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里当沙雕NPC 　　作者：三无是萌点 　　文案 　　夙筇是惊悚游戏的新手指引NPC。 　　游戏里的其他NPC面目狰狞、血腥、缺胳膊少腿。 　　唯有夙筇，奶乖奶乖一张娃娃脸，穿blingbling的萌系制服，连魔法手杖都镶满粉钻。 　　互动时，会用可可爱爱的声音提醒玩家： 　　“你打不过我呦，除非你打开大宝箱。” 　　“如果你没发现骷髅眼睛里的密码，你就逃不出密室啦！” 　　玩家：逃啥？我只想一口气亲死这只NPC！ 　　然而，游戏总结时，夙筇被评为全服最恐怖的NPC。 　　因为玩家太喜欢引导NPC，心甘情愿被他鲨一遍又一遍。 　　系统按照数据反馈重置游戏，把夙筇变成终极关卡的大boss。 　　夙筇来到最终关卡，面对黑黢黢的诡秘魔窟，和支离破碎的强大怪物，吓得颤巍巍握紧魔法手杖。小脸煞白，可怜兮兮求救，“救、救命呀，这里好多鬼，我好害怕……” 　　全服玩家震怒！纷纷开始氪金爆肝，全速杀向最终关卡。 　　“宝贝别怕，我立刻杀过去救你！” 　　“不准欺负我的乖崽！” 　　“让我把这个破游戏买下来，改成宝宝的换装游戏。” 　　文案 　　夙筇是惊悚游戏的新手指引NPC。 　　游戏里的其他NPC面目狰狞、血腥、缺胳膊少腿。 　　唯有夙筇，奶乖奶乖一张娃娃脸，穿blingbling的萌系制服，连魔法手杖都镶满粉钻。 　　互动时，会用可可爱爱的声音提醒玩家： 　　“你打不过我呦，除非你打开大宝箱。” 　　“如果你没发现骷髅眼睛里的密码，你就逃不出密室啦！” 　　玩家：逃啥？我只想一口气亲死这只NPC！ 　　然而，游戏总结时，夙筇被评为全服最恐怖的NPC。 　　因为玩家太喜欢引导NPC，心甘情愿被他鲨一遍又一遍。 　　系统按照数据反馈重置游戏，把夙筇变成终极关卡的大boss。 　　夙筇来到最终关卡，面对黑黢黢的诡秘魔窟，和支离破碎的强大怪物，吓得颤巍巍握紧魔法手杖。小脸煞白，可怜兮兮求救，“救、救命呀，这里好多鬼，我好害怕……” 　　全服玩家震怒！纷纷开始氪金爆肝，全速杀向最终关卡。 　　“宝贝别怕，我立刻杀过去救你！” 　　“不准欺负我的乖崽！” 　　“让我把这个破游戏买下来，改成宝宝的换装游戏。” 　　**微博：三无是萌点hhh 　　**接档文《堕死道后我可能没死透》求收藏←嗑一口水仙吧~ 　　文案：素凉薄久卧病榻，身子虚弱至极，瓷白的脸好似一触即碎。 　　因为他命里缺了一魂一魄，是魔物的天然容器。 　　十八岁生日，素凉薄得到阴阳眼，看见身边几只鬼。 　　第一只鬼，是前世竹马成双的师兄，却生生剖开素凉薄的胸膛，取走心头血。 　　第二只鬼，是最敬仰的师祖，强行打散他的魂魄，将尸身制成傀儡。 　　第三只鬼，是他视为知己的魔尊，最终害他形神俱灭…… 　　素凉薄堕入死道，他们才意识到对素凉薄情根深种，化为怨鬼，生生世世纠缠他。 　　素凉薄仓皇躲避，遇到第四只魔物。 　　红衣长发，毫无血色的容颜，与自己如出一辙。 　　那是前世自轻自贱的素凉薄，残存的一魂一魄厉遍业障，熬成了煞。 　　舍弃轮回，殉他而来。 　　——— 　　素凉薄被最阴邪的魔物附体，人人都以为他命不久矣。 　　结果素凉薄奇迹般康复，气色日渐红润，连性格也变得开朗。 　　奇怪的是，他明明一个人住，唇角却总被咬破，颈侧经常有可疑的痕迹，眼尾泛着哭过的红晕…… 　　每逢子夜时分，素凉薄一袭嫁衣坐在铜镜前。 　　镜中，美貌恶煞从背后拥抱爱人，口中反复呢喃： 　　‘唯我爱我。’ 　　—— 　　**预收《我是啾啾，老攻是龙》求收藏！ 　　文案：红鸾是至情至贞的圣鸟，一生只认一个眷侣。 　　凤啾啾寡了五百年，终于等到红鸾星指引命定眷侣。 　　他高高兴兴带上一大堆聘礼，飞向人间寻找眷侣。 　　眷侣住市中心的500平大别墅，四台大冰箱堆满好吃的。 　　而且气质出尘，长相俊美无双。 　　凤啾啾疯狂心动，把准备好的仙丹神果全部送给眷侣。让他多补补阳气，免得被索取无度的红鸾族掏空。 　　补了好几个月，凤啾啾期待地想，眷侣应该能喂饱自己了吧。 　　然后就被拒绝了！！！ 　　眷侣不肯接受自己求欢，凤啾啾难过极了，深夜灌了三瓶哇哈哈，闯进眷侣卧室表演醉奶。 　　“我等了你五百年！为什么不跟我睡觉！为什么！” 　　说完，跟刚洗完澡的眷侣四目相对。 　　看清对方的身体，凤啾啾吓得瞳孔地震，捂着潮红的脸安静如鸡。 　　——要不然，换个眷侣吧？ 　　** 　　清贵骄矜的商界大佬苍云炽，养了一只小肥啾。 　　娇软可爱，声音好听，而且心里眼里只有自己，变着法给他补身体。 　　苍云炽体内阳气越补越多，迟迟不敢答应小肥啾的求爱，连亲亲抱抱都十分克制。 　　看见眷侣深夜借奶消愁，苍云炽不知道怎么跟啾啾解释。 　　——他是龙，有两根。 　　内容标签： 无限流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夙筇 ┃ 配角：ERROR（虞错） ┃ 其它：专栏求收藏！专栏求收藏！专栏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可可爱爱还有脑袋 　　立意：以强大的意志力茁壮成长，共建美好未来。 第1章 醒醒，上班 　　“欢迎来到真人恐怖游戏《IN OFF》登录区。” 　　“世界地图已锁定。” 　　“等待新玩家上线——” 　　12月31日，年末。 　　一道冷漠的中性机械音，毫无遗漏传递到地球各个角落。 　　再次听见这则通知的人们，纷纷露出惊恐、惧怕、绝望的表情。 　　零星夹杂着几张兴奋的脸。 　　《IN OFF》，简称《IF》。民间翻译为‘进来就完了’，而官方给出的中文名是： 　　再死亿次 　　《IF》作为当下话题度最高的真人恐怖游戏，引发世界各国的激烈讨论。但真正玩过《IF》的玩家，却寥寥无几。 　　理由很简单。 　　因为第一批参与《IF》内测的玩家，全部脑意识冻结，陷入濒死状态。 　　至今为止，全球范围内无一生还。 　　根据唯一一位短暂清醒过的玩家描述，《IF》游戏难度远超市面上所有恐怖游戏。参与内测的上万名玩家竭尽全力，顶多只能通过新手区的副本。 　　而参与《IF》内测的玩家，全部经由《IF》系统精挑细选，是臭名昭著或者作恶多端的狂徒。心理承受力远超常人，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 　　清醒者讲述：他在游戏中亲眼目睹一位靠抄袭起家，成名后耻高气扬放话‘抄你是看得起你，没有我谁知道你写的破书？’的作者，在副本中遇到能够回溯时间的自己。对方总是抢在真身发布作品前，抢先发表。 　　抄袭作家眼睁睁看着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一篇篇被冠上‘抄袭’罪名，活生生气疯了。把自己关进暗室，将所有未发布的作品塞进嘴里，结果被稿纸活生生噎死。 　　当人们打开暗室的门，赫然看见墙上血书四个大字：抄袭必死！！！ 　　消息传出后，网友纷纷评论。 　　【活该啊，天道好轮回啊。】 　　【就应该让恶人自食恶果！】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难道《IF》本质是以恶制恶？】 　　【如果《IF》是报应游戏，只要我们不做坏事，就不会被拉进游戏里吧？】 　　关于《IF》的猜测众说纷纭。 　　奈何唯一的清醒者，仅仅只脱离游戏三个小时，便再度意识冻结，无法再提供更多信息。 　　《IF》游戏没有提供官方接触渠道，纵使科技发达、游戏业远超平均水平的西方国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离奇又恐怖的游戏。 　　就在多方势力决定联合起来，彻底搞清楚《IF》的真面目时。这个恐怖游戏，主动将官网送到大家眼前，强制所有人浏览官网首页。 　　作为大热游戏的官网，《IF》的首页过于简单。 　　除了大写加粗的标题以外，整个页面只有一份在线文档：《IN OFF游戏公测报名表》。 　　报名表顶端，有三行极具煽动力的广告词。 　　‘亲爱的玩家，您是否玩腻了千遍一律原始恐怖？厌倦了冷冰冰的AI和模板台词？’ 　　‘《IN OFF》有最无敌最疯狂，数据最难预测的真人NPC。’ 　　‘架构全新世界，给您身临其境，绝无仅有的游戏体验。’ 　　绝无仅有？ 　　当然绝无仅有！ 　　因为这个破游戏正如它的小名，‘进去就完了’。 　　被强行拉进内测的前车之鉴，还整整齐齐躺在那儿，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傻子才会想不开，填写什么见鬼的报名—— 　　等等！ 　　网友定睛细看，才发现《IF》提供的报名表，从头到尾不需要写自己的信息。 　　好家伙，这是一份替别人报名的报名表！ 　　缺德系统就差把‘快来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贴在大家脑门上。 　　试问，谁没有几个讨厌的对象？ 　　可是仅仅就因为‘讨厌’，就把他送进死亡游戏，未免过于恶毒…… 　　时钟正式指向零点，新年伊始。 　　《IF》官网刷新，依旧是质朴单调的风格，只是多了一行跳动的文字。 　　【已接受报名表：0001857份。】 　　看见那串数字，人们慌了。 　　很显然，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已经有人提交了报名表。 　　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意，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意。 　　恨比爱真切，比爱长久。 　　你抱有恨意的人，有可能同样憎恨着你。又或许在你一无所知的时候，做出过什么让人记恨的事情。 　　死亡游戏接受的报名表份数有限，当你还在犹犹豫豫举棋不定的时候，大名很可能已经出现在别人的报名表上。 　　管它呢，先下手为强！ 　　短短几分钟内，整个世界的秩序陷入混乱。 　　“给爷去死！哈哈哈哈哈！” 　　“求求你念着多年交情，不要填我的名字，我还不想死啊，求求你！” 　　“我讨厌的人那么多，应该先把哪个傻比送进去呢？” 　　更多人恐惧游戏带给世界的异变，望着《IF》首页飞速增加的数字，合起双手虔诚祈祷，希望快些结束大型绝望现实。 　　七位数字看似很长，实际很短。 　　午夜00:05，那串数字安静下来，定格在‘5000000’这串数字。 　　短短五分钟时间，必死游戏的官网收到五百万份报名表。 　　平均一分钟一百万份。 　　即便如此，空气中回荡着此起彼伏懊恼的声音，后悔自己手速太慢，没有把厌恶的对象送进去。 　　机械音再次响起，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报名表接受完毕，感谢热心人士的大、力、配、合。” 　　“表格整合中，请稍后。” 　　瞬间，世界被按下暂停键。 　　已报名和有可能被报名的人们，悬着扑通扑通的心脏，等待所谓整合结果。 　　《IF》服务器的处理能力，远超市面上所有数据处理器。前后还不到一分钟，首页已经向提交报名表的玩家，反馈报名结果。 　　与此同时，星星点点的光芒凭空浮现。 　　越过高山，飘过海洋，飞过极地，不偏不倚来到‘主人’的面前。 　　被光芒选中的人愣了一下，立刻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光芒中，出现一枚半透明的椭圆手环，流光溢彩，瑰丽炫目。 　　《IF》游戏的机械音近在耳边。 　　“恭喜您成为《IN OFF》的第二批玩家，请您十秒钟之内佩戴手环，进入游戏。” 　　“不——！” 　　“滚开！我才不戴！” 　　“谁要玩那个该死的游戏？” 　　“草！哪个傻比把我写进去了！！！” 　　“呜呜呜，谁来救救我……” 　　被选中的‘幸运儿’充满抗拒，精神濒临崩溃，没有几个人肯乖乖带上手环。 　　系统已经看腻了人类欲迎还拒的小把戏，没有给他们缓冲时间，机械音冷冰冰倒数。 　　“十、九、八、七、六……” 　　极少数人受不了系统带来的心里压迫，颤巍巍戴上手环。 　　更多人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假如不戴手环就不用被带入游戏，或许死皮赖脸能逃过一劫。 　　有人蒙住头捂住耳朵，藏起来瑟瑟发抖。有人泪流满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还有玩家拼命狂奔，企图甩掉手环。 　　可无论如何逃避，手环如影随形，比信用卡账单更加不离不弃。 　　系统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播放，按照原本的节奏继续倒数。 　　“五。” 　　“你的名字叫……” 　　“四。” 　　“你的家人分别是……” 　　“三。” 　　“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是……” 　　系统每倒数一个数字，便说出一个与玩家有关的问题。 　　问题各不相同，但同样直击心灵，将他们身为‘人’的遮羞布层层剥光。 　　“二。” 　　“你最见不得光的秘密是……” 　　“一。” 　　“比起死亡你更加恐惧——” 　　突然，系统声音卡在这里，戛然而止。 　　再次响起时，被选中的玩家们，明显听到了愉悦的笑意。 　　“列表玩家全员自愿登录。” 　　玩家：自愿你大爷！ 　　半透明手环接触到皮肤，便仿佛长到了他们身上，与手腕完美契合。 　　耳边的系统音突然分为男声和女声，贴着每位玩家的左耳和右耳，同时宣布： 　　“Game start/Dream start。” 　　声音刚落，巨大的引力将他们扯进一片寥落的未知空间，周围浓雾弥漫，一望无垠却一无所有。 　　凭借天空和地面的轮廓，聪明玩家得出结论：他们，或者说他们的意识，被传送到世界某个角落。 　　初入游戏的新玩家左顾右盼，谨慎的打量周围情况，小心翼翼摸索死亡游戏的玩法。 　　放眼望去，空地上密密麻麻都是玩家。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大家默契选择观望，暂时没有开战的风险。 　　短时间内经历太多绝望，众人紧绷的神经正要偷懒。 　　突然。 　　“天空坠落。” 　　伴随着没有分量的四个字，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瞬间笼罩整个空间。 　　众人抬起头，惊恐的发现，天空以疯狂的速度下坠，最终悬在自己头顶正上方。 　　假如再往下半米左右，数百吨的云层，便会成为他们第一个葬身之所。 　　云雾深处浮现三道身影，左边是一具皮包骨的僵尸，外表看上去不是传统模样的僵尸。它的身体七零八落，被麻线拼凑在一起。后颈缠着一根紧绷的粗线，蔓延向远方，明显被谁操控着。 　　中间有一张奢华至极的王座，皮肤雪白的萝莉盘腿坐着，手里拿着一颗紫苹果。 　　左边是一团黑蒙蒙的雾，什么都看不清。 　　王座上精致可爱的萝莉环顾一圈，主动向底下的玩家打招呼。 　　“嗨，新来的玩家们。”少女托着脸，笑盈盈说，“我们是《IF》的NPC，你们可以通过玩家手环，查看我们信息。” 　　得到提示，玩家摸索着打开手环的操作面板，首先对准僵尸进行扫描。 　　【NPC（红）】傀儡 　　【等级】50 　　【技能】？？？ 　　果然是傀儡。 　　稍微有点脑子的玩家，面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继续扫描中间的少女。 　　【NPC（红）】苹果 　　【等级】？？？ 　　中间的玩家只显示名字，其余所有信息都是问号。 　　就连页面显示的名字，也不确定究竟是NPC的名字，还是只扫描到她手里的苹果。 　　刚进入游戏的菜鸟玩家，锲而不舍的转向第三位NPC。 　　啥也没有，一片问号。 　　苹果估摸大家扫描完毕，高高兴兴继续说，“接下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 　　话音刚落，玩家的系统操作板面，集体跳转到输入ID的页面。 　　苹果好心提醒，“注意，只能输入一次ID哦~” 　　听到她的提示，人群中有玩家嘀咕，“这个游戏没有改名卡啊？” 　　“糟糕，我输了自己的真名！” 　　“救命啊，难道我要顶着‘我要艹死我自己’这个蠢ID通关游戏吗？” 　　“通关？”苹果听见这个词，仿佛听到什么世纪大笑话，捂住肚子笑得乐不可支。 　　她旁边的僵尸傀儡，操纵线收紧，嘴巴开合发出混沌的、类似活物腐烂的声音，“愚蠢的人类，谁给你们已经进入游戏的错觉？” 　　“什、什么意思？” 　　“我应该登陆成功了吧？” 　　“啊呀呀，你们还没有发现吗？”苹果笑够了，大慈大悲示意他们低头，“残破的玩具，没有资格进入《IF》哦~” 　　顺着她的提醒，众人缓慢且僵硬的低下头，然后—— 　　瞳孔收紧。 　　齐刷刷看到自己心脏位置的破洞。 　　破洞与手环大小类似，宛如拿圆规画出来的，洞口特别圆。一条条不明质地的黑色物资从洞口探出头，吧唧吧唧啃食他们的身体。 　　感受到‘主人’的视线，黑色物质表面浮现简笔画五官，挤出一个腼腆又乖巧的笑。 　　！！！ 　　笑你妹！ 　　“嘻嘻嘻~”苹果被一张张惨白的脸逗笑，饶有兴致抛接自己手中的苹果，慢条斯理给出更多信息，“只有得到‘圈界’认同的玩家，才能进入游戏。” 　　“你们所在的位置是圈外，简单来讲就是所谓的新手区。通过新手区副本，得到填补身体的碎片，才有机会获得进圈资格。” 　　她停顿片刻，左右瞧瞧，言简意赅的解释，“我们三个都是圈内NPC。” 　　上次进入游戏的玩家太弱了，还没等见到苹果，便死得干干净净。听说第二批新玩具进入游戏，她才屈尊降贵来圈外看看。 　　“圈外只有一群没资格跟我们成为同事的家伙，弱得要命。”苹果嫌弃地皱皱鼻子，“新手圈七天后解体，希望你们快点进圈呦~” 　　有位胆大的玩家扬起脖子，咽了下口水问，“解、解体后会怎么样？” 　　“咦？”苹果故作惊讶，“下场……你们没有看到吗？” 　　她是指第一批脑意识冻结，至今仍未苏醒的内测玩家。 　　猜测得到证实，压抑的气氛迅速弥漫开来。 　　进入游戏前，玩家们猜到游戏难度高，却没想到这么高。 　　听苹果的深意，之前的内测玩家，居然连‘弱得要命’的新手区都没有通过，更别提打败圈内boss。 　　苹果自顾自继续说，“官网的宣传广告，你们有没有认真阅读？《IF》的NPC数据无法测算，因为呀~” 　　她跳到王座上，转了个圈，裙摆蝴蝶般翩跹。 　　“我们并不是数据哦~”苹果大声宣布，“与你们为敌的，是许多存在或者存在过的强大生命体。只要生命体足够强，系统就会给予更高的权限。你们会遇到怎样的副本，完全取决于那个副本NPC，是个怎样的疯批~” 　　“这个游戏完全由NPC掌控，低级NPC可控制自己领域，高位NPC可以控制低位NPC，金字塔顶峰的玩家能够操控世界，甚至包括世界里的玩家。” 　　“什么意思？NPC竟然能够操控世界？” 　　“这种规则，玩家根本不可能赢！” 　　“就是就是，游戏一点也不公平！” 　　“抗议！” 　　意识到战力的悬殊，越来越多的声音发出抗议。 　　没等他们做出实际行动，上方的僵尸傀儡抬了下手，几名抗议的玩家睁大眼睛，视野中的天地旋转几圈，然后出现一双双倒着的脚，从眼前飞快划过。 　　人头落地，骨碌碌滚了老远，思维和感官却没有消失。眼前出现几个蒙着灰布的模糊身影，迅速拖走他们的身体。 　　存活玩家用手环扫描，页面显示：【NPC（无属性）】送葬队。 　　霎时间，整片空地鸦雀无声。 　　约莫过去半分钟左右，那几个抗议的玩家重新出现，好像使用游戏中最常见的‘复活’功能。但他们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蜷缩在人群中，抱着自己身体，大脑震颤。 　　“话可不能乱说哦~”苹果语带笑意，像模像样提醒，“《IN OFF》的系统最公平了。它知道玩家是弱鸡，所以给你们最大优待。” 　　“新手区可是整个游戏中，唯一的现实副本，禁用所有魔法系技能和武器。”苹果张开双臂，“而且，你们在新手村，享有无限的生命。” 　　玩家听说新手区有无限生命，脸色却没有多好看。 　　《IF》号称真人恐怖游戏，完美保留玩家的各项感官。瞧瞧几个复活的玩家，就知道，有无限生命不代表不会经历死亡的痛苦。 　　而且，内测玩家全部死在新手区。再结合苹果的话，意思不言而喻。 　　新手区即使没有死亡，NPC不使用非现实技能，依然没有玩家成功进圈。 　　意味着，新手区生还概率为：0。 　　** 　　‘吱呀——’ 　　夙筇推开身体上方的棺材板，缓缓坐起来，仰起棉花糖似的圆圆脑袋看向天空。 　　既然这个游戏的NPC那么厉害，那么，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IF》新手区里面，混进来一只真正的NPC。 　　夙筇的意识，从三行潦草的代码开始。 　　回车键按下之后，他便躺进棺材里，成为《IN OFF》游戏中唯一没有技能，没有等级的新手区NPC。 　　假如这个游戏由程序员控制，那么肯定能在运行后第一时间，删除夙筇这个bug。 　　夙筇如是想着，安详躺在棺材中。 　　时间过去很久很久，他没等到删除代码的动作，却听到苹果自信的宣布‘这个游戏由NPC控制’。 　　那么问题来了。 　　NPC会破译后台程序，删除bug吗？ 　　大概不会。 　　夙筇别无选择，慢吞吞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建模有多么潦草。 　　全身上下用类似布料的纯白色蓬蓬棉，胡乱包裹出一团人形，手和脚都圆圆的，腹部奶油般柔软，像个棉花糖制作的木乃伊。 　　包裹他的物质特别轻盈，总共只有21克，明显不是实心的。 　　他笨拙的用圆圆的手，扒开布料的缝隙，发现身体内部没有任何填充物。 　　夙筇幽怨地抬头，瞅瞅天空中那个坐在王座上的NPC。人家手中的苹果，比自己全身上下的建模素材，加起来都要精致。 　　倒是左边那团模模糊糊的黑雾，敷衍程度与他难分伯仲。 　　夙筇作为一串有基本审美的代码，默默躺回棺材里，准备替自己压好棺材板。 　　建模太丑，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 　　棺材板彻底盖严实之前，有个小小的、带着尖勾的翅膀堪堪卡住盖子，将身体倒着挂在夙筇的棺材板上。 　　是一只负责向NPC传递玩家信息，并监视NPC的系统分.身，演化成的蝙蝠形态。 　　“醒醒，上班。”倒挂蝙蝠发出系统机械音，高冷的通知，“你是新手区的NPC，要完成系统布置的工作，赚KPI。” 　　KPI？ 　　虽然夙筇只是一串初生代码，但他的程序直接通过游戏主服务器运行，所以知道网络世界的常识。 　　所谓KPI，是人类老板衡量员工水平的标准。 　　类似吊在蒙眼驴嘴边的萝卜，诱使它不发疯不偷懒，努力拉磨。 　　可夙筇是三行代码。 　　代码要KPI有什么用？ 　　蝙蝠：“你刚刚听到了吧？这个游戏完全由NPC主宰，等级越高的NPC享受的权利越大。而衡量NPC等级的标准，就是KPI。” 　　夙筇默默想：哦，果然是萝卜。 　　蝙蝠见夙筇不为所动，继续抛出诱饵，“高位NPC能够为所欲为，在游戏里做任何事！” 　　听到这句话，夙筇终于开口…… 　　准确来说，‘棉花糖’形态的他，没有开口的能力，是通过脑波直接与系统交流。 　　夙筇：“到时候可以雇个程序员，帮我完善代码吗？” 　　“……”蝙蝠沉默。 　　雇程序员属于外部行为，NPC权限再大，也无法脱离游戏本身。 　　夙筇低头，两只手手捧起软软的肚子，“那，可以在我的代码里，插入关键词‘腹肌’吗？” 　　“……”蝙蝠再次沉默。 　　该死，NPC没有篡改程序的能力。 　　夙筇从它的沉默中得到答案，对垃圾系统无比失望，缓缓合起自己的棺材盖。 　　“等等，有办法的！”自认为无所不能的分系统急了，按住他的棺材板。 　　翅膀抖了抖，掉落一件拟态披风。 　　虽然只是用于模糊外表的低级道具，但分系统还是肉疼了好一会儿。 　　要知道，系统与NPC的关系，相当于奴隶主与奴隶。 　　夙筇身为底层奴隶，屁贡献没有，KPI为零，它还要给这个白嫖怪发道具。 　　夙筇慢吞吞捡起道具，圆乎乎没有脸蛋的脑袋上，分明浮现‘好丑’两个大字。 　　再看看人家苹果，身上冰蓝小披风款式精致又漂亮，还有华丽的粉钻。 　　真羡慕。 　　夙筇快羡慕哭了。 　　抠门蝙蝠真情实感肉疼一阵，骂骂咧咧使唤夙筇投入工作。 　　夙筇姑且从系统手里薅到一件披风，披在身上，这才磨磨蹭蹭钻出棺材，打量自己诞生的地方。 　　此处是一片有边界的等边三角形空间，三角形的每个顶点，杵着一颗粗壮的参天大树。 　　树特别高，抬头看不见树冠。粗壮的树身分为一节一节，有点像竹子，竹子表面挂满蝇头大小的奶白色果实。 　　白果子蠕动着挤来挤去，表面探出细细的丝状触手，散发出古怪气息。 　　树枝颜色漆黑，是细细的柳条状。所有从树冠垂落，末端全部扎在夙筇的棺材板上。 　　每两棵大树中间，夹杂着一块虚空显示屏，总共有三块，代表新手区的三个分区。 　　夙筇正前方的显示屏亮起，通过屏幕，能看到无数新玩家，被传送到副本入口的景象。 　　屏幕正中央，写着一道选择题。 　　【NPC夙筇，请选择你的初始属性：红or白。】 　　“什么意思？”夙筇迷茫。 　　蝙蝠挺起胸脯，“我是高贵的系统，才不要回答对游戏没有贡献的底层NPC的问题。” 　　“哦。”作为一串没有好奇心的代码，夙筇半只脚伸向棺材。 　　“停！好吧好吧，这次破例，不扣你KPI了！”蝙蝠怕了这个擅长摆烂的NPC，凶巴巴解释，“红名和白名是NPC的两大阵营，白名负责引导玩家，帮助他们通关。而红名负责提供副本能量和守护圈界，阻止玩家通过。” 　　“红名NPC和白名NPC完成各自的任务，都可以获得KPI。但是——”蝙蝠阴渗渗发出蛊惑的低语，“圈内所有高级NPC，都是红名。他们屠杀玩家和白名……” 　　蝙蝠还没说完，余光不经意瞥了眼，发现夙筇已经按下‘白’的选项。 　　“啊！”蝙蝠炸毛，围绕夙筇飞来飞去，“你聋了吗？！我明明在暗示你，红名在游戏里更有优势！” 　　“我没聋，因为我根本没有听觉。”夙筇摸摸不存在的耳朵，慢条斯理说，“我知道红名更有优势。” 　　“那你为什么选白名？” 　　“我不需要那么多KPI。”夙筇撩起披风的一角，对它解释，“代码的世界很纯粹，三行代码无法发挥二十行的效果。你给多少东西，我做多少事。” 　　蝙蝠：“……” 　　拒绝职场PUA，从代码做起。 　　“行吧行吧。”蝙蝠气得脑壳充血，把自己正过来，烦躁地戳戳面前的显示屏，“白名NPC夙筇，现在前往第一个副本，帮助副本内的玩家通关。” 　　“这个副本的主题，关乎人类世界波及范围最广，最无可救药的绝症。” 　　“病名如你名——” 　　“穷。” 　　屏幕里，被分配到副本一的新手玩家们，得知主题，纷纷露出‘别骂了，扎心了’或者‘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扭曲表情。 　　而某个脱离金钱支配的代码，露出清澈的懵懂。 　　——说好的恐怖游戏呢？ 　　穷。 　　哪里恐怖？ 第2章 副本开启 　　距离新手区副本第一次开启，还剩十分钟。 　　念在夙筇第一次进副本，抠抠搜搜的系统蝙蝠，耐着性子为他介绍副本的规则和情况。 　　“……被随机分配到‘穷’副本的玩家，全部都是现实生活中大富大贵，没有尝过贫穷滋味的娇花。” 　　夙筇：嗯，系统发明了一种很新的随机。 　　“进入副本前，系统会让他们从10到1000中，随机选择一个数字，作为自己的初始财产。” 　　“嘻嘻嘻嘻，那群可恶的有钱人，肯定会选择尽可能高的数额吧？虽然上限1000在他们眼中，简直少得可怜。” 　　“等到他们选好以后，系统会按照选定的数额，把他们传送到不同的副本场地。然后，要求他们在五天之内，把手中的钱翻一万倍。”蝙蝠用薄膜翅膀紧紧裹住自己，倒挂在夙筇眼前的树枝上，愉悦地扭来扭去，像只蠕动的蛆。 　　“进入副本后，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根本赚不到那么多钱哈哈哈哈！”蝙蝠仇富欲得到满足，越来越多血液冲向大脑，“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啊，绝望吧，为了一点点钱摇尾乞怜，舍弃尊严，被我践踏你们优越的人生吧！” 　　蝙蝠越说越兴奋，翻着黑豆眼，享受极致的快.感。 　　始终面无表情的夙筇，伸出两只手臂，夹住蝙蝠的身体，然后—— 　　强行将它扶正。 　　蝙蝠的快乐被打断，恼怒地瞪向夙筇。 　　它扭动身体挣脱他的手臂，找到一根新树枝倒挂。 　　夙筇再次伸出手，把蝙蝠扶正。 　　“喂！”几次三番，蝙蝠终于炸毛了。 　　“像这样，使他人悖逆原本的生活状态，你觉得快乐吗？”夙筇把应该倒挂的蝙蝠一次次扶正，内心并不觉得愉快。 　　所以，让原本有钱的人变穷，又有哪里值得高兴？ 　　有、有点道理啊。 　　蝙蝠竟无言以对，甚至忘记将身体倒挂过去。 　　它用翅膀尖拍开夙筇的手，面向屏幕介绍他即将进入的副本，有哪些重点玩家。 　　“鹿书凡，极少数自愿进入游戏的玩家。他是个游戏主播，此前多次提过对《IF》感兴趣。报名开始的时候，他正在做直播，直播间有上百万观众。他请求观众们替自己报名，是我们收到报名表最多的人类。” 　　按照规则，重复替同一个人报名，只算做一个名额。短短五分钟报名时间，鹿书凡的报名表多达几万份，害得服务器差点重复计入。 　　“鹿书凡求粉丝替自己报名之后，反手把自己好兄弟，蝉联三届电竞比赛MVP、刚刚退役的世界总冠军，弑云天送了进来。”蝙蝠翅膀尖点点，屏幕跟随移动，“就是他旁边那位。” 　　夙筇：真·好兄弟。 　　如愿进入游戏的鹿书凡，笑得春光灿烂桃花朵朵开。 　　而身旁高大健硕的弑云天，脸黑得仿佛刚被人刨了祖坟。 　　他知道自己树大招风，生平没少得罪人，肯定有贱种替自己报名。 　　可弑云天想破头皮也想不到，居然是鹿书凡这个傻比，把自己扯进来。 　　“好哥哥~你就陪人家玩游戏嘛~”鹿书凡发出夹子音。 　　“呕，滚！” 　　夙筇默默挪开脸。 　　幸好我没有眼睛，也不会反胃。 　　“还有这边。”视角再次挪动，屏幕中央出现一位西装领带，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男青年。 　　“鱼七秒，现实身份是企业家，短短五年登上全球财富榜。”蝙蝠见到他，幸灾乐祸，“这样的人肯定没穷过吧？嘻嘻嘻嘻，系统拉进来许多不得了的角色呢。” 　　夙筇对他的恶趣味无动于衷，木着脸问，“还有吗？” 　　“就这些了。副本人数有限，厉害的角色不可能全部集中在一个副本里。”蝙蝠停顿片刻，突然想起什么，“还有个比较特殊的玩家。” 　　透过屏幕，夙筇看到一个长相普通，气质更普通的男人。 　　与前三个扎眼的玩家相比，他毫无优势。 　　“玩家ID：顺我者赢。”蝙蝠懒得介绍更多信息，言简意赅地说，“他是清醒者家属。” 　　“哦。”夙筇了然。 　　他通过系统服务器，得知内测期间，系统有意放走一位玩家，让他把《IF》游戏内的信息带出去。 　　结果，那位玩家清醒三小时，传递的信息却少得可怜。系统对他非常失望，便收回权限。 　　现在想想，他清醒的时候，应该只跟亲属透露了游戏详情。 　　所以说，顺我者赢是唯一知道《IF》基础玩法的玩家，难怪周围那么多普通玩家抱他大腿。 　　“还有什么问题吗？”蝙蝠翅膀叉腰，非常神气，“今天大优待，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嗯，还有两个。”夙筇再次打量诡异的树木、棺材、会呼吸的白色果子，淡淡问，“这个地方很古怪，应该有什么用途吧？” 　　蝙蝠打了个哆嗦。 　　这个问题超出它的权限，如果回答，自己就会被主系统抹杀。 　　“第二个问题。”夙筇观察它的反应，没有执着于答案，平静地继续提问，“我为什么有名字？” 　　他代码敷衍，却有个挺像样的名字。 　　而且，蝙蝠还说，第一个副本的主题，是以自己为名。 　　——难道说，自己并非系统bug？ 　　蝙蝠哆嗦得更厉害，十分后悔自己刚才的慷慨。 　　它就不该好心回答底层员工的问题！ 　　“我是你的上级领导，不伺候底层员工！”蝙蝠出尔反尔，无赖的要求，“等你拿到通关KPI，才有资格向尊贵的系统提问。” 　　“……” 　　夙筇：“你，恼羞成怒可还行。” 　　“滚！” 　　**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副本‘穷’。】 　　【本副本第一次开启，共设置三万场平行副本。通关速度最快，以及完成度最高的玩家们，可以获得副本奖励。】 　　【主线任务：五天之内，初始身价翻一万倍。】 　　【提示：通关方式不止一种，请玩家自行摸索。】 　　系统播报结束，进入副本的玩家众脸懵逼。 　　周围依旧是空地，一望无垠却一无所有。 　　市面上那么多恐怖逃生游戏，像这种开局完全不给线索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弑哥哥~这个游戏人家不会玩~你教教我呗~” 　　“滚！”弑云天斜了他一眼，“你再用这种恶心巴拉的声音跟老子说话，咱俩就拆伙。” 　　“好好好，”鹿书凡清清夹了半天的嗓子，问，“有线索吗？” 　　“没。”弑云天精神萎靡，“我一直玩战斗类游戏，不擅长这种类型。” 　　鹿书凡玩得很杂，却同样没有线索。两个人一合计，决定找其他玩家合作。 　　提到合作，他们同时看向狂得要命，号称《IF》唯一活体攻略的‘顺我者赢’。 　　顺我者赢已经被上赶着抱大腿的玩家团团围住，占领绝对的主动权，傲慢地用两个鼻孔瞪人。 　　弑云天收回视线，“草，除了那货！” 　　鹿书凡也不太想求那种人，目光扫视四周，远远看到一个落单的身影。 　　鱼七秒还穿着进游戏时那套衣服，身上带着久居高位的贵气，脸上却流露出三分狼狈。 　　几分钟前，白名NPC夙筇混进副本。 　　他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 　　系统没有向玩家解释白名NPC和红名NPC的区别，反而告诉他们，只要杀死NPC，都有概率获得技能和装备。 　　游戏内的红名NPC，非常清楚白名NPC多么碍事，会想方设法除掉他。 　　夙筇混进副本，才意识到：玩家和NPC都想要他狗命。 　　攻击力为0的倒霉蛋，想完成引导任务，必须以最快速度接近玩家，获取玩家的信任。 　　这个副本刚刚开启，目测有五十多位玩家，大致分为两拨，金大腿阵营和落单的。 　　金大腿声称手握《IF》攻略，能带领玩家通关。夙筇接近他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死，要么被压榨。 　　除了金大腿之外，夙筇扫视过还没有接受现实、行尸走肉的普通玩家，落到扎眼的三个人身上。 　　系统没有限制引导的对象，夙筇更想跟有脑子的强者合作。 　　虽然跟强者合作有风险，但互相算计的强者，远远胜过忠诚的二五仔。 　　他视线略一徘徊，裹着披风，悄无声息飘向鱼七秒，听见对方自顾自分析。 　　“总共三万场平行副本，每场按照平均五十人计算，合计一百五十万人。” 　　“我记得，进入游戏的玩家总共有五百万。超过三分之二的玩家，没有进入这个副本。” 　　“副本肯定是有选择性的。” 　　猜对了。 　　夙筇内心给他打了个大大的√。 　　“挑选数字时，我选了最小数字10。拿苹果的NPC说，《IF》系统是公平的。合理推测，这个副本的数字都是10。我们过关的条件是一样的，五天内赚到十万。” 　　“主线任务这么简单的话……”鱼七秒轻轻眯起眼，“说明，我们在副本里根本赚不到十万，而且极有可能根本赚不到钱。” 　　“假设本地资源有限，我们又不站在核心分配的位置上，怎么努力都是没用的。”鱼七秒身为生意人，太明白资本运作的弯弯绕绕。 　　夙筇听完鱼七秒的分析，无声为他鼓掌。 　　在系统没有提供线索的情况下，分析出这么多情报，他绝对是个聪明人。 　　必须想个办法接近他！ 　　只要鱼七秒能凭借自己的脑子通关，夙筇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躺赢啊。 　　夙筇身体材质特殊，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他裹着蝙蝠给的斗篷，混入玩家中几乎没有存在感。只要玩家不使用手环扫描，很难发现NPC的身份。 　　偏偏鱼七秒敏感度MAX，竟然能察觉夙筇微弱的气息，并且第一时间打开手环。 　　【NPC（白）】夙筇 　　【等级】0 　　【技能】未检测到技能 　　【道具】拟态披风（低级道具，无加成） 　　“你是系统NPC？要杀我吗？”鱼七秒说话时，手已经伸向腰间，时刻准备拿出武器。 　　夙筇决定接近他时，便早有防备，提前跳开几米，想要对鱼七秒说清楚来意。 　　他阿巴阿巴解释半天，鱼七秒毫无反应，脸上写满警惕。 　　夙筇远远看着无动于衷鱼七秒，脑海中浮现一个荒谬的念头。 　　——该不会，自己的脑波交流，对玩家无效吧？ 　　啧，垃圾系统要害死他。 　　鱼七秒见NPC还站在那里，迟迟不打算离去，又想起之前遇到的三个强大又疯魔的NPC。 　　一旦面前的白色绷带怪物出手，他肯定凉了。 　　他心里疯狂盘算，余光瞥向四周，正考虑向其他玩家传递求救信号。 　　夙筇觉察到他的意图，暗暗有些失望。 　　鱼七秒聪明归聪明，但缺少游戏经验，性格又过于谨慎了。 　　谨慎是好事，但恐怖游戏处处充满豪赌，光靠谨慎必定无法通关。 　　夙筇：摆烂的梦，碎了。 　　夙筇试探上前，打算用迂回战术突破鱼七秒的防线。 　　他身体刚动一下，周围景象瞬间发生变化。天空褪去湛蓝，变成灰蒙蒙的阴沉。空气中洋洋洒洒飘着雪粒，冻得毫无防备的玩家猛打寒战。 　　夙筇伺机而动，冲过去散开手臂的绷带，缠住鱼七秒握紧武器的胳膊。 　　鱼七秒咬牙：“糟糕，好厉害的NPC。” 　　夙筇：……？ 　　您刚才没有看到我的等级吗？ 　　但凡鱼七秒认真感受一下，就会发现夙筇的绷带只有微弱的牵制作用，没有半点攻击能力。 　　“我认输，你杀了我吧。”鱼七秒内心充满恐惧，身体轻颤，却挺着一身傲骨，扬起脖颈。 　　“……”等等，这个展开是不是有点奇怪？ 　　鱼七秒紧紧闭起眼睛，没有等到‘强大’的系统NPC动手，先等到一段诡异的童谣。 　　众玩家看到眼前景象，发出起此彼伏的惊呼。 　　只见他们眼前出现一条寸草不生的泥土路，通往远处的村庄。 　　路口出现半截石碑，石碑上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字：杆杆村。 　　十几个年龄各不相同，瘦得皮包骨头的男性，揣着手靠在村口。 　　他们衣衫破烂单薄，身形佝偻，浑身粘着一层脏兮兮的腻子，散发出十年没洗澡的腥臭。 　　前面几个男人眼眶深凹，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进入副本的玩家们。 　　石碑旁边，有个满脸褶子沟壑纵横的老头，向前两步，逼近队伍中年龄最小的女性玩家。 　　他浑浊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年轻姑娘，眼神充满渴望。 　　比起下流和猥琐，那种眼神更接近于人性本能的饥饿，贪婪，痴狂。 　　老头伸手去够女玩家，嘴里含含糊糊呓语，反反复复吟唱曲调奇怪的童谣。 　　“杆杆村，光杆杆，我的媳妇在哪里？” 　　“问妈妈，问妹妹，我的媳妇在哪里？” 　　“我不知道！别过来！”年轻女玩家尖叫一声，抱着自己拼命往后躲，“我不是你妈妈，也不是你妹妹，更不是你媳妇！” 　　别说被重点视奸的女性玩家，就连男性玩家，也被盯得后背发毛。 　　“我的媳妇在哪里？”夙筇听到童谣声由远及近，但他和鱼七秒保持互相牵制的姿势，躲不开。 　　“媳妇，做我媳妇。”一双深陷的眼窝，近距离怼到夙筇面前，几乎与他贴脸。 　　夙筇没有嗅觉，但鱼七秒闻到一股恶臭，熏得他差点原地去世。 　　深眼窝更加凑近夙筇，几乎贴上去，盯着夙筇仔细瞧瞧，失望地摇摇头。 　　“你带把，不能做我媳妇。”说完，臭光棍走回村口，继续唱童谣。 　　“？？？”夙筇低头瞧瞧自己的身体。 　　所以说，我是一串男性代码吗？ 　　“这个村子不太对劲啊。” 　　“确实不对劲。”鱼七秒睁开眼睛，还没看清周围的景象，一条软绵绵的白色手臂凑到他眼前。 　　NPC同样有操作手环，颜色与玩家不同，外观是黑色的。 　　夙筇被臭光棍贴脸，意外触发了第一条系统线索。 　　【杆杆村，全村共有常住人口405人，其中男性398人，每人每年平均收入二百元。】 　　【任务：协助玩家进入杆杆村，完成主线任务。】 　　“整个村子的年收入加起来，只有八万左右。”如鱼七秒所料，依靠本地资源，果然无法达成通关条件。 　　鱼七秒看到夙筇操作面板上的信息，又顺着夙筇勒住他的绷带，看向他的棉花糖脸蛋，总算搞清楚状况。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只NPC，应该是特意来帮助他的。 　　“抱歉，我刚才……”鱼七秒张张嘴，道歉的话说到一半。 　　恰此时，背后响起抽刀的声音。 　　“危险！鱼七秒你快逃！”鹿书凡匆匆跑过来，用力推开被钳制的鱼七秒。 　　弑云天高高跳起，对准夙筇的脑袋用力挥刀，大喊，“让开，这个NPC交给老子解决！” 第3章 孤儿同盟 　　弑云天双手握紧重刃，卷着霜寒和浓浓杀意，劈头盖脸砍向夙筇。 　　“喂！住手！”鱼七秒被鹿书凡推倒在地，慌忙爬起来，想替夙筇辩解两句。 　　可惜，已经晚了。 　　‘咔——’ 　　重刃兜头砍下，带着不死不休的气势。 　　夙筇原本可以仗着身体轻盈，飘起来躲过这一击。他却只是抽回缠在鱼七秒身上的绷带，转而缠到弑云天手腕上，牵制他接下来的行动。 　　悬停在距离夙筇脑袋两厘米的位置，堪堪静止。 　　绷带只能扛过一击，夙筇心里非常清楚。 　　弑云天玩过那么多游戏，战斗经验丰富，深谙‘反派死于话多，口嗨势必败北’的真理。直接上来就干，没有给夙筇半点机会。 　　夙筇感受到来自世界冠军的压制，内心毫无波澜。 　　弑云天身为资深玩家，应该不会一开局就冒冒失失砍死NPC。 　　还有。 　　——夙筇其实没有那么怕死。 　　他更好奇，弑云天手里那把刀，能否砍死代码。 　　“呵。”弑云天盯着他瞧了会儿，发出冷冷的嗤笑，“就这？老子都亲自出手了，你快把真本事拿出来。” 　　说完，他斜了鱼七秒一眼。 　　叱咤风云的大老板，竟然被小棉花糖吓成那副蠢样子。假如他们活着回去，弑云天肯定要冲进鱼七秒的公司，扛着360度环绕立体音响狠狠嘲笑他。 　　夙筇麻木的收紧绷带，企图堵上弑云天的嘴。 　　“用点力啊辣鸡，没吃饭吗？裹保鲜膜呢？”弑云天大咧咧催促，“技能呢？武器呢？放出来溜溜啊！” 　　夙筇：…… 　　要不，你还是杀了我吧。 　　“他没有攻击技能吗？”鹿书凡举起手臂，打算用手环扫描夙筇。 　　手环没有反应，连操作页面都没有出现。 　　鱼七秒低头查看自己的手环，同样被禁用了。 　　夙筇低头，窸窸窣窣捣鼓一番，给他们看最新提示。 　　【该副本为解密向副本，禁止玩家使用手环。】 　　他举着板板，圆溜溜的脑袋似乎充满‘我有用，我能干，求放过’的求生欲。 　　棉花糖的脸没有五官，却愣是看出些乖巧和委屈。 　　还、还挺可爱。 　　弑云天看夙筇的眼神，突然就带上滤镜。 　　“原来如此。”弑云天收回重刃，顺手揉了把夙筇的棉花糖脑袋，“你小子挺有本事的，然后呢？” 　　夙筇摇摇头，再戳戳操作板。 　　【检测到使用者为底层NPC，无权查阅更多信息。】 　　“啧。”弑云天摇头，“废物，你简直太废物了。” 　　夙筇：…… 　　“嘛，跟我猜得差不多。”鹿书凡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游戏里最开始出现的，果然是引导NPC。” 　　鱼七秒喃喃重复，“引导NPC？” 　　“对呀，鱼鱼没有玩过探索类游戏吗？”鹿书凡解释，“玩解密游戏有个技巧，系统给出信息量有限的情况下，肯定要通过NPC获取信息。” 　　弑云天扛起大刀，嘲讽道，“就算不是解密游戏，也不能随便对NPC出手。万一激活NPC的狂暴状态，咱们几个都得凉凉。” 　　说到这里，弑云天表情难得严肃，“或者说，你信了那个苹果的鬼话，觉得可以复活，死了也无所谓。” 　　“不要轻易死哦~”鹿书凡低语，“你要知道：命运赠送的所有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IF》危险度极高，谁知道死而复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鱼七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浅浅皱眉，“我没玩过游戏。” 　　果然。 　　夙筇能够感觉到，鱼七秒智商在线，但是与资深玩家之间，有很大的经验差距。 　　“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是从新手时期过来的。”鹿书凡疯狂朝他抛媚眼，“跟我俩合作吧~让弑总罩你~” 　　“关老子屁事！”弑云天对他卖队友的行为极为唾弃。 　　鹿书凡自顾自做出安排，顺手把夙筇也纳入队伍。 　　“还有小废物，你到处乱飘太危险了。”鹿书凡明明是馋人家的线索，却露出人畜无害为你好的表情。 　　夙筇倒是没有意见。 　　虽然过程曲折，但目的达成了。 　　三个新手玩家，带着一只柔弱的NPC，结成临时同盟。 　　趁他们几个‘打打闹闹’，其他玩家已经开始分头行动，探索杆杆村地形。 　　这个副本的主题是‘穷’，进村之前，玩家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可杆杆村的穷，比他们想象中更加致命。 　　放眼整个村落，没有像样的房屋，只有山脚和山腰随便挖的石窟，和用废石堆成的断壁残垣。 　　其它村子就算再怎么穷苦，即使没有收入的莽荒部落，至少还有庄稼或者猎场。 　　杆杆村境内所有的土地，连杂草都不长。因为山上住满人，动物不敢把这里作为栖息地。方圆几里，除了人之外，没有任何活物。 　　真不知道村里的人，平常怎么解决吃饭问题。 　　如果只是环境贫瘠，玩家们会以为系统故意刁难，不让他们完成主线任务。 　　但是—— 　　杆杆村中间有一条河，将整个村子分为两半。 　　夕阳洒落，青色的河岸宛若两道屏障，绯红河水缓缓流淌。 　　在河流对岸开满红色的花，树木葱葱郁郁，到处鸟语花香。沿岸的几个木屋做工精巧，灯火通明。 　　鱼七秒迈开腿，想要渡过河流到对岸去。 　　鹿书凡伸手拦住他，“你过不去的，看那里。” 　　鱼七秒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河堤有半截石碑制作的提示牌。 　　‘日月河’ 　　底下几个小字经历风吹日晒，字迹已经模糊，隐约能分辨‘勿入此河’几个字。 　　之前有几位玩家，仗着水性好，打算游到对岸去，结果被河水冲出老远，又狼狈的爬回岸上。 　　“怎么觉得，少了几个人？”弑云天问，“村口的女玩家呢？” 　　夙筇打开操作面板，举到他眼前：三位玩家主动放弃游戏。 　　“正常。村口糟老头子一副要吃了她们的样子，换成我，我也不敢进来。” 　　“放弃游戏，有什么后果吗？” 　　夙筇戳戳手环，页面显示四个字：游戏失败。 　　“然后呢？” 　　夙筇摇摇头。 　　他只是底层NPC，对规则了解有限。 　　系统不放权，他便无法查阅更多信息。 　　所谓引导NPC，更贴切的说法是：引导玩家，共同解密。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又齐齐把目光转向夙筇。 　　弑云天和鹿书凡是资深玩家，经验老道，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夙筇。 　　把他留在身边，无非是馋他给的提示。 　　经常玩游戏的人都知道，许多杀戮游戏中，‘白名’可以转化为‘红名’，而代价就…… 　　假设游戏中的规则，对《IF》的NPC适用。 　　那么，夙筇现在的白名，不代表他永远是白名状态。 　　趁着他没有变红，多利用一次是一次。 　　夙筇点点屏幕，弹出四个字：跟随剧情。 　　他能够感受到这两个资深玩家的城府，但并不讨厌。 　　萍水相逢何必交心，等这个副本结束后，可以毫无压力的与他们一拍两散，去物色新的引导对象。 　　《IF》新手区总共五百万玩家，都是他的潜在任务对象。 　　夙筇给出‘跟随剧情’的提示，四面八方响起呼唤玩家ID的吆喝声。 　　周围其它玩家循声看过去，表情微微怔愣。 　　“阿爸？你怎么也在游戏里？” 　　“二弟，你为啥穿破破烂烂的旧衣服？难道我刚进入游戏一会儿，咱家就破产了？” 　　“啊啊啊见鬼了！老爷子你安息吧，明年清明我肯定给你烧纸！” 　　出现在各位玩家眼前的村民，俨然是他们现实中亲人的模样。 　　他们对玩家夸张的反应视而不见，唤着他们的名字走过来，强行拉起手，径直往石窟里拽。 　　短短几分钟内，石窟外面只剩下三个人和一只NPC。 　　“等等，啥情况啊？” 　　夙筇解释：他们是拟态NPC，能够根据各位玩家的真实情况，模仿他们的亲人。拟态NPC没有属性，主要负责推动剧情。 　　“原来如此，为什么我们没有？” 　　夙筇：你们没有爹妈。 　　“呵，骂谁呢！”弑云天掏掏耳朵，烦躁地说，“我要有爹妈还得了？我们圈子里嘴脏起来，有多少个爹妈都不够送的。” 　　鱼七秒：“我是孤儿。” 　　鹿书凡：“好家伙，咱们干脆改名，叫孤儿同盟吧。” 　　“说正事，我们现在怎么办？” 　　其它玩家通过拟态NPC推动剧情，就剩他们一群孤儿，陷入僵局。 　　没等夙筇操作，耳边传来木棍插入泥地的声音。有个身形佝偻的老婆婆，杵着拐杖，在孙女的搀扶下走过来。 　　几个人见到打扮普通的老婆婆，和她身边瘦弱的姑娘，竟然觉得稀奇。 　　这两个人，是他们进入杆杆村后，遇到的唯二女性。 　　“外头天寒地冻的，你们几个傻站着干吗呢？”老婆婆迎上来，和蔼的介绍，“我是杆杆村的村长，你们叫我李奶奶就行。这是我的孙女，李婷。” 　　李婷没说话，躲在奶奶身后，一双乌溜溜大眼睛怯怯打量外乡人。 　　单看长相，她估摸十四五岁，正常女孩上初中的年纪。四肢异常纤细，似乎握紧就能折断，身材却发育得挺好，胸脯鼓囊囊的。 　　李婷身上穿着鲜艳的棉袄，没有补丁，估计是整个村子最好的衣裳。 　　李奶奶肯定很疼爱宝贝孙女。 　　想到村口几个老光棍贪婪饥饿的目光，大家不禁为李婷担忧。 　　“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到我家坐坐吧。”李奶奶招呼他们回家，几个人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系统分配给孤儿的拟态NPC。 　　“我去，谢谢村长奶奶！”鹿书凡非常主动，代替李婷搀扶住奶奶，熟练的套话，三言两语摸清楚村内情况。 　　不愧是大主播，队内的社交天花板。 　　弑云天和鱼七秒跟在后面，夙筇却留在原地。 　　“？”弑云天狐疑地看过去，害怕NPC出幺蛾子。 　　夙筇打开板板敲字：我是NPC，不需要走剧情。刚才你们没有查看地形，我替你们看看，或许能触发新的线索。 　　“那你小心点。”鱼七秒关切。 　　整个队伍里，只有他全心全意相信夙筇。 　　弑云天不禁痛心疾首：鱼大佬随随便便轻信NPC，他在商战中怎么活下来的？ 　　众玩家都被拟态NPC带进石窟，偌大的村子只剩夙筇到处飘荡。 　　他大致绕着村子转了两圈，果然和系统描述一致，偌大的村子只有零星几位女性，除了李婷之外都是老婆婆，没有婚龄女性。 　　可奇怪的是，村里有许多年龄很小的儿童。 　　夙筇是非常注重科学常识的代码。 　　既然没有婚龄女性，这些孩子怎么出生的？ 　　细胞分裂还是孤雄繁殖？ 　　还是说，他们曾经有过妈妈？ 　　夙筇沉思，蓦得想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 　　——进村前，那些村民哼唱童谣： 　　‘杆杆村，光杆杆，我的媳妇在哪里？ 　　问妈妈，问妹妹，我的媳妇在哪里？’ 　　童谣本身已经够诡异了，夙筇到处探索之后，发现：童谣中唱的妈妈、妹妹、和媳妇—— 　　杆杆村都没有！ 　　至少，现在没有。 　　杆杆村两面环山，还有一面被日月河贯穿，全村只有村口那条路能出去。山脚和山腰有大大小小上百个石窟，所有村民都住在石窟中，还有许多石窟没有住人。 　　夙筇将怀疑目标，锁定那些废弃的石窟，打算进去探探虚实，发现那些石窟用木板钉死了。他仗着身体灵活，从缝隙中把绷带伸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没有活人的气息。 　　缩回绷带，发现白色绷带边沿，沾满暗红色污渍。 　　铁锈？ 　　杆杆村没有任何金属资源，为什么石窟里会出现铁锈？ 　　“你在那里做什么？”背后冷不丁响起声音。 　　夙筇回头，是村口那个老光棍。 　　月光下，他面容更加狰狞，手里拎着一条长长的扁头木棍。 　　木棍拖在地上，拨开碎石头，寂静夜色中回荡着可怖的碰撞声。 　　老光棍靠近夙筇，嘶哑地问，“你想进去？” 　　夙筇没有回答，飞快逃离老光棍，试图飘到远处探索更多的区域。 　　可是再往前，触碰到副本未开放的边界。 　　他进入副本后，也和普通玩家一样，无法抵达未开放的区域。 　　夙筇收起绷带，顺着之前的标记，飘向鱼七秒。 　　返程时路过一个个石窟，看到玩家与‘亲人’和睦相处。 　　石窟多半没有门，起不到御寒的作用，里面家徒三壁，桌上没有像样的饭菜。可是‘亲人’对玩家非常友好，简直就像真正的家人。 　　夙筇回到李奶奶家，看到李奶奶为他们生起火炉，端出一盘珍贵的炒青菜，里面居然还有一点肉沫。 　　“村里年头杀了一头猪，我身为村长，他们给我多分了一些食物，你们几个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 　　“谢谢村长奶奶！” 　　游戏内的感官与外界相同，玩家们被强行带入这个游戏中，还没有吃过饭，现在早就饿了。 　　鹿书凡生性自来熟，接过李奶奶递来的窝窝头，张开嘴正要啃，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尖叫声痛苦又悲怆，划破寂静的长夜。 　　鱼七秒和弑云天反应很快，立刻冲出石窟。 　　听方向，惨叫声是从顺我者赢家里传来的。 　　杆杆村没有路灯，只能凭借石窟里蜡烛的光芒和皎皎月光，勉强看清楚状况。 　　顺我者赢从石窟里冲出来，把扮演他亲人的拟态NPC死死压在地上，高高举起石头，用力击打他的脑袋。 　　“钱呢？老不死的，我需要钱！快给我爆金币！”顺我者赢下手极重，石头完全被鲜血染红。 　　《IF》拟真度非常高，游戏中的血不仅有颜色和温度，甚至散发出血腥味，一点点笼罩整个村庄。 　　拟态NPC脑壳凹下去一块，流出黏糊糊的脑浆，嘴里口齿不清求饶，“孩子啊，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我给你钱，我明天去城里替你赚钱。” 　　“明天能进城啊？呵呵，又让我问出一条线索。果然，老骨头就是欠打。”顺我者赢舔舔嘴边的血，高高举起石头，“家里的钱呢？快说！” 　　拟态NPC面露惊恐，“家里哪有钱？全部都给你……” 　　‘啪——’ 　　顺我者赢再次重重砸下去。 　　“那么点零碎怎么够？我要钱，要多多的钱！” 　　旁边冲过来一个年龄很小的男孩，几次尝试阻拦他，被顺我者赢一胳膊挥开，幼小的身子重重撞上山石。 　　周围有几个心软的玩家，想要上前阻止顺我者赢，又不敢随便得罪《IF》唯一活体攻略。 　　“别冲动，他只是游戏内的NPC而已。”弑云天拦住准备上前的鱼七秒，“你所看到的一切，只是游戏用代码和素材，制造的假象。” 　　“……”鱼七秒缩回脚，情绪逐渐冷静。 　　他侧过视线，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夙筇。 　　“呃啊——！”地上的NPC只剩一口气吊着，痛苦地凝望顺我者赢。 　　顺我者赢举起石头，再次照着如亲爸如出一辙的脸砸下去，嘴里发出阵阵笑声。 　　“知道我哥怎么被带进游戏里的吗？因为他本性和我一样坏！就喜欢看别人痛苦地挣扎，像这样下贱地哀求我，然后在绝望中死去。”顺我者赢脸被血污染红，对着死去的尸骸，重重敲了几下，把最坚硬的头盖骨砸得粉碎。 　　NPC彻底死亡，身体化作电视机坏掉的雪白马赛克，逐渐消失。 　　顺我者赢头顶上方出现系统提示：经验值+10，等级提升为Lv2。 　　沾满血污的地面，留下二百块钱。 　　系统提示‘村民平均年收入二百’，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顺我者赢把二百元揣进口袋，得意洋洋扫视四周，“你们看见没？这就是游戏正确的通关方式。我哥说过，在《IF》的世界里，杀死什么都能得分。杀死厉害的角色，比如高级玩家和系统NPC，会得到丰厚的奖励。” 　　说完，他目光穿过围观人群，直勾勾落到夙筇身上，血红的嘴咧得更大。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第4章 系统商店 　　顺我者赢手里拿着砸死‘爸爸’的石头，脸和身体沾满血污。 　　他眼睛如熬鹰般锐利，直勾勾看向李奶奶身边的夙筇。 　　记得哥哥说过，杀死有自主意识的系统NPC，不仅能得到大量经验值，还有概率掉落技能和武器。 　　技能和武器，是《IF》中最重要的东西。 　　即使把杆杆村的405个村民杀光，也抵不上杀一个系统NPC。 　　夙筇身穿蝙蝠给的朴素披风，没有攻击力和防御力，但能够模糊其它生物的认知，使自己混入其中不至于太突兀。 　　正常情况下，除非凑到眼前，否则很难发现他本体是只棉花糖。 　　可是，夙筇身上的披风，只是最低级的装备，再加上他本身等级为0。面对刚刚升为2级，又被短期利益冲昏头脑，只想大杀四方的顺我者赢，轻易就会暴露自存在。 　　月色凄冷，顺我者赢朝夙筇迈出脚步。 　　还没等夙筇做出反应，弑云天反应很快的上前，握住重刃的剑柄。 　　“要打架吗？” 　　他留着夙筇有用。 　　就算没用，弑云天也不容许别人觊觎自己的猎物。 　　顺我者赢眼底闪过两分犹豫。 　　弑云天直接拿自己用了十几年的ID注册游戏，伴随这个ID，还有许许多多代表荣誉的称号。 　　弑总、狂战士、三冠王等等。 　　即使顺我者赢等级高于他，也没有能力从弑总手中，抢到人头。 　　“没，我就看看。”顺我者赢审时度势，缩回脚步，粗暴拎起‘弟弟’的后脖颈，重重丢进石窟。 　　“你再翻翻，把家里的钱都找回来。” 　　其它玩家目睹此情此景，纷纷缩回脑袋，目光投向烛火旁边的拟态NPC，内心蠢蠢欲动。 　　顺我者赢展示的通关办法，简单粗暴又容易操作。 　　现在，他们眼中的拟态NPC，早已经不是家人、至亲，而是活生生的等级和金币。 　　既然唯一知道《IF》玩法的顺我者赢都出手了，足以证明这个办法是可行的，对吧？ 　　与此同时，鱼七秒回到李奶奶的洞窟，面对饭菜，失去胃口。 　　“那个，真的是通关方法吗？” 　　“有可能。系统说过，通关方法不止一种。”弑云天大口大口扒饭，抽空回答他，“游戏中的虐杀者很常见，你小子别太仁慈了。” 　　鱼七秒默默拿起筷子，又无声地放下，胃里翻江倒海。 　　鹿书凡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笑眯眯将话题引到夙筇身上，“小废物，你在外面转了那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夙筇点点头，敲击手环，一行行输入刚才的所见所闻。 　　另外三个人盯着瞧了会，嫌夙筇打字速度太慢。 　　鹿书凡：“废物点心，你就不能说话吗？” 　　某块废物点心摇摇头：与玩家说话属于附加功能，需要使用KPI，到系统商店兑换。 　　夙筇打开系统商店，以他现在的等级，能够兑换的物品少得可怜。 　　其中就包括【与玩家说话】，底下标价KPI：3。 　　右上角显示，可用KPI：0。 　　弑云天嫌弃，“呵呵，只要是个游戏，就离不开氪金。” 　　鱼七秒问，“如何获得KPI？” 　　夙筇戳戳屏幕，出现白名玩家获得KPI 的方式： 　　【职能任务：引导玩家通过副本，可获得KPI点数为10乘以副本难度系数。】 　　等他们看完，夙筇翻到下一屏。 　　【常规任务：杀死玩家，获得与玩家等级相应的KPI。】 　　鱼七秒：“职能任务有点难，但是常规任务……这里刚好有三个一级的玩家。” 　　话音刚落，旁边两位游戏界叱咤风云的大佬，莫名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弑云天决定收回前言，这哪是氪金游戏，分明是氪他们的命啊！ 　　好你个鱼七秒，看起来人模人样，狠起来不仅算计队友的命，甚至连自己都刀。 　　“其实我想了想，废物点心打字挺快的！” 　　“嗯嗯！” 　　“也不是非要说话吧？” 　　“嗯嗯！” 　　“万一他不想说话呢？” 　　夙筇乖巧举牌：我想。 　　鱼七秒看到棉花糖充满渴望的眼神（？），顿时心软软，更坚定自己的想法。 　　当他被扯入《IF》以后，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反正横竖都要死，多死几次又能怎样？ 　　“鱼鱼，别冲动！”鹿书凡后悔莫及，恨不得咬掉舌头。 　　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问！ 　　弑云天紧接着说，“系统没有给限制条件，就代表杀哪个玩家，都能得到KPI。既然如此，我们何必送自己的人头呢？再说，他杀三个一级的玩家，和杀一个三级的玩家，得到的KPI是相同的。‘高等级’玩家，副本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就算之前没有，今天晚上，正好有个升到二级的大户。 　　“对对对，废物点心没有攻击力，不要累到孩子。” 　　“也是。”鱼七秒若有所思。 　　旁边俩人连忙引开话题，催促大家快点休息。 　　临睡前，大家整合得到的线索，提前安排好明天的行程。 　　村子里除了废弃石窟，没有明显的异常。 　　废弃石窟里面没有人类痕迹，合理推测，过关线索多半藏在日月河对岸。他们准备明天提前起来，探究渡河的办法。 　　除此之外，顺我者赢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明天能进城。 　　杆杆村不种地不盖房，村子里没有任何赚钱的机会。想要通过工作完成主线任务，必须得进城。 　　“明天有得忙了。” 　　“早点睡吧。” 　　李奶奶为他们安排好住处，条件相当简陋，幸好每个人还有一床棉被。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到后半夜，夙筇感受到身体漂浮，忽上忽下。 　　他没有实体，无法通过皮肤感知环境变化。但夙筇身体非常轻盈，稍微一丁点动静，都会波及到他。 　　因此，夙筇立刻判断出：石窟内有风！ 　　这阵风来自四面八方，是从厚厚的石壁中渗进来的。 　　几个小时前，夙筇探索杆杆村地形，确定这儿是一片连绵的山脉。 　　山峦高大宽厚，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挖透的小土坡。夙筇绕着村子转悠好几圈，没发现哪座山有裂缝。 　　这阵风从何而来？ 　　夙筇伸出绷带，仔仔细细检查周围石壁，没有找到刮风的裂缝。 　　洞穴表面岩石粗粝，任夙筇再怎么寻找，也无法用柔软的绷撬开缝。 　　奇怪。 　　按理来说，他身体没有厚度。只要风能通过的地方，他都能够钻过去。 　　难道说，自己遗漏了哪个角落？ 　　转眼，天蒙蒙亮。 　　鱼七秒最早起来，看清楚夙筇，吓了一大跳。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鱼七秒抓过夙筇的胳膊，见他两只手臂脏兮兮的，绷带末端磨掉一截。 　　夙筇打开操作板，把昨晚的怪事告诉鱼七秒。 　　“以后发生这种事，你把我叫起来，我跟你一起找。”说完，鱼七秒喃喃，“差点忘了你不会说话，放心，我今天就帮你想想办法。” 　　他抓住夙筇的胳膊，把绷带拆洗干净，又重新绑好。 　　鱼七秒手巧，甚至为他绑出手指的轮廓，让夙筇的动作更加灵便。 　　夙筇获得人类的十指，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试验几次，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伸出左右手的两根食指，指指自己的圆肚肚。 　　系统做不到的事情，或许鱼七秒能做到。 　　夙筇仰起脸，内心期待极了。 　　“肚子也要绑？让我试试啊。”腹部的布料是完整一条，操作更加困难。 　　鱼七秒认真捣鼓了好半晌，直到另外两人起来，才终于绑好。 　　于是，鹿书凡打着哈欠爬起来，揉揉鸡窝头，睡眼惺忪的夸奖，“呦，废物点心，你腰上的大蝴蝶结真好看，乍一看还以为你有小蛮腰了。” 　　夙筇梦想破碎，一言不发的披上斗篷，把大蝴蝶结遮起来。 　　好气啊。 　　柔弱的代码不配拥有腹肌吗？ 　　石窟外面，风雪已经停止。 　　旭日东升，夙筇飘到河岸边，看到的景象与昨天大有区别。 　　河岸恢复正常的泥土色，河水清澈见底，岸边石碑的刻字变成‘杆杆河’，没有标注勿入此河的字样。 　　石碑旁边有一艘竹筏，专门载村民过河。 　　夙筇靠近，发现划竹筏的船夫，竟然是昨天村口唱童谣的糟老头子，手里拿着船桨，扁头长木棍。 　　鉴于昨天的经验，夙筇看见船桨，莫名有不好的联想。 　　老头依然是昨天那副颓废的模样，但精神状态还算正常。他仿佛不认识玩家，主动打招呼，请他们上船。 　　船对岸的几间房子，变成平平无奇的茅草屋，周围一片破败。 　　几个人对视一眼。 　　“什么情况？” 　　“我昨天看到的，是幻觉吧？” 　　“可是我们都看到了，难道大家一起产生幻觉吗？” 　　夙筇解释：因为你们昨天傍晚时分进入村子。傍晚又称逢魔之时，容易看到特殊的场景。 　　鹿书凡搓搓胳膊，倒抽凉气，“嘶，说好的现实副本呢？” 　　“系统也没有说，现实里不闹鬼。”鱼七秒平静地接受，“我们先去对岸。” 　　河对岸的茅草房，如同外表般普通至极，转了几圈毫无所获。 　　根据划船的老船夫说，茅草房是村里用于祭祀庆典，举办婚礼的地方。 　　几个人交换眼神，迅速达成共识：假的。 　　只有逢魔之时渡河，才能知道日月河的真相。 　　“老船夫，今天晚上……”鹿书凡话说到一半，听到村口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 　　大巴车过来了。 　　杆杆村地处偏僻，大巴车平均每三天来一次。 　　这个副本总共五天，意味着他们今天不进城，后面就只剩下一次进城机会。 　　司机脾气挺爆，大声喊，“要进城的抓紧上车，再等两分钟啊！” 　　鹿书凡顾不得借船，连忙跟随其它村民和玩家，急匆匆往村口跑。 　　跑到村口，大巴车剩下寥寥几个座位。车上座位全都是五个位置拼成横排，总共六排三十个座位。 　　车门外贴着八个大字：一座一人，超员拒载。 　　顺我者赢比他们先到，带领几个玩家蹿上车，拎起已经占好位置的乘客，恶狠狠威胁，“把你的位置让给我，听见没？” 　　车里大部分乘客，都是提前知道大巴要来的村民，不受顺我者赢的胁迫。 　　被他拎起的村民稳坐如山，梗着脖子怼，“这是我的位置，凭啥让给你？” 　　“敢跟我嘴硬，瞧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顺我者赢昨天刚尝到甜头，杀红了眼，拳头高高举起。 　　举到半空，突然被强大的握力捏住，手腕差点被捏变形。 　　“你，不准在我车上闹事。”高大魁梧的司机，来到顺我者赢身后，“车票呢。” 　　顺我者赢傻眼，“车、车票？” 　　“给我滚，逃票的家伙！”司机把他丢下车，“再来我车里捣乱，我立马报警。” 　　“恐怖游戏的警察终于不是摆设了？”鹿书凡惊呼，“这里居然是法治社会，现实，太现实了。” 　　鱼七秒发愁，“我们也没有车票，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夙筇用刚刚驯服的手指戳戳他，递过来三张巴士车票。 　　周围玩家集体震惊：“草，你从哪搞来的？！” 第5章 阳阴河 　　夙筇撩起披风，给他们展示披风下摆三个长方形的破洞。 　　他持有的这件道具，全名叫做拟态披风，能一定程度模糊周围人的认知。 　　夙筇穿披风混进杆杆村，大家会潜意识将他当成玩家。 　　他裁下披风，送到司机眼前，司机会潜意识把碎布当做车票。 　　分系统：……低级道具还有这种用途？！ 　　早知道，就不应该白白送给夙筇，亏大发了！ 　　弑云天：“呦，辣鸡也能发挥点用处。” 　　鹿书凡夸赞，“就算夙夙是废物小点心，毕竟也是系统NPC嘛。” 　　“你们两个。”鱼七秒瞪了他俩一眼，低低提醒，“别忘了答应夙筇的事。” 　　弑云天扬起唇，“放心，老子绝不欠人情。” 　　说完，他斜了眼顺我者赢。 　　顺我者赢莫名觉得后背发凉，没等他找到恐惧的源头，鱼七秒已经来到他面前。 　　“谈个交易，我带你上车。” 　　顺我者赢还没说话，旁边人问，“鱼大佬，能带我上车吗？” 　　“还有我！” 　　那几个开口的玩家，是顺我者赢忠实信徒。 　　鱼七秒过来前，他们暗搓搓议论，吐槽顺我者赢不像他吹逼的那么无所不能。 　　顺我者赢一直被玩家的拥护，虚荣心膨胀到极点，语气张狂，“你谁啊？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才说完，弑云天摸了把背后的重刃。 　　顺我者赢害怕他，又不想在信徒面前丢脸，豪迈地抽出昨天得到的二百元，“我带你们上车，司机，买票！” 　　司机师傅叼着香烟，抽走他手里的两张纸钞，沉闷地嗡嗡，“快点，该发车了。” 　　“哼！”顺我者赢冷哼一声，越过他们，耻高气扬坐进车里。 　　鱼七秒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被奚落的恼怒，抱着夙筇坐到巴士后排。 　　弑云天压低声，“我早说过，应该直接动手，别跟他废话。” 　　夙筇提示：《IF》游戏中，玩家战斗力随着等级升高而指数级增长，正面冲突有风险。 　　同等条件，二级玩家强于四个一级玩家。 　　“啧。”弑云天不屑。 　　鱼七秒：“别着急，他会来求我的。” 　　鹿书凡好奇，“你还有后招？” 　　“嗯，我刚才故意逼顺我者赢拿出所有底牌。”鱼七秒老神在在，“你们觉得，返程需要车票吗？” 　　“……” 　　资本家的心真脏！ 　　巴士大概具有穿越功能，短短五分钟到站，车窗外赫然是另一番天地。 　　车来车往，高楼林立，目之所及富饶而繁华。 　　来自杆杆村的乘客下车，司机留下句‘末班车傍晚六点到站’，便原地消失。 　　玩家们已经习惯杆杆村的破败，来到城市，花花世界迷人眼，让他们迷失方向。 　　鱼七秒：“城里应该有完成主线任务的条件，我们去看看吧。” 　　“好！” 　　这座城市，与游戏世界外的大城市相同，工作机会遍地都是。 　　鉴于这个副本只有五天时间，不可能找月结或者长期的工作。交际花鹿书凡熟门熟路找到酒吧街，进去打探一番，带回来两条线索。 　　“城里的工作岗位确实多，但是他们不招杆杆村的人。”鹿书凡摊手，“酒吧老板告诉我，杆杆村都是下等人，只能从事脏乱苦的低级工作。” 　　“啧。” 　　鱼七秒：“正常。纵观历史长河，奴隶主对奴隶，殖民者对被殖民者，高种姓对低种姓，本质都是一样的。倾其所能剥削，确保踩在脚下的人没有反抗的能力。” 　　“你们先别急下结论，听听第二条线索。”鹿书凡竖起两根手指，“我发现，这里的货币，和杆杆村用的不一样。” 　　“大惊小怪，货币不一样又怎么样？”弑云天不以为然。 　　鱼七秒却面色严肃，“货币有区别，问题非常严重。” 　　弑云天：哪里严重？ 　　另外两个人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夙筇淡定举起牌牌：请问，你平常使用的货币，与天地银行发行的货币一样吗？ 　　天地银行发行？那不是死人用的吗！ 　　弑云天噎住，面色涨红。 　　你小子外表又甜又软，说话咋这么毒？ 　　夙筇再次举牌：系统只认可杆杆村的货币。 　　也就是说，玩家在城市里赚到十万，并不算完成主线任务。 　　鱼七秒暗暗绝望。 　　夙筇：可以通过家中的拟态NPC，进行货币兑换。 　　“拟态NPC？难道说……” 　　夙筇点点头，残忍地宣布：杀死拟态NPC的玩家，无法完成主线任务。 　　“果然，杀人不是正确的通关方法。”鱼七秒隐隐松了一口气。 　　经过昨晚和今早的观察，杆杆村疑点实在太多。 　　相比之下，赚够十万明显更加轻松。三个人约好汇合时间，各自散开。 　　鹿书凡继续留在酒吧街，虽然没有办法获得正式工作。但他身为游戏区头部大主播，最擅长花言巧语哄别人给自己打钱。 　　弑云天扛着重刃，踏进地下竞技区。 　　竞技区聚集着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外表衣冠楚楚，却喜欢看‘底层贱民’厮杀，或者与野兽搏斗，每场竞技非死即残。 　　杆杆村的人属于下等贱民，在城市中找不到正经工作。竞技场残忍又可怕，却能提供可观的收入。 　　鱼七秒先找鹿书凡借钱，然后带着大主播的‘卖身费’，进入竞技区下注。短短二十分钟，他手里的钱疯狂膨胀。 　　鱼大佬将本金还给鹿书凡，转头问身边的夙筇，“我准备去证券交易市场看看，你跟我去吗？” 　　夙筇摇摇头：我去找线索。 　　比起主线任务，他更在意杆杆村的重重谜团。 　　直觉告诉夙筇，系统不会安排与剧情毫无关系的新场景。所以，城市中应该能找到有用线索。 　　“好，你小心点。”鱼七秒拿出匕首，别再夙筇的腰间。 　　虽然夙筇没有攻击力，但身上有武器，更能保护自己。 　　夙筇低头，见他把唯一的武器交给自己。 　　早晨，鱼七秒替自己整理绷带，所以夙筇给了他车票。 　　现在他给自己匕首，是为了交换晚上的车票吗？ 　　夙筇是代码，鱼七秒是资本家。他们的世界中，不应该有人情纠葛，只有利益往来。 　　夙筇：我会给你们车票。 　　鱼七秒怔愣片刻，笑笑，“好啊。” 　　他美滋滋想：这就是所谓的双向奔赴吧！ 　　利益交换成功，夙筇心安理得的飘远，藏匿气息巡视整座城市。 　　城市比杆杆村大太多，夙筇独自探索大半天，除了‘城里人非常有钱’之外，没有得到多少有效信息。 　　系统指引玩家来城市，难道想通过对比，让玩家更清晰意识到杆杆村的贫穷？ 　　何必呢。 　　即使没有对比，杆杆村也足够贫穷了。 　　夙筇缩在墙角，无意识思考。 　　太阳渐渐偏西，许多夜间营业的店铺准备开张。 　　夙筇面前闪过几道靓丽的影子，他看过去，瞧见几个年轻女人。 　　打扮非常漂亮的，年轻女人。 　　——来自杆杆村。 　　夙筇立刻跟过去，挡在她们面前。 　　城市治安挺好，女人被陌生人拦住，仅仅只是警惕的打量他。 　　“你是谁？” 　　夙筇没办法说话，想用系统手环沟通，却发现她们看不到。 　　“你是店里的客人吗？”碎花裙女人见他紧张，主动说，“有什么事情，晚上来店里说吧。我们店有规矩，不许私自接待客人。” 　　“客人？我怎么没见过他？”黄衣女人上前，风情万种的抛媚眼，“下次来店里，记得点我陪酒~” 　　短短几句话，夙筇已经猜到她们做什么营生。 　　杆杆村出来的人，没有正经的工作机会，只能从事城里人不耻的工作。 　　根据他的观察，杆杆村是非常保守传统的村落。这种谋生手段，对于她们而言，多半是痛苦的。 　　夙筇迫切的想问问她们，为什么宁愿忍受侮辱轻贱，也要留在城里？ 　　夙筇无法通过语言交流，见几个女人要离开，冲过去拦住她们，用手指划出三个字： 　　杆杆村 　　看清楚夙筇写得字，几张漂亮的脸，同时露出嫌恶和厌腻。 　　“杆杆村？那是什么地方？我不认识。” 　　“早知道你是那个村子的，我们就不应该理你。” 　　“晦气，那个村子的男人，全部应该下地狱！” 　　“呸！别碰我！” 　　夙筇试图多问一些信息，女人们却拒绝交流，躲避瘟疫似的绕开他，扬长而去。 　　“……”委屈。 　　被殃及了。 　　夙筇暗暗记下她们走进哪家店，准备等以后有机会，引导玩家跟她们谈谈。 　　回到集合地点，老远听见鹿书凡呼唤他。 　　“小点心，你回来的正好，快快快！”鹿书凡拽住他，拖到弑云天身旁，把夙筇的手按在重刃的剑柄。 　　弑云天：“你小子没吃饭吗？用点力啊！” 　　夙筇加了点力气，才发现重刃搭在顺我者赢的脖子上，他脑袋已经被砍掉一半，却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别磨磨唧唧，给个痛快！”顺我者赢疼得呲牙咧嘴，干脆自己伸手，把脖子咔嚓扭断。 　　【系统提示：KPI+3】 　　“他白天杀了两个玩家，已经升到三级了。”鱼七秒催促，“你能说话了，快点兑换。” 　　夙筇懵懵打开系统商店，鹿书凡手快，直接为他选择对话功能。 　　地面的血迹消失，顺我者赢再次复活，心有余悸摸摸脖子。脸色阴沉，粗声粗气提醒，“别忘记你们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夙筇脑子里想这个问题，自然而然说出口。 　　发出声音的瞬间，周围四双眼睛全部看向他。 　　“你……咳。”弑云天别开头，“声音挺好听的。” 　　“好可爱！小点心，你再说说话！” 　　“别闹，他又不是玩具。”鱼七秒制止他们两个人，目光却饱含期待，想听夙筇再说些什么。 　　夙筇开始怀疑人生，不，NPC生。 　　他是代码，说话声线应该也是随机合成的。 　　——垃圾系统，合成什么不好！ 　　素材库的声线那么多，为什么给他甜系软萌少年音？！ 　　夙筇张张嘴，企图展示系统NPC的魄力。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即使骂骂咧咧爆粗口。别人听见，会觉得是棉花糖撒娇。 　　救命。 　　想回去棺材里躺躺。 　　“你回来之前，顺我者赢找到鱼鱼做交易。他杀死了自己的拟态NPC，无法转换货币。现在整个游戏里，只有我们能帮他了。” 　　“哦。”夙筇点点头，表示明白。 　　“好可爱。”弑云天无意识夸奖。 　　“……”夙筇后悔。 　　系统商店支持七天无理由退款吗？ 　　鱼七秒被夙筇萌得心脏乱颤，强行保持镇定，和顺我者赢谈条件。 　　“刚刚那个人头，只能带你上车。至于帮你通关，是另外的价钱。” 　　顺我者赢意识到被坑，脸色涨红，“你坐地起价！” 　　“先生，”鱼七秒露出‘核善’的微笑，“搞清楚，早上我问过你，是你拒绝合作在先。” 　　弑云天：“咋，有意见吗？” 　　“没、没有。” 　　鹿书凡：“既然没有意见，以后小点心需要KPI的时候，你就把脑袋送过来哦~” 　　“……好。” 　　夙筇：？ 　　没有人问问我的意见吗？ 　　回村途中，孤儿同盟交换今天的收入情况。 　　鹿书凡：“我赚到了整整三万哦~而且搞定了富婆，让她们帮我介绍客户，下次进城肯定能赚够。” 　　“五万五。”弑云天唾弃，“竞技场分成太低了，那群该死的资本家。” 　　资本家本人端端坐在那儿，慢条斯理说，“我赚够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并且，我留了一部分资产在证券中心。三天后再次进城，获得的收益应该能让这个副本内所有玩家通关。” 　　“爹！您是我亲爹！”鹿书凡扑过来给鱼七秒捶腿，“早知道我讨好什么富婆，应该好好讨好你！” 　　“让开点。”鱼七秒推开他，转向夙筇，“你呢？” 　　夙筇诚实地回答，“没有赚钱。” 　　他声音太好听，让队友不忍心责怪。 　　——本来也没指望这朵棉花糖赚钱。 　　鱼七秒还安慰，平安回来就行。 　　夙筇莫名其妙被安慰一番，继续说，“我找到了杆杆村的婚龄女性。” 　　“真的？！” 　　如果判断无误，这可是关键线索，比赚钱更加重要。 　　夙筇点点头，正要细说，巴士已经停在杆杆村村口。 　　夕阳洒落，村口的场景与昨天一样。 　　盘踞在村口的十几个老光棍，神情比昨天更加贪婪。 　　他们嘴里唱出的童谣，仿佛有某种魔力，听得人头疼欲裂。 　　仔细分辨，才听出童谣的内容，跟昨天不太一样。 　　“杆杆村，光杆杆，我的金山在哪里？” 　　“问妈妈，问妹妹，我的金山在哪里？” 　　“有病啊！别唱了别唱了！” 　　“不工作还想要金山？做梦吧！” 　　众玩家被诡异的童谣，折磨得头晕脑胀。 　　夙筇没有耳朵，大概率也没有脑子，丝毫不受影响。 　　他全身雪白，嫌弃满身泥污的老光棍，小心翼翼绕过他，擦着村口的石碑走进村里。 　　走到石碑跟前，夙筇多看两眼，似乎发现什么。 　　“哎，我跟你说。”夙筇凑到鱼七秒耳边，嘀嘀咕咕几句。 　　“我知道了。”鱼七秒点点头，“等到晚上，我陪你出来。” 　　“鱼鱼，小点心，谁来扶我一把！”鹿书凡摇摇晃晃走进村，扶住旁边人稳住身体。 　　本以为是玩家或者村民，仔细一看，发现是散发危险气息的彪形大汉。 　　“你们回来的正好，快还钱！”彪形大汉明显等级很高，形成巨大的压迫感。 　　“冤有头债有主，你凭什么找我要？” 　　“凭什么？杆杆村每个人，都欠我的帐！”大汉把村民拎出来作证，玩家们这才知道，杆杆村家家户户都欠了巨额的钱。 　　夙筇收到新的线索，打开操作板看到一行字： 　　【玩家还清债务，方可结算。】 　　玩家：？？？ 　　狗比系统，做个人行吗？ 　　“猜到了。”某位大资本家淡淡说，“人们常说，世界上20%的人掌握80%的财富，其实不对。真实情况是，20%的人掌握150%的财富，剩下80%的人承担50%的债务，这才是底层人永远贫穷的本质。” 　　现实中的房贷、车贷、信用卡，让穷人以为自己提前享受。 　　其实，他们预支自己的人生，仅仅是为了支付富人得到的利息。 　　“天呐，怎么会这样？” 　　“我们还有办法通关吗？” 　　“有。”夙筇肯定地说，“通关方式不止一种。” 　　听见他的话，周围却更加沉默。 　　通关方式不止一种，他们却连一种也找不出。 　　当晚，气氛绝望而压抑。 　　玩家们吃过晚饭，各自睡去，逐渐失去与副本抗争的精力。 　　直到夜深人静，四道黑影鬼鬼祟祟钻出石窟，来到村口。 　　“确定要这么做吗？这个村子闹鬼，万一触怒它怎么办？” 　　“鹿书凡，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鬼？快点，搭把手。”弑云天把重刃当做铲子，用脚踩了踩，把村口的石碑撬起来。 　　另外两个人帮忙扶住石碑，扛起来。按照夙筇的指挥，吭哧吭哧挪到河边。 　　“两块石碑断口是一致的，能拼起来。”夙筇调整好角度，让他们把村口石碑倒过来，架在河边的石碑上。 　　现在是晚上，河边石碑原本写着‘日月河’。 　　写有‘杆杆村’的石碑刚架上去，红色液体慢慢从上面淌下来，沾湿日月河的碑。 　　在他们注视中，日月河表面多出血色的偏旁，变成—— 　　阳阴河 　　底下的小字慢慢变清晰，夙筇这才看清，原来勿入此河前面还有两个字： 　　‘男人勿入此河’ 　　提示下方，还有童谣的前两行。 　　他们看着那些字，耳边隐约响起无数女声悲戚的吟唱，字字悲戚。 　　‘杆杆村，光杆杆，你的媳妇在那里。’ 　　在河底，在荒山，冤魂含雪十八年。’ 第6章 她们 　　“哎，你们白天听到的童谣，歌词是这样吗？” 　　鹿书凡虽然主动要求进入游戏，但他其实特别怕鬼。吓得把两只手缩进袖子里，虚虚扶住石碑。 　　弑云天挠挠头，“我没仔细听，后半段好像有点区别。” 　　“在河底，在荒山，冤魂含雪十八载。”鱼七秒念出石碑上第二句童谣，眉头紧皱。 　　原本以为那帮老光棍嘴里的童谣，已经足够诡异了。 　　而石碑上的版本，单单看文字，就让他们产生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夙筇是新生NPC，对人类社会了解甚少。 　　他默默读完石碑上的文字，又观察三位玩家的表情，平静陈述，“我们，接近真相了。” 　　话音刚落，空气中响起系统提示。 　　【系统：NPC夙筇触发隐藏任务[她们]，请根据线索完成任务。】 　　沉默片刻，冰冷的机械音产生疑惑：【NPC为什么会触发副本任务？】 　　《IF》系统任务主要分为两种，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 　　完成主线任务就能离开副本，完成支线任务可以获得更多积分奖励。 　　除此以外，还有极少触发的隐藏任务，难度高于前两种任务。 　　如果完成隐藏任务，不仅能离开副本，还能获得更多奖励。 　　按照游戏规则，无论哪种任务，都是给玩家准备的。 　　NPC凭什么触发？ 　　夙筇：问我？ 　　我还想质问系统呢。 　　他兢兢业业协助玩家攻略副本，谁能想到，副本任务落到自己头上。 　　——狗比系统没有支付这部分的工资。 　　又过半分钟，系统终于接受现实，向夙筇发布任务详情。 　　【‘穷’副本隐藏任务：她们。】 　　【任务介绍：寻找杆杆村消失的‘她们’，并完成她们的愿望，还原副本真相。】 　　【任务难度：E（和平）】 　　播报完毕，系统音凭空消失。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阵，弑云天再次挠挠头，“我玩游戏懒得动脑子，特别讨厌解密任务。假如任务失败，有什么后果？” 　　夙筇残忍地回答，“游戏失败。” 　　至于游戏失败的后果，目前没有人能说清。 　　“现在咋办？” 　　“总之，先把石碑放回去，别惊动其它玩家。” 　　“嗯嗯，好！” 　　夙筇指挥他们仨，扛起石碑，吭哧吭哧放回村口，然后鬼鬼祟祟溜回石窟睡觉。 　　半夜依然有风刮进来，夙筇无法确认源头，索性放弃挣扎。 　　折腾了整整一天加大半夜，旁边三个玩家累成狗，闭起眼睛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清晨，他们是被其他玩家的尖叫声吵醒的。 　　“啊！我的钱呢？！” 　　“不见了，所有的钱都不见了。” 　　“已经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找钱！有没有发现，村子里少了几个人？” 　　“何止几个，我刚才挨家挨户调查，发现足足少了二十多个玩家。” 　　熟睡的三人被外面动静吵醒，迷迷糊糊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夙筇举起手环，敲敲打打一番，突然想起自己会说话，费劲吧啦打什么呢。 　　他郑重其事清清嗓子，解释道，“副本NPC出手，他们任务失败了。” 　　副本NPC？ 　　听夙筇提醒，他们才想起来，《IF》完全由NPC控制。 　　简单来说，他们所处的副本，全部由副本NPC的想法操纵。 　　前两天，副本NPC没有任何行动，让他们差点忽略大boss的存在。 　　鹿书凡：“你知道原因吗？” 　　“权限不足，我去外面调查一下。”夙筇收起操作板，飘到石窟外收集情报。 　　他们起床前，顺我者赢已经派人，把失踪玩家的信息全部收集起来。 　　顺我者赢手握攻略，进入游戏之前，便享受大部分玩家的簇拥与追捧，收集的玩家情报非常详细。 　　夙筇朝他走过去，顺我者赢眼里明显露出垂涎，馋系统NPC的经验值和技能。 　　又很快想起什么，害怕地摸摸脖子。 　　“离我远点！”顺我者赢划出一道虚空结界。 　　夙筇停下脚步，扬起无害的棉花糖脑袋，指指他手中记录情报的本本。 　　“想看？我凭什么给你？”顺我者赢奚落，“你一个系统NPC，还有不知道的事情？” 　　夙筇社会经验有限，听不出金大腿的阴阳怪气。 　　他语气诚恳，软哒哒说，“我用其它情报跟你交易，可以吗？” 　　顺我者赢：糟糕，良心好像有点疼。 　　其实夙筇明明可以向弑云天告状，逼他把本本交出去，或者用‘少砍一次脑袋’作为筹码。 　　夙筇却选择用情报交换，礼貌又真诚的谈条件。 　　顺我者赢自我检讨，发现这个NPC从始至终，除了砍过他脑袋之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反倒是自己，馋人家NPC的线索和积分，每次都恶声恶气刁难他。 　　顺我者赢态度软化几分，抬起下巴示意，“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夙筇手里线索非常多，牵一发而动全身。 　　假如告诉顺我者赢，有可能泄露隐藏任务。 　　夙筇并不介意多引导一位玩家，但他答应鱼七秒在先，要暂时保守秘密。 　　思索片刻，夙筇回答，“我可以告诉你淘汰条件。” 　　“真的吗？”顺我者赢没说话，旁边的玩家先急了。 　　他们只想平平安安过关，才不在意隐藏任务。 　　早晨睁开眼睛，发现副本内一半玩家人间蒸发，感觉实在太可怕。 　　未知永远是最恐怖的。 　　玩家人心惶惶，只想快点弄清楚淘汰条件，尽可能保全自己的生命。 　　顺我者赢听到他们的催促，便不再讨价还价，将本本递给夙筇。 　　夙筇大致翻阅本本，着重观察失踪玩家的信息，心里大致有推断。 　　他把本本还回去，告诉顺我者赢，“该副本NPC的能力，应该类似于抵押或者上供。昨天赚到钱的玩家，以货币作为抵押。昨天没有赚到钱的玩家，以自身作为抵押。” 　　“怎么会……” 　　“所以说，我们辛辛苦苦赚到的钱，会莫名其妙消失。如果不去赚钱，就换成我们自己消失。” 　　夙筇：“凭借我对系统的了解，是这样。” 　　玩家们集体沉默。 　　他们现在的绝望，不是因为贫穷本身，而是因为昨晚以为努努力就能脱贫的自己。 　　直到此刻，他们才领悟，为什么系统说‘穷’是难以治疗的绝症。 　　生为人下人，永世不翻身。 　　夙筇原本感受不到情绪，此时此刻，他似乎被浓郁的绝望感染，发挥引导NPC的职能提醒大家，“请你们遵守规则，努力存活。” 　　他拢起披风，回到石窟，向鱼七秒他们说明自己推断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副本NPC要么让钱消失，要么让人消失？” 　　“嗯。”夙筇点点头，向他们透露的信息明显更多，“我昨天在城市里寻找线索，顺便留意每个玩家的状态。消失的二十多位玩家，全部是昨天没有收入的人。” 　　“你好厉害，找到关键线索的同时，还能兼顾这么多细节。”鹿书凡果断表示，“我以后不叫你废物点心了。” 　　“……”夙筇默默将目光投向沉思的鱼七秒，“有问题吗？” 　　“我相信你的说法，但是——” 　　鱼七秒打开自己的背包，“我赚到的钱还在。” 　　“哈？！”一夜回到解放前的两个穷光蛋傻眼了，质疑系统的公平性。 　　“系统不会在原则问题上，偏爱某位玩家。而且，昨天副本NPC，确实使用技能了。”夙筇思考良久，又说，“副本NPC技能是有条件的，肯定是你避开了条件。进入副本后，你有做什么吗？” 　　“没有。”鱼七秒诚实地摇头，“进入副本后，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鹿书凡：“我明白了！肯定是因为你把一部分钱放在城里！” 　　夙筇否定，“不可能，城市也属于副本的范围。” 　　退一万步讲，即使留在城里的钱不消失，留在杆杆村的部分也会消失才对。 　　“头疼。算了，管它呢，只要七秒的钱还在，我们三个都能通关。”弑云天哥俩好般把胳膊架到他肩膀上，意图非常明显。 　　鱼七秒把他胳膊扔下去，语气冷淡，“我今天没有触发，不代表未来几天不会触发。稳妥起见，大家要想办法完成夙筇的隐藏任务。” 　　“好，听老板的！” 　　今明两天没有进城的巴士，他们有足够时间搜寻。 　　杆杆村副本开启第三天，明面上的土地，其他玩家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夙筇也在刚进村那天傍晚，绕着杆杆村仔细寻找，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按照正常方式，即使把整个村子掘地三尺，也很难找到有用的东西。 　　幸好，夙筇昨晚发现关键线索。 　　鹿书凡只觉得那首童谣诡异，不敢仔细听。 　　但夙筇没有‘恐怖’的认知，他把童谣背下来，认真分析歌词想要传达的信息。 　　昨晚巴士回到杆杆村，老光棍们唱得童谣，与第一天稍有变化。 　　但石碑上的两行歌词，明显在回应第一天的两句童谣。 　　只要以交错的方式，将两个版本拼起来，那么童谣就会变成： 　　男：杆杆村，光杆杆，我的金山在哪里？ 　　女：杆杆村，光杆杆，你的金山在那里。 　　男：问妈妈，问妹妹，我的金山在哪里？ 　　女：在河底，在荒山，冤魂含雪十八年。 　　男声和女声分开听，明显能听出一问一答。 　　而这个问题最后的答案—— 　　‘在河底，在荒山。’ 　　夙筇推断正确的话，这两个地方，就是‘她们’所在之地。 　　结合后半句‘冤魂’，恐怕要寻找的她们，早已经…… 　　他把这个分析告诉其他几个人，鱼七秒和夙筇想法类似，决定分成两队寻找她们。 　　鹿书凡胆小，相比起万分诡异的河底，他选择相对没那么多古怪的荒山。 　　夙筇和鱼七秒约好，晚上去探索杆杆河。 　　不对，应该叫日月河或者阳阴河。 　　只有逢魔之时，渡过河，才有机会发现阳阴河真正的秘密。 　　“那块石碑刻字：男人勿入此河。”鱼七秒低头审视自己，发愁地问，“我应该怎么渡河呢？” 　　夙筇上上下下打量他，语气认真，“我有办法，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 　　“……愿意。”鱼七秒愣了下，才回答。 　　夙筇究竟有什么办法？ 　　搞得如此庄重，鱼七秒差点以为某棉花糖向自己求婚。 　　“小点心，你有什么办法？”鹿书凡直接询问。 　　夙筇没有回答，挥挥绷带把他赶出去。 　　鹿书凡惨遭驱逐出门，拖着沉重的身体，跟随弑云天探索荒山。 　　听夙筇说，村里有几个废弃的石窟。 　　他上次过去，用尽全力却没办法撬开石窟封死的门。 　　弑云天走到废弃石窟附近，见门锁还完好如初。 　　想必后面来的玩家，也没办法撬开门。 　　“你闪远点。”弑云天拔出重刃，对准石窟门，狠狠劈下。 　　“弑总，你行吗？”鹿书凡知道，弑云天那把重刃，是系统发给每位玩家的新手福利，也就看着吓人。 　　副本内有几个玩家，通过杀死拟态NPC或其他玩家，已经升到二级三级，却拿那扇门无可奈何。 　　高手们纷纷败阵，弑云天区区一个底层玩家…… 前言收回。 　　鹿书凡心理活动还未成型，就被打脸了。 　　只听‘咔嚓’几声，厚重的门裂开几条缝，在一记全力的重击下，碎成几片。 　　弑云天扛着刀，大步走进废弃石窟，没找到她们或者她们的尸骨。 　　废弃石窟比他们居住的石窟大，里面很深很深，不知道蔓延多少米。 　　石窟两边，靠着墙壁，有几个大铁笼子。 　　外形像屠宰场关狗的铁笼，里面还有几条铁链。 　　两个人一路往前走，至少看到十几个笼子。 　　走到尽头，前方又出现一扇厚重的门。 　　“奇怪，这里啥都没有啊。”弑云天摸摸头，怀疑夙筇分析有误。 　　鹿书凡难得正经，蹲下来拉起一条铁链，沉默的望着铁链末端的手铐脚镣。 　　他伸手比划。 　　手铐和脚镣的尺寸，比自己骨骼稍小一圈，却明显是人类的尺寸。 　　“别看了，都是铁笼。”弑云天大咧咧说，“这是现实副本，再怎么闹鬼，也不可能把大活人变成笼子啊。” 　　“人是不能变成笼子。”鹿书凡眸色沉沉。 　　“如果说……” 　　“把人变成狗，变成猪呢？” 第7章 渡河 　　弑云天玩游戏懒得带脑子，却并非蠢货。 　　听见鹿书凡喃喃低语，又看清楚笼子里铁链的构造，弑云天大概猜到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你意思是说……？” 　　鹿书凡放下铁链，脸上没有平常的笑意。 　　面对此情此景，哪怕影帝来了，也很难保持微笑。 　　他抬手指向前方，“那扇门应该能出去，我们到山后面瞧瞧。” 　　“好。”弑云天卯足劲，举起重刃两下劈开门板。 　　厚重的门板轰然倒塌，但阳光没有照进石窟中。 　　两人抬起头，才发现石窟外面还有一座‘山’。 　　——假如皑皑白骨堆砌而成的高坡，也能称为山的话。 　　猛得瞧见这么多尸骨，鹿书凡身体哆嗦两下，连胆大的弑云天也不敢立刻上前。 　　他试探性伸出重刃，拨开表层骨头，从贴近石壁的侧面开出一条通道。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从骨堆中间钻出去。 　　“傻比你别愣着，快过来找线索啊！”他回头招呼鹿书凡。 　　“……”鹿书凡咽咽口水，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而后合起双手。 　　先把古今中外各路神仙求了一遍，才缩起身体钻出骨堆。 　　全程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生怕碰到哪根骨头。 　　骨堆后是另外一个村庄。 　　冬天即将结束，村民们忙忙碌碌提前松土，准备迎接春天。 　　听到动静，靠近骨堆的几位年长村民，警惕地看过来，眼底带着浓浓嫌恶。 　　鹿书凡连忙澄清，赌咒发誓，表示他俩跟杆杆村没有关系。 　　年长村民凑近，仔细问问，“你身上没有臭味，我相信你。” 　　鹿书凡：“杆杆村的人，身上都有臭味吗？” 　　年长村民恨恨回答，“对，他们一个个臭气熏天，隔老远都能闻到！” 　　弑云天跟鹿书凡对视一眼，连忙询问缘由。 　　听隔壁村民说，早些年，杆杆村是个依山傍水的美丽村落。 　　村子里土壤肥沃鸡鸭成群，当地民风淳朴，是其他村民眼中的模范乡村。 　　周围村落的人，想给女儿找个好婆家，纷纷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到杆杆村。 　　谁也没料到，好端端的大活人，嫁过去便渺无音讯。 　　有些父母思念女儿，来到杆杆村探亲，却被当地恶霸拦在村外。 　　每到深夜，附近村民时常能听到女人悲戚的嚎哭，从山那边飘过来。 　　“女人家家，天生喜欢哭哭啼啼，我们原本没当回事。” 　　“直到有一天，这扇门打开了……” 　　门内丢出一具骸骨，肉被剔得干干净净。 　　村民们本来以为是猪骨牛骨，走进瞧瞧，才发现是人骨。 　　而且是女人的骨头。 　　村里有医生，通过盆骨的构造，一眼认出是年轻女性的骸骨。 　　此后第二天、第三天…… 　　每天都有骸骨从门里丢出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杆杆村的男人不再种地，也不养鸡鸭，却神奇的活了一年又一年。 　　渐渐的，他们身上散发出浓浓的腐臭味，十里八乡的村民熏得不敢靠近，更不敢把女儿嫁过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杆杆村讨不到媳妇的男人，天天傍晚守在村子口。 　　逮到经过的外人，就对他们唱诡异的童谣，讨要媳妇和金山。 　　“呸！我家女儿就算不找婆家，也不会嫁到杆杆村！”年长村民愤愤吐唾沫，“杆杆村那帮畜生，他们吃人，而且专吃女人！” 　　据说嫁过去的新媳妇，洞房花烛之后，就会被夫家绑起来，逼她生大胖小子。 　　胖小子嗷嗷待哺，可村里没粮又没肉。 　　丈夫会让孩子先吃妈妈的奶，没奶就喝血。 　　要是连血都没了，便直接啃妈妈的骨肉，以这种畸形的方式‘繁衍后代’。 　　“我听说，杆杆村里面，习惯把人肉叫做猪肉。要是哪家肉吃不完，会当做猪肉分给……”年长村民话说到一半，关切地问，“小伙子，你脸色惨白惨白，没事吧” 　　鹿书凡说不出话，捂住肚子跪在地上，痛苦地抠喉咙，止不住反胃干呕。 　　他记起第一天来杆杆村，村长端出一盘炒青菜，里面放了些肉沫。 　　当时，村长怎么说的？ 　　‘年前杀了一头猪。’ 　　‘一头猪。’ 　　‘猪……’ 　　鹿书凡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把胃液吐出来。 　　弑云天观察他的反应，也想起那顿饭，头转向另一边，撕心裂肺的呕吐起来。 　　两个人跪着吐了半个小时，吐到差点虚脱，才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向村民道过谢，回村里找夙筇和鱼七秒商量。 　　“我记起一件事。”弑云天白着脸说，“那天晚上，鱼七秒没有碰饭菜。” 　　从进入副本到现在，孤儿同盟始终集体行动，只有那顿饭菜有区别。 　　“原来如此。”鹿书凡痛心疾首，“我记得，咱俩当时还嘲讽他圣母。” 　　“……”两人对视一眼。 　　——报应啊。 　　回到石窟，鹿书凡正准备汇报线索。看清楚里面的场景，惊声大叫。 　　“啊！你谁呀？！” 　　身穿红衣红裙，黑发挽起的美人，撩起眼皮白了他一眼。 　　久居上位的眼神。 　　鱼七秒无误。 　　“你、你怎么穿女人的衣服？”弑云天瞳孔地震。 　　鱼七秒尴尬至极，不想说话。 　　夙筇从他背后飘出来，“这套衣服是我向李婷借来的，听李奶奶说，本来是留给她出嫁的衣服。” 　　“所以，为啥让鱼七秒穿？” 　　“我们打算傍晚渡河。那条河有标语，男人勿入此河。我的拟态披风，可以帮他改变认知混过河，但是不能改变鱼七秒本身的样貌。” 　　阳阴河明文规定：男人勿入此河。 　　杆杆村副本原本有几个女玩家，应该是系统为了让他们完成隐藏任务，特意安排的。 　　可惜，还没进村，就被老光棍吓跑了。 　　身为男人的鱼七秒，即使强行渡过河，暴露之后肯定会召来惩罚。 　　所以，夙筇才想出这个办法，让他先扮成女人，然后再披上自己的披风。 　　别说，夙筇身为一串有正常审美的代码，还挺会给别人打扮的。 　　换上女装的鱼七秒，妥妥的明艳大美女。 　　可惜夙筇本身建模太敷衍，想打扮也无从入手。 　　——好羡慕苹果的王座、小披风、和blingbling的大钻石啊。 　　“兄弟。”弑云天拍拍鱼七秒的肩膀，语气沉重，“放心去吧，组织不会忘记你的牺牲。” 　　鱼七秒冷冷拍开他的手，转眼望向夙筇，“这样就可以了吗？你怎么办？” 　　“我没关系。”夙筇审视自己，“我连身体都没有，哪有性别？” 　　他语气软软，任谁听了都觉得心疼。 　　鱼七秒再次爱心泛滥，问，“系统商店可以兑换身体吗？” 　　“嗯。”夙筇点头，打开系统商店。 　　夙筇想要兑换身体，需要支付KPI：500万。 　　《IF》总共有500万新手玩家，等于要把他们全杀一遍。 　　用顺我者赢刷经验，他至少要复活一百六十多万次。 　　——那货反复去世倒是无所谓，夙筇砍一百多万次，绷带肯定会磨损。 　　顺我者赢：？？？ 　　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是吧？ 　　死寂良久，鹿书凡干巴巴说，“其实，棉花糖也挺可爱的。” 　　“对啊，没必要搞个身体出来，对吧？” 　　夙筇再次乖巧举牌：想要。 　　其他三人齐刷刷移开眼。 　　崽崽，这次真的做不到啊！ 　　鹿书凡清清嗓子，轻车熟路转移话题，讲述后山的所见所闻。 　　鱼七秒听完，庆幸之余若有所思，“吃村里的饭菜，有可能是触发条件吗？” 　　夙筇：“我认为，正确的触发条件应该是吃肉。你们人类需要维持生命，不可能完全绝食。” 　　“有道理，我们今晚试试吧。” 　　“怎么试？” 　　夙筇立刻给出方案，“鱼七秒把手里的钱分成三份，今晚吃饭的时候，你们其中一个人完全不吃饭，第二个人只吃窝窝头，第三个人吃有肉沫的菜。” 　　“不不不！”鹿书凡和弑云天拼命摇头，拒绝吃肉。 　　鱼七秒侥幸逃过一劫，当然不想做吃肉的人。 　　“吃个肉而已。”无情代码难以理解人类恐惧的点，却还是配合地说，“好吧，我找其它玩家做吃肉的对照组。” 　　“嗯嗯！” 　　“夙夙，你是我滴神！” 　　转眼日色西斜，几个人小心翼翼吃过晚饭，谁也没敢碰掺了肉沫的菜。 　　李奶奶觉得稀奇，还特意过来问，“是不是菜里肉沫太少，你们嫌弃没荤腥？” 　　鹿书凡用力摇头，“我们都是素食主义者，不吃肉！” 　　“嗯嗯！我要是吃肉，天上的妈妈会哭泣的！” 　　李奶奶感动，“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总算糊弄过去，趁着天色还没黑，夙筇指挥他们仨把糟老头子的竹筏拖过来，让鱼七秒坐在上面。 　　鱼七秒身穿红裙，外面裹着夙筇的拟态披风，果然没有被水流冲走。 　　他摇动船桨往对岸滑，白天明明只有三五米宽的河，现在变得无比漫长。 　　他划了好久好久，身体逐渐被绯色花海淹没。 　　周围的花一簇簇，花瓣细长，丝丝缕缕，颜色如火如血。 　　传说中开在往生之地的彼岸花，曼珠沙华。 　　花朵轻盈柔韧，鱼七秒进入花海中，却感受到巨大的斥力。 　　他一手握紧船桨，一手抓住夙筇。 　　夙筇非常平静，绵软的身体，带给他巨大的安全感。 　　“你害怕吗？”夙筇说，“还有很长的距离，我们现在折返还来得及。” 　　鱼七秒摇摇头，把他握得紧了一些。 　　耳边响起细微的声音，好像有女人再说话。 　　一个、两个、三个…… 　　万千声音汇聚，渐渐由弱变强，扎得鱼七秒耳膜生疼。 　　“十八岁那年，我千里迢迢嫁到你们家，把余生托付给你。” 　　“我为你怀了孩子，你曾经说过会好好待我。” 　　“你好好待我的方式，就是把我关进笼子，任我哭出血，喊穿心。” 　　“你把亲生骨肉从我身边抢走，纵使我苦苦哀求。” 　　“我独自在黑暗里关了很久很久，一根根拔光头发啃掉指甲。” 　　“终于，你又来了，哄我说接我回家，杀猪给我吃。” 　　“我好高兴，以为你终于迷途知返，愿意和我好好过日子。” 　　“然后呢？你将屠刀对准我，一片片剜我的肉，还说死了肉会不新鲜。” 　　“后山的雪多冷啊，河底的水多冰啊。” 　　“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鱼七秒用力捂住胸口。 　　他没有经历过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却听得喘不过气，心脏窒息般痛苦。 　　夙筇没有人类情感，原本不应该受影响。 　　可他听到女人们的哭诉，情绪被沾染了刻骨的悲伤。 　　“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本不该被幸福冲昏头脑。” 　　“没听到漫山遍野的哭喊，没听到水底的啼哭，没听到她们告诉我——” 　　声音戛然而止。 　　竹筏靠岸。 　　夙筇和鱼七秒双双看见，河对岸还有一块碑，上面刻： 　　阴阳河 　　底下有两行字。 　　‘妹妹，快回头！’ 　　‘不要踏过此河！’ 第8章 人性 　　“不要踏过此河。” 　　“不要踏过此河。” 　　“不要踏过此河。” 　　耳边响起密密麻麻针扎似的声音，层层叠叠，扰得鱼七秒头疼欲裂。 　　直到看见河对岸的血色石碑，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成功渡过河。 　　这条河究竟叫什么名字？ 　　日月河？杆杆河？还是阳阴河？ 　　河流对岸，它只有一个名字：阴阳河。 　　夙筇竹筏飘到岸边，刚刚站稳，发现彼岸花深处，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带着幼龄女孩在河边玩耍。 　　小女孩才四五岁的样子，笑得天真烂漫，仿佛拥有无比快乐的童年。 　　然而，夙筇知道，她生活在阴阳河岸，早已经是往生之人。 　　女孩发现夙筇，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疑惑地打量他。 　　旁边女子注意到陌生的声音，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 　　“唉，又有妹妹靠岸了。”她起身，右手牵起小女孩，左手帮鱼七秒扶住船桨，让他能够成功上岸。 　　“可怜的姑娘，跟我来吧。”她对两位陌生人说，“我带你们去见见其他姐妹。” 　　夙筇立刻跟过去，鱼七秒紧随其后，穿过一簇簇彼岸花海，走进他们刚进入副本时，看到的那些屋子。 　　屋子里灯光通明，与白天的光景有天壤之别。 　　夙筇没有身体，进屋后没有感觉。 　　可怜鱼七秒惊魂未定，又被满屋阴森森的寒气逼得瑟瑟发抖。 　　他们抬起头，看见白天空荡荡的房子，此刻挂满了四四方方的木牌，每个木牌上都有一个女人的名字。 　　夙筇凑近，甚至能看到附在上面的女人魂魄，代表一个枉死在杆杆村的怨灵。 　　木牌数量实在太多，粗略估计有两三千。 　　鱼七秒已经震得失去语言能力，嘴巴大大张开。 　　夙筇扬起脖子瞧了会儿，提醒他，“里面还有。” 　　“里、里面？” 　　鱼七秒定睛细看，才发现木牌不止一层，上面层层叠叠摞着早些年的木牌。 　　夙筇推断，最早的木牌悬挂在房间最高处。 　　久而久之，高处挂不下了，便将绳子放长，挂在稍低的位置。 　　后来日复一日，她们的木牌挂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垂到几乎要碰到头顶的位置。 　　从远处看，这些屋子约莫三米高。 　　夙筇本身没有具体身高，鱼七秒身高标准的一米八。 　　夙筇伸手量了量，每块木牌高度约为十五厘米，从三米的位置层层挂下来，算起来至少有七层。 　　房间很大，每层至少能挂两千多块牌子。 　　鱼七秒身体阵阵发冷，被入骨的寒气所笼罩，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夙筇平静的陈述，“这里，至少有上万块木牌。” 　　——上万块木牌。 　　——上万个惨死在杆杆村的‘她们’。 　　鱼七秒揪紧心脏，肺里的空气几乎被抽干，整个人痛苦地跪下去。房间里巨大的压迫感，逼得他意识几度模糊。 　　带她们进来的女子，似乎没有发现异常，笑盈盈说，“你们到这里之前，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吧？没关系，以后我们互相保护。” 　　她语气温柔，眉宇间带有圣洁的悲悯。 　　“大家要好好相处，喜乐平安。”说完，她仰起脸，口中轻声喃喃，“奇怪，其他姐妹为什么不出现呢？” 　　说话间，她向前几步，伸手触摸木牌呼唤姐妹。 　　姐妹们没有现身，却听见一声极其害怕的，“别叫我！” 　　“啊？”女子一脸茫然。 　　其它木牌纷纷发声。 　　“他是个男人，离我们远点！” 　　“我们的河岸，为什么会出现臭男人？” 　　“快走，离开我们的世界。” 　　空气中，无数愤怒又绝望的声音响起，要把他们赶出去。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痛苦的啜泣。 　　化为冤魂的女子，又想起冰冷的河水、积雪的荒山，被扯回深不见底的噩梦。 　　“我们走吧，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夙筇立刻做出判断。 　　‘她们’对男性充满抵触，即使夙筇死皮赖脸留下，也问不到有用的线索。 　　而且，夙筇能够感觉到，自己和鱼七秒的存在，会给她们造成痛苦。 　　“嗯。”鱼七秒浑浑噩噩应了声。 　　河对岸有股神奇的气场，给男性身体造成极大的压迫感。 　　短短几分钟时间，鱼七秒已经呼吸困难，五脏六腑剧烈疼痛。 　　夙筇：“我们肯定遗漏了什么信息。” 　　根据系统给出的分级，隐藏任务的难度是E（和平），任务期间不会给玩家造成任何伤害。 　　可鱼七秒感受到痛苦，证明他没有满足完成任务的条件。 　　两个人穿过彼岸花海，重新坐上小竹筏，鱼七秒的脸色有所好转，露出一脸劫后余生的惨淡。 　　“秘密藏在这里吗？”他问夙筇。 　　“嗯。”夙筇点点头，“我靠近每块木牌，能听到她们的故事。” 　　虽然夙筇没有停留太长时间。 　　但足以让他透过木牌，感受那些女子曾经如花的岁月，感受她们的温柔与美好。 　　夙筇低低问，“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 　　“一条河的距离，人性可以那么恶，又可以这么善？”夙筇先眺望杆杆村的方向，又回头看向河对岸。 　　“……” 　　鱼七秒沉默良久，才低声说，“因为，人性很复杂。” 　　夙筇沉默，无法接受这个轻描淡写的答案。 　　鱼七秒深深吐息，又说，“正因为黑暗存在，光明才尤为珍贵。” 　　“光明何在？” 　　鱼七秒又想了想，回答，“对现在的我来说，你就是光明。如果没有你的引导，我恐怕很难适应这个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杀死了。” 　　“可我并非出于主观意愿，才选择引导你的，是因为工作。” 　　“原因很重要吗？”鱼七秒太清楚‘人际关系基于利益’的道理，即使清楚，他依然感谢夙筇。 　　夙筇：人类，果然很复杂。 　　回到对岸，弑云天和鹿书凡齐刷刷蹲在岸边，像两只哈士奇般，伸长脖子张望。 　　“你们回来了？任务怎么样？” 　　“没完成，被赶回来了。” 　　鹿书凡：“别气馁，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过河的方法，副本还有两天时间，实在不行……” 　　鱼七秒接过话，阴森森地说，“毁了杆杆村。” 　　“嗯。”夙筇竟然赞同。 　　另外两个人傻眼了。 　　从进入副本到现在，鱼七秒是孤儿同盟里，精神状态最稳定的。 　　弑云天几次临近暴走，打算用武力解决问题，全靠鱼七秒替他审时度势。 　　而现在，情绪最稳定的男人黑化了。 　　重点在于，系统NPC竟然支持玩家摧毁副本，就几吧离谱。 　　夙筇能力来自系统，毁掉系统的主要副本，已经不是‘端碗吃饭放碗骂娘’的程度。 　　——他这是打算直接掀桌拆家啊！ 　　“冷静，你们两个先冷静。”弑云天做梦也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自己居然会劝别人冷静。 　　鹿书凡：“毁掉村子，我们就没办法知道真相了。” 　　夙筇扬起棉花糖脑袋，平静地说，“关于遗漏的线索，我有点想法。” 　　“说！” 　　“我们听到的童谣，还有第二段。”或许，真相和线索，就隐藏在第二段里。 　　“有道理啊。” 　　“我们明天晚上再来看看石碑？” 　　“嗯。”夙筇继续说，“如果找不到线索，就……” 　　“毁了杆杆村。”鱼七秒再次重复。 　　他亲耳听到那些悲鸣，感受到她们的绝望。 　　自己经历的痛苦，还不足‘她们’的万分之一。 　　年轻的女孩们，原本可以拥有平安喜乐的人生。 　　却因为所遇非良人，结果年纪轻轻被丢到河底、荒山。 　　一切的一切，都是拜杆杆村所赐。 　　像这样肮脏、糜烂、处处埋藏罪恶的村子，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对！”夙筇非常赞同。 　　弑云天、鹿书凡：“……” 　　队友疯了，咋整啊？ 　　** 　　清晨，村子里回荡着熟悉的惨叫声，又有几个玩家原地蒸发。 　　夙筇听到声音，立刻飘出去打探情况，发现昨晚作为对照组的玩家，完全符合他们推断的规律。 　　吃了饭菜，身上有钱的玩家，所有财产不翼而飞。 　　吃了饭菜，没有钱的玩家，被系统判定游戏失败，离开杆杆村副本。 　　而鱼七秒他们几个只吃了窝窝头，身上钱还在，人也没有消失。 　　加了‘猪肉’的饭菜，果然是副本NPC发动技能的条件。 　　夙筇飘到顺我者赢身后，把结论告诉他。 　　顺我者赢诧异，“你特意告诉我？这么好心？” 　　“嗯，我是引导NPC，要帮助你们通关。”夙筇说完，转身飘远，深藏功与名。 　　——引导NPC向玩家传递错误信息，属于违规行为。 　　他昨天告诉顺我者赢错误信息，当然要及时更正。 　　顺我者赢凝望他的背影，心情格外复杂。 　　瞧瞧，多么善良可爱又单纯的NPC啊。 　　就算夙筇砍过自己脑袋，顺我者赢也不觉得恨。 　　甚至还想再送个人头，让棉花糖快点升级获得更多能力，为自己提供线索。 　　夙筇悠悠飘回自家石窟，老远听见恶狠狠的讨债。 　　“老瘪犊子，还钱！” 　　“今天再不还钱，我让弟兄们杀你全村！” 　　夙筇：哇，还有这种好事？ 第9章 副本NPC 　　“今天之内必须把钱交出来！” 　　“否则你们杆杆村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今天进村讨债的人，明显比上次多。 　　一群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手里拎着木棍钢管，态度凶恶，讨不到钱就直接动手。 　　几个欠债的村民家里实在没钱，劈头盖脸挨了顿毒打，捂住脑袋情绪崩溃。 　　“钱钱钱，你们就知道要钱！” 　　“要不是我们赚到的钱，全部消失了。欠你们那点帐，早八百年还清了！” 　　“反正我活着也没啥盼头，你打啊，干脆打死我算了！” 　　俗话说，敢打人的怕敢杀人的，杀人的怕不要命的。 　　讨债大汉听过杆杆村的传闻，生怕真把人逼急，自己得横着离开村子。 　　无奈，大汉咬牙放下几句狠话，骂骂咧咧离开。 　　刚才哭天喊地的几个老赖，麻溜一骨碌爬起来，像没事人似的走进李奶奶家。 　　“喂，村长。”老赖厚着脸皮说，“年前杀的猪吃干净了，你再弄点吃的回来。” 　　听见‘猪’字，鹿书凡条件反射捂住胃，蹲在墙角痛苦的干呕。 　　——救命，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他。 　　李奶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回答道，“行，我中午回一趟娘家，给你们弄肉和菜。” 　　鱼七秒拍拍鹿书凡的背，低声问夙筇，“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杆杆村内部的秘密已经找到，阴阳河晚上才能找到线索，进城巴士明天来。 　　这个白天，他们仨闲得无所事事。 　　夙筇戳戳手环，慢吞吞说，“可能是我多疑，但是副本时间只剩下两天，有一件事我们却毫无头绪。” 　　“什么事？” 　　夙筇：“副本NPC。” 　　鱼七秒皱眉，“副本NPC很重要吗？” 　　“特别重要。”夙筇点点头，“还记得吗？你们进入副本时，系统提示：通关方式不止一种。” 　　弑云天捏紧拳头，“对啊，所以我想试试杀光其他玩家和拟态NPC，算不算通关？” 　　“不算。”夙筇好整以暇对他说，“根据系统定义，通关的本质有三种：1、攻略副本NPC的好感度，2、完成任务得到副本NPC的认可，3、打败副本NPC。” 　　鹿书凡擦擦嘴，气若游丝，“定义有点意思。” 　　短短一句话，概括所有副本类游戏的本质。 　　夙筇：“这个定义是我根据主系统记录的信息，总结而成的。《IF》和其它游戏最大的区别，在于NPC拥有自我意识，而且有红名和白名之分。” 　　“那又如何？” 　　夙筇抬起脑袋，“但是我对它毫无头绪。” 　　夙筇等级太低，系统提供给他的条件十分有限。 　　不过，由于夙筇自身的分析能力足够强大，能够根据有限的信息做出判断，为玩家们引导方向。 　　唯独副本NPC，他连探索的方向都没有。 　　鹿书凡：“正常啦，反派boss藏得很深。以我经常玩解密游戏的经验，副本结束时，NPC肯定会出现。” 　　夙筇摇摇头，肯定地说，“他不会主动出现。” 　　其他三人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为啥？” 　　夙筇认真地说，“因为，我现在还活着。” 　　“《IF》和普通游戏还有一个区别，NPC有红名和白名之分。在你们眼中，红名和白名都是系统NPC。事实上，白名NPC是红名NPC的天敌，通常在副本开始的时候，红名就会找机会杀死白名。”夙筇平静地说完，顿了顿，捂住自己应该是胸口的位置，“我有没有说过，我没有眼睛？” 　　“啊？！”三脸懵逼。 　　与夙筇相处第四天，没发现他是个瞎子啊。 　　“我没有身体，当然没有眼睛啊。”夙筇理直气壮地说。 　　“……” 　　——好有道理，我们竟无法反驳。 　　“我能通过生理特征波动，直观感受玩家和NPC。你们的善意和恶意，对我来说非常明显。” 　　夙筇：“进入副本后，我感受到许多来自玩家的恶意，却没有感受到来自NPC的恶意。” 　　弑云天心虚的摸摸鼻子，假装看远处风景。 　　“副本NPC甚至不出来杀我。”所以夙筇推断，副本NPC不会主动现身。 　　鱼七秒恍悟，“所以，我们只能主动去找他？” 　　夙筇：“嗯。我推测，副本NPC应该就在村子里，今天没有安排，你们分别观察村民，或许能找出副本NPC。” 　　夙筇说完，耳边传来李奶奶和李婷的声音。 　　“我今天带孙女回娘家拿东西，谁愿意搭把手？” 　　几个人对视一圈，弑云天缓缓举起手，“我来吧，我力气大。” 　　实际上，刚才对视的时候，两位队友用眼神说：你去，你没脑子，留在村子里也没用。 　　弑云天无能狂怒，只好跟随李奶奶走出杆杆村。顺便带夙筇解锁新地图，或许能触发系统提示。 　　李奶奶的娘家，距离杆杆村只有五分钟路程，但夙筇无法准确的判断距离。 　　要知道，从杆杆村进城，也只有五分钟车程，有可能是统一设定而已。 　　李奶奶：“我嫁得近，离家只有二里地。到了，就是前面那间贴瓷砖的房子。” 　　夙筇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到一栋突出的三层别墅，在周围平房的衬托下，格外鹤立鸡群。 　　“你家挺有钱啊！”弑云天心直口快，直接把想法说出来。 　　李奶奶纠正，“不是我家，是我娘家。” 　　弑云天：“有区别吗？” 　　性格内向的李婷幽幽开口，“奶奶说，女人嫁出去之后，就没有家了。” 　　“哈？”弑云天露出黑人问号脸。 　　李奶奶从腰间摸出钥匙，对准大门锁孔，拧了三四次才打开门锁。 　　别墅里面比外面更加宽敞，院子里有菜园，种植他们前些天吃的蔬菜。 　　李奶奶把孙女留在外面摘菜，带两个帮手径直前往后院。 　　去后院有两条路，从房子中间穿出去，要么从房间旁边绕过去。 　　李奶奶选择从旁边绕过去，夙筇跟随她，觉得古怪，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不对劲啊。”没脑子的弑云天竟然开始分析，“这里也太安静了。” 　　确实，夙筇没有听到任何人声，但‘安静’不是他觉得古怪的点。 　　弑云天：“还有，她隔那么久才回家一趟，怎么不跟家里人打个招呼？” 　　“就是这个。”不太懂人情世故的代码，终于明白哪里奇怪。 　　李奶奶丝毫没有跟家里人打招呼的意思，反而故意绕过房子。 　　“我们……”试探一下。 　　夙筇刚说出两个字，弑云天咋咋呼呼问，“村长，你家里其他人呢？” 　　夙筇：…… 　　你真莽。 　　李奶奶径直来到后院，同时轻描淡写回答，“他们出远门了。” 　　弑云天：“你没有电话，咋知道他们出远门？” 　　“我每次过来，他们都会出远门。” 　　“你……”弑云天打算追根究底，被夙筇拦下来，示意他少说两句。 　　某些NPC喜怒无常，很容易狂化。 　　李奶奶推开猪圈门，从里面赶出两头膘肥体胖的肉猪。 　　“最近村里多了好几张嘴，带两头猪回去吧。” 　　弑云天见到活活蹦乱跳的猪，比见到亲祖宗还激动，“村长，原来我们前两天吃得是真猪肉，不是……” 　　夙筇生怕他把‘人肉’说出来，用绷带死死捂住弑云天的嘴。 　　此时此刻，他无比想念鹿书凡。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语言天赋差别，比人与代码的差别还要大。 　　“当然是猪肉，否则还能是什么？”李奶奶疑惑地瞟了他两眼，“村里吃得粮食猪肉蔬菜，都是我从娘家带过去的。” 　　夙筇不动声色夸奖，“原来如此，你真是一位好村长。” 　　玩家‘太会说话’，夙筇只好被迫营业。 　　“唉，我一个女人家家，哪配当村长？”李奶奶叹息，“原本的村长，是我丈夫。” 　　“你丈夫现在……？”夙筇模仿人类的沟通技巧，说话拿捏尺度。 　　“他走得早，我嫁过去第三天，人就没了。” 　　“第三天？！” 　　难怪李奶奶嫁到杆杆村，还能平安的活到现在。 　　夙筇度过阴阳河，听到她们说：以为嫁给丈夫，就有了依靠。 　　结果呢？ 　　‘依靠’将锋刃对准她们，反而无依无靠的人，平安活到现在。 　　讽刺，太讽刺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直留在杆杆村？”弑云天估摸，以李奶奶的年纪，少说在杆杆村呆了三十年。 　　相比杆杆村的穷山恶水破石窟，她原生家庭的条件，明显富裕太多。 　　为了只存在三天的丈夫，搭上整整三十年岁月，值得吗？ 　　“不留在杆杆村，我还能去哪呢？”李奶奶语气麻木，早已经认命，“我和婷婷是杆杆村的人。在我们这里，女儿嫁出去那天，就没有家了。” 　　“呸！什么封建陋习？”弑云天粗声粗气告诉她，“在我生活的世界，女人可以学习工作，可以当老板、当明星、当总统，自己就能撑起一个家！” 　　夙筇：“确实。婚姻只是女性社会身份的非必须附属品。” 　　李奶奶听到他俩的话，苍老的眼睛闪烁两下，亮起幽微的光芒。 　　“真的吗，世界上还有那样的好地方。” 　　弑云天还想再说什么，嘴张了又闭，硬生生憋回去。 　　李奶奶只是走不出副本的普通NPC，他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能邀请她去自己的世界看看。 　　弑云天正出神，夙筇用手指戳戳他。 　　“我们刚才找到了一条新线索，触发了两个新提示。” 　　弑云天：啥提示？ 　　夙筇把手环凑过去。 　　【系统提示：本副本为存在类副本，副本主要剧情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系统提示：副本NPC好感度＋0.5（百分制）。】 第10章 大冤种 　　夙筇仔仔细细阅读系统给出的第一条提示，认真思考。 　　弑云天则被第二条提示吸引，嫌弃地吐槽，“才零点五？这个副本NPC好抠门！” 　　“嘘——！”夙筇示意他小声点，圆溜溜的脑袋转向李奶奶。 　　弑云天立刻捂住嘴，从指头缝里挤出问题，“难道她是副本NPC？” 　　“很有可能。”夙筇小小声提示，“我们回去再说吧，暂时别打草惊蛇。” 　　他当然想直接质问李奶奶，问她是不是副本NPC。 　　但杆杆村副本禁用玩家手环，代表副本NPC不希望暴露身份。 　　假如李奶奶真的是副本NPC，被白名NPC夙筇当场拆穿。这个破地方安静又空旷，她八成会向夙筇和弑云天出手，杀代码灭口。 　　副本NPC拥有维持整个副本的能量，杀死他们两个，绝对比杀死满院子撒欢的两头猪轻松。 　　弑云天难得动动脑子，分析清楚利弊，忍气吞声把两头猪赶回杆杆村。 　　回到村里，日色渐晚，光棍们再次露出失了智的麻木表情，聚集到村口唱童谣。 　　进入副本后，同样的场景重复四次。 　　弑云天耳朵已经听出茧子，面不改色绕过老光棍们。 　　先帮李奶奶把猪赶到废弃石窟附近，然后弑云天带夙筇去找鱼七秒。 　　尚未靠近，远远便听见杀猪般的惨叫。 　　“啥情况啊？”弑云天转过身，“我明明把猪赶到后面去了，猪叫怎么从村口那边传过来？” 　　“好像不是猪叫，”夙筇仔细分辨，告诉他，“是玩家顺我者赢。” 　　“那货咋了？”弑云天觉得奇怪，加快速度跑向‘猪叫’的位置，见顺我者赢直条条站在几块垒起的石头上面。 　　鱼七秒用麻绳制作一个可伸缩的圈，套进他脖子，麻绳另一端挂在凸出的山岩，绑得结结实实。 　　顺我者赢艰难地踮起脚尖，挪出能够喘息的空间，伸长脖子，卑微地跟鱼七秒商量，“鱼哥，鱼老大，能换个方式吗？吊死很难受的！” 　　鱼七秒语气柔和斯文，却充满算计，“我知道吊死很难受，但是我家夙筇没有攻击能力，只好委屈你了。” 　　顺我者赢面色惨白，一脸生无可恋。 　　旁边鹿书凡注意到两位小伙伴，激动地挥动胳膊，“夙夙，你可算回来啦！快快快，鱼鱼刚才帮你做了交易！” 　　趁他俩出村的空档，鱼七秒快速排查其他村民，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倒撞见鬼鬼祟祟的顺我者赢。 　　前两天，顺我者赢通过杀死拟态NPC、或者用独家情报跟其它玩家交换的方式，勉强搞到留在副本的钱。 　　可随着玩家和拟态NPC越来越少，他终于走到穷途末路。 　　明天早晨之前，他身上要是没有足够的钱，就会被副本NPC强制离开副本。 　　根据目前得到的情报，玩家死亡或者离开副本，对于玩家本身来说不造成伤害。 　　但顺我者赢号称《IF》唯一活体攻略，进入副本前，吹得自己天下无敌。 　　结果第一个副本就灰溜溜失败，他面子往哪搁？ 　　思来想去，顺我者赢决定再次跟鱼七秒做交易。 　　鱼七秒开出的条件很简单，为夙筇交换全套的感官，包括真实的视觉、听觉、味觉、触觉等等，杂七杂八加起来，总共需要50点KPI。 　　最近几天，顺我者赢通过大杀四方，已经成功升到五级。 　　要为夙筇兑换全套感官，他至少需要死个十次。 　　顺我者赢已经死过一次，考虑到自己的面子，咬咬牙答应下来。 　　——万万没想到，鱼七秒不仅要他死，还让他用这么没有尊严的方式死。 　　顺我者赢吊着脖子，看见可爱的棉花糖，企图再挣扎一下。 　　“换个方式行吗？像上次那样？” 　　“不行。”鱼七秒立刻否决，“弑云天的武器太粗糙，会磨坏夙筇的身体。麻烦你忍忍吧，抱歉。” 　　弑云天：……武器太粗糙真是抱歉哦。 　　鱼七秒嘴里说抱歉，举动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手把手教夙筇推到顺我者赢踮脚的石头 　　弑云天和鹿书凡目睹此情此景，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从第一天毫无经验、因为拟态NPC死亡而悲伤，到现在面不改收取其他玩家人头。 　　鱼七秒完成转变，只用了短短四天。 　　如果他继续往前走，搞不好会比两个资深玩家，更适合这个游戏。 　　夙筇没有立刻动手。 　　心思单纯的代码问，“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鱼七秒回答，“推倒这些石头。我计算过，只需要一点点外力，石头就会倒塌，然后勒死顺我者赢先生。” 　　顺我者赢脸上写满高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夙筇疑惑。 　　夙筇能提供给鱼七秒的信息，已经全部告诉他了，没有其它筹码用于交换。 　　鱼七秒觉得夙筇的说法有些奇怪，却没有细想，回答道，“你拥有完整的感官系统之后，行动应该更方便吧？” 　　从副本开始到现在，他们总是让夙筇拖着看不真切、听不仔细的身体，到处寻找线索。 　　夙筇非常敬业，从来没有抱怨过，鱼七秒快要被内心深处的罪恶感淹没了。 　　他现在能力有限，没办法给夙筇他想要的身体。 　　但兑换感官所需的KPI不多，鱼七秒觉得可以努努力。 　　夙筇拥有真正感官，行动更加方便，在游戏里也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夙筇恍悟！ 　　鱼七秒让自己拥有完整的感官，肯定是为了收集更多线索，引导他们通关！ 　　——追根究底，本质依然是玩家与NPC之间的利益交换。 　　“那个……”顺我者赢弱弱开口，“随便谁，给我个痛快吧。” 　　刚进入副本，顺我者赢备受簇拥，身上散发金大腿的光芒。 　　此时此刻，顺我者赢由衷认为，他对自身的认知有误。 　　其实他脑门上只有三个字：大、冤、种！ 　　“好。”夙筇来到他身边，轻声软语说，“你忍一下。” 　　顺我者赢：…… 　　糟糕，他被棉花糖蛊惑了。 　　否则为什么吊死之前，闻到空气中满溢的甜味。 　　“啊！！！” 　　反反复复吊死五次后，顺我者赢捂住脖子，主动要求帮鱼七秒堆石头，趁机喘两口气。 　　弑云天盯着活蹦乱跳的大冤种，摸摸下巴，“我有个问题，我知道新手村可以无限复活，但是玩家在副本里死亡，也能复活吗？” 　　顺我者赢同样觉得奇怪，“不能。我之前杀了几个玩家换取经验，当场就被送葬队抬走了。” 　　“那……”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夙筇。 　　夙筇刚刚兑换听觉，稀奇的摸摸耳朵的位置，虽然那里依然没有长出耳朵。 　　以前，他只能通过气息和感应，接受玩家传递的语言。 　　而现在，他清楚听到周围人的语气和声线，比脑波感应清晰八百倍。 　　“你们再说一遍！”夙筇兴奋地要求。 　　“……” 　　行吧。 　　几个人配合的重复一遍，夙筇才给出答案，“因为我是白名NPC，由我施加的所有攻击，只会对玩家造成净化伤害。” 　　“净化伤害？” 　　“对啊。”夙筇点点头，“按照游戏规则，我只能攻击违规玩家。顺我者赢之前杀死拟态NPC，属于违规行为，副本结算时会相应扣分。而引导NPC的净化攻击，可以抵消扣分。” 　　“！！！” 　　顺我者赢本来觉得挺没面子，磨磨蹭蹭拖时间。听夙筇这么说，主动把自己脖子套进绳圈，催促夙筇快点推石头。 　　“啧啧，出息。”弑云天吐槽。 　　顺我者赢怼，“我再怎么没出息，也是尊贵的五级玩家。虽然比不上副本二和副本三的顶尖高手，至少比你这个弱者副本的底层强。” 　　弑云天进入副本后一直没有升级。顺我者赢仗着等级高，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弱者？你说谁呢？！”弑云天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没有说错呀。”夙筇推翻石头，同时对他们科普，“副本一是难度最低的副本。你打游戏很厉害，但仅限于打游戏，没有其它的突出技能，而且智力数据为中等。” 　　鱼七秒没忍住，别过脸笑了声。 　　鹿书凡：“中等？就他这个脑子，居然算得上中等？《IF》其他玩家行不行啊！” 　　“你俩什么意思？！”弑云天恼羞成怒，挥舞重刃追杀鹿书凡。 　　“我夸你聪明呢，弑总饶命！”鹿书凡仓惶逃命。 　　鱼七秒守着顺我者赢，为夙筇兑换了全套感官，然后见天色不早，便偷偷摸摸去村口偷石碑。 　　顺我者赢刚复活，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夙筇使唤着搬动重重的石碑。 　　“你敢命令我？！”顺我者赢瞪大眼睛。 　　“想过关就听话，我们可不会免费带你通关！”弑云天用剑柄敲了下他的脑袋，熟门熟路扛起石碑，倒栽到日月河的石碑上。 　　血色染红河岸边的石碑，石碑字迹出现变换。 　　顺我者赢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吓得毛骨悚然七窍生烟。 　　另外几个人已经习以为常，密切关注石碑的文字。 　　果然如夙筇所料，耳边响起天真无邪的女童吟唱，石碑上出现那首童谣的后半句。 　　按照上次的逻辑，将童谣与老光棍的童谣结合，变成一问一答的形式，就变成—— 　　男：‘杆杆村，光杆杆，我的金山在哪里？’ 　　女：‘杆杆村，光杆杆，你的金山在这里。’ 　　男：‘问妈妈，问妹妹，我的金山在哪里？’ 　　女：‘是妈妈，是妹妹，啖血啃肉析骸炊。’ 　　听完童谣的后半段，玩家们齐刷刷想到同一个可能性，不禁觉得阵阵寒意爬上背脊。 　　“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草，虎毒还不食子呢，村里那群祸害是畜牲吗？！” 　　夙筇没有说话。 　　他刚刚兑换视觉，眼前的字迹尤为清晰。 　　某个严重违规的阴暗想法，在他脑子里慢慢成形。 　　【系统提示：警告！警告！】 　　【检测白名NPC夙筇脑内异常波动，予以脑干扰惩罚。】 　　【惩罚即刻执行——】 第11章 现实副本 　　《IN OFF》游戏规定：引导过程中，白名NPC做出重大违规行为，系统会视情节严重性，对其进行惩罚。 　　而现在，夙筇脑子里所想的事情，正是白名NPC最严重的违规行为。 　　夙筇听到提示，面色如常。 　　——呵呵，棉花糖哪有表情？ 　　系统检测到违规NPC毫无悔改之意，立刻对夙筇实施脑干扰的惩罚。 　　夙筇定定站在那儿，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平静的接受惩罚。 　　十秒钟后，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惩罚失败，申请重新干扰。】 　　“唔。” 　　夙筇微微偏了下圆脑袋。 　　二十秒后，系统：【惩罚再次失败，重试。】 　　半分钟后，夙筇等得有些不耐烦，系统第三次提示：【惩罚受阻，申请高级惩罚。】 　　夙筇平白无故浪费几分钟，索性忽视垃圾系统，跟他们一起分析童谣后半段。 　　约莫又过去两分钟，系统机械音第一次沾染挫败的情绪。 　　【检测到NPC没有脑子，指令异常，惩罚终止。】 　　夙筇：…… 　　你才没有脑子！ 　　我已经乖乖接受惩罚了，垃圾系统怎么还骂代码啊？！ 　　“夙筇。”鱼七秒吧啦吧啦说了半晌，始终没听见夙筇的软萌音，叫住他问，“你在听吗？” 　　“没有。”夙筇老老实实承认。 　　顺我者赢骂骂咧咧，“你猪脑子啊？合着我们刚才白分析那么多？！” 　　“我不是猪脑子。”夙筇被戳到伤心处，低低回应，“我没有脑子。” 　　几秒钟前，系统气急败坏地告诉夙筇：你没有脑子！ 　　连猪脑子都没有。 　　顺我者赢不清楚夙筇的身体构造，以为他消极应对，张张嘴准备再阴阳两句。 　　没等他把奚落的说出口，鱼七秒温温柔柔安抚，“没关系，我再说一遍。” 　　顺我者赢：？？？ 　　大哥，您白天把我头剁了十遍的时候，才不是这副嘴脸。 　　弑云天握住刀柄，斜眼瞪他，“有意见？” 　　顺我者赢：“……没。” 　　鱼七秒面对夙筇，身上仿佛笼罩着圣洁的光辉，慢条斯理重复刚才得出的结论。 　　童谣前半段，讲述那些所遇非良人，不幸嫁进杆杆村的姑娘。 　　童谣后半段，则讲述那些天生苦命，出生在杆杆村的‘她们’。 　　杆杆村是个现实副本，没有人为干预的情况下，孕妇生儿生女的概率相同。 　　村里有男婴诞生，自然也有女婴。 　　村子祖祖辈辈重男轻女，随着时代发展，情况变得愈演愈烈。 　　估摸从二十年前开始，杆杆村‘吃人’的消息传遍十里八乡，附近村民不敢把闺女嫁过来。 　　眼瞅着骗不到外面的姑娘，村民们将目光转向村内的‘资源’。 　　要知道，村里男人娶老婆，是为了生大胖小子。 　　在生大胖小子的过程中，难免生出几个作为‘附属品’的女儿。 　　以前，杆杆村有条公认的村规，女儿不得外嫁，要留在村子里换亲。 　　‘换亲’是指自家女儿交换别家女儿，嫁给儿子当儿媳。 　　换亲虽然要‘支付’女儿，但有个好处。 　　村里的女孩无依无靠，一辈子都得呆在杆杆村，所以不用关进铁笼拴着，还可以逼迫她们做牛做马养家糊口。 　　最开始，换亲家庭还顾虑女方父亲的脸面，在人前装装样子照顾女方。 　　久而久之，换亲家庭越来越多。村里祖祖辈辈流传的陋习很难改变，有人旧态复萌，对换来的媳妇下手了。 　　第二天，跟那户人家换亲的村民，大张旗鼓杀了一头‘猪’。 　　再然后…… 　　“畜牲！一群畜牲！”弑云天拳头硬了，“鱼七秒说得对，这个村子，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一直觉得奇怪，童谣里唱得妈妈、妹妹，杆杆村里根本没有，为什么要一直问。” 　　原来，妈妈和妹妹，已经变成他们的媳妇和金山。 　　夙筇直勾勾盯着石碑。 　　大概是获得感官的缘故，他情绪复杂，更真切的体会到无力和悲哀。 　　“你们……”鹿书凡能说会道，却无法以人的立场平息他们的怒火，唯有苍白的提示，“别太真情实感。这里是游戏世界，我们看到的所有东西，全部由副本NPC操纵，都是假的！” 　　夙筇缓慢的转向他，翻出系统给的提示，“杆杆村是现实副本，这里的故事，真实发生过。” 　　“呵，好一个现实副本。”鹿书凡咂舌，燃起毁灭副本的冲动。 　　“在那之前，我们要想办法完成任务。” 　　鱼七秒问夙筇，“渡河吗？” 　　夙筇思考良久，摇摇头，“她们讨厌男人，不会见你们的。” 　　“那怎么办？鱼鱼穿女装也没用，我们上哪找女玩家啊。” 　　系统分配到杆杆村副本的女玩家，进村之前就被老光棍吓跑了。 　　放眼全村，有行动能力的女性，仅剩李奶奶和李婷。 　　李婷年纪小，李奶奶有可能是副本NPC，职责是阻止玩家和白名NPC通关。 　　谁敢去招惹她？ 　　“现在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线索，难道要放弃吗？” 　　夙筇眺望河对岸，缓缓开口，“即使没有女玩家，我也可以找到渡河的人。而且，‘她们’肯定会接纳。” 　　玩家们听得一头雾水。 　　“谁啊？” 　　夙筇没有回答，飘起来说，“早点睡，明天要进城。” 　　第二天清晨，进城的巴士准备抵达。 　　呆在村子里赚不到半毛钱，赚不到钱约等于游戏失败。 　　距离结束还有一天时间，杆杆村副本只剩下个位数玩家。他们眼巴巴盼望着巴士，要集体进城赚钱。 　　巴士司机特别暴力，他们没有车票，肯定会被司机赶下去。 　　正当剩余玩家们一筹莫展之际，夙筇将自己披风再戳出几个洞，分别递给他们。 　　“谢、谢谢。”玩家们道谢之余，内心觉得诧异。 　　夙筇为什么上次无动于衷，今天却出手相助？ 　　难道他有什么阴谋吗？ 　　夙筇扯了扯破破烂烂的披风，简明扼要的解释，“布料少，只有这么几块。” 　　身为白名NPC，夙筇愿意平等的为每位玩家提供引导。 　　然而，除了鱼七秒他们几个之外，其余玩家看夙筇的眼神，仿佛看活体经验和装备。 　　夙筇等级低，能力有限，很难同时招架几十个对自己怀有杀意的人。 　　其余玩家望着夙筇散发光辉的背影，又瞅瞅他身上破烂披风，脸火辣辣的疼。 　　夙筇内心毫无波动，到站跟随鱼七秒走下巴士，先去证券交易市场查看他上次留下的钱。 　　鱼七秒没有玩游戏的经验，但赚钱经验丰富。 　　短短五天时间，他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资产达到五百万，足够让副本里的每位玩家完成主线任务。 　　夙筇：“现在把它兑换成杆杆村认可的货币，你就可以离开副本了，需要我帮你兑换吗？” 　　鱼七秒拒绝，“不需要，我更想知道副本的真相。” 　　说完，鱼七秒取出所有财产，对那几个宛如行尸走肉的玩家说。 　　“你们想通关吗？” 　　“想！做梦都想！” 　　鱼七秒微笑，发出恶魔般低语，“来做个交易吧？” 　　顺我者赢摸摸脖子，打了个寒颤。 　　——夙筇的储备冤种又增加了。 　　打发掉那些个玩家，鱼七秒身上留下足够通关的金钱，然后他们跟随夙筇七拐八拐，钻进一条灯红酒绿的巷子。 　　巷子深处，美色与欲望疯狂碰撞，处处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夙夙，你上次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啊？”鹿书凡眼中燃起敬佩。 　　“嗯。” 　　“你没有看到什么吧？”鱼七秒紧张的模样，活像害怕孩子踏入歧途的老母亲。 　　“没有啊。”夙筇懵懵地问，“我应该看到什么吗？” 　　“没、没什么。” 　　大家默契的转移话题。 　　“说起来，你要带我们见谁？” 　　“她们的店在前面，”夙筇带领他们，停在一间紧闭的店门前。 　　现在时间还早，风尘店没有开始营业。 　　夙筇告诉他们，里面有来自杆杆村的年轻女人，几位玩家交换眼神，决定直接敲门。 　　弑云天锤了几下门板，里面老板不耐烦的拉开门。 　　看清楚弑云天人高马大不好惹的样子，分分钟变脸，赔着笑问他有什么事。 　　社交花鹿书凡走进店内，发现四下无人，眨眨桃花眼问，“老板娘，我们想找几个人，方便吗？” 　　老板面露难色，“店里姐妹们刚下班，恐怕……” 　　话说到一半，鱼七秒拿出两叠大面额纸钞，随手扔到柜台。 　　鹿书凡再次重复，“现在方便吗？” 　　“方便！方便！”钞能力让老板立刻改口，把名册拿出来，供几位贵客挑选。 　　顺我者赢插不上话，忧心忡忡的想：糟糕，在自己沉浸于被簇拥的虚荣中，同副本的三位玩家已经有各司其职的觉悟，开始配合了。 　　假如换成需要战斗的本，顺我者赢拿头打他们啊！ 　　真奇怪。 　　顺我者赢疑惑地想：这三个人在现实中，都是独来独往的上流人士。 　　究竟是什么魔力，让他们几个愿意合作？ 　　思考之余，顺我者赢听见‘魔力’本尊开口说话。 　　“就是她们。”夙筇戳戳名册，找到上次见过的人。 　　鱼七秒没有废话，又拿出一叠钱，“让她们跟我离开两天，行吗？” 　　老板捏住钱，觉得烫手，犹犹豫豫说，“我倒是没问题，但是你选中的那几个姑娘，把这里当成家，绝对不愿意跟你们走。” 　　“只要你点头，我会让她们同意的。” 　　老板娘看在钱的份上，咬牙点点头，“行吧，我去跟她们说说。” 　　二十分钟后，有三位年轻姑娘来到她们面前。 　　姑娘们特意打扮一番，面容姣好身材窈窕。 　　看到夙筇的瞬间，美女收起脸上的笑意。 　　“你怎么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老板，这几个人我不接！” 　　老板为难地说，“阿秋，他们给的太多了。看在钱的份上，你就受点委屈吧，啊？” 　　“……”姑娘们在城市里跌打滚爬，清楚钱的重要性，无奈答应下来。 　　鱼七秒包了个适合说话的房间，三言两语讲清楚来意，对面姑娘表情一个比一个抵触。 　　“我不回去！” 　　“拼尽性命逃离地狱，换做是你，你会再次跳进去吗？” 　　“我知道你们讨厌杆杆村，但是……”她们不愿意回去，任务注定会失败。 　　“但是什么？没话说了吧？”穿黄裙的姑娘叫阿秋，牙尖嘴利，双手环抱一副戒备的样子。 　　几位玩家确实无话可说。 　　他们非常想要完成任务，可设身处地想想，能够理解她们不愿意回杆杆村的决定。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弑云天捏紧重刃，又放下，又再次捏紧，最终松开手。 　　武力逼迫几个姑娘，太不爷们了。 　　“说完了吧？快走！我讨厌跟杆杆村的人打交道。” 　　“跟你们多说几句话，感觉自己脏了。” 　　“居然还想让我们回那个鬼地方，简直……” 　　“我会保护你们。” 　　她们离开之前，夙筇用温软的声音，说出异常坚定的话。 　　阿秋脚步顿了一下。 　　“可以跟我走吗？她们需要你。”夙筇说，“我向你保证，我们几个绝对会保护你们。” 　　阿秋听见，突然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内心剧烈挣扎。 　　“喂，阿秋，快走啊。” 　　“难道你想跟他们去？喂喂喂，你看清楚，那些可是杆杆村的男人！” 　　阿秋抬手，用力捂住头。 　　脑海中，夙筇的声音与万千声音重合。 　　“妹妹别怕。” 　　“姐姐会保护你们！” 　　“你尽管往前走，千万不要回头！” 　　“你，真的会保护我吗？”阿秋回过头，声音颤抖，“就像，那些姐姐一样？” 　　“嗯。”夙筇无比认真地回答，“如果你们受到一点点伤害，我会毁掉杆杆村。” 第12章 姐姐 　　大概是夙筇的态度足够诚恳，语气又纯粹得一尘不染。 　　思来想去，阿秋最终同意随他们回村子。 　　另外两个女孩难以理解，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发现阿秋已经铁了心，跺跺脚丢下一句‘随便你吧’！ 　　回村巴士抵达之前，玩家们从阿秋口中，得知她身上的故事。 　　阿秋离开杆杆村那年，年纪只有七岁。 　　父亲说大哥要娶媳妇，家里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便给阿秋安排提前换亲，先送到别人家里当童养媳。 　　同样被推出来换亲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孩，与阿秋年纪相仿。 　　她们人生刚刚开始，却已经从女性长辈的生平中，窥探到悲惨的余生。 　　阿秋当时害怕极了，在家里又哭又闹，拼命拒绝换亲。 　　父亲嫌烦，用麻绳把她吊起来，绑在村口狠狠抽了一顿，然后直接丢到换亲对象家。 　　换亲对象家情况比阿秋稍微好点，虽然饥寒交迫，但家里有妈妈，还有个刚嫁过来的年轻姐姐。 　　妈妈和姐姐给阿秋换了新衣裳，偷偷拿出藏起的食物，催促阿秋快点吃，别被其他人发现。 　　另外一位要跟阿秋换亲的妹妹，打来清水帮阿秋处理伤口。 　　阿秋没见过妈妈，生平第一次得到女性长辈的疼爱，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落下。 　　她扑进姐姐怀里，哽咽地说自己不想换亲，不想呆在杆杆村，不想面对悲惨的宿命。 　　然而，慈蔼的妈妈和温柔的姐姐，同时露出无能为力的悲伤表情。 　　村里的女人没有地位，做不了主。 　　她们不愿意让年幼的女儿换亲，却因为丈夫一句‘不拿她换，咱们家咋过日子’而闭嘴。 　　阿秋和换亲女孩难过极了，互相拥抱取暖，缩在角落小声哭泣。 　　哭了很久很久，耳边听到姐姐一声叹息。 　　姐姐轻轻抚摸她们的头发，良久，才在她耳边轻轻说，“妹妹，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我当时太小了，以为姐姐只是安慰我。”阿秋的记忆尘封太久，如今回忆起来，她感觉自己人生在那一刻，才有了光。 　　“正式换亲的前一天，姐姐找到我，还有另外两个换亲的女孩。她塞给我们一把钱，让我们偷偷到村口等巴士。” 　　“我以为她在骗我，村口人那么多，还有各种机关。女人要是能跑掉，其他人早就逃跑了。” 　　“我问姐姐，我跑了，你怎么办？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阿秋顿了几秒，压抑着巨大的痛苦，转述姐姐的话，“她回答我，说自己生在杆杆村，活着跟死了没区别。死之前，能为我们照亮一点路，也算没有枉死。” 　　“她……”鹿书凡起了个头，不敢往下问。 　　阿秋不太愿意回忆悲惨往事，却强迫自己继续讲述，“姐姐骗我，她给我们的钱，只能买一张大人的车票，原本是她一点点攒起来，准备自己离开杆杆村的。” 　　“她能活，却把这个机会送给了我们。” 　　“司机师傅是个好人，我们只占一个位置，他没有多算我们车票。” 　　“离开前，村口烧了一场大火，又很快灭了。村子没有种树，放了火当然烧不长。我爸爸和准丈夫发现我跑了，叫全村人冲出来抓我。” 　　“我们用力跑啊跑，但是跑得太慢了。我特别害怕，心想肯定会被他们追上。” 　　“但是，他们追过来之前，又被更大的火拦住了。” 　　“为什么？”顺我者赢下意识问。 　　他清楚杆杆村的地形，方圆数百米没有可燃物，哪来的火。 　　阿秋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格外复杂。 　　“村里有些年纪大的阿姨和婆婆，知道我们要走，所以……” 　　“她们，用村口那把火的余烬，点燃了自己。” 　　“婆婆妈妈和姐姐们，身上烧着火，在大火里手拉手，挡在那些男人前面，为我们开出一条路。” 　　“我们逃出来了。” 　　空气无比寂静。 　　谁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堪称悲壮的故事。 　　那些被杆杆村困了一辈子的‘她们’，点燃自己的时候，在想什么？ 　　看到阿秋他们顺利离开时，她们生命尽头，有没有感到一丝丝欣慰呢？ 　　“我们是被大家保护的人，所以我要远离杆杆村，必须拼尽全力，抬头挺胸的活下去。”阿秋扬起唇角，苦笑一下，“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 　　“没有看不起。”夙筇纠正她的想法，“你，你们，她们，全部是很好的女孩子。” 　　阿秋有些意外的看了夙筇两眼。 　　她被老板娘收留，长大后做陪酒女报答她。 　　这些年被轻贱惯了，第一次有人说她是‘很好的女孩子’。 　　阿秋不由得多说两句，“其实，我陪酒攒了一笔钱，打算替自己报个无差别学校。在那里，即使出身卑贱的人也可以读书。等学到了知识，就离开店，发展自己的事业。” 　　“在此之前……”阿秋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对夙筇说，“你说，我可以拯救她们。那，我愿意回去。” 　　“谢谢。”夙筇郑重的道谢。 　　玩家们长长松了一口气。 　　“……还有我们。”半掩地门被推开，另外两个女孩磨磨蹭蹭走进来。 　　“你们？”鹿书凡用眼神询问：扒墙角偷听啊。 　　“别误会，我们只是不放心阿秋！” 　　“万一她被你们欺负怎么办？我陪着她，至少有个照应。” 　　弑云天拍拍胸膛，“姐们，我把命压在这里，谁欺负你们，老子打爆他的头！” 　　鹿书凡：“少说两句，你吓到人家女孩子啦！” 　　临近傍晚，他们带上三个女孩回到杆杆村。 　　刚下车，鱼七秒先拦住女孩们，弑云天扛起重刃走到村口，开口直接骂，“有完没完？你们没有镜子也有尿吧？瞅瞅自己的丑样子，还想要媳妇？要金山？老子给你俩大比斗，有多远滚多远！给爷爬！” 　　以暴制暴虽然血腥，但是有用。 　　没一会儿，唱童谣的老光棍鸟兽般散开，腾出进村的路。 　　女大十八变，村里人早已不认得三个女孩。 　　她们离开村子那么久，打扮得又漂亮，招来许多垂涎的视线。 　　没等垂涎的视线落到女孩子身上，就被玩家用武力镇压了。 　　阿秋悄悄松了一口气，跟随夙筇来到日月河旁。 　　“这条河，好熟悉啊。”她伸出手，抚摸河边石碑，“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在河边唱童谣，可惜……” 　　当时陪她唱童谣的姐妹，现在早已不在了。 　　“去对岸吧。”夙筇使唤顺我者赢推来小竹筏，让女孩们坐在上面。 　　夕阳将河水染成粉红色，他们直直驶向彼岸花海。 　　这次，没有听到那些刺耳的声音，只有一首宁静温和的小调，仿佛母亲温柔的哄睡。 　　抵达岸边，李奶奶站在那儿，身形不再佝偻。 　　“你还是来了。”李奶奶早有预料，平静地对夙筇说，“遵循系统指令，我应该阻止你。” 　　“你不会。”夙筇笃定地说，“你一直没有伤害我们，应该是希望我们找到这个副本的真相吧？” 　　“你说对了一半，”李奶奶目光飘向远处，“不是我希望，是她希望。” 　　夙筇听懂她的意思，立刻意识到什么。 　　“难道，她才是副本NPC？” 　　李奶奶没有回答，身体挪到旁边，让开一条路，“去吧，她在那里等你们。” 　　女孩们搀扶着上岸，仿佛被什么指引，前赴后继冲进河岸边灯火通明的房子里。 　　夙筇第二次来到这个房子，发现那些牌匾全部消失。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一个李婷。 　　她保持着幼小的模样，看到跑进来的三位女孩，目光温柔至极。 　　“好久不见，看到你们好好的长大了，我真的特别高兴。” 　　“姐姐——！”阿秋讲述故事时，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看到她的瞬间，却泪流满面，哭得像个孩子。 　　“别哭呀。看到你们变成大姑娘，我好开心。”李婷来到她们身边，像小时候那样，抚摸阿秋的头发和脸庞。 　　“你变漂亮了，眼里也有光了。” 　　“真好。” 　　夙筇静静看她，总算想起初见时，为何多看了李婷一眼。 　　她衣着鲜艳，不是因为奶奶宠爱，而是因为年纪轻轻便嫁为人妇。 　　胸部鼓起，大概是因为给孩子喂过奶。 　　沉默懂事，是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杆杆村多活几年，为自己争取跑出去的机会。 　　她存够了钱，安排好退路，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却在最后时刻，把机会留给三个妹妹，自己永远留在这个恶魔般的村子。 　　“谢谢你找到我，以及我的故事。”李婷抬起头，看向夙筇，“接下来，我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你知道我的愿望？” 　　李婷笑笑，“这个副本由我控制，我知道所有事情。” 　　果然。 　　李婷才是副本NPC。 　　难怪他们上次试探李奶奶，好感度只增加0.5%。 　　“我告诉你一条新规则吧。”李婷来到夙筇身边，细声细气说，“白名NPC屠村会受到惩罚，但是——” 　　“我们副本NPC想屠就屠。” 第13章 死亡局 　　夙筇听见这句话，才真切意识到，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女孩，是杆杆村副本的终极NPC，拥有操纵整个副本的能量。 　　按照《IN OFF》游戏规则，所有副本NPC皆为存在或者存在过的生命体。 　　无所谓出身，无所谓职业，评选标准只有一条：得到主系统认可。 　　规则看似简单。 　　《IF》主系统诡计多端，能得到它的认可，代表李婷绝非等闲之辈。 　　夙筇跟随李婷走出木屋，抬眼，赫然看见阴阳河对岸点点亮光。 　　杆杆村没有通电，哪来的光？ 　　夙筇仔细观察，才发现那些亮光的源头，来自悬于杆杆村上方的上万块写有名字的木牌。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每块木牌都燃起火苗，饱含‘她们’在这片土地所遭受的苦难。 　　村子早已乱成一团。 　　以畸形繁衍方式，绵延几百年的村民们，此时吓得到处逃窜，企图避开从天而降的惩罚。 　　然而，过去几百年中，男人们为了防止骗进村里的女人逃走，在出口设置重重关卡，封住所有离开村子的路。 　　现在灾祸降到自己头上，才发现早已经无路可退。 　　火光映亮李婷的侧脸，她语气极为平静。 　　“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吧。” 　　话音刚落，火光如雨般落下，星星点点连成红色海洋，淹没罪恶的一切。 　　烈火中，夙筇远远看到他们所居住的石窟，表面被火焰烧为灰烬，露出藏在石壁中的一块块…… 　　黄金！ 　　山岩中的黄金，被做成厚厚的金砖，一块块显露出来，堆成高耸的金山。 　　——原来杆杆村真的有金山？ 　　难怪夙筇每晚睡觉，总觉得有风从缝隙中渗进来。 　　“你还不知道我的异能吧？”李婷主动解释，“我的异能叫做等价交换，这些年来，村里人吃我的，喝我的。他们的命都是我给的，所以他们得到的一切，全部归我，合理吧？” 　　夙筇点点头，“合理。” 　　夙筇原本猜测，李婷的异能应该与掠夺有关，没想到竟然是等价交换，不愧是现实副本。 　　对她而言，这应该是最合适的异能。 　　等价交换，因果报应。 　　河对岸，村里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抱住头狼狈地躲避火雨。 　　突然，有人看见金山，像疯了似的冲过去。 　　“金子！我的金子！” 　　旁边人非但不拉住他，反而同样因为贪婪红了眼，义无反顾冲向火海。 　　弑云天退后几步，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精神状态果然不正常。” 　　旁边几个人没接话，伴随着细微的水流声，回到岸边的李婷回应，“早就不正常了。” 　　离她只有半米的老光棍，注意到李婷旁边的三个女孩，如饥似渴扑过来，“媳妇，我的媳妇！” 　　“啊！”女孩吓得尖叫一声，往李婷身后躲。 　　没等他们靠近李婷，就被鹿书凡和弑云天两脚踹开。 　　“给老子滚远点！” 　　“脏东西，真晦气！” 　　老光棍被踢得吐了口老血，火苗飞快地袭来。 　　他看看面前的女孩，又看看一直住着却没有发现的金山，眼中流露浓浓的愤怒。 　　他唱了大半辈子童谣，做梦都想要媳妇和金山。 　　现在，梦寐以求的东西近在咫尺，让老光棍怎么甘心？ 　　李婷却不再看他，动动手指，从火海中把金砖捞出来几块。 　　“你们每个人拿一块，足够通关了。剩下那些，我准备留给阿秋她们。” 　　众玩家了然。 　　进入副本时，系统提示：通关方式不止一种。 　　即使在城里没有赚到钱，完成杆杆村的隐藏任务，同样能达成通关条件。 　　“姐姐？！”阿秋几个人惊讶极了。 　　“杆杆村是罪恶的，但这里的女孩不是，你们有光明的未来。”李婷朝她们笑笑，“落地为姐妹，何必骨肉亲。” 　　安排好之后的事情，李婷嘱咐他们，“副本结束了，你们离开吧。” 　　“好好好！”顺我者赢大喜，立刻拿起金砖。 　　夙筇直勾勾盯她，棉花糖脸居然露出担心的表情，“那你呢？” 　　“我的心愿完成了。”李婷说完，沉默几秒。 　　她本来计划，只要有人发现杆杆村的秘密，自己便主动消失。 　　现在，李婷决定改变主意。 　　“我打算离开副本，重新洗属性，做个像你一样的白名NPC。” 　　夙筇有些开心，与她约定，“好啊，我们下次在一个开心的副本见。” 　　“嗯。”李婷点点头，目送他与玩家们离开副本，唇角往下压了压。 　　“你真单纯。”李婷摇头，轻轻叹息，“除了我的副本，游戏里哪有不厮杀的？” 　　夙筇没有听见，因为他已经离开游戏，耳边只有系统提示音。 　　【恭喜NPC夙筇完成新手引导任务，获得KPI+40，可前往系统商店兑换道具。】 　　【恭喜NPC夙筇完成杆杆村隐藏任务[她们]，获得积分8000。】 　　夙筇沉默片刻。 　　积分是系统给予玩家的奖励，八千积分足够玩家从零级直接升到五级。 　　五级在新手区非常吃香，可以跻身高手玩家行列。 　　但他是系统NPC，要玩家积分有何用？ 　　【恭喜NPC夙筇达成完成通关成就，获得副本NPC奖励道具：等价交换袋。】 　　夙筇眼前出现一个福袋造型的黄金口袋。 　　上面用金线绣着杆杆苗，造型非常富贵。 　　【道具说明：等价交换袋，持有者与副本内所有人进行交易，只要在合理范围内，等价交换袋将自动收取对方的欠额。（系统评价：黑心交易袋，强买强卖气死谁了。）】 　　“夙夙，副本道具被你拿到啦！”鹿书凡扑过来，查看夙筇手中的道具，倒抽一口凉气，“好离谱的道具。” 　　顺我者赢现在看见‘交易’两个字，就觉得脖子疼。 　　这个口袋的技能，看似没有攻击性，但如果落到某个黑心资本家手里…… 　　“给你。”夙筇伸出手，将口袋递给黑心资本家。 　　“给我？！”鱼七秒缺乏游戏经验，但他知道副本道具的重要性。 　　夙筇千辛万苦完成隐藏任务，居然要把珍贵的道具送给他。 　　“嗯，副本道具本来就是给玩家的奖励。”夙筇将道具塞到鱼七秒手里，对剩下几个人说，“这个道具适合他，如果下次有机会引导你们，我再帮你们找道具。” 　　鹿书凡：“没关系啦~我只会败家，钱袋给我也是浪费。” 　　弑云天重点在于，“什么叫如果？难道说，你下次有可能不引导我们？” 　　“对啊。”夙筇理直气壮地看他，“我是游离NPC，可以随机进入副本。《IF》拥有无数副本，我们遇到同副本的概率……” 　　夙筇认真计算，报出一个数字，“大概0.00135%。” 　　弑云天：…… 　　破大防了，还以为棉花糖是他们的专属NPC呢。 　　垃圾游戏竟然不能绑定引导NPC吗？真可恶！ 　　“我要去引导其它玩家了，你们快进圈吧，再见。”夙筇毫无留恋的向他们道别，转身要离开。 　　“等等！”鱼七秒扯住他的披风，“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完，鱼七秒打开玩家系统商店，用刚刚通关获得的所有积分，兑换了一件跟夙筇身上那件同款的新披风。 　　“你为了我们几个，把披风在副本里弄得破破烂烂，至少让我还你一件。”鱼七秒用新披风交换夙筇身上的旧披风，语气充满担忧，“小心点，注意安全。” 　　“……好。” 前言收回。 　　夙筇感觉自己的代码里，突然被插入乱七八糟的陌生情绪。 　　0.00135%的概率。 　　有可能再见吗？ 　　夙筇跟鱼七秒他们几个分开，没有急于进入副本，先去玩家集中的区域打听情况。 　　《IF》第二批玩家进入游戏的第四天，已经有几万名玩家成功离开副本。 　　不知为何，他们没有进圈，反而在副本外的世界，建立起玩家生存基地。 　　副本外的环境相当平和，生存基地甚至形成市场经济，只要支付积分，就可以享受娱乐、购物、美食、住宿。 　　至于游戏失败的玩家，夙筇只知道他们仍然存活，被系统传送到新手区的某个角落。 　　得知此事，夙筇脑子里闪过一点思绪，却说不清具体情况。 　　总之，《IF》难度极高，即使新手区可以无限复活，也不能随随便便失败。 　　否则，势必会付出代价。 　　生存基地除了让玩家们休息放松之外，还能交换情报。 　　玩家们等级提升以后，系统开启排行榜功能，榜单显示排名前一百的玩家。 　　普通玩家支付相应积分，便能查看上榜玩家资料和通关记录。 　　排名第一的玩家叫ERROR，开局被分配到新手区难度最高的副本三，他只用二十分钟就通关了副本三。 　　又在接下来两个小时内，陆续通过副本一和副本二。 　　ERROR似乎觉得不满足，主动开启副本三难度最高的隐藏副本，到现在还没出来。 　　排名第二的玩家没有ID，生存基地认识这位大佬的玩家，说他代号‘A’。 　　A被分配到副本二难度最高的副本，而且整个副本里面，只有他一个玩家。 　　副本二开启整整四天，A一直没有离开。但他的积分每天都以恐怖的速度增加，目前已经累积到四十多万。 　　玩家在新手副本获得四十多万积分，却迟迟无法通关，按照游戏判定，应该属于‘死亡副本’。 　　为死亡局玩家提供引导，是白名NPC的工作之一。 　　系统蝙蝠展开翅膀，滑翔到夙筇身边。 　　还未开口，便听见夙筇说，“把我送进A的副本。” 　　蝙蝠：“你疯了吗？那个副本已经开启四天了，而且难度远超你现在可以驾驭的等级……” 　　夙筇面无表情看它，“你做不到吗？” 　　“哈？！”蝙蝠分分钟气炸，“你说谁做不到？我是你领导哎，权限要多大有多大，不就是进入已开启的副本送死吗？我成全你！” 　　蝙蝠骂骂咧咧说完，夙筇眼前白光闪过。 　　光芒消失，夙筇发现自己出现在一间医院。 　　眼前是一条长廊，光线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血腥味。 　　医院的墙壁、地面、天花板，所有夙筇能看到的区域，写满了密密麻麻、血红色的‘正’字。 　　‘滴答——’ 　　‘滴答——’ 　　‘滴答——’ 　　距离夙筇两米的正前方，身形修长的男人背对他。 　　手里拎着一颗头颅。 　　长剑蘸着脖颈滴落的鲜血，给手边写了一半的‘正’字缓缓添一笔。 　　“23506。”男人写完，丢弃余温尚存的头颅，转身看向夙筇。 　　月色中，夙筇看到他有一双动人的曜黑眼眸。 　　淡色薄唇轻启，报出一串数字。 　　“你，23507。” 第14章 必答题 　　23507是什么意思？ 　　夙筇快速思考。 　　A把刚才扔掉的头颅称为23506，夙筇顺序排在头颅后面。 　　再结合A目前所拥有的四十多万积分，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IN OFF》世界中，玩家获得积分的主要渠道有三种： 　　1、杀死玩家或NPC。 　　2、完成副本获得奖励。 　　3、其他玩家转账。 　　A的第一个副本尚未完成，无法获得副本奖励。 　　这是个单人副本，副本内没有能给他转账的玩家。 　　排除1和2，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23506是他已经杀死拟态NPC数量！ 　　A对夙筇报出23507。 　　——A要杀我！ 　　夙筇0.5秒内得出结论，立刻拉下拟态披风的帽子，通过外表与其它NPC区分开来。 　　他高高举起棉花糖手臂，以此证明自己毫无攻击能力。 　　“我是一个引导NPC，可以触发隐藏提示，为你提供通关线索。”夙筇语速飞快，简单粗暴说明立场。 　　由于声线原因，夙筇说话温软。 　　再加上他柔弱不能自理的棉花糖外表，普通玩家即使不相信夙筇的话，也会看在他可爱的份上，稍微留点情面。 　　然而，A明显不是正常人。 　　他丝毫没有被夙筇的外表和声音迷惑，迈开修长笔直的双腿，疾速冲向夙筇。 　　他手里的长剑变化形态，硬邦邦的剑身顷刻变成柔软的银色长鞭，裹着凌厉的风，狠狠甩向夙筇。 　　糟糕！ 　　A手中武器与弑云天的重刃不同。 　　《IF》系统欣赏强者，对金字塔顶尖的NPC和玩家都有优待。 　　A还没有通过第一个副本，所持有武器，已经觉醒了高级模式。 　　高级武器造成的伤害，远远超出普通武器。 　　以夙筇的等级，稍微被长鞭剐蹭一下，绷带都能被对方打散。 　　经历过上个副本，夙筇已经基本适应自己的身体。 　　仗着身子轻盈，飘起来躲过A第一次攻击。 　　‘啪——’ 　　长鞭重重落下，响彻深夜的医院长廊。 　　夙筇神经紧绷，时刻警惕A发起第二次攻击。 　　却发现银色鞭子绕过他。 　　没打准吗？ 　　不对！ 　　夙筇低头，发现银鞭捆住刚才位于自己后方的拟态NPC。 　　这个拟态NPC外表非常怪异。 　　黏糊糊一‘滩’人，贴着医院天花板。 　　主躯干勉强能看出人类轮廓，表皮和四肢已经呈现半融化状态。 　　他爬行过的地方，留下类似蜗牛粘液般，蜿蜒的青黑色水渍。 　　‘滴答——’ 　　‘滴答——’ 　　由于身体被银色长鞭困住，那滩人融化速度更快，变成青黑色粘液的身体，一点点滴落地面。 　　夙筇吓得紧紧抱住自己。 　　假如他刚刚没有躲开，还停留在原地，现在肯定脏死了啊！ 　　A收紧银鞭，鞭尾缠紧拟态NPC的脖子。 　　“啊——！”他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原地爆炸。 　　宛如被捏爆的肉气球，液体向四面八方喷射。 　　幸亏夙筇躲得够快，侥幸没有被四处飞溅的残肢碎片弄脏。 　　A收回鞭子，用残留的血迹再划下一笔，才抬起头，好整以暇看向夙筇。 　　“我知道你是引导NPC。”A伸出手，扫描范围覆盖整层楼的玩家手环，重新回到他手腕。 　　夙筇出现时，A正在使用顶级玩家特权，开启整层楼扫描，一眼看到夙筇头顶的纯白ID。 　　——以及他惨不忍睹的等级。 　　夙筇发现A不屑于攻击自己，才小心翼翼飘回地面。 　　避开满地血污，找了块比较干净的位置落脚。 　　A静静观察他。 　　有自主意识的系统NPC，和这些天遇到的拟态NPC，果然不太一样。 　　比如眼前的棉花糖，他居然有洁癖。 　　A：“副本已经开启四天，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进来？” 　　夙筇回答，“因为你需要我，引导NPC可以触发副本内的隐藏提示。” 　　夙筇打量整栋楼，目之所及的区域，全部被‘正’字覆盖。 　　有些正字血迹很新，呈现鲜红色。 　　有些正字写了好几天，血液已经干掉，变成暗红色。 　　再结合A刚才的举动，如果每个‘正’字代表一个被他杀死的拟态NPC…… 　　活该A得到那么多积分。 　　玩家排名榜第一的ERROR，连续通过三个副本，得到三个完美通关奖励，才比他高出几千积分。 　　夙筇：“我刚刚进入副本，你能跟我说说这个副本详细情况吗？” 　　A没有立刻回答，透过窗外看向远方，地平线亮起一线光芒。 　　A慢吞吞收起武器，既能当剑又能当长鞭的东西，变成他腰间一条银色腰链。 　　青年转过身，腰链随着行走的步伐前后摇摆，叮叮当当拍打他挺翘的侧臀。 　　太阳升起，整栋医院楼分分钟改头换面。 　　医护人员陆陆续续来到医院上班，随处可见身穿病号服的患者。 　　“跟我来。”A丢下三个字，带夙筇回到自己病房，从柜子里拿出两件病号服，其中一件给夙筇。 　　“这间医院白天会正常营业，禁止玩家使用武器和技能。我们必须扮演好患者，否则会被拉去做奇怪的治疗。”A没有避开夙筇，利落地脱下血衣，换上蓝白条病号服。 　　夙筇愣在原地，呆呆盯着A的上半身，眼前浮现四个大字： 　　他、有、腹、肌！ 　　而且有整整六块，肌理匀称漂亮，线条非常美好。 　　夙筇无比羡慕。 　　揉揉肚子，快羡慕哭了。 　　夙筇燃起嫉妒火焰，A却感受不到，自顾自系好纽扣，然后优雅地坐到他对面。 　　“四天前，我进入医院副本。”A双腿交叠，从副本开启那天讲起。 　　“进副本之后，大约有五分钟时间，整个医院非常安静，耳边只有系统提示的声音。” 　　夙筇没觉得异常，结合自身经验告诉他，“我进入上一个副本，也是同样的情况。” 　　杆杆村副本开启前，留给玩家几分钟集合时间，然后才载入场景。 　　“嗯。”A微微点头，继续说，“系统信息非常有限，只告诉我主线任务。完成主线任务，通过副本。” 　　夙筇仔细回忆。 　　杆杆村副本也只告诉玩家通关条件，大概所有新手区副本，情况都类似吧。 　　夙筇问，“主线任务是什么？杀死他们吗？” 　　“不是。假如杀死他们就能通关，我应该在第一天离开副本。”A告诉他，“主线任务出奇容易，只需要完成两道题目。” 　　“完成题目？” 　　《IF OFF》有个规律，主线任务越简单越明晰，代表难度越高。 　　“嗯。”A从贴身口袋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试卷，补充道，“准确来说，只需要完成一道题目。” 　　试卷本体是标准试卷大小，正反面印刷，挺环保。 　　试题部分只占纸张1/4，其余3/4洋洋洒洒印满补充规则。 　　夙筇先看向题目。 　　如A所说，确实简单。 　　【必答题】：请玩家准确写出这所医院的具体人数。 　　【选答题】：这个副本的主题是：____。（提示：两个字。） 　　医院副本不像杆杆村，没有那么多未解锁地图，估计很难有隐藏任务。 　　稳妥起见，夙筇询问，“系统有没有提示你，通关方式不止一种。” 　　“没有。” 　　“哦。”夙筇了然。 　　这个副本估计只能从试题入手，难搞。 　　夙筇：“我认为，完成必答题是通关条件，完成选答题是完美通关条件。” 　　“嗯，我的想法和你一样。”A眼底浮现一片厌腻，“但是，我必答题连续做错两次，只剩下最后一次答题机会。” 　　夙筇看到考试规则第二条：本场考试只有两次修改答案的机会，错误三次即为游戏失败。 　　回想刚才的场景，夙筇大概能猜到原因。 　　A以正字统计人数，目前统计到23507。 　　即使他没有数错，医院面积那么大，难免有几个漏网之鱼。 　　而且夙筇发现，太阳刚升起来，许许多多拟态NPC从外面进入医院，按理来说算‘医院内’的人数。 　　A利用晚上时间杀死原有的人，第二天新病人进入医院，又要重新统计。 　　夙筇仔细研究规则，发现补充规则仅仅对玩家进行限制，比如‘白天必须听从医护人员安排’，‘不得以任何方式离开医院’等等，却没有对题目进行任何说明。 　　夙筇戳戳NPC手环，没有触发提示。 　　他把试卷还给A，“具体人数是指副本内存活人数，还是存活人数与死亡人数相加，你能确定吗？” 　　A收起试卷，恹恹回答，“前两次答题，我把两种可能性都试了一次，系统判定为失败。” 　　“你……”数清楚了吗？ 　　A猜到后半句，转头面向病房外。 　　长廊洒满阳光，遮掩所有打斗痕迹。 　　但夙筇还清楚记得，自己置身于一片血色‘正’字之中，拟态NPC在眼前爆炸的场景。 　　“你觉得呢？”A发问。 　　夙筇秒懂。 　　以A的实力，绝对能把所有拟态NPC杀光，得到准确数字。 　　那么问题来了。 　　系统判定标准，究竟是什么？ 　　“这个副本大概是必死局吧。”A换了个坐姿，双腿再次交叠，抬眼看向夙筇，“你害怕，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夙筇听见这句话，当即站起来。 　　A眸色沉沉，漂亮的眼瞳冷了一瞬，很快回归平常。 　　系统NPC有自主意识，当然觉得害怕。 　　意料之中。 　　他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夙筇没有离开。 　　棉花糖不太熟练的换上病号服，用柔软手指，笨拙地系好纽扣。 　　代码第一次穿人类衣服，感觉难以适应。 　　——你们人类真奇怪，明明有六块腹肌，还要穿衣服遮住。 　　夙筇如果有腹肌，巴不得让全世界欣赏！ 　　夙筇皱皱棉花糖脸，软软催促他，“既然你白天不杀人，我们一起探索医院吧。游戏里没有必死的副本，通关线索肯定藏在哪个地方。” 　　“你……”如何做到用最可爱的声线，把‘杀人’说得像‘吃饭’一样平常。 　　——这只小NPC有点意思。 　　“啊！” 　　夙筇突然想到什么，贴心地嘱咐，“你昨天晚上忙着杀人，今晚又要出去杀人，白天得好好休息。我自己去找线索吧，等找到告诉你。” 第15章 地图 　　“我跟你去，我不需要睡觉。”A把原本要说的话憋回去，起身来到夙筇身边，“走吧。” 　　“咦？”代码诧异，试图教A做人，“你是人类，人类都需要睡觉。” 　　“人类对于睡觉的需求不同。我是国家培养的兵人，你之前听说过兵人吗？” 　　兵人，特指国家核心战队里，被当做武器培养的挂逼级战士。 　　他们身体素质远远超过普通人类，必要时刻能够发动自毁式攻击，一个人堪比一支军队。 　　A身为世界范围内最完美的兵人，三四天不睡觉，对他而言属于常态中的常态。 　　夙筇：“你真厉害，难怪被系统分派到这么困难的副本。” 　　系统为了平衡玩家之间的差距，会给顶尖玩家安排地狱副本。 　　A重点在前半句，听到夙筇夸自己厉害，被垃圾副本折腾四天的精神状态，稍微好转了一点。 　　紧接着，听见夙筇软呼呼问，“对啦，你叫什么名字？” 　　被引导玩家没有填写ID，代码很难找到合适的称呼。 　　听到他的问题，A沉默足足半分钟。 　　夙筇观察他，似乎感觉到，A表情比昨晚大杀四方时更加凝重。 　　空气寂静良久，A沉声回答，“A，我的工作代号。” 　　因为真名难以启齿，A每次执行任务，只肯告诉别人代号。 　　即使朝夕相处的教官和战友，也必须用代号称呼他。 　　夙筇：“你没有真名吗？我都有哎。” 　　建模很敷衍的代码，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找到优越感。 　　A：“……” 　　A进入医院副本整整四天，对于医院地形非常熟悉。 　　这家医院规模较小，所有患者和医护人员，全部集中在一栋楼里。 　　夙筇跟随A走到病房外，看见墙上贴着医院各部门分布图，印分布图的纸张特别新。 　　新图纸显示，整栋楼总共分为四层，每层大约能容纳15-20个标准大小病房。 　　医院第一层门诊部，第二层检查治疗部，第三层住院部，第四层后勤部兼医院食堂。 　　A是长期住院患者，病房位于三楼。 　　除了人群活动最频繁的门诊部，他到另外两层都比较方便。 　　以A的能力，四天时间，足够他将医院每个角落翻得底朝天。 　　夙筇：“所以，你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吗？” 　　“错。我找到了许多线索，但是对主线任务毫无帮助。”A走出病房，一路靠着墙壁躲开过往人群，边走边回答夙筇，“第一天，我发现院内医护人员走私昂贵药品，把国家分配给医院的昂贵药品卖给药贩子，再用葡萄糖或者酵母素片冒充贵价药给患者治疗。晚上，我潜入院长室，通过网络，以院长的名义曝光此事。 　　“第二天，我发现副本内进行非法人体交易。晚上限制解除后，我顺手捣毁了他们的交易窝点。” 　　“第三天晚上开始，医院内剩余人员大规模变异，身□□化，战斗力直线上升。” 　　“到了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彻底变成只会无差别攻击的怪物，所以我把变异者全部杀死了。” 　　夙筇听完，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他原本以为，医院副本没有隐藏任务。 　　现在看来，就算有，也被A‘顺手’完成了。 　　“除此之外，我还得到一个重要道具。”A停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 　　夙筇接过破烂纸，展开。 　　“医院地形图？”夙筇仔细研究地图，纸张非常陈旧，应该有些年头。 　　但图中绘制的地方，绝对是这间医院。 　　夙筇把它放到新地形图旁边，发现楼层分配大致类似。不过旧地图在原有的四层楼之外，又多出来一层——重症室。 　　重症室没有明确在哪一层，处于游离状态。 　　其它四层楼位置固定，若重症室占了某层楼，位于它上方楼层，便按照规律往上挪动。 　　比如重症室在一楼，门诊和其它上层部门就挪到二楼。重症室在三楼，住院部和后勤食堂往上挪，以此类推。 　　因此，A早就知道重症室存在，却一直没找到具体位置。 　　“A，医院有没有重建过？” 　　A听他用萌软声线叫自己代号，过去几天积累的紧张和压力逐渐减轻。 　　面对一朵棉花糖，哪怕受过专业训练，也很难保持紧张。 　　A肯定地回答，“没有。我翻过院长室资料，并且彻彻底底确认过四五次。” 　　“既然医院没有重建，那么重症室肯定存在。据我猜测，它应该是通关的突破口，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重症室。”夙筇手捧地形图，身体探出窗外，先抬头观察上方。 　　楼上那层是食堂，早饭时间，所有患者涌进食堂的饮水房。 　　医院里病患太多，远远超过食堂容载量，没位置坐的患者端起大水杯，爬到天台咕噜咕噜喝水。 　　所有患者都在拼命灌水，即使肚子撑得像孕妇，也没有人放下水杯。 　　仿佛少喝一口水就会死。 　　夙筇看得很清楚，食堂天花板就是天台地板，整个天台完全露天，应该不算第五层。 　　夙筇扒住窗户边沿，若有所思看向楼下。 　　“别找了。”A揪住夙筇衣领，把他拽回来，“我跟你一样，考虑过地下室。前天晚上，我杀死那些怪物之前，逼他们把门诊部下面的地面挖空，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 　　“你是魔鬼吗？”杀他们之前，还要逼人家做苦力。 　　A：“那你去？” 　　柔弱不能自理的废物点心连忙摇摇头。 　　既然A采取极端办法，也没找到第五层，没有异能的夙筇，更束手无策。 　　“总之，我们先找其他人问问，或许能找到有效线索。医院里面，应该有知道情况的老人吧？” 　　夙筇说完，A眼中流露出一丝迟疑。 　　“没用，别白费力气了。”A抬眼，看向接踵而至又擦肩而过的医护和患者。 　　他们手中全部拿着大水杯，互相有说有笑，却唯独对A视若无睹。 　　夙筇注意到，患者身上的病号服干干净净，衣服下面却有水渗出来。 　　有人径直走过A，撞了他的身体。 　　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脸上却没有半点反应。 　　夙筇终于意识到，副本世界里，没有人跟A说过话。 　　即使夙筇不太懂人类世界，也明白情况不太对劲。 　　暖暖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医院，照亮每一个角落。 　　医院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每个场景无比正常。 　　只有A被孤立在外。 　　仿佛鲸群中，那头唯一叫声频率不同的鲸鱼。 　　即使海洋里到处都能遇见伙伴，但没有人听懂他的声音。 　　A平静地开口，“进入副本后，你是唯一一个跟我说话的人。” 　　昨晚，即使没有开启大范围扫描，A依然能够觉察到，夙筇与副本里其他人不同。 　　夙筇能够看到自己，能与他对话。 　　“咦？难道其他人不跟你说话？” 　　A没有回答，抬起手腕打开玩家操作板。 　　系统对顶级玩家有优待，即使限制异能的时段，A依旧能使用常规功能。 　　A利用手环的常规功能，打开自己房间的监控录像。 　　到查房时间，护士小姐轻轻敲开A病房的门，径直来到病床边。 　　A在外面，离开病房有一段距离，病床空空荡荡。 　　护士姐姐却翻开病历本，面带微笑，叫出一个陌生名字，询问他病情。 　　“S先生，你病得很严重，要好好保重身体，记得多喝水，一定要多喝水。”护士姐姐语气温柔，如春风化雨。 　　“她每天准时来查房，和空气对话。”A冷眼旁边，平静地说，“第一天，她叫错名字，我居然愚蠢的试图纠正。” 　　夙筇能够想象那样的场景。 　　上个副本刚开始，他暂时没有语言能力。 　　每次，鱼七秒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夙筇便会沦为被忽视的背景板。 　　A现在的处境，明显比他还要糟糕。 　　杆杆村副本里，夙筇虽然插不上话，但玩家们会隔三差五照顾夙筇。 　　而A，已经被整个副本抹去存在。 　　“是因为水的缘故吗？”夙筇担忧地问，“你喝过这里的水吗？” 　　A回答，“没有。” 　　“糟糕。副本已经开启四天半，《IF》还原度非常高，再不喝水你恐怕会死。” 　　以夙筇对人类的了解，A能坚持四天半不喝水，已经超过人类身体的极限。 　　夙筇又问，“副本有时限吗？” 　　“还剩一天半，我必须赶在新手区解体之前离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A迈开长腿，走向位于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 　　“A，你去哪里？”夙筇跟在他后面问，“下楼的电梯在另外一边。” 　　“尽量别走电梯。”A头也不回地说，“电梯太奇怪了。” 　　“咦？奇怪吗？”夙筇看向电梯。 　　许多病人们排着队，有序进入电梯，没有任何异常。 　　夙筇犹豫片刻，决定跟随A，顺着空荡荡的楼梯往下走。 　　他们位于三楼，与一楼门诊部只隔了两层楼，下楼大概需要三分钟左右，坐电梯肯定更快。 　　夙筇路过二楼时，探出脑袋四下观察一圈。 　　