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你离婚了,那我上了   作者:谷丙   简介:   白和璧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下班回家,看个电视放新闻都能吃瓜吃到自家。   屏幕上,和自己个正儿八经领了证的丈夫涉嫌出入地下风月场所被抓,那张脸就算打了马赛克化成了灰儿,他都能认出来。   新仇加旧怨,所以他冷静地拟好了离婚协议,等着散伙分钱。   -   隔壁刚刚回国的小狼狗看到了这消息,喜不自胜,当即就在自己公司的小群,给每人发了一万块红包,定了一箱礼炮准备欢天喜地过大年。   既然你不珍惜你老婆,那就换我来?   -   于靳敖而言,白和璧是他自十八岁以来,就藏匿在心尖的隐秘幻想。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妄想将人占为己有,可醒来后空荡的现实,让他明白,梦终究只是梦而已。   曾经的靳敖原本以为这种无尽的空虚,将如梦魇般伴随他的余生,直至生命的尽头才得以停息。   而如今,他快要美梦成真了。   -   【食用说明】   1. 白切黑心机狼狗攻(靳敖)× 冷静洒脱总裁受(白和璧)   2. 年下换攻文。带点诙谐元素的狗血小甜饼。同性可婚背景。   3. 慢热日常流,且后期有狗血出没,但攻受确定关系后感情无虐。 第1章 Chapter 1. 新闻   “总,总裁好,晚,晚上好!”   今天刚入职的小实习生杨学文和公司总裁大魔王白和璧被迫搭了同一间电梯,被吓得舌头都捋不直。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白和璧,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尖,不敢和他对视。   白总裁生得可是一等一的好,谁看了不得说一句绝世美人——白/皙如玉的皮肤,挺直的脊梁如利剑出鞘,一双飞扬的桃花眼好似无情,凌厉的细眉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气,挺直的鼻梁光滑,微薄的嘴唇看起来严肃异常。   今天他穿了一身掐腰的黑西装,搭了件干净的白色内衬,更显得人白腰细。   传闻,这位白总出身豪门,但从来不依赖祖辈的关系,在大学时仅仅靠自己杰出的能力创业,白手起家,乘着科技创新这股东风,凭个人优秀的洞察力抓住了好几个有关国家的大项目,才成就了如今他们公司在行业内的龙头地位。后来他们才得知,这位是响当当的白家继承人,后来白总继承家业,他们公司就被合并到白氏集团里去,成为了集团里的一大顶梁柱的存在。   可是一想到公司里他恐怖吃人的传说,小实习生抖了抖身子。   美人白骨,自己还不想成为他盘丝洞里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下的倒霉蛋儿!   “你好,不用这么怕我,”日理万机的白大总裁无语地看着说句话都要抖三抖的实习生,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觉得这小员工心理素质不行,于是他放缓了语气,“……没事。”   可这好像起了反作用,小男生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得直哆嗦。   “是……是,我没,没怕您。我口,口吃。”长相有些俊帅的员工吐露出惊天事实。   白和璧盯着他,眼神里有点惋惜。   可怜了这俊俏孩子。   实习生被他这充满慈祥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一想到自己竟然和全公司里脾气最暴躁的大魔头搭上话了,心里止不住的惶恐。   那可是只要有一个字不满意,就会大发雷霆地让员工重改,并且骂哭过无数员工的魔王啊!   听说,在他暴怒的时候,就会铁青着脸将员工的过错一条一条地罗列出来,甚至还有摔杯子摔文件的情况存在,如果干的实在太差,就会被立刻开除,不留一丝情面。   据他们组最爱八卦的实习生所言,白总的玻璃杯子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   小实习生杨学文就是不知道有钱人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玻璃杯子。   换个铁保温杯怎么都砸不碎啊,还保温呢!?   有一次,他在茶水间倒水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过同届实习生的闲聊,八卦的内容是关于这位业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小白总的事,说他脾气暴躁,还是个恶心的同性恋,早早地和隔壁商鼎集团的太子爷司青舜结了婚,语气里的酸味直冲云霄。   他们又说,人长成这样,那些大项目指不定是靠卖屁股向司青舜求来的。   杨学文觉得他们说得太过了,和他们辩论几句无果后,正打算走,就见到自己的师傅兼顶头上司蒋笙蒋姐挡在他们面前。   她站在茶水间门口,很明显什么都听到了,冷着一张脸,狠狠警告他们不要过多妄论关于白总的事情后,就带着他走了。   第二天,那两个在别人背后乱嚼舌根的实习生就立刻被扫地出门。   一想到这,他咽了口水,不敢再分心。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看着这小实习生有点眼熟,白和璧试图缓和气氛,开始套近乎。   当然,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小员工复杂的心底戏码和乱七八糟的谣言。   “啊,啊……我叫……杨学文,目前是,是技术部的……实习生。”   小实习生战战兢兢地回话,心里哭哭啼啼,唯怕一个答话不利索惹怒了这位顶头上司。   ……他不会已经被盯上了吧?   这才刚刚入职,不会就被辞退了吧!   白和璧心里想的没这么深,他还在怀疑HR是怎么把人招进来的,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   现在他知道了。   原来是搞技术的,怪不得这么腼腆。   转念一想,明白了原先的这种熟悉感来源何处。   原来是今天听到的实习生特别嘉奖名单,里有这个杨学文的大名,还被他们技术部门的总监蒋笙夸赞道,这个实习生是这届实习生里最出挑的苗子,无论如何要留下来。   最喜欢人才的白和璧欣慰地看了面前小伙子一眼,仿佛看到了公司光明的未来,拍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话音刚落,电梯已经到了底层,发出“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   向小实习生点头示意后,白和璧长腿一跨走出了电梯,留给杨学文一个漂亮挺直的背影。   紧盯着凶狠的总裁先出了门后,饱经折磨的杨学文逃命似的跑出大厦,还被门口的减速带崴了一下脚,在等公交的途中,还在和自己女朋友的私聊里开始疯狂刷屏吐槽,求亲爱的抱抱安慰。   “宝宝你在吗,救命啊,我好像被总裁盯上了,我是不是转正第一天后就会被辞退啊?”   “我还骗了他我自己口吃,我不要当最速辞职传说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   到停车场里取了车,系上安全带打火上路,白和璧一个人懒散地靠在自家豪车的真皮座椅上,打开收音机电台,里面播放起了当红小生的《潮汐之声》,感受着一个人路上漫游的愉悦。   步入初秋,此时已经是晚上10点了,深紫色的云层层层叠叠,独留泛着微黄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边,它把周围的星星掩盖得失了颜色。   他有点累。   一天无休止的工作绝不会是种好的体验,因此,独自一人的时光就成了他最宝贵的疗愈时机。   他喜欢自己独处的时间,尤其是在深夜开车的时候,一个人独自听音乐的体验。   周围高大的建筑和现代灯光随着汽车的移动飞速后退,留下转瞬即逝的影子,有些潮湿闷热的空气从车窗缝隙溜入。   白和璧喜欢观察周围来往的人群和静谧景色,这会让他紧绷了一天的身心都放松下来。   但他不喜欢空气中黏黏糊糊的低气压感,所以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关上了车窗,打开了车内的空气循环。   总算感觉好些了,他轻吁出一口气。   这时,他手机震动一下,骤然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微信上有新的消息已经送达。   扫了一眼红绿灯由红转绿还有一百二十多秒的倒计时,白和璧瞅见了屏保上给他发微信的人——是自己的邻居靳敖。   曾经,他在上大学自己独立创业时在外租房,和还在读高中的靳敖有过接触,做了一段时间的邻居。   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自己的学弟,两人的高中都是在S大附中念的。   靳敖比自己小了四岁,他的父亲因为车祸早早地就去世了,而母亲也因为癌症在他高考后与世长辞。   自己看每天孤零零没啥朋友的靳敖可怜,就照顾了他几次,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不少。后来等到靳敖高考后,据说是他在国外挺有钱的舅舅家里来了人,这才找到他,把他给接走了,人消失了四年时间,直到三个月前他才听说了靳敖回国的消息。   四年后再度见面,靳敖就是以自己邻居的身份再次见面了。   两人刚碰面的时候,正是靳敖搬进他隔壁那栋别墅的时候。白和璧还挺意外,毕竟在国外的这四年时间里,靳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逢年过节时候的祝福邮件才能窥见他的身影。   和靳敖闲聊了几句,白和璧才知道他在这几年时间,在他舅舅的支持下,在国外开了家不小的互联网公司,目前想要转移业务进军国内市场,这才搬了回来。   这么晚了,不知道这时候找自己干什么?   一边想,白和璧滑动着靳敖发来的消息,沿着微信消息列表读下去,明白原来是靳敖家里出了点问题,停电了。   【靳敖】:白哥,我家这边停电了[/大哭][/大哭]   【靳敖】:[一张家里停电,靳敖在黑暗中皱着眉头的仰头四十五度自拍.jpg]   白和璧点开大图,有点想笑,什么直男摄影技术,就差没拿鼻孔瞪人了。   还好底子不错,这样的角度也到不显得人很丑。   【靳敖】:刚刚联系了物业,说明天等维修队来才能修好。我等下解决完这边的其他杂事,可以去你家暂住一晚吗?[/大哭][/大哭]   白和璧倒无所谓,因为邻居嘛,能帮就帮,之前靳敖读高中的时候也不是没在以前租过的房子里一起住过。   不过别墅也能停电,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事情倒挺新奇,白和璧对此很好奇。   但毕竟是人家的隐私不好过多追究,他见这小邻居自拍挺有趣的,就打趣了两句。   【无暇】:想来住我家?   【无暇】:哪怕你是我的学弟也不是免费的,可要记得付房租啊~   靳敖秒回。   【嗷嗷】:我会付你房租的。[/酷][/玫瑰]   然后还补了一句。   【嗷嗷】:还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爱][/可爱]   白和璧认为对话走向有点奇怪,他思索片刻,回复了个表情。   【无暇】:[微笑.jpg]   这次,对面没秒回了。   眼看着眼前的红绿灯闪烁一下,变成绿色。   白和璧潇洒一笑,把这件事抛在身后,旋转音量按钮,将音乐开大,一踩油门,伴着喇叭里小生沙哑深情的嗓声回了家。   ***   等到家的时候,白和璧还没下车,就看见一个傻大个杵在自家门口了。   别的不说,单论靳敖的身高就能让他从众人中脱颖而出。   他身高一米九几,身着一身轻便的黑色运动服,内部的黑色内衬将他锐利的肌肉曲线勾勒得很完美,暗灰色的眼神锐利有神,仿佛从杂志中走出来的英俊男模。   白和璧不由得感慨曾经高中时靳敖和自己五五开的身高,结果在国外上个大学他就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   一见到白和璧,靳敖像鹰隼一样锋利的眼神立刻柔和下来,嘴角微微弯起,仿佛一只见了主人欣喜若狂的大狗子,在疯狂甩尾巴。   “白哥!”靳敖喊道。   “办完杂事了?”白和璧下了车,对着他随便点了点头,用食指甩着车钥匙扣,自觉地走在前面,领着新任的小邻居先进了自己家的花园。   “办完了,”靳敖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白哥你呢,刚从公司回来?”   “嗯,最近需要我亲自确认和处理的事情比较多,这几天都挺忙,”白和璧捏了捏鼻梁,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带着靳敖穿过花园,没回头,“倒是你,家里怎么停电了?”   靳敖在他身后解释道:“我也不清楚,今晚回去之后家里就没电了,隔壁的几户都没事,就我家停电了,我猜是我这几天新房子搞装修,工人不小心弄断了哪里的电线,地下室的电箱我也不会调,具体情况还得看明天物业的解释。”   白和璧没再追问,插上钥匙解开门上的锁,让靳敖进了客厅在真皮沙发上坐着,自己转身去给他倒了杯水:“在这里坐着等一下,我去给你整理个房间出来。”   靳敖摸了摸鼻子:“谢谢白哥,今天这么晚还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闻言,白和璧笑了笑,没说话,让靳敖好好坐着。   虽然两个人的别墅邻近,但靳敖家和白和璧家的内部构造不太一样。   这还是靳敖从国外回来后,头一次进白和璧的家。   他扫了一圈,总感觉这屋子的装修风格和白和璧本人不太搭。   白和璧家里的装修是仿洛可可式风格的,各种东西都很华丽,但似乎没什么人气,几个大的雕花木柜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墙上挂着若干幅名家所绘的油画,靠近了似乎还能看得清上面画家使用的笔触。中央一个大厅,上面吊着水晶灯,两侧分别是两间附带有洗手间的客房,大厅的后边是一个旋转楼梯,带着精致的木雕把手,直通向二楼。   在厨房倒水的时候,白和璧余光瞥见靳敖拿手指蹭了蹭沙发,东看看,西瞅瞅,身体倒是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似乎有些拘谨。   把水端到别人面前,他心里莫名感到有些好笑:“怎么,之前上高中的时候不也天天来我家串门,那时候没感到不好意思?”   双手捧着水杯,靳敖耳根有些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时候不太懂事,现在大了就不一样了。”   旋即,他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白哥,这屋子装修挺好看的,是找哪家装修公司帮忙装修的?”   白和璧笑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里的装修是司青舜全盘包揽的,如果感兴趣的话,你可以直接去问问他。”   靳敖不说话了,他拿起水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他白哥给的水都是甜的。   白和璧看着他喝水,然后站起身,向客房走去:“你先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下,我去腾出一间空客房给你。”   靳敖坐在沙发上,乖巧地点点头。   语毕,白和璧进了右手边正对楼梯的客房简单整理了一下,帮靳敖铺好了被子床单,把专门给客人准备的日用品从床头柜里拿出来,摆到对应位置,最后检查一遍觉得没有问题了,就去叫直直坐在沙发上的靳敖进来。   “整理完了,进来吧。”   他让靳敖跟着他进入客房,把生活必需品的位置指给他看:“沐浴露洗发水什么的,这里都有,不过其他的换洗衣物你从自己家里带过来吧,至于喝水之类的杂事,自己去厨房饮水机倒……”   还身着西装的男人没多看靳敖几眼,和他擦肩而过。   白和璧身上凛冽如松的香水味,扩散到了靳敖的鼻尖。   这股凛冽味道带了点白和璧温润的体温,让他有些恍惚。   “今晚委屈你在这里住一会了,有其他什么别的需求的话,再在微信上叫我帮你解决,”白和璧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他顿了一顿,“……不过二层就别上来了,我和司青舜……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听到了吗?”   靳敖知道,司青舜是白和璧的结婚对象,要平日里听到这个名字,他心底肯定会涌过一阵酸涩。   但此刻,他盯着白和壁腿长腰细的背影,或许是听不清,又或许是不想听他到底在讲什么,最后视线定格在白和璧后颈领口处,欲遮欲掩的一小块白皙皮肤。   那上面有一颗小小的,淡色的痣。   靳敖目光微深。   半天没听到靳敖的回应,刚刚走出客房门的白和壁有点疑惑,转身看靳敖的情况,却没想到看见这么大一个已经大学毕业的成年男性竟还在门口发呆,看起来自己说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嗯?你在门口盯着我看干什么,听到我说的了吗?”   “我刚刚说什么了?”白和璧问他。   靳敖没反应。   白和璧学着以前招呼靳敖的样子,拍了拍他宽大的肩膀。   被人拍得一激灵,和人拉开安全距离,靳敖对上了白和璧无奈的眼神,他才回过神来。   “啊……啊,好的。”   白和璧心累,觉得他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小孩子,喜欢望人出神的毛病一点没变。   不过,这种熟悉感倒是久违。   他叹了口气,再重复了一遍:“我再说一遍,衣服自己从家里拿,毛巾浴衣这里都有,有其他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我,但是二层就别上来了,听懂了吗,靳小朋友?”   “嗯,好的,谢谢白哥。”靳敖听话点头,心里却否定对方对自己的定义。   靳敖用舌头顶顶后槽牙,脑袋里还是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风景。   时隔四年没见,如今一上来就这样,属实有点刺激。   他欲盖弥彰地说了“我去洗手间上个厕所”,自己一个人进了客房的浴室冷静去了。   见他乖乖点头,白和璧欣慰地上了二层。   ***   和往常一样,白和璧打开自己房间里的超清4K液晶显示屏电视,按照往常一样放起今夜新闻速报。   将手机放在桌上,他拿出换洗衣物,准备洗漱。   电视机里面播报的还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是这些琐碎的日常生活才构成了一个城市最基本的骨架,活在日常生活里的人才是最真实的。白和璧喜欢热热闹闹的感觉,打开电视,仿佛他就身处其中。   可是今天和平日里的新闻略有不同,他扫了一眼当前正在播报的演播室。   紧急插播?   “欢迎各位来到《城市守护者》栏目,消灭邪恶,守护正义!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就在刚才,我市公安局截获一宗特大犯罪案件,据悉,这是S市近年来在行政执法上的一次重大突破,”电视机里的女性主持人满脸喜色,和警察叔叔开始沟通案件情况,拿起了麦克风,画面一转,转接到犯罪现场,“……现在进入现场连线环节,让我们和警方面对面。”   新闻直播画面一分为二,左侧是演播室,右侧则是连线的现场。   “您好,警官!请问案件现在进展如何?”现场的记者将话筒递给警察。   镜头一转,一个正气凛然的警察叔叔正在接受采访,身后是一个个被铐上了手铐的犯罪嫌疑人,正准备上警车:“……我市刚刚破获一起特大嫖娼卖淫案件,成功击碎S市迄今为止最大的黑灰地下产业网络,其中抓捕嫌疑人员30余名,其中有12名男子。这是这几年扫黄打非以来破获的最大一起案件,希望广大市民朋友多多警惕身边的非法行为,如有异常情况,请及时向S市公安局反馈……”   之后白和璧就没看下去了,他按下了暂停键。   因为在层层人影中,他看到了警官先生身后的某个男人。   他穿着和自己有着同款的高定衣服,和拥有一张他呼之欲出的脸。   一张打了厚厚马赛克,他仍然很熟悉的脸。   标题上加粗放大的“特大嫖娼卖淫案件”和那张被定格下来的脸,都震撼了他的眼球。   白和壁仔细地凝视着电视上那个化成了灰他都能认出来的男人,冷静思考。   哟,这不是我领了证的老公,司青舜吗?两个月没见这么拉了?   --------------------   新文开啦!我试试新风格,写一下披着狗血皮的小甜饼,日常流比较慢热,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如果觉得还不错的话,小天使们可以动动手指点点收藏或是关注,这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   本文即将完结,我会在正文完结后对文本内容进行校对,对其中的错字病句及不恰当的形容进行修改,因此给大家带来的一些不必要的阅读障碍,我表示十分抱歉。   修文期间,请各位及时清除文章缓存以获得更好的阅读体验,鞠躬! 第2章 Chapter 2. 电话   白和璧很淡定,即使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对象卷入社会性案件,还疑似嫖娼的时候还能荣辱不惊,颇有大将之风。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把浴袍放下,想拿起手机观察现在网上情况如何,却找遍了自己的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   他想起刚刚看完靳敖的微信信息后,手机被自己随手塞到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储物框里,下车的时候没有将其一并顺下来。   他只得穿好鞋子下楼,取下已经被放好的车钥匙,再次回到车上拿回被自己遗落的手机。   “最近真的是忙得丢三落四。”白和璧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感慨道。   在走下楼梯的时候,他特地瞄了一眼靳敖房间里的情况,那人居然还在厕所里没出来。   小伙子不知道是便秘还是肾虚?白和璧唏嘘。   把靳敖抛在脑后,好不容易上了车,白和璧把遗落在前座之间储物筐的手机拾起,摁下边上突起的开机键,手机没有反应。他试着长按重启,电子屏幕上闪烁出一个大大的红色“低电量”标志。   ——看起来像是和靳敖聊完天后,手机就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白和璧用指尖轻戳屏幕,怪不得他没收到任何关于司青舜被捕的第一手信息。   他只得再次回到房间,插上充电器,等待手机恢复至能正常开机的最低电量后,才打开了手机。   手机的开机动画结束后,即使是白和璧做好了被消息轰炸的准备,还是被数不清的信息给一瞬间淹没了。   就连他解开锁屏都黑屏了好几次,疯狂闪退。   强制关机,重启。   他耐心地等着那个灰色的菊花转完。   好,转完了。   自动刚连上网,主页还没解锁,关于司青舜涉嫌地下非法链条的推送已经到了他的锁屏界面。   白和璧不由得感慨道科技的进步,不论黑的白的都能通过网络飞速传播。   打开主页,微信那个绿油油的图标上,红色圆圈里是鲜艳的99+,瞄了一眼邮箱,在半个小时前就被塞爆了。   好了,这下彻底不用洗澡了。白和璧郁闷。   一屁股坐在床上,屁股都还没坐热的他打开手提电脑,着手处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消息。他举起还连接着充电线的手机,开始向公司里值班的各个部门做好应对措施。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危机公关,对公司不利的新闻要压下去,不实的传言要作证明,还有因为这破事需要安排吩咐下去的一些其他命令。   他们公司那些底层员工是不太清楚白和璧个人的私事的,可自家公司那些股东,可是早就知道白和璧和司青舜之间复杂的婚姻关系的。   司青舜要是出了什么事,先不说司家的商鼎集团会有什么动荡,白家公司的那些股东可是会闹的。   白和璧不用看都知道,股东们闹得不就是有关利益那档子事,商鼎那么大个金主,白和璧他不好好奉承,或是扒牢这个“金主”就是错。   所以他选择无视。   只是可怜了他这么晚还要加班的下属们。   于心不忍的白和璧决定后续给每人多发双倍的加班费,还打算单独给他们发了点红包,当做自己私人给他们的补偿。   面对司青舜疑似出轨还嫖娼的新闻,白和璧的通讯录里热热闹闹的,熟的,不熟的,似乎每个人都要掺一脚,发表自己对这件事的高见。   不过大部分是来自自己朋友的关心和安慰。当然,这些信息中也不乏有畏首畏尾、只敢隐藏起身份发送匿名信息的。这些匿名发送的信息长得千奇百怪,什么都有,甚至连自荐枕席的都有。有些暧昧信息往往伴随着“百鸟朝凤图”,这里的鸟不一定是真的鸟,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白和璧觉得自己会长针眼。   他心想,还好自家父母那老两口还在海外开开心心地爬雪山呢,要是知道了这事,不然早就连夜开车直达他家门口狂暴输出一整晚了。   事到如今,白和璧只祈祷自己远在雪山断网、从不网上冲浪的父母不要这么早得知这个消息,至少得给个处理事情的缓冲时间。   瞥了一眼,也懒得去想藏在阴沟里的小人今夜有个怎样的狂欢,被辣到眼睛的白和璧选择性忽略了那些仿佛过年张灯结彩的发疯文学,和司青舜满天飞的谣言和绯闻,直接一连串将这些骚扰的微信号屏蔽了个遍,通通拉进黑名单。   他在成堆的微信消息里大海捞针,终于找到了司青舜助理给他发来的信息。   司青舜助理叫福仁,二十四岁,年龄比白和璧和司青舜要小一些,身材圆滚滚的,十分憨厚。二十出头就早早地结了婚,家庭美满,家里还有个一岁多的女儿。他在司青舜身边已经干了三四年了,工作能力不错,关键是很有责任心,做事尽职尽责,缺点就是性格上有些滥好人,喜欢慷他人之慨。   福助理的头像是一个红色的福字,微信名字叫【敬业福】,很好辨认。   白和璧曾经打趣他,是不是还有其他四种限定款,福助理嘿嘿笑了几声,说自己还有四个兄弟姐妹。   这次倒是给他发了一连串的消息,这还是白和璧第一次见这个脾气这么好的人急成这样。   【敬业福】:白哥!!!   【敬业福】:不要听网上子虚乌有的传闻![/愤怒][/愤怒]   这些都是福仁助理刚刚发的消息,似乎被网上的不实言论气到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语气像是塞满了火药。   【敬业福】:白哥,我知道您现在应该很着急,但是事情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司哥是被人陷害的,这里的水很深,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方便多讲,等下笔录结束司哥会立刻联系您的,请您一定要冷静!!!不要听信谣言!!!   白和璧无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着急的,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隔了快两个月了,司青舜还没告诉他助理两人冷战的事实,以至于小福见上司出事第一反应找的就是他,还当了司青舜的嘴替。   有些可怜福助理还被两头蒙在鼓里,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先打破他美好的误会,否则火上浇油就不太好了。   他在对话框里回复道。   【无瑕】:嗯,我知道了。   【敬业福】:您一定要沉住气,司哥他马上就要出来了,您等等他,您一定要相信司总真的不是网上说的那种人!司家的公司的紧急应对措施已经开始运作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就会有相应的通告出来了!   看福仁那平时温和的性子,如今像火烧了眉毛的着急样子,白和璧觉得他应该体恤一下这时候还在为老板擦屁股的可怜小助理。   打工人真惨。   为了安抚福助理紧绷的神经,他在相册里翻翻找找,最终找到了一张既能完美表达他两分讶然,五分冷静,还有三分怜惜的表情包。   他将图片选中,慢吞吞地单击绿色的“发送”。   【无瑕】:[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jpg]   【敬业福】:?   啊,发错了。   那就撤回再发一次吧。   白和璧长按图片,选择撤回,然后又选中另外一张表情包发了过去。   ——无瑕已撤回一条消息——   【无瑕】:[真是乌龟办走读,鳖不住校了.jpg]   【敬业福】:???   ……手滑,又发错了。   算了,就这样吧。白和璧无所谓地想,不过自己还是得表示表示,安慰一下福助理此刻可能飙升的血压。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深谙此道的白和璧,意犹未尽地再给小助理封了一个大红包,以示对他敬业的嘉奖,暗示他不要想歪了,以及表达自己十分沉得住气的状态。   【无瑕】:我知道了。   【无瑕】:[666元微信转账 | 附言:冷静一下]   不过对面的小福助理不仅没被安抚到,反而更着急了,一条条解释咻咻发送过来,宛若被拔了毛的尖叫鸡,连自己给他发的红包都没收。   一条信息跟着一条信息轰炸似的,要是白和璧站他面前,都担心福助理的嘴巴会不会撸秃皮儿。   司青舜犯的这事这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敬业福】:??????????   【敬业福】:!!!!!!!!   【敬业福】:白哥,哥别生气!我知道您现在还在气头上,但是请您相信司哥这一回好吗?[/流泪]   白和璧看见这后半句,愣了一下,指尖在后半句的某个动词上摩挲两下,然后嘲讽笑笑。不知道是在笑小福助理天真,还是笑自己。   【无瑕】:嗯,我没生气。   看到白和璧的回复和表情包,对面的福仁助理拿着手机都快要哭出来了。   祖宗啊,您这是不生气的样子!?   福助理本来想直接给白和璧打电话的,但透过玻璃窗,眼见着司青舜和警察之间的交涉似乎马上就要结束了,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直接接着前面自己打的字写了下去,他急得后半段连标点符号都没打下去。   【敬业福】:白哥你千万别做傻事!司哥他已经做完笔录了,拿了手机就准备过来找我了,据我向警局交涉的结果,他们交代说就是可能有警察会先打电话,找你询问详细情况您照常回答就好了……   白和璧后半截没读完,他只看到了“警察”、“打电话”这一系列关键词,一阵突如其来的钢琴铃声响起。   微信绿油油的的聊天界面被通话提醒覆盖。   他定睛一看,是他那进了宫的老公的电话。   是警察?   他下意识按了红色的挂断。   然后,他猛地想到,警察应该是不会用私人电话打过来的,再不济也得是官方的专用联络方式。   那么这时候,给他打过来的人,没有其他可能的话,就应该是他那进了宫的丈夫。   完全是怕麻烦,担心警察查房的白和璧:“……”   好不容易拿到手机,就立刻打电话给白和璧解释的司青舜:“……”   --------------------   白和璧: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   谢谢大家的收藏和评论,我会继续努力的!周六晚上还有一更,大家后天晚上见! 第3章 Chapter 3. 破碎   司青舜举着手机,听着耳畔甜美女声像个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你所拨打的电话已挂断”,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眼手机,发现的确是白和璧那边挂了电话。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白和璧心里有怨气,不想和他说话,但如此直白的挂断电话,在司青舜这是很少见的。   不能说是“少见”,而应该说成“没有”才对。   要是在他们冷战之前,只要司青舜打电话过去,白和璧就算是再没时间,都会接通电话,简单询问他有什么事。   他低头盯着手机上红色的挂断标志,感觉像是有些特权被悄无声息地收回了。   见司青舜脸色不对,站在旁边圆滚滚的小福一脸紧张,仿佛婆婆担心儿媳受不了自家儿子卷铺盖跑路了一样。   “司哥,怎么了?”见司青舜满脸严肃,福助理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嫂……白总他,不会真生气了吧?”   “……他挂了我电话。”司青舜捏了捏鼻梁,感觉颇为头痛,“我再打给他一次。”   福仁助理担忧地看着司青舜,自己的预感没有问题,白总是真生气了。   其实,他在司青舜在外地出差了两个月没回家的时候,就有了一点察觉。   这次他们出去,是为了解决生产中某一重要原材料的供应问题。原先的那家原材料供应商,明明合作得好好的,但在合约期满后,就不再愿意和他们继续合作了。这家供应商提供的原材料,质量是市面上顶尖之一,而且价格也不算贵,作为该行业的大厂,隐隐有用技术垄断该行业的趋向。供货稳定、性价比高、技术优良,这也是为什么司家的商鼎要和他们合作的原因。   司青舜这次去,就是为了搞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和他们签订合约,顺便争取一下。争取不到,也只能向更次的厂商寻求合作了。   很不幸的是,原先合作的那家供应商一直在打太极,他们谈判了很久,还是以失败告终。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替代的供应商,这是他们出差持续了两个月的原因。   但是除了合作之外,福仁却对另外一件有关自己顶头上司的私事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的上司司总,在出差的时候有时候会走神,晚上熬夜到很晚,好几次被他提醒后才会打起点精神。   更加古怪的是,之前,只要是司总出差到外地,他的结婚对象白和璧白总每隔两三天就会发微信到他这里来,询问自己司总的情况,可是这次出差出了两个月,白总一条短信都没发过,也没有过问过司青舜的日常。   他私下里委婉地侧敲旁击白和璧这件事,对方也只是客气而疏离地表示自己工作繁忙忘记了。   他当时感觉到有些奇怪,但终究就没问到底,回头一想,才觉得整件事就透露着不对劲三个字。   作为已经跟在司青舜身边工作三四年的私人助理,他早就和司青舜、白和璧两人做了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眼见他们俩的情感有些狭隙,早已成家立业的他理所应当的认为是他们之间缺乏了沟通,或是夫夫之间闹了点不愉快,才会导致这样的场景。   这次,和司青舜来处理这次紧急事件,他以朋友兼同事的立场,存了点私心,想让两人借这个契机重归于好。   眼见司青舜被白和璧挂断了电话,福仁心里更加笃定了两人之间有误会的事实。   一边想着“夫妻哪有隔夜仇”,福助理一边小心翼翼地提议:“那司总,您要不要试试用的我的手机给白总打过去?”   司青舜紧皱着眉看他,还是按照福助理的提议去做了。   他让福仁把他的手机给自己,用福助理的手机打到白和璧那边去。   白和璧这次秒接。   总算打通了,司青舜挥挥手,让福仁助理走远一些,自己也找了个僻静角落,接下电话。   一打开听筒,即使不说话,白和璧就知道了对方是谁。   接通了电话不打招呼,很明显不是福仁,那来接电话的自然就是司青舜了。   他扯了扯嘴角,对这种经过四年婚姻磨炼后的熟稔感到有些恶心。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接通后的三分钟内,手机里静得只有呼吸声。   这种沉默不是情人间的心照不宣,而是有深藏在背后的缘由,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理由。   司青舜是不知道怎么说,而白和璧是不想说。   面对这种僵持,白和璧很有耐心,就像他们过去冷战的两个月一样。   谁都不想开口,仿佛一开口,头顶上的达克摩斯之剑就会斩落。   最终,还是司青舜先开了口,声音干涩:“和璧,你……在忙吗?”   电话里,白和璧有些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不好意思,我刚刚手机没电了,客套话就不用说了。”   “嗯,我知道了。”司青舜简短地回应,似乎并不在意白和璧第一次挂断自己电话的失礼行为。   明明只隔了两个月没有听到白和璧的声音,司青舜却感觉对方如此的陌生。   两个人又沉默了十几秒。   司青舜又问:“我出差的这两个月,你在家里还好吗?”   “当然。”   话题又断在这里。   白和璧知道,如果自己没有把问题一点一点讲清楚了,他们今晚还会像这样卡壳无数次。   他真的很忙,好不容易今天早点下班,今晚司青舜出了这件事,他又得赶紧做好危机公关和舆情管理,估计前半夜是没得睡了。   不过还好,这件事也预示着司青舜出差回来了,他们之间的缓冲期荡然无存,解决完这件事,差不多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他捏捏鼻子,走出自己的房间,移步至安静的小阳台上,单手撑着栏杆,一边打电话,一边吹着舒适而凉爽的晚风。   忙里偷闲,他惬意地眯眼,“所以,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个句末语气助词“啊”被他拉的很长,似乎带了几分微博吃瓜的韵味。   “我长话短说,”说起正事,司青舜沉下声音,人模狗样的,“我没去嫖娼,今天这件事是我被人陷害了。”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白和璧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今晚的月亮被天狗吃了一大半,独留下一道弯弯的下弦月悬于空中。   “嗯,然后呢?”   仰头看得有些累,他无趣地搭理电话那头的人,打了个哈欠,注视着远方忽明忽闪的路灯,夜里的薄雾水气弥漫朦胧。   好像天气变得有点冷了。   是不是要下雨了?   “是对面那家姓王的科技公司,”电话那头的男人竭力为自己辩解着,语音语调经过电话的传输变得有些失真,“他们和我们有商业往来,评估了对方的商业价值后,签完协议,我们便着手开启了合作……”   白和璧弯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颇有些冰凉的栏杆臂,有些不耐烦:“我很困,说重点。”   “然后他们老总把我约到了这里,进行深度的商业洽谈。他说这里他比较熟悉,我们之前也有几次在这里商谈过,也没出过问题……”   电话那头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满脸写着“无聊”的白和璧打断。   “深度,的确够深度的,”他哼笑一声,仿佛在听一个老套的笑话,“所以,你们通通因为疑似嫖娼进了局子?这铁一般的交情可不常有啊,得好好珍惜。”   司青舜还在为自己辩护,“不是这样的,是公关部没做好调查,我今天真的……”   白和璧立刻反问:“那是什么样?你们做交接工作的时候,不先查查那是什么地方?自己蠢,还要怪别人?”   那头的男人哑口无言。   电话那头,白和璧平日里软和似棉花的语气变得像刀子一样尖锐,似乎戳破了平日里所带上的温和假面。   ——我已经查过了,这个场所是没有问题的。   司青舜想为自己辩解,可是话到临头,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信用早就在白和璧那里,从一百变成零了。   白和璧知道司青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脾性,“啧”了一声,对他这个样子十分不耐烦,于是他换了一个角度和司青舜说话,一个私人的角度。   “对,‘今天’不是你的错。”   白和璧在‘今天’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这两个字宛如一把利刃,直直地捅向对话那头司青舜的心脏,让他血流如注,无法呼吸。   “我知道的……‘今天’,”他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低低笑了一下,“我帮你强调了,你可以不用重复了。”   毫无预兆的开始进攻,一针见血。   白和璧还是白和璧,一开口就知道怎么往别人心窝子里捅。   司青舜没再出声,电话里只剩下粗粗的喘气声。   他的身体发麻,他想缓解一下白和璧给他带来的压力,但四肢像是被定在了地上,怎么动都动不了,他只能被动地接收来自白和璧的进攻。   之前漫长的冷战期间,他也一次都没提过。   他还一直为此在心底感到过小小的喜悦,欺骗自己,白和璧其实是会原谅自己的。   原来只是没找到爆发的点而已。   白和璧没有温度地笑了两声,“哈,你不就想听这个吗?”   他朝对面低吼了两声:“我不是,我没有。”   警局里的人被他突然的情绪失控吓了一跳,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旁边福助理见他这样,立刻上前帮自己上司打圆场,打点一切。   司青舜感觉警局的冷光有点晃眼睛,而且控温系统也似乎很久没维修了。   他阖上干涩通红的眼睛,要不然他怎么浑身发冷,这么不对劲。   司青舜喘了几口粗气,呼出的都是凉风。   “乖,放心了,”白和璧似笑非笑,嘴上说着感同身受的甜言蜜语,眼睛却一动没动,“今晚得委屈我们的司大总裁的金贵玉/体,在看守所呆一晚。明天我再捞你出来,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带着细微的电流声,司青舜觉得对面的声音变得十分陌生,像是电子合成音。   那听起来不是他的爱人。   他想挂断电话,这样就听不到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嘲讽声。   那怎么可能是他的爱人呢?   他的爱人怎么会吐出如此锋利的话语,像是嗜血的刀子,仿佛要在他的心脏上剜下一大块肉。   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堆砂砾,咽不下,吐不出,硌得他生疼。   那个红色的‘挂断’按钮就在那里,可是手指像是不听使唤地怎么也点不上去。   眼睛里的东西似乎有了重影。   指甲盖磕碰到手机的电子屏上,留下了泛白的刮痕。   “再说了,司青舜,你可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们离婚的这件事,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必须得去看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白和璧意有所指,语气轻快,仿佛明天不是来和他离婚,而是去参加宴会。   司青舜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胃火烧火燎,激得他直想吐。   “所以你放心,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再见一……”面。   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终于,在白和璧吐出最后一个伤人字眼之前,司青舜用尽全身力气,才按下了红色‘挂断’。   嘟、嘟、嘟……   他挂了电话。   那句尾音轻飘婉转,散在风里。   这次是白和璧没有说完话。   世界安静了。   手一松,司青舜无力地盯着从手中滑落的手机。   “啪”的一声脆响,手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玻璃屏幕从小小的一角裂出了无数的裂缝,像是他和白和璧之间的婚姻。   他想弯下腰捡起手机,想着找个时间修好它,可是身体不听使唤的往前倾倒。   但是,碎了的东西真的还能和原来一模一样吗?   司青舜想。   一股庞大如海潮的疲倦淹没了他的意识。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最后闯进耳朵的,是福助理焦急的叫喊声。   ***   关于挂断电话后,在警局门口发生的事,白和璧全然不知。   他盯着被挂断的手机,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他将私人保存的司青舜的电话号码和其他联系方式拉入了黑名单,只保留公事上的必要沟通,眼不见为净。   初秋的月光照拂着大地,远处的群山已经披起了层层叠叠如纱般的水汽;因为过冷的雾气,玻璃窗上凝成了细细的水珠。   在阳台吹了这么久冷风,白和璧想回房间开个地暖,暖和暖和身子。   转身进屋的时候,外边没有预兆的下雨了。   细细的雨丝溜进他的衣领,引起他一阵激灵。   今晚的天气冷得有点太快了。   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更冷,白和璧一边拿换洗衣物,一边心想。   --------------------   谢谢大家的支持!好像发出来的排版不太对,等会修一下,大家下周一见! 第4章 Chapter 4. 表弟   与此同时,靳敖正舒舒服服地趴在自己朝思夜想的床上,和自己还在大洋彼岸的表弟聊天。   他的这位表弟叫宓鹏,年龄比靳敖还要小两岁,正是在上大二的阶段。他小时候在国内长大,被他妈妈照顾着,初中时才被他舅舅宓以宁接到国外念书。至于为什么这么晚才被接回去,那是因为宓鹏的母亲其实只是爬上了宓以宁床的情妇而已。   宓以宁年轻时四处留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尽管现在已经三十多快四十岁了,还没有安定下来。但宓鹏的母亲何倩倩就是其中的漏网之鱼,她瞒天过海,在和宓以宁一夜情前用针扎破了避孕套,由此肚子里揣了他的崽,回国悄悄地生下了宓鹏,并以此为倚靠,祈望当上宓家的少奶奶。   当宓以宁知道这件事情后,宓鹏都已经上小学了。他虽然当时对何倩倩这种女人十分愤怒,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但后来转念一想,一个可以随意掌控的女人是掀不起什么波浪的,而且他已经快四十了,也是时候该有个名义上的家庭,倒不如认下这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培养其为自己的下一任继承人。至于宓鹏的母亲何倩倩,给她一个名分也无妨,就当是养在后宅当个花瓶,还能立一个浪子回头的成熟人设,怎么也不亏。   极度拜金的母亲,对他阴晴不定的父亲,宓鹏就是在这样扭曲的环境中长大的。他被接回来的时候,早就已经上小学了,基本的人情世故也懂了一些,知道这种情况下,年幼的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一直委曲求全着,希望早日能脱离苦海。   在被接回宓家的时候,靳敖最先熟悉的就是这位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年轻人。可能是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又或许是宓鹏不知道从哪听到了靳敖有些悲惨的身世,而对这个素未蒙面的表哥感到同情,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称得上很不错,在经过四年的相互交流中,可以称得上是无话不谈的亲兄弟。   在这个过程中,靳敖也渐渐了解到宓鹏的性子特点。   宓鹏这个人性格单纯,不过脑子倒是还清醒,从相貌到能力,无一不遗传到了他舅舅宓以宁的天赋。但他表弟从小就表现出对管理家族企业的强烈反感,相较于金融行业或者从事经商,他反而更想当一名艺术家。   据他自己所说,艺术才是人生追求的终极目标,如果丧失了对艺术的无限追求,就相当于割去他的大半灵魂。   因此,在上大学的时候,他不顾自己舅舅宓以宁的反对,放弃了父亲为自己挑选的学校,自己偷偷上了国外知名度很高的艺术学院,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美术专业。   当时听见这事,宓以宁气得个半死,差点没把手里的攥着的权杖给捏碎了。他下令把人火速抓了回来,强迫他参与公司有关的事务,双方都不肯让步,他舅舅宓以宁试图用家族利益的责任感来压垮宓鹏,而宓鹏则以绝食无声对抗父亲的暴政。   那时,靳敖正在一步步地深入宓家的产业,尽管他还十分年轻,但成绩斐然。他在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国外市场中,接连为家族赢下了好几次大项目,获得了很高的利润回报和国际声望,让家族产业在海外更上一层楼。   在这样的对抗期间,宓鹏有时能看到靳敖忙里忙外的样子,他灵机一动,便把他表哥靳敖拉下了水,以他表哥更为优秀,更适合承担家族事务为由,拒绝来自他父亲宓以宁的道德绑架。   闹到后来,双方各退一步,宓鹏虽然被同意继续进行艺术方面的学习,但这是有条件的,他必须深度参与进家族产业的管理才可以保证他自己的自由选择。   而他舅舅则同意让靳敖进一步参与公司的各项事务,派他来了潜力无限的华国市场来开发,让靳敖几乎是从零开始,一点一点开拓华国市场。宓以宁作为骨子里的华国人,虽然早早就来到海外打拼,在外边闯下了一片天,但终究还有一颗想要落叶归根的心的。   在他亲生儿子的折腾之下,无可奈何,宓以宁只好一边提防着靳敖,一边缓慢放权,这才让靳敖混上了个华国分公司的代理总裁职位。   现在,总公司还是由他舅舅宓以宁全权把持着,还没有个影子的亚洲地区的事务则全权交由靳敖代理负责。   宓鹏现在是他的特助之一,是他舅舅宓以宁特别委任的,说是要让他跟在靳敖身边学管理经验。   嘴上说得好听,靳敖也知道,宓以宁就是逼迫他表弟宓鹏参与进家族事务,顺带起到一个监视他这个便宜侄子的作用。   宓鹏虽然脑袋瓜子还算聪明,但他是真的对经商没有一点兴趣,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艺术,而且非常厌恶这种家庭内部的斗争,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态,他早就做好了自己的打算。   所以早在在靳敖在收下宓鹏的当天,他这位表弟就一股脑地把这些事全都和他讲了,事无巨细,为的就是让靳敖和他“逢场作戏”,“暗度陈仓”,白白地在他表哥身边挂一个助理身份,自己每天摆烂划水就好了。   除了他表弟宓鹏说的这些表面上的好处外,靳敖看得更深。   他能看得出来,宓以宁的心思还不只这么简单。   因为在亚洲的市场上,他们还是一片空白,这种开荒工作最为辛苦,而且最能让身边的亲信信服,作为同属开拓者的几人,而跟在他身边的宓鹏无疑是能拥有和他并列的贡献,刷个脸熟是没什么困难的,再不济都能混个华国公司元老的程度,万一靳敖真的开拓出了亚洲的市场,宓以宁可以再以工作调动的借口,把他调回总公司,宓鹏的后来居上就有了理由,可以直接把靳敖的位置挤掉,卸磨杀驴。   这些暗地里的勾心斗角,靳敖也没有让宓鹏知道。   他能看出他这个表弟对经商的极度厌恶,宓鹏真的是很单纯的一个人,心里只装着很少的东西。   而且,他还有宓以宁别的把柄握在手上。   现在已经是靳敖回国的第三个月了,他们华国分公司的发展已经进入到了紧要的阶段,因此靳敖每天都很忙,时不时就要通宵作业,忙得他恨不得想有个影分身,能够同时处理多项事务。   好在今晚,他成功混进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的房子,才得以好好休息一下。   白和璧客房的顶灯是铃兰样子的,一串三朵花,从中发散出微微偏黄的灯光,显得十分温馨。   刚洗完澡,靳敖穿着黑色长裤,赤裸着小麦色的上半身趴在床上看手机,紧实的背部肌肉线条在灯光下被勾勒出来,他的头发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宓鹏给他发来的信息。   靳敖拿起手机刚想回复,却发现他表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个头像,他顺势点开头像大图。   