膊,被李天霁一把塞进了另一辆车里,“你一个人待着去吧,休想看戏。”   和洛瑜熟悉之后,李天霁也明白了,这人啊,你打他骂他,他都只当个乐子看,甚至还觉得你是在跟他闹着玩儿,越发觉得有趣得很。   也就只有不理会他,把他丢在一边,不给他戏看,净吊他胃口,才能折磨到他。   果不其然,被塞进另一辆车里的洛瑜无比郁闷。   余臣琰还捏着那厚文件看,见李天霁回来了,匆匆抬眼瞧了他一下,“有什么要说的吗?还特意把洛瑜赶走。”   “别看了,坐车看东西,头晕。”   李天霁一边开车,一边把余臣琰手里头那要命的文件,一把丢到后座上去了,余臣琰窝在座椅里,被抢了东西也不恼,反倒兴致勃勃。   他看东西看了好几个小时,现在确实是累了。   “怎么,你到底要说什么呢?”   李天霁沉默良久,看着眼前平摊的路,他也不知道他要怎么说。   只是这个事情就跟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心里膈应极了。   余臣琰静静地看着他思考,也没有着急催他。   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余臣琰有些犯困,眼睛都眯起来了。   李天霁终于整理好了语言,“咳,我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余臣琰的瞌睡瞬间惊走,眼神里只剩下一瞬间的迷茫和混沌,“啊?”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余臣琰缓了几秒,才找回了理智,“你想问什么?”   李天霁似乎有点难为情,又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啊......?”   刚刚经历过非常复杂的思考,又小小眯了一会儿觉,突然要思考感情问题,余臣琰有些转不过来弯,有些呆愣地看着李天霁。   李天霁福至心灵,很凑巧地看了他一眼,没有错过这般迷糊又可爱的表情。   顿时觉得自己的一颗老心好像被戳中了。   尤其是知道余臣琰的身份之后,再看到他这样迷迷糊糊的表情,就会格外有反差萌,让李天霁的嘴角老是忍不住往上翘。   “我就是问你,我有没有对你不好。”   “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   余臣琰过载的大脑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理智,缓慢地回问了一句。   “你之前说,试探我,只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是我对你不好,你才会......没有安全感?”   李天霁很想知道,余臣琰讳莫如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隐约能感觉到和自己有关,但是又不能确定到底有关到什么地步。   余臣琰再次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这路途之中,一直处于一种尴尬又焦灼的氛围。   “你如果没想好,那就先别说吧。”   李天霁还是好心地说了一句,这一问,真把他给问不自信了。   难道他真的对余臣琰不好?   李天霁挺直的背逐渐弯了下去,仔细思考之后,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错。   余臣琰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怎样的天人交战。   “额......你怎么了?”   瞧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余臣琰平时洞察人心,却看不出李天霁这个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对你不好,虽然已经问过了,你说我没什么错,但是我......总觉得,也许我还是有点什么问题的。”   余臣琰挠了挠头,表示不理解,这人到底是......在想什么?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犯错了?   “可是......我想不到你有什么不好,你还是不错的。”   李天霁侧过头,看到余臣琰有些失神地垂下了头,眼里一瞬间的失落被李天霁捕捉到,觉得心里酸酸的。   余臣琰怎么突然失落呢?   如果他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难过?   “哎,你说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像被你PUA了?”   李天霁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啊?”   余臣琰没怎么听说过这个简称,而李天霁则是在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各种查阅如何摆脱前任的“阴影”,偶然得知了这个小知识。   李天霁给他科普结束之后,余臣琰还真仔细想了想......   嗯......他之前的种种行为,好像确实有点这个意味了。 第115章 不真实的接触   “我不是故意要引你自责,是真的......你没有做错什么。”   余臣琰靠在窗户上,眼神飘忽地看着远方,心底藏着太多事,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跟别人分享了。   何况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徒增烦恼。   “好吧,那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挺好的。”   李天霁听到余臣琰毫不犹豫地肯定,心里一暖,“嗯,那就好。”   余臣琰瞟了他一眼,看着李天霁这般柔和平静的模样,倒是觉得不习惯了,“你脾气倒是好了不少。”   “......”   李天霁一时哽住了,没好气地看了余臣琰一眼,“你......还有脸说。”   闻言,余臣琰转过身去,背对着李天霁,“刚夸了你一句,就又开始骂我。”   余臣琰嘟嘟囔囔地背着李天霁小声嘀咕。   “唉......”   李天霁叹息一声,“我不是骂你,不过你也确实不做人事儿。”   李天霁见他这副样子,就觉得有趣,忍不住想逗逗他。   “本来就不是人......”   余臣琰扣着指甲,只是非常口齿不清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李天霁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方向盘一打,故意掉了个头,借用惯性把余臣琰从窗边晃了过来。   “饿了吗,想吃什么?”   李天霁没有理会余臣琰那恼火的样子,若无其事、无辜地问了一句。   掉头之后,阳光正好,洒在余臣琰气呼呼的脸上,看起来非常像一只闹脾气的小狐狸。   毛茸茸的,轮廓上镀着金边,看起来柔软可欺。   “不饿,不想吃,气饱了。”   余臣琰又缩在一边,也不看李天霁,李天霁反倒觉得他这样闹别扭的样子特别可爱。   当然,李天霁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大老爷们,会觉得余臣琰可爱?   尤其是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居然还觉得他可爱。   一想到这个,李天霁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余臣琰莫名其妙地转头看着这个傻子,“你又笑什么呢?”   他发现最近李天霁老是笑。   还笑得很奇怪!一看就是在想什么坏事。   “我笑你啊。”   李天霁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偷偷瞟了余臣琰一眼,随即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突然对着我笑来笑去的......”   余臣琰下意识呈防卫状态,抱紧自己,缩在一起,“你好奇怪啊。”   像一个在大街上拐卖小狐狸的怪叔叔。   李天霁冷静了一下,“我是在想,我之前......老当着你的面骂你来着,还说你是个老头子.......你还就在我身边,听着我骂你,是不是听有趣的?”   李天霁想想也是真尴尬,当着人家面,说人家坏话。   余臣琰嗤笑一声,又背过身去,看着窗外的风景,“是挺有趣的,傻啦吧唧的。”   被余臣琰骂了一句,李天霁也没脾气,反而是觉得好笑,“你啊,知道我的一举一动,是不是更好坑我?”   闻言,余臣琰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对着阳光眯着眼。   李天霁也没问余臣琰想去哪里,直接把人带回了家。   “我又没有说我要去你家,干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送我走。”   余臣琰扒着安全带,不肯下车。   李天霁不跟他多废话,因为他说不过余臣琰,只是默默地把余臣琰的安全带按开了,下车绕到副驾驶,直接把人从里面挖出来,扛走了。   余臣琰自觉丢人,最后只能乖乖跟着李天霁回去。   出乎意料的是,刚刚关上了门,余臣琰一抬头就被人摁在了门板上,热切的吻突如其来,唇齿相接,交换着呼吸,传递着暧昧和温暖。   柔软的唇从他的嘴角一路吻到他的脖子,而后是他的耳垂。   余臣琰浑身一颤,他发现李天霁特别喜欢亲他的耳朵。   “你!别亲我耳朵,痒死了。”   李天霁也不回嘴,很听话,真的不亲了。   “你!不能亲,也不能咬!”   余臣琰费劲地把他推开,使劲搓自己的耳垂,酥麻和酸痒从耳垂传遍全身,即使已经被李天霁松开,他依旧感觉非常痒。   他的身体已经将这种令人悸动的触碰牢牢记住了。   趁余臣琰懊恼地搓耳朵,李天霁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直接上了二楼,丢在床上。   “今天可不会被李尔尔打扰到了。”   李天霁压在他身上,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子上,如同温暖的洋流,一股一股地涌向全身,温暖着他冰冷了千年的心脏,唤醒着他千年来不肯苏醒的血液。   “你,别这样压着我。”   余臣琰有些抗拒地推搡了李天霁的胸膛,“我不习惯,你让我喘口气。”   余臣琰挣扎着坐了起来,只是被李天霁压在怀里,他就感觉非常不适。   野兽的基因让他无法放心地被被人压在身下,仅仅一刻就让他无比战栗和惊惧。   李天霁注意到他的抗拒和畏惧,甚至在被压住的一瞬间,脸都白了。   “怎么了?”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额头,余臣琰脸色有点发白,摇了摇头,“没什么,我......”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李天霁侧躺着拉了下来,这次换作余臣琰靠在他身上,热乎乎的,暖烘烘的。   “对不起,我、很扫兴吧。”   余臣琰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抵挡住了身体里叫嚣着的恐惧,惨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李天霁的表情。   而对方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道歉,“怎么了?害怕都是正常的。”   李天霁搓了搓他的脑袋,而余臣琰还没来得及感动几秒,又听见李天霁说:“哎,我还是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啊。”   “嗯?什么?怎么不真实了?”   李天霁贼兮兮地靠近了余臣琰的脸,欣赏着他脸上没有褪去的慌乱和害怕,笑着说:“你真的是那个令人敬畏有加、又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余臣琰吗?”   李天霁说着就捧住了余臣琰的脸。   他的脸很小巧,五官很精致,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走出过温室的花朵,娇艳美丽,却带着张牙舞爪的刺。   每次想起这样的反差,李天霁就会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我、我怎么不是啊?”   换作平常,余臣琰肯定会开启嘲讽buff,但是今天,刚刚被人热切地亲吻过,又被人温柔地抱在怀里呼噜脑袋,让他浑身的刺都软和下来了。   李天霁太爱他这个迷糊又我见犹怜的表情了,看着看着就忘记了回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然后虔诚地去亲吻他的额头、眉眼、然后是那被吻得红润极了的嘴巴。   一想到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正在他怀里柔软可欺,他的心理成就感就已经要将他自己给燃爆了。   “你不像啊,那么严肃、那么心狠的一个人,怎么会连被人突破亲密距离,都会害怕呢?”   余臣琰终于咂摸过味儿来了,顿时就不乐意了!   原来李天霁这么长时间,一直偷偷笑他,一直偷偷在心里观测他!   就是为了欣赏他的窘迫和反差!   实在是太过分了!   “撒开我,我走了。”   余臣琰推开李天霁,转身就要坐起来,不出所料,被李天霁一把捞回了怀里,又用一条腿把他压住,“怎么好好的又生气了?”   余臣琰难言自己的难堪,只能闷闷不乐地将双手贴在李天霁的胸前。   一整个摆烂了,脸都丢了,便宜不能不占!   李天霁被他捏得一愣,摸不着头脑,这个人也太阴晴不定了吧,前一秒还气得要一脚跑掉,现在又开始卖力地占便宜了。   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余臣琰靠在李天霁胸前,愤愤不平地捏来捏去,一边捏一边叽叽咕咕地骂人。   “你骂什么呢?我隔这么近都听不见。”   余臣琰没理会他,继续嘀嘀咕咕地骂他,李天霁觉得好玩,又凑近了去听,依旧什么都听不清。   “哎,你这人,当着我对面骂我,还不让我听清。”   李天霁说着就捏住了余臣琰的脸颊,像揉自己的宠物一样,揉搓余臣琰的脸。   “还是觉得好不真实,你这样的人,居然被我抱在怀里揉。”   总的说来,他们这段时间的种种冲突也好,矛盾也罢,都是源于余臣琰身份的转变。   从李天霁捡回来的小媳妇,变成了外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狠人。   而且这位狠人从一开始就是打着一些不可言说的目的接近他。   着实让李天霁体会了一下拿着主角剧本的感觉。   余臣琰哼哼了两声,实在是懒得理他,他是不知道这种身份的转变,到底有什么好不真实的。   只能继续叽叽咕咕地骂李天霁没见过世面。   不就是身份多了一点吗!   有什么好笑的!   真讨厌。   于是乎余臣琰又愤愤地掐了李天霁几下。   “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身份改变了一下嘛,我还是我啊。”   这话倒是真的,即使余臣琰撕下了假面,也没有让李天霁感觉特别违和,他依旧优雅且温柔。   只是更容易闹别扭了而已。 第116章 人间盛景   两人斗着斗着嘴,就又亲到一起去了。   这次李天霁学乖了,克制着没有把余臣琰往身下压,只是侧着身子,抱着他柔软的腰肢,温热的手掌在他柔韧的后背上游弋着。   成功安抚了余臣琰那敏感又脆弱的神经,没有让他有被冒犯到的感觉。   这种柔情似水的爱意安抚,很好地舒缓了他基因里自带的躁动和不安,让他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温泉里,暖意一波一波地拍打着他的身躯。   气氛逐渐升温,越发难解难分,火热的情意和绵绵的爱欲齐头并进,在紧密相贴的身躯前燃烧着,烹煮着,仿佛世界上最柔情的香薰,蒸腾在两人之间,驱散了千年前的那些不美好。   余臣琰睁开眼,看见李天霁浓密的睫毛,他心底的那些委屈和恨意,都被这带着爱意和尊重的亲吻融化了。   仿佛置身海边,一波波温柔的潮汐,卷走了他心里的不甘和愤懑,只留下了沙滩上星星点点的水液痕迹,只留下了脚边舒适凉爽的潮水。   他终于在等待千年之后,迎来了自己的和解之日。   他终于可以离开那篇名为夫诸的过去。   他终于拥有了重新去爱一个人的勇气和能力。   这一次,他打碎了过往,蹲在地上,捡起碎片的一瞬间,触碰到了恰好也同时蹲下的李天霁。   这次,他们谁也没有抛下谁。   “小余,我爱你。”   “不是虾螃蟹蛤蜊的那个鱼,是余臣琰的余。”   余臣琰没绷住,笑出了声音,看着李天霁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笑着,一行眼泪就滑了下来。   “嗯......我知道。”   李天霁不满意这个答案,又抬手掐住了他的脸颊,像揉搓发面团子一样揉他,“你这是什么答案啊,又不是跟你汇报工作,这是表白啊!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说句该说的。”   余臣琰脸上的泪痕都被他揉掉了,这个时候笑得真心实意,仰着头,看向天花板,笑容看起来很有破碎感。   “我该说什么啊?”   李天霁捏了捏他的耳朵,一听他这个坏笑的声音,就知道他又是在耍人了。   “你说点表露心意的啊,每次都是我说。”   李天霁自认笨嘴拙舌的,每次说情话都很羞涩,更不知道如何把爱意表达得烂漫又美好。   他想给余臣琰最好的,又怕余臣琰觉得被委屈到,所以迫切地想要知道余臣琰的心意,来确定自己真的做好了。   余臣琰跟他胡闹了一会儿,才转过身,两人面对面,侧着身子,而余臣琰主动攀上了他的肩膀,凑到李天霁的耳边,在气氛正好,李天霁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轻声说道:   “大傻子。”   李天霁:“......”   李天霁的心是真的被他弄得不上不下了,后撤了脑袋,和余臣琰面对面,依旧贴得很近,能看到余臣琰弯起的嘴角,上面带着恶劣又开心的笑。   “你就非得要皮这一下啊?”   余臣琰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被李天霁一把掐住了屁股肉。   “嘶!”   余臣琰咬着牙把他的手背拍了一下,“你这么用力地掐我干什么?”   他严重怀疑自己的屁股肉已经被掐紫了。   于是乎又闹起了别扭,一脚把李天霁蹬开,自己背过身去了。   李天霁只觉得他这个样子有趣极了,厚脸皮地凑到他后颈处吹气,“有的人啊,表面上是在闹脾气,实际上呢,背对着我,期待我去哄你呢。”   李天霁说话的语气很低沉,又透露着小确幸,一时间实在是得意极了,惹得余臣琰越发恼羞成怒。   “滚呐,我没这样想。”   他郁闷地看着窗边,呼出一口闷气,却感觉浑身都轻松多了。   原来放下的滋味是这样的。   他正发着呆呢,后脖子一紧,属于野兽的惊悚感和恐惧瞬间席卷了全身。   李天霁这个混账玩意儿居然咬住了他的后颈脖子!   “你他妈的撒口!”   这是李天霁第一次听见余臣琰这么有威胁性、一本正经地骂人,反倒不松口了,叼着他的后颈肉磨牙。   “松!口!”   余臣琰紧张得没边没际,浑身都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一种恐惧且刺激的感觉。   偏偏李天霁就是不松口,越发起劲儿地叼着磨,气得余臣琰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掀翻了他,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摁在了身下,拎着被子把他兜头蒙了起来,一顿胡乱出拳。   李天霁被蒙在被子里,一脸困顿,被余臣琰揍得一脑门子的问号。   他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吗?   身上偶尔落下零零碎碎的拳击,隔着被子,揍得声音是闷响,落在身上也是一点都不疼,李天霁困惑地感受着身上跟撒娇似的力道。   越发不理解。   余臣琰这是生气了呢?还是在闹脾气呢?   这种陌生的情节,让李天霁脑子里的CPU直接着了大火。   思考着一个可以解决事情的办法,李天霁窝在被窝里,一边被打,一边沉思,一声不吭。   余臣琰发泄似的揍了他百来拳头,见李天霁动也不动,声音也没有,他呼出一口气,想停下来,又觉得下不来台。   所以闷闷地又杵了李天霁一拳。   李天霁的雷达瞬间被这一拳给杵响了,这一拳给他的感受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他说不出来。   但是他从这一拳里,嗅到了台阶的味道!   李天霁悄咪咪扯开蒙在头上的被子,露出一双探究的小眼睛,贼溜溜地瞧了余臣琰一眼。   余臣琰坐在他后腰上,因为生气和揍人,这个时候脸都气红了,还在大喘气,看上去恼怒且羞愤。   李天霁心中大动,无不变态地冒出了一个想法:我皮糙肉厚的,要不你再多打几拳出出气?请保持这种恼怒羞愤的样子。   因为实在是人间胜景啊。   余臣琰一抬眼就瞧见这一双正在观测他的贼眼,顿时又来气,摁着李天霁的肩膀,把他掰正,扑倒他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如果此时向李天霁扑去的是一只老虎,李天霁一定会奋力反抗,全力抵挡。   可那只老虎看上去凶得很,一亮出牙,却只是一对小而尖的狐狸牙,咬在脖子上很危险,也很暧昧。   何况这只小狐狸还叫余臣琰。   李天霁克制着蜷缩和抵挡的本能,任由余臣琰发泄,在他脖子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咬痕。   “出气了吗?出完气,让我出个气儿呗。”   李天霁的声音颤得很厉害,他被咬着脖子,呼吸有些不畅。   像是突然明白自己很幼稚,余臣琰收了口,靠坐在床头,闷闷不乐。   李天霁一看他那个迷糊又生气的样子就好笑,摸着脖子凑到了余臣琰的身边,“还生气呢?哎,不对,你在气什么来着?”   他是故意这样问的,因为他好几次发现,余臣琰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或者生完气,就忘记了。   果不其然,听李天霁这样一问,余臣琰顿时脑子发懵,他在气什么来着?   脸上流露出一瞬间的怔愣,被李天霁敏锐地捕捉到了,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猜对了,你就是会忘记自己在气什么!”   笑得像一个抓到主角的错处的反派,李天霁一笑就不容易停下来,尤其是在熟人面前,一笑就是很久。   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什么好事儿发生,他这样爽朗且带有温度的笑声,余臣琰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曾经他以为李天霁的性格不似曾经,会觉得不习惯,会觉得割裂和难过。   可久而久之,他还是喜欢上了他爽朗且阳光的性格,习惯了他想要说点什么之前,就自己绷不住笑意,一笑就是很久。   也耐下性子去感受那笑声的带动性。   终究还是喜欢上了。   可因为他自己的不安和恶劣,这样的笑声,已经大半年没有听见过了。   余臣琰不免有些愧疚,看着李天霁毫不收敛的笑,他也笑了,可心里是酸的。   “好了,别笑了,哪有......那么好笑啊?”   余臣琰蹬了两下他的屁股,“别笑了,你再笑,我就继续揍你了。”   李天霁笑得眼泪直流,两行晶莹的泪珠在白皙的脸上滚出盈盈的痕迹。   “你、你是真的很好玩,像那个什么来着,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李天霁比比划划很久,也形容不出来他想要说个什么喻体,最后只是将脸贴在余臣琰的发顶,将他一整个抱在怀里,笑得浑身发颤。   终于是输给他的笑声了,余臣琰也笑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笑了。   最后李天霁终于缓过了这一阵笑点,单手捧着余臣琰的脸,欣赏他柔软的那一面,捕捉他脸上未散的笑意和天真。   “说点什么。”   李天霁凑近了他,在他耳边小声督促他。   他可没忘了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   余臣琰这么多年就没有这么频繁地红过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也是个没有情感经历的小狐狸,连情话都说不惯。   “那我问你,要是你以后闹脾气,我每次都哄你,你跟不跟我一辈子?”   李天霁如是问道。 第117章 可恶的面子   余臣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变过。   几千年过去了,他在这一刻,又重新变回了那只没长大的狐狸。   蹲守在一个获得他认可的两脚兽面前,等待着他说:“要不要跟我回家。”   “说话算话吗?”   余臣琰打趣着问了一下,当看到李天霁坚定地点头之后,他这么多年的精明卷土重来,当即一把掀开了李天霁。   李天霁正抱着他和他温存呢,突然被人不明不白地掀开了,一脸懵地看着余臣琰在抽屉里扒拉来扒拉去。   “你找什么呢?”   李天霁凑到他耳边,问了一句,却听见了吸气声,这种声音很陌生。   好像很少听见。   于是李天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听见了什么,依旧插科打诨,挠挠余臣琰的后背,又捏捏他光滑的肌肤。   “我在找纸笔。”   余臣琰的声音很闷,很软,甚至鼻音有点重,是很让人心软的声音。   “找纸笔干什么?”   李天霁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但没有往那方面想。   直到听到余臣琰的哽咽,看着他脸上滑落的银线,见着那银线掉落在余臣琰刚刚翻出来的纸张上。   他才猛然一惊,连忙凑近了去看余臣琰的脸,一看就不得了了,“妈呀,你哭什么啊?我、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你别哭啊,你有话、有什么诉求就跟我说嘛,你哭什么呢?”   李天霁手忙脚乱地去抽纸,给他擦脸上的眼泪,“干什么呢?”   余臣琰好不容易找到了纸笔,一股脑塞进李天霁怀里,扯过他手里的纸巾,故作强势地自己擦脸上的泪痕,命令式地指着他怀里的纸笔。   “你写下来。”   “啊?”   李天霁捏着手里的纸笔,一脸懵,余臣琰在说什么呢?   他到底是怎么了?   余臣琰本来就羞恼,现在李天霁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又拉不下脸去跟他明说。   顿时气得要命。   “你怎么这么笨呢?!”   余臣琰恨铁不成钢地砸了李天霁的肩膀一拳,李天霁摸着被他揍的那个地方,懵了两秒之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让我把我刚刚说的话写下来?立个字据啊?”   李天霁终于聪明了一回,一下就猜中了余臣琰的心思。   顿时觉得好笑极了,又补充道:“那要不要我给你立个合同,我们划分个甲方乙方,白纸黑字,签字画押?”   余臣琰哪里听不出来他在打趣自己,却依旧梗着脖子说道:“那最好不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余啊。”   李天霁又停不下来了,余臣琰也明白了,这个家伙今天是真的高兴。   当然,也离不开他给李天霁贡献了那么多笑料吧。   李天霁笑归笑,依旧是迁就着余臣琰,规规矩矩地把他说的话都写在了那张纸上。   余臣琰看着他那一手狗爬字,看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胀起来了,没有多说,忍耐着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写了三个字:承诺人。   “签字!”   李天霁见他来真的,噗嗤一笑,又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好啦?”   李天霁歪着脑袋去看余臣琰哭红的眼睛,而对方还拿着那张临时起意,突发奇想而写的纸。   甚至看得很出神。   李天霁的笑意也收敛了,沉下心来,就这样看着余臣琰。   余臣琰看完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问道:“这下你可不会违约了吧?”   “嗯?什么违约?”   李天霁困惑地问了一句,他感觉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但又好像不是对任何人说。   “嗯?”   余臣琰没有意识到他刚刚嘟嘟囔囔了什么,也一脸困惑地看着李天霁,“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是大问题。”   李天霁没有继续问,摸了摸余臣琰的脑袋,“这下你可算放心了?”   余臣琰将那张纸收了起来,撇过头,“你想得美。”   “那你还想做点什么?”   李天霁是真的很想满足他,只要能让他安心一点。   余臣琰没说话,四处看了看,也没找到什么好地方把东西收起来,最后只好贴身收着。   “找个师傅把它裱起来,挂到我家里去。”   余臣琰小声计划了一下,被李天霁听到了又要笑他。   结果自然没有瞒过,李天霁又不聋,听见了,又笑了很久。   “还想要点什么?今天一并说了,通通满足你。”   李天霁拍胸脯保证,把自己拍得kuangkuang响。   余臣琰死死盯着他,脑子里闪过了自己蓄谋已久的想法......   如今好像是最适合趁火打劫的时机。   于是余臣琰终于壮起胆子,努力压制自己的羞耻心,假装淡定地说道:“我同意和你做一件非常亲密的事情。”   “啊?”   话题转变得好像有点太快了,李天霁呆愣地长大了嘴巴,余臣琰很有风度地给他把惊讶的小下巴抬了上去。   “你是......你是什么意思?”   李天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而余臣琰则是因为羞恼,咬牙切齿地转过头。   该死......   就知道这步棋走到这一步,会发生这样尴尬的事情。   余臣琰本质上是个非常腼腆且古板保守的人,他一直清心寡欲,修行千年,他自以为他早就可以轻描淡写地去跟李天霁商谈这件事情了。   却早已留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失败预警:因为没有过实战经验。   没想到,他仅仅只是跟李天霁说一句,就会如此难以......难以继续。   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羞耻心。   余臣琰偷偷咬着嘴唇,用犬牙去啃咬嘴皮——他焦虑和紧张的时候容易出现这种行为。   几千年来,这种行为也没出现过几次,也就在李天霁这里,频繁了点。   李天霁见他耳朵、脖子、侧脸都红得要命,顿时想过来了。   “啊!你说那个啊。”   李天霁也难为情地挠了挠头,他其实挺性冷淡的,这么多年没什么需求,别的兄弟总是耐不住寂寞,唯独他是个清流人士,早年困苦的时候,每天晚上必然会回家陪李尔尔吃饭,李尔尔不在家,他也是该早归就早归,该忙活就忙活。   似乎欲望都被生活压在了洪流之下。   李天霁快要成和尚了。   也就是和余臣琰遇到之后,他才偶然有过冲动,可余臣琰看起来比较抗拒这样的事情,拦过一次,他也就不会再勉强他。   可现在,居然是余臣琰先提出来......要更近一步了。   李天霁摸摸他红红的耳朵,看他这副害臊的样儿,忍俊不禁,“没想到啊,居然会是你先提出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让余臣琰感觉自己是个浪荡之人,越发恼火。   他可是大神官!   额......曾经是。   总之他是神啊,神......神怎么可能是浪荡子,神是不可冒犯的。   余臣琰如是在自己脑子里给自己洗脑,随即就很想把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给吞进去。   好吧,他承认,他动过欲念,他确实很想......狠狠占有面前的这个人。   也是真的很想看看李天霁到底会为他退步到何种地步,实在是......太好奇了。   一想到如果李天霁会为了他,屈居人下,一想到李天霁会为了他而退让,他就欲壑难平。   他太好奇了......   好奇得想要验证自己的幻想。   “那你就当我没说过吧,我、我走了。”   余臣琰还是羞,闹红了一张脸,顶着大灯笼一样的脸就要往外跑。   结果自然是被李天霁拦腰掐了回来,丢在床的正中央,欺身压了上去。   “哎,不道德啊,撩拨了人,就想跑?”   李天霁不遗余力地逗弄着余臣琰,他实在是爱死这个会脸红的人了。   余臣琰撇过头,还是恼火得很,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选择走这一步棋。   可恶......应该想想别的、更优雅的一步棋,哪怕麻烦一点,繁琐一点,至少能挽留住他的面子。   这样的想法,可能几年后的余臣琰回想起来,会觉得很可笑吧。   呵,如此下流的事情,和面子比起来……   面子简直弱爆了!   “你不答应就算了,我走了。”   余臣琰说着要走,其实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任由李天霁压着他。   李天霁则是习惯了他的欲拒还迎,欲盖弥彰......以及,欲擒故纵。   反倒觉得这样的小把戏还挺有情趣。