二楼整层静静，仿佛树叶落地都能引发回声。 　　A解释，“有患者接受检查，二楼才会营业。但是过去几天，医院内外的患者，基本只看门诊。” 　　“原来如此。”夙筇尝试打开上锁的治疗室，发现门板纹丝不动，也没办法通过缝隙钻进去。只好暂时放弃，跟在A身后继续下楼。 　　‘叮咚——’ 　　两个人到达一层，恰好听见电梯门开启的声音。 　　夙筇下意识看过去，透过一点点门缝，看见刚才在三楼排队的身影。 　　奇怪。 　　坐电梯应该比爬楼梯快很多，他们怎么才下来？ 　　合金材料制作的电梯门，似乎有向外凸出的趋势，底端卡槽因为变形，开门速度特别慢。 　　直到门彻底滑开，里面的乘客才同时挤出来。 　　夙筇退后半步，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坨—— 　　半液体人砖。 　　人砖压得很实，掉到地面弹了两下，也没有散开。 　　搭乘电梯的人们，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股脑把自己塞进电梯，极尽所能填满所有空间，甚至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就好像把远远超过容量的肉泥，全部塞进正方形模具中，然后用力压紧。 　　夙筇仔细分辨那块‘人砖’。 　　他们身体异常柔软，四肢纠缠在一起，腹部被挤成填补缝隙的各种形状。 　　有些边边角角的人，身体出现重度液化的迹象。 　　组成人砖的个体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把互相打结的身体熟练拆解开，然后保持着扭曲的外表，宛如行尸走肉般走向门诊室。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份病历本，等待门诊医生为自己治疗。 　　夙筇看向其中一个人的病例，病因只有两个字： 　　‘缺水。’ 　　‘滴滴——’ 　　夙筇的手环闪烁两下，触发医院副本第一条提示。 　　【通关线索：1、医院全称，2、重症室，3、病历本。】 　　【提示：请按顺序使用线索信息，否则后果自负。】 第16章 二号病房 　　“他们……疼吗？”夙筇震惊地看向A。 　　《IF》拟真度接近100%，即使负责推动剧情的拟态NPC，身体同样像正常人一样拥有痛觉。 　　杆杆村副本里，被顺我者赢打死的拟态NPC，会哭、会恐惧、会求饶。 　　而医院副本里的拟态NPC，活像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们有痛觉，你看那边。”A示意夙筇看向电梯里。 　　电梯里面还剩下一个人，刚才被其它乘客压在最下面，混乱中被踩断了大腿。 　　他的大腿没有完全液态化，保留着大腿骨。 　　断骨刺穿皮肤，血淋淋暴露于空气中，十分凄惨。 　　他抱住折断的大腿满地打滚，表情非常痛苦。 　　过了几分钟，患者稍微适应疼痛之后，嘴里叼着病历本，挣扎着往电梯外面爬。 　　手指死死扒住大理石瓷砖，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留下几道血印。 　　夙筇往前半步，想把他扶起来，被A伸手拦下。 　　“没用，他不需要你的帮助。” 　　夙筇疑惑，“为什么？” 　　“跟他们拼了命，也要挤进电梯的理由是一样的。比起身体疼痛，医院的病患，更在意医生治疗的顺序。” 　　即使医生翻来覆去只会说‘多喝热水’，用葡糖糖和酵母片做安慰剂。 　　但院内的患者依旧把医生奉若神明，得不到医生治疗就会死那种。 　　夙筇眼睁睁看着地上的人，爬到医生诊室外，瞬间变得精神抖擞回光返照，表示无法理解。 　　呃，尊重祝福锁死。 　　“我们来分析线索吧，我刚才触发了系统提示。”夙筇打开手环，把提示分享给A。 　　【通关线索：1、医院全称，2、重症室、3、病历本。】 　　【提示：请按顺序使用线索信息，否则后果自负。】 　　“医院全称？”A盯着夙筇的操纵面板，眸色发冷。 　　进入副本第四天，他才意识到，自己进入副本以来，翻遍每个角角落落，却没有见过写有医院全称的地方。 　　A原本以为是《IF》系统疏忽，忘记给医院取名。 　　没想到，居然是线索。 　　这款游戏的精细程度，比想象中还要高。 　　“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医院里所有标示牌，患者病历本，还有他们的对话里，没有出现过医院全称。”夙筇所有所思，“全称肯定藏着什么线索。” 　　记得上个副本里，日月河的名字被反反复复玩出花。 　　直到离开副本，夙筇都不太确定它到底叫什么河。 　　“嗯，按照顺序，我们先找医院全称。” 　　夙筇迷茫，“怎么找啊？系统既然特意提示我们，代表全称没办法轻易找到。” 　　A已经想到办法，“既然找不到，就从别人嘴里问。” 　　“咦？” 　　——你好像没有办法从别人嘴里问。 　　难道要指望我吗？ 　　夙筇听懂暗示，乖乖伸手，拦住从医院外面走进来的患者。 　　“你好……啊！” 　　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彻底无视夙筇，笔直往前走，险些撞飞柔弱不能自理的棉花糖。 　　对方脸上无波无澜，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撞了‘人’。 　　A适时拉住差点飘走的夙筇，“哦，果然如此。” 　　“你早就猜到了？那你还让我试！” 　　“我没有让你试，是你自己冲过去的。”A发表渣男发言。 　　“……”夙筇有点气，决定单方面孤立他五秒钟。 　　A没理会闹脾气的棉花糖，继续说，“其实，有个办法可以让别人注意到我们。” 　　夙筇立刻忘记生气，急急追问，“什么办法？风险高吗？” 　　“不高。”A活动手指，轻描淡写地回答，“可能会死而已。” 　　夙筇：？？？ 　　——神特么风险不高哦！ 　　夙筇正想说些什么，A已经捏紧拳头，重重砸向门诊大厅中央的饮水台。 　　饮用水哗啦啦喷涌而出，伴随着愤怒的嘶吼、尖叫、咆哮。 　　“啊——！我们的水！” 　　嗜水如命的病患扑过来，手指乱抓，试图抢救满地的饮用水。 　　他们发现留水抓不起来，表情更加惊恐。有人直接趴在地面，像狗一样疯狂舔舐。 　　更多人将矛头指向A，愤怒地控诉他。 　　“你是不是疯了！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 　　“保安？保安在哪里！快把他抓起来！” 　　医院副本对玩家有所限制，白天不能使用异能和武器。 　　这间医院把水视为最重要的资源，建造时使用监狱同款钢筋和银行同款玻璃，确保饮水台坚固如铜墙铁壁。 　　普通人类想拆饮水台，只会杀敌零点一，自损八百。 　　A绝不是普通人类，他轻轻松松打碎饮水台，手背只擦破一层皮。 　　他才收回拳头，医院里的警报声立刻响起。 　　转眼间，几十个穿绿衣服戴红色袖章的威猛大汉，从四面八方跑到他们面前，把两个人团团围住。 　　“发现目标，发现目标！”带袖章的保安队长，朝手里的对讲机喊。 　　对讲机传出歇斯底里的怒吼：“该患者病情加重，立刻把他带到二号治疗室！” 　　“收到！”保安队长挥挥手，几十个绿衣服把A和夙筇困住，逼迫他们走向一楼某个角落。 　　夙筇：“等等，他们怎么注意到你了？” 　　“喏。”A从口袋里拿出副本试卷，示意他看其中一条补充规则：【白天必须遵守医院规则，若出现违规行为，必须接受主治医生治疗。】 　　【备注：治疗手段极端，有可能造成玩家死亡。本副本为现实副本，死亡代表通关失败。】 　　“又是现实副本。”夙筇弱弱嘀咕，“现实副本一个比一个非现实，《IF》系统的判断标准没问题吗。” 　　“就算有问题，能拿它怎么办？”A不以为然，收起试题纸。 　　几十位保安大哥押解A，没有走电梯，也没有走楼梯，而是通过保安室的纵向秘密通道，爬上二楼。 　　密道狭窄昏暗，却是整间医院最干燥通风的地方。 　　即使夙筇感官能力有限，也觉得医院其它地方湿哒哒，搞得棉花糖十分难受，快要缩水了。 　　通道宽度约为半米，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 　　里面没有灯，阵阵阴风从上下同时灌进来，吹得夙筇风中凌乱。 　　夙筇拽住用于攀登的把手，在风中煞有介事分析，“我认为呀，这条秘密通道能够上楼，或许里面藏着第五层的线索！” 　　A：“你要失望了，里面没有任何线索。我之前来过一次，发现这条通道只能通往二号治疗室，也就是这家医院的——” 　　“惩罚室。” 　　话音刚落，他们从通道里钻出来，被保安队长带到一间散发诡异气息的房间外面。 　　二号治疗室与其他治疗室不同，房门是浓稠的黑色，里面响起奇怪的电子提示音，散发出冰冷的死气。 　　夙筇能够确定，他刚才路过二楼时，没有看到这个房间。 　　保安队长推开门，把A用力丢进去，重重摔上门。 　　‘咔哒——’治疗室从外面落锁。 　　夙筇仗着自己在副本里存在感薄弱，趁机钻进治疗室里。 　　治疗室内只有一位医生和两名护士，身体呈现半液体，脸在昏黄灯光下缓缓流动，五官拉得老长。 　　他们手边摆着各式各样的手术器械，旁边有个三层架子，摆着许多瓶瓶罐罐。 　　病床周围，摆满经过改造的治疗仪器。 　　比如力度加强三倍的起搏器，更短时间内抽走全身血液的血透仪，改造成电击器的除颤仪等等。 　　再度踏入二号治疗室的A，眸色沉沉，记起一些不太美妙的经历。 　　医生用流淌的眼睛锁定A，命令道，“躺下，我现在要为你治疗。” 　　“这间医院叫什么名字？”A开门见山地问。 　　“你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看来病情比我想象中更加严重，必须立刻接受治疗。”医生挤出一个扭曲的笑，“放心，我一定治好你。” 　　A又问，“我配合治疗，你会回答我的问题吗？” 　　医生没有回答，和护士一起背对他们，自顾自准备治疗工具。 　　医生把奇怪的紫色药液吸入注射器，低低呢喃，“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很抱歉，我只能听懂健康病人的话。” 　　A听明白他的暗示，正要走过去躺下。 　　“哎。”夙筇拉住他，小声询问，“你之前来过，治疗过程会痛吗？” 　　A下意识准备回答‘不痛’。 　　他没有家人和朋友，一直被当做兵人培养。久而久之，A成为无坚不摧的兵器，作为‘人’的特质被一点点剥夺。 　　不眠不休，忍耐疼痛，禁止暴露任何脆弱面。 　　直到此刻，A才恍惚意识到。 　　他以前不喊痛，大概是因为没有人问过他‘会痛吗？’。 　　“……会。”A诚实地回答。 　　虽然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吧—— 　　“那你把病号服脱下来，我们交换。”夙筇偷偷看向背对自己准备药剂的医生，小声催促，“我有拟态披风，只要染上你的气息，就能骗过拟态NPC。” 　　A难得有些犹豫，“治疗过程很危险，你……” 　　“快点快点！”夙筇裹好拟态披风，强行把他的病号服扒下来，胡乱给自己套上。 　　换好衣服，夙筇挺起胸脯，骄傲地说，“我不会痛，因为我没有兑换痛觉。” 　　A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夙筇发现医生快要转过来，不假思索抬起腿，踹了他一脚。 　　A，人类世界最强的人形武器，竟然被一朵棉花糖踹开。 　　丢脸死了。 　　医生来到病床旁边，没有发现异样。 　　他让护士拉起夙筇的手臂，给他注射紫色药剂。 　　药液渗进绷带，夙筇只觉得内部有点湿湿的。 　　他没有身体，无法吸收任何东西。 　　注入‘□□’的液体，能原模原样掏出来。 　　医生又拿起那些奇怪仪器的贴片，全部贴到夙筇身上，正要把胃管从他嘴巴里插进去。 　　‘滋啦、滋啦。’ 　　机器响起报错提示音，治疗室的灯光闪烁两下，熄灭又亮起。 　　灯光恢复稳定时，所有仪器同时响起刺耳的‘哔哔’声。 　　医生转过头，赫然看见—— 　　仪器显示面板上，代表生命特征的心跳、呼吸、脉搏的线条，数据同时归零。 　　“他、他死了？！”医生吓得瞳孔地震，大脑剧烈颤抖。 第17章 S先生 　　“他、他死了！”医生惊恐地退后几步，后脑勺重重撞上三层置物架。 　　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被他碰倒，其中几瓶摔得稀巴烂。 　　瓶中姹紫嫣红的诡异液体，接触到空气，瞬间散发浓浓恶臭。 　　有些液体带有腐蚀性，所到之处留下灼烧的痕迹。 　　刚才注入夙筇身体里那瓶紫色药液，里面浸泡着几颗人类牙齿。 　　救命！洁癖代码嫌弃极了！ 　　他浑身纯白，最害怕沾到什么脏东西。 　　夙筇觉得恶心，偷偷扒拉绷带，从空荡荡的身体中，把不明液体拿出来。 　　同时又暗中操纵身体，让体表的几枚贴片再次贴近，互相碰撞。 　　电极片接触到电极片，立刻因为短路造成电路不稳，头顶白炽灯随即闪烁两下。 　　医生眼睁睁看到仪器显示屏出现短暂的波动，又快速归于平静。 　　病床上的人无声无息，明明已经死透了。 　　两位年轻护士哪见过这种场景？ 　　吓得边尖叫边冲出治疗室。 　　她们跑出老远，夙筇还能听到外面失控地大喊闹鬼了！ 　　A注意到夙筇的小动作，一整个大无语。 　　想起自己上次进二号治疗室，被那个鬼畜医生电极、针扎、前前后后按断了三根肋骨，离原地去世只差一口气…… 　　A破防了。 　　凭什么我没有夙筇这样方便的身体？ 　　歪脸医生勉强维持镇定，退到离病床一米多远，努力伸长手臂，颤巍巍试探夙筇的气息。 　　夙筇觉察到歪脸医生的惊恐，再次对系统产生怀疑。 　　杆杆村副本闹鬼，但法治社会。 　　医院副本全员异化，却害怕厉鬼索命。 　　夙筇瞅瞅医生那张由于惊吓过度，眼睛和嘴黏啦吧唧融为一体，鼻孔放大变成两个漩涡的脸。 　　——比起怕鬼，建议您先照照镜子呢？ 　　夙筇难以理解《IF》系统，每次都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追求现实。 　　不过，医护人员害怕鬼怪的设定，直接戳到了夙筇的舒适区。 　　‘滋啦滋啦。’ 　　治疗室灯光再次闪烁，夙筇僵硬地抬起胳膊，缓缓从病床上飘起来。 　　“鬼！有鬼A ！”医生吓得腿软，连连退后好几步，撞倒更多瓶子。 　　夙筇身体只有轮廓，没有重量，像极了鬼影。 　　在拟态披风加持下，装鬼毫无违和感。 　　他幽幽飘向医生，哑着嗓子，说出自己唯一知道的恐怖片台词： 　　“还~我~命~来~” 　　A挪开视线，无法直视。 　　小NPC声音甜丝丝的棉花糖，能吓到人才叫见鬼。 　　偏偏医生就吃这一套，两只眼睛合二为一，瞪出荷包蛋的形状，身体不合时宜的发颤。 　　片刻之后，房间里弥漫一股腥臊。 　　医生被吓尿了。 　　夙筇离他远一点，捂住鼻子。 　　这个房间太脏了，夙筇只想速战速决。 　　“我问你，医院全称叫什么？” 　　“不知道。”医生身体瘫软，融合后的眼睛目光涣散，失神地回答，“很久之前，医院里出了特大事故，知道医院全称的那批人都死了。” 　　A反问，“你确定死光了？” 　　医生猛得激灵，补充道，“不对，还剩下一个活人，但他和死了没区别。” 　　“他在哪里？” 　　“三楼，住院部。”医生麻木地报出病房号。 　　得到地址，A和夙筇互相对视。 　　A：“我的病房。” 　　“原来你是那个幸存者？” 　　“可能吗？” 　　夙筇继续扮鬼吓唬医生，没套出更多有用消息。 　　A泄愤般踹了医生两脚，趁其他人赶来之前，带夙筇回到自己病房。 　　病房还维持着他们离开的样子，夙筇仔仔细细检查每个角落，连床底下都钻进去瞧两眼。 　　A直条条杵在房间中间，托着下巴思考。 　　四天前，医院副本开启，A直接被传送到这间病房。 　　他进入陌生环境，立刻开始探索身边的信息，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任何角落。 　　而且A警觉性特别高，每次进出房间，必定会检查一番。 　　如果病房里藏着另外一个人，A早应该发现。 　　“啊对，S先生。”夙筇从床底下钻出来，停在A的病床前，重复查房护士叫的名字。 　　夙筇转向A，“你能演一遍护士查房的情景吗？” 　　“好。”A猜到夙筇的想法，迈开腿走到病床前，对面前的空气说，“S先生，您今天身体怎么样？” 　　“不对不对。”夙筇摇摇头，“我记得，她有一个微妙的小动作。” 　　“……确实，我之前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连续两天没发现异常，也就没多想。” 　　A按住额角，努力回忆护士的每个动作，突然灵光一现，抬头看向上面。 　　那位护士每次查房，眼睛都会向上瞥一眼。 　　夙筇问，“上面是哪里？” 　　“第四层，后勤部和食堂。”A拿出地形图，寻找病房正上方对应的位置。 　　看清地形图上显示的地点，A终于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水房。”夙筇却有些苦恼，“我记得，试卷底下有一条补充规则，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允许进入水房。” 　　“嗯，我们没必要进去。”A举起地图，比照大致位置。 　　他踩着椅子，跳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曲起手指左敲敲，右敲敲，仔细分辨声音。 　　“夙筇，给我支笔。” 　　夙筇拿起护士查房留下的签字笔，递给A。 　　A左手按住回声最悠长的位置，右手用笔画了个叉。 　　“你躲远点。”他嘱咐夙筇。 　　“哦。”夙筇不清楚他要做什么，还是听话的退后两三米。 　　确保他退得足够远，A扶住窗框上沿，右腿踩着桌子借力。 　　稍迟，他右腿利落地飞起一脚，不偏不倚踢中画叉的位置。 　　钢筋混凝土制作的天花板，立刻裂开几条缝。 　　“哇！”夙筇惊叹。 　　幸亏自己不是副本NPC哦，否则，有多少条绷带都不够A打。 　　“啧。”A却露出郁闷的表情，“副本里面呆太久，我的体力下降了。” 　　A能够忍受四天的不眠不休，身体机能却很难维持巅峰状态。 　　夙筇：你管这叫下降？ 　　有腹肌的男人真可怕！ 　　断裂的墙壁溢出液体，A没有再踹，拾起医院分发的金属保温杯，随便砸了两下。 　　长条形保温杯被整个砸扁，墙壁顺着裂缝，被砸出一块缺口。 　　淅淅沥沥的水从上面淌下来，将整个病房变成人造水帘洞。 　　A跳下桌，退到夙筇旁边，扬起脖子瞧了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过了足足十分钟，除了病房被淹之外，无事发生。 　　“难道我们推测错了吗？”夙筇语气失落。 　　A安抚，“还有一种可能，那个医生骗了我们。” 　　“那我要再去吓他一次！”夙筇生气，决定在代码里插入关键词‘记仇’。 　　‘轰隆——’ 　　巨大的塌陷声，打断夙筇的记仇。 　　从天花板坠落的碎石，有好几块砸向夙筇。 　　A没有想到自己砸出一小块缺口，天花板竟然会整个掉下来。他反应迅速，拎着夙筇退到病房外面，双眼紧紧盯着从上面掉下来的巨大怪物。 　　怪物黏糊糊的身体像一坨史莱姆，足足撑满整个病房，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水分，持续膨胀。 　　A用手环进行扫描，范围内没有检测出巨大怪物的资料。 　　A触摸操作面板，消耗积分启用高级扫描权限。 　　扫描区域落在怪物体内的某处，界面收到一连串提示。 　　【NPC（红）】S先生 　　【等级】30 　　【技能】濒死状态无法检测。 　　【玩家[空白ID]，NPC夙筇触发支线任务：解救副本NPC，阻止副本毁灭。】 　　【提示：该副本NPC为全灭型NPC，请玩家珍爱生命~】 第18章 相生相克 　　“……我试试解读这个支线任务的意思。” 　　夙筇直面巨大的史莱姆，麻木地说，“副本NPC快被搞死了，我们想要得到线索，必须救他出来。但S先生有强烈的自毁倾向，他重获自由后，会杀死副本里所有人，包括我们。” 　　“嗯。”A英俊的脸上写满无语。 　　夙筇沉默。 　　他知道系统狗比，没想到狗比系统一点活路都不给留。 　　摆在他们面前的两条路，无论选哪条，结局必死无疑。 　　“A，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夙筇征求玩家意见。 　　“救。”A没有犹豫，立刻做出选择。 　　虽然救与不救，下场都是死路一条。 　　但救出S先生能够得到线索，不救只能呆在副本里等死。 　　“好吧，新困难出现了。” 　　夙筇端详填满整个病房、以肉眼可见速度、飞快膨胀的巨大史莱姆。 　　又低头瞅瞅柔弱废物的自己，和牛逼闪闪，然而白天被禁用技能和武器的A。 　　拿什么救？ 　　即使A能够用技能，四万多积分换算成等级，大约二十三、四级。 　　《IF》世界具备严苛的升级标准，等级越高越难提升。 　　高等级玩家相差一级，实力可能相差一大截，何况A与副本NPC相差整整七级。 　　要知道，NPC的升级难度，比玩家更加苛刻。 　　副本NPC差点被史莱姆搞死，他们两个冒冒失失冲过去捞人，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捞进去了。 　　“怎么救啊？”夙筇问。 　　A眉毛打结，同样陷入思考。 　　《IF》世界中，等级和技能远远比身体素质重要。 　　哪怕他体术再厉害，也无法抹平七级的差距。 　　“你扫描到的资料，只是被他吞噬的副本NPC，不是史莱姆本身。”夙筇凭借对系统了解程度，有理有据分析，“扫描不到史莱姆，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等级远远高于你，能够对23级玩家隐藏资料。” 　　夙筇立刻补充，“但这是不可能的，按照规则，等级相差超过20级，才有权限隐藏资料。副本中，副本NPC是战力天花板。S先生才30级，史莱姆在他的副本里，无法获得超过43级的能量。” 　　A问：“第二种可能呢？” 　　“史莱姆不是NPC，而是客观存在物。类似墙壁、玻璃、病床。”夙筇伸长绷带，小心翼翼触碰史莱姆表面，赶在它反扑之前，麻溜缩回手手。 　　“我猜，它真的是一坨史莱姆。” 　　A顺着夙筇提供的线索，喃喃，“史莱姆，半液体状态的玩具，主要成分是水。” 　　“水，水……水应该怕火。”A按住眉心，语气无奈，“医院里没有火，只有无穷无尽的水。” 　　这间医院把水视若生命，所以依赖水的史莱姆，才能拥有巨大身体。 　　A进入副本四天，从来没有见过开火的地方。 　　“你确定用火能对付它？”夙筇调取资料，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人类有种理论，万物相生相克。水火相克，便能相生。” 　　夙筇看向医院外，临近正午，灼灼阳光炙烤大地。 　　他收回目光，观察同层其它几个病房。 　　住院患者看完门诊，回到各自病房午休。睡觉前，每个人死死抱着玻璃保温杯，杯中装着满满的水。 　　“我有个办法，或许可行。但是，需要你牵制那个怪物一段时间。”夙筇瞅瞅被吞噬的S先生，有些不放心。 　　A密切注意夙筇，大概猜到他的想法，慢条斯理挽起衣袖。 　　“半个小时，够吗？” 　　“足够了！”夙筇把战场留给A，自己悄咪咪溜进其它病房。 　　溜进病房里，夙筇立刻现场取材，找到与保温杯差不多大小的物体，剪碎拟态披风裹住，冒充保温杯。 　　趁着拟态NPC不注意，夙筇把他们怀中的透明保温杯换到手。 　　披风只能蒙蔽玩家和NPC，却无法欺骗客观存在物。 　　考虑到怪物史莱姆巨大的体形，夙筇雨露均沾，把住院部所有透明水杯偷到手。 　　短短几分钟，鱼七秒送给他的披风，被剪得破破烂烂。 　　夙筇剪上一件披风，内心毫无波澜，这会儿莫名有些心疼。 　　他顾不得自己的小情绪，抱着保温杯吭哧吭哧回到A病房外。 　　A徒手拆了隔壁门板，堵住病房唯一的出口，阻止史莱姆逃离。 　　史莱姆具有流动性，身体方便程度不亚于夙筇。 　　即使A堵住门，它依然能从缝隙中挤出来，粘稠液体缠住A的手、脚腕、脖颈…… 　　从门缝中溢出来的粘稠液体越来越多，似乎要把A整个吞噬。 　　史莱姆怪物诞生时，不知掺杂什么成分。 　　A裸露在外的皮肤，只要被史莱姆爬过，就会火辣辣刺痛。 　　史莱姆吞噬的部位，皮肤表面迅速溃烂，伤口呈现青黑色。深层的血管被它融化，却没有血液流淌出来。 　　准确来说，血液流出血管之前，就被史莱姆饥渴的吸收，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 　　夙筇看到他的惨状，充满担忧，“你的状态很糟糕，还是换我……” 　　“它力气很大，你挡不住。”A打断他，将门板用力压紧，“快点，我可能撑不到半个小时。” 　　夙筇闻言，顾不得说话，拼尽全力将窗户打开，让阳光毫无阻挡的洒进医院走廊。 　　他竖起食指，先确认太阳的角度，然后将保温杯按照一定规律摆好，用绷带加以固定。 　　盛满水的保温杯，拥有反射阳光的能力。 　　再加上圆柱形状，能够起到放大和聚焦的效果。 　　夙筇脑内快速计算，将每个保温杯放到最合适的位置，让阳光穿过几十个水杯，聚焦到门板上的一点。 　　“唔。”A发出一声闷哼。 　　史莱姆膨胀速度实在太快，粘稠液体已经腐化它的病号服，急速向内脏部位靠近。 　　“现在光线不够，你再坚持两分钟。”夙筇焦急地看向窗外。 　　关键时刻，天空好死不死飘来一朵云，挡住大部分阳光。 　　夙筇收紧绷带，短暂地代码生中，第一次萌生出想变强的念头。 　　——假如他达到圈内NPC的级别，能够操纵天空。现在别说是云，他可以直接把太阳拉下来点火。 　　等等。 　　假如他达到那种级别，区区史莱姆，何至于它大费周章？ 　　“快散开！”夙筇看见A的身体被吞噬，急得憋出怒音，化身一朵炸裂的棉花糖。 　　话音刚落，那片云似乎听懂人话，当真散开，阳光重新普照大地。 　　夙筇将光源集中一点，计划先把木制的门板点燃。 　　但实木材质的门板，烧起来比较困难。夙筇聚焦了半分钟，表面只是烤出黑灰色斑痕。 　　A已经被史莱姆吞掉一大半，惨兮兮的，状态却比之前轻松，还有闲情逸致嘲笑夙筇。 　　“你没有生过火吧？连生火需要易燃物当引子都不知道。” 　　“你不早说，我现在去哪里找易燃物啊？”夙筇确实没有生火经验，这个节骨眼，又不能放下瓶子去找其它易燃物，搞不好就会前功尽弃。 　　“眼前有现成的。”A英俊的脸被逐渐侵蚀，他仿佛感觉不到痛，勾起唇朝夙筇笑笑。 　　可惜脸上有伤，笑得很丑。 　　A命令，“你把焦点对准我的衣服，我来做引子。” 　　“衣服？” 　　对哦，夙筇差点忘记了。 　　眼前就有现成的易燃物！ 　　五秒钟后，夙筇分出一根绷带，探向光源的焦点。 　　他身体材质非常特殊，遇热迅速燃烧，很快点燃已经被烤的滚烫的木板。 　　史莱姆怪物感受到热度，立刻放开A，蠕动着缩回病房里躲避火苗。 　　A动作比它更快，刚摆脱桎梏，就把燃烧的门板丢进去，顺便又拆了几个门板窗框，再给它加把火。 　　听见病房里传来水汽蒸发的噼啪声，夙筇总算总了口气，用力甩甩绷带，把末端的火焰熄灭。 　　“烧掉了好大一截，”夙筇委屈地嘟囔，“我肯定会折寿的。” 　　A挣扎着来到他身边，伤痕累累地靠住墙壁，缓缓滑坐。 　　他疲惫的闭起眼睛，淡淡问，“你的绷带，有办法补吗？” 　　“有，可以在系统商店兑换修补材料。”夙筇戳戳控制面板，直勾勾瞪着售价100点KPI的修补材料。 　　离开贫穷副本后，夙筇切身体会到何为贫穷。 　　“哦。” 　　A清楚白名NPC获取KPI的方式，平静地开口： 　　“来，我让你杀。” 第19章 死亡倒计时 　　“我现在24级，你只需要……”杀个四次就够了。 　　夙筇摇摇脑袋，想也不想嘟囔，“我拒绝。” 　　“……”A闭起嘴巴，默默撩了他一眼。 　　最近几年，A频繁出任务。 　　因为A个人能力过于突出，让各界高层倍感威胁。屡屡登上各大国际组织，和异国军方的暗杀名单。 　　游戏世界之外，多少人做梦都想杀死A，却迫于能力有限，找不到机会下手。 　　A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居然把脑袋送过去，主动给夙筇杀。 　　——并且惨遭拒绝。 　　“原因？”A眸色沉沉，直勾勾盯着他。 　　夙筇甩甩绷带，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攻击能力呀。你血条又太长了，杀起来肯定很费劲。” 　　夙筇用杀他一次的时间和精力，足够拿顺我者赢刷十几、甚至几十次经验了。 　　顺我者赢（骂骂咧咧）：你礼貌吗？！ 　　行吧。 　　A生命中第一次因为太厉害，而遭到嫌弃。 　　世界最强兵人半晌没有开口，似乎受了严重的打击。 　　病房内，不断传来水分蒸发的‘嘶嘶’声，白蒙蒙雾气从敞开的大门飘出来。 　　远看云雾缭绕，宛若人间仙境。近看房间冒烟，像个桑拿包间。 　　史莱姆怪物庞大的身躯，在炎炎烈火里挣扎翻滚，确保每个面受热均匀。 　　短短几分钟时间，那坨黏啦吧唧填满整间病房的半液体物质，从周围向中间，慢慢收缩、变干。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火焰全部熄灭，病房再次归于平静。 　　夙筇才谨慎地靠近，扒拉只剩一半的病房门框，探头探脑观察现场情况。 　　整个病房被烧得乌漆嘛黑，桌椅板凳变成灰烬，墙壁表层一块块斑驳脱落。 　　唯有摆在房间东南角的病床，还保持原来模样。 　　病床上裹着一层干巴巴的黑灰色薄膜，夙筇判断它是脱水之后的史莱姆干。 　　史莱姆薄膜正中间，躺着悄无声息的副本NPC。 　　夙筇伸出绷带手指，轻轻触摸薄膜边缘，没有任何反应。 　　S先生已经脱离史莱姆怪物的桎梏，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没有立刻苏醒。 　　A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准备走进病房。 　　“A，你顺便把外面的水杯拿进来。”夙筇提醒道，“史莱姆是客观存在物，它现在只是脱水，没有死亡。如果S先生恢复意识，要拉我们同归于尽，我们就向它泼水。” 　　夙筇知道自己打不过副本NPC，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好。”A把保温杯带进病房，重新审视夙筇，“你真的是1级NPC吗？” 　　夙筇：“对呀。我本来只有0级，带领玩家通过上个副本之后。等级增长了一点点。” 　　——所以说，夙筇现有等级，已经是增长之后的结果。 　　直觉告诉A，夙筇的情况非常不合理！ 　　《IF》是个相对公平的游戏。 　　‘公平’体现在游戏里方方面面，诸多细节。 　　系统会挑选能力出众的玩家，给予优待同时，提升他们所在的副本难度。 　　比如A，被丢进地狱副本，然而积分涨得飞快。 　　系统筛选玩家时，会根据体力、智力、反应能力等等多个因素，综合考量，给玩家们评定等级。 　　对待NPC，多半也会采用同样的标准。 　　A换位思考，以系统标准衡量夙筇。虽然体力无限趋近于零，但反应能力和执行力，绝对是拔尖的。 　　再加上，夙筇的脑子聪明至极。 　　系统没有给他技能和道具，还搞了个这么不方便的身体。 　　要是换做别人，肯定开局死八百次。 　　再反观夙筇，平安无事活到现在。 　　还把系统造成的劣势，转化为自己的优势。 　　灵活运用绷带身体，把拟态披风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甚至在没有火源和道具的情况下，放火烧史莱姆怪物。 　　A有预感：假如夙筇不是白名NPC，他绝对比新手区副本NPC更难对付。 　　随随便便给夙筇一个攻击技能，天知道多少玩家，会死在他手里。 　　——那么问题来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系统给夙筇施加这么多限制？ 　　亦或者，夙筇有什么过人本事，逼得系统必须针对他？ 　　“A。” 　　夙筇软软的声音，瞬间唤回A思绪。 　　“嗯？”他用气音反问。 　　夙筇指指病床，“S先生还没有醒，我们要一直等下去吗？” 　　A抬起手腕，手指滑了两下，才打开操作面板，对准病床扫描S先生。 　　【NPC（红）】S先生 　　【等级】30 　　【技能】？？？？（检测目标生命特征微弱，无法显示。） 　　“他状态很差，一时半会醒不来。” 　　说完，A垂下胳膊，身体靠向墙壁，用力闭了闭眼。 　　玩家使用手环，会消耗相应体力。 　　正常状态下，消耗一丁点体力，不会对A的身体造成负担。 　　但是现在的A被史莱姆怪物侵蚀过，身体非常痛，体力值几乎见底。 　　他眼中事物逐渐变得涣散，久违的困倦席卷而来，意识变得越来越渐模…… 　　“怎么办啊？副本有时间限制，我们总不能守着他醒来吧？” 　　夙筇陷入沉思，没有得到A的回答，自己先想出一个有些冒险的想法。 　　【系统：警告！警告！】 　　【系统：检测到NPC夙筇即将做出重大违规行为，请立刻停止。】 　　【系统：请立刻停止！！！】 　　夙筇硬生生从系统冷漠的机械音中，听出三个愤怒感叹号。 　　换作其他玩家或者NPC，大概会乖乖听话，收起危险的想法。 　　很不幸，系统这次遇见夙筇。 　　这串代码不是第一次收到违规提醒，根本不放在眼里。 　　系统真有本事，找程序员改代码啊！ 　　夙筇没有在意警告，径直走出病床旁边。 　　伸出两根手指，分别按住S先生额头两边。 　　然后将自己放空，集中全部精神。 　　【系统：接到指令，立刻对玩家夙筇实施脑干扰惩罚。】 　　【系统：惩罚失败，申请重新干扰。】 　　【系统：申请重新干扰。】 　　【系统：重新重度干扰。】 　　短短十秒钟时间，系统申请了四次对NPC脑干扰。 　　主系统下达终极干扰指令，分系统正要执行，却发现—— 　　系统可检测范围内，夙筇的意识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 　　病床旁边，只留下一团纯白绷带。 　　绷带失去内核支撑，软趴趴随意散落，了无生息。 　　“哇！”夙筇再次恢复意识，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未知空间。 　　“我只是随便试试，结果居然成功了。” 　　——这里是S先生的脑内世界。 　　夙筇游离的意识，顺利溜进S先生身体里。 　　过去几天，夙筇一直是裹在绷带中的游离意识，没有身体。 　　起初，夙筇以为系统偷懒，没有给代码准备身体。 　　直到夙筇打开道具商店，发现可以用五百万KPI，为自己兑换身体，才产生大胆的想法。 　　既然可以兑换，就代表夙筇有能力进入人类身体。 　　不过呢，夙筇之前遇到的身体，全部由其它独立意识操控。 　　夙筇区区一个低等级NPC，游离意识怎么可能打赢原生意识？ 　　S先生不同。 　　他昏迷太久太久，原生意识非常薄弱，身体几乎变成一具空壳子。 　　此时此刻，S先生静静躺在那儿，好像主动勾引夙筇，邀请他入侵身体。 　　夙筇游离的意识，潜入S先生体内，并没有感受到来自原生意识的排斥。 　　他毫无阻碍地观察四周，发现这里是医院问诊室。 　　从窗外风景判断，S先生脑内世界的问诊室，绝对位于夙筇正在经历的副本医院。 　　区别在于，副本里是盛夏天。而脑内世界里，窗外正刮着瑟瑟秋风。 　　街边的柳树小了好几圈。 　　粗粗估算树木成长的速度，时间线至少在副本世界的四、五年以前。 　　正对面，坐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病人，胸口标牌写：主任医生。 　　夙筇被动低下头，看见一双属于少年的手，和局促并拢的双腿，整个人不按至极。 　　“难道是S先生的记忆吗？”夙筇轻声喃喃。 　　面前，主任医生随手翻翻病例，敷衍地问，“说说吧，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有病？” 　　夙筇没有开口，耳边响起少年怯怯的声音。 　　“我坏掉了。” 　　夙筇明明呆在少年的身体里，真切感受到他即将崩溃的情绪。 　　却无法开口安慰少年，必须扮演一个旁观者。 　　什么都不能做，听少年自虐般自我剖析。 　　少年每说一句话，夙筇眼前会浮现与之相关的记忆。 　　“因为坏掉了，所以从小时候起，故意做别人讨厌的事情。” 　　少年拥有极高的学者天赋，从记事开始，对天文、物理、化学非常感兴趣。 　　五岁，他用自制望远镜，第一次观察到浩瀚星空。 　　父母学历低，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多次训斥少年‘把你的破烂扔掉！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正常的小孩’。 　　“因为坏掉了，没有人愿意做我的朋友。” 　　“老师把我放到最后一排，坐在垃圾桶旁边，座位永远散发臭味。” 　　少年开始上学，不像其他小孩那样会笑、会闹、会撒娇。 　　老师和同学们，听不懂他口中那些深奥的话，给少年贴上‘不讨喜’标签。 　　“爸爸妈妈吵架，都是我的错。” 　　“只要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殴打，妈妈就不会讨厌爸爸。” 　　“可是，妈妈离开了这个家。” 　　“爸爸说，我把妈妈气走了，他要掐死我。” 　　夙筇听他的讲述，很想开口打断，告诉少年‘不是你的错’。 　　但是他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无力的通过少年耳朵，继续听他独白。 　　“同学欺凌我，都是我的错。” 　　“老师说，因为我性格太独，太坏。” 　　“我必须改正，变成好孩子，好学生，得到他们喜爱。” 　　“被推下楼梯，被按进小便池，被反反复复侵犯。” 　　“每次每次每次，我都跟他们说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们还是讨厌我。” 　　——你为什么要道歉呢？ 　　夙筇暗暗唾弃：一切的一切，应该怪那些无能、龌龊，只敢将自己人生的不幸，发泄到弱者身上的人渣！ 　　很可惜，事发当时，周围没有一个人，对少年说出这句话。 　　所以，少年才来到医院，坐在医生对面讲述。 　　“他们喜欢痛苦，我用他们喜欢的方式对待他们。” 　　“爸爸死掉了，同学死掉了，老师死掉了。” 　　“外面那条总是扑过来咬我的狗，也死掉了。” 　　“警察把我抓起来，让我在监狱里反思自己的罪行。” 　　“审判我的人，却说我没有罪。” 　　“我只是生病了。” 　　少年终于抬起头，看向主治医师，一脸虔诚。 　　“医生，你会治好我吧？” 　　夙筇借助少年的视线，终于看清楚医生背后的白墙上，几个偌大的字。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传进S先生的脑内世界。 　　【系统：接到指令，立刻对副本NPC执行脑干扰。】 　　“啊——！”夙筇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感受到来自这具身体的痛觉。 　　脑袋瓜针扎般疼痛，超出人类能够忍耐的范围。 　　毫不留情的，强行把夙筇逼出S先生身体。 　　“好痛呀。”重新回到绷带里，夙筇依然被恐惧所支配。 　　救命！ 　　人类的痛觉太可怕了！ 　　夙筇回想天灵盖被针扎，脑浆被搅拌的剧烈痛苦，突然发现建模敷衍还是有好处的。 　　现在就算送给他五百万KPI，夙筇也不想兑换身体了。 　　还是做代码毕竟轻松，毕竟代码没有痛觉嘛。 　　“夙筇？” 　　A听见夙筇的叫声，挣扎着摆脱半昏半睡的状态，努力睁开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夙筇裹好自己的绷带，说话语气比平时更软。 　　——没什么事，只是被狗比系统虐待了。 　　夙筇回想离开前的最后一幕，抓紧A的手臂，兴冲冲说，“A，我知道医院的全称了！” 　　A：“医院叫什么？” 　　“安息精神病院！我在S先生回忆中看到了！”夙筇费劲吧啦搜寻，终于找到第一条线索，握住A的手指激动地收紧。 　　“安息……唔。”A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夙筇的绷带没有实感，只有微弱触碰感，按理来说不会造成任何疼痛。 　　A现在情况特殊，体表皮肤被腐蚀，伤口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受不得一丁点触碰。 　　他几不可见皱了下眉，强忍身体的疼痛，故作平常地问，“你还有其它发现吗？” 　　“还有啊……等等，你的伤怎么回事？”夙筇听见闷哼，才发现A身上的伤口，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 　　游戏世界中，玩家和NPC身体得到强化，生命力比进入游戏前，高出一大截。 　　并且，随着游戏等级提高，身体自愈能力也会随之增加。 　　A现在24级，虽然没办法跟‘砍掉了头也能按回去’的百级大佬比较。 　　但是像这种不伤及筋骨的皮外伤，他顶多二十分钟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从夙筇潜入S先生意识开始计算，到现在，少说半个小时。 　　A身上伤口不仅没有愈合，还有继续扩散的迹象。 　　A同样注意到这个情况，淡淡说，“史莱姆怪物能困住副本NPC，肯定会对玩家造成高级伤害。” 　　高级伤害与普通皮外伤不同，正常情况很难自愈，必须进行有效时间才行。 　　偏偏医院副本对玩家有限制，只有晚上可以自由活动，白天想打开系统商店，用积分买瓶药剂都不行。 　　“药剂！”夙筇反应过来，“精神病院也是医院，肯定有处理伤口的药剂！” 　　A凉凉提醒，“你是指那瓶紫色的？” 　　“……”夙筇想到泡过假牙，曾经进入自己身体的紫色药剂，顿时觉得一阵反胃。 　　“抱歉，开个玩笑。”A说，“安息精神病院的绝大部分药剂，被他们私底下替换成没有治疗效果的葡萄糖和酵母片。至于有效的药物，院长办公室有个家用医药箱，他从来不用医院的药。” 　　“院长办公室在哪里？” 　　“二层。院长不喜欢被打扰，二层除了治疗和接受惩罚时，其它时刻没有人出没。” 　　夙筇做出决定，“好，我们去院长室，帮你处理伤口。” 　　A盯着他看了会，认真地说，“谢谢，我又欠你一次。” 　　“没关系啦，引导你是我的职责。” 　　“你完全可以不履行职责。” 　　“对哦！”夙筇恍悟。 　　反正系统惩罚对代码无效，即使夙筇摆烂，系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冒着生命危险引导玩家，图什么？ 　　“算了，管它呢。”夙筇将疑惑暂时抛之脑后，“我对你的副本有兴趣，所以我要引导你通关！” 　　A欲言又止，再次重复，“谢谢。” 　　夙筇虽然感觉有点古怪，还是收下A的道谢。 　　他们穿过二楼走廊，来到紧挨着电梯的院长室。 　　A拿出提前复刻的钥匙，轻车熟路打开锁，比进自己家门更容易。 　　夙筇：…… 　　您为什么被各界暗杀，心里没点数吗？ 　　院长室外观普通，是个平平无奇的办公室。里面摆设有办公桌、书柜、饮水机，和一台款式老旧的台式电脑。 　　夙筇眼巴巴盯着电脑，思考能不能用这台电脑登录《IN OFF》。 　　篡改后台程序，给自己原始代码插入关键词‘腹肌’。 　　【系统：警告！警告！】 　　【系统：检测到白名NPC夙筇……】 　　系统报出夙筇大名，声音戛然而止。 　　又过两秒钟，系统闭嘴，分分钟安静如鸡。 　　从它的沉默中，夙筇仿佛感受到无声的怨气： 　　——怎么又是你违规！ 　　“算了。”夙筇难得听从系统警告，收起危险的想法。 　　倒不是因为被惩罚一次，怂了。 　　主要因为夙筇他…… 　　不会编程。 　　即使夙筇能够接入系统服务器，顶多只能得到常识类信息，没办法翻出后台代码，更没有办法修改代码。 　　由此可知，对代码而言，程序员多重要啊！ 　　也不知道《IF》招来的游戏玩家里面，有没有夙筇梦寐以求的程序员。 　　A之前潜入过院长办公室，清楚办公室内部的陈列和摆设，从书柜下层拿出医药箱，为自己处理伤口。 　　他没打算让夙筇帮忙，害怕小NPC把自己跟医用纱布搞混。 　　夙筇第一次解锁这个区域，好奇地左碰碰右摸摸，意外触发几条新提示，与医院内发生的非法交易有关。 　　早在夙筇进入副本之前，A已经处理了医院内的非法交易。 　　《IF》游戏过程中，系统全程实时监控，肯定知道这件事。 　　事情已经得到解决，系统还特意给出隐藏提示，证明它非常重要，可能与主线任务有关联。 　　提示内容又多又长，其中还有一篇新闻报道，标题为《安息精神病院惊天黑幕》。 　　夙筇仔细阅读提示和报道，仿佛突然开启上帝视角，通过记者笔下文字，详细又全面的了解真相。 　　安息精神病院规模小，地处偏僻，却一直是官方指定的精神类疾病鉴定医院。 　　据报道，许多达官显贵以及其子女，触犯法律之后不愿意服刑，只需要拿出一大笔钱‘疏通关系’，就会被送到安息医院接受精神检查。 　　无论他们原本的精神状况如何，经过精神病院鉴定，都会‘患上’三大免罪精神病之一。 　　顺理成章住进医院VIP病房，接受治疗。 　　“这个副本真奇怪。” 　　夙筇嘀咕。 　　“超自然的医生，超自然的病人，超自然的水，只有背景设定很真实。” 　　“这个样子，也能算现实副本吗？” 　　A：“算。” 　　“咦？” 　　“如果说，人类所谓的‘现实’，就是指精神病犯罪不需要付出代价，职能机构为了金钱包庇犯罪者，医生将利益摆在本职工作之上的话。” 　　“我反而认为，副本里的世界更加现实。” 　　“混沌的，污秽的，人类不加掩饰的本性，多么真实。” 　　“所以我才……”讨厌人类。 　　A话说到一半，堪堪打住。 　　“我说得这些，你应该无法理解吧？” 　　“嗯，但是我想理解。”夙筇回答，“我遇到的人类很有趣，我喜欢人类。” 　　A没有再说话。 　　夙筇认真读完后面几条提示，关于医院内非法倒卖药物，贩卖人体器官等等。 　　安息精神病院的黑色产业链，持续运行十几年时间，一直没有被曝光，反而越来越完善。 　　因为那些想要拿钱脱罪的上流人士，迫切需要安息精神病院。 　　他们根本没有精神病，当然不在意精神病患服用的药物，有没有效果。 　　对这群假病人来说，服用没有效果的安慰剂，更有利于身体健康。 　　至于真正的精神病患，院方巴不得他们病得更重，最好彻底发疯。 　　疯子最容易控制，更方便他们摘取活体器官。 　　事发之后，纵使他们想揭发真相，又有谁会相信精神病的话？ 　　“他们太恶毒了。”夙筇搞不明白，“既然能想到这么周密的计划，为什么不用于帮助病人？” 　　A解释，“因为医院的医生太贪婪，想赚更多的钱。” 　　夙筇依然无法理解，“奇怪，明明他们成为医生的初衷，是治病救人。” 　　学医过程十分辛苦，他们都熬过来了。 　　却在穿上白大褂之后，忘记最初的理想。 　　夙筇只知道，自己选择成为白名NPC以后，便兢兢业业引导玩家们通关。 　　代码尚且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聪明如人类，难道搞不懂这个道理吗？ 　　“假如所有人都能贯彻理想，初心也不会变成珍贵的东西……嘶。”A说话时，痛楚从皮肤表面，蔓延到肌肉，骨骼，身体内部，几乎超出他的忍耐范围。 　　“你怎么啦？”夙筇冲到A身边，见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处理好了。 　　体表伤口涂上药膏，并且做了简单包扎，可伤口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夙筇拉起他的手臂，发布薄薄一层皮肤下面，没有受伤的部位，血管同样变成青黑色。 　　他连忙扒开A的病号服，看见青黑色血管已经连成一片，铺成青黑色蛛网。 　　蛛网从身体各个末梢汇聚、蔓延，向中央逼近。 　　而这张网最终汇聚的终点，正是A的心脏！ 　　“A，你的身体……”夙筇刚打算说话。 　　【系统：检测到玩家[空白ID]在现实副本[安息精神病院]中，遭受辐射伤害，常规方式无法治愈。】 　　【提示：玩家离开副本，副本伤害会消失。】 　　“辐射伤害？他一直呆在医院里，为什么会受到辐射伤？”夙筇提出质疑。 　　他是负责引导玩家的白名NPC，遇到重大危机之前，系统应该给出提醒。 　　“史莱姆。”A按住手臂，虚弱地说，“病房里的史莱姆怪物，体内有可能含有辐射反应物废料。” 　　由于史莱姆和副本NPC的危险性，远远强于一时半会死不了人的反应物废料，所以系统才没有特别提醒。 　　“……”夙筇顾不得找系统理论，迅速搜索关于辐射伤的资料。 　　不搜不知道，一搜索，夙筇心里凉了半截。 　　辐射损失不同于普通伤害，直接造成鲜血淋漓缺胳膊断腿。 　　辐射伤害直接作用于细胞，导致皮肤、造血功能、内脏，甚至大脑，出现不可逆转的损伤。 　　并且，现实社会的人类医学，无法治疗辐射损伤。 　　被辐射波及的人，当时安然无恙。然而，生命的倒计时已经敲响了。 　　该死的《IF》系统，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搞现实。 　　A只有离开安息精神病院副本，伤势才能痊愈。 　　狗比系统还做了点手脚，加快伤势蔓延速度。 　　只要A身上的蛛网，在心口处汇成一点，则代表生命走到尽头。 　　【系统：玩家[空白ID]剩余存活时长，两个小时，现在开启倒计时。】 　　‘叮咚——’ 　　A头顶浮现一串透明数字。 　　【02：00：00】 　　眨个眼的功夫，数字变成【01：59：58】 　　夙筇和A同时悟了。 　　敢情是死亡倒计时啊。 　　“现在真的没有时间了，我们还差两条线索，怎么办怎么办？” 　　A拿出副本试卷，平静地说，“随便写个答案，碰碰运气。” 　　“你住手啊！”夙筇阻止他，“我们努力了那么久，已经找到一条线索了，要是碰运气失败怎么办？” 　　A不以为然，“万一成功呢？” 　　夙筇：“那你先告诉我，副本里有多少人？” 　　“无限？”A语气充满怀疑。 　　夙筇又问，“副本的主题是什么？” 　　“喝水。” 　　“喝水？你认为副本会选择这种无聊的主题吗？”夙筇气笑了。 　　A感觉自己受伤太严重，已经出现幻觉了。 　　否则，他为什么从棉花糖的脸上，看到明晃晃的嫌弃。 　　“第二条线索是重症室，重症室肯定在医院里，但医院里没有重症室……肯定有什么办法才对。” 　　夙筇梳理进入副本之后，自己找到的、还有A告诉他的所有线索，企图找到破局的关键点。 　　A瞅瞅认真的棉花糖，帮他一起分析。 　　“我敢肯定，安息精神病院每个角落，我全部找过好几遍，没有见过重症室。至少，没有见过挂重症室的房间。” 　　夙筇：“你的意思是，它可能不叫重症室。” 　　A点头，“对。再加上它的位置不固定，我猜测，不是哪个地方叫重症室。而是达成了某种条件，就可以开启重症室。” 　　A提出假设，胸口的旧地图掉出来，仿佛具有生命力般，在他们面前缓缓铺开。 　　地图表面浮现一行文字。 　　【患者生命力微弱，现在带领患者进入重症室。】 　　重、症、室！ 　　“原来如此。”夙筇秒懂，“开启重症室，至少需要两个条件。你刚才的分析，再加上一个病重的患者。” 　　只剩一口气的病重患者勉强笑笑，“我说过，赌运气。” 　　夙筇左手捧起旧地图，右手想把A拉出来，却使不上力气。 　　他太柔弱了。 　　果然，还是拥有人类的身体比较方便。 　　A一开始就没指望棉花糖，撑住墙壁缓缓起身。 　　“你的时间又少了五分钟，我们快点去重症室吧。”说话同时，夙筇来到门边，伸手握住门把手，感受到黏糊糊湿哒哒的触感。 　　夙筇受到惊吓，立刻缩回手！ 　　他低头，看见熟悉的半液体生物，从钥匙孔锁眼一点点挤进来。 　　‘滴答——’ 　　‘滴答——’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诡异声音，落到地面的液体越来越多。 　　夙筇本能地退后两步，看见粘稠的半液体落地后，又再次交融，变成一只手的形状。 　　A看向时钟，平静地说，“天黑了。” 　　每晚八点以后，系统解除对玩家的限制，同时也接触对拟态NPC的限制。 　　今天来到医院的病患络绎不绝，比前两天更多。 　　他们白天拼命喝水，喝到身体浮肿也不愿意停止。 　　夙筇黎明时才进入副本，只见到一个液态化的病人，所以并不知道—— 　　异化人白天喝得水越多，晚上液态化的程度就越高。 　　比如他面前这个…… 　　断手跳了两下，用手指模仿行走的动作，沿着门板向上爬，雀跃地爬到门把手位置。 　　然后握住门板，缓缓扭动。 　　空气里响起清晰的‘咔哒’声。 　　锁打开，门板被推开一条缝隙。 　　黏糊糊的脸顺着门缝流淌进来，贴着墙壁，用一只荷包蛋形状，却有两颗浑浊眼珠的眼睛，死死盯着夙筇。 　　夙筇是一串坚定唯物主义论的代码，不怕鬼怪，却被眼前的液体人吓得半死。 　　惊吓之余，他紧张地多看两眼，感觉‘它’有点眼熟，似乎不久之前在哪里见过。 　　液体人审视夙筇好一会儿，蠕动着把嘴挤出来，发出阴涔涔的笑声，“是你。” 　　“！！！” 　　液体人居然认识我！ 　　“你白天已经死在二号治疗室了，为什么还活着？” 第20章 重症室 　　液体怪物提到二号治疗室，夙筇终于想起来了！ 　　眼前的怪物，是那个按断A好几根肋骨，又往他身体里注射紫色药剂，恶毒却怕鬼的医生。 　　怪物的两只眼睛剧烈震颤，身体表面如火山熔岩般，冒出类似鼻涕的粘稠大泡。 　　有两颗眼珠子的荷包蛋眼眶里，一只眼珠子顺时针旋转，另一只眼珠子逆时针旋转，昭示着它此刻出离愤怒。 　　“你没有死？” 　　“你欺骗我！你居然欺骗我！” 　　夙筇吓得又后退几步，怂哒哒退到A身旁。 　　液体怪物推开院长室的门，将更多身体挤进来。 　　两只高速旋转的眼睛仁，转着转着，由于旋转轨迹逐渐增大，重重磕到一起。 　　夙筇听觉敏锐，听见戳破鸡蛋蛋黄的‘吧唧’。 　　其中一颗眼睛仁瞬间爆开，飞溅的晶状体星星点点，糊满院长室的门。 　　另一颗眼睛仁还有点形状，却也变得四分五裂，碎片用力凸出，每瓣眼睛碎片都直勾勾盯着夙筇。 　　浑浊的瞳仁里面，映出一点突兀的纯白。 　　可怜夙筇，即使收起视觉，也能通过气息波动，感受到支离破碎的注视。 　　“别看我啊。” 　　夙筇欲哭无泪。 　　他宁愿系统放最恐怖的厉鬼，或者武力值最高的红名NPC出来。 　　夙筇不害怕灵异，也不害怕被威胁恐吓。 　　在杆杆村副本里面，夙筇永远是精神状态最稳定那个，没有被怨灵吓到。 　　但是安息精神病院副本，恰好踩中夙筇的雷区—— 　　脏。 　　乌漆嘛黑散发恶臭的半液体，稍微处理不好，便会到处飞溅。 　　救命，简直太脏了！ 　　夙筇有洁癖，如果沾上一点点脏东西，他肯定会嫌弃死自己。 　　“嘘，安静。”A挪动身体，严严实实挡住夙筇，示意他小点声。 　　从打开的门缝中，他看到，液体医生身后，还有许多贴着墙壁、地面，到处流动的液体怪物。 　　根据前两天的经验，A知道液态怪物感知能力低，没有特定的攻击目标。 　　简单来说，只要他们藏起来保持安静，其它液体怪物就不会主动发起攻击。 　　问题在于，眼前这位‘医生’。 　　医生明显注意到夙筇，并且非常憎恨他。 　　“A，现在怎么办啊？”夙筇捂住脸蛋，小小声问。 　　副本世界中，拟态NPC没有等级，也没有特殊技能。 　　他们拥有的战力值，主要靠副本NPC赐予。 　　夙筇之前经历的杆杆村副本，因为副本NPC李婷十分讨厌拟态NPC，没有额外赐予他们战斗力，而是将能力赐予河岸对面的上万怨灵。 　　再加上，李婷是副本一的NPC，等级比较低，约莫只有20级。哪怕她愿意把能力分出去，拟态NPC也不会得到太多加成。 　　安息精神病院副本的S先生不同，他比李婷等级高。 　　按照《IF》等级系统，等级高出一级，便具备碾压的优势，何况S比李婷高整整十级。 　　而且，看看S半死不活的状态。 　　他拥有的能力，恐怕已经被副本世界吸干了，全部流向盘踞在医院内的拟态NPC。 　　“别怕。”A开口安抚夙筇，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气。 　　副本开启之后，怪物数量每天增加。随着时间推移，变异程度越来越高，战斗力也越来越强。 　　正常状态下，A完全不把它们放在眼里，一晚上能杀几千上万只。 　　可他现在受伤了。 　　生命倒计时只剩下一个多小时，身体连站都站不稳，眼睛阵阵发昏，没有能力应付那么多怪物。 　　“它扑过来了！”夙筇又往A背后缩了缩，慌得要命。 　　准确来说，它不是‘扑过来’，而是‘奔流过来’。 　　愤怒医生将全部身体挤进院长室，之前断掉的手，和炸裂的眼珠，全部被身体粘回去。 　　液体所到之处，留下脏兮兮的，如蜗牛粘液般湿漉漉的痕迹。 　　夙筇简直不敢想象，那玩意如果自己爬过自己的身体…… 　　恶心！ 　　“夙筇。”A叫他。 　　“啊？”夙筇强忍害怕，从他背后探出脑袋，“我在。” 　　“能帮我操控方向吗？”A失去血色的手，伸向腰链。 　　腰链解下来的瞬间，变成夙筇最开始见到的银色长剑。 　　剑身映着月光，锋刃似乎能劈开天地。 　　“我手有点抖，找不准方向。” 　　“可以倒是可以。”夙筇别的能力没有，绷带用来牵制指引，好用到堪称神器。 　　“但是你……没问题吗？”夙筇仰起脑袋，瞅瞅A头顶的倒计时。 　　他身体非常虚弱，强行使用技能，势必会加快死亡速度。 　　A完全不以为意，改由双手握住剑柄，轻描淡写地说，“一时半会死不了。” 　　夙筇无语。 　　——真氪命啊。 　　“它来了！”A提醒。 　　夙筇顾不得多想，立刻伸出一条绷带，缠住长剑和A的手，帮助他对准怪物的要害。 　　“你想死对吧？我知道你想死。”医生整个身体扒拉地板，飞快爬向夙筇，嘴里发出比白天更阴森的声音。 　　“我会满足你的，嘻嘻，嘻嘻，嘻嘻嘻。” 　　充满愚弄的笑声，回荡在院长室内，刺得人耳膜生疼。 　　“就是这个位置！”夙筇提醒。 　　“好。”A用力挥下长剑。 　　月色中，长剑重重砍向医生，不偏不倚落在他主躯干上方、头部下方，身体比较细的部位。 　　剑锋裹着凛冽的肃杀，将带有眼睛的那块身体斩断。 　　“啊——！！！” 　　医生触碰到夙筇之前，身体缩回去，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 　　夙筇紧张地观察地面，小心翼翼确认，“它死了吗？” 　　“嗯，应该死了。”A杀过太多太多怪物，非常清楚它们的弱点，砍断脖子必死无疑。 　　“哇！”夙筇明明没有呼吸，却长长呼出一口气，“真可怕，幸好没弄脏我的绷带。” 　　夙筇像模像样拍拍胸口，再次看向A头顶的倒计时。 　　“你的存活时间，又少了五分钟，我们……”快点去重症室吧。 　　夙筇话说到一半，冷不丁被房间里第三道声音打断。 　　“嘻嘻，你说谁死了？”盘踞在地板上的怪物，‘脑袋’已经被砍下来，身体竟然又开始蠕动。 　　“好疼啊，好疼啊，你知道我有多疼吗？”他伸出一只‘手’，将有眼睛的那块身体碎片捞回来，缓缓按进自己肚子里。 　　“怎么会这样？！”夙筇大惊。 　　拟态NPC再怎么进化，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除非，它根本没有死！ 　　“嘻嘻，你猜我的脖子在哪里？在~哪~里~呢~”医生嘴里再次发出贱兮兮的笑，忒欠揍。 　　“我本来想满足你的愿望，把你弄死。”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嘻嘻。” 　　它将身体碎片按进肚子里，仿佛瞬间完成升级，流动速度变得更快。 　　粘稠污浊的液体，一股脑涌向夙筇。液体边缘伸出长长的触须，试图抓住夙筇的绷带。 　　“离我远点呀！”夙筇吓得飘起来，整只棉花糖跳到A的剑上，才勉勉强强躲过它。 　　怪物们液态化以后，身体失去骨骼支撑，只能贴着地面或墙壁移动。 　　只要夙筇站在高处，应该能躲过—— 　　还没等夙筇庆幸，怪物医生探出的‘手’，突然开始无限延长，直勾勾逼近夙筇。 　　怪物医生与夙筇的距离迅速缩小，他快要被对方身上的恶臭熏晕了。 　　“它的变异程度增加了。”A适时挪开长剑，避免怪物医生接触夙筇，同时眉头皱得死紧。 　　怪物变异速度很快，仿佛永远没有上限。 　　院长室内区区一只，已经搞得他们精疲力竭，何况外面还有几千上万只。 　　按照砍一只浪费五分钟生命计算，A十分怀疑，自己有没有命进入重症室。 　　“糟糕。” 　　怪物医生攻击频率太高，夙筇狼狈躲避，连说话的余韵都没有。 　　他绝望地想：A全胜时期，实力究竟多么恐怖，才会让系统祭出如此高难度的副本。 　　“你害怕我，嘻嘻，你害怕我！” 　　怪物医生好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故意伸出更多‘手’，逼得夙筇到处躲藏。 　　“放心，我不让你死，嘻嘻。”医生故意捉弄夙筇，嘴里说出恐怖至极的话，“我要让你活着，长久的活着，像我一样。” 　　医生看见夙筇干净纯白的身体，莫名觉得恼怒。 　　曾几何时，它也拥有纯白的外表。 　　是什么时候呢？ 　　医生记忆缺失，只记得是很久很久之前。 　　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甚至更久。 　　现在的医生，只记得来到安息精神病院后，前辈们对他说。 　　——白色。 　　天生就应该染脏。 　　“我要弄脏你，然后把你变成像我一样的，污浊肮脏、散发恶臭的东西！”医生笑容更加猖狂，同时，整滩身体再次发生改变，似乎要重新站起来。 　　“我才不要！”夙筇极力抗拒这个结果，牵制长剑的绷带，下意识动起来，自发向怪物医生砍去。 　　霎时间，空气安静了。 　　怪物医生顿住，瞪大两颗破碎的眼珠，带着难以置信的扭曲表情，身体缓缓倒塌。 　　接触到地面之前，它身体模模糊糊闪烁两下，彻底消失在副本里。 　　连同它留下的痕迹，同时消失无踪，院长室又恢复干净。 　　夙筇仔仔细细确认过每个角落，确定怪物不会再冒出来，才小心翼翼落回地面。 　　“抱歉呐，我擅自用了你的能力。”夙筇仰起脸，软软向A道歉，却惊讶地发现，“咦，你的倒计时没有少？” 　　A解释，“我刚才没有使用任何能力。” 　　身体没有任何消耗，倒计时当然不会减少。 　　所以。 　　怪物医生是被夙筇杀死的。 　　A低头，凝视系统给出的等级。 　　【NPC（白）】夙筇 　　【等级】1 　　心中的怀疑又加深几分。 　　——夙筇为什么只有一级？ 　　夙筇惊魂未定，顾不上深入思考，耳边响起系统提示。 　　【系统：恭喜玩家A击败低级NPC，积分+200。】 　　【系统：恭喜夙筇击败低级NPC，积分+200。】 　　“又给我积分。”夙筇疑惑。 　　上次通关时，他顺便向系统反馈：我是NPC，给我玩家积分也没有用。 　　原本以为，主系统会立刻修复积分。 　　结果非但没修复，现在，夙筇在副本里杀‘人’，也像玩家一样能得到积分。 　　他要那么多玩家积分有用吗？ 　　A问，“夙筇，低级NPC是什么？” 　　夙筇戳戳手环，回答道，“是基于副本NPC的能力，会主动攻击玩家、具备一定战斗力的NPC。通常情况，新手区副本不会出现低级NPC。” 　　夙筇收起手环，认认真真告诉他，“你果然被副本针对了。” 　　“这样。”A看向敞开的院长室大门，“我们暂时出不去了。” 　　“……”夙筇沉默。 　　他理解A的意思。 　　安息精神病院副本出现一只低级NPC，代表此副本达成出现条件，有可能还会出现其它低级NPC。 　　低级NPC虽然名称里带个‘低’，但拥有主动攻击玩家的意识。 　　从杀死它，获得积分比杀死普通NPC高十倍就能得出结论，它至少比拟态NPC强十倍。 　　A身负重伤，夙筇没有攻击力。 　　他们两个前往重症室途中，又遇到低级NPC，应该怎么处理？ 　　A：“得想个办法，找到它们的弱点。” 　　“弱点呀。”夙筇搜索资料库，给出答案，“低级NPC最大的弱点，是它的上级。我们只要杀死S先生，低级NPC就会消失。” 　　A没说话，目光中写着‘你觉得可能吗’。 　　S先生比A高整整七级，就算没有受伤，A也很难杀死他。 　　否则，至于为通关发愁吗？ 　　无论哪个副本，杀死副本NPC，都是通关的方式之一。 　　夙筇知道自己说了废话，干巴巴补充，“否则，就只能根据副本故事背景，推测NPC的弱点。” 　　“能推测出来？” 　　“嗯。”夙筇认真地点头，“安息精神病院属于现实副本，副本内发生的所有事，都有现实依据。” 　　“现实依据，包括外面那群怪物？” 　　“呃……”夙筇突然不太确定了。 　　流动的液态人类，现实中可能存在吗？ 　　A尝试梳理线索，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疼痛，频频干扰他的思绪。 　　等等，疼痛。 　　“夙筇。”A语气严肃，“你还记得系统提示吗？我受得是辐射伤。” 　　“记得呀，辐射损失无法治愈，所以我们要尽快离开副本。”夙筇使命感油然而生，郑重承诺，“我会想办法的！” 　　A：“重点不是这个。辐射损失除了无法治愈外，还会造成物种变异、畸形、甚至变成怪物。” 　　院内的医生和患者，经过几天变异之后，越来越像白天见到的史莱姆怪物。 　　既然怪物体内有辐射反应物，合理推测，液态怪物体内也有核反应物。 　　他们身体上一切变化，皆因为辐射导致细胞损失，生物体突变。 　　合理。 　　简直太合理了。 　　A和夙筇同时对‘现实副本’的定义，有了新的认知。 　　“既然他们是核反应物，你猜他们最怕什么？” 　　“爆炸！” 　　夙筇进入副本时，眼睁睁看见一个拟态NPC，在眼前炸成烟花。 　　对它们而言，爆炸代表死亡。 　　“A，我想到办法了！”夙筇声调提高几分，听起来更甜。 　　如果他有眼睛，现在肯定亮晶晶的。 　　A无端端有些遗憾。 　　可可爱爱的小NPC，可惜没有身体。 　　夙筇如果变成人类模样，肯定特别可爱吧。 　　“什么办法？” 　　“首先呢，你先把院长的电脑打开，然后……” 　　三分钟后，夙筇抬头挺肚，骄傲地飘出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外面，已经完全液态化的拟态NPC，充斥整个走廊。 　　它们黏黏糊糊扒拉地面、墙壁、窗户……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将本该干净整洁的医院，搞成散发恶臭的下水道。 　　夙筇一整个大嫌弃，全程飘在半空中，生怕沾到半点脏东西。 　　幸好，走廊里没有像怪物医生般，行动迅速而且会主动攻击他们的低级NPC。 　　A谨慎地避开地面上的液态怪物，平安穿过走廊，按照旧地图指引，来到楼梯口。 　　旧地图表面有个移动箭头，指引他们前进。 　　A停在楼梯口，箭头竖起来，示意他上楼。 　　“嘶。”夙筇发出害怕的声音。 　　走廊还算宽敞，即使有许多液态怪物出没，勉强能找出没有被污染的路。 　　楼梯不一样。 　　密密麻麻的液态怪物，聚集在狭窄拥堵的楼梯间，顺着台阶上上下下。 　　夙筇视线可见之处，每层台阶、楼梯扶手、墙壁，爬满了液体怪物。 　　他甚至听到滴滴答答的滴落声，高度较低的天花板上，几坨液态怪物缓缓蠕动，垂落，藕断丝连。 　　它们的身体落到其它怪物身上，出现轻度融合，被爬楼梯的怪物带着移动。 　　而另一半身体还黏在天花板上，中间拉长的部分，与其它液态怪物纠缠交错，形成无法逃脱的天罗地网。 　　即使夙筇把自己变成一条，也很难穿过中间的空隙，干干净净的走完27阶楼梯。 　　——上楼的楼梯分为两部分。 　　夙筇白天数了数，下半部分13截，上半部分14截。数字比较特别，夙筇暗暗记住，以为是什么有关浪漫的密码。 　　现在他懂了。 　　见鬼的浪漫哦！ 　　1314的谐音比起一生一世，听起来更像一生一死才对！ 　　爬下半截的时候还活着，到上半截已经死了。 　　“A。”夙筇拽拽A的衣服，“你觉得，我们的办法能有用吗？” 　　A：？ 　　办法明明是夙筇想出来的，现在才来询问自己。 　　您刚才的自信去哪里了？ 　　“我们没有退路，”A没有给出答案，从口袋里拿出长方形物体。 　　是他们在院长办公室找到的录音器。 　　“只能试试了。”A按下开关前，嘱咐道，“如果没有效果，你立刻躲回院长办公室。”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等级高，他们杀不了我。”A即使再虚弱，毕竟是排行榜第二，等级高达24的顶尖玩家。 　　夙筇隐隐担忧。 　　确实，普通NPC杀不死A，只能消磨一点生命值。 　　但副本内有那么多NPC，每个NPC消耗一点，迟早会把他磨死。 　　再加上，A受了严重的伤。 　　哪怕NPC无法伤害A，只要拖延两个小时，A就会死在副本里。 　　“我的判断肯定正确，所以，要成功啊。”夙筇暗暗为自己祈祷。 　　A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犹豫，按下录音器的播放键。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医院。 　　同时，A使用手环高级技能，开启全层投影。 　　整个楼梯间变成A的投影屏，场景变化，眼前仅剩一片倾颓的废墟。 　　‘轰隆——’ 　　爆炸声再次响起。 　　这次，还伴随着浓雾，沙尘，蘑菇云。 　　拟态NPC看到这样的场景，灵魂深处萌生恐惧感，纷纷找个角落缩起来，生怕下一个爆炸的就是自己。 　　刚才还拥堵的楼梯，空出一条通道。 　　通道两边，液态怪物层层叠叠，互相挤成一坨，谁也不敢靠近中间‘爆炸’区域。 　　“我们成功啦？”夙筇大喜过望。 　　“对。”A夸奖，“你真的很厉害。” 　　“等会儿再夸我，快上楼吧！”夙筇看到A头顶的倒计时，只剩下九十多分钟，必须抓紧时间。 　　幸运的是，上楼过程没有受到阻挠。 　　旧地图指引他们来到三楼，箭头重新躺下，指向长长的走廊。 　　“又是三楼？”夙筇看到熟悉的住院部，产生某种不详的预感。 　　A左眼皮跳了下。 　　果然。 　　箭头指引他们来到A的病房外，停住。 　　“又是你的病房！”纵使夙筇情绪稳定，此刻也难免萌生出怨气。 　　第一条线索和第二条线索，触发地点都是这间病房。 　　早知道，应该一直呆在病房里等着。 　　他们辛辛苦苦折腾那么一大圈，还差点被怪物医生堵在院长室内，图什么呀？ 　　夙筇嘟囔，“该不会第三条线索，也藏在这里吧？” 　　A仔细观察地图，提醒，“你仔细看，有点不一样。” 　　箭头确实停在病房外，却没有指向A的病房。 　　夙筇注意到异常，屏息凝神感受周围波动，立刻觉察到一丝丝诡异。 　　“A，你看窗户！”夙筇指向窗户，“只有这面窗户不会反光，也没有拟态NPC靠近。” 　　“确实。”A再次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前几天，他白天必须长时间呆在住院部，自以为搜索得足够彻底。 　　每逢夜幕降临，便前往其它楼层，没有仔细研究过窗户。 　　其实，他之前注意到窗户不反光，却没有仔细想。 　　副本里有太多怪异之处，不会反光的玻璃算什么？ 　　此刻，旧地图箭头转个弯，指向那扇玻璃。 　　A和夙筇同时看过去。 　　白天，夙筇把头探出玻璃外，还利用这扇窗户收集阳光，点火烧烤史莱姆怪物。 　　夙筇非常确定，窗户那边属于安息精神病院之外，超出副本领域。 　　而现在，玻璃打开。 　　窗外出现另一间病房，格局与A原本的病房一模一样。 　　本应该被史莱姆包裹，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S先生，静静坐在病床边。 　　A准备进入病房，发现房间里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所有空间被叫不出名字的实验器械填满。 　　门口贴着一张红色警示牌： 　　[重症室] 　　[该患者病情严重，已经失去理智，极度危险，请勿靠近。] 　　S先生……准确来说，应该是S少年，无声无息静坐良久，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凝视桌面。 　　夙筇仗着身体方便，从缝隙里钻进去，来到S少年面前。 　　他知道S是副本NPC，却并不害怕。 　　S用手环扫描到S先生的资料，代表他才是系统认定的副本NPC。 　　按照规定，每个副本有且仅有一个主副本NPC。 　　就算S少年就是曾经的S先生，也没有操纵副本的能力。 　　而且，夙筇进入过S少年的记忆。 　　他触碰过S少年的记忆，知道他并不是‘失去理智’的危险疯批。 　　夙筇来到S少年面前，对方看见他纯白的身体，没有抬头。 　　“是医生吗？”S少年问。 　　夙筇没有回答。 　　S少年以为他默认，继续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你住院多久了？” 　　S少年思考片刻，迷茫地摇摇头，“两年？三年？我记不清楚。” 　　“太久了。”S木木地问，“医生，为什么没有治好我呢？” 　　夙筇清楚其中原因，却没有办法回答他。 　　安息精神病院，本来就不是为了治好患者而存在的。 　　S无助的抱紧自己，轻声喃喃，“你们让我做得事情，我全部完成了，为什么？” 　　说到这里，他语气猛得一沉，“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打算为我治病？” 　　“让你做得事情？”夙筇敏锐地反问，“什么事？” 　　S少年没有回答，扫视整个房间。 　　夙筇重新审视房间内的仪器，灵光一闪。 　　结合他之前得到的线索，安息精神病院会给犯罪者做精神鉴定，再声称‘嫌犯患有精神疾病无法为行为负责’以此逃避法律处罚。 　　能够使用这项特权的人，往往非富即贵。 　　但S少年家世平平无奇，平生没有贵人相助，凭什么进入安息精神病院？ 　　答案显而易见。 　　有人需要他，需要他的能力。 　　S五岁时，在材料有限的情况下，独自观测星空。 　　小学时期，能读懂各种晦涩深奥的学术论文。 　　才上初中，已经有能力做出震惊世界的学术研究。 　　他社会关系薄弱，并且有罪在身，谁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S具备了所有可以利用的特质。 　　所以，幕后人士安排S进入安息精神病院，按照他们的需求，没日没夜做研究记数据。 　　至于S的研究成果，全部变成他人风风光光扬名学术界的资本。 　　“医生。”S少年再次呼唤他。 　　面色苍白的少年扬起头，向他发出求救讯号。 　　“我会听话，我想做正常人，救救我吧。” 　　说完，S顿了顿，语气再次降下来。 　　“再治不好，我就不需要你们了。” 　　以威胁的标准来说，S少年语气并不强烈。 　　夙筇却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被满嘴狂言妄语的人威胁，并不可怕。 　　反而是这种，永远安静，永远隐忍，心思难以捉摸的人，一旦爆发，后果难以预测。 　　“我愿意试试！”夙筇连忙稳住S少年情绪，“你先告诉我，你得了什么病？” 　　“我不知道。”S少年木然看他，“医生，你告诉我，我得了什么病。” 　　夙筇怎么可能知道！ 　　霎时间，他脑子里划过系统给的第三条提示：病历本。 　　触发线索时，夙筇正站在门诊大厅，面前有许多持有病历本的患者。 　　夙筇以为，系统让他们调查患者病历，还默默吐槽：为什么要把病历本放在最后一条，并且提示要按顺序使用。 　　原来不是抢患者的病历啊！ 　　夙筇可以预见，假如系统没有额外提示，他冲过去抢患者病例，只会得罪更多拟态NPC。 　　今晚来堵门的液态怪物，就不止医生了。 　　“我会告诉你的！”夙筇向他保证，“我现在就去找，找到就告诉你。” 　　S少年涣散的视线，稍微聚焦了一瞬。 　　“好。”他拿出藏在袖子里的手，放到桌上。 　　手里掉落奇怪的东西，有两个按键。 　　绿色按键画着笑脸，红色按键画着哭脸。 　　S少年说，“我等你。” 　　虽然夙筇没有完全掌握状况，但他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断了什么事情。 　　“里面怎么样？”见夙筇过来，A立刻询问。 　　他没办法进入房间里，只能通过缝隙观察情况。S少年声音气若游丝，A很难听真切。 　　夙筇三言两语描述房间里的情况，总结道，“我们必须快点找到病例，在你倒计时结束之前，在他按下按键之前。” 　　“好，我知道门诊医生把病例放在哪里，我们下一楼。” 　　夙筇充满抗拒，“……又要下楼？” 　　A抬眼，平静地说，“难道你想呆在这里？” 　　液体怪物虽然不能接近S少年的房间，但它们已经感知到夙筇的存在，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奇形怪状的眼睛，望着夙筇身上纯白的绷带，馋得口水直流。 　　夙筇失去拟态披风，没办法伪装自己，被怪物们纠缠的视线，盯得瑟瑟发抖。 　　柔弱，可怜，还到处拉仇恨。 　　A没有听到夙筇的回答，兀自转身走向楼梯口。 　　然后—— 　　衣袖传来微弱的拉扯感。 　　夙筇颤巍巍揪住他衣角，惨兮兮说，“我可是引导NPC，我决定跟你下楼。” 　　A轻笑。 　　究竟谁引导谁？ 第21章 S先生的控制器 　　下楼时，A故技重施，打开录音器和手环投影，逼得液态怪物们躲在墙角融化成一片，畏畏缩缩不敢靠近他们。 　　同样躲来躲去的还有夙筇。 　　他紧紧跟在A身后，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密切注意周围，生怕自己被突然低落的粘稠液体弄脏。 　　夜色深处，医院里非常热闹。 　　到处能听见‘滴答’‘滴答’，液体怪物们一边移动一边爆浆，数量比前几天都多。 　　夙筇怕怕地问，“你认为，他们还算‘人’吗？” 　　“我怎样认为不重要，要让系统判定。” 　　“好吧。”夙筇努力让脑子冷静下来，通过思考转移注意力，“那道必答题，应该不是让你把副本里所有‘人’的数量，全部数出来。” 　　“嗯。”A有同样的感觉。医院内人数每天都有变化，根本没有标准答案。 　　可他手中线索不足，且没有更多试错的机会。 　　“到了。”A提醒身后的夙筇。 　　夙筇飘下最后一层台阶，从A背后探出脑袋，倒吸一口凉气。 　　他以为，盘踞在楼梯道的液态怪物已经够多了。 　　然而跟门诊大厅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安息精神病院规模比较小，但门诊大厅整层打通，空间非常大。 　　白天至少能容纳几百名患者同时看诊。 　　而现在，整个大厅已经被液态怪物填满，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有的怪物从天花板滴落，与地面的怪物交融。 　　有的怪物一半挂在天花板，一半垂到地面，身体几乎被拉成一条线。 　　更多液态怪物夹在中间，随波逐流，被挤压成各种形状。 　　夙筇想起白天时，电梯打开的场景。 　　眼前这一幕，再次复刻电梯间。 　　液体怪物们聚集起来，压出一块完整加大的液体人砖。 　　A用录音器播放爆炸声，液态怪物们本能感到恐惧。 　　却没有躲开，反而互相纠缠得更紧，把前路堵得严严实实。 　　“我们过不去，没有时间了。”即使夙筇把自己拆成一长条，也无法从它们紧密交融的缝隙中，找到通路。 　　一不小心，身体就会沾满黏答答的液体，又脏又恶心。 　　A将手伸向腰链，暗暗估计自己剩余存活时间，够砍死几只怪物。 　　“对了！”夙筇突然想到什么。“A，还有秘密通道！” 　　A回过头，等他继续说。 　　“我们先去二号治疗室，使用秘密通道下一楼。我记得，秘密通道的出口是保安室。保安职责之一是看管病历档案，所以档案室肯定在附近！” 　　A无奈地说，“可是，医院里没有档案室。” 　　“啊？！”夙筇愣住。 　　“安息精神病院有规定，新患者档案由门诊医生曝光，旧患者档案直接销毁。想必，他们也知道那些病历见不得人。” 　　行吧。 　　挺有自知之明。 　　“旧档案销毁了，那我们没必要去门诊室了。”夙筇得出结论。 　　A没有接话。 　　除了门诊室以外，医院里没有其它存放病历的地方。 　　“我们直接在保安室找！如果我判断正确，保安室副本里武力值最高的人，重要资料肯定由他们保管。”夙筇煞有介事分析，“医院不可能把患者资料完全销毁。至少，那些特殊患者的资料，肯定会留下来。” 　　“你这么肯定？” 　　夙筇理直气壮地说，“当然，你们人类最喜欢留下把柄了！” 　　A无话可说。 　　作为人类，他居然没有一只NPC了解人类。 　　他俩折回二楼，顺利找到藏匿在角落的二号诊疗室，和旁边的秘密通道。 　　下通道之前，夙筇突发奇想，让A帮忙打开二号诊疗室。 　　白天，二号诊疗室阴森可怖。 　　到了夜晚，它却变成医院内最安全的地方之一，附近没有半只液态怪物。 　　夙筇打开灯光电源，与屋顶灯同时运作的，还有房间里的各种器械。 　　器械经过改造，已经沦为惩罚道具，用于约束‘不服从管教’的患者。 　　而现在，所有器械同时投入运作，空气中响起哗啦啦水流声。 　　夙筇感动极了！ 　　他短暂的代码生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清澈动听的水流声了！ 　　进入安息精神病院副本短短一天时间，夙筇已经对号称生命之源的水，产生错误认知和心理阴影。 　　“水声？”A仔仔细细打量整个治疗室。 　　凭借他对医疗器械的了解，A非常肯定，这些东西运行时，完全不需要用到水。 　　耳边哗啦啦震耳欲聋的水声，究竟为什么？ 　　“1。”夙筇突然念出一个数字。 　　“什么？” 　　“那个奇怪仪器里面有数字，1。”夙筇指给他看，又指向旁边仪器，“5。” 　　紧接着，另外几个仪器内部，也陆续出现数字，总共八位。 　　“这串数字什么意思？代表年份吗？”夙筇一时半会想不出来，系统又没有给提示。 　　夙筇先把密码记下来，见治疗室内没有其它线索，便跟随A进入秘密通道。 　　秘密通道与地面垂直，高度大约三四米。 　　A没有扶把手，径直跳下去，无视现实副本的重力加速度。 　　“哇！”夙筇扒拉通道口往下看，觉得A单脚落地的动作帅爆了！ 　　他模仿A的样子，松开把手跳进秘密通道。 　　然后…… 　　由于身体太轻，总共只有21克。 　　跳下去非但没有被重力吸引，反而被通道内的穿堂风，吹得起起伏伏，宛如风中飘摇的氢气球。 　　夙筇委屈极了。 　　建模敷衍就算了，现在竟然连耍帅的权利，也被残忍剥夺。 　　狗比系统做个人好吗！ 　　“噗——”A没忍住，轻笑出声。 　　“你笑我！”夙筇别无选择，扒拉着扶手爬下来，差点气炸。 　　回想昨天晚上，他第一眼见到A，多么高冷强大难接近的顶级玩家！ 　　现在呢？ 　　打从A受伤开始，不仅失去英俊的脸，还失去身为大佬的高冷。 　　——嘲笑一朵棉花糖，亏您做得出来哦！ 　　“没有。”A收敛笑意，极力否认。 　　夙筇懒得跟他争辩，伸出一条绷带，试探通道外的情况。 　　还好。 　　通道外依然盘踞着液体怪物，但比起楼梯口的密度，稀疏太多，至少有办法硬闯出一条通道。 　　前提是，不介意触碰液体怪物的身体。 　　液体怪物完全进化后，不仅会融合拉丝，行动速度也比之前更快。 　　即使夙筇加倍小心，也无法保证完全避免。 　　A头顶的倒计时，已经掉到六十分钟内。 　　他等不到白天了。 　　夙筇鼓起勇气，视死如归地决定，冲吧！ 　　严格意义上来讲，绷带不属于夙筇的身体，弄脏以后洗洗就行。 　　完成工作比较重要。 　　爱岗敬业的引导NPC，做足心理准备，正打算冲到外面。 　　突然，一件重重的铠甲从天而降，差点压扁夙筇。 　　“你暗算我！”夙筇挣扎着爬起来，发现A丢给自己一件全副武装，连面部都有金属面具制作的铠甲。 　　铠甲做工精致，暗夜里闪烁着钝钝的光。 　　夙筇用手环扫描，发现它能增加5000防御值。 　　以拟态NPC的攻击力计算，至少五千个一起上，才能抵消铠甲的防御。 　　“我刚刚兑换的，你先穿上。”A看向外面，“怪物那么多，你躲不过去。” 　　“那你呢？” 　　A淡淡回答，“他们动不了我。” 　　“你已经受伤了。假设液态人和史莱姆怪物成分一致，你直接接触他们，会伤得更严重。” 　　代码非常为眼前的人类担忧。 　　A明明快死了，还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无所谓。”A头顶死亡倒计时，平静地说，“倒计时结束之前，你会带我离开副本。” 　　被认可了！ 　　被人类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夙筇声线萌软，语气却充满认真，“你放心，我会好好引导你的。” 　　“好，我们走。” 　　通道外的液态怪物数量依然很多，多得让人头皮发麻。 　　它们单独拎出来，战斗力比较低，速度又慢，对A构不成任何威胁。 　　但怪物们聚集起来，几十上百只融为一大滩，同时扑向A，逼得他必须拿出武器，消耗生命力发动攻击。 　　通道口距离保安室，短短三米距离。 　　夙筇躲在铠甲内毫发无伤，A却被迫出手好几次，生命倒计时减少整整二十五分钟。 　　“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只差最后一条线索，我肯定能找到通关的答案！” 　　“好。”A其实想告诉夙筇，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以前训练时，A经历过太多太多无法完成的极限环境，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不过，A瞅瞅夙筇，最终没有说出口。 　　绝境中有人安慰的感觉，让他有些安心。 　　即使安慰他的，是一团棉花糖。 　　“保安室到了，你先进去。”夙筇用力推开保安室虚掩地门，让A先进去里面。 　　然后自己凭借穿铠甲的身体，挡住大部分液态怪物。 　　怪物们想继续攻击A和夙筇，被铠甲挡着无法前进。 　　夙筇将铠甲留在外面，自己偷偷从缝隙潜入保安室，死死关上门。 　　“安息精神病院真的是新手区副本吗？”夙筇开始怀疑代码生。 　　掉线系统突然出声，回答道：【安息精神病院副本属于现实副本，属于新手区副本。】 　　夙筇：“哪有难度这么高的新手区副本？它至少达到圈二的难度。” 　　玩家们通过新手区考验，成功进圈后，开始挑战圈内副本。 　　圈内同样有等级之分，夙筇习惯将第一个圈称为圈一，第二个圈称为圈二。 　　圈一是最容易通过的圈。圈数越高，代表难度越高。 　　再往后，夙筇等级有限，无法获得更多信息。 　　只知道《IF》世界总圈数有限，具体多少，他并不清楚。 　　系统厚颜无耻地回答：【以目前的通关难度重新评定，确实能达到圈二的水平。】 　　夙筇：“……你怎么好意思把新玩家丢进来。” 　　系统：【副本难度会根据玩家的实力进行调整，经判定，玩家[空白ID]实力超出普通玩家，已经达到通过圈一的水平。】 　　“？？？” 　　夙筇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因为系统觉得A能通过圈一，所以在他不清楚游戏规则和玩法的情况下，直接丢进圈二。 　　其中逻辑就好像，人类婴儿刚出生，父母认为他能考上大学，直接送他参加研究生考试一样。 　　离大谱。 　　系统补充：【况且，安息精神病院通关条件很简单，只需要玩家正确回答必答题。】 　　“他找了整整五天，也没有找到解开必答题的线索，这也叫简单吗？” 　　夙筇质问完，听见A叫他。 　　“夙筇，找到了。” 　　夙筇立刻放弃与系统沟通，转向A。 　　A拆家手法熟练，把保安室砸的稀巴烂，终于在角落的地板瓷砖下面，挖出裹了几层陶土的金属箱。 　　A劈开表面的陶土，触发一条新提示。 　　【系统：副本内最坚硬的箱子，使用蛮力无法打开。】 　　A一脸冷漠。 　　垃圾系统，不会提示可以不提示。 　　“A，箱子上是密码锁。”夙筇看见一左一右两个密码锁，立刻想到刚才看见的数字，“你试试1、5……” 　　A将他背下来的数字，对照密码锁键盘，逐一拨出号码。 　　密码锁应声而开，顺利得不可思议。 　　连夙筇都震惊了。 　　楼梯口‘恰好’被液态怪物堵住，迫使他们必须从秘密通道下楼。 　　秘密通道紧挨着二号治疗室，夙筇心血来潮检查一番，又‘恰好’获得密码线索。 　　巧合未免太多，很难不怀疑是系统故意安排。 　　其实，仔细想想也挺合理。 　　系统为顶级玩家安排地狱副本，主要是增加考验难度，并非真的想杀死顶级玩家。 　　A剩余时间寥寥无几，系统没有再使绊子，反而在设置上增加一些便利，帮助A通关。 　　——A顺利进圈，挑战难度更高的副本，系统才有更多机会折磨他。 　　金属箱内，只有十几本病历。 　　A全部拿出来，发现属于S少年的病历本，竟然占了足足七本。 　　从他入院开始，到安息精神病院爆发‘事故’，导致医院里所有人全部死亡，唯有重症室的S还剩下一口气。 　　这期间，历时整整七年。 　　A先翻开其他人的病历本，发现各项数据正常，检测结果没有任何患病特征。 　　病历本上的结论，却是严重精神病患者，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A：“依我看，他们确实有大病。” 　　夙筇拿起S少年的病历本，抚平页脚的褶皱，然后才郑重翻开。 　　S住进医院那年，心理测试题显示他有轻度抑郁的情况，但是不算太严重。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留院观察。 　　第二年，S抑郁情况加重，已经处于必须干预治疗的状态。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病情有所好转，继续留院观察，巩固治疗效果。 　　此后几年，S的病情越演越烈，终于在第五年，他因为常年被关在病房里，出现失控和精神分裂的征兆。 　　医生没有采取任何手段，象征性给他一点被换成酵母片的药剂。 　　就这样熬到第六年。 　　S奇迹般恢复正常，各项指标重新回归正常，心理层面没有任何问题。 　　“奇怪？” 　　A和夙筇同时表示无法理解。 　　“难道他自愈了？”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空白ID]，NPC夙筇收集到全部线索，请问是否进行故事复盘？】 　　“是。”A回答。 　　【系统提示：现在复盘安息精神病院副本，温馨提示，复盘过程不消耗时间。】 　　系统给出提示后，眼前场景出现变换。 　　被炸毁的保安室，恢复原本模样。 　　世界重新变得明亮。 　　夙筇看向门外，液态怪物全部消失，外面只有来来往往的媒体和记者，架起摄影器材，‘采访’躺在地上的尸体。 　　有些媒体为了抢占先机，采用直播的方式进行报道，面对摄影镜头，绘声绘色描述现场情况。 　　“安息精神病院出现大规模水中毒事件，目前，医院内所有医护人员和长期住院患者，全部离奇死亡。” 　　“经我台记者调查，此次水中毒与科研实验有关。专家表示，中毒者症状与核废水症状高度相似，死者体内氚元素严重超标。” 　　“至于是否与某国核废水外排有关，有关机构将进行进一步调查。” 　　“更正！更正！” 　　“记者仔细检查医院，发现医院内还有一名幸存者，目前因为脱水而处于昏迷状态，已送往附近医院抢救。” 　　“该名患者病房内，发现大量实验仪器，与医院的水房、治疗部、供电室等多个部门链接。据悉，该患者还留下一份地图和一串密码。 　　“记者利用地图找到一个特质金属箱，打开金属箱后，我们找到一些特殊的病历。” 　　“天呐！安息医院竟然藏着惊天大秘密！” 　　“等等，你凭什么命令我关直播？我可是持证上岗的正规记者，我今天必须把真相带给大家！” 　　外面依然吵吵闹闹，夙筇却无暇再听。 　　他已经猜到后续的发展。 　　夙筇低头，发现手里那本日历，发生微妙的变化。 　　第七本日历最后几张空白页，被端正的字迹填满。 　　‘来到这里的第七年，我脑子里拥有一个完整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一模一样。’ 　　‘我从脑子里分裂出的人之中，找到一位长期住院的患者，他精神检测果然正常。’ 　　‘他没有病，但是我生病了。’ 　　‘按下按键之后，我终于明白自己患了什么病。’ 　　病历本最后一页。 　　两个偌大的字，映入他们眼帘。 　　“A。” 　　夙筇叫住他。 　　“我知道那两道题的答案了。” 　　“嗯，我也知道了。”A心中同样有了答案。 　　夙筇问，“你现在要离开副本吗？” 　　A没有回答，反而征求夙筇的意见，“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把病历拿给S，我答应过他，要告诉他得了什么病。但是……”A被副本折磨那么久，肯定想立刻离开。 　　玩家消失，副本会随之关闭。 　　A短暂地看了夙筇一眼，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走吧，我还剩二十分钟。” 　　夙筇瞬间开心，飘起来说，“我们已经掌握通关线索了，可以申请系统保护。我答应过你，肯定在倒计时结束前送你出去。” 　　“你答应的每件事，都会兑现吗？” 　　“当然。”夙筇语气无比认真，“我们代码会严格执行每一行指令。” 　　A没有多说什么，陪夙筇回到三楼住院部，再次进入S少年所在的空间。 　　他依然坐在那儿，安安静静。 　　夙筇手握他的病历本，没有立刻递过去，反而向S提出要求。 　　“你愿意和我做20分钟朋友吗？” 　　“朋友？”S对这两个音节非常陌生。 　　“对，朋友。我们公平一点，前十分钟，你给我分享你的世界，后二十分钟，我给你分享我的世界。” 　　“……好。”S犹犹豫豫答应，慢吞吞讲述他的世界。 　　夙筇原以为，代码的世界很枯燥。 　　没想到，S的世界比他更加枯燥。 　　代码至少还有指令和报错，而S世界里只有一片空白。 　　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能听懂他的言语，没有人理会他的求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独。 　　终于，让S变成自己的整个世界。 　　夙筇：“你玩过游戏吗？我给你讲讲《IN OFF》吧？” 　　夙筇只经历过两个副本，他把两个副本都讲给S，着重讲述安息精神病院副本。 　　讲完，夙筇问他，“S，如果你进入游戏，如果你成为副本NPC。现在副本结束了，你想离开这里吗？” 　　S认真思考半晌，摇摇头说，“不想，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夙筇没有意外。 　　即使S离开副本，也不会觉得更轻松。 　　进入游戏的玩家们，不见得会理解他。 　　人群中的孤独，才是最极致的孤独。 　　“但是，”S看向夙筇，眼底亮起点点微光，“我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想让你留下来，留在我的世界里。” 　　“这……”夙筇犹豫。 　　他本身倒是无所谓，留在游戏里和留在副本，对夙筇而言没有区别。 　　但他是引导NPC，外面还有那么多等待引导的玩家呢。 　　“二十分钟到了。” 　　房间里没有时钟，S却能准确计时。 　　“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S重新缩回病床上，轻轻说，“再见。” 　　夙筇：“其实，我……” 　　“谢谢你给我分享的世界，很快乐。以后，我也会让自己的世界，变得有趣一点。”S再次说，“再见。” 　　“好吧。”夙筇向他告别，末了又约定，“以后有机会见面，你要给我分享快乐的世界啊。” 　　S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夙筇离开S少年的病房，外面，A的倒计时还剩下三十秒。 　　他看见夙筇，才拿出试卷，不慌不忙填写答案。 　　A先填写附加题。 　　这个副本的主题是：____。 　　A原本以为与水有关，弄清楚医院里的故事后，他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 　　孤独 　　A写下这两个字，系统判定正确。 　　夙筇煞有介事分析，“必答题，请玩家准确写出这所医院的具体人数。其实题目中的人数，不包括患者和医生，他们都是S脑内世界分裂出来的人。真实存在的人，只有你和S。” 　　“嗯。”A赞同夙筇的说法，然后拿起笔…… 　　——写了个3。 　　“3？！”夙筇懵了。 　　A听不懂自己的话吗？ 　　副本里明明只有两个人啊！ 　　A解释，“还有你。” 　　“我？”夙筇急急说，“我不是玩家，而且只是一串代码，无论按照哪个标准……” 　　【系统：回答正确。】 　　夙筇话才说一半，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难道我真的算‘人’？ 　　【系统：恭喜玩家[空白ID]完成副本[安息精神病院]，获得积分奖励+10000。】 　　【系统：恭喜夙筇完成副本[安息精神病院]，获得积分奖励+5000。备注，中途进入副本，扣一半积分。】 　　夙筇无语。 　　既然有扣分机制，干脆把没用的积分全部扣光啊！ 　　【系统：恭喜玩家夙筇得到副本道具[S先生的控制器]。】 　　【道具说明：S先生的控制器属于全灭型道具，按下红色按键，可以杀死副本里所有玩家和NPC。按下绿色按键，有一定概率杀死圈界之主。】 　　【备注：该道具只可使用一次，按键者必死，请谨慎使用。】 　　“好危险的道具！”夙筇递到S先生面前，“你要吗？” 　　“给我？” 　　“对呀。副本里掉落的道具，本来就应该给玩家。”夙筇点点头，又说，“但是它很危险，你最好不要用。” 　　A将道具收起来，郑重向夙筇道谢，“谢谢你帮助我，如果我们以后在副本里遇到……” 　　“应该没有那个机会了哦。”夙筇告诉他，“你通过副本的考验，等级和积分又排在全服第二，肯定能进圈。我只是新手区引导NPC，等级又低，没办法进入圈内引导你们。” 　　“原来如此。”A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夙筇进入副本时，A已经被副本磨了四天，状态远远不及全胜状态。 　　中途又受了伤，无法妥帖地保护夙筇。 　　A原本计划，以后副本遇到，要把这次的恩情还回去。 　　——竟然没有以后了。 　　夙筇大致能猜到他的想法，随口说，“要不然，你把名字告诉我吧？” 　　A眼底浮现淡淡的抗拒。 　　他已经许多年没报过真名了。 　　夙筇嘟嘟囔囔，“我们不会再遇到了。以后我每次想起你，只有一个简单的代号。” 　　A听他抱怨了好几句，终于投降般说，“安安。” 　　“咦？” 　　“安安，我的名字。” 　　“叠词词哎，”夙筇愉快地夸奖，“可爱。” 　　“……闭嘴。” 　　眼前再度出现一道闪瞎眼的光芒，周围声音从安静变为嘈杂。 　　夙筇再次恢复视觉，发现已经离开副本，来到玩家生存基地。 　　生存基地非常热闹，公共告示板上，贴满各大公会招新的宣传广告。 　　玩家们进入《IF》短短五天半，已经开始搭载论坛，建立公会，进行信息共享和信息交流，把生存基地搞得有模有样。 　　夙筇在公会主列表中，还看到鱼七秒的名字。他创建的公会，名字非常耳熟： 　　孤儿同盟 　　——真用这个沙雕名字啊？ 　　不是孤儿的玩家能进吗？ 　　“夙筇，真的是你！”鱼七秒碰巧在附近办事，远远看到夙筇，他立刻停止交易，急急跑过来跟夙筇打招呼。 　　“你的披风呢？”鱼七秒问。 　　夙筇刚要和他打招呼，听鱼七秒问披风，紧张地后退半步。 　　咋办？ 　　鱼七秒耗费所有积分，才买给他的披风，在副本里被夙筇‘碎尸万段’了。 　　身为代码，夙筇第一次尝试到心虚的滋味。 　　“对不起……”某代码弱弱道歉。 　　鱼七秒秒懂，“又弄坏了？” 　　“……嗯。”夙筇垂下脑袋，乖乖认错。 　　本以为鱼七秒肯定很生气，结果，他非但没有斥责夙筇，反而笑笑地说，“正好。我离开副本才发现，那件披风等级太低，对你没有任何加成。喏。” 　　鱼七秒打开道具背包，抽出一件有毛绒边边的浅灰色披风。 　　“这件是我跟别人交换的。”鱼七秒掠过强买强卖的黑心交易过程，给夙筇披上小披风，熟练地打上蝴蝶结，“它有一定的防御效果和速度加成，是保命道具，你穿上更安全。” 　　“为什么要给我？”夙筇十分疑惑，“我已经不能引导你了。” 　　“我又不是为了让你引导我，才送你道具。”鱼七秒看向夙筇的眼神，充满纯粹的关怀，没有任何算计意味。 　　要是让这两天被鱼七秒坑过的玩家看到，肯定觉得活见鬼。 　　黑心资本家啥时候变得乐于助人啦？ 　　“夙筇，这位是……”鱼七秒注意到夙筇身边的高挑男人。 　　A离开副本，伤势已经痊愈。 　　英俊的面容十分出众，曜黑眼底充满疏离，一看就知道很难惹。 　　更别说，用手环扫描他的资料，还能看到光秃秃的空白ID，和高傲感拉满的LV25。 　　要知道，纵观整个新手区，等级达到两位数就属于王者中的王者，何况这个牛逼闪闪的25级！ 　　A刚出现在生存基地，附近好几家公会的探子立刻发回情报，把公会高层摇过来，想法设法把A请进自家公会。 　　夙筇对此一无所知，向鱼七秒介绍道，“他的代号叫A，真名因为太可爱，所以不能告诉你。” 　　鱼七秒好奇，“有多可爱？” 　　“特别特别可爱，但是我答应他要保密，只能给你透露一点点信息。”夙筇附到他耳边嘀嘀咕咕。 　　“是叠词啊，那确实可爱。” 　　A：“……” 　　有你这样保密的吗？ 第22章 会是谁？ 　　“鱼七秒。”夙筇叫住鱼七秒。 　　夙筇发现新手区的生存基地，人口过于密集。 　　无论积分多少，排名高低，有没有通过副本的玩家，全部聚集在此处。 　　这种情况不太合理。 　　——玩家们为什么不进圈？ 　　如果用‘贪图新手村的安逸，不想进圈送死’来解释。 　　刚进入游戏时，圈内NPC苹果清清楚楚告诉大家：新手村七天后解体。 　　算算时间，最早今天凌晨，新手区将不复存在。 　　怕死的玩家们，更应该早早躲进圈内，兴许还能苟命。 　　“你为什么没有进圈？”夙筇问。 　　鱼七秒脸上笑容收敛一秒，“夙筇，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夙筇迷茫，“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鱼七秒深吸一口气，沉沉告诉他，“新手区的玩家，即使通过副本，也没有办法进圈。” 　　“什、么？！”夙筇震惊。 　　鱼七秒离开副本后，才意识到这个情况。 　　和他一样，所有通过副本的新手区玩家，被困在生存基地内。 　　而通关失败，或者在副本中死亡的玩家，转眼间凭空蒸发，不知去向。 　　现在还能呆在新手区的玩家，证明有通关的实力或者运气。 　　其中有许多大佬，副本开启第一天便达成通关条件，还有顶级玩家登上系统发布的排行榜。 　　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人玩家离开新手区，进入所谓的圈内。 　　滞留期间，玩家们建立论坛，拉帮结派成立公会，互相交流信息。 　　截止目前，新手区内公认的重要信息有两条。 　　1、‘圈内世界’一定存在，因为所有经历过副本的玩家，都没有见过苹果，甚至没有见过僵尸傀儡等级的NPC。 　　2、进圈需要得到圈界的‘认可’，到现在，没有一位玩家达成进圈条件。 　　“新手区最多最多，还有24个小时。解体之后的下场，许多玩家亲眼目睹过。”鱼七秒看向周围，“现在还没找到进圈的条件，很多玩家快要崩溃了。” 　　尤其是排名靠前的玩家，辛辛苦苦通过副本，得到丰厚的奖励和积分。 　　本以为能在圈内大杀四方，活着离开副本，成为人类传奇。 　　结果呢？ 　　连新手村都出不去。 　　难怪内测玩家说：《IF》难度远远超过其它恐怖游戏。 　　先给人希望，又在漫长的折磨中，让人彻底绝望。 　　“进圈的唯一条件，难道不是通过副本吗？”夙筇从未听说，进圈居然还需要附加条件。 　　“果然。”鱼七秒叹了口气，“连系统NPC都不清楚，我们普通玩家更难找到线索。” 　　夙筇闻言，语气真挚地说，“鱼七秒，你把知道的线索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推断。或许推断的过程中，会触发新提示。” 　　“好。”鱼七秒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毫无保留分享给夙筇。 　　相比于其他玩家，鱼七秒离开副本比较晚，没有太多时间摸索新手区。 　　幸好夙筇进入副本二之前，把等价交换袋留给鱼七秒。 　　等价交换袋与黑心资本家简直绝配，鱼七秒靠强买强卖，白嫖了不少有用线索。 　　人类属于群居动物，最擅长趋利避害。 　　鱼七秒来到生存基地，发现大部分顺利通过副本的玩家，已经加入公会。 　　资深玩家对‘公会’肯定不陌生，加入公会等于为自己寻找保护伞，同时还能得到公会内部的攻略以及道具。 　　《IF》游戏难度极高，要是加入大公会，肯定能提高生存率。 　　目前，生存基地最大的玩家公会有两个。 　　其中一个公会叫[极境]，公会人数三千左右。入会有门槛，必须在副本内获得大量积分，或者拿到道具，才有资格进入公会。 　　极境直接把慕强写进队训，公会内以强为尊，吸引无数高级玩家加入。 　　系统发布的前一百排行榜，极境会员至少占了五十个名额。排名最高的玩家叫夕怀姬，已经冲上第四位。 　　另一个公会叫[全员存活]，听公会名就知道，是低级玩家抱团取暖的地方。 　　全员存活没有加入条件，全公会总共有上万名成员，挤进排行榜的不超过十个。 　　公会建立初期，势必要想方设法吸引新成员加入，壮大公会实力。 　　鱼七秒刚踏进生存基地，因为他有完美通关的积分奖励，还有副本NPC道具，因此非常抢手。 　　极境和全员存活两大公会，都向鱼七秒抛出橄榄枝。 　　鱼七秒警惕性高，性格比较慢热。 　　再加上他久居高位，无法适应进入公会，被会内高层差遣摆布的生活。 　　鹿书凡和弑云天同样不愿意加入公会，于是三个经历过生死之交的人，决定建立一个新的小型公会，名字就叫孤儿同盟。 　　“真用这个名字啊。”夙筇还是很想吐槽。 　　孤儿同盟成立后，三位成员没有忙着招揽新人。 　　他们各自散开，通过自己的方式，收集进圈线索。 　　“弑云天开启副本三的厮杀本，去副本里寻找通关线索。鹿书凡已经跟其它高层打成一片，从他们口中套线索。至于我……”鱼七秒避重就轻地说，“我跟他们公平交易。” 　　公平？ 　　A虽然不了解鱼七秒，但从他语气和姿态中，便知道黑心资本家的交易，肯定公平不到哪去。 　　“虽然我们没有得到入圈的直接线索，但是间接线索拿到不少。” 　　鱼七秒略过上个话题，把自己知道的线索罗列出来。 　　“首先，玩家肯定能通过某种方式进圈。只不过，我们目前无法确定具体条件。” 　　“其次，新手区总共有十万场副本，简单、普通、困难的比例为7:2:1。其中有几个副本，藏着进圈的线索。比如上一条，就是通过困难副本的玩家，收集到的线索。” 　　“经过我与其它公会长的讨论，有两种主流的观点。一，十万场副本，必须每个副本都有玩家通过，我们才能入圈。二、必须等七天结束，新手区解体，才可以进入圈内。” 　　夙筇听完他的分析，摇摇头，“我认为都不是。” 　　A附和，“嗯。” 　　《IF》系统相对公平，不会搞连坐那套。 　　比如A被丢进难度超高的副本二，整个系统只有他一位玩家。 　　系统狗比，却没有随便拉几个炮灰玩家给A殉葬。 　　至于第二种可能，听起来更荒谬。 　　《IN OFF》绝对没有躺赢的说法。 　　鱼七秒反问，“那你认为呢？” 　　夙筇告诉他，“我不太确定新手区的情况，但是《IN OFF》圈内世界，每个圈都有一位特殊的红名NPC，系统称之为圈主。” 　　“圈主能够操控自己掌管的圈，只有完成圈主给出的条件，或者打败圈主，圈界才会向玩家开放。”夙筇停顿几秒，不太确定地说，“或许，新手区也有所谓的圈主。但是，这里根本没有NPC出没啊。” 　　“确实，你是我在副本外，见过的唯一一只NPC。”鱼七秒按照夙筇的提示，陷入思考，“假设新手区真有所谓的圈主，他会是谁呢？” 　　“会是谁呢？”夙筇也开始思考。 　　A没有说话，目光定定凝视夙筇。 　　“喂，鱼七秒！” 　　远处响起熟悉的喊声，弑云天匆匆赶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瘦弱娇小的女孩。 　　女孩估摸十三岁上下，明显未成年。 　　被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弑云天拎起，一路颠簸，像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鱼七秒：“弑云天，你通过副本三了？” 　　“当然！厮杀副本是我的舒适圈，比杆杆村副本好过多了。”弑云天把女孩丢给鱼七秒，随意地说，“给，我在副本里捡到的新成员。” 　　“会长你好，我叫琦伊。”女孩摇摇晃晃站稳身体，气若游丝向鱼七秒打招呼，一副只有半条命的样子。 　　夙筇不禁疑惑。 　　按照《IF》设定，玩家离开副本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副本内受得伤便会完全痊愈。 　　像A，离开副本，之前受到的辐射损伤，连个疤都没留下。 　　玩家们进入《IF》，系统出于公平起见，会调整他们的健康状态，避免玩家因为游戏外的伤病而失败。 　　弑云天带过来的女孩，为何只剩下半条命？ 　　鱼七秒没有嫌弃琦伊年幼体弱，向她确认道，“你要加入孤儿同盟？” 　　“嗯。”琦伊肯定地点点头，“弑云天在游戏里救了我们，我愿意追随他。” 　　夙筇注意到，她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好。”鱼七秒打开手环，给琦伊发送加入公会的邀请。 　　琦伊同意后，鱼七秒才看向弑云天，“说吧，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带个孩子回来。” 　　“我本来还想再憋一会儿的。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那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弑云天骄傲地说，“你别看琦伊弱，她有技能。” 　　新手区阶段，玩家们通过副本，多半只能得到积分，极少数能得到副本道具。 　　在副本里得到技能的幸运儿，属于少数中的少数。 　　虽然少数，但并不代表完全没有。 　　再加上，琦伊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完全不值得大公会特意招安。 　　藏匿在鱼七秒附近、企图招安A的大公会高层，内心如是想着，没有任何反应。 　　“你什么表情？老子话还没说完呢！”弑云天觉察到鱼七秒的情绪，掷地有声地说，“她知道进圈的线索！” 　　“什么？！”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无数道声音。 　　“真的吗？” 　　“这个小女孩运气真好，既得到技能，还找到入圈线索。” 　　“对，我知道。”琦伊张张嘴，正要开口讲述，“我得到的技能是……” 　　“等等，先别说。”鱼七秒拦住琦伊，转向周围，露出一抹微笑，“既然各大公会的高层到齐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吧？用我方公会成员的线索，交换你们接下来一个游戏世界的所有线索。” 　　“喂喂，鱼七秒你讲点基本法！” 　　“极境给你提供那么多线索，你还不满意？” 　　“再说，我们还不知道小姑娘的线索有没有用呢。” 　　各大公会回想起被鱼七秒坑蒙拐骗的往事，大声抗议。 　　【系统：玩家鱼七秒使用等价交易袋，交易成立。】 　　各大公会高层：……？ 　　“系统同意了，看来琦伊的线索非常有价值。”鱼七秒微笑示意琦伊，“现在可以说了。” 　　“好。”琦伊再度开口，“我们得到的技能是，生死同命。” 　　“你们？”鱼七秒注意到她的自称。 　　琦伊解释，“我还有个双生姐姐，叫Moi。我和姐姐从出生开始，就天天在一起。所以，系统允许我们共享技能。在《IF》游戏世界中，只要我们其中一个人还有生命值，哪怕只有两口气，也能分给另外一个人一口气。” 　　“我们两个年纪小，在厮杀副本里不占优势。因为运气好，得到了副本技能，所以被其余玩家和NPC追杀。Moi为了保护我，在副本里死掉了。” 　　鱼七秒：“你们不是生死同命吗？” 　　“对，所以我想把命分给她，但是Moi拒绝了我。因为她死亡的瞬间，已经强制离开副本，被带到一个特别的地方。”琦伊回忆姐姐地话，向众玩家描述，“那个地方，安静又吵闹，拥挤又空旷。所有在副本中死亡或失败的玩家，都会被传送到那个地方。” 　　“Moi告诉我，那个地方叫做——” 　　“终末新生。” 　　其它公会高层发问，“你说的地方，跟进圈有什么关系？” 　　“就是啊，我们已经通过副本，才不会被传送过去。” 　　“我和Moi是双生子，即使分隔两地，也能听见她的声音。”琦伊抬眼看向他们，冷静地说，“Moi告诉我，那里和生存基地没有区别。只要我们还呆在新人区内，都会成为祭品。” 　　“祭品？” 　　“对。”琦伊肯定地说，“新主诞生的祭品。姐姐说，只要你们过去看一眼，就能知道。” 　　其他玩家急了，“可是，我们应该怎么过去？” 　　“难道在副本里面故意失败吗？” 　　琦伊抬起手，小指有一条血色红线。 　　血气溢出指尖，凝结成丝丝缕缕的线，指向某个方位。 　　琦伊：“我与Moi生死同命，骨血羁绊会带我找到她，同时找到那个地方。” 　　其余玩家大喜。 　　“这么说只要摧毁那个地方，我们就能进圈了吧？ 　　“那还等什么？距离新手区解体只剩24个小时，快点出发吧。” 　　“我立刻通知夕怀姬会长！” 　　众玩家迫不及待想离开新手区，跟随红线指引，浩浩汤汤向终末新生出发。 　　夙筇刚飘起来，突然被A叫住。 　　“你要去？” 　　夙筇回答，“当然，我要引导玩家通关。” 　　A眸色深沉，突兀地要求，“夙筇，别去。” 第23章 诞生之地 　　“为什么啊？”夙筇软软地问，“因为我等级太低，你认为红名NPC会杀掉我吗？” 　　A否认，“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去。” 　　夙筇难以理解。 　　无缘无故，自己为何不能跟随他们去终末新生之地？ 　　他身为新手区的引导NPC，新手区内藏着夙筇没有探索过的地方。 　　夙筇出于职责，自然要跟随玩家，为他们触发隐藏条件。 　　“我的任务没有完成，必须引导他们离开新手区。”夙筇犹豫几秒，对A说，“如果你……” 　　“我陪你去，”A打断他，“我还欠你三次恩情。” 　　夙筇：？ 　　好端端的，A为什么又提起恩情。 　　再说，他已经把名字告诉自己了。 　　A：“总之，我跟你去。” 　　“哦，好吧。” 　　三十分钟后，新手区大部分玩家集结完毕，准备前往终末新生。 　　他们选择相信琦伊的说法，不是没有理由的。 　　鱼七秒让琦伊说出线索之前，使用道具和大公会交易。 　　他所持有的系统道具，虽然强买强卖，却符合《IF》整体基调，公平。 　　系统认可鱼七秒的交易，代表琦伊提供的线索，具备可以交换的价值。 　　距离新手区解体，仅仅只剩下二十个小时。 　　玩过类似游戏的玩家，多多少少能猜到：应该到组团打boss的时候了。 　　虽然大家尚且搞不清楚，新手区的大boss属于哪种类型，也不清楚琦伊所说的‘献祭’。 　　但是根据老玩家提供的经验，打boss的套路千篇一律，无非就是战术＋配合。 　　新手区副本内，目前已知等级最高的boss，能得到30级以上。 　　用常识判断，boss的等级应该高于副本NPC，也就是远远高于30级。 　　新手区玩家中间，等级最高的ERROR，现在也只有二十多级。而且他还没有离开副本，无法参与此次战斗。 　　在《IF》游戏世界里，等级相差一级，代表真实战力有巨大的悬殊。 　　单凭实力，玩家们或许远远比不过大boss但他们具备人数优势，因此对于此次团战，玩家们持乐观状态。 　　——他们的乐观，并没有持续多久。 　　生存基地内存活的玩家，跟随琦伊走了很久很久，只觉得周围环境越来越荒凉。 　　起初还能听见风声，后来连风声都消失了，目之所及一片虚无。仿佛只要有人掉队，就会被没有边际的虚无吞噬殆尽。 　　周围充满压抑的窒息感，让他们连彼此聊聊天，放松心情都做不到。 　　朝红线指引的方向，走了大约半个世纪，众玩家才终于听到声音。 　　远处传来的声音很微弱，很飘渺，而且，没有让他们感觉到一丝丝心安。 　　玩家们意识到，那不是人类、甚至不是人类世界该有的声音。 　　“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对啊，鬼知道前面有什么，万一圈主不在哪里呢？” 　　“就算圈主在那里，已经有这么多人了，不差我们几个吧？” 　　为首的鱼七秒转过头，斜了他们一眼，淡淡说，“你们想走，可以。” 　　“啧。”弑云天发出嫌弃的声音。 　　鹿书凡在这么阴森的环境下，依旧保持微笑，‘和蔼’地提醒大家，“前提是，你们能够回头的话。” 　　打退堂鼓的玩家往后面看，只看到一片灰茫茫的虚空。 　　没有琦伊的指引，他们根本无法在虚空中继续前进。只能跟随其他玩家，继续向散发古怪声音的方位，硬着头皮迈出脚步。 　　众玩家如同行尸走肉般，又走了长长一段路。 　　耳边的声音逐渐扩大，听起来，仿佛什么东西被啃食的声音，吵得他们头皮发麻。 　　突然，人群中有眼尖的玩家，抬起头指向上方，“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其他玩家听见声音，纷纷抬起头，向上面看过去，隐约看到高耸入云的三条轮廓。 　　“树？”鱼七秒努力聚焦目光，依稀看出那三根高高壮壮的柱子，顶端遮云蔽日，很像树木的树冠。 　　“鱼会长厉害，我看着也像树。”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什么会有树？而且还有三根？” 　　夙筇飘起来，远远看到三根巨大的树木，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三棵树啊，总觉得莫名熟悉。 　　“我们要对付的副本boss，该不会是几棵树吧？” 　　“不是。”琦伊否认，却没有给出进一步解释，只说，“姐姐告诉我，你们到跟前，就会明白‘它’是什么？” 　　有个玩家不乐意，“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你还卖什么关子？” 　　小姑娘看向他，悠悠开口道，“姐姐说，提前告诉你们，你们肯定不会过去。” 　　只剩下半条命的小姑娘，目光带着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诡谲，看得其余玩家背脊阵阵发凉。 　　“嘶。”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你算计我们？” 　　“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琦伊看向前方，再次重复，“你们走过去，就知道了。” 　　只要让他们到达那里。 　　琦伊心底，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姐姐，我来救你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聪明的玩家已经反应过来，被小姑娘算计了。 　　但他们已经靠近参天巨树的轮廓，没办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前方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似乎在召唤这群玩家。 　　接下来的路，变得非常顺畅，前进速度明显加快。 　　没多久，玩家们已经靠近巨树的范围内，看清楚它们遮蔽整个新手区的巨大树冠，光秃秃垂下的树枝，以及—— 　　巨树躯干上冒出来的白果子！ 　　相比于参天大树，白果子体积勉强算小。 　　但是单独拎出来，也有人类心脏那么大。 　　密密麻麻的白果子贴着树干，数不清具体多少个。但玩家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白果子会呼吸，会蠕动。 　　有些果子里面，还包裹着一团鲜红的物体。 　　那物体拼命挣扎，想要挣脱白果子。 　　无论再怎么努力，结果只是徒劳罢了。 　　鱼七秒视力好，他盯着距离近的白果子，瞧了好一会儿，赫然发现—— 　　白果子里面，竟然包裹着一个人！ 　　被白果吞噬的人，有脑袋，四肢，却仿佛未成形的婴儿般，被果皮死死禁锢在里面。 　　有些玩家还在挣扎，有些已经放弃抵抗，静静坐在里面。 　　鱼七秒：“我猜，他们可能是通关失败的玩家们。” 　　琦伊回答，“对。姐姐告诉我，副本里面失败或者死亡的玩家，都会被传送到这里，然后被白果吃掉。即使玩家拥有技能和武器，也没办法打破那层果皮。” 　　“既然里面不能打破，我们就从外面打破！”旁边的玩家自信满满，抄起武器冲上去，跑到大树底下，对准白果子的用力刺下去。 　　‘噗嗤。’ 　　白果被划开一条口。 　　“可行！你们快来，把所有的果子切开，阻止……”玩家话还没说完，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在身后玩家惊恐的目光中，他看到自己的武器被吞噬，一只手也被吃掉大半。 　　玩家连忙将手抽出来，只剩下半截白骨。 　　吞噬他的白果，破口处蠕动两下，吧唧嘴似的。 　　“啊——！”玩家举着半只手，痛苦地大声尖叫。 　　“我们对付不了他，夙筇呢？”鱼七秒在人群中寻找夙筇，想问问棉花糖有没有什么线索。 　　夙筇静静呆在人群最后。 　　他已经在这里悬停了好一会儿。 　　眼前的白果、巨树、还有垂下的树枝，夙筇再熟悉不过。 　　他甚至知道，巨树中间有一口棺材，那里是自己诞生的地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夙筇离开之前，询问分系统，这个地方有什么用途。 　　问题超出分系统能够回答的权限，所以夙筇能够肯定，这个地方肯定有特殊用途，类似制造系统NPC，或者产生bug。 　　可夙筇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用于关押游戏失败的玩家，让他们统统进入白果内，在漫长的绝望中生不如死。 　　“夙筇。”鱼七秒远远叫住夙筇，“你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夙筇回答，声音又轻又软。 　　鱼七秒：“好吧，等会我们进入的时候，你躲远一点。你是白名NPC，如果遇到里面的红名NPC，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 　　鹿书凡：“小点心别怕，弑总罩你。” 　　弑云天：“等等，凭啥又是我？” 　　鹿书凡：“难道你不愿意罩着小点心吗？” 　　弑云天：“……你说啥就是啥吧。” 　　夙筇没有说话，脑子里的cpu快烧坏了。 　　A来到他旁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应该来。” 　　“为什么？”夙筇语气充满迷茫，“A，你知道什么吗？” 　　A缓缓开口，“……其实，我离开副本二的时候，得到了一条隐藏线索，与圈界有关。” 　　线索是S先生给的，内容只有半句话：让夙筇留在副本内…… 　　后半句经过模糊处理，A没有听清楚。 　　不过，凭借前半条，A已经大致推断出来。 　　夙筇与圈界有关，八成与新手区的圈主有关，或者说—— 　　所以，其它玩家探索圈界时，A才不希望夙筇跟来。 　　“你们快过来！这三棵树中间，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是新手区的圈主吗？快，大家一起上！” 　　“杀死圈主，我们就能通关了！” 　　“等等，里面除了一口棺材，什么都没有呀？” 　　“奇怪，难道说圈主知道我们要来杀他，提前离开了？” 　　弑云天拔出重刃，“老子去追杀他！” 　　鱼七秒：“你别冲动，圈主很厉害，我们一起行动。” 　　鹿书凡：“我负责补刀，不给他诈尸的机会。” 第24章 终末新生 　　三棵无比巨大的树，中间夹着神秘的等边三角形空间。 　　而三角形中心点，摆着一口空荡荡的棺材。 　　为首几位高级玩家，率先进入三角区域内探路。 　　他们观察周围，没有看到可疑身影，也没有听见任何可疑声音。 　　空间内部似乎开启某种净化屏障，任外面世界昏天黑地一片浑浊，里面却充满光明和安宁。 　　全员存活公会高层鼓起勇气，伸长脖子看向棺材内部。 　　棺材里黑黢黢的，看不见底，里面应该是更特殊的空间。 　　他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 　　其他玩家见状，也凑过来，从各个角度观察那口棺材。甚至有个玩家仗着装备比较长，探进棺材内，用力搅动几下。 　　“里面没东西。” 　　“空棺材？那就奇怪了。” 　　“对啊。既然有直接线索带领我们来到这里，游戏失败的玩家也被传送到这里，还有孤儿同盟那个小妹妹说的祭品。” 　　“种种痕迹都能证明，这里肯定藏着进圈线索，或许就是所谓的圈主吧。” 　　“以我猜测，必须触发某种条件，圈主才会现身吧？” 　　“砍树？还是把棺材砸了？” 　　“我劝你们少作点死，圈主肯定忒厉害，没有副本NPC那么好对付。” 　　孤儿同盟几位玩家认认真真观察半天，没有找出任何头绪。 　　鱼七秒下意识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夙筇的身影，“夙筇，你能触发隐藏提示吗？” 　　夙筇远远落在人潮后面，没有进入隐藏空间。 　　他轻飘飘的身体起起伏伏，仿佛疾风中随波逐流的枯叶，无端端透出一点苍凉感。 　　“夙筇？”鱼七秒语气染上几分疑惑。 　　鹿书凡：“鱼鱼，你别叫小点心了。万一圈主突然冒出来，他等级那么低，分分钟就被秒了。” 　　弑云天：“等我们把圈主杀死，再让夙筇过来。” 　　“……嗯。”鱼七秒胡乱应了声，重新看向棺材。 　　脑内不受控制，产生一些危险的想法。 　　——棺材被打开了，里面原本躺着什么？ 　　——琦伊说，游戏失败的玩家，以及尚且存活的玩家，都是祭品，是什么的祭品呢？ 　　——他们要献祭给谁呢？ 　　圈主一定是NPC。 　　偌大的《IN OFF》新手区，只有夙筇一个NPC。 　　他没有身体。 　　兑换他的身体，需要500万KPI。 　　得知此事，鱼七秒还计算过。五百万，等于把新手区每个玩家杀一次。 　　鱼七秒重新看向巨树。 　　被困在白果中的玩家，还有生存基地尚且存活的玩家，数目总共五百万。 　　按最低等级计算…… 　　正好为夙筇兑换完整的身体。 　　鱼七秒及时制止自己的想法。 　　不能再往下想了。 　　“喂，鱼会长。”其它公会玩家叫他。 　　“我记得，你们队里绑定了白名NPC吧？让他过来呗。” 　　“对呀，白名NPC更了解游戏，还能触发隐藏线索，比我们无头苍蝇瞎找更有效率。” 　　“不行。”鱼七秒直接拒绝。 　　“鱼会长，别那么小气，我们做个交易呗？” 　　鹿书凡帮腔道，“鱼鱼，把夙筇叫过来吧。这里有很多等级超过两位数的高手，让他们保护小点心。” 　　“不行。”鱼七秒态度异常坚决。 　　“鱼七秒！”其它公会高层动怒，“你看看，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不要只考虑自己的利益。” 　　“就是！再不想办法离开，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新手区。” 　　“如果新手区解体，我们还没有离开，就会脑意识冻结，下场你也看到了。” 　　鱼七秒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连旁边几位队友，也被鱼七秒的态度，搞得满头雾水。 　　鱼七秒怎么了？ 　　他以前是最有大局观的人啊。 　　况且，周围的顶级玩家已经表明立场，愿意保护夙筇。把夙筇叫过来触发线索，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不……”鱼七秒张张嘴，正准备再次拒绝。 　　“我来了。”夙筇主动飘过来。 　　也许是弑云天的错觉。 　　他总觉得这只柔弱的NPC，声音没有以前甜。 　　夙筇没有多说什么。 　　他心里有个大致猜测，却不敢细想。 　　夙筇也很好奇，自己靠近棺材，会发生什么事情。 　　棉花糖飘到棺材旁边，探出一条绷带。 　　无事发生。 　　夙筇耐着性子等了会，棺材没有任何反应，自己也没有触发任何线索。 　　没有反应就对了嘛！ 　　肯定是我想多了！ 　　“没有线索哦~”夙筇看向鱼七秒，打开手环给他看，“系统没有给我任何提示。” 　　“这样。”鱼七秒非但没有失望，还长长松了一口气，“没关系。你之前说过，自己等级很低。圈主的NPC，你当然无法触发。” 　　“嗯！”夙筇重重点头。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权限很低，战斗力接近于0的NPC，怎么可能触发‘直系领导’的线索呢？ 　　不可能哒。 　　“嘁。” 　　“就这？” 　　周围玩家充满失望。 　　将进圈的希望，寄托在圈内NPC身上，果然是非常愚蠢的想法。 　　看来，想要成功入圈，还是要仰仗顶级玩家的力量。 　　提到顶级玩家，几大公会的高层，再次将目光投向独独留在最末，不肯加入任何玩家队伍的A。 　　“A，我知道你，久仰大名。” 　　极境公会副会长，首先挤开人群，来到A身边。 　　“有没有兴趣加入极境？” 　　“没。”A拒绝，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全员存活会长趁机抛出橄榄枝，“那你愿意加入全员存活吗？我们对队员没有任何限制，即使入会，你也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行动。” 　　A还没有回答，极境副会长先开始冷嘲热讽，“说得好听，你们根本没有能力约束A，只是想把他拉进队伍，利用当保护伞吧？” 　　全员存活不甘示弱地怼，“说到利用，极境更想利用A吧？” 　　“你说什么？” 　　A听见两大公会争吵，嫌烦，迈开腿越过他们，直直走向三角区域内的夙筇。 　　“A！”极境副会长大喊，“你到底要加入哪个公会？” 　　A头也不回，语气充满厌腻，“我不与蝼蚁为伍。” 　　被称为‘蝼蚁’的极境和全员存活，同时露出恼怒的表情。 　　确实，公会内的大部分玩家，是因为怕死再加上自身力量太弱，才加入组织寻求庇护。 　　《IN OFF》存活率那么低，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能活久一点，对他们来说就是万幸。 　　A居然骂他们是蝼蚁！ 　　蝼蚁再弱小，抱团之后，也拥有能够决堤的力量。 　　“不就是等级高了点，有什么了不起？” 　　“运气好进了个单人副本，副本内所有资源，都便宜他一个人而已。” 　　“有种下次多人副本见，让他尝尝大公会的力量。” 　　“各位兄弟姐妹，没必要跟这种人生气。他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不过是个第二，人家第一还没说话呢。” 　　玩家排行榜排名第一的ERROR，由于刷本速度太快。 　　至今为止，见过ERROR本人的玩家寥寥无几，更何况拉拢他加入公会。 　　极境和全员存活的高层暗暗盘算，一定要把ERROR拉进自家公会，狠狠打A的脸。 　　“夙筇。”A来到三角区域，周围玩家忌惮他，默契的开出一条路。 　　A直直走到夙筇身边，问，“没有动静吗？” 　　“嗯！”夙筇重重点头，“我甚至躺进去了，你看！” 　　夙筇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躺进棺材里，费劲吧啦盖上棺材板。 　　棺材板上，扎着无数根从树顶垂落的树枝。 　　夙筇进入，树枝只是摇动两下，然后无事发生。 　　“我在里面，把绷带解开，又缠起来，还是没有事情发生。”夙筇嘿咻嘿咻推开棺材板，从里面飘出来，认真地说，“里面除了黑漆漆，很安静以外，跟外面的世界一样。我想，肯定是你理解错了。” 　　副本NPC让夙筇留在副本内，多半是因为S少年喜欢夙筇，所以才想把他留在。 　　与圈界没有关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嗯，也许吧。”A看看夙筇，又看看确实没有动静的棺材，微微皱了下眉。 　　即使夙筇没有触发任何异常，A还是无法放心。 　　因为A清楚，线索是S先生给的，而且与圈界有关，所以才会被模糊了半句。 　　《IN OFF》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只有涉及更高级别的NPC，线索才会进行模糊处理。 　　夙筇只有1级，S先生比他高出整整30级。 　　其中没有隐情的话，那条线索为什么会被模糊？ 　　“所以，这个地方真的没有圈界之主吗？” 　　鱼七秒放松地点点头，“看了是这样的。” 　　“唉，真没劲，还以为打完boss就能进圈呢。” 　　“散了散了，再找别的办法吧。” 　　“等等，我们就这样离开吗？被吞噬的玩家怎么办？” 　　“谁让他们没有通过副本？” 　　“现在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有精力救他们？” 　　“哎，你们……”琦伊看向走远的玩家们，又扬起头，看向树上某个白果，大声说，“这里真的藏着进圈方法，你们相信Moi！” 　　“小妹妹，嘴里说点真话吧。叔叔现在很忙，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 　　“我没有说谎！”琦伊急了，“你们没有见到圈主，是因为献祭还没有开始。只要献祭开始，圈主就会现身。” 　　“你倒是说说，新手区还剩十几个小时解体，献祭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难道要等所有人都死了才开始献祭？” 　　“不，不是的。”琦伊眼角泛红，无助地低下头。 　　夙筇连忙飘过来，发挥引导NPC的使命，“你们冷静点……” 　　话才说一半，上空响起咔嚓咔嚓的撕裂声。 　　夙筇抬头，发现副本三入口居然被撕开了！ 第25章 圈主 　　‘咔嚓——’ 　　三角区域的空间内部非常安静，因此，撕裂声听起来尤为刺耳，几乎阵痛每个人的耳膜。 　　正准备离开的玩家，猛地一哆嗦，纷纷以为圈界之主终于现身了，怯生生朝那边看过去。 　　而刚才还叫嚣着杀死圈界之主，在区域内疯狂口嗨的玩家们，吓得纷纷退出三角区域外，跑得一个比一个远，足够刷新奥运会记录。 　　只剩下夙筇、A、孤儿同盟的成员、还有几位等级较高的玩家呆在圈界内。 　　当逃出三角区域的玩家，意识到逃跑无济于事，想要再次进圈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三角区域仿佛拉起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们挡在外面。 　　“这股气息，是圈主吗？”几个高手玩家进入戒备状态。 　　A反应很快，立刻开启顶级玩家的全局扫描模式。 　　只要有谁进入他的扫描范围内，就会自动显示等级。 　　“怎么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极境公会会长夕怀姬，是一个穿红裙，留酒红大波浪头发，气质雍容的港风美女。 　　她看看左右，懒倦地撩了下头发，“一群废物，天天指着我捞好处。想指望他们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谁不是呢。”全员存活公会等级最高的玩家，露出一脸苦相，“至少你们高层都在，瞧，我们会长带头跑了。” 　　两人对视一眼，流露出惺惺相惜的意味。 　　夕怀姬转向鱼七秒，“鱼会长，看来，我们这次必须合作了。” 　　鱼七秒老神在在，“我们公会的成员都在，你们已经跑了大半，凭什么合作？” 　　“即使我们跑了大半，剩下的人，也比你们多。”夕怀姬看向鱼七秒，放下身段做出让步，“大不了，我让他们全部听你的。” 　　“成交。”鱼七秒立刻同意。 　　全员存活别无选择，只能做出与极境同样的决定。 　　这种情况下，单打独斗实在太冒险了。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撕裂声。 　　夙筇紧张地扬起头，盯着那儿瞧了半晌，才说，“他肯定不是圈主。” 　　NPC与玩家气息不同，夙筇对气息很敏感，立刻就能感知到区别。 　　夙筇话音刚落，A手环显示出扫描结果，来者确实不是圈主。 　　而是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玩家—— 　　【玩家】ERROR 　　【等级】28 　　【技能】无 　　A没有开启隐藏模式，三角区域内，所有玩家同时看到扫描信息。 　　一时之间，大家不知道应该先惊讶ERROR高得离谱的等级，还是应该惊讶他拥有这么离谱的等级，却没有激活任何系统技能。 　　非酋本酋吧。 　　玩家排行榜上，排名前十的玩家，已经有九个得到技能或者技能武器，技能普及率高达90%。 　　而断层第一的ERROR，竟然是没有技能的10%。 　　不过在那之前，玩家们首先应该惊讶，ERROR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有副本中失败或者死亡的玩家，会被传送到这个地方，存活玩家全部回到生存基地。 　　今天之前，已经通过副本的玩家们，并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存在。 　　——难道ERROR在副本里死掉了？ 　　此前，由于ERROR通关速度太快，开局直接送走boss，因此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随着上方缺口越来越大，所有人仰起头，一眼不眨的看向那个位置。 　　大家都有些好奇，在《IF》这个死亡率极高的游戏中，稳稳保持断层第一的玩家，究竟长什么样？ 　　‘咔嚓——’ 　　三角区域那边的人，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他抬起长腿，用力一踹，已经被撕开的裂缝顷刻间四分五裂。 　　夙筇首先看到对方的长腿，包裹在普普通通的黑裤子中，显得笔直修长。 　　那条腿没有立刻收回，似乎在试探三角区域内的环境。 　　确定没有遭到攻击，他才缓缓现身。 　　ERROR全身上下的衣服，非常普通，无论外观还是气息。 　　黑裤子，白衬衫。衬衫特别干净，比夙筇的绷带还要干净一些。 　　领口的纽扣松开两颗，隐隐窥见漂亮的锁骨。 　　因为穿着普通，所有人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ERROR的脸吸引。 　　他很英俊，丢在人群中扎眼的那种好看，而且出奇年轻。 　　二十三？ 　　二十一？ 　　或者更年轻，也许还在读书阶段。 　　性感流畅的下颌线，微微凌乱的深黑色头发，半遮住好看的亚麻色眼瞳，是一张适合细细观赏的名品美貌。 　　拥有正常审美的夙筇，不禁暗想：如果我的建模，也有这么精致就好了。 　　可惜他连脸都没有。 　　破大防了。 　　ERROR悬在上空，俯视地面，瞳孔聚焦的一瞬，然后毫不犹豫的从裂口跳下来。 　　“小心。”鱼七秒出声提醒。 　　虽然同为玩家，但他们只听过ERROR的传说，没有人跟这位顶级玩家接触过，不清楚他究竟是敌是友。 　　其实不用鱼七秒提醒，区域内的顶级玩家，同时感觉到不亚于副本NPC的压迫感，同时摆出戒备的姿态。 　　ERROR却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径直落到夙筇面前，淡色的唇扯出一抹笑意。 　　他笑起来的模样实在好看，某串代码感觉自己被蛊惑了。 　　ERROR全然忽视周围警惕防备的玩家，迈开长腿靠近夙筇，微微弯下腰。 　　浅亚麻色眼瞳，只映出夙筇的身影，一眼不眨。 　　这副画面有些唯美，如果不是其中一方是绷带，可能还有点好嗑。 　　“你好。”夙筇不清楚ERROR靠近自己的意图，还是主动介绍自己，“我是新手区白名NPC，夙筇，负责引导玩家通关。” 　　“夙筇。”ERROR重复夙筇的名字，唇畔笑意更深，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夙筇下意识回应，“嗯。” 　　下一秒，他听到ERROR问，“你，演够了吗？” 　　ERROR语气如常，一句话没头没尾的。 　　“什么意思？”鱼七秒下意识皱眉。 　　“等等，谁在表演啊？”弑云天懵逼，迷茫的抬头打量周围，没有看到类似演员的人。 　　A没有说话，直勾勾盯着夙筇和ERROR。 　　“演？”夙筇比他们更加疑惑。 　　难道这个年头当NPC，还需要演技吗？ 　　他抬起胳膊，试图给ERROR展示自己惨兮兮的等级，以此证明自己真的是个白名NPC。 　　结果夙筇手臂抬到一半，就被对面的男人用力抓住。 　　夙筇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世界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晕乎乎的。 　　耳边响起棺材板合起的声音，四周重回黑暗。 　　——他被ERROR压进棺材里了！ 　　夙筇试图抵抗，拼尽全力去掀棺材板。 　　可惜夙筇力量太小，即使用上吃奶的劲儿，厚重的棺材板不为所动。 　　夙筇能感觉到，ERROR手压在上面，压在他身体靠近心脏的位置。 　　夙筇明明没有心脏，却有种心脏被用力按住的窒息感，疼得他叫出声音。 　　“喂，你做什么？！”听到夙筇软软的哀叫，弑云天首先冲上去，要掰开ERROR的手。 　　他个子高，力气又大。 　　但是掰了半天，也没有掰开ERROR一根手指。 　　英俊的男人淡淡扫了他一眼，弑云天差点腿软。 　　ERROR：“别妨碍我。” 　　鱼七秒：“ERROR先生？可以这样称呼你吧？我想，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夙筇真的是引导NPC。” 　　鹿书凡：“我可以证明，小点心……夙筇他一直在努力引导我们过关。” 　　A：“……他救过我。” 　　“他当然要引导你们。”ERROR笑意收敛，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向他们，“你们等级越高，能献祭给他的能量就越多。” 　　“是不是呀？”ERROR看向棺材，语气轻慢，“新手区圈界NPC，夙筇。” 　　“！！！” 　　一直旁观的夕怀姬错愕，“他就是圈界NPC？传说中的圈主？！” 　　“可是他只有一级，圈主怎么可能这么弱？” 　　“ERROR，你确定没有弄错吗？” 　　ERROR懒得跟他们废话，亮出两条系统线索。 　　他进入所有高难度副本，收集所有关于‘进圈’的线索。 　　将所有线索整合，终于得到两条完整提示。 　　提示1：《IF》唯一的不完整NPC。 　　提示2：黑白共色，善恶混沌，觉醒之时。 　　鱼七秒看完这两条线索，苍白地解释，“就凭这些提示……怎么确定就是夙筇？” 　　ERROR看向他，眼中怜悯更甚。 　　夕怀姬没打算帮夙筇说话，客观陈述道，“你出现之前，那个NPC也躺进棺材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鹿书凡立刻帮腔，“对啊！如果小点心真的是圈主，应该会触发献祭仪式吧？” 　　“关于这一点，你要怎么解释？” 　　“哦。”ERROR语气不屑，嘲讽直接拉满，“献祭仪式没有开启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噙着笑意，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太弱，不足以让他获得新生。” 　　“你说什么！”弑云天差点收不住刀，看清楚ERROR的等级，又觉得自己可以再忍忍。 　　“别太激动，先听我说完。”ERROR压住棺材板，听到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夙筇躺在里面，拼命挣扎，感觉越来越痛苦。 　　他明明没有身体，却觉得肺里的空气要被全部夺走。整个人越来越虚弱，有什么即将抽离、远去…… 　　“确实，夙筇表面等级很低，连副本内的普通NPC都不如。但他没有身体，代表你们用任何方式，都无法将他杀死。” 　　“而离开新手区的方式只有一个，让他固守圈界的能力消失。” 　　“献祭是必不可少的。” 　　“之所以献祭活动迟迟没有启动，是因为这只NPC胃口越来越大。低级NPC数量再多，也无法让他重塑。” 　　“他所需要的是……” 　　ERROR话说到一半，按住棺材板的手用力，竟然硬生生陷进去几分。 　　“我。”ERROR轻笑着低语。 　　“你，想要我吗？”他靠近棺材，轻声问。 　　“啊——！”夙筇发出近乎悲鸣的惨叫。 　　好痛。 　　心脏要被压碎了。 　　可是他明明没有心脏。 　　那个奇怪的男人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献祭？ 　　重塑？ 　　还有他问的那个问题，真奇怪。 　　——夙筇不认识他，又怎么会需要他呢？ 　　ERROR没有执着于答案，他又按了一会儿，感觉里面的状态已经差不多了。 　　夙筇声音越来越微弱，像只濒临死亡的猫咪，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ERROR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手背，然后—— 　　用力刺下去。 　　匕首刺穿ERROR的手背，直直扎进应该是夙筇心脏的位置。 　　在周围玩家的目瞪口呆中，三角区域发生巨大的变化。 　　ERROR手背的血喷涌而出，顺着匕首，一滴不漏流向棺材内。 　　扎在棺材盖上的树枝，刹那间被重新唤醒，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树枝连接的茂密树冠，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而那些关押玩家的白果，开始疯狂蠕动，似乎要榨取被关在里面的玩家。 　　A没有关闭扫描，他看向ERROR，清楚看到他等级掉了一级。 　　“什么情况？” 　　“玩家等级还能往回掉的？” 　　饶是在场玩家，游戏经验丰富，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A：“能解释一下吗？” 　　“你看了还不明白吗？”ERROR不断被里面的夙筇汲取，经验值掉得飞快，语气却一派轻松，“圈主需要献祭。与其说祭品是五百万玩家，不如说是五百万玩家拥有的力量。” 　　《IF》通关率太低，新人玩家因为害怕疯狂白给。 　　超过一半玩家刚进副本或者还没进副本，就主动放弃游戏，导致根本没有能提供的力量。 　　现有能量不足以让圈主重生，夙筇之前躺进棺材里，才无法触发献祭。 　　“《IF》世界一切都能用数据衡量，一个二级玩家等于四个一级玩家，一个三级玩家等于六个二级玩家，以此类推。”ERROR垂眸，隔着棺材板看向正在贪婪吞噬自己的夙筇，声音低得几乎耳语。 　　“看吧，你需要我。” 　　ERROR是《IN OFF》等级最高的玩家，由他献祭，足以匹敌上百万开局白给的低级玩家。 　　听明白ERROR的意思，旁边玩家连连退后好几步，“你居然要把他唤醒？你疯了吗！” 　　夕怀姬提醒，“他是圈主。即使觉醒前只有一级，你确定他觉醒之后，依然只有一级吗？” 　　“我确定。”ERROR能够感受到，越来越强大的力量，逐渐成型，在掌心中翻涌澎湃。 　　他说，“我确定，圈主远比你们想象中强大。等他觉醒，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你果然疯了！快住手！” 　　旁边玩家见状，扑过来试图阻止ERROR。 　　他一只手按在棺材板上，失血过多，等级疯狂下降。三角区域内的玩家一起上，肯定有可乘之机。 　　理想非常美好，然而他们还没有靠近ERROR，就被另一位意想不到的人挡住。 　　A抽出长鞭，冷着脸甩出去。 　　“再靠近一步，我不保证你们死活。” 　　“……”其余玩家立刻怂了，同时百思不得其解。 　　A为什么会出手帮ERROR？ 　　全服排名第一和第二的玩家联手，其他玩家还有活路吗？ 　　“？”ERROR也觉得奇怪，用眼神表示疑问。 　　A没有解释，走过来问，“你的信息，保真吗？” 　　ERROR回答，“99%。” 　　“好。”A改变银色长鞭的心态，将它变成长鞭，顺着血管划开自己的手臂。 　　鲜血如瀑布般涌出，被黑色的棺材板吸收。 　　A手腕的伤深可见骨，等级迅速降低，却连眼睛都没扎。 　　“你愿意相信我的话？”ERROR微微诧异，“难道我挺有语言天赋。” 　　A白了他一眼，言简意赅解释，“我欠他的。” 　　鱼七秒总算弄明白他们俩的疑惑行为。 　　只要等级高的玩家主动献祭，补齐五百万玩家的能量，就能唤醒‘圈主’夙筇，让他获得新生。 　　鱼七秒不太在意夙筇是不是所谓的圈主。 　　他只知道，自己答应过夙筇，要帮他兑换新的身体。 　　“夕会长。”鱼七秒拿出等价交易袋，笑里藏着好几把刀，“刚才的交易，还算数吗？” 　　夕怀姬没说话，跟随会长留在三角区域内的玩家，同时露出惊恐的眼神。 　　“等等，你不会是想……” 　　“鱼七秒！我一直觉得你是《IN OFF》最冷静的人，怎么连你也跟着疯起来了？” 　　“假设ERROR没有骗我们，夙筇是圈主。他获得这么多能量，肯定会杀死我们的！” 　　“哦。”鱼七秒有理有据地说，“你们想杀死圈主，至少要让圈主醒来。夙筇不醒，你们留在新手区，照样会死。” 　　众玩家：…… 　　说得好像圈主醒来后，能量被抽光的我们，还有一战之力似的。 　　横竖都是死啊！ 　　“夕会长。”鱼七秒再次看向夕怀姬。 　　夕怀姬思量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了。极境公会的成员听着，听从鱼会长指示，帮助ERROR完成献祭。” 　　“会长？！” 　　夕怀姬没有多说话，来到棺材钱，从头顶拔下一根锋利的簪子。 　　她目光看向左右，认命般叹了口气，“同为排行榜前十的玩家，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夕怀姬用簪子刺破手指，心疼的看到自己等级往下掉， 　　极境其他成员见会长主动参与献祭，别无选择，灰溜溜跟在夕怀姬身后。 　　全员存活的成员本来想趁机捡漏，对上鱼七秒的视线，立刻怂了。 　　他们很清楚，顶尖玩家之所以成为顶尖玩家，不止因为他们等级高，而是因为他们拥有高等级的能力。 　　新手区可以无限复活，他们现在趁机捡漏，以后恐怕会被全服追杀。 　　全员存活公会不敢抗议，默默按照鱼七秒的指示，排队给夙筇献祭。 　　“还剩下……”鱼七秒转过身，看到孤儿同盟剩下的三个人，无声收起道具。 　　他不想用道具，强迫自己成员。 　　“鱼鱼，我真后悔。”鹿书凡痛心疾首。 　　鱼七秒内心咯噔一下。 　　他知道人心经不起考验。 　　即使夙筇帮过他们，也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为他献身。 　　鹿书凡懊恼地说，“可惜我一直摆烂，等级没有多少。否则，还能多帮小点心一点。” 　　“怪谁？”弑云天瞪他，“让你跟我下副本，你推三阻四的。”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鹿书凡把手伸过去，“弑总帮帮我，人家有点怕血~” 　　“呕！闭嘴！”弑云天手法利落，当场给他个痛快。 　　鹿书凡甚至反应了三秒，才发出哀嚎。 　　弑云天没什么可犹豫的。 　　确实，他一开始想要利用夙筇，这个观念至今没有改变。 　　他愿意为夙筇献祭，并非像鱼七秒那种知恩图报的心理作祟。主要因为，弑云天是个标准的战斗狂魔慕强批。 　　新手区的厮杀副本，boss实在太弱。弑云天迫切想跟圈内NPC打一架，体会不死不休的快乐。 　　如果最终BOSS是夙筇，那就更好了。 　　弑云天一直认为，夙筇不应该那么弱。 　　鱼七秒成功让区域内大部分玩家，‘自愿’为夙筇献祭。 　　无论他们出于什么理由，反正能量会流向夙筇。 　　他献出自己的鲜血之前，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场献祭是由ERROR开始的，后面参与的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理由。 　　——ERROR的理由呢？ 　　留在三角区域内的玩家，数量虽然不算多，却是高手中的高手，排名榜前二十的玩家到场一大半。 　　即使等级最低的鱼七秒，也有杆杆村完美通关得到的经验，足以抵上千个一级玩家。 　　棺材里，夙筇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难受，身体痛处变得更加真切。 　　灼热如火的液体，从上面缓缓注入体内，几乎要把夙筇整个燃烧殆尽。 　　被滚烫的高温团团包围，夙筇早已经失去语言能力。 　　绷带包裹之下，没有一个部位不疼痛。 　　为什么会这么痛？ 　　仿佛身体变得支离破碎，又被重新拼凑在一起，融合时产生强大的斥力。 　　“唔……”夙筇疼得蜷起身子，咬住绷带小声呜呜咽咽，生理性眼里在眼眶里打转。 　　等等，眼泪？ 　　夙筇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认真感受一下，震惊地发现—— 　　他有眼泪了！ 　　手触摸眼尾的感觉，那样真实。 　　黑暗中，他触摸到温热的肌肤，细腻光滑，好像刚出生的婴儿。 　　——我居然有身体了！ 　　夙筇顾不得疼痛，又仔细触摸，确认这不是错觉。 　　他真的有身体了！ 　　原来，只要得到玩家的能量，夙筇就能拥有身体。 　　难怪这个地方被称为终末新生。 　　等等。 　　夙筇意识到哪里不对。 　　终末新生指向圈主所在之地。 　　按照琦伊的说法，必须用新手区所有玩家的生命，开启献祭，圈主才会出现。 　　所以，那个所谓的圈主…… 　　是我？！ 　　夙筇赫然瞪大眼睛。 　　大脑密密麻麻的疼痛，似乎超过身体的疼痛。 　　夙筇用力蜷缩身体，慌乱中，某些破碎的记忆被唤醒了。 　　他想到自己生命最初，所得到的指令，不是三行代码。 　　而是‘圈主’夙筇，对自己的暗示。 　　‘你叫夙筇，除此之外忘记所有。’ 　　‘你要帮助玩家通过副本，获得能量。’ 　　‘然后，心甘情愿的为你献祭。’ 　　“啊——！”夙筇用力按住抽痛的额角，发出破碎般的惨叫。 　　听到声音，棺材外的所有人，集体被逼得退后半步。 　　只有ERROR还稳稳按住棺材板，承受来自其中巨大的压迫感。 　　夙筇的痛苦还在持续，身体重塑的感觉，导致他痛觉愈发清晰，也愈发难耐。 　　脑海中的记忆，也变得稍微完整一些。 　　夙筇不清楚自己从哪里来，原本是什么人。 　　只记得自己进入游戏，是一段状态不稳定的意识。 　　系统用绷带封住夙筇的意识，避免他意识解体。然后抽干系统的所有能量，组成新手区的圈界，并且告诉他获得身体的方式。 　　夙筇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迫成为‘圈主’，对自己下了三行指令。 　　“呜……”夙筇蜷缩着发出悲鸣。 　　耳边响起ERROR的轻笑，依然很好听。 　　“现在愿意承认了吧？”ERROR用力拔出匕首，因为用力过度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A看向他目前的等级。 　　LV1。 　　献祭的过程中，三角区域内的玩家，等级多多少少有所降低。 　　但其他玩家，至少留下一点足以保命的经验。 　　只有ERROR，几乎被夙筇榨干，只剩下一丝血皮。 　　ERROR挪开手，残留在棺材板上的血迹被吸收干净。 　　然后，扎在棺材盖的树枝，仿佛感应到什么，一条条从棺材盖上抽离。 　　直到最后一条树枝离开棺材板，整块棺材板被强大的推力顶起来，整个悬在空中。 　　原本黑漆漆的棺材内部，变得格外明亮，几乎闪瞎大家的眼睛。 　　距离比较近的玩家，仔细观察，才发现亮光不是从棺材里发出的。 　　——是从夙筇身上发出来的。 　　“他……” 　　人群中，有个玩家开了口，却迟迟没有人接话。 　　寂静持续很久很久，终于，棺材里散发光芒的身影动了下。 　　夙筇伸出手，虚虚扶住棺材边沿，慢悠悠坐起来。 　　他全身上下没有穿衣服，松松垮垮裹着白色绷带。 　　因为坐起来的动作，脸和肩膀的绷带一点点滑落，露出夙筇光洁如玉的脸。 　　“哦呼。” 　　“哇！” 　　“好美啊。”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过去几天，在副本世界中，他们见过太多太多歪瓜裂枣的NPC，一个个面目狰狞、血腥、缺胳膊少腿。 　　再看看夙筇，吹弹可破的冰肌雪骨，纤长如蝶翼的睫毛，澄澈干净的红色眼瞳，还有瀑布般披散的白金长发。 　　夙筇转过脸，缓慢看向周围。毫无表情的眼睛，滑过每一张脸。 　　“夕会长，现在怎么办？” 　　“我们的等级被圈主吸光了，连技能都用不了。” 　　“玩家手环根本扫不出他的等级，这个圈主肯定很厉害。” 　　夕怀姬按住伤口，久久没有说话。 　　慌乱中，响起异样的声音。 　　“可是他很漂亮，他真的是圈主吗？” 　　“谁规定圈主不能长得漂亮？你忘了吗？他刚才还想用五百万玩家献祭！” 　　‘献祭’两个字出现，众玩家再次陷入寂静。 　　即使夙筇的外表美丽，气质无害，也无法改变他是圈主的事实。 　　现在，等级较低的玩家被困在三角区域外，游戏失败的玩家困在白果内，圈主周围只剩下一群被榨干的玩家。 　　夙筇如果跟他们动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所有人全灭，用于提升自己的等级，操控整个游戏世界。 　　该死！ 　　难怪《IN OFF》的存活率那么低，新手区压根不给他们活路。 　　玩家们内心怨声载道，一个比一个绝望。 　　鱼七秒走向前，握住手臂，试探性叫，“夙筇？” 　　夙筇转向他，一双无喜无悲的眼眸，非常陌生。 　　鱼七秒内心‘咯噔’一下。 　　难道夙筇忘记他了？ 　　这不奇怪。 　　按照游戏的套路，夙筇先前引导玩家，是为了让玩家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然后献祭给自己。 　　当时的夙筇，真情实感以为自己是白名NPC，和眼前的圈主夙筇不一样。 　　他变了。 　　鱼七秒眼神黯淡，欲言又止。 　　ERROR距离夙筇最近，饶有兴致观察他，亚麻金眼瞳似笑非笑。 　　“我猜，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吧？”ERROR问，“怎样？还需要更多的祭品，转化为自己的能量吗？” 　　话音刚落，众人眼神齐刷刷变了。 　　他们的能量几乎被夙筇吸干，外面那些玩家等级太低，提供不了太多帮助。 　　夙筇还需要能量，就只能氪他们的命了。 　　夙筇微微抬眼，弧度漂亮的唇线轻启，说出自己拥有人身之后的第一句话。 　　“祭品。” 　　旁边玩家慌了，“果然！圈主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放过我吧，看在我刚才帮助你的份上。” 　　“ERROR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们，没有实体的夙筇不能打败，那有实体的夙筇怎么打败？” 　　ERROR虚弱的晃了下，从善如流地回答，“有实体的，自然更不能打败。” 　　“该死！” 　　其余玩家直呼上当。 　　“那你告诉我们，你得到的线索有什么用？新手区应该怎么通关？” 　　ERROR没有回答，他垂眸，一眼不眨的凝视夙筇。 　　夙筇抬起另一只手，径直指向ERROR。 　　“是你唤我醒来的？” 　　“是呀。”ERROR唇角上扬，声音莫名几分蛊惑，“你还想获得更多的力量吗？杀了我，杀了这里所有人。” 　　《IF》现存玩家全部聚集在新手区，只要夙筇动动手指，就能完成彻底的献祭。 　　“疯子！” 　　“我们就不应该听他的话，他就是个找死的疯批！” 　　“要死你去，我还不想死！” 　　夙筇听完他的话，没有回答，只是按住胸口，感受胸腔内鼓噪的心跳。 　　他的身体如此真实且鲜活，能感受到温度和痛苦，与人类别无二致。 　　“我不需要。”夙筇绯红眼瞳，平静如一滩春水。 　　他声音如之前般温软，轻轻说，“我已经有身体了，不需要你们的生命。” 　　说完，他伸出手。 　　三角区域的结界轰然倒塌。 第26章 秩序卡牌（一） 　　夙筇抬手，根基深固的巨树突然震颤，三角区域的结界，顷刻间碎成一片一片，如同雪崩般坠落。 　　原先被挡在区域外的玩家们，眼睁睁看着宛如灾难般的场景。虽然搞不清楚眼前的情况，但危机感驱使他们转头逃跑。 　　跑出几步，才发现周围没有方向，一片荒芜。 　　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三角区域内、区域外、生存基地、甚至包括整个新手区，全部处于夙筇的操纵范围内。 　　玩家们这才意识到，圈主真的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根本没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众玩家意识到身处绝境，无奈回过头，看向三角区域正中间的位置。 　　夙筇缓缓起身，踩着棺材的边沿，居高临下俯视所有玩家。 　　看清楚夙筇的容貌，人群中响起一阵阵赞叹。 　　刚才被区域结界，拦在外面的玩家，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事情，还以为夙筇凭空冒出来。 　　“天呐，他长得真好看！” 　　“啊啊啊圈主大人没穿衣服，这是我可以免费看的吗？” 　　“反正进入《IF》迟早要死，死在美人手里，似乎不亏啊。” 　　“喂喂喂，你们清醒一点！” 　　“我承认，圈主确实比副本里遇到的NPC好看。但他本质是个利用玩家献祭，换取新生的魔物，是我们的敌人，你们没有三观吗？” 　　“呃，不是有句话吗？只要反派长得好……” 　　“三观跟着五官跑。” 　　“……” 　　夙筇尚未适应新身体，定定站了一会儿，努力体会现在的感觉。 　　区域结界碎裂后，呼啸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 　　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绷带在风中凌乱，缠在身上的布料撩起几条，从缝隙中能窥见夙筇凝脂般的肌肤。 　　夙筇按住胸口摇摇欲坠的布料。 　　获得身体之后，他终于体会到‘冷’。 　　凉飕飕的，绷带时刻会滑落，难受。 　　长发赤瞳，姿容绝美的人捂住胸口，迟钝地思索好一会儿。 　　突然想起什么，慢吞吞从背包里拿出披风，裹住各种意义上非常危险的身体。 　　——这样好多了。 　　夙筇非常满意。 　　“啊……”有玩家发出失望的声音。 　　死到临头，他竟然因为看不到boss的身体，真真切切感到遗憾。 　　鱼七秒注意到，夙筇拿出的披风，是自己之前送给他的，紧绷的神经放松一瞬。 　　即使外表不同，眼前这位圈主大人，依然是夙筇本人。 　　想通这一点，鱼七秒突然觉得没什么可遗憾的。 　　哪怕夙筇要杀死他，又能如何？ 　　鱼七秒被拉进游戏，知道自己迟早会死，倒不如死在夙筇手里。 　　夙筇穿好披风，给自己绑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这才重新抬头看向周围。 　　“嗯。”他没头没尾应了声。 　　周围玩家众脸懵逼，搞不懂夙筇突然嗯什么。 　　只有ERROR知道，他在回答上个问题。 　　仅仅靠他们的献祭，不足以让夙筇拥有足够的能量。 　　系统把新手区所有玩家，聚集于献祭之地，主要为了让夙筇获取到强大的、能够维持整个世界的能量。 　　计划堪称完美。 　　既团灭了玩家，又让夙筇成为真正的圈主。 　　假设系统还会招纳第三批玩家，到时候，新手区难度只会更高，成为名副其实的‘死亡游戏’。 　　然而，这个计划设定时，没有考虑两个变量。 　　第一个变量是ERROR，通过刷副本拿到关于圈主的线索，知晓夙筇的真实身份。赶在献祭开始前，提前唤醒夙筇。 　　第二个变量是夙筇本身。 　　系统将献祭仪式摆在夙筇面前，企图让夙筇用所有玩家的性命，换取成为圈主的能量。 　　可是，夙筇会配合吗？ 　　蝙蝠分系统远远飞过来，却不敢降落，盘踞在上空监视情况。 　　——夙筇的技能太霸道，即使它身为分系统，在夙筇操纵的区域内，也以为夙筇是个底层白名NPC。 　　其实早应该想到，底层NPC身边，怎么可能有系统的化身？ 　　而现在，夙筇找回记忆，蝙蝠也想起自己真正的终极使命。 　　帮助献祭仪式完成，见证新圈主的诞生。 　　只要夙筇动动手指，开启献祭仪式。 　　那么，他有可能直接跳级，成为《IF》最强大的圈主。 　　而蝙蝠本身，也将功成身退完美谢幕。 　　众目睽睽下，穿好披风的夙筇动动手指。 　　所有人的心脏，顺着那根手指，集体被拎起来。 　　要开始了吗？ 　　他们看不到夙筇的等级，只能看到猩红的ID，以及前缀的‘圈主NPC’，彰显他的强大。 　　新手区内，为数不多的高级玩家，已经被夙筇夺走能量。 　　如果他真的出手，偌大新手区，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结局很明显，只能躺平等死。 　　“夙筇！” 　　“你要……”鹿书凡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末了，投降般说，“算了。” 　　他玩过那么多游戏，太清楚游戏的套路。 　　游戏世界中，出生入死的队友，尚且有背叛的可能性，何况本就基于游戏存在的NPC呢？ 　　可笑的是，他明明清楚套路，却依然无法避开。 　　夙筇手指在虚空中，沿着逆时针，缓慢画出半圆。 　　玩家们更慌了。 　　“等等，我还不想死，谁来阻止他啊？” 　　“ERROR你说句话！现在的局面都是你造成的！” 　　“对，是ERROR让圈主提前现身，他必须为这件事负责！” 　　ERROR随意撩了他们一眼，露出‘你们谁啊’的不屑表情。 　　围观玩家拳头硬了，很想趁这货现在只剩血皮，扑过去一刀砍死他。 　　夙筇听见他们的声音，画圈速度越来越慢。 　　玩家们以为他起了一点恻隐之心，慌忙舍弃尊严，苦苦哀求。 　　有的玩家为了让夙筇放过自己，甚至愿意投靠他，与所有玩家为敌。 　　夙筇没说话，漂亮的赤瞳看过去。 　　其余玩家以为有戏，纷纷向夙筇表示自己的衷心。 　　“尊贵的圈主大人，我愿意成为你最忠诚的奴仆。” 　　“圈主大人，只要你留我一命，我愿意帮你完成献祭。” 　　“以后我只听从于你，把灵魂奉献给你！” 　　夙筇眼睫低垂，浓密的睫毛像扇子般颤动。 　　他极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距离较近的几个人，能感觉到夙筇有点不悦。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夙筇不喜欢那些奴仆。 　　他动动手腕，把圆圈画完。 　　大家隐隐猜到这意味着什么，脸上露出无望的表情。 　　夙筇启唇，轻声念，“虚妄之绊。” 　　虚妄之绊是夙筇的技能，能够在大范围空间内，操纵所有生命体的意识，为他们植入虚假的记忆。 　　甚至包括自己。 　　简单来说，技能的精髓就是，连自己都骗。 　　众玩家不清楚夙筇技能的详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琢磨这听起来不像攻击技能。 　　然后，他们耳边响起一声很轻的： 　　“解。” 　　‘轰隆隆——’ 　　支撑三角区域，覆盖整个新手区的巨树轰然倒塌，却没有落到地面，而是在落到地面前，变成三条细细的藤蔓。 　　困在白果中的失败玩家，一个个被吐出来，趴在地上，虚弱地打滚挣扎。 　　琦伊立刻扑向Moi，紧紧抱住她，抚摸Moi的脸。确认她还有呼吸，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其余玩家顾不得理会被吐出来的玩家，眼睛直勾勾盯着夙筇。 　　夙筇脚下的棺材，逐渐缩小、拉长，最终演变为长条形，类似杆杆的东西。 　　藤蔓如同有生命般，缠到杆杆顶端，绕城一个花式繁复的对称图案。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然后又听到几声‘咻咻’。 　　白色绷带从夙筇身上抽走，缩小绕到长条杆底部，垂落成银白色流苏。 　　刚才还遮天蔽日的三角结界，居然变成类似魔法棒的特殊道具。 　　夙筇伸出手，魔法棒乖乖回到他掌心。 　　夙筇落回地面，样貌顷刻间发生改变。 　　眼底绯红褪去，变成浮了一层鎏金的黑瞳，眼神纯粹又清澈。 　　长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短发，齐耳的长度，微微打卷，像羊羔的绒毛般柔软。 　　他气质温和无害，根本无法与要献祭整个新手区的圈主联系起来。 　　夙筇右手握紧魔法棒，左手裹紧披风，声音恢复最初的温软。 　　他说，“走吧，我不需要你们的命。” 　　玩家们面面相觑，思考圈主的话，是否笑里藏刀。 　　了解夙筇的几个人，非常清楚，夙筇完全没有其它意思。 　　小NPC不太在乎等级，而且他有严重洁癖。 　　五百万玩家在他的出生地献祭，多难打扫啊。 　　他有身体就够了，不是很需要他们的性命。 　　“圈界已经打开，你们离开吧。”夙筇用魔法棒点点某个位置，尽职尽责说道，“完成新手区任务，即通过一个副本的玩家，便可以进圈。”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有玩家迫不及待冲向圈界。 　　其余玩家反应过来，也跟着扑过去。生怕跑得慢，被困在新手区内。 　　夕怀姬不放心夙筇，生怕他出尔反尔，偷偷用手环扫描夙筇的等级，结果令她大吃一惊。 　　【NPC（？）】夙筇 　　【等级】0 　　连最开始的一级都没有了。 　　夕怀姬摇摇头，带领极境公会成员，离开新手区进入圈内。 　　全员存活公会见状，连忙跟过去。 　　短短十分钟时间，周围只剩下寥寥几位玩家。 　　除了ERROR以外，都是夙筇的熟人。 　　鱼七秒看向ERROR，正准备开口，问问他究竟打什么主意。 　　说话之前，只见ERROR走到夙筇身边，把受伤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没受伤那只自然而然伸出去，揉了把夙筇的小卷毛。 　　“你做什么？”夙筇还没有完全适应身体，懵懵瞪了他一眼。 　　ERROR笑笑，“圈主大人，喜欢我送给你的身体吗？” 　　“你送的？”夙筇疑惑地打量他。 　　夙筇被ERROR按进棺材的时候，痛得快要死掉，完全不清楚他打什么主意。 　　虽然被巨大的痛苦围绕，但夙筇的意识非常清晰，能听到外面的对话。 　　夙筇判断，ERROR大概是为了让他得到身体，主动解开圈界，所以才那样做。 　　听ERROR的话，好像又不是那种意思。 　　鱼七秒：“等等，什么叫你送给夙筇的身体？” 　　“难道不是吗？”ERROR大言不惭地说，“我找到线索，然后想出这个办法，才让你拥有真正的身体。” 　　弑云天不屑，“你明明是为了自己进圈。” 　　“没错。”ERROR没轻没重又揉了一把，“听说你很会演引导NPC。” 　　夙筇生气地纠正，“我没演！” 　　做引导NPC的时候，他真情实感想要帮助玩家通关。 　　万万没想到，结果他自己才是最终BOSS。 　　夙筇被骗了那么久，却没有办法生气。 　　唉，谁让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呢。 　　“行吧。”ERROR并不在意这些细节，继续说，“那么，你绑定成为我的专属NPC，以后负责引导我。就当做，我为你找回身体的报酬。” 　　“咦？”夙筇眨巴眼睛。 　　“什么？！”弑云天震惊了。 　　这个破游戏，原来真的可以绑定NPC？ 　　为什么他不能绑定！ 　　夙筇：“可是，我已经不是白名NPC了。” 　　一直沉默的A缓缓开口，“其实……” 　　他开启全局扫描，让夙筇能看到头顶的信息。 　　夙筇现在确实不是白名。 　　但他也不是红名。 　　而是介于红名和白名中间，淡淡的粉色，连系统也无法界定他究竟是哪种。 　　按理来说，夙筇如果完成献祭仪式。就算他原本是白名，也会因为屠城，变为彻底的红名。 　　可献祭仪式中途停止，夙筇还顺便完成了白名任务，引导玩家进圈。 　　系统难以判断夙筇的属性，索性先给他一个中间色。 　　“粉名？”凭借夙筇对《IN OFF》的了解，游戏中绝对没有出现过粉名NPC。 　　他隔空摸摸自己的ID，又说，“我等级太低，没有办法进圈。” 　　话刚说完，躲在上空监控的蝙蝠飞下来，同时带来系统指令。 　　蝙蝠：“系统通知，玩家ERROR、A、鱼七秒……以及NPC夙筇，已经达成通关条件，请于新手区解体前进圈。” 　　“我也要进圈吗？”夙筇指指自己，又抬头眺望整个新手区。 　　之前通过副本的玩家们，已经陆陆续续进圈。 　　好不容易挣脱白果，爬起来摇摇晃晃冲向圈界的玩家，被挡在外面，被迫等死。 　　他们从一个绝望深渊，进入另一个绝望深渊，早已经变得心力交瘁。 　　还有新手区内，刚刚建立的生存基地，也会随着解体而摧毁。 　　或许是拥有身体，让夙筇更能共情，理解他们的处境。 　　“新手区不能保留吗？”夙筇问。 　　A看向夙筇，毫不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夙筇是拿到通关线索，还要遵守承诺，把病历本带给S少年的人。 　　蝙蝠系统露出脑干缺失的表情，向主系统发送询问。 　　主系统回复很快，通过蝙蝠的嘴告诉夙筇，“可以，毕竟你是新手区的圈主。” 　　“那……”夙筇刚要说话。 　　主系统：“前提是，你有维持新手区的能力。” 　　听到这话，大家不约而同瞄了眼夙筇头顶。 　　等级：0 　　——狗比系统存心刁难棉花糖！ 　　唯独夙筇本人很乐观，愉快地说，“好呀，我会努力的。” 　　既然系统让他进圈，代表夙筇可以在圈内获得能量。 　　只要他足够强大，就能让新手区永远维持现状，这里的玩家也不会死亡。 　　蝙蝠回过神，吓得将身体正过来，激动地质问夙筇，“你疯了吧？你想拥有支撑一个圈的能量，至少要打败圈主！你现在只有0级，0级！” 　　夙筇还没说话，弑云天先不耐烦地说，“闭嘴，吵吵啥呢？” 　　鹿书凡：“小点心本来就只有零级~不要对他要求太高。” 　　鱼七秒：“既然夙筇需要升级，我们快进圈吧。” 　　“好！”众人积极响应。 　　夙筇迈开腿，正要向圈界进发。 　　身体刚一动，靠在他身上的ERROR身体歪了歪，差点栽倒。 　　为夙筇贡献能量的玩家中，ERROR伤得最重。被圈主吸走能量属于高级伤害，一时半会没办法恢复。 　　夙筇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血几乎流干，脸白得像纸。亏他能像没事人似的，和夙筇正常对话。 　　夙筇：“你还好吧？” 　　ERROR诚恳地说，“不太好。” 　　鱼七秒走到ERROR身边，冷静地分析，“ERROR先生，以我判断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你没有技能，生命值已经见底，等会儿进入圈内……” 　　游戏中有太多阴险的玩家，最擅长趁你病要你命。 　　《IN OFF》只有新手区有福利，玩家可以无限复活。 　　圈内的世界，99.9%没有复活的机会，还剩0.1%是系统的亲儿子。 　　ERROR之前是全服第一，威胁性那么高，做事又特立独行，肯定有玩家想提早解决他。 　　“依我看，你不如先加入我们公会，由我们几个保护你。”鱼七秒说得冠冕堂皇，“我跟其它几个公会，一直维持良好的交易关系。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应该不会动你。” 　　ERROR还没有给出回答，鹿书凡凑到夙筇跟前，小小声说，“夙夙，你在副本里面不知道，鱼鱼好诈啊，他的交易全都是强买强卖。现在想趁着ERROR等级低，把他拉拢到公会里，以后他就跑不掉了。” 　　夙筇紧紧挨着ERROR，鹿书凡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每个字都被ERROR听得清清楚楚。 　　“咳。”鱼七秒清清嗓子，“我没有那种想法。” 　　“我明白。”ERROR笑眯眯拆穿他，“鱼会长应该是看中我绑定的NPC吧？” 　　“……”鱼七秒沉默。 　　——真被他看透了。 　　“好啊。”ERROR没怎么犹豫，答应鱼七秒的条件，“我可以加入你们公会，但是有个条件，所有人都必须执行。” 　　“什么条件？” 　　ERROR一脸高深莫测，“别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鱼七秒向ERROR发送公会邀请，然后又看向A，神色犹豫。 　　他向ERROR提出邀约，是因为有一定的把握，而且能给ERROR提供恢复前的保护。 　　至于A，鱼七秒实在没什么信心。 　　他话少，性格毒，猜不透想法。 　　鱼七秒能够感觉到，A某种意义上，与自己是一类人。 　　他不怕死。 　　无所畏惧。 　　“A。”夙筇突然叫住A，问他，“你好像也没有父母啊，要加入孤儿同盟吗？” 　　鱼七秒：…… 　　鹿书凡：？？？ 　　弑云天：艹，你小子真会聊天。 　　哪有上来就说人家没有父母的？这样A能答应才怪！ 　　A平静地回答，“好。” 　　夙筇瞬间开心，“那我又可以引导你啦！” 　　众人陷入死寂。 　　A居然答应了，真就离谱。 　　鱼七秒将原本的全服第一和第二拉入公会，发送邀请函耽搁了几分钟。 　　其他玩家进入圈内好一会儿，夙筇才来到圈界附近。 　　他伸出手，感觉自己被一层透明薄膜覆盖，耳边响起陌生的系统音。 　　【系统：正在检测入圈资格，请稍后。】 　　夙筇伸手，好奇地戳戳泡泡，没有戳破。 　　他蹲下，泡泡也跟着蹲下，好像什么捕捉猫猫游戏。 　　【系统：检测成功，欢迎进入《IN OFF》圈一，秩序世界。】 　　【主线任务：收集秩序卡牌，挑战秩序阶梯，赢得更多台阶即为胜利。】 　　“什么啊？”夙筇听到太多无法理解的东西，整个人懵懵的。 　　他不禁怀疑，拥有人类身体后，自己的智商是不是降低了。 　　系统没有解释，继续发布补充提示。 　　【提示一：每位玩家持有的卡牌数量有限。卡牌数量越多，等级越高，对抗中获得胜利的机会越大，请努力收集卡牌。】 　　【提示二：秩序世界允许组队，每组上限十位玩家。但请各位注意，无论个人玩家，还是以组为单位参与游戏的玩家，都只有一次挑战机会。】 　　【提示三：秩序世界没有复活机制，请玩家珍爱生命，此为真秩序。】 　　夙筇虽然没有搞懂游戏规则，但提示他听懂了。 　　简单来说，圈一是可以组团、没有复活的对抗游戏。 　　组团参与游戏，可以使用更多卡牌，但十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就只剩十分之一，假如遇到猪队友，会被坑得很惨。 　　而个人单刷，虽然拥有完整的机会，但手中卡牌少，失败的概率很高。 　　选择组团还是个人战，是玩家们要面对的第一个选择。 　　鱼七秒通过手环，发布公会消息。 　　[鱼七秒：我们投票表决吧，组团按1，单刷按2，少数服从多数，没意见吧？] 　　[鹿书凡：111111！] 　　[琦伊：我和姐姐选1。] 　　[弑云天：2吧，我不擅长团战。] 　　[ERROR：关于这个问题，请咨询我的专属NPC。] 　　[弑云天：艹！绑定专属NPC了不起啊？！] 　　[ERROR：嗯，是了不起。] 　　[：我弃权，你们决定。] 　　[鱼七秒：夙筇没办法参与玩家群聊，他选择1。因此，我们这一轮先组队，视情况决定队长。] 　　几个人愉快的达成共识，纷纷选择组队。 　　夙筇面前也探出一个选择框，他不太清楚，为什么NPC也要做选择。 　　想了想，决定跟随大家的讨论结果，选择组队。 　　【系统：恭喜弑云天、[空白ID]、鱼七秒、鹿书凡、Moi、琦伊、ERROR、夙筇八位参与者成功组队，秩序世界将根据核心成员的特征，为你们匹配副本世界。】 　　[琦伊：核心成员？会长吗？] 　　[鱼七秒：我的数据很平庸，应该是A或者ERROR。] 　　[鹿书凡：凭什么不能是我？为我匹配的世界肯定很有趣。] 　　[弑云天：闭嘴吧！要是匹配到你的世界，老子立刻去举报这个破游戏□□色情！] 　　系统公布判定前，组内成员讨论一番，认为ERROR可能性最大。 　　即使他等级掉到1，身体十分虚弱，但游戏数据是最突出的。 　　结果—— 　　【系统：已锁定核心成员，夙筇。】 　　啥？！ 　　系统锁定了NPC？ 　　【系统：为夙筇匹配的副本世界，游乐场，现在开始传送。】 　　眼前闪过刺眼的白光，等光芒散去，周围响起吵吵闹闹的嘈杂，和大型机器运作的声音。 　　“woc，居然真的是游乐场？！” 　　“而且还在运行中，圈内世界这么和平吗？” 　　“游乐场哈哈哈哈！挺适合小点心~”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 　　几个被传送过来的人，站在游乐场门口，一眼看到敞开的游乐场大门，和已经进入游乐场内的玩家们。 　　提前入圈的玩家，在各个游乐设施前排队，暂时没有表露出异样。 　　夙筇用仅剩无几的KPI，替自己换了一套普通的衣服，躲在角落穿好以后，才走出来跟大家汇合。 　　他刚走几步，售票处戴兔耳朵的售票员，朝他们几个走过来。 　　【NPC（白）】售票员 　　【等级】18 　　圈内与新手区果然是两个世界，圈内的引导NPC，都能达到18级，相当于新手区的副本NPC。 　　还没有进入游乐场，大家已经感受到圈内的恐怖。 　　“欢迎你们来到秩序游乐园。”兔子售票员递过来一张透明卡片，卡面上写： 　　[在秩序世界必须遵守真秩序。] 　　兔子售票员没有对黑色卡片进行解释，转而向他们介绍秩序世界的分级。 　　“秩序世界总共有八种秩序，四种真秩序、四种假秩序。真规则必须遵守，假秩序必须违背。否则，你们会遭到相应的惩罚。根据秩序的级别不同，惩罚力度各不相同。” 　　“你们匹配到的副本是游乐场，里面会触发各种各样的卡牌，但是不会告诉你们级别。游乐场分为八个场馆，里面藏着八位掌管秩序的NPC。各位按照正确方式，完成游乐项目，可以获得一次向副本NPC验证卡牌级别的机会。” 　　“进入副本前，系统会给你们的道具背包，增添五个卡牌槽。得到卡牌可以放进去，但是每个人最多放五张。加入卡牌槽的卡牌，才能在最终对抗中使用。” 　　兔子售票员一口气说完，在他们面前弹出一张地图。 　　地图呈圆形，圆周均匀分布着八个地方。 　　圆心画着一个王冠，上面写着‘秩序阶梯’，底下用括号标注‘未开启’。 　　按照系统和白名NPC的意思，他们最终要挑战的，就是这个阶梯。 　　兔子售票员：“请选择第一个项目。” 　　鱼七秒：“既然是夙筇触发的世界，夙筇选吧。” 　　“可是我不了解游乐场。”记忆一片空白的夙筇，触发到知识盲区。 　　鹿书凡：“反正都要过一遍，随便选呗~” 　　“好。”夙筇凭借常识，选择理论上没什么难度的旋转木马。 　　兔子售票员开启传送，将他们送到乘坐旋转木马的地方。 　　前面有很多玩家排队进入木马乘坐区，却没有立刻坐上木马。 　　夙筇疑惑之际，看到空中出现两张秩序卡牌，卡背颜色都是深黑色。 　　卡正面，写有两条不同的秩序。 　　左边卡面是：[男性必须坐高脚马，女性必须坐矮脚马。] 　　右边卡面是：[所有玩家都可以坐矮脚马。] 　　第一批上去的小白鼠玩家只有五个，两男三女。 　　面对这两条不知道真假的秩序，他们明显不知所措。 　　