宓鹏原本的头像是他自己画的一朵半开的玫瑰,挺符合他艺术气息的,但现在却换成了自己的照片,照片里的他一个人握着画笔,专心致志地给眼前的水粉画作上色,精致的脸上还沾着颜料。   靳敖有些嫌弃地看着这张照片,暗骂一声骚包。   不过好歹是学美术的,摄影构图还可以,不像靳敖自己发给白和璧的鼻孔看人的死亡构图。   两人的相貌不是很一样,从脸来看,宓鹏不太像他爸,更像他妈,反而靳敖和宓以宁之间的相貌要更相像一点。   两人相貌差别最大的,还当属靳敖的眼睛颜色。在国外的时候,靳敖从在他们家干了一辈子的家庭医生那里得知,他的灰色眼睛说是返祖现象,遗传自他外祖母的混血血统,他的外婆也有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   倒是可以让宓鹏教教自己怎么拍照,这样追人的时候也好有个技能傍身。靳敖想。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靳哥在吗?[猫猫探头.jpg]   靳敖看着自己表弟一个个子一米八五的大男生拿着小猫表情包卖萌,有点无语。   不过这个表情包还挺可爱的,他顺手存了下来,以后哄老婆的时候可以用用。   【嗷嗷】: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有什么事?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找你聊天不行吗,就非得我有事才能来找你?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小魔仙捂耳尖叫.jpg]   靳敖头痛,他也不知道自己表弟在国外,是怎么染上国内社交表情包的瘾的,每说一句就得加个表情包。   不过,靳敖有方子治他。   【嗷嗷】:既然没事,那没必要聊了,别浪费我时间,有事找你爸去。   宓鹏一秒屈服。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好吧我是这种人。[委屈.jpg]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你好冷酷.jpg]   【嗷嗷】:你再发一个表情包试一试?   回复完,靳敖从衣柜拿了条毛巾,擦干头上残留的水汽,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稍微直起身子,看他表弟到底有什么事。   就离开手机这么一会,他表弟的消息就一条接着一条,没完没了地发送过来。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QAQ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表哥,我这会找你是真的有正事。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是这样的,最近老头子又开始催我,问我什么时候能和你一起回华国发展,上次已经用学校学业要紧的理由搪塞过他一次了,现在学校快到放寒假的时候,我没理由赖在总公司这边了,估计一个月后你就得来机场接我了。[/撇嘴]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而且,他要求我一旦到了你身边,就要每隔两天写工作汇报给他,说清楚自己到底学到了什么,同时必须把你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老子又不是监控摄像头,还有自己的事业要做,凭什么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靳敖看明白了,他表弟寒假得回华国跟着他做事,还要偷偷给他爹打小报告。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他还威胁我说,让我回国后就上网课,他已经动用关系,和学校讲好了相关的事宜,实在不行就让我gap一年。再说了,就算到了表哥你身边,工作汇报这种东西,我根本就不会写啊,这不一写就露馅了吗!?   靳敖皱了皱眉。   不过宓鹏写不出工作报告这事倒是真的。因为宓鹏基本上就是个甩手掌柜,一件和华国分公司相关的正经事务都没参与过,怎么可能写得出让宓以宁满意的汇报。   他沉吟片刻,打字回复他表弟。   【嗷嗷】:你来华国这里,我是没意见的。你想干什么就继续干,国内这边的知名画师我这边也可以帮你联络一下,你可以去和他们交流交流绘画心得什么的,都没问题。至于工作报告,我来帮你写,后面你根据自己的遣词造句习惯修改一下,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哇,表哥你人真好,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表哥!爱你么么哒![爱爱爱不完.jpg]   对面发了个烟花的微信表情,引得聊天记录里全是四散的emoji表情。   靳敖被对面虚情假意的肉麻话恶心到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接着回复道。   【嗷嗷】: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来到之后,你别说你是我表弟,我这边还有别的安排。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这个没问题,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握拳]   靳敖的要求这么简单,宓鹏还有点疑惑。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不过表哥,为什么在华国不能让人知道我是你表弟啊?   【嗷嗷】:我要追人,你在不方便。   宓鹏撇撇嘴,自己又不是什么恶毒亲友团,至于这么嫌弃他吗!?   在这三年期间,靳敖心里有人这件事,宓鹏也知道,但是只知道他心上人是个男的,还住在华国,更深的情况他就不知道了。   他更加好奇了,于是追问道。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啧啧啧,没想到表哥你还是个痴情种,四年了还喜欢别人啊?   靳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嗷嗷】:喜欢,很喜欢。   宓鹏想,能让他表哥那种眼高于顶的人念念不忘四年的白月光,恐怕不会是什么天上的仙子吧。   靳敖平时一颗事业心挂在身上,没想到回了华国还有恋爱脑发作的症状。   宓鹏啧啧称奇,于是他随口调侃道。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这么久过去了,你白月光不会早就和别人结婚,孩子都满地乱跑了吧?   他本来预想中的是,靳敖会直接了当地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恼羞成怒地让他别瞎说,或者冷酷地回一个“滚”字,却万万没想到他表哥直截了当地回复道。   【嗷嗷】:对。   宓鹏:?   宓鹏:???   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对”字差点让宓鹏理智的大脑宕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靳敖下一条信息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   【嗷嗷】:但他的结婚对象是个男的,他们之间没有孩子。   宓鹏瞳孔地震,脑子彻底冒烟报废。   --------------------   宓鹏:[拿烟的手,微微颤抖.jpg]   -   最近几天好冷清,大家是在养肥吗?   以后更新时间都挪到晚上啦,大家周三见! 第5章 Chapter 5. 衣服   看到开头这个“对”字,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宓鹏还以为自己是眼睛花了,没看清楚。   他定神一看,颤抖的手指划出屏幕,又划进他和他表哥的聊天框里,反复横跳几遍,盯着那个讽刺意味的“对”字,仿佛要用眼神烫穿把手机屏幕,才最终确认了他表哥爱上一个有夫之夫的事实。   他手一抖,手机“咚”地一声砸到自己的头上,他“嗷”地尖叫了一声,彻底清醒了。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卧槽什么!?[猫猫震惊.jpg]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表哥你不会去当男小三了吧!?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你要冷静不要做违背道德约束的人渣啊啊啊!!!我不想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你啊啊啊啊!!!   靳敖倒是没想过他表弟反应这么激烈,他只是把实话说出来了而已。   而且他也没在别人感情延续期间,破坏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靳敖】:瞎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破坏别人感情的事。   宓鹏脑子转得快,一下就想清楚了靳敖为什么在被他爸派他对回国这件事表现得游刃有余,纯纯公费回国追人了属于是。   你现在回华国不就是干这事的吗?他腹诽道。   接着,为了抚慰他表弟脆弱的心灵防线,靳敖继续补充道。   【嗷嗷】:他们的感情不太好,我看得出来。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所以你想要回华国发展,就是赶着去接盘去了?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尊重,祝福.jpg]   靳敖轻笑,这可不叫接盘,这叫物归原主。   不过表弟还是得敲打敲打的,一个多月后宓鹏就要到他这里来了,得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和手。   【嗷嗷】:反正你别管,也别去打扰你嫂子,记得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嗷嗷】:等追到了,再给你发喜糖。   看着他表哥这幅执迷不悟好几年的样子,如今还有白日做梦的重度妄想症,宓鹏知道是劝不动对方了。   自打一开始,他就知道他表哥靳敖是个特别执着的人,他在公司的完美主义作风能把人逼疯,做任何事都要尽善尽美,他已经听过他们公司的人不下几十次吐槽靳敖这个领头上司了,就连他那个便宜爹宓以宁,都有时候会被靳敖倔得不行的决策弄得心烦不已。   他最好还是明哲保身。   想明白了这点,宓鹏不敢明着劝了,只敢暗戳戳地发表情包希望能让他表哥迷途知返。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放弃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jpg]   【嗷嗷】:[封口费|微信转账888元]   【嗷嗷】:闭嘴。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谢谢老板,老板大方!!!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表哥你人最好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追到嫂子!   学着宓鹏的样子,靳敖也发了一张表情包给他,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嗷嗷】:[我就要在这理发店.jpg]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鸽踏马球里鳖载着理发店.jpg]   两个人斗了一会图,最终还是以靳敖落败为终。   靳敖斗不过宓鹏庞大的表情包储量,鬼知道宓鹏天天在华国网络上冲浪冲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嗷嗷】:算了,斗不过你。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哼哼/]   看着这个欠揍的表情,靳敖不是很想认输,所以他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把今晚发生的事发了过去。   【嗷嗷】:不过,我现在在他家里,他名义上的丈夫不在家。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   他再补充了一句。   【嗷嗷】:现在他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爱鹏鹏,在线画画】:???   靳敖冷不丁地又抛出一枚深水鱼雷,震撼地让宓鹏手里的表情包都发不出去了。   别人老公不在家,你就可以趁虚而入了是吧!?   而且,这是在炫耀吧!?   宓鹏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他现在是在丑国的中午11点,按照时差换算来说的话……   ……所以现在,大概是华国的夜晚11点?   深夜、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浑身打了个寒颤,宓鹏觉得这下面的事情不能细想。   但是他清楚的认知到,自己的表哥正在致力于撬别人的墙角,还快给他成功了!   宓鹏痛心疾首,好他表哥个浓眉大眼的,竟然干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他还只是个在象牙塔里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让他承受成年人的肮脏与不堪!   然后他转瞬一想,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得知了表哥这么大个秘密的自己,到了华国之后是不是会被杀人灭口。   怪不得不能让人知道他是靳敖表弟,这一切一下子都串联了起来,宓鹏周身一冷,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寒冷了许多,在被子里畏畏缩缩地把自己蜷成一团。   靳敖可没闲工夫揣测宓鹏的想法,还没收到他表弟的下一条回复,手机顶端突然弹出的一条新闻推送就捕获了他的目光。   [震惊!知名企业家司青舜被爆嫖娼,昔日爱夫人设竟一夜崩塌……]   ***   洗漱完已经快12点了,窗外飘摇的雨丝淅淅沥沥地下着。   白和璧打开了电脑,将所有的需要公关的事情吩咐下去后,发现司家动作还挺快,已经把所有的负面消息全压下去了。   他嗤笑一声。   既然司家擦屁股成效还不错,他也没必要一直盯着了。   吩咐下面公关部可以不用加班,获得一众欢呼后,他按照惯例查看邮箱,剔除了匿名发疯文学的邮箱此时显得很干净,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两三条简讯。   而在这其中,有一封傍晚发来的未读邮件吸引了白和璧的目光,是他不久前委托的律师发来的。   “关于您《离婚协议书》的草拟事项……”   “终于到了。”看了眼标题,白和璧舒服地伸个懒腰,点开了邮件正文。   邮件内容开门见山。   “您好,白先生,根据您在两个月前的要求,您的《离婚协议书》已经起草好,只要双方都签字同意后,就可以前去民政局,履行相应的法律义务了;如果对方不愿意以和平方式离婚的话,您可以选择诉讼离婚,我们手上掌握的证据可以作为对方的重大过失,因此我们有很高的胜诉率……”   他喜欢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   白和璧仔仔细细地查看完邮件和在里面的文档附件,回复了个“好”后,只觉得心里落下了一块巨石。   忽然,他觉得有些口渴,走出房门,发现楼上的饮水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他只好顺着旋转楼梯下去一楼倒水。   因为靳敖的房门正对楼梯口,所以白和璧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间客房里的任何动静。   靳敖住的房间半开着,从门缝里透露出暖黄色的光。   他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客房内部。   靳敖还没有睡,而是在拿着手机不知道刷些什么。   英俊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坐在被窝里,在他家暖黄色灯光照耀下,靳敖健康的皮肤透露着蜜色,八块腹肌紧实,握着手机的右手小臂微微发力,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   白和璧对他的腹肌不感兴趣,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到靳敖的脸上。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打字。   这都过去快一两个小时了,洗完澡后怎么还没穿上衣服?   虽然在刚认识的时候,他就知道靳敖是个直男,但和他这种人还是要避避嫌的。   于是他顿住了上楼的脚步,转身走到靳敖所在的客房门口,屈起手指,在门上轻叩几下。   靳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收敛,僵在原地,刚刚还在疯狂操作的手指也停住了。   他把手机屏幕扣在被子上,故作自然地问:“白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感觉有点怪异,白和璧狐疑地看着他,最终视线落在他手机的背面上,感觉他在看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靳敖手指动了动,把手机又往自己方向挪了挪,确认手机已经锁屏后微松一口气:“……白哥?”   发觉自己窥视的动作太过明显,白和璧收回视线,问道:“你怎么不穿上衣?”   “你说刚刚穿过来的那套吗?”靳敖把黑了屏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回答道,“有点脏,而且在浴室换的时候沾了水,不想再穿了,但是这里又没有可以换的衣服,所以就不如光着了。”   “嗯?客房没有备用的通码衣服吗?”   白和璧的注意力立刻被岔开了,他打开靳敖床对侧的衣柜,才发现是真的一件衣服都没有。   里面只有浴衣,是他疏忽了。   他回过头:“那你今晚怎么办,就这样睡吗?”   靳敖立刻委屈地看着他:“那我也没办法啊,除非你能给我变出一件来。”   白和璧被他盯得有些于心不安:“……那我把我的大码衣服给你穿。”   话音刚落,就见床上的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白和璧看着他有些奇怪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靳敖用手比了比两人之间的体型差距:“嗯……呃……白哥,我觉得就算是你的加加大码我也穿不下。”   顺着他的视线,白和璧也自己比对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身材差距。   猛然意识到自己比靳敖矮了大半个头的白和璧:“……”   我都不嫌你穿我的衣服,你还嫌我的衣服小?   他冷着眼看床上的靳敖,作为成年男性骨子里的气势一下就上来了。   “那你想怎么办?”   靳敖提了一个不成熟的建议:“半裸着睡还是很舒服的,还能促进血液循环,我在家里经常这样睡觉的,你可以不用管我……”   白和璧是真不想让一个半裸男人在自家乱逛,虽然对方是个直男,而且明天司青舜要是回来了,两人正好撞上,那才是麻烦事。   他叹一口气,做出了妥协:“算了,我去拿司青舜的衣服给你,他的应该够大。”   靳敖再次提出了转折:“可是……”   白和璧耐心地反问:“可是什么?”   “可是……那毕竟是你老公的衣服,我穿不太好吧?”靳敖一边说,一边观察白和璧的表情。   白和璧:“……”   他感觉屋子里在瞬间飘满了茶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白和璧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快要断了:“那你到底穿不穿?今晚要降温,晚上感冒了别来找我。最好也别来我家住了,赶紧滚回你家去,全裸都没人管你!”   靳敖一脸黄花大闺女被糟蹋的表情,但嘴上却答应得很快:“穿!当然要穿!”   白和璧要被气死了,不想再看靳敖那张脸,转身上楼,随便从他隔壁的房间拿了司青舜几件宽松款的衣服,粗暴地扔到靳敖床上。   “爱穿不穿。”   刚转身要走出房间门,靳敖在他身后又幽幽地唤了一声:“白哥……”   白和璧再次转身,颇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靳敖又要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   只见靳敖将司青舜的衣服往他自己身前比了比,然后一脸无辜地对他道。   “白哥,你看我……像不像偷穿了品如衣服的艾莉啊?”   --------------------   白和璧:诡计多端的直男!   靳敖:谢邀,我是直男,看到白哥眼睛就直的男人!   宓鹏:6   -   全文基调大概就是这样啦,狗血小甜饼加点诙谐元素,大家喜欢吗? 第6章 Chapter 6. 课题   白和璧:“……”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他竟然能被人连干沉默三次。   看着面前人面色为难,似乎真的在纠结这个“身份”问题,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这小子出国五年就学回来这点玩意?   他也知道一些直男的脑回路很清奇,只是没想到五年前还看起来样子稳重的靳敖也会变成这样。   被震撼到的瞬间,白和璧还真的顺着他的有毒的思路往下想了想。   如果靳敖是艾莉,司青舜是品如的话……   那他不就是绝世渣男洪世贤吗?   白和璧嘴角抽搐,但比起身高被人挑战,对这种骚话倒是免疫良好。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已经适应了靳敖的这种风格,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   赶在白和璧真的生气让他卷铺盖走人之前,靳敖很识相地套上了司青舜的衣服,虽然对他来说还是有点短,但至少比白和璧那根本钻都钻不进去的衣服而言好太多。   尽管他的确很想要沾满了白和璧气息的衣服,但此刻还是保命比较要紧一点。   靳敖小心翼翼地偷瞄一眼保持缄默的白和璧。   自己的白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感觉自己的性命危矣。   他迅速找补:“白哥,你能借我把伞吗?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没带。”   被成功转移了话题,白和璧面色不虞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你要伞干什么?”   “我回家去拿衣服吧,穿司青舜的我不太好意思。”靳敖委婉表达,不敢再口出狂言。   骚话讲一句就够了,他还不想把自己作没。   而且,穿情敌的衣服是真的挺让人恶心的,尤其还是一个不如自己的情敌。   他又不是真的艾莉,自然会对司青舜的东西感到厌恶。   这时候,白和璧才发觉自己的思路又被眼前的人带偏了。   他们又成为了邻居,两栋别墅之间也就三四分钟的步程,他完全可以不用从家里的衣柜找衣服给他穿,靠着靳敖他自己手机手电筒的光,靳敖完全可以摸黑行动,在他停电的家里把衣服给拿过来。   那自己之前,是被他当笑话开了?   想明白这点,他周身的空气中的水蒸气似乎都要凝结成冰块了。   靳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打完补丁后,他白哥的脸色更加阴沉,说什么也不敢再触他白哥的霉头了。   “白哥,我先去拿伞了,你可以不用送我,给我留个备用钥匙就好,我回来的时候会帮你把门带上的。”   他火速下了床,趁白和璧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到客房门口。   看着面前人做贼心虚的样子,白和璧揉揉眉心:“……等等,雨伞在旁边的架子上。”   “好的,谢谢白哥。”   靳敖在鞋柜找到自己的跑鞋穿好,在旁边的置物架上抽了一把黑色的大雨伞,步伐匆匆地走了。   白和璧倚靠在门口看着靳敖高大的背影被淹没在雨中,眉头紧锁。   他总觉得今晚哪里都有些怪怪的。   但仔细思考了一会,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直男日常口嗨罢了。   看了一两分钟,白和璧给靳敖留了个门,就转身上楼了。   他可不会等靳敖回来,就算他把靳敖当自己弟弟看,要真等他回来,自己这种无法解释的行为才是真正的奇怪。   回到自己的房间,白和璧扫了眼自己的已经进入息屏状态的手机,现在已经是晚上快一点了。   白和璧在洗澡的时候刷过牙洗过脸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它叠好放在椅子上,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床空调被替换了自己原先的薄被。   今晚要降温,白和璧从小就怕冷,在别人还没感知到寒意来临之前,他早早地就能感受到外部环境的温度变化。   他没有像靳敖那样半裸着睡觉的习惯,所以他留下了自己身上的长袖睡衣和睡裤,埋头进入被窝。柔软的空调被还带着被洗过后,洗衣液淡淡的薰衣草香。   白和璧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放任自己沉入黑沉的梦乡。   也许是日有所思,所以才夜有所梦;又或许是他内心深处,远不如表面上处理事情看上去的那么云淡风轻。   在梦里,他回忆起了他和司青舜的过去。   ***   白和璧和司青舜的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两家的大人是世交,说是同乡出身,祖上一起来创业,导致了后来两家关系都比较要好。但是来到白和璧他爸白元恺这一代,两家的往来就少了很多,虽然一直保持着联系,但大多都是商业上的礼貌往来,主要是两位继承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和谐。   据白和璧他爸所说,他和司青舜的父亲司商从幼儿园起就不对付。   白元恺不喜欢司商,他的原话是,司商那家伙,从小花花肠子就多,特别讨女孩子喜欢,心里的思虑太多太重,城府太深;长大了也是那种性子,而且私生活太乱,他不喜欢这种定不下心的人,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能成为点头之交,都是托了上一辈的嘱咐。   白和璧是知道他爸的性格的,做任何事都必须得讲规矩,说好听点是认真负责、做事一丝不苟,说难听点就是古板执拗;而至于那位司商叔叔,他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事实只有外界流传的一些印象,例如夸扬对方手腕毒辣,城府极深。   当然,白和璧听的最多的、也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司商的风流韵事。   听说年轻时,司商还有过一场和情人之间的三角恋,经历过种种桃色绯闻后,他才最终选择了如今的这位夫人作为自己的妻子,后来司青舜才被他妈十月怀胎生了下来。   这些流言蜚语倒和他爸的评价不谋而合。   白家和司家的关系也就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而不冷不淡,所谓的世交,也就在春节拜年这种重大时刻,白和璧才会被他爸他妈带到司家去,和他同龄的司青舜不冷不淡地打个招呼。   白和璧比司青舜晚五六个月出生,所以比他小一点。由于他们两人的父亲关系不太好,导致了两个小辈在童年时也没有太多见面的机会。   直到上了初中,两个人被分到同一个班,这才稍微熟络些,也能当做是个普通朋友了。   两人关系不能称得上是亲密,但也算是一般好的朋友。   但也仅限于朋友。   五年前,眼见白和璧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却迟迟没有结婚念头,甚至连个恋爱的苗头都没有,白家的父母十分焦虑。   白家夫妇那时已经得知了白和璧喜欢男生的事实,了解过同性恋这个圈子后,他们主要是在担心自己的儿子会被其他人欺骗,或者在里面是沾染上些不好的习气,所以就打算自己帮他筛选爱人。   面对父母的需求,母胎单身的白和璧显得一脸无所谓。   他不想结婚,因为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从小到大,他就没在现实中找到能让他燃起爱情之火的人。   漫长的青春期中,他没有暗恋过其他人,更是连一次喜欢的滋味都没尝过。   他发现自己的性取向,还是在同班同学看小电影的时候,那时的白和璧就发现自己对里面的女生毫无兴趣,反而对其中的男生兴趣更大。由此他还查找了很多医学文献和书籍,发现这是一种正常的性取向后,没有经历过什么纠结就承认了自己同性恋的身份。直到他上了大三,证明自己有了能力自力更生的时候,才向白父白母出的柜。   在他的观念里,找到一个合适自己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但他的身边还没有这样的人出现,所以他愿意等待。   白和璧的心态放得很平。   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缘分天注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而司青舜这边,则是自打初中以来,见到白和璧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接着就是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暗恋。   他早早地就和家里出了柜,但没和他爸说他喜欢的人是谁。   起初,司父对此毫不在意,他年轻的时候也是玩过男人的,他认为自己的儿子可能只是一时的兴趣驱动,以后还是要娶女人传宗接代的。   可后来,他才知道司青舜打的是白家儿子的念头,他原本想强硬地斩断司青舜的念头,一是愤怒于司青舜让他丢脸的性取向,二是怕惹上白家这个麻烦;刚把人软禁在家里,但司商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白和璧也是个同性恋,他的想法就发生了转变。   他了解自己儿子司青舜的性格,如果他强行将司青舜掰回所谓的“正道”上来,他势必会和自己闹得不可开交,父子俩之间的情谊也会被消磨,自己也就司青舜一个儿子,要是以后司青舜上了位,指不定会对他怎么样呢;并且白和璧也是个同性恋,按照白家夫妇把人宠上天的性子,势必会将其定为白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而白家目前在事业上似有要压过司家的风向,双方在生意上也互有纠葛,如今同性婚姻也合法了,能够利用两人联姻让司家获得更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他倒不如承下他儿子的这个情,也乐得不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所以他面上不显对同性恋的厌恶,装出一副“我尊重但不理解”的样子,表示不会阻拦司青舜去追求白和璧,但是他只会给司青舜一次机会,如果他没和白和璧搭上关系,那司青舜他就必须得按照司商给他的规划行事。   当时年轻气盛的司青舜自然是不知道他爸在这背后的算计,就算隐隐觉得不对劲,他也甘之如饴。   他已经暗恋白和璧三四年了。   他已经做好了要一辈子把这份爱恋埋藏在心底的准备,哪怕自己以后可能会被他的父亲推出去进行商业联姻。   司青舜深知白和璧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脾性,从来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喜欢他的样子,怕表白过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身边的男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个个都是逢场作戏,借此来掩盖对白和璧的真实想法。   在白家父母的眼中,白和璧只专注于自己,情感经历一片空白,怕他被别人欺骗伤害;而另一个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司青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爸当做一颗筹码,压在了白家身上。   某次商业宴会上,司商向白家夫妻“不小心地”透露出自家儿子也是一个同性恋的事实,依靠“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情心理,顺利地打入了白家夫妻内心深处焦虑的点。   双方相互约定了个时间再次见面,并答应分别带自己的儿子互相见见,简称相亲。   ***   双方父母约定的相亲时间很快地就到了。   刚接到电话时,司青舜有些不知所措。   当这份意外之喜降临在他头上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心心念念的人,居然也是一个和他的一样的同性恋?   他在办公室纠结了很久,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司青舜心里始终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既然白和璧是的话,那自己是不是也就有了一点点的机会。   那熹微的、能够争取到属于自己爱情的机会?   万一,哪怕万一,白和璧就答应和他相处试试看了呢?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都要抓紧试试。   就算不行,也就当是朋友见了个面,没有什么损失。大不了,就和以前保持原状。   于是,司青舜精挑细选,换上自己最正式的西服,急吼吼地开车赴了宴。   白和璧这边,他实际上是不想去的。   但是父母下了死命令,而且相亲的另一方都已经快到了,白和璧不好意思拂了对方的面子,还是叫助理开车送他前去赴约。   就当认识一个新朋友了。白和璧想。   白和璧是最后一个到的。   到了饭桌上,双人一碰面,白和璧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司青舜。   挺巧。   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让他们两个人来相亲。   他身着笔挺的黑色西服,英俊的脸上带着笑,正落落大方的和双方父母交谈着,仿佛不是来相亲的,而是来谈生意的。   哟,人模狗样,挺正式。   白和璧反过来看了看自己,还穿着一套休闲装,白色的T恤,加一条暗灰色的牛仔裤,还配上了个板鞋。   这样看来,反倒是他对这场相亲不太尊重了。   虑及此,他乜司青舜一眼。   司青舜见他来嘲笑自己,乘双方父母不注意,朝他抛来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像是在说“大家都是难兄难弟,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原来你也有这一天。   白和璧闷笑,然后就加入了糊弄父母的队伍里。   一餐饭吃得有声有色、宾主皆欢,硬是让双方父母越看对方儿子越觉得顺眼,虽然白元恺和司商还是老样子,时不时就得刺对方一句。   他们先行离场,留给这两人以足够的私人空间。   没理会父母离开时的让他好好和司青舜相处的暗示,白和璧觉得司青舜今天挺有趣。   经过这一遭,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诡异的“抗婚战友情”,所以他先开了口。   “风流倜傥的司大总裁,原来也会被父母催婚啊?”白和璧调笑道。   “没办法,家长总是喜欢把人凑在一起,”司青舜皱着眉头苦笑,“你不也来了吗?”   “那还不是你也来了?”白和璧斜他一眼,“你周围不是有那么多花花草草,不随便挑一个挡挡?”   “不是的。”司青舜摇头,他挺直了腰,很认真的盯着白和璧,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结婚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对我来说,恋爱需要的是激情,一时的激情消散后,喜欢便没了;而婚姻更看重责任,是细水长流的爱。我想找人恋爱,但目前还不想找人结婚,尤其是在我如今谈过的这些对象里面,一个让我有结婚想法的都没有。”   被司青舜专注的眼神盯着,白和璧心里有点不自在,仿佛司青舜是一本正经地在和他探讨恋爱学。   见他这样,白和璧也坐直,思考片刻,向司青舜正色道出自己的不解:“这不就是渣男言论吗?谈恋爱不就奔着结婚去的吗,婚姻里也需要瞬间的激情和长久的温馨,这两者是并不矛盾的。”   白和璧哼笑一声,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事,“怪不得你天天换对象。”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观念,我尊重你的理解,但我坚持我的看法,”司青舜深邃地看着他,眼睛里仿佛有光,“不过也许正如你所说,我的确是不懂什么叫爱。但我也很期待是否有人能教会我‘爱’这个课题。”   面前年轻英俊的男人清清嗓子,整理了一下领结,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不自在。   “白和璧,你也许不知道,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他略带苦涩地笑了一下,“自打初中以来,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司青舜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他怕这会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是喜欢。而当我经历过了一次又一次失败的恋爱之后,无论如何,你的身影都永远盘旋在我的梦里,哪怕是在我失败的时候,亦或是在我成功的时候,我都在幻想你在我的身边,和我亲密地分享这些情绪。”   白和璧突然意识到对方接下来可能会说什么了。   “以前的我尚不清楚这种惦记的意义何在,但是直到最近,我才恍然大悟,我好像……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了。”   “所以,我希望那个能教会我爱的人是你,白和璧。”   “我喜欢你。”   白和璧怔在原地。   --------------------   开启单机模式,小天使们大家下周二见! 第7章 Chapter 7. 围裙   白和璧还没来得及开口,司青舜就深叹一口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和璧,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你不用有任何负担,这是我对你单方面的追求,”他苦笑一下,把自己藏在心底的话全都吐露了出来,“你不用回应我,让我独自一人对你好就行了,如果你能看向我,那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司青舜看着白和璧漂亮的桃花眼,像是心里燃烧着一股勇敢,怕它燃烧殆尽后连渣滓都不会剩下,他就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   “你不是也需要一个人,来试试谈恋爱的感觉吗?”司青舜用左手一直拨弄着自己的领结,看得出来十分不自信。   “我……说不定就是那个适合你的人呢?”   他害怕,以后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所以先下手为强。   白和璧没说话,仔细打量面前一腔孤勇的男人。   他满脸严肃,眉峰蹙起,穿着板正的黑西装,里面套了件简约的白衬衫,脚下踏着一双锃亮的皮鞋,仔细看的话,对方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仿佛不是在表白现场,而是在一本正经的会议现场。   白和璧在认真思考他的提议。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认真的表白。   他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他也算初步踏入了上流阶层的社会人,尤其是白和璧这种本来就出身豪门的人,察言观色能力是不弱的。他自然能听出面前男人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地在表白。   公司得有人继承,世家需要合作,白和璧想找挡箭牌,司青舜喜欢白和璧,双方对各自的人品都了如指掌,所有事情交织在一起,联姻似乎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司青舜说得没错,他也的确很想找人谈恋爱,现在有这样的一个,看上去水到渠成的机会摆在面前。   最重要的是,白和璧能感受到,司青舜话里隐忍着的爱意,那几乎快要灼伤他的喜欢。   认真起来的司青舜对他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就像对方剖开了自己的胸膛,让自己看见他的一腔红心,听见他振若擂鼓的心跳。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他从来都没有体验过。   这是什么滋味?   白和璧有点迷茫,又止不住的好奇。   看起来,两人的恋爱,乃至婚姻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试试吧,试试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给司青舜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喜欢别人的机会。   白和璧思考过后得出结论,接着,他就开始行动了。   他是那种做事直来直往的人,继承了他爸白元恺身上最突出的优点。   于是,他伸手,摆正被司青舜因紧张而弄歪的领结,对紧张得鬓角都被打湿的男人,笑了一下,轻轻地说了句“好”。   听见白和璧的回答,司青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竟然会听到肯定的答案。   ——他都快要放弃了。   见司青舜呆滞地看着他,白和璧拿一只手比了一个“1”,像逗小孩子一样问他:“回神了,还认得这是几吗?”   司青舜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白和璧伸出一根食指的手,想要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吻,却被白和璧轻巧地推开了。   “别着急,”白和璧笑着补充道,“我答应你追求我了,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我们之间先谈一会恋爱,定个婚前协议吧,”他笑得一脸狡黠,活像只小狐狸,“假如我们五年后还在一起,你还爱我,而我到那时也爱上了你,那我们就再办一场婚礼。”   司青舜看着他上扬的嘴角,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地的点头。   白和璧看着面前人的傻样子,他也想笑,不过他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这些都是对自己利好的内容,而对司青舜,这似乎对他没有任何保障。   他颇为苦恼地皱起了眉:“不过,我总觉得,这样是不是对你不太公平?”   “没有……你能接受我的追求,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偏心了,”司青舜连话都要讲不明白了,所以他直接把人揽进怀里,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而且,我有过那么多前任……我还怕这对你不公平呢。”   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声,白和璧在他怀里真正地低笑了起来。   “你的过去没有我参与,我既往不咎;但从现在开始,我会作为你的‘考官’,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白和璧也主动揽住了对方的腰,“所以……你得好好处理你之前的事情。”   司青舜的胸腔振动,低沉地“嗯”了一声,震得白和璧脸颊发麻。   ***   随后的一年里,司青舜对白和璧展开了近乎热烈地追求,而白和璧也享受在这种追求之中。   每次到公司,都有司青舜定的鲜花送到。   晚上下班,司青舜也会一起等他回家。   周围的人都调笑司青舜,说他是个夫管严,白和璧指哪打哪,像狗一样。   但司青舜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喜欢把自己的真心剖开,捧给白和璧打量。   还没到一年时间,白和璧就已经喜欢上了总是能对他抱有一腔热火的司青舜。   白和璧不是那种天天把“喜欢”和“爱”挂在口上的人,他更喜欢用实际行动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感情。   例如,白和璧为了照顾司青舜的酸甜口味,自己重拾了厨艺,就为了让爱人能吃到自亲手做的菜;自从确定了心里对他的感情后,想要多陪自己粘人的伴侣,他就把周六周日的工作全部推到周中完成,除了出差等特殊情况外,没有在外面留过宿;甚至,连他们自己的婚房别墅,都是由两个人共同打扫的,从来没请过保洁阿姨。   每年,他们都会到外地旅游,白和璧的相机和手机里,慢慢地,几乎被司青舜一个人所包揽。   结束旅行后,他还会悄悄地把照片洗出来,放到专门的小匣子里,藏在床底。   每次翻看这些日常中的照片,他都会感觉自己是在被爱着的,对方也在自己的爱意笼罩之下。   尽管他从来没对司青舜说过“爱”这个字,但他坚信,司青舜也是知道自己喜欢他的。   自己这算教会他“爱”这个字吗?   白和璧不知道。   他从来没问过司青舜。   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懂得了什么叫“爱”,那么相对而言,对方也应该是明白的吧?   他就带着这样的莫名的底气,在他们一周年的时候,和司青舜结了婚。   两个人在婚礼上交换了对戒,在神父的宣判下,承诺下对彼此的约定。   在此之前,两个人一起协商、拟定了婚前协议的内容。   第一条,就是对彼此忠诚。   等到接过纸质版的协议,司青舜一笔一划、郑重地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他的名字和白和璧三个字一上一下的排列在一起,文字尾部的墨迹晕染在一起。   可惜的是,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种自信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   白和璧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发僵。   他眼神在天花板上弥散了一会,随后才回复到原先的清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梦到司青舜。   过去的那些往事,如今就像蒙了一层雾,让白和璧有种触碰不到的虚幻感。   他静静地窝在温暖的被子里,过了一会,他才起身去洗手间洗脸刷牙。   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白和璧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有了黑眼圈。   盯着镜子里有些憔悴的自己,他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谁。   旋即,又用柔软的毛巾用力地擦干自己的脸颊,仿佛这样就可以擦掉那些不美好的回忆。   洗漱完毕后,白和璧来到自己的客房门口,想到楼下的靳敖,他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又变成了别人口中一丝不苟的白总。   他打开房门,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就向他扑来。   白和璧有些诧异,家里就他和靳敖两个人,这饭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做的,那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靳敖会做饭了。   他顺着扶手,下了楼,发现自己给靳敖安排的那个客房门敞得很开。   白和璧伸头往客房里面看,房间里很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洁白的被子平整的铺在床上,就像没有人睡过一样。昨天他给靳敖的衣服也被认认真真地叠好,摞在椅子上。   他知道,以前以前靳敖上高中的时候,由于他妈妈癌症住院化疗的缘故,他就单独一个人住在自己的租处对面。所有家务的琐事都是靳敖自己一个人包揽,自然而然的,他也就锻炼出了做事利索勤快的好习惯。   在他们两个混熟之后,靳敖也经常会来串门,他有时看到自己家里脏了,也会帮他做家务,有时是他们一起吃过饭后靳敖自告奋勇地洗碗,有时是自己出行匆忙,没时间去小区门口的中转站扔垃圾,靳敖就会在早上去学校的时候顺便带走,以至于到了后来,他家门口的垃圾桶每到早上就会被清空,白和璧想去扔都扔不了。   他曾经在最开始的时候问过靳敖,这样做不辛苦吗?   那是他当时第一次看到靳敖如此害羞的笑。   “顺手就做了,不耽误事,没关系的白哥,”那时刚放学,还穿着高中校服的青年靳敖腼腆地笑了下,“而且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自然得要报答一下你,不然我于心不安。”   那时的他,竟然还没一个高中生爱干净。   有些羞赧,白和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过,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和司青舜住在一起以后,家务大多都是他在干,主要是他每天看司青舜要忙到深夜才能回家,有些心疼,他就自动承担了清洁的责任。他们也没请过清洁阿姨,从来没让除他们两和他们朋友之外的人进过他们家。   至于现在,他都不打算要这套房子了,还需要什么悉心打理呢?   思及此,白和璧垂下眼眸。   