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答应啊,你想要,那就来呗。”   李天霁一惯脸皮厚如城墙,对于这样的事情虽然不熟悉,但是也不会感到特别羞涩。   成年人了,正常的。   “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余臣琰不肯乱说,也不肯挑明,他还在努力保护自己的面子和尊严,不肯和此等凡人为了欲望而同流合污!   可恶!可是他真的很想同流合污啊!   可恶!可恶的面子!   “啊?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   李天霁真的没明白余臣琰的含蓄,表情一时间有点呆滞,毕竟他还不知道余臣琰的心思。   所以下一秒,李天霁终于听见了那让他炸裂的一句话。   余臣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是我,想,艹你。”   粗俗,直接,下流,昏黄。   可是说出来,真爽。 第118章 相当炸裂   李天霁彻底傻眼了,他可怜的小下巴再次掉了下来,惊讶地看着余臣琰。   “不、不是,你说什么?”   李天霁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好好地挂在天上,方位没有发生错乱,光线也一如平常,并没有什么改变。   嘶,不会是他耳鸣了吧?   余臣琰见他如此惊讶,越发难为情,但话已经说出去了,相当已经给自己壮了胆子,于是又深吸了一口气,更加言简意赅地说:“我要、做、TOP。”   李天霁这个时候真的很想找个榔头把自己敲晕,然后重启一下人生。   他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余臣琰,“你......你想......上我?”   余臣琰脸红了个彻底,几乎要滴下血来了,破罐子破摔,“对,我上你。”   “有什么问题吗?”   他几乎是梗着脖子问的这句话,确实,他没有什么经验,也没有李天霁那样……看起来有攻击性。   但是,他就是要上他!怎么了嘛!   李天霁还是很震惊,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里。   难道他不止是看错了余臣琰的本性......还看错了余臣琰的X癖吗?   此时李天霁也颇有一种看小说站反攻受方的感觉。   为了避免余臣琰闹脾气跑掉,李天霁硬着头皮说:“没、没问题,当然没有问题。”   “那我上你。”   余臣琰像是趁火打劫,趁热打铁一样,一下就翻过身把李天霁压在了床上。   此时终于角色对调,李天霁居然也喊出了和余臣琰一样的那句话:“等!等一下!”   余臣琰不解地:“嗯?”   似乎想看李天霁还要耍什么花招。   “不是,你看你,每次都、都表现得一副贤惠的模样,你突然说要做top,我还真......没反应过来,你给我点时间,缓冲一下。”   虽然李天霁并不觉得在上在下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但是他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自己的脑子。   然而,他一旦将事情作为可沟通协商的性质,余臣琰就不虚了,开始跟他辩论。   “你看,平时是不是我做饭比较多,我照顾你们哥俩,对不对?”   “额,对,是的,辛苦你了。”   李天霁下意识就说了这样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余臣琰要说什么。   余臣琰抿了抿嘴唇,手里趁李天霁不注意,暗戳戳地解开了李天霁的一颗扣子,“对啊,可辛苦了,所以这件事,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余臣琰当然不是真的要他让,只是想激发李天霁的愧疚和心软,论武力值,他和李天霁一直是不相上下。   李天霁确实愧疚了,心里开始动摇,但他也不是完全傻的,反问道:“你都这么辛苦了,这件事,就劳烦我来吧。”   说罢,两人体位再次发生转变,余臣琰被他摁在了床上,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是做下面那个也好辛苦啊。”   余臣琰的声音又下意识变软了,和平常跟李天霁耍赖皮、撒娇的时候一模一样。   听得李天霁心都化了,再次感叹:余臣琰可真是个勾人的狐狸精啊。   趁他不注意,余臣琰又把他压住了,两人跟烙饼子一样,翻来翻去。   一会儿你在上面,一会儿我在上面,你方上罢我登场。   “我不会让你辛苦的。”   李天霁说得深情款款,但余臣琰并不满意,撇了撇嘴,环住李天霁的脖子,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可怜。   “霁哥。”   “嗯?”   李天霁心里一紧,余臣琰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这次像是有求于他,声调很软。   “你不是说都依我吗?”   “额......”   确实,签着他大名儿的单据还在余臣琰手里呢。   李天霁犹豫了一秒,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然而他这一秒的犹豫,让余臣琰难过极了,像是泄了气一样,“霁哥,你知道我为什么缺乏安全感吗?”   余臣琰抱着他的脖子,小声说着,他的声音清澈且柔软,像是夏日炎炎时,迎面吹来的凉爽的风,卷着青翠的草地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嗯?为什么?”   “因为我一无所有。”   余臣琰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清冷,低沉地在李天霁的耳边划过,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却用坚硬的根狠狠挠了他柔软的心口。   痛痒、鲜血淋漓。   “怎么会呢......”   李天霁说完就明白了。   余臣琰坐拥无数资产,处于金字塔的顶端,享受着权力、金钱的同时,拥有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孤寂和冷清。   高处不胜寒。   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爱他的人屈指可数。   哪怕在自己家里,他都是戴着一张面具,披着一身宽敞的衣袍,像鬼魅一般危险。   且迷人。   “我什么都没有。”   余臣琰抱着他的脖子,李天霁心里一酸,一颗冰冷的眼泪顺着李天霁的颈线滚入他火热的身体。   “你有我呢。”   李天霁回抱他,温热的手掌贴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揉着他的背,安抚他。   “那我要在上面。”   余臣琰松开他的脖子,执拗地看着李天霁,李天霁就知道这个家伙......   卖惨必然是要有所求的。   “你......你、哎,行......行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必要因为这样的事情再让余臣琰觉得不安心。   “你在上面就你在上面吧。”   李天霁叹息一声,依旧觉得是相当的炸裂啊。   余臣琰得了所求,却是一愣,看着李天霁,反问道:“真的?”   “真的,你再问我就反悔了。”   李天霁只是随口一挤兑,没想到余臣琰当了真,且对方是个行动派,直接就把李天霁给压倒了。   一瞬间,撕开了李天霁身上的衣服。   眼神却还是深情款款,温柔极了,轻声许诺:“我会做好的。”   ......   ......【一些车】   ......   “不是!你等一下!等一下......妈的,我要你等一下!你!”   李天霁后悔了,无比后悔,但......有爽到。   “偏不等,老是让我等,我都等了......那么多年了。”   余臣琰小心眼地嘟囔着,该使的劲儿是一点儿也没少使。   “你他妈......够了,我反悔了,你让我歇会儿。”   李天霁骂骂咧咧地勾着余臣琰的脖子,想逃,却插翅难逃,被控制在墙角,无处可逃。   余臣琰还有心情笑,揉捏着他白皙的身躯,看那紧致的肌群上浮现红热和吻痕,心理满足感在急剧膨胀。   “霁哥,我好爱你。”   李天霁瞬间哑火了,勾着他的脖子,以吻封缄。   ......   ......【又一些车】   ......   经过这一遭,李天霁恼火归恼火,但也是真的相信了余臣琰的那句话:   做下面的那个还真挺累。   不然为什么晚上余臣琰还有精力给李尔尔做饭,而他就只能勉强走到楼下吃个饭?   还得掩饰自己的不适。   免得带坏了他弟弟。   李尔尔倒是没察觉到什么,一直很兴奋地跟余臣琰讲着有趣的事情,两人笑得其乐融融。   李天霁则是一看余臣琰那张被滋润得挺好的脸,就来气。   以前怎么看怎么喜欢的小媳妇,居然是top,他一直以来自1为是,撩拨人家那么久。   结果是自己送到人家嘴边,让人家开了个荤。   妈的。   ……   不亏。   反正媳妇是他的。   李天霁郁闷了一下下,就又生龙活虎了,三个人吃完了晚饭,各回各的房间。   余臣琰拉着李天霁,嘴角就没下来过,像是真的很高兴,一直挂在李天霁身上。   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兴奋地不停问李天霁,“你是我的了?”   “嗯。”   李天霁别提多郁闷了。   “你真的是我的了?”   余臣琰环着他的脖子,还跟平时一样,窝在他怀里,漂亮得像个精品店橱窗里的娃娃。   “嗯,是。”   余臣琰就这样反反复复问了好几遍,李天霁终于忍无可忍,叹息一声,来点实干的,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终于不再说废话了。   但他心里其实很高兴,看到余臣琰居然能这么......满足,他也是吓了一跳。   就好像确定了自己的所有权,余臣琰高兴得几乎晚上睡不着觉。   李天霁见他这么高兴,甚至都有点心酸了,该是有多缺爱,才会这么不安。   一旦拥有了什么,就会这么高兴。   “行啦,是你的都是你的,我是你的,我弟就是你弟,我这整个家,都是你的。”   不知是哪一句戳中了余臣琰的心事,李天霁本来只是闭着眼睛随口一哄他,半天听不动静,一睁眼,只瞧见一个发旋。   而余臣琰则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他怀里,李天霁以为他困了。   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湿意。   一颗又一颗的眼泪,沾湿了他的睡衣,冰冰凉凉的,却将酸意传进了他的胸膛,连带着他的心脏都开始发酸。   “好好的怎么还掉眼泪了?”   李天霁捧着他的脸,余臣琰不肯抬头,闭着眼睛,妄图把眼泪逼回去。   “我是又说错话了吗?怎么突然又惹你伤心了?” 第119章 rua一rua   “没有,没有惹我生气。”   余臣琰叹息一声,拥着李天霁,将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只是觉得现在的样子,很好。”   任凭他平时巧舌如簧,这个时候却是什么漂亮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天霁看似无心的一句话,直接点破了余臣琰千年来的求而不得。   弟弟的死,爱人的离开,是扎在他心里的两根尖刺,终于迎来了被拔出的这一天。   “好就好呗,你哭什么呢?”   李天霁给他把脸上的泪痕抹掉了,实在难以置信,他去外面跟别人说:余臣琰是个哭包。   估计会有人觉得他是个疯子。   “你管我哭不哭,我没有哭。”   余臣琰撇开他的手,把脸往他胸口一埋,做了一个鸵鸟的动作。   李天霁今天是累了,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小声哄了他几句,说着说着,他自己就睡着了。   余臣琰睁着眼睛,手抚摸着他的胳膊,指尖描摹着他胳膊上的神铬烙印。   什么时候告诉李天霁呢?   他最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什么时候揭开呢?   余臣琰陷入了纠结,他知道李天霁是个好人,知道他会包容自己的一切,但是,他还是害怕。   万一李天霁觉得他是个怪物,再也不理他了,怎么办?   会有这种可能吗?   余臣琰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不能不考虑。   余臣琰叹息一声,将脸靠在他怀里,蹭了蹭头顶,手背上浮现出鲜红的红狐印记,在黑夜里闪着妖异的光。   九条赤色的尾巴圈住了李天霁,点着雪色的尾巴尖尖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划着。   余臣琰感到烦躁的时候,就喜欢玩自己的尾巴,绕在指尖转来转去,会让他感到十分平静。   李天霁睡着睡着觉得背后有点痒,反手就绕到了背后,恰好一把捏住了余臣琰的尾巴。   余臣琰浑身一僵,脸瞬间就红了,犬齿咬着嘴唇研磨。   而李天霁在睡梦中,感觉自己摸到了一块手感极好的毯子,捏在手里根本舍不得放手。   余臣琰也没着急把尾巴收回去,就任由李天霁摸,甚至把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也变出来了,用耳尖蹭李天霁的下巴。   软软暖暖的耳朵,像两颗软糯的橡皮糖。   蹭了李天霁一会儿,余臣琰收回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也闭上了眼睛,心满意足地睡了。   未来的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余臣琰和李天霁一直着手查出到底是谁将这个账本交给了裴醉玉,却一无所获。   余臣琰很少遇到这样奇怪的事情。   怎么会有人做了一件事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甚至开始怀疑,对方也是和他一样的......非人类。   如果这几个月来,一直的风平浪静不是表面和平,那这个账本被送到他手上的原因,难道不是一个下马威。   而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余臣琰皱着眉,又将那本账本拿出来反复地看。   已经三个月过去了,他们依旧只能得出当初的那些线索。   洛瑜在海外跑了一圈,彻查了他觉得有嫌疑的地方,一无所获。   洛瑜郁闷地来到了李天霁家里,恰逢余臣琰买菜回来。   裴醉玉正在跟余臣琰说着什么,朗声笑着,而余臣琰两手都提着菜,依旧倔强地给他比比划划地说笑。   洛瑜无比郁闷地靠在门口,“哎,你们看不见我吗?”   一看到洛瑜,裴醉玉瞬间收敛了笑容,拍了拍余臣琰的肩膀,“我先走了。”   余臣琰无奈地想挽留,然而裴醉玉遛得太快,他也没手去拉他,只能任由裴醉玉跑了。   洛瑜挑眉,看着裴醉玉光速离开现场,不解地摊摊手,“我又不吃人。”   由于洛瑜恶名远扬,出了名的恶劣,裴醉玉和洛瑜的三弟关系好,也就自然看不惯洛瑜曾经欺负弟弟的行为,看到洛瑜就跟避开瘟疫一样。   上次喊到一起吃饭,就已经是裴醉玉的极限了,如果不是为了配合余臣琰,他是绝对会拒绝的。   洛瑜不解,也没多管,跟着余臣琰回去了。   倒是看到余臣琰这副居家小媳妇的样子,洛瑜吃瓜的心情得到了满足。   “你还会做饭啊?”   洛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余臣琰切菜,今天李天霁有事,估计会晚一点回家,他可以慢悠悠地做菜。   “怎么,不行?”   余臣琰头也没抬,洛瑜倒是很没有自觉,依旧是一副等着吃饭的样子,靠在门口跟他说事儿。   “我去了那几个可疑的地方,其他不重要的地方也派下属去过了,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没有我们想的那些违法勾当。”   余臣琰很不解,这个账本到底是给他们干什么的?   明明很确定这个账本有问题,里面记载的东西也绝对是个祸害,却怎么都查不出问题。   真是奇怪。   “那确实很奇怪,我现在也没什么头绪。”   余臣琰切开了茄子,泡在水里,开始杀鱼。   “你还自己把鱼带回来杀啊?老板不是会给客人杀好吗?”   洛瑜本来想说些正事,但是看到余臣琰将砧板拿到了水池上,随即很麻利地抓出活鱼,用刀背拍晕,然后开始行云流水地杀鱼。   说不惊讶是假的。   大佬在家做饭就算了,还会杀鱼。   “习惯杀鱼的时候想想事情,我杀得比老板更干净。”   洛瑜凑近了看他杀鱼,还真......很干净。   “你要是破产了,还能去杀鱼,我什么也不会,所以啊,你快想想办法,我不想破产。”   洛瑜双手抱臂,很不着调地感叹了一句。   余臣琰轻笑一声,“不会破产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实验室可烧钱了。”   洛瑜终于想起来要帮帮忙了,他也就会打个鸡蛋,往碗里打了三个。   “对方把这个账本抖出来,说不定是想提醒我们点什么。”   余臣琰又杀了一条鱼,腥味儿在整个厨房里蔓延,洛瑜都要被这股鱼腥味腌入味儿了。   “提醒?干嘛不直接一点,搞这些虚头巴脑的,麻烦死了。”   洛瑜不理解这种打哑谜的方式,烦躁地用筷子将鸡蛋搅和均匀。   余臣琰叹息一声,瞥了一眼他可怜的鸡蛋,“我只是猜测而已,最近给实验室的防御系统升个级,防患于未然,可能是还没到我们该知道的时候。”   沉默片刻之后,余臣琰又补充了一句:“顺其自然吧。”   这个账本横空出世,原本应该是存在李天霁父母手里,他们去世之后不翼而飞,这个时候又被放了出来,真是奇怪至极。   “对了,文彬审了文昌徽那么久,到底问出了些什么?”   余臣琰直觉这件事情还是得从文昌徽身上下手。玉 严髓   但文彬一直没有给他汇报有用的情报。   洛瑜叹息一声,“文昌徽都快被他折磨死了,什么都没说。”   余臣琰摇了摇头,没想到文彬到现在进度依旧为零,有些好笑,又感觉有些同情。   看来还是得他出手。   “我!回来了!”   余臣琰正沉思,李天霁突然回来了,一嗓子把洛瑜吓得差点砸了手里的碗。   “你嚎什么啊!”   洛瑜恼火地扒在厨房门口,冒出一颗脑袋,看着李天霁。   “你怎么来了?”   李天霁警惕地看着洛瑜,而对方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的防备,故意挡在门口,“嘿,我是来加入你们的甜蜜生活的。”   “滚呐,毛病,我不接受,快滚。”   李天霁也挤进了厨房,看着余臣琰杀完了鱼。   “你查到什么了吗?”   李天霁最后还是允许了洛瑜留在这里吃饭,在餐桌上,几人说着话。   “什么也没查到。”   洛瑜夹了一筷子鱼,味道极好。   看不出来余臣琰不仅会做饭,厨艺还很好。   “那你算是无功而返?”   语调里的调笑意味浓厚,洛瑜白了李天霁一眼,“你不也没什么收获。”   “那也确实。”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近期发生的事情,进行了信息交换。   余臣琰一直很沉默,他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一双隐形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而且这双手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甚至是偶尔传来善意的提醒。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已经千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以至于余臣琰现在坚信这件事情背后有另一个......非人类的存在。   不然不可能做得如此干净。   “我想见见文昌徽。”   余臣琰垂着头,扒了一口饭,没有什么表情,洛瑜当即给文彬发了讯息。   “他说随时都可以。”   看来文彬已经是什么招数都用尽了,也无法撬开文昌徽的嘴。   吃完了饭,余臣琰也没多耽搁,让李天霁留在家里,等李尔尔回来了给他热饭菜。   而他则和洛瑜一起去了文彬的基地。   文彬早早在门口等着了,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余臣琰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只有关切,没有文彬想象的责备和怪罪。   “我本以为我可以问出来的。”   文彬有些沮丧,余臣琰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摁了摁他的肩。   洛瑜带着余臣琰来到了关押文昌徽的地方。 第120章 怎么爱咬人呢?   这里很干净,完全没有什么怪异囚禁的场景。   余臣琰看着洛瑜插入了他的权限卡,推开了门,里面的血腥味儿有点浓厚。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问。”   洛瑜一愣,这可是不符合规定的,一般情况下,审问的时候必须两个人在场,避免出现意外事故。   “这不安全。”   “你在监控里盯着,及时防控,效果是一样的。”   余臣琰执意如此,洛瑜也只有听从,离开了房间,去了监控室。   余臣琰悄悄动用了法术,将空间分割出去了,洛瑜在监控里只能看到他们在说话,无法看到余臣琰的动作。   文昌徽被折磨得挺惨。   倒是一块硬骨头,扛到现在都没有说。   文彬确实已经尽力了,问不出来,不是他的错。   余臣琰看着文昌徽,文昌徽费劲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他没有见过余臣琰的真容。   只以为是文彬找来的帮手。   余臣琰也没跟他废话,直接动用法术,让文昌徽将过去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文昌徽眼前闪过一阵白光,然后失去了意识,双眼变得一片空洞,开始没有感情地阐述事实。   余臣琰一字一句地听着,因为文昌徽也不是全知视角,只能像偶尔断片,偶尔倒带的旧录像带,一段一段地叙述。   “当年李天霁的父母和洛瑜的小叔一起,打算一起将A市最大的政府项目接下来,奈何横空出现了一家名叫寒空的公司,打乱了竞争.......”   “有一个男人,抓到了我的把柄,威胁我为他办事,杀了李天霁的父母,没有吩咐我杀洛瑜的小叔,但他和文彬的舅舅,查到了我头上,我不确定是不是那个男人故意泄露,为了瞒下去,只能继续杀光所有的知情人。”   余臣琰墨绿的双眼里流淌着暗金色的光芒,如同显圣的神明,庄严且肃穆,他空洞且冷漠的声音在被分割后的空间里回荡:“那个人是谁。”   文昌徽微微张着的嘴巴,缓缓闭上了,眼神没有任何波澜,余臣琰明白,这说明文昌徽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的目的是什么?”   余臣琰依稀记得,当年那个政府项目被他拿下了,争来争去,死了那么多人,没有任何人获利,反倒是余臣琰坐收渔翁之利,那个男人怎么可能罢手?   却这么多年没有来找他的麻烦。   “我不知道。”   文昌徽气息稳定地说出了这样混账的四个字。   难怪文彬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搞了半天,这人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做这样一场大戏?   余臣琰当年还在跟裴醉玉一起上初中,很少关注这些事情,偶尔处理一下公务,事不关己的时候他也懒得管这些人间的杂事儿。   早知道......   当年要是留心一下就好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余臣琰切断了法术,让空间恢复如初,文昌徽的眼神逐渐清明,抬眼看着余臣琰,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但什么也不记得。   余臣琰没有再跟他浪费时间,转身离开了。   洛瑜在监控里,看见余臣琰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文昌徽开了口,顿时觉得当时就应该让余臣琰来。   不然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搞了半天他是真不知道啊。”   洛瑜郁闷至极,摸了摸脸颊,无奈地叹息一声,“真是辛苦文彬了,打了他那么多天。”   余臣琰也不太高兴,浪费他的法术,只得到了一些无痛无痒的消息。   “接下来怎么办。”   洛瑜走在他身侧,无所谓地问了一句。   其实他只是想抓住杀害他小叔的凶手,对于过去的事情,只有好奇。   余臣琰沉默地思考着,在脑子里将当年的势力架构复原。   回去得好好查一下那个“寒空”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他的记忆里,好像没有什么存在感,不该是个空壳公司吧。   空壳公司跑进来干什么呢?   难道布局的人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获利?   还是他获利的方式,并不是表面能看见的?   余臣琰一边琢磨,一边上了车,坐在副驾驶,洛瑜开着车,见他想得入迷,也就没有再打扰他。   “洛瑜,你还记得‘寒空’吗?”   洛瑜摇了摇头,“没有印象了,还是刚刚文昌徽说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   余臣琰点了点头,确实,当年这几个人都还是小孩子,根本就没有什么途径知道这些事情。   余臣琰苦恼地皱了眉,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非常难受。   以至于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李天霁一开门就看见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小狐狸,好笑地上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余臣琰叹息一声,“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到底是谁藏得这么深?那个幕后黑手,和现在这个给他送账本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同一个人,应该会想办法把东西毁掉吧。   怎么可能让这个东西辗转到余臣琰手里?   一切想法都被推到重来,余臣琰坐在沙发上咬指甲,百思不得其解。   咬着咬着,李天霁就把他的手拿了下来,“多大人了,还学小孩子咬指甲。”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给他把咬坏的指甲修剪好,指甲刀反射出银色的光芒,刺在余臣琰眼里。   与此同时,一串白光在脑子里闪过,余臣琰猛地抽回了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往二楼走。   李天霁一头雾水,跟在他身后,却被余臣琰关在了房门外。   然后就听见了落锁的声音,以及余臣琰的话:“霁哥,我一个人静静,捋一下思路。”   “嗯.......好吧,想归想,不许咬指甲。”   “好。”   余臣琰爽快地答应了,抽出放在保险柜里的账本。   他一直在怀疑对方是非人类,且拥有神力,那么他只需要用法力探测一下,这本账本上有没有用过神力的痕迹就可以了。   怎么就傻了呢?   指尖夹着的符纸燃起火焰,燃尽之后,落在地上,没有留下灰烬。   余臣琰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灰尘。   怎么可能......   没有使用过神力的痕迹。   说明对方抹去痕迹的手法,不是用法力。   余臣琰第一次感到脊背发凉,怎么会这样?   总不至于是算准了每一步,入局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入局,完全凭借本能做下一步事情,最后将这账本送到了他手里。   余臣琰思考着,裴醉玉拿到这本账本是因为合作方的对家,买来了合作方的死穴,交给了裴醉玉,阻止了合作。   对家是如何买到这个账本的?   余臣琰之前就查明了,是一个信息贩子手里的,而信息贩子则是在流通广泛的黑市拿下了这个账本。   黑市的流通记录极其难以查明,现在还没有给他信息反馈。   难道只能等待下一个消息了?   可是黑市的东西,流通方向和购买次数都是不限,如果贸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丢进黑市,流通起来会有多少人经手?   这个法子如此冒险,且无法估计后果。   可结果是余臣琰拿到了这本账本。   且这本账本是他们所需要的。   余臣琰背后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怎么可能算得如此精准。   中间的任何一环都可能会出问题,一旦任何一环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余臣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多少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这种被人压迫的窒息感,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了,倒是新鲜得很呐。   余臣琰决定自己走一趟,去黑市那边用法术进行勘测,复盘几个月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如此巨大的工程,会耗费很多法力。   但只要能赢,他会不择手段的。   余臣琰将账本锁进了保险柜,打开了房门,李天霁还站在门口。   他进去不过三分钟而已。   “想好了?”   “嗯,有头绪了。”   余臣琰有点疲惫,从背后抱住了李天霁,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体温在两人相连的地方传递温暖。   “唉,其实我们都不执着于真相了,如果太为难,别太勉强自己。”   余臣琰知道他是好意,但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我们本来要放弃追查这个真相了,或者说我们已经不在乎真相了,然后这个账本就出现了,说明有人不想让我们停下来。”   “逃不过的,如果我们对账本没有反应,他说不定还会再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余臣琰叹息一声,苦恼地将脑袋往李天霁背后一埋,愤愤地张嘴咬了他一口。   “哎——!怎么还突然咬人呢?”   李天霁被他吓了一跳,笑着摸他的脑袋,“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余臣琰烦躁得很,又叹了一口气,他有些厌倦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生活了。   越和李天霁生活在一起,他就越喜欢平静和安稳。   也算是李天霁的魔力吧。   终于把他那爱算计人的臭毛病给磨平了。 第121章 谁他妈这么损   未来的半年,余臣琰一边和李天霁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一边奔走在黑市之间。   但是对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余臣琰不禁有些挫败感,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怪异到极端的事情。   那本账本被余臣琰翻来覆去地翻看,几百页的内容,他几乎能够背下来了。   “好啦,都深夜了,别看了,伤眼睛。”   李天霁摸了摸余臣琰的脸,从他背后拿走了那本万恶的账本,余臣琰向后仰着头,在李天霁的腰腹上蹭了蹭脑袋。   “我是不是好没用的。”   余臣琰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李天霁不由得觉得好笑,余臣琰苦恼的样子,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嘴巴都微微瘪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像一只带着忧虑晒太阳的小狐狸。   “可能这个账本真的没有别的含义,一切都是天意呢?”   确实不能排除这个答案,但是余臣琰捏着山根,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直觉何其准?   当初余阮身死前,他就有要失去所有人的预感,所以拼命将余阮送走,最后却依旧难逃一死。   当初夫诸骗他,用法术让他动弹不得,他预料到了,并打算带夫诸永远离开,却依旧功亏一篑。   这种什么都留不住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余臣琰转过身,紧紧拥抱着李天霁,将头埋在他肩上,李天霁随之回以温热紧致的拥抱。   “没事的,也许都是意外。”   “如果我说,我猜到不是呢?”   余臣琰小声嘟囔了一句,浑身发抖,一想到当年的事情,他就无法克制身体里潜藏已久的恐惧——也许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走出过那一年。   “你的直觉那么准呐?”   李天霁失笑,揉了揉余臣琰的脸颊,“不会出事的。”   “会的,我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体会,我......