两位女性玩家分析线索，决定选择矮脚马。既然两条秩序都说，女性可以坐矮脚马，那她们选择矮脚马应该是安全的。 　　三名男性玩家意见发生分歧，争执了几分钟，最后两位选择矮脚马，一位选择高脚马。 　　五位玩家刚坐定，大家立刻听到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声首先为两位女玩家响起，机械音大声提醒： 　　【女性玩家坐矮脚马，触发一级假秩序，予以惩罚。】 　　“我、我错了，别惩罚我！”两个妹子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要从矮脚马上站起来。 　　没等他们起身，系统又说： 　　【玩家坐矮脚马，触发二级真秩序，惩罚抵消。】 　　两个妹子还处于状况外，吓得惊魂未定。 　　围观的玩家们听到系统通报，却搞不清楚状态。 　　人群最末，孤儿同盟聚在一起分析。 　　“按照提示的意思，左边那条是假秩序，要反其道而行之。” 　　夙筇点点头，“对，正确的做法是男性坐矮脚马，女性坐高脚马。” 　　“但是那两个女生坐矮脚马，没有得到惩罚。” 　　夙筇分析道，“因为秩序是有级别的，就像高级NPC可以压制低级NPC，高级秩序可以压制低级秩序。所以说，二级真秩序级别优先于一级假秩序。至于具体的排序，必须得到更多线索，才能做出结论。” 　　两个女玩家运气好，但男玩家显然没有那么好命。 　　选择高脚马的玩家，触发了假秩序，又没有真秩序抵消惩罚。 　　系统给出惩罚预告后，男玩家便凭空消失。 　　几分钟后，他重新回到马背上，浑身伤痕累累，剩余经验值少了一大半，状态非常狼狈。 　　其余玩家见状，顿时更加焦虑，生怕惩罚落到自己头上。 　　“别轮到我，求求别轮到我！”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们天真的以为，只要不轮到自己坐木马，就可以呆在舒适圈，暂时逃过一劫。 　　很显然，神佛不保佑游戏世界。 　　马背上玩家喘息的余韵，又出现两张新的卡牌。 　　[乘坐旋转木马的游客，请提前半个小时检票。] 　　[旋转木马的工作人员会在开场前五分钟内检票。] 　　相比于最开始的两条，条件中间存在并集，还有空子可以钻。 　　这两条提示，意思相互矛盾，明显一真一假。 　　玩家们拿到旋转木马的票，捏不准应该什么时候检票，队友之间推推搡搡。 　　“哎，你去检票吧。” 　　“凭什么让我去？你怎么不去？” 　　“你积分比我高点，肯定能扛过一次惩罚。” 　　“呵呵，你道具还比我厉害呢？” 　　“怎么办？”琦伊和Moi手拉手，迷茫地看向队友。 　　几个人仔细观察卡面，没有从卡面上看出太大区别。 　　前面的玩家推推搡搡，显然谁也不愿意首当其做小白鼠，毕竟试试就逝世。 　　所有人眼巴巴看向票务员，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夙筇拿起手里的票，看向票务员，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票，认真思索良久，眼睛亮起来。 　　“我好像明白了！” 第27章 秩序卡牌（二） 　　“夙筇，你明白什么了？” 　　夙筇：“我明白秩序牌的玩法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看向夙筇，等待他详细解释。 　　“说说。”ERROR双手环抱，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秩序世界给出的卡牌，背后存在逻辑关系。按照引导我们进入游乐场的NPC所说，我们做出的每个选择，都会触发卡牌。”夙筇看向空中两张卡牌，眼睛亮亮地说，“这句话衍生一下，也就是说，在秩序世界内，没有不触发秩序的行为。” 　　A手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好像懂了。” 　　“你懂啥了？”弑云天瞅瞅他，又瞅瞅鹿书凡，“别告诉我你也懂了？” 　　“是有点。”鹿书凡怜悯地看向弑云天，“弑总，玩游戏带点脑子吧。” 　　弑云天遭到羞辱，脸黑了一片。 　　“艹，老子一刀一个谜语人！” 　　夙筇委屈地看向他，“我只是在想怎么说呀。” 　　弑云天：…… 　　骂早了，瞧瞧棉花糖多委屈。 　　夙筇捋顺逻辑，继续对他们解释，“以此为前提的话，我们可以假设，如果‘必须提前半个小时检票’为真秩序，‘五分钟内检票’为假秩序。那么，中间会有25分钟空白时间。” 　　按照秩序世界的规则，不遵守真秩序会遭到惩罚。 　　惩罚结束，约等于真秩序失效。 　　剩下一条是假规则，没有人会去触发假规则，大家都会在空白时间检票。 　　而这段时间，什么都不会触发。 　　基于夙筇推断出的前提，没有不触发秩序的行为。 　　“我想，答案应该是反过来的。”夙筇说完，耐着性子问，“你们听懂了吗？” 　　弑云天迟钝地回答，“哦，所以半小时是假秩序，五分钟是真秩序，我们需要在轮到自己的五分钟内检票。” 　　“对。”夙筇满意地点点头。 　　前排玩家密切关注夙筇他们几个，得知结论，犹犹豫豫看向手中的票。 　　玩家们进入游乐场地前，会自动获得门票。按照到达时间不同，乘坐木马的批次不同。 　　现在上马的是第一批玩家，享有不用检票的特权。 　　据操纵木马的NPC所说，每批游客拥有30分钟玩耍时间，期间休息五分钟。 　　如果夙筇说法正确，后面游客只要在前面游客休息时，把票递给检票员。 　　反之…… 　　第一批玩家已经入场四分钟多了，再有几秒钟，距离下一批上马时间，就只剩不到半个小时。 　　假如夙筇推测错了，第二批玩家必须接受惩罚。 　　“赌一把吧。”排在队伍前列的玩家小声说。 　　“嗯，白名NPC应该不会骗我们。” 　　“……可他是粉色的。” 　　经过几番商议，第二批玩家将票握在手里，掌心汗水打湿票面。 　　票务员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不断制造紧张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第二批玩家咬紧牙，始终没有把票递过去。 　　旋转木马正中央的粗柱子，挂着一块计时钟，刻度只有35分钟。 　　‘咔哒’ 　　万众瞩目下，分针划过‘5’。 　　票务员依旧在他们旁边转来转去，无事发生。 　　第二批玩家捂住胸口，吓得差点腿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队伍最末，弑云天一脸惊奇。 　　“原来真的能推断出来！” 　　“前面还有那么多玩家，给我们当实验品，过关根本没什么难度！” 　　排名靠后的玩家们，不禁有些飘飘然，以为自己进入安全区，大咧咧吐槽圈内世界没有难度。 　　才飘了几秒钟，有几个身穿袋鼠玩偶服的NPC，一跳一跳蹦跶过来。 　　袋鼠人分工明确，分别跳到每批玩家的前方，示意他们离开旋转木马前方。 　　夙筇面前，跳过来一只紫色袋鼠人，胸前口袋写着大大的5，代表夙筇他们第五批玩旋转木马。 　　紫色袋鼠‘贴心’地提醒，“旋转木马即将启动，有可能[哔哔哔……]，然后[哔哔哔……]。请你们立刻进入我的口袋避难，否则[哔哔哔……]。” 　　即使紫色袋鼠的话，被系统哔了个七七八八。 　　大家依然能感觉到，它说了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单单就‘避难’两个词，听起来已经非常不妙了。 　　所有人同时看向旋转木马。 　　那个玩意运行，究竟多么恐怖？ 　　没等玩家们考虑要不要避难，卡牌再次出现。 　　这次，卡牌背面图案与前几张有区别，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纹路中隐约有个数字3。 　　夙筇戳戳手环，触发新提示。 　　【提示：银色卡牌代表已经确认的真秩序，数字代表规则的秩序。】 　　“三级真秩序。” 　　截止目前，是所有秩序中，等级最高的。 　　也就是说，违背这张卡牌，要比之前遭受的惩罚，更加严重。 　　卡牌正面有一行字：[未乘坐旋转木马的游客，请进入袋鼠口袋避难。] 　　众玩家：…… 　　行吧，我们莫得选择。 　　紫色袋鼠打开口袋，里面是空旷的异次元空间。 　　夙筇长长舒一口气。 　　假如里面是袋鼠的肠肠肚肚，夙筇肯定会抗拒，死也不愿意进去。 　　“进去吧。” 　　大家陆续进入口袋空间，袋鼠人合上口袋，却没有隔绝外面的声音。 　　紫色袋鼠：“本游乐园担心你们在里面呆得无聊，保留一些氛围音。” 　　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哀嚎，还有系统冷漠地‘违背真秩序’、‘触发假秩序’、‘执行惩罚’的提示，几个人同时感到无语。 　　谢谢。 　　您可太会保留了。 　　“我们来讨论一下吧。”鱼七秒作为会长，自然而然负责组织，“系统把每组玩家分开关起来，肯定不想让后来玩家，根据前面玩家的表现，总结出通关方式。” 　　鹿书凡：“对呀，之前几条规则，应该属于讲解教程。” 　　琦伊和Moi互相拥抱，异口同声说，“我们没有试错的机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夙筇捧着脸，绞尽脑汁思考。 　　ERROR和A毫无开口的意思。 　　“我觉得……”弑云天试图发表点意见。 　　鹿书凡：“弑总，你不用觉得！” 　　鱼七秒：“下一个。” 　　弑云天：组内霸凌是吧？ 　　拳头硬了。 　　鱼七秒转向始终游离于团体之外，不发表意见的两个人，主动征询道，“A先生，ERROR先生，关于接下来的任务，你们有想法吗？” 　　“在想。”A抛出两个字，将话题引向ERROR。 　　ERROR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看向他们，“问我？” 　　鱼七秒对上他的眼睛，突然有些头疼。 　　ERROR即使被削弱到零级，性格依旧非常难搞。 　　他与A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型，A直接把孤僻、讨厌群聚写在脸上。 　　而ERROR始终笑眯眯的，表面似乎很好相处。 　　难以捉摸，不可揣测，无法估量。 　　可他们别无选择。 　　想通关，想活命，就需要借用ERROR的力量。 　　鱼七秒硬着头皮开口，“ERROR先生。” 　　“首先，我不叫ERROR先生。”伴随着阵阵惨叫，ERROR居然有闲情逸致自我介绍，“因为我原本输入的ID，被系统否决了，所以才变成这个名字。” 　　“咦？”夙筇懵懵看向他，“原来系统有屏蔽词？是什么？” 　　“我的真名，[哔哔哔……]。”ERROR报上真名，同样得到消音待遇。 　　夙筇更加疑惑了。 　　ERROR究竟是何方神圣，让系统这么针对？ 　　ERROR无奈地摊手，“在我能报出真名之前，你们只能暂时用ID称呼我，抱歉。” 　　“系统为什么要把你的名字消音呀？”夙筇问。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ERROR轻描淡写回答道，“毕竟，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程序员罢了。” 　　“哇！”夙筇发出惊呼。 　　程序员！ 　　可以帮自己完善代码的程序员！ 　　周围人更加疑惑。 　　相比于未来首富、最强兵人、世界冠军，程序员这个职业听起来过于普通，有什么被针对的必要吗？ 　　ERROR补充道，“《IN OFF》的原始程序，由我负责制作。” 　　“哈？！” 　　“你就是那个万恶之源！” 　　“放老子出去！” 　　“等等，听我解释。”ERROR继续说道，“我确实为《IN OFF》提供了初始运营程序，但后来出了一些Bug，导致系统内部觉醒了自我意识，才会将这么多人卷入游戏系统。” 　　ERROR英俊地脸，露出诚恳又无害的表情。 　　“我为了修正错误，才进入游戏里。” 　　真的吗？ 　　大家纷纷表示怀疑。 　　“如你们所见，系统非常排斥我。所以我无法获得NPC掉落的技能和武器，连真名都无法显示。”ERROR轻笑，“但是，我并不生气哦。” 　　夙筇问，“为什么啊？” 　　ERROR收敛笑意，语气略低，“这不过是叛逆期孽子，对爸爸的小小反抗而已。” 　　话音刚落，夙筇通过主服务器，直观感觉到系统的畏惧。 　　主系统害怕ERROR。 　　如此，他疯狂限制ERROR，也就说得通了。 　　ERROR是《IN OFF》的父亲，他存在本身，会对主系统构成极大的威胁。 　　“你们刚才的推论确实很精彩。”ERROR目光落到夙筇的脸上，嘴里说‘你们’，针对目标只有夙筇，“但是，圈内副本没有那么容易猜透。” 　　“啊。”夙筇下意识凑过去一些，急急追问，“比如呢？你知道什么呀？” 　　他靠得太紧，ERROR甚至感觉到对方的吐息。 　　小棉花糖刚拥有身体，尚未适应，一点自觉都没有。 　　领口垂得极低，ERROR稍微低头，就能把他看透。 　　“虽然《IF》游戏世界自我更迭，与我当初设计的样子天差地别。但是大致套路，依然沿用我给的方案。”ERROR躲开一些，提醒道，“你刚才遇到的两组卡牌，都是存在压制性的一真一假。如果，遇到其它情况呢。” 　　“对哦。”夙筇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几个弯扭不过去。 　　他贴近ERROR，继续问，“还有呢？你再告诉我一点。” 　　“夙筇。”鱼七秒看不过去，强行把夙筇拉开，“说话的时候，不要离得那么近。” 　　夙筇疑惑，“我以前也是这样的，有什么问题吗？” 　　“……” 　　问题大了好吗？ 　　以鱼七秒的角度看起来，就像初生的羊羔，非要钻进狼窝，跟最凶猛的大灰狼贴贴。 　　“好吧。”夙筇虽然不清楚原因，却还是乖乖答应下来，用目光催促ERROR继续说。 　　“刚才出现的两组卡牌，确实能起到演示作用。但是，它的演示非常有误导性，容易造成玩家的惯性思维，以为同时出现的两张牌，肯定是一真一假，真卡牌效果大于假卡牌。” 　　“但是，”ERROR话锋一转，“如果两张都是真的，或者两张都是假的呢？” 　　鱼七秒托腮，“确实有这种可能。” 　　A适时补充道，“卡牌还有等级之分，八个等级具体如何排序，我们还不得而知。” 　　“听你们一说，我感觉这个游戏真复杂。”弑云天脑子里的CPU快□□爆了。 　　“其实，搞清楚卡牌等级之分，只是最基础的。”夙筇慢吞吞提醒，“还记得主线任务吗？ 　　秩序世界的主线任务，可不是玩旋转木马。 　　而是收集卡牌，挑战秩序阶梯。 　　到现在为止，他们见到好几张卡牌，却没有办法收取任何一张。 　　收取卡牌的规则是什么？ 　　引导NPC说过，用正确方式玩游乐项目，获得一次向副本NPC验证卡牌级别的机会。 　　先不说怎么获得机会，夙筇更加疑惑，为什么要验证？ 　　圈内世界果然比圈外复杂太多，进圈才几分钟，夙筇已经积攒一大堆疑点。 　　耳边的惨叫和提示音渐渐停止，应该是第一批玩家已经通过，或者全部失败。 　　夙筇估算时间，绝对不到半个小时。 　　通过的概率微乎其微。 　　紫色袋鼠打开口袋，对他们说，“旋转木马休息时间，玩家可以离开口袋，自由活动。” 　　几个人交换眼神，决定去外面查看情况。 　　他们刚走出袋鼠口袋，迎面看到操作员NPC宽阔的背，严严实实挡住视线。 　　操作员故意挑中他们的视线盲区，让夙筇看不到旋转木马，只能看到他背上的两张卡牌。 　　【系统：请拿下真卡牌。】 　　左边卡牌：[旋转木马运作后不会停止。] 　　右边卡牌：[旋转木马每运行一次，休息五分钟。] 　　“拿哪边？” 　　弑云天不假思索，“肯定是右边啊！木马每次运行半个小时，休息五分钟是常识。” 　　Moi和琦伊脸贴脸，双手的十指相扣，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过了一会儿，她们告诉夙筇，“没有轮轴转动的声音。” 　　旋转木马转动时，由轮轴牵引做圆周运动。 　　既然Moi和琦伊两个能听到心灵之声的玩家，没听到声音，代表牵引木马的轮轴没有转动。 　　“好，我相信你们。”夙筇向右边伸手，准备拿休息五分钟卡牌。 　　“等等。”A拦住他，“你等级太低，我来拿。” 　　夙筇瞬间领悟他的意思。 　　如果选错卡牌，肯定要接受惩罚。夙筇等级太低，稍微碰一下就会凉凉。 　　孤儿同盟的所有成员，除了被困在白果里的Moi，其他几位都参与过献祭，等级菜得半斤八两。 　　Moi虽然没有献祭，但她只有半条命，指望不上。 　　审时度势，由在场体术最厉害的A拿最妥当。 　　“你要不要再想想？”夙筇让出位置，紧张地提醒。 　　虽然A很强，但夙筇只要闭上眼睛，就是他被怪物吞噬，动动手指就费劲的柔弱模样。 　　“不用，”A无所畏惧，“选错也没关系。系统狡诈，我们不可能一直选对。” 　　有经验的玩家都知道，游戏初期选错，代价比较小。 　　鹿书凡嘀咕，“那你应该选左边啊。” 　　其他人没说话。 　　A一手拿卡牌，另一手伸向腰链。 　　ERROR捏捏手腕，缓缓舔过尖利的犬牙。 　　他抬眼，直勾勾凝视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的操作员，亚麻色眸底闪过一阵微光。 　　“准备。”A做出提醒，利落地撕下‘休息五分钟’卡牌。 　　系统立刻提示：【玩家[空白ID]触发二级假秩序，现在予以惩罚。】 　　提示音结束，高达魁梧的操作员转过身。 　　在他转身的间隙，众人看向木马转盘。 　　轮轴确实没有运作，但木马们停在原位，像有生命似的，无声整理马蹄下的血和肢体碎片。 　　‘木马’没有停止，确实属于运行状态。 　　原本色彩斑斓的木马转盘，已经被无边无际的血污取代，不难想象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操作员巨大的手压下来，发出古怪的声音，“我要开始惩罚了，惩罚谁呢？你们要一起接受惩罚吗？” 　　A握紧银鞭，正要做出动作。 　　ERROR却更快一步，用食指挡住他即将压下来的手。 　　“我有个问题。”ERROR看向他，依旧保持微笑，完全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秩序是一成不变的吗？” 　　听到他的话，操作员动作停止，用非常危险的眼神瞪着ERROR。 　　ERROR继续问，“或者，假秩序永远是假秩序吗？” 　　“……”操作员表情更加奇怪，铁青着脸没有回答。 　　与此同时，夙筇收到系统的引导提示。 　　【系统：恭喜玩家ERROR触发高级玩法，秩序战争。】 　　【玩法介绍：玩家触发卡牌后，可以向卡牌守护者发起秩序战争。战争胜利，卡牌将改变为对应级别的真/假秩序。战争失败，必须接受三倍惩罚。】 　　A扫了眼系统提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向操作员发起秩序战争。 　　操作员气急败坏，恼怒地向A发动攻击。 　　A反应比他快得多，银鞭缠住操作员的手腕。 　　他没有立刻行动，转而问夙筇，“打败他就够了吧？” 　　“嗯。”夙筇给出肯定答案，“无论副本规则是什么，打败NPC绝对是通关方式，不过……” 　　夙筇查看操作员的等级，显示红名24级，比现在的A高整整二十级。 　　以《IF》世界观，简直是天壤之别。 　　“终于轮到老子派上用场了。”弑云天拔出重刃，向操作员冲过去，劈头盖脸砍向它。 　　鱼七秒原本还想等操作员公布规则，结果一转身，发现队友们全部一拥而上。 　　琦伊扑过去之前，还特意嘱咐夙筇，“你躲远一点，让我姐姐保护你。” 　　她们姐妹共享异能，生死同命。 　　遇到困境时，通常只有一个人扑上去，另一个人躲到安全区努力苟命。 　　夙筇被年仅十三岁的小女生保护，懵懵看着她加入站场。 　　虽然孤儿同盟有顶级玩家和顶级战术家，但大家实力被削弱不少，再加上还有被系统针对的ERROR和A。 　　面对24级操作员，没有办法一击必杀，只能用战术慢慢缠斗。 　　操作员毕竟是有等级的NPC，而且具有碾压级的优势，很快占了上风。 　　夙筇渐渐反应过来，握紧自己的魔法棒。 　　他虽然没有技能，但他现在有武器。 　　“我还不知道要怎么用。”夙筇握紧魔法棒，咬咬牙说，“试试吧。” 　　夙筇新身体依旧轻盈，找到操作员攻击的死角，握紧魔法棒用力砸过去，企图用物理攻击砸晕它。 　　然而，魔法棒落下时，夙筇没有感觉到相互作用力的震荡。 　　魔法棒顶端缠绕的藤蔓散开，迅速增长蔓延宛若触手般紧紧困住操作员。 　　底下的流苏化为绷带，精准缠住操作员的手腕，阻止它下一步动作。 　　而夙筇握紧的魔法棒杆，从他手中消失，变成巨大的棺材，准备把操作员吞入异空间。 　　“……” 　　世界沉默了。 　　操作员回头看到棺材，一脸惨白的认输，拿起A手中的假秩序卡牌。 　　卡牌在他手中转了两圈，卡背颜色变为银色，后面多出个数字2。 　　银色卡牌，代表已经认定的真秩序。 　　【系统：恭喜玩家[空白ID]取得秩序战争胜利，积分＋10000。】 　　【系统：‘旋转木马每运行一次，休息五分钟。’变更为二级真秩序，卡牌为发动战争者所有。】 　　银色卡牌缓缓降落，正要落进A的手中。 　　系统再次发出机械音。 　　【系统：由于已认证秩序与现存秩序相互违背，秩序不成立，卡牌销毁。】 　　那张卡牌触碰到A的指尖之前，变成流泻的白沙，四处飞散。 　　A手中的卡牌换了一张。 　　[卡牌损毁过多，会导致秩序失衡。] 　　黑色卡背，代表未认证。 　　A拿到卡牌，系统提示可收入卡牌槽。 　　“你要吗？”A将卡牌递给夙筇。 　　夙筇收回魔法棒，摇摇头，“你得到的卡牌，应该你自己收起来。” 　　刚才一切发生太快，直到战争结束，鱼七秒才有时间分析。 　　“我认为，这张卡牌比原本那张有用。” 　　“确实。”其余成员表示赞同。 　　刚才那张只是旋转木马区域限制性卡牌，而换给A的这张，虽然没有认证，却是针对秩序世界的卡牌。 　　他们还不清楚秩序对抗的规则，但是，卡牌范围肯定越大、越有杀伤力越好。 　　“比起卡牌，我更加好奇……”鹿书凡看向夙筇，“小点心，你真厉害！幸好我早就不叫你废物了~” 　　A再度产生疑惑，“0级NPC？” 　　夙筇总是能颠覆他对等级的认知。 　　“我也很意外。”夙筇观察自己的魔法棒，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NPC升级规则与玩家类似，达到一定规则，才能使用高级武器和技能。 　　系统怎么会那么好心，让0级NPC用这么厉害的复合型武器？ 　　ERROR整理好微微散乱的衬衫，笑眯眯靠向他，揉揉夙筇柔软的羊羔毛。 　　“你还没想通吗？”ERROR一针见血提醒道，“你另一个等级，可不止零级。” 　　“另一个……” 　　“等级？” 　　“啊！”夙筇恍悟。 　　他有玩家积分，粗粗算下来好几万，折合为等级至少两位数。 　　所以，系统不仅在积分出错，还在等级方面出错？ 　　什么破系统，太大意了吧。 　　总之，夙筇能使用高级武器是好事，其他成员并没有过多讨论。 　　除他们之外，剩下几组成员，要么没有离开袋鼠口袋，要么离开后选错卡牌，反正都没有露面。 　　秉持着到处转悠能触发更多提示的态度，夙筇哒哒哒跑到木马转盘附近，却不敢靠太近。 　　整个转盘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被吊在上面的马像汗血宝马似的，不断滴落红色液体。 　　夙筇甚至在血泊里看到半张脸，吓得他立刻转过去，直直撞到ERROR的身上。 　　ERROR握住他肩膀，瞧瞧眼前的场景，淡定地说，“没有活口，我们大概问不出线索了。” 　　“那怎么办呀？”夙筇怕怕地说，“这个游戏很危险的样子，没有线索，怎么通过？” 　　Moi悄无声息靠过来，对他们说，“我和妹妹数了提示的次数，第一批玩家总共触发19次规则，接受18次惩罚。” 　　“嘶，这也太密集了。” 　　“就算我们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把所有规则完全避开。” 　　他们迫切的意识到，一直呆在袋鼠口袋，看不到外面的状况，很难找到通关方式。 　　偏偏其他玩家坐旋转木马，他们必须呆在口袋里…… 　　“不对。” 　　“谁说我们必须呆在口袋里？” 　　A和鱼七秒同时开口。 　　夙筇从ERROR怀里冒出头，提醒大家，“呆在袋鼠口袋是一条秩序。” 　　三级真秩序。 　　既然是真秩序，就代表可以通过秩序战争，让它变成假秩序。 　　ERROR眼睛弯起漂亮的弧度，笑眯眯看向袋鼠们。 　　五只袋鼠：危。 　　袋鼠是出名的野蛮物种，一只袋鼠的力量，与操作员旗鼓相当，更何况有五只？ 　　换成其他玩家，肯定早就怂了。 　　但是孤儿同盟不是一般玩家，他们是一群不怕死且不要命的疯批，想都没想直接发起秩序战争。 　　作为三级真秩序守护者，袋鼠们不屑地看向这群玩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直到—— 　　十分钟后，袋鼠们分别被银鞭锁喉、重刃切腹、棺材压顶。 　　还有两只倒霉袋鼠，被某一级玩家赤手空拳，差点揍成袋鼠酱，迫不得已宣布投降。 　　鱼七秒震惊的看向ERROR。 　　第一场秩序战争，由于ERROR不是发起者，只得到一些积分。 　　他无法使用积分购买武器或技能，只能补充生命力。 　　即便如此，ERROR的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恐怖如斯。 　　难怪系统往死里限制他。 　　不限制ERROR，游戏肯定会失衡。 　　战争胜利，ERROR得到两万积分和写有3的银色卡牌。 　　他没有把卡牌收进卡槽，随意丢给鱼七秒，让他拿去做交易。 　　然后挑了个最佳观赏位，带着夙筇，观看其它组玩旋转木马。 　　鱼七秒原本想把夙筇扯开。 　　他现在已经不是绷带了，怎么能时时刻刻粘人？ 　　可夙筇害怕血腥场面，生怕自己被弄脏，藏在ERROR的庇护下不肯离开。 　　还能怎么办？ 　　崽子高兴就好。 　　鱼七秒拿出等价交易袋，和排在第二组的玩家做交易。 　　第二组玩家来自全员存活公会，他们原本不情愿。但听说鱼七秒愿意送他们一张真3的秩序卡牌，而且会长本来就与孤儿同盟达成合作。 　　“我们只是资源共享，提出参考意见，不会害你们。”鱼七秒老神在在地说，“你们可以不听。” 　　第二组队员颇为心动，咬咬牙同意，“行，我只跟你们合作一次。” 　　“行，合作愉快。”鱼七秒与他加了好友，可以通过手环实时联系。 　　小组完成任务期间，有些卡牌是隐藏的，会对局外人消音。 　　但有了这层合作关系，孤儿同盟就可以通过对话，了解他们的卡牌内容。 　　第二组顺利检票，进入转盘区域，选马的过程没有意外。 　　坐上马之后，第二组玩家静止不动，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诡异表情。 　　旁边等候的组不知道发生什么，唯有鱼七秒收到三条消息。 　　[全员存活粥粥：中间卡牌，旋转过程中，玩家的内脏不会甩出去。] 　　[全员存活粥粥：右边卡牌，捡到其他玩家的内脏，请在三分钟内交还，否则会进入自己身体。] 　　[全员存活粥粥：左边卡牌：捡到其他玩家内脏，请立刻扔掉。] 　　“什么鬼东西啊！”弑云天看了一眼，感觉自己眼睛脏了。 　　“这里面有真秩序吗？”鹿书凡开始怀疑人生。 第28章 秩序卡牌（三） 　　“这三条中间，肯定有真秩序。否则，同时出现也太奇怪了。” 　　A突兀地抛出两个字，“对抗。” 　　“什么意思？让玩家互相对抗吗？” 　　夙筇直勾勾看向A，不太肯定地说，“A应该想说，真假秩序在对抗。” 　　“对哦！” 　　真假秩序同时针对某一件事，意思却完全相反，明显是对另一边做出限制。 　　玩家们进入秩序世界，潜意识将秩序世界当做整体，以为真秩序和假秩序同样针对玩家。 　　跳出固定的思维模式，其实很容易做出判断；真假秩序互相对立，玩家只是中间变量。 　　只要他们猜测正确，两种秩序相争，玩家总有得利的机会。 　　鱼七秒：“我们首先分析第一条，‘旋转过程中，玩家的内脏不会甩出去’，你们有什么想法呢？” 　　弑云天老老实实回答，“我觉得可怕。” 　　鹿书凡拍拍他的肩膀，“弑总，沉默不会暴露智商。” 　　弑云天：……？ 　　“没必要讨论这一条。”ERROR笃定地说，“基于后两条做出分析，无论它是真是假，总之肯定会发生。” 　　假如内脏不会被甩出去，玩家也没必要选择内脏甩出去后，需要做点什么补救措施。 　　“我同意ERROR的说法，目前关键点在于，后两条的真假性。” 　　“如果换成我们几个，现在应该会发动秩序战争，改变卡牌的属性。” 　　“啊？”夙筇抗拒地说，“我觉得最好不要。” 　　“为什么？” 　　所有人视线齐刷刷看向他。 　　“你们想想啊，刚才我们经历的两次秩序战争，有不同的守护者。第一次与木马运行有关，守护者是操纵员。第二次与袋鼠口袋有关，守护者是袋鼠。” 　　“那么，这三张卡牌的守护者，你们认为会是谁？” 　　“……” 　　“难不成是……” 　　“内脏？” 　　夙筇身体往后缩，露出嫌弃地表情，“我可不想与内脏战争。” 　　而且卡牌相关的内脏，特指过程中被甩出去的内脏。 　　那么，守护者很有可能是内脏载体，也就是玩家。 　　狗比系统能放过让玩家自相残杀的机会吗？ 　　“关键在于剩下的两张卡牌，要如何处理呢？” 　　另外两张卡牌意思相反，右边卡牌要求捡到其他玩家的内脏，三分钟内交还。否则，内脏会进入自己身体。] 　　左边卡牌要求捡到其他玩家内脏，请立刻扔掉。 　　逻辑方面无法找出太明显的漏洞，如果不冒险测试其中一条，很难判断另一条的真假。 　　ERROR见他们陷入僵局，适时开口道，“事情分为起因、经过、结果。在经过和结果充满变数的情况下，可以尝试改变起因。” 　　默认旋转木马运行过程中，玩家内脏肯定会甩出去。玩家捡到被甩飞的内脏，还或者不还都会触发秩序。 　　那么，从一开始就不捡呢？ 　　——还有这种操作？ 　　其他人看向ERROR，差点想夸他教子有方。 　　鱼七秒将结论发给第二组玩家，他们刚看完，旋转木马立即开始运作，速度快得吓人。 　　空气中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伴随着几声呕吐。 　　夙筇眼尖，看见有红彤彤的东西，被大块大块吐出来，飞得到处都是。 　　棉花糖别过视线，不忍心再看下去。 　　当他调整好状态，重新看向前方，却发现旋转台和木马都消失了。 　　“旋转木马呢？”夙筇问。 　　A回答，“转速太快，直接脱离地面了。” 　　“或者说没有脱离地面，只是超出人眼所能捕捉的速度。” 　　“果然，就算我们离开口袋，系统也不可能让我们看到完整的流程。” 　　“真的有办法正确乘坐旋转木马吗？” 　　ERROR老神在在地说，“有啊，《IF》不会安排必死局。” 　　“你为何这么肯定？系统明明已经脱离你的控制了。” 　　“就算是孽子，也是我亲手制造的。”ERROR眼皮一撩，“你猜我做了多少限制？” 　　不是‘你猜我有没有做限制’。 　　而是‘你猜我做了多少限制’， 　　想想也对，假如系统完全脱离ERROR掌控。 　　难么，凭系统对ERROR的针对程度，他早就死掉八百次了。 　　“更何况，秩序世界只是第一个圈，难度比较低。”ERROR总结道，“通关方式，应该有好几种吧。” 　　“嗯。”夙筇乖巧点头，“主系统反馈，确实有不止一条通关线。” 　　听见系统NPC这么说，周围玩家再次露出生无可恋的残念表情。 　　故事仿佛回到起点。 　　不止一条通关线，但他们连一条都找不到。 　　“你好，鱼七秒会长。”有位玩家放弃观望，来到鱼七秒身边，主动向他伸出手，“我是极境公会的成员，也是队内队长。听我们会长说，圈一世界跟你有合作？” 　　“对。” 　　“极境和杂七杂八的公会不同，我们完全听从会长的指定。接下来的任务过程中，我们会积极为贵公会提供信息。” 　　“哦，你们急了？鹿书凡一眼看出他们的意图，“要是诚心诚意合作，为什么一开始不提出？” 　　对方队长冠冕堂皇地说，“当时人多眼杂，我不想太快暴露合作的事。” 　　呵呵，骗鬼呢。 　　夙筇倒是无所谓。 　　身为新手区引导NPC，他遇到太多用完就扔的玩家，因此并不在意。 　　不过呢，他现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与ERROR绑定。 　　自然不可能如同之一般，无条件帮助其他玩家。 　　夙筇抬眼看过去，“你想要我们手里的线索，拿什么交换？” 　　他眼睛里浮了一层鎏金，随时亮晶晶的，让人觉得心软软。 　　对方被夙筇纯良的眼睛盯了一会儿，大约良心受到谴责，主动将底牌亮出来。 　　“其实，我们组之前触发了一张隐藏卡牌，关于接下来的游戏。”他面色严肃，沉声说道，“而且，我们成功验证了这张卡牌。” 　　“哦？”ERROR漫不经心地匀给他一个眼神，“第一批玩家至少触发了十九张卡牌，在秩序世界，卡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差点动摇的鱼七秒，听见ERROR的话，重新恢复理智。 　　“你先拿出来。我们判断有交易的价值，才会与你交易。” 　　“……行。”极境队长经过一番激烈纠葛，从卡槽里抽出隐藏卡牌。 　　代表真秩序的银色卡牌，背面写着数字1。 　　[木马不会离开旋转台。] 　　“这是什么废话啊？鱼七秒，别跟他交易。” 　　“对啊，木马肯定不会离开旋转台，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 　　鱼七秒没有立刻回答，将目光投向ERROR和夙筇。 　　ERROR低头，问一直缩在他身边的人，“你认为呢？” 　　夙筇回答：“我认为这条信息很有价值，可以交易。” 　　大家看向夙筇，心里冒出同一个想法：崽崽真善良，一句废话也愿意交易。 　　“嗯。”A突然应了声。 　　ERROR：“不愧是我的绑定NPC，果然心有灵犀。” 　　弑云天震怒：“有完没完，知道夙筇是你绑定的NPC，你一天要说几百次！” 　　鱼七秒皱眉，“理由呢？” 　　“看似废话，但是提出来一条新的可能性，木马有可能离开转台。” 　　夙筇补充道，“我们只是在开始和结束的时候，看到木马没有离开转台。中间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 　　“有道理。”鱼七秒把卡牌还回去，曲起手指弹弹牌面，“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条推断，真1不代表绝对会发生的秩序。” 　　闻言，极境队长脸色变了变，“谢谢，我会跟队员们讨论一下。如果有新的线索，会拿来告诉你。” 　　“好，合作愉快。” 　　鱼七秒目送极境队长离开，转身面向大家，沉沉叹了一口气。 　　“现在情况非常棘手，我们……” 　　话还没说完，木马和转台再次出现，代表第二批游戏时间结束。 　　夙筇下意识看向时钟，只过去二十分钟。 　　第二批玩家没有完成游戏。 　　他们全部消失了。 　　被污染的转台上，又多了一层新的血迹。 　　“我记得旋转木马是全年龄的游戏，小朋友也能玩。”鹿书凡咂舌，“真是轻松愉快的亲子项目。” 　　他刚说完，面前出现一只抱着孩子的青蛙妈妈。 　　青蛙蹦蹦跳跳来到他们身边，怀中的大脑袋蝌蚪，递过来一张卡牌。 　　短短几个小时，大家已经对卡牌产生阴影了。 　　夙筇首先看向周围，发现其他几组玩家，没有注意到青蛙，八成是隐藏卡牌。 　　卡牌只有一张，与袋鼠人出现的情况类似。 　　也就意味着，真秩序的概率高达80%。 　　青蛙直直来到鹿书凡跟前，他用目光左右求助一圈，发现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只好自己颤巍巍接过卡牌。 　　看清楚卡牌内容，鹿书凡两眼一黑，恨自己祸从口出。 　　[赞美旋转木马的游客，享有优先乘坐的权利。] 　　几个人同时凑过来，看清楚排面内容，又看向手中的旋转木马票根。 　　原先票根印着数字5，伴随这张卡牌出现，数字变成3。 　　也就是说，下一组就轮到他们了。 　　“鹿书凡！”弑云天炸了，拔剑准备追杀鹿书凡。 　　“弑总饶命！我没想到系统连反讽都听不懂！”鹿书凡欲哭无泪。 　　Moi和琦伊脸贴脸，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互相安慰。 　　“姐姐，我们要分开了。你好好活下去，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你也一样，要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琦伊最喜欢姐姐了。” 　　“Moi最喜欢妹妹了。” 　　A瞥了眼黏在一起的姐妹俩，不动声色来到ERROR身边，递给他一个‘动手吗’的眼神。 　　ERROR饶有兴致地审视他，“稀奇，你居然会主动靠近我？” 　　“形势所迫。” 　　ERROR见他就差把‘厌恶’写在脸上，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恶劣的夸奖，“不愧是全服第二，能屈能伸。” 　　A厌恶的收起视线，深深后悔刚才做的决定。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一定是疯了，才想跟ERROR联手。 　　“呦，生气了？”ERROR凑过去一些，用气音问他，“你能看到那只蝌蚪的等级吗？” 　　A愣住，向蝌蚪看过去。 　　他开启扫描，只看到青蛙的资料卡。 　　而蝌蚪的等级，被打上几个问号，代表他至少比手环持有者高20级。 　　A刚才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以为，青蛙和蝌蚪是一体的。 　　“夙筇也没有扫描到蝌蚪的等级，它或许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厉害。现在只剩下三组玩家，我们迟早要上场，为了区区两个顺位，不值得。” 　　ERROR话音刚落，夙筇突然冒出来，“而且，我们呆在场外，应该得不到更多线索了。” 　　A看见他，有些意外，“你能听到我们谈话？” 　　“嗯。”夙筇伸手，从ERROR领口摘下一朵白色胸花，挂回自己魔法棒上，理直气壮地说，“我就算不用耳朵，也能听到。” 　　A沉默。 　　偷听就偷听，不要做得那么光明正大。 　　夙筇告诉他，“转台上藏着很多秩序牌，我们想顺利通过，必须改变其中几张。” 　　ERROR揉揉夙筇的羊羔毛，赞同地说，“没错，现在跟蝌蚪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可能会死在上面。” 　　A眼睫低垂，思考几秒。 　　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向检票处。 　　与此同时，追杀鹿书凡行动告一段落，另外几个队友也走向检票处。 　　原本排队的玩家，看到他们插队，脸上写满震惊。 　　《IF》果然能把人逼疯，连送死都要抢着来。 　　原本第三批玩家震惊好一会儿，发现手中票根顺位变成4，爆发出一阵欢呼，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鹿书凡：“至于吗？不就是晚那么一会儿。” 　　其他队友异口同声，“是谁害得？！” 　　鹿书凡缩缩脖子，顿时安静如鸡。 　　负责检票的票务员，一直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 　　直到距离下一轮游戏只剩下五分钟，大家才陆陆续续把票递过去。 　　票务员核对票数字，沿虚线撕下存档栏。一切流程好像普通游乐场，没有触发任何警告。 　　A走在最前面，进入转盘后，没有立刻挑选木马，而是定定站在那里，近距离观察栩栩如生的马和圆盘转台。 　　跟在后面的Moi和琦伊，也没有立刻选马，而是紧紧抱在一起发抖。 　　夙筇突然有些好奇。 　　两个小姑娘文文静静，性格挺好，为什么会被别人送进死亡游戏？ 　　后面几个上去的玩家，同样没有选马，反而沿着转盘走动，不紧不慢观察木马。 　　夙筇强忍着嫌弃，靠近木马，发现高脚马和矮脚马有明显区别。 　　不止是脚的长短，高脚马鬃毛光滑柔顺，尾巴长，一看就是品种优良的上等马。 　　矮脚马显得没什么精神，鬃毛又短又粗糙。其中有几匹，明显带着生理缺陷。 　　两种马明显不属于一个品种，甚至，夙筇怀疑它们不属于一个物种。 　　“木马一定是马吗？” 　　“不一定哦。” 　　“……” 　　简单两句话，让整片天地，沉入细思极恐的氛围。 　　夙筇内心的求知欲，暂时压制抵触。 　　他又往前一些，想要看清楚木马的区别。结果看清楚木马之前，首先看到一张卡牌。 　　[进入转台区域，两分钟内必须上马。] 　　前面有两批玩家，都在进入后两分钟内上马，没有触发这张卡牌。 　　因此，卡牌内容多半是真秩序。 　　时钟已经开始新一轮的计时，从A踏上转台，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分五十秒，只剩最后的十秒钟。 　　“刚开始尽量不要违背秩序，先上马。” 　　“好。”夙筇挑了眼前这只瘸腿马。 　　它瘸腿太明显，马背不平，所以之前没有人挑，背上和脚底下都挺干净。 　　夙筇现在的身体，和之前系统判定的性别，都是男性。因此，他选择矮脚马，不会触发惩罚。 　　孤儿同盟其他几位，洁癖虽然不严重，却同样对沾了血的马敬而远之，退而求其次选择残缺但比较干净的马。 　　唯独Moi松开琦伊的手，胯上一批威风凛凛的高脚马。 　　由于第一批玩家前车之鉴，选高脚马会遭到惩罚。 　　所以，后面几位都没有选择高脚马。 　　他们已经知道两条秩序的真假，稍微推断一下，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女性玩家选高脚马，男性玩家选矮脚马。 　　同时，所有玩家都可以坐矮脚马。 　　真秩序没有强迫一定要坐矮脚马，遇到这种情况，Moi和琦伊更倾向于分开，这样遇到危险，至少能活下来一个人。 　　琦伊担心地凝视姐姐，Moi也担心的望着妹妹，两人双手合十，虔诚地为对方祈福。 　　“别怕。”鱼七秒安慰。 　　“我不怕。”琦伊坚定地说，“我在许愿。” 　　鹿书凡：“许什么愿？” 　　“如果我们之中要死一个，”琦伊认真地说，“这次应该轮到我了。” 　　周围一片安静。 　　——把这两姐妹送进游戏的人，可真该死啊。 　　他们纷纷选好自己的马，坐定，眼前出现关于内脏的三张卡牌。 　　“怎么办啊？”琦伊看向几位成年人。 　　她虽然做好死的觉悟，却不希望在旋转过程中，把内脏吐出来，那样太难看了。 　　弑云天放弃动脑，看向鱼七秒。 　　鱼七秒没办法，看向A。 　　A十分干脆的看向ERROR，没头没脑问，“现在该动手了吧？” 　　“嗯，毕竟我也不想吐内脏。”ERROR伸出手，直直触摸中间那张牌。 　　夙筇立刻明白他的意图。 　　虽然刚才转盘从眼前消失，他们无法判断牌的真假性，但中间那张卡牌是左右两张牌的前提。 　　引导NPC说过，秩序世界，一切行为都要遵守秩序。 　　如果秩序不存在呢？ 　　凡事有因才有果，只要因消失，果自然会随之消失。 　　但是——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夙筇喃喃。 　　“不确定，”ERROR居然听到夙筇的声音，回答道，“总归要尝试一下。” 　　说完，他捏住那张卡牌，手指立刻出现被灼热的痕迹。 　　强行夺取不属于自己的卡牌，会遭到卡牌的反噬。 　　ERROR皱了下好看的眉，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在卡牌表面抹了一下。 　　他手指明明没有沾什么东西，卡牌却好像被玷污般，燃起青色火焰。 　　“怎么回事？我们触摸卡牌，也会变成这样吗？” 　　“你们不会。”ERROR慢悠悠解释，“整个游戏世界，唯有我拥有这样的能力。因为系统讨厌我，所以游戏中的一切东西，宁愿自毁，也不愿意被我持有。” 　　说完，那张‘坚贞’的卡牌火焰更大，把自己烧得干干净净。 　　【系统：检测到玩家ERROR做出违规行为，予以惩罚。】 　　【系统：玩家ERROR在[秩序卡牌]副本内，可获取积分减半，无法得到任何技能或武器。】 　　ERROR蹭蹭被灼伤的手指，毫不在乎地说，“孽子本来就没打算给，还特意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厉、厉害。” 　　“让系统内的道具自毁，也算是无敌的技能了。” 　　ERROR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可惜，这个办法短时间内用不了第二次。” 　　他抬眼，看向悄咪咪躲远的卡牌。 　　可以预见，接下来，系统肯定会把卡牌，放在他拿不到的地方。 　　两张卡牌勉勉强强躲开ERROR，却并没有逃过一劫。 　　夙筇清晰看见，卡牌表面的字迹脱离卡牌本身，变得模糊，最终化为同样的四个字。 　　[无效卡牌] 　　失去‘玩家会甩出内脏’这个大前提，再对‘内脏被甩出去’之后的行为进行限制，果然没什么用。 　　远远围观的玩家们，集体松了一口气。 　　秩序卡牌是通用的。他们毁掉卡牌，后面乘坐旋转木马的玩家，也不担心被甩出内脏。 　　即使后面还会触发十几张卡牌，至少不会刚开始，就被判死亡。 　　旋转木马越来越快，快到超过人类的极限。 　　夙筇一点也不奇怪，之前的玩家会吐出内脏。因为才转了两圈，他感觉自己脑瓜仁已经被摇匀了。 　　恍惚中，飞速旋转的木马驮着他们，脱离转台，奔驰在广袤无垠的戈壁滩。 　　戈壁滩？ 　　夙筇用力晃晃脑袋，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铺天盖地的黄沙、狂风，被模糊的天际线。 　　居然不是幻觉！ 　　眼前出现真正的戈壁滩，大得吓人。 　　夙筇渐渐适应狂奔的速度，余光看见周围的小伙伴，张张嘴想要说话，结果被灌了一嘴沙子。 　　“呸呸呸！”夙筇用力吐干净沙子。 　　背后响起马蹄声，A和ERROR一左一右赶过来。 　　A使用高级玩家权限，将手环操作板投影到夙筇眼前。 　　ERROR腾出一只手，利用聊天功能，与其他几个组员沟通。 　　弑云天和鹿书凡两个经常玩游戏的，打字飞快，已经在频道里疯狂刷屏。 　　弑云天：啥玩意？ 　　弑云天：真就是脱缰的野马啊！ 　　鹿书凡：我快被摔下去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坐旋转木马了！ 　　鱼七秒：稳住，人都到齐了吗？ 　　琦伊：姐姐不在。 　　Moi和他们的选择不同，独自坐高脚马。 　　ERROR：你能确认她的状态吗？ 　　琦伊：可以，姐姐在大草原。 　　“？？？” 　　乘坐矮脚马的倒霉蛋，齐刷刷爆了个粗。 　　难怪高脚马一个个油光水亮，感情做马也有区别啊。 　　鱼七秒：她安全就好。 　　ERROR：木马不会脱离转台那条，已经不需要验证了。 　　马儿漫山遍野狂奔，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其他玩家也这样认为。 　　“可是……”夙筇想起某个细节，艰难地说，“那张卡牌经过认证，是一级真秩序。” 　　“！！！” 　　ERROR将夙筇的话转达给众人，他们也想起这个细节。 　　没错，不会脱离转台是真秩序。 　　那张卡牌已经被收入卡槽，不会有其他玩家发动秩序战争。 　　那么，他们骑着的木马，为什么在乱跑？ 　　正当几个人疑惑之际，熟悉的卡牌再次出现，同样只有一张。 　　[脱离旋转台的木马，不会攻击人类。] 　　看清楚卡牌的字，A立刻回头提醒，“小心。” 　　可惜，已经晚了一步。 　　速度最慢的琦伊，被后面冲过来的木马，狠狠顶了一下。 　　她选择的马本来就有缺陷，跑不快，立刻被其它马包围。 　　“该死！”弑云天立刻控制马的方向，拔出重刃，杀回去帮琦伊。 　　鹿书凡下意识问，“这条是假秩序？” 　　【系统：判定错误，扣除玩家鹿书凡1000积分。】 　　卡牌原地旋转两下，变为银色卡背，写了个大大的数字‘2’。 　　竟然是二级真秩序？ 　　为什么木马会违背呢？ 　　没等大家想明白，眼前又出现一张新卡牌。 　　[木马攻击人类时，请站立在马背上，可保证安全。] 　　周围木马逐渐聚过来，疯了似的攻击玩家。 　　经过前两波冲击，他们不敢轻易相信卡牌内容。 　　况且，在疾驰的马背上站起来，本来就需要很强的核心力。 　　夙筇盯着卡牌看了一会，又想起鹿书凡刚才接受的惩罚，突然意识到什么。 　　夙筇：“我判定，这条是真秩序。” 　　机械音立刻响起。 　　【系统：判定成功，奖励夙筇1000积分。】 　　鹿书凡愤怒，“积分守恒定律是吧？” 　　他的积分没有消失，只是流向夙筇的口袋。 　　“别在意那些细节，既然是真秩序，我们试试。” 　　夙筇仗着身体轻，又做了那么久绷带，轻轻松松在马背上站起来。 　　奔他而来的矮脚马，仿佛突然恢复理智，渐渐散开，不再攻击夙筇。 　　其他几个人见有用，纷纷效仿，在马背上摆出八仙过海的姿势。 　　“同样是真秩序，为什么这条有效？” 　　夙筇伸手，拿过那张判定成功的秩序卡牌。 　　卡牌背面已经变成银色，写有数字：3。 　　“三级真秩序，我好像理解了。” 　　“包含关系，对吧？” 　　“嗯，”夙筇讲出自己的推断，“秩序既然分等级，力量肯定有强有弱。三级大于二级，二级大于一级。所以在三级秩序的作用下，二级和一级才会失效。” 　　“但是这前两张卡牌没有消失，因为他们同属于真秩序吗？” 　　“说到这个，”夙筇盯着卡背，疑惑地问，“假秩序的卡背，是什么颜色？” 　　“……”没有人说得出来。 　　他们进入游戏到现在，没见过认证成功的假秩序。 　　由于惯性思维，他们潜意识认为假秩序是不好的东西，因此避免触发。 　　现在，瞅瞅周围虎视眈眈的野马…… 　　真秩序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觉得奇怪，等会儿想办法验证一张假秩序吧。” 　　“行。” 　　夙筇努力保持平衡，抬头一看，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只见漫天黄沙中，悬挂着无数张秩序卡牌，随便哪个行为，都有可能触发其中一张。 　　难怪前两组玩家，才玩儿了那么一会儿，就触发好几十张卡牌。 　　“啊！”琦伊突然叫了一声。 　　她个子小，核心力量远远不如成年男性。站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一时间没站稳，身体歪了一下，立刻被后面冲过来的野马，咬伤脆弱的脚踝。 　　“琦伊，你没事吧？” 　　“我没……”琦伊正准备回答，眼前突然被黑暗笼罩。 　　她抬起头，视线直直对上卡牌。 　　[被木马啃掉脚的游客，会长出马蹄。] 　　琦伊瞪大眼睛，恐惧的抱住自己的脚，双手胡乱摸索，生怕摸到可怕的东西。 　　幸好，没有长出马蹄，那张应该是假规则。 　　琦伊正要松一口气。 　　却看到无数卡牌中，又出现一张。 　　没等琦伊看清楚上面的字，那张卡牌仿佛有吸力般，用力贴住假秩序卡牌。 　　几秒钟后，假秩序与后来卡牌融为一体，卡背颜色变为代表真秩序的银色。 　　假秩序居然可以变成真秩序？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震惊中，琦伊惊恐的缩回手。 　　她怯生生看了眼，果然看到诡异的，不应该属于人类的足部轮廓。 　　“啊——！”琦伊被自己的脚吓到，发出尖叫。 　　然而，没有人听见她的叫声。 　　新的秩序卡牌出现，银色卡背写了大大的4。 　　[马拥有马蹄，拥有马蹄就是马。] 　　夙筇回过头，向后方看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用手挡住迎面的黄沙，小声问，“A，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有，可能是马吧。” 　　“……哦。”夙筇低语，“是马啊。” 　　“ERROR，你听到了吗？” 　　ERROR没有回答，死死盯着公会成员列表，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 　　孤儿同盟的成员，原本只有7名吗？ 第29章 秩序卡牌（四） 　　“ERROR。”夙筇再次叫住ERROR，用眼睛询问发生什么事情。 　　“我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ERROR回头看，轻声告诉夙筇，“但我觉得，这里有个很违和的地方，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违和感吗？”夙筇皱皱棉花糖般白皙的脸，陷入深深思考。 　　与此同时，高脚马奔驰的大草原。 　　Moi捂住胸口，心空了一大块。 　　“琦伊……是谁？” 　　马群飞速奔驰，扬起戈壁滩万丈黄沙，覆盖所有痕迹。 　　耳边响起无数嘶鸣，一时间，谁也没有发现，有匹瘦瘦小小的马发出悲哀的哭嚎。 　　公会频道内，几个人依然在刷屏。 　　弑云天：老子累了，要跑到什么时候？ 　　鱼七秒：按照规则，旋转木马运行一次需要半个小时，现在才过了十分钟。 　　弑云天：哈？还剩二十分钟，咱们得保持这个样子？ 　　鹿书凡：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空白ID]：嗯。 　　正如他们所预料。 　　游戏开始十分钟，系统提示响起。 　　【系统：旋转木马已经跑完一圈了，各位玩得可还尽兴？】 　　“尽兴你大爷！” 　　“听听你说得是人话吗？ 　　【系统：为了带给大家更好的玩耍体验，接下来，旋转木马将升级为2.0模式，现在宣布2.0模式的规则。】 　　听说要开启新模式，几个人同时集中注意力。 　　【旋转木马2.0规则介绍，系统将开启圆盘斗马场，随机为你们其中一位玩家，匹配一只优秀的烈马。打败烈马，可获得十分钟安全时间。】 　　【提示：玩游戏也要遵守秩序呢~】 　　“还呢，还波浪号，有病！”弑云天愤愤地骂。 　　系统宣布游戏升级，周围的黄沙渐渐消散。 　　他们眼前恢复清明，看见一个巨大的圆坑。 　　圆坑周围是阶梯，类似古代斗兽场。 　　坑底血迹斑驳，随处可见马的肢体碎块，真正意义上的五马分尸。 　　还有几匹苟延残喘的马缩在角落，缺胳膊断腿，状态十分凄惨。 　　怪不得木马台上，有那么多残缺的马儿。 　　单纯的小棉花糖，何时见过这种场景？ 　　他俯瞰偌大的圆坑斗马场，又看看绕着圈跑的马儿，难以置信地嘀咕，“原来这就是旋转木马？” 　　“不不不！” 　　“你相信我，旋转木马本来不是这样的！” 　　“人类世界的旋转木马，是一项轻松愉快的亲子项目。这个游戏虽然有马，也会转，但是……” 　　“别解释了，越描越黑。” 　　“总之，我这辈子都不想玩旋转木马，我要把这句话刻在墓碑上。” 　　他们叽叽喳喳吵闹一阵，圆坑对面，同样响起马蹄声，几十匹威风凛凛的高脚马出现，每匹都带着战无不胜的英勇。 　　秩序卡牌再次降临，陆续出现三张。 　　[斗马过程中，游客不可以离开马背，不可以攻击马，只有马能攻击马。] 　　[高脚马绝对强于矮脚马。] 　　[斗马过程不可暂停，直到一方马匹倒地或者死亡为止。] 　　“夙筇，里面有假秩序吗？” 　　“应该没有，即使有，最多一张。”夙筇更觉得疑惑，“这场游戏里，真秩序多得太失衡了，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只有旁边的一匹小马，哀哀发出悲鸣。 　　——快发现啊！ 　　变成马的琦伊，内心焦急呼唤。 　　快点发现，假秩序会变成真秩序。 　　而他们以为可以信任，必须遵守的真秩序，终将害死他们！ 　　但琦伊变成马之后，已经被系统认定为马，和周围的矮脚马没有什么不同。 　　她失去玩家身份，低低的呜咽，和周围马儿如出一辙。 　　当然没有不同。 　　琦伊变马的瞬间，想通了一件事。 　　旋转木马台，根本没有矮脚马！ 　　所有的矮脚马，全部是因为触犯秩序，被变成马的玩家。 　　“总之，只要打赢斗马场对抗赛，我们就能得到十分钟休息时间。然后再熬过十分钟，旋转木马就结束了。” 　　“挺简单啊，”弑云天肩扛重刃，骑着马上前一步，“我来，厮杀我最擅长了。” 　　“你不能去哦。”夙筇提醒，“系统说，会随机匹配。” 　　ERROR目光故作不经意，反复扫视周围的马群。 　　他的违和感越来越强烈。 　　——究竟哪里违和呢？ 　　A一言不发，眉头微微皱起。 　　假如由他们组内选择，自己或者弑云天，肯定是最好的人选，其他几位也不一定太差。 　　说到底，大家都是新手区厮杀过来的。无论选中谁，对付一匹马也是十拿九稳。 　　既然如此，系统为什么非要匹配呢？ 　　其中究竟藏着什么阴谋？ 　　没等他们思考出结论，系统已经公布选中对象。 　　两个光标箭头，分别落在斗马场两边的高脚马群和矮脚马群中。 　　“果然让我们对抗高脚马，阴险。” 　　“等等，好像不对劲！” 　　夙筇顺着箭头看过去，发现矮脚马箭头，落在自己身边一只瘦瘦弱弱，马蹄还在流血的小母马头顶。 　　而系统选中的玩家是： 　　骑着最威风凛凛的高脚马，意气风发的Moi。 　　相比于在戈壁滩狂奔十分钟，灰头土脸的几位成年人，有幸选中大草原的Moi，没有任何损耗。 　　再看看她那匹矫健强壮的高脚马，只要动一下马蹄，就能踹飞矮脚马几百次。 　　这不是送分题？ 　　“Moi，你就是咱们公会的希望，加油。” 　　“Moi妹妹上啊，打死这匹马，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弑云天看清楚对战双方，扯着嗓子给Moi加油。 　　鹿书凡跟着附和一声，转身看到沉默的队友，意识到哪里不对。 　　等等，系统有那么好心，特意给玩家安排优势局？ 　　除了弑云天之外，所有人都意识到，肯定有哪里不对。 　　可他们想了又想，始终没有想出来。 　　“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夙筇CPU快烧坏了，也没想出结果，他苦恼地说，“我认为，应该阻止这场斗马。” 　　A：“同感。” 　　“我很想同意夙筇的方案，但是，斗马不是卡牌，是系统直接通知的。”鱼七秒十分为难，“即使我们发动秩序战争，也没办法阻止。” 　　“况且，我们甚至说不出具体的阻止理由。” 　　ERROR眯起亚麻色眼瞳，直勾勾审视被选中的矮脚母马，企图从它身上看出端倪。 　　矮脚马胆子很小，看起来一点不像能战斗的烈马，发出类似呜咽的噫吁。 　　矮脚马拼命想退缩，却被系统强行牵进斗马场。 　　路过他们身边，眼底划过一滴晶莹的泪。 　　马居然会哭？ 　　难道它知道发生什么事？ 　　矮脚马进入斗马场，Moi和她的坐骑高脚马，已经提前就位。 　　高脚马宛如传说中的极品战马，蹄子瞪了几下地，眼底流露出胜负欲，似乎要把矮脚马撕碎。 　　Moi骑在马背上，心脏空落落的感觉更加明显。 　　她看向矮脚马，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只要打败矮脚马，Moi就能帮助队伍，争取十分钟休息时间。 　　旋转木马总共30分钟，十分钟等于1/3，代表他们离胜利很近很近。 　　可Moi迟迟无法行动。 　　或许是眼前的马儿太柔弱太凄惨，竟然让Moi有种想要保护的冲动。 　　矮脚马大大的眼睛，凝聚着泪光，直直看向Moi。 　　为什么是她？ 　　换成其他玩家，琦伊肯定会拼命抗争，努力争取一线希望。 　　即使争取失败，琦伊也不觉得遗憾。 　　她和姐姐生死同命，只要姐姐活着，她也活着。 　　姐姐永远在她身边。 　　进入《IF》遇到那么多危险的事情，姐姐一直保护她。 　　姐姐…… 　　姐姐现在要杀死她。 　　琦伊缓缓闭上眼睛，两条前腿一弯，竟然跪倒在地。 　　游戏很危险，反抗有可能会伤害姐姐。 　　只要姐姐好好的活下去，自己以什么方式失望，都没有关系。 　　琦伊发出认命的悲鸣。 　　她心里在说—— 　　姐姐。 　　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啊，你们快看！”弑云天密切关注坑底的情况，“那匹矮脚马跪下了！” 　　“它为什么不反抗？” 　　“系统选择它，肯定有什么原因，但是我们不知道。”夙筇急躁地咬住指节，“或许，我们本应该知道。但是被系统干扰，现在不知道了。” 　　ERROR适时补充道，“它进入斗马场之前，留了一滴泪。” 　　“它会哭？”夙筇发出和ERROR同样的质疑。 　　斗马场内，Moi居高临下，迫切地凝视那匹矮脚马，想从它身上看出点什么。 　　她骑的高脚马等不及了，发出洪亮的叫上，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径直冲向矮脚马。 　　“停下！快停下！”Moi来不及多想，用力扯住缰绳，死死拉住高脚马。 　　高脚马没有停止，反而Moi感受到强烈的痛苦。 　　银色卡背的秩序卡牌，落到她眼前。 　　[斗马过程中，游客不可以离开马背，不可以攻击马，只有马能攻击马。] 　　Moi急急解释，“我没有攻击它，我只是想让它停下！” 　　系统不为所动，又落下另一张卡牌。 　　[斗马过程不可暂停，直到一方马匹倒地或者死亡为止。] 　　高脚马周身裹挟着杀意，笔直向矮脚马冲过去。强壮有力的马蹄，直接踹在它柔软的腹部。 　　矮脚马像破塑料袋似的，被踹得滚了好几圈，撞到斗马场边缘的死马残骸上，才总算停下来。 　　它脑袋嗑到地面，吐出一大口鲜血。 　　Moi看到那口鲜血，只觉得触目惊心，眼泪不明原因的‘唰’得淌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为了一匹马这么难过。 　　密切注意战况的弑云天，突然觉得于心不忍，嘴里下意识嘀咕，“造孽哦，到底谁把她们扯进游戏的？” 　　夙筇依然在冥思苦想，听到弑云天这句话，突然意识到重要的事情。 　　“弑云天！”夙筇激动地叫住他，“你刚才说什么？” 　　“啊？”弑云天傻傻重复，“我说造孽哦。” 　　夙筇催促，“不是，下一句！” 　　弑云天回忆一下，才说，“到底谁把她们……奇怪，我为什么要说她们？” 　　“就是这个！”夙筇激动地差点飘起来，“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最开始跟在你们身边的女孩，不是Moi。是她带领你们找到终末新生，阻止了献祭。”夙筇捂住脑袋，艰难地梳理思绪，“按理说，失败玩家和通过副本的玩家，传送地点是分开的。正常情况下，通过副本的玩家，根本没办法找到终末新生。她之所以能找到，因为……因为什么啊？” 　　“别急，我们快想到了。”ERROR出现时，玩家们已经聚集在终末新生。他不清楚之前发生什么事，唯有徒劳的安抚夙筇。 　　A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什么，却无法捕捉。 　　前往终末新生时，他紧紧跟着夙筇，专注思考夙筇是不是圈主这件事，无暇关注周围，自然没有注意Moi的情况。 　　场面再次陷入僵局。 　　斗马场里，高脚马穷追不舍，非要把矮脚马逼到绝路。 　　矮脚马毫无求生欲，宛若破破烂烂的玩偶，任由它践踏。偶尔疼得受不了，它艰难的扬起脖子，看向坐在马背上的女孩。 　　明明是马的外表，眼睛却干净清澈，带着虔诚的献祭。 　　献祭？ 　　弑云天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说‘她们’。 　　同样的场景，弑云天在新手区副本，也见过一次。 　　被逼到末路的小女孩，身上中了好几刀，眼睛都被血糊得睁不开了。却用尽力气，挡住比自己等级高许多的玩家，拼命向身后的小姑娘喊。 　　“快跑！” 　　“别管我！你要好好活下去！” 　　弑云天向来讨厌恃强凌弱的行为，冲过去救下小女孩，结果晚了一步，她血条已经见底了。 　　濒死之际，女孩用虚弱地声音说，“我要死了，请保护好我的妹妹……” 　　“琦伊！”Moi用力按住额角，记忆冲破系统的干扰，回归她脑海中。 　　怎么能忘记呢？ 　　她最喜欢的，比生命还重要的妹妹，现在居然…… 　　Moi看向浑身伤身累累，爬不起来的琦伊，不管不顾冲下马背。 　　系统把卡牌送到Moi眼前，她用力挥开，跑过去紧紧抱住变成马的琦伊。 　　鲜血染红她干净的衣服。 　　Moi眼底的泪，一滴滴落到琦伊身上。 　　“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琦伊没办法说话，发出焦急地哀鸣。 　　她听到Moi违背秩序的提示，看到身后那匹高脚马，已经杀红了眼，居然扬起马蹄向Moi冲过来。 　　“啊！”Moi感觉自己被用力推了一下，滑出好几米。 　　她慌忙爬起来，看到那匹高脚马把琦伊踩在脚下，一只马蹄高高抬起，对准她的脑袋落下—— 　　“不要！”Moi慌了，连滚带爬冲向琦伊。 　　没等靠近，面前出现一道背着重刃的熟悉身影。 　　“抱歉抱歉，我竟然把答应你的事情忘记了。”弑云天挠挠头，歉疚地说，“放心吧，我会保护你妹妹的。” 　　“你……”Moi眼睁睁看着从天而降的弑云天，两只脚踩在地面。 　　同伴因为自己离开马背，会遭到惩罚的。 　　弑云天同样听到惩罚提示，却不以为意，朝上方大喊一声，“夙筇。” 　　“你再坚持十秒钟。”夙筇拿出魔法棒，用绷带牵制卡牌的行动，将它强行送到ERROR面前，“没时间了，你快摸摸。” 　　“……”ERROR心说：你对我真好，一点不担心我被反噬。 　　身体却很诚实，用最粗暴的方式，毁掉‘游客不可以离开马背，不可以攻击马’的卡牌。 　　弑云天见卡牌烧起来，没有任何犹豫，拔出武器冲向高脚马。 　　A动作更快一步，凭空砍出一道长长的沟壑，阻止更多高脚马冲过来。 　　留在斗马场的矮脚马，一个个露出复杂的表情。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是之前消失的玩家。” 　　夙筇来到琦伊身边，用残存无几的KPI，为她兑换了一个治疗道具，先保住她的性命。 　　副本世界中，经常会对玩家做出限制，包括副本里不可兑换道具，无法使用恢复道具，只有离开副本才能使用。 　　但NPC兑换没有任何限制，唯一的劣势在于太贵。 　　平平无奇的底层恢复道具，需要50点KPI，等于五十个一级玩家。 　　夙筇之前兑换身体，消耗了太多KPI。余额兑换个低级道具，便彻底归零。 　　看来要想个办法，努力赚KPI才行。 　　夙筇：“他们肯定触发了哪张卡牌，才会变成马。我们要找出那张卡牌，把它毁掉。” 　　“琦伊，你知道卡牌在哪吗？” 　　琦伊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后蹄。 　　弑云天：“她现在非常虚弱，又只剩下一口气，怎么告诉我们？” 　　“嘘，别吵。”鹿书凡按住他，“琦伊想告诉我们什么。” 　　“可是我听不懂马语啊。” 　　“琦伊！”Moi爬过来，泪眼婆娑地抱住她，努力感受琦伊的心声。 　　隔了会儿，琦伊肯定地说，“触发卡牌的关键，在于后脚。” 　　ERROR后知后觉想起，“琦伊进入斗马场之前，后腿受伤了。” 　　“关键在于后腿的伤？难道要我砍伤后腿？” 　　“应该不是哦。”夙筇仗着身体轻盈，三两步飞到斗马场上，把那些矮脚马观察一遍，很快得出结论，“它们的后腿，都有很大的牙印。” 　　很大的牙印。 　　在荒凉的戈壁滩，除了马，没有第三个选择。 　　几个人用目光推脱一阵，鹿书凡因为暂时没什么用，被推出来当小白鼠。 　　他的天赋点在社交，这里都是自己人，难道要跟马社交？ 　　鹿书凡唉声叹气，找到自己的马，把脚伸过去，“轻点咬，给个面子吧兄弟。” 　　……前言收回。 　　他真的能跟马社交。 　　被马咬到腿的瞬间，鹿书凡抓到变成马蹄的卡牌，正要发动战争把它变成假秩序。 　　“再等等。”夙筇提醒，“应该还有，你长出马蹄，还没有变成马。” 　　果然，鹿书凡的脚彻底变成马蹄后，关键卡牌才出现。 　　[马拥有马蹄，拥有马蹄就是马。] 　　没等他们看清楚卡牌上的文字，弑云天立刻举起重刃，劈头盖脸砍向那张卡牌。 　　卡牌硬生生抗下他的攻击，毫发无伤。 　　大家看见，银色卡背中间，有个数字4。 　　秩序世界总共有八个秩序等级，四真四假。 　　四级真秩序准确叫法是‘至高真秩序’，是秩序世界级别最高、最不容抗拒的秩序。 　　想要改变至高真秩序的属性，代价远远超过前三级。 　　弑云天砍向卡牌时，已经触发秩序战场，无数高脚马突然出现在他身边，马蹄紧抓地面，一匹匹虎视眈眈。 　　“我好像理解秩序分级的意义了。”夙筇第一次简单至高真秩序，回想之前那些卡牌，总结其中规律，“秩序等级越低，事实性越弱。比如一、二级真秩序，可真可假。而至高真秩序，代表它客观性一定是存在的。” 　　“对。”ERROR示意夙筇看向悬在上空，若隐若现的卡牌池，“能看清吗？有许多四级真秩序。” 　　夙筇仔细盯了一会儿，当真看到几条。 　　[水是无色透明液体。] 　　[人类离开空气会死。] 　　[《IN OFF》是全世界最好玩的游戏。] 　　[……] 　　“第三条是认真的吗？”夙筇表示叹为观止。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不要脸的系统。 　　“先忽略第三条。”ERROR身为《IF》亲爹，心情有些复杂。 　　“前两条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秩序世界会随着秩序的改变而改变。”ERROR给他举例，“比如把第一张卡牌变成假秩序，秩序世界的水会全部变成非无色透明液体。改变第二条，人离开空气就不会死。” 　　夙筇眼睛亮起来，“我想改变第三条！” 　　ERROR沉默几秒，问，“有意义吗？” 　　“没有！”夙筇大声回答，“但是我想。” 　　“好。”ERROR说，“离开圈一之前，我陪你改变那条。首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既然四级秩序代表客观存在的秩序，意味着想要改变它的真假属性，没那么容易。 　　弑云天原本游刃有余，没有把秩序战争当回事。 　　直到他发现，整个世界有马蹄的马，全部涌向自己身边。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四条马蹄。 　　弑云天有些发愁。 　　“弑云天，不要跟他们正面对抗！”夙筇经过跟ERROR的沟通，更清楚秩序世界的模式，大声喊道，“你只需要证明，没有马蹄也是马，或者有马蹄不一定是马就够了。” 　　“哈？”弑云天头顶冒出三个问号，“你让我做证明题？不带这么刁难人的！” 　　弑云天玩游戏最不擅长思考，面对奔驰的马群，一时间束手无策。 　　A适时出现，拿出长剑，砍断为首那匹高脚马的马蹄。 　　高脚马长啸一声，瘫倒在地。 　　其它高脚马愤怒至极，扑过来要踩碎A。 　　“停，我知道你们能听懂人话。”A用长剑指着高脚马，问，“我砍断它的四肢，所以你们更生气，因为你们把它当做同类，对吗？” 　　虽然能听懂人话，但智商有限的马，对这个观点表示赞同。 　　“它没有马蹄，也算你们的同类吗？” 　　“……”马群盯着为首的高脚马，似乎陷入思考。 　　夙筇跑过来，用软萌可爱的声线，开始给马儿讲道理，“我们来假设一下哦，如果你们认为它没有马蹄，也是同类。则代表你们愿意承认，没有马蹄也可以当马。” 　　马群一片沉默。 　　总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 　　“我们换个假设，”夙筇把鹿书凡推出来，让马看到他新长出来的马蹄，“他有马蹄，是你们的同类吗？” 　　马儿发出几声不同的叫唤，明显发生意见分歧。 　　夙筇继续说，“如果你们认为，他有马蹄，就是你们的同类。可是鹿书凡认为，他和我们是同类，对吧。” 　　“对！”被当做工具人的鹿书凡，十分配合。 　　夙筇满意的放下马蹄，继续发表观点，“他和你们是同类，也和我们是同类。按照等量代换的观点，我和你们是同类。可是……” 　　夙筇撩起披风，给它们看自己的双脚。 　　“我没有马蹄，难道你们要承认，没有马蹄也是马吗？” 　　夙筇当然不是马，高脚马纷纷摇头。 　　“你们不承认这个观点，代表你们不承认长马蹄的鹿书凡是同类。所以，有马蹄不一定是马，没有马蹄也有可能是马。”夙筇说完，指向秩序牌，“我要否定这条秩序。” 　　马已经被夙筇绕晕了，放弃攻击人类。 　　要么低头假装吃草，要么抬头欣赏远处的风景。 　　系统估摸经过一番衡量，才不情不愿宣布： 　　【否定有效，该秩序变更为四级假秩序。】 　　【假秩序与客观事实相悖，卡牌失效。】 　　银色卡牌消失在他们眼前，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琦伊恢复原本模样。其它变成矮脚马的玩家，也重新恢复成人，一个个欣喜若狂。 　　“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 　　“还以为我要在旋转台当一辈子木马。” 　　“夙筇，谢谢你！” 　　“你们真的要谢我呀？”夙筇转过身看向他们，语气又轻又软，甜丝丝问，“我的KPI用光了，你们可以送我一点吗？” 　　“当然可以呀！”玩家对夙筇感激涕零，不假思索的答应。 　　五分钟后—— 　　倒霉玩家被绷带绑住，用魔法棒杆杆敲了半天，额头肿了一个大包，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可以让你杀，你能不能下手干脆一点？” 　　夙筇倒还委屈上了，“我也很累啊，可是我没有攻击技能。” 　　他摸摸玩家头顶的大包，哄孩子似的说，“不哭不哭，痛痛飞走了~等我赚到KPI，换了治疗道具帮你治伤哦。” 　　“不要！千万不要！” 　　玩家们已经被搞出心理阴影，疯狂拒绝。 　　鹿书凡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一幕，暗自庆幸，“幸亏我等级低。都怪鱼七秒，给夙筇教了些什么玩意儿？” 　　“你有意见？”鱼七秒斜眼。 　　“没有！” 　　“没有就好。”鱼七秒查看他的等级，失望地摇摇头，“才八级，再养养给夙筇刷经验。” 　　弑云天颇有先见之明，躲到马堆你问其他小伙伴，“你们几级？” 　　A对于当经验包无所畏惧，率先回答，“十二。” 　　Moi和琦伊抱在一起，怯生生说，“我们都是九级。” 　　“我现在十级，还好还好。”弑云天看向ERROR，等待他答案。 　　ERROR将手环伸过来，给他们看资料卡。 　　等级1，经验值0。 　　“刚才违规毁卡，被系统扣光了。”ERROR坦荡荡回答。 　　众人沉默。 　　他们严重怀疑，ERROR有可能是故意的。 　　这样，夙筇一辈子都不会用他刷经验。 　　夙筇收割了一大圈，心满意足换到一个中级治疗道具，送到琦伊手里。 　　琦伊状态好了一些，但还是很虚弱，艰难地对她说谢谢。 　　夙筇摆摆手，紧张地说，“不要谢我。我如果早点发现你被系统抹除，你也不会受伤了。” 　　Moi抱紧琦伊，哭得脸都花了，在心里暗暗发誓，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转眼间，旋转木马运行时间即将结束。 　　夙筇感觉身体被一阵旋转力吸走，再次稳住身体，发现自己站在转台上。 　　转台上的矮脚马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先前失踪的玩家们。 　　转台前排队的玩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表情一个比一个疑惑。 　　夙筇走下转盘，发现正前方开启一扇散发光芒的门。 　　门内出现一个骑着大马，手拿武器的男人，恭候他们进入。 　　【系统：恭喜你们完成[旋转木马]任务，奖励一次验证秩序卡牌的机会。验证成功的卡牌，会获得守护者的卡牌加成。】 　　【提示：旋转木马守护者为[二级真秩序]守护者，光明骑士。】 　　【提示：真秩序守护者只认可真秩序，若玩家选择验证假秩序，守护者会毁灭卡牌并惩罚玩家。】 　　光明骑士朝他们露齿一笑，连牙齿都在blingbling反光。 　　他面对夙筇几个人，变换了好几个姿势，各种角度展示过于健硕的肌肉。 　　腹部肌肉鼓胀，仿佛烤熟的面包般，夙筇竟然丝毫羡慕不起来。 　　虽然夙筇没有腹肌。 　　但是这样的腹肌，白送也不要。 　　光明骑士自信地说：“被神眷顾的孩子们，来接受我给你们的奖励吧。” 　　“……”空气寂静。 　　良久，才响起一声吐槽。 　　“他好油。” 第30章 秩序卡牌（五） 　　众多异族故事里，光明骑士往往伴随着正义、守护、忠诚等等。 　　秩序世界的光明骑士，身上至少能刮下三斤油。 　　夙筇缓缓走进闪瞎眼的房间，骑士还跨坐在马背上，用各种姿势展现覆了一层油光的肌肉。 　　此时此刻，某代码终于理解，为什么人类有肌肉，还必须穿衣服。 　　——强迫别人欣赏自己肌肉，也算某种层面的视觉霸凌。 　　A走在最前面，直直来到类似宫殿的房间正中央。 　　原本空荡荡的区域，突然从四面八方飞过来无数黑色卡牌，像绶带般包围A。 　　光明骑士驱使马儿，来到A身边，情绪饱满地说，“哦，被我眷顾的幸运儿，快挑选属于你的卡牌吧。” 　　A没有做出选择，凉飕飕瞪了光明骑士一眼，拳头硬了。 　　伙伴们注意到A的动作，生怕他冲动，把光明骑士从马上掀下来。 　　“A哥，算了算了。” 　　弑云天和鹿书凡一左一右拉住A。 　　“人家是秩序卡守护者，多少给点面子呗。” 　　“我知道。”A不耐地挣脱他们，从众多秩序卡中，抽选出其中一张。 　　夙筇好奇地凑上前，查阅卡面文字。 　　[玩家挑战秩序阶梯，获得更多台阶，就能通过秩序世界的考验，此为唯一通过方式。] 　　“此为唯一的通过方式。”弑云天念出文字，满头雾水，“这不是系统告诉我们的规则吗？你何必特意选出来。” 　　A将秩序卡交给光明骑士，随意解释道，“随便拿的。” 　　“哦。”弑云天信以为真。 　　而其他几位队友，交换一个眼神，立刻想通A挑选这张卡牌的原因。 　　卡面文字前面透露的信息，确实是系统告知他们的规则。 　　但‘此为唯一通关方式’，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夙筇说过很多次，通过副本的方式至少有三种：完成主线任务、得到NPC认可、打败圈主（副本）NPC。 　　ERROR身为《IN OFF》亲爹，也佐证过这一点。 　　基于以上前提，卡牌特意强调‘唯一通关方式’，搞得像圈主心虚。 　　“哦呼~恭喜lucky的幸运儿，你成功选到真秩序，而且是秩序世界拥有至高权威的四级真秩序。现在，给予你我的恩赐吧。” 　　光明骑士做出一串浮夸羞耻、类似美少女变身的舞蹈动作。 　　A默默挪开眼神，再次握了下拳。 　　终于，他做完变身动作，两颗代表纯洁的白色星星出现，直直飞到那张卡牌背面，印在数字4正下方。 　　“我已经赐予你力量，现在，这张卡牌拥有超越至高真秩序的力量，会祝你在最终环节获得好运。”光明骑士露出八颗牙齿，“快，充满感激的把它收起来。” 　　A：…… 　　真的不能打他吗？ 　　有A在前面打样，其他几个人陆续选好卡牌，只剩下夙筇和ERROR。 　　夙筇身为NPC，自然要把更多机会留给玩家。示意ERROR先选。 　　“你去吧。”ERROR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先挑，你就没什么可选了。” 　　“？”夙筇缓缓打出问号，虽然不清楚ERROR的意思，还是乖乖走向中间。 　　卡牌们立刻围过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拼命刷存在感。 　　夙筇看清楚其中几张，突然理解A为什么想打人。 　　众多卡牌中，明显有几张夹带私货。 　　[所有人都应该喜欢光明骑士。] 　　[光明骑士拥有最完美的身体曲线。] 　　[光明骑士是秩序世界最英俊的男人。] 　　[……] 　　论不要脸程度，只有‘《IN OFF》是全世界最好玩的游戏’能够媲美。 　　夙筇强迫自己忽略私货卡牌，视线扫视其余卡牌，努力寻找。 　　偏偏旁边有个人，不让他专心挑选卡牌，叽叽喳喳乱提建议。 　　“选我的身体曲线，或者英俊吧，我可以赐予你更多奖励。”光明骑士拉进缰绳，绕着夙筇转圈圈，“我用骑士的荣耀向你发誓，这几张都是真秩序。” 　　“甜心，你为什么回避我的视线？我允许你直视我。”光明骑士惨遭冷落，依旧热情如火，“同为NPC，我等级比你高，按照系统规则，你应该听我的差遣。” 　　夙筇听他吵吵闹闹啰嗦半晌，终于不堪其扰。 　　“原来你知道我是NPC？”夙筇指指自己头顶，大声质问，“难道你没有发现，我是白名吗？” 　　“白名？”光明骑士盯着夙筇的粉色ID，脸上写满疑惑。 　　这…… 　　难道不是红的？ 　　“我与你对立，凭什么听你差遣啊。”夙筇嫌弃地说，“离我远一点。” 　　光明骑士被夙筇震慑到了，当真推退开一些。 　　夙筇终于得到清净，从卡牌池选出一张。 　　[秩序卡牌数量是有限的。] 　　他没有特别理由。 　　潜意识认为应该选这张而已。 　　最后轮到ERROR做出选择，大家目光纷纷落到他身上。 　　卡牌对ERROR抗拒至极，被他碰一碰就会自燃。 　　偏偏ERROR通过旋转木马副本，应该获得一张卡牌。 　　队友们进入吃瓜看戏状态，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ERROR面色如常，一步步来到中间。 　　刚才绶带般围绕玩家的卡牌，感受到异常气息，纷纷散开，躲得远远的。 　　ERROR侧过视线，看向光明骑士。 　　“你不管管？” 　　光明骑士普通且自信，哪能容忍卡牌在自己的领域失控，不情不愿把卡牌召回来。 　　即使被召回来，卡牌依然与ERROR保持一段距离，生怕牌生坎坷落到他手中。 　　夙筇仔细瞧瞧，发现距离ERROR最近的几张卡牌，一眼看过去假得离谱。 　　比如：[鱼是一种用八条腿站立，生活在泥土中，会开高达的微生物。] 　　鹿书凡念出卡面文字，扭头看向鱼七秒。 　　“嗯？”鱼七秒挑眉。 　　鹿书凡立刻收回视线。 　　再比如：[人类脱离地球，可以长久的生活在任何一个星球。] 　　再再比如：[《IN OFF》是一款恋爱类游戏。] 　　“恋个鬼啊。” 　　“游戏里连婚姻机制都没有。” 　　“ERROR真惨，选中假秩序要接受惩罚，但系统不给他选中真秩序的机会。” 　　“等等，ERROR你想做什么？！” 　　在吃瓜群众的惊呼中，ERROR将手伸向‘恋爱类游戏’卡牌。 　　卡牌本身没有像前几张那样，通过自毁方式，反抗ERROR。 　　光明骑士露出一笑，脸上写满不怀好意。 　　“太遗憾了，你竟然在真秩序守护者面前，选中假秩序。”光明骑士摆出健身教练的pose，用力展示肱二头肌，“我肩负使命，必须给不乖的信徒一些惩罚。” 　　“慢。”ERROR示意他停止，晃了下手中的卡牌，“谁说它是假秩序？” 　　光明骑士振振有词地说，“它违背事实，难道不是假秩序？” 　　ERROR没有回答，打开玩家手环的操作面板，随意鼓捣几下。 　　“夙筇。”ERROR叫出夙筇的名字，没头没脑说出一句，“同意我的请求。” 　　夙筇懵懵地应了声，因为害怕动作太慢，ERROR会遭到惩罚，还没看清楚请求内容，直接点下同意。 　　【系统：恭喜玩家ERROR和NPC夙筇以血为誓，进行宿命绑定。】 　　【系统：请发起者ERROR选择绑定关系。】 　　【系统：玩家ERROR和NPC夙筇已绑定新关系：爱人，亲密度0.02%。】 　　“哈？！” 　　“原来真的可以绑定NPC？” 　　“ERROR，快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ERROR气定神闲看向他们，“《IF》的原始系统，本来就有绑定的操作。虽然系统脱离我的掌控，擅自抹除这个功能。但游戏世界，两人之间拥有强大的羁绊，可以通过特殊信物强制绑定。” 　　ERROR看向夙筇，继续说，“我们有同样形状的伤口，他心脏里淌着我的血，构成强制绑定的条件。” 　　“啊。”夙筇连忙扒开心口的衣服，低头检查心脏位置。 　　他身体光洁如玉，如婴儿般细腻无暇。 　　唯独心口处有一道绯色疤痕，即使进入新的副本，也没有消除。 　　那是ERROR献祭时，将手用力按在他胸前，然后用匕首刺穿自己手背和夙筇的心脏，让血液自上而下，灌满夙筇的心口。 　　所以，他那个时候，就在打这个主意？ 　　差点抽干自己的血，就为了激活一个可能没什么用的绑定？ 　　ERROR绑定成功，向光明骑士展示操作板。 　　他勾起唇，笑得比骑士好看多了。 　　“你再看看，《IN OFF》能不能谈恋爱？” 　　骑士第一次见到爱人关系，之前听都没听过，错愕地瞪大眼睛。 　　“主系统判定我们是爱人，难道你要质疑？”ERROR再次晃晃卡牌，“我再问你，这张卡牌哪里违背事实？” 　　光明骑士良久说不出话。 　　ERROR手中的卡牌，卡背已经变为银色，但久久没有出现数字。 　　ERROR不以为意。 　　它原本应该是高级别假秩序，轻轻松松被ERROR否定，恐怕系统不甘心将它变为真秩序。 　　要知道，这张卡牌一旦变成真秩序，秩序世界所有玩家都可以随便恋爱结婚。 　　搞不好，《IN OFF》真的会变成恋爱游戏。 　　“我明白了。”光明骑士情绪萎靡，沉重地说，“我服从主系统的决定。” 　　说完，光明骑士给出充满屈辱的两颗星。 　　他自尊受挫，眼睛里充满不甘。 　　“你在我这里用掉底牌，接下来还有七位秩序守护者，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好对付。”光明骑士顿了顿，阴森森提醒，“尤其是假秩序守护者，都是恶意的化身，狠毒的附属。我想，他们已经为你准备好葬身之地，就等你们前去送命。” 　　“谢谢提醒。”ERROR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话十分欠揍，“放心吧，能够杀死我的NPC根本不存在。” 　　NPC都是系统的儿子，而ERROR是系统亲爹。 　　即使系统机关算尽，也无法干掉ERROR，更何况区区红名NPC。 　　“我们走吧。”ERROR利落地转过身，“别让其它守护者等急了。” 　　“好。”鱼七秒边走边打开游乐场地图，旋转木马所在的区域已经点亮，还剩下七个没有色彩的游乐区域。 　　“接下来去哪里？”鱼七秒征求大家意见。 　　夙筇凑过来仔细观察，疑惑地问，“游乐项目的顺序，好像改变了。” 　　“欸？” 　　另外几个人凑过来仔细观察，发现确实改变了。 　　“之前是什么样的？” 　　“忘记了，反正跟现在不同。” 　　“我们先把现在的记下来，之后再改变，就可以对比了。” 　　“好啊，旋转木马旁边是微笑剧院，再旁边是碰碰卡丁车……” 　　夙筇将目前的顺序记下来，认认真真分析，“秩序世界有八级秩序，游乐场有八个项目。我们通过旋转木马，见到二级真秩序的守护者。合理推断，每个项目代表一个守护者。” 　　“嗯。” 　　“小点心继续说。” 　　“光明骑士给我们两颗星星，还说对我们有帮助。假设他没有欺骗我们，那我们应该以收集给更多的守护者奖励为目标。这样，挑战秩序阶梯，才有更多的胜算。”夙筇停顿片刻，又说，“现在关键在于，我们完全不清楚假秩序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我们接下来应该挑战假秩序？” 　　A看向地图，“如何判断假秩序项目？” 　　“简单，刚才光明骑士已经提醒了。”夙筇提醒道，“他说假秩序恶意，狠毒，应该是比较危险的项目。” 　　“危险的项目。”Moi和琦伊紧张的抱紧对方，看向地图。 　　尖叫过山车，惊魂鬼屋什么的，一看就知道很危险。 　　离开新手区之后，圈内游戏几乎没有现实副本，搞不好真的会闹鬼。 　　“必须去吗？”怕鬼的鹿书凡脸色发白，“真秩序还有三个，我们全部通过，再进入假秩序副本也不迟。” 　　弑云天嫌弃：“瞧你，出息。” 　　“其实，我也认为没必要这么着急，上来就冲最猛的。我们不清楚假秩序的级别，万一刚开始就选中级别最高的，恐怕会陷入苦战。” 　　“嗯嗯！”鹿书凡拼命点头。 　　“夙筇，你觉得呢？”鱼七秒看向夙筇。 　　并不怕鬼的夙筇，无法理解他们的恐惧。 　　但是夙筇确实没有把握，直接挑战四级假秩序，干脆将决定权交给对此最抗拒的鹿书凡。 　　“你来选吧。” 　　“让我选？”鹿书凡颇为意外。 　　“嗯，”夙筇凝视他，“大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次我们进入副本，你不能再抱怨了。” 　　“我本来也没抱怨啊！” 　　鹿书凡话音刚落，立刻惨遭拆台。 　　“哭天喊地要把‘不坐旋转木马’刻在墓碑上的人，是哪个怂货？” 　　鹿书凡：…… 　　黑历史公开处刑过分了啊！ 　　鹿书凡面对分布图，经过神助攻选择，最终决定去看名字最没有风险的‘微笑剧院’。 　　微笑剧院。 　　应该像某些大型游乐场那样，让他们欣赏卡通角色表演节目吧？ 　　鹿书凡如是想着。 　　然而—— 　　鱼七秒按下微笑剧院的确认键，每个人手里多出一张剧院入场门票。 　　系统将他们传送到剧院门口，眼前出现一个类似蒙古包的巨大帐篷形建筑。 　　隔着门，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笑声。 　　虽然他们笑声没有停止，但怎么听，都感觉勉强极了，不像快乐的笑声。 　　隐隐约约，还能从中分辨出凄厉的尖叫和嚎哭。 　　蒙古包建筑完全密封，外面一点缝隙都没有，看不清楚内部情况。 　　帐篷旁边站着一位打扮花俏的少女，资料卡显示白名，18级。 　　少女看见他们，露出友好的笑容。 　　“欢迎你们来到微笑剧院，请选择你们要演出的剧目。” 　　“我们演出？” 　　玩家们捕捉到关键词，立刻感觉有点糟糕。 　　——难道不是我们坐下底下看表演吗？ 　　“对。微笑剧院是个让游客能够体验到表演乐趣的地方，由凭票入场的游客负责演出，工作人员会对游客的表演进行打分。”少女摆出一大堆花里胡哨，封面没有写标题的剧本，再次重复，“请选择你们要演出的剧目。” 　　即使再没脑子的人，也知道，剧本不能随便选。 　　夙筇看向少女，试探地问，“你没有提示吗？” 　　“有。”少女朝他笑笑，给出两条提示，“1、剧本直接决定这个任务的难度。2、剧本不可以更换。” 　　没有太大用处的两条提示。 　　夙筇触摸剧本封面，没有触发任何提示，有些发愁。 　　ERROR抬手，顺势搭在夙筇肩膀上，熟练地问，“我们是刚确定关系的爱人，你建议我们演哪个剧本？” 　　刚问完，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ERROR。 　　——知道你跟棉花糖绑定了。 　　——别秀了，别秀了！ 　　“新婚爱人的剧目，我建议这三本。”少女从众多剧本中，挑选出其中三本，在他们开口前提前说明，“你们只可以问一个问题。” 　　少女身为引导NPC，会一定程度帮助玩家。 　　但她没有绑定任何玩家，所以对每组玩家的帮助有限。 　　如果太偏心夙筇组，对其他玩家不公平，会造成游戏失衡。 　　“三选一啊。”ERROR盯着剧本封面瞧了会，抬眼看向A，“你应该做过类似训练吧？如何排除一个最糟糕的选项。” 　　A看向他，“用不到那么复杂的知识。” 　　“哦？” 　　“你先选一本。” 　　ERROR依言，选择其中一本剧本。 　　A垂下眼睫，盯着那个剧本，“综合墨菲定理和系统对你的针对性，这本一定是最糟糕的。” 　　ERROR：…… 　　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哇！A好厉害~”夙筇开心地夸了A两句，从剩下剧本中，用数小鸡方式选中一本。 　　翻开首页，第一张印着大写加粗的剧目名。 　　《新婚夫妻灭门惨案》 　　“……” 　　“呃。” 　　“好适合刚确定关系的情侣啊。” 　　ERROR看向对此毫无反应的夙筇，再次感受到系统的恶意。 　　选好剧本，玩家们把票递给少女，依次进入帐篷内。 　　帐篷内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到毛骨悚然的笑声。 　　他们被红名NPC带到一个小隔间，瓮声瓮气提醒‘你们有两个小时排练时间’。 　　然后，红名NPC离开隔间，并且死死锁上门。 　　夙筇正要观察周围环境，刚一抬头，眼前出现许多提示规则的秩序卡牌。 　　[微笑剧院不需要遵守时间观念，放轻松。] 　　[剧院公开区域禁止微笑，微笑禁止露出八颗牙齿。] 　　[玩家可以自由分配表演角色。] 　　[离开隔间也没关系，去探索外面的世界吧。] 　　“一眼看过去……” 　　“有真秩序吗？” 　　“没有吧。”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得出结论。 　　微笑剧院应该是假秩序的副本，听听外面那些其他玩家，分明处于极度恐惧状态，还必须保持微笑。 　　惨得让人同情。 　　“夙筇，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夙筇：“我正在推论，把四条都当做假秩序，那么我们应该呆在隔间，等待系统分配角色。两小时后登台表演，表演中保持微笑。” 　　“如果是四条假秩序，确实应该这么做。” 　　夙筇看向他们，“系统不会给出这么明显的提示。” 　　“当然。”ERROR对孽子颇为了解。 　　夙筇：“即使它们看起来很假，其中必定藏有真卡牌。或者，可能有四张真卡牌。” 　　弑云天吐槽，“怎么可能四张全真？” 　　“确实有可能。”A能理解夙筇的意思，“真假之间本来就存在混淆的部分。况且，假秩序范围大，同一张卡牌三个条件，只要有一个条件有误，系统便会判定为假秩序。” 　　“我明白了，即使假秩序，也可能存在真的部分。”鱼七秒反应过来，眉头皱得死紧，“判断难度增加了，秩序世界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真秩序与假秩序同属于圈一，规则应该大差不离。像这种亦真亦假的秩序，级别不会太高。”夙筇弄清楚状况，低头翻开手中剧本，“我们先来研究剧本吧。” 　　“也对，毕竟还要完成表演。” 　　《新婚夫妻灭门惨案》单看标题，大致能猜到是一个带有灵异色彩的推理剧。 　　剧本主要讲述洞房花烛夜的新婚夫妻，在睡梦中离奇死亡。他们冤死之后，魂魄久久不愿意离去，徘徊在几位嫌疑人身边，企图寻找线索替自己报仇的故事。 　　故事主线剧情不复杂，但存在大量血腥和灵异色彩，演出效果肯定炸裂。 　　出场演员人数，按照孤儿同盟玩家数量，总共八位。 　　除了担任主角的新婚夫妻外，还有负责调查案件的侦探和侦探助手，以及四位嫌犯。 　　嫌犯分别是反对他们结婚的新郎母亲，被新娘抛弃的前男友，一直暗恋新郎的病娇学妹，和因为丧偶眼红别人幸福的隔壁邻居。 　　弄清楚主要演员，接下来应该分配角色。 　　夙筇再次看向卡牌，‘玩家可以自由分配表演角色’，暗暗做出猜测。 　　“我们来决定谁演哪个角色吧。” 　　“不等系统分配吗？万一触发假秩序，被惩罚怎么办？” 　　夙筇：“系统应该不会帮我们分配，但是，它肯定对我们饰演的角色，有大致规划。” 　　只要推断出系统的规划，无论卡牌内容是真是假，他们都不会触发。 　　“小点心真聪明，我们快点决定吧~” 　　玩家们默契地坐下，聚成一个圈。 　　夙筇手环闪烁两下，探出许多关于分配角色的提示。 　　“果然，藏得真深。” 　　夙筇将系统提示分享给大家，经过一通研究，最终决定由鱼七秒担任最重要的新娘角色。 　　“鱼鱼，委屈你了。提示说，新娘会遭遇更多的危险，总不能让两个女孩子上。” 　　“我们几个个子太高，又没穿过女装，不符合条件。” 　　“反正你已经穿过新娘的衣服了，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符合条件的不止我一个吧？”鱼七秒悲愤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到夙筇身上，“夙筇，你应该比我合适。” 　　“对呀。”夙筇不介意穿女装，之所以没有演主角，因为他有更重要的角色，“我身为引导NPC，当然要选择引导者的角色，还是侦探最适合我。” 　　“唉，夙筇好天真。” 　　“侦探这个职业已经被玩坏，变成走哪死哪的死神化身了。” 　　“啊？”夙筇听见这话，开始思考NPC生。 　　或许，他应该搞一对死神的犄角。 　　由于鱼七秒扮演新娘，剧本要求新郎和新娘有最萌身高差，男主角的角色，自然落到超过一米九的弑云天身上。 　　Moi和琦伊选择剩下两个女性角色，新郎母亲和病娇学妹，鹿书凡认领了前男友的位置。 　　鹿书凡嘀嘀咕咕提意见，“比起鱼鱼的前男友，我和弑总更基吧？就不能改成新郎的前男友吗？” 　　“那样我们根本不用推理，凶手绝对是你。” 　　系统给出的剧本，里面大片大片空白，刚开始只出现人物介绍。 　　必须分配好角色，才能激活下一个部分。 　　玩家们必须在表演过程中，将真正的凶手推理出来，才算完成这场演出。 　　因为ERROR和夙筇绑定关系，剧中，他们之间必须存在紧密的联系。夙筇选择做侦探，ERROR当仁不让成为侦探助理。 　　A没得选，只能扮演丧偶的邻居。 　　角色全部分配完毕，大家在胸前别上角色卡，没有触发任何秩序。 　　翻开剧本下一页，空白纸张缓缓浮现文字，书写他们要表演的第一幕。 　　剧中的角色名，全部变成临时演员的ID。 　　看来，系统认可他们的分配方案。 　　故事从新婚夜的三天后开始。 　　鱼七秒死了，死在大婚后的第三天。 　　奇怪的是，他之后大婚当时的记忆，不知道婚礼过后发生了什么。 　　他的灵魂没有下地狱，反而留在婚房内。 　　鱼七秒看到婚房内的龙凤红烛换成一对白烛，结婚照变成一张褪色的黑白照。 　　他觉得难过，到处寻找自己的新婚丈夫，以为他肯定会为自己守灵。 　　结果跪在灵堂前的，是自己的前男友鹿书凡，和一直暗恋丈夫的病娇学妹Moi。 　　鹿书凡替自己守灵，鱼七秒勉强可以理解。 　　他控制欲太强，鱼七秒受不了提出分手，鹿书凡却一直阴魂不散，连死都不放过他。 　　但Moi为什么会替自己守灵？ 　　鱼七秒实在想不通，直到她看清楚灵堂供奉的排位，有两个。 　　一个是刚刚放上去的自己的排位，还有一个是三天前放上去的，自己丈夫的排位。 　　丈夫死在新婚之夜当晚。 　　读完第一幕的剧本，系统给出提示。 　　【系统：完成《新婚夫妻灭门惨案》的演出，从评委手中拿到8分以上，正确找出凶手，即可通过[微笑剧院]。】 　　【提示：表演要遵守秩序。】 　　“我有个问题，凶手一定在我们八个人扮演的角色中吗？” 　　他没有将目光局限于四位嫌疑人，而是扩大到八个人。 　　夙筇回答，“不一定，但是可能性很大。” 　　A开口道，“凶手知道自己是凶手吗？” 　　夙筇没有回答，环顾一圈，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微表情分析没有异常，凶手目前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夙筇拨弄手环，没有触发更多提示。 　　耳边响起‘唰啦’的声音，隔间四周的幕布落下，出现完整的衣帽间和化妆台，一切显得有模有样。 　　[玩家可以自由挑选戏服。] 　　看到这张卡牌，弑云天骂骂咧咧，“总有只有八套戏服，自由个屁！” 　　而且，每套衣服特征明显，新娘服完美贴合鱼七秒的尺寸，哪有选择的空间。 　　玩家们各自认命，拿下属于自己的衣服。 　　只有某个NPC，表现格外兴奋，美滋滋抱住棕色格纹侦探套装。 　　“系统终于给我准备衣服了，还有小披风，还有帽子。”没有正经穿过衣服的夙筇。看到裁剪合体，做工精美的衣服，一整个爱不释手，钻到角落给自己换上。 　　没两分钟，他遇到了一大堆难题。 　　“奇怪，帽子的哪边是正面啊？” 　　“为什么要给我三件衣服呢？” 　　“……我根本不会穿裤子嘛。” 　　“小笨蛋。”鱼七秒听不下去，正准备进去帮他。 　　抢在他之前，一个人影迅速闪进更衣室。 第31章 秩序卡牌（六） 　　《新婚夫妻灭门惨案》背景设定在20世纪中后期。 　　夙筇要扮演的侦探，是欧洲文学作品中，典型的英伦风侦探。 　　剧院给夙筇准备的服装，参照某些影视和动漫作品里，流传最广的侦探装款式，还原度几乎100%。 　　土棕色格纹披风，与服装风格相似的猎鹿帽。 　　为了配合夙筇的外表，帽子顶端缀了个毛茸茸的小球。 　　上衣里里外外总共三件，衬衫、小马甲、外套。 　　裤子稍稍做出调整，变成可可爱爱的背带短裤，搭配长度到膝盖下面的绑带小皮靴，可爱度爆表。 　　奈何夙筇没有穿过背带裤，更没有穿过小皮靴，只好晃悠两条光溜溜的腿，大声向外面求救。 　　原本以为，宠孩子的鱼七秒肯定会进来帮忙。 　　结果更衣室的门开了又关，进来的竟然是ERROR。 　　他看见夙筇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衬衫，扣子没有系好，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像个任由摆布的人偶，无措地坐在衣服旁边，小腿因为无聊晃来晃去，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有半点瑕疵。 　　ERROR忍无可忍，低低骂了句什么。 　　夙筇刚才打算叫谁进来？ 　　他已经跟自己绑定爱人关系，这个样子，还想给谁看？ 　　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羞耻心？ 　　夙筇看见ERROR，明显愣了几秒。 　　他容貌矜贵，长得不像会帮别人穿衣服的样子。 　　“鱼七秒呢？”夙筇软软地问。 　　“果然是他？！”ERROR听到这个名字，亚麻色眼瞳虚虚眯起。 　　——鱼七秒是吧。 　　我记住了。 　　“啊？”夙筇眨眨眼睛，认真地解释，“因为啊，我以前帮他穿过衣服。” 　　按照代码的逻辑，鱼七秒帮自己穿衣服，合情合理。 　　“……” 　　ERROR弄懂夙筇的脑回路，突然没力气跟棉花糖计。 　　时间有限，ERROR大步走到他身边，拿起旁边散落的绷带短裤，握住他纤细不堪盈握的脚踝。 　　“抬腿。” 　　夙筇像个听话的BJD娃娃，乖乖抬起腿。 　　五分钟后，夙筇离开更衣室。 　　“哇，小点心好可爱。”鹿书凡发出赞叹。 　　鱼七秒：“很适合你。” 　　“真的吗？”夙筇捏捏衣角，被一声声夸奖冲昏头脑，美滋滋说，“离开副本时，我要把这件衣服带走，收进我的衣帽间。” 　　夙筇的衣帽间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像样的衣服。 　　在《IF》世界，NPC想穿新衣服，需要用KPI兑换。 　　越精致越好看的衣服，消耗KPI越多。比如苹果那件blingbling小披风，竟然需要5000KPI！ 　　夙筇的KPI余额少得可怜，还得留着维持新手圈。只能眼馋的看着兑换列表中，自己买不起的漂亮衣服。 　　难得系统为他准备衣服，白嫖一件是一件。 　　系统：…… 　　诡计多端的白嫖怪！ 　　“夙筇，ERROR呢？” 　　“他跟你一起进更衣室，怎么没有出来？” 　　夙筇转身看向更衣室，随口回答，“他在换自己的衣服。” 　　话音刚落，更衣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看清楚走出来的男人，周围响起更多惊呼。 　　“大帅比，你谁？！”弑云天难以置信。 　　Moi和琦伊用剧本挡住脸，兴奋地小声嘀咕，“好帅啊，比明星更帅！” 　　拥有正常审美的夙筇，多看他好几眼。 　　从大家见到ERROR到现在，这位大佬一直穿普通的白T运动裤，打扮像个在逃大学校草。 　　而系统准备的侦探助手服装，是一套贴身裁剪的墨蓝西装，配有胸针和袖扣。 　　ERROR换好衣服，特意将凌乱的碎发撩起，英俊的脸顿时褪去青涩，由内而外散发出成年人的性感和蛊惑。 　　太危险了。 　　假如ERROR不是队友，合理怀疑他是系统安排勾魂下蛊的NPC，专门引诱意志力不坚的老色批。 　　“不公平！”鹿书凡大声抗议，“ERROR衣服一看就很贵，为什么我的衣服这么草率？” 　　“角色定位不同，想开点。”鱼七秒安慰道，“假如你换上西装，结果没他好看，场面就更尴尬了。” 　　鹿书凡：谢邀，并没有被安慰道。 　　“其实，ERROR衣服不是最精致的。”Moi看向衣帽间剩下的几套衣服。 　　琦伊接话，“新娘的凤冠霞帔好漂亮。” 　　鱼七秒闻言，浑身僵硬。 　　鹿书凡垂死病中惊坐起，推推搡搡把鱼七秒送进更衣室，“我衣服难看没关系，鱼鱼衣服好看就够了，快去换上吧~” 　　“加油，我们的女装担当。” 　　“不要让我当奇奇怪怪的担当。”鱼七秒无奈叹了口气，拿起衣服，背影透出风萧萧兮的苍凉。 　　新娘身为全剧唯一大女主，衣服果然是顶顶精致的。 　　苏绣的大红嫁衣，凤冠镶珠戴玉，还有一架流光溢彩的大花轿，任谁都能看出是大户人家嫁女儿。 　　鱼七秒换上款式繁复的嫁衣，走出更衣室，却露出苦思冥想的表情。 　　“鱼鱼，你真适合女装。” 　　“以后有女装的机会，还留给你。” 　　队友损了两句，鱼七秒始终没有搭话。 　　夙筇凑过来问，“怎么了？” 　　“我在想，新娘死在新婚后第三天。从新婚夜到她死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鱼七秒将领口拉下一些，让他们看最里面的衣服，“你们看。” 　　从外表看，鱼七秒的嫁衣没有任何异常。 　　可最里面的白色亵衣，沾满血迹。 　　有些血迹颜色鲜红，有些颜色暗红甚至结痂，明显不是同一天弄上去的。 　　“假设杀死新郎和新娘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他很有可能杀死新郎之后，把新娘折磨了整整三天。” 　　“她比较恨新娘。”夙筇拿起道具烟斗，颇有当侦探的风范，“以此为前提，四位嫌疑人只有邻居可能性比较小，因为他平等憎恨新郎和新娘。” 　　“故事还没有展开，不要太早得出结论。”ERROR扶住旁边的桌子，曲起手指敲敲桌沿。 　　夙筇注意到，他指甲修的很干净，简单的敲击动作仿佛演奏乐章。 　　果然人靠衣装。 　　ERROR换了衣服之后，夙筇视线总会不自觉被他吸引。 　　“不过，根据目前的线索，至少能排除一个人的嫌疑。”ERROR目光徘徊一圈，落到弑云天身上，“假设死人不能犯案的话。” 　　“只排除弑总？难道鱼鱼也有可能？” 　　夙筇点点头，“对啊，他有。” 　　“确实。”鱼七秒整理好衣服，“我可能是患有臆想症的受虐癖，新婚之夜杀死丈夫，出于赎罪心理自我折磨三天，然后悲惨的死亡。” 　　“破案了，这样还能解释，新娘为什么会失忆！” 　　“把答案提交给NPC，我们就能通关吧？” 　　“不行哦。”夙筇突然开口。 　　他伸出手，让大家看自己刚刚触发的提示。 　　【系统：推测出结局4，螳螂新娘。】 　　【提示：此结局非真正结局，请收集更多线索，努力破案。】 　　“有多个结局？” 　　“我们把每个人怀疑一遍！” 　　“不行，没有理由的话，无法触发结局。” 　　“唉，只能先把第一幕剧情演完，再慢慢开启接下来的剧情。” 　　几个人陆陆续续换好衣服，围坐在一起讨论演出剧本。 　　刚讨论出一些眉目，外面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门打开，身穿燕尾服，带笑脸面具的男人探进脑袋。 　　“轮到你们表演了，请上台。”男人声音虽然在笑，语气却充满说不出的诡谲。 　　A率先站起来，迈开长腿踏出隔间。 　　路过男人身边时，听到他提醒，“请保持微笑。” 　　A思索几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比冷脸更恐怖。 　　“嘶。” 　　同伴们倒抽一口气。 　　“我们家A可比NPC恐怖多了。” 　　他们跟在燕尾服男人身后，一路来到剧院中间。 　　台下坐满观众，每个人都带着笑脸面具，手边放着一块打分板。 　　台侧有一块黑板，上面记录着前一组玩家的得分，平均分5.5，远远达不到系统要求的八分。 　　舞台之上，原本表演的玩家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狼藉破败的道具，足以窥见刚刚发生的惨状。 　　从舞台两侧，飞快跑上去几位场控，干脆利落打扫舞台。 　　全部收拾干净后，有个穿大褂的报幕员出现，手里举着一块小黑板。 　　黑板上写着：《新婚之夜灭门惨案》即将开演。 　　台下敷衍的拍拍手。 　　正在候场的几个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准备上场。 　　眼前出现一张卡牌。 　　[表演过程中，不会触发新秩序。] 　　ERROR看清楚卡牌内容，立刻看向夙筇。 　　“它必须变成真秩序。”夙筇没有推断这张卡牌的真假。 　　它原本是真是假并不重要，现在，夙筇必须让它变成真秩序。 　　否则，他们表演过程中，既要遵从原本的秩序，又要演出，还得在过程中推断凶手，已经够累了。 　　再随机触发新秩序，势必会增加副本难度。 　　“好。”A淡淡应了声。 　　演出开始。 　　伴随着场控打板的声音，舞台瞬间发生改变。 　　台下带着笑脸面具的评委，似乎消失了。 　　他们真的回到上个世纪中后期，阴仄的天空，压抑的氛围。 　　灵堂黯淡，白烛供奉着两张遗像。 　　夙筇侦探手里拿着烟斗，带领扮演助手的ERROR走进灵堂，赫然看到鱼七秒和弑云天的魂魄，从棺材里飘起来。 　　夙筇：…… 　　难道又是现实副本？ 　　“呜呜呜，鱼鱼你死得好惨啊！”鹿书凡跪在灵堂前，装模作样假哭。 　　系统给的剧本，只规定大致剧情走向，没有限制角色性格和台词。 　　鹿书凡刚哭完，棺材板出现一张秩序卡。 　　[演员的台词可以自由发挥。] 　　夙筇看到新卡片，迅速转过去看向ERROR。 　　ERROR似乎与他心有灵犀，找到‘不会触发新秩序的卡’，强行发起秩序战争。 　　一眨眼的功夫，那张卡变成银色卡背，棺材上面的卡片随之消失。 　　“ERROR大佬，靠谱。” 　　“接下来可以放心演戏了。” 　　排除干扰因素，夙筇首先观察还原度非常高的灵堂。 　　灵堂直接用新人的婚房改造，白色挽联下压着红色的喜联，遗照背后是新婚照。 　　两具棺木摆在灵堂正中间，新郎母亲Moi站在侧前方，向前来拜祭的宾客回礼。 　　鹿书凡和琦伊分别跪在新娘和新郎的棺木前，久久不愿离去。 　　隔壁邻居听到哭丧的动静，偷偷朝灵堂里看，一副幸灾乐祸的动静。 　　这是幕布拉起时，所有演员的初始状态。 　　夙筇拿着侦探小本本，来到灵堂中央，像模像样确定每个人跟死者的身份。 　　“我跟助手讨论以后，认为这是一桩预谋犯罪。”夙筇绕着棺材转了一圈，吧唧吧唧烟斗，吐出个不存在的烟圈，“ERROR，你跟他们讲。” 　　“是。”ERROR扮演侦探助手，配合的微微躬身，将疑点告诉大家，“夙筇侦探认为，棺材大小太合适了，应该是之前准备好的。” 　　“侦探大人，冤枉啊。”Moi站出来，依照自己拿到的角色卡解释，“我儿媳用的那口棺材，是老身为自己准备的。我年岁已高，恐怕不久于人世，提前备好棺材也不奇怪吧？” 　　鹿书凡接过话说，“弑云天躺得棺材，是Moi老太太向我借过去的。鱼鱼跟我分手以后，我每天痛不欲生，动了轻生的念头，所以才准备好棺材呜呜呜呜……” 　　见他痛哭抹泪，众人暗暗唾弃。 　　别太入戏，沙雕。 　　夙筇：“就算棺材是提前准备的，灵堂里其它东西呢？挽联可以临时写，遗照总不能提前拍吧？” 　　琦伊：“我听说，遗照是突然出现的。” 　　ERROR：“新郎与新娘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体健康。如果不知道他们会死，谁会提前准备遗照？” 　　夙筇：“因此，这是一桩有预谋的犯罪！” 　　【系统：推论有效，案件进度5%。】 　　ERROR听到5%这个数字，无端想起自己与夙筇绑定时，系统显示的亲密度0.02%。 　　心情复杂。 　　按照剧本，接下来回溯新郎和新娘死亡之前的戏份。 　　夙筇和ERROR当时没有出现，退到角落里默默围观。 　　结婚的场面隆重盛大，新娘子鱼七秒走下花轿，被搀扶着跨过火盆，送到喜堂与弑云天拜天地。 　　“真的要拜？我还没结过婚呢。”弑云天嘟嘟囔囔，“第一次结婚对象是男人，总觉得我亏了。” 　　“闭嘴。”鱼七秒语气不耐。 　　他更惨。 　　堂堂商界大佬，第一次结婚对象是男人，自己还要穿嫁衣。 　　“鱼鱼，弑总，保持微笑！”鹿书凡憋着笑，幸灾乐祸提醒。 　　回溯结婚过程，主要为了突出嫌疑人的作案动机。 　　热热闹闹的喜宴，几个人藏匿其中，各自算计什么。 　　琦伊偷偷换了新娘的酒、鹿书凡潜入新房钻到床下、隔壁的A挖了地道把蛇放进新房，Moi在新娘枕头底下塞了一把匕首。 　　夙筇看得心惊肉跳，怯生生问ERROR，“这就是传说中的全员恶人吗？” 　　ERROR不以为然，“这才哪跟哪，小儿科的把戏。” 　　夙筇：“你看出什么了吗？” 　　“只有琦伊，也就是暗恋新郎的病娇学妹，没有进入新房。其他几个人下手的地点，都是婚房，新人死在婚房的概率很大。” 　　“对哦。但是仔细分析他们的作案手法，全部漏洞百出。” 　　“漏洞百出不能作为排除的依据，接下来，要确认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属于第二幕的剧情。 　　开启第二幕剧情之前，首先要接受剧评团打分。 　　坦白说，因为看戏太投入，夙筇差点忘记剧评团。 　　好在他们把剧本剧情全部演出来，剧评团没有挑刺，给出平均9.2的高分。 　　第二幕顺利开启，深受剧本迫害的玩家，却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剧评团打分太高，让他们被害妄想症集体发作。 　　要知道，上一组玩家，平均分只拿到5.5。 　　副本没那么简单，其中肯定有猫腻。 　　“小心点。” 　　“好。” 　　第二幕开始，夙筇侦探和ERROR正式调查案件。 　　他翻开侦探记事本，调查每位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得到一堆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答案。 　　首先是新郎的母亲Moi。 　　“新郎死亡时间，新婚夜当晚，你人在哪里？” 　　Moi：“我在寺庙。因为让招致祸患的儿媳进门，我罪孽深重，亟需向菩萨赎罪。” 　　“有谁能证明吗？” 　　“菩萨显灵自能证明。” 　　“也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夙筇记下，又问，“新娘死亡时间，昨天夜里，你人在何处？” 　　Moi笑得诡异，阴森森说，“菩萨显灵了，我去还愿。” 　　夙筇笔尖一顿，一时间细思极恐。 　　儿子先死了，Moi向菩萨还愿。 　　她究竟许了什么愿望？与案件有关系吗？ 　　接下来是跪在灵堂前的两位。 　　新娘正式死亡前，一直处于失踪状态，鹿书凡每天守在灵堂等人。 　　琦伊失去心爱的学长，从那天起趴在他棺材前，没有离开过。 　　重点在于，新郎死亡的新婚夜。 　　“新婚夜当晚，你们在哪里，做什么？” 　　琦伊平静地说，“我一个人过洞房花烛夜，跟弑云天。” 　　夙筇听得云里雾里，追问，“你再说清楚一点。” 　　琦伊从袖子里拿出黄布缝的娃娃，上面写了弑云天三个字，胸口有一滴血，扎了根细长的针。 　　“这是弑云天的通感娃娃，我对他做的事，弑云天能感觉到。所以我换上嫁衣，代替鱼七秒跟他洞房花烛。” 　　ERROR接过通感娃娃，扒拉背部，掉出一撮头发。 　　“应该是奇怪的邪术，不确定有没有用。” 　　“哦。”夙筇点点头，将目光转向鹿书凡。 　　“我有在场证明。”鹿书凡说，“我在他们床底下。” 　　夙筇忍无可忍地说，“凶手就是你吧！” 　　【系统：通过推测达成结局7，床下有人。】 　　【此结局非最终结局，请玩家收集线索，努力推断。】 　　鹿书凡老老实实招供，“不是，他们进入书房前，我已经晕过去了。” 　　结合系统提示，藏在床下的鹿书凡应该没有动手，至少没有在那个时候动手。 　　最后只剩下A，他说自己一直呆在家里，没有人能够证明。 　　第二幕剧情到此为止，经过剧评团打分之后，开启第三幕剧情。 　　中场休息期间，剧评团打分依旧很高，平均分9.3，让他们越来越不安。 　　难道是开局打高分，最后打零分，先给希望又让他们绝望的老套路？ 　　夙筇冒出这个想法，又触发一张卡牌。 　　[剧评团打分绝对公平。] 　　“假秩序？”夙筇试探地问。 　　果然，秩序卡牌转过来，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金色。 　　真秩序卡背是银色，假秩序卡背确实常识认为更尊贵的金色。 　　有什么联系吗？ 　　还有，既然打分公平是假秩序，那么打分标准是怎么个不公平法呢？ 　　特别偏爱某组玩家，还是前后标准不一致？ 　　夙筇无法得出准确结论，索性先抛开，专注疏离剧本中的线索。 　　坦白说，表演前两幕时，夙筇以为《新婚之夜灭门惨案》是中规中矩的推理剧本。 　　第三幕开始，他才意识到，自己过于天真了。 　　第三幕剧，鬼魂状态的弑云天和鱼七秒上线，他们感受不到彼此，只能各自行动，分别观察可能伤害自己的嫌疑人。 　　通过一连串的观察和分析，鱼七秒和侦探夙筇惊恐的意识到—— 　　死者根本不是新娘！ 　　琦伊的通感娃娃确实有效，可以通过操纵娃娃，控制本人行动。 　　但通感娃娃身体中的黑发，不是弑云天的，而属于原本的新娘。 　　她控制新娘离开新房，由自己代替他的位置，与弑云天洞房花烛。没想到，却成为真正新娘的替死鬼。 　　而新娘本人，得到琦伊的身份，守在灵堂内，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没想到，居然被你们识破了。”琦伊投入的撩了把头发，“对，我就是真正的新娘。大婚那天，我意外得知一个秘密，所以我决定利用琦伊，逃避这场婚礼。” 　　“什么秘密？” 　　琦伊看向Moi，扬起下巴，“老太太，确定要我说吗？” 　　“慢着。”Moi扶着拐杖起身，发出苍老的声音，“容我准备一下，亲自告诉大家。各位，请在大堂稍后。” 　　“究竟是什么秘密，搞得这么隆重？” 　　大家不明觉厉，只能依言来到大堂。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Moi公布真相，反而听到一声惨叫。 　　他们顺着惨叫，跑到琦伊的房间，之间Moi和琦伊手拉手倒在血泊中。 　　“你们下线了？” 　　Moi小幅度点点头。 　　“那秘密呢？” 　　琦伊转过脸，用气音回答，“剧本没写。” 　　“……” 　　【系统：达成结局5，无法开口的秘密。】 　　知道秘密的两个人同时死去，线索断了，案件却变得越来越复杂。 　　“虽然不知道总共有多少个结局，但是前四个结局，我们都没有打出来。” 　　“也许，真相就藏在前四个结局中。” 　　“好难，”弑云天挠挠头发，“痒痒的，感觉要长脑子了。” 　　“弑总你死心吧，长不出来的。” 　　Moi和琦伊没有留下魂魄，台上只剩下六位玩家，第四幕开始。 　　随着剧情的推进，大家麻木的发现，不止新娘不是新娘，新郎也不是新郎。 　　死在大婚之夜的人，是本来钻在床底下，却被新郎强行打晕，换上吉服代替自己的前男友！ 　　难怪他棺材那么合适，仿佛量身定做一般。 　　而新郎本人逃离婚房，没有顶替鹿书凡的身份，而是彻底离开充满谜团的诡异大宅，换了个身份，再以旁观者视角深入调查。 　　“没错，真正的新郎就是跟随侦探，回到案发现场的ERROR先生！” 　　ERROR笑而不语。 　　他早就猜到，系统不可能安排两个完全置身事外的侦探。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把自己变成新郎，还真是…… 　　等等。 　　ERROR看向夙筇，心底某个猜想渐渐成型。 　　“既然你是新郎，那么，具备充分的作案动机，搞不好弑云天就是被你失手杀死的。”夙筇把他推到嫌疑人堆中，“我单方面宣布，你嫌疑很大。” 　　【系统：达成结局2，替死鬼。】 　　“第二个结局啊，这么看来，第一个结局有可能是真相了。” 　　剧本还剩下三幕，剧评团打分一直不低，发展出乎意料的顺利。 　　夙筇却深深苦恼。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倒数第三幕开始，果然剧情又发生反转，每个人的角色都被颠覆了。 　　他们扮演新的角色，还要记住原本角色，脑子差点不够用。 　　到最后一幕，夙筇已经达成7个结局，只剩下结局一始终没有触发。 　　“结局一有可能是真正的结局。” 　　“我也这么认为，还有，剧评团打分一直很高。即使我们最后一幕得分低，也能通过这个环节。” 　　“真的有这么顺利吗？” 　　当然…… 　　不可能。 　　终幕演到最后，夙筇结合得到的所有线索，宣布，“你们之中，没有真正的凶手。” 　　“什么？” 　　夙筇：“因为你们都是恶人，所以这件事的结果，是由你们几个共同导致。” 　　A提醒，“按照你的逻辑，我们每个人都是凶手。” 　　夙筇却依然坚持原本的立场，认为他们中没有凶手。 　　说完，他眼神向上飘了下，似乎看到什么。 　　其他人注意到夙筇的动作，却不知道夙筇究竟触发了怎样的提示。 　　剧评团依旧给出高分，这出剧完美谢幕。 　　NPC示意他们选好卡牌，就可以离开微笑剧院，前往下一个副本。 　　几个人没有动。 　　“我们真的通过了吗？” 　　“《IF》哪有这么简单的副本，我不信。” 　　“你们通过了哦，快点出发吧，接下来还有六个副本呢。”夙筇语气微软，催促他们快点离开。 　　几个人将信将疑，慢吞吞挑选卡牌。 　　ERROR盯着夙筇看了会儿，突然开口道，“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凶手。” 　　夙筇看向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能看到我的提示？” 　　ERROR没有回答，继续说，“按照规则，凶手必须接受制裁，也就是死在舞台上。如果侦探没有找到凶手，那么……” 　　ERROR死死盯着他，问：“侦探付出代价是什么呢？夙筇。” 第32章 秩序卡牌（七） 　　夙筇迟迟没有回答。 　　剧评团中间，有个矮矮圆圆的‘男人’站起来。他身上彩条衣服鼓鼓的，远看像个充满气的气球。 　　他笑嘻嘻摘下面具，面具背后，露出一张画了油彩妆容的小丑脸。 　　紫红色唇角拉出夸张的弧度，保持半永久笑容。 　　微笑小丑来到夙筇面前，画成菱形的眼眶里，两只眼珠子向上翻，笑盈盈锁定他。 　　“欢迎来到小丑先生的微笑剧院。”微笑小丑行了非常绅士的礼，目光却不怀好意。 　　原本正要离开的队友，纷纷折回来，不明所以审视突然出现的微笑小丑。 　　“我尊贵的客人，准备好与小丑先生共舞一曲了吗？”小丑目光黏在夙筇身上，嘴巴笑容咧得更大，让人毛骨悚然。 　　夙筇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看向提示。 　　【系统：恭喜你达成最终结局9，平庸的侦探。】 　　【提示：结局1与结局9为平行结局，玩家可选择回溯进度，重新触发结局。若达成结局1，所有凶手接受小丑先生的考验，若达成结局9，侦探独自接受小丑先生的考验。】 　　【提示：考验内容，与小丑先生共舞。该考验可能造成玩家死亡，请谨慎选择。】 　　夙筇原本打算把其他人送走，自己留下来，与小丑先生单独跳舞。 　　系统只说，会造成玩家死亡，又没说会造成NPC死亡，自己应该不会有事……吧？ 　　“什么意思？” 　　“为什么小点心要跟那个奇怪的小丑共舞？” 　　A隐隐猜到情况，开口道，“他没有找出凶手。” 　　“……” 　　剧情进展到最后，每个人都有成为凶手的可能。 　　在所有以推理为题材的游戏中，侦探与凶手立场对立。 　　凶手的主要任务是逃脱，而侦探则负责把凶手揪出来。 　　等于说，他们顺利完成自己的任务，夙筇的任务却失败了。 　　系统那么狗比，肯定不会让所有人都平安过关。 　　“夙筇，回溯进度。”鱼七秒大声说，“你一个人面对副本NPC，太危险了。” 　　“戏已经落幕，没有办法回溯了。”夙筇撒了个谎，轻飘飘说，“而且，只是跳个舞而已。” 　　“对呀，只是跳个舞而已。”微笑小丑附和，眼里却露出不怀好意的光。 　　他打了个响指，剧院立刻变成飞速旋转的舞台。其他人都被离心力甩到舞台外面，只剩下夙筇和微笑小丑留在舞池中央。 　　原本剧评团成员，齐齐化身交响乐团，演奏柔和的舞曲。 　　清风拂过，如果忽略另一位主角是小丑，场面似乎还有些唯美。 　　但小丑将手，伸向夙筇的瞬间，他立刻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因为，站到舞池中央之后，出现在夙筇面前的秩序卡牌层层叠叠，比他进入秩序世界到现在。见过的卡牌总数加起来都要多。 　　[舞伴可以拒绝小丑先生，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 　　[舞曲开始后，可以随时停止跳舞。] 　　[小丑先生有很多弱点，而且性格随和。] 　　[微笑小丑不会微笑，不笑的小丑才叫微笑小丑。] 　　[你有权逃离。] 　　[……] 　　夙筇已经100%确定，笑面小丑是假秩序守护者。虽然不知道究竟几级，但他一次性用这么多卡牌限制玩家，证明实力似乎在光明骑士之上。 　　夙筇脑速飞快运转，决定暂时将所有卡牌，都视为假秩序，配合小丑完成舞蹈。 　　然而，小丑的手还没有碰到夙筇的腰，一阵火焰从背后袭来，点燃夙筇面前的卡牌。 　　小丑被逼得退后半步，阴森森看向坏他好事的ERROR。 　　“哎呦呦，你就是那个被系统拒绝的玩家？听说你可以损毁系统道具，但是真可惜呐，我的小丑牌没那么脆弱。”微笑小丑原地旋转几圈，掀起巨大的龙卷风。 　　燃烧的卡牌被卷到风暴中央，火焰渐渐熄灭。 　　ERROR气定神闲地说，“我知道，同样的套路不可能永远有效。” 　　“难道你想在我面前发动秩序战争？”小丑一副看穿他的表情，“我所拥有的卡牌，远远超过你的想象。而且……” 　　小丑停止转，大步走到他面前。 　　手指在空气中晃了下，一张金色卡背的3，出现在他手中，“我可以制造自己守护的卡牌，你没有胜算。” 　　“草，居然是三级！” 　　“难怪比光明骑士难搞。” 　　“我错了，光明骑士只是油腻了点，本质是个好NPC。” 　　“怎么办？他这么厉害，小点心根本打不过。” 　　“我们要想办法把夙筇和ERROR救出来才行。” 　　ERROR处于危险中央，却一副并不重要拯救的样子。 　　他甚至游刃有余的整理头发，挽起衣袖，缓缓脱下西装外套。 　　夙筇疑惑地盯着他看，不理解为什么ERROR要脱衣服。 　　他穿西装的样子，明明比较好看。 　　难道，这就是人类常说的□□？ 　　“怎么？你也想做我的舞伴？” 　　“不，我只不过在找东西而已。”ERROR把手伸进口袋，摸索一圈，拿出熟悉的卡牌。 　　微笑小丑不屑一顾。 　　即使ERROR拿出四级真秩序卡牌，微笑小丑也完全不会害怕。 　　玩家并不知道，假秩序与真秩序互相对立。 　　在真秩序的副本，会对假秩序进行限制，削弱其效果，反之亦然。 　　微笑小丑掌管三级假秩序，仅次于最高级。削弱后的真秩序，来到他领域中，无法发挥绝对压制的效果。 　　除非ERROR手中的真秩序卡牌，背面还有十颗白星星。 　　可是ERROR拿出的卡牌，是黑色卡背，连验证都没有。 　　“那是什么牌啊？”夙筇好奇，瞅过去看了眼，却没有看到任何内容。 　　“咦，你这张卡牌没有字啊。”夙筇疑惑地嘀咕。 　　“不、不可能！”微笑小丑猛地退后几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ERROR撩起眼睛，慢条斯理地说，“你，忘记笑了。” 　　“！！！”微笑小丑意识到这点，顷刻被巨大的痛苦包围，仿佛要被扯进无尽深渊。 　　ERROR拿出笔，飞快写下一行文字：微笑小丑永远保持微笑，不笑的小丑禁止存在。 　　“不要……啊！！！”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叫声，微笑小丑眼睁睁看着ERROR手中卡牌，变成银色卡背，中央浮现数字1。 　　区区一级。 　　可它被系统承认了，即使只有一级。 　　微笑小丑来不及做任何事，就在他们眼前凭空消失。舞池、交响乐团、微笑剧院，全部变成一片荒芜的废墟。 　　同伴们表示大开眼界。 　　还有这种玩法？ 　　幸亏ERROR是他们同伴，否则，大家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ERROR，你真厉害。” 　　“你手里怎么会有空白卡牌？” 　　“我没有。”ERROR摊开手，“空白卡牌属于秩序世界的神器，系统会交给我吗？” 　　“那你……” 　　ERROR：“哦，你们应该记得吧？秩序卡牌中间有一张，写着秩序战争是改变秩序的唯一方式。” 　　“记着。”夙筇点点头，“我当时就在想，既然系统强调，那一定还有其它改变秩序的方法。” 　　“聪明。”ERROR赞赏地揉了把夙筇的卷毛，“我注意到这件事，一直在寻找其它改变秩序的方式，果然找到了。” 　　ERROR再次将那张卡牌拿起来，“你仔细看。” 　　夙筇乖乖凑过去，盯着卡牌横看竖看。 　　另外几个人也靠过来看，企图看出一些端倪。 　　突然，他们集体发出‘哦’的声音。 　　“这是刚才那张卡牌？” 　　卡牌燃烧起来时，夙筇看到卡面文字：微笑小丑不会微笑，不笑的小丑才叫微笑小丑。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ERROR打算毁掉那张卡牌。 　　结果，他从风暴中央拿到那张卡牌，并且改变了卡面内容。 　　ERROR解释道，“除了秩序战争以外，玩家还可以发动难度更高的秩序革命。秩序革命不仅能改变真假属性，还能改变卡面文字，不过限制比较多而已。” 　　“有什么限制？” 　　ERROR：“内容只能改变为与之相关的规则，不得脱离卡牌本身。内容改动越多，卡牌级数越低。而且，必须在系统认为的天灾条件下，才能改变。” 　　“天灾级条件？” 　　“比如地震、海啸、火山喷发，或者……龙卷风。” 　　想起刚才微笑小丑卷起的风，几个人同时感觉到无语。 　　微笑小丑死后有知，恐怕没办法瞑目了。 　　夙筇垂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总之，我们又通过一位守护者的考验，接下来还剩六位。” 　　“我认为，没必要都去。”A突然开口道。 　　“对啊，每位玩家只能保存五张卡，即使拿到每个守护者的卡牌奖励，也没办法全部收入卡槽。” 　　“再加上，还有过程中掉落的卡。” 　　“低级守护者所守护的卡牌，普遍比较鸡肋，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和体力。” 　　“夙筇，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夙筇环顾四周，确定没有NPC存在，才慢吞吞说，“我有个想法，但是需要你们配合？” 　　“什么想法？” 　　夙筇压低声音，慢吞吞讲出自己的想法。 　　大家听完，鱼七秒示意举手表决，没有人反对。 　　鱼七秒：“好，我们直接去找两个四级秩序守护者。” 　　“可是，游乐场地图一直在变，我们怎么知道谁是四级守护者？” 　　“很简单啊。”ERROR伸手点点地图，“地图变来变去，肯定是为了隐藏什么。” 　　“我有办法。”夙筇双手合十，虔诚的拍了拍，嘴里念叨，“系统在上，告诉我四级秩序在哪里吧？” 　　“……” 　　孩子，别跟鹿书凡学。 　　封建迷信不可取。 　　大家很想吐槽，结果却见夙筇刚说过，地图上‘极乐摩天轮’的图标亮起。 　　上面有个倒三角浮标，上面写着：至高真秩序。 　　鹿书凡没忍住爆了个粗。 　　求系统真有用啊，早知道自己不求什么玉皇大帝耶稣撒旦了。 　　鱼七秒按照夙筇的意愿，选择极乐摩天轮。 　　和前两个项目不同，这里安安静静，没有其它玩家。 　　大概是系统用了什么方法，让玩家们做出选择时，首先避开这里。 　　按照秩序世界开启的时间计算，很可能在他们几个之前，没有玩家来过极乐摩天轮。 　　果然如他们所猜测一般，摩天轮前面戴帽子，穿航空制服的引导NPC朝夙筇走过来，脸上露出微笑。 　　——刚刚离开‘微笑’剧院，大家已经对微笑PTSD了。 　　“欢迎来到极乐摩天轮，你们是今天的第一批用户。首先，由我为什么介绍接下来的项目。” 　　夙筇有礼貌的回应，“好，麻烦你啦。” 　　“不客气。”引导NPC朝同事点点头，尽职尽责介绍道，“如你们所见，极乐摩天轮总共180米高，上面总共有99个轿厢。每个轿厢长三米宽三米高二点五米，但是最多只能容纳两位玩家。” 　　“每个轿厢九平方，放到一线城市，能卖大几十万。” 　　Moi感慨，“这么大的轿厢，居然只能坐两个人？” 　　她和琦伊年纪小，勉强属于儿童，却没有去过游乐场，更没有坐过摩天轮。 　　谁能想到，第一次坐摩天轮，居然是这么诡异的情况。 　　戴帽子NPC回答，“是的，每个轿厢有不同的秩序，选择哪个，全靠各位的运气。” 　　A：“我们有八个人，即使全部分开，最多只能坐八个轿厢。剩下的怎么办？” 　　“不用担心。”NPC回答，“摩天轮旋转一圈，总共480度。每转过30度，有一次更换轿厢的机会。” 　　“转一圈480度？”即使弑云天没啥脑子，也知道圆只有360度，多出来120度哪来的。 　　NPC：“对。480度只是最基础的一周，如果运行过程发生意外，有可能超过这个度数。直至确保每位玩家，都玩得尽兴。” 　　‘玩得尽兴’听起来好像美好的祝福，却莫名让大家头皮发凉。 　　“我的提示已经结束了，请选择各自的轿厢。”NPC往旁边让让，示意玩家进入过分巨大的摩天轮。 　　“先组队吧，两个人行动比较安全。” 　　“Moi和琦伊，你们两个必须分开坐。如果选择危险性高的轿厢，对你们很不利。” 　　Moi和琦伊战斗力较弱，但有个特殊的共生技能。其中一个死掉，只要另一个还有一口气，就能共享生命。 　　“好。”Moi和琦伊同时点点头，放开紧握的手。 　　考虑到两姐妹需要保护，最终Moi跟弑云天同组，琦伊跟A同组。 　　分组过程中，ERROR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他和夙筇绑定爱人关系，当然不能分开。 　　剩下，就只有鹿书凡和鱼七秒一组。 　　“遇到任何问题，随时在公会频道说明。” 　　“好。” 　　分好组，四对玩家陆续进入摩天轮轿厢。 　　轿厢外表没有任何区别，只有不太显眼的编号。 　　ERROR：“1到99，你最喜欢哪个数字？” 　　夙筇回答，“我没有特别喜欢的数字，你呢？” 　　“我也没有。”ERROR停顿片刻，补充道，“但是让我选，我大概选择80或者08。” 　　“那我们去80吧。” 　　ERROR提醒，“你确定？系统肯定会针对我的选择。” 　　“没关系。”夙筇无所谓地说，“最多是死，我又不怕死。” 　　况且，他有件事情，至今没有想明白。 　　——拥有身体之后，我还算是代码吗？ 　　如果算，杀死人类的手法能不能杀死我？ 　　如果不算，我原本是怎样的生命体，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基于这种想法，夙筇并不怕死亡，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哪里危险往哪冲。 　　“说得轻巧。”ERROR抬手搭在他肩膀上，“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才让你活过来，怎么可能让你随便死掉？”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创造了我，所以会保护我，对吗？”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 　　“哦。”夙筇盯着他看了会，又重重叹息，“可是啊，你现在等级太低了。被你保护，让我觉得有点点丢脸。” 　　ERROR：…… 　　你一个低级NPC看不起谁呢？！ 　　最终，他们选择进入80号轿厢。 　　因为轿厢从1号开始旋转，夙筇本来以为要等好一会儿。结果发现，轿厢编码没有按照顺序，80很快转到他们眼前。 　　夙筇钻进轿厢，内部真的像个小房子，桌椅床柜一应俱全。 　　如果不是身处游戏中，这样的场景，仿佛孤身来到一线城市，为梦想蜗居在小房子的青年。 　　“我全部摸了一圈，没有触发提示，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 　　“你看。”ERROR打开公会频道，让夙筇看队友们的聊天记录。 　　他们两个最晚坐上轿厢，其他几个人提前进入，各自汇报情况。 　　Moi：我和云天哥进入13号轿厢，里面是彩绘房，墙壁和天花板都是手绘图案，还有很多画纸和画画工具。 　　琦伊：姐姐肯定很开心，你最喜欢画画了！ 　　鱼七秒：琦伊，你呢？ 　　A大佬很少在公会发言，只能指望琦伊汇报情况。 　　琦伊：我们的房间什么都没有，是空白房间。A好像非常适应这里，进来就坐在角落，一直没有说话。 　　弑云天：空白屋惩罚，A肯定被罚麻了吧。 　　鹿书凡：家人们，听我说~我太喜欢这个房间了！有各种各样的游戏机，是真正的游戏机，我愿意一辈子呆在这里！ 　　夙筇翻完他们的记录，把自己房间情况发过去，突然明白这里为什么叫极乐摩天轮。 　　摩天轮为他们准备的轿厢，是每位玩家喜欢或者适应的房间。 　　方式暂时脱离危险的游戏，把他们送回安逸的现实，以此麻痹大家心智，远离大概跟温水煮青蛙差不多。 　　当青蛙沉溺于温暖舒适之中，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夙筇借用ERROR的账号，敲下几个文字。 　　ERROR：你们有触发卡牌吗？ 　　短短一句话，仿佛有魔力般，让沉溺于安逸的伙伴瞬间清醒。 　　他们感受到的安逸，不止来源于环境，还来源他们进入摩天轮之后，没有触发任何卡牌。 　　这很奇怪！ 　　要知道，极乐摩天轮是至高真秩序守护者，所操控的副本，难度肯定比前两个副本更高，秩序更难破解。 　　可他们进入轿厢，除了享受环境以外，没有触发任何卡牌。 　　连‘必须遵守真秩序’的提示都没有。 　　鱼七秒：我们差点被系统带跑了，这里是《IF》游戏世界，我们要打起精神。 　　弑云天用力拍拍脸，重新调整好状态，准备迎接突发危险。 　　系统大概发现他们清醒了，才不情不愿给予规则提示。 　　【系统：欢迎游客搭乘极乐摩天轮，在摩天轮转完一圈后离开轿厢，即为完成项目。】 　　【提示：每个轿厢有不同的游戏，游戏取得胜利，摩天轮继续运转。期间有玩家游戏失败，摩天轮旋转角度+30。】 　　【提示：摩天轮每转过三十度，会为游客更换一次轿厢。更换轿厢没有规律，有可能换到起点轿厢，请游客不要惊慌。】 　　“又名，转不完的摩天轮是吧？” 　　“游戏失败增加三十度，每过30度换一次轿厢。即使真的有玩家通过玩游戏，快要转完一圈，系统也能在最后关头，把他传送到起点，重新转圈。” 　　“我算是明白了，看起来越简单的游戏，越难玩。” 　　“那就别墨迹了，游戏是什么？” 　　夙筇感觉整个轿厢晃了下，摩天轮开始运作。 　　与此同时，系统公布各个轿厢的游戏规则，并探出秩序卡牌。 　　[轿厢转过30度，耗时20分钟。] 　　[摩天轮没有窗户，除非更换轿厢，否则不可以离开。] 　　至于夙筇和ERROR的第一个游戏，似乎没什么难度。 　　《出租屋游戏》 　　规则：根据手绘图，用现有道具完成出租屋的内部布置，限时二十分钟。 　　“规则我理解了，图呢？”夙筇眼巴巴找遍房间里每个角落，没有看到所谓的‘手绘图’。 　　他不明所以，再次看向ERROR的手环，眼皮跳了两下。 　　Moi最先把任务发过来，字里行间充满迷茫。 　　Moi：系统要求我们，根据游戏中的建模，画下一个房间的内部图。可是，我根本找不到那个游戏建模。 　　琦伊：我们的任务也很奇怪，需要我们参考出租屋内部照片，在空白房间的基础上，做出一个游戏。可是，我们根本没找到照片。 　　鹿书凡：我确实很会玩游戏……但系统让我玩的建模游戏，根本不存在。 　　夙筇来不及解释太多，匆匆打上去两个字：闭环！ 　　“什么闭环啊？”弑云天满头雾水。 　　A看完三条任务，立刻就懂了，快速将分析的过程告诉队友。 　　[空白ID]：第一轮多半是用于演示的，不会太难。系统没有给我们补充条件，是因为条件还没有产生。 　　鱼七秒：如果我猜得没错，Moi画图需要参考我们的建模游戏，夙筇布置房间需要参考Moi的画，布置好的房间，又是A和琦伊做游戏的素材。因为我们的任务互相成为闭环，所以没办法展开。 　　ERROR：现在有两个办法，谁先完成自己的任务，解除闭环。 　　ERROR任由夙筇摆弄自己的手环，随口提醒，“总共只有二十分钟，来不及。” 　　其他组不说，他们布置房间，至少需要十分钟以上。 　　ERROR：除了这个办法，剩下就只能依靠默契了。 　　由于系统限制，他们看不到互相的情况。如果在公会频道，发布描述性太强的文字，会被系统屏蔽。 　　别无选择之下，四组嘉宾只能各自完成任务。 　　夙筇和ERROR先把所有家具推到中间，确保它可以向四面八方移动。等到Moi的图传过来，能在三分钟内布置好。 　　距离结束还有五分钟，Moi把图传过来。夙筇看了一眼，连忙指挥ERROR开始行动。紧赶慢赶完成布展，把照片传给A。 　　“只剩下两分钟了，希望A能完成。”夙筇不抱希望的祈祷。 　　两分钟时间转瞬即逝，系统提示响起。 　　【系统：游戏时间结束，接下来公布评分结果。】 　　【系统：还原度达到80%，即为通过考验，以建模组玩家为初始素材，暂定为100%。画图组玩家，还原度：93%。】 　　“姐姐好厉害。”琦伊兴奋地拍拍手。 　　系统继续宣布：【布置组玩家，还原度90%。】 　　“辛苦我了，辛苦我了。”夙筇默念。 　　才念两句，系统又继续提醒。 　　【系统：然后估算画图组玩家对比建模组玩家的还原度，93%乘以90%，保留一位有效数字，结果83.7%。】 　　“哈？！” 　　“还要对比初始素材，有病病吗？” 　　就好像做亲子鉴定，比对完之后还要与祖父母辈鉴定，再然后还要与曾祖父鉴定。 　　这样计算下来，能达到80%才有鬼。 　　【系统：设计组还原度，96%。】 　　“A大佬，牛比！” 前言收回。 　　最后一棒交给A简直不要太稳，还原度高得吓人。即使对照原始素材，也有80.4%，稳稳的低空通过。 　　几组玩家隔空欢呼，以为顺利通过游戏。 　　然后—— 　　【系统：最后对比建模组的还原度，79%。】 　　“……” 　　全世界沉默了半分钟。 　　弑云天感觉自己四十米大刀握不住了。 　　把孩子拉出来跟曾祖父比对也就算了，比完了还要问婴儿为啥长得不像半截身体入土的老头。 　　简直狗比！ 　　系统似乎感受到他们的怨念，和善提醒道。 　　【系统：第一轮为教程环节，不触发惩罚环节。现在，请各位玩家移动到新轿厢。】 　　提示结束，夙筇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选择版，上面有99个数字。已经玩过的四个轿厢，颜色变成灰色，剩下那些都可以选择。 　　“系统居然做人了。”夙筇感慨，“他以前都不给我们选择权。” 　　“别忘了，这里是温水煮青蛙摩天轮。” 　　“对哦！”夙筇深深检讨。 　　怎么能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忘记系统多么狗比？ 　　夙筇还记得ERROR刚才的话，选择08号轿厢。刚按下去，身体突然一轻，整个人飞快下坠。 　　当身体再次稳住，眼前场景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夙筇躺在轿厢底部，看见天花板上，印着三块不规则拼图，图案模糊，很难分辨。 　　【新游戏，根据同伴的提示完成拼图，并将答案告诉轿厢数比你低的下一位同伴。】 　　【游戏时间20分钟，答题失败需要单独接受惩罚。】 　　[交流过程中，不可透露拼图的内容。] 　　“我哪有办法透露？”夙筇盯着拼图左看右看，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他看向ERROR的手环，发现这一轮，所有人的任务都是一样的，频道内充满哀嚎，抱怨根本没有办法完成题目。 　　ERROR没有加入他们的吐槽行列，只是盯着拼图，仔细观察半晌，终于得出结论，“拼图是倒着的，我们现在看不到正面图案。但是，背面图案一定与正面图案有关联，类似刺绣。” 　　“原来如此。”夙筇扬起脖子，盯着拼图，“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根据背面图案，推敲出正面图案？” 　　“可是，但是我们手边没有任何工具，单凭肉眼很难办到。” 　　夙筇根本听不进去后面的话，他眼巴巴盯着几块拼图，手指在掌心写写涂涂，似乎要看出花来。 　　ERROR拿他没办法，只好说，“我帮你吧。” 　　“你怎么帮？” 　　“你离这么远，肯定看不清楚。”ERROR俯下身，示意道，“踩我肩膀上。” 　　“……啊？”夙筇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却也知道，踩别人肩膀的举动很冒犯。 　　尤其ERROR长得这么好看，谁忍心把他踩在脚下。 　　“二十分钟。”ERROR提醒。 　　“好的，对不起呀！”夙筇记起还有时间限制，连忙跑过去，踩在ERROR肩膀上，一下子高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夙筇看到三块拼图，每块都藏着文字。 　　只不过轮廓模糊，再加上从背面看，所以才一时分不清楚。 　　夙筇将文字记下了，分别写在手心，然后从ERROR肩膀上跳下来。 　　“我看清楚了，但是好奇怪。” 　　“哪里奇怪。”ERROR等夙筇站稳，才起身问，“你看到了什么？” 　　“南方湖泊，水怪藏匿，枫红的季节。”夙筇解释道，“它给的信息很零碎，能看清楚的只有这些。” 　　奇怪的是，夙筇每看清楚一片拼图，眼前就会出现相应的景象，似乎某个地方真的存在水怪，张牙舞爪一口十个小孩。 　　直觉告诉夙筇，它多半是游戏中的场景。 　　“看来，必须得到上一组的答案，才能把信息串起来。可是，频道中不允许传递关于拼图的信息，我们没有办法交流。” 　　“我知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传递哦~我们将方法告诉Moi，他能与琦伊用心灵感应。” 　　“这样。”ERROR低头将方法告诉两姐妹，同时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为什么我们没有心灵感应？因为羁绊不够吗？” 　　“不是哦。”夙筇认真地告诉他，“因为琦伊和Moi亲密度99.99%，我们只有0.02%呀。” 第33章 秩序卡牌（八） 　　Moi和琦伊果然能够忽略游戏限制，直接通过双生子的心灵感应，进行无限制沟通。 　　ERROR想到他跟夙筇0.02%的亲密度，颇为怨念。 　　路边随便捡一只流浪狗，逼它跟流浪猫强制爱，亲密度都不止于这么低。 　　0.02%，连陌生人都不如。 　　问题究竟出在谁身上？ 　　幸好双生子有特殊的默契，让他们完成第二个闭环，从细碎的线索中寻找谜底。 　　正当几个人以为，接下来的闭环游戏，难度会变得简单一些时，狗比系统又开始搞事。 　　系统没有限制Moi和琦伊的心灵沟通，毕竟这不是系统给予的技能，而是双生子的天赋。 　　它要么把琦伊和Moi顺序岔开，让两姐妹没有承接关系。要么，搞出一些吓唬小女孩的游戏，把她们两个逼得瑟瑟发抖。 　　闭环游戏进行第六轮，孤儿同盟总共失败了七次，摩天轮转完一圈的度数，增加210度。 　　“再来，我就不信了！”弑云天自信满满挽起衣袖。 　　【系统：热身游戏结束，接下来进入正式场，请各位玩家移动到新轿厢。】 　　没等摩天轮里的玩家发表意见，眼前场景转换。 　　之前无论挪到哪个轿厢，全都是四四方方的小房子。 　　而这次，夙筇感觉自己下坠了很久很久，才重新落到实处。 　　周围是一片被炸毁的废墟。 　　废墟之上，悬挂着巨大的时钟，倒计时20分钟，恰好是一轮游戏的时间。 　　【系统：解救你的同伴，否则他可能会死亡。】 　　夙筇连忙看向四周，才发现ERROR消失了。 　　周围只有无数断壁残垣，找不到半个人影。 　　“ERROR。”夙筇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也对。 　　如果那么容易找到，《IF》就不会被骂狗比系统了。 　　夙筇是NPC，没有玩家手环，所以无法通过手环与其他队友交流。 　　整片废墟，只有夙筇一朵棉花糖，周围安静极了。 　　看来，他只能通过自己摸索，想办法找到通关方式。 　　夙筇没有忙着探索废弃建筑，反而转过身，向背后走了一段距离，直到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如果判断没有失误，这应该是轿厢的边沿。 　　他们没有离开摩天轮，依然呆在轿厢内。不知道是轿厢变大，还是他们缩小，才会造成一望无际的效果。 　　既然有边沿，事情就好办很多，至少不需要考虑同伴在轿厢之外的可能性。 　　夙筇折回废墟前，大致扫了两眼，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同伴肯定藏在一眼看不到的地方，要通过某种方式才能找到。 　　“这个地方，”夙筇伸手摸摸空气，“怎么没有秩序卡牌？” 　　说完，声控式卡牌突然出现。 　　[游戏过程中，不得损坏轿厢。] 　　“这些废弃建筑，原来是轿厢的一部分啊。”夙筇伸手戳戳废弃建筑，没有触发任何提示。 　　坚硬的墙体晃了晃，居然整个倒下去，发出一声轰隆的巨响，差点把夙筇压在底下。 　　“好危险！”夙筇心有余悸的拍怕胸膛，暗想就算是轿厢内的废墟，难道不需要遵循现实，打好地基吗？ 　　等等，地基！ 　　夙筇回到建筑物倒塌的地方，顺势往下看去，赫然发现—— 　　这栋建筑不是没打地基。 　　而是地基太复杂了，形成一个盘踞的地底迷宫。 　　夙筇没有多想，立刻掀开覆盖在表面的水泥板，为自己破开出口，顺利钻进地底迷宫。 　　迷宫内光线昏暗，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并不难闻，但是让夙筇很不舒服，感觉思考能力都变慢了。 　　“ERROR，ERROR你在吗？”夙筇再次呼叫自己的队友，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感觉自己踩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低头一看，居然是半块说不上什么动物的毛皮，上面还沾着血肉。 　　“啊！”夙筇吓得惊叫一声，慌忙缩回腿。 　　“ERROR，你在哪里啊？”此时此刻，孤单的代码，格外想念自己队友。 　　与此同时，地底深处，ERROR被困在弯弯绕绕的迷宫中央。 　　周围都是岔路，只有一条路通往出口。 　　没有人从上方指路的情况下，很难顺利走出迷宫。 　　而迷宫上方不见天日，粗粗估算至少有十几层。 　　即使ERROR成功逃离迷宫，想在二十分钟内爬出去，估计也够呛。 　　系统果然忌惮他，每次都给ERROR安排地狱难度。 　　ERROR本人却不慌不忙，甚至没有急着找出口，反而游刃有余的和系统沟通。 　　“平白无故把我带到这里，证明这个地方，肯定藏着什么，不止是过个迷宫那么简单吧？”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你不说，我只能自己猜。”ERROR向后靠，用惬意的姿势，靠在围墙上，嘴里天马行空乱说一通，“副本NPC？圈主？还是说没有阶梯的迷宫，与最终的秩序阶梯有关？” 　　话说到这个地步，迷宫深处才传来回应。 　　“你不需要知道。” 　　“如果真的不想让我知道，就不会把我扯进来。”ERROR平静地说，“《IF》由我创造，即使系统失控，我依然能够制约它。你找我，不就是这个目的？” 　　“……”迷宫被他说中心思，终于不再遮遮掩掩，坦白说道，“你猜对了，我把你困囚于此，确实抱着这个目的。” 　　“困囚？” 　　ERROR重复这个词，感觉实在好笑。 　　“主系统都困不住我，谁给你的自信？” 　　迷宫深处传来声音，提醒道，“你只有20分钟，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连迷宫都走不出去。” 　　ERROR没说话，随意地抬起手，整个迷宫的围墙轰然倒塌，周围变得一边平坦。 　　“走不出去，毁掉就是。”ERROR唇角扬起笑意，“你再说说，究竟是谁困住谁？” 　　“你？！”迷宫无比震惊。 　　说好的被系统限制，等级只有1级呢？ 　　说好无法使用技能和道具呢？ 　　迷宫满心以为，ERROR现在很弱，自己可以拿捏他。 　　搞了半天，这个家伙的柔软，全部是他欺骗世界的伪装。 　　“现在愿意说点人话了吧？”ERROR垂眸，语带三分讥讽，“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懂？” 　　藏在迷宫中的NPC，意识到双方差距，态度放软很多。 　　“抱歉，ERROR先生，我不应该冒犯你。其实，我想祈求你一件事。” 　　ERROR抬起下巴，示意他有话直说。 　　“我知道，你们非常讨厌秩序世界的卡牌，更讨厌操纵卡牌的NPC。其实，我们都是有苦衷的。”迷宫声音悲戚，难过地讲述道，“我原本是权杖女王的侍从，和他一起维持世界的安宁。有一天，女王陛下对我说，她受到某个东西的指引，要创造一个充满秩序的世界。” 　　“女王来到秩序世界，成为最高真秩序的守护者，拥有创造秩序卡牌的能力。她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创造没有暴力、没有灾难、永远和平的美好世界。结果，却把自己送到恶魔手中！” 　　ERROR听到这里，差不多明白原因，“她被操控了？” 　　“对。秩序世界里，不止玩家需要遵守秩序，NPC也要遵守秩序。即使女王不情愿，可她必须守护那些恶毒的真秩序，眼睁睁看秩序卡牌伤害玩家。” 　　“女王没有办法反抗，因为秩序阶梯的存在。想离开秩序世界，必须赢过秩序阶梯。而秩序阶梯拥有无数秩序卡，还可以随时创造新的秩序卡，它是不可战胜的。”迷宫语气越发恳请，卑微地哀求道，“我知道，你能够制约《IF》系统，请救出我的主人吧。” 　　“抱歉，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迷宫似乎发出一声呜咽，难过于自己的天真。 　　玩家与NPC本来就是对立的，ERROR没有理由帮助自己的主人。 　　它失落了一会儿，又听到ERROR说，“单凭我，可能办不到。” 　　“你也做不到？” 　　“当然。《IF》圈主对于自己的圈，拥有绝对统治力。这种统治力无法轻易改变，更何况，在我被主系统限制的情况下。” 　　“那怎么办？”迷宫更加失望。 　　“你愁什么？”ERROR气定神闲地说，“有个家伙，已经想到办法了。你再把他困在上面，游戏时间就快结束了。” 　　“你说的难道是……那个NPC？”迷宫大惊。 　　怎么可能？ 　　高等级NPC对低等级NPC有绝对的压制能力，何况秩序阶梯是圈主NPC，整个秩序世界受他操控。 　　无论红名还是白名，只要踏进圈主的领域，就会收到圈主的掌控。 　　“嗯。”ERROR淡淡应声，没有解释夙筇也是圈主，拥有操纵一个圈的能力，所以可以抵消圈主操纵的效果。 　　而且，他身为与玩家绑定的白名NPC，早已经属于玩家阵营。 　　迷宫顾不得问太多，立刻将夙筇叫过来。 　　夙筇还没搞清楚状态，听迷宫叽叽喳喳一大堆，眼睛里露出清澈的迷茫。 　　“你想让我解救权杖女王，可她明明是红名NPC，你确定她愿意被解救吗？” 　　“当然！”迷宫肯定地说，“我是女王的心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女王的想法。” 　　夙筇想了想，这才说，“如果她愿意配合，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对我对她而言，都非常危险，而且不保证成功。” 　　迷宫听说有办法，立刻激动地问夙筇应该怎么操作。 　　二十分钟倒计时结束，游戏继续。 　　玩家们敏锐的感觉到，正式场虽然难度升高，但是副本NPC好像并不想让他们死，只是想让他们在摩天轮上多呆一会。 　　有时候他们困了，副本NPC还会安排休息时间。 　　乘坐摩天轮的过程中，四组玩家没有碰面过。除了Moi和琦伊能用心灵感应沟通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队友轿厢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三天，大家顺利离开宝箱。 　　鱼七秒看到夙筇第一眼，心疼地问，“夙筇，你的披风怎么又变得破破烂烂？” 　　“我不小心弄坏的。”夙筇擦擦低落的汗，没有解释太多。 　　其他人满心以为，是因为ERROR被系统针对，所以游戏难度比较高，害得夙筇跟着受累。 　　ERROR侧头看夙筇一眼，没有说话。 　　选好卡牌离开极乐摩天轮后，他们接到一则系统通知。 　　【系统：有玩家通过四级秩序的考验，秩序阶梯开启。请符合条件的玩家，于24小时之内接受秩序阶梯的对抗邀请，否则，将永远留在秩序世界。】 　　“还有这种规则？！” 　　“只要通过最高级的秩序，就必须挑战阶梯，难怪没有人选择极乐摩天轮。” 　　“我们要去吗？” 　　“急什么，还有二十四小时。而且，我们手里的卡牌有限，贸然参加对抗，胜算非常低。” 　　“真秩序与假秩序客观平行，四级秩序有两个，卡牌效果是相同的。我们试试把另外一个四级卡牌拿到，或许能够增加胜算。” 　　“有道理。” 　　夙筇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是低声对ERROR说，“等会儿拜托你了。” 　　“你还能坚持吗？要不然……” 　　“你不行。”夙筇脸色惨白，坚定地说，“普通玩家没有更改系统规则的能力。” 　　“好吧。”ERROR眼底流露出隐隐担忧，“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 　　按照夙筇之前掩饰的方式，玩家们找到四级假秩序所在项目，惊魂鬼屋。 　　这个名字看起来非常有杀伤力，鹿书凡耳边响起阴森恐怖的调调，让他感觉到不寒而栗。 　　即使内心充满恐惧，鹿书凡却没有表现出来，硬着头皮说，“走吧。” 　　鱼七秒欣慰的看着他，有种好大儿终于长大了的感慨。 　　被传送到惊魂鬼屋后，他们习惯性确认周围环境，想让夙筇触发系统提示，却发现夙筇失踪了。 　　“夙筇呢？”A问。 　　“他没有办法参与这个项目。”ERROR轻描淡写解释。 　　A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可能是副本NPC太危险，可能会伤害小点心吧。” 　　“他容易吸引仇恨，避开点也是好事。我们争取快点通过鬼屋，出去与夙筇汇合。” 　　“好。” 　　弑云天打头，直直闯进鬼屋里面。 　　A故意慢了几步，落到ERROR身边。 　　“你让他做了什么？”A低声问。 　　“你应该问，他让我做了什么。” 　　A目光锁定ERROR，确定他没有说谎，才留下一句话，“你最好希望夙筇没事。” 　　后半句，A没有说出口，但ERROR能感觉到，A的语气充满威胁。 　　被世界最强兵器威胁，压迫感简直绝了。 　　ERROR望着A的背景，觉得这个人有些意思。 　　因为夙筇加入公会，因为夙筇配合游戏，仿佛全世界最在意夙筇。 　　可自己与夙筇绑定爱人关系，他却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连一丁点的嫉妒都没有。 　　真奇怪。 　　还以为是情敌呢。 　　惊魂鬼屋内部，远远比名字更加恐怖，处处充斥着可能送命的危机。 　　幸好孤儿同盟经历过很多次送命危机，配合默契，竟然真的在24小时通过副本，顺利拿到得到四级加成的卡牌。 　　刚离开副本，他们看到夙筇静静趴在那儿。 　　明明没有参与这个副本，状态却非常凄惨，身上甚至有几处伤。 　　“夙筇！”鱼七秒跑过去，刚想问他被谁暗算，却发现那些伤痕，不太像人为造成，反而像经历了天灾。 　　夙筇看见他们，挣扎着要站起来。 　　“走吧，去秩序阶梯。” 　　“但是，你……” 　　“快走。”夙筇按住自己的腹部，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再晚点，可能会被他发现。” 　　发现什么？ 　　大家来不及问，按照夙筇的意愿，决定接受秩序阶梯的邀请。 　　他们刚确认邀请，本以为系统会把他们传送到秩序阶梯前。 　　结果，眼前凭空打开一个入口，入口内，出现一道流光溢彩的阶梯。 　　原来，在秩序的世界，秩序阶梯无数不在。 　　他们跨进入口，便来到阶梯的脚下。 　　扬起脖子向上看，阶梯缓缓向上蔓延，每层底下都会标注一个台阶，总共101层台阶。 　　台阶最上方，是代表秩序阶梯的力量，无数卡牌围绕着一个空荡荡的王座。 　　秩序阶梯没有声音，通过浮现在阶梯表面的声音，与他们交流。 　　【秩序阶梯：欢迎你们来到我的世界。如你们所见，秩序阶梯总共有101层。在你们牌出完之前，占领52阶即为胜利。】 　　【秩序阶梯：对抗赛的规则是，你方与我方轮流拿出秩序卡牌，卡牌必须存在逻辑关系。若你方秩序卡牌级别比我方高，则你方前进等级相应的格数。若等级相同，需要通过其它方式判定胜负，或视为平局。】 　　【秩序阶梯：举例来说，若你方出四级真秩序，我方出三级假秩序，则真秩序记为4，假秩序记为-3，你方胜利可前进七格。反之，你方出四级假秩序，我方出三级真秩序，结果亦然。】 　　【秩序阶梯：但是请注意，秩序的级别，不是判定胜负的唯一标准。若知悉规则，请出卡牌。】 　　“卡牌对抗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简单啊，我们一直出四级真秩序，肯定能赢。” 　　“未必。”鱼七秒计算速度很快，提醒道，“不要被他举例所迷惑，我们总共八个人，每人五张可用卡牌，总共四十张。假设我们一直出四级真秩序，他出三级真秩序。我们就算赢到底，也只能前进40格。” 　　A：“游戏不公平之处，在于最开始，全部阶梯都是对方的。” 　　“而且秩序阶梯要求我们先出牌，他后出，就可以根据我们的牌发挥了。” 　　弑云天傻眼：“这还玩个屁啊！” 　　夙筇听完规则，没有任何抱怨，从卡槽里拿出一张平平无奇的卡牌，放到最底层的台阶上。 　　伙伴们看清楚卡面，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 　　[秩序阶梯操纵秩序世界。] 　　“废、废话文学？” 　　“夙筇，你为什么选择这张卡牌？” 　　不仅同伴们觉得迷茫，连秩序阶梯都不知道如何应对。 　　夙筇本人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淡淡解释，“因为，如果不最开始拿出来，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用上。” 　　按照规则，卡牌之间必须具有逻辑关系。夙筇这张很难与其它卡牌构成逻辑关系，如果不开始拿出来，确实很难找到出场的机会。 　　只是，大家不太明白，夙筇为什么要把这张废话牌收进卡槽里。 　　【秩序阶梯：真是聪明的对手，知道我会按照你们所出的卡牌，挑选与之有逻辑关系的卡牌，所以才用这种招数。】 　　秩序阶梯是秩序世界最厉害的NPC，其他能够创造卡牌的NPC，都不敢在秩序阶梯身上做文章。 　　而秩序阶梯本身，只能运用卡牌，不能创造卡牌。 　　所以，夙筇手里这张，是唯一关于秩序阶梯的卡牌，与其它卡牌没有任何关联。 　　而这张牌，又是权杖女王守护的四级真秩序。对方认输，他们面前的阶梯数字一下变成4。 　　“按照人类的规则，败者先手，接下来轮到你出卡牌了。” 　　秩序阶梯没有拉扯，遵循夙筇的意愿。卡牌池飞速转动，从中出现一张卡牌，落到数字5的台阶上。 　　[人类终将死亡，但秩序永存。] 　　“喂，你太恶毒了。” 　　“打不过就咒人死，你是小学生吗。” 　　“糟糕，我们好像没有关于死亡的卡牌。” 　　夙筇：“没关系，规则只要求有逻辑关系，没有要求必须有主要逻辑关系。” 　　“简而言之，只要我们能说清楚其中逻辑，对抗关系就成立。” 　　大家想通这一点，把所有卡牌聚到一起，从中挑选对应卡牌。 　　选来选去，最终决定出[秩序卡牌数量是有限的]。 　　卡牌放到台阶表面，秩序阶梯打出一个疑惑的问号。 　　“秩序世界依靠卡牌维持秩序，如果有限的卡牌全部损毁，秩序还存在吗？”鹿书凡发挥自己长处，言之凿凿地说，“人类终将死亡，秩序未必永存。” 　　秩序卡牌听完他们的胡言乱语，沉思片刻，最终决定让步。 　　【秩序阶梯：我承认你的逻辑，接下来进入判定。】 　　孤儿同盟出的卡牌首先反过来，银色卡背的4，底下还有两颗星星。 　　秩序阶梯出的卡牌也反过来，同样是银色卡背的4，但是没有星星。 　　卡牌本身平局，但是他们有星星加成，可以前进一格。 　　即使赢了这轮游戏，玩家们依然非常担忧。 　　赢了只能前进一格，距离52格，依旧遥不可及。 　　第三轮，按照败者先出的逻辑，依旧由秩序阶梯发起进攻。 　　他这次换了个战术，挑了张俏皮的牌。 　　[秩序世界喜欢你们，希望你们永远留下。] 　　“谁要你喜欢啊！” 　　“我有没有讨厌秩序世界的牌？” 　　“就算有，可能也是低级别假秩序，唉。” 　　几个人围起来，翻遍所有卡牌，也没有找到能与之扯出逻辑关系的卡牌。 　　结果，只能咬着牙看卡牌翻过去，露出银色的4。 　　秩序阶梯前进四格，瞬间追平夙筇制造的优势。 　　望着台阶数字退到1，大家不禁有些绝望。 　　“接下来，不能按照规矩的方式打了。” 　　“这么下去，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那怎么办？” 　　“你忘了吗？有改变秩序牌的方式的。” 　　几个人交换眼神，迅速达成共识。 　　再次回到对抗赛场，他们状态出现微妙的变化。 　　“我们先出是吧。”弑云天抽出一张，重重拍在阶梯上，“收下这张，没有人能够永远保持微笑。” 　　秩序卡牌不屑，想都不想拿出一张： 　　[微笑是最美的语言。] 　　卡牌同时翻开，秩序阶梯的卡牌依然是至高真秩序。他拥有无尽卡池，真秩序卡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弑云天那张翻开，竟然是金色卡背的4，底下还有三颗星星。 　　秩序阶梯立刻意识到，这张卡牌与微笑有关，是弑云天从小丑先生手中得到的假秩序卡牌。 　　小丑先生到死，依然保持微笑，用生命将那张卡牌变成假卡牌。 　　“算起来，应该是我们赢了吧。我假你真，算起来，你要退多少级？” 　　秩序卡牌沉默着，将卡牌往上挪八层，把底下台阶全部让给孤儿同盟。 　　“好耶！”弑云天握拳庆祝，“你们的法子果然有效，一次性追八级，再来几次就赢了！” 　　“这个方法只能用一次，而且只有你能用。” 　　“对啊，我就猜系统NPC不会防备你，因为你一看就没脑子。” 　　“喂喂，骂谁呢？” 　　即使一次性赢了八层，大家却没有放松。了解系统的人都知道，NPC最记仇，肯定会立刻报复回来。 　　果然，秩序阶梯接下来出的牌是： 　　[诡计多端的玩家，应该留在秩序世界赎罪。] 　　“它究竟多么想让我们留下？” 　　“秩序世界有那么多人，还不够吗？” 　　“啊，我这里有一张！” 　　Moi拿出惊魂鬼屋得到的假秩序，是副本NPC恼羞成怒甩给他们的。 　　Moi当时卡牌不够五张，顺手装进卡槽里，谁能想到居然派上用场。 　　[NPC喜欢你，欢迎你们再次光临。] 　　是一张三级假秩序卡牌，充满制造者的怨念。 　　秩序阶梯非常愉悦，正准备翻开卡背，给他们致命一击。 　　“慢着！”夙筇突然开口。 　　秩序阶梯微微愣住，错过翻开卡背的最佳时机。 　　然后，它看见眼前这些玩家，分成两组。一组围着假秩序卡牌，发动秩序战争，把它变成真秩序。 　　而另一组，居然围住自己丢出的卡牌，通过秩序革命，打算一口气改变卡牌的属性和内容。 　　秩序阶梯察觉他们的意图，台阶上浮现一串代表愉悦的23333。 　　【秩序阶梯：居然敢在我的领域内，篡改我的秩序，你们很有勇气。】 　　【秩序阶梯：但是，我和那群中看不中用的守护者不同。】 　　读完这行文字，那层台阶整个向上浮起，他们脚底下变成一个巨大的天秤。天秤两端各两位玩家，中间有一根双向长矛。 　　但凡天秤失去平衡，长矛就会刺向倾斜的一方，让那边的玩家当场死亡。 　　【秩序阶梯：你们有多少勇气，就让我亲自见证吧。】 　　发动秩序战争的玩家，已经成功改变秩序属性。 　　一回头，就看到剩下的小伙伴，因为试图篡改圈主的卡牌，被架到天秤两端，无法逃离。 　　天秤左边是鹿书凡和A，右边是弑云天和夙筇，体重相差不算太多，居然达成微妙的平衡。 　　但凡他们稍微挪动一点，就会被长矛贯穿身体。 　　鱼七秒和ERROR一左一右冲过来，站在天秤底下查看情况，同时感觉到束手无策。 　　“弑云天，你别乱动。”鱼七秒来到天秤下方，冥思苦想，考虑打破平衡，也能顺利逃脱的方式。 　　恰此时，天秤中间的长矛开始摇摆，像钟表的摆锤一般，晃来晃去，玩弄可怜的玩家。 　　“救命！”鹿书凡大喊，“再这么下去，就算我们不动，也会被刺死。” 　　“除非有个地方，让我们躲起来，否则必死无疑。” 　　“躲起来？”夙筇听到这句话，豁然开朗，低头看向自己的魔法棒。 　　他转了下手腕，一个通体漆黑，无比坚硬的棺材，出现在天秤托盘上。 　　夙筇手中的魔法棒没有多少重量，他曾经特意估量过，约莫21克，与没有身体的自己重量相当。 　　然而，魔法棒杆杆恢复成棺材以后，却相当有分量，压得天秤立刻倾斜。 　　原本悬挂在天秤中央的长矛，由于受到拉扯力，立刻刺向夙筇那边，被棺材板牢牢挡住。 　　“你们两个先下去。”夙筇对天秤另一端的同伴喊话。 　　“好。”鹿书凡立刻答应，准备跳下天秤。 　　结果刚动了一下，秩序天秤突然暴走，开始疯狂左右摇摆，锐利的长矛几次从他们身边掠过去。 　　【秩序阶梯：诡计多端的玩家，你们以为我那么好对付吗？】 　　“糟糕。”鱼七秒万分焦急。 　　他想过圈主道具不好对付，却没想到会这么玩不起。 　　千钧一发之际，夙筇及时释放魔法棒的绷带，死死牵制住长矛，阻止它左右晃动。 　　“哇！夙筇你的道具真好用~”鹿书凡发出感慨。 　　感慨刚刚发出，天秤仿佛被他们的举动激怒，摇摆更加剧烈。 　　坚硬的托盘仿佛化身弹簧床，让他们抛起又落下，感觉灵魂快要被甩出去了。 　　“危险。” 　　Moi和琦伊害怕地抱在一起，脸贴脸，嘴里焦急地喃喃。 　　她们两个实力太弱，所以刚才分头行动时，被留下跟随ERROR，完成难度较低的任务。 　　此时此刻，姐妹俩由衷难过，懊恼自己为什么帮不上一丁点忙。 　　ERROR定定站在那儿，静观其变，似乎一点儿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夙筇那边有棺材挡着，几乎没收到什么伤害。鹿书凡那边倒还好，虽然他胆小容易受惊，但拥有丰富的游戏经验，知道应该如何闪避。 　　问题在于—— 　　即使他们能保证暂时的安全，但时间线一旦拉长，玩家体力必定会被消耗。 　　而道具永远不知疲倦，会继续精力充沛，兴致勃勃的折磨他们。 　　“ERROR，你别干看着，想个办法啊！”鹿书凡开始口不择言，“鱼七秒，救我！” 　　“我正在想办法！”鱼七秒朝他喊。 　　鱼七秒虽然身为公会的会长，但他战斗力只有普通玩家的水平，面对强大的圈主根本排不上用场。 　　而且鱼七秒唯一的技能道具，只可以用来做道具，无法发动任何攻击。 　　等等，交易！ 　　系统介绍等价交易袋时，描述说只要系统允许的交易，都可以单方面成立，不需要经过对方同意。 　　并没有对交易对象进行限制，也就是说，NPC也是可以的！ 　　鱼七秒想通这点，拿出等价交易袋，“秩序阶梯，我要与你做交易。” 　　秩序阶梯听到他的声音，浮现出一排嘲讽的表情。 　　“原来阶梯还会做表情啊。” 　　“搞不好上辈子是个网瘾少年。” 　　秩序阶梯没有理会他们的吐槽，默默将刚才打出的表情符号收回去。 　　“你害羞了？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鹿书凡，少说两句。”鱼七秒忍不住瞪他一眼。 　　刚才还在那儿哭爹喊娘，现在风停了雨晴了，他又觉得自己行了。 　　是真不怕得罪系统，死在游戏世界啊。 　　鹿书凡意识到系统的危险，识相闭嘴。 　　鱼七秒努力扯回话题，继续与秩序阶梯做交易。 　　秩序阶梯不为所动，认定他手上没有任何与自己交易的筹码。 　　区区一个普通玩家，拿着新手区道具，有什么屁用？只是口气大而已。 　　结果，下一秒，秩序天秤从台阶上消失，落入鱼七秒的等价交易袋中。 　　【秩序阶梯：！！！】 　　如果台阶有表情，它现在一定充满震惊和错愕。 　　【秩序阶梯：不可能，系统为什么会认可你的交易？】 　　鱼七秒：“因为我们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秩序阶梯：就算以你们的命当做筹码，也比不上我的秩序天秤。】 　　秩序阶梯说得没有错。 　　鱼七秒得到秩序天秤后，自然看到系统对这件道具的介绍。 　　【系统：秩序天秤，游戏中最公平的道具。只要天秤两端的‘东西’，出现违背秩序或者不公平的行为，天秤就会失衡，长矛将刺穿扰乱天秤平衡的一方。】 　　【系统：持有者通过特定条件，才能将‘东西’放上天秤。】 　　虽然条件有些苛刻，但秩序天秤是一件很难破解的攻击性道具。 　　以鱼七秒目前的等级，做梦也拿不到。 　　秩序阶梯震怒，追问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夙筇终于回到地面，他收起魔法棒杆杆，立刻猜到鱼七秒的筹码。 　　夙筇：“秩序阶梯，是你最在意的东西。” 　　【秩序阶梯：骗人！我哪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什么叫骗人，你又不是人。”鹿书凡被它折腾了一遭，狠狠记仇，说话丝毫不客气。 　　夙筇生怕再这么下去，秩序阶梯宁愿不跟他们比赛，也要杀死鹿书凡，连忙说，“是遵守秩序啦！” 　　秩序阶梯愣住，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鱼七秒给出的条件，是遵守秩序。这件事对于你的重要性，远远超过秩序天秤，所以系统才会判定交易成立。” 　　秩序阶梯听完夙筇的话，没有再说什么。 　　孤儿同盟同时完成两张卡牌的转变，他们出的那张变成三级真秩序，而秩序阶梯那张因为内容调整，变为二级假秩序，存在压制关系。 　　他们成功前进五格，来到第十三格，离胜利只差四分之三。 　　秩序阶梯认可这次结果，却没有打算善罢甘休。 　　【秩序阶梯：不要以为，事情总会如此顺利。】 　　“我知道。”弑云天大咧咧说，“所以，才要在顺利的时候，一鼓作气！” 　　或许弑云天拥有得天独厚的flag体质，他说完这段话之后，接下来连续好几局，玩家阵营再也没有赢过，反而被对方死死压制。 　　鱼七秒的等价交易口袋，虽然好用，但是每个筹码只能使用一次，他已经没有底牌了。 　　诡异的是，明明场面压倒性不利，夙筇和ERROR却没有焦虑，反而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进展很顺利呢。” 第34章 童话王国（一） 　　“进展很顺利呢。”夙筇喃喃。 　　“是啊。”ERROR回应。 　　他们两个仿佛开启内部通话，搞得其他队友众脸懵逼。 　　“顺利？”弑云天怀疑地看向秩序阶梯。 　　进入秩序世界，每位玩家有五个卡牌槽，他们加起来总共有四十个卡牌槽。 　　与秩序阶梯的对抗，从开始到现在，已经使用了一大半卡牌，其中还有几张费尽工夫才拿到的王牌。 　　即使如此，孤儿同盟拼尽全力，也仅仅只在阶梯上，抢到十几层阶梯。 　　距离目标五十二层，还差得很远。 　　而且，秩序阶梯战斗力越来越强，具有碾压般的优势。 　　抬头看看那无止境的阶梯，大家只觉得胜算渺茫，越来越无望。 　　不知道夙筇为什么会觉得顺利？ 　　难道他手里有可以扭转战局，一次性增加八个阶梯的底牌？ 　　不太可能。 　　夙筇没有参与最后的环节，而且大家看过他手中的牌，中规中矩。 　　即使真的能一次性增加八个台阶，要不了多久，又会被秩序阶梯收回去。 　　场面一度非常绝望。 　　玩家们真切体会到，为什么系统会说，圈内世界完全由NPC操控。 　　在NPC控制的主场，想要打败NPC，难度实在太高太高。 　　“嗯，很顺利。”夙筇却再次肯定自己的说法。 　　他没有解释，低头翻找自己的卡牌。 　　“我们不要灰心，继续比吧。”夙筇声音非常甜，但他出的卡牌没有任何说服力，敷衍得好像随便捡了一张。 　　鹿书凡真以为小点心有王牌，凑过去仔细瞧瞧，差点笑出声。 　　[红名NPC会无条件帮助玩家。] 　　是张三级假秩序。 　　即使把它变成真秩序，难道指望用这张牌，让秩序阶梯帮助他们？ 　　秩序阶梯实在太大太大，即使A开启全境扫描，也看不到它的等级，无法确定它ID的颜色。 　　再说，秩序阶梯手中握有那么多卡牌，肯定有压制它的牌。 　　果然，秩序阶梯没有半点犹豫，甩出一张至高真秩序。 　　[红名NPC必须捍卫圈界，阻止玩家通关。] 　　两张卡相互抵消，玩家方一次性少掉七个台阶。 　　本来勉勉强强还有两位数，经过夙筇的折腾，瞬间退回个位数。 　　“夙筇，不要难过。” 　　Moi和琦伊贴心的安慰，“不是你的错。” 　　“你……算了。”弑云天想骂两句，却已经被磨得没脾气，“反正也赢不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算弑云天没啥脑子，也清清楚楚意识到：玩家无法战胜秩序阶梯。 　　因为这个游戏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们获胜。 　　秩序阶梯默认拥有全部阶梯和无限卡池，而玩家就算以最高人数组队，也顶多只能成立十人小组。 　　即使手里的牌都是四级秩序，每轮都获胜，比到最后，依然差两个台阶。 　　这场对抗，表面上秩序阶梯一对多，实际上从他们入局开始，就陷入必败的局面。 　　夙筇却丝毫不觉得气馁，他眼睛亮亮的看向秩序阶梯，嘴里发出感叹，“你果然是NPC。我本来还不确定，现在好办了。” 　　“啊？它是NPC，不是很明显吗？” 　　“不明显。”A接过话说，“它没有资料卡，所以无法确定阶梯本身是NPC，还是被NPC操控的道具。” 　　“既然它刚才没有思考，立刻做出回应，代表圈主就是阶梯本身。” 　　“我想起来了。”鱼七秒开口道，“夙筇说过，通过副本的方式，一般有三种。” 　　“嗯嗯！”夙筇说，“其中一种，就是打败圈主NPC。” 　　秩序阶梯听到这话，只觉得非常可笑。 　　【凭你们几个，想要打败我，不要做梦了。】 　　ERROR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懒倦地开口，“凭现在的我们，确实没办法打败你，但是……” 　　夙筇接过话，拿出一张卡牌。 　　卡牌是罕见的透明色，不属于真秩序，也不属于假秩序。 　　鱼七秒盯着看了两眼，才想起来那张卡牌是进入秩序世界时，引导NPC递给他们的卡牌。 　　卡面文字应该是： 　　[在秩序世界必须遵守真秩序。] 　　这张卡牌比起秩序，更像是支撑整个秩序世界的规则。 　　因为它，才有秩序世界千奇百怪的玩法。 　　由于他们组队成功后，系统随机抽取核心玩家，将目标意外放到夙筇身上，所以才把卡给他。 　　当时夙筇收下这张卡牌，大家都没有当回事，就像普通规则一样看过就忘。 　　现在夙筇把透明卡牌拿出来，想做什么？ 　　秩序阶梯注意到夙筇的动作，一时不知道他的意图。 　　当秩序阶梯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夙筇将卡牌放到阶梯上，用力按了两下，才缓缓挪开手。 　　其他人同时看向卡牌，赫然看到卡牌文字发现改变。 　　[在所有世界，没有绝对的真秩序。] 　　【秩序阶梯：不！！！】 　　它慌了，想要阻止夙筇的动作。 　　然而，那张牌仿佛印在台阶上，变成一道死死的封印。 　　“怎么……” 　　“回事？” 　　对此一无所知的几个人，迷茫的面面相觑。 　　时间回溯到四天之前，夙筇和ERROR被请到迷宫底部。 　　迷宫向他们提出一个请求，想让夙筇拯救被秩序控制的权杖女王。 　　夙筇以次为契机，接触到权杖女王，确认她真的想要被拯救，于是萌生大胆的想法。 　　秩序世界有无数张卡牌，分为真秩序和假秩序。 　　这些秩序都可以被改变，虽然需要一些代价。 　　秩序卡牌改变，整个秩序世界的规则，就会随之改变。 　　水可以不是无色无味液体，人离开空气可以生存，高脚马没有马蹄…… 　　使用可以被改变的卡牌，与秩序阶梯对抗，肯定没有胜算。 　　破局的关键在哪里？ 　　真正能一击必杀的王牌，究竟是什么？ 　　夙筇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刚进入秩序世界，系统给他一张透明卡牌。 　　透明卡牌没有真假，没有分级，但它是整个秩序世界存在的基础。 　　夙筇重新拿出透明卡牌，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可以改变这张卡牌吗？” 　　“……很难。”权杖女王告诉他，“要改变卡牌内容，必须发起秩序革命，接受副本NPC制造的天灾级考验。我们虽然是卡牌的守护者，对卡牌的制约也是有限的，只能制约比自己所属等级低的卡牌。比如一级秩序守护者，想要改变二级卡牌，无效的概率很高，有可能会毁坏卡牌。” 　　“既然有概率，不妨试一试。”夙筇立刻打定主意，“毁坏也没有关系。” 　　毁坏卡牌，秩序世界必定陷入混乱。 　　没有秩序的混乱世界，又怎么能叫秩序世界？ 　　“好。”权杖女王被夙筇的坚毅感染，答应帮他改变卡牌。 　　接下来几天世界，夙筇悄悄找到每一位副本NPC，请他们帮忙发起秩序革命。 　　他被天灾级考验，折磨得心力交瘁，可结果大多以失败告终，偶尔成功一次，改动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点。 　　夙筇对这张卡牌发起上千次秩序革命，接受上千次考验，才终于把牌面变成现在的样子。 　　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离开副本后，看见没有进入副本的夙筇，比他们更加虚弱。 　　“你创造秩序世界，让大家遵守真秩序，违背假秩序，还让秩序之间互相限制，以为这样就能创造一个遵守秩序的地方。”夙筇挪开手，抬头望着秩序阶梯，目光中充满悲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一开始就是错的。世界上所有的秩序，不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大家约定俗成，默认要遵守的东西。” 　　夙筇：“人是活的，水是清的，这些才不是秩序。” 　　鹿书凡：“小点心说得对！你自以为可以创造秩序，却用卡牌改变事物原本的样貌，你才是最不遵守秩序的家伙！” 　　“依我看，这里不应该叫秩序世界，改名混乱世界算了。” 　　“不！不！不！”秩序阶梯竟然直接说话，发出悲怆地呐喊，“秩序是我，我就是秩序，你们都应该遵守我的秩序。不——！” 　　伴随着呐喊，大家听到支离破碎的声音。 　　眼前高耸入云的阶梯，竟然一层层崩塌，最终彻底化为乌有。 　　站在秩序阶梯后方的，是被它用秩序强行约束，必须留在这个世界守护秩序的NPC。 　　权杖女王双手捧在胸前，一张卡片在她手里旋转两圈，变为灰烬。 　　卡牌消失前，夙筇看到卡面文字：权杖女王必须留在秩序世界，守护至高真秩序。 　　其它NPC同样得到自己的卡牌，然后看着卡牌消失。 　　“秩序已死。”