正当他还在盘算之时,背后的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思考。   “白哥,你在我房间门口干什么?”靳敖的声音猛地从背后传来,语气里似乎有些好奇。   被现场抓包的白和璧脸不红心不跳,还没回头,就反着回了一句:“你房间门口?这里是我家,搞清楚一点。”   刚转身的白和璧还没说出下一句话,就颇为震撼地看到了面前人的装束。   只见靳敖这个牛高马大的小伙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粉红蕾丝边的围裙,上面还印着小狗吐舌头的可爱图案,系在腰间,长长的缎带在他的身后随意的系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条围裙,是当时超市满减送的赠品,说是超市定制的情人节特别款,特别回馈他这种老用户。   他当时也不知道全是粉红色桃心包装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随便地将其扔进购物车里。到了家之后,拆开包装才发现这是一条围裙,粉粉嫩嫩的,从上到下都装点着难以言喻的粉红半透明蕾丝,半漏不漏,而且包装里面还配了盒小孩嗝屁套。   白和璧无语地看着自己拆出来的“情人节用品”,有些怀疑超市老板是不是还开点什么其他副业。   这么明显的暗示,不用想都知道,这东西能是有正经用途的?   他把那盒计生用品扔了,而这条粉红色围裙就被他随便塞到了厨房的某个储物格里,随即就被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   而如今,这条充斥着某种欲望氛围的围裙又重见天日,还被系在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人的身上。   这家伙是狗吗,这种破玩意都能被他翻出来?   靳敖顺着白和璧的眼神,同样定格到自己的围裙上。   ——糟糕,刚刚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忘记脱下来了。   事到如今,靳敖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道。   “怎么,我不能穿吗?”   --------------------   太能了哥!   -   收藏两位数啦!谢谢小天使们投喂的海星,大家周四见! 第8章 Chapter 8. 换新   白和璧盯了他一会,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好了,基本确定早上给他做饭的“田螺小子”就是靳敖了。   “可以,当然可以,”白和璧扶着门框,含笑盯着靳敖,“不过你倒是说说,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把这条围裙找出来的?”   靳敖耳根红了,这回也没工夫去想白和璧到底为什么会站在他房间门口了。   “我在做早餐,你家没有围裙,这一条还是我在厨房最上面那一层找到的……”   在回答对方的过程中,他偷偷把手背到后面,想要解开后面的蝴蝶结,把这条让他丢尽了脸的情趣围裙脱下来。   可是越着急,事情就越办不好。   他解了半天,都没解开,好像把这个结还系得更紧了。   忍耐住笑意,白和璧解释道:“我做饭从来都是不用围裙的,你去国外之前,不是也看过我做菜吗?我从来都没用过这些东西。”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的白和璧,看见靳敖把围裙的丝绸带子绕成了个天津大麻花,又有点想笑,“别乱动了,你又打了个死结上去……转过去,我来帮你解开,笨手笨脚的。”   “喔,好。”高大的男人乖乖背过身去,把宽阔的后背毫无防备地露给白和璧。   靳敖能感知到白和璧向他靠近,昨天晚上他在他白哥身上闻到的凛冽气味已经变得有些柔和。   白和璧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他的背部,柔软的触感像是一片羽毛在他身后扫过,靳敖的背部肌肉紧绷一瞬。   这好像是他回国以来,他和白和璧距离最近的一次。   他在心里描摹着此刻白和璧的表情。   他的白哥是不是正垂下眼眸,一脸耐心细致地看着被他搅和得一团糟的绳结,灵活的双手在认真地解开纠缠在一起的绸缎。   就像他在过去那样的认真,靳敖记忆中看过无数次的样子。   “解开了。”白和璧在他身后道。   “谢谢白哥。”缠在身上的带子一松,靳敖麻溜地把围裙脱了下来,然后团成一团。   眼见白和璧的眼神还在这件围裙上打转,靳敖不愿在这种事情上自降形象,他尝试转移话题:“今天早上,我看冰箱里还有一些剩下来的食材,所以简单地做了个早餐,你要不要去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他带着白和璧来到饭厅,把手里的围裙塞回到了原先被白和璧打入冷宫的位置:“昨天你不还说要让我付住在你这的报酬吗?这顿饭够不够?”   跟在他身后的白和璧哼笑一声:“原来你还记得?”   “当然,”靳敖抹了下鼻子,掩饰住了刚才的尴尬,“要不是白哥你让我在你家住,我昨晚可能就得大半夜回公司住了。”   白和璧自然不会把这种玩笑话放在心上,他给有些尴尬的靳敖一个台阶下而已。   待他走到饭桌前,就看到了桌子上靳敖一大早就在忙活的早餐。   早餐做的有模有样,是偏西式的,煎至微黄松脆的吐司面包上抹上了细腻的黄油,夹着青翠欲滴的生菜和切成薄片的西红柿,其中还有几条肥而不腻的培根,盘子旁边还放了两杯热的甜牛奶,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增。   白和璧想,这种做菜风格可能和他在国外留学有关,而且这几年的经历似乎让靳敖的厨艺更加好了。   “看起来不错,”他诚心夸赞道,“看起来在国外没少自己做饭。”   还在清理厨房的靳敖扭头,对他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白和璧去厨房洗了个手,和清理完厨房的靳敖一同回到位置上,他坐在靳敖对面,吃上了早饭。   看着餐桌对面安安静静、眉眼深邃的靳敖,白和璧终于找回了点平日里相处的感觉。   他感觉有那么一瞬,他回到了他的大学时光。   那时候,靳敖还在念高三,他还在为自己创业的事情焦头烂额,忙起来了有时候会忘记吃早餐。   靳敖后来知道了,就会在早上多做一份早餐,提早专门敲他的门给他捎来。   白和璧插起这色香味俱全的三明治,放入嘴中,品味了一番。   即使是平日里对食物有些挑剔的白和璧,也着实觉得卖相和味道都不错。   慢条斯理地嚼着烤得刚刚好的吐司,他对靳敖调侃道,“做得挺好的,要是以后失业了,还能靠这手艺养活自己。”   靳敖点了点头,礼貌地回了声“谢谢”,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向下延伸。   他心道,要是你愿意,我愿意一辈子做给你吃,只给你吃。   但这话靳敖也只敢心里想想,现在白和璧还没离婚,自己还不想真的当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看着白和璧小口小口、优雅享用食物的样子,靳敖心里不知怎么涌上一股许久不见的烦躁,吃东西的速度都变得快了一些。   待他白哥吃完东西,靳敖自觉地收了碗筷,前往厨房洗碗。   白和璧看着靳敖在水槽前高大的背影,喝了口甜牛奶,觉得对方透露出一股违和的贤惠劲,忍不住笑了下,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落在二楼。   昨晚在司青舜挂断他电话后,就把手机关了机,对里面的垃圾信息采取眼不见心不烦的策略,公关那边该安排的也都安排了,要是计划好的内容这都处理不好,负责人也该引咎辞职了。   司青舜那边他可不担心,反正司家可是处理这种公关新闻的老手,他们操纵舆论有一手,他只需要保证自己公司不受其牵连就可以了。   一个晚上过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估计是应该被全部压了下去。   他得上去拿一趟,看看事情的进展。   白和璧上了二楼,拿了手机在客厅里坐下了。   刚吃完早餐,尽管喝了杯牛奶,他依旧有点渴,所以先去倒了杯水,才打开手机,往屏幕无意一瞥,他就发现几个红色的未接来电整整齐齐地列在锁屏界面上。   ——都是福仁助理在昨天晚上凌晨打的。   到底有什么急事,值得福助理打这么多个电话?   难道是司青舜又出什么事了?   白和璧心里怀疑,手上却飞速拨通小福的电话。   “喂,福助理吗?”白和璧平时朗润的嗓音,因刚吃过东西而略微有些嘶哑。   “白总,您总算接电话了!”总算接到了白和璧电话的小福有些急躁,掺杂着一夜没睡的疲倦,“可真是着急死我了!”   白和璧有些不解,还夹杂着几分他不自知的不耐烦:“怎么了,是司青舜那边又出什么事了吗?”   “哎呀!司总昨晚接完您电话,就犯了低血糖,直挺挺地倒在警局的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还嘴边还一直在喊您的名字……”说这话的福仁其实有点心虚,他添油加醋了点别的东西。   昨晚,司青舜昏倒后,被警局的人很快地送去了医院,经医生诊断是过度劳累加低血糖导致的昏厥。   后来司青舜在医院输了点葡萄糖后,才慢慢醒了过来。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福仁别把他进医院的这件事告诉白和璧,然后就因为身体支撑不住,又昏了过去。   在照顾司青舜的时候,福仁听到他一直在念叨着什么,但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只能反反复复地听懂“白和璧”这三个字。   福仁不清楚他们两之间到底闹了什么矛盾,但他总觉得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而且司总都这么惨了,白和璧好说歹说得来看一下。   “司总他现在刚醒,身体很虚弱,早餐吃了又吐,说是胃不舒服,脸上都没什么血色……”   吃完早餐,心情还不错的白和璧不是很想听司青舜卖惨,他有些不耐烦地问福仁,道:“所以呢?你想让我怎么办?”   “他现在还在市医院的病房里挂着点滴,”小福没意识到白和璧的语气里的异常,仍然在劝他,“您就……来看看司哥一眼吧,我替司哥发誓,他昨晚真的没有做出对不起您的事!这次是司哥不小心着了道,您就大方一点……”   听到这话,白和璧右手捏紧了手里的手机,用力到骨节都在泛白。   语气已经从有些好奇,转变成了彻彻底底地厌恶。   白和璧的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反而冷静下来:“福助理,你说说我到底怎么不大方了?”   没察觉到他语气不对的福仁,像爆豆子一样地讲出了他的推测:“之前您在司总出差在外两个月的时候,都没有向我询问过他的情况。而如今,司总到警察局走了一趟,您也……对这事有点冷淡。所以我就想,你们两个人是不是闹了点小矛盾,在搞冷战呢!”   白和璧嗤笑。   听到这声笑,不知怎的,电话那头的福仁莫名心虚,只好拿自己举例。   “我作为结了婚的人,最明白这种冷暴力的坏处!一个处理不好,对夫妻之间可以造成巨大的精神伤害,我思来想去,都还是觉得你们两个人还在生闷气,谁也不愿意和谁沟通,这都两个月了。结了婚的人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所以,您就大方一点,让一步,对谁都好……”   白和璧打断了福仁,直截了当地对他道,“那他一定没告诉你,这两个月是我专门留给他考虑离婚的时间吧?”   “什么!?”   听到这个爆炸消息的福仁在电话里一侧眼睛都瞪大了,他没想到两人矛盾已经激化到了要散伙的程度。   福仁的惊讶并没有打断白和璧的输出,他接着道:“我要是不大方的话,我连这两个月都不会留给他。”   就在福助理要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却被人大力地抽走了。   “谁……?”   那个人拽的力气很大,福仁趔趄几步,刚想骂人,结果转头一看,是穿着病号服的司青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拔了手上的吊瓶,在房间门口听他们两个人讲话。   他没有理会福仁的自作主张,而是出神地看着通话中屏幕上的“白和璧”三个字。   福仁在一旁张着嘴,还没从刚才消息中回过神来,刚想出声,却见到司青舜警告地撇了他一眼。   “司……司……”福助理被这个阴冷的眼神吓得打了个颤,“司”了半天都没“司”出下半个字。   司青舜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拿着他的手机径直走进了病房,把病房门反锁了起来。   吃了个闭门羹的福仁心有余悸,他原本以为两人之间可能是口角上的小矛盾,大家都有傲气不肯低头,可谁知道他们竟然都走到离婚的那一步了!鬼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闹了什么矛盾!?   现在白和璧话一出,这倒显得他里外不是人了。   福助理抹了把脸,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惆怅望天,他想他老婆和孩子了。   没理会外面的助理到底在想什么,司青舜抢来了手机,关上了门,他回到了病床上,看着手机“通话中”的界面。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电话那头白和璧的声音就已经停了,也许是福仁喊“谁”的时候就暴露了一切。   白和璧那边沉默一会,然后突然问:“司青舜?”   司青舜没有回答。   “别装哑巴,否则我立刻挂断电话。”   听见这话的司青舜怔了一下,随即从嗓子眼艰难地挤出一个“嗯”,算是勉强回应。   “终于有胆子承认了啊?刚刚我和福助理的话,你也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了?”白和璧冰冷如剑的话语几乎让人战栗,“那么想必,我们之间的离婚协议你也应该考虑好了吧?都已经两个月了。”   没有给对方说出口的机会,他继续道:“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我觉得你应该是考虑好了,否则不会让福助理来找我,正好,我这里的离婚协议书也已经拟好了。”   白和璧攥着牛奶杯子的手,骨节发白:“既然你这么着急的话,那你可得在S市第一人民医院好好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还有,一定要记得你要提前备好笔,”白和璧轻笑一声,可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可别到关键时刻没水了,那就难收场了。”   语毕,他掐断了电话。   眼见着屏幕从“已挂断”三个字渐渐灰暗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做好了现在立马去医院的准备。   一个周末好好休息的时光,就这么被破坏了。   白和璧心口郁结。   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还在洗碗的靳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满眼认真地盯着他看。   看样子,靳敖已经把他和福助理在电话里的争吵听得七七八八了。   白和璧漠然地看着他。   “你全部都听到了,对吧?”他冷不丁地开口。   靳敖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因为他没有资格参与进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纠葛之中。   他是占着以前被白和璧照顾的学弟身份没错,但目前在他白哥面前,在这场婚姻面前,他也只有这层身份而已。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于是他避开了这个话题:“白哥,刚刚洗碗的时候,我发现你家的水龙头坏了,稍微拧一下阀门,水流量就特别大,水贱得到处都是,差点没把我身上的衣服弄湿。”   经他这么一提醒,白和璧才想起来他家的厨房的水龙头的确是有点毛病,之前就有过怎么拧阀门都没有出水的情况,后来又换了个新的,才好一点。没想到这才隔了小半年,水龙头又坏了。   白和璧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想,他都快从这里搬出去了,修水龙头给谁用?   于是,他敷衍道:“嗯,我知道了。”   “不如这样,我家那边刚刚装修完,还有两个备用的水龙头,我给你带过来,换个新的,”靳敖顿了一下,随后又似是而非地说,“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白和璧听到这句话,抬眼掠过靳敖的面部表情,看起来很自然,似乎并没有什么背后的深意。   靳敖坦坦荡荡地让他白哥打量。   “呵,”白和璧咀嚼着靳敖结尾的八个字,冷笑,“可惜有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靳敖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缄默,以防引火烧身。   白和璧看对方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还有别的话要说。   所以白和璧问:“说吧,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说?”   靳敖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白哥,我今天正好也要去S市第一人民医院,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   靳敖:我真的不是去看情敌笑话的![乖巧.jpg]   白和璧:呵。   -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最近痛苦期末周,有点忙,大家周六见! 第9章 Chapter 9. 医院   “你去医院干什么?”白和璧可不会自恋到靳敖是为了自己而去的医院,对方既然听到了这段争吵,自然不会去触自己的霉头。   别的不说,白和璧知道靳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我……”靳敖顿了一下,没有说特别详细的信息,而是给白和璧描述了个大概,“我去找以前的一个恩人,她是那里的医生。以前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回国之后还没有去拜访过她。”   尽管说的含糊,白和璧就很快联想到了靳敖话语背后的含义。   他母亲曾经在S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过癌症的治疗,这期间肯定有负责的主治医师,他之前也听靳敖说过,S市第一人民医院有一位治疗癌症的老教授,她在靳敖上高中的时候帮了他很多。靳敖刚回国,想要去见那位老教授于情于理。   白和璧抬眼,对他话里的一些内容感到疑惑,反过来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   沉默一会,靳敖憋出半句话:“……我想蹭车,S市第一人民医院坐地铁过去太远了,得花两个小时呢。”   听见这话,白和璧更疑惑了:“你自己不是有车吗,之前那台开去上班的劳斯莱斯不是你的?”   “我是有车,不止劳斯莱斯,但是它们都在车库里,”靳敖不好意思地说,“我家停电了,车库背后那个电动的卷闸门也报废了,我根本打不开,因此车开不出来,昨天晚上出去外面办事还是坐地铁往返的。”   好家伙,别墅停电还有这个后果。果然,现代科技再怎么智能,停了电都死路一条。   白和璧无语,刚刚被司青舜搅和的糟糕心情被冲淡了许多。   他接着问:“你就不能换个时间去找你的恩人吗?”   靳敖微微坐正,苦恼地蹙眉:“可是她只有今天一天坐诊,我这边也是推了很多工作才能凑出这点时间和她见面,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要找个双方都有空闲的时间再见面就很难了。”   白和璧沉吟片刻,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乖乖挺直腰板的靳敖:“今天非去医院不可?”   “对,所以白哥,你就带我过去一趟可以吗?”靳敖痛快地回应,并承诺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闻言,白和璧也不好说什么,顺路载人一程而已,他要是再拒绝了,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   家都给他住了,搭个顺风车倒也无所谓。   白和璧也不是矫情的人,想通这一切后,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从玄关处的小抽屉里随便抽出一把车钥匙,一边穿鞋,一边扭头向靳敖发号施令。   “走。”他白哥的指示简洁明了。   靳敖像个小尾巴一样,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过多的聊天,白和璧是没有心情,而坐在后座的靳敖则是玩了一路的手机。   当然,这是从白和璧的视角观察靳敖得出的结论。   其实不然,靳敖是在公司小群当散财童子,因为今天早上他终于听到了白和璧要和司青舜离婚的确切消息,还是从当事人嘴里搞到的第一手资料。   为了防止自己喜形于色的表情被他白哥发现,他时不时瞥向坐在驾驶位白和璧冷峻的侧脸。   这个微信群里的十来个员工,都是靳敖一手培养起来的骨干,可谓是他的心腹了。   【靳敖】:大家最近工作辛苦了。   【靳敖】:[工作加油|微信红包200元]   他在微信群里连发了10个红包,让他们抢。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点不过瘾,因为微信群不像私人会话框,群聊的红包上限只有两百,发了十个总共也只有两千。   转头一想,他发消息给自己的特助,让他联系财务,从自己账下划一批奖金给他的这些周末都还在加班的员工。   不多不少,正好每人一万。   【靳敖】:还有,大家注意查收自己的银行卡,临近年末了,我以自己的名义给每人多发了一万的奖金。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各种领取红包的消息满天飞。   尽管群里的各位兢兢业业的员工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些疑惑他们老板到底突然一下子发了什么疯,但实打实的奖金和红包能让他们由衷的希望,他们靳总能够发疯更彻底一点。   靳敖忽略了群里一水的“谢谢老板”和“老板大方”,当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将微信的页面隐藏,顺手点开淘宝,准备定一箱礼炮。   他打算在白和璧和司青舜离婚的当天,自己在家放着庆祝。   时隔四年,他终于又有正大光明追求白和璧的机会了!   一想到这,低着头的靳敖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此刻,白和璧正在等红绿灯,他扫一眼后视镜,看见了当低头族的靳敖,挂在嘴角抑制不住的笑。   这和即将要离婚的他所处的氛围格格不入,他面无表情地敲敲方向盘:“怎么,发生了什么事,你很高兴?”   靳敖的注意力从手机屏里移出,就看见他白哥在镜子里的一脸冷漠。   他立马挺直了背,收起手机,咳嗽两声,假装无事发生。   一个半小时转瞬即逝,白和璧开车很稳,期间几乎没有任何颠簸的感觉,这让一路上都在偷看白和璧的靳敖发觉自己到了S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门口,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还是在白和璧将车开进停车场的时候,靳敖才从沉迷他白哥完美侧颜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白哥,我们到了?”   白和璧一边倒车,一边看着后视镜,回道:“嗯,可以下车了。”   虽然靳敖有点惋惜这种两人安静独处的时间太短,但他的确是有事要来医院的。   他闷闷地“嗯”了一句,并打算在医院大堂的电梯处和白和璧分道扬镳。   靳敖帮白和璧按了电梯,问道:“白哥,我大概十二点能办完事情,你呢?”   白和璧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是十点多一刻了,估摸着开了口:“我也差不多吧,可能会比你晚一点,怎么了?”   “我估计还得搭你的车回去,”靳敖笑了笑,“如果等我去四楼找完了人,你还没办完事的话,我就等等你。”   “行。”白和璧这会答应的很快,做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   等了一会,“叮咚”一声脆响,电梯门开了,里面除了他们还有一对夫妻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他被一个年轻人推着。此刻他们两个大男人再进去,电梯狭小的空间就变得更拥挤,老人和那年轻人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那对夫妻不满地看向他们两个。   忽视了他们的视线,靳敖一只手护着白和璧,让他白哥站到了电梯内侧,他则背对着陌生人,隔去了那对夫妻不怀好意的眼神。   那对夫妻见两人看似如此亲密,眼睛里又带了点鄙夷。   靳敖离电梯按钮最近,承担了帮白和璧按楼层的任务,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白哥你要去几楼,我顺便帮你按了。”   白和璧没多想:“五楼,谢谢。”   等到了对应的楼层,两人分道扬镳,很巧的是,那对夫妻也和靳敖在四楼下了电梯。   出了电梯后,靳敖还能听到那对夫妻比了个小拇指对小拇指的动作,小声嘀咕:“刚才那两个是同性恋吧,看着真恶心。”   此刻白和璧不在场,靳敖也不必顾着自己的形象。   所以,他无视了陌生人的恶意,反倒对他们笑了一下:“谢谢你们能我们认成一对,就是说话的口子应该和下面的嘴换一下。”   丢完这句话后,靳敖就冷着脸扬长而去,也不管身后的人如何被他喜怒无常的表现羞辱了个半死。   ***   等靳敖和那对夫妻一走,电梯里瞬间空了许多。   等到五楼的灯一亮,白和璧就离开了电梯。   经过一路的调整,他此刻的心情已经平复许多。   白和璧没有径直走向司青舜所在的病房,而是站在前台不远的地方,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抽出一沓纸,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白和璧昨天晚上打印的离婚协议书。   在和司青舜通电话时的那种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   似乎随着那一张一张离婚协议书被打印出来,那种不甘也随之烟消云散。   医院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长长的走廊透亮,尽头的玻璃窗流光溢彩,轻纱般的窗帘被风吹起,在空中舞动。   白和璧仔细一算,两人整整两个月零一天没正式见面了。   就着窗外的自然光,他冷淡地翻看着离婚协议里的种种条款,忽然觉得这和他们之间签订的结婚协议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处。   他们的爱情起于协议,又终于协议,也算圆满。   他又想起了两个月前发生的肮脏事情。   --------------------   今天忙得差点忘记更新,最近真的好冷,天气冷,文也好冷QAQ   不过还是谢谢大家的收藏和海星,大家下周二见! 第10章 Chapter 10. 蛋糕   那天是他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傍晚,白和璧正在给司青舜做饭。   司青舜是嘴巴都是很挑的人,除了星级酒楼大厨做出的菜能勉强入口以外,最喜欢吃的就是白和璧做的菜。   “你做的菜里有家的味道。”刚谈恋爱时,司青舜每次都喜欢这样夸奖他。   尽管白和璧表面装着矜持,但还是会被自己爱人的甜言蜜语逗得心花怒放,然后偷偷记下司青舜每晚动筷子最少的菜,下次再改进。   现在想想,那段时间估计是他们的婚姻中最幸福的时刻。   后来,知道他们结婚后的那段甜蜜期过后,种种现实考量上的摩擦和矛盾才渐渐显露出来,就像正在度过旱季的小溪渐渐干涸,漏出底下尖锐的河床岩石,似乎人脚踏上去,就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年岁渐长的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白和璧忙于从他父亲那里得来的管理集团的机会,经常得加班到深夜才能回家,而比他稍大的司青舜尽管已经接管了他父亲司商的产大半业,但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在股东大会的地位,需要到处出差,和各种企业商谈合作意向,一出差就是一两个月。   由于工作的忙碌,两人往往聚少离多。   白和璧有空闲的时候,司青舜在外地谈合作;而反过来当司青舜得到了休息的时间,白和璧又得深夜才能回家。就算碰到了两人同时早归的夜晚,而工作了一天后的疲惫也会压在两人的头上,让二人做不出什么过分亲昵的事情。唯一有大块空缺的时间,大概就是过年期间的年假了。   尽管如此,白和璧还是十分珍惜两人平日里能够聚在一起的、为数不多的时间。   他会仔细核对两人每个月的日程表,核算双方都有空闲的时间,在成堆的纷杂事物中,见缝插针地给爱人一点小惊喜,例如提前预定的玫瑰花、送给对方一本他很喜欢的书,又或是他精心挑选的、很符合司青舜气质的饰品;而司青舜也会时不时地保持着一点浪漫的调性,带白和璧去各种地方旅行,两人简简单单地独处,就能让双方感觉到十分舒适。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里,面对司青舜的时候,白和璧总有种古怪的感觉。   最近,他发现司青舜出差的频率大幅增加,甚至出差三四个月的情况都偶有出现;而两人的亲密行为也越来越少,肢体接触也变得有些僵硬,两人独处时,白和璧能敏锐地察觉出,司青舜时不时的心不在焉。   白和璧把这归咎于司青舜的事业还处于急速上升期,压力太大导致的疲惫。   他并没有把这点小异常放在心上,因为在这段时间里,白和璧自己的事业也进入到了关键期,他无暇顾及这种看似是错觉的内容。   除了有一次,他曾直截了当的问司青舜,最近有什么烦心事,或是让他觉得不开心的事。   那时,白和璧在和对方面对面吃饭时问道:“你最近怎么了,天天闷闷不乐的,公司那边很忙吗,需要我帮你吗?”   司青舜扯着嘴角,勉强微笑:“我能处理得过来,放心。”   “别逞强。”那时的白和璧牵着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点支撑。   “嗯。”司青舜低着头看向他们两十指相扣的手,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可能是出于自己的直觉,或是对司青舜的过分熟稔,白和璧还是觉得有些东西变了味道。   像是一块从内里变了质的夹心软糖,谁也不知道最里一层的果酱是否已经馊了,只有等吃到嘴中的时候,才能揭晓最终的答案。   但出于对爱人的信任,他不愿去深究这背后的内容。双方都是需要一点隐私空间的,不仅司青舜需要,他也需要。   所以他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给予了两人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整理双方略显混乱的生活,再以更轻松的姿态面对彼此。   就这样,一直到他们的三周年纪念日,被静置的问题不但没有画上句号,反而被进一步撕裂开来。   ***   那晚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司青舜最近很喜欢吃鱼,所以白和璧今晚去市场买了一条大鱼,准备做酸菜鱼,他还特地提早半天从公司回了家,提前准备了糖醋排骨和佛跳墙,另外还配了一道青菜作为点缀。   除此之外,他还自己制作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双层豪华蛋糕,和定制了一对新的钻戒,庆祝他们之间延续了三年的婚姻。   以及即将失效的婚前协议。   白和璧的心里一直埋藏着那张约定五年的婚前协议,并为此准备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自己趁司青舜不在的时候,自己报名了烘焙班,从繁忙的公务中抽出时间学做蛋糕。   他还瞒着司青舜,偷偷制作了一对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戒指,提前整整一个月,每天晚上熬夜到一两点,和设计师沟通戒指的细节。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还为这个吵过架。   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摩挲了一下胸口的丝绒盒子,白和璧想象着到时候司青舜看到礼物一脸惊喜的模样,眉眼弯弯。   饭早在9点多就做好了,白和璧给鲈鱼去骨的时候,还不小心刺破了自己的食指,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就坐在饭桌前用手机处理一些公务。   可白和璧一直等到晚上的11点多钟,还是没能等到司青舜回家。   他有对方的日程表,也知道对方今晚在公司外有个重要的生意要谈,需要他亲自出席,但那本来应该是晚上9点就应该结束的事情。   他不由得想起了早上两人之间发生的小冲突。   “他还在生我的气吗?”白和璧叹了口气。   早上,因为自己想要给司青舜一个惊喜,不想让司青舜知道,所以特地催促他让他快点去上班。   这一像是赶客的举动,却被司青舜误认为自己不想见到他,气得他连早餐都没吃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白和璧这段时间过得也不算很好,工作繁忙的同时还要给他准备惊喜,自然谈不上状态良好,心里也有怨气,所以他也憋着气没联系对方,一直到下午,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制作美食的快乐,郁结在心里的不舒服才消散。   他在心里设计好了一切。   晚上,先给他做菜,吃完饭后,把自己做的蛋糕放到他面前,最后再拿出设计的钻戒,向他求婚,这样总归生气不起来了吧?   只不过他没想到,司青舜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或者,还在生自己昨天晚上没理他的气?   还是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着桌上已经凉掉的饭菜,汤里飘着的白色的油光,白和璧莫名有点心神不宁。   九点多的时候,他担心影响对方开会,所以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可司青舜都没有应答。   他想打电话给他,可是司青舜的手机关机了。   白和璧转而发了个消息给福助理,对方没回他。   盯着已经完全冷却的饭菜,白和璧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在外边吃过晚饭,就算没吃,去外边的餐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自己做的蛋糕可以拿上,多少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就算对方还在为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情生气,这个蛋糕也能算是个赔礼道歉的小礼物。   想通这一切,他草草换好了衣服,只提着自己做的双层巧克力蛋糕,直奔车库,想要立刻见到对方,确认司青舜的安危,顺便在三周年的这一天第一个送上他的祝福。   “千万不要有事。”白和璧喃喃自语,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现在只想见到司青舜。   刚坐上车,他的手机就亮了。   一封邮件显示已送达。   白和璧拿起手机,不解地看向这条邮件的详细信息,没有署名者,地址也被隐藏起来。   奇怪,为什么有人在这种时候给他发邮件?   带着疑惑,白和璧点开了邮件。 正文里是一段以日期命名的录音。   谨慎地确定附件里没有病毒后,他不明所以地点开录音。   刚开始是一段摇滚乐和嘈杂声,白和璧仔细分辨了一会,听背景音似乎是在某个酒吧。   “哼,白和璧算什么东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带着嘲讽。   ——是司青舜。   “您这话,要是让嫂子听见……”另一个略显尖锐的公鸭嗓似乎想制止他,但实际上是火上浇油,“……他不得闹啊?”   白和璧震惊地盯着手机屏幕,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司青舜的声音。   他怎么会用这种不屑的语气提起自己呢?   可是作为好几年的枕边人,他不可能认错这么熟悉的声音。   所以他按了暂停,眼神晦涩不明地观察起这段录音的命名。   24/07/118:34-9:05.mp4   旁边显示的最后修改日期也落在同一天。   这似乎是今年七月十一日晚上的录音,距离现在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天晚上司青舜的确不在家,和自己说要在公司留晚一点,而他那天晚上,也在白氏总部加班,因为工作到凌晨,怕回家打扰到司青舜,所以就在公司办公室自带的小卧室睡了,一整夜都没回家。   为了验证自己的回忆是否正确,白和璧特意从手机调出了今年的日程安排表,开始查找七月整个月份的两个人的工作安排。   当他来到七月十一日的那一栏时,发现自己的确标注了相关的字眼。   【司:晚八点开会。白:通宵赶工。】   旁边还有自己写的一行小小的红字备注:【今晚没回家,得给司青舜买束花哄哄。】   死死地盯着这日的行程,白和璧此刻看这段录音的眼神都变了,他警惕地看向这封简短的邮件,脊背一阵发凉。   谁录的音?   又为什么又是现在发给我,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要钱勒索?   以及……本来在工作的司青舜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里?   他想把这封邮件发到专业人士那边调查,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段录音里司青舜的异常表现却勾起了他的探究欲。   白和璧伸手抻了抻勒得过紧的安全带,有些心悸。   ……在发送给私家侦探调查之前,他要不先点开听一听,里面究竟是什么?   他在迟疑的同时,心中还带着难以言说的摇摇欲坠感。   ——他总觉得,只要他把这段录音听完,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白和璧的大拇指在那个三角形的播放按钮上飘忽了很久,最终在屏幕快熄灭的时候,按了下去。   嘈杂的声音再一次溢满了整个车厢,里面传来酒杯相碰的玻璃声音,然后是司青舜对公鸭嗓的回答。   “我倒希望他能闹一闹,最起码这样能体现他对我的关心,”司青舜像是重新开了一瓶酒,“呲”的瓶盖分离声清脆异常,“可是他连闹都不敢闹,每天都用那种冷冷淡淡的眼神看我,最近更是变本加厉,什么都是公事优先,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   “我不过就是他的一条狗而已,”他似乎灌了一口酒,似乎是朝公鸭嗓哂笑了一声,“呵,挥之即来,呼之即走,甚至连狗都不如。”   白和璧指尖发冷。   ——明明事务议程都是双方提前商量好的。   公鸭嗓继续谄媚道,“您这话说得可不对,嫂子对司哥您可好啦,我们这些单身人士看了都要羡慕的……”   “放屁!”司青舜怒道。   公鸭嗓噤若寒蝉。   “你知道吗,结婚以来的这些年,都是我一直在单方面对他好,而他呢?”司青舜嘲讽一笑,“手里攥着点可怜巴巴的骨头,就让我对他乞尾讨怜,他以为他是谁?结婚的这几年来,我天天说爱他,可白和璧他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有对我说过!”   司青舜又喝了一口酒:“和他结婚之前,就是我在单方面追他,他什么都没有付出过,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我的追求,这我认了,是我贱。   “可是结婚后呢?他是怎么做到……连在床上都不肯说‘爱我’的?”男人愤慨道。   此刻,白和璧靠在车垫上,盯着手机屏幕上起伏的音频波形,有些眩晕,从来没想过在伴侣的眼中,自己是这么个冷漠的形象。   他以前觉得,“爱”必须通过行动来证明,言语仅仅是锦上添花而已,可是他的枕边人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录音还在继续播放。   “你说这叫什么爱?”司青舜再吞下一口酒,酒气氤氲的嗓音变得很模糊,“天天假惺惺的对着我,其实早就烦了我,想要去找别人呢……”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么想自己的吗?   原来自己的忍让和退避,竟没有一丝一毫让他感知到吗?   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吧。   “你看看他周围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两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工作工作,什么都是工作优先,我被排在所有事情之后,”司青舜重重地落下酒杯,玻璃杯和吧台相碰,拉出一道很刺耳的声音,“就连我们的开始都是我苦苦央求得来的,他在维护这段关系之中做了什么?”   自己的付出和行动,在他的眼里,原来是一文不值的吗?   白和璧颤抖着手指尖,想要暂停录音,可司青舜的干哑嗓音仍在继续践踏着他的真心。   “我们之间,快四年了啊……”司青舜听起来似乎很怅然,“……他都没有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就连在干那些事也是这样。”   “就连我之前谈过的对象,一个个在床上都会说些好听的,怎么到了他这,就一点甜言蜜语都没有呢?做的时候连叫都不会叫,都是我要费尽心思去讨他的欢心。”   白和璧脸上火辣辣的,面部肌肉已经麻木,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行在脸上。   他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往下点击暂停键。   他已经……沦落到要和司青舜之前的情人对比了吗?   以前,自己嘴上说着不在意自己伴侣以前的情史,实际上心里一直保留着一根刺。   他不喜欢司青舜提起自己的前任,他认为过去就是过去,不应该影响到现在和未来。   但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嫉妒心。他并非人前表现得那么大度,他也有自己自私的一面,只是他不愿意让爱人看到他丑陋善妒的一面罢了。就像“爱”,他也觉得,这种珍贵的情感应该深藏于心底,语言太浅显,所以他希望用日常的点滴去积累,去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真挚的情感。   但此刻,司青舜亲手将那根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脏,让他血流如注。   他突然开始觉得有些恐惧起来。   白和璧看不清日日夜夜躺在自己身边爱人的脸了。   “早知道,就应该随便找个喜欢自己的人……最起码不会像这样憋屈,天天对着他那张看腻了的脸,现在我觉得有点恶心了……”   ——滋滋。   录音到此结束。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白和璧全身陷在椅子上,像断了电的机械玩偶,胸口精心准备的丝绒盒子硌得生疼。   他有些茫然地盯着车顶。   “冷静,我得冷静……”他胡乱地四处摸索着车钥匙,却怎么也不能把钥匙对准锁眼,发动汽车。   他强行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录音可能是伪造的,对,可能是伪造的……”   他还记得,在日程表里,司青舜都在颐和酒店谈生意。   白和璧的精神紧绷成了一条线,仿佛一碰就断裂。   终于,在尝试很多遍后,白和璧终于成功打着了火。   “我得尽快找到他……和他当面谈谈……”   他喃喃自语道。   ***   白和璧一路上差点闯了好几个红灯,加急赶到了颐和酒店。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当时陪在司青舜身边的员工,得到对方休息的确切的房间号后,就在酒店前台定了一间房间获得进入宾馆层的房卡,他在电梯里失魂地看着电梯层数一层一层的向上攀升。   他正地站在1306号房的门口。   他不敢按门铃。   路过的人已经朝他看了好几眼了,但他无暇顾及这些。   他有些恐惧。   恐惧房门后的是不是他要探寻的真相。   但是他又像一个赌徒,他在赌这个房间后不是他要找的人。   也许,司青舜的手机只是没电了,所以自动关机。   亦或是,他此刻正在赶往回家的路上。   白和璧轻轻把手指点在了门铃上。   叮咚。   他接受着最终的审判。   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打开了房门,眉眼里和他有几分相似,他赤裸着上身,肌肤上残存着许多的红痕。   “请问你找谁?”男子笑眯眯的问,眼尾下坠,看起来十分无辜可怜。   “请问你有见过……一个叫司青舜的人吗?”白和璧一只手扶着门框,仿佛这样才能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听到这个名字,年轻男人瞄了面前人一眼,继续说道:“没有,这里是我刚订的房间。”   听到这个回答。   白和璧手里的拳头一瞬间松了开来。   那录音肯定就是伪造的,司青舜现在应该在公司。   他强装镇定地回答道:“对不起,打扰了,我找错房间了。”   “这样啊?那再见……”男子侧了侧身,想要立马关上客房的门。   白和璧往后退了几步,等着对方关上门。   但就在门即将被阖上的一瞬间,白和璧不经意地朝房间里瞥了一眼。   ——透过男子和房门间那转瞬即逝的缝隙,他还是看到了躺在凌乱床上的熟悉男人。   ——他赤裸着身体。   “……司青舜?”   白和璧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白和璧抵着门,透过门把手上的反光,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痕。   真难看。   正当他满心欢喜的等着司青舜回家,可是人没等到,却等到了司青舜和别人苟合的现场。   他在给司青舜准备惊喜的时候,他却和会所里的少爷滚上了床。   这就是他,所说的爱吗?   真讽刺啊。   一瞬间,白和璧觉得眼前发白。   他急促地喘着气,世界一下子天昏地暗,他掏出胸口的丝绒盒子,把他花了一个月定制的戒指扣了出来。   他攥紧了手中的一对钻戒,细细的圆圈割破了手,流出几滴殷红的血珠。   血滴顺着手掌的纹路,浸润在自己定制的戒指上两人的字母缩写上,什么都看不清了。   没理会房间里面急急忙忙整理衣物的两人,白和璧盯着自己手中紧紧拎着的,因为颠簸和高温而有些融化变形的巧克力蛋糕。   原来自己还提着蛋糕。   白和璧想要用力看清蛋糕上自己亲手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三周年快乐”。   但是上面的奶油痕迹已经模糊不清,糊成一团。   什么都看不清了。   倏地,他松了手,蛋糕重重地摔在了地毯上,精美的蝴蝶结散开了,包装支离破碎,奶油残渣溅的到处都是。   粘乎乎的奶油黏上他的鞋子。   蛋糕碎了,不能要了。   他想。   --------------------   谢谢大家的收藏和海星,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Chapter 11. 协议   白和璧微长的黑发被医院的穿堂风吹得扬起,空空荡荡的白色衬衫让他显得有些过分消瘦。   他收起了离婚协议,穿过综合大楼和住院中心之间相连的连廊,慢慢地步行到病房对应的楼层。   连廊里没有什么人,静得能让白和璧听见自己“哒哒”的脚步声。   他无趣地打量着连廊窗口外的风景。阳光很好,藤本植物上的晶莹水滴是昨天下过雨的残迹,底下的人们脸上带着或喜或悲的表情,大多步履匆匆,在医院的各个科室往来穿行。   白和璧不喜欢医院的氛围,相比之下,他还是觉得市井的嘈杂欢愉更适合他。他认为这里太过沉重肃穆,背负了太多人世间浓烈至极的情感,但是医院又是如此的素雅安静,她静静地观察着,仿佛无数的生死轮回只是一瞬,连带在其中的那些藕断丝连的炽烈情绪,也会被时间悄悄吹散。   整整四年的时间,既可以被拉得很长,也可以被缩短得像弹指一挥间。   而自己也已经二十八岁了。   白和璧事后想想,司青舜出轨的事其实早就有迹可循,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在事发之后,他也自己去调查了,在司青舜瞒着自己去酒吧,也就是那段录音发生的那天,司青舜就因为喝醉了酒已经和别人上了床,对象就是那个后来在酒店看到的那个长得有点像他的男孩子,他是那家酒吧的服务生。   当他查到相应监控的时候,他干呕了好几遍。   他不知道司青舜到底是看上了那个男孩什么,可能是那张和他相仿的脸,也可能是他对司青舜百依百顺的样子。   反正都不是白和璧能表现出来的模样。   但都无所谓了。   他在这两个月里也冷静地想了很久,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两人走到这样的地步。   然后,他可悲的发现,悲剧的种子早就在两人三观不一致的时候就埋下了,如今只是趁着他们之间越积越多的恩怨和矛盾,一阵东风吹过,就忽的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一棵足以遮盖他们每个人光芒的参天巨树。   可惜了。   白和璧不后悔喜欢过司青舜。   自然,他也不后悔此刻,要去和司青舜一刀两断的决定。   ***   最终,在认为自己已经能够以一种平静的态度,面对自己的丈夫,或者说马上就要变成前夫的男人时,白和璧毅然决然地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坐在病床上的司青舜。   缩在床上的瘦削男人穿着病号服,下半身盖着医院统一安排的棉质被褥。   他双眼青黑,面色苍白,胡子拉碴的脸把他的英俊毁得一干二净,像只被人遗弃在街头的流浪犬。   他原来这么普通,就像世间每一个普通的男人那样。   白和璧瞥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而司青舜见到他来,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勉强支起身子,似乎想要掀开被子下床抱他。   白和璧看出了他的意图,退后一步,制止了他。   “别过来,坐在那,”他面无表情,嘴里吐露着冷硬如冰的话,“……不然我可能会吐。”   