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李天霁觉得余臣琰现在的情绪非常不对劲,紧张地拉开他,单手捧着他的脸,“这么严重?”   他虽然不相信那些玄里玄乎的直觉,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直觉告诉我,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余臣琰垂着头,再次扑到了李天霁身上,紧紧粘着他,生怕一松手,他们就又要分开几千年。   “别怕,我们小心一点,敌不动,我不动。”   李天霁耐心地安慰着他,捧着他的脸,亲吻他紧皱的眉心,“会没事的。”   余臣琰叹息一声,苦笑着点点头,他多希望他的直觉是不准的。   “霁哥,我明天去黑市那边一趟,你和尔尔哪里都不要去,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李天霁同意了,当即推掉了几个应酬,正发着消息呢,就被余臣琰从背后环住了。   都这么久了,两人的身体极为契合,余臣琰刚刚拥过来,他就明白了这个拥抱的含义,回过身去,勾着余臣琰的肩膀,交换了一个黏腻的吻。   今晚的余臣琰和往日温存的模样大相径庭,一举一动都带着疯狂。   疯狂里有掺杂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李天霁能感受到他情绪不对,安抚地咬他敏感的耳垂,尽全力顺着他一点。   安抚他翻涌不止的不安。   “霁哥......我好爱你......”   余臣琰紧紧拥抱着他,根本不让李天霁躲闪,蛮横地摁着他的后背,漂亮的指尖在他结实的后背上划出淡红的痕迹。   李天霁忍无可忍了才在余臣琰身上留下了一个咬痕,暧昧地挂在余臣琰的脖子上。   余臣琰强忍着反抗的本能,任由他啃咬。   仿佛只有这种被掠夺的感觉,才能给他活着的滋味。   “好爱你......”   李天霁听到他话语里的哽咽,想回过身抱抱他,却被余臣琰狠狠摁在了床上,哭声低微,床铺的吱呀声却越来越响。   “艹!你不是哭了吗?”   “我没有!”   余臣琰咬着牙,强迫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佯装强势,越发使劲儿地折腾李天霁。   “我没有哭!你哪儿只眼睛看见了?瞎胡说,就知道瞎胡说。”   每说一句话,余臣琰就更加用力,征伐着,掠夺着,混着眼泪和心痛,找补着千年的遗憾。   却依旧发觉自己的身体如同一个深渊,一个黑洞,装满了无限的不安和恐慌,在时间里无解,在空间里动荡。   这一夜格外漫长。   第二天,李天霁腰酸背痛地醒来时,一转头,昨夜那个绝望且令人恼火的家伙,已经不在身边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霁哥,早安,早饭在微波炉里,今天会很晚回来,不用等我。   右下角画了一条小鱼。   李天霁本来还生着闷气,一看到那条卡通小鱼,脑子里就自动联想到了余臣琰写这个卡片时候的样子。   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画了一条鱼。   李天霁的一颗老心又被戳中了。   看着字条上清爽的字迹,李天霁找了一个不常用的笔记本,将它夹了进去。   余臣琰一大早就来到了洛瑜的基地里,所谓的黑市,其实并不是一个实体的交易场所,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流通量更加广泛且交易速度极快。   只要手法够高明,流通够随机,账本的第一经手人就会越隐蔽。   而余臣琰现在就是要通过这些随机的过程,这些破碎的信息,去追踪那个第一经手人。   余臣琰将洛瑜赶了出去,他已经在这里好几天了,一直在用法力追踪,半年前他琢磨出了一个用法力织就一张虚拟网络的方法,将黑市近半年的交易轨迹模拟出来了。   洛瑜当时看着那庞大的数据库,叹为观止,甚至惊呆了。   “你怎么做到的?”   “不告诉你。”   余臣琰费了大量的法力,终于寻到了一个稳定且正确率极高的方式,今天就是要来模拟当初账本被买到的场景。   奈何时间过去太久,信息又太少,最终结果会是什么,余臣琰不敢打包票。   三个小时过去之后,余臣琰看着显示器上不断弹出的一个单词,愤怒地捶了一把操作台。   “error!error!”   满屏幕都被红色的“error”铺满。   真是令人绝望的一个单词。   余臣琰很快稳定住心情,虽然失败了,但是也不是全无收获。   无法捕捉到第一经手人,但下家都很明细了,只是......   推动暴风雨的那只蝴蝶,依旧藏匿在浓雾之下。   余臣琰将结果交给了洛瑜,洛瑜赶紧去查明了那几个购买者的信息。   没有任何交集,而他们购买这个东西的初衷也各不一样。   甚至很离谱。   “有一个是艺术家,他只是想看看十几年前的中国人是怎么记账的。”   洛瑜看着拿到手的结果,无语凝噎。   余臣琰也好不到哪里去,由此看来,这一切的一切,依旧是随机的。   难道真的是巧合?   可是账本上的东西,多少还是和现实能够对上。   “没有别的刻意的了?”   “我觉得最刻意的就是那个艺术家了,谁他妈看个账本上黑市啊。”   洛瑜将报告往桌子上一丢,气得冒烟。   余臣琰反倒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摇了摇头,无奈地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他该回家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余臣琰眼神一凝,猛然回过头,看向洛瑜,“你刚刚说的什么?”   “啊?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   洛瑜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正襟危坐,挠了挠头,“你说什么时候?”   “就刚刚,你说最离谱的就是那个艺术家,然后呢?”   余臣琰重新做回了桌前,死死盯着洛瑜,洛瑜一怔,下意识复述道:“谁他妈看个账本上黑市啊......”   余臣琰释然一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不禁笑出了声。   低沉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听得洛瑜浑身一凉,“你、你忙疯啦?”   余臣琰淡淡地看着桌面,敲了敲洛瑜的脑袋,“多谢你,点醒了我。”   “啊?真是那个艺术家小子有问题?我去把他抓回来。”   洛瑜说罢就要行动起来,却被余臣琰摁着坐在了椅子上,“和他没关系,我只是想通了对方的目的。”   洛瑜一头雾水,什么也听不明白,不知道余臣琰在说什么,“什么目的?”   “明明可以很简单地做一件事情,却非要搞得这么复杂,也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他只是想震慑一下我们。”   余臣琰抿着唇,微微一笑。   而洛瑜却是退避三舍,这段时间他算是明白了。   余臣琰本人性格极好,日常轻言满语,但是最为阴晴不定,每次他这样笑的时候,就绝对有人要倒霉了。   或者说:余臣琰又在冒坏水了。   这次还真是洛瑜想岔了,余臣琰没有想要干些什么,反倒和往常不一样:他选择什么都不干。   第一件事就是问李天霁想不想吃宵夜,他回去的时候,会路过一家烧烤店,李天霁好像挺喜欢吃这家烧烤的。 第122章 吃小辣鱼   余臣琰摸透了对方的目的,办事就方便了,不至于四处摸瞎。   【鱼】:吃烧烤吗?   【李子】:!今天可以吃烧烤?   不怪李天霁惊讶,实在是余臣琰每天都管他管得太严,根本就不让他碰外面的饭菜。   每次出去应酬,别人家是老婆管得严,不喝酒。   他是老婆管得严,连菜都不能乱吃。   高油荤少吃,高盐少吃,太辣对肠胃不好,太凉也对肠胃不好。   总之在外面人看来身体强健的李先生,在余臣琰面前就是个玻璃罐子。   啥也不能乱装,只能吃他亲手做的东西,荤素搭配,营养丰富,膳食均衡。   余臣琰看着他发来的消息,耳边都能自动播放李天霁说话的声音。   【鱼】:嗯呐,今天给你放假。   李天霁都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余臣琰心情很好了,也很上道地顺杆子往上爬:我要吃鸡中翅、五花肉、牛羊肉、里脊肉、金针菇、烤猪蹄、蒜蓉茄子、牛杂........   余臣琰愣神地看着那满屏幕的吃食,失笑,然后捏着手机去老板那边报菜名。   他回去的时候,李尔尔刚好做完了作业,李天霁龙飞凤舞地签了字,然后嘚啵嘚啵地跑来迎接余臣琰。   见他高兴得摇头晃脑,像只小狗,余臣琰笑出了声,把烧烤往李天霁手里一递,张开手臂,还没讨要到一个热乎乎的拥抱,李天霁就已经抱着烧烤离开了。   余臣琰:......   原来只是来迎接烧烤的。   真是个无趣的臭男人。   余臣琰暂时没跟他计较,看着李尔尔和李天霁两人凑在一起,在烧烤堆里畅游,满足地像两只摇尾巴的小狗。   “怎么好像平时被我虐待了一样啊。”   余臣琰熟练地摸了摸李尔尔的头,“你也一样,要少吃这样油腻的东西,你看,上火了,嘴巴上面长了一个包。”   李尔尔苦着脸,他最近考试,紧张复习,嘴上起了个泡,嘴巴里还长了溃疡,但是烧烤真的很好吃啊!   即使嘴巴很疼,也必须吃!   “我没事的,我是年轻小伙子。”   李尔尔龇牙咧嘴地吃了一串烤肉,辣到了嘴里的溃疡,直吸气。   余臣琰一边笑他,一边从衣服口袋了掏了维生素C瓶,“老老实实的,吃完了就含着,贴在溃疡的地方,很刺痛,但是效果挺好。”   李尔尔欣然接受,毕竟疼得吃不了薯片,非常难过。   李天霁趁着他俩叽叽喳喳,自己偷偷旋了好几串烤肉。   “哥!你给我吃完了——”   李尔尔回过头就只剩了一串,赶紧去抢李天霁手里的,李天霁偏不给他,两个幼稚鬼为了一串烤串玩起了石头剪刀布。   “三局两胜,你赢了,我就给你。”   李天霁鸡贼地定下了规矩。   李尔尔摩拳擦掌,势必拿下。   “石头剪刀布——”   两人一起出了“布”,又一起出了“石头”,然后一起又出了“布”。   由于哥俩实在是太默契,余臣琰坐在李天霁身边,悄悄接过了他手里的烤串,一边吃一边看他俩划拳。   经过艰难的默契阶段之后,终于,李天霁赢了。   可是一转头,自己手里的烤串早就没了,而余臣琰坐在他身边,嘴上还沾着孜然。   “你!你把我的胜利品吃了啊?”   李天霁气急败坏地捏住了余臣琰的脸颊,而对方无辜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吃的。”   余臣琰并不知道他现在嘴角全是孜然,这副无辜的模样,配上无可抵赖的罪证,十分滑稽。   “傻子。”   李天霁被他这副狡辩的样子逗乐,抽了纸给他擦嘴。   余臣琰低头看到纸巾上的红油和孜然,顿时脸热。   电灯泡尔尔如蝗虫过境,趁李天霁沉迷美色,扫荡了烧烤,然后默默逃离现场。   等到李天霁从美色之中回过神来,餐桌上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塑料袋和包装盒。   “woc,这小子,吃这么快。”   李天霁郁闷地笑了一声,拍拍额头,随即坏笑一声,直接将身边的余臣琰捞到了怀里,对着他被烧烤辣红的嘴唇就是一口,“没有烧烤吃了,我就吃一吃我的小辣鱼。”   柔软的嘴唇混着烧烤的辣,像是一颗顶着红色辣椒面的小果冻,吃起来矛盾感和舒适感交错着,刺激且炽热。   余臣琰被他说得脸红,但也沉溺在这样的温存之中,任由他轻薄自己。   两人回到房间,自然而然是做了一些亲密的事情,完事之后,两人相拥在一起,余臣琰才说了今天的进程。   “有头绪了,对方可能是在忙活自己的事情,但是他的事情很有可能和我们有利益冲突,为了不让我们插手,才放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账本出来。”   “嘶,能让这个账本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到达你的手里,对方一定不简单。”   余臣琰沉默地伸手揉了揉李天霁的胸,很有弹性,很解压,“嗯......是这样的,具体是谁,我不确定,静观其变吧,对方没有恶意,只是不想我们随意插手。”   李天霁闭着眼睛,有些犯困,但是脑子很清醒,自动搜索这最近的事件,倒是没有什么和他们剧烈相关的。   “我们最近已经很低调了,还能有什么事情会影响到别人?”   “可能还是跟当年的事情有关吧,对方拿不准我们会不会行动,才会放出这个账本让我们摸瞎。”   李天霁叹息一声,揉了揉余臣琰的脑袋,无奈地说:“我是真的不喜欢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多费神啊。”   说罢,还偷偷抬眼看了余臣琰一眼,生怕自己又惹恼这个爱闹别扭的人。   “确实,我也厌倦呐,可是时局啊,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连余臣琰这样洞察是非的人,也会有难以预料的事情,就更别提李天霁这样粗枝大叶的普通人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都睡着了,李天霁将余臣琰紧紧抱在怀里,呼吸着余臣琰身上沐浴露的香味,睡得很熟。   却做了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梦。   “你答应我不走的......”   李天霁觉得很奇怪,他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站在满天飞雪的荒原之上,什么都感受不到,却听到了一句悲戚到了极点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余臣琰的声音,他着急地转过身,大雪迷了眼,冷风伤了脸,他一抬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下了泪珠,被冻结在了脸上。   冰冷、刺痛、混着血。   李天霁走了很久,终于看见了一个倒在雪地里的人,他蜷缩着,长发散落,发冠沉沉地落进了柔软的雪里,一身白衣被鲜艳的血液浸透,身上有着一道有一道烧焦的雷击痕迹。   “为什么要夺走他们......”   “为什么都要离开我......”   地上的人蜷缩着,双手抱着膝盖,狼狈的缩在雪地里,鲜艳的血还在淌,几乎将四周的白雪,都染得红黑。   “余臣琰!”   李天霁下意识要去拥抱他,却跪倒在地,双手直直穿过了他的身体,无法触碰,无法安慰,只能更近距离地看到余臣琰的颤抖、恨意、痛苦。   “我什么都留不住......”   双手深深地没入发里,李天霁在漫天风霜里,看见了余臣琰手背上的那一块殷红的印记。   九尾狐的九条尾巴时明时暗,最后一点点褪色,只剩下一条。   像是散尽了所有的修为,退化为了最初的一只小狐狸。   李天霁清醒却又麻木,他无知觉地流泪,他无知觉地感觉心痛,却什么也无法做到,甚至连悲伤都是装在磨砂瓶子里。   他想要拥抱他,却触碰到了虚无。   他想要亲亲他,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他想要拭去他满脸冰霜,却发现自己也是一尊雪人。   他担心他这样寒冷、这样冷漠的人,给的拥抱都是带着冰刺。   李天霁猛然觉得不对,他不寒冷,他也不冷漠,他对待余臣琰一向是炽热和热情,将自己柔软的肚皮翻给这个没有安全感的臭小子。   怎么会觉得自己寒冷?冷漠?   恍然大悟的一瞬间,梦里的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了蜷缩在地的余臣琰,没有了漫天飞雪,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空如也。   李天霁无措地看着无边无际的白,一转过身,却看到了一面镜子。   巨大的落地镜,边框是古老的花纹样式,镜面模糊至极,李天霁不受控制地走近了那面镜子。   镜子里的一切也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清晰。   李天霁看到了鹤发垂落在地的自己,头上还有一对晶莹剔透,漂亮至极的鹿角。   “霁哥!李天霁!醒醒!”   梦境里白开始透着黑,镜面猛然破碎,将镜子里的自己变得扭曲起来,最后一片一片掉落在地,摔得粉碎的同时,被一阵寒风卷向天边,每一块碎片都映照出他惊诧的脸。   李天霁猝地睁开了眼睛,坐起身,呼吸急促,转身就看到了正在他身边,一直抱着他的肩,唤醒他的余臣琰。   “你可算醒了,做什么梦了?” 第123章 不许吃垃圾   李天霁喘着粗气醒来,听到余臣琰轻声问询的时候,还没缓过神,全身心都被梦里那种寒冷和绝望包裹着。   余臣琰正困惑着呢,下一秒就被李天霁紧紧抱紧了怀里,余臣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耐心地回抱了他。   “怎么了?”   余臣琰摸了摸他的背,掌心里全是冷汗,再一摸,原来冷汗早就浸湿了他的睡衣。   