权杖女王重新拿起代表自由的权杖，向前一步，对他们宣布道，“我们都可以离开了。” 　　“你打算去哪里？”夙筇十分关心同事的动向。 　　“我要回到原本的世界，继续履行我的职责，守护真正的真理。”权杖女王带领自己的侍从，头也不回离开，临别前还对夙筇说了声再见。 　　“再见。”夙筇对她挥挥手，心情复杂。 　　权杖女王拥有原本的世界，但自己可能只是《IF》创造的一串代码，没有原本的世界。 　　也许，他同样可以拥有真理和自由的原世界。 　　秩序阶梯确认崩塌，系统开始结算各位玩家的奖励。 　　夙筇只能听到自己的奖励情况。 　　【系统：恭喜夙筇顺利通过圈一，秩序世界，积分+200000。】 　　夙筇：…… 　　主系统快点去检修一下吧，说了多少次，把积分给NPC没、有、用！ 　　听不懂棉花糖语吗？ 　　【系统：恭喜NPC夙筇杀死NPC秩序阶梯，KPI+3300。】 　　夙筇：？ 　　积分和KPI之间的差距，是不是有点大了？ 　　系统真抠。 　　【系统：恭喜NPC夙筇获得圈主奖励的技能，秩序推演。】 　　【技能介绍：在所有拥有秩序的环境中，使用技能，可以推演之后十分钟发生的事情。每个副本世界，只允许使用三次，每次消耗20点KPI。】 　　“夙筇，你得到系统奖励了？”鱼七秒对他说，“我也得到了道具。” 　　“圈主还蛮大方的，我得到了积分和道具。” 　　“A，你呢？” 　　A没有回答，手里出现一张空白卡牌。 　　他没有关闭扫描功能，大家可以看到卡牌信息。 　　【秩序卡牌，持有者可以写下一条真秩序，在合理范围内，秩序会得到实现。比如，可以复活已经死亡的某位玩家。】 　　【卡牌只可使用一次，用过作废。】 　　“复活道具！”鹿书凡惊呆，“A，你才是欧皇吧？” 　　“夙筇也很欧，我们队里唯一的非酋……” 　　大家齐刷刷看向ERROR。 　　不仅没有技能和道具，积分奖励还被强行扣除一半。 　　不知道他对系统做了什么，这么招恨。 　　同伴们商量的转移话题，不揭ERROR伤疤。 　　“圈界打开了。” 　　“我们进去吧。” 　　“呵，有得选吗？” 　　与此同时，秩序世界被卡牌苦苦折磨的玩家们，一脸错愕的看着卡牌陆续消失。 　　“啥情况？” 　　“有人做通关任务，一不小心把Boss打死了。” 　　“……大佬牛比！” 　　** 　　【系统：欢迎进入圈二世界，童话王国。】 　　【提示：依照童话王国圈主意愿，圈二世界为个人模式，玩家之前的同伴关系默认取消，但公会依然保留。】 　　ERROR插了句话，“同伴关系取消，那爱人关系呢？” 　　【系统：……保留。】 　　“知道你和夙筇是爱人了，不要每天提八百遍！” 　　“爱人能怎么样？亲密度不是只有0.02%。” 　　面对他们的讥讽，ERROR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 　　夙筇软软解释道，“现在涨了一点哦。” 　　“涨了多少？”小伙伴们紧张地问。 　　夙筇伸出手，比了个小树杈，“2%。” 　　“呃。” 　　单听2%这个数据，作为爱人关系来说，确实非常凄惨。 　　但是，想到他俩原本只有0.02%。对比一下，现在已经翻了整整一百倍。 　　真不知道应该祝福，还是应该同情。 　　【系统：童话王国的主线任务，在这里生存七天七夜，存活即可离开副本。】 　　“又是这种表面很简单的任务。” 　　“救命，我已经ptsd了。” 　　“说起来，童话王国这个名字，你们不会联想到什么吗？” 　　众人齐齐看向说话的鱼七秒，不懂自己应该联想到什么。 　　没等鱼七秒回答，耳边响起轻快的声音。 　　“就是我啊~”一个穿华丽的洛丽塔裙，头戴缎带礼帽，身披精致小披风，手里拿着苹果的NPC登场。 　　“谁啊？”弑云天粗声粗气的问。 　　“感觉有点眼熟。” 　　夙筇代为解答，“她是你们刚刚进入游戏时，特意去新手区看你们的圈主NPC。” 　　当初，新手区总共出现三位NPC，只有少女真正展示实体。 　　另外两个，一个用傀儡代替自己，另外一个裹在黑雾中一言不发。 　　“哦！原来是她啊！”弑云天恍然大悟。 　　“哼哼，看来你终于想起我了。”少女骄傲地挺起胸膛，“能够踏入我的领域，代表你们几个还有点本事。作为奖励，我允许你们查看我的资料。” 　　A没有跟她客气，打开扫描功能，实现内出现少女的真正资料。 　　【NPC（红）】童话公主 　　【等级】296 　　【技能】？？？ 　　“296？！” 　　看清楚这位公主的等级，众人不禁怀疑自己眼睛。 　　他们知道，圈主NPC与普通NPC有区别，却没有想到区别这么大。 　　《IF》等级超过30之后，每次升级难度指数般增加，升到296肯定需要很长时间。 　　再加上，NPC设定比玩家强很多。 　　即使他们一起上，都没有办法打赢童话公主。 　　“你们很惊讶吗？”童话公主不以为意，“《IN OFF》的圈主，每层以百级作为单位。圈一之主超过一百级才能胜任，圈二自然要超过二百级。” 　　“这样。” 　　他们没好意思告诉苹果，圈一的圈主被他们搞成渣渣，一直没机会显示等级。 　　除了圈主之外，等级最高的权杖女王，目前只有八十多级。 　　“你们进入我的王国，就要……” 　　童话公主说到一半，Moi下意识补充，“遵守你的秩序。” 　　“什么秩序？”童话公主露出疑惑的表情。 　　看来，几个圈主之间没有拉群，信息不同步。 　　“没什么！”鱼七秒连忙说。 　　“我们就要怎么样？”鹿书凡适时把话题拉回来。 　　“就要陪我和我的朋友玩耍，只要我们开心，你们就能平安度过接下来七天。”童话公主说到这里，语气顿住，声音冷下来，“否则……”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通过前后推断，威胁意味非常明显。 　　夙筇：“我们要想办法逗他们开心，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知道了。” 　　“接下来，请选择你们要生活的地方吧。”童话公主做了个展示的动作，面前出现一张详细的地图。 　　大家被感动了！ 　　居然有正常的地图！ 　　居然可以自己选择，不用接受系统强行指派！ 　　“公主果然人美心善呢。” 　　“哼，就算你们现在夸我，到时候惹我生气，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童话公主嘴上逞强，却很诚实的帮他们介绍每个地方的情况。 　　“童话王国总共分为六个区域，依次是高山区域，有许许多多的山间动物。第二个是森林区域，里面有可爱的森林精灵。再往下是郊外区域，就是小红帽和狼外婆居住的地方。顺着郊外区域继续走，就来到繁华的城市区域，大部分童话王国的臣民，在这里生活。城市中央有我居住的城堡，里面还有我的奴仆和家人们。最后是海洋区域，美人鱼化为泡沫的地方。” 　　“你们可以随便选择，但是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我们每个地方，都要住一次？” 　　“对啊。”童话公主理直气壮地说，“你们想通过童话王国，当然要国内所有人开心。” 　　“好，我们明白了。”鱼七秒会长点点头，再次看向夙筇，“你来选。” 　　“好。”夙筇没有推辞，走到地图前。 　　童话公主：“高山区域只有智力未开化的动物，难度比较低，远道而来的旅客一般……” 　　话还没有说完，夙筇已经毫不犹豫选择童话宫殿。 　　童话公主语塞。 　　他果然像系统说得那样，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噗嗤。” 　　“夙筇，不愧是你。” 　　“不能选吗？”夙筇看向她，眼睛里露出清澈的波光。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童话公主双手叉腰，让他看清楚自己的等级，“我比你厉害很多很多，宫殿里的每个人，都比你厉害。” 　　“我知道啊。”夙筇理直气壮地说，“只要我逗你们开心，你们不会伤害我吧？” 　　“宫殿里那群家伙喜怒无常，你没办法逗每个人开心。” 　　“果然，这应该就是你安排的最终考验吧？”夙筇有理有据分析道，“副本时长总共七天，只有六个区域，也就是一个区域要挑战两次。按照你推荐的方式，先从简单的部分开始，最后再去宫殿。到那时候连续两天呆在你的领域，就算摸清楚状况，也根本来不及制定战术。” 　　“夙筇说的对。” 　　“我们应该先去宫殿，然后再利用中间的时间，好好想对策。” 　　“我倒是无所谓。”童话公主扁扁嘴，“如果没办法逗笑他们，你们准备好承担后果了吗？” 　　ERROR：“没。” 　　童话公主沉默地瞪他一眼。 　　即使ERROR没有准备好，童话公主也无法杀死他。 　　连主系统都无法抹除这个人。 　　“跟我来吧。”童话公主转过身，小披风扬起漂亮的弧度，“我带你们去城堡。” 　　夙筇盯着她的小披风。 　　选择城堡，除了战术之外，夙筇还有一点小私心。 　　他从很早以前开始，就非常喜欢童话公主的饰品和披风，一看就非常昂贵，而且拥有攻击力。 　　夙筇非常想要得到公主的道具。 　　——如果通关可以选择奖励就好了。 　　“喂！”童话公主感受到他渴望的视线，凶巴巴说，“你等级太低了，我不会给你的！” 　　“真的不行吗？” 　　公主态度决绝：“真的不行！” 　　“哦。”夙筇垂下无形的耳朵。 　　背后，一群玩家暗暗握紧拳头。 　　崽崽想要童话公主的道具，被拒绝以后，露出那么可怜的表情。 　　这怎么可以！ 　　大家暗暗下定决定，夙筇想要的，必须弄到手。 　　《IF》果然有特殊的路程设定，从圈界入口到城堡，仅仅只需要五分钟。 　　童话公主来到城堡外，再次提醒他们，“城堡里的人喜怒无常，如果你们没有把握逗笑他们，就无视他们。” 　　“记住了。” 　　“公主，你果然是个好NPC！” 　　“谁是好NPC！”公主恼怒，“我只是担心你们死在别人手里，我就没得玩了。” 　　无论公主怎么解释，大家依旧把她当做好人。 　　犹记新手村时，也是公主殿下吧啦吧啦说一大堆，告诉他们系统隐藏的规则。 　　公主大概意识到，自己透露太多信息，便闭起嘴巴不再开口。 　　她抛起手中的苹果，然后又接住。 　　里面的守卫听到声音，立刻打开厚重的门。 　　“我要回寝宫了，你们好自为之。”公主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玩家们观察宫殿，发现这里很大很大，是由两个尖顶城堡连在一起的，每个城堡都会奥运会主场馆的规模。 　　城堡内部有许多人，守卫、侍女、大臣、贵族、还有国王和王后。 　　每个人神情严肃，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仿佛被人诅咒似的。 　　大家谨记公主的提醒，进门后避开人群，沿着墙探索城堡，尽量不与周围人发生接触。 　　然而，城堡里的人实在太多了。 　　转弯的时候，他们一个不注意，与从楼上下来的妇人撞个正着。 　　妇人立刻垮下脸，火冒三丈。 　　【系统：玩家冲撞NPC，弄乱了她的头发，愤怒值+10，请安抚妇人的情绪。】 　　【提示：检测到该NPC等级较低，喜悦值达到20，玩家方可离开。愤怒值达到20，会触发NPC 的惩罚。】 　　“不是吧，撞一下就生气？” 　　“鹿书凡，你快点想办法，哄女人开心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 　　“这里交给你，加油。” 　　“我们先走了。” 　　“喂喂！”没等鹿书凡抗议，同伴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愤怒的妇人。 　　鹿书凡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勉强地问，“请问，你想要换个发型吗？” 　　已经走远后，Moi回头看看，“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办法。我们时间有限，不可能所有人留下，应付普通NPC。” 　　“城堡有好多层，而且前后有两个城堡，我们肯定不止冲撞一位NPC。” 　　“说不定，等会大家都要应付。” 　　琦伊握紧姐姐的手，“别怕，就算分开，我也陪在姐姐身边。” 　　“嗯！”Moi坚定地回握住她。 　　姐妹俩flag立得很标准，没走多远，她们又因为碰到灯罩，激怒负责打扫整理的NPC。 　　“他们好容易被激怒。” 　　“抱歉，都是我的错！”琦伊主动承担责任，留下来帮她打扫，暂且安抚NPC的情绪。 　　其他几个人继续往上走，沿途又撞到几个普通NPC。 　　走到第六层，只剩下三个人。 　　A看看左边的夙筇，又看看右边的ERROR，不是很愿意站在他们两个中间。 　　奈何之前遇到的NPC，都是等级比较低的普通NPC，不需要他们几个出场。拖着拖着，就留到最后。 　　“上面还有几层？”ERROR问。 　　夙筇扬起脖子，回答，“两层或者三层。”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A看向周围，“越来越安静了。” 　　底下几层有很多NPC来来往往，稍不注意就会冲撞到谁。 　　上六层以后，只有零星一两个NPC，做事非常谨慎，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确实。” 　　他们又上了一层，这里已经没有任何NPC了。 　　直觉告诉他们，这样的安静，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接下来发生什么，他们却无从得知。 　　“我有办法。”夙筇看出同伴的疑惑，开口说道，“我得到了上个世界的技能。” 　　说完，他摊开手，掌心出现正在加载的标志。 　　夙筇闭上眼睛，轻声默念，“秩序推演。” 　　七分钟后—— 　　夙筇睁开眼，捂住胸口，痛苦地退后两步。 　　“我死掉了……” 第35章 童话王国（二） 　　“你死了？”ERROR眼底浮现淡淡的诧异。 　　夙筇等级再低，毕竟是系统认可的圈主，甚至拥有与其它圈主抗衡的能力，哪有那么容易死？ 　　难道楼上存在的‘东西’，拥有与圈主抗衡的能力？ 　　A抬头，向上面瞧了眼。 　　“夙筇，你怎么死的？” 　　夙筇似乎被上面的‘东西’吓到了，紧紧抱住自己，颤抖地开始回忆。 　　他使用异能，推演开始。 　　夙筇顺着楼梯，走向上面那层楼。 　　起初没有什么异常，楼梯很安静，连空气流动产生的风，都能引发回声。 　　即使在推演中，夙筇依旧保持谨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他走着走着，感觉眼前的楼梯无限延长，似乎永远爬不到顶。 　　爬了整整两分钟楼梯，距离丝毫没有缩短。 　　夙筇拿出魔法棒，用绷带勾住走廊旁边的扶手，将自己强行扯上去，稳稳踩在楼梯顶格。 　　上面那层走廊很长很长，左右两边有不同的房间，外表看起来没有区别。 　　推演完全模仿真实情况，甚至还有系统给予白名NPC的特殊提示。 　　【系统：你已经来到童话王国的不笑阁楼，此处聚集着童话世界最伤心最不会笑的角色。你可以选择打开任意的门，向他们索要走廊的钥匙。】 　　【提示：得到所有不笑人保管的钥匙，才能开启双子城堡的空中走廊，童话公主在寝宫里等待你们。除了空中走廊，没有其它方式能够进入另一栋城堡。】 　　【提示：获得钥匙的方式不止一种，请玩家珍爱生命。】 　　夙筇听完提示，便猜到接下来没有那么容易。 　　只有特别特别危机的情况，系统才会提醒‘珍爱生命’。 　　夙筇目光穿过长长的回转走廊，一眼看不到尽头。他能看到的范围，至少有二十个房间。 　　与另一边的房间相加，代表这里至少有四十个不笑角色。 　　夙筇暗想，反正使用秩序推演异能，自己不会真正死亡，甚至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为了探索更多信息，夙筇推开其中一扇门。 　　门内阴森森的，光线昏暗。 　　房子正中间有一口巨大的锅，里面不知道在煮什么，散发出阵阵恶臭。 　　一个长相非常苍老，脸上布满树纹般沟壑的老太婆，守在大锅旁边身形佝偻，双手握紧一个汤勺，在锅里用力搅拌。 　　听到开门声，她从汤锅里舀起一勺，看向夙筇。 　　“你要喝我的汤吗？” 　　被她舀起来那勺汤，依然咕嘟咕嘟冒泡泡，里面还有形状细长，类似人类手指的固体，已经被煮烂了。 　　“不要！我不喝！”夙筇立刻拒绝。 　　老太婆立刻沉下脸，语气阴郁，“我煮的什锦汤全世界第一好喝，你居然不肯喝？我要把你煮进锅里，做汤头！” 　　说完，她手里的饭勺变成钩子，把夙筇勾紧汤锅里。 　　夙筇反应敏捷，使用魔法棒反抗。然而，老婆子实力远在他之上，轻易把夙筇煮进汤锅里。 　　虽然推演中的夙筇，感受不到疼痛。 　　但被滚烫粘稠、散发腥臭的液体淹没，搞得夙筇十分难受。 　　听完夙筇的描述，旁边两个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来，楼上那些NPC，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 　　“不对付他们，就没办法拿到钥匙。拿不到钥匙，就无法见到另一栋楼的圈主。” 　　“难办。”ERROR用力揉揉夙筇的羊羔毛，“NPC数量太多了，我们时间有限，不可能七天时间全部对付他们。” 　　“嗯。”夙筇已经产生阴影，软软地说，“我不想再煮一次。” 　　“现在怎么办？”A问他俩，“上楼吗？” 　　“上。”ERROR语气不容置喙。 　　即使明白前方很危险，他们现在已经被架到这里，必须上楼摸清楚情况。 　　否则，其他几位同伴白白帮他们开路，第一晚的选择也浪费了。 　　他能够想象，其他玩家进入圈二之后，肯定先从最简单的高山开始攻略。 　　假设他们几个今天一无所获，明天再去攻略简单地图，进度比其他玩家整整少一天，白白浪费先进入副本的优势。 　　“对，必须上楼。”夙筇即使害怕，却认同ERROR的说法。 　　A没有异议，“走吧。” 　　他们三个顺着台阶上楼，果然如同推演中看到的那样，台阶怎么都走不完。 　　夙筇有了推演的经验，用绷带固定走廊的栏杆，把他们陆续拉上去。 　　楼上格局与推演场景类似，长长的回转走廊，一模一样的门。 　　夙筇来到其中一扇门旁边，小声对他们说，“我刚才进了这扇门，很快就死了。” 　　“你得到的线索太少，我们不知道怎么对付汤婆子，先避开这道门。” 　　“嗯嗯！”夙筇点头如捣蒜。 　　他绝对不想被煮第二次。 　　ERROR和A走在前面，谨慎观察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所有门长得一模一样，在外面听不出声音。 　　“要是能看到门内的情况，对付他们就容易多了。” 　　可他们三个并没有得到‘透视’异能。 　　ERROR不用说，他每次通关副本，不被扣积分就算庆幸。即使被系统扣了一半积分，ERROR通关副本一，解决了不少高级NPC，排名又杀回排行榜。 　　但他没有任何异能，道具奖励全给了同伴。 　　A没有被系统限制，凭借一个人杀全场的野王实力，再次夺回玩家排行榜前排的位置，还得到系统给的道具和技能武器。 　　“我有道具可以用。”A从背包里拿出武器，面无表情解释，“S先生控制器，按下之后毁了整个圈，或者与圈主同归于尽。” 　　ERROR露出微妙的嫌弃，“你还是收起来吧。” 　　控制器确实很厉害，但他们既不想炸掉整个圈，又没打算与童话公主同归于尽。 　　童话公主虽然296级，又是红名圈主，但玩家们莫名不害怕她。 　　不仅仅因为公主长得可爱。 　　主要因为，公主等级那么高，如果她真的想全灭玩家，在新手区就可以动手。 　　比起想要他们性命的NPC，公主更像一个顽皮的小女孩。 　　“还有第二件道具。”A面对ERROR‘你凭什么有这么多道具’的眼神，随手拿出第二件道具，“空白卡牌，用法你知道。” 　　空白卡牌虽然是一次性道具，但他可以在没有复活机制的圈内，复活一名玩家。 　　用来偷窥门内的情况，简直大材小用。 　　“我们想想其它办法。”ERROR环顾紧闭的大门，暗暗思索在门上钻洞，里面的人会不会发现。 　　“如果只是想看到里面的大致情况，我有办法。”夙筇轻轻晃了下魔法棒。 　　“什么办法？” 　　夙筇没说话，将坠在魔法棒下面的绷带解开，铺成长长一条，从门缝塞进去。 　　“夙筇？” 　　旁边两位大佬，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明白夙筇要做什么。 　　之前在新手区，夙筇负责引导A时，由于所有房间都能破门而入，所以他没有使用过绷带的探索功能。 　　至于ERROR，他刚出副本就把夙筇按进棺材里，哪有时间研究棉花糖夙筇。 　　“我的绷带可以通过气息，大致感受周围的情况。而且，只要风能穿过的地方，它都能钻进去。”夙筇把绷带悄无声息伸进门缝，虽然看得不真切，但是能够大约了解里面情况。 　　第一扇门，里面有个凶巴巴的猎人，墙上挂满猎物的心脏，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第二扇门内，开满玫瑰花，场面非常梦幻。可玫瑰花扎根在一个美丽女人的身上，她承受巨大的痛苦，不断发出啜泣。 　　“我感觉，她的任务应该比较简单，只要砍掉玫瑰花就够了吧？” 　　A没有立刻发表意见，“再看几间。” 　　“NPC很厉害，万一误判就糟了。”ERROR赞同A的说法，“再看几间，找最有把握的。” 　　“好。” 　　夙筇又往下查看了三间，他选中的第五间，里面有个阴郁的音乐家。坐在钢琴前面按音阶，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孤独且沧桑的坐在那儿，仿佛失去任何希望。 　　夙筇猜到他不笑的原因，转过脸征求ERROR和A的意见。迅速达成共识后，他小心翼翼推开厚重的房门。 　　‘吱呀——’ 　　房间里太安静了，显得开门声音尤为刺耳。 　　夙筇被过于突兀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看向钢琴前，生怕打草惊蛇激怒NPC。 　　音乐家NPC静静坐在那儿，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听不到似的。 　　A：“也许，他真的听不到。” 　　ERROR：“遇到不确定的猜测，只需要像这样……” 　　他大步走到音乐家身边，伸出双手，在他耳边旁边用力拍了一下。 　　音乐家定定坐在那儿，没有半点反应。 　　ERROR出于严谨认真的态度，又用力拍了两下。 　　音乐家依然没有行动，眼睛直勾勾望着某处，没有焦距。 　　“他听不到，也看不到。”ERROR得出结论。 　　“啊。”夙筇发出短促的叫声。 　　他明明只是游戏NPC，此刻却非常有同理心，由衷怜悯这位音乐家。 　　音乐家一直坐在钢琴面前，应该很喜欢自己的钢琴。 　　但是他现在看不见，也听不到，没办法演奏自己心爱的钢琴。难怪他无神的眼睛，透露出浓浓的忧郁。 　　“他看不到听不到，我们应该怎么让他微笑呢？” 　　反正，讲笑话和做搞怪表情，都行不通。 　　玩家们再次清楚的认识到，狗比《IF》系统，将任务设置越简单，完成任务的难度就会越高。 　　A：“应该让我们通过房间里的线索，推断出他的心愿吧。” 　　“房间里的线索啊。”夙筇重新审视房间。 　　这间屋子比前面几间都简单，除了钢琴和琴凳之外，没有其它东西。 　　音乐家的愿望，不难推断。 　　“有人在吗？”剧情点触发，音乐家开口询问。 　　他的声音充满忧郁，听不出一丝丝快乐。 　　如果喜悦度满分100，他现在应该-20左右。 　　“有。”夙筇回答。 　　说完，没听到音乐家反应，他又超大声回答一遍。 　　“我在呢！” 　　“夙筇。”ERROR捂住耳朵，无奈地提醒，“他听不见。” 　　“啊。”夙筇捂住嘴巴，觉得有点丢脸，“我忘记了。” 　　音乐家听不到夙筇的回应，不确定有没有人。 　　ERROR观察情况，确定音乐家不会突然暴走，才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下。 　　“果然有人，你可以帮我实现愿望吗？” 　　ERROR转过脸，看到夙筇亮晶晶的眼睛，在音乐家肩膀上拍了两下，代表两个字回答。 　　音乐家哆哆嗦嗦拿出一份乐谱，向着被拍的方向递过去。 　　ERROR没有多问，反正问了他也听不到。 　　从音乐家手里接过乐谱，A和夙筇立刻凑过来，看到乐谱字迹凌乱，很多音符叠在一起，难以分辨。 　　音乐家：“我是童话王国最出色的音乐家，我曾经与小鸟共同演奏，和溪流一起合音，把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献给人们。” 　　“世人嫉妒我的才华，把我关进不笑阁楼，剥夺我最重要的东西。我失去眼睛和耳朵，堕入没有音乐的世界，每天都非常痛苦。” 　　“在我刚刚进入阁楼，还没有这么痛苦的时候，写下这份乐谱。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这份乐谱演奏出来。” 　　音乐家说出自己的梦想，几个人眼前出现五线谱和浮标，外表类似于KTV的打分机制。 　　打分浮标右上角，还有一串小字。 　　【完成度：0%】 　　【友情提示，完成度达到95%以上，才可以得到音乐家的笑容。】 　　夙筇低头看看钢琴，又低头看看乐谱，最后看看打分机制的0%。 　　他的NPC生，第一次简单钢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弹出5%的完成度？ 　　况且，就凭这份凌乱难以分辨的乐谱，即使最优秀的钢琴家，也很难达到那么高的完成度。 　　“你们会谈钢琴吗？”夙筇问。 　　“会。”A简明扼要的回答。 　　ERROR懒倦地说，“会。” 　　夙筇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敢情房间里四个人，不会弹钢琴的只有他一个。 　　A和ERROR一个是战士，一个是程序员，工作和高雅艺术半点不沾边，怎么可能会弹钢琴？ 　　ERROR看出他的疑惑，笑笑回答，“我主要负责游戏设计。要做出好的游戏，当然方方面面都应该涉猎。” 　　A解释，“我从小接受伪装训练，必要的时候，需要假装成各个角色，所以会学习角色技能。” 　　好吧。 　　夙筇明白了。 　　世界上只有他一个废物。 　　“那，你们能弹出这份乐谱吗？” 　　“这个……” 　　“有点难。” 　　假如系统提供正常的乐谱，完成度达到95%以上，对于会弹钢琴的人来说不算大事。 　　偏偏这份乐谱，能分辨出的片段只有5%，还要排除失明的音乐家，没有写错格子这种可能。 　　即使肖邦在世，莫扎特显灵，也很难完美完成。 　　“你还记得乐谱的内容吗？”A问音乐家。 　　音乐家听不见问题，ERROR把问题一个字一个字写在他肩膀上。 　　音乐节等他写完，遗憾地摇摇头，“我被关在这里太久太久，心中的音乐早已经模糊了。” 　　A面色冷冷。 　　连本人都忘记的乐谱，还有什么办法能弹奏出来？ 　　“不过，”音乐家又说，“只要我能看到我的手稿，就能想起乐谱。” 　　“所以主线任务不是演奏乐谱，而是帮他恢复视力。” 　　“要怎么样帮他恢复视力？带出不笑阁楼有用吗？”夙筇刚问出口，‘善良’系统立刻回答。 　　【系统：NPC不可以离开不笑阁楼，即使有办法带他们离开，被夺走的东西也不会奉还。】 　　“哦，没用。” 　　ERROR思考片刻，慢吞吞说，“他原本的视力，是被夺走的。” 　　“听起来是这个意思。” 　　“我们不需要把他带出去，只要让他得到视力，就能够完成这项任务。”ERROR继续说，“《IF》遵循守恒定律，任何事物都不会凭空消失，肯定有夺回来的办法。” 　　“恕我直言，不笑阁楼关押那么多高级NPC。凭我们几个想抢回来，恐怕有些难。” 　　ERROR同样考虑到这个问题。 　　场面再次陷入僵局。 　　夙筇捧着脸，认认真真思考良久，眼睛再次亮起来，“必须把原本的视力夺回来，他才能看见吗？” 　　“不一定吧。” 　　“游戏里应该没有免疫排斥反应。” 　　“那么！”夙筇兴奋地大声宣布，“我有多余的视力和听力！” 　　献祭之后，夙筇拥有完整的身体，自然拥有眼睛耳朵嘴巴。 　　他之前通过用顺我者赢刷经验，兑换全套的感官系统，没有随之消失，一直存放在自己的空间内。 　　想到顺我者赢，夙筇默默给他点了根蜡烛。 　　正在某处努力通关的顺我者赢：点什么蜡？我又没死！ 　　系统提示夙筇，可以回收不需要的物件。 　　但夙筇没有选择回收，一直留着兑换的感官，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 　　现在，终于让他找到正确用法了。 　　既然是通过NPC手环兑换的东西，应该也能给NPC用吧？ 　　夙筇来到音乐家身边，绕着他左右转转，找到他的NPC手环。 　　他握住音乐家的手，帮助他打开操纵页面，发现音乐家的KPI是自己好几百倍。 　　酸了。 　　夙筇身为圈主，却十分贫穷，还要在系统里苦苦打工，维持自己的圈。 　　按照《IF》设定，玩家可以与玩家添加好友，进行积分转账。 　　NPC手环属于同样的机制，应该也能转移道具和KPI，不过游戏中的NPC，大多是从属或者对抗关系，很少有使用这些功能的。 　　夙筇通过手环，将感官系统转给他，点击立刻使用。 　　使用成功，音乐家眼睛里，不可思议出现焦点。 　　“我的眼睛？我能看见了！”音乐家喜出望外，喜悦度立刻达到100%。 　　按照不笑阁楼的规则，只要NPC露出笑容，即使没有完成主线任务，他们也能得到钥匙。 　　音乐家露出笑容的瞬间，第一把钥匙出现在夙筇掌心。 　　系统提醒，该房间任务完成，他们可以离开了。 　　夙筇却没有立刻走出房间。 　　因为他看见音乐家拿起乐谱，虔诚抚摸自己写下的音符。 　　“果然，它是一首最棒的曲子，是我内心的音乐。”他看向几位玩家，“要听吗？” 　　童话宫殿总共有两栋城堡，想要去另一栋规模相当的城堡，必须收集不笑阁楼的四十把钥匙。 　　他们探索城堡的时间，所剩无几，明天必须选择攻略其它区域，时间相当宝贵。 　　但夙筇来到钢琴家面前，面对长长的乐谱，认真地说，“好啊，我想听你的音乐。” 　　ERROR和A盯着他看了会儿，没有任何异议。 　　果然是夙筇能做出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残忍离去，他们才会觉得意外。 　　钢琴曲很长很长，但是夙筇听得时间，只觉得很快就结束了。 　　他用力拍拍手，“好听！” 　　“谢谢你的赞美，我会创造出更好听的音乐。等到下次见面，让你听到最美妙的天籁。” 　　“好，我很期待。” 　　夙筇离开音乐家的房间，站在门口左右看看，犹豫应该选择哪个方向。 　　左边几间房子，他们刚刚看到过。 　　而右边几间房子，是完全陌生的未知区域。 　　夙筇犹豫之时，听到有人叫他名字。 　　“夙筇！” 　　鱼七秒和弑云天搞定NPC，来顶楼与他们汇合，却被爬不上来的楼梯挡住。 　　夙筇听见鱼七秒的声音，连忙跑过去，吭哧吭哧把他拉上来，顺便介绍顶楼的情况，给他看自己拿到的钥匙。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鱼七秒爬上楼梯，先问夙筇有什么想法。 　　“我想要，先去那个房间。”他指向其中一间，是刚才开满玫瑰的房间。 　　被玫瑰当做饵料的女儿，不断发出哭泣，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 　　“好。” 　　大家都没有意见。 　　弑云天握紧重刃，骄傲地说，“我的兵器非常好用，到时候大不了一刀砍了。” 　　童话王国虽然是个人站，但他们几个已经形成默契，非常清楚自己在团内的定位。 　　“夙筇，开门吧。” 　　夙筇伸手握住门把，小幅度向左边转了一下。 　　门刚打开一条缝隙，强韧有力的藤蔓立刻从里面伸出，迎面抽向夙筇。 　　夙筇反应很快，往后退两步。 　　A立刻挡在他跟前，用银色长鞭牵制藤蔓，再让弑云天一刀砍断。 　　藤蔓被砍掉一根，非常生气，又有更多藤蔓从门缝里钻出来，要攻击他们。 　　A抵挡藤蔓的同事，打开手环扫描功能。 　　果然如他所料，玫瑰花是拥有等级的NPC，而且等级不低。 　　即使他们砍掉抽过来的藤蔓，还有更多藤蔓，像触手般摇摇摆摆。 　　女人发出更加凄惨的叫声，有更多玫瑰从她身体上长出来，女人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只要我们砍掉玫瑰的根，把她救出来，就可以拿到钥匙了吧？” 　　弑云天说完，女人哭声更加凄厉，比刚刚藤蔓生长时还要悲戚。 　　“不要伤害它！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孩子？”玩家们愣住。 　　弑云天一个大意，被玫瑰花藤缠住手腕。 　　他们这才看清楚，花藤用来攻击他们的，不是想象中的枝条和叶子，而是一双双婴儿的手！ 　　绿色的小手有指甲，有手指，紧紧抓住弑云天的胳膊，仿佛新生儿用力攥紧世界。 　　弑云天一时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砍下去。 　　A动作很快，立刻斩断玫瑰花藤。 　　“醒醒，他不是真正的孩子。” 　　女人听到这句话，突然激动起来。 　　“它是我的孩子，它们都是我的孩子！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听到‘最重要’几个字，鱼七秒拿出等价交换袋，斯斯文文说，“请问，可以与我做交易吗？” 　　半分钟后，交易成功，玫瑰花藤暂时收回去。 　　大家同时看向鱼七秒，内心产生同一个想法：黑心资本家！ 　　“先进房间吧。”鱼七秒悠悠提醒。 　　玫瑰花受了伤，缩回女人身上，贪婪汲取养分。 　　几位玩家走近了，才发现玫瑰花心没有花蕊，花瓣包裹着一张婴儿的脸，还在吧唧嘴巴。 　　“我的孩子们，很可爱吧？”女人已经气若游丝，却依然费劲地说话，“可惜我没有办法陪伴他们太长时间，我死以后，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办？”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有人可以帮我照顾孩子，抚养他们长大。” 　　女人的愿望并不难，但抚养孩子长大，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何况这些‘孩子’，需要吸血啃骨，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抚养它肯定十分凶险。 　　夙筇瞅瞅女人，又瞧瞧她的‘孩子’。 　　“你的孩子……”夙筇原本想问，‘你的孩子为什么会变成怪物’，又害怕激怒女人，便换了个说法，“很依赖你，我可以听听它的故事吗？” 　　“好。”女人吃力的抬起手，抚摸玫瑰花骨，手被花刺扎出几个伤口，她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 　　女人开始回忆自己与孩子的故事，脸上竟然浮现一丝慈蔼。 　　“我是花匠的女儿，从小在花朵的包围里长大。爸爸告诉我，花是有生命的，我们要好好照顾它们。” 　　“后来，我的家人们全部去世，只剩下我和这些花。” 　　“起初，我很认真的照顾它们，每天浇水施肥，花长得越来越好。” 　　“没过多久，我遇到了心爱的人，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渐渐没有心情照顾鲜花。失去滋养的鲜花，渐渐开始枯萎。可是我觉得，我的爱情之花盛开了，我想跟他共度余生。” 　　听到这里，大家不禁吐槽，“恋爱脑吧？” 　　“恋爱脑啊。”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爱情之花是虚假脆弱的。男人欺骗了我，他明明有婚约，却接受我的爱情，还让我坏了他的孩子。我去寻找他，苦苦哀求他跟我在一起，竟然被男人残忍拒绝。” 　　“我十分难过，痛苦地把孩子挖出来，埋在那片花田里。” 　　夙筇：“……” 　　他只是一串初生没几天的代码，不太理解人类世界。 　　直到现在，夙筇终于意识到恋爱脑的可怕。 　　“我的花重新复活了，它们吸收我孩子的怨气，所以决定报复男人，把他绑起来折磨得伤痕累累。” 　　“该！” 　　“居然是个爽文吗？” 　　很快，女人用接下来的故事告诉他们：想多了。 　　“我明明应该憎恨那个男人，应该报复那个男人。可是看他痛苦，我的心里好难过好难过。” 　　“所以我切断捆绑男人的花藤，把他放下来，让他快点离开。” 　　“他离开前，狠狠骂了我一顿，说我是会使用巫术的怪物。还把这个传言散播出去，让所有人孤立我，没有人敢接近我。” 　　故事听到这里，玩家们心情复杂。 　　女人固然可怜，却让他们无法同情起来。 　　“后来呢？” 　　夙筇看向她身上的花，很想直接问，‘孩子’为什么会长在你的身上。 　　“我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怪物，所以把那些花挖出来，当着他们的面一把火烧光。看热闹的人很快散去，只剩下我和化为灰烬的花。”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睡着了，做了个长长的梦。梦中，我看到死去的孩子，哭泣的质问我，为什么要砍掉他的手？为什么要放火烧他？他只是想保护妈妈而已。” 　　时至今日，女人还记得孩子的哭嚎。 　　“我要保护妈妈。” 　　“用我所有的力量保护妈妈。” 　　“为什么妈妈要伤害我？” 　　“我好痛啊妈妈，妈妈，妈妈……” 　　女人醒来，耳边依旧响起无数呼唤妈妈的声音，搞得他头痛欲裂。 　　她痛苦捂住头，仿佛中魔似的，把玫瑰花烧过的残骸，抓起来送进嘴里。连同泥土一起吃下。 　　几天之后，她感觉子宫里又降临了新生命。 　　又过了几天，肚脐长出一株嫩芽，很快结出花苞。 　　花苞绽放之后，里面出现一张婴儿脸，哭着叫她妈妈。 　　“他是我的孩子，我要用生命保护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女人凝视花苞，失神的喃喃低语。 　　“怎么办？” 　　“情况有点复杂，单纯斩断玫瑰花，不可能让她笑出来。” 　　“得想法办法让他们和解，怎么和解呢？” 　　通常呢，想让两个人和解，应该找到矛盾的原因。 　　而女人和他的‘孩子’，最大矛盾在于—— 　　“渣男！”几位玩家异口同声的说。 第36章 童话王国（三） 　　他们几个分析得没有错，女人和玫瑰婴儿矛盾的关键点，就在于渣男。 　　原本，妈妈怀着喜悦的心情，准备迎接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孩子也非常非常依赖妈妈，想要拼尽全力保护妈妈。 　　可因为中间橫戈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导致妈妈背叛孩子，最终致使孩子积怨颇深，变为怪物。 　　只要从源头解决问题，母子之间的矛盾，就会荡然无存。 　　现在又产生新的问题。 　　“应该去哪里找渣男呢？” 　　NPC所操控的世界，规模虽然比不上真正的世界，却同样生活着许许多多的角色。 　　想要从他们中间，找到辜负这对父母的渣男，无疑于大海捞针。 　　夙筇：“系统不会安排无迹可寻的角色，在房间里，应该能找到那个男人的线索。” 　　与之前音乐家的房间相比，母子的房间明显更加拥挤。 　　但追根究底，只是因为玫瑰花太多而已。 　　假如寻找渣男的线索，当真藏在房间里，肯定在玫瑰花从中。 　　而玫瑰花的中心地带，只有那对母子。 　　“你的前男友后来去哪里，你知道吗？”鹿书凡熟练地与女人搭讪。 　　“不知道。”女人痛苦地摇摇头，“他被我放走之后，立刻跑开了，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想。他应该回到自己的生活圈，与未婚妻结婚，同时又不安寂寞的勾搭其他女性吧。” 　　“你不是挺清楚吗？”弑云天讥讽。 　　“明知道他靠不住，还为他要死要活，甚至伤害自己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女人情绪突然崩溃，放声嚎啕，“我不知道那是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他在帮我报仇。” 　　“如果，你知道呢？”A冷冷开口。 　　女人哭泣声突然停止，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ERROR配合地补充，“如果你知道，玫瑰花是你的孩子，你会怎么选呢？” 　　女人又沉默一会儿，突然用力捂住脸，长长的指甲在脸上抓出几道印记。 　　被抓破的部位伤口外翻，看上去十分恐怖。仅剩无几的鲜血渗出，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嘴里低低重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与此同时，玫瑰花吸收她崩坏的情绪，开得更加旺盛，仿佛要把女人彻底吸干。 　　目睹这一幕的玩家，遗憾地摇摇头。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都到了这个份上，她内心还对渣男余情未了。即使玫瑰婴儿不报复，女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啊！”女人痛苦地叫了声，仿佛泣血一般。 　　突然，她仿佛想通了，目光盯在某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 　　女人：“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夙筇：“一切可以重来，你会怎么选择？” 　　“我不要他，也不要孩子。”女人终于理清楚思绪，眼睛里划过一滴血泪，“我确实伤害了我的孩子，但这不是真正的原罪。我犯过最大的错，就是不够爱自己。” 　　“以为追求爱情，一味奉献就是对的。可是我认为对的事情，却让自己这么痛苦。”女人艰难的坐起来，用力抓住玫瑰花的根部，想要把它拽出来。 　　玫瑰婴儿再次发出惹人垂怜的声音，“妈妈，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花盘中露出婴儿稚嫩的脸，“我的世界只有妈妈，我不想离开妈妈。” 　　“杀死爸爸，妈妈永远和我一起生活。” 　　“我不会背叛妈妈，我会永远留在你身体里，好吗？” 　　婴儿纯真稚嫩的声音听起来，却莫名让玩家觉得恐怖。 　　女人好像受到蛊惑一般，动作停下来，正准备答应婴儿的请求。 　　“趁现在，动手！” 　　“好！” 　　玩家们齐刷刷拿出道具，趁着婴儿将目标锁定女人时，砍断玫瑰花藤。 　　一阵剑光闪过，玫瑰怪物只剩下光秃秃的花盘，执拗的栽倒在女人身上。 　　“妈妈！妈妈！”他发出绝望的声音，刺激女人的母爱。 　　恍惚间，女人眼前仿佛看到柔弱易碎的宝宝，遍体鳞伤，拼尽全力呼唤自己。 　　她伸出手，正要向之前那样抚摸玫瑰花。 　　距离还剩零点几厘米，耳边突然听到焦急的喊声。 　　“住手！前方是地狱！” 　　“你不是决定，要为自己而活吗？你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个体，还那么年轻，即使追求爱情，即使成为母亲，也应该有自己的璀璨人生。” 　　“是啊！没有必要为了别人，把自己奉献到死。” 　　“你不后悔吗？就这样死去，你甚至没有真正被爱过。” 　　“放弃这段执念吧，未来很长，一定会有人纯粹的爱你，比如你自己。” 　　“爱，我自己。”女人重复他的话，再次醒悟，伸出的手慢慢缩回来。 　　然后再次下定决心，握住玫瑰的根部，用力扒出来。 　　“啊！”脱离母体的玫瑰，发出非常痛苦地声音。 　　‘吧嗒’ 　　有东西掉落在地上，是两个沾满血污、散发难闻味道的人形根茎。 　　一个是蜷缩着的婴儿，另一个是成年男性的模样。 　　原来，一直吸食女人的，不止是婴儿，还有那个曾经辜负她的渣男！ 　　A握紧长剑，一挥砍断两块根茎，看着它们烟消云散。 　　女人即使醒悟，依然下意识往前扑了一下。身体由于过度虚弱，狼狈地摔到地上。 　　眼前出现一只手。 　　视线顺着手往上，看到一张美好的脸。 　　“你受伤了，我帮你治疗吧。”夙筇把她拉起来，用本来就不多的KPI，给她兑换一个高级治疗药剂。 　　帮助NPC点击使用后，夙筇郑重地对她说，“NPC必须学会独立自强，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哦。” 　　“……好。”女人听完他的话，感觉前路迷雾驱散，太阳从云层底下洒落光芒。未知的未来充满希望。 　　女人眼睛弯弯，笑了下。 　　第二把钥匙出现在夙筇手中。 　　“还剩38把。”鱼七秒再次发挥黑心资本家本质，“以目前的速度，远远来不及。” 　　他们进入的两个房间，NPC不算太凶残，却也废了好一番功夫。 　　接下来还有那么多房间，即使他们没日没夜找钥匙，至少需要三四天。 　　“那怎么办？” 　　“这里的NPC很强，我们如果分开寻找钥匙，胜算难以保证。” 　　夙筇听完他们的顾虑，慢吞吞提醒，“可是，需要找钥匙的玩家，不止你们啊。” 　　秩序世界的副本中，由于夙筇拿出透明卡牌，摧毁秩序阶梯，副本NPC纷纷选择离开。 　　所以，进入秩序世界的玩家，默认直接通关。 　　虽然得不到任何奖励，至少他们还有命。 　　童话王国与秩序时间不同，属于个人战，每位玩家必须单独挑战童话公主。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别说简单童话公主，就连进入公主城堡的道具，都困难重重。 　　单凭某个玩家，比如A，比如ERROR，很难在短时间内，拿到所有钥匙。 　　既然所有人都需要找钥匙，他们几个没必要非得逞强，把所有钥匙拿到手。 　　即使能进圈的玩家不多，秩序世界又折损很大一批，剩下的也有成千上万人。只要他们愿意合作，事情就变得简单很多。 　　“搞定了。” 　　大家刚萌生出‘合作’的打算，鱼七秒已经完成谈判。 　　很早之前，还在新手圈的时候，他与《IF》内最大的两个公会，极境和全员存活达成共识，要求他们提供圈一的情报。 　　当时，由于鱼七秒判断失误，不知道圈一会根据核心玩家分配副本。 　　他们被分配到‘轻松愉快’的游乐场，而处于其他副本的公会高层，提供的信息完全无效。 　　再后来，由于秩序阶梯崩塌，也没必要提供情报。 　　于是，鱼七秒经过一番‘友好’沟通，要求他们在童话王国履行约定，提供情报的同时，还要共享找到的钥匙。 　　全员存活会长一百个不答应，怒斥鱼七秒强买强卖，凭什么提供情报之外还要贡献钥匙。 　　鱼七秒：没有我们家夙筇，你们能通过圈一？ 　　全员存活集体沉默。 　　夕怀姬沉思片刻，回复：共享钥匙是单方面的吗？ 　　鱼七秒：当然不是，我们也会把手里的钥匙拿出来。毕竟，打不开那道门，谁也别想通关。 　　夕怀姬：好，我答应你的交易。 　　“钥匙的问题暂时搞定了，除此之外，我还拿到高山区域和森林区域的情报。”鱼七秒把收到的消息拿出来，“有了其它公会的高层情报，我们通关的时候，应该容易很多。” 　　他说完话，感觉队友们的眼神，全部黏在自己脸上。 　　鱼七秒：“我脸上有东西？” 　　“没。” 　　鹿书凡搓搓胳膊，“我只是有点庆幸，幸亏当时选择你做队友。” 　　假如鱼七秒不是同伴，他们几个这么莽，真不知道会被资本家算计成什么样。 　　夙筇：“我们再找几把钥匙吧。游戏里尔虞我诈，多点钥匙，也多一份筹码。” 　　“呦，小点心你会说尔虞我诈这么高级的词？” 　　“还会说筹码，被鱼七秒带坏了，你平常都教孩子什么啊？” 　　鱼七秒：“……夙筇，以后别学我。” 　　“哦。”夙筇配合地应了声。 　　寻找钥匙的过程中，Moi和琦伊终于摆脱NPC，回归大部队。 　　两姐妹除了生死同命，能够毫无负担让其中一位作为诱饵外，战力没有太大的加成，大家原本不指望她们。 　　结果万万没想到，寻找钥匙环节，双生花如同开挂一般，独自找到三把钥匙。 　　“你们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Moi回答，“我遇到了白名NPC，完成他给的任务，得到一份残破的不笑阁楼攻略图。” 　　琦伊接着说，“我也是，拿到了另一份攻略图。” 　　不笑阁楼攻略图应该有好几份，藏在不同的NPC身上。 　　而Moi和琦伊拿到的两个碎片恰好能够拼起来，对应三个不笑房间。 　　“你们两个，欧皇吧。” 　　Moi和琦伊手牵手，腼腆地说，“我们虽然很弱，但是很擅长触发系统道具和技能。” 　　“我们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你们没有拖后腿哦。”夙筇认真地说，“琦伊和Moi的潜力评级很高，你们既有系统道具，还有系统技能。” 　　“等等，系统对玩家有潜力值评级？” 　　“那我呢？我的潜力值怎么样？” 　　夙筇逐一为他们解释，“弑云天的潜力值是最低的，系统觉得你实力已经提升的差不多了。鱼七秒和A在不同的方面，潜力值惊人。至于鹿书凡，系统说你天赋点在其它的地方。” 　　答疑结束，夙筇催促他们快点找钥匙。 　　走出几步，听到后面响起好听的声音。 　　“夙筇，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 　　夙筇回过头，看到直直盯着自己，似乎有些幽怨的ERROR。 　　夙筇报了每个人的潜力值，唯独把ERROR排除在外。 　　因为他们亲密度只有2%吗？ 　　“我没有忘记。”夙筇回过头，诚恳得解释，“我第一个查了你的潜力值。” 　　“然后？” 　　“权限不足，无法查阅。”夙筇说到这里，眼底出现迷茫，“明明你现在的等级不高，为什么无法查阅？” 　　ERROR听到他第一个查自己，心情大好，揉揉夙筇的羊羔毛。 　　“系统针对我。”ERROR毫无负担的把锅甩给系统。 　　夙筇不疑有它，肯定地附和，“对，都是系统的错！” 　　主系统：…… 　　厚颜无耻的狗男男！ 　　孤儿同盟几位玩家，在不笑阁楼折腾整整一天，总共只拿到九枚钥匙。 　　不怪他们效率低，因为有些房间，难度高得离谱，没有攻略图很难通关。 　　偏偏城堡里那么多人，他们公会人数少，没有条件收集所有攻略图。 　　转眼间，二十四小时过去，他们需要重新做选择。 　　鱼七秒手里，已经拿到森林区域和高山区域的详细攻略，选择这两个地方，纯纯躺着就能通关。 　　他们合议一圈，决定趁着大家还有精力，选择难度比较高，令玩家要么无功而返，要么全军覆没的区域——城市或者海洋。 　　假如真的遭遇什么危险，还能退到有攻略的地方，休养生息。 　　“先选择城市还是先选择海洋？” 　　“夙筇，你认为呢？” 　　“我想去城市！”夙筇不假思索的回答，“听说，童话王国的城市，完全复刻人类生活的地方。我见过很多人类玩家，但是，还没有见过你们生活的地方。” 　　听完夙筇的理由，几位玩家同时感觉心软得稀巴烂，全票同意夙筇的意见。 　　即使他们对城市区域一无所知，没有得到任何情报。 　　“出发吧。” 　　“好。”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们再次看清楚周围环境，发现身边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小旅馆。 　　夜色已深，旅馆老板苦大仇深地关门打烊。 　　回到店里，又给他们这桌送上几碟夜宵。 　　旅馆格局简单，二楼是游客居住的地方，一楼是餐厅。 　　除了他们几个之外，餐厅里只有老板和担任厨师的老板娘，脸对着脸互相叹气。 　　“开店到这么晚，今天还是没有客人。” 　　“再这么下去，我们就该喝西北风了。” 　　“好想有多多的客人上门啊。” 　　听完他们的对话，夙筇小声总结，“看来，旅馆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助他们招揽客人。” 　　几位玩家却完全没有讨论任务的意思，拿出筷子递给夙筇，“吃饭。” 　　“你应该是第一次吃正经饭菜吧？” 　　“对哦！”夙筇才意识到这点。 　　之前在杆杆村，由于身处贫穷副本，没有像样的食物。 　　再加上，夙筇当时是个棉花糖绷带，无法进食。 　　后来到医院副本，虽然有食堂，但是食堂里面只有核废水。A身为人类，始终没有喝一口，夙筇当然更不会喝。 　　再后来，夙筇终于拥有身体，能品尝到食物的味道，然后就被丢进秩序世界。 　　秩序世界的圈主不是人类，压根没有考虑到人类需要吃饭休息。所以他创造的游乐场，连个卖爆米花的都没有。 　　童话王国倒是完全还原人类的习性，昨天在城堡，有丰盛的晚宴，但他们一时没有心思理会。 　　直到现在，旅馆打烊，周围没有危险的NPC，他们才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旅馆老板娘手艺非常好，每道菜色香味俱全。 　　而且，操控童话世界的Boss，很贴心的按照玩家出身，准备他们家乡的饭菜。 　　明明老板面前摆着黄油面包，他们面前却是麻婆豆腐、水煮鱼、油焖大虾……还有香喷喷的米饭。 　　进入游戏太久太久，光是闻到味，大家已经开始馋了。 　　“剩下的事情，吃完饭再说。” 　　“有道理。” 　　夙筇拿起筷子，模仿其他人的样子，不太熟练的握住筷子。 　　他没有用过餐具，筷子伸向餐碟，两根筷子互相交叉，什么都没有夹到。 　　“唔。”夙筇发出挫败的声音。 　　吃个饭好难啊。 　　难道这也是系统的考验？ 　　没等夙筇思考出‘考验’的攻略，只听到几声筷子碰撞的声音，旁边几位同伴同时夹菜过来。 　　鱼腹最好的肉、大虾最肥美的一只、排骨最软烂的一块，通通放进夙筇碗里。 　　几个人抬起头，有些尴尬的对视一眼，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给夙筇夹菜。 　　鱼七秒坐在夙筇旁边，把鱼肉的小刺全部挑干净，拿给他一个勺子。 　　“筷子用起来有点难，你试试这个。”鱼七秒说，“在我们的世界，小宝宝学会用筷子之前，都用勺子吃饭。” 　　“可是，我又不是小宝宝。” 　　“……你不是吗？”鱼七秒看他总有慈爱滤镜，把夙筇当成一朵刚出生的棉花糖。 　　夙筇想了想。 　　假如游戏开始，自己刚诞生，从年龄来算，确实符合小宝宝的特征。 　　好吧。 　　夙筇懒得再挣扎，接过勺子，舀了一勺沾了汤汁的饭，近乎虔诚的送进嘴里。 　　“好吃！”夙筇眼睛亮起来。 　　狗比系统天天洗脑他们NPC，说什么拿到多多的KPI，什么都可以兑换，在游戏世界为所欲为。 　　在游戏世界为所欲为有什么意思？ 　　人类可以每天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享受舒服的人生，比最厉害的NPC更加快乐。 　　“马马虎虎。”鱼七秒身居高位，吃过各种佳肴，口味自然挑剔，“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我经常去的餐厅。” 　　说完，几个人同时开始思考。 　　真的有‘以后’吗？ 　　即使他们几个平安通过所有副本，回归人类社会。 　　但夙筇是游戏中的NPC，能跟他们一起离开《IN OFF》吗？ 　　想到这里，大家不约而同有些难过，甚至短暂萌生‘干脆一直留在游戏中’的恐怖想法。 　　“能。”ERROR打破沉默。 　　大家看向他。 　　“进入游戏第一天，那个NPC说过，《IF》中所有NPC，都是存在或者存在过的生命。” 　　“我也是吗？”夙筇捂住自己的胸口，语气充满迷茫，“可是，我一点都没有印象。” 　　“你肯定是！” 　　“放心吧，我离开游戏之后，就让粉丝一起找小点心。” 　　“好呀！”夙筇愉快地点点头，“如果我真的存在过，我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他的话，玩家们实在轻松不起来。 　　即使童话公主说得没错，NPC在人类社会真实存在，但也有‘存在过’这个选项。 　　万一他们找到夙筇的时候，夙筇已经…… 　　“我吃饱了。”夙筇放下碗，感动地说，“真的好好吃，我想要每天都吃这样的饭菜。” 　　“那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跟餐厅老板娘交易，让他每天给你做饭。” 　　“好啊好啊！”夙筇开心极了。 　　吃饱喝足，接下来自然应该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他们来到二楼，才发现，旅馆只给他们安排了四个房间。 　　也就是说，必须两人睡一间。 　　Moi和琦伊不用说，她俩是唯二的女孩子，又是黏糊糊的小姐妹，肯定要住一间。 　　关键在于，剩下怎么选。 　　“我和夙筇。”ERROR再次炫耀，“我们绑定了爱人关系。” 　　鹿书凡嘲讽：“亲密度百分之二？” 　　“那也是爱人关系。”ERROR唇角勾起笑意，残忍地反问，“你有吗？” 　　“……”还真没有。 　　鹿书凡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默认他俩睡一间房。 　　剩下四个大男人，谁跟谁睡都无所谓。 　　鱼七秒拿出一张纸，抽签决定。最终抽到自己和弑云天，鹿书凡和A。 　　A站在窗户旁，俯视外面的情况，冷冷开口，“我不需要睡觉。” 　　在《IF》世界内，每次离开副本，身体感官就会重置。 　　离开秩序世界到现在，仅仅只过了两天时间，A并不觉得困。 　　鹿书凡打了个哈欠，强行把他推进房间里，“不困也躺一会儿，副本还有好几天呢，谁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睡觉。” 　　A避开他的手，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抗拒。 　　即使七天不睡觉，他也不会怎么样，何况是在游戏中。 　　每个区域有24小时时限，他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收集通关的线索。 　　“A，你以前没玩过团战游戏吧？”鹿书凡不怕死的伸出手，再次把A往房间里拽，嘴里还瞎几吧乱扯，“打团战的奥义，不在于某个人有多强，而在于大家共同进退，每个人都努力。” 　　A依然没有说话。 　　“休息一下吧，明天有你发挥的时候。” 　　这次，A没有再甩开他，默默走进房间里。 　　弑云天评价，“看不出来，鹿书凡这小子也会说点人话。” 　　“看不出来就别看了。”鱼七秒率先进入房间，关门前一刻问，“你晚上打呼噜吗？” 　　“打啊，巨响！” 　　“那你可以睡走廊吗？” 　　弑云天：？ 　　你可干点人事吧！ 　　夙筇见他们陆陆续续进入房间，才轻轻关上房间门。 　　房间里布置简单，只有浴室和两张单人床，床上摆着系统准备的睡衣。 　　夙筇看见又有免费的衣服，特别兴奋，跑进浴室换好睡衣，对着镜子转了两圈。 　　睡衣是星星月亮图案的蓝色基本款，配了一顶同款式的睡帽，穿在夙筇身上特别可爱。 　　“离开副本的时候，我要把这套衣服带走！”夙筇说完，想到童话公主的小披风，发自内心觉得羡慕。 　　要是能把她的披风也带走，该有多好。 　　“睡觉吧。”ERROR顺手替他铺好床，“做个好梦。” 　　“我不会做梦。”夙筇躺在床上裹紧小被子，纠正ERROR的说法。 　　很快，夙筇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早了。 　　他闭起眼睛没多久，眼前出现陌生的景象，应该就是人类所说的‘做梦’。 　　梦中，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年，快要长大但是没有完全长大的年纪，生活在家长的庇护之中。 　　鱼七秒隔三差五给他一大笔零花钱，夙筇想要的东西通通给他买下。弑云天会带他健身，让夙筇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不受别人欺负。 　　可是根本没有人欺负夙筇，只要哥哥A在夙筇身边露个面，十里八乡的混混都得把夙筇但祖宗供起来。 　　平日里有空的时候，鹿书凡会抓他一起做直播。收看直播的观众，每次看到这位弟弟，总会特别激动，疯狂给夙筇刷礼物。 　　态度比对待主播热情且包容多了，搞得鹿书凡十分嫉妒。哪怕夙筇玩消消乐，观众也看得津津有味。 　　家里还有两个双生妹妹，刚升上初中。 　　夙筇经常接她们放学，只要往校门口一站，Moi和琦伊就会一左一右扑过来，挽起夙筇的胳膊，叽叽喳喳跟哥哥讲述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梦里还有ERROR。 　　他怀中抱着一束玫瑰，来到夙筇身边，漂亮的唇开合。 　　夙筇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非常着急。 　　越着急，越是什么都听不到。 　　情急之下，夙筇睁开眼，发现外面天空已经大亮。 　　“奇怪。”夙筇揉揉自己的额角，缓慢坐起来，“我怎么会梦到这么奇怪的东西？” 　　梦里出现的人，都是他在游戏里引导的玩家。如果没有《IF》，他们的世界不会有任何交集，更别提如同家人般生活在一起。 　　还有。 　　梦里的ERROR，究竟说了些什么？ 　　“夙筇？”ERROR叫住他，仔细观察夙筇的表情，“你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梦。”夙筇将梦境讲述给ERROR，讲完疑惑地问，“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这代表在你的心灵深处，渴望与他们产生更多交集。”ERROR平静地说，“而且，我大概能猜到，梦里自己会说什么。” 　　“说什么呀？” 　　“自己介绍吧。”ERROR朝他笑了下，“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对你说出名字。所以，我们离开游戏之后，我一定会重新认识你。” 　　然后告诉你——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原来如此。”夙筇得到答案，没有太多想法。 　　每个字只是个代号而已，每个人都有。 　　不过，ERROR说法很有道理，或许他潜意识中，已经把鱼七秒他们当做更亲近的人。 　　既然如此…… 　　“我们快点完成任务吧。” 　　只有通过《IF》内部的圈，才能离开游戏，让他们回归正常生活。 　　夙筇身为他们的引导NPC，必须贡献更多力量。 　　夙筇换回自己衣服，把睡衣收进背包空间里。 　　走出房间，二楼安安静静。 　　他来到一楼，只有老板和老板娘，把做好的早餐拿出来。 　　“你的同伴已经离开了，说是要帮我们招揽客人。”老板依旧愁眉苦脸，“要是今天能有十个客人上门，我就心满意足了。” 　　“只要有十个客人就行，对吗？”夙筇记下老板的心愿，正要往外面冲。 　　“等等，”老板娘叫住他，“你的同伴说，让你务必吃完早餐。” 　　夙筇看向美味的早餐，不争气地咽下口水。 　　食髓知味，馋了。 　　夙筇乖乖吃完早餐，离开旅馆，整个城市渐渐开始热闹起来，只是每个人脸上都愁云密布。 　　ERROR走在前面，还没走多远，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以标准的碰瓷姿势，倒在他们面前。 　　“你们看到我的夜莺了吗？”小乞丐抱住ERROR的小腿，不由分说指控道，“你身上有夜莺的味道，一定是你偷走了我的夜莺，快把它还给我。” 　　“有吗？”夙筇凑到ERROR跟前，仔细闻闻，肯定地对小乞丐说，“一定是你弄错了，他身上只有皮蛋瘦肉粥的味道，闻起来很好吃。” 　　小乞丐听到‘好吃’，肚子咕噜噜叫了两下，嘴上不依不饶地说，“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杀死了我的夜莺！” 第37章 童话王国（四） 　　夙筇根本没有见过乞丐的夜莺，又怎么可能杀死它呢？ 　　小乞丐这种行为，属于纯纯的碰瓷。 　　ERROR回过头，与夙筇短暂地对视一眼，瞬间得出结论。 　　小乞丐看起来弱不禁风而且厚颜无耻，其实很有可能是某个副本NPC。 　　他们刚达成共识，脑内立刻响起系统提示。 　　【系统：玩家ERROR、NPC夙筇触发支线任务[杀死夜莺]。】 　　【任务介绍：城市中有一只夜莺，它不眠不休吟唱悲伤的哀乐，让城市的人们昼夜笼罩在压抑与阴郁之中。请玩家寻找夜莺，并且杀死它，解救童话城市。】 　　【任务难度：B。风险较高，有可能造成玩家死亡。】 　　“杀死夜莺啊。”ERROR默念副本标题，略略垂眸，看向乞丐头顶。 　　只有二十级，看来他不是副本Boss。 　　夙筇：“副本Boss是夜莺，我们现在要去寻找它。但是，童话城市那么大，只有一天时间，应该去哪里找？” 　　ERROR思索几秒，微微俯身，向乞丐露出动人又蛊惑的笑容。 　　“小弟弟，你是夜莺的主人吗？” 　　“对！你们杀死我的夜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乞丐双手叉腰，大声说，“还有，我不是小弟弟！” 　　“你是女孩子啊。”夙筇盯着她仔细看，发现女孩脸上虽然脏兮兮，但是轮廓柔和，是个小美人胚子。 　　可惜，乞丐装削弱她98%的美貌。 　　由此可见，衣服对NPC多么重要！ 　　夙筇想起自己空荡荡的衣柜，又想起公主的华丽衣服，悄悄握紧拳头。 　　必须通过这个副本，从圈主手里得到点什么！ 　　ERROR难得看到夙筇如此有野心（？）的表情，开口调侃道，“怎么？听说她是女孩子，反应那么大。” 　　莫非，夙筇是一朵笔直的棉花糖？ 　　ERROR感觉有些不妙。 　　“啊？”夙筇疑惑地瞥了他两眼。 　　哪跟哪啊。 　　ERROR意识到，事情与自己想象中有些出入，便不动声色带过话题，向乞丐打听夜莺的情况。 　　乞丐妹妹总算弄清楚，他俩不是杀死夜莺的凶手，态度友好几分，详细讲述自己跟夜莺的故事。 　　夜莺是乞丐妹妹捡到的鸟儿。 　　发现它时，正值寒冬腊月，夜莺虚弱地倒在乞丐妹妹栖身的桥洞外。身上覆了一层皑皑白雪，眼睛瞬膜紧紧闭合，只有胸腔微弱地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乞丐妹妹连忙把它抱进怀中，用体温给夜莺取暖，发现它受伤了，被人用弹弓打中脚和脖子，鲜血将羽毛黏连成一片。 　　再这么下去，夜莺会死的！ 　　乞丐妹妹担心极了，她知道城市中央有一家医院，能够治愈人和小动物，药到病除非常灵验。 　　但是，看病需要支付昂贵的医药费，只有居住在童话城堡附近的有钱人，才有资格进入医院。 　　乞丐不愿意眼睁睁看夜莺死掉，便带着自己捡破烂得到的积蓄，冒着风雪走向市中心。 　　她没有鞋子，脚被积雪冻得通红。却始终把夜莺护在怀中，生怕它失血过多后，被冻死在寒风中。 　　幸好，夜莺没有被冻死，乞丐顺利来到城市中心医院。 　　然而，他还没有进门，就被衣着光鲜亮丽的护士赶出好几米。 　　“贫穷的乞丐，不准踏进我们医院！” 　　“你身上又脏又难闻，会玷污医院干净的地板。” 　　“想要治病？下辈子投个好胎。” 　　他们用言语侮辱乞丐，但乞丐一心想救夜莺，卑微地祈求，“我不进去，求求你们给夜莺治病好吗？” 　　“穷鬼养得穷宠物，呵。”护士拿起木棍，重重抽打在乞丐身上，“滚远点！你堵在医院外，会妨碍我们做生意！” 　　乞丐走了那么长的路，又冷又饿，哪能承受狠毒的责打？ 　　护士才打两下，小乞丐已经疼得倒在地上，蜷成一团。 　　“呸！”盛气凌人的护士唾了她一口，“碰瓷是吧？不吃你这套。要死，别死在我们医院门口。” 　　小女孩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有两行眼泪滑落，滴在夜莺的羽毛上。 　　夜莺吸收乞丐的眼泪，竟如同回光返照般，奇迹般恢复生息，拍打翅膀飞起来。 　　它落到护士头顶，爪子紧紧抓住护士头发。 　　护士急坏了，连忙驱赶夜莺。 　　奈何夜莺走位风骚，护士又抓又打，结果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累得气喘吁吁。 　　见护士没力气反抗，夜莺再次落到护士头顶，张开鸟喙，发出动听但是哀伤的歌声。 　　听到夜莺歌声的人们，全部被巨大的悲伤笼罩，做事提不轻精神。渐渐的，整个城市变得灰暗萎靡，听不到任何笑声。 　　听完乞丐的故事，夙筇表示疑惑。 　　假如乞丐妹妹讲得故事全部属实，那么，唱哀歌的夜莺没有做错什么。 　　为什么要杀死它？ 　　“后来那只夜莺呢？”ERROR问。 　　“它没有接受治疗，却奇迹般康复了。然后一直呆在我身边，日日夜夜为我唱歌。”说到这里，乞丐顿了几秒，难过地喃喃，“前几天，它突然死掉了。我早上起来，像平常那样问候它，结果只看到它冰冷的尸体。我想把夜莺埋葬在花开的地方，我挖好坑，它的尸体莫名其妙消失了。” 　　夙筇听到这里，更觉得疑惑。 　　既然夜莺已经死掉，为什么还要杀死夜莺。 　　“你确定它真的死掉了吗？” 　　“我当然确定！”乞丐仿佛被踩中尾巴的猫，语气有些生气，“它是我唯一的伙伴，我比谁都不希望它死去。我试了一切办法，它依然冷冰冰躺在那儿，根本不回应我。” 　　乞丐眼里噙着泪水，“明明前一天，他还很有精神的唱歌呢。” 　　夙筇试图分析，“难道它被谁谋杀？否则好端端，怎么会突然暴毙。” 　　“鸟类突然暴毙是正常现象。”ERROR解释道，“鸟类大部分属于群居动物，有些鸟还会随着气候变化，跟随大部队迁徙。迁徙需要长时间飞行，特别消耗体力。所以，生病、衰老、受伤的鸟，会被鸟群抛弃，这属于自然法则的一种。” 　　夙筇：“所以，鸟儿就算受伤生病，也会努力掩饰，假装很健康的样子？” 　　“对。不止是鸟，很多动物都有忍耐的习性。”ERROR难得露出苦恼地表情，“可惜那只夜莺消失了，没有办法判断它真正的死因。” 　　乞丐妹妹露出凶狠的表情，“肯定有人讨厌我的夜莺，所以杀死它，又把尸体偷走，我一定要找到那个混蛋。” 　　ERROR看了夙筇一眼，继续朝女孩笑，“我们帮你一起找，好吗？” 　　“你？”乞丐警惕地打量他们，“你们是坏人吗？” 　　“我不是坏人。”夙筇语气轻软，替自己辩解。 　　乞丐：“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愿意相信。” 　　ERROR：？ 　　他费劲吧啦跟女孩交流半天，最后为什么‘看在夙筇的面子’。 　　乞丐女孩带领两位成年人，来到自己居住的桥洞附近，指着一片迎春花田说，“我打算把夜莺葬在那里。” 　　然后她又走了两步，来到桥洞口，指向光秃秃的地面，“夜莺本来躺在这里。” 　　“它会不会掉在附近了？”夙筇绕着那片空地，来来回回转两圈，还用魔法棒把表面的土挖开。 　　魔法棒作为系统给圈主的bug级武器，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使用。 　　夙筇吭哧吭哧抛了半天土，没有找到夜莺尸体，只得到系统的‘赞美’。 　　【系统：恭喜你获得‘松土小能手’称号。】 　　“……我不需要。”夙筇拒绝系统的阴阳怪气，站起来拍拍手，“真的不在这里，夜莺会藏在哪里呢？” 　　ERROR早就猜到，桥洞周围肯定找不到夜莺尸体，否则，[杀死夜莺]怎么会是B级任务？ 　　看到夙筇挖土那么开心，ERROR一直没有解释，由着他去玩。 　　“小妹妹。”ERROR再次询问乞丐，“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偷走你的夜莺？” 　　乞丐认真地想了半晌，得出结论，“那个护士！她被夜莺抓掉头发，变成大秃头，所以很讨厌夜莺。” 　　“呃。” 　　身为程序员的ERROR，能够理解护士的愤怒。 　　抓掉头发，确实算血海深仇。 　　“现在能找到她吗？” 　　“能，她还在市中心的医院里，我带你们过去。” 　　果然，从偏远桥洞到繁华的市中心，又是五分钟时间。 　　夙筇有理由怀疑，在《IF》世界，从太阳系到宇宙尽头，也只需要五分钟。 　　何止超越音速？光速在系统面前都是弟弟。 　　市中心被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郁中，但繁华程度丝毫没有收到影响，道路两边都是商贩，车马行人来来往往。 　　与普通市中心不同，其它市中心有说有笑，而这里只能算有说有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如丧考妣的表情。 　　夙筇第一次来到人类社会的市中心，立刻被各种各样的玩具零食吸引，眼睛滴溜溜被糖葫芦黏走。 　　幸好他还记得自己的使命，不会像三岁小孩那样，吵吵闹闹要糖葫芦吃。 　　倒是ERROR掉队了半分钟，再回来，他手上多了一串又大又圆的糖葫芦。 　　夙筇眼睛都直了！ 　　“它叫冰糖葫芦对吗？好吃吗？”夙筇眼睛亮晶晶，露出渴望的眼神。 　　“一般般，山楂太酸，冰糖太甜。”ERROR嫌弃地评价。 　　“啊？不好吃呀。”夙筇露出一脸失望。 　　明明长得那么馋人。 　　“是啊，不好吃。”ERROR说话间，把冰糖葫芦塞进夙筇手里，“你帮我吃掉吧。” 　　“喂！”夙筇表示抗议。 　　不好吃的东西，就塞给自己，过分！ 　　难怪他们亲密度只有2%，就ERROR这种注孤生的作风，2%都高了。 　　夙筇暗暗抗议，抱着不浪费食物的心态，才勉为其难尝了一口。 　　——骗棉花糖！ 　　明明很好吃啊！ 　　夙筇心满意足吃完糖葫芦，把剩下一点塘渣舔干净，他们才终于来到医院外。 　　在医院门口，意外遇到两位小伙伴。 　　Moi和琦伊手拉着手，仰着脑袋，密切观望着什么。 　　夙筇迎过去问，“Moi，琦伊，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有任务。”Moi打开手环，让夙筇看任务详情。 　　看清楚双子的任务，夙筇感受到双子深深的恶意。 　　【任务介绍：这座城市里，有一只永远只唱哀乐的夜莺。根据线索把它找出来，寻找让夜莺不再悲伤鸣叫的方法。】 　　【任务难度：E，和平。】 　　明明任务内容大同小异，但是困难度和曲折程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就是欧皇和非酋的区别吗？ 　　“夜莺就在这间医院里，我刚刚听到它唱歌了。”Moi告诉夙筇，“它唱歌有魔力，会让人感到悲伤和抑郁。幸好琦伊没有进去，否则我肯定会沉浸在难过中走不出来。” 　　“这样啊。”夙筇自告奋勇，“我进去找它。” 　　“很危险，万一你听到歌声，患上抑郁症怎么办？” 　　“没关系。”夙筇迷之自信，让他们几个在外面等，自己跟乞丐妹妹进入医院。 　　乞丐妹妹是夜莺的主人，应该能免疫它的歌声。 　　夙筇走进医院里，才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中负责。 　　那个被夜莺抓掉头发的护士，此刻哭晕在地，身体不断痉挛。 　　而医院里其他病人和护士围住她，发出夜莺的声音，好像要啼血一般。 　　“夜莺呢？”夙筇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鸟的身影。 　　他看向乞丐，想问问她有没有新发现。却见乞丐妹妹用力抱紧脑袋，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显然，夜莺连主人也攻击。 　　夙筇当机立断，趁着乞丐妹妹受影响不严重，抱起她往外跑。 　　“夙筇，怎么样了？”琦伊立刻问。 　　夙筇摇摇头，“我没找到，里面唱歌的都是人类，没有鸟儿。” 　　他放下乞丐，对双生子说，“你们照顾她一下，我再进去看看。” 　　“你……没问题吗？”Moi才听到两句歌声，差点被难过和窒息逼疯。 　　夙筇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丝毫没有被控制的迹象。 　　“我没问题。”夙筇一本正经地说，“谁也无法控制我的脑子和心，因为我没有。” 　　夙筇有清晰的自我认知，他目前拥有的身体，是利用ERROR和其他玩家经验值兑换的，很难说是不是属于自己，反正肯定不是原装。 　　夙筇到底算不算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更何况别人呢？ 　　夙筇再次进入医院，充满悲伤的吟唱还在继续。 　　这次，不仅仅是听到唱歌的人，连歌唱者也露出痛苦的表情，精神承受极大的折磨。 　　如果再不停止，他们肯定会集体崩溃。 　　夙筇简单分析。 　　既然ERROR触发的任务，以及Moi和琦伊接到的任务，都与夜莺有关。城市内的怪异现象，也与夜莺有关。 　　所以完成任务的关键，必须找到那只夜莺。 　　夙筇直直穿过濒临崩溃的人群，用最快速度，探索整间医院。 　　这家医院与新手区的医院副本不同，更类似人类医院，医院有各个科室，设施一应俱全。 　　角落甚至还有分男女的洗手间！ 　　要知道，玩家们进入游戏后，约等于享受数字生命。即使系统为他们提供衣食住行，但是生老病死和新陈代谢基本停止，玩家已经没有上厕所的需求了。 　　久而久之，玩家们甚至达成共识，如果游戏内有厕所，一定藏着什么线索或任务。 　　而童话医院的厕所，就是如假包换的普通厕所。 　　夙筇绕着厕所转了两圈，没有触发新提示，也没找到关于夜莺的线索。 　　奇怪之处，在于男厕所最后一间紧闭，从里面上了锁。 　　夙筇拉了两次，没有拉开，仗着身体轻盈，飘到上方查看情况。 　　“啊！！！”厕所里的人，看到上方冷不丁飘来一张脸，吓得失声尖叫。 　　看清楚扒门的是夙筇，声音才稍微收敛一些。 　　夙筇这才认出‘花容失色’的胆小玩家。 　　鹿书凡。 　　他刚才尖叫的声音，可一点不逊女高音。 　　“小点心，是你啊，吓死我了。”鹿书凡拍拍胸口，打开厕所隔间的门，从耳朵里拿出一副耳塞。 　　难怪刚才夙筇查看情况，他没有听到，原来是被耳塞堵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夙筇问。 　　“说来话长，”鹿书凡心有余悸打了个嗝，“我长话短说。” 　　早晨，他们离开旅馆，发现童话城市大得惊人，便决定分头行动。 　　鹿书凡爱凑热闹又擅长套话，主动选择繁华的市中心一带。 　　他像周围人打听消息，得知有个唱哀乐的夜莺，用歌声将整座城市笼罩在悲伤之中。 　　鹿书凡得到这条情报，转过声，就看到一只夜莺飞过自己眼前。 　　夙筇激动，“你看到那只夜莺了？！” 　　“对，它状态很奇怪，翅膀僵硬，眼睛是闭着的。”鹿书凡肯定地说，“我追它进入这间医院，夜莺就消失了，然后那些人开始唱奇怪的歌。我判断歌声属于精神攻击，就躲在偏僻的厕所里，用厕纸堵住耳朵。” 　　“小点心，幸亏你来救我了！”鹿书凡激动地抱他，“童话王国没有组队模式，我没办法发队伍消息求助，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虽然他跟队里其他人加了好友，但《IF》有规定，任务完成前，不得通过手环向同副本玩家泄露副本情报。 　　“我在医院里没有找到夜莺，现在医院很危险，我们先出去吧。” 　　“怎么出去？”鹿书凡苦着脸说，“歌声穿透力很强，即使我塞住耳朵，走出去也会受到影响。” 　　“我有个办法哦。”夙筇说出自己的办法，鹿书凡的脸一点点垮下来。 　　“能换个方法吗？”鹿书凡跟夙筇商量。 　　夙筇没再说话，默默准备关上厕所隔间的门。 　　“好好好！我配合！”鹿书凡别无选择，咬咬牙，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嘴里默念阿弥陀佛。 　　夙筇早就想告诉他，这个样子，就不怕东西两边神明集体不保佑你吗？ 　　“来吧。”鹿书凡感受到神明加持，变得无畏无惧。 　　十多分钟后，守在医院门口的几位玩家，听到夙筇吃力的声音。 　　他们好奇地看过去，见夙筇拖着棺材，吭哧吭哧往外挪。 　　ERROR实在看不下去，顶着精神污染，进去帮他把棺材扛出来。 　　“怎么变重了？”ERROR问。 　　话音刚落，听棺材内传来悲哀的声音。 　　“我才二十几岁，就提前躺了棺材，神会不会觉得我很想死啊。” 　　ERROR听出声音的主人，重重将棺材丢在地上，毫不掩饰地嫌弃。 　　“哎呦！”棺材板掀开，鹿书凡发出痛苦地叫嚷，大骂ERROR无情。 　　夙筇的本命道具确实好用，无论拆下哪一件都是神器。 　　绷带100%牵制，藤蔓几乎是触手系武器天花板，至于棺材，虽然很少使用，上次使用还是当盾牌。但它由特殊材质制作，里面属于特殊空间，能够100%隔绝声音，免受精神攻击。 　　饶是如此，想到它是个棺材，胆子比蚂蚁还小的鹿书凡，依旧觉得心里发毛。 　　“下次不借给你了。”夙筇把棺材收进魔法棒，语气夹杂着淡淡的怨念。 　　虽然是个棺材，但夙筇躺在里面出生的，已经把它当做‘家’了。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夙筇觉得棺材窝非常好，才不想听鹿书凡指指点点。 　　鹿书凡望着夙筇的背影，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凑过来道歉。 　　发挥自己修炼多年的哄人技巧，嘴皮子快磨烂，才把夙筇哄好。 　　他松了口气，对上ERROR‘活该’的眼神。 　　鹿书凡突然觉得自己挺可悲。 　　费劲吧啦哄别人的情缘，还哄得贼起劲。 　　“我们来分析任务吧。”夙筇刚闹完脾气，立刻切换成兢兢业业引导NPC角色，把医院里的情况讲给他们。 　　“现在有两种可能，要么夜莺还在医院里，要么夜莺去其它地方。” 　　“应该是四种可能。”ERROR补充道，“还要考虑夜莺是死是活。” 　　乞丐妹妹发出难过地哭泣。 　　“夜莺如果不在医院，还能去哪里呢？”夙筇轻声喃喃，目光不经意看向旁边，发现周围所有人的信息卡，都显示出来。 　　这种高级技能，《IF》目前只有一个人拥有。 　　A打开全境扫描，顺利在人群中，找到某个与众不同的粉名，迅速接近他。 　　“夙筇。”A远远叫住夙筇，只跟他打了招呼，“有线索吗？” 　　“有。”夙筇点头，毫无保留的把线索分享给A。 　　A第无数次觉得，夙筇实在太没有戒心，居然对谁都真心以待。 　　但愿不要出现辜负真心的人。 　　“……大概就是这样啦。”夙筇说完，才想起来要问，“你有什么线索吗？” 　　A：“我在另一个区域遇到会长。” 　　“鱼七秒？” 　　“对，他被困住了，应该是相同的情况。” 　　周围都是唱哀歌的人，鱼七秒被困在隐蔽处，没有办法脱身。 　　“其它地方也有？”ERROR得到这条线索，瞬间产生出几种猜测。 　　还没有等他把想法说出来，夙筇已经跟随A，火急火燎前去营救鱼七秒。 　　望着夙筇的背影，几位玩家脑海中同时浮现一个不合时宜的词：沉香救母。 　　多么感天动地的母子情！ 　　五分钟后，夙筇来到围困鱼七秒的地方，发现这里是一片墓地。 　　放眼望去，一个个墓碑，葬着一个个不快乐的人，未曾消解的阴郁化为歌声，悲伤又绝望。 　　即使夙筇不会被操纵心灵和□□，听到这些歌声，依旧觉得难受压抑。 　　其他玩家跟过来，却不敢靠近，纷纷捂住耳朵。 　　只要他们多听两声，歌声就会夺取他们的心智。 　　夙筇顾不得研究歌声，他只想快点找到鱼七秒。 　　然而，墓地里面只有墓碑，没有半个人影。 　　夙筇跑进墓地，转了好几圈，依旧没有收获。 　　“鱼七秒！”夙筇大声呼唤，“能听到吗？你在哪里！” 　　夙筇用最大的声音，可是无法遮住歌声，鱼七秒当然不可能听到。 　　远处，ERROR捂住耳朵，通过表情判断夙筇陷入僵局，提醒道，“你跟他有没有别的联系方式？试试。” 　　“啊。”夙筇突然想到什么，把魔法棒的绷带拆下来，绑成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然后，他开始pua绷带，“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绷带，就通过气息，感应鱼七秒在哪里。” 　　绷带：？？？ 　　绷带虽然不情愿，可它讨厌夙筇扎得蝴蝶结，一心想找到会绑蝴蝶结的漂亮妈咪。 　　夙筇拥有感官之后，感应气息的能力弱了很多。 　　因为感应周围气息，原本就是绷带的能力。夙筇只有完完全全依靠绷带，感知能力才能处于最敏锐的状态。 　　但绷带本身不受限制，他迅速从众多杂乱的气息中，分辨出鱼七秒，指引夙筇向墓地深处走去。 　　一直走到墓地最深处，夙筇才看到鱼七秒躲在最大的墓碑后，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嘴里默念着什么。 　　夙筇以为是清心咒，像鹿书凡那样，通过神佛之力打败心魔。 　　凑近仔细听，才发现是非常深奥的内容。 　　“……金融市场上，决策取决于投资者的主观感觉。” 　　夙筇：…… 　　他通过连接主系统服务器，才知道，鱼七秒口中默念的内容，是大学金融专业的重要考点。 　　鱼七秒将所有精神力，集中于自己的专业领域，才没有被哀歌控制。 　　夙筇不禁有些佩服鱼七秒。 　　以他的毅力，活该赚那么多钱，成为优秀的黑心资本家。 　　夙筇没有废话，担心鱼七秒停止默念，会立刻被夺走心智。 　　他拿出棺材，不由分说把鱼七秒塞进去，使出吃奶力气拖出墓地。 　　“鱼鱼，你没事吧！”鹿书凡立刻扑过来，“棺材里又黑又暗，你不害怕吧？” 　　鱼七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比墓地好。” 　　鹿书凡：…… 　　也对。 　　做选择时，鱼七秒毫不犹豫选择墓地，完全没有怕鬼的意思。 　　唯物主义战士真可怕。 　　“夙筇，谢谢你。”鱼七秒真情实感向夙筇道谢。 　　“不客气！”夙筇擦擦不存在的汗，炫耀般问道，“我的道具好用吧。” 　　鱼七秒拍拍棺材，“非常好用。” 　　“对吧对吧！” 　　鹿书凡：突然感觉被公开处刑了。 　　鱼七秒稍作调整，向他们说明自己的线索。 　　早晨，鱼七秒与其他人分开后，径直来到墓地。 　　他发现这个墓地很新，墓地主人死亡的日期，都是最近几年。他还在管理员室，找到一本登记册，发现所有人的死因，都是听到夜莺唱歌，所以悲伤而死。 　　同样听到夜莺唱歌，为什么有人活着，有人却死了呢？ 　　鱼七秒带着疑问，再做深入调查，发现死在这里的人，都有欺凌弱小的前科，所以被夜莺报复了。 　　“我本来想寻找更多线索，结果一只夜莺飞过来，站在最大的墓碑上。我跑过去找他，刚靠近，墓碑里传来歌声。我没办法行动，只能通过其它方式，让思维不要停止，避免被歌声影响。” 　　“什么方式？”鹿书凡好奇，“我下次也试试。” 　　鱼七秒：“对你没用。” 　　“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没有用？” 　　夙筇萌哒哒解释道，“他在背金融考点，金融市场，投资者主观意愿什么的。” 　　“哈？” 　　大家向鱼七秒投去敬畏的眼神。 　　必死游戏中的洗脑副本，他还有心情背考点，是个狠人。 　　鱼七秒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继续说，“后来，夜莺又飞走了。从它飞走的方向判断，应该是去了弑云天那里。” 　　“弑总？糟糕！”鹿书凡直觉不妙，“弑总喜欢单刷，玩游戏又不带脑子。他肯定想直接砍死夜莺，绝对不会像我一样，找个地方躲避。” 　　鹿书凡摇摇头，“搞不好，弑总现在已经被控制了。” 　　虽然在鹿书凡描述中，弑云天除了莽一无是处。 　　但大家认真想了想，发现鹿书凡说得没错。 　　“那我们快点去救他。”已经拖了两次棺材的夙筇，忍不住小小声嘀咕，“我好累啊。” 　　话音刚落，仿佛变魔术似的，ERROR手里又出现一串冰糖葫芦。 　　“本来想留着自己吃，可它又酸又甜，实在难吃。”ERROR问，“你要不要？” 　　“要！”夙筇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大口，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ERROR真奇怪，明明不喜欢吃，还买两串。 第38章 童话王国（五） 　　弑云天所在位置不难确定。 　　早晨分头行动之前，鱼七秒特意记住每位队友选择的方向，以便在手环无法联系时，能够尽快汇合。 　　弑云天玩游戏只打战士，性格又莽，率先选择整个童话城市最混乱的流民区。 　　“我听说，流民区的地形错综复杂。我们贸然闯进去找人，很容易迷路。” 　　“是个问题。” 　　“我……”乞丐妹妹举起手，一双乌亮的眼珠子，滴溜溜打量他们，“我可以帮你们带路，但是，你们一定要找到我的夜莺。” 　　“好。”夙筇向她许诺，“我一定帮你找到。” 　　“跟我来吧。”乞丐走在前面，熟门熟路钻进旁边的小巷。 　　巷子非常窄，平常只有流浪猫通过。 　　体形稍微宽的人，比如弑云天，很容易被卡在巷子深处。 　　“小乞丐，你为什么会清楚流民街的地形？” 　　乞丐妹妹头也不回，闷闷回答，“我的父母生活在流民街，我从小在那里出生、长大。后来父母相继去世，我才被当地的混混头子赶出流民街，躲进桥洞生活。” 　　“没有人愿意收养你吗？” 　　乞丐妹妹瞥了他们一眼，露出‘何不食肉糜’的眼神。 　　“我又脏又臭，谁会收养一个乞丐？” 　　鱼七秒接过话，慢悠悠说，“你身体健康，自立能力强，在孤儿院是最受欢迎的类型。” 　　乞丐妹妹冷眼，“嘁，说得你好像很了解孤儿。” 　　“小乞丐，过分了啊！”鹿书凡佯装生气，半真半假纠正他，“知道我们公会叫什么吗？孤儿联盟，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孤儿院。” 　　话音刚落，孤儿联盟会长无情打脸，“我不懂。” 　　“哈？！”鹿书凡惊讶地看向他。 　　鱼七秒解释：“我十五岁左右进孤儿院，呆了半个月左右，便赚到钱，自己搬出去生活了。” 　　在孤儿院呆到成年的鹿书凡：…… 　　行吧，资本家的幼年也是资本家。 　　“你们呢？”夙筇有些好奇地看向A和ERROR。 　　“没呆过。”A回答，“送往孤儿院之前，就被特殊部队接走了。” 　　以A大佬的天赋，只怕再晚一步，国际组织会扛着飞机，偷渡过来抢人。 　　“哦。”夙筇煞有介事点点头，看向ERROR。 　　说起来，ERROR很少透露自己的生活气息。 　　直到现在，夙筇始终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加入孤儿联盟的资格。 　　“如果孤儿是指没有父母，未满十八岁的自然人，那……”ERROR发表惊天言论，“我不是孤儿。” 　　“啥？” 　　大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知为何，从见到ERROR开始，所有人潜意识把他当做孤儿同盟的伙伴。 　　大概因为，ERROR如果有父母，他早应该被打死，哪有精力做死亡游戏。 　　“有什么好意外的？”ERROR扫视一圈，“我知道父母分别是谁，他们还活着，只是——” 　　他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的意思。 　　夙筇很想知道后续，催促着追问，“只是什么？” 　　“失去联系，没有生活在一起。”ERROR轻描淡写地说，“我自己养活自己，写代码按字符收钱。” 　　“……” 　　假如他们活着离开《IN OFF》，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砸碎ERROR的键盘。 　　Moi和琦伊同样没有父母，她们从记事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孤儿院。 　　曾经有想要□□的父母，试图把两姐妹分开，两姐妹却死活不愿意，导致很多次领养无疾而终。 　　直到进入游戏前，她们还生活在孤儿院里。 　　年长的玩家们，注视着两个小女儿，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力。 　　假如他们离开《IF》，砸完ERROR键盘，第二件事一定是去孤儿院领养Moi和琦伊。 　　可是，谁也没办法许下承诺。 　　谁能保证一定可以离开游戏？ 　　“到了。”乞丐妹妹闷头钻出巷子，朝里面喊，“抱歉，我不该挑起这个话题。现在，可以帮我找夜莺吗？” 　　“来啦！” 　　大家陆陆续续钻出巷子，即使早有准备，还是被流民街的混乱惊呆了。 　　流民街暂时没有被哀歌感染，人们看起来意识清醒。但是他们的精神状态，不比被感染好多少，每个混混都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眼睛死死盯着某个位置。 　　夙筇隐约感受到草木皆兵的气息，也跟着紧张起来。 　　“出了什么事情？” 　　鹿书凡伸长脖子张望，“是夜莺吗？” 　　他仔细观察四周，没有看到夜莺的踪迹，反倒—— 　　“啊！” 　　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响起一阵阵惨叫。 　　夙筇被挡在包围圈外，看不清楚中间区域发生的事情，只看到有个流里流气的平头小子被打、打飞了。 　　“老大！” 　　流民街的混混集体大叫。 　　“糟糕，老大都打不过那个怪物，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快跑啊！” 　　“能跑多远跑多远，不要靠近怪物，他连夜莺都不怕！” 　　“怪物？” 　　“夜莺？” 　　玩家们重复这两个词，隐约有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预感应验。 　　只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还有谁’，弑云天扛着重刃，嚣张地挑衅所有混混，“单挑太慢，你们一起上吧，老子好久没打这么痛快了。” 　　进入游戏后，需要动脑的任务越来越多，弑云天无数次沦为背景板。 　　来到流民街，他才找到真正的归属，恨不得呆在这里厮杀三天三夜。 　　“弑云天！”鱼七秒叫住他名字。 　　原本大杀四方的弑云天，听见会长声音，莫名怂了一下。 　　“你们咋来了？”弑云天疑惑地问，“有啥任务吗？” 　　“任务早就开始了，你没有收到吗？” 　　“没有啊。”弑云天打开手环，企图证明自己没有收到，结果操作面板明晃晃显示：任务进行中。 　　糟糕。 　　打得太过瘾，忘记查看任务了。 　　弑云天尴尬地清清嗓子，给自己找补，“找夜莺是吧……夜莺……夜莺……它是鸟吗？” 　　“弑总。”鹿书凡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迫切想与弑云天撇清楚关系。 　　某善良的引导NPC，用教幼儿园宝宝的语气，贴心为他解答，“夜莺是鸟，两个翅膀一个脑袋，会飞。” 　　弑云天恍悟，“那种玩意儿，我刚才见到一个。” 　　“真的吗？” 　　乞丐妹妹激动，“我的夜莺在哪里？”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弑云天挠挠头，回忆道，“我刚才跟他们打得正爽，有个长翅膀的东西飞过来。” 　　鱼七秒急急追问，“它在哪里？！” 　　“我正在想呢！”弑云天面对流民街混混，一刀至少砍十个。 　　但是面对鱼七秒的追问，莫名很怂，说话透着几分心虚。 　　弑云天确实不喜欢打团战，但是加入孤儿同盟后，没少享受伙伴们给的线索，多少次跟他们躺赢。 　　他虽然莽，打游戏懒得带脑子，却拥有基本的是非观。 　　鱼七秒作为会长，顾全大局，一直为公会谋取最大利益。 　　公会内比他厉害的成员也有，比如A，性格独，却愿意配合鱼七秒的安排。ERROR性格难以捉摸，桀骜不驯，可没有跟鱼七秒唱过反调。 　　弑云天知道，《IF》游戏没脑子肯定活不下去，他按照鱼七秒的计划行动，基本算百利无害。 　　早晨制定计划时，弑云天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到流民街，就被战斗欲冲昏头脑，不管不顾只知道乱砍。 　　他哪能想到，主线任务不是称霸流民街，竟然是找一只鸟。 　　“鸟、鸟……我想起来了！”弑云天绞尽脑汁，终于从空空如也的脑袋里，找到一点痕迹，“我忙着跟混混头子打架呢，有个鸟飞过来，落到混混头子肩膀上，叽叽喳喳唱歌。” 　　“然后呢？” 　　“我让它别影响老子砍人，就把他撵走了。” 　　鱼七秒张张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鹿书凡难以置信，“你听到鸟叫，有什么感受？不会觉得难过吗？” 　　“为啥难过？”弑云天理直气壮地说，“我正打得高兴呢，有啥好难过的。” 　　同伴们：…… 　　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弑云天没有看到夜莺飞往哪里，线索断了吗？” 　　“没有。”夙筇抬起头，“我想，夜莺应该就在附近。” 　　“童话城市那么大，它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ERROR：“因为，夜莺的目标不是整座城市。” 　　夙筇点点头，“对。” 　　起初，夙筇也以为，夜莺哀歌是想把这座城市，笼罩于悲伤绝望之中。 　　直到他看见墓地和流民街，才明白，夜莺是有目标的。 　　否则，为什么医院感染了，医院外部却没有感染？ 　　夜莺所到之处，全部是乞丐妹妹曾经受过委屈，流过伤心泪水的地方。 　　如果夙筇猜得没错，夜莺确实死了，但它想用自己最后的歌声，给乞丐妹妹创造一个不会受伤的世界。 　　如果推断没有错，最后关键在于乞丐妹妹。 　　难怪ERROR激活的任务，和其他玩家不同。 　　只有他接触到任务的关键人物。 　　“小乞丐，你离开流民街之后，一直住在桥洞吗？” 　　“嗯。”乞丐妹妹抱住自己，“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冬天太冷，躲在桥洞里能温暖一些。后来有夜莺陪伴我，我很快乐。” 　　“我明白了。”夙筇向她伸出手，“我们去桥洞吧，你的夜莺应该回家了。” 　　“真的吗？”乞丐妹妹稍有怀疑，但夙筇语气太温柔，她还是配合伸出手。 　　碰到夙筇白皙干净的手之前，乞丐妹妹顿了下。 　　她看到自己手脏兮兮的，指甲里还藏着污泥，跟夙筇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她不安地缩回手，在衣服上用力蹭蹭。 　　其他玩家注意到小乞丐的动作，想起夙筇是一个有洁癖的代码，肯定是为了完成任务，才勉为其难拉乞丐的手。 　　“夙筇，我……”鱼七秒正要说话。 　　夙筇却主动俯身，拉起乞丐妹妹的手，“走吧。” 　　他手心很软，热热的。 　　乞丐妹妹有种前所未有的感受，鼻子酸酸的，差点落泪。 　　她没有被爱过，更没有被这样牵着手。 　　“你累了吗？我们走慢一点。”夙筇声音特别好听，而且很甜。 　　“我不累。”乞丐妹妹摇头，“我要快点找到我的夜莺。” 　　夙筇顿了几秒，才轻轻说，“好。” 　　五分钟后，他们回到桥洞外，远远看到传说中的夜莺。 　　它躺在桥洞口，正好是小乞丐原先所指的位置，气息奄奄，口中还唱着微弱的曲子，无比哀伤。 　　夜莺眼前出现走马灯，各种与乞丐生活的痕迹。 　　从此以后，它不能在为乞丐妹妹唱歌，世界上，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其他玩家听到歌声，不敢靠近，唯恐被控制心魄。 　　夙筇无所畏惧，牵着乞丐妹妹来到夜莺身边，低声说，“它放心不下你，所以，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死亡。” 　　“它没有死，我们说好会一直一直相互陪伴。”女孩眼泪落下，渗进夜莺羽毛中，像那个大雪天一样。 　　“它该去另一个世界了。”夙筇提醒。 　　女孩抱起夜莺，哭得泣不成声。泪水冲干净脸上的泥污，露出一张漂亮的脸。 　　夜莺依偎在女孩块中，哭声越发哀伤，让夙筇也有些难受。 　　他不忍心，却必须挑明，“它很痛苦。” 　　女孩这才如梦初醒，看向怀中早应该死亡，却不愿停止唱歌的夜莺。 　　夜莺已经非常虚弱，每啼鸣一声，都要承受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女孩渐渐停止哭泣，强装出坚强的样子，捂住夜莺眼睛，“睡吧，睡吧。这次，我给你唱安眠曲。” 　　夜莺被捂住眼睛，还是哀哀叫了两声。 　　“她会拥有很好的生活。”夙筇对夜莺说，“如果有来世，你再飞到她的窗前吧。” 　　夜莺听到夙筇的声音，眼前突然出现一副画卷。 　　终于，它叫声越来越小，在编织的美梦中彻底死去。 　　女孩擦干眼泪，把夜莺埋在迎春花从中，撒下花种。 　　花种沾了乞丐女孩的泪水，仿佛有魔力般，立刻生根发芽，开出漂亮的花。 　　那簇花芳香四溢，似乎要把快乐，传播整个城市。 　　“谢谢你们帮我找到夜莺，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女孩抽出手，忍耐着不舍，向夙筇他们告别。 　　“你的愿望实现，可是夜莺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夙筇固执地说，“我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鱼七秒赞同地说，“对。” 　　“我家小点心是这样的~” 　　“我们可以再走一段路吗？” 　　女孩回头看看桥洞，已经没有自己留恋的东西。从此，真正的无牵无挂。 　　“好。” 　　傍晚，夙筇把女孩带回旅馆，交给旅馆的夫妻俩。 　　“她是童话城市最可爱的女孩，只要让她在这里帮忙，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客人上门。” 　　老板摆明不信，“她还那么小，能帮什么忙？” 　　“我、我什么都会做。打扫、洗碗、照顾客人……”女孩低头，攥紧自己的衣角，有些紧张。 　　“亲爱的，我们就收留她吧。”心地善良的老板娘说，“就算一直没有客人上门，也多个聊天的人。” 　　老板勉为其难地说，“好吧。先说清楚，如果没招到客人就不给你发工资。” 　　“也就是说，如果招到客人，你就有工资了。”老板娘把女孩叫过来，“可爱的姑娘，我们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你有名字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叫你……” 　　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女孩再次出现，老板吓得差点下巴脱臼。 　　这群旅客居然没有哄他，女孩真的非常可爱。 　　老板有些没面子，嘴硬地说，“就算长得可爱，不能招揽客人，有什么用？” 　　刚嘟囔完，外面响起一阵鸣叫，吸引来来往往的客人。 　　“快看，那家旅店的窗台，有一只刚破壳的小夜莺。” 　　“它唱歌好好听，我们今天就住在这家旅店吧？” 　　“伴随着夜莺的歌唱入睡，想想就很浪漫。” 　　夜莺！ 　　女孩听到叫声，立刻跑向那个窗台。果然看见一只刚孵化、还没有长羽毛的夜莺，张大嘴巴乞食。 　　它的叫声非常熟悉，伴随女孩度过那么多寒凉的夜晚。 　　“夜莺小时候好丑。”弑云天很煞风景的吐槽，“连毛都没有。” 　　鱼七秒：“闭嘴吧，你长大了也没有毛。” 　　“你咋知道我没有！” 　　“停！弑总你注意尺度。”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传播整个旅馆。 　　【系统：恭喜各位完成夜莺任务，获得积分奖励。】 　　【首次完成任务，获得通关道具，公主的水晶鞋。】 　　“水、水晶鞋？” 　　男玩家众多的孤儿同盟，得到水晶鞋，大写的不知所措。 　　连Moi和琦伊，也过了憧憬水晶鞋的年纪。 　　唯独对BlingBling和华丽服装充满憧憬的夙筇，眼里露出明显的羡慕。 　　“哇！公主的水晶鞋好漂亮！” 　　他低头，看看自己脚上平平无奇的赶路鞋。 　　自闭了。 　　“看也没用，你穿不上的。” 　　夙筇毕竟是个男孩子，骨架比女性大。想穿公主的水晶鞋，必须模仿故事中的恶毒姐姐，砍掉一部分脚。 　　画面过于血腥，夙筇肯定不乐意。 　　“唔。”夙筇更加难过。 　　鱼七秒慌忙安慰，“等离开这个副本，我帮你换两件漂亮衣服。” 　　“真的吗！”夙筇心情瞬间好转，扑过去抱住鱼七秒，“鱼七秒，你对我真好！” 　　鱼七秒：“我明明一直都对你很好。” 　　天地良心，整个《IF》游戏中，他算计玩家、副本NPC、甚至算计系统，唯独没算计过夙筇。 　　夙筇咽下鱼七秒画的饼，美滋滋期待新衣服。 　　说来奇怪。 　　鱼七秒最开始送他东西，夙筇还惦记着‘付出回报’，现在已经懒得算了。 　　数据太大，夙筇脑容量有限，算不清楚。 　　“在此之前，我们要快点离开副本。”鱼七秒打开地图，“今天我拿到了郊外区域的攻略，Boss不是小红帽和狼外婆，而是追赶他们的猎人。只要设下陷阱，让猎人离开村庄，任务就完成了。” 　　“童话世界总共六个区域，我们拿到三份攻略，通过了城市区域，还剩下王宫和海洋。” 　　“王宫必须得到其它玩家的帮助，现在就只剩……” 　　夙筇：“小美人鱼！” 　　“夙筇，不要把美人鱼想象得太美好。”鹿书凡想到一系列与美人鱼有关的怪谈，暗暗叹息。 　　有时候，理想往往要承受来自现实的冲撞。 　　“我们明天选择有攻略的区域，休一天，后天选择未知的海洋副本，如何？” 　　“好！”成员们全票同意。 　　鱼七秒：“说不定在我们休息的时间，会得到海洋区域攻略。” 　　刚才还斗志昂扬的玩家：“……” 　　跟攻略党一起下本，虽然安全，但确实会少掉探索副本的刺激感。 　　算了。 　　大家无奈地想：命要紧。 　　第二天，孤儿同盟集体选择森林区域，因为夙筇想看小松鼠。 　　鱼七秒手持攻略，指引他们二十分钟内完成任务。剩下的二十三小时四十分钟，都在为夙筇捉松鼠。 　　几位顶级玩家追着兔子玩了一天，到第三天，依然没收到海洋区域攻略。 　　极境会长夕怀姬主动联系鱼七秒，表示自己前后派了四批玩家，都在海洋副本全军覆没。 　　“看来，这个副本难度挺高。”鱼七秒征求大家意见，“要不要再等一天？” 　　圈二还剩下四天时间，除了最终副本之外，他们只剩下海洋副本没攻略。 　　完全可以悠悠哉哉等其他玩家通关，给他们攻略。 　　“去！”弑云天毫不犹豫，“我就喜欢没攻略的。” 　　“去吧。”鹿书凡回想昨天的战况，“打有攻略的本真没劲，还不如抓兔子刺激。” 　　鱼七秒：“夙筇呢？” 　　“我也想去。”夙筇记起自己的使命，“没有攻略的副本，我可以触发更多线索。” 　　“好。”鱼七秒没有坚持稳妥战略。 　　公会内一群大佬，想稳妥也稳不起来。 　　不过，做出选择前，他特意叮嘱Moi和琦伊，让双子其中一个留在有攻略的副本。 　　“副本难度未知，你们一起去很危险。我跟夕怀姬交代过，等我们拿到攻略，她会护送剩下一位过关。” 　　“好。”Moi和琦伊经过一番无声沟通，最终，Moi站出来跟他们进入副本。 　　“鱼七秒。”鹿书凡突然叫他，“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游戏公会的会长了。” 　　“以前不像？” 　　“怎么说呢？最开始在杆杆村，你虽然挺负责，感觉更多考虑自己的利益，与自己无关一概不管。后来，你越来越照顾夙筇，到现在，你会把精力分给队伍的每个人，简直是神仙队长。” 　　“嗯嗯。”Moi赞同地点点头。 　　“在其位司其职罢了。” 　　“嘴硬，你就是很想跟我们并肩作战。” 　　“我……”鱼七秒正要反驳。 　　夙筇仰起脸，亮亮的盯着他，“哇！你好厉害！” 　　鱼七秒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下去，“对，我好厉害。” 　　鱼七秒认命地想：没错，我就喜欢给全队当妈。 　　六位玩家和夙筇一起来到海洋区域，大家再次意识到，《IF》拟真度非常高，所谓海洋区域当真是一片汪洋大海，放眼望去无边无际，中间连个岛都没有。 　　弑云天拔剑四顾，眼睛里充满茫然，“现在怎么办？把喝水吸干吗？” 　　“真亏你想得出来。” 　　夙筇竟然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如果真的能喝光，也算一种办法。” 　　海洋不存在，海洋副本当然随之瓦解。 　　前提是，凭他们几个，真的能喝完无穷无尽的海水。 　　“我开个玩笑，”弑云天悻悻地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夙筇蹲在海岸边，触摸海面，得到系统提示。 　　【系统：海底深处居住着漂亮的美人鱼族群，人鱼族长决定于今晚举办庆典，选出最美丽的小人鱼成为下届族长。】 　　【任务：选择一条美人鱼，帮助参加庆典，成为族长。】 　　“这个任务，是让我们买股的意思？” 　　“现在问题在于，美人鱼住在海底深处，我们怎么去海底深处？” 　　弑云天大咧咧跳进水中，“我们的身体肯定被强化了，不怕水。” 　　说完，他潜入水中，被呛了好几口水。 　　实验证明，玩家身体没有被强化。如何潜入水底，成了现在要面对的重大问题。 　　系统没有准备任何交通工具，难怪海洋副本难倒那么多玩家。 　　“我有个办法。”夙筇说完这句话，又看向鹿书凡，“你可以不采用我的办法。” 　　说完，夙筇拿出万能的棺材。 　　鹿书凡：…… 　　咋还记仇呢？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可是第一个坐你棺材的人！”鹿书凡连忙表明态度，却被ERROR瞪了眼，让他有些无辜。 　　——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你的棺材这么小，能装下我们吗？”琦伊有些担心。 　　“可以。”夙筇极力推销自己的道具，“它虽然外表丑丑，但是很好用。” 　　棺材落泪。 　　就是因为外表丑，才被主人改造成魔法棒啊。 　　其实，只要扫一下夙筇的棺材道具，就会发现这是个空间系道具，里面几乎无穷无尽，至少可以装下五百万玩家。 　　夙筇带大家钻进棺材，利用棺材本身的重量，沉入海洋深处。 　　美人鱼居住的地方，像龙宫般有一层疏水膜，疏水膜内部可以自由活动。夙筇利用绷带感知气息，顺利找到美人鱼所在位置，成功降落。 　　突破第一重困难，他们钻出棺材，更真切认识到物种多样性。 　　系统说得没错，这里确实是‘美人鱼’居住的地方。 　　但《IF》认知中的美人鱼，与传统美人鱼不同，不是人身鱼尾，披散海藻般长发。 　　这里大部分人鱼，顶着鱼脑袋，用人类的双腿行走。还有鱼头鱼尾，唯独长了两只手。 　　更奇怪的是一些人鱼，从中间竖着分开，一半是鱼，一半是人。 　　想要从中间找一条正常的人鱼，难于上青天。 　　偏偏那些人鱼见面寒暄，会真情实感夸赞对方美貌，搞得大家很难确定，人鱼族的‘美’究竟如何定义。 　　人鱼数量众多，粗略估计至少上千条。 　　从中选择一条‘美丽’的鱼，不算容易事。 　　而且选中的鱼必须参加庆典，得到认可，才能成为族长。 　　看到眼前这些奇形怪状的鱼，大家不是很确定‘美’的标准。 　　“首先，我想要确认一下。”夙筇僵硬地转向他们，“你们人类，真的喜欢美人鱼吗？” 　　有些人鱼牙齿锋利，面露凶光，外表十分炸裂。 　　人类为什么想不开，非要把这种生物，当做憧憬的梦幻角色。 　　“这，其中可能有点误会。”鹿书凡拍了下脑袋，“我们喜欢的人鱼，是那种绝美脸蛋，尾巴还闪闪发光的。” 　　“对。”琦伊附和，“会变成泡沫的人鱼公主。” 　　“是这样的吗？”夙筇捡了个树杈，在地面上画了条简笔画的鱼，脑袋换成人类脑袋。 　　“不对，上半身都是人。” 　　“这样？”夙筇稍作调整，画了个长鱼鳍的人身。 　　鱼七秒再次纠正，“有胳膊。” 　　“算了，我来给你画。” 　　经过一番努力，夙筇终于理解‘人鱼’的准确姿态，同时得到系统提示。 　　“据说这个样子的人鱼，海洋里确实有一条。她藏在海底最深处，轻易不肯露面。即使露面，也会藏匿自己的形态。” 　　“警惕性真高啊。” 　　“不是那个原因。”夙筇说，“她被称为海洋里最丑陋的人鱼，藏匿姿态是害怕吓到别人。” 　　众人：？？？ 第39章 童话世界（六） 　　“海底……” 　　“最丑的……” 　　“人鱼？” 　　夙筇带领大家，找到那条因为‘丑陋’，所以一直藏匿在暗处，不肯露面的人鱼。 　　看清楚小人鱼的模样，玩家们纷纷露出惊艳表情。 　　毫不夸张地说，他满足人类对于人鱼的所有幻想。 　　人身鱼尾，海藻般长发，闪闪发光的鳞片，湛蓝眼睛如宝石般璀璨，还有一双精灵耳朵。 　　他的美貌，几乎可以相比刚成为圈主的夙筇。 　　要知道，圈主夙筇能用美貌杀人。 　　即使他准备用五百万玩家献祭，众玩家死到临头，还纷纷感叹他的绝美容颜。 　　后来夙筇放弃当圈主，外表发生微妙的变化。他依旧好看，只是可爱的程度直线上升。 　　即使拥有人类身体，同伴们偶尔会幻视小棉花糖。 　　能与夙筇比颜值的人鱼，居然沦为海底最丑的人鱼？ 　　迫切需要查询海底居民的审美标准。 　　“你好。”夙筇走进人鱼栖息的珊瑚洞，主动向他打招呼，“我叫夙筇。” 　　人鱼怯生生缩进巢穴，犹犹豫豫回答，“你好，我没有名字。” 　　“为什么没有名字？” 　　“因为我天生丑陋，被亲生父母丢弃，所以没有给我取名字。” 　　“你哪里丑陋？”弑云天心直口快，大咧咧说，“我一路走出来，看到的人鱼都比你丑。” 　　“怎么会呢。”小人鱼摸摸脸蛋，难过地说，“大家都认为，我是全海底最丑陋的人鱼。” 　　“PUA吧？” 　　“PUA啊。” 　　因为海底只有一条像模像样的人鱼，大多数居民为了追求精神胜利，强行给他打上丑陋的标签。 　　“你才不丑，一点都不丑。”夙筇拉起他的手，天使般安慰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鱼。” 　　“真、真的吗？”小人鱼半信半疑。 　　“真的！”夙筇用力点点头，指着自己的脸问，“你觉得我难看吗？” 　　人鱼用海洋般湛蓝的眼瞳，仔细观察夙筇。 　　夙筇被他专注凝视，居然有些紧张。 　　观察半晌，人鱼才给出结论，“好看。” 　　人鱼常年生活在海底，没有见过人，更不知道人类的审美标准。 　　但是盯着夙筇的脸，让他觉得开心，鱼生第一次理解‘赏心悦目’和‘秀色可餐’的意思。 　　“对呀对呀，我对自己的身体很满意。” 　　虽然系统小气抠搜，不肯为夙筇准备华丽的服装。但这张脸简直无可挑剔，夙筇每每遇到会反光的物体，都会驻足欣赏一番。 　　“你长得跟我一样好看。”夙筇真诚地说，“所以你才不丑呢，是吧？” 　　“对。”大家纷纷附和。 　　小人鱼蹙眉，露出林黛玉般忧愁地表情。 　　“可是，他们说我很丑。整片海洋，没有第二条像我这样的人鱼。” 　　鱼七秒：“其实，来到海底之前，我们以为所有的人鱼，都应该像你这样。” 　　“对啊！”弑云天吐槽，“那种从中间分竖着一半的半人半鱼，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Moi弱弱补充，“还有只长鱼鳍、只有鱼脑袋、全身覆满奇怪鳞片的人鱼。” 　　A简单粗暴总结，“怪物。” 　　鹿书凡开始向人鱼套话，“你们同为人鱼，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ERROR也觉得奇怪。 　　他设计《IF》时，并没有赋予系统篡改物种的代码。 　　“因为，这里是一片收到诅咒的童话海洋。听人鱼族群的长者说，早在五百年前，被诅咒的人鱼们，分化出不同的样子。” 　　“所有鱼都认为，人鱼应该是自己的样子，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便各自繁衍，努力壮大自己的种族。” 　　“人鱼族每十年会举办一次庆典，各个分支……也就是鱼头族、鱼鳍族、竖分族、鳞片族、支离破碎组，会派出本家族最漂亮的人鱼，参加竞选。” 　　听到这里，玩家忍不住吐槽，人鱼族的命名方式，真是简单粗暴一目了然。 　　“得到最多认可的人鱼，会成为未来十年的族长。他所在的分支，会成为整个人鱼族的主流审美，享受荣耀和更多资源。” 　　“啊，这。” 　　“很资本。”鱼七秒评价。 　　夙筇总结小人鱼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也就是说，只要你成为族长。至少未来十年内，人鱼族的审美会以你为标准？” 　　ERROR赞同：“应该是。” 　　“不可能的。”小人鱼自卑地低下头，喏喏低语，“他们讨厌我，绝对不可能认可我的？” 　　“你不需要考虑可能性。”鱼七秒拿出上位者的姿态，问，“得到认可的方式是什么？” 　　小人鱼被他的气势震慑，如实回答道，“鳞片。庆典开始后，每条人鱼都会带上自己最好看的鳞片，交给自己认为最好看的人鱼。收到人鱼最多的那条，便会成为下一届的族长。” 　　“只要让他们把鳞片给你？这个任务很简单。”鱼七秒拿出自己的黑心……不，等级交易袋。 　　“鱼鱼，冷静！”鹿书凡连忙劝阻，“海底有几千几万条鱼，你要一一做交易吗？” 　　鱼七秒：“通常来说，只要交易其中的50.1%，就能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50.1%…… 　　不愧是资本家的思维。 　　大家能够肯定，如果基数足够大，鱼七秒肯定会在1前面加无数个零，多一点都不要。 　　“就算50.1%，也有好几千条鱼，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夙筇：“假设你交易成功，他们也不是真的认可小人鱼。再过十年，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听见夙筇的话，鱼七秒才收起道具，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按照系统的尿性，一定有让他们认可人鱼的办法。”夙筇重新梳理线索，追溯本源，突然询问道，“你说人鱼族遭受诅咒，是什么诅咒？” 　　“不知道，”小人鱼摇摇头，“时间距离现在太久太久，当时我还没出生，知道诅咒之事的祖辈陆陆续续死去。现在，只有活到现在的大长者，了解关于诅咒的情况。” 　　“他从诅咒开始活到现在，至少活了五百年？” 　　小人鱼点头，“对。” 　　“真是一条老鱼，”鹿书凡顺嘴开玩笑，“鱼七秒，你跟人家学学。” 　　鱼七秒斜了他一眼，“我ID叫鱼，又不是真正的鱼。” 　　“你要是鱼，这个任务我们分分钟完成啊。” 　　将鱼七秒推举成人鱼族新族长，以他的能力，别说未来十年，哪怕一百年一千年，人鱼族都会被他管得服服帖帖。 　　“你怎么就不是鱼呢？”弑云天真情实感遗憾。 　　鱼七秒：…… 　　早知道就不应该叫这个ID。 　　夙筇回过头，与ERROR和A各自对视一眼，立刻领悟彼此的意思。 　　“分头行动吧。我们几个去找大长者，他能活五百年，肯定不简单。你们几个人去搜集消息，看看获得鳞片的标准是什么，有没有其它成为族长的方式。” 　　“Moi，你留在小人鱼身边。这里隐蔽，比较安全。” 　　之前，A扫描人鱼的等级，发现除了小人鱼外，其它人鱼等级都不算低。 　　不但等级不低，他们还群居，动起手来特别危险。 　　“好。”Moi乖巧点头，“我会保护小人鱼的。” 　　她说完这句话，大家意识到，Moi大概误会了大人的意思。 　　“Moi，我知道你不怕死。” 　　“但是我们在的时候，你可以不用死。” 　　“我们几个大男人，连个小姑娘都保护不了。回头别说琦伊那里不好交代，我们都没办法跟自己交代。” 　　“你只需要呆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好。”Moi第一次跟琦伊分开进副本，此时此刻，感受到巨大的触动。 　　她与琦伊分开时，已经做好被当做诱饵，拼死获取线索的准备。 　　同伴明知道她有技能，却依然愿意保护她。 　　Moi躲进隐蔽的地方，捂住胸口，用心声和琦伊交流。 　　“琦伊，我们遇到了一些很好的人。” 　　玩家们离开小人鱼的家，分为两路。 　　鹿书凡发挥自己扭曲的天赋点，努力跨物种社交，从人鱼口中套取线索。 　　夙筇负责指引A和ERROR，在巨大的海底世界找到人鱼大长者。 　　见到大长者之前，他们几个有一搭没一搭，猜测大长者属于鱼头族还是竖分族。 　　夙筇想法很天真，倾向于它既然是被诅咒之前诞生的，有可能还保持人鱼本身的样貌。 　　事实证明，夙筇果然是太天真了。 　　大长者与其说是一条人鱼，不如说是一片鱼化石。 　　它活了太久太久，身上几乎没有肉，只有干瘪的皮肤包裹嶙峋的骨头。 　　因为没有腿，它站不起来，只能贴着地面躺平。海底都是细软的白沙，沙滩上还有他骨骼得到印记。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考古队又有重大发现。 　　“你是……大长者？”夙筇绕着离风化不远的鱼化石，顺时针转了两圈，逆时针转了两圈，很怀疑它是否活着。 　　刚冒出这个想法，下一秒，听到苍老至极的声音。 　　“真没礼貌，我当然还活着。”大长者蠕动鱼嘴，看起来像晒干的咸鱼突诈尸。 　　夙筇下意识退后半步，“抱歉，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哼。”大长者干巴巴站起来，斜对他们，露出一边瘪瘪的眼睛，“你们不是童话海洋的生物，来找我有什么事？” 　　ERROR：“我想知道，人鱼族的诅咒。” 　　“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诉你？你以为……”大长者嘴硬到一半，感受到ERROR时候身上传来足以毁灭它的气息，连忙改口道，“我当然愿意告诉你。” 　　活了五百年，大长者早已掌握该怂还得怂的道理。 　　“其实，”大长者慢悠悠开口，“关于诅咒，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人鱼族根本没有什么诅咒。” 　　“没有诅咒？”夙筇震惊，“那为什么他们会变成那副……” 　　丑样子。 　　“他们之所以变成那副样子，是他们自己造孽。”大长者对此嗤之以鼻，哆哆嗦嗦给自己点了个烟。 　　夙筇不合时宜的想：咸鱼抽烟，估计会变成熏咸鱼。 　　“原本，童话海洋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鱼类。它们相安无事，和平相处。” 　　“直到某一天，海洋中突然出现一个传说，鱼族与人类生下的孩子，会变成强大的人鱼。” 　　“突然间，海洋中所有的鱼族，好像同时疯了。它们想方设法上岸，掳来妙龄少女，把少女们拖到海洋深处，强迫他们为鱼族生下人鱼。” 　　“好过分。”夙筇强大的共情能力，再次让他感到无法接受。 　　“所谓诅咒，不过是他们的贪婪、自私、愚昧罢了。”大长者叹了口气，“鱼族只想生出强大的人鱼，却忽略了重要的前提。” 　　A：“什么前提？” 　　“童话海洋里，只有真正相爱的人和鱼，才能生出漂亮的人鱼。人和鱼越相爱，生出的人鱼就越完美。没有爱情的结合，只会制造出不伦不类的怪物。” 　　“啊。”夙筇瞬间意识到，为什么偌大海洋，只有一条人鱼。 　　又为什么，其它‘人鱼’纷纷指责他丑陋、难看，联合起来孤立小人鱼。 　　说到底，无非是嫉妒心和恐惧作祟。 　　小人鱼的出现，证明人和鱼真的可以生出人鱼，而他们，只是祖辈作恶的产物，是丑陋的怪物。 　　那些长相奇怪的人鱼，担心污秽不堪的黑历史曝光，自然要想尽方法打压人鱼，否认他的存在。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事，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你是人类，应该比我清楚。”大长者吐了个泡泡烟圈，沧桑地说，“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我无法告知他们不愿接受的真相。” 　　大长者看向海洋深处，慢悠悠说，“我之所以活到现在，主要想看看这群悲剧产物，最终会如何收场。” 　　ERROR听他说完结语，才开口问，“你是人鱼，或者人鱼的祖先吗？” 　　“咦？”夙筇看向ERROR。 　　大长者身上没有任何‘人’的痕迹，为何ERROR会提出这种的猜想。 　　大长者听到ERROR的问题，突兀沉默半晌，才勉强应了声。 　　“我也造过孽，没资格评判他们。”大长者叹息，“面对巨大利益的诱惑，没有鱼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 　　“那你知道……”ERROR直视它，又问，“海底有一条真正的人鱼。” 　　“不可能！”大长者立刻否认，“数百年前，我们用尽各种方法，始终无法让人类喜欢鱼。人鱼世界的丑闻传出去后，人类别说爱上人鱼，他们都不肯来人鱼生活的海域活动。” 　　大长者坚定地说，“人类与鱼，绝对不可能产下人鱼。” 　　“看来，你还没有见过那条真正的人鱼。”ERROR噙着笑意，“真可悲呢。” 　　夙筇软软提醒，“真的有人鱼哦，他长得好漂亮。” 　　“居然……”大长者干瘪的瞳孔，突然震颤。 　　“你如果想要修正错误，让它们明白人鱼的真相，现在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ERROR虚虚眯起眼，“那么，你会怎么选择呢？” 　　** 　　“鱼鱼！我打听到了！”鹿书凡搜集到有用情报，迫不及待跑向鱼七秒。 　　海洋中唯一庆幸的鱼，停住脚步问，“你打听到什么？” 　　“我打听到小人鱼的身世了。”鹿书凡跑到他身边，激动地说，“虽然详细经过，没有鱼知道。但小人鱼被排挤的理由……你猜猜是什么？” 　　鱼七秒无奈，“别卖关子。” 　　“我难得有用一次，你配合点啊。”鹿书凡抱怨。 　　“我猜不到。”鱼七秒面无表情的配合，“你快点告诉我。” 　　即使他配合不走心，鹿书凡却颇为满足，洋洋得意地说，“小人鱼之所以被其它人鱼排挤，是因为，他妈妈是人类。人鱼族认为，鱼和人类结合诞生的人鱼，是不纯正的人鱼。” 　　鱼七秒开始思索，“那为什么，通话中的人鱼，都是他的样子？” 　　“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鹿书凡摊开手，继续说，“还有，小人鱼不是被父母抛弃的。据说他父亲爱上他母亲，所以主动离开海洋寻找她。为此，还跟童话世界最恶毒的巫婆做交易，换取能够在陆地生活的能力。” 　　“可惜他去晚了一步，人鱼的妈妈为了跟孩子和爱鱼生活在一起，也找巫婆做交易，换取能在海底生活的机会。” 　　“巫婆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彼此，分别收取他们的报酬。” 　　“结果，一个下海，一个上岸，他们就这样永远错过。人鱼的妈妈太难过，生下小人鱼不久，就在没有爱和同类的海底郁郁而终。人鱼爸爸知道消息，立刻追随妻子而去，小人鱼才变成一条孤鱼。” 　　鱼七秒：“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对吧，我听完故事，差点想把他拉进孤儿同盟。” 　　“人鱼又不是玩家，而且，海洋才是他真正的归宿。”鱼七秒放眼四望，“我们要想个办法，让这里变成真正适合人鱼生活的海域。” 　　“好。小点心去找大长者，应该能想到办法。”鹿书凡左右看看，“说起来，小点心好慢。” 　　鱼七秒：“线索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我们去找夙筇汇合吧。” 　　“哇，你果然很在意小点心。” 　　鱼七秒没说话，用眼神冷冷询问：我关心他有错吗？ 　　鹿书凡耸耸肩，无话可说。 　　崽控惹不起。 　　鱼七秒提前跟A约定好，通过手环沟通，找到他们的位置。 　　几个人碰头之后，交换各自得到的信息。 　　ERROR把大长者推出来，“它答应帮助我们，作为赎罪。” 　　“我还没有答应！”大长者嘴硬，“我要确定，你们说的那条，是不是真正的人鱼。”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小人鱼。”鱼七秒懒得废话，打算让他眼见为实。 　　他们几个离开好一会，弑云天才姗姗来迟，望着空无一人的海域傻眼。 　　“人呢？不是要开会吗？” 　　弑云天挠挠头，似乎没意识到：开会不要他也行。 　　“我还打算过来问问他们，”弑云天摊开手，掌心有几枚带血的鳞片，“这个玩意咋用。” 　　“Moi，你一直呆在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折回小人鱼的珊瑚洞，他们先确定Moi妹妹的情况。 　　“没有。”Moi钻出珊瑚洞，“只有几只人鱼路过，没有注意到我们。” 　　“那就好，小人鱼呢？” 　　Moi：“在里面，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了。” 　　小人鱼心理年龄与Moi相差无几，一直生活在珊瑚洞，没有家人也没有玩伴。 　　Moi给他讲外面的事情，讲孤儿院，将自己的妹妹，两个人很快成为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小人鱼还答应，如果自己成为族长，下次琦伊进入副本，他会想办法帮助琦伊。 　　按照《IF》规则，副本不是完全相同的，会因为玩家的行为发生改变。 　　假如他们今天完成让小人鱼成为族长的任务，至少十年之内，小人鱼都是人鱼族的族长。 　　“小人鱼。”Moi朝珊瑚洞招招手，把小人鱼叫出来。 　　“太、太完美了！”大长者看到人鱼，干瘪的眼睛，居然有了神采。 　　其它人鱼太年轻，以为人鱼就应该长成他们的样子。 　　而大长者经历过海洋最恐怖的时段，知道当时的鱼族，为了得到完美人鱼，使用过多少手段。 　　当时，哪怕有类似人身鱼尾的生物诞生，都会引起人鱼族的轰动。 　　何况像小人鱼这样，完美至极的人鱼。 　　“原来，人和鱼终于可以生出人鱼。传言没有错，是我们错了。”大长者靠近人鱼，吓得小人鱼往后缩了缩，眼里再次露出畏怯。 　　“没错，你就是修正错误的关键。延续五百年的闹剧，是时候结束了。”大长者叹了口气，干巴巴鱼身转动半圈，“我答应帮助你们。但是我能力有限，现在的海底，已经完全被人鱼怪物控制。他们从我口中听到人鱼族的历史，却完全不当回事。我能力有限，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只要你愿意配合，就够了。”ERROR似笑非笑，“你是鱼族长者，说话更有可信度。假如那些鱼还不愿意相信……” 　　A接过话，淡淡说，“何必那么麻烦。” 　　他认为，这个副本和医院副本类似。 　　成为族长，必须得到多数人鱼的鳞片。那么，只要把不给小人鱼鳞片的鱼，通通杀死，小人鱼肯定能当选。 　　“A，”夙筇善良地提醒，“你在新手区，就是这样被关了四天。” 　　A：…… 　　无言以对。 　　“庆典什么时候开始？” 　　“傍晚，”大长者回答，“按照人鱼族的传统，庆典开始之前，现任族长必须刮起鳞片，以示崇敬。” 　　“刮鳞片有什么用？” 　　大长者：“这是他们祖辈留下的传统，刮掉鳞片，会让他们更像人，假装自己是真正的人类。” 　　“哦，精神胜利法。”鹿书凡吐槽，“原来鱼也有弱智。” 　　提到弱智，大家终于意识到—— 　　等等，弑云天呢？ 　　他们通过手环联系到弑云天，才得知，弑云天还留在开会的地方。 　　“说好聚在一起商量，你们怎么还没来？” 　　“啊，那个……”鹿书凡尴尬地解释，“弑总，开会地点临时变了，你快来珊瑚洞吧。” 　　鱼七秒面不改色地说，“缺了你，会议无法继续。” 　　“那当然，老子手里有重要的东西。”弑云天丝毫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夙筇目光徘徊于他们两个之间，幽幽说，“你们欺骗同伴。” 　　他还以为，队友之间要绝对信任。 　　“我这属于形势所迫。” 　　鱼七秒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夙筇解释。 　　他平常说谎不眨眼，可在夙筇面前非常收敛，唯恐教坏小孩子。 　　这种情况，假如坦白说，弑云天肯定气炸。 　　“嘘。”ERROR竖起一根手指，虚虚压在自己唇上，“你知道什么叫善意的谎言吗？要保密哦。”“好。”夙筇点点头，对人类又多了解一点。 　　五分钟后，弑云天紧赶慢赶回到珊瑚洞，把强行得到的鳞片拿出来。 　　“有这些鳞片，小人鱼成为族长，肯定更有希望。” 　　大长者看了，失望地摇摇头，“不行。庆典使用的鳞片，可不是随随便便的鳞片。而是每十年才有的海底潮汐时，被重刷下来的鳞片。一般来说，都珍藏在人鱼巢穴最隐秘的位置。” 　　“啥？一点用都没有？！”弑云天瞪大眼睛，怀疑人生。 　　“弑总，你刚才难道一直抓鱼扒鳞片？” 　　“对啊！”弑云天一脸‘有什么问题吗’的理直气壮。 　　“没。” 　　“挺好。” 　　缺了他的会议，果然没什么问题。 　　鱼七秒简单把眼下的情况讲给弑云天，只见他又听得两眼发直。 　　大概又是耳朵听见了，大脑拒绝接收信息。 　　同样情况发生太多次，鱼七秒懒得浪费精力解释，简单粗暴地说，“接下来，我们要参加庆典。” 　　“好嘞，”弑云天状态回归正常，“去庆典捣乱吗？” 　　夙筇欲言又止。 　　虽然引导NPC不应该嫌弃玩家，但他还是希望弑云天下次能够动动脑子。 　　鱼七秒习以为常的解释，“不捣乱，我们还要保证庆典顺利进行。” 　　“为啥？” 　　ERROR：“你再看看任务，族长要在庆典中诞生。” 　　“哦。”弑云天一副动过脑子而且恍然大悟的表情。 　　演！ 　　你继续演！ 　　人类庆典往往与喧闹、喜庆、欢笑密不可分。 　　但鱼族的庆典，彻底颠覆他们想象，各种层面都很阴森。 　　他们偷偷潜入庆典现场，老远看到一大堆鱼鳞，围出庆典的活动范围。 　　鳞片沾满血，应该是被硬生生拔下来的。 　　而被拔光鳞片的现任族长，站在鱼群之中，张开鱼鳍和手臂，展示自己‘圣洁’的身体。 　　现任族长属于竖分族，外表是从中间竖着分开，一半是人一半是鱼的类型。 　　属于鱼的那一半，被硬生生拔掉所有鳞片，露出一个个空洞的伤口。伤口往外渗血，看着都疼。 　　族长仿佛没有痛觉，直条条戳在那儿，任由自己族鱼陆续上前，把自己的鱼鳞，插到族长的伤口中。 　　“……移植鱼鳞？” 　　玩家已经被人鱼迷惑行为搞蒙了。 　　“他们有考虑到器官排异的可能性吗？” 　　“鱼鳞应该不算器官。”夙筇懵懵地说，“但是，我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拔光自己鱼鳞，在让别人把鱼鳞放进来的行为，放在《IF》世界中，也相当让人疑惑。 　　“恐怕，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原因。”大长者解释道，“最初，这种行为，是鱼族替自己愚蠢的行为赎罪，证明强行结合是没有好结果的。” 　　“渐渐的，演变成分享族长荣耀的仪式，唉。”大长者叹气，非常后悔自己当年做的蠢事。 　　看看想着这群人鱼，当初费尽心思把它们生出来的祖先，内心肯定相当炸裂。 　　“除此之外，这个仪式没有任何意义吗？” 　　“倒是有。”大长者继续说，“鱼鳞代表每条人鱼，把一部分力量让渡给族长，让它保留庆典顺利进行。不过，人鱼身体本来就有缺陷，失去那么多鱼鳞，又承受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会造成很大负担。每次庆典结束，上任组长就会暴毙。” 　　“你说什么？！” 　　“如果小人鱼成为族长，那岂不是，他十年后就会在愚蠢的庆典后暴毙！” 第40章 童话世界（七） 　　“啧。” 　　“狗比系统果然阴险。” 　　以夙筇对系统的了解，迅速做出判断，“让小人鱼成为族长，并不是任务的重点，解开‘诅咒’才是。” 　　否则，即使小人鱼成为族长，也只能在位十年。 　　十年后，他会因为愚蠢的仪式暴毙。而人鱼族，又会把畸形的怪物扶上族长之位。 　　“问题在于，刚才大长者也说过，我们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既然诅咒根本不存在，又怎么可能解开？” 　　“有办法的。”夙筇肯定地说，“打败魔法的方式是另一种魔法，而对抗愚昧的方式——” 　　ERROR配合地补充下半句：“比他们更加愚昧。” 　　“哈？” 　　“跟那群傻子比蠢？”人鱼族的智商，连弑云天都嫌弃，“要怎么做？” 　　“我们只需要……”夙筇示意他们靠过来，嘀嘀咕咕说自己的方案。 　　大长者有幸参与这次会议，听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还有这种操作？ 　　同为NPC，凭什么夙筇这么秀？ 　　系统将他们安排进剧情的时候，是不是少给了亿些智商？ 　　现任族长完成充满迷惑的插鳞片仪式，庆典正式开始。 　　人鱼族拿出珍藏的火种，在海底燃起蓝色火焰。 　　火焰伴随海水制造的漩涡摇曳，场面还怪好看。 　　庆典才开始没多久，各个分支迫不及待把族长候选人推出来，让它们尽情展示自己，争取更多票数。 　　从人鱼族的反应来看，这届候选人相当优秀，丑得让人不想看第二眼。 　　在人鱼怪物的审美中，它们就是东方的仙子西方的女生，美得惊天地泣鬼神。 　　几位玩家偷偷混入庆典会场，目睹此情此景，忍不住摇头。 　　没救，真没救。 　　各位候选人展示完毕，接下来该轮到投票环节。 　　所有参与庆典的人鱼，纷纷拿出自己珍藏的鳞片，各自投给认为最‘美丽’的人鱼。 　　收到鳞片比较多的候选者，和它所在的分支，露出喜不自禁的表情，提前庆祝自己成为族长。 　　现任族长命令属下现场清点票数，以保证选举的公平、公正、公开。 　　“现场唱票啊，比某些国家选总统清白多了。” 　　“少说两句，你这句话扫射范围太广了。” 　　“夙筇，我们现在行动吗？” 　　夙筇躲在暗处观察，等族长准备公开的前一秒，才挥了下魔法棒。 　　按照约定，挥动魔法棒代表开始行动。 　　几位玩家立刻动手，使用各自技能和道具。 　　顷刻间，用于投票的鳞片，同时燃烧起来。 　　与海底原本就有的蓝色火焰不同，鳞片燃烧时，发出耀眼的红光。 　　大部分人鱼终其一生，也没见过红色火焰，还以为是什么怪物。 　　鱼群中，从几个不同角度，响起诡异的怪腔调。 　　“糟糕，珍贵的海汐鱼鳞怎么烧起来了？” 　　“一定是祖先的亡灵作祟，它在提醒我们，选出了的新族长，根本不是最美的人鱼！” 　　“你们仔细看看他的样子，真的好看吗？” 　　如果只有一道声音嘀咕，大家或许不以为然。 　　偏偏有好几个人，同时否认新族长的‘美貌’，搞得大家犯了嘀咕。 　　坦白说，其实人鱼们并不觉得族长哪里好看。无非是比自己多了几片鳞，鱼头和鱼鳍更大。 　　按照他们的标准，疏水膜外部游来游去的真鱼，更应该成为人鱼族的族长。 　　今天之前，人鱼们一直没有机会将疑惑说出口。 　　因为从小时候开始，长辈就教育他们，脑袋大鳞片多的人鱼最好看，应该成为人鱼族的族长。 　　而上半身完全像人类，脸蛋跟人类一模一样的人鱼，是怪物所生的变异物种。 　　人鱼族从古至今，一直贯彻这样的审美观念。 　　即使许多人鱼心里认为，他们看到‘变异物种’，会觉得很舒服很享受。偶尔看到那些‘美貌’人鱼，有种吓了一跳折寿三天的惊悚感。 　　但是身边的鱼，拼命诋毁那只怪物，才导致它们以为，有这种想法的自己不正常。 　　人鱼智力更接近于鱼，它们哪里知道，同族疯狂诋毁咒骂，是出于嫉妒心作祟。 　　直到今天，听到鱼群中的喊声，它们终于敢把想法说出来。 　　“不好看！” 　　“新族长好丑，前任族长也好丑！” 　　“我任务，珊瑚洞那只人鱼最好看。” 　　“对！我每次看到他都非常开心。” 　　很好。 　　夙筇见时机成熟，向大长者使了个眼色。 　　“轮到你出场了，大长者。” 　　大长者蠕动鱼干身躯，嘴依然很硬，“我可没有投靠你们，我只是想知道真正人鱼诞生的秘密。” 　　鱼七秒手捧等价交易袋，“您放心，系统已经认可我们的交易。只要您配合我们，事成之后，我肯定把秘密告诉你。” 　　“鱼七秒，你真的知道人鱼诞生的秘密吗？”夙筇小声问。 　　“不知道。”鱼七秒收起道具，面无表情地说，“到时候给他讲《海的女儿》。” 　　夙筇：“……” 　　鱼七秒的本性如果被大长者知道，交易肯定破裂。 　　“安静。”大长者按照夙筇给的剧本，来到众人鱼面前，示意他们听自己说。 　　关于‘诅咒’的真相，大长者说过无数次，但人鱼族一概不相信。 　　当他听到夙筇安排给自己的说辞，鱼脑冒出无数个问号。 　　如此荒谬的说法，人鱼怎么可能相信？ 　　人鱼族没脑子吗？ 　　事实证明，没有。 　　大长者洋洋洒洒诉说‘诅咒’以五百年为周期，若期限结束，还没有破除，人鱼族就会遭受一场浩劫。 　　大长者沧桑地说：“海汐鱼鳞燃烧，发出红色火焰，就是这场浩劫的征兆！它在阻止你们选出新族长，因为这个族长，无法拯救我们人鱼族！” 　　内心：这么扯的话，谁信谁傻比。 　　鳞片燃烧明明是诡计多端的人类玩家，提前动了点手脚。 　　他们知道，鳞片在每条鱼手上，要做到同时燃烧很难，所以才等到鳞片收集起来，才开始动手，根本不是特意卡时间。 　　结果—— 　　“原来如此。” 　　“好可怕！” 　　“大长者，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大长者：？？？ 　　我觉得你们现在应该掰开天灵盖，看看里面有没有脑子。 　　万万没想到，所有鱼对大长者的说法深信不疑，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瞎编。 　　“现在唯一的方式，就是选中一条能够帮我们渡过浩劫的族长！”大长者伸出鱼鳍，指向小人鱼，“就是他！” 　　“我吗？”小人鱼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鱼的目光，忍不住哆嗦了下。 　　“他怎么行？” 　　各大分支首领，看见族长选的鱼，一下子急了。 　　他们还想趁这次庆典，让自己家族得到更高的威望和资源。 　　很好，终于开始怀疑了。 　　大长者甚感欣慰。 　　然后，就听几大分支开始争论，讨论小人鱼究竟属于哪个分支。 　　原来重点在那里？ 　　大长者彻底绝望。 　　看了夙筇说得没错，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肃静！”大长者提高声调，继续讲述瞎编的故事。 　　它知道，过去几年，所有鱼受到祖先的影响，都认为小人鱼是怪物。 　　即使今天帮助小人鱼当上族长，以后万一有鱼动动脑子，开始追究小人鱼母亲是人类的事，恐怕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于是，夙筇想了个主意，给小人鱼母亲编造了显赫的身世。 　　“其实，他一直没有告诉大家，自己是童话公主的孩子！”大长者声情并茂的讲述，“就是那位统治童话王国，至高无上的公主！” 　　正在城堡内玩换装游戏的公主，突然打了个喷嚏。 　　“我是NPC，为什么会打喷嚏？”公主疑惑，“难道有谁偷偷说我坏话？” 　　倒是没有人说她坏话。 　　只是偷偷给她安排了一个鱼崽崽而已。 　　海底虽然消息闭塞，但是关于那位守护童话王国的公主，多少有点耳闻。 　　大家看小人鱼的目光，顿时变得崇敬起来，没有人再反对他成为族长。 　　小人鱼站在族长的位置，接过前任族长递过来的血鳞片，忍不住说，“您伤得很严重，让我为您治疗吧。” 　　前任族长忍受巨大痛苦，却一脸慷慨，“没关系，世世代代的族长都会死于庆典，这是我的使命。” 　　大长者适时说道，“只要新族长带领我们，破解诅咒。人鱼族就不会再收到威胁，前族长也不会因此牺牲了。” 　　“对，我会破解诅咒的。”小人鱼讲出夙筇分配给自己的唯一一句台词，然后走到前组长身边，伸出白皙漂亮的手。 　　他闭起眼睛，轻轻吟唱，歌声传播整个海底。 　　所有人鱼陶醉的闭起眼睛，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声，拥有强大的治愈力量。 　　大长者干瘪的眼睛，仿佛重新恢复润泽，感动地差点落泪。 　　这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人鱼！ 　　一条真正完美的人鱼！ 　　拥有无暇的容颜，美妙的歌声，是真正爱与智慧的结晶。 　　因为他的存在，人鱼族才能变成真正的人鱼族。 　　伴随着小人鱼的歌声，前任族长伤口奇迹般愈合，重新长出鳞片，外表也出现巨大的变化。 　　短短一首歌的时间，它居然拥有类似人鱼的轮廓，看起来顺眼多了。 　　这下子，人鱼族再也不敢质疑新族长，纷纷赞美小人鱼的美貌和歌声，称他是最完美的人鱼。 　　“这样就够了吗？”A冷冷说，“半个小时前，他们还说小人鱼是怪物。” 　　ERROR：“我们无法帮助他一辈子，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给其他玩家留点任务吧。” 　　夙筇肯定地说，“他很善良，会成为一个好族长，帮助人鱼族回到正确的道路。” 　　鱼七秒：“既然夙筇都这样说了，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系统：恭喜各位玩家完成海底任务，奖励积分+50000。】 　　【系统：首次完成副本任务，掉落道具，公主的王冠。掉落副本奖励。人鱼的眼泪。】 　　【人鱼的眼泪使用说明：神级恢复道具，能够抵消副本内受到的所有伤害，让生命值重新回到100%，该道具仅可使用一次。】 　　“一次性道具啊，系统真抠。” 　　“人鱼眼泪可以抵消所有伤害，加满生命值，约等于复活道具。如果无限使用，肯定会破坏游戏平衡。” 　　“夙筇，你拿着道具。” 　　夙筇接过道具，不太确定地问，“我应该给谁用。” 　　“随你所愿。”鱼七秒说，“必要的时候，留着自己用。” 　　夙筇摸摸自己的心口，嘀咕，“我真的会死吗？” 　　从《IF》开始到现在，除了被ERROR压进棺材那一次，其余时刻，夙筇连致命伤都没有受过。 　　“时间快到了，我们离开副本，去找琦伊吧。” 　　“好。” 　　Moi通过心灵感应，约定和琦伊在高山副本相见。 　　高山区域是童话王国最简单的副本，而且他们早早拿到攻略，完成任务顶多需要十分钟。 　　琦伊比他们早到一点，贴心地摘了果子和蘑菇，给他们煮美味的蘑菇汤。 　　“野生菌，不会有毒吧？”弑云天煞风景来了句。 　　“野生菌很可能有毒，但这里是游戏时间，系统不会狗比到用蘑菇毒死玩家。” 　　“哇，好香啊！”夙筇尝到食物味道，馋得不得了，两只眼睛狼森森的。 　　“先吃饭吧，有事情吃完饭再说。” 　　弑云天嫌蘑菇汤太素，扛着重刃，去山顶打了几只雪兔和一头鹿。 　　“兔兔那么可爱。”夙筇用力咽了下口水。 　　弑云天；“红烧兔肉和爆炒兔丁都很好吃。” 　　“真的吗！”夙筇瞬间激动，“我要吃！” 　　雪兔：…… 　　就没有人为我发声吗？ 　　美美吃完夜宵，大家熄灭明火，钻进山洞里避寒。 　　顺便与其它公会交换线索，研究接下来的方案。 　　极境会长夕怀姬发来联络，说她昨天带人挑战王宫，拿到了六把钥匙。 　　“我们有九把，加起来还不到一半。” 　　“没办法，副本太难了。” 　　夙筇掰手指算算，告诉他们，“扣除今天，还有两天时间。按照现场的速度，我们最后一天，可能都浪费在拿钥匙上面。” 　　现在重点在于，谁也不知道另一栋城堡有什么东西。 　　圈主所在的城堡，任务多半比拿钥匙难，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鱼七秒：“夕怀姬已经跟全员存活会长商量好，今明两天全力拿钥匙，争取最后一天直接进入圈主所在的城堡。” 　　“他们能够信任吗？” 　　“能。”ERROR笃定地说，“打不开门，大家都得死。人只有在面对绝境时，才能做到一致对外。” 　　“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才跟他们合作，共享钥匙。”鱼七秒边分析边安排，“我们还剩下一个没完成的副本，明天必须去。琦伊，你跟夕怀姬去海洋区域。我已经把攻略交给她了，条件是保护你的安全。夕怀姬目前排名第一，只要她愿意肯定能护住你。但她毕竟是工于算计的顶级玩家，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透露太多我们公会的内幕。” 　　琦伊点头：“我记住了。” 　　弑云天懒懒躺下，“也就是说，今天是一个无聊副本，明天是另一个无聊副本。” 　　A有同样的想法，“两天时间，我们不能做些什么吗？” 　　鱼七秒猜到他们有怨言。 　　公会内的战斗狂魔，可不止弑云天而已。 　　“其他队伍或许不行，但是我们可以。”鱼七秒笃定地说，“《IF》只要求玩家必须经历六个区域，可没要求夙筇。” 　　“！！！” 　　“差点忘了，小点心是游离NPC，他可以进入已经开启的副本内。” 　　夙筇：“对呀，其实我前天就想告诉你们了。” 　　后来因为森林太好玩，让夙筇忘记正事。 　　“你可以想办法探索城堡的情况，把线索告诉我们吗？” 　　“可以！”夙筇拿起魔法棒，快快乐乐准备出发。 　　“夙筇。”鱼七秒叫住他，“只收集线索就好，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必要时候，把道具留给自己用。” 　　A没说话，拿出自己之前得到的空白卡牌，递给夙筇让他暂时保管。 　　空白卡牌属于神级道具，能够复活已死的人，比人鱼眼泪还厉害。 　　“嗯嗯，我知道了！”夙筇握紧魔法棒，转过身。 　　ERROR突然从后面追过来，非要要送他一程。 　　走出山洞，ERROR贴近夙筇耳朵，低低说了几句话。 　　“咦？这种操作可行吗？” 　　“可行。”ERROR揉了下他的毛，“去吧。” 　　等在山洞内的人，听不见他俩对话，好奇地问，“ERROR，你跟小点心说了什么？” 　　“情侣的悄悄话。” 　　“呕！” 　　“ERROR先生，需要我提醒你，你跟夙筇的亲密度只有2%吗？” 　　ERROR：…… 　　杀人诛心是吧？ 　　与此同时，夙筇已经利用游离NPC的便利，再次来到城堡顶楼。 　　顶楼的房间已经被打开将近一半，走廊内密密麻麻挤满玩家。 　　还有许多玩家进入房间，惨叫和哀嚎声此起彼伏。 　　夙筇握紧魔法棒，在人群中找到负责调度极境公会成员的夕怀姬。 　　夕怀姬看到他，颇为意外。 　　“你叫夙筇对吧？怎么想到来找我。”夕怀姬亮了下自己的信息卡，目前排在第一，等级远远高于夙筇。 　　“因为，你帮我过。作为报答，我应该引导你一次。” 　　“你是指献祭？”夕怀姬笑意散漫，妩媚的目光在夙筇身上流转，“因为当时别无选择，不得已而为之。你怎么能确定，我不会因此记恨你，伺机报复？” 　　“毕竟……”夕怀姬目光似乎有钩子，直直锁定夙筇，“你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呢。” 　　换成其他玩家，早就因为夕怀姬的美貌和妩媚，被蛊得神魂颠倒。 　　但夙筇完美没有想法。 　　代码的世界一片空白，根本听不懂夕怀姬言外之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夙筇诚恳向夕怀姬道歉。 　　夕怀姬微微错愕，然后笑了。 　　“好吧，不逗你了。”夕怀姬收回目光，看向几扇无法突破的门，淡淡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让你陪我去另一座城堡。”夙筇宛若刚开始上学的小学生，非要找个厉害的成年人陪同。 　　夕怀姬反问，“你有办法进另一座城堡？” 　　“能进去，但是只有十分钟。”夙筇说，“我想提前收集一些线索。” 　　夕怀姬是个聪明人，立刻猜到，“上个圈的技能？” 　　“嗯。” 　　“行吧。”夕怀姬笑意渐深，“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圈主的奖励。” 　　夙筇带她，来到两个城堡之间的走廊，按住紧锁的门板，发动第二次秩序推演。 　　秩序推演可以在有秩序的世界中，帮助夙筇提前推测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因为推演与现实无关，属于幻想的一种，所以不受已知条件控制。 　　简单来说，即便钥匙没有找齐，夙筇的思想也可以越过门。 　　两条城堡中间的空中走廊特别黑，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夕怀姬没有吝啬展示道具，从头顶摘下金簪，金簪镶嵌的黑珍珠发出亮光。 　　“好漂亮！”夙筇看到做工精致的金簪，羡慕地发出赞美。 　　夕怀姬多看他两眼，“你关注点真奇怪。” 　　其他玩家看到夕怀姬的武器，主要好奇有什么攻击技能。 　　只有夙筇，因为外表精致移不开眼。 　　“你喜欢簪子？” 　　“嗯！”夙筇点头，“我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 　　夕怀姬不轻不重应了声，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穿过黑黢黢的走廊，他们进入另一座城堡的顶楼。 　　夕怀姬用黑珍珠照亮四周，发现另一座城堡…… 　　没有楼梯。 　　顶楼全部被打通，形成一整个平面，仿佛阁楼一般。 　　而阁楼没有出入口，肉眼能看见的所有位置，都被封死了。 　　“没有楼梯，我们怎么下去？”夕怀姬尝试打破阁楼地板，却发现地板和墙壁使用特殊材质，轻易没有办法打破。 　　宽敞的阁楼非常空旷，只有正中央摆了一张床，床上躺着美丽的女孩子。 　　“结合圈二的名字来看，她应该是睡美人吧？” 　　夙筇：“确实很美丽。” 　　“童话中的睡美人，需要得到王子的吻，才能苏醒过来。”夕怀姬示意，“你亲她一下。” 　　“我？不行不行！”夙筇连忙摆手，“我又不是王子！” 　　再说，夙筇是一串新生系统，还没有跟别人亲亲的经验。 　　夕怀姬一眼看透他，发出嗤笑，“逗你的。” 　　只是个NPC，还挺纯情。 　　“逗我？”夙筇震惊。 　　怎么可以捉弄NPC！ 　　夕怀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她径直走到睡美人床边，将旗袍往上拽了几分，跪在地上寻找线索。 　　“这个破游戏，每个出场的童话角色，故事线都不正常。要是真的亲她，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夙筇走过去，陪她一起寻找线索，同时弱弱解释，“我没有看过童话。” 　　“不应该的，看你的样子，不可能比安徒生和格林那两个老头子更老吧？” 　　童话故事流传范围太广，想躲都躲不掉。 　　夙筇只要出生在有童话故事之后的世界，必然读过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不知道。”夙筇诚恳地说，“我没有身为人的记忆。” 　　听到这句话，夕怀姬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判断是不是鱼七秒教唆夙筇这样说，给极境公会传递错误信息。 　　不像。 　　况且这条错误信息，也没什么用。 　　夕怀姬：“我还以为，你在原世界认识鱼七秒他们。” 　　“为什么？” 　　“你对他们太好。而在我们人类世界，大家都是自私的，不会无条件帮助别人。” 　　“鱼七秒说，人类和人类有差别。” 　　“巧了。”夕怀姬翻了个大白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利己主义代表。” 　　夕怀姬百分之一万肯定，鱼七秒那样的人，绝对没什么菩萨心肠。 　　只怕剖开他的胸膛，会掉出一颗被利欲熏黑的心。 　　“……”夙筇很想替鱼七秒解释，又没办法反驳。 　　对待孤儿同盟以外的人，某人确实一副黑心资本家的形象，谁都算计。 　　“还有，你们公会的ERROR……” 　　“他的信息不能告诉你！”夙筇反应很快。 　　夕怀姬盯着他瞧了会，才说，“反应这么大，算了。” 　　“他，那个……”夙筇犹豫。 　　夕怀姬好歹也算帮了自己，套点信息不算过分。 　　可ERROR身份特殊，如果被别人知道，他是《IF》设计者，被强行拉进游戏的玩家，肯定想弄死ERROR。 　　自己和ERROR绑定了爱人关系，他如果死掉了，自己该怎么办？ 　　“发什么呆。”夕怀姬再次出声，提醒夙筇，“找到下去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出口不在床下，就只能在床上。我们把睡美人移开。” 　　夙筇伸出手，配合的移动睡美人。 　　刚让她从床上坐起来，露出藏在下面的通道出口。 　　夕怀姬和夙筇正要行动，突然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再次恢复意识，他们已经回到上了四十道锁的大门旁边。 　　“时间到了？”夕怀姬皱眉，“只有十分钟，果然什么都做不了。” 　　“我的技能有限制。”夙筇能够理解这个限制，如果让他无限推演，副本NPC肯定会暴怒。 　　他打开操作面板，查看技能使用情况。 　　一低头，看到消失的倒计时。 　　消失之前，数字似乎从九分五十九秒，刚刚跳到十分整。 　　可是，他和夕怀姬已经回到有十几秒了。 　　莫非刚才不是计时结束，而是…… 　　“我们刚才好像死掉了。”夙筇说。 　　夕怀姬立刻扭头看他。 　　“通道确实藏在床下面，但是，移动睡美人，玩家会死亡。”夙筇遇到过很多类似情况，立刻找到原因，“肯定是条件不满足。” 　　“我知道了。”夕怀姬应下，又问，“还有其它要帮忙的吗？” 　　夙筇想了想，“如果可以，希望你在这两天把所有钥匙收集齐。” 　　“这个不用你说。”夕怀姬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 　　夙筇目送他远去，盯着夙筇又看了会，低头操纵手环。 　　他摆弄了很长时间，手环才闪烁两下，收到一条新消息。 　　【童话公主：zero。】 　　【夙筇：好。】 　　同为NPC，果然可以通过手环进行联系。 　　不过，因为周围NPC太多，他捣鼓了好久，才顺利找到童话公主的信号。 　　五分钟后，夙筇来到进入副本的地方，童话公主如约而至，装扮依旧非常精致。 　　童话公主：“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先说好，我不会让你进入城堡，也不会透露副本的线索。” 　　“我知道，你是圈主，不可能主动帮助玩家通过。我只是想，印证自己的猜想。” 　　童话公主警惕地问，“你打算怎么印证？我的等级比你高多了！” 　　“我知道啊，你有296级。”面对巨大的等级差异，夙筇没有畏惧的意思，反而主动邀请，“他们今天肯定拿不到钥匙，你要不要跟我去高山玩？我的同伴会烤兔子，非常好吃。” 　　“烤兔子！”童话公主语气激动了一瞬，又很快摆出公主的骄傲姿态，“既然你诚心诚意邀请，本公主就勉强赏脸吧。” 　　“果然。”夙筇没头没脑开口。 　　“什么啊？” 　　“你在城堡里，没有玩伴吧。” 　　“！！！”被看透的公主恼羞成怒，“要你管啊！” 　　没有玩伴怎么了？ 　　童话王国最尊贵、最至高无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公主想：我的使命是捍卫王族的荣耀，至于玩伴，只能影响本公主拔刀的速度。 　　“我们到了哦。”夙筇把公主带到高山区域，仿佛炫耀似的说，“他们都是我的同伴。” 　　听到夙筇的声音，一直提心吊胆的几位玩家，可算放下心，纷纷朝夙筇跑开。 　　“你回来了？没受伤吧？”鱼七秒上上下下检查，把披风拉起来，看有没有破洞。 　　“没有受伤。”夙筇把保命卡牌拿出来，又还给A，然后给他们介绍带来的新伙伴，“她是童话公主，你们已经见过两次，应该认识吧？” 　　“……” 　　整座高山沉默很久很久，大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家里崽子单独出门玩耍，把最难惹、最恐怖的怪物当做伙伴带回家，家长应该怎么做呢？ 　　“我明白了！”弑云天恍然大悟，“夙筇一定想让我们在外面杀死圈主，用这种方式通关！” 　　童话公主闻言，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脾气太好，给了这个蠢货能够反杀的自信。 　　“弑总，想法很好，下次不许想了。” 第41章 童话世界（八） 　　“不是不是。”夙筇连忙摆摆手，阻止弑云天产生危险想法，“我没有那么想过。” 　　弑云天不情不愿收起刀，嘴里嘟囔，“什么啊，我还以为自己难得猜对了。” 　　“哈？”童话公主难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居然真的想杀我。” 　　弑云天非常老实的回答，“当然，杀死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副本。” 　　“可以用其它方式通关啊，”夙筇小声嘀咕，“而且，我觉得这个副本好玩，东西也好吃。” 　　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通过杀死圈主的方式通关。 　　童话公主却把弑云天的话听进去，拿出自己的苹果，“好啊！本公主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你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欸？等等！”鱼七秒等人连忙劝架，企图让公主改变主意。 　　她等级几乎是弑云天的十倍，动手的结果，需要想吗？ 　　偏偏弑云天是个战斗疯子，一向忍不了激将法。 　　进入《IF》之后，他始终没有痛痛快快打一架，早就手痒了，重新拔出剑冲过去。 　　“喂，你们住手！”鱼七秒大喊。 　　“放心，我会留他一口气的。”童话公主十分‘善良’。 　　弑云天彻底上头，狂得要命，“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 　　“不需要阻止他们吗？”Moi和琦伊感受到来自圈主的压迫，互相紧紧拥抱，看向战场的眼神充满担忧。 　　A却丝毫不见紧张，还说，“没必要。” 　　大战一触即发，ERROR眼神却黏在夙筇身上，闪过几分赞赏的神色。 　　“这也是你的目的之一吧？真聪明。” 　　表面看起来软萌无害，实际上，所做的每一步都工于算计。 　　大概是，随了鱼七秒。 　　被迫背锅的鱼七秒，得到童话公主承诺，索性也不再劝架，找个角度最佳的位置舒舒服服观战。 　　童话公主虽然言语骄纵，但是信守承诺，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既然他答应留弑云天一口气，索性让他们俩打一架，还能试探公主的底细。 　　夙筇大费周章把公主‘偷’出来，应该也想试探公主的底细，提前做好攻略她的准备。 　　借机了解圈主技能道具，对攻略童话公主非常有利。 　　想通其中道理，同伴们纷纷找位置观战，任由弑云天在死亡边沿反复试探。 　　童话公主倒也大方，没有把自己的道具藏着掖着。 　　她手中那枚苹果，早在新手区，玩家们便已经见识过，却不知道该怎么用。 　　苹果色泽红润，看起来又大又甜。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攻击道具。 　　难道用苹果砸死人？ 　　“喂，小姑娘。”弑云天用重刃指向公主，“把你的本命武器拿出来，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我是尊贵的童话公主，不准叫我小姑娘！”公主脾气与他半斤八两，一点就炸，恼怒地喊，“你放八百个心，对付你，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弑云天持续性作死，“所以你武器就是个苹果？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连续三个阴阳怪气的‘不会吧’，让公主怒气值上升到顶点。 　　她用力磨磨牙，将苹果送到嘴边，重重咬了一口。 　　孤儿同盟其他成员前排吃瓜，讨论非常激烈。 　　“我还以为她要用苹果砸弑总，怎么自己吃了？” 　　“根据我的分析，童话公主应该对应白雪公主。故事里，白雪公主吃了毒苹果，从此陷入昏睡。” 　　“后来她是被王子吻醒的！我明白了，她想让弑云天亲吻她！然后被她嘴里的苹果毒死！” 　　“醒醒，圈主的攻击方式这么蠢，早就被系统剥夺资格了。” 　　“现在问题来了，她的苹果要怎么用来攻击？” 　　连了解系统的夙筇和ERROR，认真思索良久，也没有得出可靠结论。 　　如果不亲眼见证苹果的使用方法，单凭玩家想象，估计想破头也猜不出来。 　　鱼七秒夸奖，“幸亏夙筇把圈主带过来，让我们提前摸清楚她的底细。” 　　“是啊是啊~小点心真厉害。” 　　“嗯嗯，我很厉害！”夙筇将所有夸奖照单全收，示意他们看向前方，“公主变得和刚才有点不一样了。” 　　童话公主吃下苹果，眼睛颜色变成鲜艳的红，眉心不知为何多了一片粉色钻石碎片。 　　“哇，变漂亮了！” 　　A看到童话公主的变化，转向夙筇，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鹿书凡替他问出疑惑，“小点心，你们圈主都那样吗？” 　　“哪样啊？”夙筇萌哒哒问。 　　“使用异能的时候，都会变漂亮。”鹿书凡语言天赋高，适时补充道，“没有说你现在不漂亮的意思。” 　　“啊？”夙筇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想了想才说，“我不太清楚，圈主之间不会互相交流。再说，还有像秩序阶梯那样的圈主啊。” 　　鹿书凡想到秩序阶梯，没话说了。 　　秩序阶梯非但不会变漂亮，连‘人’的形状都没有，从始至终保持阶梯的样子。 　　看来，《IF》圈主真是千奇百怪。 　　童话公主咬下苹果，只发动一次攻击，弑云天已经很难招架。 　　被童话公主重重甩到后方的山岩，背脊撞到石壁，空气中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弑云天吐出一口老血。 　　夙筇见此情景，认命的打开道具商店，为弑云天兑换恢复道具。 　　童话公主转过脸，原本少女般的容颜，不知何时染上几分邪魅。 　　“你们就一直坐在那里看吗？”公主语带讥讽，“你们不是同伴吗？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被我打死？” 　　鹿书凡：“首先，我们相信公主你人善心美，言出必行，肯定不会打死弑总。” 　　“其次……” 　　A瞥了眼陡峭的山岩，“他还没有认输呢。” 　　“呸！”弑云天重重吐了口血沫子，中间还夹杂着白色硬块，是他被打碎的牙。 　　弑云天喘了口粗气，把身体从山岩上‘揭’下来。因为巨大的疼痛摇摇晃晃站不稳，眼里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再来。” 　　“你还真是，勇气可嘉。”童话公主见他又站起来，晃了晃手中的苹果，“我的苹果，总共能吃七口，吃下第一口，只是普通攻击而已。之后每吃一口，攻击力就会成倍增加。当我吃下第七口，随随便便发动攻击，就会毁灭整个圈。” 　　“哇，虽然眼睛变红了，公主还是那个公主。” 　　“永远爱讲解，永远话那么多。” 　　“你们说谁话多？”公主的性格确实没变，容易被激怒。 　　她捏紧拳头，又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眼睛变成橙色，鬼魅程度增加几分，眉间的粉色钻石多了一片。 　　“好漂亮！”夙筇再次感叹。 　　“确实漂亮，但是你们不觉得……” 　　“有些危险吗？” 　　难怪人们常说，自然界越美丽的事物，毒性越强大。 　　可见，美丽果然伴随着危险。 　　橙色眼瞳的童话公主，一步步走向弑云天。 　　大概因为她还记得约定，出手没有太重，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 　　大家清楚看见，公主的手指，并没有触碰到弑云天。 　　然而，弑云天却被她指尖带起的风逼出去老远，连续翻了好几个跟头，再次糊在山岩上。 　　“弑总……”鹿书凡表示没眼看。 　　认识弑云天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被打得这么惨，毫无还手之力。 　　弑云天身为职业玩家，曾经在世界赛场连霸三年。进入《IF》之后，更是把所有智商都换了战斗力，单挑比自己高十级的NPC都能五五开。 　　奈何公主比他高二百多级，即使公主没有动真章，弑云天也抗不过第二次攻击。 　　“咳、咳咳……”弑云天翻了个身，重重摔下来，费劲抬起手臂，擦擦唇角的血。 　　明明全身都快要散架，唇角依旧噙着一抹痛快的笑意。 　　“够劲，就要这么打才爽快。” 　　“爽快什么？本公主快憋屈死了。”童话公主生怕弄死她，几乎没怎么下真功夫。 　　她看向坐在旁边观战的几个人，强行要求，“你们！快起来陪我打架！” 　　“公主，我们几个实力差不多，等级最高也才四五十，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哼！”公主冷冷哼了一声，看起来非常生气。 　　夙筇突然想起，童话王国的主要任务，不是杀死圈主，而是让圈主快乐。 　　虽然他还不清楚公主为什么不快乐，但是，只要在这里把她逗笑，应该能降低难度吧？ 　　显然，队友和他有同样的想法。 　　A起身，手伸向腰间的腰链。胳膊一挥，露出熟悉的银色长鞭。 　　他没有弑云天那么热爱战斗，经验相对少点。 　　但A经过系统训练，战术方面比弑云天强不止一个等级。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假装从公主右边闪过，手中长鞭转了个圈，缠住公主左臂。 　　公主措不及防，但很快反应过来，甩开A的长鞭，指甲上的钻石变成回旋镖形状，齐刷刷飞向A。 　　A立刻收起鞭子，变成长剑，把几枚回旋镖打掉。 　　回旋镖数目太多，他打掉最后一枚，公主已经飞到他上空，指尖闪过充满杀意的寒光。 　　收剑已经来不及了。 　　A暗暗做出判断，承受这一下攻击，自己不死也会受伤。 　　‘叮——’ 　　空气中响起利刃相撞的声音。 　　ERROR不止合适出现，挡在A面前，手中握着平平无奇的匕首。 　　“公主殿下，你打算杀死他吗？” 　　公主指甲磨断了几分，心里有些不爽，“我还以为他能陪我多玩一会，太弱了。” 　　A：…… 　　生平第一次被人说弱。 　　《IF》该死的等级制度。 　　ERROR：“你想玩，我可以陪你玩个尽兴，但是有个条，你必须答应我。” 　　童话公主问，“什么条件？” 　　ERROR没有解释，只问，“你答不答应。” 　　“好。”童话公主当真答应下来。 　　“她果然很需要玩伴啊。”夙筇小声嘟囔。 　　“夙筇。”ERROR叫住夙筇，问，“你的秩序推演应该还剩下一次吧？” 　　夙筇点点头，“对。” 　　“能不能把我们送进你推演的空间？” 　　“可以是可以，但是……”夙筇指了指自己，“我不去吗？” 　　露出一个好看又蛊惑的微笑，“最好不要。” 　　“好吧。”夙筇好奇心向来比较低，既然ERROR不愿意自己跟，肯定有特别的理由。 　　夙筇发动秩序推演之前，特别提醒道，“每次推演只有十分钟，中途如果发动推演的人死亡，推演就会停止。还有，我每个副本只能发动三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确定要用在这里吗？”其他队友提出异议。 　　鱼七秒发话说，“既然是夙筇的技能，由夙筇决定。” 　　“我决定用在这里。”夙筇说，“如果玩得尽兴，公主应该会开心一点吧？” 　　即使夙筇很清楚，副本任务不会那么简单，公主现在玩得开心，只是短暂地快乐。 　　可是，如果他们连短暂的快乐都给不了公主，又怎么可能让公主永远快乐？ 　　“秩序推演。” 　　夙筇发动最后一次秩序推演，童话公主和ERROR维持定格的姿势，停在原地。 　　秩序推演存在于思维层面，发动秩序者的身体不会受到波及。 　　即使在推演中受伤死亡，都不会反应在身体层面。 　　当推演结束，他们会短暂保持推演最后的状态，但只有零点零几秒。 　　玩家们只能看到两个静止的人，不清楚他们在秩序世界做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百无聊赖把弑云天扶过来，为他处理伤口。 　　“都怪这个狗比系统，假如没有等级限制，我肯定打爆她！”弑云天各种不服。 　　“弑总，少说两句吧。”鹿书凡摇摇头，“你纯粹对抗游戏玩多了，一般升级游戏中，没有谁能开新号杀Boss，慢慢练级吧。” 　　“艹！”弑云天爆了个粗，“那A怎么回事？他等级没比我高多少，为什么能挡住童话公主的攻击？” 　　A瞥了他一眼，眼底没什么情绪，弑云天却硬生生看出几分怜悯。 　　“因为，我不会把自己送到她的刀刃上。” 　　弑云天：…… 　　好像被骂了。 　　“他们俩在秩序世界做什么，夙筇你真的看不到吗？” 　　夙筇摇摇头，“我以ERROR的角度发动推演，把童话公主圈进推演世界，只有他们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情。” 　　鹿书凡看向童话公主，冒出危险的想法，“她现在站在那里不动，如果我发动偷袭……” 　　“不可能的。”夙筇解释，“推演过程，一旦感受到外界危机，推演会立刻结束。而且，我们跟她有约定，你违约她也会违约。” 　　以童话公主的战斗力，童话王国所有玩家加起来，都不够她打。 　　“既然如此，ERROR凭什么发起挑战？他没武器，也没技能，等级还被系统扣光了。” 　　“靠自信吧。” 　　“五分钟过去了。”Moi准确报出时间。 　　弑云天和鹿书凡有来有回吐槽，猜测ERROR的惨状。 　　夙筇却拖着下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已经五分钟过去了。 　　童话公主打败弑云天，用了十秒，打败A，用了一分钟。 　　此次推演以ERROR为主视角，假如他死亡，推演就会立刻停止。 　　现在时间过去一半，推演却还在继续，代表ERROR至少还有一口气。 　　独自面对圈主五分钟，依然顽强存活。 　　难道真像ERROR说的，系统内的NPC无法杀死他？ 　　夙筇眼神变得担忧起来，旁边鱼七秒感受到夙筇的情绪，也看向被定格的两个人。 　　“夙筇，你别太紧张。” 　　“我为什么要紧张？”夙筇解释，“我只是有点事情想不明白。” 　　“嗯？” 　　“既然他不会被杀死，那么，他为什么非要保护我啊？”更迷惑的是，ERROR绑定夙筇之后，察觉到他想跟随鱼七秒，便答应加入孤儿同盟。 　　当时，鱼七秒说为ERROR提供保护。 　　夙筇也以为，掉到0级的ERROR太弱，一个人行动很危险。 　　现在看来，他或许，根本不需要被保护。 　　“说到这个，其实还有更大的疑点。”鱼七秒慢悠悠说，“还记得吗？新手区的献祭仪式。当时，每个参与献祭的高级玩家，都有自己的理由，包括一直独来独往的A。” 　　“但是ERROR没有理由，我想了很久。”鱼七秒困惑地说，“我以为，他的目标是进圈。可是他很清楚，强大的圈主要献祭所有玩家，很有可能不放大家入圈。” 　　“我才不会那么做！”某‘强大的圈主’立刻替自己解释。 　　“我知道，可是ERROR第一次见你，哪里清楚你的理由？”鱼七秒确定圈主夙筇，还是杆杆村引导他们的夙筇时，就知道，夙筇肯定不会以献祭所有玩家的方式，让自己获得新生。 　　除了他之外，没人敢这么肯定。 　　“我当时就在想，ERROR究竟为什么，非要唤醒你。” 　　“……”夙筇说不上来，目光直直看向ERROR。 　　然后，他敏锐地发现，ERROR对面的童话公主先动了一下。 　　身体虚晃两下，退后几步，扶住旁边的大石头，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夙筇立刻看向倒计时，正好十分钟整。 　　ERROR应该是用完了倒计时，才离开秩序推演。 　　而且—— 　　夙筇刚才那一瞥，看到童话公主眼睛变成蓝色，眉间粉钻有六片，形成六芒星形状，手里苹果只剩下一口。 　　也就是说，距离她所说‘毁灭整个圈二世界’的攻击，就只差了一口苹果的量。 　　ERROR意识重新回归，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仿佛只是闭目养神十分钟。 　　“公主殿下，请问你玩得尽兴吗？”ERROR好整以暇询问。 　　童话公主又喘了两口气，才抬头看向他，“你……” 　　ERROR竖起手指，虚虚压在唇上，示意她说话注意分寸。 　　童话公主看向周围几位玩家，最终没有说出秩序推演发生的事情。她懒懒伸了个懒腰，装出一副玩累的样子。 　　“我要回去了。”童话公主说。 　　“这么快就要走了？”夙筇有些遗憾，还没给她抓雪兔呢。 　　不过弑云天被砍得半死不活，一时半会没办法抓雪兔。 　　“嗯，今天玩得很开心。”童话公主露出笑意浅浅的微笑，看向夙筇，“我在城堡等你。” 　　“好。” 　　“一定要来！”童话公主每个字咬得很重，“一定要来！” 　　“嗯。”夙筇向她保证，“我会去的。” 　　童话公主语气有些奇怪。 　　比起约定，更像是…… 　　请求。 　　玩家们对视一眼，同时感觉到不太妙。 　　童话公主身为圈主，难道也有难言之隐吗？ 　　转眼间，到了童话王国最后一天。 　　夙筇提前潜入城堡，目前存活的所有玩家聚集在这里，估算应该有两万多人。 　　夙筇记得，通过圈一的玩家，应该将近十万。 　　才两个圈，已经少了七八万，这还是在夙筇他们打败秩序阶梯的前提下。 　　《IF》通关率真是低得可怜。 　　存活玩家要么加入公会，要么在游戏里认识其他玩家，互相信息相通。 　　大家知道，想要顺利通过圈二，必须齐心协力拿到钥匙，打开走廊的门。 　　经过所有玩家的努力，第一栋城堡顶层的拿钥匙任务，终于全部完成。 　　但是—— 　　他们把钥匙合在一起，却发现。 　　只有39把。 　　“还差一把钥匙，在哪里？” 　　玩家急了，到处寻找第四十把钥匙。 　　“如果谁身上偷偷藏了钥匙，麻烦交出来。” 　　“这种时候，把钥匙藏起来也没用，时间一到我们都得死。” 　　“鱼七秒那个黑心资本家都愿意共享钥匙！” 　　孤儿同盟的成员赶到，正好听见最后一句。 　　鱼七秒心平气和的开口，“在你们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玩家，看见他，立刻露出几分畏惧。 　　“鱼会长，肯定是你听错了，我们绝对没有说你坏话！” 　　鱼七秒问，“钥匙呢？” 　　夕怀姬主动迎过来，却走到夙筇身边，“我按照你的要求，带那个小丫头通关，把钥匙全部找齐。但是，现在出了点状况。” 　　夙筇早已经从他们对话中，得知原因，“钥匙少一把？确定吗？” 　　“确定。为了验证钥匙数量，我们还用已经拿到的钥匙，把锁打开了。”夕怀姬示意他看向紧锁的门。 　　门上有四十把锁，其中三十把已经打开，还剩十把。 　　鱼七秒没有废话，拿出本队的九把钥匙，打开其中九个锁。 　　还剩下一个锁，孤零零留在那里。 　　“只有一个锁，我们两万多玩家，能强行破开吗？” 　　夙筇：“不可以。既然是通往圈主所在之地的道具，怎么可能强行破开？” 　　经历过献祭的玩家，都知道夙筇虽然可可爱爱，本质却是新手区圈主。 　　他这么说，代表破锁行不通。 　　“那怎么办啊？” 　　“只能继续找钥匙了，四十扇门全部打开，钥匙怎么可能缺一把？” 　　“如果谁藏在身上，快点交出来，算我求求你吧。” 　　“夙筇，你有办法把藏钥匙的人揪出来吗？” 　　“我等级太低，无法强行查看玩家的道具背包。而且我总觉得，这种时候，应该不会有人藏钥匙。” 　　玩家们为了生存，什么事走做得出来，肯定会挨个检查每个人的背包。 　　到时候，藏钥匙的人被揪出来，非但捞不到好处，还会被反复折磨，他图什么？ 　　抖M索要奖励吗？ 　　夙筇再次看向留在走廊通道的那把门锁，拿起来研究一番，触发新提示。 　　【系统：童话王国神级道具，皇帝的新锁，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钥匙。】 　　【提示：皇帝的新钥匙藏匿范围，整个童话王国。】 　　“整个童话王国？”夙筇愣住，“可是，我们没有机会回溯进度啊。” 　　“夙筇，怎么了？”听到他喃喃自语，旁边人连忙问。 　　夙筇把刚收到的钥匙拿给他们看，惊起骂声一片。 　　夕怀姬：“冷静！把你们在副本里收集到的道具都拿出来，看看有没有钥匙。” 　　“会长，刚才极境公会的人全部检查过，没有人拿到钥匙。” 　　“该死，难道我们会因为一把要是，死在这里。” 　　“不会！”夙筇盯着提示又看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你们再看看提示，钥匙就藏在提示中。” 　　“啊？” 　　玩家们反反复复阅读提示，就差快背下来，依旧没找到钥匙的痕迹。 　　果然，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 　　“夙筇，钥匙在哪里？” 　　“这把钥匙全名叫做，皇帝的新钥匙，它是有主人的。” 　　“皇帝！” 　　玩家们刚进入城堡，就看到皇帝和大臣们一起，筹备盛大的庆典。 　　今天是童话王国最后一天，也是庆典举办的日子。皇帝和大臣们一起，在宴会厅共襄盛举。 　　得知钥匙很可能藏在皇帝身上，玩家们纷纷摩拳擦掌，打算杀死那个糟老头子。 　　“先冷静，皇帝周围有很多高级NPC，正面冲突就算能赢，也很浪费时间。” 　　“对，我们只需要拿到钥匙，没必要硬碰硬。” 　　“现在有什么办法吗，夙筇。” 　　夙筇：“办法是有的，但是我推演次数用光了，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夕怀姬很有底气，“无妨，极境的高级玩家都聚在这里，有一战之力。” 　　整个极境公会一副听会长安排，没有异议的表情。 　　孤儿同盟其他玩家，与夕怀姬接触少，不由得多看她两眼。 　　夕会长看起来像个花瓶，究竟怎么做到，让整个公会臣服与她？ 　　夙筇认真地说，“好，我们首先想办法混入NPC当中。” 　　听到这句话，大家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需要提醒一下吗？ 　　你本来就是NPC啊！ 　　五分钟后，热闹的晚宴混进许多陌生的身影。 　　皇帝忙着觥筹交错，并没有发现。 　　夙筇想的办法很简单，假设钥匙藏在皇帝身上，只要让皇帝把衣服全部脱下来，就可以轻易找到。 　　既然这个钥匙叫皇帝的新钥匙，他们就按照皇帝新装的套路，让皇帝成为童话世界复刻人设第一人。 　　皇帝喝得正尽兴，突然有一位陌生大臣，要引荐一位裁缝给他。 　　皇帝摆摆手，不屑地说，“我的衣服已经够多了，不需要裁缝。” 　　扮演裁缝的夙筇棉花糖落泪。 　　他好想要有那么多衣服啊。 　　“皇帝陛下，你听我说。”假大臣将夙筇夸得天花乱坠，末了补充一句，“穿上他的衣服，你就会变得和他一样漂亮。” 　　夙筇扬起精致的小脸。 　　皇帝瞬间改变主意，“好，让他试试吧，衣服什么时候能做好。” 　　“现在，你看。”夙筇亮出他的绷带，表面裹了层拟态披风，看起来就像华丽的衣服。 　　皇帝瞬间被衣服的颜值迷惑，正要试穿，却以为膀大腰圆，怎么都塞不进去。 　　夙筇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皇帝，我这件是塑形衣服，要贴身穿才有效果。” 　　皇帝已经被华丽的衣服，和夙筇精致的面容迷惑，迫不及待想要试穿，主动脱下衣服。 　　