司青舜身子顿了一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似乎想要说什么,嘴唇嚅嗫几下,然后像全身卸了力气一般瘫倒在床上。   “待在原地别动,闭嘴,看看这个。”   白和璧将手里打印的文件丢给他看。   司青舜下意识的接过他抛来的纸张,司青舜一眼就看到了硕大的五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右下角还有白和璧潇洒的签名。   司青舜一下子红了眼睛,他大吼道,“为什么要离婚!?我不同意!”   白和璧睨着他,眼神里无喜无悲,一片漠然:“这里是医院,安静点。”   但这好像起了反效果,司青舜更加激动,双手捶床,发出“砰砰”的巨响。   “我不管!我不签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今天必须签,不管你同不同意。”白和璧没有像这么冷静过。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司青舜接近丧失理智的边缘。   白和璧心底毫无波澜地打开手机里的恶心照片,并将其出示给司青舜看。   他很惊奇的发现,当时让自己濒临崩溃的图像,居然不能再次激起心中同样的情绪了。   他似乎,在慢慢脱离司青舜对他的感情牵绊。   这两个月,除了给司青舜足够的逃避时间外,他自己的情绪也被控制得很好。   ……这似乎,是好事。   他嫌恶地把划出照片的手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   接触到那几张照片,司青舜目光一凝,像是生根在了病床上。   ——他和那名服务生如何扯上关系,又是怎么同进同出酒店的所有场景,全都被抓拍得一清二楚。   但这对司青舜来说,这无疑是让他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司青舜双手插进自己凌乱的头发里呜咽,闭上眼痛苦地摇头,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和照片里丑陋的自己对上眼。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喝了酒,醉了,没看清楚把我送上楼的是谁,是他自己勾/引我的,我以为他是你……”   白和璧看着他,没有解释他查到的一切,他像是在看一场闹剧,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别闹了……你这样真的很难看。”   似乎是他的爆发没有让白和璧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又或许是做贼心虚,司青舜的语气弱了下去:“我,我明明已经……把他赶出了酒吧,让他不能再继续工作下去……我还向你……道过歉了……”   白和璧想起那天司青舜和会所里的少爷苟合时的丑陋模样,包括录音里他不屑的语气。   以及他隐瞒自己的四个多月时间,和好几段监控录像。   他又想吐了。   他强忍着咽喉部翻涌上来的酸水,逐字逐句地对躺在床上的人道:“那又有什么用呢,你和我说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你现在和我道成千上万次歉,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了。”   “现在,什么都已经太迟了。”白和璧道。   “……没有,没有太迟,你怎么可以单方面的否认我们之间的感情!?”司青舜一边颤抖着反驳着对方的说辞,一边掀开被子,下了床。   司青舜拼命地想要让白和璧回心转意。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在白和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咚”的一声,司青舜将自己的膝盖弯下,跪在了白和壁面前。   地上很冷,但他心甘情愿。   司青舜仰着头看向白和壁,眼睛里似乎有泪光,“你说过的,你还想和我一起去世界各地旅游,要给我拍好多好多的照片,还要给我做好多好多的菜……你难道都忘了吗?”   白和璧古井无波地盯着他,仿佛他是舞台上不能引起观众共鸣的小丑。   “那我把话收回,那种可能性已经完全被毁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白和璧打断了跪在地上的男人,叹了口气,往后侧方挪了一小步,避开了司青舜跪向的方向,“也许,我以后会去和别人旅游,给别人拍照,给别人做饭……但那个别人,绝对不可能是你了。”   “我们之间三年的婚姻到底算什么?一个笑话吗,你就这么抛下我想一走了之!?”   司青舜满脸泪痕,嘶声力竭,宛如笼中困兽,“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每天晚上都在想,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每个晚上我躺在你身边,我都在提心吊胆,为你的一举一动而感到痛苦,也许正如别人所说,我不过是你豢养的,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野狗……”   “那你有没有想过,可以直接问我呢?”白和璧的眼神里是一片死寂。   司青舜怔愣在原地。   ——他似乎,从来没有直截了当地询问过自己爱人的心声。   “我的确有错,作为曾经爱人,我没有关注过你每天都在焦虑什么,毕竟工作已经很累了,我以为你只是有点不安,所以我想着用各种各样的行动来补偿你,可我竟然不知道你需要的是直接的情话鼓励。我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真的很对不起,”白和璧话语间似有些冰冷的歉意,他稍稍低下头,和怔楞着看他的男人对上了视线,“你从来都没说过,我也从来都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别样的不合适呢?”   “如果你直接问以前的我,我到底爱不爱你,那么我的回答就会很直接,”白和璧不急不徐道,“过去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你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我爱你’。”   “但那只限于两个月前的我,没有见过这些肮脏事情的我,”他轻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过去的自己,“但如果你现在问我的话,我只能回答你——”   “我爱过你。”   听见这句话,司青舜发了疯地支撑自己想要站起来,似乎想要用力的抱紧白和璧,抱紧自己曾经的爱人,可是脚底一软,整个人滑倒在医院的地板上,无法再站起。   “不……不是这样的……”   顺着跌倒的姿势,他蜷缩在冰冷如铁的瓷砖地板上,无助地握着白和璧的裤脚,看着他漏出的一小截白皙的脚踝,似乎这样就可以抓住他曾经最亲密无间的爱人。   白和璧站在他旁边,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愿,也没有用脚甩开:“也许曾经,我们之间还是有可以挽回的空间的,就像我们从前经历过的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摩擦与争吵。”   他垂着眸,看着眼前人徒劳无功的动作:“……但你不该出轨,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白和璧蹲了下来,还是带着一幅漠然的表情,盯着瘫软在地上的司青舜,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片刻,他摸了摸跪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干燥分叉的头发,温柔地像情侣之间的缠绵。   司青舜顺势蹭了一下白和璧的手心。   ——发梢是冷的。   而当白和璧再度开口时,吐出的是比千年的寒冰还要刺骨的话语,宛如一朵带刺的有毒玫瑰。   “而且,你可别忘了,我们从最开始,就只是协议的炮友而已吧?”   司青舜带着剧烈的疼痛缓缓仰起头,木楞地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猛地想起了婚前的那份协议。   这么几年来的婚姻,白和璧除了结婚之前提过这件事,之后就在也没有再拿这份离婚协议说事了。   他都忘记了。   “那么自然,也得按照协议,做到好聚好散。”   白和璧残忍地说道。   --------------------   谢谢各位小天使们的支持,大家周六见!   大家最近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哈! 第12章 Chapter 12. 偷听   听到这话的司青舜猛然抬头,瞳孔剧烈缩放,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话语,他滞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再低下头。   白和璧盯着眼前趴在地上的狼狈的男人,仿佛在看脚边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沙。   他看着司青舜一只手扯着自己挺直的西服裤口,另一只手环着着细白的脚踝,仿佛想要把他裤脚边缘上,在早晨步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小泥点扣掉。   可是那湿漉漉的痕迹早已经浸透过布料,留下怎么也擦不干净的污渍。   白和璧重新站起来,直起背,低头,漠然地看着他做无用功。   他没有对男人如此卑微姿态的动容,反而觉得这样宛若死狗的姿态有一些反胃。   “别弄了,没用的。”他出声制止对方这种无意义拖延时间的行为。   司青舜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驴唇不对马嘴地开口:“可这是我送给你的裤子,一年前在N国旅游的时候买的……”   这条裤子并不是司青舜当时买来送给他的那条,而是白和璧当时在旅游时自费另外买的同款,他给的那一条裤子早就被自己丢了。   白和璧没有解释,而是打断了面前人的喃喃自语,反问道:“那又怎么样?”   “裤子已经脏了,而且也不值钱,回去我就会把它扔了,”白和璧陈述事实,“而且,有这个水磨功夫,不如回到床上去好好坐着,养好身体,把该签的离婚协议给签了。彼此放过,皆大欢喜,不好吗?”   趴在冰凉地上的司青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可以和地上的瓷砖相媲美。   “松手。”白和璧居高临下地命令道。   “……”司青舜将手里的可怜布料攥得更紧了。   “我说,松手,”白和璧抬起自己的另一只脚,想要用皮鞋尖挑开他的手,“最好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见他一脸厌烦,司青舜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后还是垂下头,松开了手里攥着的裤脚,没有作声。   扯着腿上的裤子的力道一松,此时此刻的白和璧却觉得有些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所以他稍稍远离刚刚站着的位置,移步到飘窗所在的位置,拉开有些厚重的窗帘,背对着地上的男人打开窗户。   白和璧解开自己白色衬衫最上面的勒着脖子的一枚纽扣,漏出一小块锁骨处的光洁肌肤,又活动了一下手腕。   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白和璧转身,弯下腰,一张一张地捡起散乱在地上的离婚协议,头也不抬地对趴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司青舜道:“自己回去床上去,没人可怜你。”   司青舜的目光跟随白和璧移动,被冷嘲热讽后,才仿佛生锈的机器开始运作,抓住床的白色铁栏杆,缓缓撑起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挪动,十分艰难地把自己丢回了床上。   重新回到床上坐着的司青舜没有把被子盖在身上,而是是直挺挺地坐在病床上发呆。   捡完文件的白和璧很有耐心,把手中的协议收好,整整齐齐地按页码顺序排好,拿在手中,等着司青舜恢复理智。   司青舜的双目没有落点,焦点游离在白和璧的脸,以及他手中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离婚协议上。   初秋的风,被接近正午的暖阳柔和了棱角,因此吹到背后没有那么冰冷,凉意还在,但至少不像昨天晚上那样刻薄。   白和璧甚至被舒适的和风吹得眯了眯眼。   冷不丁地,他听到司青舜慢慢开口道:“我……不同意离婚。”   听见这话,白和璧也不急,站直身子,背靠窗沿,呼吸着徐徐流动的清新空气。   他继续解开自己袖口上的纽扣,继续听着面前男人的辩解,最起码不是感情用事、胡搅蛮缠了。   毕竟,这种纠缠不清的事情就是说开了才好解决。   白和璧低下眼眸,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血是冷的。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司青舜似乎理清了思维,重新提起一口气:“我们婚前的约定没有任何的法律约束,对于我们的婚姻,你单方面的终止是没有意义的。”   “并且,我们两家的企业不可能因此分道扬镳,我爸妈和……岳父岳母都不会同意在这种公司发展的关键时候,曝出对各自事业不利的新闻,这对谁都不是好事,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   白和璧都不知道是该笑他生个病把脑子都烧坏了,还是笑自己怎么曾经看上了个这样的人。   “那你是在威胁我吗?”他嗤笑一声,“拿我们双方的父母的交情来威胁我?还是用事业上的利益往来,来维系我们之间支离破碎的感情?”   对面憔悴的男人没有应答。   白和璧继续咄咄逼人道,“哦,对了,有没有感情还另说呢。”   没想过白和璧面对外人的尖锐会直面自己,司青舜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不是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说的是我,你眼中的我。”白和璧漠然道。   司青舜攥紧了拳头,被子被他用力压得出现笔直的折痕。   白和璧没理他的真情流露,冷笑着继续道:“行了,这张口就来的情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再说了,这种话怕不是对你以前,所有和你上过床的情人都说过吧?”   “而且,你一直以来不都认为我对你没有喜欢吗?”白和璧被渐渐偏移的阳光刺了眼,他稍微拉上一点窗帘,挑眉问道,“我的付出,可在你的衬托之下分文不值。”   “试问整个A市,谁不知道你有多情圣?追了我好几年,终于到手了,但发现货不对板,自己想象中的人原来这么无趣,”看着司青舜无力辩解的神情,他似笑非笑地继续,“至于你现在为什么不和我离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   他停顿了一下,勾起嘴角,却没有温度:“……沉没成本?或许还有你说的……商业价值?”   他说完话,就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如何继续表演。   司青舜颤抖着瘦削的脸颊,固执道:“我们的结婚证还在我的手上,只要我不同意……”   没工夫听他无理取闹,白和璧打断了对方强撑着的话:“我可以起诉离婚。”   司青舜猛地抬头,一脸不敢置信。   他没用正眼看床上穿着病号服的司青舜,冷漠地说出了自己的安排:“念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倒不如等你这次的舆论过去之后,再承认我们早就离婚的事实,这样就算别人对你被牵扯进的这桩麻烦事还有所介怀,也只会认为你是在单身情况下的花边新闻而已。”   “毕竟,风流的司总,闹出什么绯闻可都不奇怪。”白和璧扯扯嘴角。   司青舜一瞬都不眨眼地盯着白和璧,似乎这才见识到了对方见血封喉的冷血本事。   而对方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要把自己盯出两个窟窿的视线,自顾自地继续。   “综上所述,我们和平签完离婚协议,对谁都好,既然你现在还是没想通,那我就再等,等到你愿意为止。”   白和璧冷眼看他:“这大概算,我对你最后的补偿。”   “你好自为之。”   司青舜浑身颤抖。   他还是这样,无论好事坏事,他都会从中攫取到对他最大的利益,像个冰冷的机器。司青舜想。   哪怕是刚才亲口听到的“我爱你”,似乎都是为了击溃他心理防线的毒药。   没理会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司青舜,白和璧毫不留情地转身,一把拉开病房门准备离开。   可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自己向里拉开房门的那一刹那,看到的不是宽阔明亮的走廊,而是一个正准备拉开门把手的高大男人,宛如一堵肉墙一般,隐天蔽日。   对面的那男人似乎由于把大半身体力量压在了门把手上,再加上没料到门后会有人开门的,一个没刹住车,就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倾倒在白和璧的上半身。   “小心——”   只看到一堵庞大肉墙向他冲来的白和璧:?   白和璧这久坐办公室的脆弱身板哪里受得住一个比他还重的成年男子的重量,自然被人撞得脚一软,整个身子向后仰,往司青舜的房间里倒下。   不过好歹对面的人反应很快,用手护住了白和璧的脑袋,这才没让白和璧的后脑勺和地板相撞。   两人像刚从地里刚拔出的带土萝卜一样,栽倒在地。   “轰”的一声,惊呆了周围的所有人。   忍着背后的剧痛,把头埋在对方胸膛里快要憋死的白和璧抬起头,和一双熟悉的灰色眼睛对视。   他发誓,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他看懂了里面残存的三分好奇三分震惊以及四分恐惧。   然后在看见他后,瞬间全部转换成了一种对生的渴望。   这场景,颇有几分大眼对小眼,王八对绿豆的滑稽感。   更别提病房外听到这一声巨响,匆匆赶过来看热闹的病人,和在病床上已经脱离了入定状态,一脸震撼的司青舜。   强忍着眩晕感,白和璧脸上冰冷的面具终于破碎,怒吼出声,用了早八百年没再说过的脏话。   “靳敖!?”   “你他妈居然敢在外边偷听!?”   --------------------   靳敖(百口莫辩):我真的只是路过!   -   嗷嗷出现的原因后面会解释的,以及下章好像太长了,有足足八千多个字,有点太长了,我在思考要不要分成两章。   最后,鞠躬感谢小天使们的评论和收藏呀,大家下周一见,爱你们! 第13章 Chapter 13. 帮忙   将时钟拨回十点,靳敖和白和璧分开的那一刻。   靳敖彼时正嘲讽完那对多管闲事的夫妻,他轻车熟路地从综合大楼绕了个大圈子来到行政办公楼。   他对这家医院很熟,他妈妈宓枝因为卵巢癌在这里住了五六年的院,后来她去世了,靳敖不愿再踏入这里,再加上被他舅舅接回了国外,基本上就很少来了。四年过去了,这家医院的装修风格和旧有的格局基本没变,带着点污渍的泛黄墙壁,熟悉的开裂瓷砖,甚至是让鼻子有些不适的酒精味道都和靳敖记忆里别无二致,他刚进来的时候,甚至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靳敖原本的目的地在行政办公楼,他应该在停车场就和白和璧早早分开的,但他想和他白哥多相处一段时间,所以跟着上来了。   综合大楼四通八达,无非多绕点路。靳敖毫不在意这种多动动腿就能避免的问题。   按照记忆里的位置,他一连从好几间医生们公用的办公室门口穿过,最后脚步停在副院长办公室门前。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靳敖抬头看着门口处张贴的教授介绍,有些出神。   白和璧猜得没错,他是来找他妈妈宓枝曾经的主治医师桐玉霞的。   这位桐玉霞教授是国内知名的卵巢癌专家,如今已经六十多了,医术精湛,在医界十分有名望,是国外留学归来的高等知识分子。在当年,是这位教授在极力挽救宓枝,有任何能延长他妈妈生命的办法,这位老教授都会立刻评估方案的可行性,如果确认可以施行的话,则会进一步征求他们的同意,然后依据实际情况施行果断而有效的诊断和治疗。   也正是因为这位桐老教授的存在,他妈妈宓枝本来快向晚期发展的卵巢癌被延缓了许多,本来预估只剩下两三年的寿命,硬生生她被续到了五六年,成为了院里的奇迹。直到他高考结束,宓枝亲眼看着她的孩子成才后,才不舍地辞别世间。   靳敖十分感激这位教授,她在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是为数不多倾尽全力帮助他们的人。   他自然不会忘恩负义,刚回国的第一天就和这位桐老教授联系上了,向她家里人送去了一大堆用心挑选的礼品,并约定好今天在医院见面。   本来来医院的之前,靳敖是打算再带一些保健品的,但是被桐老教授强烈地反对,并让他在见面的时候绝对不要再带贵重的东西给她,否则就不让他进门,要知道,他回国时挑选的礼物差点被这位老教授打包丢出门外。   他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回神,轻轻的在门板上敲了敲,得到里面人肯定的回应后,才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仍然是熟悉的气息。   桐老教授戴着一副琥珀色的老花镜,捧着一壶菊花枸杞茶,老旧的木质桌面上铺满了研究报告的纸张,似乎正在看某个病人的案例详情。房门被“吱呀”推开,她把眼镜稍稍向下倾斜,眯眯眼睛,一眼就认清了来人是谁,眼镜右侧的细金链随着她的动作在面前悠悠晃动。   “小靳?”桐教授率先发问,语气里带着惊喜。   “是我,教授好久不见,”靳敖笑着向这位许久没见的医生问好,熟络地寒暄着,“听闻教授最近在卵巢癌方面又有了新突破?”   桐教授放下手中的透明杯子,笑了笑,眼尾的皱纹微微地上翘:“目前只是把实验方面的内容做完了,基本确定了一种新药物在小鼠体内对肿瘤生成的抑制作用,我这边文章还没发呢,你消息倒是灵通。”   “您的事,我总归是要多关心一些的,”靳敖诚恳道,在对方的专业领域上他可说不上什么话,于是转移话题道,“最近天气变化得快,一下子就转凉了,您老多注意身体。”   “就你会说话,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被人关心得熨帖,桐教授眯了眯眼。   然后她朝靳敖身上的短袖一指,埋怨道:“倒是你,年轻小伙子不要仗着自己身体好就胡作非为,天冷多穿一点……”   靳敖无奈笑笑,听完了对方的唠叨:“我有分寸的,谢谢教授。”   “别不听我们这些老人的话,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见对方油盐不进的样子,老教授摇摇头,见劝不住他,又接着问,“……如今你从国外回来了,这次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靳敖好脾气地点点头:“嗯,回来了。华国公司这边才刚刚发展起来,占据这边的市场需要很多精力,预计在这边要待很长一段时间。”   他思索片刻,给出了个大概的答案:“……估计也得要个五六年时间,这边才能站稳脚跟。”   听见他要在这边待挺长时间,桐教授欣慰笑笑:“回来好啊,毕竟还是华国人,落叶归根,衣食住行在自己出生的地方还是会更熟悉方便的。”   “是这样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靳敖摸摸鼻子,没敢告诉桐教授自己还有个更大的任务——追求白和璧。   没注意到靳敖的小动作,桐教授捧起面前还在冒着白气的透明茶杯,熨手:“你在国外的四年过得怎么样?我听说你可是被你舅舅接回去了,毕竟隔了一代的血缘关系,他对你还好吧?”   靳敖心里有点酸涩。   他回国这件事,其他人都会关心他野鸡变凤凰,一下子有了显赫的身世做背书,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才会关心他在国外过得好不好。他白哥算一个,桐老教授算另外一个。   于是靳敖故意隐去了背后的勾心斗角,捡了些好的说:“还算不错,当上了这边公司的总裁,物质方面最起码吃穿不愁,日子过得比以前要好很多。”   不知想到什么,可能是追忆起是靳敖悲惨的过去,桐教授叹了口气:“你毕竟是我看大的孩子,多关心照顾一点是我应当的,我和我丈夫也没有孩子,我们都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看到你如今过得很好,不仅我们高兴,宓枝在天上也会对你感到骄傲的。”   谈到这个话题,双方都有些伤感,沉默了一会。   “……本来高高兴兴的,怎么说到这个话题上面去了,你也不知道拦着我,”桐教授捧着茶润了一口喉咙,抱怨道,“人老了,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靳敖立刻反驳:“您可不老,正值壮年时期,要不然怎么还能在学术上有所突破呢?”   见教授有些自责,他主动承担起活跃起气氛的责任:“不过您这话说的,谈起这些事,这倒是好像全是我的过错了。”   桐教授敲敲桌子:“去了国外一趟,倒是变得伶牙俐齿。”   两人相视一笑,都释怀不少。   见氛围缓和许多,桐教授转向个她很兴趣的话题:“你现在有谈恋爱吗?”   靳敖听见这话,僵了一下,有种被催婚的恐惧:“……还没。”   “你条件这么优秀,怎么会没人喜欢呢?”桐教授诧异地看着他,随后想起了什么,问道,“之前你不是说你喜欢了个人吗,你这么个帅气优质的小伙子,难道没追到喜欢的人?”   靳敖盯着桐老太太茶杯中沉浮不止的茶叶:“您别打趣我了,我当时没有追到。”   “你当时不是下定决心要和别人表白吗,怎么,被拒绝了?”   他笑容变淡了一些:“对,我表白了,他当时拒绝了我,和别人在一起了。”   桐教授有点哽到,忧虑地看着他:“那你……”   话说了半截,她又没说下去了,知道对方后来的选择——出国,眉眼耷拉下去,似乎有些懊悔开了这个话题。   见桐教授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靳敖重新打起气势,对着她自然地笑了下:“不过,我现在正在追他,今天是我陪他一起来医院的。”   桐教授没有在这四年的时间跨度上纠结,说了也是惹人伤心,于是她问道:“他生病了吗?”   “不是,他来找他丈夫的。”   她这才变得惊讶:“啊?”   靳敖神色淡然:“他来和他现任谈离婚的。”   桐教授脑子里的兜兜转转很多,思绪停留在一种最有可能的方面上,结巴地开口:“你……你不会是……”   看着一脸震惊的桐教授,靳敖莫名觉得有点好笑:“您想哪里去了,我不是那种破坏别人感情的人,也没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作梗。简而言之,就是我没当第三者。”   “现在他还不知道我在追他,”靳敖把食指放在唇前,小声嘘了一句,“您可得给我保密。”   随后他挺直腰板,正式地说:“这次,我有九成的自信,在他离婚后能够追到他。”   见他这么说,桐教授才放下心来。她还在心里嘀咕这孩子怎么回事呢。   “哎,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这些老年人可是看不懂了。”桐教授莫名感慨。   靳敖腼腆笑一下。   尽管桐教授想劝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眼镜上的金链晃动一下。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一早就知道,靳敖是个无比执着的人,说白了就是倔,对自己认定的东西是势在必得的,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就像当时他第一次因为母亲的癌症来医院,那种如野草般的顽强眼神深深打动了她。   她把想说的唠叨和叮嘱又咽回肚子:“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了,追到了,记得带到我这来给我看看。”   靳敖恢复了笑容,爽快答应:“当然。”   两人又在其他话题上聊了一会,主要聊的是靳敖在国外的生活和桐教授最近生活发生的趣事。一老一少,一来一回,倒也不觉得闷,反倒有种别样的乐趣,时钟一溜烟地就跑到了接近十二点。   直到靳敖的老早就预设好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才站起来向桐教授告别。   “时间不早了,不打扰您休息了,”靳敖朝同样起身来送他的桐教授鞠了个躬,“下次有空的时候我再来找您。”   “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下次之前和我说一声就好了。”   桐老教授想拍拍对方的肩膀,可男人长得高大,根本拍不到,以前她能够到,现在却是碰不到了,她这才有了实感,靳敖是真的长大了。   靳敖见她这样,微微倾下腰让她拍。   桐老太太欣慰地笑了一下,按照记忆里安抚地用手拂了拂对方的右肩,这才让人离开。   直到靳敖走出她的办公室,他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手指揉搓几下。   ——看来得尽快把他白哥追到手,才能见家长了。   ***   靳敖按照原路返回,依照记忆中白和璧让他按的电梯层数,来到了五楼,向其他人礼貌地询问了住院中心的位置。   因为不知道具体的病房号,他打算在前台长椅处等白和璧出来后,才一起回去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突如其来的事件打破了他心中的规划。   靳敖在自己的位置上刷了会手机,没注意到一个骑着轮椅的老人正在朝他努力地靠近。   直到轮椅声渐近,靳敖才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个老头。   他认出来,这是之前在同一架电梯上偶遇的老人家。   老人颤颤巍巍道。   “年轻人,我求你帮个忙可以吗?”   --------------------   这周事情比较多,周三专业课要考试,小小的请个假,周四后就变成隔日更的更新频率!因为cp这周三大改榜单,后面更新的字数随榜变,榜单任务的每周要求字数变得好多,不能再咸鱼了QAQ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大家周四见! 第14章 Chapter 14. 金曲   靳敖收起了手机,瞥他一眼:“什么事?”   “小伙子,帮我去我房间,就是509病房,去我的床头柜上拿一下我的病历本好吗?”   他刚和桐教授聊完天,心情还不错,没有直接拒绝:“为什么让我拿?”   老人有些羞赧地搓搓手指:“这里没其他人了,我儿子在一楼办事,我要在这里等报告走不开,刚刚才想起来要拿,而且你看我的腿脚也不方便,病房离这也远……”   靳敖扫一眼周围,的确一个人都没有,前台的护士也不知道去哪了,刚刚在电梯上那个推着他的年轻人也不在。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你就不怕我偷你东西?”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老人愣了一下,眼神在他身上那些饰品上流连了一会,然后反问道:“嗨!你身上的那些衣服和饰品都是名牌的吧?我一个身无分文的老人家,有什么可偷的?”   靳敖没想到这老头眼睛还挺尖,看样子白和璧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简单帮个忙而已,他很好脾气地答应了。   拿了对方的病房钥匙,他按照那个老人的指示,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来到了509病房的门口。   他来的时候看了一下,这里的一到十号病房都是单人间,十一到二十号是双人间,单人房和双人房是对门的关系,所以九号病房应该只有这个老头在住。   这么想着,他试着掰了掰门把手,他没扳开,把手纹丝不动。   看样子是被反锁了,靳敖嘀咕两下,准备拿钥匙开门,却模模糊糊地听到了里面有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他抬头望了一眼门牌号,是509没错。   靳敖有些疑惑,这不是那老头的单人间吗,怎么里面还会有两个人,难不成真的是有贼?   他举起手,正想敲敲房门搞清楚状况,倏然,他耳尖地听到了白和璧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里面的人专注谈话,没注意到靳敖扳动门把手的声音。见状,靳敖手上的动作僵在原地,屏住呼吸,然后迅速地将自己的左手收回到自己的身体两侧,做贼一样。   靳敖掏出对方给的钥匙仔细看了下,这才发现是用胶布缠着的标签上是清清楚楚写的是605。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事情经过,立刻就明白了这个老头肯定是记错门牌号了,但他却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他白哥在的那一间。   自己这是什么运气?靳敖腹诽道。   他在门口犹疑了一下,正想把耳朵贴近一点,听清里面的人说话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从里面出来的正是白和璧。   对方似乎根本想不到靳敖会出现在门后,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脸上的冷漠迅速崩塌,只剩下难以言喻的震撼。   靳敖懵了。   由于他整个人都倚靠在病房门上,重心不稳,左脚拌右脚,顺势就压在了白和璧的身上。   于是就出现了,他单方面扑倒他白哥的尴尬场面。   靳敖心里叫苦连天,这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而且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亏死了。   他觉得这尴尬场面简直可以比肩自己在上幼儿园时,拿着闪光变身器站在全班面前大喊我是奥特曼二代的弱智时刻。   靳敖直面气急攻心,双目欲燃的白和璧,他发挥了他毕生的救场功力。   他尴尬一笑:“真巧啊,白哥,哈哈……”   白和璧躺在病房冰冷地板上四脚朝天,身上还有个大沙包压着。   他被门里门外所有人的目光刺得如芒在背,听到靳敖的回答就脑仁疼。   他揉揉太阳穴,对着身上人道:“……你到底还想在我身上趴多久?”   “啊,白哥对不起……”靳敖低声地道了声歉,麻利地从白和璧的身子上下去,然后一把自己白哥拉了起来。   白和璧就着他手腕的劲站了起来,背后还隐隐作痛,想必一定是淤青了。   他强压着冰冷的怒火,问道:“你怎么这里来了,不是让你在候诊大厅等我吗?”   靳敖偷瞄他白哥的表情,甩了甩护着白和璧后脑勺的那只的手臂,见人真的气的不行,然后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怎么碰上那个老头的事情全盘托出,还委屈地把手里的钥匙递给白和璧看。   见人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他把在旁边刚刚慢悠悠坐着轮椅来看戏的老头揪了出来。   “不信你可以问他。”   被拉出来的老头讪笑,先是朝靳敖说了声“小伙子不好意思”,随后朝白和璧解释道:“是我记错房间了,我应该住的是605才对。今天刚换了个病房,忘记了,我儿子这时候也上来了,就不麻烦他了。”   语毕,老人溜得比谁都快,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   听到这话,白和璧脸上的表情才稍稍缓和。   靳敖先是满脸委屈对着白和璧,然后看到他白哥别开头,看向门内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这时,靳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病房里还躺着一个人。   靳敖眼睛盯着白和璧,嘴里却问道:“白哥,这位是?”   “司青舜。”白和璧冷冷地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他朝着病房里被两人有意无意忽略的司青舜,爽朗地笑了一下,变脸变得比谁都快。   扫了一眼床上神情有些恍惚的司青舜,靳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歉意:“哦,这位就是商鼎集团的司总吧?久仰大名。”   就是不知道这个“大名”,到底是商鼎集团总裁这个响当当的名号,还是昨天晚上人尽皆知的闹剧“著名”。   话音一落,房间里的其他两人都将视线投在靳敖的身上。   一时间,周围空气变得有些凝固。   白和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   司青舜的眼神里除了刚刚还未发发泄完的歇斯底里,其余更多的是遮掩不住的颓丧。他刚刚一直想打断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对话,可是无论怎么样,都没法插进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间隙。   他的眼神在门口两人之间游离,问道:“你是谁?”   靳敖先是瞥了眼白和璧,见他没有介绍的念头,就收回目光,戴上客套的笑,朝着自己的情敌简短地自我介绍:“我是靳敖,是白哥曾经的学弟,目前也是他的邻居。”   他的语气很自然,但司青舜就是能感觉到他话语间一股子炫耀和排挤的味道。   “邻居?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司青舜不记得自己家附近什么时候搬来了这个人物,皱起眉直勾勾地看向靳敖。   “一个多月前才正式搬过来的,目前就和白哥比较熟一点,毕竟以前就认识,”靳敖对他窥探的眼神视若无睹,反倒展现起了和白和璧的熟络,末了还反问道,“之前听白哥说,司总好像在外面出差吧?我最近才回国,和白哥许久没见了,司总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司青舜哽了一下。   对面这人一口一个熟稔的“白哥”,听得他心里堵得慌,他总感觉白和璧在这两个月里多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你现在是做什么的?”司青舜转移了话题。   靳敖颔首道:“目前在华国这边开了个小互联网公司,和商鼎集团比起来不足挂齿。”   司青舜又被噎了一下。他没说话,两人的话题就僵在这里。   白和璧全身散发着冷气,抱臂看着他们两个人寒暄,有种看猴戏的感觉。   仿佛没有感受到这样诡异的气氛,靳敖轻笑一声,主动发起进攻。   他向司青舜的方向走近了一些,自顾自地开口道,意有所指:“看司总这幅样子,是生病了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司总这种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一出差就能出差好几个月不着家,这样可不行。而且白哥最近很忙,也没怎么休息好。还是我最近碰见了,问了几句,才知道他最近也忙得不行。”   没理会话语里明里暗里的嘲讽,司青舜早就过了被人激怒的年纪,他眼神中压抑着难以辨明的情绪,在白和璧和靳敖两人之间来回巡视着。   被人这样恶意地盯着,白和璧倒是无所谓,不过靳敖可不干了。   他先前一步,侧挡在白和璧身前:“说来抱歉,我来的匆忙,没给司总带篮水果慰问一下,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白和璧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止靳敖,反而想起靳敖以前也是这么挡在他面前的。   司青舜莫名有些烦躁,看着白和璧对靳敖有些像小狗撒尿圈地盘的动作无动于衷,觉得自己的领地被入侵了,他急于宣誓自己的主权:“谢谢你的好心,我与和璧还需要一点私人空间,请你现在离开。”   不过这回司青舜没等来靳敖的回答声,反倒是在一旁的白和璧嘲讽地笑了一声,他拨开靳敖紧绷的背。   他靠在门框上,松着自己被靳敖压疼的手腕:“私人空间就不必了,我和你没什么要继续聊的需要了,说多了也是废话。”   “我最后给你一点时间,”白和璧冰凉的眼刀在司青舜手上的纸张上滑过,“签好名,就让福助理联系我,越快越好。”   司青舜不吭声了。   靳敖在一旁安静地当花瓶。   白和璧后退一步,正好落进了房门构建出的阴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走。”白和璧冷冷地扫视两人,最后给靳敖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跟上,转身而去,脚步匆匆。   他白哥要走,靳敖自然不可能多留。他紧跟在白和璧身后,顺手掩上病房门。   在门还剩下一条缝的时候,靳敖趁白和璧走在前面不注意,朝病床上还在发呆的司青舜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随后彻底关上房门,隔绝了司青舜那张让他作呕的脸。   ***   白和璧在前面大步流星地下楼,靳敖在后面追。   “白哥——”靳敖在后面喊。   白和璧没回头,直到他走到了停车场,平复呼吸,但却没在记忆中的位置上找到自己的车。   “白哥,”靳敖追了一路,可连个大喘气都没有,来到了他身后,指着地上的字母,有些犹豫道,“……你走错了停车场了。”   “这里不是M区吗?”白和璧看了眼地下的标志,呼气吐气,平复自己的心跳。   靳敖不知道这话当讲不当讲:“这里的是W区,在花园对面那个停车场里。”   顺着他指的字母,白和璧扭着头仔细看了一下,的确,他把停车场分区的字母看反了。   他看着肺活量异常的靳敖:“……你刚刚怎么不说?”   靳敖倒打一耙,委屈巴巴地说:“我喊你名字的时候,你一直都没停下来。”   白和璧:“……”我的锅?   两人又不辞辛苦地跨越一整个花园,来到M区取车。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车旁边,白和璧按了下车钥匙上的解锁键,满眼疲惫地想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他不是身体上的不堪重负,而是心理博弈上的劳累。   靳敖看他这样,心里揪了揪,想让他放松一下。   他上前拦着白和璧打开车厢的动作,引得对方有些不满地回望,迟疑地请求道:“……既然白哥你都这么累了,不如这样,我来开车?”   他打量神采奕奕的靳敖片刻,感受着全身上下没有由来的酸胀和疲惫,答应下来,转身到了后座躺了下来。   现成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接好,”白和璧把手中的车钥匙丢给了靳敖,“我的车你应该会开。”   靳敖接过白和璧向他抛来的车钥匙,笑了笑:“当然,我开的车可稳了……虽然可能比不上白哥你……”   “嗯,开吧。”白和璧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他了。   等两人彻底安顿了下来,白和璧独享后座,而靳敖在前面充当司机。   靳敖殷勤地像个小弟,一会调空调温度,一会开车窗通风,还调了调座椅靠背的位置,忙前忙后。   不过白和璧本来就是把他当弟弟看的,所以使唤靳敖,他问心无愧。   白和璧想好好回去休息一下,连午饭都没什么想吃的欲望。他被靳敖一撞,胃不知为何有些痛,他刚刚还不觉得,现在倒是开始有些不太舒服了。   一上车,白和璧就闭上了眼,有点晕车,胃里的内容物翻江倒海,刺激得他的胃难受异常,他需要点东西来转移注意力,不然他可能会吐出来。   这时,坐上驾驶位的靳敖正好扭头对他说:“白哥,你也累了一上午了,听点音乐放松一下?”   阖上双眼的白和璧鼻腔轻轻地“嗯”了一声,宛若蜻蜓点水。   靳敖的血槽被这一声鼻音清空了。   但看到他白哥脸上有些苍白的神色,神色一肃,就收起了心里那些小九九。   他开上马路,装作若无其事地目朝前方看路,想给白和璧调点放松的音乐,手上转到了一个常听的音乐电台。   每次靳敖开车随手调到他熟悉的那个频道,里面放的都是一些抒情的经典歌曲,基本上都是一些他说不出名字的纯音乐。   不过今天略有些不同。   伴随着一阵高雅的古典交响乐结束,从车载音响里,悠悠传来一名男主持人磁性优雅的嗓音:“……欢迎诸位尊敬的收听者,来到我们节目组新开设的一档特别栏目《经典连播》。”   “今天呢,我们节目组将回顾在过往中久为传唱的经典,曾经的老歌更能勾起我们的回忆,引起诸位听众隐藏在心底的情愫。让我们穿越时空,听听那时候的缠绵悱恻的爱恋老歌……”   话还没说完,里面就开始放歌了。   白和璧细品这首流行乐的前奏之下,就尝出了有些不对劲的苗头。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听过这首歌,依稀记得名字好像叫……   主持人紧随其后的话肯定了他的猜测。   “……接下来,就让我们欣赏华语流行乐女歌手——梁静茹——的不老金曲《分手快乐》!”   白和璧:?   他睁开双眼,和同样听到这复古歌名、瞳孔缩放剧烈的靳敖,在后视镜里四目相对。   --------------------   白和璧:垂死病中惊坐起。   -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大家后天见! 第15章 Chapter 15. 问罪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时间一瞬间静止,只有车载音响里还回荡着梁静茹清脆悦耳的歌声,句句入耳。   “哈,哈哈……”靳敖干笑两声,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手疾眼快地把广播频道调成了实时新闻。   这回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女声,清晰的声线让在车里的两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据悉,于昨晚破获的特大嫖娼卖淫案中,三十余人被牵连其中,其中疑似有隶属于商鼎集团旗下青州公司总裁司青舜参与,目前,该集团董事长司商已对其子司青舜进行非法造谣的相关人员提起法律诉讼,并于公众平台作出严正声明……”   白和璧:“……”   靳敖:“……”   靳敖恨不得打烂自己这双仿佛开了光的假手。   就在下一刻,车辆进入了隧道,广播信号被屏蔽,车内彻底归于寂静。   靳敖在白和璧灼灼的目光下插入手上的CD碟片,悠扬的钢琴声传出,替换掉了广播声。   他冒出了一背冷汗,脚底已经抠出了一套豪华水晶梦幻芭比城堡:“哈哈,之前这个频道都是放一些古典音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就换了种口味……”   “是吗?”白和璧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这表情让靳敖不寒而栗。   他讪讪开口,心里暗骂大数据害人,手上加速了塞CD碟片的速度:“是,是啊……”   见面前的男人答不上来个所以然,白和璧无所谓地收回目光,胃部的不舒服感倒因为这出戏莫名减轻了些,他合眼继续着自己的小憩。   靳敖心里松了口气,心里却把这个电台和DJ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闹完了这么一场乌龙之后,之后的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两人之后顺利的回到了家。   在中途,不知是靳敖开车太过平稳,还是午后的阳光过于和煦,白和璧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伴随着车内悠长柔美的管弦乐,这样的音乐似乎掩盖了刚才过于尴尬的时分。   车外的橙黄色的光线斜射入车窗,任性地撒在着白和璧的光洁的额头,鼻影投影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了他眼底的青灰,看样子,他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休息好了。   通过后视镜观察心上人的靳敖也发现了这一点,心中对司青舜的厌恶更上了一层,他再把车开得缓了一些,不知是想白和璧睡得更安心一些,还是想和他把这单独相处的时间拉得更长一点。   直到靳敖把车停入私人车库拔出车钥匙将车熄火,白和璧还在紧闭着眼睛,眼底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白哥?”靳敖低声试探,对方没有反应,确认了白和璧还在继续睡觉这一情况。   他小声对自己嘀咕:“还在睡吗?”   这时,他才好像卸下了什么包袱一样,神情变得更加认真一些。   他盯着白和璧沉静的侧脸,有些晃神。   这是他回国以来的两个月内,第一次看见白和璧休息的样子。之前的碰面,大多都是在双方有事的前提下,草草打个招呼就算了结,即使是偶尔的聊天,白和璧脸上也都挂着一副生人勿进、公事公办的严肃样子,如永不停歇的冷风一般,赶往既定的目的地。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白和璧总是游刃有余的,面对任何事都保留有自己的冷静和自持,哪怕是天塌下来,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在靳敖离开前是这样,四年后也是如此。   也只有在白和璧遭受如此打击之下,他才能从白和璧短暂的休憩中,在他稍显疲惫的神色内,略微窥见他内心中的脆弱。   靳敖迷恋于那种自信带来的强大,但同时也希望能够和他并肩同行,深入对方柔软的内心,攫取对方那份独一无二的自我。   打开车门,他冷不丁被车外微凉的秋风激了一下,眉头皱了皱,再把车门给关上了,还是没选择叫醒白和璧。   转而,他把自己身上穿着的一件运动服外套给脱了下来,将半边身子越过前座,披在白和璧身上当毯子。   在给对方轻轻地盖上衣服的时候,靳敖的食指不小心擦过了眼前人温热而柔软的脸颊,他定在原地。   男人盯着面前人似乎卸下所有防备熟睡的模样,伸出手指,想再碰一下。但最终,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食指蜷曲起来,用大拇指蹭了蹭自己刚刚触碰过白和璧的指尖,将所有手指收拢,握紧拳头,慢慢放下手,把小臂收回自己的怀里。   他想下车吹个冷风。   “白哥,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问题就找我,保证随叫随到,”靳敖在下车前摇起后座车窗,打开一道小缝通风,用锐利的灰色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人的恬静睡颜不放,像是死死抓住了猎物的猛兽,嘴里吐出低沉的话语,“……好歹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现在轮到我来帮你了。”   “这次,我不会像四年前一样,就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相信我,好吗,白哥?”   白和璧不知是没听见,还是继续在熟睡,紧阖着双眼没有回应他。   感觉有点自作多情,靳敖摸了摸鼻子,没有再打扰他继续休息。   他打开车门,用身体遮着缝隙,尽可能的不让冷风进入车厢,上半身仅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下了车,在车前站了一会,就转身离去。   