李天霁半天没缓过神来,慢慢说服自己刚才都是做梦而已,才松了一口气,“做了个噩梦,梦到你躺在冰天雪地里,浑身都是血,吓了一大跳。”   李天霁贴着余臣琰的发顶,又对着他的额头狠狠亲了几口,才最终安心下来。   听到他说完这句话,余臣琰脊背一凉,轻声问他:“怎样的冰天雪地?”   梦里的一切都太不真实,李天霁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无边无际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已经开始遗忘一部分梦境的内容,倒是在余臣琰的手摸上他的脸时,看着余臣琰白皙的手腕,李天霁握着那节柔软且性感的手腕,无意识地说道:“好像在梦里,你这个地方有个红印子,像个什么动物,我记不清了。”   余臣琰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看着李天霁逐渐变得迷糊的双眼,俯下身,含住了他的下唇,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李天霁睡过去之后,余臣琰反倒睡不着了,看着李天霁手臂上的纹身。   他的那块胎记是余臣琰的神铬印记,当年为了救他,让他不至于灰飞烟灭而烙下的。   而现在被他用纹身遮住了,什么都看不清。   余臣琰低声念了一段模糊的咒语,随着他手腕上的红狐印记显现,李天霁胳膊上的那半块神铬印记也显露出来,在月色下格外可怖。   “难道你会自己想起来吗?”   余臣琰轻抚着他的脸,他不是很想让李天霁记起之前的事情,但如果李天霁有一天会想起来......   他会怎样看待他们的过去呢?   余臣琰沉默地看着彼此身上的神铬,叹息一声,重新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次日,余臣琰在家做午饭的时候,李尔尔放学回来了,蹦蹦跳跳进了厨房。   “小鱼哥哥!我哥呢?”   “他还没回来呢,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余臣琰正在切菜,见李尔尔一路跑回来,脸上还浮着热气和薄红,笑起来明艳又阳光,当初那个小豆丁,如今抽条成长,像是一颗清爽挺立的小白杨。   “没什么事儿,就是下个星期要考试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试。”   李尔尔说起这个考试的时候,脸上是期待和跃跃欲试。   倒是把余臣琰看起了困惑,“怎么这么高兴?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喜欢考试的吗?”   他笑着打趣了一句,李尔尔腼腆地笑了起来,“倒、倒也不是啦,就是这个考试会全市排名,选取前五十名,提前保送A中,那可是最好的高中。”   这个余臣琰也知道,只是他们当年是初三下半年才考这个保送考试,现在的尖子生太抢手,已经提前到初二下半年了。   倒是他疏忽了,把这么重要的考试给忘记了。   “有把握吗?”   余臣琰切完了菜,又抓了颗大土豆削皮,看着李尔尔摸了颗鸡蛋,打在碗里,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不是很确定的,运气好的话,还是很有可能的!”   李尔尔本来还打算卖个关子,没想到跟余臣琰一说就全盘托出了,干脆把他的想法完全说给余臣琰听:“我算了一下,我出成绩的那几天,很接近我哥的生日了,嘿嘿......我、我要是考上了,就把成绩条儿交给他,给他当生日礼物啦,我提前备份一个生日礼物,要是没考上,也有东西给我哥,小鱼哥哥,你可别告诉他我跟你说过这些啊。”   李尔尔双手合十,笑着要余臣琰保证不把他抖搂出去。   余臣琰也学着他的样子,只是他捏着菜刀,也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姿势,说道:“我嘴严得很呢,绝对不把你说出去,这是我们的秘密。”   李尔尔自然相信余臣琰的保密能力,只要他让余臣琰不要说出去的话,余臣琰每次都做到了的。   没让他哥知道一星半点。   “小鱼哥哥最好了!”   李尔尔笑着拥抱了余臣琰,差点吓得余臣琰把手里的刀都丢了,“我手里拿着刀啊,注意安全,吓死我了。”   余臣琰搓了搓李尔尔的脑袋,“出去看电视吧,等会儿就吃饭。”   “好嘞。”   李尔尔蹦蹦跳跳地去客厅了,他个子蹿得快,心理还像个小孩子,无忧无虑,风风火火,余臣琰看着他欢快的背影,不自觉就想到了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要是能长大,性子应该会很像李尔尔吧。   余臣琰竟然笑了一声,垂下头去切土豆,终于能有一天,他想到余阮的时候,不是痛苦和后悔了。   李尔尔在客厅看着电视,顺便抓过茶几上的记事簿,将自己今天晚上的学习计划写了下来,撕下来,走到房间里,夹在了笔记本里。   他知道他哥为了照顾他,很早就没有上学了,他也知道以他哥哥的聪明才智,好好上学的话,成绩肯定不会差,所以他才拼命想要让自己优秀起来。   虽然无法挽回他哥为了照顾他,而吃的那些苦,但他很想为他哥哥做点什么。   虽然李天霁从来不要求他成绩优异,也不会抓着他出门炫耀,更不会拿他的成绩充门面,也不会因为他成绩不好而觉得他丢脸。   但他想给他哥争口气,至少证明,如果他哥能有机会重来,好好学习,不会比他差。   就当是作为弥补,也作为回报。   李尔尔翻开他的笔记本,又将那张记事簿夹在了晚上该看的那一页内容里,他的笔记本很厚,从初一到现在,已经写了一半了,初三结束的时候,应该能写完。   李尔尔习惯性地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的隔层里夹着一张奖状,材质很特殊,页脚却有些泛黄,他摸了摸上面的名字,然后合上了笔记本。   “我回来了——”   李天霁提着一大袋零食,出现在了厨房门口,看着余臣琰将煮好的菜盛到碗里。   “中午吃什么?”   “大盘鸡,土豆可入味儿了,过来把冬瓜排骨汤端出去。”   吃完了午饭,李天霁将上午发生的一件小事说给了余臣琰听。   “我今天上午把老房子里面的一些旧档案看了一下,我爸妈当年留下了一些账单,但只有金额,没有明细。”   李天霁将档案里面的账单交给了余臣琰。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账本的事情,他还想不起来回去老房子看一看。   “你之前看过这些吗?”   余臣琰边看,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本来之前也回去看过,什么都没找到,今天赶巧,也是没什么头绪,但走到门口,楼上在吵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才想起来去翻我爸妈床底下,在一块地砖下面放着。”   李天霁说的时候别提多得意了,就差没有摇头摆尾。   这个账单很好地弥补了账本上那些模糊的线索,让余臣琰茅塞顿开。   “之前我们查寒空,发现对方只是个皮包公司,最后全身而退,取而代之的是张家上位,在一片死伤血腥里,拾到了最大的那块肉,在短短三年了壮大为京城第一大家。”   “别人只是为了争抢这个项目,而张家却是拿了所有争抢的人,作为一块垫脚石,最后赢得极为漂亮。”   余臣琰低声阐述着十几年前到十年前的往事。   “张家......这个账本,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一定有关系,且把账本交给我们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个关系,他把账本交给我们,不是为了威胁我们,而是一份投名状。”   余臣琰笑着将账单叠好,夹在了账本里,一起缩进了保险柜里。   李天霁坐在床上,“投名状?”   “他不一定是要和我们联手,但绝对不希望和我们成为敌人。”   但是这人的心思和把控全局的能力,居然比余臣琰还要厉害,让他很不安。   “但是此人的能力,让我感到很不安。”   余臣琰转过身,坐在李天霁腿上,抱着他的肩膀,“他是个很危险的人呢。”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背,安慰道:“与虎谋皮,总比被猪拖累得好。”   “嗯,你猜得到,他是谁吗?”   余臣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不确定,因为他不了解那个人,更无法查询到那个人的过去,仿佛被抹除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我啊?我倒是想不到。”   李天霁对于人情世故方面比不过余臣琰,那些密如蛛网的关系和利益链,让他看了就头疼。   “我已经猜到了......晚上,我想见他一面,试探一下。”   余臣琰不打算带李天霁一起去,让他好好待在家里,晚饭他就不做了。   “不可以吃垃圾食品。”   李天霁还没高兴三秒钟,就听见了他最不想听见的话。 第124章 你可真慢呐   “好吧,我去楼下买点小炒,给李尔尔打包骨头汤回来,补补钙。”   余臣琰听了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家里,开车绕到了另一条街,将车交给助手开去保养,自己钻进了一个小黑巷子,封闭空间之后,直接从小巷子里瞬移到了他的家里。   换好了衣服之后,余臣琰摸了摸墙上挂着的面具,他已经好久没有戴过面具了。   现在再看着这副鬼魅的面具,终于不再是心痛。   该释怀了。   余臣琰利索地戴上了面具,坐在书桌上,拿起他不常用的工作手机,循着记忆,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这个电话是账本最后一页上,用李天霁今天拿回家的账单金额加密过的数字——是个六位数的短号。   余臣琰不确定他猜得对不对,只得一试。   等了三秒,对方振铃了!   居然不是空号。   余臣琰紧张地等待着,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过了十几秒,终于有人接了。   “喂?”   “嗯。”   余臣琰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听着对方的声音,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对方一听余臣琰的声音,就低声笑了,“你终于猜到了啊。”   有种被人轻视的不爽,余臣琰捏紧了手机,“嗯,见一面吧,你定地方。”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卖什么卖关子。   对方爽快地答应了,报了一个地点。   余臣琰记在了心里,随即挂断了电话。   对方的声音没有经过处理,是他自己的本音,余臣琰默然地坐在书桌上,在脑子里搜寻和这个声音相似的人。   将近几年他见过的人,都想了一个遍,却都和这个声音对不上。   难道他在很久之前就见过这个人吗?   余臣琰摇了摇头,打算将这个事情放下,先不想了,刚刚站起身,手机响了。   余臣琰拿起来一看,是裴醉玉。   “哎,琰子,那个账本怎么样了?”   “有头绪了,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合作要继续推进了,没问题吧?没事的话,我今晚签合约。”   “没事,你签就好。”   “行,没别的事儿,哦对,还有,我奶奶念叨你呢,说你好久不回去了。”   “周末吧,我这周去看看她老人家。”   “行,说好了啊。”   “当然。”   挂断电话之后,余臣琰将手机收了起来,刚站起身,眼神一凝,又拿起手机,看着裴醉玉的那一通电话。   想到裴醉玉,他就不得不联想到他百年前的一个故人。   单重华。   可惜这么多年,都没有他的踪迹。   余臣琰抚摸着手机屏幕,不经意回想到了和单重华一起在军营里的那段日子。   随即身体一僵。   单重华的声音是怎样的?   声线偏软,他是吸血鬼,尖牙没有磨平的时候,咬字不会很清晰,时不时会有气音。   是听起来很俏皮的声音。   刚才打来电话的人,声音很轻,很平静,有些低沉,但能够听出声线是偏软的,即使沉下来,也会带着俏皮,说话......会有气音。   这个声音,确实和单重华的声音有八分相似。   可是单重华认识他,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名字,就是为了方便以前的朋友找到他。   如果是单重华的话,何必拐这么大个弯?   余臣琰想不通,索性把困惑丢在一边,开车出门了。   他去得有点晚,对方已经在包厢里等他了。   这个地方极为隐秘,暗色的灯光,基本上找不出亮眼的颜色,让人感觉静谧的同时,十分的压抑。   余臣琰路过了三个空空如也的包厢,被服务生带到了最靠里面的一间。   这一层,只有这个房间里有人。   余臣琰进去的时候,对方正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张正在燃烧的纸,火舌逐渐逼近他的手指,但对方只是不慌不忙地揉搓着火焰,将那张纸烧得一干二净。   “你来的真慢。”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余臣琰细听之后,只觉得越来越像单重华......   对方背对着他,连身形,背影,长发,都特别像单重华。   虽然他对单重华的最后印象留在他短发的时期......   “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   余臣琰拉开椅子,自顾自坐下了,看着对方关了窗,转过身的一瞬间,余臣琰都忘了呼吸。   对方看到余臣琰脸上的面具之后,明显顿了顿脚尖,“你的面具真吓人。”   “彼此彼此......”   余臣琰的紧张错付了,对方转过身,脸上也带着面具。   男人坐在了余臣琰的对面,修长的双手将一张薄薄的纸,推到了余臣琰面前。   “你不会干扰我吧。”   余臣琰扫了一眼上面的字,是一张互不干扰合约。   “如果你的行动会波及我的利益呢?”   对方慎重地轻声说:“那我会补偿你的。”   余臣琰觉得很奇怪,这个人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就连那说话的调调都和单重华太像。   可气质又完全不一样。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余臣琰说着,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方向余臣琰伸出手,余臣琰将信将疑地把合约递给他,纸张却被他反手轻轻点在了桌面上,然后很有耐心地说道:“你手里捏着这里唯一的一支笔。”   余臣琰感到些许的无语和好笑,然后将笔放在了他的手里。   对方也利索地在合约上签上了自己名字:   叶封华。   余臣琰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份合同,在心里把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   居然真的不是单重华......   但是怎么会这么像呢?   叶封华见余臣琰看着合同不说话,以为他觉得自己名字是假的,很好心地补充道:“你用真名,我也用的是真名,这张合约具有法律效应。”   仅仅一句话,余臣琰又发觉了一个对方很像单重华的点:说话的方式。   明明是很简洁很寻常的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觉得像小孩子。   上一个给他这样感觉的人,是洛瑜。   “你到底要干什么?还要特意绕过我。”   “不告诉你,绕过你,是饶过你。”   叶封华说话很简洁,似乎不爱说话,但为人又很有耐心,有问必答。   可能是声音和本人气质差异很大导致的吧。   但俏皮的话语里,带了让余臣琰很不爽的蔑视。   一声嗤笑在房间里响起。   “你饶过我?我需要你饶?”   余臣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敢在他面前这么狂妄的人了。   而对方没有因为余臣琰的不满,而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强迫症一样,将合同收纳起来。   “你需要的,因为你还有更大的麻烦要处理。”   叶封华很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余臣琰拧着眉,“什么麻烦?”   叶封华摸了摸指骨,沉吟片刻,“作为你签下合约的奖励,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说。”   余臣琰直觉对方并没有冒犯他的意思,只是他说话的方式和单重华太像,带着一股子不知死活的天真。   “带有灵脉的红狐,找到它的尾巴。”   听到某个字眼时,余臣琰面具下的脸上带了惊愕,手指不自觉地微颤。   他听见自己强装镇定的声音:“什么意思?”   “我只能说这些,至于怎么找,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叶封华站起身,拿着合约,拍了拍余臣琰的肩,离开了。   独留余臣琰一人,坐在原地,连呼吸都加快了。   回去的路上,余臣琰冷静了下来,叶封华应该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说“怎么找”,而不是怎么考量。   说明他不知道带有灵脉的红狐在哪里。   余臣琰握紧了方向盘,愤愤地捶了一下窗户,停在家门口时,恼火地往椅背上一靠。   “嘶!”   余臣琰肩上一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反手摘下了不知何时挂上去的一张牛皮纸。   当即回想起了叶封华临走之前,往他肩上拍了一下——一定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余臣琰打开车内的灯,展开了牛皮纸。   看上去像是从某种很古老的书上撕下来的,上面画着非常复杂的咒文,甚至还涉及到一个非常阴损的阵法图案:   还阳阵。   余臣琰的指尖仿佛被这张纸烫到,心中大惊。   叶封华在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   余臣琰曾经是大神官,自然是见过这样的图书,但早已因为太过恶毒,而被销毁。   怎么可能还会流落到人间来?   余臣琰将牛皮纸抵在鼻尖,嗅了嗅牛皮纸的味道,一股子书香味,除此之外,只剩下叶封华身上的木香。   余臣琰顿时一怔,怎么叶封华身上的气味也和单重华那么像?   手里的牛皮纸被余臣琰燃起掌中火,烧得一干二净。   余臣琰下了车,到家里换了衣服,又瞬移到了小巷子里,慢悠悠地散步回了李天霁家。   现在让他非常担心的,依旧是叶封华说的那些话。   如果对方不是在瞎胡说的话,这一切都表明他身边人会出事。   余臣琰第一个就想到了裴醉玉。   当即给他拨了电话,让他这段时间小心一点,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125章 求婚   余臣琰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听见李天霁正在洗澡,悄没声儿地溜了进去,一起洗了个澡。   坐在床上的时候,余臣琰才提起了今天去见叶封华的事情。   “我猜的没错,是叶封华。”   “这个人的名字,好像有点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说过了。”   李天霁苦恼地敲了敲脑袋,而余臣琰好笑地拉下他的手,“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呗,你敲自己干什么。”   余臣琰没笑到三秒,就重新严肃起来了,“叶封华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像是在善意地提醒我注意身边人的安全。”   “他想干什么?!”   李天霁瞬间紧张起来了,余臣琰摁住了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不是他要干什么,他只是提醒我注意。”   两人各怀心思地睡去了,次日,余臣琰的下属前来汇报勘察的信息。   “怎么回事。”   余臣琰坐在茶几旁边,下属面露难色,“很多信息都被抹除了,只查到了近期的消息。”   余臣琰看着那薄薄的一张纸,上面记录了叶封华近期在海外和国内之间往返的过程,再细的就查不到了。   看完了一页,余臣琰将纸翻了过去,看到了背面贴着一张残缺不堪的照片。   火焰烧坏了这张照片的绝大多数地方,只剩下了一个左上的角落,能想象到照片里的人弯着眉眼,捧着一束鲜花,对着镜头笑得如同朝阳一般蓬勃。   可惜现在这张照片,只剩下那人的一个弯起的眼睛,秀气的眉,向后飘散的发间沾着几瓣永生花花瓣。   “这是谁?”   下属坦言:“可能是叶封华。”   余臣琰皱着眉,想到昨夜见到的那个周身都萦绕着冷意和果决的男人,再看这张照片里眉眼弯弯的人。   这是同一个人?   倒是这只眼睛,越看越像单重华还差不多。   查不出什么问题,余臣琰将这张残缺的照片和其他资料一起,锁进了保险箱里。   日子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着,余臣琰看着日子,倒是快到李天霁的生日了。   李天霁最近忙了起来,和裴醉玉一起忙活当初那个林业项目,两人行事果决方面很有相似,一旦忙活起来就是工作机器,什么都拦不住他们。   余臣琰见他忙得都瘦了一大圈,李尔尔最近忙着备考,也是瘦了一大圈。   倒是让余臣琰有些愧疚了,怎么把兄弟两个都养瘦了呢!   逼得余臣琰在处理公务的间隙里,拿起了一本又一本食谱,每天花一两个小时钻研厨艺。   “小鱼哥哥,你怎么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李尔尔捧着碗,每天最解压的时候,就是吃余臣琰做的饭的时候。   李天霁也是表示赞同,又给余臣琰夹了一筷子大盘鸡里的土豆,“这个土豆太好吃了,我都舍不得给你夹。”   酱汁儿也好吃,拌着饭,他和李尔尔能吃五碗。   余臣琰被他俩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吃相震惊到,“少吃点,吃多了积食。”   最后在他的阻止之下,两人仅仅只是把菜扫光了,没有再盛饭。   “今天考完了,高兴。”   李尔尔吃撑了,伸懒腰都伸不动,李天霁把胳膊搭在他肩上,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嗯......”   李尔尔佯装忧愁,最后用手比划出一个八字,“我有八成的把握!”   “行啊,那考得挺好嘛。”   李天霁不知道这个考试对李尔尔而言有多重要,也并不知道这次是个什么类型的考试,在他看来,李尔尔他们学校的考试太频繁了,每个周都在进行各种各样的考试。   “还不错吧,我已经准备好出成绩后,向你讨赏了。”   李尔尔摩拳擦掌,看样子像是要狠狠宰李天霁一把。   余臣琰笑着看他们俩打闹,单手撑着下巴,要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晚上,李天霁还在忙活,他这种下了班就不可能再多看一个字的人,居然在家里加班,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余臣琰站在他身边,探头想去看,却被李天霁一把推在了床上,狠狠亲了几口之后,李天霁又重新坐回了书桌边上。   把余臣琰整不会了,这是闹哪儿样?   李天霁将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了,就爬上了床。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余臣琰疑惑地捏着他腰间的肌肉。   “没、没什么,我和裴醉玉一起整那个林地呢,他性子急,什么东西都是要求高效率,我这不就紧赶慢赶嘛。”   李天霁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又扑上去把余臣琰啃了几口。   次日,李天霁又和裴醉玉碰头了,两人谈完了事情,就又开始谈论他们一起谋划的事情。   “你确定要在那里?”   “对啊,建好一点,以后还能是个风景打卡地。”   李天霁早就有意将那快林地好好休整一下,建个世外桃源。   裴醉玉着意添了不少,他和余臣琰认识得早,对余臣琰的很多习惯,都了如指掌。   “看不出来啊,铁树开花就是不一样,都懂得浪漫了。”   裴醉玉打趣了他几句,而后被李天霁一胳膊肘子旋在了肩膀上,差点给他整脱臼。   “欠呢!还没跟你计较你跟余臣琰一起耍我的事儿呢。”   闻言,裴醉玉双手合十,直道阿弥陀佛,“我那不被逼无奈嘛,余臣琰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拦都拦不住嘛。”   两人就这样策划着,眼瞧着马上就是李天霁的生日了,李天霁打算在这天把余臣琰邀请到他和裴醉玉打造的世外桃源。   向他求婚。   “明天你有事儿吗?”   李天霁心情颇好地问了一下,余臣琰摇了摇头,“你生日啊,我有什么事儿都给推了去。”   李尔尔举手插言,“哥!你们晚上早点回来啊,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的!”   余臣琰自然知道这小子要送什么,强忍着分享欲,垂下头微微笑着。   “行行行,你送我什么?”   李天霁贼贼地靠近了李尔尔,李尔尔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可说不可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切,不说就不说。”   李天霁呼了他脑袋几下,李尔尔摆摆手,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余臣琰看着他的背影,他什么都知道,但不能告诉李天霁。   “哎,你肯定知道这小子在预谋些什么。”   李天霁恍然大悟地看着余臣琰,余臣琰笑着,学着李尔尔那样,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可说呀。”   当夜自然是个美好的夜晚,两人黏黏糊糊地亲热了大半夜,临睡前,余臣琰看了一眼时钟:0:00。   余臣琰低下头,和他温存,轻声说了一句:“霁哥,生日快乐。”   “没了啊,没给我礼物?”   “不告诉你。”   余臣琰早就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只是还没到时间送给李天霁。   两人相拥而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好和平静。   次日,吃完了午饭,李天霁就急着要带余臣琰走,将李尔尔顺路送去了学校,李尔尔站在路边挥手:“你们一定早点回来啊!”   余臣琰知道他今天出成绩,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他们一定早点回来。   李天霁看着那小子跑进了学校,感叹真是孩子大了,小心思越来越多。   两人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来到了他们的世外桃源。   因为刚刚竣工,只有他们两个人,李天霁拉着余臣琰一路爬上了这边的山。   山林间都是红色的枫叶,一片一片拍在余臣琰的脸侧,让余臣琰想起了他们的初遇。   “你带我去哪儿啊?”   “我也不告诉你。”   李天霁转过头,笑得很洒脱,拉着余臣琰,花了一个多小时登上了山顶,又走了几步,往山背面走,余臣琰看着眼前那一栋漂亮的山间别墅。   像是梦中来过一样。   一切都符合他对未来的幻想。   李天霁拉着他,站在草地上,居高临下,指着别墅二楼的游泳池,“裴醉玉那小子鬼点子多,说晚上的时候,打开特定的开关,水里会闪着莹蓝色的光,就像去到了深海。”   “更像是在海里遇到了永生的灯塔水母,就像我爱你,不论重来多少次,都会一次又一次地遇见你,爱上你。”   李天霁朗声笑着,揉搓着余臣琰的脸,低声在他耳边告白。   余臣琰深知李天霁不知道他们的过往,却说出了余臣琰所有的心声。   不论对方变成什么样子,什么性格,他们都会被对方吸引,一次又一次坠入那智者不入的爱河。   余臣琰是智者,却一次又一次剥离了理智,用尽全部的心力,竭力去拥抱这个人。   余臣琰微微合着眼,想要将泪花逼回去,却难以阻挡,和李天霁紧紧拥抱在一起,将全部的眼泪都砸进李天霁的肩膀。   李天霁笑着揉他的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在余臣琰面前打开,“好看吧?我挑了好久的戒指。”   余臣琰看着他手里的戒指,笑着笑着就又淌下泪来,这是他等了千年的一幕。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等得太久,现在是他做的一个很长久的、浪漫的梦了。 第126章 怎么可能   李天霁慎重地将戒指套进了余臣琰的手指里,像是套住了这个人,永远锁在自己的身边。   两人坐在草地上,余臣琰举着手,对着阳光看自己手里的戒指,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的礼物呢?你到底准备了什么?”   李天霁凑到了他面前,讨要自己的生日礼物。   余臣琰撇过头,故意不看他,继续摆弄手上的戒指,“不告诉你,晚上再告诉你。”   “还在卖关子啊。”   李天霁挠了挠他的痒痒肉,两人在草地上打闹着,余臣琰难得幼稚了一下,仿佛回到了自己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在草地上滚了几圈。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   “哎,这个时候李尔尔都快要放学了,我们回去吧,还要下山呢。”   余臣琰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回去正好,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山下走。   “嗡——嗡——”   李天霁正说着今年李尔尔放假了,要一起去挪威玩一圈,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李天霁犹豫了一下,会不会是骚扰电话?   于是挂断了,没过两秒,又打来了一个,这次直接出现了标记:市中心医院。   李天霁指尖一颤,敏感地感应到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喂?”   .......   “李天霁!李天霁!”   余臣琰看着手机从他手里滑落,然后李天霁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呆滞之中。   余臣琰的呼唤刺破了他耳边无穷无尽的耳鸣声,他甚至无法相信医生那边说了什么。   “快走,快,是李尔尔,出事了。”   李天霁强制自己冷静一点,不要慌乱,拉着余臣琰一路往山下跑。   余臣琰见他这个样子,绝对是开不了车的,把他塞进了副驾驶,“先冷静下来,没准只是虚惊一场。”   余臣琰的手也抖得厉害,他只能强迫自己用力捏着反向盘,来克制自己的颤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失去所有人的小狐狸,遇到类似的事情,就会自然而然带起所有的痛苦。   两人紧赶慢赶,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了中心医院的急救室门口。   几名警察等在门口,见到余臣琰和李天霁之后将事情阐述了一遍。   “司机醉驾,一路上撞伤了不少人,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何其相似的说辞,余臣琰感觉浑身发凉,他想起那次,裴醉玉和李天霁在巷口争执......   他们躲过了,李尔尔却没有。   逃不掉吗?   余臣琰脸色发白,但他不能倒下,李天霁靠在墙边,双眼空洞,手却微微颤抖。   不知等了多久,好像比几千年还久,急救室的门开了。   余臣琰抗拒着去听任何话,却不得不去接受任何结果。   李天霁的耳鸣一直没有停止,这个时候听到医生的话,全是断断续续。   “脾脏破裂严重......”   ......   “我们尽力了......”   医生鞠了一躬,余臣琰茫然地看着四处的白,眼底却是一片血色,他喘不过气,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都变得格外刺痛,他看着盖着白布的人,看着李天霁弯下的腰,他的手隔着白布,抚摸着那一片冰冷。   他手上的戒指,甚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刺得余臣琰眼睛生疼。   余臣琰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出了和李尔尔相关的所有事情。   那个阳光善良,坚韧美好的孩子……   才十四岁……   怎么可能……   余臣琰几乎无法呼吸,倒退了三步,背后突然靠上了一个冰冷的身躯,吓得他猛地转身,一股清新的木香瞬间占据了他的神经,强制他冷静了下来。   叶封华今天的面具和之前不一样,露出了一只右眼,神情悲悯。   余臣琰攥紧了他的衣领,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了,张嘴就开始质问他,语调抖得不成样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叶封华看着余臣琰的面容,看着他脸上每一寸痛苦和绝望,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来干什么!”   