夙筇给埋伏在晚会场的玩家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翻动衣服，从里面找出皇帝的钥匙。 　　皇帝对此一无所知，当他穿上夙筇给的衣服，才觉得哪里不对劲，然而已经晚了。 　　绷带本身是神级牵制道具，他主动穿在身上，把自己变成夙筇的瓮中之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劫匪拿走钥匙。 　　“他们几个是小偷，侍卫呢？把他们拦住！”皇帝大喊。 　　侍卫匆匆赶到皇帝面前，急急询问小偷在哪里。 　　恰此时，夙筇收走绷带。 　　皇帝□□的身体，大咧咧展示在众人面前。 　　“啊！”他立刻做出梦露捂裙子的动作，东施效颦，非常辣眼睛。 　　与此同时，成功得手的夙筇已经跑远，在楼梯上对他喊，“皇帝陛下，喜欢我送你的新衣服吗？” 　　皇帝暴怒，“你们不许看！快把他们抓起来！通通处以绞刑！” 　　“陛下，你不让我们睁眼睛，我们没办法抓人啊。” 　　“废物，一群废物！”皇帝脸气成猪肝色，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而罪魁祸首，已经成功打开锁，很有经验的拿出手电筒，却没有立刻进入黑黢黢的长廊。 　　鱼七秒守在门边，斯斯文文微笑，“既然是夙筇找到的钥匙，你们想通过走廊，是不是应该交点过路费？” 　　众玩家：？？？ 　　敢情你俩合起伙，打算取我狗命是吧？ 　　夕怀姬早有预料，躺平摆烂，“排好队，让他快点杀完。” 第42章 走进自然（一） 　　能熬到圈二决赛战的玩家，至少也有个十几二十级。 　　夙筇把藤蔓放出来，把他们的人头挨个收割一遍，短短几分钟增加上百万KPI。 　　拥有大几百万KPI，夙筇分分钟变成能够与圈主抗衡的高级NPC。 　　不过他眼睛都没眨，把大头全部贴给自己的新手区，维持新手圈的正常存在。 　　而自己的等级，依旧可可爱爱人畜无害。 　　“好啦，我们过去吧！”夙筇拿起手电筒，像个小导游似的引领大家。 　　跟在夙筇身后的玩家，忍不住犯嘀咕。 　　“你们说，新手区的圈主，是不是有点蠢啊？” 　　“废话！他如果不蠢，早就在新手区杀死我们了。” 　　“不许说小点心坏话！”鹿书凡听见，立刻纠正他们，“他比你们想象中聪明多了，没有夙筇，你们能通过秩序世界？” 　　玩家悻悻地说，“可是，我们已经到圈二了，夙筇还给新手区倒贴，有什么意义？” 　　鱼七秒：“你们确实来到圈二，但是还有很多玩家留在新手区。那里有生存基地，还有几万副本，这些都需要夙筇维持。” 　　“被留在新手区的玩家，代表他们在《IF》生活不下去，死就死了。至于副本，更没有存在的必要，夙筇图啥呢？” 　　“站在你们的立场，确实会这么想。” 　　A淡淡开口，“他是白名NPC。” 　　负责引导玩家，给玩家带去希望的，《IN OFF》游戏中唯一的光。 　　夙筇忠于自己的职责，不肯放弃任何玩家，努力带他们通关。 　　或许，夙筇比比玩家本人，更希望他们活着离开《IF》。 　　听见这句话，穿过走廊的人群安静几秒。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试探着问，“要不，我再让他杀一次？” 　　“虽然疼点，反正又不会死。” 　　“会死哦。”走在前面的夙筇，突然萌哒哒提醒，“我不是纯粹的白名NPC，所以，净化攻击要谨慎使用，一不小心就会真的杀死玩家，那就糟糕了。” 　　玩家们摸摸自己脖子，提心吊胆，“还有这种限制。” 　　“不过啦，每个圈杀一次问题不大。”夙筇语气更加可爱，“放心吧，我们努力引导你们过关的。” 　　听他这么说，众玩家心情复杂。 　　囤储备粮是吧？ 　　玩家们陆续穿过黑黢黢的走廊，本以为对面城堡外观与这边城堡相同，顶层应该也有四十扇门。 　　结果他们来到对面，看到空荡荡的顶层摆着一张大床。 　　床？ 　　床上静静躺着一位少女，面容苍白，看起来有些眼熟。 　　“睡美人是吧？” 　　某壮汉挽起袖子，“让我去吻醒她！” 　　“收起你的自信，没用。” 　　提前知道顶层情况的夕怀姬，面无表情提醒，“会死。” 　　准备吻醒睡美人的‘王子’们，集体对美人望而却步。 　　“说起来，她确实长得有些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ERROR随意斜了一眼，给出答案，“圈主大人。” 　　“对！就是她！” 　　熟睡的少女没有睁开眼，脸色苍白，身体轮廓比童话公主小一号。 　　但是从她的骨骼判断，与公主如出一辙。 　　“难道她就是公主平常的状态？” 　　“只要把她杀死，我们就可以通关吧？” 　　话音刚落，只听城堡深处传来一句，“你们大可以试试。” 　　说完，眼前出现衣着华丽的公主，挡在熟睡少女的面前。 　　“本公主只想让你们陪我玩玩，只要让我和童话王国所有臣民开心，我就放你们离开这个圈。但是……”她话锋一转，“如果你们动她一下，所有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嘶。” 　　玩家们倒抽一口冷气。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熟睡少女对公主非常重要。 　　公主留下威胁便原地消失，留在玩家们在顶楼继续摸索。 　　因为圈主过于可怕，大家经过熟睡少女身边，必定战战兢兢，生怕触怒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超过两万名玩家，没有搜寻到任何线索。 　　夙筇皱起眉，认真思索良久，将目光投向少女。 　　“过关线索，肯定藏在她身上，是什么呢？” 　　Moi天真地问，“难道真的是亲吻？” 　　ERROR：“我用孽子的统格保证，这个概率肯定是0。” 　　《IF》系统：？？？ 　　不带这么卖儿子的。 　　“它做不出这么童话的设定。”ERROR补充道。 　　“那为什么啊？”琦伊觉得疑惑。 　　“她和公主长得好像，他们是姐妹吗？”Moi问。 　　琦伊拉住她的手，小声说，“姐妹，跟我们一样吗？” 　　“我们是双胞胎，是全天下最要好的姐妹。” 　　“嗯嗯！” 　　“姐妹啊。”夙筇听到双子的对话，突然冒出一些想法，让Moi和琦伊走到睡美人的床前，“你们能听到她的心声吗？” 　　“我可以试试。”Moi说，“但是，我只能保证听到琦伊的心声，其他人不确定。” 　　琦伊：“我也是。” 　　对于双子来说，心声就好像通话，只有播对号码才能接通。 　　她们一直连接彼此的线路，从而忽略其它所有。 　　两姐妹一左一右围住睡美人，趴在她病床边，认真倾听良久。 　　终于，琦伊说，“听到一点。” 　　“你听到什么？” 　　琦伊回答，“她在哭，她很难过。” 　　Moi捂住胸口，闷闷地说，“听到她的心声，我也很难过。” 　　“只有这样吗？有没有离开顶层的办法？” 　　“我不太确定。”琦伊站起来，环顾四周，“这个地方，之所以那么难突破，是因为睡美人太悲伤了。她用悲伤将自己困住，形成密不透风的牢笼。” 　　夙筇领悟，“只要让她快乐起来，囚笼就会被打破。” 　　“她一直在睡，怎样才能让她快乐？” 　　玩家们提出质疑。 　　“有办法的。”夙筇拿出之前收集的道具，“我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 　　他为睡美人整理好头发，把小王冠给她戴上。 　　“尊贵的公主，请好好守护你的王冠，不要让她掉下来。”夙筇语气柔软温和，充满治愈的力量，“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一切悲伤终究过去。” 　　他喃喃说了一阵，睡美人当真有了动作，缓缓睁开眼睛，离开昏睡的床。 　　床底下，露出通往底层的通道。 　　玩家们欢天喜地，纷纷涌向通道口，火急火燎寻找公主。 　　只有夙筇，留在最后，多看了苍白的少女好几眼。 　　“我可以问你两个问题吗？” 　　少女没有说话，无神的眼睛定定看他。 　　“你是公主吗？” 　　少女慢吞吞点了下头。 　　“那你恨她吗？” 　　少女摇摇头，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 　　“谢谢。”夙筇对她说，“我会努力让你离开这里。” 　　少女听到这话，目送夙筇远去，伸出苍白细瘦的手，在空气中挥了下。 　　“再见。”她启唇，告别没有发出声音。 　　城堡非常大，而且里面没有分层，也没有分房间，就是一个巨大的圆柱。 　　圆形墙壁都是公主的衣帽间和置物柜，摆满各种各样华丽的衣服、首饰、书籍、玩具。 　　光披风就有上百件。 　　夙筇眼巴巴观察周围，心想：这里是天堂吗？ 　　同样是圈主，为什么人家有衣帽间，而自己只有棺材？ 　　狗币系统只会富养女儿是吧？ 　　从顶层通道向下，只有一个绳梯，通往各个‘楼层’。 　　说是楼层，其实只在墙壁上，镶嵌一圈走廊，方便公主换衣服取东西。 　　公主的寝宫在一层，中央摆放巨大的床，是小说中经常出现的五百米大床，上面罩着梦幻般的纱幔。 　　而公主坐在床上，穿着可爱的睡裙，头带睡帽，像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 　　“你们终于来了，我等的好无聊。” 　　公主放下手边的书，看向他们，“来吧，竭尽所能逗我开心。只要逗我开心，就能离开童话王国。” 　　夕怀姬问，“公主殿下，请问你开心的标准是什么？” 　　公主打了个响指，空中出现一个超大的圆盘显示器，显示器当前数字为00.00%。 　　“只要出现0.01%的波动，就算数。”公主坐姿优雅，充满娇生惯养的傲气，“记住，这是一场个人游戏。如果两个人或多个人合作，只有其中一人过关。” 　　“其次，过程中不能接触我，进入纱幔的范围就算犯规。” 　　“最后，若谁都无法逗笑我，可以申请换个方式。”公主拿出苹果，一抛一接，“如果说，你们有信心打败我的话。” 　　知道公主等级的众玩家，默契决定放弃最后一个选项，冥思苦想应该怎么逗笑公主。 　　姗姗来迟的夙筇，突然开口问，“你给出的显示器，最多只能显示99.99%。要是我让你的开心程度，达到100%呢？” 　　“呵，不可能。”公主立刻否认这个设想。 　　她根本无法纯粹的开心。 　　夙筇：“你说不可能，那么，我让你感受100%的开心，你就打开圈，放所有人离开。” 　　“好啊。”公主满口答应，又说，“你提条件，那我也要提。你做不到，就要一辈子留在圈内，做我的玩伴。” 　　“公主，你果然是个好NPC。”夙筇没有犹豫，回应道，“我答应你，可惜，没有那个机会。” 　　“夙筇，你打算怎么做？” 　　鱼七秒带领其他玩家围过来，帮助夙筇执行方案。 　　“我现在有三个猜想，但是不确定哪个，要收集更多线索才行。”夙筇看向小伙伴，“你们愿意帮我验证吗？可能会有风险。” 　　“没问题。”弑云天拍拍胸脯，“大不了跟她再打一架。” 　　大家目光齐刷刷投向弑云天。 　　弑总真敢说，上次被人家公主扇到山岩，撕都撕不下来的人，不知道是谁哦。 　　“不用打架。”夙筇连忙解释，“只是，有可能激怒他而已。” 　　A重复，“激怒？” 　　“是这样的……”夙筇示意他们靠过来，嘀嘀咕咕说自己计划。 　　在他们商议时，已经有几位勇士，率先站出来挑战逗笑公主。 　　任凭玩家们说学逗唱十八般武艺，童话公主依旧不为所动，情绪无波无澜，甚至还打了个哈气，搞得玩家们非常受挫。 　　虽然挑战没有次数限制，但是玩家们已经把压箱底的绝活拿出来。 　　童话公主依旧不喜欢，搞得他们束手无策。 　　想来也是，她贵为公主，整个童话王国都归她控制，想找什么乐子没有？ 　　那些专门请来的表演者，都无法逗笑公主，他们真有可能吗？ 　　玩家们为此一筹莫展，甚至大打出手，突然听到公主施舍般笑了声。 　　公主看向斗殴现场，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指向被打得最狠的倒霉蛋。 　　“你，过了，可以前往下一个圈。”公主指向他，显示器数字变成00.01%。 　　刚才卖力揍他的玩家傻眼。 　　公主原来喜欢看挨打？ 　　这么恶趣味！ 　　大家仿佛找到财富密码，纷纷来到公主面前，表演一千零一种挨打方式，为了通关无所不用其极。 　　一时间，整个城堡里充满哀求声。 　　高级玩家不惜动用威慑，或者放下身段，威逼利诱求别人打自己。 　　可同样的套路，表演太多次，公主肯定会腻。 　　靠打架让公主的喜悦度变成00.04%后，就算被打得再狠，公主也兴趣恹恹。 　　“真是，难讨好的公主。”夕怀姬评价。 　　公主看向她。上上下下打量夕怀姬。 　　“我喜欢漂亮的人，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首饰。”她目光定格在夕怀姬发间的金簪，疯狂明示。 　　“会长！”极境成员大喜，以为会长这波能躺赢。 　　“抱歉，这些我都不打算恭喜出来。”夕怀姬来到她面前，语气丝毫不怂，“我讨厌比我漂亮比我厉害，还比我有钱有闲的女人，你就是。” 　　话音刚落，公主的喜悦度增加00.02%。 　　“我喜欢你的夸奖，你通过了。”公主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他玩家：？？？ 　　这样也行？ 　　他们不知道，被一个足够漂亮强大的顶级女玩家，以这样的方式夸赞，多么满足同为女性的虚荣心。 　　不愧是夕怀姬，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有其他玩家想要东施效颦，刚说出‘讨厌’两个字，就被公主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 　　果然是大佬专属操作，学不得。 　　“会长！”极境玩家眼巴巴看着会长，仿佛即将被抛弃的流浪狗。 　　夕怀姬懒得看他们，而是看向当众密谋的夙筇。 　　“我在圈三等你们呢。” 　　说完，她毫不留恋的离开，留下极境成员集体绝望。 　　会长都走了，他们哪有命进圈三？ 　　就算挑战次数不限，但是副本时间有限。过完今天，童话王国就会彻底关闭，他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正当玩家们迷茫之际，一对个子小小，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孩，牵手来到公主面前。 　　“公主你好，我们是双生子。” 　　“我是姐姐Moi。” 　　“我是妹妹琦伊。” 　　公主看向她们，“你们要表演什么呢？” 　　“我们要讲姐姐和妹妹相亲相爱的故事。”Moi和琦伊娓娓道来，讲述姐妹一路的扶持。 　　故事很温馨，听得大家非常感动。 　　公主笑了下，喜悦度增加0.01%。 　　“你们很可爱，故事也很有趣，通过了。” 　　Moi和琦伊对视一眼，却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 　　任务失败了。 　　旁边，夙筇若有所思地嘀咕，“看来不是姐妹，排除可能二。接下来，鱼七秒和弑云天。” 　　“夙筇…”鱼七秒声音犹豫，“真的要这样吗？” 　　“嗯。”夙筇看向他，坚定地说，“你们两个是最合适的。” 　　“……好吧。”鱼七秒别无选择，硬着头皮跟弑云天走到公主面前，身上穿着一袭—— 　　女装。 　　究竟是谁把上个副本的新娘装藏起来，还一直留到现在的？ 　　总共三个圈，鱼七秒每个圈都在穿女装。 　　女装担当名不虚传。 　　“鱼会长？” 　　大家看到鱼七秒的女装造型，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黑心资本家女装这么好看？” 　　“夕会长走早了，没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 　　“我要用手环保存下来，拿给夕会长看！” 　　刚说完，就被鱼七秒狠狠瞪了一眼，吓得那位玩家立刻缩回手。 　　他们还没说表演内容，童话公主喜悦度狠狠怒涨00.03%，满意地说，“女装很适合你。” 　　众玩家：？？？ 　　又发现了新的财富密码，可恨他们为什么没有女装！ 　　偷偷穿公主的女装，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你通过了，现在可以前往圈三。” 　　鱼七秒料到这种结局，继续说，“我要帮助同伴完成表演，公主，你应该会喜欢这个节目。” 　　“哦？”公主露出拭目以待的表情。 　　鱼七秒和弑云天重操旧业，再次扮演情侣，上演缠绵悱恻为世俗所不容的禁断之恋。 　　两个人因为性别，所以不被世俗允许，但是他们勇敢冲破桎梏，最终厮守终生。 　　表演过程中，公主完全沉醉其中。最后看到两个人在一起，喜悦度怒涨0.1%，为他们献上真挚的祝福。 　　但是，仅此而已。 　　“假设一也排除了，现在只剩下假设三。” 　　鹿书凡企图挣扎，“小点心，确定要我这么做吗？” 　　夙筇煞有介事说，“你刚才拒绝穿女装，现在只能当好大儿了。” 　　鹿书凡：……造孽啊！ 　　除了鹿书凡以外，还有另一个被夙筇选中的幸运儿。 　　A默默站在那儿，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但夙筇猜测，突然拥有鹿书凡这样的好大二，A大佬内心活动肯定非常精彩。 　　两个不情不愿的人，来到童话公主面前，按照夙筇编好的剧本尬演。 　　比起前面两组，这对演技实在不行，放到娱乐圈就是金扫帚奖最佳候选人。 　　但童话公主只想要快乐，他俩演得比之前演小品讲相声有意思太多，逗得公主大笑，同样给了通关的优待。 　　A和鹿书凡对视一眼。 　　演得不咋滴，任务也没完成，但是通关了。 　　虽然公主开心，但是他们很不开心。 　　这就是所谓的快乐转移吧。 　　“方案三也排除了。”夙筇默默划一道线，NPC生涯再次遭遇黑暗。 　　“我的猜测全错，怎么办啊？”夙筇不太理解，“你们人类，除了亲情友情爱情之外，还有什么？两个女孩最亲密的关系，除了情侣、姐妹、母女之外，还有什么？” 　　ERROR想了想，回答：“倒是还有一种。” 　　“嗯？”夙筇疑惑。 　　“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应该是……” 　　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 　　由于孤儿同盟几对组合各显神通，拔高了公主的标准，接下来玩家费尽全力，也只将公主喜悦度提高0.01%。 　　时间已经过去一半，然而公主喜悦度总数，连1%都不到。 　　接下来半天时间，他们怎么可能完成剩下的99%？ 　　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提出这个赌注的夙筇，终于登场。 　　他站在前面，而ERROR站在后方。 　　一身黑衣，仿佛是他的影子。 　　公主换了个姿势，明显来了兴致。 　　“你们要表演什么？” 　　“不是我们，而是我。”夙筇纠正她的说法，“只有我一个。” 　　“咦？”公主看向夙筇身后的ERROR。 　　难道不是两个人？ 　　夙筇直视公主的眼睛，悠悠开口。 　　“我有一个影子，他是我的对照组。”夙筇和ERROR同时伸手，两个人紧密相贴，区别只在于一白一黑。 　　夙筇：“我拥有光明，而他困于黑暗。” 　　他刚说完这句话，公主突然激动地站起来，“别说了！” 　　夙筇充耳不闻，依然继续讲述，“我们本是一体。” 　　“别说了！”公主突然捂住耳朵，愤怒地说，“你们离开我的世界！” 　　“故事还没讲完，你的喜悦度又归零了。”夙筇语气平静，告诉她，“按照规则，我应该继续我的表演。” 　　公主愤怒地看向她。 　　玩家们感受到来自圈主的压迫，集体退后，敬畏地看向夙筇。 　　激怒圈主，纯作死啊。 　　夙筇：“或者……” 　　ERROR继续说，“接下来的故事，由你来讲。” 　　童话公主错愕。 　　“讲讲你和楼上那个……你。” 　　公主抬头瞪他们，“你们怎么会知道？” 　　夙筇回答，“我排除了所有假设，本来以为自己找错方向了。但是，ERROR提醒我。” 　　“人类之间的爱，除了来源于母亲、朋友、爱人之外，还有一个最纯粹最本源的方式。”ERROR轻笑，“来源于自己。” 　　“你跟她是一体的吧？所以，你才那么保护她。” 　　看到公主的表情，ERROR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是《IN OFF》的引导NPC，我会给大家带去希望，包括NPC。”夙筇向她伸出手，“看在我们是玩伴的份上，要不要把你的故事告诉我？” 　　“没有故事。”童话公主低声说。 　　夙筇失望，以为话说到这份上，童话公主还是不愿意讲。 　　然后，听公主继续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故事。” 　　“我是尊贵的公主，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所以我必须强大、勇敢、无坚不摧。” 　　“但是啊，真实的我拥有太多太多脆弱面。爱哭，软弱，需要被保护。” 　　“成为圈主时，我放弃了人格的软弱面，把她困囚在永远的黑暗里。我以为这样，我就会变成最强大，最厉害，拥有不会悲伤的人！” 　　夙筇猜到后续，“从那天开始，你就感受不到完整的快乐了？” 　　所以，童话王国的终极任务，才是让她快乐。 　　“既然如此，你把她找回来，不就好了。” 　　“不可以！”公主大声否认，“我已经是圈主了！” 　　圈主不仅仅是权利和力量的象征，他们必须舍弃软肋，否则，很难在《IF》世界立足。 　　而且…… 　　“我自我放弃太久了，已经形成不同的两种意识。” 　　童话公主说，“她一直在哭，她不会原谅我的。” 　　明知道‘我’那么柔软脆弱，还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楼阁。 　　她现在拥有意识，肯定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她一直在哭，你知道原因吗？” 　　公主脑子里出现无数个原因，却无法说出准确的。 　　ERROR直勾勾看她，没有给公主逃避的机会，“因为你抛弃她了。” 　　黑暗固然恐惧，但自我放弃，才是永久的悲伤来源。 　　“我没有放弃她，我一直……” 　　一直努力的升级，成为强大的圈主，保护她的安全。 　　“这种事情，你不应该对当事人解释吗？” 　　“你的一半在她那里，没有她，你感受不到彻底的快乐。” 　　“可是，我已经……” 　　“没关系。”夙筇拿起之前收集的水晶鞋，“我会出手。” 　　“王冠给她，水晶鞋给你。”夙筇满意地说，“你们两个都是公主，都很高贵。变得强大不代表要舍弃什么，而是……” 　　“即使有软肋，也可以被自己保护得很好。” 　　夙筇给她穿上水晶鞋，露出漂亮的笑颜。 　　“这个世界很开心，所以，你们都要开心。” 　　【系统：恭喜玩家ERROR，NPC夙筇完成[童话王国]终极任务，双面公主。】 　　【系统：童话王国圈界开放，恭喜所有玩家顺利过关。】 　　“啥？” 　　“我又躺赢了？！” 　　“夙筇，你是我的神！” 　　“这轮没有白被你杀，咱们圈三再见！” 　　夙筇看他们冲向圈三，再一回头，看到柔软的大床上，两个公主躺在一起，静静的彼此对视。 　　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系统：恭喜玩家ERROR得到圈主道具……】 　　系统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停止，又换成另一句话。 　　【系统：恭喜夙筇得到圈主道具，六芒星粉钻。】 　　【道具介绍：攻击型道具，战斗力按照粉钻碎片数量递增，没有第七片。】 　　夙筇看向ERROR。 　　他非常肯定，这个道具原本是属于ERROR的。 　　因为，只有他在秩序推演中，逼迫童话公主使用技能，眉心出现六枚碎片。 　　ERROR当然知道粉钻的由来，却没有多说什么，递过来一件亮晶晶的小披风。 　　“给，你不是一直很羡慕她？” 　　夙筇：“哇！你得到的道具吗？” 　　“不是。”ERROR理直气壮回答，“刚从她衣帽间顺来的，她没发现。” 　　夙筇：…… 　　在游戏里偷窃犯法吗？ 　　“不要？” 　　“要！”夙筇披上小披风，心虚地看向公主一眼。 　　公主发现，朝他摆摆手，示意‘小偷’快点离开。 　　她有那么多披风，不是很在意少一两件。 　　——当公主发现大半个衣柜被某人搬空，再生气已经来不及了。 　　夙筇离开童话王国，进入圈三之前，拿出粉钻问，“这个是你的道具吧？” 　　“哦，它在我手上就是一块碎石头，你拿着吧。”ERROR随意撩了眼，“你前两天还说，魔法棒没有攻击技能。” 　　“你把道具给我，为什么？你对我太好了。”夙筇有些想不通。 　　“因为我们是爱人关系，虽然只有2%。”ERROR打开手环，惊讶发现他和夙筇的亲密度涨了，而且涨了不止一点。 　　30%。 　　这简直是突飞猛进。 　　“我们做什么吗？” 　　“没有吧？”夙筇两眼迷茫。 　　“哦。”ERROR肯定地说，“那就是你偷偷喜欢我。” 　　夙筇：？？？ 　　不要太自信。 　　【系统：欢迎来到圈三——走进自然。】 　　【系统：现在为两位抽取初始身份卡，请稍后。】 　　“走进自然听起来像个科教类综艺节目，应该是什么类型的圈？” 　　“鱼七秒他们提前到了，通过手环连续他们吧。” 　　ERROR通过手环联系鱼七秒，发现不仅无法联系，而且手环变得一片空白，无法使用任何功能。 　　个人信息卡，只有一个光秃秃的ID。 　　他盯着ID瞧了会，突然，看到一行逐渐浮现的字。 　　【玩家】ERROR 　　【本日属性】耳廓狐 　　【系统：已经为你抽选今日身份，耳廓狐，现在传送到沙漠版块。】 　　“什么情况？” 　　夙筇还有点懵，耳边同样响起提示。 　　【系统：NPC夙筇身份跟随其绑定玩家，同样为耳廓狐，传送到沙漠版块。】 　　传送过程中，系统简单介绍[走进自然]的游戏规则。 　　《IF》圈三世界，[走进自然]是至今为止，唯一的整体世界，各个版块之间互相连接，五分钟就能走到其他板块。 　　走进自然总共耗费十天时间，在这十天里，他们每天会刷新身份，随机变成一种动物，以这种动物的方式生活。 　　主线任务是：找到取代自己身份的人，并夺回身份。 第43章 走进自然（二） 　　根据系统介绍，圈三[走进自然]主要贯彻生命平等理论。 　　为了让人类能够真正设身处地，感受动物的生活方式。所以，玩家们进入圈三之后，每天随机获取一个动物身份。 　　真·沉浸式感受动物的一天。 　　动物身份每天更新，没有任何规律。 　　而在庞大的人类群体中，有取代他们人类身份的动物。 　　玩家需要想方设法找到夺取身份的‘人’，并与它交换身份，便可以通过圈三。 　　如果说[童话世界]基本模拟现实社会，那么，[走进自然]肯定算完全模拟现实社会。 　　夙筇甚至认为，它应该取代新手圈，成为真正的现实副本。 　　由于夙筇和ERROR之间存在绑定关系，所以，他的动物身份自动跟随ERROR，第一天是耳廓狐。 　　系统姑且有一丝丝善意，没有真的让他们变成动物，只是长出该动物相应的特征。 　　否则，别说完成任务，能不能在自然环境中生存，会成为需要克服的巨大难题。 　　夙筇头顶冒出两只大耳朵，双手变成覆满金色绒毛，拥有粉色肉垫的狐狸爪。 　　他看向ERROR，发现ERROR外表同样出现变换。 　　区别在于，夙筇长出耳朵和爪子，仿佛变成无忧无虑的小狐狸。 　　而ERROR一双亚麻色兽瞳充满威慑力，是真正的沙漠之主，响尾蛇都要畏惧他七分。 　　“虽然手环无法使用，但是可以面对面交流，不算太糟糕。”ERROR迅速搞清楚现状，低头问夙筇，“你了解耳廓狐吗？” 　　夙筇摇摇头，两只耳朵跟着一颤一颤。 　　“不了解。”作为一串初生代码，夙筇对人类尚且不太了解，更何况生活在沙漠中的狐狸？ 　　ERROR猜到如此，简单为他介绍。 　　“耳廓狐提醒非常小，是世界上最小的犬科之一，跟宠物猫差不多大。主要生活在沙漠区域，通常夜间觅食，食物以水果和小型动物为主，在食物链中不占优势。” 　　夙筇喃喃，“食物链啊。” 　　“你应该知道食物链吧？” 　　“常识性问题我还是知道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真聪明。”ERROR不走心地夸了句，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我们现在处于‘虾米’的位置。系统让我们沉浸式感受自然，自然中必定存在捕食与被捕食的关系。” 　　《IF》可不是和平快乐的交友游戏，从游戏开始到现在，即使再低调的玩家，也积攒了一批仇恨值。 　　况且，玩家杀死玩家，也可以得到装备和积分，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诱惑。 　　之前几个圈，玩家之间没有大规模动手，一是因为没有动手的环境。 　　二是，仇恨值集中的玩家，多半拥有高等级和高技能，低级玩家只能把仇恨憋在心里。 　　而第三个圈开局禁用手环，还给他们安排食物链。 　　越靠近食物链顶端，先天优势就越强，以下克上并非痴人说梦。 　　夙筇想通这点，再次看向ERROR头顶的耳朵。 　　即使有耳朵的ERROR，依旧威风凛凛，依旧无法改变他是只耳廓狐的事实。 　　强大的耳廓狐能打赢毒蛇，但是在大型动物面前，就是个无力反抗的弟弟。 　　再想想，这位大佬没有技能和武器，每次通关都被扣积分。 　　——果然是被系统针对了吧？ 　　有那么个瞬间，夙筇有点后悔跟他绑定。 　　“你刚刚在想什么？”ERROR仿佛看透他。 　　“没想什么！”夙筇心虚地转移话题，“我们去找鱼七秒吧，或许他们变成厉害的动物，可以保护我们。” 　　“你……”ERROR凝视夙筇，欲言又止。 　　他应该告诉夙筇，不要太信任同伴。 　　孤儿同盟只是进入游戏后，才临时成立的公会。公会内部的人表面和平相处，其实，谁知道他们内心怎样想。 　　可是，ERROR盯着夙筇看了会儿，终究没有把想法说出来。 　　永远沉浸在美梦中，何尝不是另一种真实。 　　只要美梦永远不醒，不就行了？ 　　[走进自然]禁止玩家使用手环，但夙筇是NPC，手环没有受到限制。 　　他打开操作面板，发现鱼七秒他们手环检测不到，无法确定具体方位。但夙筇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夙筇了！ 　　他拥有‘巨额’KPI，还有从童话公主手里偷来的道具和小披风，能力大大提升。 　　夙筇晃了晃魔法棒，口中默念，“快告诉我，鱼七秒在哪里？” 　　ERROR轻笑，“你是不是应该加个口令？比如天灵灵地灵灵？” 　　“对哦！”夙筇没听出阴阳怪气，还以为ERROR好心提醒他，于是重新念一遍，“天灵灵地灵灵，鱼七秒在哪里？” 　　他两只爪爪握住魔法棒，看起来可爱加倍。 　　狐狸作法，就离谱。 　　更离谱的是，作法竟然有用。 　　粉钻其中一片飞出来，尖尖指向某个位置。 　　“哇！公主的道具真好用，我们去找鱼七秒吧！” 　　“好。”ERROR跟在他身后，顺势问了句，“为什么第一个找他？” 　　“为什么呢？”夙筇想了想，说，“因为他是我在游戏里，认识的第一个人类。” 　　“就因为这样？”ERROR眯了下眼。 　　因为我来得太晚吗？ 　　“他很照顾我，还不够吗？” 　　“我也很照顾你。”ERROR说到这里，不由得辛酸。 　　他们刚开始绑定，亲密度只有0.02%。 　　夙筇摇摇头，“不一样的。” 　　ERROR深谙点到即止的道理，再追问可能会招人厌烦。 　　但ERROR还是补了句，“哪里不一样？” 　　夙筇皱着狐狸脸，认真思考一会儿，才说，“他身上有温暖的味道，让我想要靠近。” 　　“哦。”ERROR干巴巴应了声。 　　这波属于自取其辱。 　　沉默持续两分钟，夙筇突然再次开口。 　　“你…”夙筇难得表达感情，不太熟练的整理好语言，慢吞吞说，“特别奇怪，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这样。”ERROR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但是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夙筇轻快地说，“所以，我想多多了解这个世界的温暖美好，然后，讲给你听。” 　　ERROR没有再说话，直勾勾看了他一会儿。 　　夙筇以为他又要像之前那样，揉自己的头发，连忙捂住脑袋。 　　他不介意被揉头发，但是现在头上有耳朵，用力会痛。 　　ERROR手落下，没有揉他耳朵，只是虚虚扶住夙筇的后脑。 　　然后倾身凑过去，在他眉心轻轻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稍触即离。 　　夙筇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腾出一只手按住自己的眉心。 　　“你亲我哎。” 　　“不可以吗？”ERROR眼底藏了些笑意，似乎挺开心。 　　然而，下一秒，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夙筇嘟嘟囔囔说，“你之前说，这个身体是你送给我的，所以，你这样算不算亲吻自己的作品啊？我本体好像是一串代码，你想亲吻代码的字符吗？” 　　“……”ERROR沉默。 　　他第一次亲吻夙筇，以为棉花糖多少会害羞，现实却出乎意料。 　　绕来绕去，连ERROR都开始思考，自己究竟亲了个什么玩意儿。 　　终于，ERROR放弃了。 　　“走吧。”ERROR不再挣扎，“去找鱼七秒。” 　　鱼七秒离得并不远，在沙漠和草原的交界地段，变成一只狞猫。 　　虽然名字叫猫，听起来比狐狸弱。但他属于猫中比较凶的亚种，战斗力比夙筇和ERROR强一些。 　　虽然放在食物链中，并不算太强。但是以鱼七秒的能力，保命足够了。 　　看到夙筇，鱼七秒松了一口气。 　　他向来四平八稳，游刃有余。 　　但一个人被传送到陌生的环境，着实没有什么安全感。 　　犹记刚进入《IF》，鱼七秒对游戏一无所知，却不觉得害怕。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渐渐习惯和队友相处。突然失去联系，鱼七秒独自面对危机四伏的副本，当然觉得可怕。 　　“手环无法使用，你怎么找到我的？” 　　夙筇指了指粉钻，“用这个，我接下来还要去找其他人。” 　　“不知道他们变成什么了，要尽快找到。” 　　夙筇点点头，“好。” 　　或许因为，系统考虑到他们是一个公会的，传送距离都不算太远。 　　赶路过程中，鱼七秒匆匆分享自己收集的信息。 　　“这片土地有很多玩家，他们外表保留着人类的特征，但是战斗时，具备动物的天性。” 　　夙筇刚才和ERROR讨论，猜到这一点，“食物链，对吗？” 　　“对，我刚才看到一个变成犀牛的低级玩家，把一只变成鳄鱼的高级玩家按进水里。高级玩家拼命反抗，还是被折磨得半死，靠公会同伴帮忙才捡回一条命。” 　　果然。 　　食物链能够很大程度抵消等级的差距。 　　“你们有没有触发支线任务？” 　　夙筇回答，“没有。” 　　“我也没有。” 　　“这个世界的支线任务，或许就是让玩家自相残杀。” 　　“我很不愿意这么想。”鱼七秒叹了口气，“先去找A吧。” 　　他们几个找到A，被A的外表狠狠惊艳了一把。 　　A本来就长得好看，甚至比鱼七秒更符合‘美人’的形象。 　　因为战斗力过于强悍，才让人忽略他的颜值。 　　进入圈三之后，A进入雨林深处，变成一只漂亮的孔雀。虽然手臂没有变成翅膀，背后没有长出尾巴，但他眉心多了孔雀的印记，衣服也变成类似孔雀羽毛的斑斓。 　　是一只野生的绿孔雀，眼睛如宝石般瑰丽。 　　他背后，隐约能看见两个身影，和一簇灰扑扑的绒毛。 　　Moi和琦伊变成两只双生树袋熊，可可爱爱。 　　琦伊似乎刚被欺负过，耳朵缺了一块毛，眼睛哭得通红。 　　“A，你怎么跟她俩在一起？” 　　夙筇看见琦伊的惨状，问，“你怎么啦？” 　　“我们变成树袋熊，不知道怎么办，突然一个玩家冲出来，直接攻击我们。”琦伊忍住哭声，尽量平静的回答，“我让Moi先跑，逃得远一点，自己跟那个玩家战斗。他比我强太多，差一点我就被咬住脖子。然后，A就出现了，救了我们一命。” 　　“就是这样。”A言简意赅总结。 　　“你怎么找到他们的？”ERROR好奇，“你手环没禁用？” 　　同样是玩家，为什么A比自己欧那么多？ 　　A瞥了他一眼，冷冰冰说，“我是孔雀，会飞。” 　　他意识到这一点，便飞到高处寻找夙筇。 　　结果没有看到夙筇的身影，反而看到Moi和琦伊命悬一线。 　　A不是乐于助人的性格，更没有集体归属感，何况他知道双子有技能，死一个没什么大事。 　　但是A盘旋零点几秒，还是决定冲下来，解救琦伊。 　　毕竟相识一场。 　　她如果死了，夙筇肯定难过。 　　A这样说服自己。 　　“变成鸟真方便。” 　　ERROR再次感受到系统对自己的恶意。 　　“哇！”夙筇向来喜欢漂亮的东西，立刻被漂亮的孔雀吸引，绕着A转来转去，“你好漂亮，你会开屏吗？” 　　“我没有尾羽，不过…”A抬起胳膊，手伸进略长的头发中，竟然揪下来一片羽毛，递到夙筇手里。 　　他的羽毛流光溢彩，比最好的锦缎更漂亮。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失效。”A明天会改变物种，或许拔下来的头发，会变成其它东西。 　　“谢谢，我好喜欢！”夙筇将羽毛收起来，“我把他放在道具空间里，肯定不会失效，不然……” 　　不然他就骂系统！ 　　系统：…… 　　又是我背锅。 　　ERROR莫名有些火大。 　　变成孔雀很了不起吗？ 　　凭什么他不行？ 　　夙筇：“接下来，我们孤儿同盟还差两个人，先去找谁？” 　　他自然而然用了‘我们’，已经默认自己是公会的一部分。 　　“鹿书凡吧。”鱼七秒说，“弑云天八成跟其它动物打起来了。” 　　“呃。” 　　“鱼会长，你太保守了，应该是十成。” 　　“不愧是他。” 　　鹿书凡其人，混熟了就知道，他只会口嗨和作死。 　　独自一人被传送到陌生环境，怂得要命，偏偏又变成不擅长运动攻击力非常低的树懒，只好躲进树洞里，等待同伴发现他。 　　看见夙筇的魔法棒，鹿书凡差点激动地哭出声。 　　然而，但他从树洞里钻出来，发现自己是第二个被找到的，心情顿时跌到谷底。 　　“小点心，我对你来说，就那么不重要吗？” 　　“没有。”夙筇否认。 　　鹿书凡刚要开心一点，听见夙筇继续说，“不过，他们几个比你更重要一点。” 　　鹿书凡：…… 　　绝交！ 　　现在就绝交！ 　　鱼七秒见状，顺势说了句，“还有弑云天呢。” 　　“对嘛！”鹿书凡莫名骄傲起来，“后面还有弑总垫底，我才不是最后。” 　　其他人怜悯的看着他。 　　只比弑云天好一点，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夙筇再次使用粉钻的指引功能，寻找弑云天的方位。 　　结果水钻碎片上下摇晃，一直不肯安定下来。 　　“什么情况？” 　　“应该是弑云天一直在动，所以方向混乱了。” 　　“他该不会……” 　　“把该不会去掉。”鹿书凡嫌弃地说，“弑总就是个满脑子打打杀杀的疯子！” 　　夙筇努力控制粉钻，终于在疯狂的晃动中，找到弑云天所在的位置。 　　他们赶到弑云天附近，老远闻到一股血腥味。 　　只见弑云天变成矫健的猎豹，行动飞快，所到之处几乎片甲不留。 　　怎么说。 　　非常符合他的物种。 　　看见队友，弑云天满身是血朝他们招招手，“来啦，吃饭吗？” 　　大家这才注意到，弑云天身边虽然一片血腥，却只看到大型动物的残骸，没有玩家尸体。 　　他本来确实想找玩家大干一场，但考虑到，《IF》所有玩家都是夙筇的储备粮，也就没下手。 　　难得变成猎豹，弑云天当然要遵循动物的习性，挑战动物界的霸主——雄师！ 　　那只倒霉的雄狮，哪能想到，它只是在自己地盘撒尿标记一下，就成了弑云天的目标。 　　强壮的成年狮子，不把猎豹放在眼里。普通猎豹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攻击一头狮子。 　　它哪知道，世界上就是有疯豹子，把他逼得走投无路，又四处逃窜，最后还是被悲惨的咬断喉咙。 　　弑云天架起火堆，招呼小伙伴分享自己的战利品。 　　“尽管吃，不够还有。”弑云天语气豪迈，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餐厅的后厨。 　　至于夙筇寻找自己的顺序，弑云天压根没注意，就算注意也不在意。 　　他看向几位伙伴，爽朗地说，“你们都变得这么弱？放心，我罩着你们！” 　　弑云天拍拍胸脯，非常骄傲。 　　这群人天天嫌弃他没脑子，现在倒好，物竞天择的世界，靠脑子有什么用？ 　　圈三注定是他弑云天的地盘！ 　　弑云天没有骄傲多久，就听夙筇说，“我们要完成主线任务，必须想办法接近人类。” 　　“对。”鱼七秒附和，“一路走来，我发现所有玩家，都变成远离人类生活的动物。如何靠近人类，是我们要考虑的第一个问题。” 　　听见‘考虑’两个字，弑云天知道，自己制霸《IF》的梦想又破灭了。 　　自然世界懂什么脑，真烦人！ 　　“而且，除了A以外，我们都是陆地动物。”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副本也是可以合作的。” 　　“问题在于每天要传送一次，更换新的身份卡。我们浪费时间寻找彼此，太浪费时间了。” 　　夙筇提出解决方案，“我们今天收集线索，寻找接触人类的方式。同时找一个安全的地点，明天直接在那里集合。” 　　“同意。” 　　玩家们达成共识，便决定四处收集线索，看看通往人类社会的方法。 　　动物没有公共交通，也没有地图，只能靠自己摸索 。 　　夙筇的魔法棒虽然能指路，但只能指引他找到认识的人。涉及到主线任务，粉钻也无能为力。 　　众人只好分头收集线索，考虑到食物链的存在，八位成员分成三组，每组都有一个比较强的人。 　　夙筇和ERROR两只弱小的耳廓狐，由最强大的弑云天负责。 　　弑云天看看ERROR的耳朵，又看看锋利的爪子，觉得不可思议。 　　从第一次见到ERROR开始，弑云天就知道他很强，是那种无法战胜的强。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竟然轮到自己保护ERROR。 　　“ERROR，听说你很拽啊。”弑云天不怕死的说，“叫声弑总，我罩着你。” 　　ERROR懒得看他，转向夙筇问，“找线索我们两个就够了吧？” 　　夙筇想了想，“够了。” 　　就弑云天的脑子，跟着也帮不上忙。 　　“哎！”弑云天急了，追着他们喊，“我开玩笑的，你这人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ERROR和夙筇并肩走在前面，假装忽视弑云天。 　　走出不远，遇到一位熟人。 　　夙筇说过，系统对高级玩家有优待，不会给他们地狱开局。 　　当然，除了ERROR。 　　就拿A来说，他来到走进自然，系统没有把他变成最强大的动物，却让他拥有可以飞起来的能力。 　　而目前的排行榜第一，极境会长夕怀姬，自然享受最高待遇，开局变成最强大的动物之一，拥有漂亮金渐层的老虎。 　　同为动物，他们能感受到来自天敌的压迫。 　　夕怀姬身边还有几个人，都是极境公会的成员，向队长寻求庇护。 　　看见夙筇，夕怀姬主动过来打招呼。 　　“嗨。” 　　“夙筇，别去。”弑云天提醒，“她那么厉害，一下子就能杀死你。” 　　“没关系。”夙筇表示无所畏惧，“我们认识，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夙筇走向夕怀姬，距离她只有半米左右，才停下脚步。 　　“你要跟我交换情报吗？”夙筇问。 　　夕怀姬看向夙筇身后的人，意味深长地说，“我跟你们公会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现在，整个《IF》都知道，夙筇是孤儿同盟的专属NPC。把情报告诉他，他肯定会立刻跟鱼七秒他们共享。 　　“而且，你们进入副本最晚，手里能有什么情报？” 　　“确实没有，”夙筇老老实实承认，末了又说，“但是，我之后找到情报，可以分享给你。” 　　夕怀姬还没有说话，她背后两个成员听不下去。 　　“你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会长，千万别答应他！” 　　“安静。”夕怀姬示意他们别说话，又继续问夙筇，“这个条件对我不公平，我为什么要答应？” 　　“是公平的。” 　　“怎么衡量公平？用鱼七秒的黑心交易袋？” 　　黑心交易袋号称公平，它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我们可以互相约定，在圈三世界中，绝不互相攻击。”夙筇问，“你应该知道食物链吧？” 　　“知道，我食物链比你们都高。” 　　“那，明天呢？” 　　夕怀姬沉默。 　　确实，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比其他玩家都高。 　　这是系统给高级玩家的优待，保护他们不会开局死。 　　但同时，也有很大的弊端。 　　《IF》是个公平的游戏，不会让玩家一直处于最高点，也不会让玩家一直呆在最低点。 　　未来几天，夕怀姬势必要面对不利的处境。 　　而玩家们刚进入游戏，往往不会轻易攻击。但这个圈要持续十天，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情况。 　　高级玩家之所以会成为高级玩家，不止是等级高，而且他们还有强大的战术。 　　孤儿同盟各个不是省油的灯，假如后续真的按照食物链厮杀，他们会变得非常难对付。 　　更何况—— 　　夙筇的技能没有被限制。 　　在所有玩家不能使用技能的情况下，他那根魔法棒，随时会变成招魂幡。 　　“成交。”夕怀姬答应夙筇的请求，同时提出条件，“但是你们得到的线索，必须先告诉我，由我判断用什么线索交换。” 　　极境家大业大，高手如云，线索自然比孤儿同盟多。 　　“好。”夙筇点点头。 　　“走吧。”夕怀姬招呼夙筇，同时看向弑云天和ERROR，“前方有两个混战区，我护送你们过去。” 　　“这么快就开始混战了？”弑云天有点想加入。 　　夕怀姬淡淡说，“都是些头脑不清醒，只想快点铲除异己的疯子。” 　　弑云天：…… 　　又被骂到。 　　“在你们来之前极境的成员已经探索过，沙漠、森林、草原都很大，而且风景千遍一律，特别容易迷路。没有指引，我们无法走到人类的生活圈。”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倒也不是，”夕怀姬说，“据我推测，找到人类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找到野外的人类，二是想办法，让人类带我们去大都市。” 　　“野外有人类？” 　　“你对人类社会，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夕怀姬斜睨他，“某些人类充满变态的窥探欲，最喜欢暗中观察动物的生活。你在栖息地找找隐藏摄像机，或许有意外之喜。” 　　“知道了，谢谢你，” 　　即将分开时，夙筇突然叫住夕怀姬，问，“你会参与厮杀吗？” 　　“我必须通过这个游戏。” 　　假如主线任务要求她厮杀，夕怀姬会毫不犹豫拿起金簪。 　　“那就好。”夙筇仿佛得到什么承诺，朝夕怀姬挥挥手。 　　ERROR这才问，“你跟她很熟？” 　　“不熟。”夙筇坦白回答，“但是她很漂亮。” 　　ERROR没话说了。 　　不要低估一个颜控的底线。 　　按照夕怀姬的提醒，他们不止寻找离开自然环境的方式，沿途还留意有没有人类的痕迹。 　　又穿过一个混乱区之后，当真给夙筇找到了。 　　“ERROR，那个是不是摄像机！”夙筇指向某处。 　　ERROR靠过去仔细观察，发现还真是。外表做得跟石头一模一样，扔在地上很难发现。 　　与此同时，躲在摄像机背后观察的人类，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声。 　　“天呐，是耳廓狐！好可爱！” 　　“这种狐狸一般生活在沙漠中，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听到‘沙漠’两个字，观察团队的某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它的家乡距离那么远，被夺走身份的人类，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正当它心存侥幸之际，恶魔般的系统声音响起。 　　【系统：你想回到到处都是天敌、伤病、饥饿的环境吗？】 　　【系统：只要杀死被你夺走身份的人类，就可以永远拥有现在的生活。】 　　【系统：生而平等，唤醒你灵魂深处的兽/性，为自己争取吧。】 第44章 走进自然（三） 　　夙筇和ERROR虽然幸运的找到隐藏式摄影机，但那台摄影机似乎被研究机构‘放生’了，一直没有人类过来回收。 　　想通过守在摄影机旁边，找到人类，几乎不太可能。 　　ERROR习以为常的吐槽，“果然，任何与‘幸运’有关的事情，都与我没关系。” 　　“你别那么说。”夙筇安慰他，“虽然你的幸运值很低，但并不是没有啊。” 　　“哦？”ERROR问，“我的幸运值多少。” 　　夙筇：“约等于零。” 　　ERROR：……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怎么办呀？我们完全找不到跟人类接触的方式。”夙筇无法触发系统提示，十分发愁。 　　[走进自然]副本范围很大很大，几乎与地球同样规模。 　　动物没有交通工具，又找不到正确方向。单凭他们瞎几吧乱转，恐怕十天结束，他们连人类的影子都找不到。 　　夙筇刚发完愁，下一秒就听到系统提示。 　　【系统：首日时间还剩下1/3，夜色即将降临。检测到玩家ERROR，NPC夙筇所属物种为：耳廓狐，夜行动物。请立刻回到栖息地，完成一次生存任务。】 　　【提示：完成生存任务，可获得关于人类世界的线索，任务超时即为作废。】 　　提示结束，空中出现大大的倒计时： 　　04:59 　　夙筇眨了下眼睛，数字变成04:58。 　　两个人立刻反应过来，“快走！” 　　《IF》有一项默认的规则，穿越两个区域所需时间，固定为五分钟，无论距离多远。 　　玩家的前进方式，前进速度，对这个时间的改变微乎其微。 　　如果看到提示，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就很有可能因为倒计时结束前没有回到栖息地，而被判定任务作废。 　　“呼……” 　　“赶上了。” 　　ERROR一路拉着夙筇的手，跑回他们原本栖息的沙漠区域。 　　倒计时正好归零，天色已不可思议的速度暗下来。 　　周围刮起瑟瑟冷风，扬起漫天黄沙，模糊本来就不佳的视线。 　　“生存任务是……”夙筇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何止说不出话？ 　　他发现周围的事物突然成倍放大，连脚下的一粒沙，都变得不再渺小。 　　夙筇看向身旁的ERROR，才发现不是周围东西变大，而是他们两个缩小了。 　　变成真正的、覆满绒毛，拥有一对大耳朵的耳廓狐。 　　【系统：生存挑战，以耳廓狐的姿态度过今晚。】 　　‘嗷呜——’ 　　夜色渐浓，远处响起咆哮声，不知道是沙漠狼，还是更恐怖的动物。 　　茫茫沙漠中，许多动物都是夜晚出来活动的。原本荒芜贫瘠的沙漠，变得格外热闹。 　　夙筇意识到，他们两只狐狸，或许已经被天敌包围。 　　无论身为人类时，有多么聪明厉害，现在，已经沦为自然界食物链的一环，随随便便就能成为其它动物的口粮。 　　“吱吱。”夙筇发出微弱的叫声。 　　ERROR没有发出声音，警惕的观察周围，同时以不大的身体，把夙筇护在身后。 　　他前爪用力扒紧地面，身体压低，摆出时刻准备攻击的迎战姿势。 　　斜前方，低矮的灌木丛颤动几下，里面显然藏了什么东西。 　　夙筇瞬间警惕起来，也模仿ERROR的姿态，以动物的方式进行防御。 　　然而，预想中的危险并没有到来。 　　“吱吱。” 　　灌木丛中，响起和夙筇同样的叫声，在回应他。 　　伴随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同样大耳朵的耳廓狐钻出来。 　　它还是个幼崽，耳朵比成体更大，看起来可可爱爱。 　　“吱吱！”耳廓狐超他叫。 　　“……吱吱？”夙筇试探的回应一声，虽然听不太懂意思，但能感觉到，耳廓狐幼崽跟自己打招呼。 　　双方确认是同类之后，灌木丛中钻出越来越多耳廓狐，来到他们身边。 　　ERROR发出一声略低的叫声，还挺可爱，但他觉得有些丢人，便不再发出声音，用爪子在沙子上划出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群居。 　　《IF》系统相对公平，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耳廓狐弱小，但拥有群居习性。被群体接纳的个体，生存会变得安全许多。 　　要知道，即使蚂蚁，聚集起来也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吱吱！”耳廓狐幼崽非常喜欢夙筇，因为他体形娇小，看起来和幼崽类似。 　　耳廓狐原本就是最小的犬科动物之一，成年耳廓狐身体普遍能达到三四十厘米，但夙筇只有二十厘米，大部分还是靠耳朵撑起来的。 　　连聚过来的大耳廓狐，也把他当成需要保护的幼崽。 　　完全没有享受到群居优势的ERROR，默默想：系统似乎对夙筇格外优待。 　　给他道具，给他技能，连成为圈主献祭仪式都准备好。 　　莫非，孽子其实很喜欢夙筇？ 　　ERROR冷笑。 　　造反是吧？ 　　“吱吱。”夙筇已经掌握耳廓狐的交流方式，不吝啬自己可爱的叫声。 　　叫多了，他渐渐能明白，其它同伴的意思。 　　耳廓狐属于夜行动物，通常在晚上觅食。现在，饿了一天的小狐狸门，要在广袤的沙漠寻找食物。 　　犬科大多属于杂食动物，瓜果蔬菜昆虫肉类，遇到什么吃什么。 　　耳廓狐身体小，食物通常以水果、昆虫、小型动物为主。 　　虽然它们群体生活，但很少集体狩猎。因为反应太灵敏，目标又不是大型动物，集体狩猎反而会彼此影响。 　　只有妈妈会带着还未成年幼崽找食物。 　　夙筇被归为‘还未成年的幼崽’，由那只跟他成为朋友的幼崽妈妈带领，漫步于广袤的沙漠中。 　　变成耳廓狐之后，夙筇发现自己听觉变得格外敏锐，能够听到十几米外昆虫活动的声音。 　　ERROR不远不近跟在夙筇身后，不着急寻找猎物，反而密切关注夙筇。 　　夙筇知道，他应该很饿了。 　　系统为了让他们迫真体验动物的生存方式，将饥饿感调到最大。夙筇作为一串感觉不到饿的代码，沿着沙漠走了会儿，也有种饿得头昏眼花的感觉。 　　“吱吱。”夙筇发出低低的叫声。 　　耳廓狐妈妈听到，停下舔舔夙筇的耳朵，安慰这个可怜的宝宝，表示会快点给它找吃的。 　　远处的沙漠之下，传来爬行的声音，应该是沙漠蛇在下面钻洞。 　　沙漠蛇对于耳廓狐而言，属于大型猎物。而且，许多沙漠蛇带有毒性，被它咬一口会瞬间死去，反而成为蛇的猎物。 　　耳廓狐妈妈带着两只幼崽，原本不打算挑战沙漠蛇。 　　但夙筇饿得发昏，自己的亲崽崽也发出想要食物的呼唤。 　　耳廓狐妈妈下定决心，打算为了幼崽努力一把。 　　她竖起耳朵聆听，注意沙漠蛇的爬行区域。然后瞄准时机，一爪子拍下去。 　　这只耳廓狐运气比较差，露出沙土的部分，正好是沙漠蛇的头。张开嘴吐出蛇信子，淬了毒的獠牙在夜色中，闪着冰冷的寒光。 　　耳廓狐妈妈差点被蛇咬到，连忙躲开，发出应激般嘶哑的叫声。 　　沙漠蛇看看大耳廓狐，又看到蹲在旁边的两只耳廓狐幼崽，立刻做出判断，转向攻击幼崽。 　　耳廓狐妈妈叫声立刻变得凄厉，迅速冲向自己的幼崽。 　　然而，有只狐狸比它更快一步。 　　沙漠蛇才刚要冲向夙筇，就被ERROR从背后叼住脖颈下方。 　　耳廓狐咬合力不算太强，难以突破沙漠蛇风吹日晒养出的厚厚铠甲。 　　ERROR牙齿用力咬合，竟然把沙漠蛇脖子咬掉一半。 　　耳廓狐表示叹为观止。 　　这样的战斗力，确定是犬科动物？不是某大型猫科投错胎？ 　　ERROR咬死沙漠蛇，正要查看夙筇的情况。 　　却见夙筇抗拒的往后躲，还发出嫌弃的‘吱吱’，比看到沙漠蛇更害怕。 　　“……”ERROR从他眼睛你，看到一只满脸血的狐狸。 　　夙筇最怕这种黏答答，容易弄脏自己的液体，难怪那么抗拒。 　　ERROR只好放弃靠近夙筇的想法，转过去朝大耳廓狐低低嘱咐一声，默默离开寻找水源清洁自己。 　　沙漠中的耳廓狐，许多一辈子不需要喝水，因此没有寻找水源的本领。 　　ERROR费了点力气，才找到小小的水洼，水洼旁边有许多大型动物喝水。看到这只不合时宜、身上还带着血腥味的耳廓狐，纷纷露出凶恶的眼神。 　　却因为对方气场过于独特，竟然谁也没靠近。 　　ERROR大摇大摆洗干净脸上的血，还在附近的水上摘了两颗果子。 　　再顺着气味回到夙筇身边，发现他快哭出来了。 　　耳廓狐妈妈对他很好，把沙漠蛇分成两半，分给夙筇比较大的部分。 　　可夙筇看到带血的肉，实在下不了嘴。 　　由于天性，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强，导致夙筇更加难受，差点委屈地哭出来。 　　ERROR立刻跑到他身边，把嘴里叼着的果子分给夙筇。 　　夙筇有点嫌弃他的口水，犹豫一下，却还是吃掉美味可口的果子。 　　耳廓狐妈妈这才放心，跟自己的幼崽分享那条大蛇。 　　晚上才过去一半，四只狐狸都已经吃得饱饱的。 　　然而，生存问题并没有就此解决。 　　耳廓狐属于夜行动物，它的天敌，大部分也属于夜行动物。 　　不是所有沙漠动物，都那么好运，刚出窝就能找到食物。 　　许多大型动物同样饥肠辘辘，会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将目标投向耳廓狐。因此在白天到来之前，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寻找可以躲避天敌的地方。 　　在沙漠里想找个躲避天敌的地方，远远比狩猎难度更高。放眼望去，到处是一望无垠的沙滩。 　　偶尔有大仙人掌和洞窟，早就被其它动物占领了。 　　耳廓狐妈妈带领幼崽，小心翼翼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低矮的灌木丛。 　　灌木丛其实并不安全，有经验的天敌会在灌木丛中找猎物，他们必须打起十二万分警惕。 　　耳廓狐妈妈提醒两只崽，让他们好好躲着。它向外看去，发现那只投错胎的耳廓狐，没有躲进灌木丛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仿佛一个站岗的士兵，停在距离灌木丛不远的位置，大咧咧暴露自己。 　　自然界中，这样大咧咧暴露自己的行为，只有绝对强者才敢挑战。 　　果然是投错胎了。 　　当耳廓狐妈妈看到，他把一只体形巨大，攻击力极强的猎物驱逐成功，这个的想法更加强烈。 　　不管怎么说，今晚至少是安全的。 　　耳廓狐妈妈低头，把两只幼崽抱进怀中，帮助崽崽度过温差极大的沙漠夜晚。 　　那只今天出现的崽崽，居然睡着了。 　　还真是无忧无虑的可爱小家伙。 　　平安的一夜过去，清晨的阳光洒下，困倦的耳廓狐妈妈准备带孩子睡觉时，发现昨晚的小家伙和守在外面的大家伙，集体消失了。 　　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美美睡了一觉的夙筇睁开眼睛，伸手摸摸头顶，发现自己耳朵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犄角。 　　小鹿的犄角。 　　鹿就鹿吧，至少比耳廓狐厉害点。 　　而且鹿属于素食动物，不用挑战带血的食物。 　　【系统：恭喜NPC夙筇，玩家ERROR完成生存挑战任务，得到通往人类世界的线索。】 　　【线索：人类不在沙漠。】 　　“……” 　　“什么废话文学。” 　　两人辛辛苦苦折腾一整夜，结果只换来这句废话，忍不住拳头硬了。 　　系统仿佛感受到他们的怒气，慌忙继续提示。 　　【系统：今天为你们随机的动物身份，梅花鹿，生活在草原或森林区域，现在开始传送。】 　　夙筇来到新的环境，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而且没有太难对付的天敌。 　　想必，今天的生存任务，肯定比耳廓狐轻松。 　　“ERROR，我们去集合的地方吧，也许他们的线索比我们多。” 　　“行。”ERROR懒得研究自己获得的线索。 　　系统针对他，或许会给另外几个人不错的线索。 　　赶到汇合的地方，其他人已经提前到了，各自分享收集的线索。 　　他们今天也得到新的线索卡，昨天神气活现的弑云天，今天格外阴郁。 　　因为他得到的新身份，竟然是一条海鱼。虽然生存挑战之外的时间，可以离开海洋，但是干燥和阳光让他非常难受。 　　夙筇顶着一对犄角，来到他们面前，立刻得到一片‘可爱’的赞美，搞得弑云天更加郁闷。 　　为什么夙筇每次都抽到合适的动物？他就不能变成可爱的动物吗？ 　　夙筇：“我们得到的线索是，人类不在沙漠。” 　　“果然，也是一句废话。” 　　“也？” 　　“是啊，除了A之外，我们几个得到的线索，都没什么用。” 　　夙筇看向A，“你得到了什么线索？” 　　A眼皮一撩，“可以在空中找到人类。” 　　“！！！” 　　相比于其他人的线索，A这条简直太有用了。 　　想想也是，因为他们所处野生环境，人迹罕至。但是飞机航线不受限制，也许能够在空中，遇到人类的飞机。 　　“但是，今天没有人抽到禽类身份。” 　　“即使能抽到禽类，想要在空中遇到人类，太难了吧。” 　　夙筇叹息，“果然只能寄希望于野生动物研究组了。” 　　“什么研究组？在哪里能找到？” 　　夙筇和ERROR把昨天遇到摄影机的事情说出来，煞有介事分析，“既然有人类在研究动物，说不定，能在他们放置或者回收摄影机的时候，遇到他们。” 　　“有可能，而且夙筇，你今天的身份很有优势。” 　　“鹿？”夙筇默默自己的犄角。 　　难道鹿有遇到人类的感应器？ 　　是鹿角吗？ 　　“不是指你的犄角，”ERROR停顿片刻，又改口说，“不对，犄角可能有点用。梅花鹿属于一级保护动物，而且生活环境容易观察，外表又可爱，被人类研究的概率很高。” 　　“不不不，”鹿书凡立刻吐槽，“外表可爱的只有小点心。” 　　同样是梅花鹿，ERROR这只仿佛是鹿群领导者，分分钟用犄角掀翻人类那种。 　　ERROR：…… 　　倒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的双标。 　　夙筇摸完犄角，突然想到什么，问，“说起来，我可以把这条消息告诉夕怀姬吗？” 　　A：“我无所谓。” 　　鱼七秒疑惑，“为什么要告诉她？” 　　“因为我昨天跟她做了交易。”夙筇把交易的过程告诉他们，末了补充道，“她是个守信用的人。” 　　“夕怀姬作风我不认同，但确实守信，这场交易不算亏。只是……”鱼七秒担忧的提醒，“你最好跟她保持距离，夕怀姬是个未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身份特殊，我担心你被她算计。” 　　“我记住了。”夙筇点点头，“我们今天继续分组行动吗？” 　　“不！”弑云天立刻提出拒绝。 　　他现在是鱼，只想会水里泡泡。 　　再说，ERROR和夙筇根本不需要保护。他昨天自告奋勇保护他俩，中途就被丢下了。 　　好吧，其实是弑云天眼馋，看到混乱区走不动道，跟其他玩家打得不可开交。 　　“既然你有意义，今天你单独行动，其他人照旧。”鱼七秒做好安排，不顾弑云天的抗议，宣布会议结束。 　　夙筇拿出魔法棒，找到夕怀姬所在位置。 　　他记得鱼七秒的嘱咐，确定周围没有危险，才敢靠近夕怀姬。 　　夕怀姬今天变成一条美女蛇，看起来非常符合人设。 　　夙筇把线索告诉她，夕怀姬大方的还了两条。 　　“在草原狩猎区能找到人类，但是危险度非常高。” 　　“还有，在海洋上能找到人类。” 　　“草原和海洋。”夙筇立刻看向ERROR。 　　弑云天今天正好在海洋，希望他那边有所收获。不过海洋的人类，应该坐在游轮中，和空中一样难以接触。 　　剩下的线索就是…… 　　“草原狩猎区。”ERROR立刻做出决定，“我们回去。” 　　保护动物成为保护动物，多半是有原因的。 　　而鹿成为保护动物的原因，主要因为偷猎。 　　人们常说，鹿的一身都是宝，鹿茸、鹿血、鹿肉…… 　　尤其野生鹿茸，在黑市上价格不菲。 　　即使鹿成为保护动物，依然有人愿意为了巨大的利益，铤而走险。 　　如果森林和草原真的能遇到人类，那么，夙筇绝对会成为狙击的目标。 　　他外表可爱，看起来又没什么心机，而且鹿角很漂亮。 　　谁看到这样的小梅花鹿不心动呢？ 　　“你们确定要回去？”夕怀姬听到他们的决定，难得给出善意提醒，“偷猎者手中有□□，我们不是对手。” 　　“没关系，我的道具和技能可以用。”夙筇晃了晃魔法棒，又说，“而且，同伴们会保护我的。” 　　夕怀姬一愣，似乎明白他留在孤儿同盟的原因。 　　如果换到其他公会，这种时候，多半会把NPC作为诱饵。 　　公会表面是一个整体，其实，人人只为了自保，才不管队友死活，更何况NPC。 　　这样的公会，确实不值得夙筇信任。 　　“祝你好运。” 　　“谢谢。”夙筇与夕怀姬道别，和ERROR一起回到草原栖息地。 　　途中遇到好几个混乱区，战况比昨天更加激烈。食物链占优势的玩家，都想利用短暂的优势，除去之前踩在自己头顶的玩家。 　　夙筇经过第三个混乱区，隐隐觉得担忧。 　　“ERROR，有没有办法可以阻止他们自相残杀。” 　　“有，但是很难。”ERROR反问，“为什么要阻止？这个副本设置食物链，就是为了让他们厮杀。” 　　“真的吗？”夙筇保持怀疑，“我认为，食物链只是附加设定。他们真正的敌人，应该是夺走自己身份的动物。” 　　夙筇推测，随着时间的推移，夺走他们身份的动物，一定会更加融入人类世界，藏得越来越深，发展属于自己的人际关系网。 　　到那个时候，想要夺回人类，难度只会更高，说不定需要整个自然界合作。 　　而他们意识不到这点，反而沉迷于自相残杀，结局恐怕不堪设想。 　　ERROR理解夙筇的意思，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犄角。 　　“这就是系统的目的。摧毁一个文明的方式，往往不是外部攻击，而是内部外界。” 　　夙筇问，“你有什么办法？” 　　“你应该知道吧，想让他们团结，只有一个方式。” 　　夙筇了然，“一致对外。” 　　创造一个强大的新目标，他们才会放下旧恩怨，先应对眼前的灾难。 　　而现在，正好有送上门的。 　　夙筇和ERROR回到草原栖息地，发现这里十分安静。 　　草原与沙漠不同。 　　沙漠白天太热，最高气温甚至能达到五十度，不适合大部分动物生存。 　　但草原属于宜居环境，许多动物会在白天活动。所以，此刻的安静显得格外诡异。 　　正当夙筇觉得奇怪时，一声枪响用远处传来。 　　藏匿在各处的动物逃窜，飞鸟被惊起一层又一层。 　　“偷猎者。” 　　“我过去看看。”ERROR做出决定。 　　“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当诱饵。” 　　“你……”ERROR犹豫。 　　偷猎者的□□听起来很危险，ERROR不愿意让夙筇贸然以身犯险。 　　夙筇连忙说，“我可以用秩序推演，确定他们的位置。” 　　“行，确定他们在哪里之后，你不要轻举妄动。” 　　两只鹿顺着声音，来到狩猎者的攻击范围。夙筇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摊开手，掌心出现正在加载的标识。 　　“秩序推演。” 　　推演开始，夙筇无所畏惧的闯进攻击范围，利用灵巧的身姿，躲开正面射向自己的□□。 　　他顺着开枪的方向，冲向偷猎者所在的位置。 　　正当他快要靠向那个偷猎者时，突然…… 　　左右两边几乎同时响起枪声，至少四颗子弹飞向夙筇。 　　他勉强躲开其中两颗，却还有一颗打中他的脚，另一颗击中他的脖子。 　　中枪位置不属于致命位置，夙筇没有立刻死亡。但他脚受伤了，没有办法继续跑，只能无助的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狩猎者们靠近自己…… 　　即使秩序推演中没有疼痛，夙筇却能感受到，自己生命一点点流逝。 　　那些偷猎者用贪婪的目光，审视这头小梅花鹿。 　　“真是一头漂亮的小鹿，可惜太叛逆了。” 　　“他要是听话点，我本来只想射他的脚。现在，只能变成我们的食物了。” 　　“……” 　　夙筇在他们冷漠的议论中，闭上眼睛，推演结束。 　　再次睁开眼睛，他害怕的捂住自己脖子，不敢再冲向狩猎者的攻击范围。 　　“怎么了？”ERROR询问。 　　“狩猎者不止一个，有七八个，我根本躲不过去。” 　　“看来是团队作案。”ERROR有些庆幸，“还好，没有让你直接冒险。” 　　夙筇：“他们手里有武器，我们根本没办法靠过去。就算靠过去，也不可能一次性攻击那么多人类。” 　　ERROR并不觉得紧张，反而平静地说，“你刚才不是问，要怎么样阻止他们自相残杀？现在，一致对外的机会来了。” 　　夙筇和ERROR在不惊动偷猎者的情况下，重新返回混乱区。 　　混乱区留下的玩家，都是今天身份比较强的霸主，天生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夙筇还看到一直孔雀。 　　不过他长得太敷衍，远远没有昨天的A好看。 　　夙筇说明来意，原本打打杀杀你死我活的玩家，竟然有些退缩。 　　“他们有武器，还躲在暗处，我们过去不是送死吗？” 　　夙筇：“……你们呆着这里，难道就不是送死了。” 　　玩家们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便询问夙筇的计划。 　　夙筇拿出魔法棒，一本正经告诉他，“我刚才在秩序推演中，看到大部分偷猎者的样子，可以用粉钻确定他们的位置。到时候，你们分组行动，同时控制住那些人。” 　　“要分组啊……”玩家们充满抗拒，不太愿意合作。 　　ERROR早就想到会这样，随口提醒道，“那些人中间，说不定有取代你们身份的动物。” 　　假如有玩家运气好，碰到取代自己身份的动物，就能成为圈三第一个通关的玩家，享受系统给予的奖励和超高积分，在接下来的游戏具备碾压级优势。 　　即使找不到取代自己的人，他们先跟人类接触，也比其它玩家更有优势。 　　“行，不就是合作吗！” 　　“快分组吧，我最喜欢和大家合作了！合作赛高！” 　　夙筇：…… 　　如果你们能把脸上的血掉，我会更相信这句话， 第45章 走进自然（四） 　　虽然玩家们内心不情不愿，但是为了完成主线任务，只好暂时放下仇恨，与刚才还不死不休的人组队。 　　夙筇用粉钻探测出所有偷猎者的位置，示意他们隐藏气息，从背后包围制服他们。 　　此时，狩猎者团队还没有意识到，危机即将来临。 　　——他们手里有枪，真家伙。 　　附近所有动物，听到枪声，早就被吓得四处逃窜，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余下两三只不怕死的，哪里跑得过这么多黑洞洞的枪口。 　　狩猎团队站在施暴者的角度，洋洋得意，四处搜寻接下来的目标，完全无法预料接下来的事。 　　突然间，一大群动物集体扑上来，而且品种特别诡异。 　　偷猎者头头和动物打交道几十年，就没见过海龟出现在草原上，还跳起来给他一个大比斗子！ 　　偷猎团队同时被袭击，慌了。 　　他们明明藏在暗处，那群动物仿佛有预知功能，不偏不倚找到他们所在地。 　　几个偷猎者反应过来，准备朝他们开枪。那群动物仿佛有智商，一把打掉□□，还狠狠的摔成两半。 　　情况瞬间反转，偷猎团队变成任动物宰割的猎物。 　　动物们制服他，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总共有七个人，现在应该怎么办？” 　　“好像没有夺走我们身份的人，难道要放他们走吗？” 　　“放他们走太便宜了，这群人破坏我们的栖息地，必须给点教训。” 　　“栖息地……你真把自己当成动物了。” 　　“不行吗？要保护共同的大自然！” 　　玩家们在人类眼里，全部是动物的形态。 　　因此，即使他们大声密谋，偷猎者也无法听懂意思。 　　经过一番激烈讨论，玩家们达成共识，决定将偷猎者们绑起来，丢到最凶险的猛兽出没地区。 　　即使本土猛兽对他们没兴趣，今天抽到猛兽卡的玩家，一定很有兴趣。 　　夙筇和ERROR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苦苦思考着什么。 　　“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夙筇说出自己的分析，“草原有偷猎者，这是夕怀姬告诉我的线索。既然系统特意提示，证明偷猎者中间，一定有夺取玩家身份的动物。” 　　ERROR赞同，“我也这样认为。” 　　“可是，我们已经制服他们了，为什么没有反应？难道要杀死他们吗？”夙筇皱了下脸，不是很想动手杀死他们。 　　即使他们原身是动物，夙筇依然下不去手。 　　系统说得没错。 　　变成动物之后，确实更能够体会众生平等的深意。 　　“不会。”ERROR笃定地说，“主线任务是夺回人类身份，如果杀死他们，身份就消失了吧？系统不会安排这么自相矛盾的事。” 　　“也对。”夙筇点点头，表情更加苦恼，“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他努力整理出来头绪，突然，有个猫科玩家耳朵动了动，大声说，“附近还有一个人！” 　　“确定吗？” 　　“当然确定，我是动物界听力最好的动物之一。”那位玩家闭上眼睛，伸手指向某个方位，“在那里！” 　　“嘘，我们包围他。” 　　其实，偷猎者团队一共有八个人。 　　之所以夙筇看到七个，是因为有一个‘人’刚刚得到偷猎者的身份，目前还不太适应用□□，所以找了个尿遁的借口，躲在远处摆烂。 　　玩家们从四面八方包围他，把那个‘人’按在地上，看到它以动物的方式反抗，同时露出‘你小子可算给我找到了’的表情。 　　“快快快，给他按住！” 　　“你小子快说，夺走了谁的身份？” 　　“……你们逼供没有用啊，他哪知道夺走了谁的身份。” 　　“也对，那我们要怎么夺回身份呢？” 　　众玩家辛辛苦苦，终于找到一个顶替身份的动物，却不知道如何夺回身份，愣在原地束手无策。 　　夙筇走过来，触碰到地上的动物，触碰三条系统提示。 　　【玩家夺回人类身份的方式：找到取代自己身份的动物，被取代者可以根据动物表露的习性判定。取代猫的一定是猫，取代狗的一定是狗。找到目标之后，将自己的动物特征放到他身上，即可夺回身份。】 　　【提示：该动物取代的玩家已经死亡。】 　　【提示：食物链在变成人类的动物中，依然存在，并且具有双向性。如果取代者或被取代者一方死亡，均视作任务失败。】 　　看到第一条提示，大家还在想，这个任务并不难，只需要把自己的动物特征放到对方身上，甚至不用动手。 　　看到第二条，大家沉默了。 　　偷猎者是他们遇到的第一批人类，在此之前，已经有玩家死亡，代表他们肯定死在混乱区，是被玩家自己杀死的。 　　杀死玩家不算完成任务，纯粹属于他们内心想要泄愤。 　　按照规则，那位玩家死亡之后，身份卡就不会更新。 　　也就是说，他们找到了这个取代身份的动物，却无法完成任务。 　　再结合第三条提示，食物链在人和动物之间共存，并且具有双向性。 　　也就是说，变成人类的动物，也存在捕食关系。 　　玩家们如果继续互相残杀，变成人类的动物，很有可能在做同样的事情。 　　倒时候，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圈三。 　　“该死！系统太会迷惑玩家，让我们以为有十天时间，可以不紧不慢找线索。”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再不快点找到取代自己身份的人类，他有可能会被杀掉。” 　　“现在问题在于，这个变成人的动物怎么办？难道要一直留着他？” 　　“我们可以利用他。”夙筇语出惊人。 　　大家齐刷刷看向夙筇，“利用？” 　　“对啊。”夙筇回答，“既然变成人类的动物之间也存在食物链，或许可以利用他，寻找其它的‘动物’。” 　　“对哦，你真厉害，不愧是系统NPC。” 　　ERROR慢悠悠补充，“他的厉害和系统没关系。” 　　玩家的外置大脑罢了。 　　夙筇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给鱼七秒他们传递信息，阻止剩下的玩家自相残杀。 　　因此，追踪第一个动物的任务，落到那些玩家身上，由他们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动物。 　　夙筇将这个消息告诉鱼七秒，他并不觉得意外。 　　“我已经知道了，事实上……”鱼七秒看向森林的某处。 　　Moi和琦伊变成迷你松鼠，以树上的松果为食。 　　但是，第一天也是最后一天做松鼠的两个姐妹，似乎难以胜任爬树这项工作，只能眼巴巴在树下等。 　　她们等了一会儿，松果居然真的一个个落下来，而且正好落在她们面前。 　　夙筇顺势看过去，见A稳稳站在树顶上，用长剑将松果一个个砍下来。 　　他身上没有任何动物特征，手环和武器能够正常使用。 　　看起来…… 　　“他找回自己身份了？” 　　“对。A得知你们昨天发现摄影机，就去那个地方瞧了瞧，碰巧摸索到一群研究野生动物的团队，在团队里找到两只取代身份的动物。一只是他自己，还有一只……”鱼七秒看向夙筇，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是什么？” 　　“猜不到，难道是很危险的动物？” 　　“不，应该说是很可爱的动物。”鱼七秒公布答案，“是耳廓狐。” 　　夙筇：…… 　　ERROR：…… 　　所以说，他俩昨天多追查一会儿，很有可能夺回自己身份。 　　真倒霉。 　　相比之下，ERROR看A更加不顺眼了。 　　什么欧皇本欧啊！ 　　A摘够了松果，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到夙筇面前。 　　“你不进圈四吗？”夙筇问。 　　“不急。”A抬起手环给他看，“而且，系统没有提示。” 　　“什么意思？找到身份之后，还不能离开这个圈？” 　　“可能吧。”A倒是无所谓。 　　圈后面可能还有圈，他一个人闯，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头。 　　既然夙筇还留在圈里，A愿意再呆几天，帮他们找回各自的身份。 　　“应该是系统觉得任务太简单，又或者还有什么终极任务。”夙筇煞有介事地说，“而且呀，我们还没有见到圈主呢。就这样通关，肯定拿不到圈主的奖励。” 　　“也是。”A翻过这个话题，问，“你什么时候接受生存挑战。” 　　“啊。”夙筇差点忘了这茬。” 　　梅花鹿属于晨昏活动的动物，生存挑战比昨天早，应该快开始了。 　　果然，夙筇听到系统提示，要他五分钟内回到栖息地。 　　“我陪你一起去？”某已经找回人类身份，不需要接受生存挑战的欧皇问。 　　“不用！”夙筇匆匆丢下一句，“你继续照顾Moi和琦伊吧，ERROR会保护我的！” 　　“好。”A淡淡看了眼ERROR，没再说话。 　　“他那是什么眼神。”ERROR感受到A的凝视，有被侮辱到。 　　第一个完成任务很了不起吗？居然开始质疑自己保护夙筇的能力。 　　“我之前是全服第一。”ERROR怨念。 　　夙筇听到这话，提醒，“新手区的时候。” 　　后来，ERROR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系统扣积分。 　　ERROR：“……” 　　“A是圈三第一个完成任务的玩家，肯定能得到很多积分，也许他会成为新的全服第一。”夙筇由衷赞美，“他好厉害。” 　　ERROR：“……他想都别想。” 　　该死的胜负欲起来了。 　　他俩聊天耽误一些时间，刚回到栖息地，还没来得及喘气，夙筇已经原地变成梅花鹿。 　　草原刚到傍晚。 　　因为偷猎者被赶跑了，夕阳笼罩的大草原格外静谧，远处湖泊倒映着绚烂的晚霞，十分好看。 　　夙筇不禁看呆了。 　　《IF》游戏拟真度很高，风景完全复刻现实世界，甚至更好看一些。 　　但是，他们每天为了任务和生死奔波，难得有闲情欣赏风景。 　　ERROR低头，用犄角蹭了蹭他的脖子，无声询问夙筇要不要去河边散步。 　　小梅花鹿扬起头，拱了拱他。 　　两只鹿一前一后来到湖边，湖边有许多玩闹嬉戏的小动物。 　　这个时间，白昼出没的野兽已经吃饱喝足，晚上出没的野兽还没睡醒，对于大部分草原动物来说，是比较安全的时段。 　　他们迎面看到一群大象，由领头的母象带领，来湖边喝水。 　　调皮的梅花鹿好奇，跑过去观察大象。 　　母象有些警惕，看到是一只草食性小鹿，没有驱逐他。被大象保护的小象，还快快乐乐忽闪大耳朵，甩着鼻子跑过来，用长鼻子勾了下梅花鹿。 　　它虽然是小象，但是体形跟梅花鹿差不多。夙筇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亏ERROR站在后面，稳稳撑住他的身份。 　　夙筇眨巴眨巴漂亮的小鹿眼，用眼睛说小象很可爱。 　　同样是梅花鹿，ERROR的眼睛显得神秘而深邃，里面只有夙筇的身影。 　　相比之下，夙筇才更加可爱。 　　梅花鹿群居性比较弱，通常不会太亲密。 　　两只靠在一起的梅花鹿，要么是母亲带着未成年的孩子，要么是求偶期的伴侣。 　　周围动物常年跟梅花鹿打交道，清楚梅花鹿的习性。看到两只公鹿贴贴，觉得很不可思议。 　　要知道，鹿虽然食草，却是攻击性比较强的动物。 　　两只公鹿凑在一起，肯定会以为争夺伴侣或者地盘，打得不可开交，弄断鹿角是常事。更严重的，还会被犄角戳穿腹部，导致死亡。 　　而这两只公鹿，在一起呆了很久很久，也没有互相攻击的意思。 　　偶尔体形较小的梅花鹿，用犄角顶顶那只威风凛凛的大梅花鹿，没轻没重的。 　　大鹿也不计较，还用自己的犄角帮他缓解长犄角的难耐。 　　‘还痒吗？’ 　　ERROR用眼神询问。 　　夙筇委屈巴巴。 　　不知道为什么，变成梅花鹿哪里都好，就是犄角痒得要命，而且非常重，压得脑袋痛。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鹿那么喜欢用犄角打架。 　　顶着这么一对玩意儿，是应该找点事情发泄。 　　夙筇找ERROR叫了声，让大梅花鹿陪自己磨磨犄角。 　　ERROR似乎听不懂，无论夙筇怎样主动，他只是随便应付一下，不肯动真格。 　　没意思。 　　夙筇放弃跟ERROR一起玩顶角游戏的想法，甩甩尾巴，继续追着其他动物跑。 　　跑了好久好久，夜色降临，梅花鹿应该找个地方睡觉。 　　昨天，耳廓狐夙筇在灌木丛中睡觉。 　　但灌木丛太矮，肯定躺不下梅花鹿。而且，今天身边也没有梅花鹿妈妈保护。 　　夙筇不是动物，睡觉的时候做不到耳听八方。他们俩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掩埋在野草深处的木桩，木桩已经被蛀空了，破了很大的洞。里面还有干草和果子，看了其他动物在里面小住过，也可能是昨天接受生存挑战的玩家。 　　ERROR让夙筇先进去，找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然后自己才钻进去，堵住洞口，以免遇到危险。 　　木桩空间很小，即使夙筇体形偏小，进去之后已经差不多占满了，ERROR大半个身体露在外面，本来打算随便凑合一晚上。 　　自然界的动物，几乎每天睡觉都是随便凑合，随时可能遭遇天敌。 　　结果他还没躺好，就感觉背后有毛茸茸软绵绵的动物蠕动。 　　夙筇换了几个姿势，沿着木桩内壁侧躺下来，空出更多的空间，朝ERROR叫了声。 　　‘进来’ 　　ERROR没有反应。 　　夙筇又叫了声。 　　草原晚上风很大，草堆里容易有毒虫，待在外面总归不太安全。 　　ERROR这次没有推辞，往里面挤了挤，跟夙筇密不可分的贴在一块。 　　夙筇抬起蹄子，搭在ERROR身上，跟他贴得很近，心满意足进入梦乡。 　　梦中，他仿佛真的变成梅花鹿，一直一直生活在广袤的草原，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如果没有天敌和偷猎者，做两只梅花鹿，似乎也不错。 　　等等，为什么是两只？ 　　夙筇从梦中醒来，第一时间看向ERROR。 　　ERROR已经钻出木桩，恢复人类模样，扎眼看过去没什么变化。 　　难道他找回人类身份了？ 　　夙筇和ERROR绑定，他变回人类，自己当然也会变成人类。 　　夙筇正要高兴，突然瞥见ERROR的发从中，露出一片禽类的羽毛。 　　很熟悉。 　　第一天A变成孔雀，发间也有细小的翎羽。 　　“啾啾。”夙筇发出可可爱爱的叫声。 　　“什么？” 　　“我们变成啾啾了。”夙筇指指他发间的羽毛，“棕褐色羽毛，是什么鸟啊？” 　　【系统：已经为玩家ERROR，NPC夙筇抽选今日身份，野鸳鸯。】 　　ERROR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鸳鸯就鸳鸯，为什么前面要加一个野？ 　　听起来怪不健康的。 　　【系统：野鸳鸯主要栖息于河流、湖泊、水塘附近，现在为你们传送。】 　　又是熟悉的感觉，夙筇来到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泊，远处的湖水与蓝天同色，水面还有几只游来游去的天鹅。 　　“哇！天鹅好漂亮！”身为啾啾的夙筇，立刻被天鹅迷住。 　　再看看自己，鸳鸯长相果然还是太普通。 　　跟天鹅比起来，简直是丑小鸭与公主的差距。 　　自卑。 　　“喜欢天鹅？”ERROR看出他的心思，说，“鸳鸯和天鹅属于晨昏活动的动物，晚上我陪你找它们。” 　　“好啊！”夙筇开心地答应，“你最好了。” 　　ERROR心情复杂。 　　都说鸳鸯是代表爱情的鸟，为什么自己身边的鸳鸯，风流成性，一心只想吃天鹅肉。 　　果然。 　　传说都是骗人的。 　　“我们去找鱼七秒他们分享线索吧。”夙筇说完，突然意识到，“等等，我们今天没有线索。” 　　“有。”触发线索时，夙筇还没有睡醒，因此，只有ERROR听到线索。 　　“我们的线索时，取代人类的动物，与动物有关。” 　　“哈？” 　　夙筇又被这条线索绕晕了。 　　该不会ERROR被系统针对，所以系统故意给他搞废话文学吧？ 　　“很难理解吗？”ERROR似笑非笑看他，“你平常明明很聪明。” 　　“聪明不代表能理解废话，既然他们本来是动物，那当然……”夙筇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条线索的意思是，他们从事与动物有关的工作？” 　　“对，而且很可能是，与自己原本动物有关的动作。” 　　“原来如此！”夙筇惊呼，用力拍拍ERROR的肩膀，“你终于得到有用的信息啦！” 　　ERROR：？ 　　什么叫有用？ 　　说得他之前很没用一样。 　　可仔细想想，夙筇说得似乎……没什么错。 　　ERROR之前确实不是很有用。 　　因为有了这个认识，ERROR来到碰头的地方，情绪恹恹的。 　　其他同伴分享线索，情况比昨天明晰很多，大概能够锁定‘动物’的活动范围，不至于盲目的搜寻。 　　“我们要尽快夺回身份，免得在那之前，取代我们的动物被杀死。”鱼七秒做出总结后，抬眼看向ERROR和夙筇，目光徘徊一圈，“你们两个今天是……？” 　　“鸳鸯！”夙筇大声回答。 　　“原来如此，难怪长得不太一样。” 　　“不一样吗？”夙筇看不到自己，只能盯着ERROR猛瞧。 　　连神经最粗的弑云天，都能看出来，“确实不一样，夙筇的毛比ERROR要鲜艳一点。” 　　“因为鸳鸯准确分为鸳和鸯，长相是不同的。”鱼七秒顿了顿，又诧异地嘀咕，“按理来说，你们都应该是雄鸟。” 　　前两天，夙筇和ERROR外表只有体形差异，所以大家没有太在意。 　　而今天，区别实在太明显，小伙伴忍不住想，是不是系统特意安排了什么。 　　“我今天跟你们一起行动。”A说。 　　Moi和琦伊今天的食物链位置比较高，她们还有双人技能，不需要太担心。 　　相比于夙筇和ERROR，双子的绑定显然更加稳定，每天都是完全类似的物种。 　　果然是亲密度差别。 　　夙筇和ERROR涨了两次，目前亲密度只有30%，而Moi和琦伊姐妹，一开始就有99.99%，数据称得上天差地别。 　　说到底，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是ERROR单方面强行绑定。 　　“好啊。”ERROR没有拒绝，反而饶有兴致地开玩笑，“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 　　A斜了他一眼，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哪位？ 　　“太好了！”真正被担心的夙筇非常高兴，“你已经恢复人类身份，应该能带领我们找到人类居住的地方，对吧？” 　　“可以，但是你们在人类眼中是动物，直接潜入人类社会，会引起骚动。” 　　夙筇：“那怎么办？” 　　“有个地方，或许可以接纳你们。” 　　五分钟后，某大型生态公园。 　　今天是工作日，公园的游客不是很多，有许多家长带着学龄前的宝宝，来生态公园参观玩耍。 　　有的宝宝还不会走路，坐在婴儿车，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突然间，他们看到从远处飞来的两只鸟，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 　　“奇怪。”公园的工作人员，注意到有鸟飞过来，连忙拿起望远镜观察，“今天是什么好日期？居然有野生鸳鸯飞过来。” 　　生态公园内有一大片人工湖，湖面上有几只鹅和鸭子。 　　偶尔会有其它鸟过来白嫖一定食物，但总是养不长久。只有被驯服的家禽，才愿意呆在人工湖任人参观。 　　经常来生态公园的游客，经常吐槽这里动物太少。 　　没办法，城市里的公园，注定留不住太多动物。 　　难得飞来两只鸳鸯，游客们纷纷被成双成对的鸟儿吸引，围过来观察他们。 　　“妈妈，那是什么鸟？” 　　“我看看，应该是鸳鸯吧。” 　　“我知道鸳鸯，它们是相爱的鸟！”孩子天真地问，“它们两只是夫妻吗？” 　　“是啊，”大人不假思索的回答，“鸳鸯是代表爱情的鸟，所以人们才常常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停在湖边的夙筇有些郁闷。 　　他们明明是两只公鸟。 　　就算要说，也应该是夫夫吧？ 　　A停在湖边，小声问，“夙筇，你能感应到夺取身份的动物吗？” 　　“不能，这里人太多太多了。”夙筇无奈地回答，“而且，夺取ERROR身份的动物，肯定很厉害。” 　　以ERROR被系统针对的程度，就算安排圈主夺取他身份，夙筇都不觉得惊讶。 　　“可是，我检测的方位，确实是这里没错。”A看向四周，“你们太引人注目，没有办法自由行动。我去周围看看，有情况再联络。” 　　“好啊，你要小心一点。”夙筇提醒，“夺取ERROR身份的NPC，肯定特别厉害。” 　　“知道了。” 　　A离开后，夙筇想绕着湖边寻找一个突破口，可周围聚满了人类，根本没有能闯出去的地方。 　　而且，生态公园出现鸳鸯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很多游客陆续赶来，一睹鸳鸯真容，把前路围得更加水泄不通。 　　“这里好多人，我们要做些什么？”夙筇第一次面对这么多普通人，感觉不太自在。 　　ERROR懒懒靠在岸边，活像一只摆烂的鸳鸯。 　　“你不喜欢被他们看？” 　　“……是有点。” 　　“那我们躲起来。” 　　“咦？”夙筇看向周围的人山人海，“往哪里躲？” 　　下一秒，ERROR拉起他的手，义无反顾跳进水里，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鸳鸯戏水吗？” 　　“第一次看鸳鸯片，好紧张好紧张！” 　　“我要拍下来，发到网上。” 　　夙筇听不太懂，什么鸳鸯戏水，什么叫鸳鸯片？ 　　他只感觉自己被水淹没，正要不知所措，才发现自己稳稳飘在水上。 　　鸳鸯虽然不算强，但是活动很方便，可以算水陆空三栖。 　　夙筇将自己沉入水里，发现可以憋一会儿气，并不觉得难受。而且因为羽毛的疏水性，身体内部也不会被弄湿。 　　感觉好神奇。 　　“你为什么……”带我下水。 　　夙筇话没有说完，就被系统提示打断。 　　【系统：两位触发走进自然副本的隐藏任务，双宿双飞。】 　　【任务介绍：鸳鸯是象征爱情的鸟，但其本身爱情并不坚定，过了繁殖期就会分离。因此，为了考验你们这对鸳鸯是否坚贞，请分别衔下高山之巅的冰花，找到海洋深处的黑珍珠，送给你的伴侣。】 　　【任务难度：A（危险）。】 　　进入游戏这么久，夙筇第一次触发难度为A的任务。 　　既然难度这么高，没必要非要完成吧？ 　　夙筇正想跟ERROR商量，却见对方诡异的充满斗志。 　　“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动，我去找冰花和黑珍珠给你。” 　　夙筇：？？？ 　　你终于活够了？ 第46章 走进自然（五） 　　夙筇分析系统的描述词，双宿双飞属于隐藏极深，个人玩家不会触发的超级隐藏任务。 　　毕竟，其他玩家没有绑定情侣关系，一定不会变成鸳鸯。 　　而这个任务分为两部分，怎么想都应该由绑定关系的两位玩家分头完成。 　　ERROR却让自己在原地等候，自己单独完成任务。 　　“任务很难哦。”夙筇提醒，“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给出A等级。” 　　“担心我？” 　　“嗯。”夙筇点点头。 　　ERROR正要开心，听这朵棉花糖继续说，“我担心身边每一个人。” 　　行吧。 　　原来自己不是特殊的。 　　ERROR百分百确定，如果换成鱼七秒完成任务，夙筇也会同样担心。 　　“放心。”ERROR安抚道，“我死不了。” 　　“可是……”夙筇还想说些什么。 　　“你了解系统，他安排这么难的任务，一定会有与难度相应的奖励。” 　　“可是，”夙筇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你确定，系统会给你奖励吗？” 　　被系统疯狂针对的ERROR：“……” 　　想想孽子的做法，他有点不太确定。 　　“总之，难得遇到情侣任务，先完成再说。”ERROR无所畏惧地表示，“就算拿不到相应奖励，增加亲密度也可以。” 　　“咦？”夙筇露出茫然的表情。 　　亲密度，有那么重要吗？ 　　现在30%亲密度，也不会影响什么。 　　没等他问清楚，ERROR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夙筇留在湖畔等候。 　　前来欣赏鸳鸯的玩家，忍不住议论。 　　“那只鸳鸯怎么回事？不是说鸳鸯总是成双成对吗，他居然丢下小鸳鸯跑了。” 　　“爱情果然是奢侈品，连鸳鸯也不例外。” 　　“小鸳鸯别难过！我们陪着你。” 　　“他们确定是夫妻吗？我不敢相信。” 　　“绝对是！他们刚来的时候，一直很亲密的。” 　　夙筇能听清楚他们的话，却听不太懂。 　　人类为什么要安慰自己？ 　　他做了什么需要被安慰的事情吗？ 　　没有啊。 　　夙筇回到岸边，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边欣赏风景边等待伙伴归来。 　　看在人类眼中，就变成‘可怜的小鸳鸯，因为被伴侣抛弃而忧郁’。 　　简直解释不清。 　　系统安排的隐藏任务，果然非常难。 　　约莫等了两个小时，周围的游客换了一波由一波，ERROR还是没有回来。 　　倒是负责探索生态公园的A，带回来重要的线索。 　　“我大概找到夺取ERROR身份的NPC了。是这家生态公园负责管理动物的员工，据说今天刚刚上任，我没有扫出他的等级。” 　　A目前等级非常高，昨天第一个完成夺取身份任务后，已经达到八十多级。 　　他无法扫描的NPC，等级至少三位数。 　　而且今天刚刚上任，说不定，那位NPC也能更换身份卡，随着ERROR的变化而变化。 　　“他有可能是圈主吗？” 　　“不可能。”A肯定地说，“我试探了一下，他等级虽然无法显示，但是没有那么高。” 　　上个圈内，苹果告诉他们，圈主的等级至少为当前圈层的百倍。 　　也就是说，走进自然的圈主，至少有三百级。A试探他，肯定会被秒杀。 　　“你太冒险了。”夙筇不太赞同他的做法。 　　“我有道具，必要的时候会使用。”A解释完，又说，“下次我会多加考虑，问题在于，现在怎么办？” 　　虽然夙筇也变成鸳鸯，但他的变化是基于ERROR而改变的。 　　现在ERROR不见踪影，只有夙筇，不知能否夺回身份。 　　那位NPC摆明很强，等级无法预知。ERROR不在的情况下，以夙筇的能力，似乎有些冒险。 　　“我想试试。”夙筇晃了晃魔法棒，“我获得攻击技能啦，是圈主给的！” 　　进入圈三到现在，夙筇一直想试试自己的攻击道具，苦于没有机会。 　　他总不能用攻击技能对付玩家，一不小心真的杀死了怎么办。 　　“行。”A没有继续阻拦。 　　反正夙筇和自己都有保命道具，可以稍微作一下死。 　　夙筇跟随他寻找那位NPC，路上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我好像不应该说你。” 　　原来，他自己也喜欢冒险。 　　只说A，显得太双标了。 　　“没关系。”A无所谓地说，“严于带人宽于律己，是人类的正常心态。” 　　“也是哦，”不知不觉具备人类心态的夙筇，唧唧喳喳继续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新手区内，A选中单人地狱副本，幸好有夙筇帮他引导。 　　“嗯，我记得。” 　　“那……”夙筇鼓起勇气问，“我可以叫你名字吗？” 　　A立刻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夙筇。 　　夙筇睁大一双眼睛，充满期盼地望着他。 　　A本来应该阻止他，但几次没有说出口，最终变成自暴自弃的‘随便你’。 　　“好耶！”夙筇眼睛笑出愉快的弧度，欢欢喜喜叫，“安安。” 　　A没有回应。 　　“安安！” 　　夙筇又叫了好几声，他才闷闷应了句‘嗯’。 　　“你讨厌自己的名字吗？”夙筇疑惑，“我记得，人类如果不喜欢名字，可以改掉。” 　　A却说，“我不讨厌自己的名字。” 　　恰恰相反。 　　他喜欢自己的名字。 　　太可爱了。 　　喜欢到，不知如何面对。 　　“原来如此啊。”夙筇煞有介事点点头，“你的爸爸妈妈一定是觉得你很可爱，才给你取这个名字。” 　　“我是孤儿，何来父母？”A语气淡淡。对自己是孤儿这件事，没有太多情绪。 　　——连见都没见过，不知道是否还存在于世界上的人，能有什么情绪呢？ 　　“那你的名字，谁帮你取的？” 　　A直勾勾看向他，回答，“是我弟弟。” 　　“弟弟？” 　　“嗯，他应该比我小三岁。”提到弟弟，A眼里难得露出几分柔和，“我的弟弟非常勇敢，也很坚强。可是，我没有能够保护他的能力。” 　　夙筇听到这里，又想起A现在的身份，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后来变得那么厉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是因为当年没有保护弟弟吗？ 　　他的弟弟难道…… 　　“他还活着。”A及时打断夙筇的想法，“他一定还活着。” 　　无论身处怎样的环境，无论以怎样的方式。 　　总之，弟弟一定还活着这个世界上。 　　“那就好。”夙筇松了一口气，“你说没有保护他，我还以为他死掉了。” 　　“……也许，那样反而比较好。”A低语般对自己说，而后才解释，“他没有死掉，而且，是他保护了我，和其他许多人。” 　　“你的弟弟果然很勇敢哦。” 　　“对。”A陷入悠久的回忆中，声音听起来有些幸福，又有些酸涩，“后来，我们拥有了不同的人生，弟弟却没有摆脱那个地方。分别时，他给我留下这个名字。” 　　A……安安说，“他希望我安全，安宁。” 　　“哇！”夙筇感慨，“你的名字不仅可爱，而且很美好，为什么不许别人叫啊？” 　　面对夙筇的问题，A回答不上来。 　　不许别人叫他的名字，除了觉得过于可爱之外，更因为…… 　　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想起弟弟，想起自己的无力。 　　夙筇认真地说，“名字就应该被大家叫，多叫几次，你弟弟的梦想才会实现。” 　　“……你说得对。”安安突然有些想通了。 　　之前不敢听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怯懦，害怕面对没有能力拯救弟弟的自己。 　　现在已经不同了。 　　他变得足够强大，有足够的能力面对弟弟，接受他的喜爱和祝福。 　　“既然你承认我的说法，那我可以一直叫你名字吗？”夙筇生动诠释什么叫得寸进尺。 　　“嗯。”安安没有再抗拒。 　　“好耶！”夙筇开心地欢呼一声，蹦蹦跳跳跑到前面。 　　他今天运气很好，说不定能趁着气势，完成ERROR的主线任务。 　　“小心！”安安远远看到红色ID闪过，连忙动手拉住夙筇。 　　夙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护到身后。 　　他看向前方，没有任何可疑的踪迹，差点以为安安弄错了。。 　　“在上面。”安安提醒，“既然他夺取ERROR的身份，那么，应该会飞。” 　　鸳鸯不止会飞，还会游泳，相当难对付。 　　夙筇立刻抬起头，果然看到旁边集装箱小店的屋檐上，蹲着一个人影，眼睛直勾勾看着夙筇，明显认出他的身份。 　　正如安安所说，夙筇只能看到对方的NPC身份，鸳鸯，看不到等级。 　　他握紧魔法棒，趁着他准备扑过来的时候，释放绷带紧紧捆绑他。 　　空中的鸳鸯很难做出防备反应，直接被夙筇死死绑住。 　　趁着牵制效果还没失效，夙筇又释放藤蔓，把他扎成一个粽子。 　　“我好厉害。”夙筇不敢相信，“我居然这么轻松就解决了NPC！接下来只要把我的毛……” 　　安安目睹这个场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见夙筇弯腰，正准备把鸳鸯毛放到他身上，安安连忙拿出长鞭，把夙筇勾过来。 　　“小心！” 　　声音刚落，夙筇被他拖出几米。 　　只见刚才站过的地方，扎满了暗器似的羽毛。 　　“哎呦，竟然被你躲过去了。”鬼魅的声音响起，只见集装箱后面，露出一张女人的脸，笑意邪佞。 　　“我们都忽略了。”安安低声提醒，“鸳鸯是成双成对的鸟，你和ERROR是两个人，那么，应该对应两只动物。” 　　“难怪。”夙筇看见扎透地板的暗器，心有余悸。 　　假如刚刚安安没有出手，他现在已经被扎成筛子了。 　　“居然被你们发现了。”被夙筇困住的男NPC挣脱束缚，缓缓站起来。 　　女NPC来到他身边，与安安和夙筇对峙，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你根本不是被我们取代身份的人类！”女人最先反应过来，指向安安，“你究竟是谁？” 　　安安敷衍地回答，“热心市民。” 　　“他叫安安，是我的同伴。”夙筇好心地解释，“至于被你们取代的那个人，我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会帮他夺回身份的。” 　　“呵，做梦！”女人狠狠唾弃，“鸳鸯是成双成对的鸟，他丢下你独自行动，代表你们已经输了。” 　　男人附和：“抛弃伴侣的鸳鸯，已经不算鸳鸯了。” 　　呃。 　　夙筇犹豫要不要解释，自己没有被抛弃。 　　伴侣只是不想让他冒险，所以独自完成困难的任务。 　　鸳鸯NPC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各自拿出武器，矛头对准夙筇。 　　安安适时出手，攻击却被完全挡下。鸳鸯无意与安安缠斗，用无形的羽翼扇起暴风，把他吹出老远。 　　安安用长剑刺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体，不再后退。 　　他抬起头，看见夙筇被鸳鸯NPC包围，情况非常危急。 　　魔法棒的藤蔓和绷带已经被摸透了，根本捆不住他们。棺材笨重，不好作为武器使用。夙筇只好拿出最后的王牌，从童话公主那里得到的粉钻。 　　粉钻总共有六片，分别对应不同的功能。 　　其中三片用于指引方向、探测环境、寻找目标任务。剩下三片，才是攻击道具。 　　夙筇释放第一片粉钻，它在空中分为千股细针，然后铺天盖地刺向NPC，将他们射出的羽毛暗器全部化解。 　　扎到身上的针，会立刻燃烧灼灼火焰，让NPC非常痛苦。 　　“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么厉害的道具。”鸳鸯NPC也不甘示弱，将被火灼伤的羽毛通通拔掉。然后抖了抖，又长出新的羽毛。 　　他们羽毛居然是可再生的！ 　　夙筇有些郁闷。 　　这样下去，不就没完没了。 　　夙筇释放第二片粉钻，化为一片片刀刃，与鸳鸯NPC缠斗。 　　圈主给的道具威力非常强，鸳鸯夫妻渐渐落入下风，被夙筇完全压制。 　　但它们毕竟是高级NPC，而且战斗经验丰富，躲过刀刃的同时灵巧的用羽毛标记，再让羽毛和刀刃同归于尽。 　　然后抖抖身体，又长出新的羽毛。 　　夙筇再次觉得，羽毛可再生的技能，实在太难对付了。 　　“夙筇！”安安艰难地回到他身边，甩开长剑，挡住直直刺向夙筇的羽毛暗器。 　　“你还好吗？” 　　“不太好。”夙筇苦恼地说，“我的武器可以压制他们，但他们的武器再生，根本分不出胜负。” 　　“真麻烦。”安安也皱起眉。 　　“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快点认输，我们还能给你个痛快。” 　　“那不行的。”夙筇立刻开口，“我是引导NPC，大家非常需要我，不能够死在这里。” 　　鸳鸯NPC以为他嘴硬，仔细分析一波，才意识到，夙筇居然很认真的在解释。 　　这个NPC…… 　　奇奇怪怪的。 　　好端端的，非要当白名，又不是纯粹的白名。 　　或者说，他根本不是纯粹的NPC。 　　鸳鸯见过无数NPC，没见过哪个NPC，能触发系统给玩家的任务，得到系统给玩家的奖励。 　　“我还有一片粉钻。”夙筇亮出第六片粉钻，对他们说，“这个技能很危险，如果你们愿意现在投降，让我把羽毛放上去，我就不使用。” 　　“真的有那么危险吗？”鸳鸯夫妻对视一眼，似乎有些退缩的意思。 　　“真的。”夙筇告诉他们粉钻的由来，总结道，“你们肯定打不赢圈主的道具。” 　　“好吧。”公鸳鸯举起手，“我投降，你把羽毛放到我身上吧。” 　　夙筇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想要测试新道具的战斗能力，但不需要打架就能完成任务，还是最圆满的结局。 　　夙筇不想真的杀死玩家，也不想真的杀死NPC。 　　安安见夙筇要走向NPC，拉了他一下，“夙筇，有诈！” 　　“啊？”夙筇懵了两秒，回头看向安安。 　　瞅准这个时机，鸳鸯夫妻同时出手，所有羽毛化为利刃，齐刷刷冲向夙筇。 　　夙筇瞳孔收缩一瞬，迅速抛出第六片粉钻。 　　第六片粉钻被释放，立刻变成一道半圆形结界，把鸳鸯夫妻包裹在中间。 　　他们的羽毛接触到结界边沿，被全部反射回去，刺向鸳鸯夫妻，搞得他们狼狈逃窜。 　　“我都说了，这个道具真得很厉害。”夙筇凑到结界外边，曲起手指敲敲，“你们要不要认输。” 　　被自己武器折磨得够呛的鸳鸯，狠狠唾骂，“谁要认输？放我们出去。” 　　“就凭这么个小壳子，能把我们怎么样？” 　　“单单这样，确实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夙筇承认。 　　“呵。”鸳鸯夫妻神态轻蔑。 　　“但是，”夙筇再次拿起魔法棒，“我这个是组合道具哦。” 　　说完，另外两片粉钻再次出现，化为万根锋芒和万片刀刃。藤蔓和绷带同时出手，捆绑同时，牵制鸳鸯一切动作。 　　鸳鸯看向夙筇，才发现他连收尸的棺材都准备好了，不禁眼前一黑。 　　安安默默收起腰链。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夙筇道具远比想象中厉害，不愧是持有圈主道具的圈主。 　　如果他真的与玩家为敌，恐怕就算没有献祭仪式，玩家也反抗不了多久。 　　“等等，我们投降。” 　　“这次是真的！” 　　鸳鸯夫妻终于怂了。 　　“说定了哦，不许再骗我。”夙筇收起道具，把羽毛放到鸳鸯身上。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反应。 　　他无法取回人类的身份。 　　“都说了，鸳鸯是成对出现的，单凭你一个肯定不行。” 　　鸳鸯虽然认输，嘴上依然不给面子的嘲讽。 　　“被抛弃的鸳鸯真可怜。” 　　“你这么厉害，怎么会看上那种不负责任的渣男。” 　　夙筇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吐槽，忍不住替ERROR辩解，“他不是渣男。” 　　“那他为什么抛弃你？” 　　“他要完成别的任务。” 　　“什么任务比主线任务更重要？”鸳鸯捏起两根手指，‘善良’地提醒，“你差一点点就被我们杀死了。” 　　安安听不下去，更善良的提醒，“差得不止一点点。” 　　虽然他们羽毛无限再生，换成普通玩家根本压制不住。 　　但夙筇的道具，明显在他们之上。假如夙筇一开始就放大招，死的不一定是谁。 　　母鸳鸯悻悻地说，“我承认，我们是比较弱，等级是相加之后的结果。万一换成更厉害的NPC，他抛下你不管，你肯定会很惨。” 　　公鸳鸯点头，“就是，我作为红名NPC都看不下去，跟他离婚吧。” 　　“像这种不负责任的渣男，在我们鸳鸯界找不到对象。” 　　听他们这样说，夙筇不禁怀疑：难道ERROR真的很糟糕吗？ 　　糟糕到，以鸳鸯的标准找不到对象。 　　那么，他岂不是要孤寡一生？ 　　夙筇又想，ERROR孤寡一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ERROR游戏绑定的NPC，又不是他真正的情侣。 　　等到ERROR离开游戏，和别人成为情侣甚至夫妻，都与自己…… 　　夙筇想到这里，突然有些郁闷。 　　也说不清为什么郁闷。 　　与此同时，濒临死境的ERROR，徒劳伸出手，也没有够到那颗沉入海底万米的黑珍珠，只能眼睁睁看他越飘越远。 　　孽子！ 　　任务难度本来就高，狗比系统发现做任务的是ERROR，又将难度升了几个等级。 　　他任由自己沉入海中，暗想：夙筇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次恐怕真的要把自己作死了。 　　突然，他听到系统提示。 　　【系统：恭喜玩家ERROR，NPC夙筇亲密度提高为35%。】 　　ERROR：？？？ 　　他还什么都没有做，亲密度却提高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是夙筇？ 　　夙筇终于对他有回应了。 　　霎时间，ERROR感觉自己生命值又恢复满格，灵巧的翻了个身，随手捡起海底的珊瑚石，重重砸向蚌壳。 　　蚌壳应声破裂，露出里面又大又圆的黑珍珠，和一个精巧的戒托。 　　【系统：恭喜你获得神级姻缘道具，黑珍珠婚戒。把他带在你的伴侣无名指上，可以激活情侣技能。】 　　【提示：触发哪种情侣技能，基于你和你伴侣的喜爱程度。情侣技能会伴随喜爱度的增加而强化，祝你们幸福。】 　　黑珍珠落到ERROR手上，没有任何反应。 　　难得。 　　他居然也能得到正常的系统道具。 　　五分钟后，ERROR带着一身海水，回到夙筇身边，顺便还抓了两只螃蟹做晚餐。 　　接下来要接受生存挑战，有螃蟹吃，就不用费尽心思狩猎了。 　　夙筇肯定不喜欢会流血的活鱼。 　　ERROR没想到，他再次回到夙筇身边，小棉花糖已经非常努力的干掉了NPC。 　　看见ERROR，他火急火燎跑过来，从他身上揪下羽毛。 　　揪得时候太着急，拔掉了好几根。的 　　夙筇留下其中一根，把剩下的毛全部扔掉。 　　ERROR望着地上的毛，无奈地想：他到底知不知道，头发对程序员多么重要？ 　　羽毛放到NPC身上，他们两个没有抵抗，身份互换成功。 　　重新变回野鸳鸯的NPC，飞走之前，还不忘对夙筇指指点点。 　　“你的男人不行，不行！” 　　“对啊，快点换一个。” 　　“我下次给你介绍优秀的年轻鸳鸯。” 　　“谢、谢谢。”夙筇不知道该说什么，礼貌地道了个谢。 　　“什么鸳鸯？”ERROR搞不清楚状况，“为什么要给你介绍鸳鸯？” 　　安安怜悯地看他一眼，懒得解释。 　　“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安安一起完成任务啦！”夙筇愉快地说。 　　“安安？”ERROR观察周围，没有类似‘安安’的可爱萝莉。 　　安安本尊面色古怪，僵了下才承认，“是我。” 　　ERROR目光落到他身上，似笑非笑。 　　安安看出他的讥讽，冷冷说，“你想管好自己，别被两只鸳鸯轻视。” 　　“谁在乎他们。”ERROR将螃蟹放下，左手拿出冰花，给夙筇别在胸口的位置。 　　【系统：开在高山之巅的冰花，《IF》内只有一朵，可以在玩家死亡之后保持十分钟存活状态。】 　　ERROR右手拿出黑珍珠婚戒，握住夙筇的手，戴上之前问，“你喜欢这个吗？” 　　黑珍珠散发着深邃的光芒，戒托精致又漂亮，夙筇立刻点点头，“喜欢。” 　　“好，你喜欢，我就送给你。”ERROR将婚戒套入他的无名指，慢慢往下推。 　　推到底，两人同时听到系统提示。 　　【系统：恭喜玩家ERROR，NPC夙筇完成情侣任务，双宿双飞。获得情侣技能，天涯海角。】 　　【技能介绍：拥有技能的情侣双方，被系统分开时，可使用天涯海角将对方传送到距离65米的范围内，每个副本可使用两次。】 　　【备注：传送距离由亲密度决定。】 　　夙筇明白了。 　　因为他们的亲密度是35%，所以只能传送到65米。 　　如果他们亲密度100%，就可以直接传送到身边。 　　ERROR同样想通这个道理，淡淡瞥了夙筇一眼。 　　“又不能怪我，”夙筇嘀咕，“我只是个NPC。” 　　他连‘人类’的基本生活方式都不太了解，更何况那么复杂的爱情。 　　“嗯。”ERROR只好说，“不怪你。” 　　安安站在他们后方，眼睁睁看着ERROR给夙筇套戒指，感觉自己很像见证幸福的证婚人。 　　“说起来，”ERROR放开夙筇的手，将注意力匀给安安，“原来你是安安？” 　　安安撩了他一眼，“不然我应该是谁？” 　　ERROR微微愣住，思索片刻后，点点头说，“你只能是安安。” 　　“什么呀？”夙筇看看ERROR，又看看安安，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两个人也不再说了，决定回到栖息地。 　　他们夺回身份，但是其它同伴还没有。 　　生存挑战即将来临，他们需要保护队友们。 　　哦，除了弑云天。 　　夙筇走在前面，因为不用接受生存挑战，非常高兴。 　　其实他不讨厌生存挑战，反而很喜欢第一天的耳廓狐妈妈，和第二天的草原景色。 　　但变成鸳鸯睡在水里，还要吃带血的生鱼，夙筇难以接受。 　　幸好ERROR抓来两只大螃蟹，说等会给他烤螃蟹吃。 　　安安故意走慢一些，落到ERROR身边，伸出手指，在他手中的蟹壳上画了个×。 　　“是我。”ERROR大方承认。 　　安安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难怪。” 　　早在他得知这个游戏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猜到制造者的身份。 　　《IN OFF》的缩写按理来说，应该是《IO》。 　　游戏方给出的缩写却是《IF》。 　　暗示得明明白白。 　　“果然是你设计出的游戏，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夙筇？” 　　“不要急。”ERROR平静地说，“虽然系统叛逆，但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如果……” 　　如果还有些可能性。 　　他会做好所有的安排。 　　安安只是‘哦’了一声，听起来没有报天大希望。 　　其实还是心存侥幸。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如果存在可能性，那一定在ERROR身上。 　　“在此之前，请替我保密。”ERROR看向他，故意叫，“哥哥。” 　　“闭嘴。”安安差一点被他激怒，“你没有资格叫。” 　　“是吗？”ERROR再次看向夙筇，“谁知道呢。” 　　安安：…… 　　现在反对这桩婚事来得及吗？ 　　安安和ERROR分别去保护双子姐妹和鹿书凡，夙筇按照习惯，先找到鱼七秒，跟他分享自己夺回身份的喜讯。 　　鱼七秒今天忙着在栖息地收集情报，无暇寻找夺取自己身份的动物。 　　他的等价交换袋无法使用，只能依靠自己的话术坑蒙拐骗，交易难度…… 　　丝毫没有变化。 　　夙筇严重怀疑，即使鱼大佬没有等价交易袋，依旧能算计整个游戏。 　　“鱼七秒，你不找夺取自己身份的动物，没问题吗？” 　　“没问题。”鱼七秒丝毫不慌，“我已经总结出食物链的规律。而且，每天抽取身份，也不是完全无序的，会按照生存区域而变化。” 　　“怎么变化？” 　　“比如第一天是草原，第二天就会变成相邻的森林或者沙漠，第三天变成湖泊或者高山……我对明天的身份，已经有猜测，应该能夺回人类身份。” 　　“哇！不愧是你！”夙筇诚恳地夸奖。 　　鱼七秒今天运气差，抽中弱小的花栗鼠，在自然环境中处处都是天敌。 　　其他玩家想趁机弄死他，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换成别人，肯定躲在某个地方艰难苟活。鱼七秒却无所畏惧，料准他们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你之前说的事情，我也转达给他们了。夕怀姬会长也有帮忙，今天混乱区有所减少。大家都意识到，这个圈没有那么简单。” 　　夙筇点点头，“我和ERROR夺回身份，也没有离开圈的提示。想要离开圈三，恐怕要找到圈主才行。” 　　夙筇才不会天真的认为，时间一到，圈界就会自动开启。 　　狗比系统哪有那么善良啊。 　　鱼七秒：“对，你们几个已经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接下来应该能够触发关于圈主的线索。我认为，你们应该尽快探索人类社会。” 　　“可是你……”夙筇瞅瞅鱼七秒。 　　他知道自己要接受挑战的时间，提前等在栖息地。 　　时间一到，就变成一只手掌大小，尾巴蓬松的花栗鼠。 　　把这只花栗鼠留在栖息地，随时会成为猫科或者犬科的食物。 　　“唧唧。”花栗鼠发出可爱的叫声，示意自己没事。 　　“你有事，动物可不会跟你讲道理。”难道鱼七秒要用这样的姿态，跟大狮子谈判吗？ 　　“唧！”鱼七秒提醒他，探索人类社会更重要。 　　“我知道啊，我会照做的。”夙筇拉开披风内侧的口袋，把鱼七秒塞进去。 　　巴掌大的鱼七秒歪了下脑袋，十分疑惑。 　　“系统规定玩家要在固定的时间接受挑战，也没有规定接受什么挑战。”夙筇快乐地说，“我带你去人类的世界。” 　　“……”鱼七秒震惊：还有这种操作啊。 　　夙筇来过人类社会，再回去轻车熟路。 　　因为他拿到鸳鸯的身份，所以职业是生态公园的管理员。 　　这间公园晚上照常营业，人比白天更多。忙碌一天的人们，很喜欢来公园放松心情。 　　公园内，还有漂亮的夜景和晚上游船活动，各个店铺和摆摊的小贩也多了起来。 　　鱼七秒从夙筇的口袋钻出来脑袋，看见熟悉的人类社会，不禁有些怀念。 　　如果他没有进入游戏，或许现在，也在享受平凡的人间。 　　不过，鱼七秒怀念从前，却也不排斥现在。 　　进入游戏前，他身居高位，每天面对忙不完的工作，心怀鬼胎的合作伙伴，和冷冰冰的家。 　　虽然拥有很多钱，但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眷恋的。 　　但现在不同。 　　“公园里有遛猫猫和遛狗狗的人，我把你拿出来也没有关系吧。”夙筇将他从口袋拿出来，放到自己肩膀上，“你想去哪里玩？要不要吃冰糖葫芦？我有钱哦。” 　　夙筇不仅继承了鸳鸯的身份，还继承了它们在人类社会得到的资产。虽然不多，但是买十串冰糖葫芦还有剩。 　　“唧唧。”鱼七秒表示自己不吃。 　　夙筇萌哒哒问，“花栗鼠不喜欢吃冰糖葫芦吗？那你喜欢吃什么？” 　　鱼七秒自然无法回答。 　　他又不是真正的花栗鼠。 　　“吃坚果啦！”旁边过来一个小朋友，主动扬起头，跟夙筇搭话。 　　“我也养花栗鼠，它的牙齿很硬，最喜欢吃坚果。”小朋友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坚果，“这个给你，不要告诉我妈妈哦。” 　　夙筇接过来，看到包装上写着每日坚果，不懂小朋友为什么要这样说。 　　把坚果送给可爱的花栗鼠，难道不是助鼠为乐？ 　　鱼七秒倒是一眼就看出来。 　　一定又是挑食的孩子，偷偷把坚果藏起来，又害怕被妈妈发现。 　　他如果每天这样做，肯定会被妈妈教训。 　　夙筇不甚熟练的拆开包装，拿起一块剥好壳的坚果，递给鱼七秒。 　　生存挑战包括觅食的部分，鱼七秒确实饿了，接过坚果啃了几口。 　　“哇，好可爱。”夙筇再度发出感慨，“腮帮子鼓鼓的。” 　　“……”鱼七秒有些气闷，转过去背对夙筇吃东西。 　　又啃了两口，再次听到熟悉的‘好可爱’。 　　夙筇身后的游客，注意到这只花栗鼠，纷纷围过来，几双眼睛同时观察鱼七秒进食。 　　“……”鱼七秒无语。 　　奇怪的人类，没有见过鼠鼠吃饭吗？ 　　他在围观中，艰难的吃完晚餐，然后陪着夙筇一起探索人类社会。 　　生态公园内最厉害的NPC，已经被夙筇赶跑了，没有什么异常。 　　他们转了圈，便决定扩大范围。 　　夙筇走出生态公园，面前呼啸而过几个铁盒子，是人类称为‘车’的交通工具。 　　处于游戏世界，夙筇其实没有必要坐车，毕竟无论去哪都是三分钟。 　　可夙筇盯着铁盒子看了会儿，瞧见里面的乘客，实在有些羡慕。便学着他们的样子，跟着坐上公交车，找个空位坐下。 　　“那个穿斗篷的，”司机回头，“你没刷卡，快补上。” 　　“刷、卡？”夙筇疑惑，“什么卡？” 　　“公交卡呗，还能是什么卡？” 　　“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啊！”夙筇理直气壮。 　　“装傻逃票是吧？别跟我来这套。” 　　公交车内出现短暂的骚动，乘客们纷纷探出头，瞅瞅是谁逃票。 　　鱼七秒有些急，突然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夺回人类身份。 　　跟在夙筇身后上车的姑娘，拿出公交卡多刷了一下，“师傅，我帮他刷吧。” 　　司机瞧了眼，没再说话，发动车子驶向下一个站。 　　姑娘坐到夙筇身边，突然神神叨叨地说，“我知道，你是落跑少爷吧？看你这个气质，一定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从来没做过公交车。” 　　“嗯嗯。”旁边乘客听到，纷纷表示赞同。 　　夙筇的样子，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从来没坐过公交车的类型。 　　“我确实没有做过，但我不是富家公子。”夙筇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类。” 　　“咦？难道你失忆了？” 　　“好像也没有。”夙筇不太肯定，礼貌地对姑娘说，“谢谢你帮我刷卡，我把这个送给你。” 　　夙筇从自己的收藏品中，拿出一件觉得好看才留下，但是没什么用的饰品送给它，然后带着鱼七秒轻快的下车。 　　姑娘看清手心的东西，惊呼，“原切钻石？！” 　　出手这么阔绰，还说不是富二代！ 　　司机：…… 　　后悔，早知道应该让他从钻石抵车票的！ 第47章 走进自然（六） 　　对于没有见过世面的夙筇而言，生态公园已经足够大了。 　　他没有想到，在人类社会，公园只是微乎其微的一个小地方。在此之外还有街道、城镇、州省，国家。 　　夙筇走下公交车，站在路边看人来人往，懵懵地问，“圈主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吗？” 　　“唧唧。”鱼七秒还维持花栗鼠姿态，只能通过叫声，摇摇头给出否定答案。 　　当家社会，几乎没有‘国家的主人’这种说法。即使总统、主席，也没资格拥有整个国家。 　　就算勉勉强强称为国家的主人，但全世界上百个国家，圈主不可能有那么多。 　　“猜错了啊，那圈主会是谁呢？”夙筇冥思苦想，嘴里嘀嘀咕咕分析，“系统给出线索，说取代人类的动物，工作性质与动物有关。那么，圈主呢？” 　　“圈主有没有取代人类身份？”夙筇冒出这个想法，又觉得不可能，“既然取代ERROR的不是圈主，那圈主应该不适用于这个规则。毕竟，没有其他玩家像他一样倒霉。” 　　鱼七秒：？ 　　ERROR在你心里，究竟有多么非酋。 　　“唧唧。”鱼七秒想起什么，跳到他手心，用短短的爪子费劲写下‘国际动物机构’。 　　如果圈主的工作，也与动物有关，这是他能想到最大的动物组织。 　　“你的意思是，圈主有可能在这里？” 　　“唧。” 　　“那我们去看看。” 　　五分钟后，夙筇来到国际动物机构总部。 　　他换上拟态披风，成功混入机构内部，失望的发现，这里没有半个动物影子。 　　明明叫动物机构，里面都是人类，动物只能以照片形式出现。 　　而且在里面工作的人，对动物更多是研究的心态，本质并没有多么喜欢。甚至有人把动物当做试验和交易品，进行买卖和药物测试。 　　“……这里没有圈主。”夙筇仔细观察动物机构，得出结论。 　　他能够肯定圈主不在，主要因为这里没有异常的气息波动。 　　而且，直觉告诉夙筇，走进自然的圈主不会喜欢这里。 　　他让玩家变成动物，设身处地感受动物的生活方式，追根究底是想让他们切身体会到生命平等。 　　然而，即使生死平等，生命的过程又怎么会平等？ 　　再厉害的动物，也不会把其它动物当做研究对象，或者交易物品。 　　所以，圈内的动物才剥夺人类身份，让人类玩家变成动物，感受因为立场造成的不公。 　　如果圈主是动物机构的人，他应该想不到这一层。 　　“我现在有个猜测。”夙筇小声对鱼七秒说，“圈主有可能，不是人。” 　　要撑起一个圈，除了有技能和等级之外，还要有意志力。 　　比如秩序阶梯想要创造一个遵守秩序的世界。 　　比如童话公主想要创造一个充满快乐的世界。 　　走进自然的圈主，一定具备强大的意志力，试图创造一个生命平等的世界。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不站在被剥削的立场上，无法产生这么强大的意志力。 　　“唧。”鱼七秒赞同夙筇的说法。 　　现在看来，圈主的身份只能有两种。 　　动物，或者剥夺人类身份的动物。 　　夙筇更倾向于第一种。 　　“我们回……”栖息地吧。 　　夙筇话说到一半，从外面进来一个人，看到夙筇，习以为常的招呼。 　　“你怎么还站在那里？该开会了，快进会议室。” 　　夙筇怔愣片刻，应了声好。 　　鱼七秒感慨。 　　开会。 　　多么熟悉的词汇。 　　夙筇跟随那位‘同事’，走进会议室，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人。 　　今天会议主题，是针对濒危保护动物展开的。 　　会议室正前方有一块投影屏，屏幕里出现各种濒危动物的照片。 　　“截止本周，又有三种动物被列为严重濒危，其中包括这种小型淡水鱼，因为长得像纺锥被命名为纺锥鱼。目前可观察范围内，仅剩下三条纺锥鱼。” 　　“最小的纺锥鱼刚出生不久，生命气息微弱。而另外两条鱼已经到了寿命极……”说到这里，汇报员收到一条消息，改口道，“它们已经死了，因此，纺锥鱼被认为生理性灭绝。” 　　毕竟，单凭一条寡家孤鱼，没办法继续繁衍。 　　汇报员平静叙述这个消息，会议室内没有太大反应。 　　自从人类正式成为地球主人之后，灭绝的动物数不胜数。 　　纺锥鱼属于冷门物种，没有任何历史价值、商业价值和研究价值，即使灭绝也无人在意。 　　它的灭绝，对人类没有半点影响。 　　汇报员轻飘飘翻过这一页，继续说其它濒危动物。 　　同为动物，寿命也不相同。有极高观赏价值和社会价值的动物，早早被保护起来，帮助它们拜托濒危。 　　有些动物因为驯服与人类，被成群成群饲养。 　　而纺锥鱼被舍弃，与其说自身脆弱，倒不如说对于人类而言没有价值。 　　长得丑，难养，肉不好吃。而且对水质要求高，稍微污染一些都不行。 　　可现在，哪有不被污染的水。 　　提起它们的末路，人类只会用一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来带过。 　　夙筇静静坐在那儿，观察每个人冷漠的脸，突然明白圈三存在的意义。 　　“我们还不能离开。”夙筇低声对鱼七秒说，“圈三的圈主，有可能是哪种濒临灭绝，或者已经灭绝但是意志仍存的动物。我们要想办法得到资料，才能更快找到他。” 　　“唧唧。”鱼七秒说：交给我。 　　虽然他现在是一只花栗鼠，但是对人类社会很了解。 　　而且，找资料这种事，也算是本职之一。 　　鱼七秒为了回答夙筇，声音稍微大了些，立刻引来旁边人的关注。 　　“什么声音？” 　　听觉敏锐的同事看到夙筇，发现他藏在口袋里的花栗鼠，大惊失色，“天呐，你居然把老鼠带进会议室。” 　　“搞什么？”领导模样的男人面露不悦，“我强调过多少次，不准把宠物带进来，扣你下个月的经费！” 　　夙筇倒是不介意扣经费。 　　他看向前方的logo，不禁思考：这里不是动物组织吗？ 　　连最大的动物组织，都这么排斥动物，难怪圈主会让动物夺取你们身份。 　　夙筇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会议室，带着鱼七秒潜入资料室。 　　在鱼七秒的指挥下，夙筇把最近灭绝和即将灭绝的动物资料，全部打印出来，带着厚厚一叠打印纸离开动物机构。 　　刚走出来不久，看到老奶奶牵着自己的孙子，在喂城市中的流浪猫。 　　孙子手里拿着半截火腿肠，只喂给毛色最油顺的大花猫。 　　旁边一只瞎眼瘸腿猫凑过来，他狠狠跺脚，生气地说，“不给你吃！” 　　“你怎么能这样？快点给它吃。”老奶奶纠正孙子的想法，“只喂漂亮的流浪猫，你不如别喂。猫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存活，不是为了取悦人类。其它动物也一样，它们都在努力生活。” 　　孙子又看一眼丑猫，不情不愿把火腿肠递过去。 　　“乖。”老奶奶夸奖，“你要从小学会这些道理，不要等长大再明白。小时候不明白的道理，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夙筇听到他们的对话，低头问鱼七秒，“她比那些人更加喜欢动物，为什么不加入动物保护组织？” 　　“……”鱼七秒不知道怎样回答夙筇。 　　那样大型的国际组织，本质是权利博弈，单凭爱意太难立足了。 　　鱼七秒非常赞同老奶奶的说法。 　　许多道理，小时候不明白，就一辈子不明白。 　　那些熬上位的‘机构领导’，恐怕就是一辈子不明白的人。 　　夙筇没有再问。 　　人类世界远比想象中复杂，他如果每件事都想知道，恐怕要一辈子沉浸在问问题中。 　　夙筇带鱼七秒回到栖息地，找到其他几位伙伴，把资料分给他们，顺便同步给夕怀姬一份。 　　“圈主应该就藏在里面。”夙筇肯定地说。 　　“明白了。”夕怀姬收到线索，颇有礼尚往来的意识，“我们公会找到圈主，会第一时间跟你联系。” 　　夙筇一脸诚恳的道谢，“谢谢你。” 　　搞得夕怀姬不好意思，“你找到这么重要的线索，我还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你真的要谢谢我吗？那……”夙筇眼睛亮起来，露出想要KPI的眼神。 　　可怜的极境公会，再次被会长集体卖掉。 　　夙筇心满意足收完KPI，瞧瞧四周，找不到准确方向。 　　“对了，我今天有新技能。”夙筇打开新技能，双宿双飞，能够将自己传送到距离ERROR六十五米的范围内。 　　鱼七秒见证这个没用的技能，觉得莫名其妙。 　　六十五米，那么远，用粉钻指引方向应该更快吧？ 　　这个技能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夙筇似乎看出鱼七秒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因为我们亲密度太低了，所以只能传送到六十五米的范围。等我们亲密度高一点，就可以传送到身边啦！” 　　“唧？”你知道怎么提高亲密度吗？ 　　“……”夙筇听懂鱼七秒的意思，迷茫地回答，“不知道哎。” 　　亲密度不像其它数据，能够通过任务增加，或者通过KPI弥补。 　　至今为止，夙筇也不确定亲密度上升的标准是什么。 　　“唧唧。” 　　这孩子，真没救。 　　鱼七秒懒得管了。 　　情侣技能将夙筇传送到距离ERROR六十五米，他通过气息，找到ERROR所在位置，同时还看到他身边的Moi和琦伊。 　　Moi和琦伊正在接受生存挑战，被保护的很好。 　　ERROR站在旁边，别说天敌，就连自然界的霸主，也要让他三分。 　　看见夙筇，ERROR诧异地问，“你不是去探索人类社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因为我找到圈主的线索了！”夙筇迫不及待把线索分享给ERROR。 　　虽然跟鱼七秒也能说，但鱼七秒现在只会唧唧叫，差点憋死话痨的NPC。 　　“原来如此，你的推测很有道理。但是……”ERROR翻翻他带回来的资料，“也太多了。” 　　即使将目标缩小到灭绝或者即将灭绝的动物，种类也高达几十种。而且这些动物中，还有尚存两位数的‘大族群’。 　　想要逐一排查，不是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把消息告诉夕怀姬，让她的公会帮我们一起找。” 　　“不一定能找到。”ERROR基于对系统的了解，得出这个结论，“圈主没有主动现身，证明它想要藏匿自己。” 　　要在偌大自然界，找到藏匿气息的圈主，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夙筇听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我们还需要找到更多线索。” 　　“嗯。”ERROR见他有些失落，抬手揉揉夙筇的羊羔小卷毛，“我们一起行动，很快就能找到线索。” 　　确实，他们一个是可以触发隐藏提示的系统NPC，一个是被系统针对的顶级非酋。 　　结合之前的经验，有什么高风险任务，肯定优先被他们触发。 　　“也对。”夙筇豁然开朗，笑盈盈赞美道，“你好厉害！” 　　ERROR：…… 　　莫名不是很想被夸。 　　次日黎明，生存挑战结束，没有夺回人类身份的玩家，集体更换新的身份卡。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他们都抽到了濒危物种。 　　鱼七秒抽到的新身份，正好是昨天看到、全世界只剩下一条的纺锥鱼。 　　“鱼鱼真的变成鱼鱼了！”鹿书凡不愧是口嗨王者，皮一下就是很开心。 　　鱼七秒只是懒懒瞥他一眼，说，“你们几个，今天尽快夺回自己身份。否则，我们遇到圈主，形势会非常不利。” 　　“知道了，会长。”鹿书凡瞬间正经起来。 　　“那你呢？”弑云天问他。 　　听鹿书凡的语气，似乎不打算夺回自己身份。 　　“我昨天跟夙筇潜入人类社会，听说过这种纺锥鱼，拘束全世界只剩下一条。”鱼七秒说，“虽然是我们主动潜入动物机构，但这些话，一定不是无缘无故说给我们听的。所以我想以这种姿态，找找有没有新的线索。” 　　“太危险了！” 　　“对啊，你万一死了，纺锥鱼就彻底灭绝了。” 　　鱼七秒：？ 　　你究竟关心鱼还是关心我。 　　安安没有提出异议，走到他面前说，“我今天跟你一起行动。” 　　鹿书凡顿时放心，“A大佬，稳的。” 　　刚说完，就听夙筇萌哒哒提醒，“可以叫他名字了哦。” 　　“名字？”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安安。 　　安安没有回避，重新自我介绍道，“我叫安安，安全，安宁。” 　　“果然是叠词词。”鱼七秒早就知道他名字是叠词，但一直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因为叫安安，所以代号A吗？” 　　“好可爱的名字！安崽~” 　　安安冷冰冰斜他一眼，吓得鹿书凡立刻闭嘴。 　　鱼七秒倒无所畏惧，继续追问，“安是你的姓氏吗？” 　　安安只回答，“我没有姓氏，名字是弟弟取的。” 　　“原来如此，其实你的名字只要加个姓氏，听起来就没有那么……可爱了。” 　　“比如，鹿安安！”鹿书凡超级大声。 　　“这比原来的名字更像小姑娘，不如叫弑安安。”弑云天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姓氏。 　　“弑总，少说两句。你说安安是小姑娘，不怕他砍你。” 　　Moi接着他们的话说，“也可以叫鱼安安。” 　　“哈哈哈哈，还是好可爱。” 　　“ERROR的姓氏被系统消音了，还剩下……不然你跟小点心姓吧，夙安安。” 　　“夙安安，听起来很不错哎！” 　　安安看向夙筇，眼里的情绪很深奥，琢磨不透。 　　“啊？”夙筇迷茫。 　　好端端的，安安怎么就跟他姓了？ 　　ERROR慢悠悠开口，“夙有保持的意思，保持安宁。” 　　“寓意也很好！” 　　安安平静地开口，“也可以。” 　　“什么呀。”夙筇表示难以理解，“你们人类要么随父亲姓，要么随母亲姓，哪有随陌生NPC姓的？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名字哪里来的。” 　　“咦？你不知道吗？” 　　“我们的ID由本人输入，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取得名字呢。” 　　“才不是呢。”夙筇摇摇头，“我刚苏醒的时候，就有这个名字啦。” 　　安安径直看向ERROR，眼睛眯了眯。 　　如果是原始名字，编写原始程序的ERROR，应该有资格改吧？ 　　可如果是他，为什么要给夙筇这么复杂晦涩的名字？ 　　ERROR只是静静听他们议论，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 　　短暂的交流会结束，今天夙筇和ERROR的任务是，去每个栖息地转转，看看凭他们加倍的‘运气’，能不能触发关于圈主的线索。 　　之前几天，他们栖息地分布在草原、沙漠、湖泊，期间也去森林转悠过几次。 　　没有探索过的栖息地，还有极地、高山、海洋。 　　其中，高山版块和海洋版块，童话世界存在类似的区域。 　　夙筇更喜欢探索未知的领域，将目光瞄准极地。 　　临出发前，鱼七秒拿出之前答应夙筇、用积分兑换的新衣服，仔细替夙筇穿上。 　　“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冷，但是去那种冰天雪地，要多穿两件。” 　　“拜托，他可是系统NPC，怎么会被冰天雪地冻死？” 　　“哈哈哈哈，有一种冷叫你妈咪觉得你冷。” 　　“闭嘴！”鱼七秒冷冰冰瞪他，来自会长的压迫感。 　　“谢谢！”夙筇换上新衣服，开心地转了个圈，“好看吗？” 　　鱼七秒进入游戏前，对衣服的审美只有一个标准；高定西装。 　　但夙筇显然不适合穿高定西装，他按照冬雪天气的固有印象，给夙筇兑换一件红色棉袄，还有毛茸茸的球和绒毛帽边。 　　怎么说呢。 　　可爱归可爱，但是超过十二岁的孩子，肯定不太愿意穿这种衣服。 　　只有夙筇傻乎乎乐呵，向全世界散发可爱。 　　“可爱。” 　　琦伊说，“像我弟弟。” 　　夙筇并不觉得像双子的弟弟有什么问题，拉起ERROR，冲向遥远的极地。 　　到达极地，夙筇冷得打了个哆嗦，内心谴责系统刁难棉花糖。 　　为什么要给他这么灵敏的温度感知？ 　　ERROR还是穿普普通通的外套长裤，似乎不觉得冷。 　　他拉起夙筇的手，掌心一片温热。 　　极地由于不适合人类居住，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人类活动的踪迹，只有几个科考团呆在基地内，轻易不会出门。 　　基地生活着又白又大，皮毛很厚的北极熊，和憨态可掬，走路摇摇晃晃的企鹅。 　　按理来说，这两种动物生活在地球的两级，无法同时看到。 　　但走进自然的圈主没有完全复刻地球的地形分布，把北极熊和企鹅按头凑在一起。 　　怎么说。 　　这就是鹿书凡嗑CP的样子，就硬凑。 　　ERROR远远观察两种动物，有些好奇，能否在游戏世界解决千古问题： 　　北极熊会捕食企鹅吗？ 　　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两种动物都没有捕食的意思。因为正处于冬天最冷的时刻，他们活动比较慢，北极熊大部队处于冬眠状态，企鹅正在为繁殖做准备。 　　夙筇凑过去，走了几步，差点被滑倒，才发现自己走在冰川之上。 　　他用双手控制平衡，像企鹅似的，走到它们身边，戳戳这个，碰碰那个，转身向ERROR摇摇头。 　　“没有触发任何提示。” 　　ERROR还未回应，被夙筇戳的北极熊，猝不及防开口，“废话，你戳得是我，能有提示吗？” 　　“啊？抱歉啊，我没想到北极熊的皮下还有个人。”夙筇连忙缩回手，盯着他看了会儿，才发现是认识的。 　　“顺我者赢！”夙筇叫出他的ID。 　　顺我者赢却捂住耳朵，一副很羞耻的样子，“别叫我那个名字，我现在叫小顺顺！” 　　想当初，刚进入游戏的顺我者赢，以为自己手握攻略，肯定在《IF》世界无往不利。 　　然后呢？ 　　他没有威风多久，在新手圈便显出原形。玩家们知道他几斤几两，再也不围着顺我者赢转。 　　顺我者赢孤立无援，想加入公会，但无法达到极境的门槛。加入没有门槛的全员存活，自己又拉不下脸，只能一直单着。 　　后来因为夙筇打开圈界，他稀里糊涂进圈，本来想重新振作起来。 　　但顺我者赢的哥哥，根本没有通过新手区，导致他对圈内的世界一无所知，唯有夹着尾巴艰难求生。 　　在这个过程中，顺我者赢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游戏方式，苟！ 　　他降低存在感，跟在其他玩家身后，能苟就苟。 　　结果，居然苟到夙筇摧毁秩序阶梯、童话公主打开圈界，稀里糊涂进了圈三。 　　进入圈三以后，他陆续抽到好几种需要冬眠的动物，只要躲在巢穴、或者族群中睡觉，就能平安度过一天又一天。 　　顺我者赢今天是极地霸主，北极熊，拥有超强的攻击力，处于食物链顶端位置。假如他还保持新手区的性格，肯定会趁着物种优势，冲到混乱区大杀四方。 　　而现在，经过游戏毒打的顺我者赢，只想在冬眠中度过今天。 　　混乱区称王称霸算什么本事？苟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好吧，小顺顺。”夙筇配合地改口。 　　对于顺我者赢，夙筇没有太多好感，却也没有太多恶感。 　　毕竟，游戏最开始，他拥有的感官，都是靠顺我者赢帮忙兑换的。 　　后来还利用感官系统，拿到了一把钥匙。 　　夙筇是个讲究有来有往的人，之前他以为顺我者赢死掉了，还有些遗憾。 　　既然在这里碰到，善良勇敢的白名NPC，当然要拯救这只咸鱼熊！ 　　“你今天是极地王者，你应该快点夺回自己的身份，完成主线任务！” 　　顺我者赢躺下摆烂，“什么主线任务，我只想睡觉。” 　　“你不是喜欢积分吗？完成主线任务会得到很多积分。” 　　“呵，要积分有什么用，命最重要。”顺我者赢把头埋在冰雪之下，闷闷说，“这里的NPC一个比一个强，我打不过他们。” 　　“没关系，我会帮助你的。”夙筇拿出魔法棒，一脸温和又纯良。 　　“就你？”顺我者赢表示极度怀疑。 　　ERROR适时出现在他身边，提醒，“他是圈主。” 　　提起‘圈主’两个字，顺我者赢想起来了。 　　他平常能苟就苟，遇到稍微有点等级的NPC，就会有多远滚多远，更别说主动招惹圈主。 　　混到第三个圈，顺我者赢连圈主的裙角都没有摸过。 　　不过，他姑且听过夙筇的传闻。 　　强大又美丽的新手区圈主，自愿摧毁献祭仪式，释放所有玩家。 　　他还耗费在圈内得到的KPI，苦苦维持新手区，让已经在游戏中‘死亡’的玩家，不至于变得漂泊无依。 　　顺我者赢听到这些传言，无法与自己见过的棉花糖联系起来。 　　他更庆幸，当时被理智拦了一下，没有直接砍圈主大人。 　　“圈、圈主大人！”顺我者赢再次露出熊脑，“你真的要带我做任务？” 　　“对啊，系统给你的任务好简单。”夙筇看向远处的考察基地。 　　不用猜，夺取顺我者赢身份的人，肯定在里面。 　　系统最擅长看人下菜，给ERROR的任务难得不行。但对付顺我者赢这种咸鱼，几乎把难度降到最低。 　　果然，夺取顺我者赢的身份的NPC，等级只有二十几级。 　　见到夙筇，他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几乎没有反抗，就配合的换回身份，重新变成北极熊。 　　“就这？”顺我者赢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他感觉难于上青天的任务，夙筇这么就轻轻松松完成了？ 　　分开这段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夙筇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任务，看向变回人类，抱着手臂哆哆嗦嗦的顺我者赢，不抱希望的问，“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没~有~啊~”顺我者赢以前算是富二代，身体娇生惯养，没了那层熊皮，根本耐不住极地的寒冷。 　　“你还是快回极地吧。”夙筇看不下去，放弃在他身上找线索的想法。 　　顺我者赢牙齿打颤，怕怕地说，“这里好多熊。” 　　“……”你刚才还是他们其中的一员，现在就开始害怕了。 　　夙筇没办法，转过去看了ERROR一眼，“他帮过我。” 　　“知道了。”ERROR不耐烦的拉起顺我者赢，连拖带拽，一路扔进考察基地。 　　考察基地里面有供暖设备，温度达到二十多度，顺我者赢总算缓过来，露出捡回一条命的表情。 　　ERROR正准备离开，眼睛不经意一瞥，看到摆在他面前，正在运行的电脑。 　　电脑屏幕中，打开一份资料，关于极地动物的研究。 　　在资料中，表示极地版块发现一种前所未闻的新动物，而且只有一只，目前还没有上报任何组织，也没有为其命名。 　　极地科考团开了几次专家会，仍然无法准备判断这个新动物的物种纲目。 　　之前几次交锋，只能确认它很强，比极地霸主北极熊还要强的多。 　　身体庞大、行动敏捷、耐寒耐高温……简直是bug级别的存在。 　　“夙筇！”ERROR把夙筇叫进来，“你看这个。” 　　“什么呀？”夙筇凑近，还没看清楚，先激发一条系统提示。 　　【系统：恭喜玩家ERROR，NPC夙筇找到圈主所在位置，触发任务：圈主之怒。】 　　【任务介绍：走进自然的圈主，是无数已经灭绝或将要灭绝、栖息地被剥夺的动物怨气的集合。它没有弱点，人类只要靠近它一定范围，圈主就会无差别攻击。找到平息圈主怒气的办法，即可以离开本圈。】 　　【提示：通关方式不止一种，请玩家自行摸索。】 　　“又来了。”夙筇听到熟悉的提示，已经不需要费脑子分析，“系统想告诉我吗，杀死圈主，也可以通关。” 　　“你打算杀死它吗？”ERROR问。 　　夙筇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打不过它，而且，它也很可怜。” 　　意料之中的回答。 　　从圈一到现在，夙筇只真正摧毁了圈主秩序阶梯。 　　因为他规定的秩序，以牺牲别人的自由为代价，实在过于极端。 　　至于圈二和圈三的圈主，他们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出发点不坏，夙筇便没有动杀他们的念头。 　　ERROR其实有些好奇。 　　如果夙筇动真格，那么，他的上限在哪里？ 　　“总之，我们先去看看圈主，问他为什么生气吧？” 　　“好。”ERROR刚回答，余光瞥见旁边的人拼命瑟缩，降低存在感。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夙筇有些无语，“我本来也没打算带你去。” 　　不带顺我者赢，顶多少了十几级的战力。 　　而带上顺我者赢，不知道要用多少战力保护他。 　　夙筇想到这里，忍不住吐槽，“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这叫明哲保身！”顺我者赢嘴硬。 　　夙筇没有跟他过多废话，跟ERROR一起，顺着资料记录，来到圈主所在为止。 　　他们冒着风雪往前，感觉迎面刮来的风像刀子，越来越凌厉，脚下厚厚的冰层还是震颤。 　　“小心，要来了。”ERROR提醒。 　　夙筇握紧魔法棒，看到有庞然大物破土而出的同时，伸出绷带和藤蔓。 　　ERROR反应很快，踩着藤蔓一路向上，稳稳踩住那个怪物的头顶。 　　看到破冰而出的怪物，两个人都惊呆了！ 　　它体形非常大，自然界最大的蓝鲸，在他面前都相形见绌。 　　ERROR踩在他头顶，看起只有花栗鼠那么小。 　　圈主通体覆满白毛，有脑袋和四肢，像传说中的雪怪。 　　雪怪感受到人类的气息，又发现ERROR踩在自己头顶，非常愤怒，摇头晃脑要把他弄下来。 　　ERROR揪住雪怪头顶一撮毛，避免自己被甩下去。 　　雪怪发现自己的晃动没有用，竟然从嘴里喷出烈火。 　　火焰所到之处，冰面立刻被烧出一段凹痕。 　　“好危险！”夙筇堪堪避开火焰，感到心有余悸。 　　难怪资料说雪怪怕火，大概是看到雪怪在雪中跳舞的场景。 　　他们有没有想到，火居然是怪物自己喷出来的。 　　“夙筇，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 　　“我还会，这只怪物果然很强，而且特别容易生气。” 　　夙筇抬头看他，悠悠提醒，“因为你踩在它头顶上啊。” 　　遭受这种屈辱，任何有脾气的NPC，应该都会被激怒。 　　更何况，雪怪还是尊贵的圈主。 　　“是吗？”ERROR居然理直气壮地说，“你就不会。” 　　他经常揉夙筇的头发，也没见棉花糖炸毛。 　　“啊？”夙筇突然意识到，“难道你那样做，是在欺负我？”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应该生气一下？ 　　夙筇刚有这个想法，提示突然响起。 　　【系统：恭喜玩家ERROR和NPC夙筇的好感度下降1%。】 　　ERROR：？？？ 　　啥玩意？ 　　下降1%？ 　　你知道1%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吗？是我们初始好感度的50倍！整整五十倍！ 　　夙筇对于五十倍倒是没什么概念，只是有点迷惑。 　　这种事情需要恭喜吗？ 　　系统听起来好高兴的样子啊。 　　“夙筇，你做了什么？” 　　夙筇第一次被他质问，莫名有些心虚，小小声回答，“我在生气啊。” 　　“……”ERROR大概能想到他生气的来源，“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 　　“那你……” 　　ERROR：“下次还敢。” 　　【系统：恭喜玩家ERROR和NPC夙筇的好感度下降2%！】 　　夙筇能听出来，系统的声音变得更快愉快，甚至带上感叹号。 　　ERROR此前被系统各种针对，一直保持无所谓的态度，这次却真的有些急。 　　“夙筇！”ERROR叫他名字，“你先管管我。” 　　“对哦！”想到ERROR还呆在圈主头顶，进退两难，夙筇立刻收起生气的小情绪，将三片粉钻全部释放。 　　“你躲起来！”夙筇大声提醒。 　　粉钻立刻化为结界，结界内部出现千根锋芒和千片刀刃。 　　夙筇不担心这样能杀死雪怪，甚至不担心会重伤雪怪。 　　粉钻虽然是童话公主持有的道具，但落到夙筇手里，攻击性会因为持有者的等级降低而降低。 　　再加上，雪怪是圈三之主，等级远远强于公主，哪有这么快被制服？ 　　ERROR听到提醒，立刻躲进雪怪厚实的毛发中，将自己隐藏起来。 　　粉钻化为锋刃落下，刺进它的毛皮，让雪怪更加狂化。 　　它喷出愤怒的火焰，却被粉钻的结界挡住。头顶还有一个讨厌的家伙，在毛发内钻来钻去。 　　“嗷！”雪怪愤怒地嘶吼，钻进拳头，捶打自己的胸膛。 　　“他是黑猩猩吗？”夙筇看到这个动作，觉得有些眼熟。 　　ERROR清晰感受到雪怪的怒火，连忙喊，“夙筇，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夙筇第一次听他这么紧张，顾不得思考，转过身跑向远方，嘴里还在问，“你怎么办？” 　　雪怪已经被彻底激怒，它肯定不会放过ERROR。 　　“你只要跑得远远的，我自由办法。” 　　雪怪捶胸类似什么仪式，它力道越重，喷出的火焰攻击力越强。粉钻结界终于承受不住，裂开一道缝隙。 　　夙筇伸出手，将它收回魔法棒，回头担心的看了一眼。 　　雪怪鼓足力道，朝自己胸口砸了一下。然后整个身体剧烈震颤，卯足劲要把ERROR弄出来杀死。 　　ERROR自知夺不去，主动现身，在雪怪眉心贴了什么。趁着他攻击自己之前，使用技能，传递到距离夙筇68米的位置。 　　因为夙筇没有跑太远，ERROR传递范围又大，差点就被雪怪抓住。 　　夙筇连忙勾住他，才让ERROR没有缺胳膊断腿。 　　“传送距离又变远了。”ERROR悠悠看向夙筇。 　　“我错了嘛……”夙筇低下头，有些愧疚。 　　假如他们亲密度足够高，ERROR就不会遇到这么危险的事。 　　可是，应该怎么样提高亲密度呢？ 　　需要自己喜欢ERROR一点吗？ 　　夙筇冒出这个想法，听到系统用非常不情愿的语气，丧丧提醒： 　　【系统：恭喜玩家ERROR和NPC夙筇的好感度上升10%，请再接再厉。】 　　“啊！又涨回来了！”夙筇看向ERROR，一脸要求表扬的表情。 　　“过山车是吧？”ERROR明显很高兴，揉揉夙筇的头发，“你真厉害。” 　　虽然刚才听ERROR那么说，但是被揉头发，夙筇并没有抗拒，只是内心萌生一些小想法。 　　他想多喜欢一点，亲密度就会涨。那么，ERROR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一直没有‘多喜欢一点夙筇的想法吗’？ 　　某串纯真的代码，正在为感情问题苦恼时，一道庞大的身影迅速逼近。 　　雪怪圈主：你们这对狗男男是不是忘了什么？ 第48章 走进自然（七） 　　“糟糕，它过来了。”夙筇眼见身躯庞大的雪怪一点点靠近，下意识往ERROR身后躲了躲。 　　换成以前的夙筇，肯定不会躲在玩家身后。 　　但是他变成动物的几天，由于体形娇小，在自然界很容易成为天敌的猎物，因此一直受到ERROR的保护。 　　养成习惯果然很快，短短两天，夙筇已经习惯向ERROR寻求庇护。 　　ERROR被他的动作取悦了，面对强大且危险的圈主，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们对付不了他，先躲起来。”说完，ERROR抓起一把混杂碎石的雪，用力洒向雪怪的眼睛。 　　雪怪愤愤咆哮一声，捂住眼睛难以辨别方向。 　　夙筇目瞪口呆。 　　他必须使用道具，才能做到的效果，ERROR用物理攻击就能实现。 　　两个人没有躲太远，退回科研基地，翻找资料获取雪怪的更多线索。 　　顺我者赢刚才一直扒在窗户边，观看他们与雪怪缠斗。 　　尤其看到夙筇拿出道具，吓得顺我者赢瑟瑟发抖。 　　谢天谢地，当年没有不知死活，招惹这位牛比闪闪的圈主。 　　“小顺顺。”夙筇收集到足够的资料，顺势问了句，“你等级太低，留在圈主的附近不安全，要跟我们离开吗？” 　　“要！”顺我者赢已经把夙筇视为金大腿，忙不迭回答，“求求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好！” 　　夙筇回答，“不去哪里，我们要回草原，找鱼七秒他们。” 　　“草原？到处都是玩家混战区的草原？”顺我者赢反问。 　　“对啊。”夙筇点点头。 　　顺我者赢眼前一黑。 　　他有些后悔变回来，一直当北极熊多好。 　　但是相比于圈主，玩家显然更容易对付，加上身边还有夙筇。 　　顺我者赢通过抛硬币的方式，决定跟夙筇回草原。 　　孤儿同盟成员除了鱼七秒之外，已经在安安的帮助下，全部夺回身份。 　　看见夙筇身边多了一个玩家，他们有些意外。 　　至今为止，夙筇好心引导其他玩家的事情没少做，但把人带回公会的聚集点，这还是第一次。 　　况且，ERROR还在旁边跟着。 　　他对夙筇占有欲那么强，能忍吗？ 　　“夙筇，他是谁啊？”Moi和琦伊曾经被其他玩家追杀过，因此对陌生玩家有阴影，警惕性非常高。 　　夙筇介绍道，“他ID叫顺我者赢，是我在新手区认识的玩家，你们可以叫他小顺顺。” 　　弑云天玩游戏不带脑子，记性也差，听到夙筇报出ID才想起来，“哦，那个刚见面想砍夙筇的。” 　　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变得不对劲。 　　Moi和琦伊手拉手，往后退了半步。 　　安安看向顺我者赢，眼里没什么情绪，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不是，我……”顺我者赢干巴巴张嘴，想要解释自己年少轻狂，又不知道咋解释。 　　虽然没成功，但是他确实动过杀死夙筇，换取经验的念头。 　　鹿书凡补充，“后来被鱼鱼按住，被小点心砍了好几次，特别没尊严那个。” 　　“咦？”Moi和琦伊同时看向鹿书凡。 　　“真的吗？” 　　“对啊。”鹿书凡嘴碎，把新手区遇到的事情通通抖出来，听得顺我者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公开处刑是这种感觉。 　　双子小姐妹终于放心了。 　　顺我者赢等级没有他们高，动起手来，她们应该能全身而退。 　　安安收起眼神，转而看向夙筇，“你出去那么久，有线索吗？” 　　“有的，我看见圈主啦！” 　　对于其他玩家而言，看到圈主绝对是重大新闻。 　　而夙筇的小伙伴，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被系统偏爱的夙筇，再加上被系统疯狂针对的ERROR，这对组合出马，圈主现身概率高达99%。 　　别说简单圈主，上个圈里面，夙筇还把圈主带回家一起玩耍呢。 　　“然后呢？” 　　“这个圈主无法交流。”夙筇想了想，补充道，“应该说，它暂时无法交流，是个见谁打谁的怪物。” 　　“怎么说？” 　　夙筇立刻将遇到雪怪的经历讲出来。 　　鹿书凡听完，没忍住口嗨，“ERROR踩在圈主头顶，难怪他会打你们。” 　　ERROR看向他，眉峰挑了下，“怪我？” 　　鹿书凡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怂得特别快，“不不不，哪能呢……” 　　“呵，出息。”弑云天无情嘲讽。 　　“圈主实力很强，我用上所有道具，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夙筇实话实话，告诉大家，“但是ERROR的物理攻击有效。” 　　“夙筇，你不要跟ERROR比。” 　　“他用物理攻击，是因为没有道具啊。” 　　“ERROR没有道具是因为不想吗？我都懒得拆穿。” 　　ERROR懒倦地打了个哈欠，对于没有道具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 　　顺我者赢第一次近距离目睹孤儿同盟的会议，表示叹为观止。 　　他虽然没有加入任何公会，但是听说过孤儿同盟的传闻。 　　这个公会虽然人少，属于小规模中的小规模，但是高手如云，每位成员都不容小觑。 　　虽然不带脑子，但是厮杀副本立于不败之地的弑云天。 　　胆小怕事，但天赋点奇怪，能魅惑NPC的前主播鹿书凡。 　　表面柔柔弱弱，确实游戏中唯一拥有1/2不死身的Moi和琦伊。 　　没有人见过他动手，凭一个黑心袋子将所有玩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鱼七秒。 　　单刷永远无敌，《IF》最早激活高级技能和武器，手持至少两个圈主道具的安安。 　　还有虽然被系统针对，没武器没技能，但是谁都弄不死他的传奇ERROR。 　　最重要的是，孤儿同盟还有一位编外NPC。 　　新手区圈主，美貌不可方物的夙筇。 　　原以为，这么多高手一起开会，场面肯定剑拔弩张无比刺激。 　　结果…… 　　小学生吵架？ 　　“我可以打断一下吗？”顺我者赢实在听不下去，鼓起勇气插话，“你们不需要讨论战术吗？” 　　弑云天满不在乎，“战术？那玩意有啥可讨论的。” 　　“大家又不是第一天当同伴。”鹿书凡听到战术，就觉得兴趣缺缺。 　　反正无论什么战术，他肯定是出面当诱饵的那个。 　　善良的夙筇，好心好意向他解释道，“我们的会长不在哦。只有他在的时候，会讨论战术。” 　　没有鱼七秒主持大局，公会里其他几个性格过于鲜明，谁会听谁的呢？ 　　顺我者赢问，“你们会长呢？” 　　几个人齐声回答，“现原形了。” 　　鱼七秒替自己取‘鱼七秒’这个ID时，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变成鱼，在夜晚冰冷的水域你泡整整一个晚上。 　　终于熬到生存挑战结束，他从水里捞出来，感觉自己快要变成冻鱼了。 　　“会长，辛苦。”鹿书凡敷衍地关心一嘴，问，“有没有线索。” 　　“有。”鱼七秒有气无力地回答，“沙暴中央，高山之巅，深海万米，极地临界。” 　　弑云天：“你的主线任务？” 　　“不是，我前天就找到完成主线任务的方式了。”鱼七秒回答，“因为我完成的生存任务比较困难，所以可以选择线索，我选了关于圈主的信息。” 　　“怎么有四个地点？” 　　鱼七秒看向他们，“这四个地方，藏着圈主的……碎片。” 　　碎片？！ 　　听到这两个字，大家同时意识到什么。 　　夙筇和ERROR碰到那个难以对付，无法沟通的雪怪，竟然只是圈主的碎片之一。 　　圈主碎片已经很难对付了，假如完全体的圈主现身，他们还有活路吗？ 　　“这个圈，好难。”Moi弱弱评价。 　　“圈三肯定比圈二难度高，但是，一定有办法通过。” 　　夙筇：“我们分别去见见圈主碎片吧，游戏里没有必死的副本，圈主身上肯定藏着通关线索。” 　　“好。”鱼七秒赞同夙筇的观点，分配到，“弑云天，你带着Moi去极地。那里的圈主夙筇已经试探过了，你想办法获得碎片的战力上限。” 　　“得嘞！”弑云天扛起武器，乐呵呵问，“我可以砍他吗？” 　　鱼七秒：“可以，前提是你必须保护好Moi，带她活着回来。” 　　“成。”弑云天扛起Moi，风风火火消失在大家视线中。 　　“A……”鱼七秒刚说出A的代号。 　　夙筇纠正，“他叫安安。” 　　“好吧，安安。”鱼七秒从善如流改口，“剩下三个地方你挑一个，带琦伊过去。她能听到心声，或许能通过心声跟圈主沟通。” 　　“嗯。”安安没有废话，选了很符合人设的高山之巅。 　　剩下两个区域，夙筇用点兵点将的方式，选走沙暴，把海洋留给刚做完鱼的鱼七秒。 　　鱼七秒安排好大家的任务，才看向顺我者赢。 　　他没有多问，无比自然的使唤，“你，跟我们下海。” 　　“为什么？我又不是你们公会成员！”顺我者赢充满抗拒。 　　“你确实没有加入我们公会的资格。”鱼七秒老神在在，侧耳聆听周围动静，别有深意地问，“你确定要呆在这里？” 　　顺我者赢听到远处有玩家厮杀，惨叫和哀嚎不断，顿时服软了。 　　“鱼会长，请务必让我跟你下海！” 　　三个圈不见，他还是被鱼七秒拿捏死死的。 　　鹿书凡有些不乐意，“咱们俩本来就不强，还带个等级低的，拖后腿吗？” 　　“你也知道他等级低？”鱼七秒没有避开顺我者赢，大声密谋，“把他的等级养高点，给夙筇当储备粮。 ” 　　顺我者赢：“……” 　　走出半生，依然无法逃脱成为储备粮的命运。 　　夙筇和ERROR回到熟悉的栖息地，面对漫漫黄沙，陷入苦境。 　　他们倒不是畏惧沙漠的环境，而是—— 　　谁能告诉他，这片地方的中央在哪里？ 　　正午时分，烈日炙烤黄沙，地表温度高达五六十度。 　　夙筇蹲在，忍着高位，这儿戳戳那儿碰碰，试图触发关于圈主的线索。 　　他细皮嫩肉，很快手就被烫红了。 　　ERROR看不下去，一把拉起夙筇。 　　“你这样，多半找不到线索。”ERROR说，“提示是沙暴中央，而不是沙漠中央。” 　　“可是，这里没有刮沙尘暴的迹象啊。”夙筇有些发愁，开始怀念秩序世界那几位可以制造沙暴的守护者。 　　“我有个办法，但是不一定有效果。”ERROR说，“没有沙暴我们可以制造沙暴，避圈主现身。” 　　“怎么制造？你有技能吗？” 　　“不需要技能。”ERROR莫名自信，“听过蝴蝶效应吗？遥远海岸的蝴蝶煽动翅膀，就会引发一场风暴。” 　　“我听过这个词，但你知道哪个蝴蝶煽动翅膀，会引发这里的风暴？” 　　“蝴蝶效应是一种存在的原理，证明整个世界是连通的，可以通过远方的微小变化，引发沙漠的变化。根据我的计算和推测……”ERROR捡起一根树枝，夙筇刚才戳出的小洞旁边写写画画，列出许多类似天文的公式。 　　然后他打开手环，调出走进自然的地图，“在这里。” 　　夙筇看向地图，推断应该是安安所在的地点。 　　“你联系安安，让他帮个忙。”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样真的有作用吗？”夙筇有些怀疑，却还是配合地联络安安，请他制造一阵风。 　　自然界的蝴蝶效应，肯定不是立竿见影。 　　但《IF》大大压缩过程中所需的时间，安安按要求制造规定风向的山风，没多久，夙筇眼睁睁看到面前的沙尘卷起漩涡，掀起一场铺天盖地的沙暴。 　　ERROR没有躲，独自冲进沙暴中央。 　　夙筇虽然嫌脏，但是考虑到沙子不像粘稠液体，拍拍就干净了，也跟着冲进去。 　　狂沙卷了一层又一层，外表十分壮观，内部却有一片宁静的空地。 　　空地上，由沙土堆砌而成的巨大怪物，缓缓显出身形。 　　它外表与雪怪类似，区别只在于雪怪身上覆满纯白的毛，而沙怪体表是一层黄沙。 　　沙怪似乎很生气，看向夙筇和ERROR的眼神充满愤怒。 　　想想也是，它原本好好躺在那儿，强制被他俩唤醒，不生气才怪。 　　普通人周末睡个觉，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心情也会非常炸裂。 　　“你好，我是夙筇。”夙筇面对狂化的怪物，很有礼貌跟它打招呼，“你愿意跟我聊天吗？” 　　沙怪攥紧拳头，重重砸向他所站的位置。 　　夙筇跳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看来是不愿意。” 　　ERROR好笑地看他一眼。 　　这么明摆的事情，夙筇居然真情实感失落。 　　沙怪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夙筇无可奈何，只能用绷带缠住它。 　　可是绷带碰到沙怪的身体部位，它立刻将身体散开，变成一粒粒细碎的沙，根本缠不住。 　　藤蔓也没有效果，夙筇甚至用上粉钻，但是粉钻千片锋芒对付不了千万沙粒。 　　甚至连ERROR的物理攻击，都对沙怪没什么效果。 　　“它好厉害。”夙筇有种束手无策地感觉。 　　“它的实力与雪怪相当，只是我们没有克制它的技能。” 　　“那怎么办？” 　　“先冷静，这个圈子几乎完全还原现实，所以NPC的弱点也跟现实有关。你想想。沙子最怕什么？” 　　“水？” 　　“它又不是火怪。”ERROR想了想，“你应该说对了一半。” 　　“啊？” 　　“它大概害怕水泥。” 　　搅拌水泥需要用到沙子，将流动的沙土嵌入墙体，变成硬邦邦的建筑物。 　　沙怪大概能听懂他们的话，更加愤怒，扬起万丈黄沙，卯足劲要把他们埋在里面。 　　“喏，”ERROR扯出一抹笑意，“它急了。” 　　“它急了有什么用？我们现在去哪搞水泥啊？”夙筇明显比沙怪更急。 　　“我的意思是……”ERROR看向沙怪，慢吞吞说，“它能听懂我们对话。” 　　话音刚落，沙怪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夙筇也跟着反应过来。 　　对哦，之前遇到的雪怪，还有现在遇到的沙怪，都表现出无法沟通的样子，搞得他们束手无策，以为只有杀死圈主才能通关。 　　但沙怪因为ERROR提出水泥，而表现出更加狂怒的样子，证明它能够听懂玩家的对话。 　　——夙筇并不知道，海底万米处，某个只有语言天赋的同伴，已经开始对圈主进行‘话疗’了。 　　“你之前装作听不懂吗？”夙筇有些委屈，“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交流？” 　　沙怪没有回答，扬起更多的黄沙，企图驱逐夙筇和ERROR。 　　但夙筇不依不饶，张开粉钻结界，却没有囚禁沙怪，反而将自己和ERROR关在里面，隔绝扑面而来的黄沙。 　　他借着结界的作用，一步步逼近沙怪。 　　沙怪一步步退后，竟然在这场对峙中，无形落了下风。 　　“你成为圈主，肯定有什么诉求吧？像这样拒绝沟通，把玩家全部逼退，愿望怎么可能实现？”夙筇手腕一动，收回魔法棒，直直指向沙怪，“我命令你，说话！” 　　夙筇语气软软，说这话却格外有气魄，惹得ERROR多看好几眼。 　　小棉花糖，成长了啊。 　　终于想起自己是圈主大人了。 　　沙怪被魔法棒指住鼻尖，一时间竟然有些畏惧。 　　周围黄沙消失，它转身就跑，身形越来越小，差一点就要没入黄沙中。 　　夙筇好不容易把它叫出来，怎么能眼睁睁看沙怪跑掉？ 　　立刻将杆杆变成棺材，将沙怪扣在自己的空间里。 　　“我的道具真好用！”夙筇美滋滋夸奖自己，“这么好的道具，鹿书凡竟然嫌弃。” 　　正在说服海怪的鹿书凡，重重打了个喷嚏。 　　看来这个仇，夙筇能记一辈子。 　　夙筇走到棺材旁边，掀开盖子，脑袋探进去，“现在，你愿意说话了吗？” 　　身体缩小的沙怪，被他这么追问，居然委屈巴巴的团成一个沙球。 　　沙球滚了滚，确定无法滚出棺材，终于认命般发出声音。 　　“是的，我能听懂。” 　　“那你……” 　　“但是我不想跟你们说话！”沙球愤怒地咆哮，“人类都是虚伪的！阴险的！你们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听语气，沙怪非常厌恶人类。 　　难怪它明明能听懂，却始终拒绝开口。 　　ERROR开口，刚发出一个字，就被沙球琼瑶式打断。 　　“我不听我不听！人类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要听你们的假话。” 　　ERROR默默闭嘴，向夙筇递过去一个眼神。 　　夙筇眨巴两下眼睛，诚恳地说，“没错，人类的话不可信。” 　　ERROR：？ 　　你真会聊天。 　　沙球听到夙筇帮自己骂人类，黄沙组成豆豆眼，看起来有些懵。 　　什、什么情况？ 　　“但是，我不是人类哦。”夙筇解开绷带，缠出一个人形，“我原本长这个样子。” 　　“对。”ERROR配合地说，“是狡猾的人类，非要给你身体。” 　　“……”夙筇无语地看向ERROR。 　　倒也不必这么配合，他还是挺喜欢自己身体。 　　沙球果然说的没错，人类好喜欢说假话。 　　“真的，我身体是通过系统兑换的，不信你看我的手环！”夙筇将手环递过去，给沙球展示兑换身体的页面。 　　沙球看见兑换身体需要500万KPI，又看看夙筇精致漂亮的样子，居然有点心动，“那，我也能兑换吗？” 　　“……”小沙球，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讨厌人类。 　　“你想要变成人类？”ERROR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调侃，“你能让那么多动物变成人类，为什么不给自己弄一个。” 　　“那种事，又不是我做的。”沙球冷哼一声，解释道，“因为他们意志力足够强，才能夺取人类的身份。” 　　“意志力？” 　　“对。他们有的被人类破坏栖息地，杀死妈妈或者幼崽。有的生活在被人类污染的环境中，种群逐渐变异。有的受到人类影响，逐渐灭族。因此，他们才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借此夺取人类的身份。让人类设身处地感受一下，任他们宰割的动物，是什么感受。” 　　夙筇听完，无法评价它的做法是对是错。 　　“你呢？”ERROR又问，“你的意志力不够强吗？” 　　“与其说意志力，我更像这片沙漠上，所有无辜死去动物的怨念集合体。许多动物到死都不明白，他们不过拥有坚硬的铠甲、漂亮的羽毛，为什么会被杀死，死后还被剥皮分.尸。” 　　“这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都是人类。” 　　“……抱歉。”ERROR眼睫低垂，“其实，我没有立场代替人类道歉。” 　　沙球愤愤地说，“道歉也没有用，我讨厌你们。” 　　“嗯，那些人类确实很讨厌。”夙筇帮他骂完，又说，“可是，并非所有人类都是坏蛋。” 　　沙球愤怒：“又是这种说法，我已经听腻了。你不想让我迁怒所有人类，才这么维护他们。” 　　沙球在棺材里弹了下，全身的沙粒炸开，“人类这种生物，还是毁灭吧！” 　　“这里是你的圈，你当然可以毁灭人类，让世界在没有人类的情况下继续运转。”夙筇好奇地看向它，问，“那么，你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沙怪突然说不出话。 　　沉默片刻，ERROR才突兀的开口，“因为，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带入人类思维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我没有！”沙球大声反驳。 　　“动物界没有对错之分，只有人类才有。你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将人类放在对立面，却迟迟没办法下手。”ERROR语气轻慢，每个字都带着刀，“是因为，人类灭绝之后，你的存在就无法得到认同了吧？” 　　夙筇想了一会儿，才明白ERROR的意思，“对哦，只有人类会认同动物的思维。” 　　动物很单纯，只有生存与死亡，捕食与捕食，没有是非善恶的意识，也不会有什么怨念。 　　所以，能够理解怨念的人类消失，基于怨念而生的圈主，也不可能存在。 　　“闭嘴！才不是那样！” 　　ERROR直勾勾看它，“那你说说，你创造这个圈，诉求是什么？让人类灭亡吗？” 　　ERROR目光平静，仿佛沙球只要回答是，他真的会执行沙球的任务。 　　沙球欲言又止，居然露出无措地表情。 　　“你不要吓它。”诉求伸手摸摸沙球，异想天开地说，“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它是圈主。”ERROR提醒。 　　而且是圈三之主，容易暴怒失控，比童话公主更加危险。 　　“我知道啊。”夙筇理直气壮地说，“可它现在，只是一颗球！” 　　夙筇眼里流露出‘球球那么可爱，应该给我当玩具’的情绪。 　　“随便你。”ERROR无可奈何。 　　于是，玩家们再次碰头时，小伙伴们再次无语的看到，夙筇又把圈主拐回来了。 　　幸好这次只是碎片。 　　上次放夙筇出去，结果他牵回童话公主的场景，冲击力太大，导致这次大家已经见怪不怪。 　　唯有没见过世面的顺我者赢，吓得差点下巴脱臼。 　　事实上，他的下巴从眼睁睁看到鹿书凡跟狂暴的圈主‘友好交流’，气得圈主几度暴走时，就没有再合上过。 　　“你对它做了什么？”鱼七秒纵容地问。 　　“没有做什么，”夙筇确定沙球暂时不会暴走，把沙球拿出来，同时低低说了句，“水泥警告。” 　　沙球：…… 　　还说自己不是人类，作风比人类更加过分。 　　“它在沙漠没有人聊天，所以我把它带回来了。”夙筇解释道，“这个沙球脾气很差。” 　　“剩下几个，脾气也不见得好。”弑云天衣服破破烂烂，好像刚捡破烂回来。 　　倒是被他保护的Moi，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脏污。 　　“你们回来之前，我跟安安交换信息，发现一件事。”鱼七秒让大家围着圈坐下，言简意赅的上结论，“它们同为圈主碎片，却是互相独立的。” 　　“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为，类似于精神分裂。碎片与碎片之间相互独立，而且各不相通。” 　　“也就是说，单单搞定其中一片，没有用啊。”夙筇戳戳沙球，“必须四块碎片同时打开圈界，我们才能离开。” 　　“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要接受他们各自的考验。”鱼七秒叹了口气，“我把信息同步分享给夕怀姬，然后她带着极境公会的高级玩家，前去试探圈主碎片的实力。结果才几分钟，高级玩家全部受伤惨重。” 　　弑云天粗声粗气地说，“那玩意不仅厉害，还呆在它的舒适圈，肯定打不过。” 　　雪怪能操纵冰雪，山怪能操纵岩石，海怪能操纵海水。 　　它们呆在各自的舒适圈，自然是无敌的。 　　至于沙怪…… 　　“说起来，你怎么把这么厉害的玩意儿抓回来的？”顺我者赢见夙筇把沙球托在手心，像摆弄玩具似的搓扁揉圆，不禁有些眼馋，试探性伸出手。 　　还没触碰到，就被飞溅的沙石攻击，像针扎般疼痛。 　　“啊！”顺我者赢缩回手，不敢再作死。 　　“小顺顺，给你个忠告。”鹿书凡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不要挑战夙筇的通关模式，他，《IF》系统独宠NPC，游戏世界唯一魅魔，上到圈主下到拟态NPC，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真的吗？”顺我者赢表示怀疑。 　　夙筇等级这么低，至今才两位数，系统真的宠爱他吗？ 　　瞧瞧其它圈主，动辄几百级，多厉害啊。 　　“呦呵，你居然质疑系统唯一宠儿的地位。”鹿书凡打了个响指，“夙筇，亮出你的复活道具！” 　　“复活道具？”夙筇疑惑。 　　顺我者赢不屑地想：肯定没有吧？系统小气抠搜，怎么可能掉落复活道具？ 　　然后，就听夙筇问，“哪个啊？” 　　“……”哪、哪个？！ 　　稀有度MAX的复活道具，他居然有不止一个吗？ 　　顺我者赢服气了，这哪是系统亲儿子，这绝对是系统亲爹啊！ 　　真正的系统亲爹ERROR：垃圾孽子。 　　“我和ERROR找到沙怪的弱点，它害怕想逃跑，我就把它抓回来了。”夙筇愉快地说，“你们也可以试试。如果沙怪要暴走，只要威胁把它做成水泥砌墙，沙怪就会安静下来。” 　　“呃。” 　　“好憋屈的圈主啊。” 　　沙怪在夙筇手心滚了圈，把脸埋在下面，不愿意见人。 　　虽然夙筇搞定了沙怪，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沙怪全身上下只有嘴还是硬的，死活不愿意打开圈界。 　　即使满足它的诉求，让沙球打开圈界，也没有什么用。 　　走进自然有四块圈主碎片，其它三位更是重量级。 　　“说起来，鱼七秒。”夙筇看向鱼七秒，再次提出昨天问过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夺回自己的身份？” 　　“是时候了，我决定尽快……”鱼七秒话说到一半，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下一秒，他的手环脱离身体，空气中浮现一行提示。 　　【系统：夺取鱼七秒身份的动物已经死亡，鱼七秒任务失败。】 　　【系统：任务失败的玩家，将永远留在[走进自然]，成为动物度过一生。】 　　看清楚提示文字，所有人震惊的看向鱼七秒。 　　鱼七秒脸色变了一瞬，很快恢复平常。 　　“接下来的任务，要靠你们自己完成了。” 　　“假、假的吧。” 　　“都怪我，浪费太多时间。”鹿书凡混了这么久，此刻却真情实感自责，“我应该早点带鱼鱼做他的主线任务。” 　　“不对，是我的错。”夙筇被陌生的情绪笼罩，低着头，胸口闷闷的，“我应该好好引导他，我知道夺取他身份的动物在哪里，如果……” 　　“夙筇。”鱼七秒叫住他，目光平静，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昨天，是我自己主动要求换取线索。所以，我应该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成年人世界没有如果，就像那句说烂了的话，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鱼七秒……” 　　“当初，我被强行送进这个游戏时。一直觉得很无措，幸好遇到你。否则，我可能会死在新手区。”鱼七秒语气太过平静，不像一个即将迎接失败的玩家。 　　他只是自嘲，“这就是一语成谶吧，最后，真的变成鱼。” 　　停顿几秒，他又自我安慰，“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鱼，倒也不错。”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鱼。 　　没有伙伴， 　　天大地大，他永远只能孤孤单单。 　　“我、我有复活道具，全部给你。”夙筇打开自己的道具背包，把人鱼的眼泪拿出来，非要给鱼七秒使用。 　　人鱼的眼泪可以在血条见底的情况下起死回生，属于神级道具。 　　但，鱼七秒并没有受伤，道具对他无效。 　　安安拿出空白卡牌，交到夙筇手里，“试试这个。” 　　“没用的。”鱼七秒摇摇头，“卡牌只能一定范围内有效，无法改变圈界内的规则。” 　　圈一之主的道具，在圈三世界肯定效果有限。 　　而夺取身份失败，必须留在圈内，是走进自然的终极规则，单凭秩序卡牌肯定没有办法改变。 　　“会长真的要留在圈内吗……”Moi和琦伊慌得六神无主，相握的手绞紧，“我，我们愿意把命分一半给你。” 　　“谢谢。”鱼七秒温柔道谢，朝她们摇摇头。 　　此刻，大家才意识到，他们拥有那么多技能和道具，却在系统面前如此无力。 　　“鱼七秒。”夙筇声音有些哽咽，眼底湿漉漉的，“我会救你的。” 　　“夙筇……” 　　夙筇眼睛红红，重复道，“我一定会救你的。” 　　“……好。” 第49章 走进自然（八） 　　鱼七秒的玩家手环给出提示后，便凭空消失。 　　手腕变得光秃秃的。 　　《IF》游戏拟真度太高，摘了手环的皮肤，比周围风吹日晒的皮肤，白整整两个色号。 　　被强行带入《IF》，被迫参加这个必死游戏，强行套上玩家手环。 　　许多玩家曾经设想过，自己摘掉手环的场景。 　　而现在，鱼七秒拿掉手环，却看到同伴们担心的眼神。 　　他的皮肤格外干燥。 　　因为夺回身份失败，所以接下来，鱼七秒会永远保持动物的身份，就是他昨天抽到，还没来得及更换身份的纺锥鱼。 　　“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个世界。”