等到男人不再回头地离开,白和璧才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身上还残留着余温的宽大运动服外套,目光聚焦了一下,虚起眼睛,用审视的眼光看着逐渐走远的挺拔背影。   ……信?   什么信?   ***   不知是昨晚下过雨的缘故,还是渐入深秋的原因,下午室外的气温一天比一天要冷,这种冷是有些阴湿的,浸人骨髓;这种气温骤降的现象也可以在空气中窥见一些踪迹,如果仔细看的话,人哈出来的气都有些带白。   把车锁好,白和璧抵在车上,把靳敖的外套折好,准备明天和他告别的时候再顺手还给他。   多亏了司青舜上午提醒了他,他准备今天就把自己在这处居所的痕迹全都泯灭。幸亏他昨晚就已经联络好了搬家公司,准备离开这里搬到另一个新的地方去住。有一些东西他用得顺手,再买新的也没有什么必要。同时,自己收藏的一些名家的画作和书籍都必须交由专业的人士进行搬运。   现在举起手表看看时间,预计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对于靳敖是怎么想的,他暂时没有兴趣去追究,也没有精力去追究。   司青舜最近整的那些破事,早已让他最近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去关注其他的人事物,与其不明不白地纠缠下去,倒不如干脆利落地一刀了断,省时省心,对谁都好。   就像零食发了霉,哪怕只有一颗上边被污染了,那一整袋也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扔掉。   烂肉,就该挖掉。   思考入了神,白和璧无意折下花园中一枝触到他鬓角、发黄变枯的枝条,将其随手抛在花园里,他摇摇头,重新振作起精神,最后一次打开了马上就要变成记忆的家门,上楼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等待其他大件的物品被搬家公司的工人打包运走。   大件的东西也就那么几样,这几年积攒下来的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倒是挺多。   自己常穿的换洗衣物被打包放进行李箱,鸡零狗碎的日常用品都不要了,反正搬到了新的地方要再买一套新的东西,正好把这些和杂七杂八的破烂玩意一同清理进了垃圾桶的肚子里。   刚把东西分门别类地安放好,搬运公司那边也来电话了,说员工们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把人接到自己门口,吩咐好负责人把一些特殊物品小心对待,他就靠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坐下了。   白和璧静静地看着工人来来往往,推着小推车,把自己房间里的一件件东西打包带走,将房间恢复成他搬进来之前的样子。   由于人多,房子里有些闷,他就趁着工人帮忙将自己房里大件家具搬上的间隙,自己到屋子外面喘口气。   刚走到花园中央,装在外套口袋里手机铃声就响了。   谁和他这么同步?   他从衣兜里将手机翻出来,瞥了眼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来电提醒是“父亲”。   他爸这时候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和司青舜的事情吧?   还没想清楚还在雪山上与世隔绝,正和他妈快快乐乐过二人世界的父亲有什么指示,白和璧就手一滑点了绿色的接通。   “司青舜那个混小子在哪里!?”   电话里传出他爸中气十足、震天撼地的怒吼,话语间似乎还带着些许刺骨的西伯利亚寒风,背景音里还有他妈荆含烟表面上劝他冷静,实则火上添油的劝阻声。   白和璧:“……”   是他想得太乐观了,等待着他的不是老两口用来秀恩爱的缠缠绵绵旅途记录,而是他爸不远千里打来兴师问罪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爸,妈……”   “闭嘴!”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爸就像个被点燃了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妈的,老子回了国一定要剁了他那第三条腿,让司家断子绝孙!”   电话那头似乎能喷过来的冰渣子差点没让白和璧把手机摔地上。   冷不丁耳朵都快被振聋的白和璧,悄悄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以防耳膜被震裂。   --------------------   白父:简单嘴臭,极致享受。 第16章 Chapter 16. 荒芜   没想到司青舜这事这么快就传到了他父母的耳朵里,白和璧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疼。   看这架势,司青舜之前出轨的事估计也被他父母扒了个一干二净。   也是,自己能查到的东西,他爸妈肯定也能查到。   白和璧叹了口气。   “司商那个家伙本身就是个花心的,从前的女伴就换个不停,本想着这玩意总不能遗传吧?没想到他儿子也继承了他那破脾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白和璧倒从来没见过他爸能发这么大的火,想来他这次一定被气坏了。   “姓司的那小子当初亲自当着我的面装情圣,信誓旦旦地和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结果呢!?”   “全他娘的都是放屁,一想到这个我就来气!”   白和璧完全插不进话,“爸,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个屁!”白和璧后半句还没说完,白元恺就对着他儿子大吼,彻底绝了他和稀泥的念头。   “还有你!”他父亲白元恺像是个气炸了的开水壶,开始咕噜咕噜疯狂输出,“司青舜出轨这么大件事也不和我们说,要不是这次他出事之后,我亲自让人去调查了他是不是有前科,你还要瞒着我们两个人到什么时候?”   “爸……”白和璧喊。   “别叫我爸!你也给我等着,等我和你妈回来之后,一个都跑不了!这时候想起你爸你妈来了,你小子挺能耐啊!?”   说什么都会被怼的白和璧,索性不说话了:“……”   “我已经定好回国的机票了,后天我再回来收拾你这个浑小子和那个姓司的混账玩意!”   白和壁还想说什么,那边就已经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徒留给他一连串宛若机关枪扫射的忙音。   这就是他不想提前告知父母的原因,他爸就像个定时炸弹。   他无语地挂掉了电话。   不过根据他的经验,在他爸已经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妈妈荆含烟还会再给他打一通电话解释情况。   果然,没过一会,荆含烟又打了过来。   白和璧接通电话,不敢现在去触他爸白元恺的狮子胡须,只能侧敲旁击他妈:“妈,爸现在还好吗?”   他妈妈明白这种时候自己儿子心里也不好受,同样很难过的她叹了口气:“他很生气,包括我听见这消息的第一反应都被吓了一跳。”   “后来知道他嫖娼这件事是被冤枉的后,你爸多留了个心眼,怕他有前科,自己亲自请人去调查,发现了他在四五个月前就已经出轨的情况。不是这次的事情闹大了,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白和璧欲言又止。   “不过儿子,这事你的确做得不对,”荆含烟话锋一转,很认真地说,“这种事情你不应该瞒着我们,我们也有知情权。”   “妈,这件事不是我故意瞒着你的,”白和璧解释道,“我是想……”   “想自己就可以解决了吧?”荆含烟打断他,接下了他后面半句话。她其实能明白自己儿子独立自主的性子,心里一面对自己儿子的懂事感到欣慰,同时另一面也有对他逞强的埋怨。   于公于私,她都需要打破他儿子钻的牛角尖:“你是我的孩子,我明白你的想法。但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问题了,已经延伸到两个世家之间的矛盾,我们作为长辈的,也需要有处理的关系。你可能认为你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方面面问题的对策,但还是忘记考虑了我们,我们也有身处这件事中的立场。”   白和璧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保持了沉默,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自私。   他明白的,他的父母站在更高一层看待问题,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上一辈遗留的问题,以方便保护白和璧的自由发挥空间,这是属于长辈出于本能的关怀和爱护。   “你呀,总是把心事藏在角落,自己消化,却从来不想这些东西会不会变成利刃刺向你自己,什么也不和我们说,我们也会心疼的。”   “妈……”他妈妈洞察一切的温柔让白和璧不知所措。   荆含烟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哎,这都是我们惯出来的,算了,我就不说你了……”   “至于司青舜,他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不去对他产生愤怒。”   面对母亲的温柔,白和璧只能重复道:“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妈你别担心。”   “你是个大孩子了,在感情上你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也帮不了你多少,”荆含烟了解自己的孩子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但为人父母的,哪有不担心的,“……有些事,你只有自己经历过之后才能明白,和璧。”   “嗯。”白和璧的语气软化不少。   “乖,别太累,照顾好自己,”荆含烟松了一口气,“我得去看看你爸了,他今天晚上真的气的不轻,一晚上都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烦死了。我们明天就到了,我们会叫司商和司青舜一起过来当面协商这些问题。到时候,你好好和我们说吧,是想要离婚还是怎么样,都由你自己决定。”   “好,我知道了,”他含糊两句,无意识地把玩着卷曲到手边的藤条,“……爸、妈,你们也要好好休息。”   “我们定的是后天下午两点抵达的飞机,记得回来看看妈妈,”白和璧能听到他妈荆含烟那边他爸骂骂咧咧的声音,心情莫名好了不少,“还有,我和你爸爸永远在你背后支持你,别怕。”   “嗯,谢谢妈。”白和璧挂断电话,保持着将手机置于耳边的动作。   他突然很想抽一支他很久以前就戒掉了的香烟。   这烟还是因为当时司青舜对烟味的厌恶,他才戒了的。   但也就只是想想罢了,毕竟身上连一支烟和打火机都没有,   他闭上眼,用舌头顶着上颚,借此来缓解这种突如其来的烟瘾。   直到工作人员依照白和璧的指令搬完了所有的东西,一句朝他的喊声,才打破了他静止的动作。   “白先生?”   喊了好几声,最终确定在花园里看风景的人就是白和璧,负责人才迟疑地走到他面前,“……白先生,原来你在这里?”   白和璧才回过神来,恢复成人前那个镇定自若的白氏集团总裁:“你好,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您所需要搬走的货物已经全部运上车了,麻烦您清点一下货物的完整情况,在这里签个字好吗?”   他接过清单,随意点点头:“嗯。”   检查完所有的行李,白和璧从一脸恭敬的负责人手中接过黑色签字笔:“明天给我送到我指定的地点吧,辛苦你们了。”   负责人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么金贵的总裁也会对他们说出这么体贴的话:“谢谢您的关心,我们一定会好好保管您的货物的,请您放心。”   “好了,搬完了的话,就先运走吧,我还有些事需要在这里处理。”   “好的。”负责人向他鞠了个躬,招呼其他的工人去了。   让工人们先走一步,白和璧自己再回到别墅内,到自己的房间巡查,仔细查看一遍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小物件。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他轻装上阵,只在小行李箱里带了一些日常用的衣物和办公用品。   因为之前就决定了要搬家,所以他提早一个多月将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邮走了。如今剩在这里的,无非是一些衣物和工作上的必需品。   白和璧清点了一遍自己的行李:“大概就是这么多东西,还差一点办公用品。”   他最后将置于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折叠,收入自己的公文包,手肘一碰,却碰掉了原本摆在桌角的便签。   “啪”的一声,本来被摞好的彩色的便签摔成了好几个单独部分,红的黄的绿的,分门别类地散落在地上,上面还残留着司青舜和白和璧两个人的笔迹。   白和璧弯腰捡起来,将其垒好,放在刚刚他不小心碰掉的地方,他没有查看上面具体的内容,但大概还记得他们到底写了什么。   无非是平日里的一点日常的交流,黄色的便签是专属于他的,而红色的则是专门给司青舜的,其他颜色的至今没用到。   这种交流方式是他和司青舜在各自忙于工作,早晨或傍晚总有人无法直接沟通时,他想出来的办法。   他们将需要交代的生活琐事简单记录在便签上,若是有什么需要简单嘱咐的内容,像是做饭买菜之类的杂物活,他们就会从对应颜色的便签上撕下一张,在上面写好后,用磁铁贴在楼下最显眼的冰箱处,保证不会遗漏信息。   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对这种复古的纸笔还怀有热情,但随着双方公事上的积累,不知是谁开的头,后来大多直接在微信上留言。   此时的白和璧不仅没有心情回顾那些宛若日常上班打卡式的留言,而且早就拉黑了司青舜的私人联络方式,连电话都不想再打一个。   沉思片刻,白和璧抽走其中黄色便签,收进公文包,没有直接走出别墅,转而径直去了楼下厨房。   他的目的地,是厨房里的冰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冰箱上似乎还贴着几张便签,他得去处理一下。   等来他来到冰箱前面,果不其然,上面还残留着他亲手写下的便签。之前他没收下来,而搬家公司的人在打扫的时候,也没把这几张漏网之鱼收走,那几张黄色的便签就一直贴在上面。   “还在这里啊。”他叹道。   他盯着上面落款的日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半年前了。更讽刺的是,上面还有他用红笔画的一个笑脸。   “早餐已经做好了,要记得吃,我先去上班了。^_^——白”   白和璧盯着那个笑脸,无声笑了笑,然后一把撕了下来,不带一丝留恋地团成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临走前,他最后在冰箱上留了一个黄色的便签纸,用磁铁固定在铁质的冰箱表面。   这大概是他在这个住了四年的家里,唯一落下的东西了。   就当废物利用了。   他一边沙沙地落笔,一边漫不经心地想。   “我已经把我的东西全都带走了,剩下的东西我都不要了,你自己看着处理吧,烧了扔了都随便你。对了,记得下次见面时把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带上,具体时间我会让福助理告诉你的。   ——白和璧”   他在便签纸上一笔一划如是写道。   ***   走之前,白和璧最后回头看了眼和司青舜结婚以来住了快三年的别墅。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空旷的房子里一片昏暗,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静悄悄地洒在屋顶。   两个多月没人精心打理过的花园里看起来有些荒芜,枝条蔓生,一如他们当时搬进来的样子。   傍晚时分,他打理的那些玫瑰都有些萎蔫,花瓣皱缩在一起,原本艳丽的花色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叶子从边缘开始变黄、蜷曲,来自夕阳血红色的流光打在叶子上,让眼前的景象看起来有些萧瑟和冷寂。   “只可惜不能带走那些花。”白和璧惋惜几句,随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消散在空中。   他毫无留念地上车,发动引擎,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在脑后。   他又是孑然一身了。   --------------------   抱歉大家,我很不幸地发烧了,今天在床上躺了一天,脑子里没什么情绪,昏昏沉沉地只码了一千多个字,请一天假休息一下。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周四见! 第17章 Chapter 17. 慵懒   由于是夜里加急的搬运要求,所以一些特大件的东西得经过特殊处理后,过一段时间才能搬运进他的新家里。   他驾车来到自己的另一处居所,靠近他曾经的就读的B大。   这是他曾经居住过的一套公寓,他念大学的时候周末懒得回家,加上自己创业的需求,租住了一段时间,考察好周边环境之后,就自行购买了这样的一套房产。虽然小了些,但胜在设备完善、住起来舒服,而且还有时常有专人打理,比外边的酒店都要干净不少。   考虑到这么晚了,没必要回在隔壁市的老宅,距离太远;而最近购置的新家现在还空空荡荡的,新买的一些家具都还没到,暂时还不能住人,最早也得等到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才好搬进去。   他可不想在一切都没尘埃落定之前就搬进去。   晚上,白和璧独自一个人在旧公寓附近找了个读大学时候常去的面馆,点些热食来填饱肚子,他是没工夫自己做。   考虑到这段时间在公司都没好好吃晚餐,前段时间,白和璧刚刚康复的胃病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这两个月的不规律作息导致这个消化器官已经抗议很久了。   “很久没来了,也不知道老板换没换。”白和璧莫名有些感慨,对自己咕哝了几句。   这家店价钱实惠,但是有他曾经喜欢的味道。这店家以前就在B大里被各级的学生口口相传,好吃不贵,被称作隐藏着的招牌美食,老板人也好,经常照顾这些大学生,不少同学都喜欢将这里当做晚餐或者夜宵的去处。   在他还在住校的时候,曾经他们宿舍的老大、现在他的副总姜浩邈,大学时带着他们四个人出来觅食,找不到好吃的,就会直奔这家面馆。到最后,这家店的老板已经和他们混熟了,一看到他们四个人,就知道他们的喜好。   但这都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店还开着,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胃部疼了一下,白和璧边点单边想,今晚估计得吃点药,要是康复了一段时间的胃病再次发作,自己又得被自己的私人医生用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数落一番,还要打小报告给自己的父母,到时候得到的双倍的折磨能让他生不如死。   他有时候真的不懂,他都二十七八了,为什么还要承受这种来自上学时代被班主任通报家长的压力。   白和璧指着菜单上他以前最喜欢的番茄牛腩面,对站在桌边的服务员道:“你好,我要这个。”   “好的,请客人稍后。”服务员礼貌地回应,在点单器上下了单后,服务别桌去了。   白和璧刷了会手机,发现关于司青舜的丑闻已经被完完全全压了下去,留下的只有官方正面的回应,商鼎集团的公关能力的确挺厉害的。   不一会,服务员将他所点的番茄牛腩面端上了桌,热气腾腾的,晕了他的眉眼。   在暖黄色的光下,一枚金色的煎蛋铺在面上,蛋白滋滋冒油,边缘被煎得有些脆,一口咬下去还能听到嘎吱的响声;依稀能看见被切成块的番茄化成了浓郁酸甜的汤汁,紧紧包裹在劲道的拉面上;薄如蝉翼的牛肉吸饱了鲜甜的番茄酱汁,捞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上面细致的纹理,肥而不腻的牛腩已经被炖烂了,只需要用嘴唇稍稍一抿便化开了。   “还是当年的味道。”他感慨道。   白和璧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品尝着这难得的家常美味,有热食下肚,秋天侵占全身的冷意都被驱散了不少。   今天的店里似乎格外热闹,人群聚集在某个餐桌前,他草草地瞥了几眼。   那是正对着他用餐桌子的空旷处,在那似乎有年轻人在求婚,旁观者围成一圈起哄。   这是一对年纪不太大的情侣,看起来是还在上大学的年龄,有可能是他S大的学弟学妹,眉目里都带着那个年龄应该有的青涩。   一名打扮得很正式的男生单膝下跪,手里捧着钻戒,抬着头、很虔诚地仰望着自己面前的女生,眼神里带着灼热如火的爱意,哪怕是周围的陌生人都能被他直白胆大的情绪所打动,期盼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我们在高中相识,高考后我们正式在一起,相伴走过了大学的三年,我们期间度过了很多的风风雨雨,越过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我还想牵着你的手,陪着你继续走下去,”男孩子握着丝绒盒子的手很用力,指尖都有些泛白,细看之下还能看到他手臂上微微颤抖,引得盒子里的钻戒一闪一闪的,“……我爱你,你愿意给我一个陪伴你余生的机会吗?”   暖黄色的光下,女孩捧着花,眼眶里有着晶莹的泪花,激动得说不出话。   年少时的感动很简单,几句真挚的情话就能让人热泪盈眶。   即使是过了那段横冲直撞的岁月,白和璧的心底还是能被这样的场景所触动。   至于女生答没答应,他不知道。白和璧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他已经吃完了。   结账后,他转身出了店门,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顺着人潮,像个大学生一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有一瞬,他感觉自己真的回到了曾经的大学时光。   他很快意识到,这只是一种恍惚间的错觉罢了。   环顾四周,除了这家店外,其他本应熟悉的门面早已“改朝换代”,就连蜜黄色的路灯都已经换成了白炽灯。   他再在附近多压了一会马路,看了眼手表表盘上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了。   白和璧往着自家的方向移动,一想到过几天还有场恶战要在他家老宅上演,心头不禁泛上一丝烦躁,被填饱的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哪怕是周围的店家为了招揽顾客放着舒缓的音乐,都没能祛除那种如潮水般蔓延上来的疲惫感。   他放慢了脚步,被人群焐热的风温温柔柔地穿过他的发梢,这才感觉好些。   ***   翌日。   白和璧一大早就醒了,睁开眼的一瞬间,还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还在那间空荡华美的别墅里。   但看到天花板上素净的圆形灯罩和从淡蓝色窗帘中泄露的金色光辉,他才意识到自己昨天就已经那搬走了。   听着墙上石英钟“哒哒哒”转动的声音,他拿了个枕头垫在腰后,拿起ipad开始处理一些紧急的工作。   回复了几个需要他亲自批准的公务,刚准备起床去买个早餐,就看见他的副总姜浩邈阴阳怪气地发来消息。   姜浩邈就是他在大学住校期间的舍长,和他同读金融系,但比他高一届。他这个人很有经商头脑,以前在校园里没什么资源的时候,都独立完成了许多学生自主创业项目,有一些直到现在都还在S大开着,被学校大肆表扬过。当初白和璧一眼就看出了他在管理公司这方面的才能,早早地把人请进了自己创业的公司,几年过去,作为和他开疆拓土的元老,如今成了他的副总。   白和璧刚入学时交心的朋友不多,姜浩邈算一个。   姜浩邈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甚至在白和璧之前,他都没听过同性恋这个名字。当他听到白和璧是gay,还给他们介绍自己男朋友的时候,先是懵圈,被吓了一大跳,后来自己去默默地去网上了解了这个群体后,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不会歧视他,并将会是他最坚实的直男朋友后盾,然后像个老大妈一样语重心长地说教了他一番,让他不要像他们圈子里的一些人一样乱搞男男关系。   人有趣又尽职尽责,不管是从私人的角度,还是商业的角度,白和璧的评价都不错。   在其他员工只敢委婉地侧敲旁击的时候,少部分熟悉他脾性的熟人早就在旁边变着法地讨嫌了——姜浩邈,也是看热闹的其中一位,那幸灾乐祸的语气都快从聊天那白色框框的字里行间中蹦出来了。   【钢铁直男邈邈】:白总,醒了吗?昨天晚上睡得着吗?醒了的话话来看看这条新闻,可好看啦!   【钢铁直男邈邈】:[小程序 | S市速报:今夜我市警方捣毁大型非法地下链条……]   【钢铁直男邈邈】:我就说了,你挑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   怎么这里还有司氏公关的漏网之鱼,白和璧挑挑眉,这人倒还真会见缝插针地调侃他。   【无瑕】:哦。   【钢铁直男邈邈】:这么冷淡!?我还以为你会在被窝里哭鼻子呢!   【钢铁直男邈邈】:哥的胸膛很大,可以让悲痛欲绝的你勉强靠一下。[/吸烟][/吸烟]   面对姜浩邈这幅普信的样子,白和璧有些无语,字正腔圆地打字骂他。   【无瑕】:傻逼。   【钢铁直男邈邈】:小白你这人怎么骂人呢!我一个直男都不怕被你玷污了!![/哼哼][/哼哼]   白和璧揉揉太阳穴,试图让自恋的好友清醒一点。   【无瑕】:……你确定没说反?   姜浩邈思考一瞬,有点心虚,他们家白总的确长得比他好看。要是平日里他俩走在一起,小姑娘的目光只会在他们老幺白和璧一个人身上打转。   明明自己也是那么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还是个异性恋,怎么就没人看自己呢?   一想到这,姜浩邈抹了把辛酸泪,又带了些独属于直男的不甘。   【钢铁直男邈邈】:行行行,你长得好看你有理!   【钢铁直男邈邈】:不过我也不差不是吗?   在对方的插科打诨之下,还有点晨困的白和璧彻底清醒了。   他也明白,姜浩邈这样开玩笑,也是在委婉试探他到底有没有大的情绪波动,如果有的话,这番玩笑话也可以让他心情稍微好受点。   姜浩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心思还是挺细腻的,要不然,在自己出柜的时候,他也不会在他出柜后,做第一个安慰自己的人。   白和璧带着笑意,继续问道。   【无瑕】:你现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钢铁直男邈邈】:我的大老板,你还记得你的公司和你忠实的副总吗!?   【钢铁直男邈邈】:您被打入冷宫的臣妾,也就是我,在外地出差都快要忙疯了,天天加班,连个闹绯闻的对象都没有!   【钢铁直男邈邈】:听你的特助讲,你本人都三天没来上班了,要不是看你现在这样和我还能正常的聊天,我都以为你含恨在家,为了一个男人以泪洗面颓废度日吧?公司里的那群高管像望夫石一样,天天向我打听你什么时候回公司,据他们自己说,他们快被工作压成五指山下的小猴子,就等你这个猴王归位了。   姜浩邈想起自己这几天被狂轰滥炸的手机就觉得痛苦,手上噼噼啪啪地打字,大倒苦水。   【钢铁直男邈邈】:每个人都要来问一遍,蚊子一样嗡嗡嗡的,我都他妈快烦死了!   白和璧看着这一大段话,笑出了声。   他那群下属也是可爱的厉害,都不敢直接来找他回去工作,怕碰了老虎的须子,这三天的邮件里的沟通,一个赛一个的拘谨,但又被成堆的工作压得喘不过气了,只好找到和他们混得关系更好的姜浩邈那里去,侧敲旁击他什么时候能回去承担主心骨的工作。   不过,这个也是个锻炼下属的好机会不是吗?   “孩子”大了,总得自己担点责任,总依靠着“家长”可不好。   这样想着,白和璧回道。   【无瑕】:辛苦了,不用管他们。   【无瑕】:[辛苦费 | 微信红包:888元]   [钢铁直男邈邈接收了你的微信红包]   【钢铁直男邈邈】:[/左哼哼][/右哼哼]   【无瑕】:我这就算休年假了,回头给你和他们涨加班费,满意了吗?   白和璧掐指算上以前没修的假期,林林总总大概十多天,算是把之前好几年没休积攒到一起的年假都用完了。   姜浩邈得了好处,顺便还试探出自己的朋友心情和平常差不多,由此他估摸着这次司青舜的事情应该只是媒体炒作,实际并没发生什么事,于是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放肆地开起玩笑。   【钢铁直男邈邈】:欸,老板好气派,您慢慢在金碧辉煌的两层别墅里养老!只要钱到位,休完年假,给自己放松到春节都没事!   白和璧看到“别墅”两个字,指尖顿了下,然后打字回复道。   【无瑕】:我现在从那里搬出去了,现在住在靠近B大的公寓里。   【无瑕】:最近这几天我这边比较忙,有很多私事要处理,可能要麻烦你多看着点公司的情况。   姜浩邈那边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连表情都不带了。   【钢铁直男邈邈】:你要搬家?就是你和司青舜住了三年的那个房子?   【无瑕】:嗯。   【钢铁直男邈邈】:为什么?你们之间有矛盾了?司青舜不是没去嫖吗?   姜浩邈手比脑子快,等感到后悔的时候,他已经把消息发了出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他火速地撤回了这段话,并祈望白和璧没看到他脑抽发出去的东西。   窥探别人隐私,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钢铁直男邈邈撤回了一条消息]   很不幸的是,白和璧在他撤回前就已经把他的消息看清楚了。   白和璧垂眸,微凉的指尖在对话框上点了几下,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无瑕】:我们之间有别的原因,这只是一个导火索。   【无瑕】:我和他在协商离婚的相关事项了,再和他住在一起不太好,所以我搬出来了。   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姜浩邈张大了嘴,仿佛下巴都要脱臼。   【钢铁直男邈邈】:啊???   姜浩邈感觉他白总简短的两句话,包含的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   其一,是引起他们俩离婚的原因,肯定是触及到某个人的底线了,所以他们的婚姻才会如此决绝而又突然地破裂;其二,是白和璧主动要求搬出去,表明是司青舜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司青舜一直在死缠烂打,他们白总忍受不了才搬出来的。   他一通操作猛如虎,把他们之间的矛盾分析得七七八八,但他可没有胆子去直接询问白和璧事实真相。   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姜浩邈自然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基本的分寸感还是要有的。   但他大脑空空,除了惊讶,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几句能应付如今复杂情况的句式,打出来的字也是写了又删,反复修改好几遍都不敢发出去。   白和璧见对方一直没回复他,觉得姜浩邈应该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个消息,他起身下床,去简单洗漱,给他留点组织语言的空间。   等他刷完牙,顺便还点好了早餐外卖,姜浩邈才干巴巴发来一句话,话语里明里暗里已经给司青舜定了罪。   【钢铁直男邈邈】:白总,最为一个过来人,我和你掏心窝子地说,这渣男真不值得。[/点烟]   姜浩邈装什么阅尽千帆的浪子人设,明明自己还是个处男。   白和璧失笑。   【无瑕】:我还要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的经验?   这话戳到姜浩邈的气管子了,他愤怒地戳键盘。   【钢铁直男邈邈】:哼!不听算了!还不都是你抢走了我的桃花!   但他一想到对方要离婚了,此刻心情肯定很不好,语气又软下来。   【钢铁直男邈邈】:我作为一个外人,给你提不了什么建议,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白和璧把他炸毛,又自己顺好的行为归于对自己的关心。   【无瑕】:嗯,谢了。   【钢铁直男邈邈】:好吧,你自己决定了就好。   【无瑕】:过几天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再给你放个假,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钢铁直男邈邈】:好的,全天下最大气的白总!   【钢铁直男邈邈】:等我回来,我们要好好出去聚一聚,你看看你自己都累多久了!   【无瑕】:嗯,好。   本来以为对话会在这里结束的白和璧将手机息屏,但还没放下几秒钟,姜浩邈的另一条消息已经显示送达,屏幕又亮了起来。   这是一条来自姜浩邈的语音信息,小心翼翼的语气里满是溢出来的关心。   【钢铁直男邈邈】:[语音 13秒] 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作为你最好的直男朋友,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听到对方语音的时候,他还有些怔楞。   等到语音放完了,他才回过神来,笑着打字。   这种被朋友无条件相信的感觉很让人熨帖,白和璧真诚地写道。   【无瑕】:谢谢关心。   【钢铁直男邈邈】:[/酷]   经过姜浩邈这番打岔,白和璧心情好了不少。   他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久违地感受着独自一人慵懒的清晨。 第18章 Chapter 18. 到来   这两天过得很快,白和璧觉得自己在家刚没躺个几天,就到了他和他父母约定见面的时间。   白父白母刚一落地,站都没站稳,白和璧就收到了夫妻俩的信息。   看着信息,他吁了一口气,收拾收拾东西,准备驾车前往自家的老宅,准备接受他爸妈的混合双打。   在路上,他顺手买了些父母喜欢的水果和首饰,并希望老两口能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   轻车熟路地回到了老宅,出门迎接他的是在老宅干了二十多年的管家徐伯。   徐伯原名徐义,已经六十多岁了,曾经是他父亲白元恺开拓事业手下的功臣。   徐伯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为人严谨,办事滴水不漏,对他十分照顾,因为膝下无子无女,所以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他爸妈没时间出席家长会的时候,还会帮他接受老师的家访,算是他另一个隐形的家长。除开性子有点古板老派,总是喜欢照着以前的那一套来行事外,和善又不失威严,还是很得白家人欢心的。   管家梳得整整齐齐的银白头发,身着整洁的西装,手上带着黑色手套,在大门边站得笔直,就连胸口的领结都一丝不苟。见白和璧的到来,徐伯毕恭毕敬地解开黑色雕花大门的门锁,指引自家的小少爷倒车入库,进入相应的空车位。   停进自家车库,白和璧还在车上磨叽了几下,才肯下车,跟着穿得严严实实的徐伯穿过小花园,来到自家主宅门口。   从一天比一天冷的室外进到已经开着暖气的屋内,白和璧不由得感觉有些闷热。他顺手解开自己外套上的扣子,把外衣递给跟在他身后的管家。   管家很自然地接过外套,拍了拍上面沾染的水汽,收纳在一旁的木质衣帽架上。   “少爷,走这边。”老管家挂好衣服,又带着他走向客厅。   "之前不就说好了吗?……不用叫我少爷,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再不济叫我和璧也可以。"白和璧无奈地看他,每次都能对这种复古的称呼感到不适,这又不是什么封建年代。   徐伯固执己见,再次重复道:“白少爷……”   “真的不用这样叫我。”白和璧停下脚步,转过头瞪他,大有不改称呼就不走的意味。   最终还是老管家退了一步:“白小先生,先生和夫人刚回到家,就在楼上书房等你。”   白和璧拗不过他,轻轻答应一声,就随他去了,反正两个人的感情深厚不由什么尊卑的称呼决定。   上了楼,白和璧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轻轻叩了叩门,隔门分别喊了声“爸妈”,里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滚进来”。   应的是他爸。   白和璧轻叹一声,推开门,就看到坐在主位的他爸,正在被他妈毫无尊严地揪耳朵,他爸的耳朵已经被拧了半圈发红发烫了。   白和璧:“……”   “拽什么拽,怎么对儿子说话呢!?”他妈荆含烟拎着他爸白元恺耳朵河东狮吼。   “痛痛痛——”平日里威严无比的白氏董事长求饶,“……儿子已经进来了,给我留点面子!”   瞬间,白和璧觉得有个妻管严爸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妈看见他进来,神色缓和许多,手上的动作一松,让他爸的耳朵逃出生天:“和璧,回来看妈妈啦?你看着瘦了些,是不是最近没好好吃饭?”   “嗯,妈,我回来了。”白和璧轻声回应,就像从前每一次回应的那样。   “这么久没见了,不想爸爸吗?”他爸在一旁捂着耳朵委委屈屈地小声哔哔。   白和璧弯了弯眼睛,对着白元恺喊了声“爸”。   然后,他没等白氏夫妇反应过来,接着开口,直接投下一枚深水炸弹:“我已经向司青舜提出了离婚,并且向律师咨询好了财产分割相关的事宜。离婚后,我不会再与司青舜有一切非商业往来。”   白和璧深知快刀斩乱麻的道理,因此必须先自己表明清晰的态度,这样父母也会放心许多。   也能堵上他爸的那张嘴。他毫不心虚地想道。   坐在位子上的父母明显被他的这一番话震住了,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好,不愧是我白元恺的儿子!”他爸倏然开口,“嘭”地一掌打在实木桌子上,把剩下两人吓了一跳,“拿出点男人的气魄,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长成司青舜这样的男的遍地都是,咱不在那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然后白父一把拉过白和璧,对他大声道:“你找不到,就让爸我来帮你物色,保准比那什么司青舜好上个十倍百倍!”   白和璧觉得他爸拉皮条上瘾了,他不知说什么好,尴尬点点头。   荆含烟白了自己老公一眼,认为他这样真是蠢极了。   她把自家儿子的手从丈夫手里抢过来,直接跳过了白元恺有点道理,但明显不多的发言,决定进行母子两人之间的对话。   “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也知道你有自己的主见,”她摸了摸白和璧的头,“如果这是你最终的决定的话,我们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白和璧感受着自己母亲手上温暖的触感,垂下了眸子:“我知道的,谢谢妈。”   “说来,这里面也有我们的错,在拉你相亲之前没看出来你们之间不合适,”荆含烟叹气,“如果当初没答应司商,不让你们两个人见面就好了,也就没有后面这些腌臜事情。”   “妈,别这样说,”白和璧抬起眼皮,眼神里颇为不赞同地反驳,“人是我自己挑的,路也是我自己选的,和你们没有关系,人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再说了,谁也预料不到如今发生的事,我也不后悔当初选了司青舜。”   荆含烟看着自家儿子,觉得人是真的长大了,可是她还是习惯于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他。   于是,她笑了笑,然后自然地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脸。   白和璧的耳根红了:“妈!”   荆含烟收回了手,看着他脸红的样子笑出了声,自己孩子还是这么可爱:“那就这样吧,我们等下就找司商协商这些事情,你也找个有空的时间,我们两家人见面谈一谈。”   “没错,可不止要‘谈’!”站在一旁的他爸突然插嘴,撂下狠话,“司家的人,欺负了我们儿子,别想从我们这里讨得一点好处!”   “至于老爷子那里,”白元恺顿了下,和荆含烟对视一眼,“……我们帮你解决。”   白和璧笑了笑,没有接话。   一家三口都各有心事,一时间,整个书房都安静下来。   正当一家人沉默之时,管家打破了这样僵持的局面。   他在敲了敲门,获得应允后,板板正正地走进书房。   “白先生、荆夫人、白小先生,”他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而分别向三人鞠了个躬,恭敬道,“司商先生和他儿子司青舜,听闻白先生携夫人旅游归来,已经来到了门口登访,说现在想要见您一面,和您一家叙旧聊天。”   听到这话,大家都是一楞。   随即,三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谁都没料到司氏父子此刻的到来。   --------------------   就目前的存稿和写到的情节点来说,我觉得我要爆字了,20w字不太够发挥,《离婚我上》估计得写得更长一些,还得加速一些情节的发展【太作孽了QAQ   大家元旦快乐呀,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在新的2023年里,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Chapter 19. 审判   他们两个要来合情合理,不过这时间点掐得有点太准了,着实打了他们白家一个措手不及。   明明白家夫妇没有将自己已经旅游归来的消息散播出去,家庭会议还没开完,也还没有和商鼎那边通过气,司家父子俩就已经闻着味来了。   面对这有些尴尬的情景,白和璧倒是无所谓,他早就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司青舜父子两来与不来都不会改变他的心意,最多就是解决的麻烦程度不同而已,但这家里不仅只有他,还有两个世家之间需要从当事人方面的交代。   沉默片刻,还是他妈荆含烟使了个眼色给他爸,让他开口做决断,决定让门外那两人是走还是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择日不如撞日,最终,白元恺咳嗽了几声,坐直了身体,下定了决心,面朝前方还在等着下一步指令的管家道:“咳,让他们进来吧。”   “我们也下去等他们。”白父率先从位置上站起来,领着众人来到客厅。   众人来到客厅分别落了座,三人目送尽职尽忠的管家转身走向门前,看着他走远了一些,来到门廊处。   管家拿起门口处的座机拨号联系安保,让门卫放人进来。   不一会儿,明显经过精心打扮、身着笔挺西装的司青舜父子两人一前一后地跟在管家身后,司青舜一手拿着还在滴水的雨伞,另一手推开了木质雕花大门,带着一身门外的湿气和寒意朝三人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   白和璧望了眼窗外,原来是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等下该加件外套披在身上了,要不走出去的时候会冷。他心里暗暗记道。   但这种想法也很快就被打断,因为司青舜阴冷的目光无法被忽视。   白和璧皱眉。   在司商身边的司青舜一进来就死死地盯着白和璧,那目光带着些许透骨的凉。   不再回避对方的视线,他打量着面前的司氏父子二人。   司商属于那种笑面虎的类型,乌黑中夹杂着银白的头发被打理得整整齐齐,一双桃花眼温柔又多情,曾听说司父年轻时能够在众多情人中周旋,凭的不仅是雄厚的经济实力,更是他那张英俊的脸庞,哪怕是快五十岁了,那股子成年男人的魅力都能令很多人无法抵挡;而司青舜则继承了他爸那张风流倜傥的脸,同样也遗传了那喜爱片叶不沾身的习性。   作为主人的白家三人都提前没有开口,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元恺兄还有白夫人,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吗?”最终还是司青舜的父亲——司商——依照顺序朝几人点了点头,用故作熟络的客套话打破了萦绕在几人周围的低气压,最后亲昵的语气向他们提出关心,“……外面开始变冷了,要注意多加保暖。”   白父没有理会他的寒暄,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司商为了缓和他们情绪的惺惺作态。   “司商,客套话就免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这里想必也不是来和我聊家常的吧?”不喜对方虚伪的样子,白元恺一针见血道,“而且我们过得好不好,你们司家的人最清楚。”   司商笑笑,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白兄,这话就说笑了,我这也不是刚刚才收到消息,说你们回国了,这才特地赶过来拜访的。”   “哈,那你的狗鼻子还真灵。”白元恺不加掩饰地嘲讽道,他们夫妇俩上午才回的国,司商下午就急匆匆地赶过来,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还是没变。   被人指着鼻子骂成狗,司商也没什么反应,他依旧挂着那股子笑意,任由白元恺发泄,反而还有时间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褶皱。   熟悉他的脾性,白父本来也没指望这番话可以让这没脸没皮的老妖精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将矛头直接调转到司青舜身上。   白元恺眼神锐利,直接揪出司商身后的司青舜:“既然你觉得只是一次简单的登门拜访,那你儿子怎么不说话?”   被点到名字的司青舜刚想说话,就被他爸挡了回去。   “这不是在等我们两个老家伙聊完吗?”司商挽了挽自己的袖子,慢条斯理地回应,“毕竟,长辈讲话的时候,小辈可得学会闭嘴。”   白元恺冷笑一声,话里的锋芒彻底掩盖不住了:“你也知道你自己是个老家伙了啊?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种‘前浪’得懂得避嫌,更别说你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好儿子。”   不等司商回应,白元恺动了真怒,率先发问道:“你年轻时喜欢乱搞,去糟蹋别的女孩子的事,我倒无所谓,那毕竟是你个人的问题,看在双方老爷子的面子上,我不会说什么。况且你现在的妻子,也不是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定下来的,也算恶有恶报。可你儿子乱搞到我儿子头上,这可就说不过去了,这事司家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还是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他没当场痛骂对方,就已经算是给对面那父子两人留了最后的颜面。   听见这话,司商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维持得有些完美的面具终于有了裂痕。   而站在他身后的司青舜,一瞬间,脸色也变得有些惨白。   司商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提及自己失败的婚姻。   这话一出,相当于明着撕破了脸皮,司商也不好再打太极,他收敛了嘴角的笑,面色阴沉,这样看反倒像是只恶狠狠的豺狼在放狠话:“关于和璧,真的非常抱歉,这事是青舜对不起他,是我没教好他。”   “这就不装了?”白元恺哼笑。   “小辈的事,最好让小辈去解决,我们做长辈的插手不太好吧?”司商眼神里拢了一层乌云。   司商寥寥几句话就给这件事定了性,同时排除了白元恺的参与地位,但是也言尽于此。   他给足了自己儿子婉转的空间,至于结果如何,还得看他自己的发挥,做老子的可是给足了他面子。   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情人都管不住,还让自己的结婚对象发现了,司青舜也是个十足十的废物,烂泥扶不上墙。再说了,大不了就是离婚,自己已经给司青舜物色好了下一个联姻对象,那身世,可是比白家更显赫。   “青舜,这是你的错,你来解决。”思及此,司商后退半步,把位置让给自己儿子,明面上叫得亲昵,实则暗地里骂了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脏话。   站在前面的司青舜可没功夫去想他爸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他现在唯一心心念念的,只有白和璧。   “岳父岳母,非常对不起,我做了那些让和璧不开心的事情。”   司青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地,径直朝坐在上面的长辈们“哐当”一声双膝跪下,道:“我想再与和璧……最后谈一次。谈完之后,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甘愿承受。”   面对前面曾经的儿婿,白元恺和荆含烟交换了几次眼神,还没作出最终的决定,就被一直在旁沉默的白和璧抢过了话语权。   “司叔说得对,”白和璧的嗓音有些沙哑,“我们之间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最好。”   “和璧……”司青舜在他身后唤道。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纠正司青舜的称呼:“别叫我和璧了,直接叫我的全名,这么亲昵的称呼听得我属实有些恶心。”   语毕,正眼都没给司青舜一个。   毕竟,一场能够一劳永逸、解决后患的谈话,谁会不喜欢呢?   ***   他领着司青舜上了别墅的二楼,那里环境更加安静,也没有仆人之类的打扰。   两人的脚步声在柔软地毯的缓冲下,被吸收殆尽,周围只有空调制热时发出的呼呼声,和窗外逐渐变大的雨声。   贪婪地看着前方挺拔而清瘦的背影,司青舜略微有些出神。   自从结婚后,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看见过白和璧的背影了。   ……这段时间里,他瘦了很多。   以前暗恋的时候,他只能用眼神追逐着白和璧的背影发呆,每天都在期盼着他有什么时候能够回头,给予他一些稀薄的注意力。哪怕是白和璧无意撇来的一个眼神,或者偶然碰见时的略带生涩的点头,都会拨动他的心弦,时不时对他的微笑,更是会让他开心一整天。   可什么时候,白和璧渐渐地退到了他的身后呢?   他不知道。   也许是他答应了自己追求的时候,亦或是他们举办婚礼对彼此承诺的相视一笑之时,又或许是某个不经意间、相拥度过的慵懒晨间。   