余臣琰推开他,情绪濒临瓦解,发梢垂在脸侧,眼泪决堤一般涌出,他狼狈地捂住了脸,腿撑不住身体,半跪在地上。   叶封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发旋,又抬眼看着李天霁不肯让医护人员把人推走。   他半蹲下来,伸手抬起了余臣琰的脸,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   余臣琰诧异了一瞬间,就感觉到一股暖意从两人相贴的额头,传遍了全身,他的痛苦也在这一瞬间,被抽走了一大半。   然后他听见叶封华低声喃喃:“我是来提醒你,抓紧时间。”   说完这句话,叶封华站起身,走向了那一群医护人员,在他们耳边说了点什么。   余臣琰耳力极好,他听见叶封华说:“推入太平间,封锁消息,无论谁问都说手术很成功。”   ……   余臣琰神情恍惚地回忆着发生的所有事情,开着车,李天霁坐在一边。   正午时分,他们开往求婚的地方。   夜深人静,他们被黑暗笼罩,每个人身上都覆了一层黑白的霜。   医院将李尔尔的东西交给了李天霁,被他抱在怀里,只是一个书包。   书包里比较空,好像只有一本书的样子。   李天霁捏着书包的手一直在颤抖,他无法集中注意力,无法思考,甚至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霓虹灯光怪陆离,街边依旧热闹,汽笛声此起彼伏,繁华的城市依旧人声鼎沸。   可他却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心都仿佛再也不会蓬勃地跳动了。   到了家,李天霁茫然地站在客厅里,余臣琰跟在他身后,双手紧攥,他想先安顿好李天霁。   “霁哥……”   余臣琰的声音才让李天霁勉强有点反应,他僵硬地回过身,手搭在余臣琰的肩上,哽咽着说:“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不用担心我。”   “好……你歇一下。”   余臣琰看着李天霁推开了李尔尔的房门,走了进去,轻轻地关上了门,像是怕打扰到什么。   余臣琰呼出一口气,连忙跑到了二楼的客房,通过通道离开了。   李天霁坐在李尔尔的书桌前,那个伏在这里写作业的身影,明明那么鲜活,以后却再也见不到了。   李天霁打开了他的书包,想把里面的书掏出来,放在他的书架上,却发现里面并不是书。   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上面记录着李尔尔每天的学习进度,知识点、重难点、错题、错题分析、解题思路、举一反三……   李天霁克制不住地往后翻看,看着他的错题越来越少,分析越来越多,思维越来越敏捷。   再往后翻,是一张白色的纸条,李天霁翻开一看,是成绩条。   语文:A。   数学:A。   英语:A。   物理:A。   也许初三之后,还会有一项化学:A。   可李天霁又觉得不对劲,平时他的成绩条,单项就算是满分,也不会没有分数。   李尔尔曾经说过的话又开始在他脑子里盘旋:   “我听之前报送的学长说,这次考试和寻常不一样,全市前五十名是看不到分数的,一律都打A……”   李天霁明白了。   成绩条上多了几滴泪,又像是几滴血。   翻着翻着,笔记本到了最后一页,李天霁看着那夹在里面的,页脚泛黄的奖状,觉得有点熟悉。   他抽出了那张叠起来的奖状,名字那一行写着:   李天霁。   李天霁愣神了一瞬,眼睛越来越模糊,他都快要忘记了……   这是他六年级时,参加省级数学竞赛,获得第一名的奖状证书,奖杯在颠沛流离之中,早就不见了,连这份奖状,他也以为在几年前搬家的过程之中丢失。   没想到一直被李尔尔收着。   这是他这么多年的人生里,唯一的闪光点。   霎时,哭声哀恸,泪如雨,李天霁趴在李尔尔的笔记本上,久久直不起身。   余臣琰从家里赶到了医院,沿途设了空间封闭,手里捏着符纸,怀里抱着李尔尔的衣物,穿越了医院的外墙,隐了身形,来到了太平间。   余臣琰封锁了这个空间,靠近的人都会失神地离开,然后轻手轻脚地找到了李尔尔。   抬手抚摸着他惨白的脸,多年前失去余阮的心痛,又重来了一次。   余臣琰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还剩一个小时……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李尔尔的衣服放在一边,随即调动灵脉,嘴中喃喃着无人能听懂的咒语。   灯光顿时一闪,前三排灯同时熄灭,墙壁上浮现了九条长尾的阴影,余臣琰将法力凝结成剑,做好了心理准备,猛然向身后砍去。   鲜血瞬间飞溅出一条条弧线,溅在洁白的墙面上,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种断尾之痛依旧刻骨铭心。   余臣琰单膝跪地,鲜血淌了一地,他咬着牙,克制着没有蜷缩在地,跪在地上,将那些鲜血画成了还阳阵。   指尖的戒指被染的血腥点点。   所幸这个阵法是叶封华改良过的,没有法力的凡人也能使用,没有耗费他的法力,不然他真的扛不住。   余臣琰一手抓着自己的尾巴,一手扶着冰冷的担架,缓慢站起身,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消退了。   鲜血将他的上衣,裤子都染红,一道一道鲜血刻成了往生的路。   余臣琰调动身体的灵脉,念起了招魂咒,疼痛越发剧烈,断掉的尾巴开始虚化成千万根血红的针,每一根都沁满了他的灵脉。 第127章 风光霁月   李天霁擦了擦脸,撑着膝盖起身,一步一步离开了李尔尔的房间,却发现屋子里格外地寂静,连忙去二楼找余臣琰。   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李天霁顿时慌了,但是一想余臣琰平时那么稳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失踪?!   李天霁无措地在客厅里转了三圈,整个房子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开了门,跑下楼,打算出去找。   路灯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人,李天霁没有注意他,只顾着赶紧去开车。   “李天霁。”   那人突然开口,李天霁猛然回过神,转身去看,路灯下的人周身萦绕着寒意,没有带面具,容貌隐在暗色里,直觉此人生得极为漂亮,长发在风中微动,气质冷艳,黑暗中仍可见其左眼眼尾有一个泛着冷蓝色光辉的妖异印记。   “你……”   李天霁说不出话,这人的威压太甚,立在那里却没有阴冷的感觉,反倒是令人肃穆的神圣感。   “去医院太平间。”   那人说完这句话,李天霁下意识听从他的意愿,转身就要去开车,却在触碰到车门的一瞬间找回了自己的意志,当即再回头去看。   只见那人化作满天飞舞的冷蓝色枫叶,被风吹散在空寂的街道上。   李天霁连忙往医院赶。   医院太平间。   余臣琰跪倒在地,咳出一大口血,钻心的疼痛逼得他弯下腰,狼狈地缩成一团。   “小鱼哥哥?!”   李尔尔猛然惊醒后,摸到了身边的衣服,刚刚穿好,就听见余臣琰的咳嗽声。   余臣琰在他醒来之前,就已经用法术清理了一地狼藉,解除了太平间的空间封闭。   李尔尔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见余臣琰满身都是血,还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记忆停留在放学的时候,他好像被一辆横冲直撞的车撞到了。   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尔尔想把他扶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劲儿。   “你在一边好好待着,不用管我.......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余臣琰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可后腰疼得要命,站起来了又摔倒,所幸李尔尔扶了他一把,才没摔在地上。   “小鱼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出了这么多血?”   李尔尔想看看他身上到底哪里受伤了,可他刚刚醒过来,根本扶不住余臣琰,只能缓缓将他放在地上,很快就再次淌了一地血。   余臣琰眼前时明时暗,最终失去了意识,李尔尔则是震惊地看着他后腰处缓慢生长出来的八条尾巴,火红的颜色,像鲜血一样炽热,尾根那里有一个血洞——像是有一条尾巴被什么东西给连根剜了出来。   “咔嚓——”   李天霁气喘吁吁地赶到这里,奇怪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医护人员拦住他,实则是叶封华支走了所有人。   一进门,就瞧见了一地的血,以及——复活的李尔尔。   李天霁目眦欲裂,甚至怀疑自己是太过悲伤,而出现了幻觉,地上的余臣琰身后还有很多条尾巴,每一条都好像很痛苦地攒动着。   “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天霁被李尔尔的呼唤唤醒,当即走到余臣琰身边,“小余?!”   他摸了摸余臣琰惨白的脸,还有些许温度,想把他抱起来,却在一下秒,一阵白光闪过,地上的余臣琰无力维持人形,化作了原身。   余臣琰本来打算在李天霁生日的晚上,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全盘托付给李天霁,将自己这只小狐狸,作为李天霁的生日礼物。   这个生日礼物,却在这种时候,以这种糟糕的方式达成了。   李天霁顾不得犹豫,将地上的小狐狸抱了起来,用外套包裹着,拉上拉链,清理了地上的鲜血,拉着李尔尔赶紧走。   李尔尔只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可在走出太平间的时候,他明白了——他可能已经死了。   是余臣琰硬生生把他拉了回来。   李天霁带着一狐一人上了车,赶紧往家里赶。   他们走了之后,叶封华出现在了医院的电表旁,看着指数异常的电表,深知余臣琰已经成功了,随即走到了医院里,施展整个封闭法术,将所有人的记忆改写。   “伤者抢救及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真的很幸运,但凡晚一点,人就保不住了。”   “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叫李尔尔,是个可优秀的孩子呢。”   “对啊,能救回来,真好啊!”   .......   做完这一切,天空中下了一场雨,雨中飘散着蓝色的枫叶,像是被冰封的心。   家中。   李天霁弄了止血药粉,给床上的小狐狸止血,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止住了血,正要打算包扎,小狐狸醒了。   软糯的耳朵弹了弹,看上去很好摸,余臣琰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深知自己这个生日礼物居然还是送到了......   “你怎么样?”   李天霁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狐狸哼哼了两声,将八条尾巴变成了一条,在床上优哉游哉地拍拍打打。   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过修炼,恢复能力很好,只是断尾之痛依旧刻在心底。   李天霁还真没想到,余臣琰居然......真的是一只小狐狸。   李尔尔站在房门口,深知是为了救他,余臣琰才会变成这样。   看看他哥还浮肿的眼睛,他刚才回到了房间,他的笔记本一整个湿透了。   “哥,对不起。”   今天还是他哥的生日......   李尔尔轻声说了句抱歉,李天霁对着他招招手,李尔尔顺从地做再他身边,余臣琰趴在他们哥俩中间,没什么精神地甩甩尾巴。   “你们都能好好的,就是最好的礼物。”   李天霁搓了搓他的脑袋,随即一低头,就看到了余臣琰那软糯糯的耳朵,手痒地rua了两下,李尔尔也觉得这个耳朵真好玩,一人一只,rua了起来。   余臣琰没力气跟他们兄弟俩斗气,只得趴在床上,任由他们rua,眯着眼睛,稍微有一点点哀怨。   等他缓过神来,猛然想起,要是李尔尔走出了医院,医院里发现少了具尸体.......   余臣琰猛然起身,弹了弹耳朵,看着李天霁......   而李天霁也同样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余臣琰面露难色,可恶......他现在说不了话。   “嗷呜嗷呜......”   李天霁和李尔尔面面相觑,“额,你想说什么?你慢点说,我们听不懂。”   李尔尔纠正道:“哥,他慢点说,我们也听不懂。”   李天霁:“对喔......”   就在余臣琰焦急地嗷呜嗷呜的时候,门外突然多了一个手持佛珠的老者。   是毋虚师父,从余臣琰在客房建立的通道里,穿了过来。   李天霁和李尔尔一同站起来,将床上的小狐狸遮挡得严严实实,“您是?”   家里突然多了个人,李天霁下意识将李尔尔往身后挡了挡。   “老衲来看看他。”   毋虚师父作揖,施施然迈入了房间里,坐在床头,看着余臣琰尾巴上的伤口,摇摇头。   李天霁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非常严重?”   毋虚师父用佛珠敲了敲余臣琰的脑袋,低声骂道:“胡作为非!罚你当半年狐狸。”   余臣琰低声叫唤了两声,声音听上去很委屈,毋虚师父最后还是给他处理了断尾的伤,离开前还告诉余臣琰:“医院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多管。”   余臣琰点点头,在毋虚师父手心里蹭了蹭脑袋,以示感谢。   毋虚师父走出了李天霁的家,李天霁感激得不行,一直抓着师父问他是哪个寺庙的,要去供香火钱。   “施主施主,不必了,您请留步。”   毋虚师父看着李天霁的容貌,见他性情与之前完全不一样,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李天霁见他送下了楼,看着毋虚师父离开。   他还在心里奇怪:这个师父怎么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里,现在又走正门离开呢?   毋虚师父走到了另一条大街,对着路灯下的人说道:“已经叮嘱他们了,你也可放心了。”   叶封华作揖还礼,“多谢师父。”   毋虚师父拍了拍他的肩,“你怎知我认识他?”   “偶然识得他身上有您的气息。”   叶封华老实交代了,他本以为余臣琰会找毋虚师父求助,不成想对方并没有告诉毋虚师父。   他也不想让余臣琰知道自己的身份,才叫了毋虚师父来收尾。   这一切,就当是……对余臣琰签下合约的感谢吧。   毋虚师父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还阳阵是你做的,怕是要受天谴。”   叶封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无所谓。”   日子终于平淡了下来,余臣琰现在变成了狐狸,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三个小时都是睡着的。   他身体受到的损伤太大,只能通过不停地坐化修养,才能慢慢养回来。   半年后。   某天清晨,李天霁感觉身上一重,伸手一摸,掌下不再是毛茸茸的触感,而是柔韧光滑的脊背,猛然一睁眼,就瞧见自己身上趴着一个熟睡的人。   李天霁满足地摸着他的后背,后腰处留下了一块疤痕,摸着和周边的皮肤不太一样,让李天霁心疼坏了。   余臣琰打了个哈气,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手,发现自己重新化形了。   “正好尔尔也快放假了,我们可以出去玩玩。”   余臣琰坐起身,被子顺着腰背滑下,露出白皙的身子,看得李天霁大清早就脸热得很。   “让你摸了那么久,可得让我也摸摸你了。”   余臣琰变成狐狸这段时间,李天霁可没少rua他,现在终于到讨回一招的时候了。   李天霁看着他带着笑意的脸,顿觉不妙.......   果不其然,李某人一上午都没能出得了门。   荒淫了一上午之后,余臣琰趴在他胸口,两人洗完澡,穿好了衣服,开了窗帘,转过头就能看得到窗外的晴日。   这些时日老是下雪,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霁哥,天终于晴了。”   余臣琰趴在他胸口,眯着眼睛晒太阳,李天霁摸着他的尾巴。   风光霁月,最是人间盛景。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