夙筇眨掉眼底的泪花，目光变得格外坚定，你先带着这里等我。 　　“……好。”鱼七秒感觉自己发声越来越困难，最后留下一句，“我等你。” 　　夙筇手里捧着沙球，转身便走。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虽然夙筇没有说话，但ERROR大概猜到他要去哪里。 　　安安原本想跟随夙筇，想了想，收回脚步，“我去找剩下的圈主碎片。” 　　游戏刚开始时，NPC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圈内世界受到NPC的意志操纵。 　　所以，NPC肯定能够拯救鱼七秒。 　　问题在于，走进自然的圈主太分散，不知道哪个碎片操纵这件事，更不知道究竟是单个碎片操纵，还是需要集体操纵。 　　鱼七秒几乎要变成鱼，用长出鳞片的手指，划拉出四个字：麻烦你们…… 　　‘们’写到一半，他连写字沟通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之前享有玩家身份时，即使接受生存挑战，也不至于这么无力。 　　鱼七秒意识到，所为’变成动物’，不止是游戏失败的惩罚，而是对玩家彻彻底底的改造，让他们变成真正的动物。 　　形态、意识、生存方式，彻彻底底改变。 　　鹿书凡注意到这点，主动把鱼七秒带回淡水中。 　　“鱼鱼现在很虚弱，我留下保护他。” 　　“那我怎么办？”弑云天扛着武器，突然六神无主。 　　反应过来，他才意识到，加入公会之后，自己一直受鱼七秒支配。 　　明明最讨厌当提线木偶的感觉，却每次都会不由得遵从他的意见。 　　“弑总，你该干啥干啥啊！”鹿书凡说，“鱼鱼变成这样，已经没办法管你了。” 　　“……哦。”弑云天应了声，竟然难得流露出消沉的情绪。 　　Moi和琦伊主动说，“弑哥，跟我们一起行动吧。” 　　“我们可以感知到微小的细节，应该能帮鱼会长做些什么。” 　　“好。”弑云天拖着重刃，跟随他们离去。 　　瞧瞧那背影，远看像个失去主人的流浪狗。 　　与此同时，夙筇已经赶到之前来过的国际动物机构，发现这里一片狼藉，显然被其他玩家扫荡过。 　　之前夙筇来这里，被忽悠着开会，听到关于纺锥鱼的消息。 　　夺取鱼七秒身份的纺锥鱼，应该就在这里，然后被别的玩家无意误杀。 　　——也可能是故意的。 　　夙筇主动和其它公会合作，共享所得到的信息。 　　[走进自然]时间已经过半，玩家们都知道，人和动物之前存在双向性。如果把夺取玩家身份的动物杀死，该玩家就会永远留在圈三。 　　或者说，永远留在《IF》。 　　很难说，有没有玩家故意钻空子。 　　夙筇突然有些后悔。 　　他知道，并非所有玩家都心存善意，却还是想要帮助他们。 　　如果夙筇没有把消息告诉他们，那些心存恶意的玩家，恐怕还留在栖息地的混战区，彼此斗得不死不休。 　　那么，鱼七秒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夙筇。”ERROR叫住他，突兀地说，“不是你的错。”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的想法太容易猜。”ERROR评价道，“过于善良，道德感太重，喜欢勉强自己。” 　　“你说得对。”夙筇没有半点要反驳的意思。 　　“你和人类最大的区别，在于不够自私。”ERROR继续说，“普通人会替自己脱罪，找理由找借口，傻子才会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拦在身上。” 　　“哦。”夙筇闷闷地说，“我是傻子。” 　　ERROR：？？？ 　　您阅读理解满分吧。 　　ERROR把话说得更明白，“我意思是说，你不需要为此负任何责任。” 　　“那鱼七秒……” 　　“他想法比你成熟很多，肯定不会责怪你。”ERROR十分肯定。 　　就算真的是夙筇做错事，以鱼七秒对他的宠爱程度，多半不会太责怪。 　　“当然，你想要救他，也不需要任何理由，纯属你……”ERROR思索片刻，冒出个比较贴切的词，“人善心美。” 　　其实，他原本想说母慈子孝。 　　“这样啊。”夙筇搞不太懂其中区别，但是情绪似乎轻松了一下。 　　卸下名为‘负罪感’的枷锁。 　　“我们先找到取代鱼七秒身份的动物，或许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嗯嗯！”夙筇重重点头，拿出粉钻，开启探索环境的功能。 　　在巨大的建筑物里绕了半天，夙筇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凉透了的尸体。 　　他死了有一段时间，就算用人鱼的眼泪，也没办法立刻复活。 　　况且，把人鱼眼泪用到这种时刻，明显不太合算。 　　夙筇仔细检查对方身体，发现他的致命伤，果然是玩家造成的。 　　而且是已经夺回身份的玩家，因为伤口是系统技能造成的。 　　夙筇之前只是猜测，现在能够80%肯定，那位玩家绝对是故意的。 　　现在冒出新问题。 　　他杀死这个动物时，知道它夺取身份的玩家，是鱼七秒吗？ 　　如果无差别攻击，只能说明他本身性格恶劣。如果是故意的…… 　　他必须认真思考，存活至今的玩家中，有谁对鱼七秒心存杀意。 　　“夙筇。”ERROR叫他。 　　“嗯？” 　　“你的道具，应该能感知气息，然后追踪吧？”ERROR轻触伤口，问，“能找到这个人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找到他，然后又能怎么样？” 　　夙筇还没有掌握‘报仇’这项操作。 　　而且，就算他追过去杀死玩家，鱼七秒也没办法恢复人类身份。 　　“不怎么样，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ERROR伸出手，覆盖尸体的眼睛，让它把眼睛闭起来。 　　人类社会讲究，死要瞑目。 　　“你应该能看出来，他已经夺回身份了，却偏偏杀死夺取鱼七秒身份的动物。这个操作，是纯属泄愤，还是私人恩怨，或者……” 　　“或者什么？” 　　“他触发了什么隐藏任务。”ERROR起身，淡淡说，“我被针对的次数太多，总习惯往最糟糕的方向思考。” 　　“不，你的说法很有道理。”夙筇跟随他站起来，同样陷入沉思，“如果是任务，代表系统下场了。” 　　“嗯。” 　　夙筇皱起眉头，“系统下场，为什么针对鱼七秒？应该针对你啊。” 　　ERROR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在你的意识中，我就是倒霉大冤种吗？ 　　“不针对我的理由，其实显而易见。”ERROR向他递了个眼神，“我们捆绑，系统不舍得。” 　　要知道，系统对夙筇的偏爱有目共睹。 　　ERROR任务失败，代表与ERROR捆绑的夙筇同样失败，难道真的做一对野鸳鸯吗？ 　　“这么说来……”夙筇缓缓转向ERROR，控诉道，“罪魁祸首竟然是你。” 　　ERROR沉默。 　　早知道夙筇理解能力这么优秀，他就不应该这么多废话。 　　安慰到最后，居然吧脏水泼在自己身上。 　　夙筇说完，也发现自己无理取闹，补救道，“我随便说说的。” 　　“算了，”ERROR懒得跟他计较，“先弄清楚状况再说。” 　　“好。” 　　从童话公主那里得到的粉钻，追踪能力简直无敌。 　　再加上夙筇的绷带指引，轻易锁定对方位置。 　　接近对方的过程中，夙筇以为是哪位大佬玩家，做任务时顺手杀了一波。 　　真正看到那个人之后，才发现是全员存活公会一位底层玩家，等级只有三十多级。 　　三十多级放到新手区称王称霸，放到大佬陆续突破三位数的[走进自然]副本，属于别人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程度。 　　就是这种人，把鱼七秒…… 　　“站住！”夙筇用魔法棒拦住他，“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方便聊聊吗？” 　　“不……”那位玩家说出一个字，见ERROR瞥了自己一眼，连忙改口，“方便。” 　　“我叫夙筇。”夙筇报出自己名字，没有等他回应，直接用手环扫了信息卡。 　　玩家的ID没什么特殊之处，叫：白开水。 　　整体资料像ID一样普通，技能没有什么特殊。 　　“请问，你刚才是不是杀了一个人？” 　　“是、是……”白开水看到夙筇，就知道他要问什么，顿时哆哆嗦嗦抖如筛糠。 　　他杀死那个人之后，才知道他是夺取别人身份的‘动物’。 　　并且，他是个有手环的NPC。 　　他从手环上，得知失败玩家的ID，鱼七秒。 　　黑心会长鱼七秒，名字在游戏内十分响亮。白开水立刻知道自己闯了祸，拔腿就跑。 　　自认为已经跑出老远，结果还是被夙筇追上。 　　他低着头，嘴里忏悔般念叨，“我错了，我是被指使的。我没有想杀死那个NPC，更没有想要害鱼七秒任务失败。” 　　“谁指使你的？”夙筇捕捉到关键词，立刻反问。 　　“我不知道。”白开水摇摇头，“他比我等级高很多，是我们公会的人，通过匿名方式给我发消息。” 　　匿名不是NPC特权，只要等级高出20级，玩家同样可以选择匿名。 　　但是，要单独发消息，必须通过手环加了好友才行。 　　“你添加过多少玩家？” 　　“挺、挺多的。”白开水怯怯回答，“我们全员存活是一个大家庭，会长说，让我们多加一些高级玩家，包括公会的高层，危急时刻大家互帮互助。” 　　“互帮互助，真好笑。”ERROR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你被当枪使了，没发现吗？” 　　也就是夙筇脾气好，愿意跟他沟通。 　　换成弑云天，此刻已经砍了八百次了。 　　白开水杀死NPC之后，才意识到这件事，陷入深深的悔恨之中。 　　但悔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把你收到的信息给我看看。” 　　“好。”白开水已经吓傻了，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立刻翻出信息。 　　由于是白开水收到的信息，即使夙筇比对方等级高，也无法解除匿名，只能看到高级内容。 　　对方先发来一个定位，然后简单一行字。 　　【匿名ID：为了公会，干掉他。】 　　“为了公会。”夙筇记住这个词，松开他的手，离开的时候，还礼貌说了句谢谢。 　　白开水被吓得腿软，当即跪倒在地。 　　“还以为，我肯定会被杀死呢。” 　　他目送夙筇和ERROR离开，刚松了一口气，手环又收到两条匿名消息。 　　【匿名ID：公会给你安排的任务，完成没有？】 　　白开水战战兢兢回复：【已经按照你的指示，完成了。】 　　【匿名ID：很好，没有人找上你吗？】 　　白开水想到夙筇，正要如实回答，但ERROR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被当枪使了，没发现吗？’ 　　白开水犹豫片刻，将回复改成：【没有，我已经从那里逃出来了。】 　　【匿名ID：你很聪明。如果有人找你，不要泄露我们的对话，就说是你误杀的。】 　　【白开水：为什么会有人找我？难道我杀的那个NPC有身份吗？我会不会有危险。】 　　大概是他问得太刻意，又或者因为对方心虚，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只留下一句‘稍后联系’。 　　白开会关掉手环，非常确定，自己真的被匿名玩家，或者说全员存活公会，当成刀使了。 　　可是，全员存活公会与孤儿同盟没有太大冲突，为什么要搞鱼七秒呢？ 　　这个问题，夙筇和ERROR同样想不通。 　　ERROR：“如果是极境，我反而能理解。” 　　极境那位美女会长，怎么看都不是省油的主。 　　耗费最小代价杀死鱼七秒，对她来说稳赚不亏。 　　鱼七秒虽然等级一般，但他是孤儿同盟的主心骨。 　　说夸张点，没有鱼七秒，孤儿同盟很难聚集起来。 　　“夕怀姬不会，”夙筇说，“她跟我做交易了。” 　　“你太容易相信别人。”ERROR悠悠叹息一声，却赞同夙筇的说法。 　　夕怀姬城府深沉，是个聪明人。 　　短期看来，极境和孤儿同盟，确实因为副本奖励问题，存在相当大的冲突。 　　但从长远来看，他们的终极目标都是通关，而并非彼此厮杀，显然合作更能双赢。 　　反倒是全员存活，每次都跟在两个公会后面躺赢，为什么要对鱼七秒下手？ 　　没等夙筇想清楚其中理由，回到玩家聚集的区域，耳边隐约听到有玩家议论。 　　“听说没？极境会长把孤儿同盟的鱼七秒搞死了！” 　　“夕怀姬？那就不奇怪，她长了一张蛇蝎美人的脸。” 　　“鱼七秒没有出现之前，夕怀姬多么风光啊。结果他把排名榜第一第二玩家，都抢到自己公会，不是狠狠打夕怀姬的脸吗？” 　　“极境会长心高气傲，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你们有证据吗？凭什么说是夕怀姬做的？” 　　“除了夕怀姬还能有谁？孤儿同盟那么多大佬，普通玩家也不敢招惹啊。” 　　“就算不是夕怀姬，也是极境大佬下手。他们最狠孤儿同盟，每次抢通关奖励。” 　　“原来如此。”ERROR听他们议论几句，大概有了判断，“借力打力，挑拨离间。” 　　夙筇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说谎话？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有好处。”ERROR没有说得太详细，“人类的险恶用心，你不用太懂。” 　　“可是他们误会夕怀姬了，我们要怎么做？”夙筇有些急，不知道该怎么替夕怀姬解释。 　　他相信自己通过道具追踪的结果，100%没有出错。 　　鱼七秒的事情，就算不是全员存活直接下令，也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而极境，纯粹是无妄之灾。 　　夙筇不想让他们被冤枉。 　　ERROR却笑了，“怎么办？当然是陪着他们演，演得越逼真越好。” 　　“啊？”夙筇更加疑惑。 　　救命，ERROR疯了吗？ 　　ERROR似乎真的疯了，竟然主动跟其他队友交流，让他们配合传言，假装鱼七秒真的被夕怀姬所迫害。 　　弑云天反应跟夙筇类似，搞不懂ERROR在想什么。 　　全员存活想让他们反目成仇，配合他们演出，岂不是称了对方心意？ 　　而安安和鹿书凡，几乎同时懂了。 　　[鹿书凡：弑总，你没脑子就跟着演吧，一切都是为了鱼鱼。] 　　[空白ID：明白。] 　　[弑云天：那我就当做夕怀姬害鱼七秒任务失败，演出了事我不管啊。] 　　[鹿书凡：没关系，或者说，出了事更好，你直接去极境公会闹。] 　　[弑云天：？] 　　弑云天搞不懂，这一群有脑子的，怎么还不如自己这个没脑子的？ 　　极境公会没出手，弑云天去人家门口闹，搞得像发疯似的。 　　[ERROR：你照做就是，天不会塌。] 　　ERROR想法其实不复杂，只是有些缺德。 　　鱼七秒状态不容乐观，鹿书凡必须陪在他身边，保护鱼七秒不被大鱼吃掉。 　　孤儿同盟一下子折损两位战力，想要同时对付四个圈主碎片，实在有些吃力。 　　这种时候，自然需要其他玩家帮忙。 　　但游戏里的合作，牵扯太多利益。鱼七秒缺席的情况下，合作难度增加很多。 　　没有他的黑心交易袋，无法保证对方真的诚心交易。 　　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听到有人散播虚假谣言，简直是天助他们孤儿同盟。 　　ERROR琢磨着弑云天那边演得差不多，跟安安简单沟通一番，决定兵分两路。 　　安安前往极境，假装跟夕怀姬讨说法。 　　夕怀姬不知道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一时间百口莫辩，陷入ERROR和安安联手设下的自证陷阱。 　　安安提出‘如何证明不是你们做的’，彻底打乱夕怀姬的步调，想也不想答应帮忙解救鱼七秒的事。 　　“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帮你们救出鱼七秒。这下，你们总该相信我们是清白的吧？” 　　安安面无表情，演得十分逼真，“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贼喊捉贼，故意卖我们一个人情。” 　　“……你简直不可理喻。”夕怀姬撩起长发，羞愤地说，“等鱼七秒会长恢复，我可得好好跟他谈谈。” 　　而另一边，ERROR带着夙筇来到孤儿同盟，一副闲云野鹤的架势。 　　说的话也不太中听，让人摸不准他的意思。 　　“我加入孤儿同盟，本来就是鱼七秒算计我。现在他变成鱼，我也不想在那里呆了。” 　　“听说鱼七秒的事情，是极境一手造成的。不愧是夕怀姬，做事有够歹毒。” 　　“虽然跟我没关系，但是我之前受到鱼七秒不少照顾，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唉，怎么办呢？” 　　全员存活见到ERROR，像看见祖宗似的。 　　要知道，全员存活人数多，但是等级低，所以硬实力远远不及极境。 　　副本淘汰率高达80%，其中全员存活成员占八成。随着副本难度越来越高，眼瞅着全员存活连人数优势，都快保不住了，会长哪能不着急？ 　　在这种时候，ERROR大佬亲自登门，还带着那位传说中的NPC，话里话外表露出换个公会的意思。 　　全员存活会长恨不得给他跪下，求求ERROR加入自家公会。 　　“我呆在哪个公会，倒也无所谓。只是……不太合适吧？”ERROR看向夙筇，为难地说，“鱼七秒刚出事，我就背叛你们，大家肯定会议论我。” 　　会长连忙说，“哪能呢！《IF》强者为尊，玩家都是为了活命。” 　　ERROR悄悄扯了下夙筇，用眼神示意，希望小棉花糖能读懂暗示。 　　夙筇听出ERROR那番话，里面连1%的可信度都没有。 　　就算他真的想离开孤儿同盟，也不可能加入全员存活。 　　以ERROR的鬼性格，哪受得了拖飞机？ 　　再说，ERROR被系统针对到极致，全员存活跟他一起行动，只怕死伤更加惨重。 　　但是ERROR示意自己接话。 　　夙筇努力将自己带入场景，犹犹豫豫说，“对呀，不太合适。” 　　小棉花糖真乖。 　　一点就通。 　　ERROR暗自做出决定：以后不能让夙筇学坏。 　　这次是例外。 　　“哪里不合适。” 　　“我是你的专属NPC，你离开，我只能跟着你离开。”夙筇说着说着，居然真情实感起来，“但是，鱼七秒对我那么好，我没办法眼睁睁看他留在圈内。” 　　“可是他已经变成鱼了，怎么办？” 　　“有办法的！”夙筇大声回答，“只要让圈主改变意志，就有可能让鱼七秒变回来。” 　　“让圈主改变意志啊。可是，走进自然有四位圈主碎片，凭我一个……”ERROR拿捏尺度，转而说道，“既然是你的愿望，我当然要帮你实现。” 　　会长听明白他的意思，主动表态道，“我们公会虽然整体实力不高，但是人多，能帮忙搞定一位圈主。” 　　“那我不是欠你个人情？”ERROR没什么诚意地说，“多不好意思。” 　　“瞧你说的，什么人不人情？只要ERROR大佬愿意，全员存活公会就是你的家！” 　　ERROR一脸高深莫测：好说。 　　ERROR趁机跟安安透了个气，让极境负责一个，全员存活负责一个，剩下一个由自己和他联手搞定。 　　至于夙筇手里的沙球，没什么威胁性。 　　如果它不配合，分分钟变成水泥。 　　经过他们一番搅合，不知不觉间，《IF》圈三所有存活玩家，都开始为营救鱼七秒做准备。 　　夙筇这才意识到，ERROR为什么要将错就错。 　　先把锅甩到极境身上，吃准夕怀姬咽不下这口气，肯定要把鱼七秒找出来理论。 　　在利用全员存活猥琐发育、暗中期待大公会打起来的心态，假装要跟原公会散伙，全员存活肯定会拼死拼活帮ERROR付‘解约费’。 　　到时候如果东窗事发，ERROR丝毫不慌。 　　夕怀姬那边就交给鱼七秒去理论，反正是为了救他。 　　以鱼七秒的辩论能力，肯定不会吃亏。 　　至于全员存活这边…… 　　白开水收到指令的证据，夙筇全部留了下来，等着跟他们秋后算账呢。 　　众多玩家各自拟定好作战计划，开始休养生息，为明天动手做足准备。 　　夙筇独自来到淡水湖畔，望着湖水中游来游去的鱼七秒，感到有一些寂寞。 　　鱼七秒真的变成鱼，不知道有没有想法。 　　他在水中游来游去，始终徘徊在夙筇视线可以看到的范围。 　　“鱼七秒。”夙筇叫他，伸出手指在水面点了点。 　　鱼七秒钻出水面，仿佛响应他的呼唤。 　　“他们已经决定好战术了，但是我没什么把握，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打败了四位圈主，你真的能恢复原样吗？” 　　“系统说过，打败圈主是通关的方式，但不一定是改变圈主意志的方式。” 　　“如果圈界打开，你还是无法恢复人类身份，该怎么办？” 　　鱼七秒绕着他的手指游了两圈，无忧无虑，似乎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夙筇只能眼巴巴看着他，没有任何办法。 　　或许，手环消失的时刻，就代表他们永别。 　　夙筇想起在杆杆村，鱼七秒会关注到他绷带脏了。 　　分别之前，夙筇以为再也不会见到。 　　鱼七秒明明以为，夙筇不会再引导自己，却还是用所有积分，给他兑换了披风。 　　再后来，他跟安安从副本离开，再次见到鱼七秒，心虚地不得了。 　　还以为，鱼七秒肯定会因为他弄坏披风而生气，毕竟那是他的全部身家。 　　结果，鱼七秒却说，那件不好，我给你换一件好的。 　　“你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吗？”夙筇见他丝毫不回应自己，委屈极了，“我舍不得你。” 　　说话时，一滴晶莹的泪，不偏不倚落到鱼七秒身上。 　　原本漫无目的漂游的鱼，突然停下，隔着水面，亲吻一下夙筇的手指。 　　他似乎说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但是不重要了。 　　夙筇知道鱼七秒即使变成鱼，但还认识自己，内心又燃起一些希望。 　　“我在担心什么。”夙筇低语道，“如果打败圈主没用，我就毁掉这个圈。” 　　“如果毁掉这个圈没用，我就掀翻系统。” 　　系统：？？？ 　　关我屁事！ 　　听到夙筇的嘀咕，藏在魔法棒中的沙球藏不住，强行要求夙筇释放自己。 　　“你这个NPC，明明是白名，怎么那么粗暴！”沙球急了，“我们好不容易撑起的圈，你说毁就毁，只不过为了一条鱼！” 　　夙筇一脸认真，“他不是普通的鱼。” 　　“我才不管是什么鱼！总之，这是我的圈！” 　　“那你改变规则，把鱼七秒还回来。” 　　“……” 　　听到他的命令，沙球顿时怂了。 　　“你知道，我只是碎片，没有办法控制整个圈。” 　　夙筇漂亮的眼睛，蒙了层阴翳。 　　“但是！但是！”沙球连忙转折，“我知道改变规则的办法。” 　　“真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沙球无语。 　　我也不知道你想法这么危险。 　　“圈主定下规则，肯定不是说改就改的。否则，我们圈主不要面子吗？”沙球依然嘴硬，振振有词地说，“而且，想让圈主改变决定，肯定要付出代价。” 　　“快说！”夙筇听得着急，“不然，我就用你砌粪坑。” 　　沙球抖了一下。 　　这只白名NPC，比它遇到的玩家，加起来还要恐怖。 　　“我说，我说。”沙球认怂，知无不言的汇报道，“你也知道，走进自然的圈主比较分裂，而且彼此的意志互不相通。如果要改变圈主定下的规则，必须我们四个的意志达成共识，才可以解救鱼七秒。” 　　“怎么达成共识？” 　　“我不清楚他们三个，但我完全愿意配合。只要让他们三个归顺与我……开玩笑的。”沙球原本想借此机会，统一整个圈，对上夙筇看穿一切的眼神，顿时收起野心，“只要你能像驯服我一样，驯服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改变意志。” 　　“心甘情愿啊。”夙筇说，“这个简单。” 　　“你确定简单吗？它们脾气比我差多了！你以为谁都像我这么识趣。”小沙球吐槽其它伙伴，还不忘夸自己一嘴。 　　夙筇没理会它的自夸，慢悠悠说，“简单。” 　　“如果打一顿，它们还不心甘情愿，那就再打一顿。” 　　“！！！”沙球立刻表态，“夙筇大人，我绝对愿意配合你！” 　　它绝对不要被抓起填粪坑。 　　夜色渐深，Moi和琦伊抱在一起睡不着觉，心里实在担心鱼七秒。 　　她们担心吵醒同伴，原本打算轻手轻脚爬起来，到远一点的地方。 　　结果刚动了一下，就听鹿书凡问，“你们两个也没睡？” 　　“搞什么！”弑云天一下子坐起来，“害我装睡装得特别累！” 　　“啊？”Moi发现大家都起来了，紧张的看向安安和ERROR。 　　结果，看到两位大佬席地而坐，无声写下复杂的文字和公式。 　　“你们，算计啥呢？”鹿书凡好奇地问，“第一次联手的胜率公式？” 　　“不是，”安安回答，“我们在思考，[走进自然]原本的通关方式。” 　　弑云天：“嗨，反正打赢圈主指定能通关。” 　　“即使圈主分为四片，想打赢他们，概率依然很低。” 　　“弑总，这样是拿不到奖励的。只有用正确的方式通关，才能得到奖励。” 　　弑云天对奖励无所谓，但是想想几位队友，也跟着动了下脑子。 　　“那你们说，正确的方式是什么？” 　　“我和夙筇之前试探过，反正不是毁灭人类？” 　　“难道是创建新家园？可是，圈主已经建造新家园了。” 　　“总不能让人类和动物彻底互换吧？”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说道正确通关方式，夙筇呢？他不是每次都能触发奇奇怪怪的线索。” 　　鹿书凡顺嘴回答，“小点心去找妈妈了。” 　　他没提名字，弑云天立刻听懂意思。 　　他甚至很魔鬼的想：鱼七秒留在圈三，夙筇就有资格加入孤儿同盟了。 　　“会长不在，感觉开会都没有什么进展。” 　　“所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会长解救出来。” 　　虽然大家目标一致，但具体用什么方式，依然没有具体想法。 　　安安和ERROR对视一眼，都觉得彼此太不中用。 　　“算了，明天打完再说吧。” 　　“也行。” 　　他们重新回到睡觉的位置，正准备躺下，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夙筇捧着沙球跑回来，说，“我有一个新的办法，绝对能救出鱼七秒！” 　　几个人同时揭棺而起，看向夙筇，“你说！” 　　“我刚才突然想到，按照《IF》的规则……”夙筇作出危险发言，“圈主是可以被取代的。” 　　“取代圈主？” 　　“这可行吗？” 　　“可行，”夜色中，夙筇沉沉告诉他们，“只要我展现出碾压圈主的实力，就能取代原圈主，掌握这个世界的操控权。” 　　夙筇成为圈主之后，这个圈会随着他的意志而改变，包括变成鱼的鱼七秒。 　　“如果圈主无法达成共识，就由我来做。” 第50章 僵尸山海（一） 　　“让取代圈主NPC，成为新圈主，这种事情有可能做到吗？” 　　“有可能。”ERROR给出肯定答案，“圈主是圈内世界最强大的NPC，只有夙筇拥有碾压圈主的实力，就能做到。” 　　“可是小点心没有啊。”鹿书凡抓起安安的胳膊，扫描夙筇等级。 　　等级相当惨淡，离成为走进自然的圈主，至少差了二百级。 　　“没关系。”夙筇猜到他在想什么，认认真真解释，“只要等级比它们高，就好了。” 　　夙筇托起沙球，用掌心戳了戳。 　　圈三之主比较特别，分为四个碎片。平时王不见王，谁也不是真正的圈主。 　　因为圈主无法达成共识，所以，玩家们完成主线任务，才没有办法离开走进自然。 　　想要真正的通关，就必须打败每个圈主碎片，或者满足圈主碎片的诉求。 　　打败圈主碎片比较困难，因为它们在各自的舒适圈，拥有支配周围环境的能力。 　　满足圈主碎片的诉求更困难。 　　它们思维混沌，比如小沙球，根本说不清自己的诉求是什么。 　　但是，如果夙筇想要成为圈主，甚至不需要跟他们厮打。 　　只要拥有超过圈主的能力，成为圈三最强NPC，就够了。 　　“夙筇，你打算怎么做？”安安问。 　　“白名NPC提高等级的方式，一般有两种。1、引导玩家通关。2、杀死玩家或者红名NPC。” 　　鹿书凡猜测，“所以你要杀死它们？” 　　“不要！”小沙球慌了。 　　它害怕夙筇真的拿它修粪坑。 　　夙筇摇摇头，“我早就说过，不会杀死他们。” 　　说完，夙筇竖起第三根手指，“还有一种，拥有足够的KPI。” 　　鹿书凡和弑云天同时说，“……这不是废话吗？” 　　即使他们没有做过NPC，也知道KPI是系统衡量NPC的唯一标准。 　　夙筇提出的前两种方式，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获取KPI。 　　ERROR斜了他一眼，“听夙筇继续说。” 　　鹿书凡现在胆子贼大，敢对安安上手，但是面对ERROR还是有些怂，默默闭上嘴。 　　“才不是废话呢。”夙筇解释，“NPC的KPI，和玩家的积分一样，可以转账。” 　　“你的意思是……” 　　“圈主虽然分为四枚碎片，但是系统既然认可他们的圈主身份，证明它们是一体的，应该功用同一个NPC手环。”夙筇晃了下自己的NPC手环，“只要找到持有手环的碎片，或者说圈主本体，将积分转给我就好了！我打开圈界，还可以把积分还给它们。”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懂了，下次看到圈主，直接抢手环。” 　　“醒醒。”ERROR提醒，“遇到秩序阶梯那种，你怎么抢？” 　　“……”想起那么个庞然大物，弑云天瞬间蔫了。 　　夙筇制定好方案，跟夕怀姬偷偷通了个气，让她帮自己留意手环。 　　夕怀姬是个聪明人，得知全员存活也要帮助鱼七秒，就猜到事情的始末。但已经上了贼船，她没有拆穿，打算等事后再算账。 　　夙筇主动联系，难免被夕怀姬抱怨两句，承受一波怒火才答应下来。 　　至于全员存活那边，夙筇没有联系。 　　他以前很乐意向其他玩家分享线索，带领其他玩家通关。 　　但是，鱼七秒被设计陷害之后，夙筇反思了很多。 　　并非所有的玩家，都恩怨分明。 　　俗话说斗米恩升米仇，夙筇帮助他们通关，他们或许会因为夙筇没有帮助他们拿到系统道具，而记恨夙筇。 　　费心费力带他们躺赢，结果还要被记恨。 　　即使夙筇脾气好，也不想再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况且，夙筇联系他们，会增加计划暴露的风险。 　　全员存活背地里玩阴的，万一临时反水，用手坏要挟夙筇，事情可就难办了。 　　还不如暂时保密，让他们不要注意手环。 　　反正他们能控制三个圈主碎片，如果它们都没有，手环八成在第四个碎片身上，到时候再去找就好了。 　　夙筇计划好一切，躲开同伴们，强行跟沙球推心置腹聊天。 　　“我要夺走你的圈，你生气吗？” 　　沙球被夙筇威胁太多次，不太愿意跟他唠嗑，却受到压迫必须开口。 　　“不知道。”沙球摆烂地说，“我应该生气，但是我找不到生气的原因。” 　　它和它们基于怨念而生，对人类充满恨意，却没有谁真的动手杀死人类。 　　最多只是划分栖息地，禁止人类窥探，或者让作恶的人类与动物交换身份。 　　但，这样的世界，真的是它们想要的吗？ 　　并不是。 　　矛盾依然存在，它们无能为力。 　　“因为你们出发点错了。”夙筇说，“你们把出发点落在‘怨恨’上，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们想让人类真正意识到错误，想拥有完美的生存环境，应该去改变。” 　　“怎么改变？” 　　“改变人类，改变自己，改变你们所拥有的世界。”夙筇又戳戳它，“你可是圈主，有什么不能改变的？” 　　“我只是圈主的碎片，我做不到的……” 　　“圈主的碎片也很强，你明明能做到。”夙筇纠正它的想法，“而且啊，既然系统认可你们是圈主，那你跟其它碎片的关系，不应该是竞争或者陌路。” 　　夙筇告诉沙球，“你们是一体的，是同伴，应该拥有共同的目标才对。” 　　沙球蜷在他掌心，陷入沉思。 　　原来它们……是同伴吗？ 　　那么，有生之年王不见王，究竟是哪个傻缺碎片提出来的？ 　　“我救出我的同伴之后，会将圈主的身份还给你们。小沙球，你和你的伙伴要好好维护自己的圈哦。”夙筇说着说着，居然有些嫌弃，“下次见面，不要被各个击破了。亏你们还是圈三之主，好弱。” 　　沙球：？？？ 　　你说谁弱！ 　　它生完气，仔细分析夙筇的话，才意识到，他为什么特意跟自己说这么多。 　　它们是圈主，拥有操纵整个圈的能力，却因为无法达成共识，长久的分裂，无形削弱彼此。 　　结果，无法改变这个不如意愿的世界，也无法抓住送到面前的转机。 　　确实太糟糕了。 　　沙球认真地想，既然其它三枚碎片，都是跟自己相同的存在，充满许多未曾消解的怨恨。 　　那么，它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认真倾听灵魂的声音，或许能找得共同的诉求，将圈三变成最适合它们的世界。 　　“谢谢你啊。”沙球无声对夙筇说，“虽然我没有见过你的圈，但你一定是个好圈主。” 　　《IF》玩家：你说谁是好圈主？？？ 　　听说过五百万献祭吗？ 　　天空从海平线那边一点点亮起来，夙筇站在湖边，静默的欣赏日出。 　　公会里其他人早已经出发，只有夙筇留下，守着鱼七秒。 　　鱼七秒变成彻底的鱼，思维能力大大受限。 　　无法参与会议，也不知道同伴们要做什么。 　　只不过，空气中的低气压，让他察觉到，肯定要发生什么事。 　　“这个世界的日出，真的很美。可惜，我今天要离开了。”夙筇说完，将沙球抛出去，同时拿出自己的魔法棒，“他们已经展开行动，只剩下我们了，动手吧。” 　　沙球滚了一圈，卷起无数沙土，恢复小型沙怪的模样。 　　“动什么手？”沙怪装傻，“我已经被你驯服了。” 　　“你如果这么容易被驯服，就不会变成圈主了。”夙筇目光澄澈，一针见血的指出，“成为圈主的必要条件，是拥有强大、不可动摇的意志力。” 　　“我没有骗你。”沙怪说，“相处这么久，我受到你很多影响，所以……” 　　它伸出胳膊，周围的黄沙随之而动，“我会守护我的圈，在此之前，我不能让你夺走它！” 　　沙怪裹挟着无数黄沙，直直冲向夙筇。 　　夙筇早有准备，用绷带和藤蔓缠住沙怪。 　　“怎么又是这一招？没有的！” 　　夙筇握紧魔法棒的杆，顺着绷带看过去，“你再看看？” 　　沙怪觉得哪里不对，用力挣扎了下，才发现自己无法挣脱夙筇的绷带。 　　怎么会这样？ 　　上次跟夙筇交手，它将身体散成一粒粒黄沙，夙筇根本捆不住自己啊！ 　　“你的实力确实很强，但是……连弑云天打游戏，都知道带脑子啦！”夙筇把他一圈圈缠紧，才慢悠悠给出解释，“你还没发现吗？猜猜，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 　　“因为那条鱼！”沙怪斩钉截铁地说。 　　天还未亮，夙筇就来到湖岸边，说自己要保护鱼七秒。 　　他昨晚也呆在湖岸，凝视鱼七秒很久很久，还落了一滴泪。 　　因此，沙怪没有怀疑。 　　鱼七秒摆了下尾巴，懒得看它。 　　沙怪这智商，鱼见了都摇头。 　　“嗯，昨天是因为他。”夙筇点点头，继续说，“昨天，我们还没有开始行动，所以我可以尽情的陪鱼七秒。但是，今天他们都在苦战，只有我留下来……你还想不通吗？” 　　经过他们几天的巡逻，鱼七秒生活的环境相当安全，派个菜鸡就能保护他。 　　原本，这项工作应该由顺我者赢担任。 　　可是，留下来的是夙筇。 　　他虽然等级不高，但是持有圈主道具，而且还有技能，属于不可或缺的战斗力。 　　“我知道你会跟我动手，是因为我昨晚，在你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发动了两次秩序推演。” 　　沙怪：“秩序推演？两次？” 　　圈主的消息并不互动，沙怪不知道秩序推演是个什么玩意，也没见夙筇用过。 　　第一次推演中，夙筇确定沙怪会跟他动手，拼死保护自己的圈。 　　即使它分不清对错，但守护自己的圈，是系统赋予圈主的终极使命。 　　夙筇在推演中，与沙怪大战一场，输得非常惨。 　　第二次推演，他换了好几种方式，摸索沙怪的弱点，才终于决定用湖边作为战场。 　　“我遇到的圈主碎片，只有雪怪和你。虽然你们外表不同，但是身体都非常庞大。” 　　按照夙筇的估计，沙怪比雪怪还要大一圈。 　　“但是你离开沙漠后，身体就变小了。我原本以为，这是你的非攻击形态。得知其它几位圈主碎片的战斗方式，我才懂了……你变小，是因为没有沙子可以用，对吧？” 　　“对。”沙怪回答，“我是沙之碎片，可以调动周围所有的黄沙，组成我的身体。” 　　“你调动沙土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吗？”夙筇用力束紧绷带，再用藤蔓缠了一圈又一圈，将沙怪缠成木乃伊。 　　沙怪想要挣脱，非但无法逃离夙筇的束缚，反而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僵硬。 　　夙筇提醒，“你调动的……真的是黄沙吗？” 　　“什么？！”沙怪大惊。 　　它这才慌乱的低头，观察周围的沙土。 　　“难道是水泥？” 　　“不是哦。”夙筇捆绑完毕，拍拍手，善意地提醒道，“有一种土，外表和细沙类似。但是它遇到水后，就会瞬间结块。高温之后，永久定型。” 　　“因为这种特性，所以它又被叫做……”夙筇笑得很漂亮，“陶土。” 　　之前，夙筇无意中发现，湖岸周围的碎片不像大理石，反而像摔碎的陶制品。 　　后来他特意挖了个坑，发现湖岸周围的土壤，几乎不怎么渗水，而且土质非常接近陶土，这才想到这个办法。 　　说到这里，夙筇看了眼太阳，“快到正午了。” 　　沙怪意识到太阳暴晒后，会发生什么，一时间有些慌。 　　“你想变成永久的艺术品吗？”夙筇问。 　　沙怪摇摇头，“我认输了，放过我。我向你保证，我用我守护的圈子向你保证，手环不在我的身上。 ” 　　“知道，在你的身上，我早就发现了。”夙筇举起自己的手环，让它看ERROR发来的消息。 　　玩家手环和NPC手环属于不同的系统，无法互相沟通。 　　但ERROR和夙筇有情侣关系，能够通过特殊方式联系。 　　ERROR：这边搞定了，手环不在它们三个身上。我想让它们达成共识，打开圈界。但是如你所想的一样，它们其实不具备完整的思维，混沌的脑子无法达成共识。 　　“圈内世界的规则，不是凭空出现的。你们无法达成共识，就代表，一定有个制造规则的本体存在。” 　　“它在哪里？”夙筇逼问。 　　沙怪一怔，没有说话，任由夙筇把自己置于阳光下暴晒。 　　对峙良久，夙筇终于收起绷带。 　　沙怪仿佛得救似的，快速钻进湖水中，让陶土稀释后散开。 　　“求求你，告诉我吧。”夙筇蹲在湖岸边，身体蜷成一团。 　　他知道进圈方式，不需要见到所谓‘本体’，也能顺利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只有制定规则的NPC，才能够改变规则。 　　他必须拯救鱼七秒。 　　沙怪支离破碎的浮出水面，看到夙筇哀伤的表情，终于屈服的、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没有什么本体。” 　　“怎么会？！”夙筇脸色白了一瞬，低头看向鱼七秒。 　　难道自己猜错了？ 　　本体不存在，是否代表手环不存在，只能依靠圈主碎片永远无法达成共识的意识？ 　　“你要找的东西，那样代表圈主身份、可以操控整个世界的东西，被我们留在最重要的地方。” 　　沙怪说：“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圈内世界不如我们所愿吗？” 　　“因为这就是你们人类说的，自然选择。” 　　“自然……选择？”夙筇听到这个词，立刻明白了什么，给ERROR发去消息。 　　【夙筇：手环是整个自然界。圈主碎片所在位置，应该是手环的边界。】 　　风暴中央，高山之巅、极地界点、海底万米。 　　四个点画成一个圈，把整个圈三世界圈起来。 　　这就是他们的手环。 　　ERROR收到消息，立刻做出判断，对身边的同伴说。 　　“玩过拼图吗？” 　　“当然玩、玩过啊。” 　　“现在，把它们拼起来。” 　　夕怀姬收到消息，气得脸都黑了。 　　“鱼七秒不在，他们公会的人交易根本不讲武德。要压制圈主碎片已经很难了，怎么可能把它拼起来。” 　　“会长，我们要拒绝他们吗？” 　　“不能。”夕怀姬黑着脸说，“如果这次拒绝，他们会长永远缺席，以后的交易只会更不讲武德。” 　　全员存活收到的消息，画风很清奇。 　　【ERROR：贵公会有位玩家，叫做白开水，对吧？】 　　【ERROR：给白开水发送匿名消息的人，是贵公会的军师吧？】 　　【ERROR：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按照我的指令做。要么先清算，然后按照我的指令做。】 　　全员存活会长知道东窗事发，颤巍巍回复：【我选第一种。】 　　圈三世界经过长达两天一夜的混战之后，夙筇带着陶土小鱼缸和沙怪出现，组成拼图的最后一块。 　　分散在各个地点的四枚圈主碎片齐聚，手环从天而降。 　　夙筇一把抓住手环，熟练的操纵一番，看向圈主碎片的眼神突然变得嫌弃。 　　“原来你们几个加起来将近六百级，结果这么弱，上一个圈主能打你们十个。” 　　童话王国内，抱着自己睡觉的公主，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柔弱的白公主充满担忧。 　　“没事。”公主磨磨牙，回答，“肯定是那个小偷，又在说我坏话。” 　　夙筇将KPI转到自己名下，然后闭起眼睛，双手合十。 　　整个世界立刻发生变化，沙漠出现绿洲，荒原开满鲜花，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城市，充满动物的身影，与人类真正的和谐相处。 　　整个世界仿佛苏醒一般，美好的近乎梦幻。 　　最后，鱼七秒跳出陶土鱼缸，恢复成本来模样。 　　“会长！”Moi和琦伊手拉手扑过去，像个真正的孩子似的，抱住鱼七秒。 　　“鱼鱼，你终于活过来了！” 　　弑云天粗声粗气地说，“下次小心点，真让人操心。” 　　其它公会看得目瞪口呆。 　　“好强，这就是改变整个世界的能力？” 　　“夙筇刚才又变成圈主的样子了，他长发真的好漂亮。” 　　“漂亮有啥用？惹了他咱们都得死！” 　　夙筇只当了两分钟圈主，就把KPI重新还给四枚碎片，并告诉他们，“我加了一条新规则。” 　　“什么规则？”碎片们警惕的看向夙筇。 　　“从现在开始，你们……”夙筇挨个指向它们，“必须每周合体一次，说出各自的愿望。如果大家拥有同一个正确的愿望，就要努力实现。” 　　碎片们各自对视一眼，觉得这个规则倒也不坏。 　　于是欣然接受夙筇的安排，表面还是骂骂咧咧，装作不情不愿的离开。 　　“圈界打开了，你们走吧。”夙筇没有看其他玩家，径直走向鱼七秒。 　　“谢……”鱼七秒道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棉花糖紧紧抱住。 　　“鱼七秒，欢迎回来！” 　　旁边几个人小声吐槽 　　“母慈子孝啊。” 　　“合家欢结局，挺好。” 　　“什么呀。”夙筇看了他们一眼，又恢复平常的软萌干净，愉快地说，“我们快点进圈吧。” 　　鹿书凡凑到鱼七秒身边，偷偷告状，“你不在这几天，小点心真的好恐怖。” 　　“你不要造谣，夙筇怎么可能恐怖？”鱼七秒戴了八百层滤镜，觉得夙筇怎样都可爱。 　　他跟随夙筇走向圈界，却被无形的力量拦住了。 　　“我，进不去。”鱼七秒错愕。 　　很快，他反应过来。 　　“我没有手环。” 　　手环是《IF》玩家的象征，鱼七秒虽然恢复人类身份，但是手环被系统销毁。 　　夙筇触发新提示。 　　【系统：玩家一旦失败，手环会立刻被系统销毁，且无法还原。】 　　夙筇眼神立刻冷下来。 　　“那怎么办？” 　　系统似乎感受到威胁，连忙又给出两条提示。 　　【系统：多余手环可以转让，或者重新申请初始手环。】 　　【系统：初始手环默认0等级，不具备进圈资格，必须退回新手圈重新开始。】 　　没有等级，鱼七秒倒是无所谓。 　　但是—— 　　“退回新手圈？” 　　即使清楚通关方式，想要从新手圈进入圈四，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而且只有鱼七秒一个玩家，搞不好就彻底大结局。 　　夙筇眸色幽深，看起来很想掀翻狗比系统。 　　“夙筇，冷静。”安安提醒，“还有一个办法。” 　　“多余手环？”夙筇茫然的看向四周，“谁有多余手环？” 　　手环是系统自动分配的，每位玩家进入游戏，只有一个手环，摘都摘不下来。 　　就算Moi和琦伊共享生命，也无法只用一个手环玩游戏。 　　游戏中的玩家，只要死亡或者失败，手环立刻销毁。 　　帮鱼七秒抢个手环的想法，显然也行不通。 　　“夙筇。”ERROR突然叫他。 　　“嗯？” 　　“你想成为玩家吗？” 　　“不想啊，我为什么要成为玩家？”夙筇立刻回答，“我做NPC，可以引导你们，这样就很好。” 　　“如果，”ERROR提出解释，“只有玩家可以离开游戏，你怎么选？” 　　“离开游戏……”夙筇念出这几个字，摇摇头，“我不想思考那么远的事情。再说，就算离开游戏，我能够去哪里？” 　　《IF》游戏鬼知道哪里是终点。 　　玩家们想要离开游戏，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生活，现实中有未完成的梦想。 　　夙筇呢？ 　　他可能，只是一串代码。 　　“这样。”ERROR对于夙筇的回答并不意外，轻笑一声，“你可以把自己的手环让出来。” 　　“我的手环？”夙筇晃了晃自己的手环，“可是，鱼七秒不是NPC啊。” 　　“不是这个。”ERROR伸出手，握住夙筇纤细的手腕，稍微一用力。 　　夙筇的NPC手环，竟然从手腕上滑落一截，露出藏在底下那枚流光溢彩的玩家手环！ 　　夙筇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玩家手环，总算想通了，为什么自己每次通关，都能得到系统奖励。 　　原来他一直有玩家身份！ 　　“鱼七秒，我……”夙筇正打算摘下手环。 　　“等等。”鱼七秒拦住他，“夙筇有手环，真的可以离开游戏吗？” 　　其他人也看向ERROR，等他给个说法。 　　ERROR：“我不确定，系统偏离的程度太大了。” 　　“夙筇自己说，他离开游戏，没有地方去。” 　　“怎么会？”鱼七秒想也不想，平静地说，“他可以接管我的公司。” 　　“？？？” 　　“鱼七秒，你认真的？” 　　“鱼总，我可以接管你的公司吗？” 　　“如果拥有手环，就能离开游戏，那么，我选择回到新手圈。” 　　“不行！”夙筇固执地拦住他，“重新开始太危险了。你回新手圈，我也去新手圈。” 　　“夙筇，你回新手圈，可能新手圈会毁灭哦。” 　　“啊？那怎么办……” 　　ERROR抛出一句系统常说的话，“通关方式不止一种。” 　　“嗯，就是这样。”夙筇摘下玩家手环，强行套在鱼七秒手腕上，“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就算真的要结束，也会有办法的。” 　　安安看了眼夙筇，又看了眼ERROR，神色丝毫没有波澜。 　　到时候，有这群人在，左右会想出解决办法。 　　至于夙筇没有地方去，那更不用担心。 　　某位大佬都打算让他接管公司了，还缺夙筇的容身之地吗？ 　　“太好了，鱼鱼可以和我们一起进圈了！” 　　“可惜换了手环，他的等价交易袋没办法用了。” 　　“我已经摸清楚这个游戏的套路，不需要道具，也可以交易。”鱼七秒并不心疼道具，打开新手环随意看了眼，惊呆了。 　　【系统：手环持有者由夙筇变成为鱼七秒，个人资料刷新中。】 　　【玩家ID】鱼七秒 　　【等级】285 　　【排行榜顺位】1 　　安安看到鱼七秒的身份信息，又打开自己的手环。 　　果然，排名掉了一位，变成第二。 　　而且等级比鱼七秒低了整整一百级。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在此之前，夙筇的玩家手环是隐藏的，因此等级也对外隐藏。 　　游戏过程中，他每次完成任务，通关圈界，都能得到积分奖励。他一直认为是系统BUG，没当回事。 　　结果，不知不觉间，夙筇的玩家等级已经积攒到285，排行榜上断层第一。 　　“小、小点心，你哪来这么高的等级。” 　　夙筇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我把全服玩家杀了不止一次，还杀死秩序世界的圈主，完成一大堆隐藏任务，而且没有消耗任何积分……所以，我的等级是合理的。” 　　“这个高的等级，给我可惜了。” 　　“为什么不能把手环给我。”弑云天痛心疾首。 　　“没关系啦，我又不是很需要等级。”夙筇顶着自己人畜无害的NPC等级，快乐的冲向第四个圈。 　　望着棉花糖的背影，大家又想到，假如夙筇没有把圈主KPI还给碎片们、或者用于巩固新手圈，现在的NPC等级，也能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行吧。 　　看来他真的不在乎等级。 　　夙筇踏进新的圈界，立刻感受到一股阴森的氛围。 　　【系统：欢迎各位玩家进入圈四世界[僵尸山海]，现在进行状态扫描。】 　　“状态扫描有什么用啊？”夙筇不太清楚，却还是乖乖接受扫描。 　　扫描完成，他面前出现一个绿色的勾。 　　其他同伴也完成扫描，也是绿色的勾。唯独轮到Moi，标记符号变成红色的×。 　　“啊？我怎么了。”Moi有些慌。 　　大家也看向Moi，不懂她为什么没有通过扫描。 　　很快，系统提示给出答案。 　　【系统：检测到玩家Moi曾经死亡，她的生命已经由僵尸王支配，现在开始傀儡化。】 　　还没等Moi反应过来，面前的叉号迅速逼近，重重打进他身体里。 　　“啊！”Moi惨叫一声，低头查看身体。 　　撩起衣服，她看到平坦的腰腹，出现一枚青灰色骷髅掌印。 　　Moi慌了。 　　“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大家看向其它玩家，发现之前进来的人，被傀儡化的不再少数。 　　有些进圈早，脸上的肌肤已经干瘪，显露出骷髅的轮廓。 　　周围还有更多的原始居民，一个个行尸走肉，了无生气。 　　“我也会变成那样吗？”Moi控制不住轻颤。 　　琦伊抱住她，无措地安慰，“不会的！姐姐一定不会变成僵尸的！” 　　“我们先冷静下来。”鱼七秒习惯性控场，分析道，“根据刚才的系统提示，曾经在游戏中死亡的人，就会僵尸化，” 　　“糟糕！这么说来，除了我们之外的玩家，都会变成僵尸。” 　　“怎么说？” 　　安安：“他们被夙筇杀过。” 　　“我？”夙筇突然心虚。 　　确实，他为了收取KPI，把玩家们杀了一次又一次。 　　哪知道圈内还有这种世界？ 　　正当夙筇陷入自责时，背后传来声音，“被你杀死，好像不会变成僵尸。” 　　“啊？” 　　大家回头，看到苟在最后的顺我者赢。 　　“我通过了。”顺我者赢给大家展示自己的绿色勾勾。 　　要论被夙筇杀死的次数，顺我者赢绝对当之无愧。 　　但是他没有变成僵尸，证明夙筇的净化攻击，不会导致扫描失败。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僵尸？ 　　一眼看过去，很多僵尸已经变成完全体，彻底失去人类的外表和脑子。 　　见孤儿同盟的大佬们陷入沉思，顺我者赢久违的找到优越感。 　　“不是吧？你们居然想不到！” 　　“你能想到？” 　　“我当然能，因为……”顺我者赢说出口之前，脑子难得聪明一次，“我告诉你们，但是你们要保护我！” 　　鱼七秒看向他，扯出一抹熟悉的笑，“顺我者赢先生，您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顺我者赢被他算计过太多次，回想起那些恐怖的经历，瞬间怂了。 　　“没，哪能呢，我就是开个玩笑。”顺我者赢卑微地说，“鱼大佬，你叫我小顺顺就行。” 　　鱼七秒笑得更加斯文，却用眼睛示意他有话快说。 　　“那啥，其实成为僵尸傀儡的标准，不是在游戏中死亡，而是被送葬队带走。我之前见过几次送葬队，他们都是僵尸王的手下。” 　　夙筇造成的净化攻击，属于送葬队无法控制的范围，所以才不会僵尸化。 　　‘被送葬队带走’，等于成为傀儡的标记。 　　“而且，在游戏中死过的所有人，不管有没有进圈，都会来这里当僵尸。”顺我者赢小声告诉他们，“还记得吗？我在杆杆村杀过几个玩家。后来他们一直被困在终末新生，没有资格进圈。” 　　“记得。”鱼七秒淡淡说，“我当时提醒过你。” 　　“咳、咳。”顺我者赢尴尬地咳嗽两声，说，“但是，我刚才看到其中一个人了。虽然他变成僵尸，但是看我的眼神充满仇恨，绝对没错！” 　　“原来在游戏中死过的玩家，会强制留在这里做僵尸，难怪这么多人。” 　　“好，你没什么用了。”弑云天摆摆手，示意顺我者赢滚远点。 　　顺我者赢差点哭出来，“这个圈里有僵尸恨我，它们肯定会追杀我的！我还不想死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弑云天态度非常不客气，“没那个闲工夫。” 　　其他几位玩家跟顺我者赢不熟，懒得表态。 　　只有天使般的引导NPC夙筇，见他可怜，心软答应下来，“可以哦。” 　　“真的吗？！”顺我者赢大喜，差点跪下叫夙筇爸爸。 　　夙筇点点头，拿出魔法棒，“但是，我需要收一点点KPI哦。” 　　顺我者赢：“……” 　　横竖躲不过被杀是吧？ 第51章 僵尸山海（二） 　　以顺我者赢目前的等级，连给夙筇当血包都不太够资格。 　　但是，他提供的信息格外有用。 　　能够进入圈四的玩家，哪怕侥幸苟进来的，也代表他们曾经通关新手区副本。 　　因此，他们没有在新手区复活过，大部分玩家不清楚送葬队的存在。 　　真正了解送葬队的，整个圈内，恐怕只有一位。 　　就是曾经死过，后来又因为跟妹妹共享生命，复活进圈的Moi。 　　Moi状况非常糟糕，嘴唇开始浮现青紫，僵尸傀儡化的速度超出想象。 　　她的手环出现提示：【傀儡化程度，10%。】 　　“傀儡化程度达到100%，Moi恐怕会彻底变成僵尸。” 　　“怎么会……不要！”琦伊慌了，红着眼睛哀求，“求求你们救我的姐姐，我愿意代替她，我愿意做任何事。” 　　“不行！”Moi连忙阻止妹妹，“琦伊不可以变成僵尸。” 　　“我知道你们两姐妹感情好，但是先冷静下来，还没到生离死别的地步。” 　　“外面都是僵尸，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好。” 　　僵尸山海的建筑物，看起来非常阴森、恐怖、腐朽。 　　夙筇他们绕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一间还算正常的独栋小屋。 　　推开门，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但是家具摆设没有什么异常。 　　僵尸们不需要照明，所有的供电设施都被切断了。 　　安安拿出一个红色的团子，团子发出火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对上大家疑惑的眼神，安安解释，“道具。” 　　[走进自然]的圈主分为四枚碎片，分别操纵水、火、石、沙。 　　安安主要负责操纵火焰的碎片，通关时，拿到了它给的道具。 　　“你又得到圈主道具了？” 　　“欧皇，好嫉妒！” 　　“说起来，那个东西我也有。”夙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土黄色的迷你小沙球，“但是不知道怎么用。” 　　相比起大火球，沙球确实不怎么实用，连系统都懒得解释用法。 　　“它们本来挺强，非要分散行动，结果给的道具也平平无奇。” 　　“既然是圈主道具，收起来吧，总会有用处。” 　　“说起来，”鱼七秒看向ERROR，目光露出淡淡的同情，“这次又是你出力最多，结果一无所获。” 　　没有扣积分系数，已经是系统对ERROR最大的仁慈。 　　见ERROR这么惨，其他玩家同时平衡了。 　　即使他们运气再差，食物链底层还有ERROR垫底。 　　没想到，这次ERROR居然晃晃手指，得意地向大家炫耀，“我在上个圈得到技能了。” 　　“什么技能？”弑云天惊恐地问。 　　连ERROR都拿到技能了，没有拿到技能的自己，岂不是很废物！ 　　ERROR回答：“传送到距离夙筇50米的位置，情侣技能，你们得不到。” 　　“知道你跟小点心是情侣，别秀了，别秀了！” 　　“这个技能是给你的吗？明明是给夙筇的，你还是个非酋！” 　　“说起来，五十米。”鱼七秒琢磨这个数字，“你们亲密度涨了？” 　　“对啊，涨到一半啦！”夙筇说完，又苦恼地嘀咕，“涨得好慢。” 　　ERROR无所谓地说，“会涨满了。” 　　夙筇看他。 　　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为什么ERROR如此肯定？ 　　“涨了这么久，还只有一半。”鹿书凡吐槽，“要是换成小点心和鱼七秒绑定，估计早就满了。” 　　“真有可能。” 　　见识到鱼七秒变成鱼之后，夙筇紧张兮兮的样子，大家毫不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比ERROR和夙筇深啊。 　　ERROR勾了下嘴角，扯出没有笑意的笑，明显快生气了。 　　“够了，”鱼七秒示意他们不要再说，“谈正事吧。” 　　鱼七秒知道，夙筇非常关心自己，甚至接近于依赖。 　　但是这种情感，和他对待安安，对待ERROR是不一样的。 　　具体哪里不一样，鱼七秒其实说不清楚。 　　鹿书凡毕竟有点求生欲，没有继续往下说，开始讨论关于僵尸山海的情况。 　　“说起来，我们进圈的时候，没有主线任务。” 　　“是啊，前面几个圈，至少告诉我吗任务是什么。” 　　“夙筇，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嗯，”夙筇基于对系统的理解，回答道，“没有主线任务，基本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解密形副本，需要通过搜寻线索，推测主线任务。” 　　弑云天摊手，“它明显不符合啊。” 　　到处都是没有脑子的僵尸，解个屁！ 　　鹿书凡赞同，“瞧，连弑总都能看出来。” 　　“你什么意思？找打啊！”弑云天差点把剑。 　　安安懒得理会他们，继续追问，“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主线任务难度太高，系统认为说出来，以玩家现在的实力，也没有办法往常。” 　　话音落下，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弑云天也顾不上追杀鹿书凡。 　　第二种可能性，更符合僵尸山海的情况，但是玩家们不能接受。 　　谁愿意承认自己能力不足，连得知任务的权利都没有？ 　　鱼七秒：“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获取主线任务？” 　　夙筇：“先摆脱目前的困境。当圈主认为，我们有资格挑战它，就会给我们发布任务。” 　　“圈主……这个圈的圈主，该不会又是碎片或者整个世界吧？” 　　“不是哦，这个圈的圈主，你们应该认识。”夙筇指向外面，“看到那么多僵尸，你们还猜不到吗？” 　　“对哦，新手区的僵尸！” 　　当初在新手区，总共有三位NPC露面。 　　除了他们已经见过的童话公主外，还有一个僵尸傀儡，和一团模糊的黑影。 　　僵尸傀儡一直被细线操纵，而操纵它的，就是僵尸山海的圈主，被称为僵尸王的怪物。 　　它除了操纵傀儡之外，还能驱使送葬队，把游戏内所有死亡过的玩家，抓到这个圈，然后变成新的傀儡。 　　“虽然知道圈主是谁，但是想想就很难搞。” 　　“确实，它肯定比我们经历的圈主都厉害。” 　　安安打开全境扫描功能，将扫描范围开到最大，看见距离很远的僵尸世界正中央，出现一抹无法忽略的猩红。 　　【NPC（红名）】僵尸王 　　【等级】500 　　【技能】傀儡术，能够操纵僵尸山海世界所有的完全体傀儡。 　　跟他们猜测的差不多，僵尸王不仅等级高得吓人，还能操纵完全体傀儡。 　　也就是说，外面那些死过的玩家，都会被僵尸王操控。 　　琦伊抱紧Moi，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先别害怕，它的技能有限制，必须是完全体傀儡，Moi暂时是安全的。” 　　他们安慰双子姐妹，其实心里都清楚。 　　Moi生在僵尸王操纵的圈内，迟早会完全傀儡化。 　　“我……”Moi低着头，声音非常微小，但字字句句，说得很清晰，“我接下来，要跟你们分开行动。” 　　“为什么？” 　　“你这么弱，出去活不了多久。” 　　“僵尸没有同伴的意识，而且，你也不是完全体的僵尸。” 　　对于玩家而言，Moi已经异化，迟早会变成敌人，肯定要尽早解决。 　　但是对于僵尸而言，她又不是完全的同伴。 　　这种情况下，Moi决定单独行动，无疑死路一条。 　　Moi当然想到这一点。 　　但是，她更加清楚，自己留在他们身边，只会拖累大家，增加通关的难度。 　　“变成僵尸以后，会失去思考能力，无差别攻击身边所有人。而被僵尸攻击的玩家，哪怕只有一个小伤口，也会成为僵尸。”Moi告诉他们，“我能看到隐藏信息，僵尸病毒拥有传染性。除了攻击之外，让玩家接触僵尸病毒，也会感染他们的。” 　　“难怪。” 　　这个世界除了玩家，剩下的都是僵尸，数目众多。 　　正常玩家，只要被僵尸或者僵尸病毒随便碰一下，就会成为僵尸。 　　变成僵尸以后，就会成为圈主的傀儡，变成为圈主效劳的怪物。 　　难怪圈四没有主线任务。 　　圈主呆在一圈圈僵尸中，玩家们见到他之前，就被异化了，谁还有完成主线任务的能力？ 　　“那也不能留你一个人。” 　　“夙筇说过，游戏内没有必死副本，肯定有办法的。” 　　“在找到不被感染的办法之前，你们先呆在房间里吧。”夙筇拿起魔法棒，“我有办法不被病毒感染，先去外面收集情报。” 　　“我跟你一起去。”ERROR随之起身。 　　“你？”夙筇皱起脸，上上下下打量他，“万一你被僵尸咬到，怎么办？” 　　“我这么弱？” 　　“你不弱，但是倒霉。”夙筇有些嫌弃，“只有我的话，大概率不会遇到厉害的僵尸。如果带上你，周围所有的大僵尸，会包围我们！” 　　ERROR：…… 　　夙筇的话虽然伤害性极强，但是很有道理。 　　在游戏中，ERROR确实是个瘟神。 　　见他们两个陷入僵局，安安站起来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 　　安安拿出自己的一大堆道具。 　　“好呀！”夙筇瞬间同意。 　　ERROR有被侮辱到，凉飕飕看向夙筇，“夙筇，你什么时候学会双标了？” 　　原本应该是他们的双人游戏，好端端变成三人行。 　　生气。 　　孤儿同盟的成员进入圈界之后，由于Moi扫描失败，开始出现僵尸化的症状。 　　再加上被夙筇杀过无数次的顺我者赢提供情报，才让他们立刻搞清楚，变成僵尸与送葬队有关。 　　然而，其他玩家，可没有这么好运。 　　大部分玩家没有真正死过，也没有跟送葬队打过照面。 　　进圈扫描成功后，便如同前几个圈那样，开始探索僵尸山海的圈内环境。 　　其实，这种做法并没有错。 　　夙筇他们进入新副本，也会从探索环境坐起，先摸清楚圈内的底细。 　　但是圈四世界，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没有理智的僵尸，如行尸走肉般在外面到处晃荡，见到玩家就攻击。 　　进圈入口的位置比较边缘，所以，僵尸都是一些低级僵尸。别说僵尸王，就连僵尸王身边的大傀儡，都能顶他们好几个。 　　玩家们好歹混到圈四，平均等级也有个七八十级，对付初级僵尸像虐菜似的，释放技能一刀砍死一群。 　　可问题在于，僵尸无法彻底砍死。即使把它们脑袋砍断，身体残骸也会把脑袋捡回来，重新按在脑袋上。 　　有的时候，还会装反，然后一直用后脑勺瞪人。 　　每个僵尸受伤以后，就会喷出僵尸毒液。被毒液污染的玩家，约等于感染病毒，开始傀儡化。 　　如果不幸被僵尸咬到，伤口也会被毒液感染。 　　当先进圈的玩家，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杀死太多僵尸，导致毒液喷洒的到处都是。游戏刚开始，他们就变成圈主的祭品。 　　夙筇亦步亦趋跟在ERROR身后，看到随处可见的毒液，便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咦……”某只小洁癖发出嫌弃的声音，“没有能走的路。” 　　地上满是斑驳的毒液，不仅是夙筇最讨厌的脏兮兮液体，还散发着腐臭，具有很强的感染性。 　　ERROR一向很勇，敢于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他蹲下，观察地面一片刚刚洒落、痕迹非常新鲜的毒液。 　　瞧了两分钟，拿出一个干净的瓶子，用破布料沾了一些，将毒液收进瓶子里密封。 　　夙筇立刻退后两步，“你拿那个做什么？” 　　“不是要知己知彼？”ERROR把他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确实应该知己知彼，但不是这种方式。 　　脏死了。 　　想到ERROR身上有毒液样本，夙筇暂时不想跟他靠近。 　　ERROR起身，直直看向前方，“这条路走不过去。” 　　“确实。”安安视力好，能看到远处缠斗的僵尸和玩家。 　　有太多前车之鉴，玩家们已经知道，僵尸体内会喷出毒液，而且砍不死。因此，只能在不伤害它们的前提下，限制僵尸行动，难度非常高。 　　部分玩家产生‘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试图绕着僵尸走。 　　然而僵尸没什么脑子，只知道攻击玩家，把玩家们逼得穷途末路，再用毒液感染他们。 　　最好的方式，只有把僵尸关起来，限制它们行动。 　　僵尸等级虽然低，但数目众多。想要控制这么多僵尸，谈何容易？ 　　“我们继续往前走，肯定会和僵尸大军遇上。”安安看向夙筇，“我倒是无所谓，你呢？” 　　安安基础体能很强，系统为了制约他，在新手区把安安丢进单人医院副本。 　　副本内，有许多喝了核废水的异变人，比僵尸还要难搞。 　　他杀了好几万，已经是个无情的屠龙勇者了。 　　但夙筇不行。 　　他看到液体人粘稠的身体，总害怕自己被弄脏。 　　现在换成僵尸，不仅粘稠，而且长得丑。 　　夙筇摇摇头，“我不行。” 　　“可是，我们只探索了……”ERROR回头，看向小伙伴躲藏的房间，报出一个数字，“五米。” 　　“……”夙筇哽了下。 　　五米怎么？五米也很了不起！ 　　“有没有办法，在不接触僵尸的情况下，到前面去啊？”夙筇弱弱询问。 　　“有。”安安扫视四周，很快给出答案，“它们不会飞。” 　　夙筇目光看向高处，发现这里的建筑物，普遍以有屋檐和阳台的二层或者三层为主。 　　只要踩着上面走，就能在不触碰僵尸的情况下，慢慢靠近僵尸王所在的市中心。 　　“走吧。”ERROR首先爬上旁边屋子的阳台，伸手拉住夙筇的绷带，把他拽上来。 　　“呼啦，起飞~”夙筇被他拉起来的过程中，张开双手，仿佛影视剧中吊威亚那样，还给自己配了个音效。 　　安安把长鞭绕在阳台的栏杆上，本来快要上去。 　　听到夙筇的声音，手差点脱力。 　　不愧是夙筇。 　　秩序世界给他分配的场景真没错，这只棉花糖就适合呆在游乐园。 　　如果《IF》变成儿童游戏或者换装游戏，夙筇肯定会更加快乐。 　　夙筇双脚落在阳台上，身体晃了下，才保持平衡。 　　跟在ERROR身后，像个人偶娃娃似的往前走。 　　ERROR注意到，夙筇因为身体轻盈，所以走在高处没有安全感。 　　总觉得风稍微大一点，就会把他吹落。 　　他站在摇摇欲坠的恐惧中，每一步都特别小心。 　　怪可爱的。 　　ERROR这样想，腾出一只手，向后伸过去。 　　“拉着我。” 　　“好。”夙筇握紧他的手，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 　　不用担心掉下去了。 　　ERROR突然翻过手，扣住夙筇的手腕。然后收起眼神，迈开长腿，一下子就跳到隔壁的阳台。 　　“哇。”夙筇发出赞叹，“长得高真好啊！”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身体，不够高，腿也不够长，必须ERROR拽着，才能跳过去。 　　尤其是安安跟在身后，利落跳过来的样子，深深刺激到夙筇。 　　全世界，似乎只有他一个小矮子。 　　难过。 　　“夙筇，你看。” 　　ERROR的声音让夙筇回过神，他看向下方，发现极境公会几个大佬级成员，也被僵尸包围了。 　　《IF》系统会按照玩家的实力，进行调整。等级高的玩家，很容易遇到等级高的NPC。 　　他们几个聚在一起，目标过于明显，理所当然遇到几个五六十级的僵尸NPC。 　　和低级僵尸相比，这几只僵尸攻击明显更有策略，不是盲目的冲撞。 　　而且它们还会有意识的配合，虽然配合不像玩家那么默契，但已经有了‘包抄’和‘逐个击破’的意识。 　　甚至，还会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从嘴里喷出毒液。 　　极境大佬虽然等级和技能碾压它们，却因为要躲避毒液，搞得一个比一个狼狈。 　　有位大佬躲在中间，疯狂给夕怀姬发消息，请会长来拯救他们。 　　可夕怀姬连消息都不回，估计是被更麻烦的角色缠住了。 　　夙筇见状，拿出自己的魔法棒。 　　“你要帮他们？”安安问。 　　之前全员存活迫害鱼七秒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夙筇居然还保持乐于助人的美好品德。 　　“正常。”ERROR语气略带调侃，“他是光荣的引导NPC。” 　　“什么呀。”夙筇将绷带伸出去，随口回答，“我只是想试试新道具。” 　　“新道具？” 　　ERROR和安安不明所以，同时看向道具探出的方向。 　　绷带来到玩家面前，四散开来。大家这才发现，里面裹着一个小沙球。 　　沙球是上个圈得到的奖励，没有什么大用。但它会操纵周围的沙子，滚成一个巨大的沙怪。 　　僵尸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无数黄沙包围。 　　然后被沙子淹没，不知所措。 　　穷途末路的玩家，终于摆脱危机，感动的看向夙筇。 　　“美丽的圈主大人，谢谢！” 　　“不客气。”夙筇没有计较他们奇奇怪怪的称呼，愉快地说，“给我当储备粮就好了。” 　　极境大佬：……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夙筇现在有攻击技能，至少能给个痛快。 　　见孤儿联盟几位，都走在阳台上。 　　极境大佬也跟着爬上去，以此躲避僵尸大军。 　　平常遇到这种情况，鱼七秒或者鹿书凡肯定会想方设法，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今天他们没来，ERROR和安安都是很少与其它公会交流的类型。 　　况且在上个圈，他们还联手算计《IF》两大公会。 　　全员存活那边还好说，极境属于纯纯的工具人，心里当然有股怨气。 　　极境大佬原本打定主意，要守住自己得到的信息，无论敌人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说。 　　结果相安无事的走了好一会儿，发现ERROR和安安没有要套话的意思，他们反而坐不住了。 　　“其实，我们进圈早，得到了一些信息。” 　　“哦。”安安干巴巴应了声。 　　ERROR阴阳怪气，“恭喜你们。” 　　至于夙筇，他张开手走在窄窄的屋檐上，体会过独木桥的刺激感。 　　“如果你们手里有线索，我们可以交换。” 　　安安依旧惜字如金，“没。” 　　ERROR四平八稳地说，“公会合作这种大事，请直接找鱼七秒。” 　　极境大佬：？？？ 　　没错，公会交换线索确实属于大事，一般要会长做决定。 　　但孤儿同盟总共才七个人！ 　　鱼七秒虽然是会长，但是在公会内部，每个人都是高层。 　　尤其ERROR和安安这两个，属于主力中的主力，拿个决定完全没问题。 　　极境大佬试探着问，“莫非，你们不想跟我们交换线索？” 　　“啊呀，被看出来了。”ERROR笑得很欠揍。 　　安安倒是表里如一，“我无所谓。” 　　极境大佬集体沉默。 　　这波属于自取其辱。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夙筇终于玩够了独木桥，回头说，“我们手里有独一无二的线索，鱼七秒说了，只有你们线索比我们更有用的情况下，才可以交换。” 　　“果然是鱼七秒。”极境大佬毫不意外。 　　鱼七秒就算失去道具，依旧有办法，把其他玩家死死拿捏。 　　“知道了，我们先说，可以吧？” 　　见那几个人没有反对意见，极境大佬主动交底，“这个世界，还留有一些没有被感染的原住民。只是他们被僵尸包围，轻易不露面。夕怀姬会长已经前往，可能会打探出线索。” 　　“没有被感染的原住民？”夙筇听完他给的线索，陷入思考，“也就是说，僵尸山海原本很有可能是人类生活的地方，但是人类被僵尸感染，才变成这样。” 　　“对。”极境大佬点点头，“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这次感染是一个月前才开始的。” 　　“一个月前？那不就是……” 　　ERROR淡淡说，“《IN OFF》第二次开服的日子。” 　　“夕怀姬会长认为，一个月时间不算太长。就算僵尸感染性很强，但人类只有躲在家里不出门，就能避开感染。” 　　“所以，这个世界原住民的数量，或许不在少数。” 　　ERROR有不同的想法，“换而言之，能在一个月时间，将整个世界变成这副鬼样子的僵尸王，能力不容小觑。” 　　极境大佬挫败地点点头。 　　“你们也没得到主线任务？” 　　“是啊。”极境大佬露出更加挫败的表情，“夕怀姬会长说，因为我们太弱，系统不屑于布置任务。” 　　“哦，会长是个聪明人。” 　　几个人沿屋檐继续向前，又走了一段路，来到相对平坦的街道。 　　街道上没有人影，到处都是晃来晃去的僵尸，看起来比刚才被沙淹没的几个，更难对付。 　　夙筇犹豫一下，没有使用秩序推演。 　　秩序推演只能用三次。 　　按照地图指示，他们距离僵尸王所在的世界中心，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早早消耗异能次数，不是明智的决定。 　　“会长还是没有回复，怎么办？” 　　“要不然在这里等着吧，那么多僵尸，跳下去肯定被感染。”极境大佬决定按兵不动，同时看向孤儿联盟的几个，刚想问他们有什么打算。 　　话还没说出口，那几个人，已经用行动给出答案。 　　他们跳下去了！ 　　直直往僵尸堆里跳！ 　　还是等级高大一百级的打僵尸！ 　　自由落体的途中，夙筇晃了下魔法棒，用粉钻制造结界，护住自己和小伙伴。 　　僵尸听到声音，立刻向他们喷射毒液。 　　看到沾在粉色结界表面的毒液，夙筇欲哭无泪。 　　——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等等，僵尸世界好像没有水。 　　夙筇更想哭了。 　　安安跟随夙筇往下跳，脑子里并没有想太多。 　　直到被结界包围，他才觉得有些神奇。 　　结界类似粉红色的肥皂泡，薄薄一层膜，梦幻又甜美，看起来过于适合夙筇了。 　　他试探从内部戳了戳肥皂泡，软软地，韧性很强。 　　僵尸们纷纷围过来，张牙舞爪，却不能拿粉钻怎么样。 　　“好热闹啊。”夙筇克服最初的恶心感，隔着一层透明膜，观察周围的僵尸。 　　这片空地特别宽阔，聚了不下上万只僵尸。 　　有些僵尸刚出来工作，还保留一些人类的特征。有些已经是陈年老僵尸了，皮肤黑得发亮，没有一丝丝血色。 　　“极境成员应该没有骗我们，这里从一个月前，《IN OFF》第二批玩家进来的时候开始变异。但是，他们异变程度也太高了吧？” 　　“确实，千年木乃伊看起来都没有他们古老。” 　　“还有，之前顺我者赢说了，他在游戏里看到曾经死亡、被送葬队抬走的玩家。以我推测，这其中数量最多的，应该就是新手区的那一批死亡玩家。” 　　新手区死亡玩家，介于新僵尸和古早僵尸之间，还保留着明显的特征，能分辨出他们‘做人’时的高矮胖瘦。 　　至于那些更古早的僵尸，只能从骨架的轮廓，判断它们曾经是个人。 　　“怎么办？”夙筇往粉色肥皂泡中间缩了缩，意识到严重的问题，“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他之前用过这种方式。 　　粉钻结界具有流动性，可以在肥皂泡中行走。 　　但现在，周围都是僵尸，根本寸步难行。 　　“……你跳下来之前，没有想到吗？”安安问。 　　“我以为他们可以推开。”夙筇声音微弱。 　　他想，就算僵尸围过来，里面有三个人呢，肯定能挤出一条路。 　　“噗嗤。”ERROR没忍住，笑出声音，“它们又不是你。” 　　夙筇有些尴尬。 　　确实，这个世界里，一推就倒的NPC只有夙筇了。 　　“现在怎么办啊？” 　　“两个办法。”ERROR迅速给出解决方案，“我们把你送到远处，然后传送到你身边……” 　　顿了顿，ERROR补充道，“五十米。” 　　夙筇再次意识到这个技能的鸡肋之处。 　　如果自己到达安全的地方，ERROR能传送到他身边，这个方案肯定可取。 　　但是五十米…… 　　谁能保证五十米之外有什么？ 　　以僵尸密集的程度，肯定立刻会被僵尸吃掉。 　　“第二个办法呢。” 　　“在这里等着，直到它们自行散开，或者有玩家来救我们。” 　　“那要等多久？” 　　“既然如此。”A将手伸向腰链，“只能动手了。” 　　“啊？”夙筇尾音带着怨念。 　　本来想能躲则躲，结果还是走到这一步。 　　他不情不愿拿出魔法棒，还没想到用哪个功能，身边两道身影就飞出去。 　　刹那间，以夙筇为中心，左边燃起剧烈的火焰，右边凝成厚厚的寒冰。 　　夙筇被冰火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安安身上有火球，夙筇知道。 　　但是ERROR……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它们都被冻住了？” 　　火焰可以逼退僵尸，阻止他们靠近。 　　但冰，却能完全限制僵尸的行动。在僵尸密集的情况下，比火更好用。 　　“难道你身上也有圈主的道具？” 　　ERROR瞥了他一眼，“道具在我手里，能用吗？” 　　“不能。”夙筇更觉得奇怪。 　　既然道具不能用，ERROR究竟怎么做到的？ 　　安安回到夙筇身边，斜了ERROR一眼。 　　“他把我的手环借过去了。”安安解释道。 　　安安的手环开启全境扫描时，会分出一个无限大的实体。 　　实体内的玩家和NPC，都属于安安的扫描范围。 　　ERROR突发奇想，在手环脱离时强行抓住。 　　属于高级技能的手环，拒绝被ERROR使用，竟然开始自我冻结，连带冻结范围内所有NPC。 　　安安评价，“你的能力，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神级技能。” 　　“谢谢夸奖。”ERROR收下夸奖，‘好心’提醒道，“如果你再弱一点，你的技能就会因为不想被我用，自我毁灭。” 　　安安：？ 　　早知道就不应该借给他。 　　周围僵尸暂时无法靠近，夙筇撤下粉钻结界，快速跑过僵尸聚集的广场区域。 　　再往前，是一片商业街，马路两边高楼林立。 　　夙筇像之前那样，钻进路边的高楼，想通过站在高处避开僵尸。 　　结果楼梯爬了两层，跟一个歪脖子僵尸打了个照面。幸好他反应快，立刻用沙子把歪脖子僵尸埋起来。 　　“它为什么会爬楼梯啊！” 　　“它等级比之前遇到的僵尸高，应该掌握了更多技能。”ERROR总结道，“僵尸会进化。越靠近僵尸王的僵尸，应该越厉害。” 　　安安看向远处，“再往前，恐怕用火、用冰、爬到高处，都不能对付他们。” 　　夙筇皱了下脸，跟他们商量，“僵尸数量太多了，我们只有三个人，很难全部对付。等走完这条街，我们就先回去。” 　　“好，我们先尽量往上。虽然高级僵尸能爬楼，但是这里还有很多低级僵尸，爬楼可以躲开它们。” 　　夙筇点点头，吭哧吭哧继续往上爬。 　　距离顶楼还有几层台阶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救、救我！”说话的人，声音有些熟悉。 　　跟他同行的玩家们，语气充满惊恐。 　　“怎么有NPC在顶楼埋伏？这里离中心那么远，竟然已经有一百五十级的僵尸了！” 　　“军师，你再坚持一下，我立刻联络副会长！” 　　“副会长说他那边抽不开身，要不然，您……” 　　被叫做军师的玩家急了，朝他们大喊，“你们想去哪里？不准逃！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军师？”夙筇重复这个称呼，想起一些不愉快的旧事。 　　ERROR跑到楼梯口，探头看了眼，轻笑，“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谁在哪里？ERROR大佬是吗？救我！救我！”军师注意到ERROR，疯狂向他求救。 　　ERROR没有理会，看向夙筇，“他这样说呢，怎么办？” 第52章 僵尸山海（三） 　　全员存活的军师，吼得声嘶力竭，大声呼救。 　　夙筇自然也听见了。 　　ERROR和安安同时看向夙筇，一副等他做决定的样子。 　　其实他们都挺好奇。 　　认识夙筇到现在，虽然时间不算长，却一起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 　　夙筇本质如外表一般，干净而又纯白。从新手区到现在，一直努力引导玩家们，让其他玩家‘躺赢’。 　　即使遇到的那些玩家，有许多恩将仇报的人，夙筇也并不是很计较。 　　除了鱼七秒任务失败那件事，此外，大家没有见过夙筇生气。 　　当然，更没有见过夙筇记仇。 　　就算ERROR隔三差五‘欺负’夙筇，棉花糖也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 　　而现在，遇到害鱼七秒任务失败的罪魁祸首。 　　安安和ERROR都想知道，夙筇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军师被高级僵尸逼到角落，纵然使劲浑身解数，也顶多只能让僵尸别太靠近自己。 　　他声嘶力竭向ERROR呼救，却见对方毫无伸出援手的意思，反而看向楼梯内。 　　另外几位同伴连忙凑过来，向楼梯下面看了眼，大声告诉军师。 　　“夙筇和A大佬也在！” 　　“夙筇！夙筇！”军师听到夙筇的名字，仿佛遇见救星。 　　ERROR大佬喜怒无常，若非万不得已，军师肯定不会像这种人求救。 　　但是夙筇不一样。 　　游戏里人人都知道，夙筇是引导NPC，遇到玩家能帮则帮。 　　如果《IF》没有夙筇，大部分玩家根本闯不到圈四。 　　错了。 　　他们连新手圈都过不了。 　　“你救救我！夙筇！”军师用力呼唤夙筇的名字，希望他上来，帮自己赶走NPC。 　　夙筇后来知道，白开水收到那条匿名消息，是全员存活军师发过去的。 　　军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得知鱼七秒要找的目标在哪里，先他们一步杀死对方，故意让鱼七秒任务失败。 　　如果他不满足鱼七秒的交易方式，大可以用此作为威胁。 　　可是他没有。 　　他想要害死鱼七秒。 　　后来，鱼七秒平安归来。 　　虽然损失一个手环，但是夙筇和他都不在意，只是默默将全员存活拉进黑名单，以后不带他们躺赢。 　　夙筇始终没有报复的意思，原本打算翻过这篇。 　　谁能想到，还没彻底翻篇，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夙筇？”安安语带疑问。 　　夙筇一只脚已经踏在台阶上，听到声音，又缩回来。 　　“上面有厉害的僵尸，好危险。”夙筇指指旁边的窗户，“我们从窗户跳过去吧。” 　　“好。”ERROR转身，毫不犹豫的转向夙筇。 　　安安当然更没意见。 　　他不像夙筇，没什么心。 　　听到夙筇要走，军师顿时急了，又道歉又保证，还跪下来给夙筇离开的方向磕头。 　　然而与此同时，夙筇已经跳出窗户，顺利爬到对面旁边顶层。 　　旁边大佬比军师所在的大佬，高出两层。夙筇居高临下，俯视被僵尸逼到走投无路的军师，漂亮眼瞳浮现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你没有做错。”ERROR来到他身边，提醒，“做出决定就不要回头。” 　　“……我真的没有做错吗？” 　　“没有。”安安接过话，说，“我甚至觉得，你太善良了。只是不想惹祸上身而已，算什么错？” 　　“夙筇，无论你处于什么立场，都没有必要不计前嫌帮助伤害你的人。”ERROR知道他有些拧，换了个方式问，“你想想，救或者不救都会后悔，哪种方式后悔更多？” 　　夙筇顺着他的话，陷入沉思。 　　确实，救或者不救，夙筇都会产生负面情绪。 　　两者比较一下，明显救他以后，负面情绪更加强烈。 　　不救他，夙筇会动摇身为白名NPC的立场。 　　但是，救了他的话。 　　夙筇会讨厌自己。 　　“走吧，我们要走完这条街。” 　　“好。”在军师声嘶力竭的呼救中，夙筇转过身，留下决绝的背影。 　　军师望着他远去，渐渐变得绝望。 　　看向身边的几位同伴，暗暗做出决定，咬牙向他们冲过去，打算把打僵尸引到他们身边。 　　就算无法以此逃脱，至少有个垫背的。 　　同伴觉察到军师的意图，吓得面色苍白，在不大的天台上到处逃窜。 　　有位玩家走投无路，大喊一声‘夙筇’。 　　“没用的，他已经走远了！”军师暴露出本来面目，不屑地说，“他连我都不帮，怎么可能帮你？” 　　话音刚落，凭空出现一道绷带，稳稳缠住那几位玩家，然后用力拽到对面大楼。 　　只留下落单的军师，面对难缠的僵尸，一时间陷入绝望深渊。 　　“为、为什么？！” 　　眼看大僵尸向自己扑来，军师内心充满绝望。 　　他看向夙筇离开的方向，大声喊，“那件事！是会长交代的！啊——” 　　刚喊完，就被僵尸狠狠咬住，沦为它的傀儡。 　　夙筇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却还能听到军师的喊声，眼睫低垂。 　　“原来还有这一层。”ERROR低语，“我只查到军师身上，对峙的时候，那位会长还说自己不知情。” 　　安安倒是通透，“得罪我们公会的决定，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主意。” 　　“我知道了。”夙筇声音闷闷，默默给全员存活公会打上标签，写下大大的‘记仇’二字。 　　这条商业街并不算长，两边的大楼里，都有僵尸出没。 　　越往前走，僵尸越难以对付。 　　夙筇推测，越靠近僵尸王的地方，僵尸级别越高，就越难以对付。 　　“今天先到这里，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跟大家商量，再决定下一步。” 　　夙筇转身，回到位于边缘地区的小木屋。 　　途中遇到天台上的军师，倒在那儿脸色发青，已经开始异化了，看向夙筇的眼神充满怨恨。 　　夙筇没有理会，穿过广场，在最开始那条街遇到极境。 　　极境大佬看见他们，又贡献一条新线索。 　　“会长刚刚回复我们了，她已经通过第四条街。” 　　怕他们不知道第四条街在哪里，极境大佬还拿出地图，“我们所在的地方是第一条街，距离僵尸王差不多有十条街。会长和几位高层一路厮杀，终于进入第四条街，但是也只能走那么远。” 　　“已经很厉害了。”夙筇刚刚走到尽头，见识到第三条街的险恶。 　　“会长说，第四条街几乎都是高级僵尸，非常难对付。但是，有些房屋保存的很好，里面还有人类生活的痕迹。” 　　“也就是说，人类生活在里面的街？” 　　极境大佬回答，“我们会长也无法确定，但是很有可能。” 　　“好吧，作为交换，我给你们一条线索。”夙筇凑过去，没有挑明，神神秘秘地说，“送葬队。” 　　极境几位大佬对视一眼，脸色突变。 　　“谢谢，我们会告诉会长的！” 　　夙筇走远一些，看到他们给夕怀姬发消息，小声嘀咕，“我感觉，这两个公会不太一样。” 　　全员存活的军师，遇到危险时，选择迫害同伴、出卖会长。 　　而极境公会，似乎非常信赖夕怀姬，事事以她为先。 　　“嗯，我们现在进入第四个圈，实力稍弱的公会早已经全军覆没，留下都是有理由的。” 　　目前，《IF》几乎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能叫出名字的公会，只有极境、全员存活、和孤儿同盟。 　　之所以说几乎三足鼎立，是因为其中一个足，明显比其它两个足短。 　　全员存活原本是人数最多的公会，新手区大部分通过副本的玩家，都选择加入全员存活。 　　这个公会，给弱者提供庇护，仿佛一把温暖的保护伞。 　　最开始，玩家们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伴随着游戏难度越来越高，全员存活的成员慢慢意识到，这个公会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所谓全员存活，无非就是让底层玩家试错、被高级玩家剥削、用生命获取攻略。 　　高层那些所谓‘大佬’，没有特别的本事和能力，却躺在他们尸骨上，得到令人眼红的等级和道具。 　　全员存活玩家虽多，但终究有限。进入圈四后，公会几乎快要失去人数优势。玩家们也渐渐意识到，高层们把他们当做肉盾的企图，不再像之前那么信任和配合。 　　反观另外两个公会，孤儿同盟自然不用说，是从开始到现在，唯一没有玩家死亡的传奇公会。 　　至于极境。 　　极境玩家这样说：游戏虽然残酷，但是他们拥有信仰。 　　极境的信仰就是夕怀姬。 　　她美丽，聪明，具备领导能力，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为大家探路，把攻略分享给每一位极境成员，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还用自己的技能和道具，保护自己公会的成员。 　　极境现存成员，多多少少被夕怀姬救过，已经将她奉若神明，也愿意为夕怀姬献出生命。 　　夙筇：“被全员存活骗进去的玩家，好可怜。” 　　“确实。但如果他们想，可以随时离开。” 　　“他们没有独自闯荡的勇气，想依附公会，就要付出代价。” 　　“那我们呢？”夙筇好奇地问，“我们公会，算什么关系？” 　　“……” 　　ERROR和安安分析其它公会，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家，却说不出所以然。 　　最终，还是夙筇总结道，“我们应该属于家庭式公会吧。” 　　“家庭式？” 　　“倒也不错。” 　　“我们回来啦！”因为提‘家庭式公会’的概念，夙筇回到小木屋，就像回到家里一样。 　　虽说家里还有顺我者赢这个外人，但是不影响夙筇开心。 　　“你这么高兴？” 　　“知道主线任务了？” 　　“……没有。”夙筇瞬间蔫了，坐到他们中间，讲述自己在外面看到的场景。 　　鱼七秒听完，托着下巴说，“果然很难办。” 　　假如NPC只是等级高，技能强，大家完全不害怕。 　　之前几个圈，他们遇到太多等级高的NPC，连圈主都敢正面碰一碰。 　　但圈四世界最麻烦之处在于，僵尸会传染。 　　只要碰到僵尸病毒，就会开始傀儡化，像Moi那样。 　　“真烦！”弑云天揉揉头发，“要是有办法不被感染，那些僵尸，来多少我砍多少！” 　　“弑总？！”鹿书凡突然叫他。 　　“咋？又说我没脑子啊？” 　　“不不不！”鹿书凡连忙夸奖，“你终于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弑云天：“……” 　　夸他有用就好好夸，什么叫‘终于’？ 　　听着根本高兴不起来。 　　“嗯。”鱼七秒赞同地说，“假如有办法不被感染，我们就能像之前那样，顺利完成这个圈的主线任务。” 　　“好难。”夙筇告诉他，“我看到很多玩家，只是碰到毒液，就开始变异。如果被高级僵尸直接咬到，变异的速度非常快，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就会变成完全的傀儡。” 　　“难道我们要一直躲着？”弑云天快被憋疯了。 　　夙筇：“我听夕怀姬说，这个世界还有一些没有被感染的人。有可能是他们躲得好，还有可能，他们知道免疫病毒的方式。” 　　“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没有被感染的人。” 　　“嗯，他们至少在第四条街以内吧？”鱼七秒做出决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想办法潜入第四条街。” 　　“我可以说句话吗？”顺我者赢举起手。 　　大家看向他，同时露出‘有话快说’的表情。 　　“为什么在第四条街以内啊？” 　　夙筇：“因为，夕怀姬会长这样说。” 　　“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信息来源。”顺我者赢连忙解释，“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们这群大佬玩家，和我一眼，之前游戏里没苟过吧？” 　　大家互相看看。 　　还真没。 　　就算是Moi和琦伊，也是分开进攻，努力完成任务的。 　　“嘿嘿。”顺我者赢突然笑出声，找到莫名的优越感，“我每次都苟。” 　　“那又如何？” 　　“苟多了呢，我就有经验。如果我是存活的人，肯定躲在入口附近，最最边缘的地区。这里僵尸行为容易判断，没啥脑子。越往里面，僵尸越厉害，我躲那儿干啥？” 　　“似乎……” 　　“有点道理。” 　　普通人肯定比僵尸弱，他们要躲避僵尸，为什么挑在高级僵尸聚集的地方？ 　　“其中肯定有原因，我们想办法找出来。” 　　“现在问题在于，我们要怎么在不被感染的情况下，潜入第四条街。” 　　“我可以帮你们开路。”Moi举起手，“我已经被感染了，不怕被僵尸伤害，让琦伊留在小木屋吧。” 　　“我本来也打算让琦伊留下。你情况太危险，她要留下保命。”鱼七秒安慰完Moi，冷冷叫，“顺我者赢。” 　　“在呢！”顺我者赢立刻回应。 　　“照顾好琦伊，否则……” 　　顺我者赢打了个寒颤，连忙回答，“明白，我肯定竭尽全力保护她！” 　　“至于Moi，你这么瘦弱，根本挡不住我们，必须想个别的办法才行。” 　　“要不，让我试试？”鹿书凡突然提议。 　　“你？”同伴们的眼神充满怀疑。 　　鹿书凡：“别用那么不信任的目光看我，我还是很有用的！上次那个圈主碎片，还是我搞定的。” 　　“嗯，你偶尔有点用。” 　　“什么叫偶尔？别瞧不起人！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社交牛逼症也能拯救世界！”鹿书凡豪迈地站起来，下一秒就怂了，“夙筇，你跟我一起去。万一我失败了，你还能保护我。” 　　“呵。” 　　“出息。” 　　夙筇没有嘲笑鹿书凡，问他打算怎么做。 　　“在上个圈，我发现自己能跟混沌的碎片沟通。所以我想，说不定，我也能跟没有思维的僵尸沟通，散发我的魅力。”鹿书凡说，“到时候，让僵尸围一圈给我们开路，想去哪里都行。” 　　“凭你？能做到吗？” 　　“应该可以，”夙筇回答，“他的社交沟通能力，属于天赋技能。” 　　弑云天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搞了半天，只有他没有天赋技能！ 　　等等，还有非酋ERROR。 　　弑云天瞬间平衡了。 　　不得不说，鹿书凡的技能属实牛逼。 　　夙筇根本听不懂他诡异的僵尸语，但是那些僵尸，当真不在进攻鹿书凡，反而用很亲近的姿态围绕他。 　　“你对他说了什么？” 　　大家目睹此情此景，非常好奇。 　　“我说，我是个完美无缺的大帅哥，非常喜欢僵尸。只要他们表现得好，讨我喜欢，我变成僵尸以后，会优先考虑跟它们结婚。” 　　“就这？” 　　“就这！”鹿书凡回答，“我还pua它们，让他们以我为中心，保护我，讨我喜欢，而且不能争宠。争宠要被扣位分，位分低的僵尸，低其它僵尸一等。” 　　“……” 　　大家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骚操作。 　　“你快点祈祷，希望自己不要真的变成僵尸。” 　　“否则，你就得留下来开后宫了。” 　　“干脆我们通关的时候，就把你留下吧，我看你也挺享受。” 　　鹿书凡的脸垮下来，“别这样，我是为了大家牺牲，我这是缓兵之计啊！” 　　大家懒得理他。 　　鹿书凡口嗨，“你们要是扔下我，我就对僵尸说，你们也很喜欢僵尸，想要在这里开后宫！” 　　“你说啥？” 　　“弑云天，把鹿书凡丢进僵尸堆里。” 　　“好的，没问题。” 　　“啊啊啊！弑总饶命！” 　　谁能想到，僵尸虽然失去思考能力，但是还保持着恋爱脑。 　　由此可见，恋爱脑果然是无药可救的绝症。 　　在恋爱脑僵尸的保驾护航下，他们顺利穿过前两条街，一路上没有遇到阻碍。 　　只是向僵尸散发魅力的鹿书凡，将自己的‘僵尸后宫’越来越扩大而已。 　　直到进入第三条街，为鹿书凡护卫的僵尸后宫，才没有继续扩张的趋势。 　　它的蛊惑对高级僵尸，效果很微弱。 　　高级僵尸战斗力更强，满脑子只想把玩家撕碎，压根不接受鹿书凡的PUA。 　　有次可见，只有专心搞事业，才能治愈恋爱脑。 　　“我们走快点。”夙筇提醒。 　　低级僵尸数量再多，也挡不住高级僵尸的攻击。 　　玩家攻击僵尸时，无论攻击多少次，僵尸都能一秒钟复活。 　　而高级僵尸，更清楚低级僵尸的弱点。它打趴下的低级僵尸，要等好一会儿才能恢复。 　　眼瞅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几位玩家同时加快速度，迅速冲过第三条街。 　　在第四条街找到一个相对完好的建筑，躲进去张开粉钻结界，阻止僵尸进来。 　　夙筇背靠着门，还没缓过来，便触发新的提示。 　　【系统：欢迎进入轻度异化区。】 　　“轻度？” 　　“那之前算什么啊？” 　　系统难得有问必答，‘贴心’给出答案。 　　【系统：僵尸山海分为四个区域，僵尸王所在的中央区域属于重度感染区，距离他最近的两条街属于重度感染区，接下来分别是中度感染区和轻度感染区。而玩家们刚开始进入的区域，叫做基础生存区。】 　　听完系统的解释，大家不知道该不该夸系统有人性。 　　否则，直接把他们扔到轻度感染区，大家肯定活不过三分钟。 　　“轻度感染区已经有等级超过200的NPC了，这样的难度不合理吧？” 　　【提示：僵尸山海是《IN OFF》中，唯一一个NPC等级不完全由圈主决定的圈。因此，NPC分布具备无序性和不规律性。】 　　“不由圈主决定，还能由什么决定？” 　　系统给出‘无可奉告’四个字，就不再回答他们的问题。 　　“也就是说，200级的NPC出现在轻度感染区，不代表里面有更高等级的NPC。” 　　“那还好。否则以这种标准，重度感染区可能出现四百级的NPC。” 　　“圈主只有五百级，怎么会出现四百级的NPC？太夸张了。” 　　“这里的NPC不由圈主决定，还能由什么决定？” 　　“我想，应该是玩家吧。”夙筇说完，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便解释道，“你们想啊，这里的高级NPC，以前是游戏中的玩家。” 　　玩家是具备等级的。 　　或许，玩家被变成僵尸之后，以前的等级和技能依然有效。 　　大家搞清楚夙筇的意思，表情同时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我们之前死掉，也会变成这里的NPC。到时候，说不定会打起来。” 　　“没有如果，我们还好好的活着。” 　　“这间房子不错啊。”弑云天强行打断大家的emo，在房间里四处转悠。 　　他们进入第四条街之前，就提前看好房子，选择一栋四层小别墅。 　　房子原本的主人，应该是个有钱人，屋子装修得非常漂亮，而且还有一个小阁楼。 　　小阁楼设置成倒三角的结构，手笨脚笨的僵尸不方便攀爬，因此一直没有遭到入侵。 　　弑云天打开水龙头，发现这里居然还有自来水。 　　夙筇听到水声，立刻把自己的道具拿过去清洗。 　　“快看，这里居然还有地窖。” 　　鹿书凡以前经常住别墅，清楚大部分别墅的构造，轻车熟路找到地窖。 　　他走进地窖，还有更多发现，“有食物！” 　　“我看看。” 　　大家跟随他，走进地窖，发现这里储存着很多新鲜食物，肉蛋奶一样俱全。 　　除了没有供电之外，别墅里简直就是理想的生存环境。 　　“弑云天，看看这里的厨房能用吗？” 　　弑云天检查一下，大喊，“能！有燃起！” 　　“那好。”鱼七秒指挥道，“反正我们暂时被困在这里了，把食物搬上去一些，就当度假吧。” 　　“外面都是僵尸，我们在里面度假？” 　　“不可以吗？” 　　“可以！会长发话，当然可以！” 　　鹿书凡绷了太久，早就想好好玩一场。除了搬食物之外，他还在角落的柜子里，找到几瓶酒，顺便拿上去。 　　在游戏里呆了那么久，突然遇到这么生活化的场景，大家仿佛置身梦境。 　　而且，还是不太熟的梦境。 　　“食材和厨房有了，问题是……” 　　“谁会做饭呢？” 　　“妹妹会。”Moi回答。 　　可惜琦伊留在小木屋，没有跟过来。 　　“鱼七秒，你应该会吧！”弑云天粗声粗气地问。 　　大家同时向鱼七秒投去渴望的目光。 　　毕竟，鱼七秒是男妈妈，会做饭应该是基操。 　　“……你见过哪位公司老板，每天不谈生意，亲自做饭？”鱼七秒一句话，打破他们所有幻想。 　　“那怎么办？” 　　“安安大佬，你们基地不训练这个吗？” 　　安安平静地回答，“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开火会引起敌人警惕，一半是生吃，你要试试吗？” 　　“不不不！” 　　大家立刻摇头。 　　好不容易能一起开个趴，结果现场这么多人，连个会做饭的人都没有。 　　看来，放松的梦想破灭了。 　　正当大家遗憾之际，ERROR突然问夙筇，“你想吃什么？” 　　夙筇看看一大堆食材，又看向ERROR，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可怜的小NPC，没有吃过几次像样的食物。 　　“那我随便做点吧。”ERROR慢条斯理挽起袖子。 　　“你？” 　　“你居然会做饭？” 　　ERROR身为程序员，不应该天天吃泡面吗？ 　　ERROR长了一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脸，怎么看，都和厨房不搭啊。 　　“有什么好意外的？”ERROR拿出厨具，熟练地安排他们打下手，同时回答，“这些事情，我十三岁就会做了。” 　　“十三岁，好早。” 　　“不早。”ERROR回答，“那一年，我开始写代码。” 　　大家：？？？ 　　ERROR慢悠悠补充，“《IF》的代码。” 　　“艹！” 　　“万恶之源。” 　　矜贵的企业家鱼七秒，此刻站在ERROR身边，笨拙地摘白菜叶。 　　他一边摘菜，一边不动声色的试探，“我有个很冒犯的问题，可以问你吗？” 　　ERROR斜了他一眼，淡淡抛出数字，“二十。”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ERROR阴阳怪气，“我阅读理解一直很好。” 　　“二十……周岁吗？” 　　“对。” 　　“你果然比我想象中更加……年轻。也就是说，《IF》代码写了七年？” 　　“准确来说，只写了两年，剩下五年一直在完善。” 　　——但是一直失败而已。 　　这句话，ERROR没有说出来。 　　“你写这个代码的初衷，是什么呢？” 　　“鱼七秒会长。”ERROR平平叫住他，“你不是说，只有‘个’冒犯的问题吗？” 　　“……”鱼七秒了然，这个问题比年龄更难回答。 　　“还有。”ERROR斜了他一眼，“你把能吃的部分全部摘掉，打算让我们吃菜根吗？” 　　“呃。”鱼七秒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无力。 　　别墅虽然有食物，但是种类有限。 　　这么多人一起吃，ERROR没有条件也懒得准备一桌满汉全席。 　　他从橱柜里翻出一包没过保质期的火锅底料，还找出烧烤架和木炭，使唤他们生火，打算做个火锅烧烤双吃。 　　夙筇之前吃过烤兔兔，但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火锅这种吃法。 　　面对咕嘟咕嘟充满热气的汤，眼睛里写满好奇。 　　“给。”ERROR给他拿了一个小碗，里面盛放秘制蘸料，坐到旁边，给夙筇涮了一筷子肉。 　　“好吃！”夙筇久违的吃到人类食物，眼睛亮晶晶的，连酱料粘到嘴边都顾不得管。 　　“慢慢吃，都给你吃。” 　　“我经常在外面旅游，知道哪里的火锅店最好吃。等我们离开游戏，天天带你去吃。” 　　“怎么能天天吃？”鱼七秒不赞同。 　　“行吧，隔三差五吃一次。” 　　“真有那么香吗？看得我都饿了。” 　　“快吃快吃，等会僵尸闯进来，就没得吃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外面还有僵尸了。” 　　“也不知道僵尸涮锅好不好吃。” 　　“……闭嘴！你是魔鬼吗？！” 　　也许是小别墅隐蔽性很好，他们吃饭期间，没有僵尸闯入。 　　直到吃完饭，夙筇往外面看了眼，才发现僵尸们密密麻麻围在外面，却没有人越过门口无形的线。 　　其他玩家注意到这种情况，也猜到怎么回事。 　　“这个房子，难道有某种保护？” 　　“应该是，正常游戏里，都会给玩家提供几个安全区。” 　　“可惜《IF》不是正常游戏，一定是房子的原主人做了些什么，这间屋子才没有受到僵尸的攻击。” 　　眼下只有这个可能，他们吃饱喝足，开始研究别墅究竟有什么秘密，居然能免收僵尸侵扰。 　　夙筇负责检查书房，他翻了翻，在保险箱里面找到一本奇怪的书：《魔法入门》。 　　“你们看！这里面有关于僵尸的内容！” 　　“用魔法对付僵尸，真是太科学了。” 　　大家很想吐槽，却还是围在一起，翻看夙筇找到的书。 　　这本书名字叫《魔发入门》，但是里面的内容，并没有涉及魔法教程，而且给他们展示一个全新的世界观。 　　在这个世界内，存在奇怪的魔法机制，每个人都会使用魔法。他们可以用魔法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喷水喷火、飞檐走壁等等。 　　而且，他们的魔法分为许多分支，有些魔法流传许多年，并且在传承的过程中，不断发展为新的魔法。 　　结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魔法开始互相冲突，各种魔法理论也呈现对立的局面。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坚持的魔法，才是最正统最强大的。 　　后来，在一场长达几年的大战中，所有魔法体系同归于尽，并且催生成可怕的怪物，僵尸王。 　　僵尸王憎恨魔法，因此制造出许多傀儡，要求他们把使用魔法的人类，都变成僵尸。 　　傀儡制造出的僵尸越多，等级就越高。渐渐的，把这个世界原本的人变成僵尸，已经无法满足高级傀儡。 　　它们开始穿越各个世界，把其它死尸带到僵尸山海，改造成僵尸，依次提升自己的能力。 　　《魔法入门》翻到最后，有一句很熟悉的话。 　　‘只有魔法能够打败魔法。’ 　　“什么意思？”弑云天看得一脸懵逼。 　　“也就是说，僵尸王可以看做失败魔法的集合体。想要打败他，依靠普通的方式远远不够。” 　　“必须使用魔法，难道要我们学习魔法吗？” 　　“我倒认为，你们拥有的技能和道具，本来就属于魔法。”ERROR接过书，又翻了翻，“最有用的线索不在最后，而在这里。” 　　他指着书上一行文字，给大家看。 　　‘使用僵尸王侍者告诉我的方法，果然能够免疫毒液。’ 　　夙筇才注意到这段提示，“僵尸王侍者？它应该是僵尸王制造的大傀儡，为什么要告诉人类免疫毒液的方式呢？” 　　“谁知道，只有找到它，才能够得到答案。” 　　ERROR收起书，将手放在门把上，“准备好了吗？” 　　大家各自摆出迎战状态，夙筇拿出魔法棒，回答，“好了！” 　　ERROR微微用力，打开那扇门。 　　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站在门口，停了几分钟。 　　僵尸看到他们，立刻发狂发癫，叫嚣着要攻击他们，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遮住。 　　“大概在这个位置，果然有什么东西。”ERROR仔细观察，却摸不到头绪，“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是电线杆？草皮？不然，我们以后背着别墅往前走吧！”弑云天异想天开地说。 　　“弑总，我说过多少次，你可以不用动脑子。” 　　“嘁。”弑云天表情不屑，“明明今天还夸我有用，说翻脸就翻脸。” 　　夙筇跟在ERROR身后，仔细观察分界的位置，伸出白皙的手摸了摸。 　　然后—— 　　“啊！”夙筇发出惨叫。 　　“怎么？小点心被僵尸咬了吗？” 　　“救命，这个毒液会感染NPC吗？” 第53章 僵尸山海（四） 　　“夙筇，你怎么了？” 　　听到夙筇发出惨叫声，同伴们纷纷围过来，以为他遇到不得了的大事情。 　　要知道，夙筇面对圈主时，也没有叫得这么夸张。 　　难道是遇见比圈主更可怕的怪物？ 　　“我……”夙筇吓得惊魂未定，举起手指，可怜兮兮给他们看，“碰到了脏东西。” 　　他白皙干净的手指，沾到一点难以分辨的绿色液体，质地有点像浓痰。 　　“……？” 　　“就这？” 　　“嗯。”夙筇点头。 　　“哦。” 　　“洗洗就行了，没事，大家散了吧。” 　　“夙筇，你的洁癖该治一治。” 　　同伴们迅速散去，只剩下夙筇呆在那儿，举着手指，委屈极了。 　　洁癖有什么错！ 　　摸到脏东西就是很恶心啊！ 　　他难过了几秒，听到ERROR声音从头顶传来。 　　“手给我。” 　　夙筇反应比脑子快，把手伸过去。 　　ERROR不知道又从哪搞来一片布料，把他的手擦干净。 　　直到确定没有半点残留后，才放开。 　　“下次，小心点。”ERROR提醒，“遇到不清不楚的东西，别乱碰。” 　　“哦。”夙筇缩回手，默默拿出魔法棒，这儿戳戳那儿碰碰。 　　魔法棒：？？？ 　　我脏了无所谓是吧？ 　　ERROR给夙筇擦完手，没有立刻扔掉布料，反而认真观察绿色的脏污。 　　它形状诡异难辨，《IF》世界没有能够研究分析成分的地方，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物质。 　　ERROR观察其外表，勉强得出结论，大概类似于人体……或者僵尸体组织。 　　“啊，该死！我也碰到那个玩意儿了。” 　　“好恶心，这里也有。” 　　“呕！我错了，我刚刚不应该嘲笑小点心。” 　　周围几个小伙伴，拨开草丛认真观察，也找到类似的粘稠痕迹，表情一个比一个崩溃。 　　ERROR听到声音，在每个人找到痕迹的位置晃了圈，发现大家找到的痕迹连起来，正好围成一个圈，把小别墅围起来。 　　而这个圈，正是僵尸们无法靠近的范围。 　　“如果我没猜错……”ERROR把手中的布料丢过去。 　　果然，沾了绿色物质的布料，刚碰到僵尸，就把它们远远驱散开。 　　“还可以这样？好神奇。” 　　“我错了，我不该嫌你恶心。” 　　“我们把它收集起来，就可以天下无敌啊！” 　　夙筇畏怯地躲在ERROR身后，“真的要收集啊？” 　　即使那个东西，可以阻止僵尸，夙筇还是觉得无比恶心。 　　“很难收集。”ERROR给出结论，“而且，我们也没办法时时刻刻从它画个圈。” 　　鱼七秒分析道，“如果知道它是什么，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就会方便很多。” 　　鹿书凡：“你们一路走来，见过这个东西吗？” 　　“没有。”安安停顿几秒，又补充道，“但是，我在哪里见过这个颜色。” 　　“哪里？” 　　安安摇头，表示想不起来。 　　大家纷纷露出失望的眼神。 　　“总之，我们接下来留意，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鱼七秒盯着那些难以收集的物质，沉思良久，转身回到房间里，从医药箱翻出注射剂，将能收集的部分暂时收到针管内。 　　它分量很少，所有加起来，还不到十毫升。 　　“虽然少，但是可以应对危机情况，至少能帮我们走完第四条街。” 　　之前夕怀姬提供情报，从第四条街开始，有可能会遇到‘幸存者’。 　　那些幸存者，手中掌握着更多情报，或许还有免疫僵尸病毒的方法。 　　只要能够免疫病毒，僵尸山海的NPC，根本不足为惧。 　　“我们走吧。” 　　“好。” 　　几个人依靠少得可怜的绿色物质，再加上鹿书凡之前拐来的低级僵尸，小心谨慎前进了五米。 　　围过来的僵尸越来越多，一个个张牙舞爪，看起来非常狰狞。 　　夙筇有些好奇，僵尸是通过什么方式，分辨玩家的。 　　它们不会说话，眼眶凹陷，鼻子干瘪，看起来丧失了五感，却能精确从僵尸群中，找到玩家所在的位置。 　　“喂，我想做个测试，可能有些危险。” 　　“你说。” 　　小伙伴立刻回应，没有把‘危险’两个字放在心上。 　　笑死，在游戏里作死那么多次，危险常伴我身。 　　夙筇：“我想要测试，僵尸通过什么方式，确定人类的位置。接下来，我们分开行动，各自给出不同的生物讯号，看看它们会走向谁。” 　　“原来如此，这个测试很有必要。” 　　此前，他们想方设法，阻拦僵尸靠近。 　　但是，如果从源头阻碍，让僵尸无法发现他们，岂不是一劳永逸？ 　　大家迅速安排好分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各个方向分散开。 　　“来啊，我在这里！快来找我！”鹿书凡跳到高处，沿着几栋楼的天台跳来跳去，人工制造环绕立体声的效果。 　　僵尸应该能听到声音，但是无法通过声音，分辨方位。他们被鹿书凡搞得转来转去，像是一堆无头苍蝇。 　　几个迷失方向的僵尸，脸贴脸撞在一起，场面特别滑稽。 　　安安绕到另一边，眼睛都不眨的切开手臂，让血腥味道散发出来，然后滴在几个不同的位置。 　　僵尸们同样被迷惑，无法通过血腥气味，寻找到安安所在。 　　夙筇用绷带，扎出一个人类的样子，还给它穿上拟态披风。 　　拟态披风能够迷惑玩家和NPC的感官，在别人眼中，它和人类别无二致。 　　夙筇把裹着拟态披风的人形绷带，放到僵尸群中，还故意晃了晃。 　　僵尸们大概知道有东西，伸出手，只抓到一把空气，根本无法准确抓住夙筇的绷带。 　　“听觉、视觉、嗅觉，看起来都不太像，难道是味觉吗？” 　　“不可能。”ERROR否认，“僵尸也没有把你抓起来尝尝。” 　　“那它究竟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能精准无误的找到我的？”夙筇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他陷入疑惑时，突然听到Moi喊，“我知道了！是体温！” 　　“体温？” 　　“Moi，你怎么知道？” 　　Moi躲到安全区域，缓了一会儿，这才告诉大家。 　　“我的傀儡化程度，已经变成20%。虽然我自己没有什么感觉，但刚才，云天哥拉着我的手逃跑，我发现他的手掌好烫。” 　　“咦？”弑云天摊开手，大咧咧说，“我体温高。” 　　Moi：“云天哥一直保护我和妹妹，之前我失血过多，被他抱住的时候，都没有感觉这么烫。然后我发现，自己的体温和人类不一样。” 　　“我可以摸摸你吗？”得到许可，夙筇摸了下Moi的脸，果然冷冰冰的。 　　他没有摸过僵尸，但是能够肯定，僵尸一定没有人类的体温。 　　“确实没有。”摸过僵尸的安安，确定夙筇的说法，却得到一言难尽的眼神。 　　夙筇离他远了点。 　　这个人摸过僵尸，不干净了。 　　安安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我和云天哥分别出现在僵尸面前，他们会优先追云天哥。我找来一些接近体温的东西，戴在身上，僵尸们才会过来抓我。”Moi通过分析，告诉他们结论，“所以，僵尸找到我们的关键，是体温。” 　　“只要将身体变得没有温度，就可以躲避僵尸了。” 　　“可是，要怎么做？”大家发愁。 　　“我可以哦！”夙筇听到这个方案，快乐地说，“我可以用拟态披风和绷带，改变自己的身体。”夙筇说完，又看向几位同伴，“至于你们……有了！” 　　夙筇拿出熟悉的棺材。 　　“呃。”鹿书凡看到棺材，萌生出不太愉快的回忆。 　　“你可以……”夙筇注意到他的态度，正准备开口。 　　鹿书凡立刻表态，“我要进去！我最喜欢棺材了！” 　　“呵。” 　　“出息。” 　　大家以鹿书凡的态度嘲笑他。 　　夙筇卖力夸奖自己的棺材，“棺材里面是我的空间，只要进去，僵尸们不会察觉到你们任何气息。而且，棺材很结实，还有防御的效果。” 　　“听起来很棒，但是……”ERROR不给面子的问，“它能动吗？” 　　“……不能。”夙筇蔫了。 　　“要是有风火轮就好了，让棺材自己跑。” 　　“哪有那种传说级的道具啊！” 　　“如果是指可以代步的轮子，我见过。”弑云天发话，“上个圈，我没忍住跟别人打架。打到一半，他踩着轮子跑了。” 　　“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不记得，但是我知道，他是全员存活的头头之一。” 　　“又是全员存活？” 　　“我们是跟这个公会杠上了吗！” 　　夙筇想到之前拉下的军师，幽幽说，“我不想跟他们接触了。” 　　“也是，找他们借武器，等于与虎谋其。” 　　“要是夕怀姬会长，还可以考虑一下。” 　　“说起来，夕怀姬走到哪了？” 　　“阿嚏——” 　　已经穿过第四条街的夕怀姬，重重打了个喷嚏。 　　“会长，你没事吧？是不是被僵尸病毒感染了？” 　　“你才被感染了。”夕怀姬瞪他一眼，“我可没听说，被感染的症状是打喷嚏。怎么？难道我的免疫系统正在清理病毒？” 　　进入游戏之后，生理机能只维持表面特征，代谢和免疫早就停止了。 　　如果僵尸病毒真的是普通病毒，或许，高级玩家的免疫系统，真能把那东西杀死。 　　夕怀姬收起荒谬的想法，问周围成员，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有，这里肯定有幸存者，但是他们发现我们，全部藏起来了。” 　　“为什么要藏？”夕怀姬不明所以，“还有，你怎么知道他们藏起来了？” 　　“因为我找到一辆车，车前盖还是热的，周围却没有人。” 　　“车啊。”夕怀姬若有所思，“这个世界的设定，与魔法有关，车子应该不是简单的车子，说不定会成为关键道具。” 　　“那我把它开走？” 　　夕怀姬：“嗯。还有，把第四条街的消息给公会其他成员。” 　　“好的会长。” 　　夕怀姬又说，“再给鱼七秒传一份。” 　　听到这话，其他玩家有些不乐意。 　　第四条街那么凶险，他们拼死拼活才闯过来。 　　给极境公会共享情报是本分，但是，为什么要给其它公会？ 　　夕怀姬每次跟鱼七秒交易，吃亏的都是自己。 　　她原本排名全服第一，但是，孤儿同盟抢走太多道具和系统奖励，导致现在，夕怀姬只能委屈呆在全服第三。 　　这次她们公会进圈早，抢占先机。 　　本来打算一鼓作气把夕怀姬送回TOP位置，她为何又要跟孤儿同盟分享消息？ 　　“我有自己的考量。”夕怀姬看出他的意见，淡淡解释道，“我们过第四条街，已经这么凶险，何况后面还有更危险的中度和重度感染区。孤儿同盟强者如云，而且常常剑走偏锋，更能胜任探路的工作。” 　　“恕我直言，极境的高手也很多，而且我们人数占优势。大家都愿意为会长牺牲！” 　　“对，我们也能胜任探路的工作。” 　　夕怀姬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担心这个。” 　　“会长……” 　　“能坚持到现在，每个人都不容易。我有预感，接下来的圈不会太多，只要通过，我们就能回到现实。”夕怀姬看向他们，“我不希望极境有太多牺牲者。” 　　所以，即使很清楚，每次跟鱼七秒交易都会吃亏。 　　也知道，她一次次让出优势，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被动，拿不到系统奖励。 　　但夕怀姬还是选择合作。 　　她不止是《IF》的高级玩家，还是极境的会长，背负带领大家离开游戏的使命。 　　“会长……我明白了。”旁边几个彪形大汉，被夕怀姬感动得泪眼汪汪。 　　极境以外的玩家，或许不明白，为什么极境公会全员都愿意为夕怀姬效命。 　　他们不知道，极境公会没有为夕怀姬效命，是夕怀姬为了整个公会而拼命。 　　“知道就照做吧。”夕怀姬看向前方，眉头轻轻蹙起。 　　此行凶险，但愿他们有办法才行。 　　那边，鱼七秒收到夕怀姬的消息，立刻同步给大家。 　　“第四条街的地形图，这么长！” 　　“夕会长已经把危险最小的路线画出来了，这条道上有两个大僵尸，也被夕会长解决了，我们照着走就行。” 　　“好端端的，夕怀姬为啥要给我们攻略？”弑云天被全员存活搞过一遭，产生被害妄想症，“是不是有阴谋？” 　　“不是阴谋，是阳谋。” 　　“对，夕怀姬比全员存活的傻比聪明多了。她肯定发现前面太凶险，所以让我们过去开路呢。” 　　弑云天动了下脑子，“那我们不要便宜她！” 　　“……” 　　“弑总。”鹿书凡无奈地提醒，“你知道吗，夕怀姬已经快二百级了。” 　　“她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开路？” 　　“不是！”鹿书凡快要崩溃，“你忘了吗？僵尸的等级与玩家等级有关。夕怀姬要是被感染，代表我们会多一个拥有一大堆武器和神装、等级很高而且被整个极境保护的对手。” 　　“鹿书凡说得没错。” 　　“所以我们必须得去。” 　　除了弑云天之外，其他人立刻分清楚利弊。 　　“只要按照夕怀姬给的路线，然后尽量不暴露体温，应该能很快潜入第五条街。” 　　弑云天刚才说了没脑子的话，努力给自己找补，“穿过第五条街，这个世界就完成一半了。” 　　“弑云天先生。”鱼七秒叫住他，慢条斯理地说，“游戏不是这么计算的，记得我之前的金字塔理论吗？” 　　“忘了。” 　　夙筇还记得，重复道，“按照金字塔的规律，这个游戏20%的部分，承包150%的难度。而我们所经历的80%，不过是难度-50%的前菜。” 　　所以，什么游戏完成一半，这场游戏还没有开始呢。 　　毕竟，他们进入第四条街，依然没有触发主线任务。 　　安安和ERROR从别墅中，拿了一些冰块出来，通过降低温度迷惑僵尸，以最快速度冲过第四条街。 　　途中，他们看到被夕怀姬制服的僵尸。 　　夕怀姬下手够狠，两个高级僵尸已经被打蒙了，东倒西歪躺在那儿，不成型的身体中间，依稀有淡绿色痕迹。 　　“ERROR，你看那个。”夙筇拽了下ERROR的衣袖。 　　ERROR看过去，熟练地将那坨东西收进瓶子里，“等会试试。” 　　夙筇嘴上应了两声，手却放开ERROR的衣袖，往后退了退。 　　脏兮兮的。 　　ERROR斜了他一眼。 　　要不是这里太危险，他高低要蹭蹭夙筇的脸，把他弄脏才行。 　　看棉花糖炸毛，也是一种乐趣。 　　穿过第四条街，鱼七秒立刻受到夕怀姬的消息。 　　她躲在一间废弃的教堂，教堂同样受到保护，僵尸无法进来。 　　鱼七秒顺着方位，找到夕怀姬时，被极境高层的狼狈惊呆了。 　　极境本来就是高手云集的公会，能跟在夕怀姬身边的成员，等级都高的吓人。 　　而此刻，他们累得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看起来比僵尸还颓废。 　　夕怀姬看出他们的嫌弃，主动解释道，“放心，这里没有被僵尸感染的人，他们只是太累了。” 　　“好吧。” 　　孤儿同盟的成员，这才放心踏入教堂，问夕怀姬遇到什么难搞的事情。 　　夕怀姬被他看穿，也没有回避，带几个人来到窗户边，“看那个。” 　　他们透过窗看去，见一大堆高级僵尸排好队，宛如大型军训现场。 　　队伍前方，有一位颇为眼熟的人，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夙筇多看两眼，才认出来，那个是全员存活的军师。 　　他刚变成僵尸没多久，还保留着大部分人类特征。 　　“他在做什么？” 　　“给僵尸制定战术。”夕怀姬回答，“你应该发现了吧？这里的僵尸，大部分是在游戏里死亡的玩家，其中就包括上万名全员存活的玩家。” 　　“变成僵尸，不是会思考能力吗？” 　　“失去思考能力，代表更容易控制。”夕怀姬背靠着墙壁，有些虚弱的低下头，“我发现，死亡之前的从属关系，变成僵尸依然会保留。全员存活本来就是传/销形公会，他们都认为，公会管理会带他们离开游戏，所以非常信任他们。军师刚变成僵尸，就在这里拥有数万名拥护者。” 　　夙筇远远观察，发现其中有些僵尸，已经异化很久了，拥有比做玩家时更高的等级。 　　僵尸容易对付的原因，在于他们没脑子，而且不会配合。 　　当它们开始服从指示，研究战术的时候，情况就不好说了。 　　本来数量多，病毒还有传染性，就已经足够烦人了。 　　“再这么下去，别说离开这个圈，我们连主线任务都见不到。” 　　“呸！”极境大佬愤愤辱骂，“全员存活那些怂包，之前在游戏里不敢跟我们正面冲突，只敢在背后搞小动作。现在变成僵尸，以为拥有不死之身，嚣张得不得了。” 　　“你们也被他们阴过？”弑云天有种找到亲人的感觉。 　　“没有。他们挑拨离间，被我们会长镇压了。”极境成员十分骄傲，“我们会长英明神武，才不像你们会长。” 　　他话里话外，讥讽鱼七秒被算计的事。 　　夙筇：“可是，我们会长等级高。” 　　“又不是靠他自己！” 　　夙筇：“比你们会长高一百级。” 　　“……”极境高层没话说了。 　　一百级，在《IF》中，是非常恐怖的差距。 　　“这个等级本来是夙筇的，因为他放弃玩家身份，才落到我身上。”鱼七秒淡淡解释一句，问夕怀姬接下来怎么办？ 　　军师指挥前全员存活的玩家，分成好几个队伍，团团包围教堂。 　　教堂里两个公会加起来，也只有十几个人，要对付几万名有战术的僵尸，不算容易。 　　再说，利用人海战术对付敌人，原本就是全员存活军师擅长的方式。 　　刚开始变成僵尸，他还有些不甘心，并且由衷憎恨见死不救的夙筇，和临时叛逃的队友。 　　但是，当他发现变成僵尸后，因为自己等级高，还保留思考能力。 　　而且，这个圈子的前成员足够多，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为他赴汤蹈火，比之前更加好用。 　　军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成为僵尸，比东躲西藏做玩家更快乐！ 　　他拥有强大的能力，第一次能够把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大佬玩家，踩在脚下，看他们狼狈逃窜。 　　还有什么比报仇更快乐！ 　　军师内心无比膨胀，决定从高高在上的极境会长开始，再到对他置之不理的全员存活，最后是见死不救的夙筇，逐一报复过去。 　　“都给我听好！”军师用僵尸语大喊，“一个都不要放过！” 　　僵尸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有独特的沟通方式，纷纷表示明白。 　　他们从各个方向，包围教堂，确定没有一丝缝隙。 　　军师背着手，洋洋得意走过去，打算进入教堂耀武扬威。 　　结果他走出一步，突然被不知名的物质触碰，全身上下无比刺痛。 　　旁边僵尸见状，比划着告诉他：这个世界有一种东西，僵尸碰到，就会非常难受。 　　僵尸不会失望，所以，不远离那种物质，刺痛就会伴随它们永永远远。 　　“那种东西，是什么？” 　　资深僵尸表示不知道，只知道是人类搞出来的。 　　“哈，活该！” 　　“还想进来耍威风，想得美。” 　　“ERROR。”夙筇来到ERROR身边，问他，“你不是要测试那个东西吗？” 　　ERROR看了眼夙筇，又看向外面层层叠叠的僵尸，“你让我一个人去？” 　　“嗯。” 　　“……你对我真好。” 　　“谢谢，这是我应该的。” 　　ERROR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走到外面。 　　夙筇犹豫片刻，亦步亦趋跟在ERROR身后，看他从瓶子里夹出沾了淡绿色液体的布料。 　　“这是什么？” 　　“这是你刚才打败的僵尸，我从他身上采集的样品。”ERROR小心翼翼夹住布料干净的部分，大步走到教堂范围外。 　　军师见他居然敢露面，大喜，张开嘴巴正准备口嗨两句。 　　ERROR瞄准时机，将布料一把塞进他嘴巴里。 　　刹那间，军师立刻露出很痛苦的表情，疼得满地打滚。 　　他想把布料拿出来，但是手指无法触碰，舌头又无法抵出来，只能在巨大的痛苦中翻滚一圈又一圈。 　　“没错，就是这种物质。” 　　“居然能在僵尸身上采集到。”夕怀姬听他们解释完，豁然开朗，“那就好办了。” 　　这个地方，最不缺僵尸。 　　“夕会长，接下来的难度只会更好，我们两个公会合作，怎么样？” 　　“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 　　“这次不同。”鱼七秒摊开手，“你知道，我的道具已经损毁了。” 　　“然后？” 　　“我无法用道具，强行达成交易。所以，我这次想在彼此信任的立场上，与贵公会并肩作战。” 　　之前，鱼七秒每次使用道具。 　　夕怀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怨气。 　　这次，没有系统作为评判，合作的基础基于信任。 　　也就是说，这是两个公会，第一次平等公正的合作。 　　“好。”夕怀姬没有提任何条件。 　　合作是相互的，不止鱼七秒摸清楚她，夕怀姬同样摸清楚对方。 　　除去黑心这一点，他们本质是同样的类型，不知不觉有种惺惺相惜的意思。 　　“接下来，我们要想个办法，先把那群碍事的人赶走。” 　　两位会长同时看向外面。 　　军师滚了好几圈，用脑袋哐哐撞击地面，终于把嘴里那块布弄出来。 　　他愤怒极了，要求僵尸们不顾一切，必须把里面的玩家变成感染者。 　　“……我突然想到，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个世界也不会死人，对吧？”弑云天说，“他把我们弄成感染者，有意义吗？” 　　变成感染者以后，就不会惧怕病毒。 　　他们等级比军师高，还不是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鹿书凡吐槽，“那货怎么当上军师的？智商连弑总都不如。” 　　弑云天：……这是夸我吗？ 　　“会长，它们数量太多了，平均下来我们每个人要对付上千僵尸。” 　　“其中还有不少高级僵尸，太难了！” 　　“只凭我们，可能做不到。但是，联手的话……”夕怀姬看向旁边，意思十分明显。 　　夙筇和安安配合的走向前，手里各拿了一个球。 　　夕怀姬拿出自己上一轮得到的奖励，居然有两个。 　　“你抢了全员存活的道具？” 　　按理来说，上个圈有四位圈主碎片，一个留下一颗球。 　　三个公会分别对付其中一枚碎片，按理来说，应该极境和全员存活，各得到一个奖励。 　　“你想什么？”夕怀姬看向他，“你们把任务托付给全员存活，本来就是错误。他们公会所有人加起来，也对付不了圈主碎片。所以我让极境的成员去补刀，顺便回收了道具。” 　　“不愧是夕会长。” 　　“动手吧。” 　　下一秒，教堂的门打开。 　　军师正准备下令，只见四枚球被抛向不同方向，然后以吓人的速度膨胀。 　　没等他们反应过了，已经被寒冰、岩石、黄沙、烈火分别淹没，连反击的余力都没有。 　　夕怀姬走到军师身边，穿细高跟鞋的脚，重重踩住他的脸。 　　“我的新道具攻击范围有限，本来控制不了这么多。还要谢谢你，把它们全部聚集起来，让我一网打尽。” 　　军师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发不出人类的声音，被夕怀姬一脚踹开。 　　背后，极境成员抱团嘤嘤嘤。 　　“会长，你为什么奖励他！” 　　“我也躺下，会长踩我！” 　　孤儿同盟：“……” 　　你们极境高层，是不是有点大病？ 　　夕怀姬解决掉军师，踩着高跟鞋潇洒转身，头也不回的向第五条街深处走去。 　　这条街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低级僵尸，街道变得宽阔许多。 　　但在街上游荡的，大多数是高级僵尸，等级超过三位数，动起手很难搞那种。 　　夕怀姬握紧金簪，利落放倒一个高级僵尸，避开它的毒液攻击，然后迅速钻进停在旁边的车子里。 　　车子是加长型房车，勉勉强强可以塞下全部人。 　　“上来！”夕怀姬说。 　　玩家们立刻钻进车里，看夕怀姬手握方向盘，发动车子，冲向街上的高级僵尸。 　　“夕会长，恕我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穿高跟鞋不能开车。” 　　“哦。”夕怀姬挑衅地看他一眼，“我没驾照，刚才还撞了几个僵尸，是不是应该被抓起来。” 　　“在这里，不会。” 　　幸亏是游戏世界，否则，就凭夕怀姬这操作，明天就能戴上银手镯。 　　车子没有防御僵尸的能力，但夕怀姬速度够野，趁着路两边的僵尸没反应，已经冲出老远。 　　沿途，夙筇观察周围，企图从来来往往的身影中，找到这个世界的幸存者。 　　车子划过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夙筇听到一条提示。 　　【系统：恭喜你发现幸存者小院，里面生活着没有被感染的人类。】 　　【提示：没有被感染的人类，都是魔法世界原始居民，请珍爱生命。】 　　“停车！”夙筇立刻叫停车子，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分享给大家。 　　游戏进展到现在，大家已经知道，‘请珍爱生命’约等于‘接下来你会没命’。 　　“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当然，好不容易才找到。” 　　“就算他们会魔法，至少不会触发僵尸病毒。” 　　两个公会的高层大佬达成共识，走下车，缓缓推开幸存者小院的木门。 　　门内是一片萧条的景象，四周光秃秃的，长满野草，看不到任何建筑物。 　　夙筇甚至怀疑，系统故意给出错误提示。 　　ERROR走在最前面，伸出手，看似触碰空气，手掌却做了个用力按压的动作。 　　“不愧是会魔法的原始居民，他们把自己隐藏起来，难怪我们找不到。” 　　话音刚落，就听到小女孩清脆的声音。 　　“居然能发现我，你是什么呢？” 　　“我叫[哔哔——]，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他报出名字，不出意外被系统消音了。 　　极境成员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惊讶地张大嘴巴。 　　ERROR大佬究竟做了什么，让系统连他的名字都屏蔽。 　　“哔哔，我不认识你。”小女孩以为他叫哔哔，直接这么称呼他，“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地方？”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ERROR表面态度十分友好，听起来还挺有礼貌。 　　如果不仔细分辨他的话中深意—— 　　我闯就闯了，还找什么理由？ 　　幸好，小女孩挺单纯，没有深究话里面的意思。 　　感觉ERROR态度挺友好，便接触魔法，让他看到自己的房子。 　　魔法接触的瞬间，只见原本荒芜的土地上，出现一栋童话般的温馨小屋，小屋门口别着牌子，上面写有女孩的名字：爱丽丝。 　　虽然常见，但确实很好听。 　　她推开门，缓缓走出，身上穿着漂亮的魔法系公主裙，带着帽子，看起来非常梦幻。 　　只是手里那根魔法棒，比夙筇差一些。 　　“异世界的朋友，欢迎来到爱丽丝的小屋。”爱丽丝邀请他们走进房间，晃了下手腕，隐藏模仿瞬间生效，周围又变成一片荒芜。 　　站在小院外的僵尸们，看到一片荒地，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爱丽丝给他们端上红茶和甜品，然后坐在旁边，安静打量他们。 　　在这里呆了太久太久，爱丽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人类了。 　　“谢谢你的红茶，很好喝。” 　　“不客气。”爱丽丝原本打算招待他们喝完红茶，就请这群人离开。 　　听到夙筇的夸奖，爱丽丝改变主意，决定可以让他们再呆一会儿。 　　“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清楚，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们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变成僵尸，对吧？” 　　“对。” 　　爱丽丝露出果然的表情，告诉他，“我是仙女系魔法的末代继承人，如你们所见，我的魔法非常精湛，僵尸根本抓不到我。” 　　“仙女系魔法……” 　　“既然你的魔法那么厉害，为什么只剩下你一个继承人？” 　　“因为仙女系魔法很挑剔，只有仙女才可以学！”爱丽丝高傲的扬起下巴，目光扫视一圈，用魔法棒指向夙筇，“在你们中间，只有你有资格学习仙女系魔法！” 　　“可是，他是男孩子。” 　　“那就你！”爱丽丝指向Moi。 　　“她感染了僵尸病毒，只是暂时没有异化。” 　　爱丽丝有些恼怒，将魔法棒指向夕怀姬。 　　夕怀姬眯了下眼，女王气场强大，明显是仙女无法驾驭的类型。 　　鹿书凡吐槽，“看来你们这个派系，门槛也不是很高。” 　　“乱说！我们派系本来很厉害，后来因为隔壁的女巫系魔法，进化出很多新技能，专门克制我们仙女系，后来才慢慢没有继承人的。”爱丽丝抱着魔法棒，十分惆怅，“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人。现在，外面都是僵尸，应该找不到继承人了。” 　　“你的魔法不能把他们变回来吗？” 　　“不能，魔法是分等级的。僵尸魔法是所有魔法的集大成者，除非出现更厉害的魔法，否则，没办法把他们变回来。” 　　“原来如此，我想知道，你们魔法的本质是什么？” 　　“信念感！”爱丽丝握紧魔法棒，坚定地回答，“只要有足够的信念感，就可以支配魔法！那些变成僵尸的人，都是信念感薄弱的残次品，所以才会被僵尸魔法支配！” 　　“信念感，啊。”ERROR琢磨这个词，转过去看了眼夙筇。 　　夙筇刚吃完甜品，嘴上还沾了一点奶油。 　　他第一次吃这么美味的食物，整个人完全沉浸其中。 　　算了。 　　他看起来不像是有信念感的样子。 　　倒是隔壁的极境公会，可能会有点信念感。 　　爱丽丝：“信念感是学习魔法的奥义，假如你们只是不想变成僵尸，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大家异口同声询问。 　　爱丽丝再次挥动魔法棒，空气中出现一面镜子，镜子中央有一个体形庞大，散发危险气息的怪物。 　　“它是僵尸王，非常厉害，能够控制整个世界。他身边原本有两位侍从。”爱丽丝变换角度，只能看到一位侍从，“黑侍从帮助僵尸王，把所有人变成傀儡。但是，白侍从背叛僵尸王，现在已经叛逃了，从他那里，能得到不受僵尸病毒感染的方法。” 　　“这个白侍从，它在哪里？” 　　“不知道，但是经常有人见到它，并且得到它的帮助。”爱丽丝想了想，又说，“我记得，僵尸王后来给了它一个称号——” 　　“红名叛徒。” 第54章 僵尸山海（五） 　　“红名叛徒。” 　　这个称呼明明代表僵尸王身边的白侍从，但是大家听见，下意识看向夙筇。 　　夙筇捂住自己的脑袋，脸上写满无辜。 　　他又不是红名NPC。 　　ID明明是《IF》世界独一无二，漂亮的粉色。 　　就算夙筇没有履行红名NPC的任务，怎么能算叛徒呢？ 　　“你说的那位红名叛徒，他有什么标记吗？”鱼七秒问。 　　爱丽丝摇摇头，“没有，他像云、像雾、又像风。许多人遇到他，但是没有人能捉住他。至于能否找到他，全凭你们运气。” 　　“这样啊，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夕会长，请问，贵公会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夕怀姬听见问话，眼皮一撩，“当然是继续。” 　　“如我所料。” 　　夙筇：“现在，我们要做三件事情。” 　　“哪三件啊？”弑云天眼中流露出清澈的愚蠢。 　　ERROR接过话，淡淡说，“首先，继续探索前方的街道。其次，找到红名叛徒白侍从。” 　　安安补充道，“白侍从既然背叛了僵尸王，便不会呆在他身边，有可能藏在我们走过的地方。” 　　“既然他像云、像雾、又像风，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角色。” 　　弑云天点点头，诚恳地问，“还有什么事？” 　　另外几位同伴看向来时的方向，同时回答，“折回去。” 　　“为啥？”弑云天十分不理解，“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第五条街。” 　　“确实，走到第五条街非常困难。但是……” 　　夙筇一脸认真，“我有种预感，我们走过的路，肯定藏着什么隐藏线索。否则，无法解释我们已经走到这里，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ERROR：“再说，你不觉得这是圈套吗？” 　　“不觉得啊！”弑云天理直气壮。 　　鹿书凡拍了下脑袋，“ERROR大佬，你不要拐弯抹角跟弑总说话，他听不懂。” 　　鹿书凡拍拍弑云天肩膀，解释道，“ERROR的意思是说，因为走到第五条街很难，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想折回去，像你一样。” 　　“对啊。” 　　“可是，游戏里很多线索，必须二次经过才能触发。你越不想折回去，再往前就更难返回。” 　　弑云天听得似懂非懂，“所以呢？我们现在要全部回去？” 　　“当然不是！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优势不能浪费。” 　　“ERROR说的三件事，重要程度并列。我们既要探索前方的街道，又要寻找红名叛徒，还要回去找遗漏的线索。” 　　“不是吧？”极境大佬听他们制定计划，露出‘别开玩笑’的诡异表情。 　　极境每次执行任务，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 　　而孤儿同盟，总共只有七位成员，还要同时完成三件事。 　　他们是超能力者吗？ 　　再说—— 　　“你们还少一位成员呢！” 　　“感谢提醒。”鱼七秒继续安排，“折回去之后，记得看看琦伊的情况。小木屋只剩下她一个人，还要保护顺我者赢，我不放心。” 　　虽说离开之前，他要求顺我者赢保护琦伊妹妹。 　　但是大家心知肚明，顺我者赢那么点本事，能保护好自己就谢天谢地。 　　危机时刻，说不定要琦伊保护他。 　　“知道啦。”夙筇点点头，“我们来分队吧！” 　　“按照老样子，我和弑云天，跟夕怀姬队长一起行动。”鱼七秒首先做出自己的安排。 　　弑云天是个战斗疯子，前面肯定有许多厉害的大NPC，正好让弑总尽兴。 　　鱼七秒自己虽然不擅长战斗，但他是全场等级最高的玩家。即使没有技能和武器，基本数据比其他玩家高出一大截，多少能发挥些作用。 　　“鹿书凡，你和安安……” 　　“我们去找红名叛徒。”安安主动说。 　　安安受过专业训练，擅长找叛徒、间谍、隐藏者。 　　至于鹿书凡…… 　　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让他给僵尸下蛊。 　　“那我们没得选了。”ERROR看向夙筇。 　　“没关系，我本来也想回去看看。”夙筇拿起魔法棒，笑盈盈说，“触发线索就交给我吧！” 　　“Moi呢？你怎么办？” 　　“我想跟你们分开。”Moi揪住衣服，脆弱地说，“我能感觉到，越往前走，我的傀儡化速度越快，现在已50%了。” 　　“这么快？！” 　　“才过去一天，已经追上ERROR和小点心的亲密度了。” 　　ERROR：？？？ 　　别骂了，别骂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僵尸，所以，不能再跟在你们身边了。”Moi想了想，继续说，“我和琦伊生死同命，没关系的。” 　　“可是，变成僵尸不算死亡。”安安提醒。 　　他话外意思是：你确定琦伊还能把命分给你？ 　　比生死更难跨越的，是物种。 　　“……没关系。”Moi揪紧自己的胸口，“我早就做好这样的觉悟了。” 　　从进入游戏开始，Moi就想好了。 　　如果她们中间，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 　　她希望是琦伊。 　　“我说……”夕怀姬见她一副脆弱又悲伤的样子，正准备开口，让极境成员顺便捎上Moi。 　　说话前，却听爱丽丝淡淡表示，“如果只有她的话，没关系哦。” 　　“什么意思？” 　　爱丽丝翻了他们一眼，把话挑明，“她可以留在我的小窝，只要这个小姑娘，愿意成为我的奴仆。” 　　“但是，我会变成僵尸的！” 　　“那又如何？我生活在这种地方，见过的僵尸还少吗？”爱丽丝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虽然我不能像白侍从那样，彻底净化僵尸病毒。但是遏制傀儡化的速度，还是能做到的。” 　　“真的吗！”Moi喜出望外，“谢谢你！我会努力报答你的！” 　　“……哦，你可不能反悔。”爱丽丝被她的顺从吓了一跳，又补充道，“就算我可以用魔法遏制傀儡化的速度，但是，不能完全让它停止。最多五天，五天之后你们找不到白侍从，我也没有办法。” 　　“放心。”安安推开窗户，站在窗沿上，轻描淡写对她说，“最多三天。” 　　鹿书凡两指斜斜抵住太阳穴，朝她做了个wink，“让白侍从对我言听计从。” 　　说完，他跟随安安，从窗户跳下去，丝毫不畏惧外面的僵尸大军。 　　爱丽丝和极境成员目瞪口呆。 　　谁给他们的自信？ 　　僵尸王吗？ 　　“我们也该出发了。”ERROR扶着桌沿，缓缓起身，顺手揉了把夙筇的羊羔毛，“请多指教，我的专属NPC。” 　　“好。”夙筇乖乖点头。 　　“知道是你专属了，烦不烦，每天说八百遍！”弑云天骂骂咧咧扛起重刃，催促鱼七秒快点。 　　鱼七秒喝完最后一口红茶，礼貌地向爱丽丝道谢，“感谢你的招待，红茶和甜品很美味。” 　　“快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就好。” 　　“Moi就拜托你了。” 　　弑云天走出去之前，回过头，对留在小窝的Moi说。 　　“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们姐妹俩。”说完，弑云天转过去，摆了下手，“我会再回来的。” 　　Moi将几位伙伴送到门外，朝他们鞠了个躬。 　　“愿你们平安归来。” 　　离开小窝，夕怀姬带着极境成员一路向前，孤儿同盟分为三路。 　　夙筇和ERROR转过去，面向来时的方向，发现之前被打倒的僵尸，早已经重新拼好身体，又满血复活。 　　ERROR还有心情吹口哨，调侃道，“回去一点不比过来轻松。” 　　夙筇看向脏兮兮的僵尸，心情复杂，“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跟它们打架啊？” 　　夙筇洁癖很严重，一点都不想触碰僵尸。 　　“有。”ERROR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ERROR：“打不过就加入。” 　　五分钟后，一坨肩膀很宽类似双开门冰箱、拥有两个脑袋、全身裹满绷带的异形僵尸，明晃晃出现在街道上。 　　周围的僵尸晃来晃去，没注意到有哪里不对。 　　毕竟，僵尸的胳膊腿很容易断。 　　每每发生大战后，僵尸们重新组装身体，拿错别人的四肢，或者给自己多装一个脑袋的事，实在太平常了。 　　有的无头僵尸找不到脑袋，只能抢别人多余的脑袋。实在抢不过，没有脑袋也能活，而且惊悚效果加倍。 　　夙筇的拟态披风等级虽然低，但是伴随使用者等级提高，迷惑效果超级加倍，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只是，最大的问题在于，披风面积有限，如果想要把ERROR和夙筇都裹住，两个人必须挨得很近。 　　身体贴着身体，脸贴着脸，密不透风黏在一起。 　　夙筇并不排斥和ERROR靠近。 　　他很干净，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在一大堆僵尸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但问题在于—— 　　太热了。 　　夙筇明明已经告诉他，太热会被僵尸发现，但ERROR的体温依旧存在感明显。 　　烫得夙筇想要躲开一些，又被ERROR和披风紧紧裹住，无法逃离。 　　“你发烧了吗？”夙筇小声问，“我听说，人类发烧以后，要多喝热水。” 　　“……系统告诉你的？”ERROR嫌弃，“我的孽子原来这么直男，难怪它不招人喜欢。” 　　【系统；……】 　　看来，他对ERROR的限制，还是不够狠。 　　“嗯。除了多喝热水以外，还要住院看医生，但是《IF》没有医生。” 　　“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没有医生，是因为游戏世界，根本不会生病。”ERROR无奈地想：连新陈代谢都没有，基础功能全部停止，怎么生病？ 　　“那你为什么会发烧啊？”夙筇疑惑地问。 　　ERROR沉默几秒，自暴自弃回答，“心火。” 　　“啊？” 　　夙筇捂了下自己的胸口，又捂了下ERROR的胸口。 　　果然，他胸口比自己烫多了。 　　人类的心脏，原来是靠燃烧来供能啊。 　　又学到一个新知识。 　　夙筇努力适应ERROR的体温，跟他贴在一起，假装镇定的走过僵尸群。 　　没走太远，他们就遇到巨大的麻烦。 　　之前藏身的教堂，还被一大堆僵尸团团围住。 　　他们刚刚找回各自身体，场面一片混乱。 　　下场最凄惨的军师，被信奉他的僵尸扶起来，将残肢随便随便组装一下，手和脚都装反了。 　　军师第一天当僵尸，还不太适应，更不知道怎么把手脚装回去，只能别别扭扭用手撑着走。 　　“那些玩家呢？”军师质问。 　　僵尸用肢体语言回答他，已经离开了。 　　“没用的东西！快把他们找回来！全部变成僵尸！让他们成为我的奴仆！” 　　僵尸们齐刷刷答应下来，开始搜寻玩家。 　　在僵尸的意识中，世界上只有‘同类’和‘非同类’两个物种，根本无法分辨特定的玩家。 　　他们顺着热度的指引，将几个极境大佬围在中间，张牙舞爪要撕碎他们。 　　ERROR和夙筇原本走得好好的，被旁边僵尸碰了下。 　　“？”夙筇瞬间躲开，警惕地看它。 　　那个僵尸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前方。 　　夙筇更加疑惑。 　　然后，就看到那位僵尸揪住一个小僵尸，示范性的扭掉它的头，然后嗷呜嗷呜啃咬它的脖子。 　　咬完，用空洞洞的眼睛看着夙筇，又指了指几位孤立无援的极境大佬，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 　　“我、我招惹它了吗？”夙筇裹着披风瑟瑟发抖。 　　“我想，它应该在教你攻击人类。”ERROR分析道，“或者说，教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僵尸。” 　　被扭掉脖子的小僵尸，把自己脑袋捡回来。它捡回来的脑袋不合适，只能将就用，挂在细瘦的脖子上摇摇欲坠。 　　小僵尸对此毫无察觉，扬起脆弱的脖颈看着夙筇。 　　“看来，僵尸虽然不会思考，但是有照顾幼崽的本能。” 　　“幼崽？”夙筇看看自己，又看看地上的小僵尸。 　　怎么看，自己也不像幼崽吧？ 　　“在他们眼里，我们是新生僵尸，新生僵尸就是幼崽。”ERROR凑到夙筇耳边，小声说，“既然大僵尸会照顾幼崽，我们可以趁机把那几个倒霉蛋救出来。” 　　“要怎么做？” 　　ERROR和夙筇商量好方案，然后假装失了智的样子，慢慢逼近几位极境大佬。 　　极境大佬吓得瑟瑟发抖，还以为遇到僵尸中的异性种。 　　大僵尸看到他们，只当是一个业务不熟练的新生僵尸，复活的时候身体拧巴了。 　　直到夙筇和ERROR靠近，极境大佬看到他们的脸，差点叫出来。 　　“怎么是你们？”极境大佬难以置信。 　　“我还想问，怎么是你们？” 　　夙筇认出他们，就是最早被僵尸围住，然后夙筇好心用沙球帮助他们的倒霉鬼。 　　“你们是不是专门吸引僵尸，让自己被围住啊？” 　　“僵尸中的内鬼？” 　　极境大佬瞅瞅他们，忍不住吐槽，“你们看看自己，究竟谁像僵尸的内鬼？” 　　“哦？”ERROR挑了下眉，“我突然有些累了，还是把你们交给其它僵尸吧。” 　　“别啊！ERROR大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们这副样子，简直是神圣的艺术品！” 　　极境大佬为了保命，彻底抛弃尊严，什么鬼话都往外说。 　　ERROR没有太计较，靠近做了个假动作，装作攻击极境玩家。 　　几位玩家非常配合，先是抽搐着倒下，然后缓慢爬起来，装作被操控的样子。 　　夙筇由衷认为，极境公会应该改名，叫演员培训基地。 　　瞧瞧他们的演技，比自己逼真多了。 　　“僵尸靠温度辨别玩家，把自己体温弄低，可以避开大部分危险，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夙筇‘攻击’了几名玩家，趁机贴心留下提示。 　　周围的僵尸非常满意，看了这只新生的双头异形僵尸，已经能够独立把非同类变成僵尸。 　　它们各自散去，极境大佬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谢夙筇和ERROR大佬，等会儿我们会长传来消息，我们一定分享给你。” 　　“这倒不用。” 　　夙筇指指前方，“夕怀姬会长会穿过第五条街了，我刚和他们分开。” 　　话音刚落，就见极境大佬露出惨淡的表情，比被僵尸追杀还惨。 　　“怎么会……” 　　“我们何年何月才能赶到会长身边！” 　　“嘛，加油吧。”ERROR没有诚意的安慰一句，搂住夙筇的腰，继续假装双头异形僵尸。 　　平安来到第三条街，系统划分的‘基础生存区’。 　　夙筇收起披风，终于能够和ERROR保持距离。 　　ERROR缩回手，居然还有些遗憾。 　　第三条街往前，以初级僵尸为主。 　　刚才，ERROR和夙筇与高级僵尸谈笑风生，已经摸清楚它们的行动规律。初级僵尸在他们眼中，像柔弱的小婴儿，没有任何伤害性。 　　“这一片的建筑物很多，刚才我们只顾着往前，根本没有好好研究过。” 　　“嗯，还有那个广场，太奇怪了。” 　　“对。”ERROR看向宽阔的广场，同样觉得它过分突兀。 　　面积又大又空旷，却没有实际用途，难道只是为了僵尸聚集吗？ 　　怎么会。 　　僵尸王诞生之前，谁能料到，会出现这么多僵尸。 　　即使能够料到，也不该把这么重要的地方，安排在基础生存区。 　　“这些建筑物中，虽然没有线索，有很多人类留下的东西。”夙筇钻进一栋楼，推出来一辆有辅助轮的儿童自行车，眼里闪烁着神奇的光芒。 　　“你想玩？”ERROR问。 　　夙筇看了眼blingbling 的自行车，又看向长长街道，遗憾地说，“障碍物太多了。” 　　低级僵尸虽然不足为惧，但是数量太多，让夙筇寸步难行。 　　“这倒是无所谓。”ERROR顺手拿起什么，朝前方丢过去。 　　街道顺便燃起一把火，逼得低级僵尸到处乱窜。 　　火光中间，开出一条路，正好可以容纳夙筇的小车车通过。 　　“道具？” 　　“嗯。”ERROR无所谓地回答，“似乎是高级道具，无所谓，反正它不让我用。” 　　所以你就把它毁了？ 　　系统要是知道，自己费心费力准备的道具，被ERROR这么糟蹋，内心肯定会滴血。 　　不过，系统的心滴血，关夙筇什么事？ 　　他开开心心坐上儿童自行车，扶住车把，然后—— 　　双腿稳稳踩在地上。 　　和队友们相比，夙筇个子并不高，但也属于正常标准。 　　对于儿童自行车而言，他的腿有些太长了，踩着脚踏板肯定会不舒服。 　　再说，夙筇根本不会骑自行车，只知道这个东西能代替走路，滚来滚去往前跑。 　　ERROR看到夙筇的表情，就知道他被难住了，勾起唇角扯出一抹轻笑。 　　“起来。” 　　“你要坐吗？”夙筇配合地站起来。 　　“你觉得憋屈，我更骑不了。”ERROR无意间秀了一把身高，将夙筇屁股下面的座椅调高一些，又将车头调到相应的高度。 　　夙筇再次坐上去，活动范围大了很多。 　　这辆自行车专门给十几岁上下，刚开始学自行车的青少年准备，车子后面有两个辅助轮，还是带闪光那种。 　　只要在地上滚动，就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夙筇十分喜欢。 　　可他踩着脚踏板，明明有辅助轮的情况下，车子还是不受控制东倒西歪。 　　他有种随时会掉下去的感觉，吓得不断惊呼。 　　“啊呀，我要摔倒了！” 　　“ERROR，怎么办！” 　　“你帮帮我！” 　　“你真是……”人菜瘾大。 　　ERROR没有把嫌弃的话说出来，腾出一只手，按住自行车后座。 　　“扶稳，直直往前。” 　　“好。”夙筇按照他的吩咐，手稳稳控制方向。 　　“我在你背后。”ERROR贴过来，声音听起来莫名可靠，“你不需要回头。” 　　“嗯。”夙筇点点头，内心萌生强烈的安心感。 　　偶然路过的玩家，被夙筇发光的辅助轮吸引，看到这一幕，冒出满头的问号。 　　“他们在做什么？在《IF》世界中学习骑自行车？” 　　“这两个人到底明不明白，周围都是僵尸，我们随时可能死啊！” 　　“嘘！瞧瞧那两位是谁，来自《IF》最不怕死公会里面，最不怕死、但是怎么都死不了的大佬。” 　　“咱们骑自行车是作死，大佬纯粹是找了乐子，散了吧。” 　　“羡慕，我现在去抱大佬的金大腿有用吗？” 　　“你想得美，不知道人家是系统唯一认可的情侣吗？冲过去当电灯泡，僵尸王都救不了你！” 　　“……呃，当我没说。” 　　夙筇是一朵聪明的棉花糖，骑过一条街，就彻底学会骑自行车。 　　当然，是在有辅助轮的情况下。 　　骑车果然比走路快，夙筇骑着辅助轮闪光的自行车，来到僵尸聚集的广场，绕着广场绕了一圈。 　　低级僵尸看到夙筇，追着blingbling 的后轱辘到处跑，场景十分壮观。 　　“我没有触发提示哦！”夙筇回到ERROR身边，大声向他喊话。 　　“这么大的地方，居然没有提示吗？” 　　“应该是没有达到条件，所以无法触发吧。” 　　基于之前的分析，夙筇难以想象，这个又大又突兀的地方，居然没有任何隐藏提示。 　　“要找吗？”ERROR问。 　　“这里实在太大，还有好多好多僵尸。”夙筇想了想，做出决定，“鱼七秒担心琦伊那边，我们先过去看看。” 　　“也行。” 　　反正他们等会折回来，必须再次经过这个广场。 　　而且，ERROR和夙筇都有预感。 　　如果真的要折回去，才能触发线索。 　　那么，起点的地方，绝对藏着些什么。 　　对于突破第五条街的两位狂徒而言，第一条街就像过家家，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夙筇甚至敢在这条街上飙车，一点不怕僵尸的毒液会溅到自己。 　　经过观察，他发现，僵尸毒液的毒性，跟僵尸等级有很大关系。 　　他们打倒那么多高级僵尸后，抗毒性会随之增加。 　　单个低级僵尸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如果几万只一起上，ERROR和夙筇依然会被分分钟吃掉。 　　“琦伊！” 　　夙筇远远看到小木屋，大声呼唤琦伊的名字，飞奔的儿童自行车闪过一道炫彩光芒。 　　琦伊没有回应。 　　夙筇以为她躲在小木屋深处，没听到，又靠近叫了声。 　　依然没有回应。 　　夙筇回过头，看向ERROR。 　　“放心。”ERROR安慰，“虽然高级僵尸具有游离性，但是应该不会来这里。” 　　假如高级僵尸蹲在玩家出生地，那系统也太丧心病狂了。 　　“我们进去看看。” 　　“好。”夙筇停好车子，走进小木屋，又叫了几声琦伊的名字，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屋内一片死寂。 　　夙筇觉得诡异，呼唤本来应该留在木屋内的另一个玩家，“顺我者赢，你在吗？” 　　意料之中，顺我者赢也没有回答。 　　“他们究竟去哪里了？难道这间小木屋不安全吗？” 　　夙筇无比担忧，声音里不禁有些自责，“如果我早点回来就好了。” 　　“跟你没关系。”ERROR四处走了一圈，“这里至少好几个小时，没有人呆过了。就算我们没有耽误，他们也会离开。” 　　“离开？” 　　“对，没有僵尸入侵和打斗的痕迹。”ERROR做出判断，“琦伊和顺我者赢，是主动离开的。 　　“顺我者赢……就算了，琦伊怎么会主动离开？”夙筇无法相信这件事，问，“可以通过手环联系她吗？” 　　ERROR伸手过来，给夙筇看自己的手环。 　　他第一次跟琦伊单独聊天，问她所在位置，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外面那么危险……” 　　“她没有出事，”ERROR收起手环，慢悠悠回答，“如果遇到意外，手环功能会第一时间被禁止。” 　　比如Moi，一进入僵尸山海，就无法使用自己的手环，其他人也无法给她发消息。 　　“那还好。”夙筇松了口气，握紧自己的魔法棒，“总之，我们要快点找到她。” 　　“嗯。”ERROR有同样的想法，“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小木屋，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琦伊性格比较乖，知道自己肩负姐姐的生命，如果没有意外，绝对不会踏出安全区半步。 　　至于顺我者赢，更不用说。 　　他本来就是靠苟，才活到现在。 　　ERROR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这两个人走到外面。 　　时间追溯到八个小时以前。 　　孤儿同盟的成员，正在第三条街的别墅里吃吃喝喝。 　　Moi通过心灵感应问妹妹想吃些什么。 　　游戏中的食物，虽然不增加任何数据，但是拟真度高，可以解馋。 　　琦伊很久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但她从小就不贪嘴，乖巧回答自己不吃。 　　如果姐姐给自己带食物回来，却被僵尸盯上，那就太糟糕了。 　　顺我者赢正在跟琦伊说话，发现她诡异的沉默，好奇问怎么了。 　　“我在跟姐姐说话。”琦伊抱住自己的腿，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即使我们分开，也可以通过心，知道对方的意思。” 　　顺我者赢羡慕：“你们姐妹感情一定很好。” 　　“对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过。”大概是太久没有好好倾诉，琦伊不知为何，对不算熟悉的成年人，打开话匣子，“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其实，我们姐妹是互相把对方送进《IN OFF》。” 　　“为啥？”顺我者赢无法理解，“这个游戏那么危险！” 　　既然琦伊和Moi能够登陆官网，就应该知道，这个游戏有多么危险。 　　通关率那么低，她们却拉着对方一起参加。 　　“你们不是好姐妹吗？” 　　“对，我们不想分开。”琦伊眼睫低垂，声音柔弱又委屈，“孤儿院里，大人和其他孩子都不喜欢我们。因为我们很奇怪，不跟他们说话。有人要领养我活着姐姐，我们都会又哭又闹，不愿意分开。” 　　“每次受到欺负，只有姐姐会保护我。但是，所有人都告诉我吗，姐妹俩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我们想永远在一起。所以，在那些讨厌我们的人填写报名表之前，我和姐姐互相写下了对方的名字。” 　　“如果不能活着出去，永远留在游戏中，对我们而言更加美好。” 　　“你们……”顺我者赢不知道怎么评价。 　　Moi和琦伊做法确实有些极端，但她们两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只有彼此可以依靠，却被全世界告知‘你们必分开’。 　　这种情况下，两个小姑娘自愿进入游戏，倒是不难理解。 　　“挺勇敢的，换成我，绝对不可能做到，我很怕死。”顺我者赢告诉她，“其实，我也有一个哥哥。” 　　“双胞胎吗？” 　　“不是。”顺我者赢摇头，“我哥哥比我大六岁，他是个坏蛋。我们家有钱，他经常做仗势欺人的事，特招人恨，对吧。” 　　“嗯。”琦伊点点头。 　　“所以，他早就被带进这个游戏，再也没出来过，报应啊！”顺我者赢说完报应，语气突然哀伤起来，“人人都这么想吧，但是我知道，哥对我很好，特别好，掏心掏肺那种。” 　　“小时候，他替我打架，全校人都怕我哥，对我恭恭敬敬的。长大以后，只要我想要的，无论是跑车、豪宅、还是女人，他通通让给我，还把家里的继承权给我。” 　　琦伊听到这里，提醒：“女人不能用让的。” 　　弑云天老脸一红，悻悻解释，“我哥跟我都是混账，混账讲什么道理。” 　　“也是。” 　　“……我现在知道错了。”顺我者赢继续说，“你知道吗？他进入游戏后，短暂清醒了一会儿。”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些玩家肯定醒不过来了。我哥醒来后，所有人都想知道，他在游戏里经历了什么。” 　　“他只是随便敷衍两句，就说自己累了。我想，他当时可能猜到，系统还会拉人进入游戏。所以只把我叫过去，仔仔细细告诉我游戏里面的情况。” 　　说到这里，顺我者赢又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没用，就算知道游戏里的情况，也没办法通关。” 　　“你活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琦伊安慰道，“你哥哥知道，肯定很高兴。” 　　“他哪会知道？”顺我者赢嘟囔，“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话音刚落，小木屋外面闪过一道黑影。 　　两个努力狗命的人，吓得缩在角落。 　　琦伊胆子大点，鼓起勇气问，“谁？” 　　外面的黑影没有回答。 　　“它不会进来吧？！”顺我者赢瑟瑟发抖，紧张地说，“你能联系夙筇他们吧？找人回来救我们。” 　　“不可以，不能影响他们完成任务。”琦伊站起来，勇敢地说，“如果它进来，我想办法把它赶出去。” 　　琦伊虽然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毕竟是孤儿同盟的成员。 　　危急时刻，绝对不能丢了公会的脸。 　　顺我者赢还是害怕，哆哆嗦嗦说，“你被僵尸咬了，你也会变成僵尸。” 　　“没关系。”琦伊目光异常坚定，“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姐姐一定会想尽办法活下来，她会保护我的。” 　　顺我者赢忍不住咆哮，“她保护你，谁保护我啊！” 　　他愤怒地吼完，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弟。” 　　那声音很奇怪，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历经山长水远才传来了。 　　顺我者赢立刻听出来，激动地向门外扑过去，“哥！哥！是你吗？” 　　它没有回答，又叫了声，“弟。” 　　顺我者赢连滚带爬跑到门边，就要打开门冲出去。 　　“等等！”琦伊叫住他，用手环扫了眼，看见无比醒目的红名。 　　“它的等级比我们加起来，还要高，你出去会没命的！” 　　顺我者赢情绪失控，反反复复说，“他是我哥，我哥来找我了，他会保护我的！” 　　说完，顺我者赢推开琦伊，决绝地冲向木屋外。 　　琦伊犹豫片刻，咬咬牙，也跟着冲出去。 　　虽然这么做很冒险，至少她等级比顺我者赢高，说不定能救下他。 　　刚刚听完顺我者赢的故事，琦伊实在无法无动于衷，眼睁睁看他送死。 　　琦伊跑出小木屋，刚拿出武器，却见那个等级非常离谱的高级僵尸，并没有攻击顺我者赢。 　　它的异化程度非常高，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类的轮廓，好像一副行走的骨头架，被打散又拼凑过无数次。 　　但是它空洞的眼眶，看向顺我者赢，竟然有一种诡异的专注。 　　它抬起只剩白骨的手，摸了下顺我者赢的脸。匮乏的语言功能，只能叫出一声‘弟’。 　　“哥！是我！是我！”顺我者赢看到他这样，本来有些害怕，听到哥哥的声音，便什么都顾不上。 　　周围聚集的僵尸，感受到的玩家的气息，缓缓围过来。 　　高级僵尸听到弟弟的声音，反射性把他护住，大手一挥将那些僵尸打跑。 　　“弟，走。”高级僵尸发出第二个音节，要带顺我者赢离开。 　　“好！”顺我者赢欣喜若狂，就要跟亲哥离开。 　　刚准备迈开腿，他看到追出来的小姑娘，恳切地祈求，“哥，我答应要保护她，你能不能把她也带上。” 　　琦伊摇头：“不，我要在这里等姐姐。” 　　顺我者赢：“你跟你姐姐生死同命，只要你活着，她就没事。走吧，我哥这么厉害，一定会保护你的。” 　　琦伊有些动摇，思索片刻，才做出决定，“我要给他们留个信息。” 　　高级僵尸涉及秘密信息，琦伊无法提起。 　　发给鱼七秒的信息删删改改，变成‘我去安全的地方，你们不要担心’。 　　鱼七秒将这条消息，反馈给ERROR，惹得夙筇满头雾水。 　　“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夙筇疑惑，“难道，这个世界里，还有不存在僵尸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分为两种，一种是你说的，没有僵尸的地方。还有一种……”ERROR淡淡开口，“有强者保护的地方。” 　　“是哦。”夙筇更觉得迷茫，“可是，好端端的，谁会保护他们？难道是白侍从吗？” 　　“应该不是，安安发来消息，说白侍从在第七条街出没，他们正想办法赶过去。” 　　新手区到第七条街的路很长，除非白侍从会闪现，否则不可能在两个地方反复横跳。 　　而且，就算白侍从会闪现，也没有保护琦伊的理由。 　　“总不会是Moi吧，她变成大僵尸，前来保护妹妹。” 　　“……还有这种可能。”ERROR恍悟。 　　“你猜到了什么？”夙筇连忙问。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顺我者赢……”ERROR慢条斯理地问，“还有个参加内测的哥哥？” 第55章 僵尸山海（六） 　　“你是说，小顺顺的哥哥，还呆在圈内世界吗？”夙筇难以置信，“会有这种事吗？” 　　“会。”ERROR给出肯定回答，“否则，你怎么解释那些傀儡化时间，远远超过一个月的僵尸？” 　　结合之前的线索，僵尸山海世界有等级的僵尸，全部是之前游戏中死去的玩家。 　　从新手村到圈四，除了白名NPC的净化攻击之外，玩家以任何形式死亡，都会送葬队被抬到僵尸山海。 　　夙筇跟随小伙伴，一路闯到第五条街，遇到许许多多不同‘年代’的僵尸。 　　其中，大部分是新手村的倒霉鬼。莫名其妙被拉入游戏，然后不慎失败，被关进夙筇的白果子。 　　从白果子释放，还没高兴多久，又得来僵尸山海打工。 　　这么想想，存活玩家虽然一路艰难，至少不用受到僵尸王操纵，姑且还算幸运。 　　见过千千万万僵尸，夙筇已经能够分辨出，那些僵尸大致的出场日期。 　　比较像人、有些有肉，只是目光呆滞一脸青紫的，属于新鲜僵尸，应该刚从圈三送过来。 　　还有目前存活的玩家，不慎遇到前两天，在混乱期被他杀死的对手，结果被追得插翅难飞。 　　外表还算新鲜，但是已经开始‘露骨’的玩家，是圈一或者圈二送过来的，数量不算太多。 　　数量最多的僵尸，是新手区送过来的。 　　新手区总共五百万玩家，通过副本的只有十万左右，剩下的人都来到僵尸山海。 　　这批僵尸明显搞不清楚状况，也没什么攻击力，看起来像混日子早点下班的。 　　新手区僵尸看起来还有人类轮廓，但是血肉已经寥寥无几，干瘪的皮肤包裹着骨骼，眼眶凹陷。 　　至于比新手区年份更老的玩家…… 　　他们已经变成彻底的、强大的僵尸。拥有可怖的外表，让人畏惧的能力，似乎还有一定的思考能力，会使用战术。 　　夙筇原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后来发现，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属于拟态NPC。他们变成僵尸，自然也是拟态NPC，不会出现等级。 　　所以，那些有等级，年份老旧的僵尸，肯定是从其它世界带过来的。 　　新手区开服之前，在这个游戏中死亡、被带到僵尸山海的玩家，必然是—— 　　那一万名参与内测，结果没有一个成功离开游戏的玩家！ 　　顺我者赢的哥哥，自然也在其中。 　　“这可糟糕了，要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鱼七秒。” 　　“很糟糕吗？”夙筇疑惑。 　　“当然。”ERROR匀给他一个眼神，“你不知道第二次开服之前的事情吧？” 　　“不知道。”夙筇摇摇头。 　　ERROR给夙筇发消息的同时，将《IN OFF》内测的情况，讲给他听。 　　“总共一万名玩家，都留在游戏世界里。” 　　“哦。”夙筇语气平静。 　　一万名而已。 　　这次五百万名玩家，全部都留在游戏中。 　　数量太多，导致他对一万已经见怪不怪了。 　　ERROR猜到他心中想法，又说，“你知道内测玩家的选拔标准吗？” 　　“不知道。” 　　ERROR收起手环，直勾勾看着夙筇，“一万名参与内测的玩家，是系统精挑细选，招来那些无法无天、作恶多端、兴风作浪的人。其中有恶名昭彰的政治家，杀人越货的死囚犯，还有被通缉的恐怖分子。” 　　“啊……”夙筇张大嘴巴。 　　系统会根据玩家的个人情况，调整基础数据，更方便他们玩游戏。 　　内测玩家心理素质异于常人，其中不乏穷凶极恶的狂徒。 　　这个游戏，是他们绝佳的杀戮战场。 　　“如果，中重度感染区那边，要面对的高级僵尸是他们……”ERROR话只说一半。 　　但是收到消息的鱼七秒，与看到消息的夕怀姬，同时产生危机感。 　　如果高级僵尸是第一批内测玩家，那么，肯定比系统创造的NPC，难对付很多。 　　“这波小顺顺立大功，没有他，我们不会知道这么有用的消息。” 　　“对啊，我还一直奇怪，哪来这么多高级大僵尸。” 　　“现在既然知道他们是内测玩家，数量也清楚了。” 　　“等等，这么说起来，顺我者赢和琦伊，被高级大僵尸抓走了，他们不会有事吧？” 　　“大僵尸如果真的想杀他们，根本不会费力气抓起来。只要动动手指，那两个还不是随便虐。” 　　“可能就像琦伊说得那样，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了。”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琦伊和顺我者赢确实被保护起来，却没有被带到‘安全的地方’。 　　顺我者赢的哥哥，简称顺哥，一手一个扛起他们，竟然把两个需要苟命的可怜玩家，带到大僵尸聚集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空地，四周画有看不懂的图形。 　　阴风阵阵，空气翻滚着杀戮的气息，大僵尸们七零八落坐在空地上，几乎没有交流。 　　但是他们能认出彼此，偶尔会用转头作为回应。 　　看到顺哥带回来两个人类，大僵尸朝他看过来，空洞的眼神努力传达疑惑。 　　顺哥发出闷闷地声音，“弟。” 　　大僵尸等级很高，普遍有二百级以上。 　　系统对高等级的玩家和NPC都有优待，因此他们即使变成僵尸，也保有基本的沟通能力。 　　听说是顺哥的弟弟，大僵尸收起落在顺我者赢身上的目光。 　　顺我者赢差点被吓尿了，躲在琦伊瘦小的身后，瑟瑟发抖。 　　大僵尸又看向琦伊，小小的姑娘，明明很害怕，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谁？”另一个大僵尸问。 　　顺哥也不清楚。 　　他指指顺我者赢，又指指琦伊，表示是弟弟求他帮忙保护这个女孩。 　　大僵尸理解了一下。 　　可能是弟媳。 　　虽然他们变成僵尸，丧失了某些能力。但是帮弟弟照顾老婆，属于义不容辞的事。 　　大僵尸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再也没有多问。 　　琦伊见它们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打量这个地方。 　　这是一片辽阔的广场，距离新手区不远，但是藏得很深。 　　带他们过来的大僵尸，似乎做了什么，才找到集合的广场。 　　外面的僵尸狂躁愤怒，而呆在里面的僵尸，看起来情绪比较稳定，暂时没有发疯的征兆。 　　其中大部分僵尸，只是静静坐着，空洞的眼神毫无情绪。 　　“这是哪里啊？”琦伊小声问顺我者赢。 　　“我不知道，我跟我哥只能一个字一个字交流。” 　　“你没有办法听到他的心声吗？”琦伊疑惑，“你们明明是兄弟。” 　　顺我者赢吐槽，“又不是全天下的兄弟，都像你们姐妹那么要好。虽然我哥对我很好，但是我们都属于不太表达感情的类型，你懂吗？” 　　“懂。”琦伊看看顺我者赢，又看看顺哥，怂恿道，“或许，你可以试试。” 　　“试试什么？” 　　“听你哥哥的心声。” 　　顺我者赢：？？？ 　　他活了这么久，对他哥的心声一点不感兴趣。 　　现在哥哥变成僵尸，肯定更不感兴趣。 　　况且，这东西要怎么听？ 　　顺我者赢咬咬牙，凑过去，趴在顺哥心脏的位置。 　　结果，什么都没有听到，反而被不耐烦的顺哥揪住衣领，强行扔到旁边。 　　他要是能说话，肯定会骂：莫挨老子！ 　　顺我者赢刺探心声失败，回头看了眼琦伊。 　　琦伊捂脸。 　　她让顺我者赢听亲哥的心声，没让他凑过去，听僵尸的心跳。 　　都变成僵尸的，还担心他心跳不规律咋滴！ 　　“算了，我们还是自己找出答案吧。”琦伊目光扫过四周，“我能感觉到，这个地方，一定很重要。” 　　“等等，我们！”顺我者赢立刻打退堂鼓，“难道你把我也算进去了？不不不，这里太危险了，我还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我要留着命分给姐姐。”琦伊目光坚定，“但是，如果我不做些什么，可能大家都会死。” 　　顺我者赢张张嘴，想说‘关我什么事’。 　　既然哥哥会保护他，顺我者赢只要一直呆在强大的哥哥身边，等到圈界打开就够了。 　　但，顺我者赢看到琦伊毅然决然的背影，最终还是咬咬牙。 　　“喂，等等我！” 　　与此同时，夙筇和ERROR已经仔仔细细探索生存基础区，没有找到太多线索。 　　“我想，这里最大的线索，可能就是顺我者赢的哥哥。” 　　因为顺哥的出现，让他们确定，僵尸山海的大僵尸，就是参与内测的一万名NPC。 　　“还有。”ERROR补充道，“大僵尸，脑子虽然不多，但是有。” 　　“对啊，即使他在僵尸世界呆了那么久，还是会保护弟弟。”夙筇若有所思，“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打败大僵尸。” 　　“有点难，不是每个僵尸，都有弟弟妹妹在游戏里。” 　　“不需要弟弟妹妹。”夙筇认真地说，“只要，知道他们还保有人性的弱点，就足够了。” 　　“也是。” 　　夙筇重新坐上儿童炫彩自行车，“我们现在去广场吧，刚才找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藏在里面的秘密。这次，我们一定要找到！赌上我白名NPC的尊严！” 　　白名NPC有什么尊严？ 　　再说，你不是粉名吗？ 　　ERROR压下吐槽，淡淡‘嗯’了声。 　　他们两个来到广场，感觉天色变暗了。 　　这很奇怪。 　　《IF》圈内世界，并非每个圈都有严谨的昼夜之分。 　　夙筇刚进入游戏，就发现这个世界的阳光，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移动。 　　而在[走进自然]圈子里，可以通过阳光判断时间，甚至还有阴雨天气。 　　他们进入副本时间，远远超过二十四小时，天一直没有黑过。 　　而夙筇和ERROR再次踏进广场，却发现天色变暗了。 　　ERROR和夙筇对视一眼。 　　有事情要发生了。 　　前几次来广场，这里聚集着许许多多的低级僵尸，数量多到恐怖，让玩家寸步难行。 　　而天色暗下来之后，低级僵尸仿佛遭到无形驱逐，纷纷散开。 　　只有高级僵尸还留在广场，木楞地仰起脑袋，仿佛等到什么的召唤。 　　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整个广场的发光物，只剩下夙筇的车轱辘，还有…… 　　周围一圈奇怪的图案。 　　夙筇之前翻看过《魔法入门》，虽然里面没有介绍任何魔法，但是介绍了魔法的载体。 　　绝大部分厉害的魔法，需要通过画阵、献祭的方式进行。 　　魔法流派不同，画阵的方式不同。 　　那场大混战之前，几个主流魔法系，画阵的方式分别是圆形、波浪、棱角、和多层线条。 　　夙筇低头，发现这个魔法阵分为四个区域，每个区域代表一个魔法流派。 　　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正好是正中央。 　　夙筇握紧魔法棒，抬头看向ERROR。 　　ERROR握紧他的手，“我们先别动，等会有危险，再想办法逃跑。”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夙筇仔细观察魔法阵，不错过每一个变化。 　　魔法阵的线条越来越亮，光芒几乎要把夙筇彻底淹没。 　　还留在广场上的高级僵尸，一个个弯下腰，屈膝跪地，露出谦卑的姿态。 　　空气中，响起沉闷地声音。 　　“是谁动了我的魔法阵？” 　　夙筇抬头，看到一个浑身黑袍，面容看不清楚的东西，降临在自己面前。 　　要不是他等级不配，夙筇差点以为，这就是新手区看到的第三位NPC。 　　“你是谁？”夙筇无畏无惧的问。 　　黑袍僵尸看了他一眼，语带轻蔑，“一个低级的白名NPC，和一个快要成为祭品的玩家。凭你们，也想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一阵刺痛感袭来。 　　ERROR动作快到看不清楚，从背后扼住它的脖颈处，语气特别有礼貌。 　　“我觉得，还是互相认识一下，比较好，你觉得呢？” 　　“你想做什么？我可是僵尸！拥有不死之身的僵尸？” 　　“你跟我谈不死？”ERROR手指稍稍用力。 　　黑袍僵尸感受到强大的恐惧，立刻躲开ERROR，恼怒地问，“你究竟是谁？” 　　“凭你，也想知道我的名字？”ERROR把刚才那句话还回去。 　　夙筇默默想，这就是所谓的‘记仇’吧。 　　