就在他还在回忆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人就已经站定。   下意识地,他想从后边,用手臂环住他曾经的爱人。   可是他忘了,白和璧早就不愿意再投身入他的怀抱了。   “别碰我。”带着明显抵触情绪的冰冷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司青舜乞求道:“我们再好好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想,我在医院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那样我们的关系或许会比现在好些,”白和璧靠在墙上,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唔……大概是纠缠不休的前炮友,和可以正常商业往来的陌生人之间的差别。”   “至于会不会变成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或是其他什么更糟糕的关系……”他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这都取决于你自己了。”   听见这话,司青舜曾经多情的眼睛里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   “托你的福,我现在可不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了,”白和用璧双臂挣脱司青舜的手腕,恶心感如跗骨之蛆粘附在被他触碰的肌肤上,“我在医院说得很清楚了,你又在装什么?”   “你从我们的家里搬出去了。”司青舜没有理会他的厌恶,反而提起另一件事。   “对,”白和璧轻描淡写道,仿佛只是捏死了一只恶心的小虫子,“但我还是得多说一句,现在那是你的家,不是‘我们’的。”   这种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态度,宛如一根冰棱将司青舜浑身刺穿,激得他浑身颤抖,让他彻底醒悟过来。   “为什么?”司青舜嘴唇颤抖。   “这不得好好问问你?”白和璧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他顿了一下,然后漏出了一个堪称恶意的微笑,“你不是嫌弃我在床上像条死鱼,让你艹起来不舒服吗?所以我把房子让给你了,你大可以去找以前把你伺候的舒服的情人们,我也不会拦着你了。”   他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我看,上次那个长得有点像我的酒吧服务员就不错,容易把控,对你来说是个好情人。”   “别说了!”司青舜眼睛红了,他浑身战栗,把白和璧用力地抵在墙上,想要以亲吻堵住对方的嘴。   白和璧冷冷的看着他,毫不留情地用肘部精准地击打上了司青舜的胃部,趁对方脱力之时,费了点力气,挣脱了面前男人的束缚。   再怎么说,白和璧都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且由于对方刚刚出院,身体还虚弱,更何况白和璧还学过一点散打,两相比较下,此时的白和璧在武力上是绝对的占优。   司青舜捂着自己被白和璧猛然撞击的身体部位,痛苦得弯下了腰。   “又想像在我父母那里一样故技重施,嗯?”他薅住面前男人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冷笑道,“我可不会心软,姓司的,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这里可没人看你表演。”   被迫仰起头,司青舜的眼睛渐渐染上颓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白和璧的性子,因此,他也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无比清晰的感知到,白和璧对他深入骨髓的厌恶。   “你以为我这两个月在干什么,想着怎么样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吗?”对方似乎有些不解,偏了偏头,以一种看垃圾的高傲眼神和他对视,“你未免太天真了吧,司大总裁?”   “对了,还有这个要还给你,”白和璧像是想起了什么,松开了手,不顾司青舜止不住的咳嗽,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出来后,拿出一个司青舜很眼熟的一个丝绒盒子,“上次在医院忘记了给你,这次一起解决了吧。”   白和璧就像对待一个没有价值的垃圾一样,把这个丝绒盒子随意扔在司青舜脚下。   “啪嗒”一声,有些老旧的磁吸式的开口被撞击至地面的冲击力打开,里面的物件滚了出来,金属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滚动声清晰可闻,在月光下似乎还在闪着光。   ——那是三年前,司青舜亲手给白和璧在婚礼上,戴上的婚戒。   司青舜盯着在月光下还在闪着光的银戒,愣了一下,才僵硬地弯腰将其小心翼翼地捡起,然后把掉落在地上的戒指缓缓地塞进了盒子中央的夹缝中。   “放在我这里也不过是一件垃圾,放在你那里还能卖点钱。”白和璧冷漠道。   他漠然地盯着手里小心翼翼捧着丝绒盒子的男人:“我的这枚戒指还给你,我放你自由。”   语毕,他嫌恶地在衣服上擦擦手,徒留司青舜面目模糊地垂着头,站在冷冰冰的二楼阳台上。   没有再说多余的任何一句话,白和璧头都没回,脊背挺直地下了楼,身后还跟着自己像提线木偶的准前夫。   因为他已经无话可讲了,除了答应了给长辈们的一个交代,也是两个世家之间的一个交代。   “爸、妈、司叔,我已经决定了——”   白和璧走到父母面前站定,稍稍侧身面对司青舜的父亲,环视四周后,他才缓缓开口,字字铿锵有力。   这是对这场婚姻的一锤定音,也是司青舜一回过神来就听到的,对他最残忍的审判。   “——我要和司青舜离婚,越快越好。”   -   --------------------   这周榜单的字数任务完成啦,谢谢大家的喜欢,大家周四见! 第20章 Chapter 20. 云朵   在白和璧讲完后续的安排,包括事业纠葛、财产分配、以及最重要的离婚时间等对离婚的各种细节后,他没理会司青舜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向三位长辈鞠了一躬,压在他心头上的沉重感被彻彻底底地碾碎,残存的不甘与怨恨都化作细小的粉尘,最后随风而去。   目送着司家父子离开,他长呼一口气,最棘手的事情终于能被解决了。   白和璧婉拒了父母一再让他留在老宅的邀请,他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独处一会。   从老宅出来开车返回自己新家的时候,此刻已经是快晚上十点了。刚才还有些大的雨不知在何时就已经停了,空气中带着雨后清新的味道,皎洁月光下,绿叶上挂着一粒粒如同珍珠般的雨滴。   等到他返回到自己的新家楼下,白和璧在楼道间还被一只生得十分漂亮的布偶猫缠上了。   那时,白和璧正好乘电梯,到达他家所在的楼层之后,这只小布偶猫就在电梯口看着他。   在白净的灯光下,纯白色的小猫瞪着一双如蓝水晶般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身毛皮被养得油光水华的,小脑袋随着他身体的移动而转动,脖子上还戴着一个牵引绳,神情上似乎有些被外边的天气吓到了,惹人怜爱。   就是这么一只好看的小猫绕着刚出电梯口的白和璧转个不停,粉红色的鼻子抽动着,并用绒绒的身体不停地蹭着他的裤脚,毛茸茸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放在他的皮鞋上。   ……有点想撸一下。   心里这么想着,白和璧的身体却早就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来,伸出右手食指在面前的小猫头上蹭了蹭,和想象中的触感一样,温暖而柔软。   他从来没和这么脆弱的生物接触过,小的时候,家里人就没让他养过小动物。   倒不是因为自己对猫毛过敏之类的身体原因,而是自身的一些经历原因,幼时的他当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每次都需要家人来安抚自己的情绪,更别提养什么小动物。他也就只在大学的时候,参与过萌宠社团,给那一带的流浪动物组织提供资金援助,能够做到偶尔会去买点猫粮投放到爱心猫窝的程度。   像是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么年幼的小猫,还是第一次。   白和璧抿了一下唇,耐心地看着面前的小猫打了个哈欠,它漏出粉嫩的舌头和洁白的乳牙。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掌,仿照着以前社团里那些社员们教的内容,在猫咪后颈处轻轻揉捏。小猫舒服地蹲在地上,那双圆润的眼睛微微眯起,很明显是被撸得十分忘我。   这小猫估计才四五个月大,而且这样子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养着的。   挠挠面前小猫的下巴,他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把它的主人找到。   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出现,楼道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旋即,白和璧听见一个焦急的男声在楼道间内响起,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但里面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云朵你在哪?云朵——白哥!?”   那个令白和璧感到熟悉的声音却好像因为碰见了什么不可能见到的人一样,紧张的语音变了个音调。   被别人叫到名字,白和璧抬头,心里有些讶然——这里居然还有人认识他,还叫他哥?   刚从楼梯口拐角转身而出的男人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因惊讶而剧烈缩放的烟灰色瞳孔里还带着还没散去的焦灼与忧虑。   白和璧一眼就认出来来者是谁。   ——是靳敖。   他来这里干什么?   白和璧站起身,看着眼前因为爬楼梯、呼吸都有些乱的男人,率先抛出疑问。   “这是你养的猫?”   ***   面对白和璧的询问,靳敖大方承认,随后向神色间明显有些疲惫的人发出了来他家坐坐的邀请。   看了眼脚边还在他两腿之间绕“8”字,和自己尾巴笨拙玩耍的布偶猫,白和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着靳敖回到了他今晚的住处。   他想,自己也许是被小布偶猫的美色迷了心智,又或是想要从靳敖那边试探出些什么,抑是两者兼有。   白和璧跟着一把温柔抱起小猫,却又正在小声呵斥它的男人,走进了靳敖的家。   尽管公寓的布局大同小异,但这和他记忆中的房间不太一样。   还穿着运动服的靳敖自然地将手里不听话的小猫放回它的猫爬架上,还没来得及擦汗,就扭头指着沙发对白和璧道,“白哥,你在这里稍微坐一下,我去给你拿点饮料。”   白和璧顺势坐下,感受到身后柔软的坐垫。   趁着靳敖去冰箱的间隙,他打量起了这三四年都没来过的屋子。   入门的客厅里,所有的一切都很温馨,暖黄色的光从头顶的简约LED灯中柔和地洒下,光线发散到各个角落。卡其色的布艺沙发和整体风格十分嵌合,几个柔软的垫子和玩偶随意地摆在沙发上,玻璃做的桌子上铺着极具设计拼接感的桌布,其上还有一个小花瓶,里面随意插着白色的满天星。   对面的墙上挂着的是一块超大的液晶显示屏,下面放着简约的纯白置物架,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子产品,从Switch到音响一应俱全,电视左侧则是一个精致的猫爬架,旁边的落地窗外是采光很好的阳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绿植,各种物件都烟火气十足,一看就是经常有人住的地方,和四年前空空荡荡、家徒四壁的样子全然不同。   走廊从电视旁的墙壁处延伸,通向主卧和次卧,而在走廊的右侧饭厅内部,一个带着门帘的可移动玻璃门分割了厨房和客厅,从门帘下垂的缝隙中,恰好能看见靳敖正打开冰箱挑选饮料时的样子,冰箱里的光正好照亮了他的身形,勾勒出靳敖线条流畅而结实的小臂肌肉。   白和璧收回视线,转而盯着猫爬架上甩着尾巴的白色布偶猫发呆。   没过一会,靳敖就拿了几罐冰镇的AD钙奶过来,摆放在白和璧面前的桌子上:“白哥,家里没有别的饮料了,就剩下一板AD钙奶,如果你喝不惯的话,我就再给你换。”   白和璧随意地应了一声,表示对他的安排并无异议。   他反而对那边的布偶猫更为好奇,开了话端:“那只布偶猫叫云朵?”   “对,它是我不久之前从朋友家那领养的。”   靳敖帮白和璧拆开一整板四只AD钙奶,拿了一摞透明吸管从中抽出两支,“啵”地一声插入银色的锡箔盖子,“我抱回云朵就是最近的事,四五个月前,朋友家的母猫生了一窝,这只是老大,虽然是哥哥,但长得很漂亮,是他们那一窝里最好看的那一只。”   他拿了张纸巾,帮白和璧把锡箔顶上的水汽抹去,还顺手将瓶壁上的冷凝水珠擦掉,然后递给白和璧:“他家的猫生了整整六只,朋友实在是养不下,又不愿意交付给外面的宠物机构去找人领养,十分不放心,生怕那些小猫落入什么坏人之手,走投无路之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到我打算回国,最终找到了我头上。”   白和璧吸了一口AD钙奶,酸酸甜甜的:“真没看出来,你还挺有爱心。”   那只小猫似乎知道了这两个人在聊它,体态轻盈地从猫爬架的最高处跳下,然后蹭到白和璧身边,敞开肚皮求摸摸,连旁边他的正牌主人都没理会,很显然是很喜欢他的样子。   铲屎官靳敖暗骂了一声“小没良心的”,有些愤愤不平扭头对白和璧道:“云朵这么粘人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就连第一次见我都没那么亲密!”   白和璧轻笑,伸出右手,在倚靠在他身上的小猫下巴上挠了几下,云朵还特意仰起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不得不说,一只能在手边打转的小猫缓释了他今晚的疲惫。   “那为什么今晚让云朵独自一只猫守在电梯口?”他接着问道,“要不是我碰上了,这么可爱的小猫指不定就丢了。”   “我刚刚带着云朵在公园里夜跑,谁知道突然下了大雨,身上也没伞,实在没办法,只好带着云朵在公交车站避了会雨,”靳敖莫名变得有点蔫,还有些对自己的懊悔,他脱下身上被雨滴淋湿的运动服外套,漏出里面的运动背心,活像只被淋成落汤鸡的大狗,“眼看着雨小了很多,已经不飘雨点了,我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刚把云朵放下,天上却突然打了一记响雷,一个没看住,牵引绳一松,这个小家伙就被吓跑了,一溜烟似的就跑没影了。”   一提起这个,靳敖似乎还有些气愤,朝向白和璧献殷勤的小猫身子上拍了一巴掌:“我当时心里急死了,在周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还是问了周围的路人才知道,这小猫崽子似乎是朝我们住的这栋楼的方向跑来了。”   被打了身子,布偶猫猛地回头,弓起背,恶狠狠地朝它的铲屎官“喵嗷”了一声,随后钻进白和璧温暖的怀抱里埋头,用屁股对着靳敖,拒绝与自己的主人沟通。   “嘿!还顶嘴!”   白和璧看着靳敖被云朵气得鼻子都要歪掉的样子,心中闷笑,他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白和璧心里之前与司青舜之间的郁结被一点点驱散,换上了更明亮的颜色。   他一边给小猫顺毛,一边对它夸奖道:“还知道跑回家,蛮聪明的。”   “白哥!你怎么也顺着它!”靳敖喊道。   他算是明白了,一个两个的都和他唱反调。   白和璧听着这话,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   两人一猫闹了一会,白和璧犹豫一下,就自然地抛出了从一见到靳敖就存在的问题:“你现在在这边住吗?之前几天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工作太忙了,没想到是在搬家?”   “这里离我的公司比较近,因为上下班方便,加上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所以一直都没有被我卖掉,平日里办公太晚了,我都会在这住一个晚上,而不会回至源的别墅那边休息,”白和璧面前的男人解释了自己搬过来住的原因,话题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局促,浑身还是因为短时间剧烈运动而带着的热气,“这次别墅那边停电,据说是我家地下室里的电闸整个被烧掉了,需要专业的电工团队去一条线路一条线路的排查,一时半会都没办法修好。”   似乎对这种事情感到有些困扰,他皱了皱眉,但在面对白和璧时,却又收起那副担忧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住在白哥你家对你也不方便,没必要老是麻烦你,所以我就自己先来这边住着了。”   靳敖反过来问:“不过白哥,你怎么搬回到这里住了?”   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了,白和璧唇边的笑意顿时有些凝固,随便扯了几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好在靳敖识趣,没在这个话题下纠缠过久,反而分享起了他开始养猫时的一些经验。   “云朵一个月大的时候,都还没断奶呢,我朋友给我看了当时它的照片,本来没打算要猫的,但小老大实在是太漂亮了,我一眼就相中了……”   白和璧揶揄道:“没想到你还是个颜控。”   靳敖顺着摸了把云朵的尾巴,引得小布偶猫一直拿牙摩他的手:“那当然,长得好看的人事物谁不喜欢!”   两个人熟稔的谈着生活中的趣事,但没有一个人提起四年前靳敖的不辞而离。   一场谈话,宾主尽欢,不经意间,白和璧抬头看向客厅中的时钟,已经接近午夜。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间,“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先回去休息了。”   高大的男人笑着的神情卡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最终只能憋出一句:“哥,你要是随时想看云朵的话,就直接来敲门找我。”   白和璧笑笑:“那是当然,那么可爱的小猫自然是要多看看,而且它挺喜欢我的,不是吗?”   靳敖把人送到门口,眼睛亮亮地和他道“再见”。   白和璧随口应下,笑着向面前的男人挥挥手,互道再见后就拉上了房门的门栓。他一边心里想着毛茸茸的小动物真是世界上最治愈的生物,哪怕是今晚如此疲惫的时刻,能接触到这样柔软事物让他心情变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能养一只猫?   心里妄想着有猫后的生活,他一边手上收拾着手中的衣物,另一边朝浴室走去。   他自然也就不知道在他关上房门后的瞬间,刚才还和他言谈甚欢的靳敖,一下子收敛起脸上所有的笑容,嘴角绷直,用烟灰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这扇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门。   他曾在出国前,一遍又一遍地用眼睛描摹过门上的每一个花纹,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勇气去按响过门铃。   他在白和璧家门口站了很久,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具无机质石雕人像,只有胸口的细微起伏才暗示了他还在呼吸的事实。   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长时间的寂静而熄灭了,周围瞬间一片漆黑。   靳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然后缓缓开口,低沉沙哑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反射回荡,像是生锈的机器齿轮突然运作起来。   “……不仅仅是我的猫很喜欢你,我也是。”   --------------------   今天醒来一看收藏破三位数啦,开心到破音!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大家周六见! 第21章 Chapter 21. 喝酒   日子慢慢恢复了正轨,只是把一个人剔除出自己的未来规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不过说来也巧,白和璧除了最开始因为云朵碰到过靳敖,打过招呼,其他时候倒是连男人的一个鬼影都见不着。   早晨准备去上班的时候,他不经意瞥了眼隔壁的房门。   白色雕花木门依旧是紧锁着的,和他那天晚上和靳敖聊完天后的关闭的样子别无二致。   也许工作太忙了?又或许他只是真的碰巧搬了家?还有那只叫云朵的布偶猫,有没有被他养好?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白和璧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他不是喜欢窥探他人生活的那种人,更何况靳敖那么大个人,总不可能把自己弄丢,因此有些猜疑的念头一闪而过,便顺势湮灭在脑海中。   毕竟前人有句话说得好,“这世界上就两种事,一种关我屁事,一种关你屁事”,白和璧对此深有体会。   倒不如思考今早的工作更为实际。   他打开车载电台,里面放着白和璧没听过的歌。伴随着慵懒的男声,低调而沉稳的黑色轿车如同一滴墨水,淹没进了早高峰的车流中。   白和璧请了好几天的假,尽管做好了心理预期,打开办公室的第一眼,桌子上需要处理的文件仍然多到让他这个工作狂心有余悸——被分成紧急、重要的两大堆的文件像左右护法一样,占据了他办公桌的左右两侧,他眉心有些隐隐作痛。   幸好文件都被一一归纳整理好,实际上手起来也不算慢,大多是一些项目的企划、部门的重要人事变动和商业会议出席的邀请。   ……得给秘书涨工资。   这是他做完一天工作,加班到接近凌晨后的唯一感想。   接下来的一周风平浪静,日子平稳地过着,没有波澜起伏,更没有因为生活中的变故而变得不一样。   世界依旧自顾自的旋转着,不会因为少了谁而违背既定着的规律。   ***   周日下午五点,白氏总裁办公室。   清瘦而挺拔的白和璧依旧穿着万年不变的白色衬衫,身后的老板椅上披着深蓝色的西装外套,白皙如玉的手腕从袖口的一角漏出,带着低调而不张扬的百达翡丽腕表,骨节分明的手指里攥着定制钢笔,在文件上做着简洁而不失严谨的批注。他一边评估着各类项目推进的风险和收益情况,一边听着自己的助理汇报一周工作的总结。   毕恭毕敬的特助林啸拿着文件夹和pad,站在他面前汇报工作:“白总,这里是您需要过目的合作项目和商业邀约。”   兢兢业业陪老板在非工作日一起加班的林啸特意观察了白和璧的状态,特意发现他没戴结婚戒指后,略微有些出神。   白和璧工作时的气场太过强大凌厉,加上本着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态度,才会让那些不了解白和璧的人对他留下不好惹的恐怖印象。实际接触下来,除了工作时特别严谨的态度和注重细节以外,才会发现他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甚至有时会有些难以察觉的温柔。   一周下来,关于白总丈夫的那些流言蜚语或多或少地在公司中流传开了,办公场所最能滋生一些流言蜚语,而他作为整理文件上呈给白和璧和分担公司老总负担的秘书一把手,闲言碎语自然存在于低层员工的口语相传之中,这些真假不明地消息自然也能通过不同的渠道传进他的耳朵里。   没留心面前助理的走神,白和璧从助理手中接过文件,垂眸,大致扫了一下最近的情况,攥着做工精良的钢笔勾画了几个需要重点关注的项目,头也没抬地对特助吩咐。   “这套商品对比市场价太高了,需要和对方好好协商再拿下,如果不行,换成另外一家也可以;还有那个A市的项目,背后有政府扶持,接下了对我们有比较大的利好,最好能保持长期合作的友好态度,让活动部的人去好好对接,诚恳一点,也可以缓解公司单一供应不足的问题;这个来自企划部的项目申请需要重新审核一下,有一些不太合理的地方需要改进……”   工作状态下的白和璧一目十行,迅速地分析出各类项目的利弊,不论是公司内部的企划,还是外部的对接合作情况他都了如指掌,全身散发着一股泰然自若的从容。   翻到最后一页,他看到了几个位于末尾的项目,都是来自同一家集团的。   即使是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无动于衷地,白和璧划掉了其中的几项:“……把商鼎的这几项合作推掉吧。”   商鼎集团,是司氏旗下的集团,而司青舜自己的公司叫青州。而自从他提出要和司青舜离婚的申请后,司家那边就不断向他抛出橄榄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司家给他的补偿,以及对合作关系的维护。   林特助抬眼,听见熟悉的集团名字,“唰唰”记录的笔尖顿了下:“这已经是您这周推掉的第四个商鼎集团的项目了,明明之前也是这样和他们合作的……”   他欲言又止,实在有些不太明白,因为自家白总已经断了好几个和商鼎集团之前有过合作的项目了,他有理由怀疑白和璧是和他丈夫之间有了嫌隙。尽管从各种表现上,白和璧都没有表现出对自己丈夫丑闻的过多情绪,但保险起见,他有必要时刻关注自家老总的情绪,并给他以相对客观的建议。   因此,林啸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不讳地猜测道:“您……是不是因为司总的事情,所以才……”   白和璧瞥了眼公事公办的小特助,对他是怎么知道司青舜去外面“风花雪月”的事情并不感到惊讶。做助理的,尤其还是自己的助理,消息总是要比其他人灵通些。   林啸跟在他身边三年,见证过他是怎么一步一步爬起来的,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了。   事关工作态度,他坐直了身子,把手中的文件夹放下,向脸上带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表情的特助正色解释道。   “不是因为司青舜,他还没那个工作能力让我能够在公事中想到。”   林啸追问:“那您为什么要推掉这些还不错的项目呢?我们之前有合作经验,关系维持得也蛮好的,两个公司员工之间也都挺熟悉,对接起来也快,商鼎集团已经算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了啊?”   “熟悉并不代表对方的业务能力是最好的。”   白和璧很冷静地分析推掉这些个合作的理由,并没有对特助的误解感到冒犯。   “我不会把自己的情感带入工作中,但商鼎近期的业务质量下滑得十分严重。就像之前交接的那个关于终端服务的企划,修改了好十几版次方案都不行,最后还用差强人意的成果面向用户,况且这些合同快过期了,市场上有更好的公司可供我们选择,我为什么不选其他的合作邀请?”   他转了一圈手中的钢笔,然后“啪嗒”一声丢在红木办公桌上,对自己准前夫的公司嘲讽道:“更何况,商鼎最近的情况可谈不上好,他们本部最近的几个决断接连失误,对他们长线发展的重要竞标也没拿下来,这些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资金链,更别说还有一些本来就和商鼎交恶的企业,也都在虎视眈眈,准备从他们这一块肥肉上扯下一块来,商鼎目前早就已经火烧眉毛了。如果不是念在两家旧情上,我不会把这些项目留到现在。”   闻此,特助无话可讲,这些商鼎集团最近的把柄他都是知道的,但由于白总的个人关系,这些把柄都没有正式派上过用场,但只要他稍微敲打一下对接项目的部门,这些合作自然也就黄掉了。   白和璧话锋一转,额外圈出了几个商鼎的合作申请:“不过,这些项目倒是可以接下,可以让手下的人好好去干。”   他能很明显看出商鼎集团一些像是无偿做公益的合作,都是些短期、利润率可观的项目,算是司商给他们白家的一点补偿,接下这些对自己公司倒没什么坏处。   俗话说得好,有钱不赚是傻逼。   白和璧是个商人,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哪怕是私人关系再怎么差,这些私底下的肮脏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公事上。   林啸看了眼白总圈出来的合作,哪怕是像他这样的助理,也能看出这些项目其中的蹊跷,全是朝他们白氏让利的项目,顿时感到商鼎集团要大出血一番了,他家老板还真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典型。   他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下老板的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核对其中有没有记录错误的事情。   作为工作场合上的上下级,总裁特助接下去的任务就是通知各级部门,让底下的人作出相应的对策方案,内容和白和璧已经毫无关系;但他同时作为白和璧的朋友,看着他这些天如此拼命三郎的样子,林啸还是忍不住多嘴关心了他一句。   “我知道白总您心系公司事务,但您已经一周没好好休息过了,要多注意身体……”   对着认真注视着自己的秘书,白和璧微微一笑,“别担心,我没事。”   极少见过总裁在工作时间笑过的特助的脸有些红。   白总长得太好看了。   如果要是自己有这个这么好看的老婆,自己天天抱着在家亲!   真不知道那个司青舜为什么要去外面嫖!   还好自己是个直男,要不然也得拜倒在白总的西服裤下!特助心有余悸地想。   “噢对了,还有您下周的日程安排,”差点被自家总裁美色迷得失了智的特助突然想起什么,打开他抱在怀里的日程表,向白和璧汇报,“您需要亲自到场的活动分别是,下周二下午三点在北海宾馆的会议……”   把最后一点工作安排谈完,白和璧让特助准时下了班,并让他明天好好回去休息一天,承诺给他三倍的加班费。   他不是那种会压榨员工的人,他只会压榨他自己。也因此,尽管下面的员工对白和璧敬与畏都各占一半一半,但上层员工没有畏,对自家公司老板只剩下数不尽的尊重——简直就是铁人工作狂在世!因此,在老板的带动下,白氏企业的上层卷得不行,也就底层不明真相的员工会觉得他们公司像个巨大的绞肉机。   特助林啸因为翻倍奖金傻笑着走出了办公室:“好的,谢谢老板!”   他一边想着用奖金怎么快乐度过接下来的休息日,一边不忘带上办公室的门,留给白和璧一个安静的空间。   目送助理出门,白和璧站起来,按压着因长时间呆在办公室而感到有些酸胀的太阳穴,长吁一口气。   他已经有七天没好好休息了,一日三餐都是在公司餐厅或者直接在办公室解决的。   终于能按时顺利下班,白和璧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收拾着一摞一摞的文件,整理好第二天需要批准的相关书面证明和详细安排,方便后天直接将其交代给林啸,分发给各个部门下去执行。   连着一周加班,哪怕是钢铁铸的机器都需要送去机房重新检修了,更别说是人了。   白和璧陷入柔软的老板椅中,上下眼睑轻轻一碰,呼吸着办公室中沉稳的木质香调,闭着眼思考着下周的工作安排。   他还没闭上眼休息多久,有人已经嗅着味道来了。   “吱呀——”一声,玻璃门再次应声而开。   “白总,你任劳任怨的苦力终于回来啦——”   就算白和璧不睁眼,他都知道门后来的是谁——能够直接闯进他的办公室,吵吵嚷嚷,还不打报告的人少之又少——他的副总姜浩邈算是其中一个。   在他处理感情私事的那两天,姜浩邈承担下了公司二把手的责任,自告奋勇地代替自家大老板到外地出差半个月,白和璧掐着时间一算,今天也该回来了。   他睁开眼,打量着从穿搭打扮到浑身气质都不太像公司高级管理层,反倒像个云游世界的艺术家的姜浩邈。   姜浩邈黄棕色的头发特意蓄了一年,这出差半个多月也没好好打理过,头发都有些长了,因此随性地在脑后扎了个小马尾,几缕没被束住的头发翘在脸侧,做工复古的金丝眼镜遮住了有些圆的杏眼,身上的休闲装西服半扣不扣,漏出底下有些发皱的衬衫,手腕上还随意叠套着几个彩色绳编织成的手环,显出了几份不羁的气质。   “喏,小白,这是给你带的G市土特产和一些小玩意纪念品,”姜浩邈脸上还带着长期出差的风尘仆仆,他匆匆忙忙地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你之前不是说,你最喜欢吃那里的点心吗,这不就给你带回来了?”   “谢了,”面对大学期间就十分亲密的朋友,白和璧对他真心实意地道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按照我俩之间的关系,谈钱可生分了,”姜浩邈连连摆手,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脸坏笑,搓搓食指和大拇指,“不过加班费是不是得……嘿嘿……”   和熟悉的人谈话就是放松,白和璧应了一声,开玩笑反击回去:“你一个公司的副总,天天想着加班费……不过也行,你来坐这个总裁的位置,想给自己开多少加班费,就给自己开多少。”   “可千万别,你这位置不是人坐的。”一听这话,姜浩邈就皱起个苦瓜脸,一张俊脸扭曲成了菊花。   他心有余悸:“出差前你不在那几天,我不过就简单体验了一下你的霸总生活,连着好几个晚上压力大到失眠,就像古代上刑的老虎凳一样,我这金贵的屁股可坐不住!”   白和璧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那加班费可就任我处置了,不给也正常。”   姜浩邈叫苦,在他面前大喊“黑心资本家压榨普通工人,可怜普通人无力维权”的口号。   白和璧笑着看他闹。   两个人斗了会嘴,才将重心转移到工作上。   白和璧问:“这次出差,关于雍宁集团那边的项目对接得怎么样?”   “还不错,全程没受到什么刁难,对方合作态度很诚恳,他们负责人还专门带着我们对接团队在G城玩了一圈,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雍宁作为主攻欧美地区的国际大集团,旗下子产业盘根复杂,横跨多种领域,在国外可是如雷震耳,许多互联网公司都是受了他们的投资和合作一跃而起,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品牌。自然,它们对大陆市场这片还稍显空白的区域虎视眈眈已经很久了,这次终于放出消息要入驻内地市场,并大方地公布了数个看起来就利润丰厚的合作项目,内地的集团都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分一杯羹。   他们公司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他们也想拿到其中的一项合作,由此也在和其他公司明争暗斗,之前白和璧快两个月的不眠不休,就是在评估,并为拿下其中的一些项目做努力,方便自家公司开拓海外市场。白和璧在最终确认方案无误后,向对方递交了资料,可雍宁一听是他们,就立刻定下了合作,并诚邀他们前往G市详谈。   面对这个惊喜,白和璧在自家公司实力被人认可之余,又心存疑虑:国内实力强劲、底蕴丰厚的公司不止他们一家,为什么宓和这么快就定下了是他们呢?   他又问道:“我还是有点疑惑,雍宁为什么会选择我们作为合作对象?”   “看我们比其他公司优秀呗,还能是什么原因?”姜浩邈摊摊手,看他还一脸想不通的样子,给他透露了点内幕,“嗨,这是他们负责人专门说的,‘白总能力优秀,和这种出众的领导带领的大集团合作也是他们的荣幸’!你真别想太多了,相信自己公司的实力。”   白和璧没接他的茬,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还在思考。   看着眼前人陷入沉思的模样,姜浩邈稍微有些不耐烦了。   “啧,瞧你这工作狂的样子,刚刚出门的林特助可是和我说了你在办公室和工作鏖战一周的惊人事迹,怎么样,要不去酒吧喝一杯,放松一下?”   姜浩邈想带着眼前人走出办公室,于是伸出手想像揽着好哥们一样搂着白和璧,想把人推出这个严肃的地方。   直弯授受不亲,白和璧轻轻侧身,避开他的手,没有回答。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被躲开,姜浩邈到没感觉有多大的冒犯,自大学认识以来,白和璧一直都是这个性子,洁癖,讨厌和别人有近距离接触。   姜浩邈也知道对方因为什么而影响了心情,不只是白和璧的工作还有他自己的私人感情,所以他无所谓地收回了手。   “瞧你这样,心情不好,不就更要去放松放松?”   姜浩邈的小马尾在身后一晃一晃的,仿佛已经做好了要彻夜狂欢的准备,“而且,你不是在微信里说好了,要犒劳犒劳你无私奉献的副总,不会连朋友这么个愿望都不想实现吧?”   眼见面前人还在纠结,他继续加了把火。   “再说了,今晚酒吧搞活动,明天工作也不忙,不去就亏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姜浩邈朝他挤眼,“……说不定还能找到些乐子呢?”   ——找的不是别人的乐子,是自己的乐子吧!   盯着眼前很明显来找八卦,不得到真相不肯善罢甘休的好友,白和璧心底叹了口气。   他无奈地向他点点头,以示同意。   权当是给劳累一周的自己放个假。白和璧心想。   --------------------   接下来的两章是过渡章,有一些对后面剧情的重要铺垫,不能跳过QAQ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周才更了两章就已经到达榜单任务的要求字数了,但大家放心,还有一更在下周一或周二!谢谢大家的收藏和评论,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Chapter 22. 特调   姜浩邈说走就走,雷厉风行,去地下停车场取了车,一个出了半个月差的人比白和璧都精神万分,这让白和璧不得不有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的错觉。   “小白,很久没出去玩了吧?”风流的副总甩动着手里的车钥匙,“走,先去吃个饭垫垫肚子,差不多了就带你这个工作狂去‘Gravity’玩玩。”   “Gravity”酒吧,其中文名又叫“地心引力”,已经开了快十年了。   作为S大方圆十里内最近,也是最有名气的酒吧,来光顾的大半都是大学里的学生,而另一些则是附近追求丰富夜生活的年轻人。S大的很多聚会活动都会选在这里举办,酒吧老板也会给予这些学生一定的优惠购买酒水或者预订包间,这也大大提升了大学生们对酒吧的评价。   在S大上学的时候,白和璧就经常陪姜浩邈几个好兄弟来这里侃天侃地。   但真的来到酒吧门口,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白和璧还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夜光下,“地心引力”是走港风路线的,极具设计气息的现代化墙纸被故意得设计出凹凸不平的木质粗糙感,绚丽繁复的霓虹灯光正好的打在酒吧的logo上,门口彩色的小LED广告牌上写着今天的特惠酒品和演出项目,下方还有一个用爆炸图形框着的消息,说今天有店长特调,只有幸运儿才能被店长挑中得到免费酒水。   酒吧的客流量和白和璧印象中的别无二致,照旧的络绎不绝,打扮气质努力往成年人靠拢的的男生女生三五成群,画着浅妆的脸上是遮不住的青春朝气,还有闪着光的对新鲜事物的期待和向往。   在周围人休闲的装扮中,一身正装板板正正套在身上,衬衫的每一粒扣子都要扣的严严实实的白和璧明显在酒吧里有些格格不入。   他上次来“Gravity”,还是在和司青舜结婚之前,和他一起来的,目的是向他的好朋友们介绍自己未来的结婚对象,宣布他的人生大事。   后来,结了婚,自己有了自己的事业之后,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这种地方了。几个要好的兄弟也各自有了各自的事情要忙,大家各散东西,如同漫天散开的繁星,也就剩下姜浩邈这个单身汉会有时候来这里喝两杯了。   白和璧盯着招牌上闪着荧光的“Gravity”,对自己的恍惚嗤笑了一声,跟着姜浩邈走进了酒吧。   一进入酒吧,悠扬的爵士乐便浸透了整个耳朵,给人留下最深印象是位于最中央的高台,黄色聚光灯会聚在上面,摆放着地下乐队看似价值不菲的演奏乐器,在灯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但由于他俩稍微来得有些早,还没有人在上面演出,周围的客人大多都聚在底下的桌子旁,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也有年轻人在玩桌游,酒吧里的陈设都有故意得设计做旧,蓝色粉色交织的霓虹灯管散发着暧昧的光。   知道他喜静,姜浩邈带他径直穿过人流,来到位于酒吧右侧的吧台的角落处落座,其他好一点的位置都已经有客人坐下,在和朋友边喝酒便聊天了。   待两人坐下,白和璧抱着手机在记事本上记录着刚刚想起的公事,留下一个沉静的侧脸。   有些无奈地看着好友又开始处理公事,姜浩邈自然地向最靠近他们的调酒师挥手示意。   “嗨帅哥,能拿一份酒水单吗?”   旁边和其他客人正在聊天的调酒师,闻言抽了张吧台下的单子,转过身来慵懒笑道:“可以的,您二位想喝点什么呢?”   昏暗的光下,转过头的调酒师看清了眼前两人的模样,刚才还在飘忽在四周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定格在白和璧被碎发遮挡住的正脸处,眼睛里毫不掩饰对白和璧的兴趣。   姜浩邈没注意到调酒师的奇怪,接过酒水单,低着头在琳琅满目的品种前画勾,随口道:“给我来一杯‘落日余霞’,里面多加点朗姆酒,口味可以调得重一些……”   反倒是处理公事的白和璧感觉到了调酒师的视线,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不过调酒师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下流的欲望,里面包含着的反而是一种诡异的好奇。   他困惑地看回去,对方却早就收好了视线,嘴角挂上了营业中的微笑。   调酒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着白和璧道:“好的,请问您身边的这位先生需要什么?”   姜浩邈把单子和HB铅笔推给身边的白和璧。   收起手机,白和璧扫了一圈菜单,“Gravity”多了很多他没见过的品类。   为了第二天还要工作考虑,他想选一杯酒精浓度低一些的酒,凭着看见名字的第一印象,他最终选中了一款樱花风味的鸡尾酒:“嗯……麻烦给我调一杯‘富士山下’吧,再顺便多加一块熔岩巧克力蛋糕,谢谢。”   待白和璧填完,调酒师收了他们两个的单子,见到白和璧的视线还停留在他身上,于是开口询问:“请问先生还有其他事吗?”   没看出什么异装,白和璧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感觉错了。   对方在酒吧的点餐机器上操作几下:“没有的话,那我就现在开始给您调配‘落日余霞’和‘富士山下’了,巧克力蛋糕等下其他服务员会给您送过来,请您耐心等候。”   见两人没有异议后,调酒师在他们面前熟练地调起酒来。   调酒师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容,他身着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件硬挺的黑色马甲,系着暗红色领结,调酒时的动作优雅别致,让人有置身于上世纪90年代的港城的身临其境之感。他得心应手地调制起来,像变魔术一样混合着各种不同品种的酒种,灵活的右手无名指上带着的戒指熠熠生辉。冰块和金属制的雪克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面前人调酒的动作更像是一种另类的表演,吧台顶上的一排小灯柔和的打在他的身上,仿佛这里就是他独一无二的舞台。   调酒,是一门艺术,而这位调酒师则好似一位艺术家在挥毫创作,不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让人赏心悦目。   将雪克杯里的最后一滴酒倒进三角杯里,调酒师将两杯完成的鸡尾酒推到两人面前:“请慢用。”   姜浩邈点的‘落日余霞’口味偏酸甜,整体的色调是橙紫色的,最上层漂浮着几粒被酒液浸染透了的棉花糖,充当被浸润的晚霞云朵,杯壁上插着新鲜水润的橘子片,显得格调十足;而白和璧点的“富士山下”倒真的像一座倒着的日本富士山,粉白相间,酒的表面撒上了粉红干花瓣,似乎开满了纷繁似雪的樱花。   姜浩邈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很不错。”   调酒师礼貌地回答:“谢谢。”   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手机,姜浩邈好奇地看着他:“我也是这里的熟客了,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么好的调酒手法,我应该早就会认识你了。”   他不卑不亢地回答:“以前是做酒品研发的,比较少来前面和顾客交流,今天空闲了不少,就来吧台玩玩了。”   白和璧在他们两攀谈的时候,也喝了一口如梦似幻的“富士山下”。樱花的味道和清香的酒宛若天作之合,甜而不齁,满嘴留香,嘴里仿佛开了个樱花园。   三人以对三方都舒服的节奏闲聊了一阵,直到调酒师听见别桌的客人在叫他。   他略带歉意地笑着向白和璧和姜浩邈点点头:“失陪。”   等到调酒师走远,白和璧才将视线收回,注意到了自己身边满脸写着八卦二字的姜浩邈。   白和璧叹一口气,热身结束,明白今晚的重头戏要来了。   他先发制人:“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被猜中了心思,姜浩邈嘿嘿一笑,单刀直入:“尽管在微信上和你聊了一遍,但我还是有些好奇……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和司青舜离婚了吗?”   吧台后橱柜里的各式水晶酒瓶折射着光线,酒液得如同通明的液体黄金。   白和璧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嗯,离婚协议书都签好了,下周找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我就和他去民政局离婚去了,双方的父母该沟通的也都沟通了。”   姜浩邈嘴里的酒快喷出来了:“这么快!?”   白和璧反问:“要不然呢,留着过年吗?”   “也,也是哈。”姜浩邈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酒。   姜浩邈清楚自己好兄弟的脾性,他是那种有着自己底线的性格,做事也很果断,不像他自己,性格总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   不过他作为以前宿舍的老大,心里还是痒痒的,想要把情况问得更详细一些,好开导开导他们吃了爱情亏的老幺:“呃……你离婚的原因到底是啥啊,司青舜总不可能是真蠢到出去外面嫖吧?”   白和璧没说话。   姜浩邈也知道这话问出去有点戳人家心窝子,而且挺私密的。   他小心地观察对方的表情,以防对他好兄弟造成二次伤害:“那啥……如果不方便说也可不用说的……”   “他出轨了,很早的事。”   白和璧端起酒杯,晃了晃,虚着眼看里面自然分层的“富士山”:“之前我就有那么点预感了,前段时间被我抓了个现行,和他分开后倒是安分了一会,可夹着尾巴还没几天呢,就被人做个了局,还蠢得掉了进去。我不想帮他擦屁股,正好借这个机会和他离婚。”   “是……两个月前?”姜浩邈回想起白和璧是什么时候开始留在办公室一直加班的。   白和璧垂下眼睑,胃里翻涌着恶心,心脏处还带着轻微的刺痛,他连具体谈这事都怕脏了嘴:“对,他和夜总会里的服务员,应该很早就有接触了。”   “呸!什么垃圾!”姜浩邈很不文雅地啐了一口。   白和璧抿了一口清甜的鸡尾酒,继续道:“我之前一直在处理这些事情,毕竟我们两家是世交,有些利益纠葛得有些深,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趁着这次机会,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剃掉一些对方塞过来的破烂项目,把两家分得开一些,以后两家公司正常的合作就好……”   眼见话题似乎又要滑向工作,姜浩邈快速转移话题:“哼,三条腿的男人不还好找吗?你看,这酒吧里不随便挑一个都比司青舜好,刚刚那调酒师不就蛮不错,人长得又帅,腿又长,还会调酒……”   白和璧无奈得看着他,扣扣吧台,打断道:“醒醒,人家有对象了,人家右手无名指上带个那么大的戒指,你是瞎子看不到?”   乱点鸳鸯谱是要接受反噬的,他斜着眼看姜浩邈:“再说了,关心我?你倒不如关心关心母胎Solo二十九年的你自己。”   别看姜浩邈一副浪子的模样,背地里却是他们几个里中最保守的那个。   没想到回旋镖扎到了自己身上,姜浩邈却瞬间闭了嘴,有些无所适从地摆弄着自己的小马尾,脸上也飞上了一层见鬼的红晕。   他憋了半天,久到都让白和璧有些不耐烦了,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小声地哔哔。   “谁,谁说我没情况了?”   白和璧看他这反常的样子,没想到还真套出点什么:“怎么,遇上喜欢的人了?已经上本垒了?”   “你别瞎说!”堂堂公司副总的姜浩邈闹了个大红脸,身后的马尾都羞答答地发颤,义正言辞地捍卫自己的处男人设,“我和柔柔才刚确认关系,只拉了个小手,连嘴都没亲一个呢……再说了,那不是结婚后才能做的事嘛……”   姜浩邈脸皮这么厚的人居然还会脸红,白和璧啧啧称奇。   白和璧也明白,人不能逗急了,他有些好奇姜浩邈的择偶标准:“有照片吗?我来给你把把关。”   脸上还泛着红的副总磨磨唧唧地点开自己手机相册,挑了张他们两个的合照,摆在白和璧面前。   照片里的姜浩邈傻乎乎地靠在另外一个容貌温婉的女孩身上在自拍,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白和璧瞥了眼,挺漂亮一姑娘。   “眼光不错,长得挺漂亮的,看起来气质很好。”   一说到喜欢的人,他就跟开屏孔雀一样:“那是,柔柔可好看了!也不看看你姜副总是什么人,能有柔柔这样完美的对象!”   果然人一提起自己的对象,就会滔滔不绝,姜浩邈继续补充道:“她全名叫林淮柔,是个演员,就是最近《商海浮沉》那部片子里的女三号。”   《商海浮沉》这部片子,白和璧略有耳闻,是一部描写新时代青年的职场剧,人物塑造得有血有肉,剧情饱满,由拿了好几年大奖的圈内名导拍摄。几个月前自己公司看中了这部电视剧的前景,承担了片方的投资。果不其然,这次的电视剧红得一塌糊涂,最近到处都是讨论这剧的声音,破圈冲上好几个热搜,自己公司作为发行人,也因此大赚了一笔。   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姜浩邈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吧。   他脑子转一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   白和璧似笑非笑:“以公谋私啊——”   听见这话,姜浩邈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连连矢口否认,“没没没,我对天发誓,是工作后才接触到的!