僵尸沉默片刻，才回答，“我是僵尸王身边的黑侍从，负责为他统帅所有的僵尸。” 　　“这个魔法阵，”ERROR瞥了一眼，“有什么用？” 　　黑侍从：“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 　　ERROR扯出几分笑意，“所以，你想跟我讨价还价。” 　　“……”黑侍从审时度势，不甘心地回答，“是召唤阵。” 　　“这样。”ERROR大概猜到，“有了召唤阵，僵尸才可以出现在任何地点，猝不及防袭击玩家，对吧？” 　　“对。” 　　“怪不得。”夙筇原本觉得奇怪，为什么僵尸山海不遵守游戏规则，高级NPC乱跑。 　　《IF》系统挺讲武德，很少把杀伤力很大的怪物，放在圈界入口。 　　“除了召唤阵，还有什么。” 　　“我侍奉的僵尸王，是大魔法的集合体，它创造什么阵法都不奇怪。”黑侍从回答完，语气强硬了一点，“你究竟是谁？” 　　“ERROR。如果你没听过这个代号，可以去问问你家圈主。”ERROR懒洋洋回答，“如果这个游戏真的存在不死之身，只会是我。” 　　黑侍从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从刚才的行动能感受到。 　　ERROR所使用的方法，不是技能攻击，而是—— 　　系统抹杀。 　　他明明是玩家，为什么有这种能力？ 　　系统为什么能容忍这么危险的家伙，留在游戏中？ 　　系统郁闷。 　　是他想留的吗？ 　　夙筇听他们聊完，才走过去，温温软软的问，“你是黑侍从，为什么会来到基础生存区的广场？为了把玩家变成僵尸吗？”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白侍从那个家伙。”黑侍从不屑地说，“我是僵尸王忠诚的下属，所有行动，都只是为了僵尸王卖命。” 　　黑侍从说着，伸出手，广场上的魔法阵又出现一大堆，尤其某个位置特别密集。 　　“那里有东西！” 　　“那里是大僵尸的聚集处，你们进不去，最好也不要进去。以你们现在的能力，只要踏进去，就会被变成僵尸。” 　　“只要进去，都会变成僵尸吗？” 　　黑侍从肯定的回答，“当然！” 　　“这样啊。”夙筇偷偷用手机扫了下。 　　虽然他看不见，但是那里探出两张身份卡。 　　顺我者赢和琦伊。 　　两个人在看不见的区域里，飞快移动，大概在探寻什么。 　　而且，还都是未感染状态。 　　“既然那么危险，我们就不去了。”夙筇在地上踩了踩，问，“僵尸王的魔法阵，玩家可以使用吗？能不能把我们传送到第六条街。” 　　黑侍从拒绝，“僵尸王的阵，怎么可能给你用。” 　　“ERROR，”夙筇转向他，煞有介事地说，“我觉得，在广场上乱涂乱画不太好，把它擦了把。” 　　黑侍从：？？！ 　　五分钟后，ERROR和夙筇从天而降，出现在鱼七秒面前，把拼死拼活的极境公会吓了一大跳。 　　“你们速度这么快？怎么可能！” 　　鱼七秒倒是见怪不怪，飞快打量夙筇，“没受伤就好。” 　　“你们有没有找到白侍从？”夙筇刚落地，迫不及待询问。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听说他一会儿在第七街，一会儿在第五街，一会儿又跑到第二街去了。明明这里的街道那么长，即使没有僵尸，也要走一个小时以上，天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系统的时间标准，在僵尸山海的街道，彻底失效。 　　僵尸山海每条街，长得要命，最短的街道也要走一个小时。 　　安安和鹿书凡负责寻找白侍从，还没赶到上一个地点，白侍从已经移动到距离遥远的下一个地点。 　　果然如同爱丽丝所说，像云像雾，难以捕捉。 　　“我知道为什么，就像我可以立刻移动到你们面前一样。”夙筇指指地面，“这里有很多看不见的阵，其中就包括传送阵。僵尸王的侍从可以使用阵，在世界里任意穿梭。” 　　“艹！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弑云天爆了个粗。 　　经常打游戏的人，都知道传送和闪现技能，有多么难对付。 　　只要对方还有一丝血，就可以利用技能逃离。或者在不设防的情况下，发动偷袭。 　　鱼七秒不觉得意外：“猜到了，我刚才还跟夕怀姬会长讨论。这个世界既然有魔法世界观，不可能完全弃之不用。” 　　“现在怎么办呀？”夙筇把线索告诉他们，等鱼七秒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鱼七秒难得有些浮躁，声音也带了怨气，“主线任务。” 　　按理来说，已经走到第六条街，高级僵尸的身份也有了眉目，甚至大家已经能免疫低级僵尸病毒。 　　系统却还是没有公布任务。 　　难道，他做到这个地步，依然没有离开这个圈界的资格吗？ 　　“对哦，为什么一直没出现呢？”夙筇同样发愁。 　　他戳戳手环，恰好得到一条新提示。 　　【系统：主线任务加载度为89%，请玩家们再接再厉。】 　　“还差11%。”夙筇告诉他们。 　　“差那么多？”弑云天彻底生气，“我把这一片的僵尸全部杀光！肯定能加载完成！” 　　“我觉得，应该和杀死僵尸没关系，因为僵尸是杀不死的。” 　　“难道，我们必须见到僵尸王，任务才会出现吗？” 　　夙筇正要回答，手环再次发出提示。 　　【系统：恭喜玩家琦伊、玩家顺我者赢解锁主线任务！】 　　“琦伊？” 　　“她做了什么？” 　　“不知道，先看看主线任务是什么。” 　　【系统：僵尸山海主线任务为，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 　　【任务介绍：[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为所有玩家的集体任务，摧毁僵尸山海的魔法体系，解除僵尸的傀儡化状态，从僵尸王手中解救这个世界。】 　　“集体任务？” 　　“上个圈厮杀，这个圈集体任务，真有你的。” 　　“要是夙筇没有及时阻止，恐怕都在食物链那边死光了，能剩下几个人做集体任务？” 　　“这个任务，果然好难啊。”夙筇看完任务介绍，突然明白系统为什么藏着掖着，始终不肯公布。 　　按照玩家之前的表现，确实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话说回来，”极境大佬好奇，“你们公会那个小妹妹，究竟怎么触发任务的？” 　　“主线任务不一定需要多大的实力，而是需要线索。”鱼七秒举起手，给他们看琦伊发来的消息。 　　琦伊：鱼会长，我和顺我者赢找到主线任务了！ 　　琦伊：主线任务藏在大僵尸聚集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只要触发魔法阵，就能激活任务。 　　琦伊：我触发魔法阵之后，大僵尸似乎很痛苦，要攻击我们，所以我不敢再往下调查了。 　　鱼七秒回复：你做得很好，保护好自己。 　　其他玩家没话说了。 　　按照琦伊的说法，激活任务确实不难。 　　但考虑到周围都是大僵尸的情况，确实没有谁敢随便动手。 　　那叫激活任务吗？ 　　那是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明明说好保护她，结果还要靠她获取任务。”弑云天有些愧疚。 　　“你不用太担心，她们已经勇敢很多了。” 　　相比起最初，在追杀中瑟瑟发抖的两姐妹。 　　现在的她们，勇敢又坚强，已经成为不容小觑的优秀玩家。 　　夙筇分析，“主线任务是摧毁魔法，这个世界的魔法集合体是僵尸王，四舍五入，应该是让我们打败僵尸王。” 　　夕怀姬抬头，“前面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他们刚进入中度感染区，被折腾得不轻。 　　有一位极境大佬为了掩护大部队，吸引几百个高级僵尸，身上被咬得一个好地方都没有。 　　夕怀姬使用神级道具，才让他没有立刻变成僵尸，维持傀儡化的状态等待复苏的方式。 　　极境有能力进入中度感染区的玩家，本来就寥寥无几，更别说后面的重度感染区。 　　“即使难走……” 　　“我们必须走到最后啊！”弑云天挥动重刃，豪迈地说，“老子一刀砍死僵尸王！咱们就能离开这个见鬼的圈子了！” 　　极境大佬充满怀疑，“你……” 　　一刀砍死圈主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但弑云天话刚说完，夙筇立刻配合地说，“哇！弑云天好厉害！” 　　“加油。”ERROR虽然没什么诚意，至少表了个态。 　　鱼七秒：“那就靠你了。” 　　极境大佬十分懵逼，看向弑云天，暗暗思索：莫非，他真的有一刀砍死圈主的能力？ 　　实际上，孤儿同盟大佬已经达成默契。 　　只要弑云天满脑子打打杀杀，就多鼓励他一下，免得弑总动脑子。 　　弑云天跑出去砍怪，顶多有点难收拾。 　　但他动脑子，想出来的方案，各个能送命。 　　“我们继续出发吧。” 　　“好啊。”夙筇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突然想到点什么，“对了，安安呢。” 　　鱼七秒回答，“他和鹿书凡分开行动，寻找白侍从。鹿书凡刚刚还发来消息，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 　　“哦。”夙筇应了声，突然有点说不清楚的情绪。 　　“怎么了？” 　　夙筇摇摇头，“继续走吧。” 　　第七条街是重度和中度感染区相交的街道，里面的大僵尸至少二百级，甚至有好几个300级的，比等级最高的鱼七秒还要高。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第七条街看到一些人类。 　　不是爱丽丝那种，利用魔法，把整个房间隐藏起来的魔法师。而是大摇大摆走在路上，面对僵尸丝毫不畏惧，甚至还互相谈笑风生的人类。 　　这些人，难道是厉害的大魔法师？ 　　“请问，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夙筇走上前，利用软萌友好的外表，试图和对方交流。 　　“可以啊。”人类态度友善，看他后面跟了一大串人，还主动邀请，“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好啊！”夙筇满口答应。 　　前往人类家的途中，有几个大僵尸袭击夙筇他们，被经验丰富的玩家打跑了。 　　奇怪地是，他们明明感应到人类的体温，却对他无动于衷，甚至有意避开。 　　人类的家很普通，位于高级公寓的某层，没有刻意隐藏。 　　里面除了没有通电之外，其余设施和普通住宅没有区别。 　　房间里面，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胎儿的哭声。 　　“哎呀，我的宝宝醒了。”已经是母亲的人类，听到胎儿哭上，立刻露出幸福且温柔的微笑，走进房间里面。 　　很快，她抱着婴儿的襁褓走出来，轻轻摇晃。 　　“宝宝饿了对吧？乖乖，妈妈给宝贝喂奶奶。”母亲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奶瓶，喂到孩子的嘴里。 　　婴儿含住奶嘴，哭声立刻停止。他躺在妈妈怀中，身上散发着奶香味。 　　“你的宝宝好可爱，他多大啦？” 　　母亲幸福地说，“刚出生，还没有满月。” 　　“还没有满月，也就是说……” 　　原住民开始变成僵尸的时候，她的宝宝还没有出生。 　　大家看着女人和她的宝宝，很想问他们母子怎么没有变成僵尸，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乖乖，我的小乖乖。”女人非常爱自己的宝宝，抱着他坐在沙发上，“抱歉，没办法好好招待你们。” 　　“没关系！”大家连忙摆摆手。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会儿，才有人旁敲侧击，小心翼翼打听她身上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那些僵尸看到你，都会远远躲开呢？” 　　“因为白侍从。”女人没有隐瞒，如实回答，“孩子出生之前，我差点被僵尸攻击。当时我挺着大肚子，没有办法躲避它们。幸好白侍从出现，给了我一颗珠子。” 　　女人伸手勾了下脖子，扯出一条项链，项链底下缀着一个绿色的珠子。 　　夙筇凑过去观察，确定它和之前见过的绿色物质，成分相同。 　　他想要碰一下，又记得之前的阴影，不太敢动手。 　　“夙筇。”鱼七秒制止他，“不要距离女士那么近，很失礼。” 　　“没关系，我没有被冒犯。”女人能感觉到，夙筇凑近的动作，和他的动作都很纯洁，没有任何下流的意思。 　　夙筇外表很干净，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啊，对不起！”夙筇连忙拉开距离，对他们说，“就是之前我们见到的，可以保护房屋不被僵尸靠近的东西。” 　　“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女人摇摇头，“白侍从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才分给我们一颗。据说这个东西很有限，只有少数人才能得到。只要戴上它，就不会被僵尸伤害，我们母子才能一直好好生活。” 　　“街道上其他人，也得到了这颗珠子吗？” 　　“是。他们和我一样，不会魔法又孤苦无依。即使变成僵尸，应该也是最下等的僵尸。”女人收好珠子，感激地说，“我非常想跟白侍从当面道谢，可惜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如果你们看到白侍从，麻烦带我转达谢意。” 　　“一定，请问你口中的白侍从，长什么样子？” 　　女人陷入回忆，“他身穿白色长袍，个子比我高很多，非常神秘。我一直望着他，直到白侍从离开的时候，看到他蒙在长袍底下的小半张脸，是个很漂亮的人。” 　　“漂亮？你确定吗？” 　　“也就是说，白侍从拥有人类的模样？” 　　“对，我确定。”女人环顾四周，伸手指向夙筇，“就像他一样漂亮。” 　　玩家们齐刷刷点头，“哦，那确实很漂亮了。” 　　白侍从拥有足以比拟圈主的容貌，无论他有没有穿长袍，应该都很显眼。 　　重点是，他们现在能够确定，长袍底下不是僵尸，而是人类的模样。 　　鱼七秒将消息发给鹿书凡和安安。 　　鹿书凡立刻回复收到，安安却一直没有动静。 　　“安安到底遇到什么情况了？难道手环丢了吗？” 　　ERROR淡淡开口，“以他的性格，我想应该……” 　　夙筇眼睫低垂，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僵尸山海第八条街末，再往前穿过一条街，就能抵达僵尸王所在之地。 　　街道上大片大片高级僵尸，等级全部显露出来，红名一个比一个刺眼。 　　250级的僵尸扔进去，都显得不够看。 　　空气中除了僵尸发出沉闷、可怖的声音，还有风被长剑划破的撕裂声。 　　安安以长剑撑地，跳到高处，冷眼看向这群妨碍他去路的僵尸。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新手区的副本。 　　同样的孤军奋战，同样的没完没了。 　　不过，这一次，夙筇大概不会出现。 　　后来，安安回想当时的情况。 　　当时的他，被夙筇拯救了。 　　否则…… 　　耳边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非常熟悉。 　　这次不是拟态NPC发出的，而是自己左手的伤，一直没办法痊愈。 　　即使玩家对于低级病毒有抗性，但他被高级僵尸攻击，成为傀儡也是早晚的事。 　　安安纵身一跃，从楼顶跳到僵尸的头顶，踩着他们，一路冲到第九条街，不断向里面深入。 　　伤口越来越多，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到这里，应该就差不多了。” 　　安安回头，看到周围僵尸疯了一般，朝自己围过来。 　　他看向前方，僵尸王所在的位置，触手可及。 　　“真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真的能派上用场。”他摊开手，掌心出现一个遥控器，上面有红和绿两个按钮。 　　“不过，我一直想试试了。” 　　下一秒，他同时按下遥控器的两个按键。 第56章 僵尸山海（七） 　　即使大家知道绿色珠子，能够保护大家免收僵尸攻击。 　　但是，不弄清楚绿色珠子的来源，众玩家依旧一筹莫展。 　　从第七条街开始，路边随随便便一个僵尸，就比排行榜前三的玩家等级高。 　　可怜的玩家们，被逼得寸步难行，只能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夙筇他们离开那对母子的家，努力降低存在感，企图在不激怒高级僵尸的情况下，快点穿过这条街。 　　突然—— 　　前方响起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 　　又很快归于平静。 　　夙筇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抬眼看向前方，只见僵尸们仿佛被按下清除按键，瞬间消失。 　　他回过头，看向背后，大僵尸同样消失。 　　原本拥挤的街道，现在只剩下几个茫然的玩家。 　　“什么……情况？”极境大佬不明所以。 　　“难道它们内斗，把对方都咬死了？” 　　“就算咬死，也不可能直接消失吧。” 　　“管它呢，反正僵尸们消失是好事，接下来，我们就能够轻轻松松到达圈主的身边了。” 　　弑云天扛着重刃，嚣张地说，“僵尸王，老子来了！” 　　极境大佬虽然有些疑惑，但既然会长没说什么，他们只顾着埋头往前走。 　　鱼七秒走出几步，回头，才发现夙筇留在那里，露出之前没有见过的表情。 　　——这个表情，弑云天和ERROR见过。 　　上次，鱼七秒被变成鱼。系统判定他游戏失败，要永远留在圈三时，夙筇也露出这副表情。 　　“有问题吗？”ERROR问。 　　“这个是，安安的道具。”夙筇脸色发白，木木的说，“S先生的控制器。” 　　“你是指他手里那个，只有两个按键的遥控器吗？”鱼七秒震惊，“居然有这么大威力，之前怎么不拿出来用？” 　　“因为控制器是一次性道具。”夙筇说，“按下红色按键，圈内NPC消失。按下绿色按键，圈主消失。” 　　夕怀姬：“好厉害的道具，他在哪个圈子拿到的？” 　　“我的圈子。” 　　众玩家：“……” 　　不愧是美丽的圈主大人，掉落的道具这么厉害。 　　“新手区的圈子，居然有这么大效果。即使只能使用一次……” 　　“新手区的道具，当然不会这么厉害！”夙筇说，“使用这个道具的代价，是玩家本身。无论按下哪个按键，玩家都会跟着同归于尽！” 　　“你是说……”鱼七秒立刻反应过来。 　　夙筇已经抛下一切，飞快冲过空荡的街道，跑向刚才声音响起的地方。 　　ERROR立刻跟随他，迅速冲向安安。 　　越往前，周围越荒芜。 　　空气中漂浮着血迹，一路滴滴答答，是安安留下的。 　　原本，这里应该是最难通过、必须用生命为代价，才能穿过的街道。 　　而现在，却变得轻而易举。 　　夙筇胸口闷闷，第一次体会到‘难过得要死’的感觉。 　　“安安！安安！”他大声叫安安的名字，追逐低落的血液。一直走到第九条街中央。 　　周围没有安安的身影，只有一大滩血迹，无声讲述自己刚才发生了什么。 　　“安安！”夙筇大声叫，“你不是说，不使用那个道具吗！” 　　“你，为什么……” 　　“夙筇。”ERROR从背后按住他的肩膀，见夙筇无法冷静，索性把他抱在怀里，“冷静点！” 　　“他死掉了，他不会出现了！”夙筇无法冷静，泪水失控一般，用眼睛里大颗大颗落下。 　　“他死掉了！” 　　“安静！”ERROR提高声调，听起来有些凶。 　　夙筇立刻止住眼泪，湿漉漉的看向他。 　　“这是安安自己的选择，我说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他按下去的时候，一定想好了后果。” 　　夙筇能理解，却还是控制不住泪水。 　　“当然，他擅自死掉，是对你的不负责任。”ERROR复盘之前的经历，“当我们分开行动时，他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否则，安安应该跟弑云天一起行动。 　　他选择和大部队分开，后来又甩掉鹿书凡，证明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找什么白侍从。 　　这个圈子的大僵尸杀不死，想要彻底清理道路，必须使用他手里的系统道具。 　　安安的决策对于大局来说，所有人都应该感谢他。 　　只是，对于担心他的夙筇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见夙筇越哭越凶，ERROR拍拍他的背，把夙筇抱得紧一点。 　　“我知道你难过，人类最不愿经历的事情，无非就是生离死别。情到深处，分离比死亡更加痛苦。” 　　夙筇揪紧他的衣服，哭得不知所措。 　　“下次见面，我一定帮你教训他。”ERROR承诺。 　　夙筇趴在他胸口，含含糊糊说了些什么。 　　ERROR没有听清，反而听到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教训谁？”安安问。 　　他活动一下手腕，确定没有伤口，也没有傀儡化的迹象，才重新出现在夙筇和ERROR面前。 　　“我对谁不负责？”安安质问。 　　“你……不是……？”这次，连ERROR都十分惊讶。 　　他确定，系统道具既然标注同归于尽，就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那么，安安为什么还活着？ 　　“神级系统道具，我又不是只有一个。”安安抬手，一张卡牌从他手中消失。 　　卡牌上的文字是：按下按键的玩家可以复活。 　　安安提前写好卡牌。 　　圈一的卡牌，效果自然强于新手圈的卡牌。 　　即使交给系统判定，也有压制效果。 　　“虽然消耗了两个神级道具，有些可惜。”安安看向前方，“不过，我们可以完成主线任务了。” 　　“安安！”夙筇终于弄清楚状况，从ERROR怀中挣脱出来，扑过去抱住安安。 　　ERROR：…… 　　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我要坚强。 　　“太好啦！你没有死！”夙筇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短时间内又难过又惊喜。 　　他总算明白，人类为什么那么容易患上心脏病。 　　“抱歉，让你担心了。”安安抱了他一下，看到ERROR的眼神，很快放开。 　　否则，他就算没有死于道具，恐怕也会死于ERROR的怨念。 　　“其实，我被僵尸攻击，快要彻底感染了。比起变成僵尸，我才选择这种方式。” 　　“嗯。”夙筇没有计较白白担心的事情，反而愉快地说，“你做的事情，果然很有道理。” 　　“我本来打算，把两个按键都按下去，让NPC和圈主同时消失。”安安看向第九条街的末尾，“看来，圈主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死掉。” 　　他们距离圈主所在的区域很近，都能感觉到，僵尸王还活着。 　　几个人对视一眼，决定过去看看。 　　“夙筇，危险！”跟过来的鱼七秒朝他喊。 　　“没关系。”夙筇握紧自己的魔法棒，“我是白名NPC，会引导大家离开这个圈的。” 　　夙筇握紧魔法棒，为了以防万一，张开结界掩护ERROR和安安。 　　他们缓缓逼近圈主缩在的位置，谨慎观察四周，生怕圈主突然发动攻击。 　　然而，直到他们穿过第九条街，始终无事发生。 　　到达第十条街，夙筇攥紧魔法棒的手微微出汗。 　　他们一步步逼近那个地方，以为自己会看到五百级的大僵尸，结果…… 　　整片天地，空无一物。 　　不对，不应该说空无一物。 　　夙筇能够看到的位置，天空、地面、还有空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神秘又难以捉摸的魔法咒语和阵型图。 　　安安打开手环扫描功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央，出现僵尸王的信息卡。 　　【NPC（红名）】僵尸王 　　【等级】500 　　【系统：僵尸王是原魔法世界混乱魔法的结合体，没有真身，不会死亡。】 　　“难怪，安安你按下按键，他也不会死。” 　　“它也不会向我们发动攻击，想要通过打败它，来完成主线任务，根本不可能。” 　　“这个主线任务好难。”夙筇接触结界，示意其它玩家靠近。 　　大家看到僵尸王本体，同时觉得两眼一抹黑。 　　弑云天无能狂怒，对着空气狂砍几刀。 　　假如圈主非常强大，大家还有点办法。 　　但圈主居然是空气，让人有火也发不出。 　　难怪最开始，新手区见面时，僵尸王会操纵一个傀儡。 　　因为它根本没有身，更别说现身了。 　　《IF》排名榜上最高的几个玩家，瞪着僵尸王，无语了好一阵。 　　终于，有个身穿黑袍的家伙从天而降，突兀地拍了几下手。 　　“真是厉害的道具。”黑侍从夸奖，“还有你孤注一掷的勇气，值得称赞。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侍从的位置让给你。” 　　“想得美！安安才不做呢！”鹿书凡气喘吁吁赶过来，一把拉住安安，“他可是我们公会的大佬。” 　　“我也没说过去。”安安挣开鹿书凡的手，看向黑侍从，“你为什么还在？” 　　他按下控制器，黑侍从应该消失了才对。 　　黑侍从看向夙筇，“同为NPC，他在，我为什么不能在？” 　　“我？” 　　夙筇想了想，确实。 　　S先生的控制器，应该只针对红名NPC，不包括白名和玩家。 　　这么说起来…… 　　黑侍从关闭信息卡的隐藏模式，让他们看到自己资料。 　　居然是—— 　　白名NPC！ 　　等级这么高的白名，夙筇还是第一次见。 　　“我和白侍从一样，都是引导玩家的NPC。只是他选择游离，我选择留在僵尸王身边而已。”黑侍从解释，“大家说白侍从背叛，其实，他从来没有背叛。” 　　“怎么说？” 　　“我们两位侍从的诉求，和你们是一样的。”黑侍从看向僵尸王，“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 　　“那你们毁掉魔法啊！”弑云天直爽地说。 　　“我们做不到。如你们所见，这个世界完全由僵尸王操控，包括我们。”黑侍从解释道，“他没有思考能力，也没有任何决策能力，只是混乱魔法的载体。” 　　“我们身为它的侍从，自然希望主人快点摆脱混乱，让世界恢复正常的秩序。” 　　“秩序。” 　　“我的DNA动了。” 　　“要不然，让它嫁给秩序阶梯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开玩笑。” 　　极境大佬崩溃，“僵尸王没办法打，NPC也消失了，我们要怎么通关？” 　　黑侍从：“纠正你们一下，NPC没有消失。” 　　“啊？可是安安已经按下控制器了。” 　　“他的黑侍从，确实可以抹除NPC身份。但是别忘了，他们不是纯粹的NPC。” 　　ERROR接过话，继续说，“他们变成NPC之前，是玩家。” 　　“也就是说……” 　　“糟糕！” 　　“琦伊有危险了！” 　　时间倒回半个小时前。 　　琦伊大着胆子，反反复复研究大僵尸聚集的区域，没有发现更多线索。 　　“我打算离开这里，你要跟我走吗？”琦伊小声问顺我者赢。 　　“我为什么要离开？呆在这里，我哥会保护我们的！” 　　“可是，我们已经呆了很久。”琦伊认真地说，“我的队友还在外面，我们姐妹不可以什么都不做，只等着躺赢。” 　　“而且，”琦伊伸手给他看，“我发现，自己对僵尸的毒液，有一点点耐心。被低级僵尸咬到，应该不会马上感染。” 　　“外面低级僵尸那么多，万一他们多咬你几口呢？”顺我者赢一副摆烂的姿态，“反正我不去，我就等着躺赢。” 　　“好吧，那我走了，谢谢你。”琦伊向他告别，然后悄无声息的独自离开。 　　琦伊走了没多久，安安按下控制器。 　　聚集在这里的大僵尸，慢慢苏醒过来。 　　他们依旧保持僵尸的外表，但是比起之前提线木偶的状态，多了一点脑子。 　　大僵尸们想起来，自己原本是《IF》内测玩家，因为游戏失败被困在里面出不去。再然后，就被带到这个圈子，每天浑浑噩噩到处游荡。 　　这群僵尸原本是穷凶极恶之徒，不会因为死过一次，就改变本性，也不会因为跟周围的玩家，共同遭遇苦难，就惺惺相惜。 　　恢复意识后，他们第一反应是：这群怪物是谁？ 　　第二反应是：为啥我也变成怪物了？ 　　因为他们都变成怪物，所以，唯一的人类就变得尤为刺眼。 　　“他是谁？”曾经做过大佬的玩家，凉飕飕询问。 　　顺哥护着弟弟，“是我弟弟，别难为他。” 　　“你弟弟关我什么事？我当了僵尸那么久，也要把他变成僵尸！” 　　“别、别啊！”顺我者赢绝望。 　　“刚才是不是还有个女孩？她在哪里？快点交出来！”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吃起来一定比你弟弟可口。快点，我等不及了！” 　　“要是不肯乖乖听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顺我者赢吓坏了，连滚带爬往外跑，却哪里跑得过那些僵尸？ 　　正当他束手无策之时，眼前出现一条熟悉的绷带，把他强行扯出僵尸的包围圈。 　　“赶上了！”强迫黑侍从把自己传送过来的夙筇，从僵尸堆中救出人，却发现是顺我者赢。 　　“夙筇！”顺我者赢两眼泪汪汪，差点跪下来喊他爸爸。 　　“奇怪，琦伊呢？” 　　“她早就离开了。” 　　“哦，”夙筇皱了下脸，“早知道，就不急着赶回来了。” 　　顺我者赢：…… 　　我的命不值得是吗？ 　　“我救了你一次，等会儿记得帮我刷KPI哦。” 　　顺我者赢：？？？ 　　好吧，我的命只有这么点价值了。 　　确定琦伊没事，夙筇松了一口气。 　　虽然，眼下的情况，不是可以松一口气的状态。 　　大僵尸虽然摆脱红名NPC的状态，但是他们回归玩家天性，见人就杀的状态非但没有得到改善，反而变本加厉。 　　有脑子后，这群大僵尸更加难以对付。除了有白侍从保护的安全区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躲避他们的追杀，连改变体温都不行。 　　更有甚者，会追着玩家到处跑，看他们狼狈到处逃窜，享受虐杀的乐趣。 　　“情况更糟糕了。” 　　安安感觉有些失策。 　　早知如此，他不应该使用道具。 　　正当他懊恼之余，夙筇的声音响起，“这么一来，情况就明朗多了。” 　　“确实。”ERROR附和。 　　‘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主要是让他们把这个世界恢复原状，包括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家伙送回去。 　　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家伙，就包括这群见人就砍的僵尸。 　　“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再说什么！”弑云天一如既往的不带脑子，快乐地说，“总之，把他们打倒就行了吧？” 　　“弑总加油，你是最棒的！” 　　把那群僵尸交给弑云天和极境其他成员，夙筇离开混战区域，继续寻找琦伊。 　　他用粉钻感知琦伊的方向，很快，在一堆低级僵尸聚集的地方，找到琦伊。 　　琦伊被它们围在中间，看起来，仿佛是什么宗教审判的场景。 　　“孤儿同盟的琦伊是吧。” 　　那群低级僵尸，都是前孤儿同盟的成员，目前听军师差遣。 　　军师没有别的本事，却很会画饼迷惑他们，让单纯的僵尸相信，只要听军师的话，他们就还有机会复活，因此对军师更加唯命是从。 　　军师让僵尸大军包围琦伊，自己背着手走到她面前。 　　琦伊是孤儿联盟等级最低的成员。 　　即便等级低，身上也有几个完美通关的奖励，有资格跻身排行榜前一百， 　　但军师吞掉整个全员存活的资源，也比她还要低一点，搞得军师内心非常不平衡。 　　“你们公会很嚣张，让我们全员存活吃了不少苦头，这些事情你们还记得吗？” 　　琦伊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不记得没关系，我的兄弟们还记得。” 　　“记得！” 　　僵尸群叽叽喳喳开始控诉。 　　“就是因为孤儿同盟的成员，让我们开路，我才在秩序世界死掉了！” 　　“夙筇还用我们刷经验！” 　　“孤儿同盟可恶，我与孤儿同盟势不两立！” 　　“你们在说什么？”琦伊只觉得莫名其妙，“孤儿同盟才不需要等级这么低的开路者。” 　　就连极境排名靠前的高层，大家也不太看得上。 　　至于夙筇刷经验，更是好笑。 　　“夙筇杀你们，都觉得累。” 　　等级太低，成为经验包都不够格。 　　军师脸色变了变，“看来你还没搞清楚形式，真是嘴硬。我们现在是僵尸，有不死之身。你不乖乖听话，我就把你和你的同伴，都变成僵尸。” 　　“我……”琦伊有些害怕。 　　Moi已经傀儡化了，她不能再变成僵尸，必须好好保护自己的人类身份。 　　军师见她慌了，内心充满得意，正打算趁机再刺激她两句。 　　“你最好想清楚哦。”夙筇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僵尸只觉得眼前一晃，夙筇突然出现，用坚不可摧的结界保护琦伊。 　　“是你，见死不救的阴险NPC！”军师愤怒的咒骂。 　　阴险？ 　　夙筇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字，竟然会用在自己身上。 　　看来，我成长了。 　　终于不是傻白甜NPC了！ 　　夙筇竟然有些得意。 　　“你保护她一次，能保护她无数次吗？只要她落单了，我们僵尸大军就会吞噬她。” 　　“我劝你，不要那么做啊。”夙筇提醒，“你现在的优势是，变成僵尸，拥有不死之身。但是，你把我们变成僵尸之后，还有那些优势吗？” 　　军师沉思。 　　有道理。 　　将孤儿同盟的成员变成僵尸，那么，他们也会拥有不死之身。 　　而且，僵尸的等级与玩家等级挂钩，他们肯定比自己厉害。 　　“想通了？你把我们变成僵尸，我们肯定追着你一直折磨，对你有什么好处？” 　　“确实。”军师赞同。 　　其余僵尸：“……” 　　是错觉吗？为什么觉得军师在夙筇面前，有些纯纯的。 　　“还有你们！”夙筇对其余僵尸说，“现在，这个世界里有很多见人就杀的高级僵尸，给我们完成任务制造了很大的困扰。希望你们能够帮帮我们，一起完成任务。” 　　夙筇语气诚恳，但是僵尸却非常犹豫。 　　“我们已经在游戏中死去，变成僵尸，还要怎么帮助你们？” 　　“对啊，我这么惨，没理由帮助你们！” 　　“听我说，只要完成任务，我就可以把你们送去该去的地方，有可能是新手区，也有可能是原本的世界。” 　　曾经是玩家的僵尸，一千个不相信。 　　全员存活的高层，之前真情实感承诺那么多，也没有兑现。 　　他们被欺骗太多次，没有理由相信一个NPC的话。 　　“我希望你们相信我第二次。”夙筇认真地说。 　　“为什么是第二次啊？”琦伊疑惑。 　　“因为，第一次，我已经做到了。”夙筇扬起下巴，骄傲地说，“别忘了，是我解除新手区的献祭仪式，打开圈界，同时还维持新手区，给你们在游戏里提供一个栖身之所。” 　　“我是为了引导玩家而存在的白名NPC。”夙筇目光清澈，波光格外好看，“我想引导你们离开这个游戏。” 　　说完，周围安静很久。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动了下。 　　“大僵尸是吧，它在哪里？” 　　“反正我也不会死，就陪他们玩玩吧。” 　　“喂！”军师急了，“这小子惯会花言巧语，你们别被他迷惑！” 　　“军师先生。”夙筇挡在他面前，“麻烦你了。你最擅长人海战术，应该能帮我们阻挡那些大僵尸吧？” 　　“哼，我凭什么要帮你们！” 　　“军师现在，你知道吗？手环拥有短暂录像的功能哦~”夙筇打开手环，竟然开始播放军师被咬之前，出卖同伴的情景。 　　“要是那些信任你的僵尸知道，你猜他们……” 　　“停！”军师吓出一身僵尸汗。 　　他之所以能得到大家的信任，是因为僵尸们还不知道军师的本性，以为他真的为了大家好。 　　如果被其它僵尸知道，军师是个危机关头，只为了自己利益，丝毫不在乎伙伴的人…… 　　他一定会被数以万计的僵尸吃掉！ 　　“要我怎么做？” 　　“只要让那些大僵尸，不影响我们做主线任务就好，麻烦你了。” 　　军师咬咬牙，“行。” 　　目送僵尸远去，夙筇才收起粉钻。 　　“谢谢你，夙筇……哥？”琦伊叫声有些犹豫。 　　虽然夙筇个子比她高，但是琦伊不确定，夙筇有没有她年长。 　　NPC好像没有年龄吧？ 　　“你叫我哥哥？这个称呼好特别，我喜欢！”第一次被叫哥哥的夙筇，显然非常开心。 　　琦伊不再纠结年龄的问题，再次叫，“夙筇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我姐姐怎么样了？” 　　夙筇把里面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琦伊，最后回答，“你姐姐还呆在爱丽丝的小窝里。虽然安安抹除了NPC的身份，但是僵尸和僵尸毒素的效果还在。你姐姐如果离开爱丽丝，还是会变成僵尸的。” 　　除非他有安安的道具，能让自己死一次再复活，摆脱变成僵尸的状态。 　　“这样啊。”琦伊隐约有些失落，又很快振作起来。 　　“既然姐姐安全了，接下来，让我出一份力吧，现在要做什么呢？” 　　“说实话……”夙筇眼睛里，流露出清澈的迷茫，“我也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 　　虽然他们已经见到僵尸王，也得知主线任务，却对接下来的进展一头雾水。 　　僵尸王无法打败。 　　主线任务无从执行。 　　NPC身份虽然消失，但大僵尸还是见人就砍。 　　兜兜转转，事情回到最初，根本没有进展。 　　“而且，要找的人还没有找到。”夙筇叹了口气，“总之，我们去跟大家汇合吧。” 　　“好。”琦伊乖巧地跟在他身后，问，“夙筇哥哥，我们要找谁？” 　　“白侍从。他会传送，很难找到。” 　　“白侍从是不是身穿长长的白衣服，声音很好听的男人？” 　　“应该是穿白色长袍，声音我就不知道了……等等，你怎么知道？” 　　琦伊一直游离在生存基础区，大家根本没有对她说起过白侍从的事。 　　“因为，我刚刚见到他了。”琦伊说。 　　“！！？” 　　夙筇想起来，琦伊和Moi这对姐妹的运气，向来不错，属于少数在新手区获得技能的欧皇。 　　“他在哪里？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看到我一个人在这里游荡，让我呆在那儿，不要走动。” 　　夙筇：“……接下来，他是不是要买个橘子给你。” 　　“他说弄个珠子给我。” 　　夙筇没话说了。 　　他非常怀疑，自己和ERROR呆在一起，一直没遇到白侍从，是不是因为某个人太倒霉了？ 　　“那我们等一会儿，看看他会不会回来。”夙筇迅速改变主意，带着琦伊守护在路边，眼巴巴望眼欲穿。 　　没多久，身穿白袍的男人居然真的出现。 　　看到夙筇，他微微怔愣，诧异地问琦伊，“原来你有同伴？” 　　“对，他是……” 　　没等琦伊把话说完，白侍从就打断她，把手里的碧绿色珠子拿过来，“接着，把这个含在嘴里，高级僵尸也不敢动你。” 　　丢下这句话，他没有靠近琦伊，转身离开。 　　“等等，我有事情问你！”夙筇离开追上去。 　　白侍从却头也不回，跑得飞快。 　　夙筇急了，竟然发挥演技开始卖惨，“我也好柔弱啊，我也需要珠子！” 　　听见他快哭了，白侍从才停下来，看向夙筇，“你真的需要？” 　　白侍从消息灵通，一眼看出夙筇的身份。 　　能够使用圈主道具，代表他拥有成为圈主的能力。 　　圈主道具，并不是等级足够高，就可以驾驭的。 　　必须达到系统认可的程度，才有资格争取圈主的身份。 　　“嗯！”夙筇重重点头。 　　白侍从犹豫着，又拿出一颗道具，“我这里倒是还有一颗，你……” 　　他刚靠近夙筇，就被他用力揪住手腕，“我有事情要问你！” 　　“无可奉告！”白侍从挣扎，“同为白名NPC，你应该能够理解我。” 　　“我只问三个问题！” 　　“不行！”白侍从拒绝。 　　“两个，两个！”夙筇伸手比了个小树杈，样子挺可爱。 　　白侍从屈服，退了一步，“一个，多余免谈。” 　　“好吧。”夙筇挑重点问，指着他手里的珠子问，“这是什么？为什么能够阻止僵尸？” 　　“你这属于两个问题，我只回答第一个。”白侍从不上当，把珠子塞进他手里，同时回答，“这是僵尸的脑子。” 　　“啊？！”夙筇震惊。 　　趁着夙筇震惊之际，白侍从已经挣脱他，利用传送阵消失无踪。 　　夙筇回到琦伊身边，见琦伊面对高级僵尸，无所畏惧的上前。 　　高级僵尸害怕，居然吓得拔腿就跑。 　　“哇！这个好有效果！”琦伊把珠子吐出来，非常惊喜。 　　想到白侍从给的答案，夙筇欲言又止。 　　难怪这玩意黏糊糊的，还有奇怪的味道。 　　要不是僵尸的脑子难得，一百只僵尸凑不出一个脑子，夙筇真想把这东西扔了。 　　“夙筇哥哥，你也有珠子啦！”琦伊看见他手中的珠子，异常惊喜，“你不把它含在嘴里吗？” 　　“不、不了。”夙筇僵硬地回答，“这样就很好。” 　　拜那颗珠子所赐，接下来一路上，没有僵尸敢靠近他们。 　　有些小僵尸，拥有思维后，本来想找夙筇说话。 　　结果被他手里的珠子吓到，躲开老远，瑟瑟发抖。 　　夙筇悟了。 　　因为僵尸与脑子不能共存，所以他们看到脑子，才躲得这么远。 　　这个世界多少有点毛病， 　　正常的世界，怎么会把脑子，当做武器？ 　　夙筇木然的跟其他队友汇合，立刻把珠子塞到ERROR手里，同时把手在他身上蹭了好几次。 　　不管怎么蹭，黏糊糊的感觉依旧残留在掌心，搞得夙筇很不舒服，甚至认真思考这只手能不能要。 　　“你从哪里弄来的？”ERROR问。 　　“我见到白侍从了，他给我的？” 　　“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找了一个世纪的鹿书凡，瞬间激动。 　　“他不肯回答我的问题，用传送阵逃跑了，但是他离开之前，我问出来珠子的本质。” 　　“是什么？道具？武器？神奇果子？” 　　夙筇露出难看的表情，告诉大家，“是僵尸的脑子。” 　　“噗嗤，什么鬼玩意！” 　　弑云天吐槽，“那玩意也有脑子啊！” 　　“完蛋了，当僵尸都需要脑子，弑总做不了僵尸了。” 　　“鹿书凡，你找死是不是！” 　　ERROR再次看向夙筇，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蹭手。 　　琦伊表情变得奇怪起来，嘴里含着珠子，不知道该不该吐出来，身体内部泛起一阵阵心理性反胃感。 　　鱼七秒还算镇定，“知道珠子的本质是什么，接下来，我们至少可以避免被感染病毒。” 　　“明白。”安安迅速给出回应，“接下来遇到僵尸，我会找一下脑子。” 　　“嗯。”鱼七秒点点头，继续说，“现在问题在于……都是问题。” 　　“呃。” 　　“我们进入圈四到现在，有很多进展，但是主线方面没有任何进展。” 　　“别骂了别骂了。” 　　“什么见鬼的圈子？存心不想让人通关吧！” 　　夙筇苦恼地说，“现在不止没有进展，还在于，我们对这个圈已经了解的足够透彻，却依然没有进展。” 　　“是，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鱼七秒发愁。 　　“既然你们没有想法，我倒是有个提议。”ERROR见他们几个同时蔫吧，这才表态道。 　　“什么提议？” 　　“你们应该记得，之前有一条提示，”ERROR悠悠提醒，“用魔法打败魔法。” 　　之前得到这条提示，大家没有在意，以为是系统玩梗。 　　现在想起来，莫非…… 　　“夙筇，你的魔法棒，可能要派上用场了。” 第57章 僵尸山海（八） 　　“啊？” 　　夙筇最开始拿到魔法棒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好看的造型。 　　谁能想到，魔法棒竟然真的能当成魔法棒用。 　　就很离谱。 　　“所以……”夙筇慢吞吞说，“我现在要开始变身了吗？” 　　“哈哈哈哈哈！” 　　同伴们不给面子的哄笑。 　　“开个玩笑而已，小点心，你还是那么可爱。”鹿书凡笑嘻嘻说，“学魔法哪有那么容易？” 　　“开玩笑啊。”夙筇有些生气。 　　亏他刚才还认真考虑一下，如果成为魔法师，是不是要穿漂亮的裙子。 　　夙筇总认为，自己是一串没有性别之分的代码。 　　如果裙子足够漂亮，也不是不可以。 　　谁能抗拒漂亮的东西呢？ 　　原来是开玩笑吗！ 　　ERROR似乎看穿夙筇的想法，伸手过去，揉揉他的羊羔毛。然后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 　　“就算不能成为魔法师，想穿也可以。” 　　“我不想穿！”夙筇气闷地回答。 　　“真的？” 　　“真、的！” 　　“哦。”ERROR顺势捏了下他的脸，“那就不要摆出一脸失望的表情。” 　　夙筇：？？？ 　　有吗？ 　　“说起来，”鱼七秒强行忽略他们越来越不健康的互动，把话题带开，“这个副本，有没有时间限制？” 　　“应该没有吧。” 　　“没有，”夙筇肯定地说，“假如有限制，系统肯定会明示暗示。” 　　“这个副本好奇怪，主线任务藏得很深，也没有时间限制，即使NPC不是NPC，还能继续活动。简直就像，无解的迷雾。” 　　“不存在那种东西。”安安冷静地说，“还剩两天。” 　　“什么？” 　　大家看向安安。 　　你触发隐藏线索了吗？ 　　“不。”安安解释，“距离Moi变成完全体僵尸的速度，还剩下两天。” 　　话音刚落，孤儿同盟其他几位集体沉默。 　　僵尸山海副本，对于其他玩家而言，可能没有时限。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必须赶在Moi变成僵尸之前，快点完成任务才行。 　　“姐姐……”琦伊轻声呢喃，细白的手捂住胸口。 　　假如换成刚进游戏的琦伊，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会崩溃绝望，只能跟Moi抱着一起哭。 　　但是，一起走过这么多副本，她早已经变得不同。 　　“我身上有白侍从给的珠子，可以免疫僵尸病毒，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琦伊。”鱼七秒看向她，本来还想安慰几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琦伊选择坚定的相信他们，相信他们可以救下Moi。 　　他们已经形成互相依靠的默契，没必要说多余的语言。 　　“你知道大僵尸聚集的地方，现在还能过去吗？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藏有线索，恐怕就在那里。” 　　“好。” 　　“我们分成三组行动，其中一组跟随琦伊找大僵尸，另一组找到存活的人类，务必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最后，夙筇和ERROR。” 　　“我在！”夙筇立刻回答。 　　鱼七秒：“你们两个一起行动，去哪里都好。” 　　“啊？”夙筇眨巴眼睛，“我们没有要做的事情吗？” 　　听起来，好像给他们特别放假。 　　鱼七秒解释，“你们呆在一起，已经是做事了。” 　　“对。”鹿书凡看向他们，“系统偏向的夙筇，系统针对的ERROR。只要你们两个随便走走，就能触发乱七八糟的东西。” 　　“……呃。”夙筇无语。 　　“认命吧。”ERROR一把揽过他，“我们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定位了。” 　　“什么呀。”夙筇还想挣扎一下，又发现没什么底气。 　　从以往的经历来看，似乎，大家也没有说。 　　夙筇只要跟ERROR一起行动，总能触发100%踩雷的效果，什么隐藏的高难度任务，危险程度Max的NPC，都能被他们遇到。 　　简直是玄学。 　　“我们要去哪里？”ERROR已经接受这个设定，气定神闲地问。 　　夙筇想了想，回答，“去圈主那里吧。” 　　不愧是美丽的圈主大人，还是这么勇。 　　“好。” 　　一路上，解除NPC身份的大僵尸，依然像之前那样到处乱窜。 　　或者说，他们的行动模式，比之前更加疯狂。 　　原本没有脑子的时候，只会单纯的无能狂怒。 　　现在不同。 　　大僵尸，或者说第一期进入游戏的内测玩家，平等憎恨所有世界的所有人，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死。 　　夙筇碰到几个之后，由衷认为，系统当初把他们拉进游戏，也算是天降正义。 　　这个游戏，能够更好抒发他们的杀戮欲望，也算是某种层面的各取所需。 　　“啊！”夙筇远远看到，有一个青面獠牙的僵尸，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自己，吓得立刻躲到ERROR身后。 　　ERROR还拿着白侍从给的绿色珠子，也就是僵尸的脑子，对它们有压制的效果。即使等级二百级以上的大僵尸，也不敢靠近。 　　但是，夙筇慢慢发现，绿珠子并非对所有僵尸都有效果。 　　等级超过三百级的僵尸，由于足够厉害，能够一定程度抵御绿珠子的效果。 　　虽然等级超过三百的僵尸，在僵尸山海寥寥无几。 　　但只要出现一只，效果就是炸裂的。 　　“啊啊啊！”夙筇讨厌僵尸丑陋的外表，被吓得仓皇躲避。 　　ERROR护住夙筇，拿着珠子凑到他眼前，“给你。” 　　“给我做什么？” 　　“白侍从不是说了？你把它含在嘴里，最厉害的僵尸都不敢碰你。” 　　“我不要！”夙筇摇头，极力拒绝。 　　那可是脑子，陌生僵尸的脑子。 　　把那个玩意儿含在嘴里，夙筇想想就觉得难受。 　　“那没办法了。”ERROR收回绿珠子。 　　“你要做什么？”夙筇警惕的观察他，怀疑ERROR是不是要把那个东西含进嘴里。 　　虽然他含进自己嘴里，和夙筇没什么关系。 　　但是莫名的，夙筇不希望他那样做，感觉会对以后的关系，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 　　至于究竟是什么，夙筇一时间没想清楚。 　　“想什么呢？”ERROR把那个东西收起来，打断夙筇的胡思乱想，“你那么嫌弃，我不会含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夙筇嘴硬。 　　“哦。”夙筇淡淡询问，“我含了珠子，以后再跟你接吻，你能接受吗？” 　　接、接吻！ 　　对哦。 　　人类之间还有这种亲密方式，需要嘴巴和嘴巴互相贴贴。 　　如果ERROR含过僵尸的脑子，夙筇肯定拒绝啊。 　　“不行！”夙筇十分抗拒，“你不要含。” 　　ERROR笑意更深，转身看向夙筇，“意思是，如果不含，你就愿意。” 　　“……啊？是这个意思吗？”容易哄骗的小棉花糖，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ERROR套路了。 　　竟然不知不觉，跟他发展到‘默认可以接吻’的关系。 　　“我们的亲密度才50%，还没有及格呢。” 　　“你是说，及格就可以了？我努力一下。” 　　夙筇：“……” 　　就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等夙筇继续这个话题，就被一个扑过来的高级僵尸打断。 　　那个僵尸单看骨架，就能判断出体型高大，并且凶神恶煞。下手又狠又利落，是个难惹的主。 　　这种家伙，就算回到人类社会，恐怕也是潜在的危险分子。 　　——正常人看到他的长相，应该都会这么认为。 　　但夙筇不同。 　　他没有严格意义的做过人，因此，没有关于人类面相的刻板印象。 　　就连长得很凶的弑云天，在他看来，也是五官端正的三好青年。 　　夙筇堪堪躲开大僵尸的攻击，突然想到，既然僵尸恢复思维能力，应该处于可以沟通的状态。 　　“等等！”夙筇避开他伸过来，准备捏断自己脖子的大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我们可以聊天吗？”夙筇问。 　　不知何时出现在僵尸后方，打算打爆它脑袋的ERROR，听到小NPC的声音，暂停了零点几秒。 　　只要大僵尸回答一个‘不’字，他立刻就下手锤爆脑壳，找找里面有没有脑子。 　　大僵尸没有注意到ERROR，被夙筇的问题吓了一跳。 　　“你要跟我聊天？”大僵尸指指自己，“我是僵尸，你仔细看看。” 　　“……我看到了啊。”夙筇上上下下打量他，“你特征很明显。” 　　“我会咬住你的脖子，把你也变成僵尸，你不害怕吗？” 　　“首先，”夙筇竖起第一根手指，“我不会被你咬住脖子。” 　　然后，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认认真真说，“我不会变成僵尸的，我的同伴肯定会想办法救我。” 　　“所以，我根本不怕你哦。”夙筇给出两条理由，证明这句‘不怕’很有底气。 　　僵尸跟他过了几招，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夙筇等级没有它高，但是武器和技能非常难对付。再加上身体灵敏，想要咬住夙筇的脖子，确实很困难。 　　再加上，僵尸一回头，发现随时可以取它狗命，但是没有行动的ERROR。 　　大僵尸：“……” 　　确定了，这两个家伙，他绝对打不赢。 　　“聊什么？”大僵尸屈服了。 　　夙筇四下看看，指着远处的房屋说，“站在外面，随时有僵尸打断我们，我们进去找个地方吧。” 　　大僵尸别无选择，跟随他们进入人类的房屋。 　　这栋房屋荒废了有些时间，到处都是积灰，但内部构造还保持着从前的模样，墙上挂着全家福照片。 　　从装修细节可以看出来，屋主肯定很爱惜自己的小家。 　　“希望他们可以快点回来，回归正常的生活。”夙筇喃喃低语两句，坐到僵尸对面，开门见山地问，“去除NPC的身份之后，你应该不需要履行红名NPC的职责了，为什么还要追杀我们？” 　　“追杀你们需要理由吗？”大僵尸凶巴巴说，“我本来就是个无恶不作的狂徒，你看我的样子，就应该知道我多么可恶。” 　　“看你的样子，应该知道什么吗？”夙筇盯着它的脸，一本正经地说，“你的脸上，又没写‘坏人’两个字。” 　　“……”大僵尸哽了一下。 　　没有写吗？ 　　从他出生开始，因为长了绝非善类脸，从智力开化时期，就被强行贴上‘恶人’标签。 　　小学阶段，只要他跟同学发生冲突，哪怕是对方欺负他。 　　只要老师和家长出面，他永远是被指责的那一个。 　　即使真相公开，代表权威的大人，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总是轻描淡写说： 　　‘他长得人高马大，谁能想到他会被欺负？’ 　　‘你长得太凶了，肯定是你的脸吓到其他同学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为什么只欺负你，你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后来，渐渐长大一些，到了学业繁重的阶段。 　　他视力不好，老师却把他放到最后一排，理由是个子太高，影响其他同学看黑板。 　　无论哪个老师，都默认他学习不好，是班上的‘坏孩子’。 　　即使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做。 　　每次考试成绩不理想，开头永远是‘你心思没放在学习上’‘你根本没好好学’。 　　再后来，他如同那些人期望的那样，真的变成坏孩子。 　　没有人在意他变坏的理由，反而用早有所料的语气说： 　　‘我早就知道，他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真不知道生在世上干吗？’ 　　‘警察快把他抓起来，关一辈子。’ 　　‘关一辈子太便宜了，直接死刑。’ 　　最开始，他还觉得难过，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十恶不赦。 　　后来，男人渐渐麻木了。 　　既然世人觉得，他应该是个坏种，他就坏给他们看！ 　　他做了很多坏事，后来真的进了局子，为自己的恶行接受改造。 　　刑满释放时，大家都议论说，他迟早会二进宫。 　　男人已经放弃思考，不去想别人为什么这样看他。 　　人生已经毁得彻底，干脆稀巴烂吧。 　　他再次堕落深渊之前，被拽进这个游戏。 　　《IF》简直是为恶人设计的发泄之处，他可以为所欲为，作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坏蛋！ 　　男人真的那样做了。 　　他发现自己变成僵尸之后，像其它大僵尸那样，把所有人类赶尽杀绝，让他们体会自己的绝望。 　　既然面目可憎是原罪，那么，这个世界都应该变得和我一样。 　　人性本来就是丑恶的，没有例外。 　　剥开他们光鲜的外表，内里，同样是污浊的灵魂。 　　这个世界。 　　毁灭吧！ 　　它带着强大的恨意，把那些人逼到绝境，看他们从仪表堂堂，到狼狈不堪，懦弱且卑贱的求饶，干净的皮囊一点点变得肮脏。 　　人类就是这种生物。 　　长得可憎或者可爱，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吧。 　　知道，它遇见夙筇。 　　“你的脸上，又没有写坏人两个字。”夙筇语气轻软，看着他的眼睛干净明亮，“我认为啊，杀人也是很辛苦的工作。” 　　夙筇以前没有攻击能力的时候，每次想要刷KPI，总觉得很辛苦。 　　虽然他给玩家造成净化攻击，连血都不会流出。但是，夙筇仍然不喜欢这样。 　　他为了KPI，不得已而为之。大僵尸已经没有这种限制，为什么还要追杀玩家，甚至不惜冒着危险。 　　“你喜欢白白给系统打工吗？”夙筇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谁喜欢？”僵尸愤怒地回答，“我讨厌人类！我要把人类全部消灭。” 　　“……哦。”夙筇应了声，脸上露出一点嫌弃，“你还不如承认，自己喜欢给系统打工呢。消灭人类这个理由，笨笨的。” 　　“哪里笨？”僵尸更加愤怒。 　　“你也是人类，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你们人类真复杂，有的喜欢互相拯救，有的喜欢互相憎恨。明明都是单独的个体，非要把自己的意义，强加在别人身上。”夙筇说完，感觉自己对人类又多了一点理解。 　　不过，离彻底理解，还差得很远。 　　夙筇看向大僵尸，目光真挚，“你只在意别人，没有自己的人生吗？” 　　大僵尸听到这话，竟无言以对，只能恼怒地说，“你懂什么？我这样的人……” 　　“你，很好啊。”夙筇再次表明立场。 　　大僵尸不信，“你肯定是忌惮我，才这么说。” 　　“哦？”ERROR如同背后灵般，幽幽提醒他的处境，“请你搞清楚，他没有忌惮你的理由。” 　　只要大僵尸聊天，稍微不趁夙筇的意思，ERROR绝对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锤爆它的脑壳。 　　反正僵尸不会死，多锤爆几次，或许还能促进发育。 　　“……”大僵尸看向ERROR，确认他没有开玩笑，又重新评断夙筇的话， 　　“难道说，你真的觉得我很好？” 　　“是呀。”夙筇点点头，诚恳地说，“你个子很高，身体很结实的样子，能做很多事情。按照我同伴的说法，你属于标准的健美型身材，个人素质非常优秀。你在人类世界，一定特别有力气吧？” 　　“确实。”大僵尸若有所思。 　　虽然他长得很凶，但是身体被夸奖过不止一次。 　　改造期间，负责他的狱警惋惜地说，‘你要是当运动员，或许能为国争光。可惜有案底，路走死了’。 　　那位狱警，是少数对他没有偏见的人，即使男人确确实实犯了罪。 　　刑满释放时，狱警把他送到外面，还嘱咐过，‘你已经赎了罪，可以重新开始’。 　　她对每个出狱的人，都会说同样的话，男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那位狱警大姐，或许真的希望他有全新的人生。 　　“我好羡慕你啊。”夙筇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结实的骨骼，意外不觉得反感。 　　这位僵尸先生的骨架很漂亮，而且保持的很干净，没什么脏东西。 　　“我也想长得高，拥有强壮的身体。” 　　“你这种样子，在人类世界很讨喜。”大僵尸缩回去，闷闷地说，“他们总会偏向长得好看的人。” 　　夙筇纠正他的说法，“我在游戏世界，也很讨喜哦。” 　　“哼。”僵尸愤愤。 　　凭借一张脸，就能成为人生赢家的家伙，根本不会理解他。 　　“因为，”夙筇慢吞吞补充道，“别看我长这样，我很厉害的。” 　　“嗯。”ERROR深表赞同。 　　“我好好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所以大家都应该喜欢我。”夙筇停顿几秒，又说，“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喜欢我自己。” 　　ERROR：“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自己对自己的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夙筇理直气壮地说，“人类应该喜欢自己，然后再考虑别人的喜恶。” 　　“是……这样吗？”大僵尸竟然有些悟了的感觉。 　　确实，他太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竟然做出‘我就如你们所愿，成为彻底的坏蛋’这种事。 　　现在想想，难怪夙筇觉得蠢。 　　大僵尸一度陷入沉默。 　　知道又能怎样。 　　他的人生毁了个彻底，即使在游戏世界，也没有半点长进。 　　糟糕透了。 　　“是哦。”夙筇告诉他，“即使变成僵尸，你也是自由的，可以做很多事情。” 　　“况且，我不会让你永远都是僵尸的。”夙筇信誓旦旦承诺，“我是白名NPC，我要努力引导玩家通关。” 　　“已经，来不及了。”僵尸抬起枯瘦的手，语气染上深深的无奈。 　　ERROR追问，“什么来不及？” 　　“我虽然不是NPC，但是并没有摆脱控制。”僵尸捂住自己的脑子，又捂住胸口，“只要我们还呆在这个世界，就永远没办法自由，永远会被……控制……啊！” 　　话还没说完，它突然很痛苦的倒下，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疯狂抽搐。 　　“你没事吧？”夙筇立刻向他伸出手。 　　“不要……碰我。”僵尸避开他的手，痛苦地说，“我泄露了这个世界的秘密，所以才会遭受惩罚。” 　　“秘密？”夙筇和ERROR对视一眼，回忆大僵尸刚才说的话。 　　‘永远没办法自由。’ 　　‘永远会被……控制……’ 　　“难道它想说，被僵尸王控制吗？” 　　大僵尸已经昏死过去，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这才是主线任务的本质吧，这个世界的僵尸，被僵尸王控制，不可以泄露它的秘密。” 　　“究竟是什么秘密？难道僵尸王不是僵尸王，它其实拥有实体？”夙筇瞎猜，“或者说，黑白侍从的某一个，才是真正的圈主？” 　　“不太像。”身为游戏亲爹的ERROR，回答道，“我能感觉到，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那两位侍从，确实想毁灭僵尸王。” 　　“……我想不到其它可能了。”夙筇放弃挣扎，“我们还是去找僵尸王吧。” 　　“好。” 　　夙筇确认大僵尸没有死，只是遭受惩罚，暂时晕过去后，把沙发上的毛毯给他盖上，然后和ERROR前往僵尸王所在的中央区。 　　中央街区依然维持之前的场景，目之所及飘满符咒。 　　黑侍从稳稳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只是注视着铺天盖地没有实体的僵尸王。 　　“你们又来了。”黑侍从没有回头，却察觉到夙筇的声息，“找到了什么线索？或者，想知道什么？” 　　夙筇问，“控制僵尸的，是僵尸王吗？” 　　“应该是吧。” 　　“你说应该，难道你也不清楚？”夙筇疑惑，“你究竟，怎么成为侍从的？” 　　“你在这个世界，找寻了那么久，难道还猜不到吗？”黑侍从终于回头，斜了他一眼，“还以为你们能够完成任务，看来，也不过如此。” 　　夙筇：…… 　　被骂了。 　　ERROR：“既然你想借我们的手，就别藏着掖着当谜语人，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好吗？”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能说。”黑侍从收回视线，“我甚至不能离开这个位置太久。即使离开，也只能去有传送阵的地方。” 　　“难道说，你也被控制了？” 　　“嗯。”黑侍从点头。 　　“白侍从不肯回答我的问题，也是同样的理由吗？” 　　“不是。”黑侍从摇摇头，“他比我厉害，知道的信息更多。之所以不愿告诉你们，或许是认为，你们没有拯救这个世界的能力。” 　　黑侍从扬起头，目光悲怆而又绝望，“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听他的语气，似乎比玩家更想让世界恢复正常。 　　只是，因为被某种力量控制，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变得一团糟。 　　这样深沉的感情，是因为什么呢？ 　　夙筇尝试分析人类的感情，剥除外界的迷惑因素，得出最本质的结论。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之前看过的《魔法入门》中，有这么一句话—— 　　‘魔法后来出现无数分支，但他们最初的起源，只有两脉。’ 　　“你和白侍从，分别是黑魔法师和白魔法师，对吧！”夙筇明明询问，语气却特别肯定。 　　黑侍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夙筇能从寥寥几句话中，猜到他不能说的秘密。 　　“这里是你们的家！所以，你们才想要把它恢复。” 　　“你说对了一半。”黑侍从纠正他的说法，“我想要把它毁灭，毁灭魔法体系。” 　　因为夙筇猜到原因，他终于可以不受限制，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们如果不创造魔法体系，后来，魔法世界也不会混乱。各种魔法冲撞对抗，导致现在的局面。” 　　黑侍从按住自己的心脏，“只要有办法，让僵尸王的操控消失，我和白侍从也会随之消失。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 　　“你们使用魔法的本质是什么？是符咒和阵法吗？ 　　黑侍从按住他的心口，朝夙筇摇摇头。更深的事情，他暂时没办法说。 　　“我知道了。”夙筇又问，“白侍从可以告诉我吗？” 　　“不确定。”黑侍从再次提醒，“我们只有一次对抗世界的机会，如果他不认可你，就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黑白侍从只有一条命，如果没有办法成功，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对抗僵尸王的可能。 　　玩家们留在世界，要么苟延残喘到处逃命，要么被同化为僵尸，沦为彻底的怪物。 　　“哦。”夙筇拿起自己的魔法棒，“他会认可我的。” 　　黑侍从很想吐槽，你等级还不到三位数，哪来的自信？ 　　夙筇晃了下魔法棒，愉快地说，“我一定是最有资格成为魔法师的人。” 　　夙筇转过身，低低对ERROR说，“可以把大家都叫过来吗？” 　　“当然可以。”ERROR语带笑意，“我是魔法师忠实的侍从。” 　　“……”夙筇沉默几秒。 　　刚才夙筇自己说，没有什么感觉。 　　同样的话，用ERROR的声音说出来—— 　　好羞耻。 　　夙筇恨不得穿越到半分钟前，撤回那就羞耻发言。 　　幸好，某位侍从还算给面子，没有到处宣扬魔法师的‘黑料’。 　　其他成员收到信息，赶到约定地点，只看到有点羞涩但是原因不明的棉花糖。 　　琦伊为大家引路，找到大僵尸聚集的地方，得到一条重要线索。 　　大僵尸即使没有NPC身份，依然会被圈主控制。 　　而且，它们呆在有符咒的地方，控制效果加倍。 　　如果想要离开符咒，就会接受惩罚，简直进退两难。 　　“圈主控制大僵尸的方式，我猜与符咒有关。或者说，圈主就是符咒本身，它无处不在。” 　　“原来还有这种可能。”夙筇点点头，“琦伊好厉害，立大功了。” 　　“夙筇，看我！”弑云天迫不及待凑上前，从后面拽过来一个身穿白袍，个子高高的人。 　　“白侍从！”夙筇惊讶，“你们抓到他啦？” 　　他被安安用长鞭，捆得结结实实，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我们配合得好！”弑云天十分骄傲。 　　鱼七秒：“真厉害，把他放开吧。” 　　弑云天犹豫，“放开？他只要遇到传送阵，就会立刻消失，确定要放开吗？” 　　夙筇：“但是你们用这种方式，他只会更加沉默，什么都不愿意说。” 　　安安默默撩了他们一眼，收起长鞭。 　　白侍从重获自由，没有选择逃离，而是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夙筇看向他，“创世之初的白魔法师，对吧？” 　　白侍从愣了愣，回答，“居然能查到我的身份，算你有点本事吧。” 　　说完，他摘下罩在脸上的头套，露出一张堪比美貌圈主的脸。 　　“长得挺好看，为什么要把脸遮住？”弑云天吐槽，“你早露出脸，我也不会对你那么粗鲁。” 　　“弑总，你……？”鹿书凡目瞪口呆。 　　要知道，以前弑云天打游戏，才不管对方好不好看。 　　就算是漂亮小姑娘，也被他追着乱杀。 　　在游戏里呆了几个月，弑总居然开始欣赏男人的美貌，真稀奇。 　　白侍从心里有怨念，瞪了弑云天一眼，懒得跟他计较。 　　“我这副打扮，当然有自己的理由。这个样子，能够遮掩我的气息，避免完全被圈主控制。” 　　“我有个问题。”夙筇看向他，“以你和黑魔法师的能力，其实，有资格成为圈主吧？” 　　ERROR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看向白侍从，等待他回答。 　　“对，前提是，我们愿意合作的话。”白侍从语气无奈，“我们不是1+1的关系，而是1-1的关系，所以，才会落到这个下场。” 　　夙筇了然。 　　他们的能力加起来，成为圈主绰绰有余，偏偏选择互相对抗的道路，连创造的魔法，也有意牵制对方，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结果，反而被不明势力利用，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哦，那确实挺活该的。”鹿书凡口嗨一下，十分开心。 　　反正这边人多，不用担心白侍从生气。 　　“鹿书凡。”安安提醒，“等会他打你，我不会出手。” 　　“我也不会。”伙伴们纷纷表态。 　　鹿书凡：？？？ 　　你们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白侍从第二次被冒犯，强忍着没有跟他们生气，继续讲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他和黑魔法师相互对抗，无论是彼此创造的魔法，还是彼此派系创造的魔法，全部互相克制。 　　后来，魔法世界矛盾太多，导致彻底失衡，陷入慌乱。 　　而僵尸王，就趁机诞生，吸收所有白魔法和黑魔法，变成强大的魔法集合体。 　　如果只是魔法，白侍从和黑侍从，各自有化解的办法。 　　问题在于，僵尸王操控世界的方式，不止是魔法而已。 　　“直到魔法世界陷入混乱，易主之后，我和黑侍从也意识到，长久的内斗是没有结果的。我们想要拯救世界，却发现，单纯化解魔法，根本没有用处。” 　　“然后呢？” 　　白侍从：“所以，我们开始第一次合作。” 　　“果然。” 　　夙筇评价道，“人类只有触犯根本利益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合作。” 　　“当然。必要的时刻，美苏都能联手。” 　　“美苏是什么？”夙筇眼里燃起求知欲。 　　“当我没说。” 　　话题拉回正轨，两位创世魔法师合作。 　　黑侍从留在僵尸王身边，时刻监视他的动向。白侍从游离在世界各个角落，寻找僵尸王操控僵尸的根本方式。 　　经过漫长的探索和搜寻，白侍从终于发现，高级僵尸的脑子，可以帮助幸存人类，免疫僵尸病毒。 　　至于被挖掉脑子的僵尸，虽然不会死亡，但是会陷入休眠状态。 　　安安按下遥控器之后，休眠的僵尸离奇消失了。 　　为什么偏偏是脑子呢？ 　　白侍从觉得其中必定藏着什么秘密，因此，顺着这条线索分析。 　　“最终，真的被我找到除了魔法之外，僵尸王操控那些僵尸的方法。” 　　“是什么？”大家齐声追问。 　　“你们知道，心魔吗？” 第58章 所谓真实（一） 　　“心魔？” 　　夙筇不太懂。 　　毕竟，他连自己有没有心，都不太确定。 　　但是看看周围，似乎只有自己听不懂而已，其他几位对这个词就算了解甚少，但是不算陌生。 　　“夙筇，你可以理解为，控制心的魔法。” 　　“原来如此。”夙筇点点头，捂住心口，煞有介事地说，“让心脏不再跳动的魔法。” 　　众人：……倒也没有那么阴间。 　　“心魔是指从精神层面，控制人类的方式。唯心主义认为，人类的心脏具有情感，可以思考，所以才称之为心魔。”ERROR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世界的心魔作用于脑子，还挺科学。” 　　《IF》系统：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得到了的亲爹的认同，心情复杂。 　　“差不多意思吧。”白侍从认可他们的说法，继续说，“总之，除了符咒之外，僵尸王可以直接操控僵尸的精神，深入其内心最脆弱最不能触碰的地方。” 　　“这个我了解。” 　　“系统把我们拉进游戏时，也玩过同样的套路，问我们最惧怕什么，比起死亡更恐惧什么。” 　　鹿书凡吐槽，“嗨，老Pua了。” 　　“因为这个原因，即使他们不再拥有NPC身份，也无法离开僵尸山海，对吗？” 　　“对。”白侍从语气充满无奈，“即使再厉害的人，到了这个世界，也无计可施。所以，我一开始也不愿意告诉你们。” 　　即使白侍从说出来，却依然对他们不抱希望。 　　这里面，等级最高的鱼七秒，没有任何技能，肯定无法解除精神控制。 　　况且，就算是鱼七秒，等级比僵尸山海的僵尸，也差得挺远。 　　凭他们几个…… 　　“你在想什么？” 　　白侍从没有回答。 　　“我说过可以做到，就一定可以做到。”夙筇坚定地说，“我会为自己的想法负责。况且，也不是只有我们几个。” 　　外面，恢复意识的僵尸，努力抵挡大僵尸，让剩余玩家搜寻通关的方式。 　　夕怀姬带领极境公会的成员，在僵尸堆里努力杀出一条生路，寻找离开这个圈的转机。 　　他们用各自的方式努力，为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 　　“我刚才也说过，只要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人类就会一致对外。” 　　“我们是很厉害的。” 　　白侍从微微有些改观，至少某个瞬间，他真的认为，夙筇和这批玩家，能够找出离开这个圈的办法。 　　“带我们去见僵尸王吧。”ERROR淡淡说。 　　“你们……不是见到了吗？”白侍从再次重复，“正如你们所见，僵尸王无处不在。” 　　“确实，它看起来无处不在，因为到处都有符咒，它可以通过符咒，控制这个世界的所有僵尸。” 　　“但是，心魔呢？” 　　白侍从愣住。 　　“控制心魔的僵尸王，又在哪里呢？” 　　“关于这点，其实我也不确定。”白侍从艰难地回答，“在此之前，我甚至无法断言，是否有这么个东西。” 　　ERROR：“听你的意思，也就代表，你现在可以确定了？” 　　“嗯，还要多亏你们，按下控制器的按键。”白侍从眺望远处，“干扰因素排除之后，我才敢肯定，它一定在，就在某个地方操控我们的一举一动。” 　　“行，有这些线索就够了。”夙筇拿出魔法棒，“接下来，由我把它找出来！” 　　“小点心，你能做到吗？” 　　“当然能……”夙筇斩钉截铁说到一半，语气软下来，加了个不确定的，“……吧。” 　　“你当然可以。”ERROR捧场地说，“加油，大魔法师。” 　　“大魔法师？”大家同时看向夙筇。 　　夙筇羞耻。 　　夸得太早了，ERROR是个恶趣味的坏蛋！ 　　与此同时，僵尸世界状况相当凄惨。 　　即使低级僵尸愿意帮助玩家，可是他们太弱，一千只僵尸也打不过一个高级僵尸，不断被杀得四分五裂，然后重新组合身体。 　　组合到最后，整个僵尸山海，很难拼凑出一具完整的低级僵尸。 　　大僵尸开启有脑子的屠杀模式后，幸存玩家的处境更加艰难。好不容易苟到圈四的玩家，只能在混战中，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僵尸病毒感染，以让人恐惧的速度，成为傀儡。 　　尤其是，在混乱中，遇到当初的同伴，却因为物种差异，必须锋芒相向。 　　几乎所有玩家，都陷入苦战，连夕怀姬也有好几次，差点被僵尸咬到，又被极境玩家一次次救下，用身体保全会长。 　　“僵尸不会死，这么下去，简直没完没了。”漫长的战斗，让玩家陷入绝望。 　　“不要放弃，至少我们不能变成僵尸。”夕怀姬脸上沾着血污，依然保持倨傲神圣的模样，硬撑着不肯道谢，“只要撑到圈界打开，我们就可以离开。” 　　“圈界真的会打开吗？” 　　等了太久，大家逐渐丧失希望。 　　夕怀姬握紧金簪，肯定地说，“一定会，他们一定还在努力，所以我们千万别放弃。” 　　“好！”一群濒死的玩家，声音却依旧洪亮。 　　无论何时，极境是个有信仰的公会。 　　夙筇看到一片破败污浊的景象，强撑着没有后退。 　　虽然很恶心，内心充满抵触，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所谓白纸，或许从诞生开始，就注定要弄脏吧。 　　夙筇尽量克服心理恐惧，正准备迈出第一步。 　　突然身子一轻，被ERROR拦腰抱起来。 　　“你喜欢什么姿势？”ERROR随口问，“想要背还是公主抱？” 　　“啊？”夙筇懵懵的。 　　“难道让我扛着你走？”ERROR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呀。”夙筇下意识反问，然后才弄清楚意思。 　　霎时间，夙筇好像体会到，人类所谓‘心跳加速’的感觉。 　　唯心主义派说得没错。 　　或许，心脏真的能用来思考。 　　“既然你不回来，就换着来吧。”ERROR顺手把夙筇扛到肩上，嘱咐道，“趴好，别掉下去。” 　　夙筇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说好的背和公主抱呢？怎么变成扛得？ 　　男人的话果然不可信！ 　　ERROR身上有绿珠子，能够让他快速通过混战区，不被大僵尸骚扰。 　　即使没有沟通，但是他们的方向很明确，径直走向一直没有触发什么线索，始终被忽略的基础生存区。 　　从地图上来说，应该称为第零条街，更加准确一些。 　　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白侍从说，他在世界里游荡很久，也没有找到僵尸王控制心魔的方式。 　　但是，那个东西一定存在。 　　白侍从对圈内世界非常了解，再加上，他可以使用传送阵。 　　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找到僵尸王，就代表僵尸王一定在会被白侍从控制，而且传送阵无法到达的区域。 　　整个僵尸山海，只有第零条街，没有任何符咒。 　　而且，夙筇又想了想，意识到关键的问题。 　　僵尸王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操控心魔的？ 　　应该是刚进入游戏的时候。 　　比如死亡玩家被送葬队扛着，从圈界扔进来。 　　比如Moi进入圈界，被判定为失败。 　　僵尸王无处不在，但是僵尸山海有边界，它一定也有边界。 　　那个边界，就是他们认为进来就万事大吉，没有特意留心的圈界。 　　“是这里吧，圈界。”ERROR先看了眼四周，“真够萧条的。” 　　鱼七秒：“玩家们全部陷入混战，大僵尸也在里面追杀玩家，这里反倒没有什么人。” 　　“所以，才是藏身的最佳地点，对吧……伟大的僵尸王。” 　　听到这句话，周围出现微弱的波动。 　　僵尸王还未现身，圈界周围出现一圈又一圈灰扑扑，看起来训练有素的身影。 　　“送葬队。”弑云天见过它们，甚至动过手。 　　但是送葬队非常厉害，而且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即使弑云天拼尽全力，也无法对送葬队造成实质伤害。 　　然而，这次不同。 　　“拔刀吧，我早就想跟你们打一场了！”弑云天拿出武器，不由分说直接正面上。 　　排列整齐的送葬队，立刻被他冲开，纷纷开始迎战。 　　“弑总，你打架完全不需要前摇吗？”鹿书凡大喊。 　　“算了，随他去吧。”鱼七秒放弃挣扎，“这样符合他的人设。” 　　送葬队人数太多，弑云天渐渐落了下风。 　　其他几个人看见，认命地拿出武器，替弑云天分担火力。 　　仔细想想，送葬队扛了那么多人，其中却没有弑云天，还真是奇迹啊。 　　“你应该现身了吧？”夙筇再次开口。 　　他说完，周围的波动更加明显。 　　“我早已经现身了，或者说，我一直没有隐藏过自己。” 　　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原本蔚蓝的天空，变得阴云密布，空气中浮现奇怪的斑驳。 　　“我本来就是恶意和混乱的集合体，你们看不见我，又随时可以看见我。”僵尸王加大频率，斑驳的阴霾在夙筇面前晃来晃去，绕得他有些头晕。 　　“真亏你们能够发现我，可是那又如何？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呢？” 　　斑驳开始收缩，绕着夙筇，从头到尾转圈圈，“你要跟我厮杀吗？放弃吧，你无法动我分毫。” 　　“我是这个世界的一切，而你，只是区区的人类。我可以剥夺你的生命，你又能做什么呢？” 　　换成其他人，听到这些话，多半会觉得恼羞成怒，或者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但是，夙筇的思考方式，明显与正常人类不同。 　　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轻声喃喃，“原来我是人类啊。” 　　僵尸王：？？？ 　　重点在这里吗？ 　　相处久了，其他小伙伴适应夙筇的思考模式，也跟着想：原来在系统眼里，小棉花糖真的是人。 　　“无论你是什么。”僵尸王再次开口，气势明显弱了几分，“总之，你无法打败我。这场游戏一开始，你们就是必败的。” 　　“既然如此，你再多告诉我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夙筇好声好气问，“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他们被你控制。” 　　“你想要死得明白一点？可以。”绕着夙筇转动的斑纹，突然停止。 　　夙筇这才看清，那些密密麻麻，估计至少有几百万的黑色阴影，居然是一段记忆。 　　是那些潜藏在他们心灵深处，不愿意被触碰，痛苦万分的记忆。 　　夙筇随意选中几段，能感受到巨大的压抑和悲伤。 　　“妈妈，我会变成乖孩子，不要离开我。” 　　“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我？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什么都不配吗？” 　　“……” 　　“看到了吧？无论是什么人，都是有弱点的。只要操控他们灵魂深处的弱点，就可以让人类由我驱使，为我所用，就像这样。” 　　僵尸王说完，送葬队得到指令，立刻压制弑云天，把他强行送到夙筇他们面前。 　　弑云天嘴里骂骂咧咧，显然还没有打过瘾。 　　“现在，你们就好好看着，看同伴被我操控的样子。” 　　僵尸王放出嚣张的话，弑云天立刻失去意识。 　　然后，一串串记忆像胶卷似的，从他们身体里冒出来。 　　那些记忆大多是白色胶卷，记载弑云天长大、开始打游戏、一步步成为世界冠军的历程。 　　夙筇看到胶卷，仿佛参与弑云天过去的人生。 　　感觉还挺奇妙的。 　　他看向ERROR，突然想，如果僵尸王选得是ERROR，就好了。 　　夙筇有点好奇ERROR之前的人生。 　　胶卷越扯越长，僵尸王久久没有行动。 　　再次发出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惊慌。 　　“怎么可能？”僵尸王难以置信地说，“他是人，人都有弱点！肯定能找到！” 　　僵尸王不死心，又翻出记忆，终于找到带了点灰色的‘底片’。 　　它把灰色底片抽出来，打算用这张底片的内容，威胁弑云天。 　　结果，播放的片段居然是—— 　　圈二童话王国，他们住在旅馆过夜的场景。 　　‘艹，今晚要跟鱼七秒一起睡觉，老子从来没有跟男人睡过！’ 　　‘不对，老子还没有跟女人睡过，就要跟男人一起睡了，还是这么个罗里吧嗦的人类。’ 　　“呃，会长。” 　　“弑总说你罗里吧嗦哎。” 　　鱼七秒一脸冷漠。 　　影片播了一会儿，底色居然逐渐变白。 　　‘跟这家伙睡，好像也没啥不好，他睡觉挺安分，也不打呼噜……老子忍忍就过去了。’ 　　‘艹！他居然把我踹醒，嫌我打呼噜！’ 　　‘气死了，我真的不能揍他吗？！’ 　　影像播放完毕，僵尸王久久没有说话。 　　他打算用弑云天最抵触的记忆，操控弑云天。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东西，真的可以操控弑云天吗？ 　　“我说，圈主。”鹿书凡看出圈主的尴尬，友情提示道，“我认为你选错了对象，这个人，没有脑子，更不可能有什么心理阴影。” 　　连一向安静的琦伊，也忍不住开口，“对啊，换个对象吧。” 　　夙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弑云天这种类型，你无法控制，我记住了。” 　　“……”僵尸王强行维持镇定，从现场玩家中，又选中一个，“小NPC，让你旁边那个男人出来。” 　　“是我吗？”鹿书凡向前一步，“我的生平肯定特别劲爆，你们期待一下！” 　　僵尸王听到这话，立刻改口，“另一边。” 　　ERROR诧异：“我？” 　　这个圈主。 　　挺有种。 　　“对，就是你！”僵尸王没有控制ERROR，所以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只以为是个普通的玩家。 　　“好。”ERROR十分配合，主动来到他们面前，方便僵尸王展示自己的生平。 　　僵尸王见他这么识趣，也没有废话，开始寻找ERROR的心里阴影。 　　结果，一连串系统音，发出刺耳的警告声。 　　【系统：报错、报错，NPC僵尸王的行为超出权限。】 　　【系统：警告，请立刻停止你的错误。】 　　【系统：提示[哔哔哔……]。】 　　僵尸王第一次听到这么多系统提示。 　　甚至连提示都被屏蔽，足以证明系统身份的不普通。 　　“你们，究竟是……”僵尸王终于有些慌了，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所以，你无法控制弑云天，也无法控制ERROR。”夙筇嫌弃，“你，好弱。” 　　僵尸王：“……” 　　他被一个等级不超过三位数的NPC吐槽，却无法反驳。 　　弑云天的记忆胶带回笼，他晃晃脑子，不太清醒的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弑总。”鹿书凡用有点同情的眼神看他，“你等着鱼会长跟你秋后算账吧。” 　　弑云天越听越迷惑。 　　他招惹鱼七秒了吗？算什么账？ 　　鱼七秒顾全大局，没有立刻跟弑云天计较，提高声音质问僵尸王，“你无法操控我们，现在还准备做些什么？” 　　“我无法操控他们，不代表无法操控你。而且，我还可以操控所有僵尸。只要他们心里最恐惧的记忆，仍然握在我手中，就永远无法逃离。” 　　“原来如此。”夙筇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只要让他们不再对这段记忆感受到恐惧，他们就可以逃离了。” 　　夙筇说完，还礼貌地说，“谢谢你提供给我的线索。” 　　僵尸王有些愤怒，又很快反应过来，“你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这些记忆握在我手中，你不可能夺回。” 　　“我也没有打算夺回。”夙筇拿出魔法棒，慢悠悠说，“消除恐惧的最好方式，是找到另一种更深的恐惧。” 　　“摆脱桎梏的方式，是另一道更强的桎梏。” 　　“你应该，不知道我的技能吧？” 　　夙筇说话同时，容貌缓缓发生变化。 　　变化在新手村时，刚刚被召唤出来，那位无比美貌的圈主大人。 　　“利用别人的心理阴影，算什么本事。”夙筇松开手，魔法棒再次变成熟悉的树和藤蔓。 　　它生长速度飞快，一转眼遮天蔽日，在僵尸王创造的阴霾上，又添加一道更深更浓稠的阴霾。 　　“在《IN OFF》中，最纯粹的精神系技能，在我手里。”夙筇眼瞳赤红，漂亮的长发如瀑布般，蛊惑众生。 　　即使见过一次，大家依旧被迷得睁不开眼。 　　就算心里很清楚，这副美貌，会伴随着巨大的，深及灵魂的危险—— 　　“虚妄之绊，开。” 　　伴随着夙筇的声音，周围立刻换了一番天地。 　　压抑的混沌，压抑的仪表提示灯频繁闪烁，□□被反复剥离又重组的痛苦。 　　光芒不止，声音不达，只有意识徒劳的挣扎，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只能一点点堕入深渊。 　　生命被假借‘奉献’之名，成为实验品，连死亡都不允许的绝对控制。 　　反反复复，一遍一遍。 　　晶莹的泪，顺着夙筇的脸滑落。 　　他手指微微颤抖，触碰自己的脸颊，擦掉那滴泪。 　　“奇怪。”夙筇喃喃。 　　这究竟是…… 　　谁的经历？ 　　“为什么我会哭？” 　　夙筇努力突破混沌，看向四周，发现所有人都陷入和他同样的绝望中。 　　许多人无法承受痛苦，又不能逃离，情绪逐渐崩溃。 　　却发现，他们连崩溃的资格都没有。一旦崩溃，这场酷刑般的遭遇，就会重新开始，永远没有尽头。 　　相比之下，他们原本遭遇的苦难，仿佛不算什么。 　　“虚妄之绊，解。”夙筇木木发出声音，收回自己的魔法棒，感觉心脏压抑地厉害。 　　在他们面前，那些被僵尸王操控的记忆碎片，竟然慢慢恢复白色，然后一片片消失。 　　因为有更恐怖的记忆，他们之前遭遇的那些，已经不算什么了。 　　“你应该，无法操纵他们了。”夙筇渐渐恢复，脸色苍白地说，“毕竟，那些只是我制造出的，虚假的记忆。” 　　如夙筇所说，这个世界的僵尸，失去心魔的控制，渐渐恢复人类的模样。 　　白侍从和黑侍从摆脱桎梏，齐齐动手，抹除僵尸王留在这个世界的魔法。 　　他们是魔法的化身，魔法全部消除，代表他们也不复存在。 　　两个人非常清楚，却没有犹豫的并肩而战。 　　“没想到最后，我居然会和你同赴黄泉。” 　　“我想到了。既然同生，必定同死。” 　　“你相信来世吗？” 　　“我不相信，可这是游戏。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或许会被系统安排到另一个地方。” 　　“那么，下一次，还要成为宿敌吗？” 　　“当然。” 　　Moi终于摆脱傀儡化状态，急急冲向他，却犹豫着不敢靠近。 　　这个世界你，她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反而拖累大家，给队友们制造时限。 　　“姐姐！”琦伊最早发现她，非常惊喜。 　　“呦，大妹妹来啦。” 　　“平安就好。”鱼七秒松了口气，“我一直担心赶不上。” 　　“接下来，僵尸山海的人，应该会回到各自的地方，这个圈也会变成普普通通的世界吧？” 　　“是。”僵尸王不情不愿的承认。 　　夙筇回复平常软萌的模样，正要跟大家一起庆祝。 　　却听僵尸王继续说，“但是，你该不会以为，心魔彻底消失了吧？” 　　“什么意思？”大家瞬间警惕起来。 　　“你为了摧毁我的心魔，而制造了新的心魔，可谓是作茧自缚。”僵尸王话语别有深意，仿佛在预兆着什么。 　　但是，没等他们问清楚，周围的气息波动，已经彻底消失。 　　【系统：恭喜NPC夙筇完成主线任务[这个世界不需要魔法]，获得道具奖励，心魔之刃。】 　　【道具说明：心魔之刃可以斩断一次心魔，使用后自动摧毁。】 　　【系统：恭喜NPC夙筇技能升级，虚妄之绊的控制范围，增加到整个游戏。】 　　“小点心，你的技能升级啦！”鹿书凡激动过后，又说，“你的技能还是不要轻易使用，我刚才虽然不知道看了什么东西，但是感觉自己难过的快要死掉。” 　　“嗯，我知道了。”夙筇收起心魔之刃，乖乖地说，“我本来也不想用这个道具。” 　　虚妄之绊使用时，连使用者本人也无法避免。 　　夙筇看到不知谁的记忆，体验感过于真实，还以为自己会死掉呢。 　　“除了夙筇之外，安安也得到道具了。” 　　“他得到道具不是基操吗？安安在这个圈，耗费了两个道具，系统补给他一个也正常。” 　　“什么道具？”夙筇好奇。 　　“黑侍从的钥匙，没有说明。”安安拿给他看。 　　“上个圈的四个道具，也没有说明，但是很好用。总之，先收起来吧。” 　　“既然由黑侍从的道具，应该还有白侍从的道具吧？在谁手里？” 　　众人摊开手，表示自己只有几分，没拿到通关道具。 　　突然，响起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我。”ERROR淡淡开口。 　　“你？！”大家的目光，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啥情况啊？ 　　世界要毁灭了吗？ 　　系统怎么会把道具给ERROR？ 　　“是什么道具？” 　　ERROR摊开手，一颗纯白的珠子，出现在掌心。 　　“这该不会是……”看到珠子，夙筇下意识退后半步，已经产生PTSD了。 　　“脑子？”鱼七秒补充。 　　“咦！”夙筇的勇气已经告罄，再次发出嫌弃的声音。 　　“应该不是，它的名字叫做，心魔珠。据说含在嘴里，可以抵御心魔。” 　　僵尸山海中，只有白侍从可以摆脱僵尸王的束缚，任意行动。 　　所以他才能留在这颗珠。 　　“原来如此。” 　　“夙筇和ERROR的道具，都与心魔有关。看来，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圈子，多半和心魔脱不了关系。” 　　刚说完，系统提示非常配合地响起： 　　【系统：圈界已经打开，欢迎NPC夙筇，玩家ERROR、[空白ID]、鱼七秒、弑云天、鹿书凡、Moi、琦伊进入《IN OFF》最后一个圈。】 　　同时听到这条提示，他们惊得差点跳起来。 　　“最后一个圈？！系统你最好没开玩笑！” 　　“也就是说，只要通过这个圈，我们就可以离开游戏了吧？” 　　【系统：是的。前提是，你们必须在这个圈打出完美结局。完成度不到100%，必须退回新手区重新开始。】 　　“要求好苛刻。” 　　之前的游戏中，无论以哪种方式，只要能够完成主线任务，就可以离开圈内世界。 　　而到了最后一个圈，系统要求必须达到100%完成度。 　　这最后一个圈，究竟哪里特殊？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狗比系统不会又当谜语人，不告诉主线任务吧？” 　　弑云天话音刚落，立刻惨遭系统打脸。 　　【系统：有请来到《IN OFF》圈零世界——所谓真实。】 　　【主线任务：请各位玩家通过努力，回归你们原本的身份。】 　　“哈？” 　　他们还没太听懂，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再次睁开眼，他们变成一个个幼小的孩子，身上穿着同款衣服。 　　“这个，是幼儿园的制服吗？”鹿书凡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款式这么素，我还以为是医院的病号服。” 　　“我是谁，我在哪？”弑云天摸摸自己的脸，“我现在几岁？” 　　旁边缩小的鱼七秒，给出答案，“目测，大概七八岁左右。” 　　“艹，变得那么小。”弑云天暴躁，“这么小能做什么？打游戏要查身份证！” 　　【系统：已经对游戏时间做出调整，游戏中一天等于现实中一年。预计二十年后，各位玩家会恢复原本的年纪。】 　　鱼七秒：“二十天，应该是这个游戏的时限。” 　　“说起来，怎么就我们几个？他们呢？” 　　他们三个人左右搜寻，没有看到双子、夙筇和ERROR的声音，反而看到…… 　　一个刚学会走路，摇摇晃晃，眼神冷得要命的安安。 　　“卧槽！” 　　“安安？A大佬？真的是你啊！” 　　“小弟弟，你今年几岁？满月了吗？” 　　“已经开始学走路，应该满周岁了……不行，我好想笑！” 　　安安被他们三个愚蠢的‘大孩子’围起来，又是捏脸又是举高高，脸色差得要命。 　　他想要开口，又不愿意暴露自己现在奶声奶气，话都说不好的事实，只能用沉默掩饰尴尬。 　　这个圈怎么好意思叫‘所谓真实’？ 　　在真实中，谁敢对安安大佬这样，坟头草已经三米高了。 　　鱼七秒抱了一会儿小安安，才反应过来，“我明白了，这个圈的年龄，和我们真实的年纪对应。所以我们几个七八岁的时候，安安才一两岁左右。” 　　“原来如此，我以为安安大佬只是看起来年轻，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小。” 　　“安安！”弑云天莫名兴奋，“跟我打一架吧！” 　　安安转过身，懒得理他。 　　鱼七秒继续分析，“夙筇之前问过ERROR的年纪，他20周岁，理论上来说应该今年出生。Moi和琦伊13岁，要等七天在之后才会出现。问题在于……” 　　“小点心多大？该不会，他不参与这个圈吧？” 　　“他说过自己是初生NPC，或许，要等到最后一个圈才出生。” 　　几个大孩子经过一番推测，无奈接受夙筇可能不参与这个圈的事实。 　　正当他们遗憾之际，处于幼儿阶段的安安，终于蹦出两个字，“明、 天。” 　　“哇，原来安安你会说话啊！” 　　“声音好奶，太可爱了，你再说两句！”除了打打杀杀之外，弑云天从调戏未来大佬这件事中，找到了快乐。 　　“你们两个，别闹。”鱼七秒说话有点威慑力，制止弑云天和鹿书凡口嗨，转而询问安安，“夙筇明天出生，你确定吗？” 　　“嗯。”安安点了下头。 　　平常，他做这个动作，显得非常冷淡。 　　可是现在安安变成奶娃娃，点头的动作简直不要太可爱。 　　“他，比E、E……”安安还没有彻底掌握语言功能，英文发音对他而言，实在太勉强。 　　鱼七秒贴心的补充，“ERROR。” 　　“对。”安安再次点点头，可爱度加倍。 　　“小。”安安伸出一根手指。 　　“夙筇比ERROR小一岁吗？” 　　安安摇头，再次晃了晃手指。 　　弑云天瞎猜，“该不会小一天吧？” 　　“嗯！”安安重重点头。 　　“还真是小一天？不过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 　　安安无法用语言解释，伸出肉肉的小手，指向他们胸前不起眼的数字：8008。 　　“八零零八？还是八千零八？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 　　安安慢吞吞转过身，示意鱼七秒看向自己背后，脖颈的地方掉了一个吊牌。 　　鱼七秒瞬间联想到，商场货品的标牌，简直一模一样。 　　鱼七秒翻过标牌，看到上面记录的文字，瞬间瞳孔地震。 　　[8008人体试验成品] 　　[序号19725] 　　[12月龄，等级评定分数为95，待议] 　　[批注：父本母本基因以标记，新实验体制作中，序号20000] 　　“这是什么鬼东西？” 　　“试验成品？序号？我怎么看不懂。” 　　“弑总，你背后也有标签，数字是我们中间最小的。” 　　鱼七秒立刻凑过去，看向弑云天背后的标签。 　　[8008人体试验成品] 　　[序号9960] 　　[8岁龄，等级评定分数为41，低级耗材] 　　[无批注] 　　鱼七秒和鹿书凡交换看了各自背后的标签，他们同样有编号。 　　鱼七秒评分84，属于高级耗材。鹿书凡评分77，属于普通耗材。 　　夙筇不在，他们无法从标签上，获取更多的提示信息。 　　鱼七秒：“首先，我们似乎参与了一项人体实验，对吧？” 　　“不。”安安发出声音，却无法说出更多，只好指了个方向，示意鱼七秒带他过去。 　　安安所指的方向，是一栋栋密不透风的铁盒子，看起来根本没有入口。 　　铁盒子周围，还有最机密的安保措施，凭借几个孩子很难突破。 　　“弟、弟。” 第59章 所谓真实（二） 　　铁盒子四周有最严密的防守，激光、电子门、警报器，还有各种各样的机关。 　　即使最厉害的军队，来到这个地方，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鱼七秒几个孩子，仗着体型小，还有道具加持，轻而易举混到铁盒子内部。 　　然后—— 　　“这是什么鬼地方？”弑云天捂住嘴巴，低低发出质问。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让人难受的气味。 　　不算难闻，但是让他们几个胸口闷闷的。 　　周围光线昏暗，入口处有许多显示灯频繁闪烁，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盒子里的人寥寥无几，每个人身穿同样的无菌服，行色匆匆，对话间一股冷漠又公事公办的意思。 　　“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会同时成型。” 　　“这也就意味着，对照试验可以顺利展开了。” 　　“希望一切顺利。”为首那位看起来像领导者的男人，声音略低，“研发一个完美的实验体，代价太大，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 　　“明白，基地已经做好万全的基地，请领导放心。” 　　“他们在说什么？” 　　“应该是什么实验，什么试验品……” 　　“难道他们要研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毁灭这个世界？” 　　安安幼嫩的脸，露出明显的不屑。 　　这群人要研发的东西，或许比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更加危险，而且，范围已经不止于这个世界。 　　“他们走了！”弑云天非常勇，“我把门缝挡住，我们进去吧！” 　　“真的要这么做吗？感觉前方很危险的样子。”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怕什么危险？我们总要弄清楚，这个基地的本质。” 　　“也对。” 　　几个孩子达成共识，悄无声息潜入里面。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圆形走廊，挂满各种各样的显示屏和仪表盘，闪烁的速度更快。 　　鱼七秒踮起脚尖，仔细分辨仪表盘的外国文字。 　　即使他读书期间学业优异，也只能认出一部分，大概和人体细胞和组织有关。 　　显示屏里的内容，似乎是把某个显微镜的影像放大，然后投在屏幕中。 　　由于放大倍数太多，让人一时间搞不清，究竟是哪个部分。 　　“喂，你们看这个。”鹿书凡指向总显示屏，“有没有觉得，挺熟悉的。” 　　总显示屏是一处闭塞的空间，隐约能看到一团人影。 　　那个空间光明不止，声音无法传递，只有混沌和压抑。 　　“啊！是夙筇！”弑云天想起来的。 　　同样的场景，在夙筇制造的幻境中，出现过几个画面。 　　莫非，这就是僵尸王说的，没有消失的心魔？ 　　未免太离奇了。 　　“进。”安安发出一个单字，催促他们快点探索真相。 　　“还要再进吗？” 　　几个大孩子互相看了一眼。 　　都已经走到这里，哪有停止的说法。 　　“走。”他们咬咬牙，做出决定。 　　如果他们几个，只是机构中的普通小孩，恐怕连铁盒子的防守，都无法突破。 　　可这里是游戏世界，他们是闯到终极圈的玩家，有排名前列的等级，还有各种各样的技能和道具。 　　连圈界都能对付，更何况几道防守线？ 　　鱼七秒和小伙伴，又穿过两圈圆形走廊，看到更加复杂的显示屏和仪表灯，然后才走到最后一个形似椭圆的奇怪物体前方。 　　那个物体外壳由硬质合金打造而成，非常坚硬，甚至可以防子弹。 　　合金外有一个个接口，链接不同的线，密密麻麻。 　　线分成两股，一股是透明的输送线，一股是黑色的检测线。 　　输送线链接周围，标有各种复杂标签的储藏器皿，源源不断像椭圆内部输送什么。 　　检测线链接外面的仪表盘和显示器，实时检测蛋内部的画面。 　　蛋顶端，镌刻着一串数字：19999。 　　鱼七秒隐约猜到数字的含义，“是我们都有的奇怪编号吗？” 　　“嗯。”安安萌哒哒点点头，看向坚硬的蛋，小小声嘀咕，“错、了。” 　　他原本想找夙筇，结果二分之一的概率，居然闯进ERROR所处的实验室。 　　算了。 　　只要碰上这个家伙，很少有正确的选择。 　　“他。”安安用稚嫩的手，指向椭圆蛋，“里、面。” 　　“有谁在里面？难道要我们把蛋壳打破？” 　　安安摇摇头，示意鱼七秒靠近蛋壳。 　　鱼七秒走到距离蛋壳半米的位置，才发现，编号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触摸板，可以检测指纹。 　　安安摸摸婴儿服的口袋，从兜兜里拿出一片透明胶布，贴上去。 　　指纹开始检测。 　　检测成功，蛋壳慢慢裂开一条缝。 　　几个大孩子目瞪口呆。 　　“你什么时候弄得？” 　　安安现在的语言能力很难解释，索性没有回答。 　　进门入口和仪表盘操作处，同样有指纹检测。他看准那位领导按过指纹的地方，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黏了一份下来。 　　“行啊你，就算变成婴儿，也很有一套。” 　　“未卜先知，不愧是安安大佬！” 　　安安平静地看他们。 　　才不是未卜先知。 　　而是这个牢笼，同样是自己的噩梦。 　　椭圆蛋壳仿佛天女散花般，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宛如一颗真正的蛋，裹着蛋清还有最里面静静漂浮的小小身影。 　　那应该是一个成型的婴儿，脐带链接着从蛋壳外伸进来的线，心跳和呼吸还算匀称。 　　他的脸已经发育成型，即使在蛋壳内浸泡太久，从骨相也能大概判断出来。 　　是ERROR。 　　“这是什么科幻大片？”弑云天难以置信。 　　“我认为，应该不是科幻大片，还记得这个圈的名字吗？” 　　“所谓……真实？” 　　安安无法解释太多，索性把研究资料翻出来，播放给他们看。 　　8008是一项由多个国家秘密参与，即使备受谴责，依然无法彻底禁止的人类实验。 　　准确来说，是人类筛选实验。 　　从几十前面开始，世界顶尖的医学家和生物学家，纷纷聚集于此，埋头研究人类非自然生殖，也能进行繁育的可能性。 　　经过漫长的研究，他们一项项筛选人类繁衍所需的物质，并且通过提取或者合成，然后投入实验。 　　研究者将优秀的父本和母本基因融合，然后放到实验器中，通过输送所需营养的方式，迫使他们来到世上。 　　从第一次基因融合，到第一个婴儿诞生，历时整整十三年。 　　期间有太多太多发育成型，却因为技术缺陷，因而夭折的婴儿。 　　第一个孩子诞生，研究者用1号称呼他，庆祝实验取得突破性进展。 　　然而，他们没有开心太久。 　　毕竟不是自然生殖，1号实验体生命特征不稳定，仅仅存活40个小时便离开人世。 　　血淋淋的例子在前，研究者非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还要‘越挫越勇’。 　　他们扩大实验基地，增加实验体数量。同时培育几十甚至几百个实验体，过程中不断完善技术。 　　终于，在无数牺牲之后，他们的技术渐渐成熟。 　　研究者还不满足。 　　他们制造的人类太普通，他们需要更卓越，更完美，能够达到真正永生的人类。 　　再然后，一场轰轰烈烈的优选实验开始了。 　　每个实验体被他们编号，打分，评估成为优秀人类的潜力。 　　分数高的实验体，会被研究者分析基因和培育方式，然后投入培育新一轮实验。 　　这项罪恶的实验，秘密进行了几十年，迎来两颗震惊世界的双子星。 　　编号19999和编号20000的实验体，从融合阶段开始，就展示出非凡的潜力。 　　此后每一个步骤，他们都以让人可喜的速方向成长，各项数据远远超过优秀线，甚至比他们制定的满分标准还要高。 　　基地领导早就决定，他们之中第一个诞生的婴儿，作为基地最完美的试验品，享受最顶级的待遇。 　　而第二个诞生的婴儿，将作为对照组，以最错误的方式对待他，验证不同环境对完美个体的影响。 　　“艹！”弑云天愤怒地爆了个粗。 　　他原本还天真的以为，这个基地戒备森严，搞不好在研究毁灭人类的大杀伤力武器。 　　结果，他们研究的对象，竟然是人类本身。 　　“冷静，这里是游戏世界，冷静。”鱼七秒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所以，他是ERROR，资料中另一个完美实验体是……夙筇吗？” 　　安安没说话，眼底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忧愁。 　　安安一直记得基地的事，也明白他们暗中的勾当。 　　他时常在想，如果自己得分低一些，他们就不会用自己的基因型，投入新的研究。 　　夙筇也就不会诞生了。 　　那样的话，后来的事情不会发生，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即使进入游戏世界，也没有如果。 　　‘哔——’ 　　突然，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刺耳声音，响彻整个实验室。 　　鱼七秒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是意识到有人靠近，他飞快关闭椭圆蛋，一把抱起安安。 　　“快躲起来！”他提醒几个小伙伴。 　　他们利用道具，勉强找到藏身之地，就听到脚步声纷迭而至。 　　为首的男人，看见实验室内部的状态，深深皱起眉。 　　“谁来过这里？我说过多少次，进来之前必须跟我申请！” 　　“没有啊。”大家露出无辜的眼神。 　　“算了，先看看实验体。” 　　事出紧急，男人暂时没有心情跟他们计较，飞快走到椭圆蛋旁边。 　　蛋壳再次打开，身穿无菌服的实验者立刻围过去，拍照录像，详细登记实验体的情况。 　　“小心点，这可是我们呕心沥血才创造出的，最完美的实验体，不能有半点差错。” 　　“领导。”旁边人小声提醒，“隔壁那个实验体，也快要出生了。” 　　“先不管它。”领导说，“当初已经说好了，最开始出生的是完美实验体，第二个出生的是对照组。既然他基因那么优秀，应该有自己诞生的能力吧？” 　　“什么屁话！”鹿书凡无声叱骂。 　　“安静，别被发现。”鱼七秒提醒。 　　即使非自然生育，但为了谨慎起见，研究者还是为实验体模拟了人类分娩的过程。 　　将薄膜破开一个小口，让他慢慢从里面出来。 　　皱巴巴的小孩被裹上毯子时，午夜的钟声正好敲过零点。 　　一声嘹亮的哭泣，划破漫漫长夜。 　　恰此时，领导接到来自另一个实验基地的汇报。 　　“领导，另一个实验体先哭了，这怎么算？” 　　“什么？”领导难以置信。 　　那个实验体，准备就绪的时刻，比这个实验体晚，但是出生过程却早一些。 　　他们一个踩着年末的钟声，一个攥着新年的指针，同时来到这个世上。 　　究竟该怎么算？ 　　领导沉思良久，宣布道，“按原定计划，先诞生的是实验体，后诞生的只能作为对照组。” 　　说完，他看向襁褓中，对此一无所知的孩子。 　　“别怪我，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 　　——发出哭声之后，ERROR的意识渐渐复苏，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还真是，心魔。 　　永永远远，无法逃离的心魔。 　　研究团队早就做出决定，最优渥的生存条件，只为完美实验体提供。 　　沦为对照组的ERROR，被随意安放在旁边的台子上，只需要给他最基本的生存物资。 　　总而言之，活着就行。 　　原本围在ERROR身边的人们，变戏法似的消失，去隔壁基地伺候真正的完美实验体。 　　离开时，有人还发出抱怨，怪ERROR不争气，白白耽误他们时间。 　　所有人都离开后，几个小伙伴才钻出来，迫不及待靠近台子，瞻仰婴儿状态的ERROR的大佬。 　　“噗嗤——” 　　“你这个样子，比安安还嫩。” 　　“挺可爱，真的。” 　　ERROR静静躺在那儿，眼睛没有什么神采，一副对世界充满绝望的样子。 　　孽子！ 　　他设计的初始游戏，不应该是这样的。 　　故意整他是吧？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去夙筇那边吗？” 　　“不。”安安摇摇头。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按照游戏设定，他长大一岁，可以说简单的词汇，“危险。” 　　现在，基地里所有研究者，肯定都聚在夙筇的实验室。 　　他们想要闯进去，很难不被发现。 　　“安安说得对，我们已经搞清楚这个实验基地本质，接下来不能这么冒失。别忘了，这场游戏达到100%完成度，大家才能回到现实。” 　　“有道理。听他们的意思，夙筇暂时不会有事。但是……” 　　让小棉花糖一个人呆着，大家总有些不放心。 　　安安说，“一会儿，见面。” 　　“真的吗？那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等待跟夙筇见面吧。” 　　“好！” 　　与此同时，夙筇意识恢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好难受。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而且不止身体层面，精神层面也觉得快要崩溃了。 　　眼前围着一群陌生人，说着听不懂的话。 　　夙筇想要发出声音，呼唤伙伴，结果只能发出哭泣而已。 　　那些穿同样衣服的陌生人，把食物送到嘴边，用暖暖的襁褓包裹夙筇，还给他讲故事唱歌。 　　可无论他们做什么，夙筇内心，无法产生一丝一毫亲近感。 　　或者说，他们表现得越谄媚，夙筇便觉得越难受。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那些伙伴呢？ 　　难道他们已经离开游戏，只剩下夙筇，孤零零呆在这里。 　　夙筇原本觉得无所谓。 　　他们本来就来自游戏外的世界，拥有自己的生活。 　　见面那天，夙筇就做好把他们送出游戏的准备，清楚彼此终将分别。 　　可是，真的只剩下自己，夙筇比想象中更加寂寞。 　　这应该就是人类所谓的不舍吧。 　　因为一开始就注定分离，所以旅途□□同经历的时光，只是徒增寂寞罢了。 　　现在只不过刚开始而已。 　　他们告别这个游戏之后，未来漫长的岁月，永永远远只剩下夙筇一个。 　　又一次，只剩下他…… 　　等等。 　　夙筇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为什么要说又？ 　　“好了，他不愧是我们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制造出的完美试验品，智力开发速度远远超过正常人类。” 　　“才三个月，他已经有思维意识了。我想，半岁学会说话走路，应该不成问题。” 　　“接下来就是各个学科，各项技能，将所有人类文，全部灌进他的脑子里。然后，就是那一步了吧？” 　　“那一步真的要做吗？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玩死他。” 　　“不会死的，你以为基地做了那么多次实验，养了那么多次孩子，是为了什么？” 　　“他啊，就算想死，也不会死。” 　　“可怜的孩子，珍惜你最后的时光吧。” 　　最后的时光？ 　　夙筇听到这句话，有点不太明白。 　　明明说他不会死，为什么又说‘最后的时光’。 　　他究竟会不会死。 　　天渐渐亮起来，在安安的指引下，鱼七秒他们快速摸清楚基地的地形，并且收集到更多资料。 　　但是最机密的资料，他们线索有限，暂时还无法接触。 　　到了中午，按照游戏世界的标准计算，夙筇和ERROR同时满半岁，不负众望的学会说话和走路。 　　不过，他们两个成长方式，确实天差地别。 　　ERROR处于放养状态，只有一天六次喂奶的时候，研究者才会出现。 　　后来发现这孩子，一天吃三顿也能活着，研究者干脆减少投喂的次数，把他放置在那儿任由自生自灭。 　　连弑云天抱着ERROR到处乱，都没有发现。 　　而夙筇，每天被一大堆研究者前呼后拥，没有一秒钟落单的时刻。 　　大家想要跟夙筇接近，比游戏中最难的任务，还要难几百倍。 　　正当他们以为，至少要等明天，才能见到夙筇时，转机终于到来。 　　研究者经过半年观察，确定夙筇就是他们需要的，远远超过普通人的优秀人类，决定把他介绍给大家。 　　这次介绍会，基地的所有孩子都会参与。 　　鱼七秒他们几个，迫不及待占据最佳位置，琢磨能不能趁机跟夙筇说话。 　　所有孩子落座之后，夙筇才姗姗来迟。 　　他的打扮和其他孩子不同，衣服格外精致，脖子背后也没有商品标签。 　　孩子们一看就知道，他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生活在基地内的孩子，虽然不像完美实验体那样，接受近乎苛刻的训练。 　　但他们接触的课程和技能练习，远远超过同龄人，因此早早接触人情世故。 　　所以，他们知道。 　　人生而不平等。 　　他们诞生之初，就有一个分数，决定自己往后的人生。 　　分数高的孩子，享受优渥资源，以后会成为对基地有用的大人。 　　而分数低的孩子，最大的贡献，只有参加各种各样的人体试验。 　　像20000这么完美的孩子，基地肯定会倾力培养吧。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基地最完美的实验体。除了编号之外，基地还赐予他一个代号，真理。” 　　“你们要记住，他就是这个基地的真理，是圣神。你们见到真理的时候，要恭恭敬敬，不能有一点点冒犯。” 　　“啧，好讨厌的感觉。”鹿书凡嫌弃地说， 　　弑云天：“被他这么一说，以后在学校里，不会有人跟夙筇当朋友了。” 　　他们毕竟不是纯粹的孩子，见识过人类社会。 　　如果将这个场景，带入人类社会，结果无非两种。 　　一部分人处于慕强心理，会簇拥夙筇，自愿成为他的小弟。 　　另一部分人，会疏远夙筇，认为他风头太盛，绝对不能深交。 　　这两种情况之中，几乎没有平衡点。再加上，整个基地没有和夙筇同样待遇的孩子，导致他成为最特殊的存在。 　　特殊，意味着孤独。 　　夙筇静静坐在那儿，像一个任凭摆弄的玩偶。 　　而周围孩子，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从出生还是，就接受这样的理论，同时接受自己‘天生残缺’的现实。 　　久而久之，他们已经不在思考人生而平等的可能性，被迫接受大人灌输给自己的一切。 　　“好。” 　　其它孩子同时回应道。 　　另一位研究者出现，绕到夙筇身后。 　　他是这个基地的管理者，所有孩子看到他，都露出畏怯的情绪。 　　鱼七秒见过他。 　　就是昨天那位，有权利决定‘完美实验体’和‘对照组’的大领导。 　　看来，他在基地内很有权利，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 　　“头抬起来。”管理者对他们说。 　　“你们知道，我们基地一直在寻找最完美的实验体。在完美实验体出现之前，由分数最高的人，暂时代替他的位置。” 　　“而现在，最完美的实验体出现了，所以我在此宣布，之前的分数全部作废。从此刻起，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就是耗材，明白了吗？” 　　“明白。”孩子们在此异口同声回答。 　　只有几个外表看似小孩，实力却啥也不懂的大人，在线迷惑。 　　“耗材是啥意思？”弑云天问旁边的孩子。 　　“你没有认真听基地的启蒙课吗？”那个孩子回答，“所谓耗材，就是完美实验体的活体储备。他需要血液，我们奉献新鲜的血液。他需要心脏，我们奉献健康的心脏。以这种方式，维持完美实验体永恒的寿命。” 　　“……？” 　　听他的说法，耗材确实是他们熟悉的意思。 　　之前他们遇到的耗材，无非是相机胶卷、遥控器电池、或者厕所卫生纸等等。 　　没想到，人类居然也能称为一种耗材。 　　“基地还会源源不断制造新的耗材，只要我们活着，用我们生命作为延续的完美实验体，就不会死亡。” 　　夙筇一直在观察鱼七秒他们，通过唇语，读懂那个孩子的意思，偷偷攥紧手。 　　原来是这个意思。 　　难怪那些大人说，他就算想死也不可能死。 　　从出生起，夙筇就注定要站在其他孩子的血肉之上，孤独且永恒的活着。 　　管理员讲完话，负责照顾夙筇起居日常的研究者宣布。 　　“真理从今天开始，会加入婴幼儿期人类体验课程，每天跟你们相处两个小时。” 　　“你们必须陪伴他，但是不能伤害他一分一毫。” 　　“记住，真理和你们不一样。” 　　“记住了！”周围小孩仿佛没有感情的回应机器。 　　明明听到了很过分，甚至有些侮辱的要求，却没有谁提出质疑。 　　“台上一群疯子，台下一群木偶，什么鬼地方！” 　　“小声点，别被他们发现。”鱼七秒小声提醒，“夙筇要来了。” 　　夙筇走路不太稳，必须由大人拉着，才能走到大家中央。 　　其他孩子围在夙筇什么，只是机械执行任务，不清楚具体应该怎么‘陪伴’。 　　ERROR慢吞吞挪过来，看到夙筇，伸出苍白细瘦的小手，捏了下他的脸。 　　因为研究者只给他最低限度的资源，导致ERROR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 　　明明同龄，看起来却比夙筇小一圈。 　　夙筇看向他，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握住他，差点激动地哭出来。 　　研究者放开夙筇，让他自己站住，然后退到一边。 　　负责观察夙筇的研究者，并没有离开，依然守在一旁看着。 　　这意味着，他们不能公开密谋。 　　不过没关系，大家经历那么多困难处境，早已经养成默契。 　　ERROR用手指摩挲夙筇的手腕，大拇指擦过夙筇的手环。 　　夙筇心领神会，装作站不好蹲下，用手环的情侣交流模式，偷偷跟ERROR说话。 　　夙筇：我还以为你们离开游戏了！ 　　ERROR：害怕吗？ 　　夙筇：不害怕，只是…… 　　ERROR有点寂寞？ 　　夙筇还没有打完，就看到ERROR敲出这行字，惊得瞪大眼睛。 　　他怎么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 　　夙筇：这个圈怎么回事？好奇怪。 　　他以为周围那些研究者，是高级NPC，结果没有看到信息卡。 　　过去几个小时，夙筇想要使用魔法棒，却发现自己的道具失效了。 　　他恢复意识之后，没有触发任何隐藏提示，连不隐藏的提示都没有。 　　夙筇怨念的想，大概是系统给了ERROR道具，反手限制了自己的技能。 　　没有技能，他怎么通过这个奇怪的圈？ 　　ERROR：确实很奇怪。 　　ERROR：我们一起毁掉这个圈子吧。 　　夙筇：不可以！要100%通关，才能让大家离开这个游戏。 　　ERROR：可是，你讨厌这个圈。 　　夙筇确实讨厌这个圈。 　　不知为何，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夙筇有种难受压抑的感觉。 　　但是，比起那个—— 　　夙筇：我要把他们送出这个游戏。 　　ERROR：…… 　　ERROR：果然是你。 　　夙筇：什么呀？ 　　ERROR：时间快到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夙筇放风的时间很短，很快被研究者们带离。 　　“ERROR，夙筇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暗中观察的几个人围上来。 　　他们不好一股脑扑过去，会引起研究者的怀疑。 　　而且，他们的手环，无法跟NPC手环跨频道交流，只有ERROR可以。 　　两个人私密聊天的过程中，队友努力扮成贪玩的孩子，尽量吸引注意力，避免虎视眈眈盯着夙筇的研究者发现。 　　ERROR慢吞吞敲出两个字：调情。 　　“？？？” 　　“你最好认真回答。” 　　ERROR：认真的。 　　“ERROR先生，”鱼七秒差点发火，“需要我提示你，你现在只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吗？” 　　“调情个屁啊！” 　　某个没断奶的孩子，收起手环，开启傲视一切的模式。 　　就很想让人抓起来打屁股。 　　接下来，夙筇又被放出来几次。 　　几位伙伴剥夺ERROR的‘探视权’，轮流上场，总算打听清楚夙筇现在的处境。 　　“小点心现在，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我们是不是要救他出来？” 　　“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地方，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容易。” 　　“而且，夙筇要我们达成100%通关。” 　　夙筇即使处在很不舒服的状态，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想要把他们送出游戏。 　　沉默几秒，弑云天重重捶了下旁边的墙壁。 　　“难道让我们眼睁睁看着？” 　　“不，夙筇说过，游戏不会安排必死副本，肯定会有转机的。我现在比较在意，主线任务。” 　　所谓真实的主线任务是，让他们回归原本的身份。 　　也就是说，ERROR变回程序员，设置《IN OFF》初始模型。 　　鱼七秒成为新晋首富，在商圈叱咤风云。 　　鹿书凡回到自己的舒适圈，继续当大主播，给痴迷自己的观众们下蛊。 　　安安继续做他的世界最强武器，出现在各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让其他势力闻风丧胆。 　　弑云天拿到世界冠军退役，提前开始养老生活。琦伊和Moi应该回到孤儿院，备受欺凌没有人领养。 　　“现在有两个大问题。我们从这里开局，真的能回归本来的身份吗？” 　　“其次……” 　　“夙筇呢？” 　　他们回归本来的身份，夙筇应该回归什么？ 　　《IN OFF》的新手区NPC，还是一串随时可以被删除的代码？ 　　记得游戏刚开始，苹果说过，NPC是存在或者存在过的生命体。 　　那么，夙筇存在于哪里呢？ 　　“我们，能够完成任务吗？” 　　明明已经是最后一个圈，大家却突然没了信心。 　　“可以。”安安开口。 　　与此同时，时钟再次敲响十二点，意味着他们又过了一年。 　　安安看起来高大一些，声音虽然有些奶，至少能说完整的话。 　　他告诉身边的同伴们，“你，我还有夙筇，本来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什么意思？” 　　“你们还是想不起来吗？我……” 　　“别说。”ERROR拦住他，敲下一行字。 　　‘惊喜要留在最后。’ 　　‘如果你们不能依靠自己想起来，强行输入记忆，也没什么必要。’ 　　‘我会替他不值。’ 　　说完，ERROR试探走了两步，确定自己不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摔倒。 　　“走吧。”他看向安安，“带我，去。” 　　安安低头看他，一脸嫌弃，“我找我弟弟，为什么要带上你？” 　　“你，知道。”ERROR十分欠揍地说，看起来真的不怕被打屁股。 　　安安盯着他。 　　确实，安安清楚。 　　假如真的有人可以拯救夙筇，那个人不是自己。 　　而是和夙筇背负同样命运的，绝望又被诅咒的生命。 　　“你最好真的能做到。”安安不情不愿带上他。 　　“哦。”ERROR被他拽着，还有心情敲下文字。 　　ERROR：你勉强也算我的哥哥，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安安：“我记得，你跟夙筇的基因型完全不同。” 　　实验体没有严格意义的父亲或者母亲，后来为了优选，甚至会把若干基因型组合起来，创造新的生命。 　　夙筇诞生之前，安安是整个基地分数最高的实验体，基因来自至少二十份样本。 　　为了和他对照，研究者又以同样的比例，用不同的样本作为实验。 　　ERROR的前身就是这样诞生的。 　　不过那个孩子幸也是不幸，因为感染疾病没有合适的‘耗材’，早早去世了。 　　原本这种命不久矣的个子，会被停止研究。 　　但实验者分析去世孩子的数据信息，发现其中惊人的可能性，这才有了ERROR。 　　他和夙筇几乎同时开始培育，明明源于不同的基因，成长轨迹却惊人的相似。甚至在没有刻意选择性别的情况下，同样发育成男身。 　　所以，这两个实验体，才被誉为寄托奇迹的双子星。 　　不过，后来他们提起这对宿命相同的小孩，总会换一个称呼。 　　ERROR：你知道吗，我们是一个蛋孵出来的。 　　ERROR：你怎么不算我哥哥呢？ 第60章 所谓真实（三） 　　ERROR：很合理吧？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么无聊的情报？”安安冷眼。 　　可惜他现在太可爱，还有一点奶膘，因此就算冷脸也没什么气势。 　　变成小孩，绝对是安安大佬炫酷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 　　他根本没兴趣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个蛋你孵出来的。 　　ERROR：所以，我不能叫你哥哥吗？ 　　安安低头，对上ERROR那双明亮乌溜的眼睛。 　　他记得一切事情。 　　同伴们认为虚幻的经历，在安安这里，却是一次噩梦的再循环。 　　然而，这场噩梦中，有一些还算愉快的点缀。 　　安安比弟弟大两岁，原本有机会，参与他生命中，每一个成长阶段。 　　但是，因为夙筇是基地最完美的试验品，周围总是围着很多大人，完全没有落单的机会。 　　安安想要见到与自己有血缘的弟弟，只能隔着人群，远远看一眼。 　　无法触摸，更无法说话。 　　后来，虽然研究者允许夙筇和其他小朋友，每天相处两个小时。 　　但时间还是太短暂，一晃就没了。 　　而且，研究者不允许夙筇频繁和某个小朋友相处，害怕他会产生实验体不该有的情感。 　　情感对于实验体而言，只会影响他的专业程度，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 　　那些无法触碰的时间，与夙筇宿命相同的小孩，出现在安安身边。 　　他是整个基地最自由的小孩，可以不用上课，不用接受训练。 　　只要不干扰实验正常进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身体非常瘦弱，总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即使如此，那张脸依然特别好看。 　　像弟弟一样好看。 　　安安看到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弟弟。 　　然后不知不觉，偷偷拉起他的手。 　　在那种环境下，一个小孩照顾另一个小孩，必须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 　　必须用点手段和心机，才能得到食物，喂饱正值暴风成长期的幼儿。 　　拜这个家伙所赐，后来安安的潜伏和窃取机密技能根本不用学，都是童子功。 　　ERROR：可是我想叫你哥哥哎~ 　　“说话不要这么茶，不符合你的人设。”安安放弃挣扎，“随便你。” 　　ERROR：我就知道，哥哥拥有跟夙筇同样的基因，果然很善良呢。 　　“闭嘴。”安安很想直接丢下他，“你为了跟夙筇叫同一声哥哥，真是不择手段。” 　　ERROR：被哥哥发现了~ 　　“可是。”安安眸色渐渐冷却，声音带着明显的凉意，“夙筇没有叫过我。” 　　都怪这个见鬼的基地。 　　安安时长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诞生就好了。 　　只要他不诞生，就不会有夙筇。 　　若真的有转世循环，他们变成两个不相干的人，平平淡淡过完一生，才是最好的结局。 　　ERROR：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宿命。 　　安安：“……” 　　ERROR：我不行，夙筇也不行。 　　安安看到他手环的文字，感觉到被巨大的绝望包围。 　　ERROR的话没有太多情绪，却似乎能让他在深渊你万劫不复。 　　ERROR：所以。 　　ERROR：我们才要改变命运。 　　ERROR收起手环，奶呼呼提醒，“到了。” 　　他们出现在夙筇的房间外。 　　夙筇是整个基地关注的焦点，身边时时刻刻不离人。 　　但是，他睡觉的时候，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只有两个研究者轮番守护。 　　ERROR和安安很清楚夙筇的作息规律，潜他所在的房间里，想办法弄晕监视人。 　　安安撬开锁，总算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成功见到夙筇。 　　看清楚夙筇的样子，他们两个同时想骂人。 　　“精神控制居然从这么早就开始了。”安安走到夙筇身边，见他睡在一个全密封的茧里。 　　夙筇眼睛紧闭，眉心和两边额角贴着感应片，全身被器械固定住，动也无法动。 　　旁边是一大堆熟悉的仪器，正在清洗夙筇原本的世界观，再植入研究者想让他认同的世界观。 　　‘你是为了人类诞生的实验体。’ 　　‘你必须奉献自己的一切。’ 　　‘你无权决定自己的生存和死亡，执行是你唯一要做的事。’ 　　‘你……’ 　　“ERROR。”安安检查夙筇沉睡的茧，没有找到打开的方式，只好向ERROR投去求救的讯号。 　　ERROR爬到旁边的操作台，两只小手飞快敲击按键，百忙之中打下一行文字： 　　ERROR：不要打开，否则他们立刻会发现。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 　　ERROR：这是游戏。 　　安安平静了。 　　游戏就算做得再逼真，也只是游戏。 　　就算他现在毁了8008基地，也无法改变曾经无能为力的现实。 　　ERROR看出安安的情绪失控，很快调整完操作板，跳下来，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胸口。 　　ERROR：我重新设置了参数，别担心，他会有个好梦。 　　ERROR：你选择进入游戏时，我们应该就抱有相同的目的了。 　　ERROR：你应该更加坚强，哥哥。 　　安安攥紧的拳头再次放开，重新看向夙筇安睡的茧。 　　隔着透明观察窗，夙筇脸上的表情柔和许多，不像最开始那么痛苦。 　　“我们就放着他不管吗？” 　　ERROR；怎么可能。 　　ERROR低头，在兜兜里摸了摸，拿出熟悉的魔法棒。 　　“那不是夙筇的……？” 　　ERROR：他暂时没办法使用，我找他要过来了。 　　“你要过来有什么用？圈主的道具，只有圈主…”安安话说到一半，堪堪停住，难以置信的看向ERROR。 　　“你。”ERROR扬起软萌又无害的脸，“猜、到、了。” 　　末尾，还慢吞吞叫了声，“哥哥。” 　　安安：…… 　　难怪出现在新手区的第三位NPC，从始至终藏在黑雾后面，不敢露面，也不敢说话。 　　他但凡泄露一点信息，或许就会被朝夕相处的玩家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系统对他限制那么狠，也能说得过去。 　　最后一位圈主，就在他们身边。不限制多了一点，玩家还怎么玩？ 　　安安虽然能够理解他，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么久，内心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气。 　　“杀死圈主就能离开游戏，是吗？” 　　ERROR：按照原始的设置，是这样的。 　　ERROR：不过，系统失去控制后，我是游戏中唯二不死的存在，连自己都杀不了自己。 　　ERROR：还是想办法通关吧，哥哥。 　　安安悟了。 　　ERROR之前被针对，纯属自己玩脱了。 　　“你真是活该。” 　　ERROR：对，所以我已经遭报应了。 　　ERROR打完这串字，慢吞吞站起来。 　　他手里，用绷带扎了一个婴儿的轮廓，外面裹着拟态披风。 　　谁能想到，当初系统不情不愿给他的拟态披风，到了终极圈，还能发挥这么大的效果。 　　“你这个骗不过去。” 　　如果只是普通场景，扮演背景板，拟态披风或许有用。 　　但是，夙筇每天处于被监控中，没有半点自由。他们只要检测夙筇的身体和精神，这种小把戏分分钟露馅。 　　ERROR：我知道，所以…… 　　ERROR小手拨开绷带的缝隙，自己钻进去。 　　ERROR：接下来，只要找机会，把我和夙筇换过来就好。 　　“……”安安沉默片刻，冒出来一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嗯。”ERROR承认。 　　二十年间，他们一直在玩相同的把戏。 　　就像宿命交织的两首绝弦，为彼此奏响最后的哀歌。 　　“来了。”ERROR慢吞吞说完，拉着安安躲到暗处，递了个眼色。 　　五分钟后，安安带着夙筇，回到大家面前。 　　“夙筇？”鱼七秒终于能跟夙筇近距离接触，迫不及待冲过去，一把抱起他。 　　幼小的夙筇软乎乎的，身上散发着香味。 　　长相精致又可爱，和安安有九分相似。 　　仔细想想，夙筇成为圈主的模样，轮廓与安安的冷脸，同样非常想象。 　　只是大家觉得，他们一个是圈主，一个是玩家，所以没有往一块联想。 　　“筇宝！好可爱，让我抱抱！”鹿书凡迫不及待伸出手，稳稳抱住夙筇。 　　按照游戏中的时间，他们几个现在十岁左右。 　　虽然按照人类标准，还算儿童。 　　但是在这个世界，已经拥有照顾其他小婴儿的能力。 　　只有弑云天手笨，只能干看着，不敢轻易出手。 　　夙筇那么小一团，他稍微用点力气，就会把他弄疼。 　　“安安，你厉害啊，怎么把夙筇偷出来的？” 　　“应该是ERROR厉害。”安安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他们，隐瞒ERROR是圈主的事。 　　倒不是他替ERROR圆场，只是觉得，当事人不在现场，揭发没有意思。 　　他还想看这些被骗了四个世界的同伴，找ERROR报仇的场景呢。 　　“是ERROR啊，那没事了。” 　　“反正他被针对那么多次，不差这一次了。” 　　“ERROR是该吃点苦头，咱们不着急救他。” 　　遥远的ERROR：…… 　　你们真是我的好兄弟。 　　“啊。”夙筇发出惊呼，用非常稚嫩、但是清晰的童音说，“我的，手环，可以用，了。” 　　“夙筇，你居然能说话了？” 　　“厉害，安安大佬第三天才能说这么复杂的句子。” 　　按照年龄来算，夙筇这个时候才刚满周岁。 　　周岁宝宝说这么长的句子，怎么想都不可能。 　　夙筇：“系统，对NPC，优待，吧。” 　　“筇宝还会说NPC，ERROR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同样是幼崽，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不是优待。”安安轻声冒出来一句。 　　他知道，以夙筇的天赋，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做到。 　　如果他没有这么优秀，就好了。 　　正因为夙筇一次又一次超出研究者的预期，达到不可思议的成长速度，才让他们对夙筇的实验越发变本加厉。 　　想到后来的事情，安安拳头硬了。 　　夙筇正在捣鼓手环，没有闲暇分析安安话语背后的意思。 　　实际上，直到现在，夙筇依然纯粹的认为，[所谓真实]只不过是系统创造的，难度比较……不对，非常高的圈内游戏。 　　他粉嫩嫩的小手，戳戳手环，没有触发任何线索。 　　在之前的游戏中，同样出现过没有隐藏提示的情况。 　　但是，这个圈格外特殊。 　　夙筇不止看不到隐藏提示，甚至连系统提示都看不到。 　　要知道，即使在主线任务迟迟不公布的僵尸山海，系统也给了很多说明性提示。 　　比如僵尸的习性、攻击方式、不要触碰毒液等等。 　　可是，所谓真实这个圈已经过去两天，系统一直没有对研究者进行说明。 　　没有说明，通常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对方等级高，并且选择隐藏信息。 　　而另一种是，系统认为不需要特别说明。 　　夙筇虽然变成小宝宝，但是感知能力依然敏锐。 　　他能够察觉到，围在自己身边的研究者，应该不是NPC。 　　所以，现在应该属于第二种情况：系统判定不需要说明。 　　无需说明，就代表他们的存在是客观事实，没有任何需要说明的地方。 　　——明明那群人，比之前遇到的圈主NPC，感觉还要危险一些。 　　夙筇转念又想，既然他们不是NPC，至少不会识破ERROR的伪装，或者为了经验和任务杀死ERROR。 　　既然ERROR死不了。 　　那…… 　　管他呢。 　　夙筇同样冒出邪恶的想法。 　　他已经受够那个会让自己难过的地方了，多呆一秒，对夙筇而言都是巨大的折磨。 　　大不了明天再换回来。 　　“夙筇。”鱼七秒叫住夙筇，“我们来分析现在的情况吗？” 　　“可是，”夙筇看了眼手环，小声说，“我没有任何线索。” 　　鱼七秒立刻回应，“没关系，我们先把得到的线索告诉你。” 　　其他玩家也没有意见。 　　记得最开始，他们跟夙筇一起行动，还是因为贪图他给的隐藏线索。 　　到现在，夙筇能否触发提示，对他们而言并不那么重要。 　　甚至，夙筇能不能在任务中做出恭喜，也不太重要。 　　只要夙筇干干净净，毫发无伤，大家就已经很满足了。 　　底线就是这么低。 　　鱼七秒把得到的线索告诉夙筇，其中包括8008基地的研究本质。 　　“8008。”夙筇默念这个数字。 　　“怎么？你有想法了？” 　　“不是，”夙筇摇摇头，诚实回答，我只是觉得，这个数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 　　话还没说完，夙筇脑海中，闪过几个稀碎的画面。 　　犹记，那还是在秩序世界，他跟ERROR刚刚认识的时候。 　　最开始，ERROR很神秘，做什么事都没有道理。 　　极乐摩天轮选择轿厢数字时，夙筇对进入哪个轿厢，感觉都无所谓，干脆让ERROR先选。 　　“我没有喜欢的数字。” 　　“但是我会选80或者08。” 　　“没错，是8008。”夙筇肯定地回答，“这是ERROR在游戏中，给自己选择的数字。” 　　“咦？他为什么偏偏选这两个数字？” 　　“巧合吗？” 　　“不。”安安轻描淡写地开口，“大概因为，没有19999或者20000可以选。” 　　以那个家伙的诡异脑回路，安安毫不怀疑，他做得出这种事情。 　　——ERROR就是那样的家伙。 　　别人拼命想要遗忘的糟糕经历，唯独他，仿佛要刻进灵魂般，时时铭记。 　　鹿书凡：“难道说，在我们进入这个圈之前，ERROR就知道8008基地的存在？” 　　弑云天否认，“不可能！他又没有预知技能。” 　　“他确实没有预知技能，但是……”鱼七秒悠悠提醒道，“ERROR是游戏的创造者，这个基地的雏形，搞不好就是他设计的。” 　　“艹！”弑云天愤怒了，“果然是那个家伙，万恶之源！” 　　安安看向他们。 　　假如这些人知道，ERROR还是最后一个圈的圈主，肯定会更生气。 　　到时候的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我，想知道。”夙筇听他们说完，内心的疑问越来越多，“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弑云天听不明白。 　　“你不要凶他！”鱼七秒怼了一句，耐着性子哄，“夙筇别急，慢慢说。” 　　弑云天：…… 　　苍天可鉴，他说话本来就是这种语气，完全没有凶夙筇的意思。 　　冤枉死了。 　　“要，研究。”夙筇慢吞吞把话补充完毕。 　　他确实不太明白。 　　按照鱼七秒的说法，这个基地的目标是优选人类。 　　挑出最优秀的基因，然后通过繁育，培养出新的个体。 　　这种做法，虽然有违人伦，但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能够为社会培养极具贡献价值的个体。 　　把他们培养成人之后，投入各行各业，势必会化为精英人才。 　　可是，基地研究者，似乎并没有放他们出去的意思。 　　反而把大家都关起来，作为优秀个体的‘耗材’。 　　那些评分在及格线以上，应该拥有大好前途和远大抱负的孩子，被迫关在这个地方默默凋零。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截至目前，他们的投入得不到半点回报。 　　这里的研究者，来自各个国家，背后都有难以想象的势力扶持。 　　他们断然不会做耗时耗力，浪费资源，又没有回报的事情。 　　背后究竟有什么原因？ 　　“确实很奇怪。”鱼七秒摸摸下巴，“夙筇的问题，我之前也思考过。如果他们优选人类，是为了解决人类繁衍问题，我认为可以理解。” 　　从某种层面来说，这种实验也算造福后代。既可以繁衍出优秀的个体，筛除绝大部分疾病，又可以避免人类生殖过程中的痛苦和损耗。 　　前提是…… 　　他们没有把新生人类当做耗材的话。 　　夙筇不清楚实验者们想法如何，但是在他眼中，通过实验诞生的人类，和自然诞生的人类，拥有完全相同的生命。 　　他们也应该拥有感情、自由、和快乐。 　　“安安，你似乎对这个基地很了解，你清楚吗？” 　　“不。”安安摇头，“直到我们离开时，也没有搞清楚这个基地的最终目的。” 　　安安顿了顿，又说，“他应该会知道。” 　　是指目前代替夙筇，接受研究者24小时贴身陪伴的ERROR。 　　弑云天的想法简单粗暴，“那我们直接去问……” 　　“他，不会说。”夙筇语气莫名肯定。 　　“对，ERROR不会告诉你们。”安安赞同夙筇的说法，“只能我们自己一步步探索，才能打出完美通关。” 　　“他为啥要做谜语人？”弑云天无法理解，“二五仔吗？” 　　“弑总。”鹿书凡拍拍他的肩膀，“游戏都快要结束了，不要为难自己脑子。” 　　弑云天：…… 　　“我想，ERROR肯定有不能说的理由，我们还是慢慢探索吧。” 　　“行吧。”弑云天收起脑子，不情不愿答应。 　　商议完毕，鱼七秒带上鹿书凡和弑云天，三个大点的孩子利用有限的力量，努力寻找逃离基地的方式。 　　安安没有跟他们去。 　　因为他内心很清楚，这个基地是无法逃离的。 　　但是安安没有阻拦鱼七秒。 　　呆在这个地方，做点没用的事，心里怀有无法实现的期盼，也是幸福的。 　　“夙筇。”安安坐在夙筇身边，看着幼小的他，感觉和做梦一样。 　　弟弟。 　　竟然真的能跟弟弟这样，自由且平静的坐在一起。 　　安安内心想法，发生一点点改变。 　　ERROR是圈主的事，还是替他兜着点，免得那货到时候被打死了。 　　幸亏他创造这个圈，安安才能实现自己遗憾那么多年的夙愿。 　　“嗯。”夙筇应了声，奶呼呼说，“ERROR说，你，是哥哥。” 　　安安愣了片刻，眼瞳有一瞬间收缩。 　　看在这句话的份上，他愿意在ERROR挨揍的时候，帮忙挡着点。 　　“对，我是哥哥。”安安坐得更近一些，向他解释，“虽然这个说法有些牵强，我们不是同一对父母所生，但是我拥有和你一样的基因型。” 　　他的基因型是拼凑的。 　　即使是同样的基因型，也有可能来自不同的样本。 　　安安为了让夙筇更加相信，迫切地说，“如果你的身体出现意外，我的任何器官，你都可以使用，你能理解吗？” 　　夙筇摇摇头。 　　不能理解吗。 　　果然，这样拼凑的兄弟关系，还是……太牵强了。 　　有些时候，研究者会故意使用同种类型，但是源自不同个体的基因型，就是为了避免实验体产生不必要的亲情。 　　在这里诞生的孩子，想要一个亲人，简直是无法实现的奢望。 　　安安眼睛暗了暗。 　　然后，就听夙筇慢吞吞说。 　　“不能，要，哥哥的，器官。”夙筇虽然说得慢，但是意思很清晰，“哥哥，要，平安。” 　　听完他的话，安安差点忘记自己身在游戏中。 　　他的名字叫安安。 　　虽然过分可爱，不符合形象。 　　但是，这是弟弟留给他的。 　　安安是平安、安宁的意思。 　　“抱歉。”安安凑过去，轻轻抱了夙筇一下。 　　不敢太用力，害怕伤到脆弱的弟弟。 　　“我不该那么说。”安安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是兄弟，是彼此的亲人。” 　　“嗯！”夙筇重重点头。 　　他们静静拥抱一会儿，听到通知要集合。 　　赶到集合地点，比他们先到的孩子，用习以为常的语气互相交流。 　　“与我同期的实验体，又有九个离开了。” 　　“我的同期比你多一些，十三个。” 　　“住在我旁边的实验体，昨天晚上被带走，今天又回来了。他说，大人只需要他的一半肾脏。” 　　“缺少一半的实验体，下次筛选会被清理掉吧。” 　　“嗯，大人说，单肾实验体没有继续培养的价值。” 　　他们评论彼此和自己，也用评价商品的语气，听得他们心惊胆战。 　　即使早就知道，这些孩子会被当做‘耗材’使用。但是亲耳听到，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完全接受这种现实，甚至比过年的猪还要平静。 　　猪被抓之前，还会逃窜。 　　而这些孩子，早已经做好主动献祭的觉悟。 　　鹿书凡偷偷计算，“九，十三，八……以平均每个批次减少十人来算，基地总共有二十个批次的实验体，一天之内减少二百个人，太夸张了吧！” 　　鱼七秒苍白地解释，“游戏里的单位按年计算，应该是一年减少二百人。” 　　“那也很恐怖啊！”甚至连弑云天都觉得吓人。 　　他们议论声音太大，旁边走过的少女，突然停下脚步。 　　少女皮肤病态苍白，脸蛋如娃娃般精致，琉璃色眼睛漂亮却无神。 　　“你们在讨论消失的实验体吗？”少女问。 　　“……是。”鱼七秒谨慎的承认。 　　少女闻言，收拢裙摆，坐在他们旁边。 　　坐下时，她用手拨了下鬓边的头发，动作非常赏心悦目。 　　放在人类社会，肯定会被星探看中，成为发光发热的明星。 　　可是，她在基地里，只有一串编号。 　　“今年的失败品，数量少了许多。”少女玻璃般的眼珠，看向夙筇，“因为有完美实验体，所以人体试验大大减少。前些年，完美体实验是损耗最多的实验，失败品最多的一年，有整整四千个。” 　　四千。 　　大家心同时一沉。 　　为了用途不明的完美实验体，竟然一年之内，抹杀四千个活生生的生命。 　　“过分！”弑云天怒了。 　　“冷静，经过这几天，你应该发现了，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到。”鱼七秒桌下的手，按住弑云天的膝盖，继续问少女，“既然那个实验停止，为什么还有孩子消失？” 　　“因为还有其它实验。必须极限实验，潜能实验，人性实验。”少女依然盯着夙筇，“这些实验，必须收集足够的数据，不能一开始就在完美实验体身上进行。”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我们是耗材，除了为完美实验体提供身体，还要代替他，承受过程中的痛苦和死亡，确保在他身上的实验方案足够成熟。” 　　夙筇没有说话，默默握紧小拳头。 　　“你呢？” 　　鱼七秒定定凝视少女。 　　“你的身上，在进行什么实验？” 　　少女目光挪到鱼七秒脸上，似乎笑了下，又似乎没有。 　　下一秒，她动动手指，解开自己的衣服。 　　“等等！有话好说！” 　　“小点心，你还是个宝宝！不能看！”鹿书凡慌忙捂住夙筇的眼睛。 　　事实上，他们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衣服底下，少女的上半身，居然是由金属外壳覆盖的仪器，上面还有熟悉的提示灯。 　　红色灯闪烁一下，代表一次心跳。 　　“我在测试，人工制造的机械心脏，能够代替人类原本的心脏。” 　　“什么？！”众人惊了。 　　难怪少女脸色苍白，一副马上就要死掉的样子。 　　“这种实验好变态，怎么可能成功？” 　　“等等，你的意思是……”安安捕捉到重点，冷冷反问，“这个实验，以后会用在夙筇身上？” 　　“暂时不会。”少女重新穿好衣服，“如你们所见，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差，证明这个实验不可行。至于……” 　　至于研究者会不会使用耗材，反复研究，把它变成可行，少女就不得而知了。 　　“我快要完成任务了。”少女再次起身，身体虚晃两下，勉强才稳住，“作为耗材，死亡就是我的宿命。” 　　“你……”夙筇开口，心情复杂。 　　“我一点都不羡慕你。”少女打断他，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怜悯，“你只会比我更惨。” 　　“……”夙筇沉默。 　　“我可以死，但你不行。” 　　少女离开后，坐在一起的几个玩家，谁也没有先开口。 　　直到研究者出现，用无比冷漠，仿佛面对一群木头的语气，宣布接下来的基地安排。 　　简单来说，研究者认为，现在这个基地，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实验需求了。 　　之前，本基地主要用于创造完美实验体。 　　而现在，完美实验体已经诞生，研究者决定建造一个新的基地，用于后续研究和发展。 　　听到‘后续研究’，大家猜到准没有好事。 　　“基地将于四年后建成，届时，所有实验体都会搬迁到新的实验基地，请大家做好准备。” 　　“新基地建成前，本基地依然会投入使用。搬迁之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旧基地本身和所有资料，会全部销毁。” 　　“新基地将不再制造新生实验体，因此四年后的那一批，就是8008实验最后一批实验体。” 　　说完，研究者转身离开，根本不管实验体有什么想法。 　　他们常年被精神操控，本来也不会有想法。 　　“我还以为第一个任务，是让我们离开基地，没想到这个基地会自己销毁。” 　　“四年算成游戏里的时间，就是四天后。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见鬼的基地了。”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也不知道这四天会发生什么事。”鱼七秒叹了口气，又很快发现什么，“等等，四天后的最后一批实验体，莫非是……” 　　“Moi和琦伊！” 　　想到这一点，大家同时产生不像的预感。 　　不用猜，系统肯定会搞事。 　　晚上，天色渐渐变黑，夙筇和安安偷偷潜入‘完美实验体’的房间。 　　ERROR今天只露过一次面，时间很短暂，很快就被负责监视的研究者带回去。 　　夙筇远远看过他几次，发现实验者用强制方式，控制他的脑子，给ERROR灌输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东西，企图从娃娃开始控制他。 　　肯定很痛苦吧。 　　夙筇明明不需要经历这个阶段，但只是看到，就觉得心脏跟着难受起来。 　　“你还好吧？”夙筇学习ERROR的操作，篡改控制台的内容，让ERROR恢复短暂的自由。 　　他不能破坏茧，只能隔着玻璃板互相对视，用手环进行交流。 　　ERROR：还好。 　　ERROR：已经进入另一个世界了。 　　夙筇：……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很痛苦？ 　　夙筇：我们换过来吧？ 　　ERROR：不用。 　　夙筇：为什么？ 　　夙筇：你不用担心我，我可能是一串代码，代码是没有脑子的。 　　再说，夙筇有足够的自信，不会被他们控制 　　ERROR：我想感受这个过程。 　　夙筇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他一直认为，ERROR很复杂，似乎看不懂他的想法。 　　但是，夙筇从来没有想过，ERROR先生居然有这种嗜好。 　　他不觉得难受吗？ 　　ERROR当然觉得难受。 　　即使在游戏中，也能感到巨大、令人压抑的痛苦。 　　因此，他不愿意让夙筇再次经历。 　　或者说，要不是诞生时，出现那种意外，夙筇本来永远都不会经历。 　　ERROR：今天发生了什么？ 　　ERROR：讲点开心的事情给我。 　　安安看到他们俩的对话，一瞬无语。 　　不愧是ERROR，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调情。 　　夙筇似乎没看出对方调情的意图，认认真真回答问题，讲述今天开心的点。 　　本以为，呆在这种环境，夙筇很难开心。结果却发现，他密密麻麻敲下一堆文字。 　　包括‘弑云天讲了好笑的话’，‘鱼七秒要兑换新衣服给我’，‘假如离开游戏之后鹿书凡要直播穿女装’‘可是穿女装不是鱼七秒的人设吗’等等。 　　虽然看起来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 　　但是夙筇描述的场景，真的会让人开心。 　　安安多看两眼，看到自己的名字。 　　夙筇：哥哥对我很好，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ERROR：嗯。 　　ERROR：你过得开心一点，不要考虑太多。 　　ERROR：这场游戏会完美收场的。 　　夙筇抬头，隔着玻璃看了ERROR一眼，小手慢慢打出一行字。 　　夙筇：因为你会放水给我们，对吗？ 　　ERROR：你知道？ 　　夙筇：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NPC可以感受气息。 　　夙筇：你不想被我发现，就不应该在我的圈里，以NPC的身份露面。 　　茧内部，ERROR晃了下手腕。 　　代表玩家身份的透明手环，往下滑落一截，露出藏在里层的黑色NPC手环。 　　夙筇再次收到消息，是以NPC的方式发过来的。 　　虞错：你好。 　　虞错：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虞错。 　　“啊。”夙筇恍惚想起，某个瞬间，他和ERROR幻想通关游戏的场景。 　　ERROR说，到时候，我们要重新认识。 　　我会报上自己的名字。 　　“好奇怪的名字啊。”夙筇评价。 　　虞本身，似乎就含有错的意思。 　　双重否定吗？ 　　虞错：你果然会这么说。 　　虞错：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从诞生开始，就一直在做错误的选项。 　　虞错：所以我想，只要能选中一次就好。 　　因此，才有了这个游戏。 　　《IN OFF》的简称不是《IO》而是《IF》，也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虞错的人生，永远能选中最糟糕的答案，希望永远没有眷顾过他。 　　所以，他才想要，为自己创造一些可能性。 　　夙筇：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夙筇：但是。 　　夙筇：我希望你选中想要的答案。 　　虞错：谢谢。 　　虞错：关于我的身份，能不能暂时保密，先不要被他们发现。 　　夙筇看了ERROR一眼，欲言又止。 　　夙筇：就算我告诉他们，大家也不会相信的。 　　圈主拥有操控整个圈的能力，要么早早布置任务，让玩家取悦自己。 　　要么等在游戏尽头，看玩家受尽折磨找到自己，再故意刁难他们。 　　谁能想到，会有ERROR这样的圈主，把自己放在最受折磨的位置。 　　夙筇：真的不跟我换吗？ 　　ERROR把手腕带回去，发过来一条很离谱的消息。 　　ERROR：不要打扰我渡劫。 　　“打扰。”夙筇看到这个词，有点生气气，转身对安安说，“他喜欢这里，我们不要管他了！” 　　安安看了ERROR一眼，明知道不是这个理由，还是配合地说，“好。” 　　反正ERROR又不会死，且让他多承受一点。 　　安安没心没肺的想。 　　ERROR猜到安安的想法，内心不禁同情自己。 　　同样是弟弟，待遇差距也不是一般的大。 　　实验证明，相比起一个蛋孵出来，血缘才是最本质的羁绊。 　　夙筇趁着没有人注意，和安安一起偷偷离开完美实验体的房间。 　　他们偷偷回到耗材居住的地方，远远听到一阵嘈杂的吵闹。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弑云天语气暴躁，仿佛下一刻就要砍人。 　　“跟我走，今天轮到你做大脑容量实验了。” 　　众人：…… 　　建议您换一个目标呢。 第61章 所谓真实（四） 　　研究者来到弑云天所在的房间外，手里拿着一块登记板，冷漠地通知他去做脑容量测试。 　　听到实验内容，原本试图阻止研究者的同伴们，诡异的沉默了一瞬，每个人内心活动都无比精彩。 　　夙筇：这里的研究者绝对不是NPC，否则他们查一下基础数据，就知道弑云天的脑子不适合做实验。 　　鱼七秒：万一实验过程中，发现弑云天没有脑子，他会被直接杀死吗？ 　　鹿书凡：哈哈哈哈哈你们可真是平平无奇的选人小天才。 　　安安：……ERROR复刻的研究者，评判能力有待提高。 　　“啥实验？”弑云天听完他的话，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脑子实验？你要给我装个好用的人工脑子吗？” 　　如果是这种实验—— 　　也不是不行。 　　弑云天内心居然还有点小期待。 　　“不是。”研究者残忍唤醒他的梦境，“脑容量实验是为了测试你的大脑，能够储备多少知识，处理多少信息。简单来说，需要你有良好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 　　弑云天：？？？ 　　你觉得我有那个玩意吗？ 　　“其实，我认为……”鹿书凡打算发挥自己优越的社交能力，拯救弑云天于水火之中。 　　但是，没等他把话说完，研究者已经叫来几个负责控制的工作人员，强行把弑云天拽出房间。 　　所谓真实的圈子中，他们由于身体变小，力气也随之缩小。技能和武器没办法使用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反抗几个大人，只能被强行带走。 　　“怎么办？” 　　留下的小伙伴面面相觑。 　　“还能怎么办？跟过去看看。”鹿书凡欲盖弥彰地说，“我绝对不是好奇弑总的脑子，能做个什么实验。” 　　其他几个人：糟糕。 　　被鹿书凡这么一说，他们也开始好奇了。 　　毕竟在游戏世界呆了这么久，不是白混的。 　　虽然不能使用技能和武器，但是跟随研究者，偷偷钻进他们的研究室，对于玩家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安安原本就灵活，身体变小后，人们更难察觉。 　　他率先钻进去，找到隐藏的地点，然后悄悄给同伴们打开门。 　　鹿书凡和鱼七秒一人一边，拉起夙筇的手，溜也似的钻进去。 　　在此之前，大家一直知道，基地内在做各种各样反人类的实验。 　　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实验现场。 　　几位工作人员控制弑云天，把他拖到一个台子上。 　　下一秒，立刻有用于固定手脚的器械，将他死死钳制，动弹不得。 　　弑云天用力挣扎两下，嘴里骂骂咧咧，“艹，放开老子！” 　　研究者听见他嘴里的脏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从哪里学来的？” 　　实验基地完全与世隔绝，孩子们绝对不可能接触到外界信息，更不可能知道‘艹’和‘老子’这么粗鄙的语言。 　　“弑总笨蛋！”鹿书凡小声骂。 　　弑云天智商难得上线一点，胡乱找个理由，“呃，我瞎编的。” 　　无法无天的弑云天，此刻突然有些怂。 　　万一研究者开始调查，发现他体内有个28岁的灵魂，事情就说不清了。 　　“也只有这种可能。”研究者相信弑云天的想法。 　　他们对自己的基地绝对有信心。 　　被关在这里的孩子，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无法和外界交流，更别说逃出去。 　　“居然会编这些，看来你的脑子已经被污染了。”研究者摇摇头，对身边的助手说，“清空他脑子里的脏东西。” 　　“好。”助手立刻回应。 　　“等等，你们要做什么！”弑云天惊恐。 　　“不用害怕。”助手拿着注射器，里面装着十毫升透明液体。 　　那些液体外表看不出异常。 　　但外表看不出异常的东西，往往非常危险。 　　或许只要很小的剂量，就能致一头大象与死地。 　　“喂，不太妙！” 　　“我们得想办法帮他，本来就笨，别给搞傻了。” 　　由于环境限制，他们暂时无法使用技能和武器。否则，安安早就在助手拿起针筒的瞬间，远距离打掉。 　　他们几个琢磨一番，眼见助手就要扎弑云天。 　　夙筇掰下一片粉钻，用力扔出去。 　　粉钻：…… 　　圈主道具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这样使用。 　　“什么动静？”研究者和助手同时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普通人看不到系统道具，他们只看到脚边的垃圾晃了晃，倒在地上。 　　“奇怪。”研究者好奇地观察周围，思考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垃圾桶为什么会倒。 　　助手很有眼力劲，腾出一只手，把垃圾桶扶起来。 　　“趁现在！” 　　安安跳出躲避的地方，握住弑云天的手臂，往里面一塞，然后把裹了拟态披风的毛巾，放到他手臂原本的位置上。 　　助手扶起垃圾桶，把针管内的液体，注射到毛巾里。 　　这种情况，低级道具比系统道具好用太多，至少能100%麻痹拟态NPC。 　　“接下来你们很困，睡一觉吧。”助手收起针管，拿来几个电极片，分别贴在弑云天的额角和胸口，“等你醒来，脑子里的脏东西就会全部消失。” 　　按照设定，弑云天和基地你其他孩子一样，由椭圆形器皿孵化而成。 　　研究者完全了解他的身体，或许连组成身体的元素比例，都是精心调配的。 　　控制他们的脑子，对研究者来说易如反掌。 　　过去几十年，他们在无数失败品的身上，已经得到足够的数据，清楚每一根神经位于哪个位置，负责哪段记忆。 　　人体在他们手中，仿佛不是生命，而是可以任意拆卸组装的玩具。 　　“喂，我有点担心。” 　　“等会儿他打开弑总的天灵盖，发现弑总没有脑子，会不会生气。” 　　“首先，我们应该思考那之前的事情，不能让他打开弑云天的天灵盖。” 　　“哦，还有这种操作啊。” 　　弑云天被器械固定着，拼命向同伴所在的位置使眼色，示意自己被绑架了。 　　然而，那群人仿佛故意捉弄弑云天，表现得无动于衷。 　　直到弑云天差点被人宰割，他们才再次制造混乱，趁机把弑云天从刀下救出来。 　　捡回一条命的弑云天，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怎么会呢？” 　　同伴们露出虚假的微笑。 　　“我们会帮你保守秘密，不让别人知道你没有脑子的事实。” 　　弑云天：…… 　　经历刚才那么一遭，弑云天已经没什么脾气，甚至开始接受自己没有脑子的事实。 　　仔细想想，他就算没有脑子，也能走到这里，绝对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说起来，他们要用弑云天做的那个实验，很危险吗？” 　　“我也想知道，实验失败有什么下场？” 　　“关于这一点，查查这个实验室的历史记录，应该就知道了。” 　　按照基地的习惯，为了确保数据的准确性，同样的实验会进行多组测试，并且不断修改完善。 　　既然这个实验室，用于做关于脑子的实验，之前应该有很多可怜的试验品。 　　只要查看他们的资料，差不多就能知道，弑云天本来会落得什么下场。 　　“有道理。” 　　几个人达成共识，偷摸摸呆到实验者离开以后，暗搓搓打开操作板，翻出在此之前的实验资料。 　　正如夙筇所料，在弑云天之前，还有十几分试验资料。 　　资料按照从早到晚的顺序排列，夙筇利用系统给的权限，打开那些资料。 　　才翻了两三份，便不忍心再看下去。 　　“太、太残忍了。” 　　鹿书凡拍拍弑云天的肩膀，“弑总，恭喜你逃过一劫。” 　　8008基地进行的脑部实验，其根本远离，许多人都知道。 　　据说，人类的大脑拥有无穷潜力，但是目前被开发的部分，只有百分之几。 　　所以，研究者不禁开始猜测，如果将人的脑子强行开发，会不会制造出智力超过500的高智慧人类。 　　领导认为这个提议，对于整个实验非常重要，便批准他们开始试验。 　　研究者抓来耗材，而且是评分比较低的耗材，着手进行实验，通过内外刺激，将他们的大脑尽可能开发。 　　事实上，在基因进化中，人类身体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机制，包括大脑。 　　强行激活未开化的大脑，会导致实验体脑损伤，超负荷，最终脑子像死机般停止运转。 　　前几个实验体，无一例外，都是这种结局。 　　实验者挑战方案，决定进行部分开发，一点点测试实验极限。 　　刚开始，实验进行的很顺利，被实验的个子确实展示出超过常人的智慧。 　　久而久之，研究者发现智力开化的实验体，会表现出强烈的反叛倾向，极有可能设计方案逃离基地，或者窃取最机密的情报。 　　因此，在实验结束后，即使实验体无异常，也会强行摘除他的大脑，顺便测试人类是否可以依靠机械脑生存。 　　“差点就真的没脑子了。”鹿书凡感慨。 　　弑云天脸色一白，伸手摸摸自己的脑子。 　　“该不会……”安安皱了下眉，凑到夙筇身边，小声问，“你可以联系ERROR吗？问问弑云天的情况。” 　　夙筇回头看他一眼，把手环凑过来。 　　原来，他也有同样的猜测，所以早就给ERROR发了确认消息。 　　ERROR：不是。 　　ERROR：基地的技术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测试机械脑的孩子早就……弑云天只是纯粹的笨。 　　“原来如此。” 　　安安放心了。 　　笨就笨吧，问题不大。 　　“喂，我们真的不能炸了这个基地吗？这个基地很怪，这个基地的人也很怪。”弑云天差点失去脑子，不仅暴躁，还有一点后怕，“而且，为什么只有我们完成这个任务，其他人呢？” 　　“听你这么一说……” 　　“他们和这个任务没关系。”安安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 　　“这个圈子叫，所谓真实。”安安没有过多解释，敲开门锁，带他们偷偷离开基地。 　　转眼又过了一天。 　　算起来，安安六岁，夙筇三岁，鱼七秒他们几个已经十一二岁。 　　他们的身体变化很明显，至少，现在年纪最小的夙筇，已经可以流利的跟大家对话。 　　但是，关于如何突破8008基地，他们此刻依然一筹莫展。 　　玩家们越来越怀疑，从这个地方，真的能回归原本生活吗？ 　　或许不知道哪天，他们就会作为耗材，卑微的死去。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基地内未知领域越来越少，连探索环境都变得索然无味。 　　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到ERROR备受折磨。 　　从两岁开始，ERROR的训练课程，就远远超乎同龄人。 　　研究者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语言、天文、理科、诗歌……卯足劲把所有东西，强行灌进夙筇脑子里，同时，严格限制他从事运动。 　　ERROR每天最大的活动，就是在基地内的空地走半圈，连跑都不被允许。 　　发现他要跑步，研究者就会把ERROR抱起来，放到婴儿车上推着走，剥夺他使用双脚的自由。 　　“他们不是要把完美实验体培育成全才吗？这样的话，应该让他从事各种运动，好好锻炼身体啊。” 　　“你们不懂，这是实验基地吸取几十年教训，得出的方案。” 　　“实验体一旦拥有武力，就具备失控的风险。一旦他思想开化，凭他的智慧，能够想出无数逃离基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办法。” 　　“但是，只要让他没有逃出去的体力，事情就变得容易很多。” 　　“原来如此，”鱼七秒点点头，“确实是个好方案，颇有资本家的风范。” 　　能得到黑心资本家的夸赞，代表它足够没人性。 　　安安看向夙筇，“所以，研究者才能永远把完美实验体，留在自己的控制中。” 　　夙筇眨眨眼，不懂安安为什么这样说。 　　“或者说，”安安收回视线，再次看向ERROR，“他们自以为，能够永远控制吧。” 　　“肯定有办法的，不要急。”夙筇以为他也开始丧，萌哒哒安慰道，“游戏里没有必死副本。” 　　“嗯。”安安应了声。 　　ERROR稍微成长一些，研究者对他的思维进行长久的控制，确定ERROR暂时不会失去操控。 　　同时，负责教导ERROR的学者，认为他需要观察和接触人类，因此不再严苛的限制ERROR与人接触。 　　被关了好几天，可怜的ERROR终于能够在不被监视的情况下，跟伙伴们对话。 　　夙筇凑过去，拉起他的手，“我们要换过来吗？” 　　“不用。”ERROR麻木地说，“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其它伙伴见ERROR眼睛没了神采，总算良心发现，提议道，“要不然，从明天开始，我们每个人充当一天完美实验体，怎么样？” 　　“不怎么样。”ERROR撩了他们一眼，“你们分数太低，立刻就会被发现。” 　　队友们：…… 　　就不应该同情这个家伙！ 　　纯纯活该。 　　“只有我和夙筇能够当彼此的替代品。”ERROR忽视他们的愤怒，继续说，“因为我们宿命交织。” 　　“好好好，你慢慢受着吧。” 　　“先不说那个。”ERROR收敛嚣张，语气恢复正经，“最近，你们有一次离开基地的机会。” 　　“什么？” 　　“真的吗？” 　　“真的，”ERROR笃定地说，“这是我，夙筇，还有你们，在副本中唯一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之后的游戏就不用进行了。”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大家顺便变得严肃起来，也不开ERROR的玩笑了。 　　“我们要做些什么？逃出去吗？” 　　“你们逃不掉。就算侥幸逃脱，也会被抓回来，增加之后逃脱的难度。”ERROR嘱咐道，“出去之后，尽量制造一些混乱，在外面呆的越久越好。” 　　“尤其是你。”ERROR看向夙筇。 　　“啊？”夙筇清澈的眼睛，一尘不染，极其干净。 　　“这是你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吧。”ERROR重复之前的话，“玩得开心点。” 　　“你刚刚还说……”如果这里失败，就不可能打出100%通关。 　　“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ERROR捏捏他的手，“游戏的通关方式不止一种，搞砸也有搞砸的办法。” 　　夙筇只觉得ERROR自相矛盾。 　　对鱼七秒他们，话说得那么重，什么‘唯一一次机会’。 　　到自己面前，就变成搞砸也没关系。 　　这就是所谓的双标吧。 　　“你可以做任何事。”ERROR留下这句话，在研究者发现异样之前，主动回到自己的牢笼。 　　没多久，真的有大人过来带他们。 　　“先带这批实验体去新基地探路，万一途中发生什么意外，就糟糕了。” 　　“领导，不需要把真理带过去吗？” 　　“不用，你以为他们在为谁探路？”领导说，“真理是特别的，不能随便冒险。” 　　“好。” 　　他们被要求排好队，蒙住眼睛，在研究者的带领下，坐上一辆大巴。 　　为了不让实验体，产生不该有的情绪，工作人员特意打乱他们，不让熟悉的孩子坐在一起，免得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向往。 　　夙筇他们几个被安排在不同的车，拿下眼罩之后，发现车子里黑漆漆一片，玻璃内外贴着防窥膜，挡住大部分视线。 　　而且车身用隔音材料制作，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知道埋头往前走。 　　每个实验体身上，都带着电子镣铐，能够实时监控位置。只要实验体离开车子，就会响起警报声。 　　看来，基地领导真的很害怕实验体叛逃。 　　不过，这种事情根本难不倒夙筇。 　　他随便扒拉两下，就解开电子镣铐，绑到屁股下面的椅子腿，还往里面垫了个小沙球。 　　ERROR之前告诉他们路线，除过红绿灯之外，这辆车途单程会停三次。 　　两次是收费站，一次是中间的服务站。 　　因为路途很长，他们必然要做补给。 　　在服务站的时候，或许不会让小孩下车。但是时间那么久，是制造混乱的最好机会。 　　夙筇乖乖坐在车里，假装安分的样子，跟同伴们约好，到时候一起搞事。 　　他没有搞事，此刻还有些跃跃欲试。 　　大巴车里面都是成人座位，左右两边各两个座位，中间是过道。 　　每个成人座位可以坐两个夙筇这么大的小孩，一排有四个。 　　夙筇左右两边，都是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奶团子。正处于启蒙阶段，说话还带着小奶音。 　　有些评分较低，因此没有经过特别训练的孩子，跟正常小孩差不多。 　　倒不是研究者对他们仁慈。 　　而是领导认为，对于‘耗材’，没必要投入太多资源。 　　三四岁的小孩，正处于爱动的年纪，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晃动身体。 　　随车的研究者坐在他们斜前方，只看了一眼，反而拿出联络设备，跟其它研究者聊天。 　　实验体没有情感，但是研究者有。 　　系统对夙筇偏爱，分配给他的研究者，正好是一个恋爱脑，对他们管得很少。 　　“还没到吗？”坐在夙筇右手边，靠着窗户的孩子，说话软绵绵的，“宝宝困困了。” 　　夙筇来到这个圈以后，接触的其他孩子，多半冷漠麻木，没有感情。 　　他平常跟鱼七秒待在一起，很少跟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聊天，不太清楚他们的状况。 　　夙筇虽然外表是奶团子，但是内心不是。 　　夙筇无法确定自己实际多大，至少比奶团子要成熟……吧？ 　　现在跟陌生的奶团子坐在一起，听到他们说话，才觉得有些意外。 　　——竟然出奇的正常。 　　“宝宝，也好困了。”说话的是夙筇右手边的四岁小孩，抬手揉揉眼睛，一副委屈的样子。 　　最外面的孩子没有喊饿，只是揉揉肚子，“想吃饭饭。” 　　这几只运气还可以，平常被管得比较少。 　　除了不能去基地外，勉强算拥有自由的童年。 　　不过，他们知道研究者很凶，不会哄他们，更不会有求必应。因此，虽然想睡觉或者吃东西，也只敢偷偷嘀咕。 　　正因为如此，感觉真可爱了。 　　夙筇摸摸口袋，从兜兜里拿出糖果，递给他们。 　　“哇！”喊饿的小孩欢呼，迫不及待拿过糖。 　　“嘘，不要被发现哦！”夙筇连忙提醒。 　　“哦哦！”小孩连忙捂住嘴巴，看向研究者，没有发现意外。 　　“你怎么会有糖果啊？”年龄最大的四岁孩子问。 　　基地对食物管得很严，不惯宝宝的口腹之欲。 　　糖果属于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只有实验中表现好的孩子，才能得到一两颗。 　　然而，这是对于他们而言。 　　夙筇和ERROR交换身份后，只能得到最低程度的资源，本来应该饿得面黄肌瘦。 　　但是，鱼七秒和安安那么疼爱夙筇，哪能忍心让小棉花忍饥挨饿？ 　　他们一个是什么都能交易的黑心资本家，另一个是无所不能神出鬼没的人形兵器，给宝宝弄点吃的简直易如反掌。 　　更何况，还有鹿书凡和弑云天帮忙，竭尽全力饲养夙筇。 　　很多时候，夙筇已经被一个人投喂饱了，其他几个人还在后面排队等着。 　　夙筇的口袋里，糖果和零食从来没少过。 　　“别人给的。”夙筇选择性回答他的问题，“快吃吧。” 　　四岁孩子比三岁孩子成熟，糖果送入口之前，他警惕地问，“我吃了你的糖果，你会让我代替你，去做实验吗？” 　　“不会，你放心。” 　　夙筇暗暗想：你也没有办法代替我啊。 　　能代替他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在玩替身play了。 　　四岁团子这才放心下来，把糖果含进嘴巴里。 　　基地大人虽然不允许孩子们产生多余的感情，却也不能从他们脑子里，把名为感情的部分通通切除。 　　尤其是几岁的小孩子，建立友谊非常简单。 　　仅仅一块难得又好吃的糖果，就让他们成为好朋友，躲在座椅背后小声的嘀嘀咕咕。 　　“糖果好甜，我好喜欢。” 　　夙筇：“喜欢再给你们几块。” 　　“那你就没有糖果了。” 　　“没关系。”夙筇早已经吃到撑了。 　　“你真好，比那些大人还要好。他们不给我吃糖，只会凶巴巴骂我。”团子歪了下脑袋，说，“他们对所有人都很凶，除了真理。” 　　“真理是不一样的，如果他要糖果，大人一定会给他。” 　　“真理也不会挨骂，那些大人在他面前，总是很小心。” 　　夙筇听了他们的话，解释道，“虽然你们看到的是这样，但是ERROR……真理他，也很不容易。” 　　毕竟是呕心沥血才制造出的完美实验体，研究者当然不敢对ERROR发脾气。