如果早就认识,怕我们都拿着结婚证来找你了!”   他可担不起这顶大帽子,这事往小了说可能是花钱追人,往大了说可是对公司的忠诚问题,他作为公司副总更不能作出滥用权力的这种事。   毕竟,他可不想被自己好兄弟大义灭亲!   白和璧和他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了,还不了解他?他只是想小小报复这个在他面前无意识秀恩爱的家伙。   他使坏,故意把人往恶意的方面说:"她知道你的身份吗,怕不是别有用心抱大腿,想要套你作为白氏副总的资源。"   “别瞎说!柔柔不是那种人!你再说我就和你绝交!”姜浩邈大声辩解,但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却越来越小,眼神也飘忽不定,“我编了身份,说是只是个我们公司的小职员。她……还不知道我是咱们公司的二把手呢,每天还说着要养我……”   “够了够了,我相信你们之间是真爱了。”白和璧牙酸。   似乎没意识这样对一个即将离婚的人不太人道,姜浩邈戳弄着手机,脸上飘满了粉红泡泡:“柔柔她不图我的钱,对我又好,我怎么能不喜欢她呢……”   “叮——”   是姜浩邈的手机响了,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宝宝”。   说曹操曹操到,白和璧明白,这是查岗来了。   就是这称呼肉麻得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姜浩邈明显有些慌乱,拿起手机就往外冲,“糟了,我还没和她说我出差结束直接来了酒吧,她最不喜欢我来这些地方了!”   捧着响个不停的手机,他欲哭无泪:“……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坐会!”   “去吧。”白和璧挥挥手表示并不介意,看着急急国王一路小跑去厕所,接对象电话去了。   他正欲收回视线,余光却瞥到刚刚那个调酒师却从吧台后回来了,手上还端着碟点心,是他的巧克力蛋糕。   怎么是这个调酒师把蛋糕端出来了,不是说有别的服务员给他吗?   调酒师走到他面前,绅士地弯腰,把碟子放在了吧台上,温柔地笑道:“先生,请慢用。”   他点头示意,调酒师也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又走到旁边开始调起酒来,仿佛最开始盯着白和璧看的并不是他。   不在意地,他切了一小块,放入嘴中,巧克力脆片恰如其分地点缀在表面,微苦浓郁的巧克力岩浆迸发在舌苔之上,柔软的蛋糕体湿润松软而富有气孔,这复杂的口感让白和璧微怔。   蛋糕入嘴,蹦进他脑海的第一个词不是“好吃”,而是“熟悉”。   很……熟悉,但是他不记得在哪里吃过了。   他努力去想,可是始终找不到这种熟悉感出于何处。   “……先生,您觉得这蛋糕好吃吗?”刚刚调完酒,还在把玩着手中雪克杯的调酒师忽然转过身来问他。   白和撇了他一眼,这才真正皱起眉来:“你有什么事吗?”   对他的疑问避而不谈,调酒师反倒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先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是,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经常来,怎么了?”   对方依旧微笑着用指节扣了扣吧台:“怪不得呢,看您眼熟而已。”   可能是酒气上头,又或是耳边人群的欢呼声太过嘈杂,白和璧这才意识到酒精似乎让他心底的情绪浮上了表面,脸上烦躁的神情似乎让对方一览无遗,他又立刻换上了公式化的客套面具。   白和璧有点讨厌话语权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没想到那杯充满少女品味的“富士山下”后劲还有点大。   白和璧用舌头顶了下自己的后槽牙:“……所以呢?”   “既然您是我们酒吧的熟客,那我就再送您一杯酒,”调酒师把刚刚调好的酒推到他面前,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它的名字叫‘止疼药’,这可是我们酒吧的隐藏菜单呢。”   调酒师刚调的酒很好看,整体色调是深紫色的,如梦似幻,苏打气泡在其中宛若一枚枚小星星缓慢上浮,像是一场神秘的梦,又像璀璨的星空。   “止疼药”这名字和这杯酒的样子完全不搭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白和璧有些莫名其妙,他放下了手中的熔岩巧克力蛋糕,白瓷碟子和吧台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为什么要送我一杯酒?”   “您问为什么啊?”调酒师对他神秘地眨眨眼,卖了个关子。   “……就当我和您有缘吧。”   --------------------   白和璧:翠果,打烂谜语人的嘴!   -   我看看有谁能猜出调酒师的身份,以及他为什么要送白哥一杯酒! 第23章 Chapter 23. 醉酒   服务员轻点白和璧放下的白瓷盘子,将其推到对方的面前:“但是,在先生您品尝之前,我必须给您提个醒,您需要注意这酒的后劲非常大,需要根据自己的酒量量力而行噢。”   “当然,这隐藏款喝与不喝就取决于您啦,不喜欢的话,直接倒进垃圾桶也可以的。”   说完这句话,调酒师就狭促地向他挤了一下眼睛,转身去招待其他顾客,没留给白和璧再次询问的时间。   白和璧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杯酒。   本来他还想追问一句的,但调酒师已经到吧台的另一端,眉眼温柔地和一位女性顾客开始聊起天来,他也就没了提问的机会。   他也不是不识货的人,这酒可比菜单上的要精致好多倍,对方的身份他脑子里也有些眉目,这酒试一下也无妨。   白和璧浅浅尝了一口,为这份意外之喜挑了挑眉。   这酒的确好喝,不愧为隐藏款,口感层次丰富,果香和酒香完美融合在一起,刚入口时的葡萄味道清新中带点酸涩,是气泡水那种清爽的感觉,但只要稍稍一品,那种青涩的感觉就不见了,转而是高浓度酒精中带有些刺激的辛辣味,最后那种尖锐的刺痛感如浪潮一般一阵一阵地涌来,前后精彩的翻转,让人无时无刻感到新鲜,反倒让白和璧有些上瘾。   ——好烈,酒精是烧舌头的那种浓度。   此时再看这小清新的样子,他只觉得酒不可貌相。   白和璧吃一小块巧克力蛋糕,就抿一口这“止疼药”,不知不觉间,蛋糕和酒都被享用大半。   他东西都要吃完了,姜浩邈怎么还没回来?   他瞄了眼手机,已经过了十多分钟了。   该不会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将三角杯里最后的一点酒喝完,白和璧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决定去厕所看看情况。   厕所在右手边走廊的尽头,其中还要从吧台处绕个弯,才能抵达卫生间那狭长的通道。   沿着指示牌穿过有些幽暗的走廊,还没走到洗手间门口呢,他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   “哟,这不白总吗,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雅致来酒吧喝酒?”来者语气不善。   白和璧转头,看向这位面色不虞的女士。   她脸上画着浓妆,手上挎着真皮包包,身上的玫瑰香水异常浓烈,几乎是馥郁到腐烂的味道,从她的整体的打扮和外形来说,理应称她为美人的,但过于凶横的三角眼却让她显得十分阴郁和凶横,仿佛恶鬼披了层人皮。   在她靠近的瞬间,那股香甜发臭的玫瑰花香味让白和璧有点想吐。   他不记得在哪里得罪过这样的女人,但面对异性的基本风度还是要有的。   于是他后退半步,双手揣兜,漠然地问道:“你是?”   似乎对白和璧忘记她而感到气愤,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我是宋荃,宋家的宋荃,白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宋荃,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白和璧在脑子里的垃圾堆里扒拉一圈,终于想起来了,面前这位是隔壁N市宋家的大小姐,他只和宋家如今当权的宋大少爷在商业上有过一些简单的交集,其他无关人士他是不太关心的,不过他听说,这位大小姐在宋家被他父亲宠坏了,脑子似乎有些不太好,娇蛮任性,最会仗势欺人。   与此同时,她还有个很特别的身份——她是司青舜和他结婚前,最后一任名义上的情人。   那没什么好聊的了。   他脸色一冷,不愿再搭理这个女人,转身想去男厕所里找姜浩邈。   “喂!站住!你今天来酒吧司青舜知道吗?!”   身后的宋荃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啪啪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吵的人心烦,伸出涂了黑指甲的手,想要抓住白和璧的手臂留下他。   可是白和璧却像脑袋后长了眼睛一样,往旁边一躲。   他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从小以来养成的习惯在经历过人生各种洗礼过后依旧存在,更别提这是他非常讨厌的人。   没能抓住他的宋荃高跟鞋一扭,便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上,“嘭”的一声,重物落地。   女人尖叫一声:“啊——”   白和璧连头都没回。   “白和璧!你他妈别以为和司哥结了婚就可以为所以为!”她偏着腿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红肿的脚踝,恶毒地看向快走进男厕所的白和璧,“真不知道司哥是怎么看上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   “我这个什么?”白和璧立刻转身,沉稳的皮鞋踏地声停住了,他眼睛里结了冰,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宋荃,仿佛她已经是个死人,“你要再多说一句的话,我不保证你还能再出现在我面前。”   索性蹲在地上的宋荃顶着他凛冽的目光,咬牙开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因为之前的负面新闻,商鼎集团的好几项合作都被搅黄了,司哥现在也遭了很大的麻烦,他被软禁在家里,在公司里还处处遭人胁迫!”   白和璧后退一步,恰好走进阴影处,因为背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噢?司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荃快把嘴里的牙都咬碎了,“你身为他的丈夫,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他的情况,冷血至极!”   白和璧扣着自己的袖口滑脱的纽扣,冷淡道:“你这么关心他?”   “司哥照顾了我很多,我当然要关心他!”宋荃的眼珠子鼓起,黑色的眼线画的又粗又飘,显得人很歇斯底里,“倒是你,明明和他关系这么亲密,都不肯帮司家一把!如今还出来花天酒地找男人,之前的风光霁月的样子装不下去了?你真是个恶心至极的骗子!”   “多谢夸奖,”白和璧不痛不痒地接受了这样的评价,“不过我要纠正一个错误,很快我就不是他的丈夫了,下周我们就离婚了。”   “什么!?你们要离婚了!?”   趴在地上的女人微张着嘴,瞪着眼睛,似乎面对这样重磅的消息有些不敢置信。几乎是在脱口的瞬间,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思绪又浮现在脑海里,眼睛装出来的愤怒中有一丝惊喜滑过。   白和璧再重复了一遍:“对,我们要离婚了。”   看着怔楞的女人,他生硬地扯了下嘴角。这女人几乎就要把所有的心思摆在脸上了,他怎么看不出眼前女人的想法。要是之前,司青舜还会挡在他面前处理,但现在,一切都挺无所谓的。   他不想让这个女人再吵下去了,他的脑袋已经有些胀痛了。   他嘲讽道,“如果你想上位当司家太太,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你!”心里刚萌生的阴暗想法被眼前人一下子戳破,宋荃恼羞成怒,“你真不要脸!”   白和璧嗤笑。   这有什么要不要脸的,他只不过帮人说说心里话而已。   一个有些迷茫的男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小白,你怎么来厕所了,不是让你在吧台等等我吗?还有这女的是谁?”   刚和女朋友打完电话煲的姜浩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点搞不清现状。   他扯了扯白和璧的衣袖,想要搞懂这混乱场景背后的故事。   “哈,怪不得!我就说你是出来找男人的,你就这么缺男人,没多久就在这里勾搭上一个,你还说你要不要脸?”宋荃还趴在底下怨毒地看着他。   姜浩邈听见这话可不爽了,撸起袖子就想上去扇她两巴掌:“——诶你瞎说什么呢!?你这泼妇怎么上来就这么没礼貌,是不是刚从厕所吃完回来……”   “好了!”白和璧厉声道,“别管她,她爱在地上趴多久就趴多久!”   两个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镇住了,不约而同噤了声。   其实从刚才开始,宋荃的香水就让他恶心头晕,这两人再一吵,白和璧的脑袋已经开始有些混沌了。   他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制止想要继续和宋荃理论的姜浩邈,敛去眼中厌恶的情绪,才对站在他身后的人道:“我有点不太舒服,我们走吧。”   说完,白和璧懒得和她纠缠,领着乖乖跟在他背后的姜浩邈,利落地绕过堵在道路正中央的宋荃。   “你会后悔的!”女人尖细的嗓音宛如厉鬼索命。   “拭目以待。”白和璧闭上眼睛,连脚步都没停下。   等他们两个走出走廊,此刻酒吧里的场景已经称得上是群魔乱舞,头顶的灯球闪烁着迷幻的霓虹灯效,五光十色的灯光晃动,所有的人在舞池中尽情的扭动,高台上邀请的地下乐队用力嘶吼着,疯狂在人群中蔓延传染。   也难怪刚才他们三个在那边闹得那么大,也没人来看热闹。   白和璧径直走出了酒吧,深吸了一口来自外界的新鲜空气。   两个人都吹了会凉风。   被白和璧突然爆发而吓到的姜浩邈,这才小心翼翼地打探道:“小白,你哪里不太舒服?”   “……没事,就是在里面太闷了。”白和璧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仿佛刚才情绪失控的并不是他。   “刚刚……那女的是谁啊?”   “司青舜前女友,是特意来找我茬的。”   姜浩邈爆了句粗口:“艹,没多骂这个贱人两句,亏了!”   看样子他又想回到酒吧里和宋茜battle。   白和璧拉住他,摇摇头:“……别去了,浪费时间,我已经和她说过了。”   姜浩邈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又很脏地骂了那女人一句,这才打消了心中的怒火。   白和璧喝了酒,自然不可能自己驾车回去,姜浩邈刚打完电话报备完,也要立刻回家找女朋友团聚,对方好不容易出差完回一趟家和女朋友甜甜蜜蜜,白和璧自然不愿麻烦他开车绕路,耽误他的时间,因此最稳妥的办法是找代驾。   姜浩邈犹豫了一下,按照白和璧的指示叫了一个代驾,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用,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没必要送我,”白和璧扯了扯嘴角,极力掩饰自己大脑一片晕眩的事实,“……你不是还要回去陪你女朋友吗?”   习惯了掩饰自己,他不想向别人暴露过度脆弱的一面,哪怕是再亲密的朋友都不行。   这是他自我保护机制运作的结果。   看白和璧的面色只是白了些,似乎还行,姜浩邈直打鼓的心缓释了一些。   殊不知,这是白和璧病态的红润。   因为着急回去陪女朋友,姜浩邈也就没注意到面前人的种种异常:“……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我帮你叫了代驾了。”   他陪着白和璧在酒吧门口吹了会冷风,等了一会,代驾师傅就到了,是个小年轻,看样子只有二十出头。   白和璧打开车门,上了车,向姜浩邈道别后便招呼着代驾开往自己家。   代驾司机的技术不错,一路上没有什么颠簸,开得十分平稳,但这种平稳却让白和璧非常想睡觉。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没有无所谓的聊天,只有手机里时不时的电子导航声。   白和璧也没闲工夫聊天,他正在和自己的生理本能做抗争。   不知何时,喝下去的酒在他肚子里晃荡个不停,像是不满的水瓶摇晃,哐当哐当的,平时不晕车的他已经开始有些想吐了。   他尝试闭上眼,但内心的烦躁却像浇不灭的火苗一样生长个不停。   轻轻摇下车窗,刺骨的寒风无缝不入,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灌入身体的各处。   白和璧打了个哆嗦。   就算裹紧了身上每一处漏风的缝隙,他全身仍有些发冷。   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像催眠师用的怀表,让他既在清醒的边缘徘徊,又在失去意识的过程中挣扎。   他最终还是在这种矛盾中,很不安分的睡着了。   ***   他是被代驾司机叫醒的。   “先生,您的目的地到了。”   过了好一会,白和璧的眼睛才对起焦,对着坐在驾驶位的代驾道。   “……好。”   代驾观察了他一下,迟疑地问道:“先生,需要我送你上楼吗?”   白和璧缓缓地眨了眨眼皮,浑身的热度让他有些无法思考,但他还是本能地防备道:“不……不用了。”   代驾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手机响起的接单提示音把他的话堵在了咽喉。   “那先生,如果您不需要的话,我就先走了。”代驾急匆匆地走了,看样子是要赶下一趟工作。   待代驾离去,白和璧仍然不想动弹,他有点想在车上睡一觉。   但他的洁癖接受不了一身邋遢的自己,要在车上这样封闭的环境中度过一个晚上。   身上有各种难闻的味道,酒味、香水味、烟味……要是呆在车上,怕不是都会被腌入味了。   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白和璧踉跄着从车上下来,苦笑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无法支撑他来到家门口。   一路边走边扶,蹭着冰凉的瓷砖墙壁,他强撑着来到电梯口,等待回到家中的电梯。   “叮”的一声脆响,电梯打开了,里面没人,电梯里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痛。   白和璧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虚着眼看右手边的楼层按钮。   可电梯上的按钮像是要和他玩游戏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数字。   好不容易按对了正确的楼层数,电梯启动带来的瞬间失重感差点让他吐了出来。   白和璧把自己拖出电梯,被酒精熏蒸的大脑开始发热,仿佛超负荷运作的CPU,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热量,口腔和咽喉干燥而灼痛,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无数细小的钢针刺进了腹腔,酒精和疼痛的双重作用下,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涣散。   眼前的走廊已经开始出现了重影,白和璧连看错了门牌号都不知道。   脑子里的理智在融化,宛若岩浆般四处流淌。   将全身重量倚靠在门上,他着急地想将手中的钥匙插进锁眼,可发软的四肢阻止了他,手指仿佛变成了煮软的面条,一连尝试了好几遍都没能成功,差点连钥匙都没握住。   ——直到眼前的门自己打开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写满了惊讶的声音。   “……白哥!?”   可是失去了门的支撑,使不上劲的白和璧一下子将全身的重量压倒在门后的人身上,一头栽倒在对方温暖的胸怀里。   身前的人接得很稳,手臂有力,完全没有因为受到猝不及防的冲击而东歪西倒。   被酒精冲昏了大脑,仅凭本能行事的白和璧此刻心里充满了很奇妙的感觉。   不像是和陌生人接触那般排斥,让他有些不想脱离这个人的臂弯。   白和璧扑在对方结实的胸肌上,用鼻尖亲昵地蹭蹭对方大开的绒毛浴衣领口,有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像是他家,用了很久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了头,和那双带着讶然的烟灰色眼睛对视。   ——是靳敖。   ——他刚刚洗完澡。   过了很久,就在靳敖以为自己要和白和璧这样对视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他才看到怀里的人眨了眨眼睛,朝自己迷茫地轻声问了一句。   “这里,不是我家……吗?”   --------------------   靳敖:开门送老婆,赚翻!   -   十万字啦!马上进入白哥和小靳的第一段回忆啦,搓手掌! 第24章 Chapter 24. 发烧   听见这句话,靳敖愣了片刻,旋即笑了起来。   胸腔的震动在躯体间传递,白和璧的脸莫名有些发麻。   似是搞不明白他为什么笑,他又轻轻地重复:“这里不是……”我家吗?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打断了白和璧想要询问的话,在醉酒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整个身体都悬在空中了。   “啊——”   靳敖的一只手托着他的背部,而另一只手穿过腿弯,干脆利落地把白和璧打横抱了起来。   受到了惊吓,白和璧紧紧的搂着靳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这是他为了支撑身体不掉下去唯一能做的动作。   白和璧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因失重感而莫名有些害怕:“你,你干什么?”   靳敖轻笑一声。   脑袋已经一片浆糊的白和璧自然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身体悬空的恐惧感让他把自己的头往靳敖的胸膛里埋得更深了一些。   怀里人灼热而急促的呼吸打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靳敖虽然口嗨得厉害,但不敢乱动。   他动动鼻子,哪怕不故意凑近,都能闻到怀抱里的人满身的酒气。   “你喝醉了,白哥。”靳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白和璧茫然的看着他。   靳敖从来没见过他白哥喝醉的样子,呆呆的,和往常那副极富距离感的样子相差甚远,卸下了冷硬的外壳后,漏出柔软的内里,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难怪白和璧从来不在外面喝醉过,真可爱。   他又笑了一下。   “很晚了,就在我这里休息吧。”   靳敖嘴上一套,身体力行的又是另外一套。   男人明面上是商量的语气,但实际动作却出乎意料的霸道,不留给白和璧以拒绝的权利。   感知到白和璧脆弱的情绪,靳敖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用脚勾住大门,把透着冷风的门“嘭”的一声关紧,便径直穿过客厅,无视了客厅里还在喵喵乱叫的云朵,大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把怀里的人温柔放进自己的被窝里,再把被子角给他掖好,仿佛一只恶龙小心翼翼地把偷到的珍宝放回自己的洞穴里。   突然被人从温暖的怀抱里拉出,进入到还没被捂暖的被子,内外温度的变化让白和璧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想回到刚才温暖的舒适中,神志不清道:“我……有点冷……”   靳敖摸摸他发烫的脸颊,安抚道:“等一下就暖和了。”   高大的男人先是去外边拿了条毛巾,用热水打湿后放在一旁备用。然后才在衣柜里找白和璧能穿的衣服,他知道白和璧的洁癖性子,就算第二天起来不说,私底下也会十分嫌弃自己身上如同烂咸菜的味道和邋遢样子,指不定会在家里洗多少遍澡呢。   翻了半天,自己的衣服对白和璧来说都偏大,合适的都太单薄,他好不容易才从衣柜里找出一套高中时的校服,对着床上的人比了一下大小,觉得差不多了才走到床边。   靳敖把其中一条粉红色毛巾敷在白和璧头上:“来,白哥,得先给你换身衣服。”   自然是不能指望一个醉鬼自己脱衣服的。   靳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赴死般的觉悟,他要给自己的心上人换衣服了。   他害怕犯了成年人都会犯的错,尽管嘴上说得欢,但毕竟生理反应是永远不会说谎的。   克制的掀开被子的一角,靳敖缓缓解开白和璧皱巴巴的白衬衫,按部就班地帮他脱下衣服。接着,他拿起放在旁边还在冒着白气的毛巾,小心擦拭着心上人的上半身。   白和璧的身子很白,这是靳敖自打认识他以来就了解到的事实。   可他真正接触到的时候,才意识到他究竟有多好看。白和璧的白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专属于健康的肤色,白里透红的皮肤,哪怕是稍重一点的力道,都会在他身上留下红印。   出乎意料的娇气。   更别提白和璧现在这幅任人宰割的样子了。   靳敖呼吸一滞,不敢再想下去。   草草地把人的全身都擦拭干净,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这就是在上刑。   因为干净了不少,白和璧全身都好受了些,舒爽了不少,从进门起就紧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但他仍然蜷缩在被子里,极力想提高自身的温度,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白和璧遮住眼睛的碎发被轻柔拨开,面前的男人猝不及防地靠近,屋顶的灯光被完全遮住,柔软的触感在额头一触即分。   他瞪着迷雾般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哥,你在发烧,需要我去找医生吗?”低沉的男声在他耳边温柔的哄着。   太近了,近得白和璧都能感觉到他头发上的湿气。   脑袋发胀的白和璧眼前一片模糊,聚不齐焦的眼睛没有落点,目光无助地散乱在天花板,他本能地作出回答。   “不要。”   他本能地不想让第三个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那我去给你拿体温计和热水,在这里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不。”白和璧再次发声,还将自己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圈住男人的小臂,样子十分任性。   “我要去拿东西,要乖一点。”靳敖一脸苦恼地看着虚虚攥住自己手腕,怎么也不愿放开的白皙手臂。   醉鬼坚决道:“不。”   生了病的人力气不算很大,甚至可以算得上虚弱,只要他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挣脱。   可是他不愿意这么做,因为这样就会错失这种被白哥依赖的机会。   靳敖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一遍,都没有找到可以解决他两难境地的办法。   余光一撇,因为他刚洗完澡就急匆匆去开门,他身后的衣柜并没有完全关好,还停留在柜门大敞的状态。而在衣柜的一角露出了一只毛茸茸的触手。   靳敖记起那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一只被保存得很好的八爪鱼玩偶,用料很好,细密的绒布用手摸上去很舒服,用纽扣做的圆圆眼睛十分可爱,嘴巴嘟成一个圈,八只触手都是不同的颜色。   那是五年前,白和璧送他的第一件礼物。   不知想到了什么,靳敖玩味地勾起嘴角。   他知道怎么办了。   在白和璧疑惑的眼神里,他就着白和璧牵着自己的姿势,伸另外一只手够到了那只八爪鱼的一只触手,然后一扯,便把整只玩偶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先是自己团起八爪鱼玩偶暖和了一下,待其表面变得温热后,才将它塞进白和璧的被窝,然后轻轻地引导他抱住这个玩偶。   就让这只八爪鱼就代替自己陪伴在他身边吧。   感受到玩偶上熟悉的气息,白和璧瞬间叛变,很听话地抱住八爪鱼,自然而然地放开牵着靳敖的手。   “……我有点后悔。”重获自由身的靳敖,低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到存放家常医疗用品的柜子里寻找温度计去了。   除了找药品,他还用电磁炉烧了一壶开水,用饮水器接的冷水中和,再用嘴尝了水温,觉得差不多才连同毛巾一起拿进卧室里。   回到卧室的时候,他才发现白和璧都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白哥,乖,等下再睡,”靳敖把手贴在白和璧的脖颈处,感受到温度还是很烫,像是在发高烧的样子,“先测个温度,补充点水分再睡。”   窝在被窝里的人本来舒舒服服地搂着玩偶,可是被男人有些凉的手一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他勉强眨眼,等看清是谁后,从喉咙里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   得到允许的靳敖,这才把人从被子里往外扒拉了一点,把他身上自己的校服最顶上的扣子解开,漏出白和璧白皙的胸口,然后把温度计慢慢插入对方的腋下,让他用自己的手臂压好温度计。   老式水银温度计尖端的金属很凉,若有若无的滑过他的胸膛,让全身发烫的白和璧忍不住抖了一下。   靳敖隐忍地看着面前秀色可餐而不自知的人,用尽全身力气扭开视线。   他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躺在床上的醉鬼嘱咐道:“测温度要等五分钟,自己乖乖压好。”   “……嗯。”利用手臂重力压着温度计的人浅浅应了一声,像是小猫在打呼噜。   见白和璧还紧紧抱着那个八爪鱼玩偶,靳敖脑海里浮现一个奇怪的问题,好奇道:“你觉得……是我抱起来舒服,还是那只八爪鱼抱着舒服?”   白和璧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了:“都挺好。”   “如果你必须要选一个呢?”   他在心里权衡,一个抱着很暖和,但硬邦邦的;另一个毛茸茸的,可是又不会细心地照顾他。   他最后霸道地作出总结:“……我全都要。”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部都要。   靳敖失笑。很符合白和璧霸道的性子。   他这才发现,无论他问什么,被窝里的人都乖乖回答。   靳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今晚去喝酒了,在哪里喝的?”   “嗯……在‘Gravity’。”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靳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和谁?”   “姜浩邈。”   这话说的仿佛是政府人员在查户口,又像是小情侣在查岗。   “只有他一个?”   “对。”   “喝了多少?”   白和璧从被窝里举起手,比了个二:“不多,就一点点,就两杯。”   可是白和璧腋间的温度计因为这个较大的动作而滑脱到了床上,他愣愣道:“温度计……滑下去了,我找不到了。”   靳敖看着神情中有些委屈的白和璧,神色变幻不止,觉得这是对他意志力的绝佳考验,叹了口气,摸摸他的额头,决定把手伸进被窝里帮他找到温度计。   靳敖粗糙的手指蹭过敏感的地方,帮他重新夹好温度计,引起白和璧颤抖不已:“……别,别碰……流氓!”   觉得自己是柳下惠而不是流氓的靳敖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跳过这个小插曲,他又想起了之前未尽的话题,心里嘀咕,两杯怎么就把他灌倒了,之前他酒量很不错的。   他怀疑今晚的酒里可能加了什么别的东西,于是他的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严肃地问道。   “你喝了什么?”   “让我想想……”白和璧重新抱着八爪鱼玩偶,扭过头,似乎因为被轻薄了而感到有些生气,“好像是一杯是‘富士山下’,另外一杯……好像叫‘止疼药’……”   在听到最后这个名字的时候,靳敖不可思议地低头,抓着白和璧的手腕,似乎根本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回答。   他攥着白和璧手腕的五指瞬间收紧:“你说你喝了什么?”   “……‘富士山下’和‘止疼药’,”白和璧挣扎着想要脱离禁锢,手上像是有钢钳在夹,很痛。   “止疼药”,很多人都会被它单纯无辜的外表欺骗,但其实只要入喉,就知道这酒有多烈,之前有人因为这烈酒被捡尸,因此,有的人给“止疼药”起了外号,叫“小失身酒”,到后来,事情闹得有些大,酒吧也不会供应这样的酒了,只有私底下的聚会,那些懂得配方的老调酒师才会调这种酒来助兴。   还好最后一个碰见他的是自己。   他的眼神彻底暗了下去。   “疼……”白和璧低低叫了一声。   意识到他的反应过于激烈了,靳敖松了劲,眼神又变得柔和了起来,轻轻抚摸他被攥疼的手腕,安抚道,“谁给你喝的?”   “一个酒吧的调酒师,尽管他这么说,但我猜他是酒吧的店长……”   靳敖眼神明灭不定,他的第一反应也是那个人。   白和璧觉得说话好累,面前的人好啰嗦,他不想说了。   “还没好吗?”于是他小小声抱怨,“我好困,我想睡觉。”   靳敖摸摸他的头发:“嗯,量完温度喝完水就睡。”   看看时间,五分钟已经过了。   靳敖取出温度计,38度5,中烧,还不算很高。他猜测白和璧应该是喝酒喝多了,外加换季没注意身体而引起的普通发烧。   明天还是得让医生来家里看一下。   他哄着快要睡着的白和璧张嘴,把放在床头柜上的热水端到白和璧面前,将杯口凑近他干燥的嘴唇。   “乖,张嘴,喝点水。”   似乎意识到只要喝完了热水,他就可以睡觉了,白和璧顺从地张嘴,咽下一口温热的水,感受着头顶上冰凉而又舒适的毛巾。   他迷迷糊糊中,都不忘向男人提交入睡申请:“我可以睡觉了吗?”   靳敖低笑道:“嗯,睡吧。”   他这才有时间,在一旁仔细观察着白和璧。   被窝里的人安安静静的紧闭着眼,平日里凌厉淡漠的神情如今全部融化成恬静,他的胸口小幅的上下起伏着,醉了也不会耍酒疯,整个房间只余两人的呼吸声。   靳敖近乎着迷地打量着他的白哥。   心心念念的人全身都被自己的气息包裹着,仿佛落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是他困住了白和璧。   这个事实,让靳敖有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没想到喝醉了酒的白和璧就像小孩子似的。   多撒撒娇也好。   靳敖的脑子里滑过这样的想法。   于是他低声安抚:“白哥,我就在旁边,别担心。”   熟悉而强大的气息静静地呆在身侧,哪怕白和璧不需要睁开眼,都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这种感觉让他很舒服,像是全身浸入在温润的水流中一样。   所有的难受,所有的不适在他陷入黑暗中的那一刹间消失殆尽。   只不过在彻底坠入梦境之前,在被酒精麻痹完全的迟钝反射里,他恍惚中看到了什么。   好像,是一双清澈透底的烟灰色眼睛,从始至终都在床边温柔地凝视着他。   ***   白和璧梦到了靳敖。   准确的来说,是他们初次见面时,十八岁的靳敖。   --------------------   靳敖:能看不能吃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白和璧:呵。   -   终于可以讲到白哥和敖敖的过去了! 第25章 Chapter 25. 初见   五年前。   靳敖和白和璧的初次见面,称不上多体面。   彼时的白和璧还在上大三。   晚上八点,他刚上完导修,刚刚将自己手中的pad收入背包里,准备回校外租住的房子休息。   两个坐在他旁边打扮得很漂亮的女生在窃窃私语,只和他有几个座位的间隔,私以为声音够小,却没料想到白和璧能够把她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诶诶,那是白和璧吗!?长得好帅啊,手指也好好看!”   “怎么,心动啦?心动不如行动,去向他要微信啊!”   “可是他看起来好冷漠,气势好足,我不敢去……”   “别怂啊……”   在白炽灯光下,白和璧扫了一眼两人推推嚷嚷的动作,没说话。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过漠然,两个女生的声音被猛地掐断,像两只鹌鹑一样不说话了。   无视了身边女生们突如其来的安静,白和璧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拎起自己的双肩包,规规整整地背在身后,转身向阶梯教室的出口走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背后的两个女生才又恢复了刚才活力四射的样子,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白和璧学长他好可怕噢!刚刚看过来的时候,我连呼气的动作都不敢做!”   “还叫我别怂,你看看你自己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那个紧张的样子!”   “好啦好啦,别说了别说了!”   一脸羞赧的女生推着自己的闺蜜,拍了拍脑袋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今晚有红色台风要登陆了,你快点收拾东西,我们赶快走吧,别被困在教学楼里了……”   白和璧头也没回地踏出教室,两名女生的言语和身影都被留在阶梯教室里。   夜晚的S大有着她独特的恬静,路灯有些昏暗的白光星星点点洒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被摇曳的树丛拦截捕获,各色的蜻蜓低低地围绕着路灯飞行,飞速上下起伏的透明翅膀发出清脆的振动声。   独属于夏夜闷热的风穿过他细碎的发间,也没能带走他眉眼间的凉意。   白和璧早就习惯了被人评价为“冷漠”,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他从小养成的个性如此。   更何况,他并非异性恋,而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同性恋,没必要给女孩子们留下不必要的念想。   前段时间,他和父母坦白了关于自己性向有关的事宜。   不出所料的,父母都对这件事表示出极大地反对。但即使是再反对,他们也没对他说过一句粗话。   在同性婚姻还没固定成法律之时,与性紧密相连的同性恋还是社会难以启齿的话题,这三个字与艾滋病、性病、滥交紧密联系在一起,哪怕是接触到了一点,都会被媒体掩埋在黄沙之下,被社会主流完全的忽视;就算有,也只是为了博人眼球的负面报道而已。   白和璧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样,哪怕多了同性恋这层一身份,他就是他自己。   因此,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没有太纠结,而是很快就接受了,并在高中就和身边亲近的朋友公开出柜,并且在他认为合适的时机下告知了自己的父母。   作为接受过正常高等教育的白父和白母,他们自然知道这不是一种心理疾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还是让生命中没有怎么接触过同性恋者的夫妻二人难以置信。   白和璧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他自己有专门针对于他们的一套对话方法。   在他坚定而又自信的坦白中,他的父母的立场都有不同程度的动摇。   “让我们再考虑一下,好吗?”   这是在他出柜时,他的母亲温柔地对他说的话,他的父亲白元恺早就把书房门关上,自己生自己闷气去了。   “……给我们一点时间了解这个群体,也了解你,可以吗?”   他用力地拥抱他的妈妈,他很感激有这样善解人意的父母。   白和璧知道,他们会宽容他的,时间长短而已。   他们只是需要思维上的一点转变,和充分考虑的时间空间。   于是他自己提出搬到外边来住,给予父母以舒缓情绪的空间,同时自己开始创业,不依赖于自己的原生家庭提供的富庶条件和人源背景,为的就是向父母证明自己有实力,也有能力自力更生,靠自己养活自己,并对自己所做出的承诺担负责任的决心。   除了这些,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一个白和璧不太喜欢的原因。   他的父母很好,但在理解和包容背后总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愧疚和歉意。   白和璧明白,这是与他小时候的遭受的苦难有关。   小时候白父和白母工作很忙,从来没有时间陪伴小和璧。白和璧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保姆和管家照顾,父母常常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一趟,和小和璧亲昵。   白和璧也很懂事,知道父母工作很忙,从来都不会哭闹着找爸爸妈妈,通常只会每天问问保姆阿姨和管家叔叔,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若是等到了肯定的回复,那他就会把作业搬到客厅,安安静静地等待他们转动钥匙回家的声音;如果被告知他们不会回来,那白和璧则会自己一个人照顾好自己,晚上乖乖睡觉,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他们的家境富裕,这既给白和璧带来了优渥的成长环境,同时也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威胁。   在白和璧八岁的时候,发生过一场针对于他的绑架,这件事让白和璧丧失了过去八年的部分记忆,还附带了不小的后遗症,直到现在,这件事带来的影响都还阴魂不散地纠缠在他身上。   那时,白氏集团的竞争对手使用下作阴招攻击还未枝繁叶茂的白氏,最终在两家的斗争中,被白父的雷霆手段逼入绝境,濒临破产,狗急跳墙,情急之下,那名企业家想出了一记损招。   他们暗中贿赂了白家的保姆,伪装出保姆一时疏忽的景象,然后派人绑架落单的小白和璧,以此威胁白父在商业上作出巨大让步。   还好最后警察破案神速,在没有造成进一步负面影响的情况下,救回了年仅八岁的白和璧。   但整整五天的囚禁和虐待让白和璧被救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瘦到脱形,仅剩下一口气吊着。   等白父白母再见到白和璧的时候,都不敢确认这是自家儿子。   被救出来后,他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身体才好转不少。   每天面对医院洁白天花板的白和璧,每晚都会做噩梦,有几帧恐怖黑暗又扭曲的画面在噩梦中时不时地浮现,成了他小时候的梦魇。   但是在大人们委婉问他还记得什么时,小和璧总是迷茫地摇摇头,表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生诊断道,白和璧在自我保护机制之下,他忘记了所有让他感到痛苦的回忆,但这也是有后遗症的。   自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有了怕黑和不敢独自一人在狭小的幽闭空间的毛病。   直到白和璧长大,与父母分开独自一人一个房间,他睡觉前还是得点一盏小灯,才能安然入睡。   也是自从那时候开始,极度自责的白父和白母推掉了一切不必要的工作,,辞退了保姆,并将她送入牢房后,解决了一切能威胁到白和璧的事物。从此,白和璧的父母每天都专心致志地陪着白和璧,亲自接他上学放学,给他做一日三餐,寸步不离。   因为担心二次刺激到白和璧,白父白母从来也没向他透露过这件事的详细情况。   这件事的大致轮廓,还是他长大后从管家徐伯那里得知的。   但当白和璧了解到这件事,他这才明白,那些小时噩梦中经受过的那些黑暗、疼痛和辱骂,是他真实的身体记忆。   尽管白和璧早就忘记了那时候详细的痛苦经历,但情绪反应是不会作假的。他从来没有怨恨过父母的缺失,即使是在他滴水未进五天,整天整夜被眼罩遮住视线、被粗糙绳子束缚手脚,磨出水泡的时候,他在想的都是:“爸爸妈妈,我好难受,要是我好好待在管家叔叔的身边,不自己一个人出门,是不是就不会抓起来了?”   他从来不会埋怨别人,他恨的是弱小的自己。   出柜这事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发展。白父白元恺在他妈荆含烟的亲情轰炸下,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并吹胡子瞪脸地逼他承认不会像圈子里的人那样滥情后,才最终尊重自家儿子做出的决定。   不过,此时大三都没上完的白和璧还没被家里人接受,此刻的他刚刚从老宅搬出来,自己在学校外租了一套房子,开始自食其力地从头开始创业。   刚从明亮的阶梯教室出来,他形色匆匆地从校园里的小路快速来到S大的南门,到自行车停放点取了一辆共享单车,准备骑单车出校回到自己的住处。   因为夜色已深,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周围的街道上只剩路灯还在坚强站岗。   回到租处的楼下,白和璧将共享单车归还到停放处,扫码付款,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乘电梯回到家中。   在骑车的时候,他的左眼皮就一直跳,他还以为是过度疲惫造成的眼部肌肉痉挛,好不容易消停会了,这回在坐电梯的时候又开始狂跳不止,像是撒了一把跳跳糖在眼皮上疯狂蹦迪。   白和璧预感,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让他避开了从小到大各种不必要的纷争。   这次也是一样,直到电梯门打开,他明白狂跳的眼皮背后的显化所在。   ——他刚租没多久的家门口躺了个穿着校服的寸板男生,闭着眼睛,不知死活。   “喂!”   白和璧心里停跳了一瞬,然后快步朝那个男生走去。   他先是将手指放在这不省人事的男生鼻子下,发现还有鼻下还有呼吸。   白和璧心脏跳得缓了一些,如果只是单纯昏迷的话还好。   他接着拍拍面前人的脸颊,没有反应。   这人躺在这里也不算个事,于是白和璧就打算先把他搬回到租处后,再立刻拨打急救电话,等待过程中再做个心肺复苏急救。   可是当白和璧蹲下,将手摸到男生的后脑勺,想把他从冰冷的地板上扶起来,可没想到手上先一步感受到了一阵黏黏糊糊的液体。   白和璧脑袋嗡得空白了一瞬,立刻明白了自己手上那是什么东西。   他深呼一口气,收回右手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地,五指上都是猩红的印记,显得触目惊心。   不顾手上还有血迹,白和璧立马掏出手机,用还有些颤抖的手指拨打了120,请求救护车快速到来。   接着,他还想继续拨打110呼叫警察来处理,可手上刚按下第一个数字,面前的男生就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眼睛都没睁开。   他低沉地呻吟着,请求他:“不要报警。”   面前的人明显还没清醒过来,还是凭借本能行事。白和璧愣了一下,然后想要继续拨打第二个数字,鬼知道这人都昏迷了力气还那么大,压得他手腕生疼,手指根本按不下去。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受伤的男生最终力竭。   “求你不要……”第二次的话还没说完,男生就松开了手上的力道,直直地将脸扑到了白和璧的怀里。   还好血迹只有脑后有,要是糊在白和璧的白衬衫上,他肯定直接就撂挑子不干了。   把人摆正,他冷静地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相信了男生,没有选择报警。   因为伤及脑后,他不敢随意搬动校服男生,解开他的上衣,尽可能让他保持呼吸道的通畅,然后立刻转身进屋拿出急救药箱,果断的从里面取出洁净的纱布和消毒水给他做了简单处理。   他平复心情,瞥了一眼男生脑后的伤口,估摸了一下口子大概有四五厘米长,深倒是不算很深,像是被诸如小刀之类的利器划开的,伤口处的血还在向外流着,粗短的头发被猩红稍稍打湿。   白和璧轻轻地用棉球将伤口处的血擦拭干净,极其注意不再碰到男生受伤地方,以防将伤口再度撕裂。   等他给男生做完了处理,伴随着“嘀哩嘀哩”的警报声,救护车也到了。   在医护人员迅速的护送下,校服男生被抬上担架床,送进了救护车的后厢。   白和璧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人毕竟是在他家门口发现的,不论怎么说,他得稍微负点责。白和璧虽然性子冷漠,对一条人命还是抱有基本的敬畏和怜悯之心。要是这男生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心里会不安很久。   救护车上,医生的处理病人的手法比他更加熟练,而且十分专业,周围的护士也有条不紊地给医生传递需要使用的器械,众人合力三下五除二就把校服男生处理得妥妥当当。   白和璧看着面前男生的伤口被紧急处理好,等到医生收完东西后,就开口询问了他关于这个男生的详细情况。   面对他主动的搭话,医生楞了一下,随后才缓过神来向他耐心地告知了病人的情况。   医学上的专业名词白和璧听不太懂,但唯一能听出来的是,这男生的状态还不算太糟。   医生戴着口罩,声音很爽朗:“嗯……这小子挺幸运,没伤到要害,外伤没啥事,后脑勺血管多,被利器划伤后流血也流得多,看着恐怖了一点,经过处理后也稳定了不少,不过……”   白和璧心里微微放松,但是又被医生的后半句话吊起了心脏。   “不过什么?”   “看这伤口的长度,还需要去医院做手术缝个针,然后住院观察几天,”医生用酒精给器械消了毒,开始处理托盘里脏兮兮的纱布,给他进到医院后安排了活计,“做手术之前,还得让你签一份手术同意书,我们医院需要获得家属允许之后才能把人送进手术室……”   面对如此顺理成章的安排,白和璧莫名其妙:“为什么是我签同意书?”   一边处理着医疗废品,医生一边好奇地反问:“你难道不是他的哥哥吗?”   “不是,我是他邻居,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伤得很严重了,”白和璧有些惊讶于医生的猜测,他们两个人的样貌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他有些好奇,他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你会猜我是他的哥哥?”   