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在基地里享受公主般的待遇。 　　甚至，夙筇认为，ERROR遭受的苦难，比其他小孩还要多。 　　“我知道啊。”四岁团子说，“我们都知道，他是最可怜的。” 　　“嗯嗯。” 　　另外两个团子附和。 　　“他太完美了。” 　　“完美就是错。” 　　“你们……”小小年纪，居然会说这么有哲理的话。 　　8008基地应该反思一下，他限制了多少哲学家的未来！ 　　“负责教育我的大人说过，如果我们成为真理，就可以拥有永恒的生命。” 　　“但是我一点都不想要。” 　　“喂。”四岁团子叫他。 　　夙筇听到这个称呼，认真地告诉对方，“我有名字，我叫夙筇。” 　　“名字？那是什么？” 　　“名字就是互相称呼的叫法，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名字。”夙筇想了想，指向那个喊饿的小孩，“比如，你喜欢吃糖，可以叫奶糖。你刚才一直喊困，可以叫眠眠。” 　　“奶糖，我喜欢这个名字，那以后你叫我奶糖吧。” 　　“夙、筇。”四岁小孩念出夙筇的名字，问，“你想成为真理吗？” 　　“……我不想。”夙筇回答。 　　可是他没得选。 　　这是他原本的宿命。 　　“明明他拥有那么多，可是，我们都不想变成他。”四岁团子得出结论，“所以，真理是个可怜的完美实验体。” 　　“对。” 　　“我们只是耗材，只要死掉就好了。”三岁小孩语气天真，平静地说‘死掉’这种可怕的话。 　　或许在这里，‘死掉’并不可怕，而是意外着任务完成，意味着逃离。 　　因为8008基地内，有太多太多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当死亡变成一种解脱，才更能说明现实的可悲。 　　但是—— 　　“不要死掉。”夙筇说，“要活下去。” 　　“我们会死掉的。” 　　“这种事情，我们做不了决定。” 　　“可以，为什么不能做决定。”夙筇皱着脸，“你们的生命是自己的，人生才刚开始。如果死在这个地方，怎么对得起自己痛苦的来到世上？” 　　“可……” 　　“你们想离开吗？”夙筇问。 　　“想！”这一次，三个小孩都给出肯定的回答。 　　夙筇扬起唇角，笑得很漂亮，郑重地对他们承诺，“我会送你们离开的。” 　　“那种事情……”能做到吗？ 　　离开基地这种事，大家想都不敢想。 　　“不止你们，还有他们，还有应该拥有完整人生的每个人。”夙筇说，“我会让你们离开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四岁团子无法理解。 　　“因为……”夙筇话说到一半，停住。 　　对啊，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游戏中的白名NPC吗？ 　　过去，夙筇指引玩家通关后，总用自己的身份作为原因。 　　可是，这些孩子又不是游戏玩家。 　　夙筇只是单纯的，想帮助他们离开这座炼狱。 　　“大概是，我的天性吧。”夙筇不是很确定。 　　“总之，你们要努力活下去，活到希望降临的时候。” 　　“好。”虽然夙筇画的饼很大，但是三个团子同时点点头，内心埋下名为希望的种子。 　　夙筇跟他们聊天时，也在注意车子停止的情况。 　　隔着玻璃，确实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但只要是车，有一个地方，绝对没有办法贴玻璃。 　　夙筇探出脑袋，看见前方出现服务站的标志，立刻开始酝酿演技。 　　车子刚刚停稳，夙筇就爆发出痛苦的哀叫。 　　“好难受，我好难受啊……”夙筇蜷在自己位置上，眼睛紧闭，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不要坐在铁盒子里，呜呜呜……” 　　“什么情况？”研究者刚放下手机，准备离开车厢。 　　听到声音，凑过来查看情况，发现是一个三岁孩子哭闹。 　　他查看这个孩子的信息，发现过去没有受过太深奥的教育，智力和常识应该处于普通的三岁孩子水平。 　　过往没有不良记录，也没有任何违规举动。 　　唯一特别之处在于，他是完美实验体的对照组。 　　“对照组啊，我记得领导交代过，不能随随便便死掉，得留你一条命。”研究者低语两句，疑惑的看向夙筇，“平常也没有闹过，怎么突然哭了？难道是晕车？” 　　他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这群孩子一直被关在基地里，没有见过车，今天是第一次坐。 　　“啧，”他发出嫌弃的吐槽，“亏你还是评分100的实验体，原始基因中，难道没有把晕车这一项删除吗？” 　　同为研究者的司机停下车，不确定地说，“可能上面认为，晕车不算疾病吧？” 　　“晕车毛病大了，我得跟他们好好汇报一下！”研究者看向小脸煞白，哭闹越来越凶的夙筇，“现在怎么办？” 　　“他好像真的晕车。这个车子不透气，我都有些难受。带下去吹吹风就好了，反正他这么点，记忆都没成型呢。”司机漫不在乎地说，“你要是不放心，回去把记忆清空一下。他才这么点，要记忆有什么用？” 　　“啊？”听到这话，旁边的奶团子不禁失落。 　　如果夙筇的记忆被清空，还会记得他们，记得答应他们的事情吗？ 　　“怎么？”研究者敏锐地看向他们，“你们不愿意？” 　　没等两个小孩说话，三岁奶团子立刻摇摇头，机灵地说，“我也想吹吹风。” 　　“想着吧。”研究者凶巴巴教训，“你又不晕车，说过多少次，不准提无理的要求。” 　　说完，他带上夙筇，头也不回走下车。 　　夙筇装哭之余，给他们投去一个眼神，做了个拉钩的姿势，努力传递‘我不会忘记你们’的信息。 　　几个小孩看到，同时笑了起来。 　　基地有固定的集合地点，避免外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内容。 　　带着夙筇的研究者，来到集合地点，这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看到他，有人皱起眉，“你怎么也带来一个？” 　　“也？”研究者放下夙筇，疑惑地问，“还有谁？” 　　“小黑屋里还有三个呢，分别来自不同车，我都不知道怎么跟领导交代。”负责此次跟车的人，一个头比两个大。 　　“啥情况啊？” 　　有人解释道，“首先是第一个孩子，无缘无故在车里跟人打架。负责带他的人，看看那个孩子，评分只有四十，大概是智商太低，没有脱离原始本能吧。” 　　夙筇了然，是弑云天。 　　“还有第二个，听说是套路跟车的人打赌。本来就是玩玩，最后不知道咋搞的，条件变成带他下车了。” 　　夙筇：这个做事风格，鱼七秒无误。 　　“那第三个呢？” 　　“第三个啊，我们也想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就溜下来了，车里的设备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夙筇：结果还是哥哥最厉害，不需要任何铺垫，秀得让人无话可说。 　　“反正都已经带下来的，把你这个也关进去吧。再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发车，应该不会出事。” 　　“这几个都是普通实验体，问题不大。” 　　拎着夙筇的研究者，把他关进小黑屋，同时还丢下一句话。 　　“好好呆着，我去给你买晕车药。” 　　夙筇乖巧的点头，然后—— 　　在他关门的瞬间，就按照原本计划，想办法溜出房间。 　　这里不必基地，高速服务站的普通房间，就算装八百道锁，对他们而言也形同虚设。 　　并且，夙筇发现，自己的魔法棒可以使用了，向来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情况。 　　夙筇使用粉钻的指引功能，默念，“随便谁，带我找到认识的玩家吧。” 　　粉钻立刻飞向某个位置。 　　夙筇连忙跟过去，还没有走进，听到一声清脆娇俏的萝莉音。 　　“我再说一遍，你们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我不需要保护。” 　　“就算我只有七岁，也不需要保护！”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说完就挂断电话，腮帮子鼓鼓的。 　　“气死我了，不就是年龄比我大点而已，居然把我当成小孩！”萝莉默默吐槽着，转过身。 　　然后，猝不及防对上夙筇的视线。 　　空气瞬间安静，连落叶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你是……”萝莉的声音，充满不确定的试探。 　　“夙筇。”夙筇脆生生报上自己的名字，又多看萝莉两眼，“如果我猜得没错……” 　　“我、我只是路过的游客，不用在意我！”萝莉找了个很愚蠢的借口，就准备逃离这个地方。 　　在她拔腿就跑之前，夙筇报出一个名字，“夕怀姬。” 　　“……”完蛋。 　　被认出来了。 　　“果然是你啊。”夙筇仰起脸，看看她的头发，视线慢慢往下移。 　　双马尾，卡通水钻发饰，绒黄色公主蓬蓬裙，底下一双圆头小皮鞋。 　　连袜子都有白色蕾丝边。 　　难怪她不想极境玩家来保护自己。 　　夕怀姬这副尊容，和那个身材火辣的港风大美女，实在很难画上等号。 　　极境成员看到，只怕会梦想幻灭。 　　夙筇没有把心里活动说出来，中肯地评价，“挺可爱。” 　　“你想笑就笑吧！”夕怀姬破罐子破摔，回到夙筇身边，“我哪知道，这个圈把我变小以后，还强迫我穿小时候的衣服。” 　　她是豪门千金，受尽宠爱。 　　不懂事的时候，衣服都是可爱公主风。 　　“哇！”夙筇露出羡慕的眼神。 　　“你太小了，穿不上的。”夕怀姬打量他，“你呢？现在什么情况？” 　　“比较复杂，可能需要你救救我们。” 　　“救救你们？”夕怀姬对于这个说法，感觉颇为意外。 　　一直以来，她和孤儿同盟合作，几乎都处于辅助的位置。 　　孤儿同盟人虽少，但是每个成员都非同一般。 　　只要他们出手，其他玩家势必会沦为陪衬。 　　而现在，夙筇居然说‘救救他们’。 　　夕怀姬瞬间顾不得羞耻，严肃地问，“你们遇到了很厉害的NPC吗？” 　　“不，我们没有遇到任何新的NPC。”夙筇摇摇头，又说，“但是，我们遇到了最厉害的圈主。” 第62章 所谓真实（五） 　　“夙筇，你终于来了！” 　　赶在基地的车子发动前，鱼七秒回到小黑屋，差点急得半死。 　　万一被研究者发现，夙筇没有在房间里，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嗯。”夙筇溜进小黑屋，对他们说，“我见到夕怀姬了。” 　　“夕会长？！” 　　几个人都觉得挺意外。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或者说，夕怀姬跟他们处于同一个世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在过去的游戏中，假如玩家分开进入两个剧本，完成任务之前绝对没有可能见面。 　　比如新手区。 　　再比如圈一秩序世界，夙筇被迫选择游乐场后，就见不到游乐场之外的玩家，甚至见不到除了所选项目之外的玩家。 　　走到最后一个圈，大家满心以为，默认的规则不会轻易改变。 　　万万没想到，夕怀姬竟然跟他们在同一个世界！ 　　安安冷声提醒，“所谓真实。” 　　既然是真实，他们和同为人类的玩家，同处一个世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对。”鱼七秒点点头，问，“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夙筇如实回答，“没什么。像之前那样，交换了一些信息。” 　　“他们也要完成任务，应该很不容易吧？” 　　“不是哦。”夙筇否认。 　　“不是？” 　　其余几人同时看向夙筇。 　　夙筇难得有些嫉妒心，说话带着小情绪，“他们的任务非常简单，夕怀姬说，简单过头了，她不敢相信是最终圈的任务。” 　　“咦？” 　　“啥任务啊。” 　　“跟你们一样，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份。” 　　这个任务，很简单吗？ 　　弑云天瞅瞅左边，再瞧瞧右边，感觉没有比这更难的任务了。 　　他们都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基地里，没办法逃出去，就算逃出去也是孤儿。 　　这种情况下，鱼七秒能变成霸总？鹿书凡能变成千万级大主播？ 　　开什么玩笑！ 　　至于安安，弑云天倒是不怀疑。 　　凭他的能力，只要逃出去，各大国际组织绝对抢破头，跪求他成为自己组织的秘密兵器。 　　“夙筇，你为什么说这个任务简单？” 　　鱼七秒没有立刻否认夙筇。 　　他想，崽子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因为，夕怀姬告诉我，她只是回到自己小时候。”夙筇告诉大家，“她只需要呆在家里，好好长大，就能变成我们见到的夕怀姬。” 　　“她原本不相信，以为有什么隐藏任务。结果，过去六天……应该说六年，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按照自己走过的路，飞快成长而已。” 　　“除了夕怀姬，极境其他成员，也是同样的情况。虽然他们都不敢相信，但是，真的没有任何危险发生。” 　　《IN OFF》号称必死游戏，之前他们经历过的副本，一个比一个难搞。 　　来到终极圈，他们已经做好不死不休，大杀四方的觉悟。 　　结果，却只是逆流了二十年时光，让他们重温过去的点滴，甚至，弥补过去的遗憾。 　　岁月里错过的人，没能够说出口的话，那些永远永远失去的温暖。 　　都在这个世界里，一一重现。 　　玩家们当然不敢置信！ 　　这个圈越安逸，他们就越警惕，做好应对一切危险的准备。 　　搞不好，最终会冒出来大boss，摧毁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所谓戏剧性，不就是这样吗？ 　　在即将画下HE的时候，发生惊天大逆转，把所有美好打破。 　　“他们一个个的，被害妄想症吧？”鹿书凡吐槽。 　　“搞了半天，就只有我们在打死亡副本。”弑云天听完，也跟着酸了。 　　安安没有发表意见。 　　或许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认命吧，我们公会八成是被系统针对了。” 　　夙筇仰起脸，眼睛亮亮的，“但是夕怀姬会长说，她会帮助我们。这一次，不需要谈合作。” 　　“夕怀姬？” 　　“她有那么好心？” 　　鱼七秒：“夕怀姬一直不是坏人。说起来，你们或许认识她。” 　　“啊？现实中吗？”鹿书凡诧异，“要是见过这么漂亮的美女，我不可能没有印象。” 　　“我认识的人可太多了，完全没有这么一号。” 　　鱼七秒提醒，“她的本名，是倒过来的。” 　　“姬怀夕……纪淮西？！” 　　“竟然是她吗？卧槽！我居然被骗了这么久！” 　　“她是谁呀？” 　　“我听过这个名字。”安安回答，“据说，是一位学者。” 　　“她因为长得好看，被誉为科研界唯一仙女。但是研究方向，与外表严重不符。”鱼七秒说，“你看看夕怀姬的脸，能想到她平常跟核武打交道吗？” 　　“她研究核武啊？” 　　“恰恰相反，她研究的是，如何让武器无效化。夕怀姬认为那些东西一旦使用，祸害的是全人类。”鱼七秒停顿片刻，补充道，“除此之外，她还参与医学和生物学研究，提供了很多理论知识，在世界范围内相当出名。” 　　“夕怀姬出生于科研世家。”安安淡淡说，“8008基地，有他们家的手笔。” 　　“所以……”夙筇心下一惊，“她是，敌人吗？” 　　“你见到的夕怀姬，几岁？” 　　“七岁。” 　　“8008实验对外严格保密，连家人都不能说，更不会特意告诉一个七岁小女孩。从她后来所从事的领域来看，后来的夕怀姬，应该接触到那些资料，但是选择了完全相反的研究方向。” 　　“那就好。” 　　大家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假如夕怀姬是敌人，他们到最终圈，居然要自相残杀。 　　说不定改成大逃杀模式，最终只有一个人生还，那可太糟糕了。 　　安安却无法轻松下来。 　　从夕怀姬后来发表的观念来看，她多半不知道基地的存在。 　　但是，夕怀姬的家里牵扯颇深，如果她知道事实，会如何选择？ 　　极境成员追随夕怀姬，他们又会如何选择？ 　　矛盾的种子已经扎根，只是还没有萌发而已。 　　‘咚咚咚’ 　　外面响起脚步声。 　　小黑屋里面的几个人，立刻停止聊天，开启装小孩模式。 　　“该出发了，你们几个。” 　　研究者推开门，看到里面的孩子一个不少，没有起疑。 　　“我觉得这件事情，就不要给领导报告了，要是被他知道，每个车都有小孩下来，肯定会骂我们办事不行。” 　　“有道理，那我们几个说好，都别跟领导说。” 　　跟车的研究者们，愉快地达成了一个，对他们来说十分错误的共识。 　　负责夙筇那辆车的人，刚走到他身边，夙筇又兢兢业业的表演哭闹。 　　他长得太可爱，白白净净，稍微有点正常审美的人，不可能不喜欢。 　　而且夙筇哭起来，眼尾和鼻尖红红的，清澈的瞳眸蓄满泪水，让人想要把全世界的星星月亮，都摘给他，不忍心说半句狠话。 　　“你怎么了？”负责此次行动的研究者，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家里有小孩，耐心比其他人稍微多一些。 　　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哭泣，其实内心一直没有把他当做‘人’，说话却温柔了几分。 　　“难受，”夙筇用雾蒙蒙的眼睛，向她投去小狗般的目光，“里面，难受。” 　　负责夙筇的研究者摸摸鼻子，说，“他有点晕车，我已经买了晕车药。” 　　“让我看看……这种药给三岁小孩吃，有严重的副作用，可能会害死他。这个实验体不是挺重要的吗？” 　　“但是，服务区的儿童晕车药卖光了。” 　　夙筇边哭，边在心里感谢：夕怀姬，真的靠谱。 　　“服务区怎么回事？不考虑儿童晕车的情况吗？药只备那么一点。”女研究者看了夙筇一会儿，做出决定说，“让他坐我的私人车吧，把窗户打开，晕车症状会减轻一些。” 　　“可是，领导那边……” 　　“不是说好，别让他知道吗？”女研究者无所谓地说，“再说，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 　　“也是。” 　　就算夙筇是评分100，智力和身体素质比正常人高许多的实验体，但他现在只有三岁，而且没有接受训练。 　　对基地构不成威胁。 　　大家同意这个方案，各自回到车里。 　　分别时，安安和鱼七秒分别看了夙筇一眼，暗示他注意安全，不要太冲动。 　　夙筇被放到负责人的私家车，立刻停止哭闹。 　　不知道情况的司机上车，看到夙筇，疑惑问怎么多了个孩子。 　　负责人将事情告诉他，嘱咐司机别往外说。 　　司机却皱了下眉，不是很赞同负责人的做法。 　　夙筇意识到什么，立刻发动技能，“秩序推演。” 　　推演世界中，司机果然察觉到异样，将事情汇报给上层领导。 　　领导直到此事，要求把趁机下车的四个孩子都叫出来。 　　只要他仔细调查，计划肯定会毁于一旦。 　　推演结束，夙筇重新看向司机。 　　必须要想办法阻止他才行。 　　夙筇从位置上跳下去，身体凑到驾驶座和副驾驶的间隙，探到前面观察司机。 　　“那是什么呀？”夙筇指着他手里的联络器，奶呼呼问。 　　“这、这个是……” 　　女负责人注意到，瞪了司机一眼，“你最近本事见长，学会越级告状了？” 　　“不，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说，组织对我不放心，要求你来监视我？” 　　“不是，组织对您非常信任！”司机放下联络器，低头看向夙筇。 　　总觉得，这个孩子刚才察觉了他的意图，肯定不简单。 　　夙筇眼睛弯弯，笑得像两道月牙，看起来非常可爱。 　　“你，两万号。”负责人使唤夙筇，“把那个东西拿过来。” 　　“这个吗？”夙筇拿起联络器，交到负责人手中。 　　基地为了严格保密，害怕手机或者网络消息被人监视，所以研发只有内部才能使用的联络器。 　　没有联络器，就无法跟上级沟通。 　　“对。”负责人打开包包，把它扔进去，同时警告司机，“专心开你的车，不要时时刻刻想着告状。” 　　“……好。”司机收回打量夙筇的眼神，即使仍然充满怀疑，却不敢做出更多激怒负责人的事情。 　　车子启动，夙筇乖乖坐在位置上，假装晕车难受，其实两只眼睛密切观察外面的风景，将这条路印在脑子里。 　　他不知道新基地的情况，但既然是改造之后的场所，防护系统肯定比旧基地更加严密，更加难以逃离。 　　想要离开牢笼似的地方，这条路，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夙筇将这条路牢牢记下，暗中做好规划。 　　很快，车队抵达新基地，孩子们被蒙着眼睛带进去。 　　女负责人没找到蒙眼的东西，索性懒得弄。 　　反正夙筇小，如果被他记住，大不了清空记忆就好。 　　新基地面积比旧基地小得多。 　　想想也是，按照实验体的‘消耗’速度，转移到新基地时，大概没剩下多少。 　　作为基地，目标太大，暴露的风险越高。为了隐蔽起见，都会尽可能藏起来。 　　夙筇被带进基地里面，发现这里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虽然没有用来‘繁育’的铁盒子椭圆蛋，但是其它行刑场所一个不少，甚至好多了几个。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藏在最深处一个半透明的正方形建筑，站在外面能彻底看到里面。 　　这里面没有门，也没有地下入口，只有上方还没有封顶的地方，可以进去。 　　正中央的位置，空出大概一人能够活动的空间，小空间表面同样有很多连接线，大概会连接熟悉的仪表和指示灯。 　　夙筇第一眼看到这个东西，感觉像是巨大的棺材。 　　同行的大人，却对这个地方颇为赞叹。 　　“这就是给真理准备的特殊装置吧？果然很壮观。” 　　“领导说，不要留任何出口，彻底杜绝他背叛的可能性。” 　　“他来到新基地之后，就一直呆在里面？吃饭和睡觉怎么办？” 　　“吃饭可以用雾化的营养剂，通过管道传播。至于睡觉……基地正在研究，人类休眠状态，大脑也能工作的可能性。以后他睡不睡觉，没有区别。” 　　“他一直呆在里面不活动，肢体会萎缩，从而减少寿命。” 　　“没关系，内部有一定范围的活动空间，不是完全封死的。到时候，会通过电极片刺激他的肌肉，通过刺激和痉挛，达到与运动相同的效果。反正他有很多耗材，如果出现问题，可以随时更换。” 　　夙筇听到他们聊天，始终反应不过来，被她们议论的主角，居然是一个人类。 　　ERROR转移到新基地之后，就要呆在这种地方吗？ 　　现在，工程还没有完成，夙筇已经感受到这个透明棺材的牢不可破。 　　想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潜入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他听到那些大人说，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到时候会在里面安置威力巨大的武器。 　　假如基地曝光，有人想强行带走真理，这个地方就会爆炸，把里面和外面的人炸得粉碎。 　　“我们辛辛苦苦的研究成果，不可能落在别人手上。” 　　“到时候，保证他们连真理的骨灰都拿不到。” 　　夙筇越听，越坚持最初的判断。 　　在他们眼中，实验体确实不能算活生生的‘人’。 　　但是，鱼七秒、弑云天、鹿书凡，还有安安和ERROR，在夙筇看来，都是鲜活真实、有血有肉，灵魂非常美好的人类。 　　这里，唯一不算人的，可能只有…… 　　“我。” 　　“什么？”负责人听到他的声音，才意识到，夙筇还呆在自己身边。 　　“我是一个实验体。”夙筇说，“我进去。” 　　“你？你可不行。”负责人笑笑，从审判的目光打量夙筇，“虽然你们起点是一样的，但是培育路线不同。现在的你，已经和他有三年差距了。” 　　“或许你还是100分，但是真理，已经达到120分。” 　　“你可以吗？” 　　“我，可以的。”夙筇慢吞吞，语气一尘不染，格外认真。 　　他们都是人类。 　　只有自己，不知道是什么。 　　如果他呆在里面，大家都可以离开游戏，回归原本的生活。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吧？ 　　负责人多看夙筇两眼，随意说，“我回去跟领导说一下。不过领导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 　　“嗯。” 　　旁边负责人听到他们对话，有些疑惑。 　　“怎么？实验体内部也开始内卷了？” 　　“正常，基地有意苛待他。明明只是晚出生一会儿，却吃不饱穿不暖，也没有人照顾，对照组肯定觉得不平衡。” 　　“没办法，谁让基地有限，只能培养一个真理呢。” 　　“如果真理消失，这孩子肯定是最好的替代品。” 　　‘如果真理消失。’ 　　‘我肯定是最好的替代品。’ 　　夙筇扬起头，看看如巨大棺材般的透明建筑，又看看在那之上的蓝天。 　　原来如此。 　　难怪ERROR说，他们是宿命交织，只为彼此奏响的两首绝弦。 　　他们在新基地呆了整整一天，主要是为了替真理，测试新基地的功能。 　　基地还没有建好，而建造过程是完全保密的。 　　正式完工之前，实验体需要回到就基地，到时候再跟大家一起移动。 　　这一路，几个人没有再胡乱行动，免得做过头，引起怀疑。 　　但是他们刚回到基地，就听说旧基地爆炸了。 　　“啥情况啊？已经建造的差不多，说爆就爆炸，够大手笔的。” 　　“爆就爆了呗，那种破地方，鬼才想去。” 　　“可是爆炸了，我们两天后就没办法逃离了。” 　　“我们本来就无法逃离啊。”夙筇提醒道，“按照我的分析，两天后逃离的概率是0.000135%，取四位有效数字，约等于0。” 　　弑云天：“这个数字，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不重要。我觉得小点心说得没错，我们想要彻底的逃离，只是单纯脱离车子，肯定没用。况且，车里还有那么多小孩，还有肯定最难逃脱的ERROR，难道要丢下他们吗？” 　　“对，所以我们需要更多时间，还有更多力量。”鱼七秒说到这里，突然有些疑惑，“我想知道，那个基地为什么说爆就爆？” 　　“那件事情，是我做的。”夙筇摸摸口袋，拿出一个联络器。 　　是之前，负责人让他拿，他顺手掉包了。 　　“我给领导发消息，说基地已经暴露，被盯上了。他生性多疑，发现我离开时制造的痕迹，立刻就引爆了基地。” 　　“呃。” 　　“夙筇，你越来越像鱼七秒了，居然玩这种战术。” 　　“啊？” 　　鱼七秒老神在在地说，“夸你呢。” 　　回到基地没多久，夙筇偷偷去见到ERROR，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他。 　　ERROR已经完全适应被控制的生活，还能在他们实施精神控制时，百无聊赖的一边打哈欠，一边和夙筇发消息调情。 　　ERROR：我知道。 　　夙筇：你是不是偷看了资料？实物完全不一样，非常大，像一个庞大的棺材。 　　ERROR：我说，我知道。 　　ERROR明明没有跟去，怎么可能知道？ 　　夙筇转念一想，这个游戏原本是他设计的，这个圈由他控制。 　　ERROR会知道透明棺材，似乎不算稀奇。 　　ERROR又发过来一条：我见过。 　　夙筇：这样啊。 　　夙筇：他们好过分，把真理永远囚禁在那个里面，还不允许他死亡。 　　夙筇本质纯净，与大家接触久了，更愿意用乐观的角度看待事情。 　　他从来不会用‘死亡’，作为解决一件事情的方式。 　　但是，以这种情况来看。 　　自由的选择死亡，甚至成为一种奢侈。 　　ERROR：不要死。 　　夙筇：我没有要死啊。 　　夙筇：我只是认为，如果‘真理’确实存在，又真的被关在里面。 　　夙筇：对他而言，能够死亡，或许真的是解脱吧。 　　ERROR：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先不要死。 　　ERROR：你说过很多次，没有必死的结局。 　　“嗯。”夙筇点点头，“我会把你救出去的。” 　　夙筇没有发消息，而是隔着玻璃，触摸ERROR的脸。 　　对于玩家来说，游戏里没有必死的结局。 　　这个圈，只要玩家回归原本的身份，并没有要求NPC。 　　所以，只要他们能够逃出去，就算任务完成。 　　夙筇盯着ERROR看了一会儿，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宿命交织的两首绝弦，如果合成一首歌，会变成什么样呢？ 　　或许，他们原本就是世界上，应该互相填补的两枚碎片。 　　【系统：恭喜玩家ERROR，NPC夙筇亲密度上升为75%，获得称号：有点爱了但是不太多。】 　　夙筇听到提示，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到75%了？ 　　而且，明明已经超过及格线，为什么爱还不多。 　　还有，夙筇非常在意，“为什么ERROR还是玩家？” 　　他明明是这个圈的圈主，难道系统无法识别圈主身份吗？ 　　【系统：圈主可以操控整个圈，当然也可以选择自己的身份。】 　　【系统：他选择了玩家的身份，将以这个身份走到最后。】 　　【系统：因此，通关方式只剩下一种，完成主线任务。请白名NPC夙筇协助玩家，努力通关。】 　　“好吧。”夙筇默默应下，顺嘴说，“你这次，话格外多。” 　　系统：？？？ 　　这是看在你对象是圈主的面子上。 　　不要得寸进尺好吗！ 　　“我会协助他们通关的。”夙筇起身，趁着负责监视ERROR的人回来之前，朝他挥挥手。 　　“下次再来看你。” 　　夙筇偷偷溜回其他玩家身边，对上几双促狭的眼神。 　　“呦，小点心探监回来了？” 　　“什么探监呀。” 　　“你现在跟ERROR的状态，可真够深情的。可惜你们一个在里一个在外，而且，都还这么小。” 　　“《IN OFF》如果换成恋爱游戏，你们俩就快通关了。” 　　夙筇皱皱脸，不想听他们再说。 　　“我要睡觉啦！” 　　“哈哈哈哈，鱼七秒，你家小孩长大了。” 　　“确实，都会用睡觉搪塞了。” 　　夙筇闷闷翻了个身，开始装睡。 　　把一年的时间压缩为一天之后，玩家们虽然没什么自觉，但是周围变化快得吓人。 　　转眼间，已经是他们来到游戏的第七天。 　　虽然新基地需要重建，暂时无法使用。 　　但是，基地的计划没有改变，依旧决定在今年停止繁殖方面的实验。 　　也就是说，今晚，最后一批实验体即将出生，其中就包括Moi和琦伊姐妹。 　　“我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8008实验基地，不允许实验体产生情感，其中包括亲情。他们创造相同的基因型时，都会特意制造差别，又怎么会允许真正的双子出生？” 　　双子和正常小孩不同，她们只要来到世上，就是彼此的亲人，会对彼此产生不同的依赖和情感。 　　在这里，情感是不被允许的。 　　“我觉得有问题，我们去看看。” 　　“好。” 　　培育新实验体的地方，他们已经来过好几次。 　　大概是某种缘分，孵化Moi和琦伊的蛋，恰好与ERROR是同一颗。 　　想到ERROR之前的话，安安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以ERROR的理论，Moi和琦伊也算他的妹妹。 　　或者说—— 　　这个基地的实验体，虽然没有亲人。 　　但是，只要寻找联系，他们就可以成为彼此的亲人。 　　“果然，他们原本只打算培育一个女孩，没有打算创造双子。” 　　“胚胎会在发育的过程中分裂，通常生育的时候，有时候会分裂两个或者多个胚胎。人工繁殖虽然降低了多胚胎的概率，但不代表完全不会发生。” 　　安安：“之前出现多胚胎的情况，他们会在初期，杀死发育较差的那个。” 　　“虽然出生在这种地方，非常不幸，但是，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杀死双子其中的一个，没意见吧？” 　　“没意见。Moi和琦伊不能诞生，游戏就没办法继续了。” 　　孤儿同盟走到现在，当然要整整齐齐，一个都不能少。 　　他们熟门熟路躲到角落，见身穿制服的实验者，走进房间里，将培育好的胚胎细胞放进去。 　　“你们看这个细胞，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将要离开前，有位眼尖的助理提醒道，“它好像太大了。” 　　“我没有看出哪里不正常，是你多心了吧。” 　　“咱们基地已经制造出两万多个实验体，经验丰富。就算不正常，后期还可以补救。” 　　“也是。” 　　他们离开后，几个人钻出来，打开椭圆蛋壳的金属层，隔着透明膜观察内部。 　　“这就是两个妹妹吗？” 　　“在哪？在哪？” 　　“还没有发育呢！弑总你不要凑那么近，会吓到她们的！” 　　“我们要守到他们出生吗？据说刚生下来的小孩，容易有雏鸟效应。” 　　“什么叫雏鸟效应？” 　　“就是把第一个看到的人，当做妈妈。” 　　居然还有这种事？ 　　大家虽然没有说，但是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期待，迫切想要做这个男妈妈。 　　尤其是弑云天。 　　他新手圈遇到被追杀的两姐妹，也算是护送她们一直到现在，感情比别人深厚一些。 　　弑云天没有亲人，他性格狂放，从不觉得自己需要父母。 　　但是，如果能有一对妹妹，倒也不错。 　　“弑总。” 　　“收收你痴汉的表情。” 　　夙筇眼巴巴盯着里面，呆呆问，“如果不是游戏，她们会愿意出生吗？” 　　“大概不愿意吧。”安安回答。 　　“果然。” 　　“虽然她们没有选择权，但是，现在的她们，肯定比现实中幸福一些。”安安回答，“至少，他们是在纯粹的期待中诞生的。” 　　不是为了成为实验体。 　　也不是谁的工具。 　　而是纯净的，想要守护她们的期盼。 　　“有声音，到检查的时间了，快把蛋关起来。” 　　“等等，在那之前……”夙筇拿出魔法棒，将粉钻掰下来，悄悄放在蛋壳底部。 　　按照游戏里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经验丰富的研究者，轻易看出里面的生命，其实是两个。 　　“老规矩，弄死一个。” 　　“两个生命的发育状况不相上下，弄死哪个呢？” 　　“扎到哪个算哪个，怪她运气不好吧。” 　　“好。”助手准备好杀死细胞的针剂，隔着透明膜注射进去。 　　不知道为何，这次注射的情况有些奇怪。 　　他没有放在心声，反正针头确确实实扎进去了。 　　助手给被注射的胚胎做好标记，没诚意地说，“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自己的运气吧。” 　　鹿书凡：“你们说，这种时候被杀死，算运气好还是不好啊？” 　　“这……” 　　“很难评价。” 　　他们走了之后，夙筇立刻跳出来，“我的魔法棒！” 　　刚才，助理注射时，他偷偷用粉钻针代替原本的针。 　　粉钻当然没有注射药剂的功能，滴落的药剂，全部洒在粉钻上面。 　　夙筇一脸痛心疾首。 　　脏了。 　　大家跟夙筇相处这么久，了解小棉花糖的毛病。 　　看到他的表情，就猜到夙筇想什么。 　　“走吧，我帮你洗洗。”鱼七秒拉起夙筇的手。 　　“嗯。”夙筇委屈又配合的跟他走。 　　安安转过去，对弑云天说，“如果监控器械没有异常报错，基地通常半个月检查一次发育状况。算起来，应该还有十六次。” 　　“那么多？”弑云天头疼。 　　鹿书凡故意怂恿，“弑总，你的女儿，快想想办法。” 　　“咋就变成我的女儿了？我能想什么办法？办法……办法……”弑云天绞尽脑汁，不抱希望地问，“就不能把她们分开吗？” 　　他自暴自弃的说完，本以为，肯定会招来吐槽。 　　但是，其他人却用‘你脑子居然有用’的眼神，震惊地盯着弑云天。 　　“不行……吗？” 　　“确实可以。基地会同时培养几个实验体，只要能想办法偷梁换柱，既能让Moi和琦伊同时诞生，还能……” 　　他没有继续说。 　　但是大家都能猜到。 　　还能避免一个生下来，就已经注定悲哀的生命。 　　“这么做有点风险，为了避免混淆，基地会避免同期培养太相似的实验体。与她们发育程度相同的胚胎，是个男孩。至于正在培育的女孩，时间差太远了，至少也有半个月。” 　　“关于这点，我会想办法的。你们知不知道，怎么把她转移过去？” 　　“我知道。”安安说，“我清楚这个过程的所有操作。” 　　“所有吗？” 　　“对。”安安没有说理由。 　　其实，他原本也不想碰这种肮脏又罪恶的东西。 　　只因为确认弟弟和自己是否相同，他才迫使自己接触那些机密，将所有步骤都记下来，然后对比夙筇的资料追根溯源。 　　安安看了眼夙筇。 　　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 　　无论是否相同，夙筇都是他认定的弟弟。 　　不过谁又能想到，当初他固执的行为，居然能在现在派上用处。 　　安安说，“我还需要几项工具，你们给我拿过来，我能把她们转移到任何地方。” 　　“你……”鹿书凡听完这话，心情复杂地说，“要是军队呆不下去，可以考虑去做助产师。” 　　安安冷漠。 　　并不想好吗。 　　“哥哥，我需要做些什么吗？”夙筇来到他身边，看安安带上无菌手套，紧张地问。 　　事实上，现在的安安，也才只有九岁，看起来就是个孩子。 　　夙筇很想‘你没有问题吗’，又害怕动摇安安的信心。 　　安安猜出夙筇的想法，回答道，“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什么事情啊？”夙筇更加紧张，攥紧小拳头，准备执行安安布置的一切任务。 　　安安却说，“站在我身边。” 　　——让我能够一直看到你。 第63章 所谓真实（六） 　　“三、二、一——” 　　鱼七秒很有节奏的倒数，然后看准机会，向队友们传达： 　　“动手。” 　　“好！” 　　鹿书凡和弑云天收到指令，立刻从两边蹿出来，行动果断又默契，仿佛受过什么专业训练。 　　他们两个虽然打游戏，但是玩得种类完全不同，平常也不是擅于配合的类型。 　　在《IF》一起呆了这么久，过了那么多次命，就算没默契也能培养出默契。 　　几乎眨个眼的功夫，两人弄到安安指名需要的东西，交到他手里。 　　安安已经换好无菌服，比那些研究者看起来，更像是迷你版研究者。 　　他身边站在同样穿小号无菌服的夙筇，明明什么都不需要做，但是表情格外紧张，拳头攥得很紧。 　　“加油啊。”夙筇小声说。 　　“放心。”安安安抚一句，用特制的细胞刀，轻轻划开薄膜表层。 　　“啊！”大家同时发出惊呼，生怕里面的东西流出来。 　　“放心，这层薄膜是特制的。虽然我讨厌他们的实验，但是必须认可他们的技术。”安安下手很稳，还有心情补充说明，“划破第一层，不会破坏内部结构，因为里面还有一层坚固的类生物膜。” 　　“这种薄膜很特殊，只要用特殊的器械，就能再不破坏膜的情况下，打开一个通道。”安安说话同时，打开通道，同时用特质的容器，把琦伊连同周围液体装进去。 　　“成功了！”大家集体欢呼。 　　“还没有。你们知道质量守恒定律，把她拿出来之后，里面少了一部分。虽然只是微乎其微的变化，但是这里的仪器会立刻检测，然后发出警告。”安安维持打开通道的姿势，命令旁边几个人，“按照我的要求，在那些溶液器皿中，调配一份同样的胚胎营养液出来。” 　　“比例的误差必须控制在0.1%以内，否则，警报器就会响。” 　　“太苛刻了吧？”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精密实验啊。” 　　“我有办法。”鱼七秒说，“安安，你把那个容器给我。” 　　安安不清楚他要做什么，还是把装有双子其中一个的胚胎，交到鱼七秒手里。 　　然后，他看到鱼七秒拿出一个天秤。 　　在秩序世界得到，后来一直没什么用处，甚至系统都快遗忘了的秩序天秤。 　　现在，道具和技能无法使用，天秤只是一个普通，但是精确度无敌的普通天秤。 　　毕竟，它本来的设定就是，不容许任何误差。 　　秩序天秤：…… 　　好不容易出场，结果被这么使用。 　　作为圈主的道具，真是丢脸。 　　“开始吧，安安你说，要找什么东西。” 　　“首先，左右边第一罐，三十毫克……” 　　这里的器皿，全部采取不能随便打开的设计，必须领导或者负责人的指纹，才能打开。 　　但是，在他们几个面前，就仿佛拧开可乐瓶那么简单。 　　——应该说，以夙筇现在的力气，大概拧不开可乐瓶。 　　但是打开这些器皿，简直不要太容易。 　　“完成了，给。” 　　“快点，趁他们还没有发现，把这里恢复原样，然后想办法潜入另一个实验室。” 　　“抓紧点，她离开蛋就会停止发育。再拖下去，可能无法成型了。” 　　“那可不行！”弑云天瞬间动力满满，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经过一番死亡时速，他们顺利把双子其中一个，偷偷放进新的椭圆蛋里。 　　夙筇看到被安安拿出来的，还未发育的胚胎，心底产生一丝不应该的怜悯。 　　“他怎么办？” 　　夙筇问，“虽然出生在这个世界很糟糕，但是，他原本也是一条生命。” 　　“放心。”安安看向夙筇，摸摸他的脑袋，“那些资料里，还有一种特殊的冻结技术。可以暂时凝固他的时间，然后选择一个美好的时间，再睁开眼睛看看世界。” 　　鹿书凡：“还有这种好事？” 　　“能用在我身上吗？”弑云天异想天开地说，“这样，我一觉起来，见鬼的游戏就结束了。” 　　“不能。”安安冷冷拒绝，“冻结你们需要的成本太高，而且，也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的鹿书凡和弑云天：…… 　　行吧行吧，反正他们就是来到人间凑数的。 　　他俩默默缩在墙角自闭，等待研究者进入这个房间，定期检查实验体的发育情况。 　　安安经过多年训练，虽然是第一次动手，但是效果很完美，从各个角度都看不出瑕疵。 　　但是，里面的胚胎，发育状态无法掩饰。 　　研究者翻看过往资料，又看看里面明显不对劲的胚胎。 　　“发育太慢了，至少比正常胚胎少了十天，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各项数据显示正常。” 　　“难道实验体自己会逆流时间？其中肯定有蹊跷。”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下令，“彻底检查，找到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错误。” 　　“糟糕，现在怎么办？” 　　“他们如果仔细检查，重新核对基因型，不等双子诞生，整件事情就会暴露的。” 　　“我有办法！”夙筇说，“虽然过程我帮不上忙，但是我刚才，偷偷向领导发消息了。” 　　夙筇说着，晃晃手里的联络器。 　　“你做了什么？该不会自首吧？” 　　大家猜不透夙筇的意思。 　　那位大领导恐怖如斯，肯定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夙筇却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等会儿就知道啦！” 　　实验室负责人下达命令，众人刚要执行，就收到领导发来的消息。 　　‘我得到可靠消息，我们研究的实验体，或许有逆流时间的能力。各位实验者速来开会，一个都不准缺席！’ 　　负责人犹豫，回复道：可是，我们这里出现了一些状况，新实验体培育异常。 　　领导身边的高层，不耐烦地回复：异常就异常，又不是第一次发生？再说，反正是最后一批，检测数据不能作为后续的参考，已经不重要了。 　　另一位高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分不清孰轻孰重吗？ 　　“好吧。”负责人又看了一眼巨大的蛋，口中喃喃，“回溯时间，怎么可能……” 　　“夙筇，回溯时间是真的吗？”那些人走后，弑云天迫不及待询问。 　　“假的。”夙筇回答，“只是一点小戏法而已。” 　　安安好奇：“怎么做到的？” 　　“我和ERROR的情侣技能没有被限制，可以使用两次，传送到对方身边25米这个位置。” 　　“所以我沿着ERROR走过的路，在距离他三十米以上的位置，使用技能，看起来就像ERROR突然回溯时间倒回去。” 　　“那些研究者，只会关注ERROR的情况，根本不会发现我的套路。只要他说自己能够回溯时间，他们就会相信。” 　　“这群人，号称是各个世界的精英，居然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 　　“看来，他们的脑子，也不比弑总灵光多少啊。” 　　弑云天听到这话，居然傲娇的反驳，“我不介意你们说我没脑子，但是，不要把我跟他们比较。” 　　“好好好，弑总比他们聪明。” 　　“夙筇，你们这么做，ERROR那边没问题吗？” 　　大家没忘记，ERROR还处于近乎变态的控制中。 　　“没问题。”夙筇回答，“只要脱够了时间，他就会说这是自己的运动天赋。” 　　只要说是运动天赋，研究者就不会追根究底，也不会特别培养。 　　他们最害怕真理逃脱桎梏。 　　万万没想到，ERROR和夙筇居然会反过来，利用这一点。 　　“那就好。”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顺利。接下来，就是等待她们诞生了。”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是……” 　　“知道是同伴，心里难免会有一些期待。” 　　天色渐渐暗下来，两声同时响起的哭声，为8008基地残忍的繁育实验，画上一个句号。 　　Moi和琦伊分别属于两个实验室，在这里，实验室之间很少互相串门，更不会带着实验体互相认识。 　　因此，Moi和琦伊一岁之前，没有人发现她们两个过分相似。 　　后来，两个小姑娘稍微大一点，夙筇给她们分别做了明显的胎记。 　　胎记过于引人注目，导致女孩子原本的容貌，反倒成了第二眼才会在意的地方。 　　只要她们不站在一起，其他人很难发现她们生得一模一样。 　　“现在Moi和琦伊也来到了世上，接下来，一切成败久等明天了。” 　　“我们现在准备如何？” 　　“ERROR负责吸引研究者的注意，同时摧毁握在领导手中最尖端的系统。安安和弑云天制造混乱，方便大家逃离。鱼七秒和鹿书凡负责在不惊动研究者的情况下，把消息告诉所有人。” 　　“Moi和琦伊。”夙筇低头看她们。 　　Moi和琦伊刚满周岁，穿着同样的衣服，看起来特别乖巧。 　　竟然让夙筇真切有种，自己成为哥哥的错觉。 　　“你们要保护好自己。”夙筇这么说，语气特别温柔。 　　“那你呢？”鱼七秒问。 　　“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过……”夙筇话说到一半，改口道，“我要通过联络器，给这个基地领导发送错误情报。还要通知夕怀姬，实行我们原本的计划。” 　　“你们有计划？” 　　“嗯。”夙筇点点头，“要增加一些成功率。” 　　“那你小心。”鱼七秒深深看他，语气莫名沉重。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夙筇，总觉得胸口发闷。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事情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现在的夙筇，好像要化作一道幻影，从此永远消失。 　　鱼七秒出现这个想法后，突然觉得头部某个位置，隐隐作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挣脱枷锁，破茧而出。 　　“夙筇。”安安来到夙筇身边，只是叫他名字，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沉沉凝视夙筇，似乎只是想叫叫他，仅此而已。 　　“哥哥。”夙筇对上安安的眼睛，有些困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可是，哭这种表达脆弱的情绪，对安安而言，太不合适了。 　　他无数次命悬一线，却没有掉过半滴眼泪。 　　明明是那么坚强的人。 　　“你不要担心我。”夙筇与他对视良久，主动说道，“我们会顺利完成任务吗？” 　　安安却一点都没有得到安慰，反问，“只是这样吗？” 　　“……”夙筇无言。 　　顺利完成任务，还不够吗？ 　　“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会。”夙筇的回答极其不肯定。 　　他想，大概游戏结束后，自己会回到新手区。 　　如果安安再次进入游戏，或许还会见面吧？ 　　“好。”安安听到这话，却好像听到什么承诺，“约好了。” 　　说完，他转过身，背影孤傲又决绝。 　　“啊。”夙筇突然有种，回到初见的既视感。 　　在此之前，呆在他身边的安安，一点点褪去冷漠，变得温柔。 　　尤其是最近，听到他叫哥哥的安安，仿佛一位真正的兄长，宠爱自己年幼的弟弟。 　　此刻，夙筇才重新回想起这个男人的身份。 　　清傲强大，百战无敌，无论处在哪个位置都让人畏惧的武器。 　　他是最锐利的锋刃，也是最无情的杀手。 　　纵使孤身奔赴，也能做到寸步不让。 　　“接下来，只能希望ERROR，不要再被系统针对了。”夙筇缓缓呼出一口气，对自己说，“希望一切顺利。” 　　[所谓真实]开启第十天。 　　大部分玩家以为，这个圈子过分安逸，简直美好的不真实。 　　但是，对于孤儿同盟的成员来说，每一天都宛如地狱。 　　终于，他们做好万全的准备，准备从地狱中翻出去。 　　“准备好。”夕怀姬来到夙筇要求的地点，一挥手，极境成员纷纷登场，守在夕怀姬身边。 　　虽然这个圈子里，几乎不会遭遇什么危险。 　　但是，极境成员依旧效忠于夕怀姬，在她没有主动联系的情况下，拼命寻找会长。 　　夕怀姬不想被他们找到。 　　自己穿公主裙的傻样，实在太蠢了。 　　“会长，请你下达指令。” 　　“接下来，会过去一排车。你们要在不伤害里面人的情况下，逼停他们。先瞄准轮胎，然后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冲上去。” 　　夕怀姬回想收到的情报，继续说道，“根据我得到的说法，他们有可能会在出现意外的情况下，主动引爆车子，要想办法阻止。” 　　“好的。” 　　“剩下的人，收到夙筇画的地形图后，去找找去那个地方，还有哪些途径。”夕怀姬如实转达夙筇的话，“按照夙筇的猜测，他们性格严谨，运送最重要的‘真理’，应该不会和普通的人一起。” 　　“明白了！”极境大佬收到任务，训练有素的散开。 　　夕怀姬留在那里，看向即将过来的车，低低自语，“你要我做的事情，我确实做到了。如果没有成功，只能怪你不肯告诉我太详细的信息。” 　　夕怀姬难以理解，夙筇这次的任务，跟自己又不冲突，为什么他非要保密？ 　　“会长，是不是那些车子？” 　　“我看看。”夕怀姬对照夙筇发过来的特征，“应该是，行动吧。” 　　她率先来到高处，看向把孤儿同盟逼到绝境的人，究竟是何方大佬。 　　结果，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爸爸？！”夕怀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爸爸工作繁忙，常年在国外出差，平常很少回家。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距离家只有半个小时航程的地方？ 　　“难道说……怎么可能！”夕怀姬摇摇头，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负责转移ERROR的车辆，潜伏于车队之中，从另一个方向出发。 　　原本的路虽然测试过，但途中有收费站和服务区，容易暴露。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们特意挑了一条人迹罕至，几乎不能称作路的线路，前往新基地。 　　研究者原本以为，这个地方，连鬼都找不到。 　　结果，走到最荒凉的地方，车子突然集体爆胎，一时间寸步难行。 　　“什么情况？出发前没有检查轮胎吗？” 　　“报告，刚才那段路有很多工业图钉，把轮胎全部扎穿了。” 　　“别乱，领导提前料到这种情况。把备胎拿下来，先给主车装上，确保运送可以顺利完成。” 　　“好。” 　　他们手忙脚乱换轮胎的时候，夙筇偷偷从某辆车子的钻出来，“原来主车是那一辆啊。” 　　也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招数。夙筇想要在车队中寻找ERROR，结果，连粉钻都不起作用。 　　他借用身体轻巧的优势，趁乱混到主车旁边。 　　这里同样有防范装置，如果贸然从外面打开，就会引发爆炸。 　　夙筇悄悄看不见的玻璃，给ERROR发过去一条信息。 　　夙筇：夕怀姬那边很顺利，他们会趁乱逃脱，现在只剩下你了。 　　夙筇：能从里面打开车门吗？ 　　ERROR：你想做什么？ 　　夙筇：当然想救你！ 　　ERROR：你知道吗，他们给每个实验体都有标记。只要愿意找，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就能找到。 　　ERROR：之所以不会那么做，是因为8008实验无法曝光。 　　ERROR：而让他们无法曝光的前提，你猜猜是什么？ 　　夙筇能猜到。 　　如果实验体全部逃走，他们肯定会破罐子破摔，动用所有资源，把实验体一个不留，全部抓回来。 　　可，如果实验还能继续，这群人就会小心翼翼藏匿痕迹。 　　他们早就做了应急处理，这个基地的实验体，记忆会定期清空，不记得发生在基地的任何事情。 　　其实，鱼七秒他们的记忆，同样被清空过。 　　只因为他们身为玩家，才避开彻底失忆的结局。 　　反正只是‘耗材’，即使他们逃离，也不会影响接下来的实验。 　　只要—— 　　实验的主角还在。 　　夙筇：“我知道，只有我能拯救你。” 　　他们是宿命交织的两首绝弦。 　　只要夙筇代替ERROR留下，实验同样能够继续。 　　“呵。” 　　夙筇听到熟悉的轻笑，不是从车内发出来的。 　　ERROR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大约25米的位置。 　　原来，系统给他们的情侣技能，还可以这么用。 　　夙筇遥遥看向他，第一次发现，25米，实在长得离谱。 　　“你一点都没有变。” 　　“这次，我们身份换过来，你依然说了同样的话。” 　　ERROR看着他，缓慢又认真地说，“夙筇，你现在转身离开。时间线会一点点回归正常，你们都可以离开游戏。” 　　“而你，将以我的身份，拥有属于我的一切。” 　　“这是我设计的第二个结局。” 　　“为什么是第二个？第一个呢？” 　　“第一个结局，你早就错过了。”ERROR告诉他，“新手区最末，只要你选择完成献祭，就可以结束这场游戏。” 　　“……你设计的结局真糟糕，我不喜欢。”夙筇退后半步，对他说，“我也不喜欢你的身份。” 　　“你没得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区别对待。你跟我的差距，已经那么天壤之别，他们不会要你的。”ERROR故意似的，语气欠揍。 　　“我才是他们需要的实验体，懂吗？”ERROR说完，语气略低，“这是我能想到，最完美的结局了。” 　　“哪里完美？” 　　夙筇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 　　“这个结局，没有你吧。” 　　夙筇感觉，自己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什么。 　　他朝ERROR摇摇头。 　　“我做不到。” 　　“但是你可以。” 　　“如果你认为，自己一辈子都只能做出错误的决定。那么这次，把选择权交给我。” 　　“你未来的人生中，至少会有一次正确的抉择吧？” 　　“我相信你，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相信你。” 　　夙筇说完，毫不犹豫的拉开车门。 　　巨大的爆炸，一瞬间吞没了他。 　　ERROR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爆炸波和夙筇的道具，推出去老远。 　　装在车门上的□□，主要对想要强行开门的人，起到警示作用，效果远远比不上透明棺材的装置。 　　夙筇利用粉钻结界，躲过一劫，趁乱钻进车里，裹着拟态披风瑟瑟发抖。 　　闻讯赶来的人打开车门，发现真理还在，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还有完美实验体，我们的实验就能够继续维持。” 　　“领导交代，一定是相关组织借机捣乱，想要阻止我们的实验。快点把真理带到新基地，不要声张。” 　　“那些逃出去的耗材呢？” 　　“他们身上有芯片，所有信息都登记在册，逃不掉的。” 　　ERROR想要冲过去，但夙筇发来一条消息，强行阻止他的举动。 　　夙筇：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名字为什么会叫夙筇了。 　　夙筇：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保持气节，对吧？ 　　ERROR：对。 　　ERROR：筇是一种笔直且昂贵的竹，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夙筇：让我想想，下次见面告诉你。 　　下次见面……吗？ 　　ERROR关闭手环控制板，转过身，走向夙筇交代他要去的地方。 　　“你终于来了。” 　　隐秘的暗巷中，鱼七秒几个人灰头土脸，模样非常狼狈。 　　唯独安安看起来还像个人。 　　——如果身上没有沾满鲜血的话。 　　“哥哥，你退步了？” 　　安安回答，“出了一点意外，他们这次，本来打算来追我们。” 　　“因为发现车里的人调包了吧。”ERROR走到他身边，“来的是我，不是夙筇，你是不是很失望？” 　　安安垂眸，“我知道，肯定是你。” 　　即使，这里是ERROR创造的圈，也没有发生意外。 　　无论身份是否交错，无论重来多少次，留下的一定是夙筇。 　　“因为我的弟弟，就是这样的笨蛋。”安安拉起他的手，“袖子拉上去。” 　　ERROR配合的拉起袖子，见安安拿起刀，眼睛也不眨。 　　十秒钟后，一枚沾了血的、类似芯片的东西，从他手腕里剔除。 　　“你的是倒数第二片。”安安擦干净刀，看向倒在地上，宛如死了一般的同伴们，“接下来，你们要走上各自的人生规矩，可以回归原本的生活了。” 　　“原本的生活……是吗？” 　　“这算什么啊。” 　　“我想知道。”鱼七秒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经历过吧？这些事情，我真的经历过吧？” 　　“所以你才不肯说，让我必须想起来。” 　　“对，因为我在怪你们。”安安目光冷淡，说话也不留情面，“你们忘得一干二净，对夙筇太不公平。” 　　“他不会埋怨，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 　　“……” 　　沉默良久。 　　“接下来……” 　　“别忘记主线任务。” 　　“什么破任务，去死吧！老子现在哪有心情打游戏，我就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砍死他们！” 　　“冷静点。你现在这种情况，叫无能狂怒。”ERROR按住自己手腕。 　　他身上没有半点脏污，看起来衣冠楚楚，让人莫名来气。 　　“让我冷静？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不在乎啊。”ERROR没心没肺的回答。 　　其他人震惊的看向ERROR，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种答案。 　　等等，如果ERROR不在乎，这个游戏为什么会存在？ 　　“我不在乎他们是死是活，也不在乎这个世界是好是坏。从十年前的这个时候开始，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做一个我认为正确的选择。” 　　“要，怎么做。” 　　“先来聊聊，你们都一直想知道的，实验的本质吧。” 　　“你知道？”安安震惊。 　　这些年，他潜入各个相关组织，窃取无数机密情报，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们藏得太严实，连一点点痕迹，都触碰不到。 　　ERROR：“不然你以为，我这些年，在做什么？” 　　安安：“……” 　　居然轮到他被侮辱了。 　　“你们看到的8008，不是这个基地的编号，而是名称，它的正确写法，应该是∞∞∞。无论是8还是两个0，看起来都像无限符号吧？” 　　“原来如此，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实验的本质，超越永恒无限存在的人类。” 　　“难道说，通过更换器官的方式，让人类拥有永远的寿命？” 　　“如果只是那样，没必要接受一系列培训吧？”ERROR心平气和的说，“他们想创造在任何时空，都能永远存在的人类……或者说，到那种地步，已经不能成为人类了。” 　　“那种事情，有可能吗？” 　　“有。”ERROR提醒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基地内大部分实验，属于戒断极限实验。” 　　“发现了。” 　　基地内很多实验，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应用价值。 　　比如人类离开心脏、离开水、离开空气，是否能够存活。 　　可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必定会有心脏。 　　做这种实验，究竟有什么用？ 　　“他们会在实验过程中，慢慢剥离人类大脑对身体的依赖，使大脑拥有独立存在的可能性。下一步，就是剥夺意识必须以大脑作为载体，可以无限存在，并且可以任意穿梭时间和空间，达到量子层面的永生。” 　　假如这个实验能够成，‘人’将不在需要身体，而变成类似光的信号，可以自由穿梭。 　　大家不禁陷入沉思。 　　脱离身体的生命。真的能叫生命吗？ 　　就算他能够思考，拥有丰富的知识，要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呢？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 　　“……弑总，真有你的，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吧？” 　　“那种实验，真的可以成功吗？” 　　“或许短期看来很离谱，但是，他们已经取得成果了。”ERROR耸耸肩，无奈地说，“不然，你们以为，夙筇为什么会出现在游戏中？” 　　“你把夙筇……？” 　　“别误会，他的意识还在身体里。只不过身体常年处于休眠状态，被组织控制。”ERROR轻飘飘地说，“我将游戏服务器载入组织的系统，把他的意识强行送进游戏中。” 　　“难怪你要大费周章做游戏，但是没问题吗？要是那些人发现，怎么办？” 　　“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也无法强制终止这场游戏。”ERROR对自己制造的游戏绝对有信心。 　　这狗比系统，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更何况那些外来势力。 　　“可是，就算能跟他的意识交流，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很简单，你们回归原本的生活。” 　　“喂！”弑云天差点炸了。 　　“夙筇回来，发现你们没有完成任务，肯定会生气。”ERROR提醒，“你们忍心让他生气？” 　　“好吧。”弑云天瞬间蔫了。 　　“对了，还有这两个，带她们一下。”ERROR把两个妹妹推回去，“她们原本也没什么社会身份，不回归无所谓。” 　　“啊？”Moi和琦伊愣住，没想到他们还记得自己。 　　本来，两个姐妹已经决定好，这次在孤儿院要勇敢一些。 　　他们拥有优秀的同伴，也要成为与他们匹配的，坚强的女孩。 　　“没问题。”弑云天一手拉起一个，满口答应。 　　“我们都走了，你打算怎么做？” 　　“你们在想什么，我用到你们的时候，自然会联系。”ERROR慢吞吞说，“前两个方案失败了，我要为第三个方案做准备，自然需要时间。” 　　ERROR：“就算是我，也要完成主线任务。” 　　“你前两个方案是什么？” 　　“把我的身体送给夙筇，多浪漫。”ERROR半真半假的说，“他拥有我的身体，就可以拥有财富和地位，余生都不需要努力了。” 　　安安嫌弃，“哦，难怪夙筇会拒绝你。” 　　ERROR：？ 　　这种结局，不好吗？ 　　“相处这么久，夙筇对你的亲密度，只有50%，你不需要反思一下吗？” 　　ERROR：…… 　　杀人诛心。 　　“什么叫夙筇对ERROR的亲密度？他俩的亲密度不是双向的吗？” 　　安安：“不是。” 　　ERROR：“你在想什么呢？我对夙筇的亲密度，一直维持在200%以上。经过这些事情，我好像更喜欢他了~” 　　安安不忍直视。 　　如果可以选择，他绝对不会把宝贝的弟弟，交给这个变态。 　　“说说你的第三个方案。”安安握紧匕首，“听完我就走了。” 　　“啧啧，真无情。”ERROR摇摇头，“把夙筇关起来的那个东西，你们应该知道吧？” 　　“嗯。” 　　“我模拟过无数种可能性，但是每种可能性都是错的，它无法从外面打开。” 　　“我已经知道夙筇所在的位置，以及如何对付那帮畜牲。但是，想要真正救出夙筇，只有一个方式。” 　　“让他凭借自己的意志，从里面出来。” 　　“如果他能够摆脱操控，凭借夙筇的能力，绝对能够办到。”ERROR笑了下，“他以前就很厉害了。” 　　现在夙筇，只会更加不可估量。 　　与此同时，夙筇被带到新基地。 　　之前这个基地被炸毁过一次，重新建成的基地，看起来更加像牢笼。 　　尤其是这个透明棺材。 　　由于基地的‘耗材’全部消失，研究者也失踪了好几个，新基地显得格外空旷。 　　夙筇倒霉的，成了新基地唯一的受难者。 　　因为途中出现意外，他们没有立刻把夙筇放进棺材里，而是先为他检查身体。 　　通过对比数据，大人们立刻发现。 　　“你根本不是真理！该死！” 　　“究竟是什么时候换过来的？” 　　“领导已经很生气了，因为真理还在，才决定息事宁人，这下要怎么办？” 　　“我说，你们听过一个成语，叫瞒天过海吗？”小小夙筇，站在他们中间，一脸无所畏惧。 　　即使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会遭受什么样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真理。” 第64章 所谓真实（七） 　　呆在‘透明棺材’里面的时间，确实枯燥又无聊。 　　但是对夙筇而言，不算很难忍受。 　　他的人生，本来就是从一片空白开始的。 　　这样的场景，反而让他有种回到最初的恍惚感。 　　最初，夙筇意识到自己进入游戏世界，也是类似的情景。 　　隔绝一切的厚重棺材，连接无数线一般的藤蔓。那些线会吸食别人的生命，化为养分，不顾夙筇意愿强行转化为他的能量。 　　简直过分相似了。 　　真亏ERROR能够在打乱原场景的情况下，复刻的八.九不离十。 　　提起ERROR，夙筇感受到游戏世界的好处。 　　他虽然被装进盒子里，光芒不止，声音不可传达，世界只剩下闭塞的空白。 　　但是，却可以用手环跟ERROR对话。 　　这种行为，被ERROR单方面成为调情。 　　夙筇原本懒得反驳，久而久之，竟然默认了这种说法。 　　ERROR：今天想听谁的笑话？ 　　夙筇：都想听！ 　　ERROR怕夙筇无聊，每天会将外面发生的事情给他听。 　　网上那些笑话，夙筇可以通过连接器全部读取，根本get不到其中的乐趣。 　　ERROR给他讲弑云天他们各奔东西，各自闹出的限定笑话，每次都能逗笑夙筇。 　　其实笑话本身，不见得多么好笑。 　　但是，夙筇和他们相处太久，逐渐了解每个人的性格。 　　单从ERROR描述的文字中，就能想象当时的场景，被自己脑补逗得傻乎乎狂笑。 　　ERROR：先说弑云天吧。 　　为夙筇提供乐趣最多的人，绝对是弑云天。 　　ERROR和夙筇非常怀疑，他之前，究竟怎么混成‘电竞男神’、‘男女粉丝为之倾倒的狂战士’，甚至还被冠上稳重、成熟的形容词。 　　在他们看来，弑云天的人生，本质就是一场乐子。 　　即使在苦闷无趣的基地，呆了那么些年，也没有改变他乐子人的本质。 　　弑云天逃离基地时，其实已经勉强算成年人了。 　　作为未来的电竞选手来说，已经错过最重要的青训期，起步比其他人晚了一大截。 　　但是，弑云天是谁？ 　　他厚着脸皮，按照自己的记忆，死皮赖脸强行混进孤儿院。 　　孤儿院的小孩，都比他矮一大截。 　　就连平常最嚣张，总是欺负别人的小霸王，面对弑云天高高大大的身躯，也不禁发憷。 　　弑云天仗着自己的先天优势，大摇大摆霸占全孤儿院唯一可以上网的电脑，向国家队递出报名表，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字里行间透出‘你们队没我不行’的高傲。 　　他甚至在自我介绍中写：我就是神明派来，拯救我国电竞圈的！ 　　弑云天信心满满，认为国家队遇到自己这么个人才，不得快点用八抬大轿，把他接回去啊！ 　　晚一秒就是他们的损失！ 　　然而，国家队很快回复：九漏鱼达咩。 　　九漏鱼是指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余。 　　虽然电竞圈和整个行业，对于职业电竞选手，学历要求不高。许多选手中学毕业，立刻进入青训营，为了成为职业选手而拼命练习。 　　但是，作为职业选手，要面对国际舞台。除了游戏技术之外，礼仪和谈吐也非常重要。 　　而且，国家有规定，无论从事什么样的行业，每位国民都必须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学习基本程度的文化。 　　即使弑云天把自己夸得再完美，没有学历，就等于埋下一个 大雷。 　　以后被网友扒出来，自己身败名裂算小，整个国家队都要跟着遭殃。 　　弑云天：…… 　　没想到自己成为职业选手之前，先被学历绊倒了。 　　等等，记得之前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自己究竟怎么加入国家队的？ 　　没等弑云天思考出结果，院长突然通知，让他必须接受一场考试。 　　“考试？”弑云天头大。 　　他长这么大，就没接受过几次考试。 　　像那种需要脑子的事情，真的适合他吗？ 　　弑云天抱着慷慨就义的心情，走进考场，发现考试题意外的不难。 　　——其实很正常。 　　虽然弑云天基础评分只有四十，尤其智力评分最低。 　　但那是因为，基地评分苛刻。 　　正常来评价，弑云天的脑子，绝对有普通人的水平。 　　基地为了证明实验体是优选人类，超出普通人的水平，会早早对他们开展名为‘驯化’的启蒙教育。 　　所以说，弑云天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掌握了义务教育阶段的知识。 　　“成绩还可以，看来你的证明有效。” 　　“什么证明？”弑云天懵逼。 　　“我们院里收到一份资料，上面说你之前生活在偏远国家，接受私塾式教育。因为不是被认可的机构，所以没拿到学历证明，要求我们帮你安排测试，获取相应的证书认可。”院长说完，和蔼地问，“发信人是你的朋友吗？他还挺关心你。” 　　“哈？” 　　弑云天隐隐约约记得，是有这么一茬。 　　在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时候，有人帮他搞定了学历和社会身份。 　　但是，他当时脑子懵懵地，因为刚刚脱离控制，时长处于混沌的状态，也就没有太在意。 　　“是谁啊？鱼七秒吗？不对……鱼七秒现在自身难保，应该没有余力帮我。难道是安安大佬？” 　　“是一个英文名，也可能是故意不署名。毕竟用错误来当英文名，实在太奇怪了。”院长拿给他看。 　　发件人：ERROR 　　居然是一直游离在团队之外，似乎没有什么集体荣誉感，表面对他们满不在乎的ERROR大佬。 　　想想也是。 　　ERROR后来成为程序员，在网上回溯历史，悄无声息制造他们过去那些年的生活痕迹，不算什么难事。 　　在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ERROR暗中帮助他们，变成一个个可以查询到的‘人’。 　　即使，大家很清楚，ERROR这么做是不希望他们被发现疑点，强行抓回去，害得夙筇努力化为幻影。 　　但是时隔多年，发现这件事，还是会觉得很感动。 　　原来，ERROR并没有游离在外。 　　与此同时，鱼七秒同样发生了这件事。 　　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没有社会经验，只能被动等待帮助的少年。 　　鱼七秒非常善于出其不意，抢占先机。 　　而且，这是他经过的人生，他可以避开所有错误，顺风顺水回归原本的地位，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和财富。 　　万万没想到，在他行动之前，ERROR竟然比他更快一步。 　　鱼七秒立刻通过手环，联系那位从来都不可控的幕后大佬。 　　鱼七秒：原来是你？ 　　ERROR：不然呢？ 　　当年，他们逃离之后，因为没有社会经验，不知道在人类社会应该如何生活。 　　脸上就差写着‘我不对劲，快来查我’几个字。 　　ERROR原本不想管。 　　他没有什么集体荣誉感，之前接触比较多的实验体，只有夙筇和安安。 　　其实ERROR不太在乎他们的生死。 　　但是想到夙筇，他还是耗费大量的时间，通过合成照片、篡改资料、无中生有编造经历，为每个人安排了经得起考究，合情合理的生平往事。 　　除了自己和安安。 　　ERROR不害怕他们查。 　　或者说，他巴不得那些人露出马脚，让自己能够早日锁定夙筇的位置。 　　至于安安，他职业特殊，能查到的资料越少越好。 　　ERROR被人说过很多次，是个无情且淡薄，冷血至极的人。 　　鱼七秒：抱歉，之前一直误会你了。 　　鱼七秒：你比我想象中更加温柔。 　　ERROR：别误会，形势所迫而已。 　　鱼七秒：形势所迫，你可以杀了我们。 　　如果把他们全部杀死，不仅可以躲避追查，还能永绝后患。 　　ERROR肯定能想到这一点。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ERROR：你又如何判断，这不是一场新的利用？ 　　ERROR：等他来到这个世上，你们就是现成的人脉和资源。 　　鱼七秒：看来我确实误会你了，你不仅温柔，而且嘴硬。 　　他出手时，那些孩子一无所有，而且随时有可能死于非命。 　　人性有太多太多不确定，何况他们已经忘记一切。 　　ERROR不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赌，赌他们以后会变成夙筇的人脉和资源。 　　ERROR没有再回复。 　　“大概是恼羞成怒了。”鱼七秒收起手环，孑然一身，来到这个城市最核心、操控全国经济命脉的金融商圈。 　　“你是谁？这里不能随便进入。”保安拦住他，态度不善，“有预约吗？” 　　“现在没有，我可以登记吗？”鱼七秒态度非常礼貌，而且诚恳，没有丝毫被未来员工拦住的不悦。 　　保安恪尽职守，是好事，以后挖到自己公司里。 　　此刻的鱼七秒，距离成年还差几个月。 　　目光纯净，身子单薄，外表像个不谙世事的学生。 　　公司里人来人往，员工们行色匆匆，忙着接待大客户，没有人把来路不明的少年放在眼里。 　　鱼七秒挑了个位置，耐着性子等了很长时间，终于等到自己要找的人。 　　“刘先生，可以耽误你三十秒吗？”鱼七秒起身，朗声叫住他，“我有笔生意，想跟您谈谈。” 　　刘姓大佬上下打量鱼七秒一眼，脚步顿住。 　　他的时间非常珍贵，本来不该在陌生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只是一眼，他从少年身上，看到绝非池中物的未来。 　　“只有三十秒的话，可以。”刘先生松了口。 　　鱼七秒微笑。 　　自此，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 　　夙筇听完ERROR的讲述，不禁赞叹：鱼七秒好厉害！ 　　ERROR：短短十年世界财富榜留名，当然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现在的鱼七秒，绝对比当初的他更加游刃有余。 　　如果这不是游戏，恐怕十年之后，半个商界都要随他姓。 　　ERROR：你一开始选择接近他，是正确的。 　　凭借鱼七秒对夙筇特殊的态度，如果ERROR计划顺利，夙筇立刻变成人人羡慕的富二代，享受数不清的财富。 　　夙筇：我不喜欢你的说法。 　　夙筇：我又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引导他的。 　　ERROR：哦，抱歉。 　　ERROR：玷污你们纯洁的母子情了。 　　夙筇：…… 　　夙筇终于明白，为什么恋爱过程中，大家总喜欢拉黑对象了。 　　ERROR：冷静，别冲动。 　　ERROR：我给你讲讲可爱的小故事，比如Moi和琦伊，怎么样？ 　　夙筇：好呀！ 　　ERROR轻笑。 　　他看中的人，就是这么容易哄。 　　Moi和琦伊离开基地，年仅三岁，处于记忆还没成型的年纪。 　　她们原本应该经过辗转，流落到一家陌生的福利机构。 　　但是ERROR说，她们没有社会身份，所以不需要还原之前的人生。 　　于是，双子商量了一番，决定跟随弑云天，跟他一起进入孤儿院。 　　弑云天刚进入没多久，就变成孤儿院的老大。 　　有他保护，没有人敢动Moi和琦伊半根手指。就连最狂傲的小霸王，也得让着她们。 　　Moi和琦伊长得可爱，一模一样的小女孩，看了就招人心疼。 　　这家孤儿院条件还可以，经常有爱心人士过来做志愿者，给姐妹俩送来好多漂亮衣服和玩偶，把她们打扮成漂亮的洋娃娃。 　　当然，还有家境优渥的领养者，看中两姐妹，愿意把她们一起接回家。 　　但是，院长和两个女孩都拒绝了。 　　Moi和琦伊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她们呆在游戏中，一切都是虚幻的。被领养，或许会拥有快乐的童年，但会让她们偏离主线任务。 　　而院长认为，Moi和琦伊在孤儿院生活得很好，目前被领养意愿比较低。再加上，她一直认为，领养父母要由孩子决定。 　　要等待Moi和琦伊再大一点，才能凭借自己的主观意愿，决定父母。 　　Moi和琦伊不禁感动，差点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假如最开始，她们就来到这家孤儿院，该有多好。 　　不过，现在的她们，是幸运的。 　　《IF》的游戏世界，好像把她们失去的东西，慢慢补上了。 　　“我说呀，你们不要跟别人走。”弑云天听说有人要领养双子，一万个不同意，“等到老子功成名就，带你们去过好日子。” 　　说完，他又骂骂咧咧，“国家队咋就那么烦，招进去让我当替补，主教练看不到我过人的潜力吗？” 　　弑云天有些怀疑人生，又对两姐妹说，“要是我没有功成名就，就把你们送到鱼七秒那里，或者鹿书凡。那小子，最会哄别人给他花钱了。” 　　“阿嚏——” 　　鹿书凡重重打了个喷嚏，揉揉发红的鼻尖。 　　弹幕中一片心疼。 　　【主播感冒了吗？不要太拼命啊！[礼物+50]】 　　【鹿鹿直播好辛苦，要注意休息，我会给你刷礼物的[礼物+100]】 　　【生病的鹿鹿也好看，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美好，说话还好听的少年[礼物+200]】 　　“谢谢大家关心，我没有生病。”鹿书凡避开镜头，擦擦鼻子，然后又回到大家视野中，笑笑地说，“我努力直播，主要不是为了礼物，而是多陪陪大家。” 　　弹幕里一片尖叫声，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粉丝的激动。 　　鹿书凡漂亮的手指敲击键盘，说，“再开一局游戏吧，有没有人愿意跟我匹配？” 　　话音刚落，弹幕开始疯狂刷屏，肉眼压根看不清楚。直播间热度飞速上涨，直逼一些大主播的直播间。 　　经常关注主播领域的人，忍不住偷偷议论，好奇这位主播是哪里冒出的。 　　明明还是新人，之前从未露过脸，却有本事凭借出众的容貌，精湛的游戏技术，让观众迅速转化为粉丝。 　　单单转化为粉丝还不够，他时不时散发的魅力，还有偶尔冒出一下的‘撩’，蛊得粉丝迅速化为死忠，疯狂为他打钱。 　　短短几个月时间，鹿书凡这个名字，已经在直播界站稳脚跟，每次直播都有几十上百万观众蹲守，成为顶流主播指日可待。 　　鹿书凡与幸运粉丝匹配完，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但是他没有立刻下播。 　　“没有看过瘾，是吧？” 　　【是！！！】 　　【没有看过瘾，鹿鹿如果困了就早点睡，我尽量哭得很小声。】 　　【其实私心想看鹿鹿跟高手对决啦……鹿鹿的技术都可以打职业了，感觉打普通局放不开。】 　　鹿书凡笑笑，“你们还没有看过瘾，我怎么能草草下播？大家想看我跟高手打一局，正好，我也想给你们介绍一个新朋友。” 　　鹿书凡新开一局，请来一个十分眼生的ID：弑云天。 　　他目前玩得游戏，属于爆款游戏，关注度非常高。 　　游戏里稍微有点名气的高手，圈内粉丝都能叫出来，其中并没有一个叫弑云天的。 　　鹿书凡之前也跟高手对抗过，他技术属于主播中的TOP，甚至能跟一些职业选手打得不相上下。 　　此前，他没有把任何人称为高手。 　　“弑总。”鹿书凡明明说他是新朋友，语气中却流露出相识多年的熟稔，“我们两个1V1吧。” 　　“好啊。”弑云天声音传到直播间。 　　听起来年纪不大，却莫名有股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气势。 　　游戏开始，大家抱着‘看完这局就睡觉’的状态，情绪不是很高。 　　渐渐地，随着两个人一通秀炸天的操作，和疯狂输出，所有观众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夜色已深，直播间观众人数却飞快增长，热度直接冲到全平台前三，甚至一度登顶。 　　虽然是凌晨，竞争不是很激烈的时段。 　　但新人主播，能够打败一众坐拥粉丝基础的主播，登顶直播网站，本来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许多准备睡觉的人，不仅好奇这场直播有什么魅力，动动手指点进来。 　　然后，就被两个人的神仙操作，迷得直接清醒了。 　　【woc！我看的是新人主播和朋友随便打个1v1，而不是电竞圈年度总决赛吗？】 　　【神仙打架666！】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对比起来，刚才我跟鹿鹿匹配那一局，打得是什么啊！】 　　【鹿鹿技术那么好，居然被压制了，这个弑云天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弑云天用没装备没皮肤，估计是刚刚注册的三无小号，压制了鹿鹿的大号。】 　　【更牛比了！国家队的星探呢？愣着干啥挖人啊！】 　　鹿书凡和弑云天打完这一局，双双下线，没有留下任何感言。 　　只剩意犹未尽的观众们，还在发疯，把直播录屏发到各个平台。 　　第二天白天，#鹿书凡弑云天#名字并排冲上热搜，网友还以为他们两个谈恋爱官宣，火速赶来吃瓜。 　　人类，永远改不了对八卦的好奇心。 　　点进来，却发现只是一场游戏直播，众人原本还有些失望。 　　失望之余，随便看看直播，却发现新大陆，纷纷开始艾特国家队和直播平台。 　　@电竞国家队，这么强无敌的大佬，你不快点招人？ 　　@电竞平台，又帅又会打游戏还厉害的主播，你不强推？ 　　国家队立刻回复，表示弑云天已经是第一候补，或许能在本次赛季，破格获得出场的机会。 　　要知道，国家队选拔队员，要参考历史赛绩和积分。 　　弑云天在要啥没啥的状况下，能成为第一候补，已经属于教练们惜才。 　　而直播平台的回复，就显得没有那么干脆。 　　平台方为难地说：公司刚刚换了老板，鹿书凡能不能成为主推，要看新老板的意思。 　　没想到，其中还埋着一个金融圈的大瓜。 　　网友们不禁好奇，业内最大的直播平台，居然在毫无波澜的情况下，换了老板。 　　那个新上位的老板，究竟有什么本事？ 　　直播网站的员工，也在吃瓜，看到网友议论，忍不住用显摆的语气评论：我们新老板长得特别好看，不输今天上热搜的两个人。而且我听说，他收购我们公司的成本，只有一块钱。 　　一块钱收购日活几千万甚至破亿的直播平台？ 　　那位老板是什么怪物？ 　　网友们扒出直播平台新任老板，发现他简直是个流氓，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创建公司，与各大企业达成合作，由他们出资，建设完整的生产链。 　　从崭露头角到现在，短短一年时间，那位叫鱼七秒的少年，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由此看来，花费一块钱收购公司，还得夸一句鱼总大方。 　　……至少比起空手套白狼，起码多出了一块钱的血。 　　即使夙筇知道，鱼七秒是典型的白手起家。 　　听完他的丰功伟绩，还是被吓到了。 　　夙筇：哇！他究竟怎么做到的？ 　　ERROR：其中肯定有一些不可以告诉外人和小孩子的利益交换，不过我能够肯定，有鱼七秒参与的交易，他肯定不会吃亏。 　　夙筇：鱼七秒是不是快完成任务了？ 　　ERROR：按照这个速度，他至少能提前五天，回归原本的身份。 　　其实鱼七秒没必要这么急。 　　按照[所谓真实]的设定，即使他慢慢来，也能够在时限结束前，完成主线任务。 　　可无论鱼七秒，还是弑云天和鹿书凡，都恨不得开八百倍速，快点夺回之前的身份。 　　然后—— 　　集体罢工。 　　相比起荣华富贵和万众瞩目，他们显然更在意夙筇这边。 　　“真好啊。”夙筇没有发消息，小声嘀咕，“我也想去看看。” 　　遇到他们之前，夙筇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也不觉得羡慕。 　　而现在，知道他们都在好好长大，只有自己呆在棺材里。 　　总觉得，寂寞得要命。 　　ERROR：可以啊。 　　明明夙筇没有跟他说，ERROR偏偏能猜到夙筇的意思。 　　夙筇：我什么都没有想！ 　　ERROR完全忽视他的话，自顾自打字：等你离开游戏的时候，他们已经过了这段时期。想要参与，只能趁现在了。 　　ERROR：你确定要拒绝我？要是后悔，我可不管。 　　夙筇：要怎么做？ 　　ERROR：你应该有道具吧？ 　　夙筇：心魔之刃？ 　　之前得到的道具，居然是用在这里的？ 　　这里哪有什么心魔？ 　　夙筇拿出道具，不抱希望的挥了下，身体立刻变得轻盈。 　　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或者说自己的意识，已经离开透明棺材了。 　　“我这，算是灵魂出窍了吗？”夙筇看着自己的手，觉得有些惊悚。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可是……” 　　ERROR拉起他的手，用力握紧一下，“感受到了吗？有实体的。” 　　“真的哎！”夙筇收紧手指，回握住他，还能感受到ERROR的体温。 　　“好奇怪，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在这里。”ERROR平静地回答，“没有身体，他们怎么困得住你？” 　　“这样啊。”夙筇有些懂了。 　　难怪心魔之刃有用。 　　他没有身体，不可能被困住。 　　困住他的，是心魔。 　　不是自己的心魔，而是那些执念太深，打着‘延续人类文明’旗号，不择手段的人。 　　“走吧。”ERROR没有松开他的手，“现在这个时机，应该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 　　“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有钱了。”ERROR解释道，“总不能让你们去找他们，跟他们一起住孤儿院。” 　　夙筇可能不为了钱。 　　但是ERROR非常看重经济条件，绝不能让夙筇来到人间，还要继续吃苦。 　　“你想先去找谁？”ERROR问。 　　“哥哥！”夙筇大声回答，“你一直没有告诉我哥哥的消息。” 　　ERROR表情凝固一瞬，说，“其实……” 　　他不是不愿意告诉夙筇。 　　而是安安的动态，一直在ERROR的情报网之外。 　　“除非他主动现身，否则，凭我们两个，很难找到他。” 　　“可是我想哥哥了。” 　　“我尝试联系他。”ERROR妥协道，“先去找其他人，等到哥哥有回复，我立刻告诉你？” 　　他现在叫哥哥特别顺口。 　　比夙筇还顺口。 　　虽然安安大佬多半不愿意听。 　　“好嘛，那我想去看看Moi和琦伊。” 　　“他们在弑云天家，我让弑云天过来接你。” 　　那场直播过后，弑云天一战成名，接下来的赛季虽然坐了几次冷板凳，但是后半场得到出战机会。 　　世界级赛事，通常是团体比赛，主力队员们早已经磨合多年，清楚彼此的游戏风格，拥有足够的默契。 　　对于候补，他们的要求是：不拖后腿就行。 　　临时换上弑云天，他们其实没有抱有太大希望。即使弑云天练习时表现出众，但老队员清楚，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第一次面对其它国家的高手，还有来自全世界的观众，肯定会紧张。 　　比赛和日常打游戏不同，除了技术之外，心态和运气缺一不可。 　　弑云天只要稳稳发挥，不掉链子，老队员已经谢天谢地了。 　　结果，弑云天不仅没掉链子，还凭借逆天的技术和瞎猫碰到死耗子的运气。 　　面对去年的冠军战队，一路打出碾压局。 　　——确实是运气好。 　　他这个阶段，技术虽然精湛，但是不是世界上最拔尖的。 　　之所以全程碾压局，是因为其它战队分析国家队过往比赛和选手实力时，压根没把弑云天算在内。 　　他突然登场，带着陌生的玩法和充满攻击性的游戏风格，让敌方没有一点点防备，竟然乱了方寸。 　　大型赛场上，一旦气势落了下风，结果就显而易见。 　　弑云天带着模型的笑声，提前把种子战队按死在八强外，被称为本次赛季最大的爆冷。 　　他以候补队员的身份，拿下那一场的MVP，从此备受瞩目。 　　不但升职加薪，而且奖金拿到手软，还接到一些报酬丰厚的代言，顺利把Moi和琦伊接回家。 　　“夙筇！你怎么才来！”弑云天等得不耐烦，竟然守在家门口的马路边等夙筇。 　　终于等到夙筇，他用力拍拍少年的肩膀，邀请他进入自己家。 　　“我的房子，气派吧！”弑云天语气充满炫耀，“现在的房价还没太涨，我买了个大的！你知道吗？后来几年，一二线城市房价像坐火箭似的，害我快三十岁才买到房子。” 　　“提前知道未来的事就是爽，等我以后有钱了，多买几个，我也当资本家！”弑云天开始做梦，规划自己的人生。 　　ERROR看向他，凉飕飕说，“鱼七秒说，只有几套房，不算资本家。” 　　“……”弑云天笑容凝固。 　　“而且，你买的房子，应该是他的楼盘吧？” 　　弑云天认清楚事实，彻底笑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赢在起跑线，结果，还是被万恶的黑心资本家，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觉得很厉害啊！”夙筇善良地安慰，“我听说鱼七秒的楼盘好贵好贵，你居然买得起。” 　　弑云天捂住胸口。 　　被夙筇这么一安慰，他更觉得扎心。 　　夙筇进入房间里，被小型旋转木马，激起一些尘封的回忆。 　　——你们。 　　不是说再也不坐旋转木马了吗？ 　　房间内空间很大，旋转木马是经典的少女粉配色，只有三个小座位，看起来超过12岁的孩子想玩，都十分勉强。 　　目前正好13岁的夙筇，眼巴巴看了眼，又看看自己。 　　“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夙筇小小声嘀咕。 　　“对了，这个玩意儿是鹿书凡送给两个姑娘的，你要不要玩？”弑云天走过来，大大咧咧问，“正好，他们两个一直说，三个位置坐不满，感觉很浪费呢。” 　　“可以吗？我已经十三岁了。” 　　“也没规定十三岁不能坐，坏了在买个大的！”反正是游戏世界的钱，弑云天十分阔气，示意夙筇快点上去。 　　夙筇慢吞吞坐到粉红的小马上，拉了下ERROR的衣袖，“你……” 　　ERROR退后半步，避开小棉花糖。 　　“我已经十四岁了。” 　　虽然只差一天，但是他们一个在年末，一个在年初，勉强算大一岁。 　　“我可以，为什么你不行？”夙筇戳戳小马，“十四岁不能坐吗？” 　　“哈？”弑云天听到他的嘟囔，正准备说可以，对上ERROR‘你想死一次吗’的危险眼神，怂怂的改口，“只有三个位置，还是别勉强小马了。你要是想跟他坐，等我们回到现实世界，有的是机会……嗷！” 　　说完，弑云天感觉自己被踩了一脚。 　　“不要说多余的话。” 　　他毫不怀疑，以夙筇的记忆力。假如没有人为干扰，肯定会记到世界末日，然后带ERROR去坐旋转木马。 　　弑云天揉揉脚，心里充满悲愤。 　　所以说，他就不应该参与情侣互动。 　　“Moi，琦伊！”弑云天大声叫她们名字。 　　两个小姑娘正在房间里学函数，听到声音，手拉手走出来，一脸惊喜的看到夙筇。 　　“夙筇哥哥！” 　　“你怎么来啦！是不是……”Moi话说到一半，不敢再问下去，害怕听到令人失望的答案。 　　只怪这里的生活太安逸，她们差点忘了，这是游戏的世界。 　　而这场游戏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我现在可以自由活动啦！”夙筇骑在粉红小马上，手里拿着魔法棒，愉快地说，“我们一起玩！” 　　“嗯嗯，好！” 　　弑云天守在旁边，一脸老父亲般的欣慰，“瞧瞧他们，真像个孩子。” 　　ERROR：“他本来就是孩子。” 　　“可是，夙筇……”如果算实际年龄，都二十岁了吧。 　　在人类世界，这已经是成为大人的年纪了。 　　ERROR：“有问题吗？” 　　弑云天打了个激灵，“没有没有，你家夙筇最可爱！” 　　ERROR被‘你家’两个字取悦，看向夙筇的眼神充满宠溺。 第65章 所谓真实（八） 　　鹿书凡不愧是拥有8G网速，十分会讨粉丝，尤其是女粉丝欢心的男人。 　　他选择的旋转木马，不仅配色非常少女，漂亮又可爱。而且底座还blingbling会发光，操作的时候会播放音乐。 　　不是超市商店门口，那种烂大街的大喇叭音乐。 　　而是柔和舒缓，女孩子肯定喜欢的八音盒乐曲。 　　Moi和琦伊非常喜欢，只是想到自己其实已经十三岁，算是大孩子了。再加上，不想让哥哥觉得自己贪玩，才没有时时刻刻黏在木马上。 　　夙筇没有那么多顾虑。 　　他第一次玩正常的旋转木马，虽然是迷你的，但是夙筇还是很开心！ 　　开心之余，他不禁想到鹿书凡的黑历史。 　　当初，某人信誓旦旦说，以后死也不玩旋转木马，还要把这句话刻在墓碑上。 　　结果呢？ 　　果然，鹿书凡的嘴，骗人的鬼！ 　　“你们几个，好玩吗？”弑云天问。 　　“好玩！”夙筇大声回答。 　　弑云天老怀欣慰：“你觉得好玩就行，这个木马太小，对你而言确实有点别扭。等会儿鹿书凡过来，让他给你定做一个更大的。” 　　“鹿书凡要过来吗？” 　　“对啊，我买了房以后他非要过来，还让我给他留一个房间，以后就住在这里。”弑云天说完，不禁陷入沉思，“说起来，我们以前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ERROR问：“你们以前怎么认识的？” 　　“这件事情，就说来话长了！”弑云天表情变得扭曲，“我不太想回忆。总之，鹿书凡那小子纯纯欠揍。你们记得吧？我进入游戏，就是被他拉进来的。” 　　“记得。”夙筇一度认为，他们可能有仇。 　　ERROR却轻描淡写地说，“就算他不填你的名字，依照你的风评，也逃不过去。” 　　“……”弑云天平生没少得罪人，暴躁地回答，“我知道！狗比系统肯定不会放过我！艹！” 　　旋转木马跑完一个周期，夙筇跳下来，感觉有些晕乎。 　　他来到弑云天面前，盯着他看一会儿，脸因为开心而红扑扑的。 　　夙筇本来就可爱，现在这个样子，显得更加可爱。 　　“弑云天！”他叫。 　　“嗯？”弑云天下意识回应。 　　“你是个好人！” 　　“哈？突然给我发好人卡？”弑云天看向旁边的ERROR，怀疑夙筇的好人卡发错对象。 　　等等，他给ERROR发好人卡，似乎更不对劲吧。 　　夙筇不知道什么叫‘好人卡’，他懵懵地继续说，“你不要那么凶，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弑云天听完夙筇的话，原本偏深的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甚至比夙筇的脸还要红。 　　“我、我又不需要他们喜欢！”弑云天粗声粗气的反驳。 　　仔细分辨，就能听出，这位猛男有一些害羞。 　　其实，夙筇所说的道理，弑云天当然明白。 　　他只要性格柔和一些，在赛场上谦虚一些，就可以避开大部分恨意。 　　他退役之前很长时间，网友对弑云天的评价都是‘厉害归厉害，但是太狂了’。 　　甚至还有人发起话题，要求弑云天主动退队。 　　弑云天性格大大咧咧，但是，他的心脏也是肉长的。 　　自己付出那么多，为所属战队争取荣耀。 　　可是，支持自己所在战队的人，却唯独把他拎出来。罔顾弑云天付出的努力，批判他不懂配合，没有集体荣誉感。 　　弑云天真正退役之前，有人专门买票到总决赛现场，当面大喊‘弑云天退役’。 　　所有人都听见了。 　　但是没有人阻止。 　　后来，弑云天还处于巅峰状态，却正式提出退役申请，带着三冠王和Mvp的称号，离开国家队。 　　接下来几场比赛，战队连连失利，他们才意识到，那个强得过于突出的弑云天，对于战队而言有多么重要。 　　局外人终于意识到，不是因为弑云天没有配合意识，才显得不和谐。 　　而是他个人能力太强，其他队员很难配合他。只要同场比赛，就会被压住风头。 　　无法接受失败的战队粉丝，开始挽留弑云天，像个渣男似的求弑云天回归。 　　然而，他已经不在乎了。 　　“随便吧。”弑云天摆烂地说。 　　没有人喜欢也无所谓。 　　“哦。”夙筇拖长调子，软乎乎说，“这样地话……” 　　弑云天没接茬。 　　还呆在队里的时候，前排和教练都教训过他。 　　他们说弑云天脾气太硬，这样地话，以后会吃大亏。 　　弑云天受够了教训。 　　后来一直疏远他们。 　　没想到，夙筇也这么说。 　　弑云天突然有些难过。 　　然后，就听夙筇慢吞吞说。 　　“就只有我们喜欢你了。” 　　“哈？”弑云天往后跳了半步，说话开始结结巴巴，“你、说什么呢？” 　　“有问题吗？”夙筇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就算你脾气不好，我们还是喜欢你。” 　　“你你你……”弑云天一瞬间丧失语言功能，磕磕巴巴憋了半天，差点想把夙筇举高高，抱起来转几个圈圈。 　　没等他实施行动，看到旁边ERROR冰冷的目光，冷静了。 　　ERROR内心充满怨念。 　　夙筇的喜欢那么轻易，好像不值钱的样子。 　　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变得那么难？ 　　“嗨！小点心！”鹿书凡还没有现身，声音先飘进来。 　　弑云天立刻打开门，热情迎接他，“你终于来了！” 　　“弑总，你今天好、好热情。”鹿书凡抬起手准备敲门，结果猝不及防，与弑云天面对面碰上，搞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别管了，你先进来。”弑云天毫不怀疑，鹿书凡再晚一步，自己很可能被ERROR大佬暗杀。 　　“好吧。”鹿书凡快快乐乐走进去，然后朝外面挥了下手，“搬进来吧。” 　　“好！” 　　他现在是职业大主播，有自己的助理和经纪团队。 　　员工们帮他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大包小包搬进弑云天家。 　　弑云天大喜，“你来就来，还买这么多礼物。” 　　“不是给你的。”鹿书凡立刻打断他的自作多情，“是给两个妹妹还有小点心的。尤其是小点心，鱼七秒听说你在这里，恨不得把全世界搬过来。” 　　说着，鹿书凡让助理把提下来的袋子，全部堆到夙筇面前。 　　购物袋中，有漂亮的衣服鞋子，还有玩具和佩饰，夙筇喜欢的可爱披风买了好几件。 　　“鱼七秒说，游戏里就算有钱也很不方便。等到你离开之后，他请全世界最好的设计师，为你设计最好看的披风。” 　　“他咋那么有钱！”弑云天酸了。 　　明明大家起点相同，最开始都是一穷二白。 　　鱼七秒如何做到这么短时间，拥有他梦寐以求的财富。 　　“鱼总比你想象中更有钱，但是跟你没啥关系。”鹿书凡说，“现在看来，鱼总的钱只给夙筇花。啧啧啧，这么大手笔，够收购多少我们公司了。” 　　鹿书凡所在的直播平台，被鱼七秒以利益和科技置换的方式收购，总共只花了一块钱。 　　而他只是给夙筇买见面礼，少说就有八位数。 　　真是壕无人性。 　　“还有这个，听说你喜欢粉钻，鱼七秒给你拍下一颗。天然矿石，全球仅此一颗，通常来说都是求婚用的。”鹿书凡拿出包装精美的首饰盒。 　　珠宝行难得开采出色泽这么完美的天然钻石，还畅想有一位英俊的先生买下，用来给自己的爱人求婚。 　　结果，这颗号称艺术品的粉钻被鱼七秒高价拍下，用来…… 　　给夙筇做魔法棒的装饰物。 　　就是小女孩喜欢，按下开关会发光的魔法棒。 　　“哇！”夙筇看到魔法棒，开心极了，差点扔掉手里原本的道具，“我喜欢这个！” 　　“你喜欢就好。等我反馈给鱼总，他就知道以后正式见面的时候，要准备什么礼物了。” 　　“这个不算吗？”鹿书凡挥了下魔法棒。 　　鹿书凡转述道，“鱼七秒说，游戏里怎么能算？” 　　他把现在拥有的最好东西，给夙筇，依然觉得很虚。 　　毕竟这些，只能换取夙筇在游戏里短暂的快乐。 　　果然还是——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鹿书凡看向ERROR，“你那边怎么样？” 　　“毫无进展。”ERROR兜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弑云天急了，“那你还不想想办法？” 　　“想过。”ERROR轻描淡写地回答，“从七年前到现在，一直毫无进展。” 　　弑云天和鹿书凡同时沉默了。 　　此刻，他们似乎明白，鱼七秒为什么没有立刻来找夙筇。 　　他们很想努力，很想快些完成任务，救出夙筇。 　　但是，现实中，那些日子已经永远的过去。 　　他们彻底遗忘曾经，平稳又安逸的享受人生，迎接充满光明的每一天。 　　只有ERROR和安安，在希望渺茫的情况下，苦苦支撑。 　　只有夙筇，呆在一片空白的地方，熬过永无止境的漫长光阴。 　　他们心安理得享受的鲜花和掌声，实际是踩在别人的绝望之上，一场没心没肺的狂欢。 　　“你们，也不用这么悲观。”ERROR慢吞吞说，“实际上，这次已经被之前顺利很多了。” 　　“之前？” 　　“对。我确认夙筇位置后，试着把他‘偷’出来几次，在《IF》世界跟他共谋。”ERROR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无论我们做出怎样的约定。只要他意识重新回到那个地方，就会被清洗干净，忘记与我有关的一切。” 　　ERROR被夙筇遗忘过太多次，已经习惯了失败。 　　“我想，应该是我制造的世界太空白，不足以吸引他。所以我找了更多人过来，让他们描述一个足够美好的世界。”ERROR说到这里，停顿几秒，语气无奈，“但是，系统失控了。我在之前的过程中，倾注了太多执念，导致它拥有独自思考的能力，开始擅自行动。结果，原本美好的世界，变成恐怖游戏。” 　　鹿书凡有些怀疑，“你原本真的不打算做恐怖游戏吗？” 　　“有夙筇在的情况下，不打算。” 　　也就是说，假如夙筇没有参与这个游戏，ERROR真的会把《IN OFF》变成恐怖游戏？ 　　做个人吧！ 　　您比狗比系统难搞多了。 　　“我觉得，这样很有趣。”夙筇慢吞吞说。 　　ERROR态度立刻转变，语气也温柔许多，“你喜欢就好。” 　　“他当然觉得有趣，从始至终，系统都没有针对过夙筇。” 　　“何止没有针对？给他准备好一切，给他隐藏提示，技能和道具像不要钱的送给夙筇。” 　　ERROR：“这不是很正常？” 　　“哪里正常？” 　　ERROR解释道：“虽然它现在不受控制，但是最初的雏形，是我写的。” 　　“我创造这个游戏的时候，每一个字符每一串代码，都在喜欢他。” 　　鹿书凡和弑云天同时露出被狗粮塞到的表情。 　　Moi和琦伊捧着脸，有些兴奋。 　　小女孩嘛，就喜欢一些浪漫的东西。 　　唯独夙筇，没什么反应，还在把玩自己的魔法棒。 　　仿佛ERROR只是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 　　“喂，夙筇。”鹿书凡有些看不下去，小声提醒夙筇，“ERROR大佬刚刚跟你表白。” 　　“啊？”夙筇疑惑，“是说他喜欢我那一句吗？” 　　“不然呢？” 　　“原来这样就是表白啊。”夙筇沉思良久，然后才慢吞吞地说，“那我已经知道了。” 　　他所经历的时间，感受到的偏爱，都是ERROR的喜欢。 　　夙筇一直被爱包围，当然不会有特别明显的反应。 　　因为表白就失控，显得太失态了。 　　“那你的态度呢？”弑云天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你给点回应啊？” 　　“我不是很懂什么叫喜欢。”夙筇回答，“我的资料库中，有很多爱情故事。如果两个人想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喜欢的话。” 　　夙筇认真思考。 　　他确实没有想永远跟ERROR在一起的想法。 　　主要因为，‘永远’这个概念，对于夙筇而言，过于残酷。 　　永远厮守，真的幸福吗？ 　　ERROR能理解夙筇的想法，没有执着与要求回应。 　　“他是喜欢我的。” 　　“他趴在你耳边悄悄说了？还是最开始0.02%的亲密度给了你自信？”鹿书凡没忍住口嗨。 　　然后，被ERROR瞪了眼，吓得不敢说话。 　　“我们已经互相表白过很多次，我喜欢他，他当然喜欢我。” 　　ERROR说，“我们是宿命交织的两首绝弦，只为彼此奏响哀歌。不过……” 　　“不过什么？” 　　“你们懂音乐吗？”ERROR笑眯眯回答，“哀歌有的节拍，情歌同样也有。” 　　“……艹。” 　　“我承认，你赢了。” 　　“小点心，我同意这门婚事，鱼七秒那边我去说，让他把ERROR嫁给你。” 　　“等等，你嗑cp嗑的语言混乱了？应该是夙筇嫁给ERROR吧？” 　　“这不重要！反正他们幸福就好！” 　　“什么呀。”夙筇懵懵地。 　　浪漫细胞匮乏的代码，确实很难理解人类语言的浪漫。 　　ERROR悠悠提醒，“你们有没有想过，最该同意这么亲事的不是鱼七秒，而是安安。” 　　提到安安的名字，刚才嗑生嗑死的两个人，同时冷静下来。 　　“安安大佬那边……” 　　“还是你亲自去说吧。” 　　“你抢人家弟弟，安安大佬会砍死你的。我们去，那不是送人头。” 　　“ERROR大佬加油，我们给你打气。” 　　“呵。”ERROR差点想翻白眼。 　　夙筇在弑云天家里呆了一会儿。 　　房子再大，呆久了依然有些无聊。 　　“我们去逛街吧，”鹿书凡提议，“就当小点心提前熟悉人类世界的练习。” 　　“我，逛过街。” 　　“之前不算。”鹿书凡说，“你之前是为了完成任务，逛街肯定提心吊胆。现在不同了，你可以纯粹的快乐。” 　　“而且，还有钱。”弑云天适时补充，“刷鱼七秒的卡。” 　　“弑总，你不要这么仇富。”鹿书凡拍拍弑云天的肩膀，继续说，“刷弑总的卡也可以，反正你养两个和养三个没什么区别。” 　　弑云天：…… 　　进游戏之前，他是退役世界冠军，谁惹谁死。 　　进游戏后，他已经成为带崽工具人。 　　他已经可以预见，以后鱼七秒忙着赚钱，鹿书凡忙着直播，带孩子的任务，肯定落在退役之后无所事事，而且身体强壮能够出力的自己身上。 　　唉。 　　坎坷的命运。 　　“小点心，你没有看过电影吧？也没有参观过美术馆，没有去过演唱会，没有……”鹿书凡刚开始说，情绪还挺高涨。 　　说到最后，情绪越来越低迷。 　　在他经历这些的时候，夙筇错过了太多第一次。 　　即使再怎么弥补，人生的前二十年，也只会留下一片无趣又痛苦的空白。 　　“我，知道的。”夙筇说，“我知道各个时代的人类生活方式，所以知道的。” 　　他的定位，是‘人类文明’的载体，其中就包括各个时代的娱乐消遣。 　　不过，那只是夙筇汲取的一小部分知识，草草带过，并没有仔细展开。 　　夙筇问，“看电影，要吃爆米花，对吧？” 　　“对！” 　　弑云天一改刚才的小气抠搜，挺起胸脯说，“给你买个大桶！” 　　“那我想去！”夙筇换上鱼七秒买的新衣服，迫不及待出门。 　　ERROR留在最后，没有靠得太近。 　　趁夙筇他们没有注意自己，偷偷发出去一条消息。 　　ERROR：情况如何？ 　　[空白ID]：很糟糕。 　　ERROR：你小心点，别被发现。 　　[空白ID]：。 　　安安发过来一个句号，就没有再回复，继续躲在暗处观察情况。 　　曾经的安安，选择成为别人的武器，主要为了窃取各个机构的核心机密，从中找出有关夙筇的消息。 　　可惜那个组织藏得太深，安安搜寻很久，却一无所获。 　　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ERROR手里掌握关于基地的重要线索，包括位置和疑似组织成员的名单。 　　安安拿到名单，立刻开始埋伏监视，将他们逐一标记，收集足够的线索和证据。 　　他不怀疑ERROR这份名单的真实性。 　　ERROR的先天条件，原本就超出常人很多很多。他又付出可怕的努力，将全世界所有网络覆盖的范围，纳入自己的控制，通过网络和监控设备，实时观察世界上发生的一切。 　　经过七年的情报收集，《IN OFF》这款游戏，已经被他做成压缩的历史。 　　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 　　那些人再怎么藏匿，也会在历史中，暴露出蛛丝马迹。 　　凭安安的能力，势必能够锁定谁才是核心。 　　至于安安回复的‘很糟糕’，ERROR大概能猜出原因。 　　他本来也不确定，直到夕怀姬进入游戏后，才有了三成把握。 　　基地的核心人物之一，很可能是夕怀姬那位出身科研世家，在国际上拥有举足轻重影响力的父亲。 　　就算不是，他与8008实验，也脱不了关系。 　　而夕怀姬是极境公会的会长，即使到最终圈，也有几千位成员为她效命。 　　假如他有意阻止ERROR，或者离开游戏后，将事情泄露给父亲，后果不堪设想。 　　安安要在不惊动夕怀姬的情况下，收集情报确认她父亲的真实身份。 　　一旦确定，局势毕竟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但是无所谓。 　　必要的时候，安安相信自己的刀，会比声音传递的速度更快。 　　只是，他不太希望发展到那个地步。 　　因为夙筇似乎，不想跟其他玩家成为敌人。 　　“小同学，你今年几岁？”夙筇等待电影候场时，旁边以为大姐姐见他可爱，主动把夹到的娃娃送给他。 　　夙筇眼巴巴看了眼夹娃娃机。 　　他有点想玩，但是自己技能太多，夹娃娃肯定百发百中。 　　没有患得患失的乐趣。 　　——夹娃娃机如果知道，自己把钩子夹力设置到最小，还被夙筇这么评价，一定羞愤到原地爆炸。 　　“我，应该……”夙筇想了想，报上年龄，“十四岁。” 　　“十四岁啊，应该读初中二年级吧？传说的中二期？” 　　旁边几个大姐姐凑过来，围着夙筇开玩笑，“中二可不是什么好事，小朋友长得这么乖，要好好学习。” 　　“说起来，你今天怎么没有上学。” 　　“上学？”夙筇迷茫：那是什么？ 　　“你该不会逃课吧？不可以哦，十几岁的孩子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找到好工作。” 　　夙筇问，“十几岁的孩子，都应该读书吗？” 　　“对啊！”送他娃娃的大姐姐回答，“可能你们现在不喜欢学校，但是毕业以后，再回想起来，就知道学校多么美好了。” 　　“对啊对啊，学校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同龄人。你们这个年纪，就是青春最美好的时候，友情和爱情都是最纯粹的。”大姐姐说完，捂住嘴偷笑，“不对，你说爱情还太早了。” 　　“不要瞧不起中学生，人家早恋也是很美好的。不过要注意尺度哦~”几位大姐姐笑得十分暧昧。 　　单纯如白纸般的夙筇，虽然无法理解他们笑容背后的意思，却还是默默记住：这个年纪应该去上学。 　　于是，看完电影之后，当弑云天问夙筇接下来想玩什么。 　　夙筇回答，“我想去学校。” 　　“小点心，学校可不兴玩啊。” 　　“就是，上学多闷。以你的智商，初中的知识有什么难的。” 　　“可是，他们说，学校里有很多跟我一眼的少年。” 　　听完夙筇的话，鹿书凡和弑云天互相看了眼，有些犹豫。 　　“上学的话。”ERROR走过来，淡淡说，“我陪你。” 　　“你？” 　　“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我，我和他们不一样。”ERROR跟那群‘九漏鱼’撇清关系，“我真的有学历。” 　　“呵。” 　　“不信。” 　　“除非你把毕业证拿出来！” 　　“就猜你们会这么说。”ERROR虽然拿不出毕业证，但是能从之前储存的数据中，找到自己的毕业证明。 　　他的毕业证明还不止一本，上面印着全球知名学府的校徽，里面的持证人叫‘虞错’。 　　“博士学位？！你不是才二十？” 　　ERROR凉凉扫他，“没见过跳级？” 　　“我见过这个名字，据说是网络科技领域的天才，世界范围内龙头公司开出千万年薪，但是你哪个offer都没接。 　　弑云天这才注意到名字，“原来你叫虞错啊！怪耳熟的！” 　　“弑总，你肯定听过他的大名。目前电竞圈的主流竞赛系统，就是斥巨资请虞错大佬编写的。” 　　“哦，就是那个魔鬼的系统！害我必须打满六场比赛！” 　　ERROR理直气壮地说，“这叫减少意外因素对选手实力的影响。” 　　“原来如此啊！”夙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们……算了，既然夙筇想去学校，我们想办法安排。他现在这个年纪，应该读初中吧。” 　　“对。” 　　以夙筇的真实年龄来说，读初中已经太迟了。 　　想要体验中学时光，只能在游戏里视线。 　　弑云天和鹿书凡动用人脉，很快为夙筇安排好借读事宜。 　　第二天，夙筇第一次穿上中学生的校服。 　　国内大部分学校，校服都是以运动服为模板，选择经典的红蓝白设计的。 　　虽然经常被吐槽丑，但是方便活动，可以最大化的隐藏差异，让所有同学看起来一样，不会因为衣服贵贱而受到歧视。 　　夙筇换成校服之后，似乎校服连‘丑’这个缺点都没有了。 　　漂亮干净的小少年，仿佛天生为了校服存在。 　　普通的校服在他身上，如同量身定制一般，熨帖而合身。 　　夙筇和ERROR背起书包，走进学校里，立刻引来周围同学的注意。 　　“他们是谁？新来的转校生吗？” 　　“也太好看了吧，为什么穿校服都那么精致。” 　　“喂，有没有人问他们的名字和企鹅号啊。” 　　“你快去，我可不敢。” 　　“好想知道他们转去哪个班。” 　　学校里，确实有很多和夙筇年纪相仿的少年，或明或暗回过头看他。 　　他们偷看夙筇的时候，夙筇也在看着他们，小声对ERROR说，“这里好多好多人啊，他们都是我的同学吗？” 　　“我接下来要跟他们一起学习，成为朋友，对吧？” 　　“我要怎么做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ERROR说，“只要微笑就好，他们会来找你的。” 　　“就这么简单？” 　　“对。”ERROR肯定的回答，“每个班肯定都有社交牛逼症，会主动跟你搞好关系，把你的信息扩散给大家。你长得这么好看，他们绝对会排着队，想要跟你交朋友。” 　　“原来人类也没有那么复杂啊。” 　　夙筇常年和鱼七秒他们打交道，还以为人类都是个性很强，很难交心的存在。 　　“人类也是有差异的，真心换真心。你愿意跟他们做朋友，他们也会跟你做朋友。” 　　只可惜，夙筇成为少年的时间太短暂，流逝得又太快。 　　假如他真的回到十四五岁，一定能成为校园内，最受欢迎的人。 　　夙筇不是很在意过往。 　　即使只有一天，能够感受真正的少年时光，他依然觉得很开心。 　　夙筇和ERROR是转学生，办完手续之后，由班主任引到教室里。 　　“今天，我们班上转来两位新同学，大家欢迎！”班主任在大家的掌声中，示意两个并排站立的少年，“向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自我介绍啊。”夙筇难得有些局促。 　　ERROR不愧是有读书经验的人，他主动开口，不冷漠也不热络的说，“我叫虞错，虞姬的虞，请多指教。” 　　“我叫夙筇。”夙筇模仿他的样子说，“请多指教啦！” 　　明明他们两个的自我介绍方式相同，夙筇甚至比ERROR还要简单一些。 　　可他们回到位置上，转过来偷看夙筇的同学明显更多。 　　他们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空位，自动成为同桌。 　　因为过于养眼，前排的学生频频回头，还有人递过来一张纸条。 　　‘夙筇同学，我想和你交朋友，愿意的话可以加我的企鹅号XXXXX，不愿意的话，帮我问问你旁观的虞错同学愿不愿意。’ 　　“什么东西？”ERROR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伸手过来，一把抢走夙筇手里的纸条，挑了下眉，“养鱼？” 　　养鱼竟然养到他跟前，胆子不小。 　　“什么叫养鱼？” 　　ERROR没有回答，“好好听课，不是你要来上学的吗？” 　　“哦。”夙筇看向黑板，越来越觉得无聊。 　　鹿书凡说得没错，学校里教授的内容，对夙筇来说，确实太过于简单，完全提不起精神学习。 　　老师这节课将中考的压轴题，正好是公认最难的部分，台上写满密密麻麻的算式和计算过程。 　　他讲完，发现同学们脸上写满清澈的愚蠢，只有寥寥几个同学能听懂。 　　还有最后两排，刚转来的男同学，居然明目张胆溜号，简直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那个新来的同学，站起来。”老师抛出粉笔，精确砸在夙筇的课桌前。 　　“叫我？”夙筇指指自己，在ERROR的提醒下站起来。 　　“刚才我讲的内容，你听懂了吗？” 　　“懂了。”夙筇回答。 　　老师重新找出一道难度相当的题，“那你告诉我，这道题应该怎么解？” 　　夙筇只是扫了眼，回答，“这道题求圆的半径，答案是二分之根号三。” 　　“你看过答案了。那……” 　　老师正准备再赵一道题，就听夙筇嘟嘟囔囔说，“这道题问法太简单了，应该引入天体学公式，加入潮汐力和转动带来的影响，再提出一个新的假说，然后通过……” 　　夙筇说完一大堆，看向老师，“我认为这样的题目，才能作为考验中学生的标准。” 　　中学生：？？？ 　　我们不行，求你放过我们好吗！ 　　老师听完他的见解，摆了下手，“你先坐。” 　　他就不应该把夙筇叫起来。 　　他只是想要让同学们全部算出圆的半径的普通教师而已啊！ 　　夙筇坐回自己位置，发现同桌ERROR在偷笑。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ERROR忍住笑意，看向夙筇，“要是早一点就好了。” 　　“？”早什么？ 　　要是早一点找到夙筇，两个人一起上中学，度过青春中的所有时光。 　　以夙筇的长相和性格，肯定能成为学校里最可爱的风云人物。 　　他会平等对男同学和女同学下蛊，然后让他们迷恋自己，每天课桌抽屉被赛满情书，作业本最后被人偷偷画上爱心，表白墙上都是他的名字…… 　　无论他们多么喜欢夙筇，单纯的夙筇都不会回应，因为他不懂什么是爱情。 　　只有ERROR可以教会他这个难题，然后跟他牵手上学，在午后的操场靠着睡觉，在无人的教室拥抱，然后以同样的分数考入大学，成为后来学弟学妹津津乐道的校园传说。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如果呢？ 　　不对。 　　这个游戏的缩写，不就叫《IF》吗？ 　　他是游戏的亲爹，有什么做不到。 　　“夙筇。”ERROR靠过去，递给他一张纸条。 　　‘想玩恋爱游戏吗？’ 　　夙筇扫了一眼，拿起笔，认认真真写下一行字。 　　‘你刚才还说，让我好好读书，上课不要穿小纸条。’ 　　ERROR回复，‘我是例外。’ 　　夙筇知道这个人双标，默默看了他一眼，冷漠地答：‘不想’。 　　ERROR：…… 　　刚刚成型的浪漫梦想，顷刻间碎了。 　　夙筇又写：我想玩有很多漂亮衣服给我换的游戏。 第66章 所谓真实（九） 　　ERROR：“……好。” 　　他答应夙筇想玩换装游戏的愿望，又有些好奇。 　　“你，为什么对换装游戏执念这么深？” 　　“因为没有衣服穿。”夙筇说到这件事，有些生气，甚至磨了下牙，“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衣服穿。” 　　直到现在，夙筇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绷带。 　　而其他NPC，拥有漂亮的披风，王冠，手中的苹果比自己全身上下素材，加起来还要精致。 　　当时，夙筇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对方等级比自己高。 　　结果呢？ 　　他们就是故意不给自己衣服的！ 　　夙筇越想越委屈！ 　　ERROR：…… 　　难道怪我吗？ 　　“我错了。”ERROR深谙不能跟男朋友讲道理的原则。 　　尤其是，男朋友是一朵生气的棉花糖。 　　讲道理只会引起新一轮争吵。 　　最好的办法，就是快点滑跪认错。 　　越快越好。 　　“我原谅你了。”夙筇是一朵容易哄的棉花糖，轻易消了气，“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了。”ERROR向他承诺。 　　夙筇却不满意，“没有下次吗？那这个游戏……我还蛮喜欢的，它会消失吗？” 　　ERROR想了想，下意识说，“你喜欢的话，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可以把它改成普通游戏，面对所有玩家开启。” 　　——如果到时候，他们还愿意玩的情况下。 　　说到这个，夙筇想起玩家对游戏的评价，不禁沉默。 　　“那些玩家，怎么样了？”夙筇问，“游戏中死了的那些？” 　　“这款游戏，只能把他们的意识，拉入游戏世界，又不会真的杀死人。”ERROR解释，“而且，游戏内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对他们而言，约等于睡了一个好觉吧。” 　　“原来如此。”夙筇放心了。 　　他们与外界世界接轨，假如上百万玩家，真的死在游戏中。即使失控的系统，不受ERROR管辖。 　　身为游戏原设计师的ERROR，肯定难辞其咎。 　　夙筇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离开了棺材，结果男朋友被抓进去，牢底坐穿。 　　想到透明棺材，夙筇心情瞬间沉重。 　　他现在这样，真的可以离开吗？ 　　“没问题吗？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玩而已。” 　　ERROR：“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多喜欢这个世界一点，多喜欢这个世界的人一点。制造出足够的羁绊和眷恋，就足够了。” 　　“我不清楚。”夙筇虽然被当做人类文明的载体，其实，他并不算了解人类，“我现在这样，足够喜欢这个世界吗？足够眷恋你们吗？” 　　如果因为他的羁绊不足，而导致计划失败。 　　夙筇应该会非常难过。 　　“不要有负担。至少现在，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可以好好感受当下拥有的一切。”ERROR一派轻松，平静地说，“失败的话，就再试一次，我会想出更完美的方案。” 　　“无论失败多少次，我绝对不会放弃。” 　　“所以你……”ERROR看向他，认真地说，“不要死。” 　　“我本来就……”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杀死自己。”ERROR知道，自己要求有些残忍。 　　他活得那么痛苦。 　　自己却要和那些坏人一样，剥夺夙筇死亡的权利。 　　“……知道了。”夙筇思考了好长时间，才答应道，“我会努力的。” 　　“嗨，夙筇，虞错！”男同学冲到他们旁边，自来熟似的伸出手，勾住ERROR的肩膀，“下课了，还愣着干吗？下节体育课，咱们一起去打球吧！” 　　“打球？”夙筇疑惑。 　　球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要打它。 　　“你没打过球？不是吧不是吧！”男同学看到夙筇迷茫地模样，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声对旁边人喊，“你们知道吗！新同学没打过球，哈哈哈哈哈！” 　　“……”没打过球，是什么值得昭告天下的事情吗？ 　　虽然这么想，对鹿书凡有些冒犯。 　　但是夙筇由衷觉得，他嘴碎又喜欢口嗨的样子，简直像缩小版的鹿书凡。 　　“你一个男子汉，不打球怎么行！”另一个男生抱着篮球过来，居高临下俯视夙筇，“起来，我教你！” 　　夙筇：很好，弑总类型的同学也出现了。 　　他们俩如果真的去学校，应该就是那种互相玩得很好，虽然没有坏心眼，但是不知不觉会讨人嫌的同学吧？ 　　虽然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们本质都是好人。 　　“好吧。”夙筇跟某两个人相处久了，也不觉得被冒犯，慢吞吞答应下来。 　　“怎么玩啊？” 　　“其实挺简单的，只要把球扔进篮筐。你们俩新手肯定不行，看我这个校队成员给你演示。” 　　“不是我吹，去年篮球比赛，我带领咱们班拿到总冠军！” 　　“什么叫你带领，明明是我带领！” 　　“我得分多，你有意见吗？ ” 　　“决胜球是我投的！你问问大家！” 　　两个男生一路吵吵嚷嚷，一直吵到篮球场，还没有消停的意思。 　　其他同学已经习惯他们争吵，在一旁看着，就当看个固定节目。 　　反正劝也没用，还被扯进去评理。 　　同学们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那个，我想知道……” 　　突然，夙筇软软没有攻击性的声音，打断他们争吵。 　　“什么？！”两个人同时看向夙筇。 　　“只要把球投进篮筐，就像这样……”夙筇随手一扔，圆圆的球笔直进入篮筐，然后砸在底上。 　　一个很完美的空心球！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站在场外，距离篮板远远超过一个球场的距离。 　　没有助跑，没有起跳，就只是不经意的扔了一下。 　　球、进、了！ 　　“你真的是新手吗？” 　　“你怎么做到的？” 　　两个人顾不上吵架，凑到夙筇跟前，就差跪下求他传授投篮技巧。 　　“我，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夙筇指向篮板，慢吞吞说，“只要考虑球的重量，篮板的距离，在重力作用下抛物线的弧度，然后设定起始目标，带入公式进行计算……” 　　夙筇洋洋洒洒说完一大堆，最后总结道，“你们好好学习，也能计算出来。” 　　全班同学：…… 　　新来的美少年究竟知不知道，打球对他们来说，打球是学习之余的放松。 　　如果连打球还要想着学习，世界干脆毁灭算了！ 　　“呃，夙筇你说得很好。” 　　“总之，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打吧。” 　　在两位男同学的极力邀请下，夙筇站上篮球场，充分表演什么叫‘理论的王者，行动的矮子’。 　　字面意义上的矮子。 　　倒不是夙筇的投篮技术有问题。 　　主要因为，打篮球并不是一个站在固定位置，把球扔进篮筐的项目。 　　过程中需要奔跑，碰撞，抢夺。 　　这些都是夙筇不擅长的事情。 　　再加上，夙筇外表过于可爱。 　　其他男生到他面前，总会刻意绕开，传球时也不忍心扔给他，唯恐砸到夙筇精致的脸蛋。 　　结果，一场球打到最后，夙筇无论站在哪个位置，身边仿佛都张开结界。 　　敌我两方的队员，刻意绕开他，仿佛挨到夙筇就会变成全场公敌。 　　夙筇主动跑到敌方队伍的篮板下，然后，看到对方球员抱着篮球，迟迟不敢投篮。 　　万一掉下去的球，砸到夙筇—— 　　他会被场上，还有场外围观的同学，尤其是那个一脸冷淡，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转学生，打死在这里吧？ 　　“夙筇。”ERROR围观了一会儿，把夙筇叫下来。 　　“打球有意思吗？” 　　“没有意思。”夙筇郁闷地回答。 　　他明明跟大家说了很多次，不用担心自己受伤。 　　他连死都不害怕，难道一颗小破球，会把自己打死吗？ 　　可同学们，依然把夙筇当个脆弱的玻璃娃娃，碰也不敢碰。 　　“换个游戏吧。”ERROR指了下，“那些游戏更适合你。” 　　学校操场很大，篮球场之外，不喜欢打球的男生和女生分开行动。 　　丢沙包、踢毽子、玩捉迷藏等等。 　　需要奔跑和碰撞的游戏，夙筇已经不抱希望了。 　　但是，还有些游戏，看起来不用担心会被区别对待。 　　“那是什么啊？”夙筇看到几个女生坐在一起，手贴着手，嘴里念着神奇的咒语。 　　“拍手游戏，每个地方的玩法不同。具体如何，你要问问他们。” 　　“好。”夙筇快乐地跑过去，打听拍手游戏的玩法，又快乐地跑回来。 　　“我知道了，他们念得咒语是‘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 　　夙筇正要继续念，被ERROR捂住嘴巴。 　　“等等，如果是这个咒语，你还是别再念了。” 　　“为什么呀？”夙筇看向那群很开心的女生，“她们都在念。” 　　“她们或许只当做单纯的口诀，但是你不同。”ERROR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最早的核弹密码？真的吗！” 　　“嗯。”ERROR考虑到夙筇的分析能力，真诚地说，“你再念下去要出事。” 　　他真佩服最早一代匠人，居然敢把密码编成儿歌，流传到全国各地。 　　是真的勇。 　　夙筇得到肯定答案，也捂住嘴巴，摇摇头，将那首暗藏玄机的儿歌，从脑袋里清除干净。 　　“都没有我能玩的游戏。”夙筇皱皱小脸，“不是说来学校就有很多朋友，有很多人陪我玩吗？” 　　“你很想要朋友？” 　　“想要啊！”夙筇肯定地点点头，“我都没有朋友。” 　　ERROR轻笑，“你这么说，他们几个该哭了。” 　　“咦？”夙筇反问，“你是说鱼七秒和鹿书凡他们吗？他们是我的引导对象哦。” 　　夙筇是一个敬业的白名NPC。 　　引导对象和朋友要分开，因为在人类世界的职场法则中，工作和私生活最忌讳混为一谈。 　　ERROR听完夙筇的理论，噎了下，才提醒道，“这些话，不要当着他们的面说。” 　　鱼七秒或许还能理解，知道夙筇情况特殊，需要慢慢适应人类的情感观念。 　　但是鹿书凡和弑云天，是两个隐藏的玻璃心。知道夙筇没有把他们当朋友，肯定会难过得想死。 　　“难道不对吗？”夙筇竟然还反问。 　　ERROR突然想把这段录下来，展示给某两个人，让他们感受连环扎心的感觉。 　　“不算错。”ERROR说，“所谓工作和私生活不能混为一谈，是指工作时间要好好工作，不要夹杂私人情感。但是工作以为的时间，你可以和任何人交朋友。” 　　“原来如此。”夙筇点点头，又问，“但是，他们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他们已经是你的朋友了。人类的感情，几乎都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不一定非要有固定的开端。像你认为的‘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可以’这种对话，其实很少。” 　　“哦……”夙筇拖长调子，又问，“那你呢？” 　　“我情况特殊。” 　　“哪里特殊？” 　　ERROR说，“我和你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无法摆脱彼此。” 　　“摆脱啊。”夙筇仔细琢磨这个词。 　　“抱歉，我说错话了。”ERROR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无法挣脱羁绊。” 　　ERROR和他生长环境相同，原本也没有情感。 　　他无法确定，具体时间什么时候喜欢夙筇的。 　　但意识到的时候，就一直对他，抱有200%的爱意。 　　夙筇没有说话，眼睫低垂，似乎在思考什么。 　　也不知道，他能否接受这个想法。 　　“ERROR。” 　　夙筇叫了声。 　　没等ERROR回应，他摇摇头，小声嘀咕，“不对不对。” 　　然后，夙筇换了个称呼。 　　“虞错。” 　　“嗯？”ERROR回应。 　　“羁绊这种东西，是互相的吗？” 　　“应该是吧。” 　　“哦。”夙筇表示明白，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所以，我也无法摆脱你啦。” 　　ERROR与他对视，突然觉得，厮守终生不是最浪漫的说法。 　　“喂，你们两个！”打完球的男同学跑过来，撩起衣服下摆，擦擦脸上的汗，气喘吁吁问他们，“最后一节自习课，老师不在，我们一起溜吧！” 　　“翻墙去网吧打游戏，我请你！” 　　“我……”ERROR刚要说话。 　　他认为，如此懂事乖巧的夙筇，肯定会拒绝。 　　然后，就听到旁边的人，开开心心回答，“打游戏吗！好啊好啊！我还没有玩过游戏呢。” 　　“不是吧你，又没打过球，又没打过游戏，你是从山沟沟来的？” 　　夙筇：“我是从比山沟沟更远的地方来的。” 　　“看不出来，你这一身衣服很值钱啊，家里有矿吗？” 　　“有的。” 　　“矿山沟沟和我说的山沟沟不同啦！” 　　“你这么有钱，干脆你请我们打游戏吧。” 　　“好啊！” 　　“开玩笑的，哪能让新同学出钱。等会我们组队，我带你。” 　　夙筇确实没有玩过游戏，但是看别人玩过。 　　热情的同学给他注册号账号，夙筇点进去，发现是弑云天和鹿书凡经常玩的游戏。 　　他们俩账号等级高，匹配到的都是顶级大佬。 　　夙筇用新号，只能匹配同样在新手区的玩家。 　　两个男同学为了带夙筇，也跟着开了小号，聊起战术头头是道。 　　ERROR问他们多少级，男生A骄傲地回答，“我是班里等级最高的！有五十多级了！” 　　男生B不甘示弱的说，“我玩得时间少，但是也有四十多级了。” 　　“哇！你们好厉害！”夙筇十分捧场。 　　两个男生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体会到带妹玩游戏的乐趣。 　　虽然‘妹’是男儿身，但是长得足够可爱，所以问题不大。 　　几个人组好队伍，进入游戏，成功匹配另一支新手区战队。 　　大概是ERROR也在队伍里，系统在这个时候，还不忘针对他一把。 　　这支战队第一局，竟然对上大佬的小号。还没等他们教会夙筇玩法，就被对方大佬杀得复活了三次。 　　本来大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偏偏有个男生觉得丢面。 　　——刚才还吹高手呢，带妹的时候被人狂砍，谁能忍？ 　　“开小号虐菜有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大号比啊！” 　　“到时候，打得你们跪地叫爷爷！” 　　“呦，两个毛头小子，口气还挺狂。” 　　“我们可是青训营的，未来的职业选手。想拿大号比？爷爷今天教你们天多高地多厚！” 　　听他们吵起来，夙筇不合时宜地询问，“你们大号多少级啊？” 　　“刚升上一百五，全服前三千，比你们这些菜鸡强太多了。” 　　夙筇听完，平静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把他叫过来就够了。” 　　以他们的实力，完全不需要喊弑云天。 　　“呦呵，搬救兵是吧？就算你招来再厉害的高手，能跟我们准职业选手比？” 　　夙筇没有说话，靠向ERROR，手指不停戳他的手环。 　　约莫两分钟后，夙筇才重新对他们说，“他说，用大号太欺负你们，还是用小号吧。” 　　对方听到这话，直接炸了，“谁？口气这么狂！” 　　“敢这么狂的人，除了弑总，其余我谁都不认。” 　　“不是他哦。”夙筇萌哒哒回了一句，把某个无头像的小号拉进队伍里，“开始吧。” 　　“吹得那么牛比，还以为你认识弑云天呢。” 　　“又是个只会口嗨的废物，等爷爷我教你做人！” 　　听到对面不是大佬，那几个小号语气更加狂傲。 　　殊不知与此同时，某个直播间内，弹幕已经刷疯了。 　　【不知道咋说，提前为对方点个蜡吧。】 　　【职业选手除了弑总之外，鹿鹿没有怕过谁，更何况青训营的。】 　　【说句实话，鹿鹿和弑总1v1玩多了，技术可能不输职业级。】 　　【把可能去掉。鹿鹿就是太懒了，吃不了每天训练的苦。而且他心里抗压不好，所以才没去打职业。】 　　【开始了开始了！鹿鹿加油~还有鹿鹿的四个小队友，等着大佬带你飞。】 　　【队友别拖我鹿后腿就行，听说还有两个真正的新玩家，想想就心塞。要不是认识，鹿鹿肯定不会跟他们一起玩。】 　　游戏刚开局，形势并不紧张，双方都在探索各自门前的地图。 　　鹿书凡操作的同时，还有闲暇看向屏幕，及时制止他们的话题走向。 　　“可以说我菜，不可以说我的队友。” 　　弹幕瞬间飘过一片‘好的’，接下来的讨论，果然收敛了很多。 　　他开启队内语音，两个偷偷翘课打游戏的男生听见，好奇地问，“他在跟谁说话？” 　　“好像不是跟我们吧？”男生B挠挠头，不确定地说，“感觉他的声音有点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ERROR：“声音相似的人很多。” 　　“也对，咱们快好好打游戏吧。” 　　刚开始，因为对面已经赢了几局，有一定优势，很快就抢占上风。 　　因为刚才被呛了，他们嘴一个比一个脏，嘲笑几个同学没本事，请来的援兵也是个废物。 　　“说谁呢！”血气方刚的男生，很容易被激怒。 　　然而，三个内核已经是成年人的男性，表现一个比一个稳。 　　夙筇甚至冲到对手的包围圈，还能不紧不慢，诚恳地请教对方：“按哪里可以发大招啊？” 　　“小弟弟，你确定要问我吗？” 　　“什么蠢问题哈哈哈哈！” 　　“连怎么发大招都不知道，我看你还是快点回家，趴在妈妈的怀里喝奶！” 　　他们尽情奚落夙筇，声音一个比一个刺耳。 　　然而，还没等他们笑完，就看到夙筇一连串天秀操作。 　　反应过来时，已经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 　　“小点心学得真快，不会是你~接下来，我教你怎么打逆风局。” 　　鹿书凡一直跟在夙筇后方，全程做他的辅助，保护夙筇的同时，事无巨细教他怎么玩这个游戏。 　　就差手把手教了。 　　鹿书凡直播间的观众，一个比一个震惊，很少见到鹿书凡对谁这么有耐心。 　　他对自己的好朋友弑云天，一直都是骂骂咧咧的。 　　为什么这个小男孩，能得到特殊待遇？ 　　难道他是鹿书凡的私生子吗？！ 　　“什么私生子，这可不能乱说！”鹿书凡看到大家议论，连忙澄清，“小点心太尊贵了，他可养不起他。” 　　夙筇：“我很难养吗？” 　　“不。”ERROR接过话，“别听他乱说。” 　　这番对话，让两位组队的男生，懵逼之余，似乎找到一点方向。 　　“啊啊啊啊！我想起你是谁了！” 　　“吊打职业选手的大主播鹿鹿！对吧对吧！” 　　“鹿鹿，我是你的脑残粉！” 　　“谢谢你喜欢我。”鹿书凡反应很平淡，与对夙筇的态度天差地别，“可以的话请叫我全名，鹿鹿是女粉丝的专属。” 　　“……你怎么性别歧视？” 　　“不满意可以脱粉。” 　　“不不不，鹿鹿大佬！下次一起打游戏吧，带我们飞！” 　　难得有跟大主播一起打游戏的机会，再加把劲就能加上游戏（小号）好友，傻子才脱粉。 　　频道内和直播间一片欢声笑语，对面几个准职业选手，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何方神圣。 　　他们心态崩了，死活想不通。这群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认识鹿书凡？ 　　万万没想到，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一局结束，夙筇这边再次发起对战邀请。 　　几个人刚才狠话说了一堆，现在认怂，面子上过不去，只好硬着头皮同意。 　　进入对局后，他们发现，对面的局势又变了。 　　原本叫ERROR的账号下线，换了另外一个明晃晃的大佬小号。 　　而且，他的ID就十分嚣张。 　　弑云天小小号 　　敢带弑云天的名字，除非是本尊，不然在游戏中肯定惹众怒。 　　谁都知道，弑云天打起游戏，风格十分激进。不止不给对方活路，上头的时候连敌友都不分。 　　普通人用他的小号作为ID，无异于在脸上写：我不想活了快来打我！ 　　那么问题来了，这群人为什么既认识鹿书凡，还认识弑云天？ 　　他们想问，却根本没有机会问出来。 　　弑云天一上线，带着自己标志性的魔性笑声，砍得他们连复活都来不及 　　两局游戏结束，对方彻底开始怀疑人生。 　　“我们今天为什么要开小号？” 　　“我们真的能成为职业选手吗？” 　　“要不然，收拾收拾，提前退役吧。” 　　与此同时，对面几个人压根没有分析局势的意思，反而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怎么这个时间打游戏？你们下课了？” 　　“不是哦！”夙筇回答，“是他们两个说，自习课没有老师，叫我出来打游戏。” 　　“哦？他们两个是谁，把名字说出来！” 　　两个小同学瑟瑟发抖。 　　鹿书凡搜了一段爹味发言，富有感情的念出来，“你们俩才几岁？这个年纪不好好学习，只想着打游戏，对得起父母和老师吗！”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知道错就行，至于小点心……”鹿书凡再次将双标发挥到极致，“你想玩游戏，可以跟我说，跟弑总说。找这群不靠谱的人带你，被欺负怎么办？” 　　“就是！你在游戏里死了，我们怎么跟鱼七秒交代？” 　　ERROR：“你们……” 　　玩游戏玩傻了吧。 　　游戏中的游戏，夙筇操纵的角色，就算死一万次也无所谓吧？ 　　偏偏那两个人，已经对游戏产生ptsd。 　　即使夙筇在虚拟游戏中死亡，在他们眼中，都无法接受。 　　“下次玩游戏，我跟弑总给你护航。” 　　“谁动你一根指头，我把他砍到退游。” 　　“ERROR，”夙筇听完他们的极端发言，转向ERROR，“我以后，好像没办法玩这个游戏了。” 　　ERROR无语。 　　他算是发现了，全世界大部分游戏，都不适合夙筇。 　　只有自己创造的游戏，他才能玩得尽兴。 　　因为被自己的偶像警告，两个男生不敢再沉迷游戏，灰溜溜下线。 　　原本想回学校，但是学校已经下课了，到中午休息时间。 　　同学们纷纷涌出校门，奔向各个路边摊和小饭店。 　　校门口的路边摊，几乎成为各个地方的特色。 　　穿着围裙的大叔大婶，推着小车，旁边摆个简陋的招牌，就算是开张了。 　　每个小摊售卖的种类不同，炸串、麻辣烫、铁板烧、关东煮…… 　　每当放学时间，所有小摊一起营业，散发的香气十分勾人。 　　按理来说，夙筇不应该对他们有兴趣。 　　毕竟，路边摊好吃归好吃，但是肉眼可见的‘干净又卫生’。对于有洁癖的棉花糖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但是，夙筇看到其他人狼吞虎咽，又闻到诱人的香味。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饿，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萌生出口腹之欲。 　　“想吃？”ERROR看穿他。 　　“可是、可是……”夙筇有些纠结。 　　“游戏而已，你可以告诉自己，都是假的。” 　　夙筇还是很纠结，“万一我现在觉得好吃，以后又遇到，怎么办？” 　　ERROR抛出一句万能的话，“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夙筇无言以对。 　　看来，ERROR先生已经完美的融入人类社会了。 　　ERROR没有再拯救夙筇意愿，把夙筇眼巴巴看着的美食全部买来，捧到他跟前。 　　夙筇心里还有些犹豫，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来，“好吃！” 　　“给你。”ERROR塞到他手里，“我去买个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好吃的吗？” 　　“好吃的。” 　　“嗯嗯。”夙筇像个等待投喂的漂亮猫咪，嘴角沾上酱汁也顾不上，眼巴巴等着主人投喂更多。 　　ERROR去了很久，大概是要买的东西，不太容易找。 　　夙筇吃完东西，接过同学递来的纸巾，擦干净脸，又等了好一会儿，ERROR才回来。 　　他手里拿了一个超级大，软绵绵，做成云朵形状的巨型棉花糖。 　　“给你。”ERROR交到他手里，意有所指，“小棉花糖。” 　　“原来这个就是棉花糖，果然跟我好像！”夙筇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好甜。” 　　ERROR：“甜度倒是不太像。” 　　夙筇咬住棉花糖，气呼呼瞪他。 　　“你比棉花糖甜多了。” 　　夙筇脸微微发烫，用棉花糖捂住脸，弱弱地说，“太甜不好。” 　　“害怕我吃了你会蛀牙？” 　　“你不要说一些奇怪的话。”夙筇用力咬了一口棉花糖，想要泄愤。 　　可惜棉花糖软软的，即使他用力咬下，也没有什么实感，只能被喂一嘴糖。 　　确实很像夙筇本人。 　　上完一整天的学，夙筇回到家，有些怅然若失。 　　按照游戏中的时间流速，明天，他就不能再读初中了。 　　虽然老师教得东西，没有什么必要，但是夙筇还是挺喜欢上学的。 　　“放心，你这个年纪虽然不能读中学，但是读大学还来得及。” 　　“你想去哪个学校？我帮你申请。” 　　“大学好玩吗？” 　　“好玩。大学更加自由，有各种各样的活动，还有……大学很适合谈恋爱。” 　　“那我想去！我想谈恋爱！” 　　“咦？”鹿书凡听见夙筇的话，问了句，“你现在没谈啊？” 　　“没有。”夙筇诚实的摇摇头。 　　“奇怪，我还以为ERROR早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弑云天：“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正在写作业的Moi和琦伊扬起头，同时用好奇地目光看过来。 　　“夙筇哥哥和ERROR哥哥吵架了。” 　　“他们没有吵架，只是没有谈恋爱。” 　　“那ERROR哥哥好可怜。” 　　“他才不可怜，他再努力一下就有男朋友了。弑云天哥哥才可怜，不仅没有男朋友，还要养我们。” 　　“这就是人们说的单身狗吧。” 　　“你们两个好好写作业，不要议论大人的事情！”弑云天怒斥一声，小声跟夙筇说，“快点解决你跟你男朋友的事情，不要带坏我家孩子。” 　　“可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你们明明绑定了情侣关系，亲密度已经及格了。他很喜欢你，你也不讨厌他，为什么不是男朋友。” 　　夙筇说不清楚。 　　他只是觉得，如果现在承认ERROR是自己的男朋友，好像缺了点什么。 　　“你们打住，不要为难夙筇。”ERROR出现，慢条斯理说，“我没有正式告白，所以确实不算男朋友。” 　　“那你……”磨磨蹭蹭干啥？ 　　弑云天话没说完，就被ERROR瞪了一眼。 　　“夙筇现在的身体，其实是游戏内限定的。” 　　“然后？” 　　“请问，你告白的时候，不需要当着本人的面吗？”ERROR质问，“难道你喜欢网恋？” 　　鹿书凡仔细想了想，“也是，要是你们处对象，你跟他拥抱亲吻，究竟是抱本人呢，还是游戏里的素材，说不清楚。” 　　夙筇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身体。 　　“可是，他很喜欢摸我啊。” 　　“……” 　　“有时候还会抱我。” 　　“……” 　　“经常像这个样子，揉我的头发。”夙筇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鹿书凡和弑云天，同时把审判的目光，投向ERROR。 　　夙筇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该不会喜欢这个建模吧？” 　　“不是，你听我解释。”ERROR苍白地辩解道，“其实，你的建模，完全是按照本人的样子复刻的。” 　　所以，他会喜欢这个建模，不是很正常吗？ 　　夙筇得到解释，却露出大受打击，似乎天地崩塌的表情。 　　“我、我好矮啊。”夙筇委屈巴巴的看向ERROR，“不能让我变得高一点吗？” 　　ERROR：“……好，下次给你做个五米四的建模。” 第67章 所谓真实（十） 　　夙筇的身高，其实不算矮，但是绝对算不上高。 　　尤其是，在几个身高卓越的队友衬托下，他显得像个小朋友似的。 　　倒不是因为先天原因。 　　而是夙筇成长过程中，没有变成‘巨人’的机会。 　　由于他过于优秀，周围人非常忌惮夙筇，害怕他拥有逃跑的能力，会脱离他们的掌控。 　　夙筇整个生长期，都是被限制的。 　　以致于现在，他居然认真思考ERROR明显不太正经的提议。 　　“五米四太高了。”夙筇比划一下，五米四自己要很费劲，才能看到顶。 　　“二米四就够了。” 　　“夙筇，”鹿书凡试图想象那个画面，无奈地告诉夙筇，“你这张脸，配上两米四的身高，太违和了。” 　　“对对对，你这样就很好了，又精致又可爱。” 　　“我长高了，也会很可爱的。”夙筇企图说服他们。 　　然后，就被ERROR说服了。 　　他告诉夙筇，“两米四的话，很多衣服不能穿。” 　　“……”夙筇立刻就消停了。 　　相比起衣服不能穿，他宁愿忍受现在的身高。 　　[妥协.jpg] 　　十二点钟声又敲响一次，已经到了第17天了。 　　距离[所谓真实]的倒计时，还剩下三天时间。 　　夙筇身边的几个人，却没有丝毫紧张感，依旧陪着他玩玩闹闹，制造许多称得上‘美好’的记忆。 　　而在夙筇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很多事情。 　　夕怀姬按照夙筇的要求，帮助他们逃脱之后，在那些迫害夙筇的人中间，看到父亲的身影。 　　她不敢相信，自己眼中学识渊博，无所不能的父亲，竟然背地里用活人进行实验。 　　于是，她努力寻找证据，想要证明父亲的清白。 　　结果有些时候，努力的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夕怀姬找到最后，反而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得出父亲确实参与其中的结论。 　　那个瞬间，夕怀姬感觉人生快要崩塌了。 　　一直以来，他敬仰、爱戴的父亲，背地里竟然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鼓励自己接触科研，夸赞她为了人类而从事研究的精神。 　　背地里，竟然偷偷把她的研究成果，用于违反人道的实验上。 　　夕怀姬无法接受，思考了很长时间。 　　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自己的父亲。 　　人性是复杂的。 　　无论父亲私底下做了些什么，但他在自己面前，始终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父亲。 　　对夕怀姬尽心尽力，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万一，真的如同系统说得那样，游戏里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父亲真的做了那些事。 　　她该怎么选择呢？ 　　要是没有参与这个游戏，夕怀姬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像之前那样安安稳稳享受自己的生活。 　　但是，进入游戏之后，她和曾经是‘实验体’的孩子，接触不止一次。 　　非常清楚的知道，他们不是没有感情的器物，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也同样知道，他们有多么优秀。 　　等到离开这个游戏之后，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夕怀姬无法隔岸观火。 　　她必须快些决定自己的立场。 　　夜色深沉，夕怀姬独自坐在昏黄的灯光前，呆呆坐了很长时间。 　　然后，她突然对着空气说，“出来吧。” 　　灯光晃了一瞬，A悄无声息站在她眼前。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A先生？还是和鱼会长他们一样？” 　　“随你。”安安对于称呼，早已经无所谓了。 　　“好，安安先生。”夕怀姬看向他，由衷夸赞道，“你藏得真深，如果没有暴露玩家ID，我绝对不会发现。” 　　“是我有意被你察觉的。”假如安安愿意藏匿，即使夕怀姬能看到他的ID，也无济于事。 　　“果然。”夕怀姬了然，“如果是现实中，你可以轻而易举杀死我，或者用我威胁我的父亲，对吗？” 　　安安没有犹豫，立刻回答，“是。” 　　“你还真是不留情，我姑且是个美女，你没有一丝丝怜香惜玉的心理吗？” 　　安安表情冷漠，掌心中露出一丝寒光。 　　“我接下来的行动，取决于你的回答。” 　　夕怀姬知道，他要在游戏中摸清楚自己的态度。 　　如果夕怀姬打算告密，她有十二成概率，无法活着离开游戏。 　　“他毕竟是我父亲，就算……再给我一天时间，我需要考虑，可以吧？”夕怀姬试图拖延，“你应该不缺游戏里的一天时间。” 　　“好。”安安收起武器，离开前，回头看向夕怀姬。 　　“他是你父亲。” 　　夕怀姬看他半边脸融入夜色，明明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却让她有种触目惊心的压迫感。 　　“可是，他让我们都没有父母。” 　　安安说，“你牵挂的亲情，恕我无法理解。” 　　说完，安安彻底消失，留下夕怀姬坐在那里，脸色难看至极。 　　她自以为是善良的，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结果，却被安安三两句话，彻底扯下遮羞布。 　　夕怀姬望着寂静的空气，低低呓语，“你们公会，都这么不饶人吗？” 　　** 　　“对于我们而言，十八岁是一个重要的年纪，一定要好好庆祝才行。” 　　“所以，今天给夙筇办一个成人礼吧！” 　　因为小伙伴的提议，年龄上早已经成年，精神层面才刚刚诞生的夙筇，今天要过生日。 　　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日。 　　不过，根据资料显示，被强行剥离出来的时间，是一年的第一天。 　　因此，其他几位同伴早早就开始策划，要让夙筇在零点到来的时候，听到生日祝福，然后接下来开心整整一天。 　　“小点心，你知道吗？过生日是全世界第二开心的事情。可以得到祝福，还可以收到很多很多礼物。” 　　“我现在已经很开心了。”夙筇能感受到，虽然只是在游戏里，但是自己被很多很多爱意包围着。 　　“你回答不会，你应该问，全世界第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夙筇非常配合，“全世界第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配合，但是没诚意。 　　“那当然是！结婚啦！”鹿书凡大声宣布。 　　“不过呢，你还没有到结婚的年纪，还要再等两年。到时候，我一定要做你的伴郎。”鹿书凡深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先定下夙筇伴郎的位置。 　　夙筇根本没打算选伴郎。 　　或者说，他现在连结婚的意思都没有。 　　严格意义上来讲，在ERROR正式告白之前，夙筇还是一朵绑定了情侣关系的单身棉花糖。 　　夙筇：“马上要过成人礼了，我真的好期待。” 　　“好啊夙筇，你现在都学会转移话题了，跟谁学的？” 　　“以后你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奸诈，呵，幸亏我遇到你比较早。” 　　要是夙筇学会一些人情世故，再回到新手村。 　　鹿书凡肯定会被他玩死。 　　夙筇知道‘奸诈’不是什么好词，懒得理他，自己来到ERROR身边，跟他说悄悄话。 　　“你生日跟我只差一点点，要一起过吗？” 　　“不用。我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ERROR回答，“不止十八岁，十到二十岁的每个生日，我都好好过了。” 　　ERROR没有说，他每次过生日，都会特意延迟一天，选择夙筇生日的时候庆祝。 　　每年的愿望，也与夙筇有关。 　　年复一年，替他留下活着的痕迹。 　　“原来你也会过生日啊，过生日好玩吗？” 　　“好玩，有很多朋友陪我。” 　　“你居然有朋友？他们说程序员都是宅男。” 　　“这是职业偏见，他们还说，程序员都是秃头。”ERROR靠过来，“你看我的头发，很健康吧。” 　　夙筇迅速伸出手，揉了把他的头发。 　　看起来很硬，摸起来比想象中柔软，手感特别好。 　　难怪ERROR每次喜欢摸自己的头发。 　　夙筇眼巴巴看着他，很想要再摸一下。 　　ERROR眯起眼睛，盯着夙筇瞧了会儿，“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 　　“我不知道。”夙筇理直气壮，怼完又软软地问，“不能摸吗？” 　　ERROR一下子泄了气，摆烂地说，“随便你。” 　　夙筇心满意足，两只手一起伸过去，摸了个过瘾。 　　给夙筇过生日的时候，消失好几天的鱼七秒，终于出现了。 　　他身穿笔挺的定制西装，胸口别着一枚绿宝石胸针，看起来十分耀眼。 　　在游戏里呆久了，大家差点忘记鱼七秒，原本是什么样子。 　　“鱼总好帅，鱼总我不想努力了！”鹿书凡没出息地喊。 　　“你是鱼七秒？你真的是鱼七秒？”弑云天被他帅得晃了眼，差点没认出来。 　　鱼七秒懒得理他们，伸出手指，随意松开领带结，把外套脱下来，随意扔在弑云天家的沙发上。 　　弑云天特意买了个大房子，精装修，沙发也格外豪华。 　　但是，鱼七秒踏进来之后，气派的大房子显得分分钟掉价。 　　说掉价不太准确。 　　只是，弑云天的豪宅，看起来明显配不上鱼七秒的富贵气质，搞得好像委屈了鱼总。 　　明明之前过副本，山洞、路边、荒郊野外都睡过，也没觉得距离感这么大。 　　“夙筇。”鱼七秒走向夙筇，把摘下来的绿宝石胸针，放进他手里。 　　“之前拍卖会买下的，想着你应该会喜欢。”鱼七秒没有提胸针的价值，轻描淡写说，“那去玩吧。” 　　拍卖级别的大宝石，被他说得像不值钱的小玩具似的。 　　“哇！这个好看！”夙筇拿起宝石，对着光源看了看，提出要求，“我下次想要不同颜色的！” 　　“金色怎么样？” 　　“好呀！” 　　鱼七秒纵容地说，“下次拍卖会我买给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买一份甜筒冰淇淋。 　　“鱼七秒，你这几天做什么呢？要是我没记错，你的资产应该早就超越之前了吧？” 　　“嗯。所以我利用游戏中的优势，摸清楚几家敌对公司的经营状况。下次再交锋，就更有把握。” 　　“你真努力，已经有那么多钱了，还不满意吗？” 　　鱼七秒微笑，“谁会嫌钱多呢？” 　　确实。 　　谁会嫌钱多呢？ 　　虽然他们‘钱多’的概念，和鱼七秒肯定不同。 　　夙筇也没有概念。 　　毕竟他人生的前二十年，生活在金钱无法支配的领域。 　　即使知道‘钱’可以决定人类的地位，甚至能够左右他们的人生。 　　但是知道归知道。 　　理论和切身感受是有差距的，夙筇很难‘钱’作为衡量人类的标准。 　　况且他身边这几位，就算个人资产最少的弑云天，也是相对比较有钱的那一批。 　　鱼七秒知道夙筇心性干净，低声提醒道，“以后在夙筇面前，少聊点充满铜臭味的话题。” 　　“咋？你害怕他被带坏，成为一个物欲的人？”弑云天不屑的哼哼，“他被你带坏的次数，还少吗？” 　　鱼七秒翻了他一眼，“我倒是不怕他物欲。我的意思是，夙筇想要钱或者什么物质，我可以满足他。你们说得太频繁，万一他想自己去工作怎么办？” 　　在鱼七秒和其他成员的认知中，夙筇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虽然小孩子已经二十岁，但是他应该享受无欲无虑，不需要为生存发愁的童年。 　　反正鱼七秒有大把大把的钱，可以让他挥霍。 　　假如挥霍干净了，再赚就是。 　　“鱼鱼！我不想努力了！”鹿书凡快要羡慕哭了，没出息的请求，“我可以做你的孩子吗？实在不行，做你的宠物也可以！” 　　“拒接。”鱼七秒脸色一秒冷淡，“我们现在，最直接的关联，是从属关系。请你好好做直播，给我赚钱。” 　　鹿书凡：…… 　　某些主播表面风风光光，粉丝无数。 　　其实，他们赚到的钱，会被黑心公司分走一半。 　　简直惨得要命。 　　鱼七秒打发掉他们俩，请人送来为夙筇特别定制的十八层蛋糕。 　　蛋糕每一层，分别缀有做成宝石形状，晶莹剔透的糖果，用翻糖制作的娃娃，还有各种各样夙筇喜欢的素材。 　　最顶上，有一个漂亮的小王冠，上面镶嵌着巨大的钻石，blingbling闪闪发光。 　　它的材质，比普通的生日帽，豪华太多。 　　而且，王冠并不是翻糖，而是真正纯金打造，价格不可估量。 　　鱼七秒把王冠拿下来，带到夙筇头顶，然后点燃蜡烛，率先拍手唱生日歌。 　　“夙筇，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夙筇收到祝福，露出幸福的表情。在大家的示意下，切下蛋糕的第一刀。 　　“好甜啊。”他咬了一口蛋糕。 　　“蛋糕本来就甜，不过这块蛋糕，特意多加了一些糖分。”鱼七秒说，“你之前吃得苦已经够多了，希望你未来的人生，每一天都只有甜。” 　　夙筇没有立刻答应，安静吃完那块蛋糕，才点头说，“……好。” 　　等他们的狂欢落幕，ERROR这才走过来，轻轻抚摸夙筇的头发，“今天开心吗？” 　　“开心。” 　　“开心就好。”ERROR说，“不要忘记现在，也不要忘记之前，可以答应我吗？” 　　他语气如常，夙筇却感觉到，ERROR有一丝丝不安。 　　他表现得再怎么游刃有余，其实也会害怕。 　　害怕夙筇的意识，一旦回归牢笼，会立刻被洗涤干净。 　　这些时光的美好，羁绊，什么都不剩下。 　　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就算重来多少次，也无法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点印象。 　　ERROR知道，这些事情，没有办法责怪夙筇。 　　所以他只能怪自己。 　　或许是爱意还不够多，无法在夙筇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羁绊。 　　所以，才会那么快被抹除。 　　“不要忘记。”ERROR再次说。 　　“我不能答应你。”夙筇皱了下脸，看向他，“我答应你，结果又做不到，你会更难过的。” 　　ERROR自然清楚，却还是说，“你现在答应我，至少，让我暂时开心一些。” 　　“不、可、以！”夙筇大声否定。 　　ERROR眼眸暗了暗，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夙筇伸出手，捧起他的脸，强迫ERROR与自己对视。 　　“这个表情不适合你哦。” 　　“抱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他顿了顿，又补充，“之前也不是。” 　　夙筇眼睫低垂，声音又轻又软，仿佛一片羽毛拂过心尖。 　　“你之前说过，你的人生，什么都错，对吧？” 　　ERROR故意用之前随意又欠揍的语气，带了点笑意说，“是啊，很讽刺吧。” 　　“但是我觉得，你说得不对。你出生，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后来你努力改变，也不是错误的选择。”夙筇靠过去，示意ERROR低一点，蹭蹭他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你变成这样，很好。” 　　“你还不够了解我，我性格很恶劣。”ERROR提前预警，“尤其是，某些方面。” 　　单纯的小棉花糖，不知道人类口中的‘某些方面’，可以隐藏多少信息量。 　　他想也不想的回答，“我喜欢这样的你。” 　　“……”ERROR眼底流光波动，露出一脸难以置信，却又被喜悦冲昏头的样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鱼七秒说，这种话不能乱说。”夙筇跟他们相处太久，即使依然单纯，却没有之前那么好骗，“在你正式告白之前，我不可以太主动。” 　　“啧，鱼七秒是吧。”ERROR暗暗给他记下一笔。 　　剥夺自己的快乐，这件事，ERROR迟早要跟他算账。 　　“呀。”夙筇听他话里话外，透露出针对鱼七秒的意思，内心有些小纠结。 　　这就好像那个经典的问题。 　　谈恋爱的时候，妈妈不满意自己的男朋友，男朋友又嫌妈妈管得太多。 　　被夹在中间的人，应该怎么抉择，选择妈妈还是男朋友？ 　　夙筇第一次面对这种困境，当然无法做出选择。 　　于是，夙筇灵机一动，决定转移话题。 　　“我好困了，我要睡觉…”夙筇眯起眼睛，假装自己要睡过去。 　　ERROR哪看不出是借口，双手环抱，好整以暇看向他，“你睡啊。” 　　“睡了，现在就睡了。”夙筇顺势倒在沙发上，眼睛闭起来。 　　见ERROR还是不相信，还假装打小呼噜。 　　假睡时，夙筇明显能够感觉到，ERROR眼睛落在自己身上，一直没有移开。 　　心跳好像无法控制，节奏时快时慢。 　　明明他没有真正的身体，心脏跳动的感觉，却好像真实存在般。 　　ERROR俯身，气息靠近夙筇。 　　凑到他耳边，声音贴着耳廓响起。 　　竟然是一首摇篮曲。 　　“宝宝乖，快安睡，夜幕已低垂……” 　　夙筇耳朵立刻红起来，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有些痒。 　　他有些想动手，又害怕暴露自己装睡的事实。 　　虽然暴露与否，感觉不是那么重要。 　　还没等他纠结出结果，ERROR突然毫无预兆的抱起他。 　　夙筇身体悬空，没有什么安全感，立刻搂住ERROR的脖子，眼睛还固执的闭上，不肯说话。 　　ERROR带他走进卧室房间，把夙筇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夙筇依然闭着眼睛，心想自己已经睡在该睡的位置上，ERROR总该离开了吧？ 　　然而，并没有。 　　下一刻，ERROR也脱掉外套，爬上床，躺在夙筇身边。 　　“你……” 　　“别说话。”他才发出一个单字，就被ERROR打断，“还有时间，陪我睡一会儿。” 　　如果计划出现意外，ERROR也不知道，真正能和他面对面说话、拥抱、睡觉的时刻，究竟会延后到哪个地久天荒。 　　他知道这么做，不过是饮鸩止渴。 　　贪恋越多，失败的代价就越难以承受。 　　但是，夙筇太可爱了。 　　即使是虚假的幻影，即使有限定期，ERROR也想抓住仅有的此刻。 　　夙筇很乖，当真不再说话。 　　他感觉到ERROR微微颤抖的身子，犹豫片刻，转向他那边，伸手抱住夙筇。 　　“快点睡觉。”ERROR说，“下次，我给你唱摇篮曲吧。” 　　“嗯。” 　　“不过我不会，你要教我。” 　　“好。”ERROR半真半假地说，“听不到你的摇篮曲，我以后就不睡觉了。” 　　夙筇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您不觉得自己有点叛逆吗？ 　　安逸的房间和舒适的大床，躺了没多久，夙筇真的睡着了。 　　睡梦中，他仿佛又把游戏里的时间，从头到尾回顾一遍，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ERROR没有丝毫睡意，无声给安安发送消息，确定他那边的情况。 　　[空白ID]：一切按计划进行。 　　ERROR：夕怀姬呢？ 　　[空白ID]：没有明确表态，但是她说，不会干扰我们的行动。 　　ERROR：你认为，她的话可信吗？ 　　[空白ID]：无所谓，我更相信自己。 　　即使夕怀姬出尔反尔，安安也有能力，让她闭嘴。 　　ERROR：好。 　　[空白ID]：你不再说点什么吗？ 　　ERROR：我应该说什么？ 　　[空白ID]：比如，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失败，势必打草惊蛇，再次行动的难度会超乎想象。 　　[空白ID]：再比如，你为了这个机会，堵上自己的心血和人生。如果出现任何目标，你肯定是他们头号暗杀目标。 　　[空白ID]：甚至，还有更严重的后果。 　　那群人是疯子。 　　假如计划出现任何偏差，他们或许会萌生‘得不到宁愿毁掉’的心态，杀死夙筇。 　　ERROR：你不是都知道吗？ 　　[空白ID]：。 　　ERROR：我确实可以重开千万次，但，那是在我活着的前提下。 　　ERROR：我其实没有失败的选择了，哥哥。 　　[空白ID]：我知道了。 　　安安丢下这句话，不再回复。 　　ERROR在黑暗中，安静看向夙筇，直到黎明降临。 　　第二十天，[所谓真实]无事发生，在一众玩家难以置信的震惊中，顺利结束。 　　直到离开最终圈，他们都不知道，最终圈的圈主究竟是谁。 　　等反应过来时，那些人已经平安的回到现实世界。 　　听他们周遭亲人描述，玩家们只是沉迷游戏，玩得太投入，在游戏世界里做了个长长的梦。 　　而现实世界，仅仅只过了两天而已。 　　“怎么可能？我在游戏中九死一生，差点就要脑死亡了！” 　　“脑死亡？你玩游戏玩傻了！开什么玩笑呢？” 　　“我没有开玩笑，你知道《IN OFF》吗？就是那个无一生还的死亡游戏。前些天还报道过，说内测玩家全部都脑意识冻结了！” 　　“哦，你说那个游戏啊。什么死亡游戏，只是宣传的噱头而已。你说的内测玩家，人家还好好活着呢。” 　　不知为何，《IN OFF》变成普通的全息网游。 　　什么报应游戏，什么把最恨的人送入游戏世界，这些事全部不存在。 　　人们还说，“不过啊，那个游戏真的立了大功。听说那批内测玩家回来后，好多都去主动自首，决定改过自新了。” 　　“大家都说，这个游戏拥有洗涤心灵的效果，打算等公测开始后，一起去玩呢。” 　　“还有还有，里面的NPC特别可爱！我看了他的宣传视频，长得特别可爱，blingbling的魔法棒，简直不要太讨人喜欢~” 　　刚刚回到现实的玩家，语气十分麻木：“哈，夙筇啊，那确实挺可爱的。” 　　——如果忽略他逆天实力，以及会用玩家刷经验这件事的话。 　　与此同时，某个藏匿很深的隐蔽角落，还在暗地里正常运作。 　　殊不知，他们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几位大佬的监控下。 　　研究者守在检测室，实时观察仪表盘，彼此交流最近发现的异常情况。 　　“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真理的数据不太正常。” 　　“有！我刚才好检测到，他的心跳速率浮动了几拍，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昨天还奇怪，明明状态没有变化，体温却升高了。我以为他可能生病了，结果很快，体温又恢复了。” 　　“还有，最近给他输入的信息，吸收量非常低。难道说，真理的身体到极限了。” 　　“那怎么办？之前的耗材全部跑光了，要把他们抓回来，还是重新制造耗材？” 　　“这种事情要请示领导，可是领导最近失踪……什么人？！” 　　有人听到动静，惊呼一声。 　　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身影，还以为他大惊小怪。 　　然而，下一秒，一个冰凉的东西，划破几层制服，悄无声息抵住他们的脖子。 　　“解除基地外部的警戒系统。” 　　“你……” 　　“三。”他冷冷报出数字。 　　“等等，我……” 　　“二。”藏匿于暗夜中的男人，一身冰冷，没有给他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研究者回了一下头，才发现刚才跟他谈笑风生的人，已经全部倒在地上。 　　这个人，居然能一瞬间，摆平这么多警惕心很高的同事。 　　绝非善类。 　　他害怕对方倒数结束，连忙按照那人的意思，接触基地外的警戒设施。 　　刚按下确定键，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对方从背后敲了一下。 　　两眼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安安拿起对讲机，平静地说，“你可以进来了。” 　　“不愧是你，这种地方也能潜入进来。” 　　“警戒系统只是最基础的防御，里面所有地方，都有不同的防御线。尤其是夙筇那里，想要靠近，必须使用基地领导的权限。” 　　“这些你不用担心。”虞错走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盒子，“只要是系统，就难不倒我。” 　　他把系统接入监控室的主机，轻易夺取控制权，一道道解除基地里的防御系统。 　　那些铜墙铁壁，在他的操纵下，逐渐变为摆设。 　　安安站在他旁边，一边盯着虞错的操作，同时提防有人会突然冒出来。 　　正当虞错破解倒数第二道操作时，安安刚才搜到的联络器，传来新消息。 　　是领导发来的。 　　安安眸色沉了沉，没有惊动虞错，自己躲到旁边点开信息。 　　Boss：我是纪淮西。 　　Boss：或者，你更熟悉夕怀姬这个名字。 　　安安回复：你打算做什么？ 　　Boss：我知道你在哪里，我也知道，你肯定会讲目标锁定我爸爸。所以，我们做个交易吧。 　　说完，他发过来一张照片。 　　是一个安安很熟悉的控制器，上面有红色和绿色两个按键。 　　Boss：这个是我父亲留在家里保险箱的东西，我刚才撬开了保险箱。本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幸亏你们在游戏中的提示，我翻找了电脑里的资料，才知道用法。 　　Boss：它是远程遥控器，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操纵基地的情况。按下红色的按键，你们最关心的那个位置会爆炸。按下绿色按键，整个基地都会爆炸。 　　Boss：想不想试试，是你们攻破防御系统的速度快，还是我按下按钮的速度快。 　　安安：想做什么交易？ 　　Boss：不愧是你，真够冷静。 　　Boss：我知道，爸爸对你们做的事情天理难容。但是我求你们，不要杀他。 　　安安：你果然决定护着他。 　　Boss：不是，我在他私人电脑里，找到了所有的资料和证据。所以，我会举报他。 　　Boss：他有错，他背后那些人，和他有瓜葛的人，也无法幸免。 　　夕怀姬清楚，即使安安现在答应，这件事情也会没完没了。 　　完美实验体被偷走，基地高层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对实验体做得那些事情，已经拥有足够力量和社会地位的实验体，也不会轻易原谅。 　　可以预见，只要夙筇被成功救出，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混乱。 　　既然如此，不如由她来了解吧。 　　假如自己的父亲必须赎罪，那么，与之相关的人，一个都别想幸免。 　　安安：你真的要这么做？ 　　Boss：我是他的女儿，同时，我也是为了全人类存在的科研人员。 　　Boss：我不允许任何人，玷污我为之奉献的领域，即使我爸爸也不行。 　　安安：明白了。 　　安安：但是夙筇不会让你研究的。 　　Boss：研究样本那么多，不缺他一个。 　　安安收到这条消息，突然意识到，能成为公会会长的人，都不简单。 　　至少，他们都有一颗黑黢黢的心脏。 　　虽然不用担心被远程引爆，但是，这边的情况，依然不太乐观。 　　夙筇所在的透明棺材，没有设置任何解除系统，从最开始就是死局。 　　假如想要从外界强行引爆，就会发生威力巨大的爆炸，把他和周围一切扎成碎片。 　　“只能做到这里了。”虞错手指从键盘上移开。 　　接下来，如果夙筇回归的意识，进入身体时像之前一样，被清空了所有记忆。 　　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都相当于无效。 　　虞错推开检测室的门，回头对安安说，“走吧，现在只剩下两个结局了。” 　　“你真平静，不祈祷一下吗？” 　　“我不相信神明。”虞错走出检测室，小声补充一句，“但是，我相信夙筇。” 　　刚走出来，迎面遇到一大堆熟悉的面孔。 　　“你们怎么出来了？里面啥情况？”弑云天冲过来，直接了当的问， 　　在他身后，还有一大堆在游戏中，走到最后的玩家。 　　“你们那个NPC没事吧？” 　　“需要给他续点KPI吗？不过我现在可能只有一条命了。” 　　跟在弑云天后面的男人，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说，“续命的事就让我来吧，我命多。” 　　虞错看了他一会儿，才认出来，他应该是在新手圈，被夙筇砍了许多次的顺我者赢。 　　确实命多。 　　“不用。”虞错冷淡地说，“这件事跟你们没有关系。” 　　“哪能没关系？”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们也在游戏里呆了那么久，也受了夙筇不少照顾。” 　　虽然后来知道，《IN OFF》并不会死人。 　　但是，每次得到的感动，全部是真实的。 　　“要是没有我们帮忙，你们哪能这么顺利？” 　　虞错：“你们做什么了？” 　　“亏你还是个程序员，不知道现在是网络社会吗？想要靠法律惩罚他们，过程太漫长了。” 　　“就是，在接到夕怀姬会长的命令之后，我们就开始举报投诉，网络曝光他们。发动人脉，通过各个平台施压，控制了那帮人。” 　　“现在，他们所做的那档子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就算他们没有被抓起来，短期内也不敢对你们做什么。” 　　虞错和安安确实没有想到。 　　某种层面上，他们都是相同的人，过于依赖自己的能力，不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虞错以为，这些玩家被系统强行扯进游戏，肯定很憎恨创造系统的自己，又怎么肯出手相助。 　　“嗨，就当玩游戏呗。” 　　“仔细想想也挺有意思，从来没玩过这么真实的游戏。” 　　“我还没玩够呢，《IN OFF》要是不公测，就太可惜了。” 　　虞错听到这番无理取闹地要求，露出难以理喻的表情。 　　“够了，不要在我这里索要奖励。” 　　弑云天走过来，小声对虞错说，“鱼总那边已经发动所有人脉。他面子大，这件事肯定会飞快处理，从重审判。鹿书凡这会儿开直播呢，煽风点火他最在行。现在问题就在于……” 　　他们同时看向基地正中央，那个无法抵达，光芒不至，声音不可传达的地方。 　　计划已经完成了99.98%，但是，如果没有夙筇的0.02%，就等于一切归零。 　　他还记得吗？ 　　这次，羁绊足够深吗？ 　　“虞错！”安安看了眼仪表，声音失去以往的平静，“夙筇的心跳没了！” 　　“什么？”虞错连忙看向监控器械，手指飞快按动记下，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底翻滚着汹涌的波澜。 　　“不，不是没了。” 　　虞错双手握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提心吊胆的大家。 　　“应该说，他的心跳无法通过仪器监测了。” 　　安安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 　　漂亮如人偶的男生，在一片混沌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困囚于密不透风的狭小空间内。 　　这里很安静，周围分不清光明和黑暗，目之所及一片荒芜。 　　他为什么在这里呢？ 　　男生想不明白。 　　他依稀记得，自己的记忆，是从三行代码开始的。 　　他费劲的想：我是代码吗？ 　　是那种按下删除键就可以清空的代码吗？ 　　所以，自己只要呆在这里，等待被清空就好了。 　　漂亮人偶抱住自己，蜷在茧里，安静的等了好一阵子，渐渐想要睡过去。 　　昏昏入睡之前，耳边突然想起一道声音—— 　　‘夙筇。’ 　　‘听不到你的摇篮曲，我以后就不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