医生“嗨”了一句,“这不是见的人多了,别人什么关系一眼就能认出来,不过这次倒是在你这里翻了船。你们虽然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是气质很像。”   白和璧心里更疑惑了,他继续追问:“气质?我们俩什么气质很像?”   “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哈,”医生指着床上毫无知觉的大男孩,出声笑道,“你们刚上车的时候,就像两个一模一样的冰块一样,车上温度立刻下降了好几度,救护车上的小姑娘连个大气都不敢出,要是以前早就和病人家属叽叽喳喳地聊起来了,噢,照她们说的,叫安抚家属情绪……”   “要不是你主动和我讲话,我也会一路上安静如鸡呢!”   被当成大号制冷机的白和璧:“……”   怪不得在救护车上的这么长一段时间内,医生和护士都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的,除了必要的交流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他还觉得他们的职业素养非常高呢,搞了半天原来是他的锅。   医生话锋一转,弯起的眉眼收敛不少,有些严肃地说:“不过,如果你不是他家里人的话,就有些难办了。”   白和璧没忘了签手术同意书的事情:“嗯?同意书必须让直系亲属签吗?”   “对,或者他本人年满十八岁成年了,也可以自己签,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可以自己签名的人……”医生犯了难,但又想起了第二种补救方法,“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能很快地联系到他的家人吗?”   这是他捡的人,他怎么知道他家里亲属的联系方式。   他身上又没有挂着狗牌,上面写了名字、住处和联系电话。   白和璧又问:“要是联系不到呢?”   “那你到医院后,需要立即去找医院负责人签名,我担不起这个责。而且看他这个情况,越快缝合越好,后面留疤的概率也会小很多。”   白和璧又问了医生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坐到一边,不妨碍他们继续处理医疗记录。   他盯着床上的小制冷机,思考着关于他的事,也没看到面前男生的手指动了一下。   其实,靳敖昏迷在楼道中的时候,还是有一点感觉残存在身体上,但他完全动不了,眼皮也像有千斤重。   在他昏倒后不久,靳敖先是迷迷糊糊地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气息,然后感受到似乎有人在帮他处理伤口,温凉的手指很温柔。   围绕在身侧的香气,柔和而不失凛冽,像是高山上的松树针尖的初雪般透彻。   这味道让他很舒服,连脑后的痛楚和眩晕都变得好了不少,哪怕他还是全身无力、动弹不得。   随后,他感觉自己被人搬起,耳朵周围各种嘈杂的声音涌入。   后面似乎被颠簸着运进了一个封闭空间,周围又变得十分安静,只余耳畔无尽的蜂鸣声。   他想知道现在自己在哪,所以他努力睁开眼。   在一旁紧紧盯着靳敖的白和璧发现他的眼皮睁开了,漏出底下烟灰色的锐利眼睛。   白和璧即刻直起身,俯身到他面前问:“你醒了?”   将口腔中的铁锈味咽下喉咙,靳敖抿起冷硬的嘴角,勉强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后,朝眼前模糊的轮廓说:“我没钱付医药费。”   正等着对方说句“谢谢”的白和璧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你醒来就为了说句“我没钱”?   他和靳敖大眼瞪小眼。   白和璧刚想说话,但救护车似乎开到了什么崎岖不平的地方,颠簸一下,躺在病床上的小制冷机不知道磕到了哪,带着一脸别人欠了他钱、拽得二五八万的表情又昏了过去。   白和璧:“……”   好吧,你是病人你最大。   --------------------   [小剧场-事后复盘]   靳敖:左眼跳财。   白和璧:那今晚怎么我还为了给你付医药费破财了呢?   靳敖(不要脸):你不是捡到我这个大宝贝了吗!?   -   最近太忙了,这章六千字的大章都没怎么修,抱歉大家QAQ   春节期间可能只有两更,但会保证加在一起的万字更新的,提前祝大家除夕春节快乐,大家周六见! 第26章 Chapter 26. 牵手   好在没多久,救护车就到了S市第一人民医院,这是他们附近资历最老的医院了。   下了车,白和璧跟在医生后面,看着他们是将躺在担架床上的高中生转移到医院专用的轮椅床上,然后把他“轱辘轱辘”地送进了手术室。   按照医生的指示,他去找了当值的医院负责人,让他签了名,送到主治医师的手中,然后自己到收费处,帮着男生垫了手术和这几天住院的医药费。   他这不是钱多没处花,他有他自己的理由。   办完所有事的白和璧看着手术室上的提示灯由绿色的“空闲中”,转变成了红色的“手术中”。   交给专业人士后,白和璧松了一口气,他刚想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却想起来自己的手上还沾着血,盯着手上已经凝固的暗红色,无奈地决定先去洗手间清洗一下。   因为血迹在他手上有些时间了,所以有些难洗掉,白和璧混着绿色的洗手液仔细地搓了四五遍才擦干净,连指缝都没有放过。卫生间的白炽灯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因为老医院年久失修,导致的电路接触不良,电压有些不稳,忽明忽暗的,配合窗边缝隙处黯淡的景色,有了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   白和璧从卫生间出来,刚洗完手,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就来到手术室侧边的金属长椅上坐了下来,等待那男生被医生推出来。   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他想等到手术里的小制冷机做完手术之后,向医生再次确认一下情况就走了。   毕竟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可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一声巨大的雷声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心里一跳,白和璧站起身,快步走到走廊的尽头的飘窗处查看情况。   窗外很快地泛起瓢泼大雨,风刮得很猛,医院花园里的树似乎随时都会断裂的样子,雨滴一阵接一阵地拍打到飘窗上,将窗外的景物扭曲,发出“砰砰”的巨大声响,让人疑心是不是消防员在朝窗子冲高压水枪。   这时,白和璧才想起来从校园走出时那两位女同学的窃窃私语,今晚似乎有特大级台风要正面袭击S市。   他看了眼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因为出来得很急,所以只带了手机和装了一袋学习资料的双肩包,连现金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雨伞了。   白和璧对自己嘟囔道:“我不会今天晚上要困在医院里了吧?”   而且,他为了赶上今晚的期中考前的最后一堂划重点的导修,甚至连晚饭都没吃,一放松下来,他现在有点饿,肚子直打鼓。   也许是台风带来的低气压,白和璧觉得有些闷,解开衬衫上的第一枚纽扣,动动脖子,让自己透透气。   他想了想,在这里干站着于事无补,倒不如去楼下医院一楼挂号处旁的店铺找找,看看有没有雨伞和吃的。   到了楼下的小店,果然没有雨伞,一些简单的小零食倒是蛮多。白和璧随便买了几包虎皮蛋糕和肉松卷,配了板AD钙奶,自己先   拆了一瓶,填了肚子充饥。   吃不下的零食被装进包里,他打算把这些都给那个男生吃。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这些东西。   一想到男生冷着一张脸吸AD钙奶的样子,白和璧心里就觉得十分有趣。   雨还是下的很大,而且没有停的意思,今晚必须在病房呆一晚了,当无名雷锋的机会和他失之交臂。   吃饱喝足后,他回到手术室门口,突然想到医生给他安排的是单人病房,也就是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那他今天晚上要睡在哪里?总不可能和病人睡一张床吧?   无法,白和璧又转身朝前台走去,敲了敲桌子,对值班护士问道:“你好,请问还有空余的陪护床位吗?”   护士先是被他好看得像明星一样的脸镇住了,被白和璧提醒后才回神。   “您稍等,我看一下啊,”红着脸的护士在电脑上查起了资料,随后抱歉道,“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由于特殊天气原因,医院里多了很多附近的病人,目前的陪护床位都已经被订完了。”   白和璧本想再次追问“还有没有简易的支架床可供休息”,还没问到一个结果,校服男生就护士被推了出来。   他只好放下了这个问题,朝护士点点头致谢后就去找小制冷机去了。   刚刚救护车里的医生也走了出来,白和璧走到他面前询问校服男生的情况。   刚做完手术的医生没有不耐烦,一边解下口罩,一边认真回答道:“病人的外伤情况被控制的比较好,目前并没有什么大碍,而且我们刚刚给他做了一个CT检查,发现他有轻度的脑震荡,而且身上具有很明显的软组织挫伤痕迹,他需要在医院住院观察几天,安静养伤,不能做任何剧烈运动,辛辣烟酒更是不能碰……”   面对照顾病人很有心得而滔滔不绝的医生,白和璧有点无奈,自己又不是他家里人,一旦这男生醒了,交代完情况他就走了,后续怎么样也不管他事。但他还是没打断医生,做人要有基本礼貌。   他简单地应付了几句,就跟着医生进了医院给这男生安排的病房。这是一人间的普通病房,不算很大,仅容得下很少的东西,最大的物件就是房间中央的一张单人床,洁白的被子上印着红十字和S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标志。在床的右手边,有一张放东西的小桌子,紧挨着桌子的是那种像教室里的有靠背的白色板凳。   医生跟着他进病房:“……病人有恶心想吐的症状都是正常的,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如果有太剧烈的身体不适反应,例如反复的呕吐头晕的话,就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用床头那个呼叫铃叫值班护士来就好了。”   白和璧点点头,示意他听明白了。   医生这时候才一拍脑袋:“抱歉,我忘记你不是他家里人了,做手术都做晕了。这样吧,这些事情就麻烦你明天转告给他的家属好了。”   白和璧无奈:“好的,我会的。”   送走了医生,这屋子里的活物就剩下白和璧和躺在床上平稳呼吸的高中生。   他看了眼病房的窗外,还在下着暴雨,风咆哮着,像是从地狱来的魔鬼低语。   白和璧绕过床边,把那扇窗户关得严了一些,将窗帘拉到只余一条小缝。他回到门口,仅留了靠近房门一侧的一盏灯开着,调节病房里的灯光至能让人舒服入睡的程度,然后顺手关上了病房门,隔绝了走廊和大厅里的其他病人或者医生护士产生的噪声。   他轻轻抬起那张小椅子,摆放到病床的旁边,坐了下来,双手叠放,靠在病床的旁边。   白和璧这才有功夫仔细端详着晕倒在他家门口的不速之客的脸。   这小子长得很帅,属于那种锐利的帅气。眼尾像是剑锋一样,带着似乎能伤人的寒芒,睫毛很长,而且刚刚才看过,他的眼睛是烟灰色的,很特别。如今闭着眼的样子很能唬人,说是什么公司老总的儿子也不足为过。不用说,白和璧都能想像出他在学校迷倒一大票少年少女的样子。   事实上,他在给这男生做急救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白和璧认识这个男生。   但说认识,却也不准确,应该是白和璧单方面听过他的故事。   这还是在一个多月前,白和璧在租房的时候从房东太太那里了解到的。   他在S大附近找了很久的租赁信息,筛选了好几间房子才找到这么一个符合他心意的。白和璧挑的房子在一栋老式小区,虽然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但最近入驻了新的物业,所有的房子都被重新翻修过,电梯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   他所想租的房子就位于靠近北门的一栋的七楼。在这一层楼一共有四户人家,每户门对门按对称分布,白和璧想租的地方位于走廊的右手边的第二户,在走廊尽头还有一个很大的玻璃窗,采光很好。遇到有阳光的早晨,每日的第一缕的光线会悄然送到自己门口。   这房子有很多优点,户型大小适中,交通方便,装修精良,采光还好,费用也不算太高。这是他最近挑的最满意的一套房子,不出意料的话,简单了解完周围的情况他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里既占了优秀的地理位置,也同时富有烟火气,是白和璧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房子。   在签租房合同之前,他就向房东打听过租处附近的邻居。独自一个人在外面住,还是要小心谨慎些为好。   白和璧到现在都还记得,房东太太带他介绍邻居时熟稔的样子。   当被问到邻居这个话题时,房东面带微笑道:“……你问这周围的邻居啊?大家人都很好的,我们邻里关系非常不错,知根知底的,要是谁有什么事,大家都会互相帮忙的。”   白和璧自然地问:“是吗,既然我们现在都在这里,那你可以先带我简单介绍一下其他几户住户吗?”   “啊……这个,”房东太太微笑的表情些微僵住,“……现在大家应该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冒昧去打扰人家也不太好吧?”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房东,没想到她为什么会把“介绍”曲解成“上门拜访”,明明是两个人在门口就可以说的事情。   “我不是想要去和每个人聊天,你就简单地和我介绍一下每户人家主要的背景就好了。”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微胖的房东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嘴角,“……那我就带你认认门吧。”   出了租处,房东先是走到电梯口,面对右手边的第一户,对他介绍到:“这家住着一对夫妻,夫妇俩都是老师,早早就结了婚,他们的孩子已经有五六岁了,为人和善,很讨小孩子喜欢……”   白和璧扫了一眼这家人的门口,白色雕花木门前摆了一个红色的小地毯,门的两边贴着红色的对联,门上是倒着的福字,门口放着大中小号的各式花色的拖鞋,远离电梯的一侧摆了一个原木色的柜子,柜门上贴满了各种卡通贴纸,柜子顶上摆着两盆白和璧叫不出名字的绿植,弯弯曲曲地垂下来,表面很干净,没有灰尘的痕迹,一看就是有人精心照料着。   她转了个身,对着左侧的对门道:“这户住着的是个作家,每天都宅在家里没怎么出去过,虽然害羞了点,但十分善良,平常大家要是有不方便的时候,都是麻烦他帮忙……”   这家门口相比于前面的那户,门口要更为简约一些,黑白色花纹的地毯摆得有些歪斜,门口的老式锁被换成了智能锁,上面闪着正在正常运行的机械蓝光。   等房东太太介绍完这两户人家,白和璧率先走到了自己的门口,想等着她给他介绍自己对门的那户人家。   这户人和其他的两户都不太一样,门口什么装饰物都没有,连过年时的对联和福字都没有贴,门口只摆了一个白色小鞋柜,里面只放着男生的旧球鞋和大号拖鞋。   可是等了几秒钟,他也没听到房东太太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眼房东太太,却见到她欲言又止、有些为难的脸色。   看到她这副表情,他不自觉轻轻皱眉。   有些好奇的,白和璧指了指他对门的那户,也就是在左手边的第二户,直接开口询问道:“那户呢,住着什么样的人?”   “啊……抱歉,走了会神……”房东太太这才走上前来,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   “这户、这户只住了一个高中生,就是隔壁S大附中的学生,长得又高又帅,听话又懂事,听说成绩可好了,好像这次也是他们年级的全科第一……”房东太太吞吞吐吐地向白和璧介绍到。   S大附中,是他的母校,没想到他还是自己的学弟。   白和璧等着她说完,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后文。   他敏锐地察觉到背后可能还有什么隐情,然后捕捉到了她话里的细节:“是吗,那他为什么一个人住,他的父母呢?”   没想到话里有了漏洞,房东太太一瞬间抓紧了自己背着的包包:“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也不算很熟,只能算是见面可以相互打个招呼的陌生人……在我买下这里之前,这个高中生就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好像有十几年了吧……他的父母估计是想锻炼他的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让他一个人搬出来住?”   话语中太多漏洞了,白和璧这回才真的确定房东太太有事在瞒着他。   他眯了眯眼睛,挑了好切入的一点直接开口:“既然你们不熟,那你是怎么了解到他的近期的学习情况的?”   “我都是听别人说的!”房东提高了音量,然后又自知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地低了下头。   白和璧看着她。   两个人一起沉默,白和璧在等,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最终还是房东承受不住,先开了口。   “唉,把这些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你要认真朝别人打听也能打听到,但对这男孩子不太厚道,”房东急着要钱,自然不想放弃白和璧这条大鱼,她这才下了点决心,把自己了解到的东西都告诉了他,“我可以把我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话都和你说,不过很多也都是我听其他人说的,真假我也不清楚。”   “嗯,没关系。”   有了白和璧的肯定,房东太太这才缓缓道:“这户住着的高中生姓靳,叫靳敖,刚上高三。”   顿了一下,房东双手交叉,护着自己的真皮小包:“他真的在这里住了很久,前面说的我基本都没说谎,他的父母的情况我是知道一点的……在我搬来的时候,我见过他们,他父亲长得文质彬彬的,好像是公司里的高管,而他妈妈也很温柔,为了照顾小靳当了全职主妇,有时候我们一起结伴出门买菜,聊得很好。那时候小靳才十二三岁呢,看到我的时候,还会甜甜地叫我阿姨好。”   “只不过……”她似乎是腿站麻了,换了个姿势,似有些悲伤地回忆道,“在我买下房子后的短短四五个月后,就听说他家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白和璧洗耳恭听。   “靳敖的母亲确诊了癌症,好像是肺癌吧,也不知道她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得那么严重的病,”房东太太伤感道,“而小靳的父亲,在送他妈妈去医院住院治疗的路上,不幸被一辆大货车撞上了,小靳妈妈命大保住了一条命,可他的爸爸却当场……据说当时现场一片狼藉,血肉在车里到处都是……”   “太巧了……太巧了……这一连串变故发生得太巧、太突然了,我们这些做邻居的,也都是后来才慢慢了解到的。”   白和璧沉默。   这世界就是这样,残忍而天真,充满了太多的偶然和巧合。   “那时候太混乱了,警察、记者什么人都有,每天都在靳敖家门口乌央乌央地站一圈。最后还是我们这些邻居看不下去了,帮他把这些人敷衍了过去。”她哽咽了一下,抹去了眼角细碎的水光,“我们帮着他处理完了父亲的葬礼,他也送他妈妈去医院治疗癌症。从那时起,小靳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才刚上初中,就要面对这么残酷的事情……”   “那车祸的主要负责方是谁?靳敖有得到足够的赔偿吗?”白和璧突然开口,问了她一连串的问题。   房东太太撇嘴:“负责事故的人当然是货车司机,只不过那人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差,在医院里也没抢救过来死了,而后面通过调查,这撞人的货车司机也没有其他的家里人,父母早早去世,也没有妻子儿女帮他承担责任……”   “幸好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要不是这些钱,小靳估计连自己都要饿死,更别提要给他妈妈治疗癌症了。”   白和璧继续追问道:“那么,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等一系列的直系亲属呢?”   房东太太敲敲脑袋,不太确定地说:“至于他的其他家里人,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从那时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现,不过听说他爸爸是个孤儿,她的妈妈就不清楚了。”   “估计是他母亲治病花销太大的缘故,小靳这些日子似乎很缺钱,好像除了学习之外还在外面有做兼职吧。每天晚上都是快12点了才回来,还带着一身烟酒味。有时候我睡得晚,碰见了,问他他什么都不肯说,说要帮他也不愿意,倔得要死。”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眉毛竖了起来:“隔壁几栋嘴碎的,说他在外面干些不三不四的工作,要不怎么会每天那么晚,沾着酒气回来呢……”   房东太太语气里还有些愤慨,没再继续说后面的内容。   即使说的委婉,白和璧也听出了她背后的深意。   他挑眉,心里思忖片刻,房东太太没注意到他的思考。   “这真的不是我嘴碎,大家背地里传的更难听,”她叹了口气,“这孩子平时也冷冷酷酷的,冷着一张脸,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除了我们这些帮过他的邻居,见了谁也不打招呼,每次出门都是急匆匆的,早出晚归,也不知道背地里在忙些什么。”   “……但他这么小,能外出打工给生病的妈妈挣医药费,而且在学校成绩很不错的人,怎么可能是坏孩子呢?”   房东太太忽然直勾勾地看向白和璧,向他承诺道。   “真的,相信我,靳敖真的是个好孩子,你只要接触到他就知道了。”   在房东太太的极力保证下,白和璧选择租了下来。   一来是找了这么久,他不太想放弃这么一套很符合他心意的房子;二是他没见过这个人,自然不能通过些风言风语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而且他不太相信一个高中生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大不了就不租了。这点违约金他还是赔得起的。   但在过去租住的一个多月里,日子过得风平浪静的,他和电梯口左右的两户或多或少都有过接触,唯独就他对门的这高中生见都没见过。   当白和璧辨别出这个男生身上穿着的校服和上面印着的S大附中的校徽时,他心里就已了然。   这个高中生应该就是靳敖了。   这么碰上的话,也算缘分的一种。   帮青年处理完伤口后,身体先于理智,他跟着上了救护车。   但是这样的一个房东太太口中的“好孩子”,怎么今晚会带着刀伤倒在他家门口呢?还让他不要报警?   能让白和璧产生浓烈好奇的事情不多,恰好如今发生的这一件勾起了他的兴趣,所以他选择了留下来。   病房里空调的温度开得有些太低了,不知为什么被人调成了二十度五档风。   白和璧裸露在外的小臂和手背都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凉意,他才回过神来,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衬衫。   拿到空调遥控器调完温度至二十五度风速自动挡,他发现靳敖靠近他一侧的右手,不知何时从被子漏了出来。   他好心地想帮他把手塞回被子里,可左手刚碰到他的手背,就被床上人反手死死地扣在了床上,小臂漏出流畅而结实的肌肉线条。   不太像故意,倒像是出自自卫的本能反应。   他试着挣扎,左手却被人压得更紧了,像是铁钳一样咬住白和璧的手不放。   白和璧:“……”这小子怎么昏迷着都怎么大劲,吃什么长大的!?   靳敖的手比白和璧要大一些,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在凉飕飕的空调的对比下,青年人的手很暖和,像个小小的火炉。   他挣脱也挣脱不开,也不想打扰到他休息,也就由着他去了。   反正免费的人肉暖宝宝,不用就是傻。   白和璧盯着面前青年的略显青涩的俊脸,感到他身上还有很多疑团没有破解。   想着想着,困意涌了上来,他坐在病床边上,趴在满是消毒水味的被子上,打了个呵欠。   恍惚间,他看了眼自己被人紧紧握着的手,在心里腹诽道明天肯定麻到没有知觉,又想到明天是周末没课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准备下周的期中考试,然后就陪着床上的靳敖一起进入了香甜梦乡。   --------------------   这章是睡觉都要握着白哥小手的心机敖敖!   下章回忆结束,大家下周二见!   -   我携白哥和小靳祝各位小天使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在新的一年里,我也会努力产出的! 第27章 Chapter 27. 气味   翌日清晨。   脑袋昏昏沉沉的靳敖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素净洁白的天花板,和牢牢裹在身上、散发着刺鼻乙醇味道的棉被。   与家里装修完全不同的素净风格和脑袋后酥麻中带着疼痛的感觉,让靳敖明白,他这是被人送到医院来了。   靳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自己强撑着脑后伤口的剧痛,从电梯门爬回到自家门口后晕倒的狼狈样子。   这时候,靳敖才发现自己的手紧紧的压着身旁趴着睡觉的人的手腕,似乎已经攥了很久了。   瞥了一眼,和昨晚在救护车上的身影渐渐重合,他明白,这恐怕就是昨天晚上把他送进医院的好心人。   靳敖握了一宿的右手,指尖已因血流不畅而泛了点白。   他能感觉到,小臂以下已经没有知觉了,但他没有动,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稍微抬起一点手,趴在他身边睡觉的男人就会被惊醒。   本能驱使地,他不想打扰到他的睡眠,也不太想让他知道自己先醒。   靳敖垂眸,认真打量着面前人清俊的脸庞。   早晨清新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悄悄溜了出来,似精灵般跳跃在面前人的侧脸上。   他闭着眼,微翘的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上下起伏,仿佛翩飞的蝴蝶。身上穿着的白衬衫,虽然被长时间压在身下有些微皱,但依然不妨碍其为主人增添的干净气质。   很好看。   他是靳敖这十七年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忽视了手臂的酸胀,盯着面前的人,靳敖不小心入了神。   其实,在昨天晚上他在救护车上就认出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了。   ——这是他的新邻居白和璧。   但,这是靳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他的新邻居。   早在白和璧搬进来的前一天,靳敖就从房东太太那里得知了将会有新的人成为他的邻居这一消息。   他还记得手机那端,房东啰啰嗦嗦、却又不失关心的话语。   “……小靳啊,明天我那会来一个新租客,叫白和璧,是隔壁S大的高材生,看起来人蛮好说话的,”她喝了口水,继续道,“他租了我这房子一年时间,你就住他对门,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空的话,你可以和他搞熟关系,聊聊学习之类的事情……”   那时,他正在兼职的酒吧后厨,整理自己作为服务员的衣着,准备下班回家。   正值周五,酒吧的人流量很大,所以他比平常要晚一个小时下班。   “嗯,我知道了。”   他嘴上答应,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自己这里又无利可图,别人凭什么要和他搞好关系?   而且这新邻居的名字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和璧”是不是课文里,和氏璧的那个“和璧”。   房东太太向他唠唠叨叨一大段,似乎从他那边听到了什么声音,有些担心道:“小靳,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还在外面兼职?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有困难就和姨说,好歹我和你妈是好闺蜜,能帮我都会帮的……”   靳敖出声打断了房东太太,刻意模糊她的前一个问题:“玉姨,我会的,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没事的。”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女声明显还没完全放下心来。   靳敖听见了电话那头婴儿带着奶味的啼哭声,还有房东太太低声安抚的声音。   “不打扰您了,阿姨好好休息。”他自觉脱下套在身上的黑马甲,语调虽然冷漠,但话语却带着温柔的劲。   对面分身不暇,虽然还想多讲两句,可是怀里的孩子已经吵着要奶喝了。   “嗯,好,小靳晚安……”   让对面先挂断电话,靳敖把身上的制服叠好,摆在清洗间里让其他人来洗衣服。   他第二天,也就是周六没有排班,尽管少了一天的工钱,但可以趁这个机会在家里好好写个作业,预习下一周需要上的新课。   他成绩在学校不错,一直都是年级里的第一第二,别人看他似乎很轻松就可以拿到很好的成绩,但背地里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时间在学习上。他在学校的时候,就连眼保健操的时间都拿来写作业,而到了晚上有兼职的时候,他会趁工作的间隙背一篇课文或古诗,权当复习。   靳敖把所有事情都完成得滴水不漏、无可挑剔之后,和主管结了当日的工钱,向其告别后,他就回了家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靳敖刚起床刷完牙洗完脸,刚准备自己做早饭,他就听见门外有很大的动静,似乎是有什么大件的物品在搬来搬去。   靳敖透过猫眼朝外看,才记起来昨晚房东太太的提醒,他对门的新邻居要搬进来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带着一脸沉着冷静的样子,穿着一身简约的白T,配上了一条简单大方的休闲裤,瘦削的身材挺拔如松。他一只手帮工人扶着门,另一只手自然地指着房间内的某处,似乎在让工人把他手中的大件电器搬进房内的指定位置。   他手里搬来的电器,都是些英文的大牌子,看起来价格不菲,和这老式小区的氛围十分不搭。   他时不时地转身为工人让路,才能让靳敖能看到他的全部相貌。   在门口指引工人搬东西的白和璧,自然不知道背后还有一双灰色眼睛在看他。   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待工人全部搬完了,白和璧出手阔绰地给了每人小费,遣散了他们,他在门口似乎又收到了什么紧急信息,拿起最新款的iphone在发消息,期间不经意露出了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百达翡丽腕表。   靳敖在门口看了一会,只觉得对方似乎是什么有钱人的儿子。   但他不得不说,这个叫白和璧的新邻居是真的长得很好看。   哪怕是在酒吧里兼职时,他招待过的大老板,都没有一个能像他这么有气质的,凛冽清俊,让人看了就心生喜爱。   可能是盯得太久,倚靠在门口,正在手机上打着字的白和璧似有所感,抬起头朝他这边望了一眼。   凌厉的眼神让靳敖不自觉后退一步,又想起隔着扇门对方也看不见,又回到猫眼处。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偷窥狂,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好奇的欲望。   这个叫白和璧的新邻居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搬来这里,这么一座破破烂烂的老式小区。   就像是一片洁白纯净的雪花,掉落在了泥土里。   他发了会呆,门前的新邻居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门口也没有他的痕迹留下。   真的像雪花一样,融化得悄无声息。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有点失落。不知是失落于没能多看几眼,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门和他打招呼。   抛下心里那点小小的念想,靳敖放下猫眼的金属盖子,跳过这段插曲,继续去紧锣密鼓地学习去了,他下午还要去医院看他还在化疗的妈妈。   后面的一个多月,靳敖渐渐熟悉了对门新邻居极富有规律的外出规律。   周一、三、五上午他似乎有早八,所以早上七点他就会出门,其他日子都是八点左右才会赶去S大,工作日的晚上一般是九点多回家。至于周末,白和璧八点会先去晨跑,九点带着早餐或者买的菜回来,直到下午两点才会出门,然后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会回来。   靳敖见过他和隔壁两户人家碰过面,而他自己则有意避着他,专门挑他不在的时候出去。   他打心底里觉得,他们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一高一低,高的是白和璧,低的是他,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谁知道,这次意外受伤却让他强行和这位新邻居有了交集。   他感受着手里细腻的触感,嘴里把玩着“白和璧”这个名字,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念叨出了声,发音生涩。   “白,和璧……”   身旁的人似乎因为听见自己的名字,眼睑颤颤地想要睁开。   眼见身旁的人快醒了,靳敖又闭上了眼睛,装睡。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但身体快思想一步,让他紧急避险。   果不其然,就在他闭眼的后一秒,身旁的人打了个哈欠,很明显是醒了。   白和璧一觉睡醒,觉得哪哪都疼,除了自己的左手,因为左手已经没有任何知觉残留。   睡得有些懵,他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的手还被床上的人扣着,怪不得没有感觉。   他动了一下,血液瞬间回流,慢慢恢复触感的白和璧麻到感觉手臂上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咬他。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   忍着那股麻劲,他看了眼床上的人,小学弟还在睡,他都怀疑是不是昨天晚上医生缝针的时候打麻药打太多,让小制冷机直接短路宕机了。   他动了动自己的左手,再次尝试把自己的手抽离床上男生的禁锢。   和昨晚不一样,今天他稍稍一动,对方的手就松了。   如此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昨天晚上的束缚,白和璧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低声道:“不会是他的手也麻了,所以才没力气了吧?”   他戳了戳对方的手臂,依旧没反应。   他觉得大概率是这个原因。   他抬头看向靳敖的脸,还是昨天晚上睡着前抿着嘴唇的冷漠样子。   全身不舒服的白和璧撇开眼神,从椅子上站起来,扭了扭脖子,简单伸个懒腰,全身上下的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报废声音。   他活动了一会,走到窗子旁,一把拉开了昨晚虚掩着的窗帘,清晨的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进病房,轻盈的温暖瞬间让白和璧舒适了不少,他向外瞄了一眼。   昨晚肆虐S市的台风虽然已经停了,但依旧留下了疯狂过后的痕迹,病院楼下花园里被拦腰折断的花花草草见证了一切,外边已经有护士推着住院的病人出来散步,很是惬意。   他眯了眯眼睛,只觉得房间里还有些闷。   两名成年男性在同一间封闭屋子里呼出的二氧化碳含量有些超标,白和璧把紧闭的窗户打开一半,让被雨水冲刷后显得十分清新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干净微湿的晨风拂过他脸颊,轻柔地像一个吻。   在窗口发了会呆,白和璧才又回到病床旁,去观察靳敖的情况。   "睡这么死,不会出什么事吧?"   白和璧有点担心,刚俯身到靳敖面前想要进一步了解情况,男生的眼皮就颤颤巍巍地睁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保持缄默。   猝不及防地,白和璧和那双很特别的眼睛对视。   他觉得那对眼睛就像灰色的玻璃弹珠一样,纯粹而锋利,很好看,是他想要收藏的那种类型。   因为盯得太久,身下的男生不明状况地眨了眨烟灰色的眼睛。   被他的动作惊醒,白和璧意识到这样的距离太过亲近,默默地把脸离小制冷机远了点。   “你是?”男生的声音干涩,但似乎因为一晚上滴水未沾,喉咙黏膜黏连在一起,而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白和璧,昨天晚上送你来医院的人。”白和璧简短地回应,去给嘴唇表面都因缺水而干裂开的男生倒了杯水。   “喝点水,润润嗓子。”他一边倾倒着热水壶,一边说道。   “谢谢。”靳敖礼貌地回应,同时撑着手臂、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用枕头把自己的身子垫高了一点。   他的视线追逐着白和璧弯腰给他倒水的清瘦背影,又在男人转身的瞬间收回视线。   白和璧一回头,就看见靳敖已经自觉地坐在床头,眼神直愣愣地望着今早被他拉开的窗帘,双手摆得正正的揣在一起,像是在上课的乖宝宝。   有一瞬,白和璧有点想笑,他觉得昨晚医生对他们两个人的判断都错了,自己并不吓人,而小制冷机根本不是冷漠,而是傻傻的木头。   他忍着笑,将手上的水递给男生:“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靳敖,”高大的男生抿了一口水,像是机器一般吐出两个字,又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不近人情,于是多补充了一句,“谢谢你昨天晚上把我送到医院来,也谢谢你……没有报警。”   “嗯,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白和璧很好脾气地回应。   话题停在这里,两个人都没有继续。   靳敖是不知道怎么搭话,他从来没有和这种人打过交道;而白和璧纯粹是觉得,这叫靳敖的小家伙呆呆的挺可爱。   白和璧用后背抵在医院的墙上,双手揣兜,思考时的模样和靳敖第一次从猫眼看去的凌厉样子别无二致。   靳敖喉结上下滚动。   白和璧见氛围稍冷,于是主动挑起了话题:“我听房东太太,就是以前住在603的宋玉阿姨提起过你,你就是住在我对面604的那个高中生吧?”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故意没说房东太太提起他了什么。   “是,她说了我什么?”靳敖紧绷了身子,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尽管知道宋姨不会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但他还是有一瞬羞于将自己一团糟的家庭现状暴露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他们家的生活就像一洼泥潭,谁都不愿浑浑噩噩地沉沦其中,但靳敖从来不喜欢被人用同情的眼神悲悯地看待,那是一种另类的居高临下。   他讨厌这种明里暗里的优越感。   “说你……”白和璧见到对面的人脖间暴起的青筋,心下了然。   ——这小子还挺爱面子。   他自觉地隐去了对方父母的情况:“……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直在夸你学习成绩好。”   坐在床上的青年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全身的肌肉又渐渐松弛下去。   靳敖的眼神里看不清情绪:“替我谢谢宋姨,但她说得太过了,我的成绩不算好的,只能算中上。”   这时,白和璧才好像发现了什么,转移话题,指着他胸口处的绿色校徽:“你是S大附中的学生?”   “嗯。”靳敖看了眼自己身上还没被换下的校服,嫩绿色的校徽上是一枚小草发芽的图标,据传是一位名家专门设计的,有点幼稚,但又极其符合S大附中教书育人的气质。   白和璧笑笑:“这么来说……你还是我学弟,我以前也是S大附中的,说不定你还能在学校的公告栏里看见我。”   他当时高考拿的是全校第一,学校应该还是宣传过一阵的。   靳敖这才稍显惊讶地看回白和璧:“很巧。”   他从来都没有预料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存在。   几乎是瞬间,他开始遐想白和璧穿着这样一身嫩绿色幼稚校服的样子。   ——那一定会很有趣。   靳敖面无表情地神游天外。   没注意到靳敖已经开始走神,白和璧继续道:“你昨天在救护车上,对我说‘没钱付医药费’,你还记得吗?”   刚刚还沉浸在幻想中的靳敖呆愣一下,在记忆中搜寻片刻,似乎回忆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   他的脖子上晕上一层淡淡的红色:“……抱歉。”   然后他扯着被子角,急忙解释道:“我会把昨天晚上的医药费付给你,一分钱都不会少的。”   看着面前人有些激动的样子,白和璧弯了弯嘴角。   他这回确定了,这位真的是呆。   白和璧的笑宛如冰雪消融,靳敖看得有些怔楞,嘴里的解释也越来越小声:“真的,你相信我,昨天晚上是我脑子不清醒。”   “好了,我知道了,医药费也没多少,没必要把这些挂在心上。”白和璧轻描淡写地就决定了这笔钱的归属,对他来说,这点钱连让他买半件新衣服都不够。   “不行,我必须还给你。”靳敖执着道。   白和璧无意在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上纠结太久,直接略过了他的回应,小孩子没有人权,他更好奇另一件事。   他盯着靳敖,眼神里带了点上位者的凌厉气质:“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小刀划伤后脑,以及当时不让我报警?”   靳敖一下子止住了话头,迟疑了一会。   白和璧好脾气地等着他的回答。   靳敖憋了很久,这才选择了一种委婉的说法向男人解释道:“没什么事,就是我做兼职的时候,有个客人故意闹事,被当场我下了面子,气不过,就找了一群混混过来报复我。”   实际的情况则是,他在酒吧兼职服务生的时候,被一个男性客人动手动脚,他忍受不了对方油腻的眼神和不干不净的揩油动作,但又因为他是附近某个大公司的主管,怕被对方进一步的盯上,靳敖只得不断避让。最终,当这位客人和周围的人打赌吹牛,暧昧地表示用大把的金钱约他一晚的时候,他爆发了,当场给人甩了冷脸,一走了之。   于是,他就这么被那个人渣记恨上了。   尽管后续,酒吧老板也知道是那位客人的问题,也就能在酒吧范围护着他,出了酒吧,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他在下班途中就被三四个闹事的混混敲了闷棍,用锋利的小刀划伤后脑,自己强撑着一身的伤回到了家,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倒。   靳敖想到这里,烟灰色的眼睛一片漠然。   不过那群混混也没讨到什么好,他下手狠,估计骨折了好几个,这段时间都能安静些。   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腌臜事,他都不想让面前的人了解到,他怕对方会以为自己是出去卖的,这种谣言他已经听过几个嘴碎的大爷大妈传过了。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妈妈知道这件事,要是让她知道了,她会很担心的。”靳敖低着眼皮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解释道。   他也不想被当成小混混之类的人物。   靳敖明明不是会主动维护自己形象的人,但是他直觉要在白和璧面前表现得好一点。   白和璧没继续追问下去,两个人素不相识的,对方能告诉他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看在他救了他一命的份上。   不过他明白靳敖心里的顾虑是什么,无非是来闹事的客人背景不一般,而背景单纯的靳敖不愿扯上这样一个大麻烦,报警会让他雪上加霜而已。   混迹商场的白和璧脑子一瞬划了过很多念头,不费吹灰之力就猜到了最有可能的一个。   自己也没有帮他的义务,最多是见到他下次受欺负的时候,可以顺手帮他解决一下。   他笑了笑,没有提出什么要帮忙的不情之请,独善其身是他在商场上学到的很重要的道理。   白和璧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床头柜上还有我给你买的早餐,有两个肉松蛋糕和一个芋泥卷,我还拆了瓶AD钙奶喝,你别嫌弃。”   靳敖视线转移到床头旁的小柜子上:“不会的,小时候我很喜欢喝。”   “是吗?”白和璧失笑,“酸酸甜甜的,还是原来的味道,我小时候也挺喜欢喝的。”   白和璧和靳敖两人简单地聊了一下如今的S大附中,再把昨晚医生的叮嘱复述一遍,就没什么话可以谈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腕表,已经快上午十点多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他也该走了。   “这里是我的联系方式,我和其他两户601和602都留了,就和你没留过了,”白和璧随便在床头柜找了纸和笔,蓝色的圆珠笔有幸被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他潇洒的签名飘逸灵动,“大家都是邻居,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你安心养伤。”   “谢谢。”靳敖真心实意道,无比认真地盯着白和璧看。   “那我先走了,拜拜。”白和璧写完最后一笔,把纸片塞到了靳敖的手里,指尖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靳敖低头看着张扬的字迹,回道:“……再见。”   见人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靳敖心里却总觉得缺了一块什么,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没被解决。   “白和璧,”于是他喊住了半只脚踏出门外的白和璧,对上对方略显诧异的眼神,他认真地问,“以后,我可以喊你……白哥吗?”   原本以为对方可能还有什么其他事要让自己帮忙的白和璧吁了一口气,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   “可以,叫学长也行。”他也挑了另一个称呼让靳敖喊。   “白哥!”靳敖盯着面前的男人,眼睛亮亮地又喊了一声,不知道在证明什么。   一个简单的称呼,让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点。   白和璧从来都没有被人叫过“哥”,他从来都是被当成小辈对待。   这种感觉还挺新奇。   白和璧面上不显,但莫名的感觉在心底转了一圈,像是一条小鱼的尾巴轻轻拂过心尖。   “嗯,”他应了一嘴,笑笑挥手,“我走了。”   “再见,白哥。”靳敖盯着他清俊的背影。   这回人是真的走了,还帮他好心地把病房门带上了。   待他走后,靳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看着自己早上和白和璧无意间相牵的的左手,目光很沉,那上面似乎还残存着细腻温暖的触感。   靳敖蜷曲的食指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自己左手,凑近鼻子,轻轻嗅了一下。   ——和昨晚一样的味道,一样的好闻。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   真该让白哥看看第一次见面就漏出小狗勾本性的敖敖!   第一段回忆结束啦,后面应该还有好几段,不知道大家感不感兴趣XD   -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7k大章奉上! 第28章 Chapter 28. 喝药   待被窝里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靳敖感受着自己手腕被白和璧环握着的温度,偏着头,眼神不明地打量着对方近乎完美的侧颜。   白和璧喝醉后不吵也不闹,静静地躺在被窝里,很听话,像是只温驯的猫,平日里凌厉的五官线条也因为醉酒而缓和不少。   他以前从这个角度打量过对方无数次,笑着的,不笑的,他都曾观察过。那是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白和璧后,最为幸福的一段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将这种隐秘的欢喜藏于心中,贪婪地攫取着对方生活的点点滴滴,并对观察到的任何细节自我满足。   后来,到了国外,这样饮鸩止渴的行为也被迫终止,可心中的妄想却从来没有熄灭过,就像绵延不断的野草着了火,蔓延得漫山遍野,割不断,除不尽。   这种刻意断绝念想的方式,更像是一下子给燃烧的纸张抽成了真空,可余温仍高,一旦恢复氧气供应,就又会猛烈地窜出火焰,燎得人心焦。   靳敖用空着的左手,轻轻在对方白皙的手背皮肤上点了点。   正看得出神,靳敖的小腿处贴上一团温软的毛团。   靳敖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不知什么时候偷跑进来的云朵身上。   “你怎么又跑进来了?”靳敖摸摸它的耳朵。   猫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自己的铲屎官在讲什么,只是用头拱了拱他的手,小声地喵了一句,向他撒娇。   靳敖用剩下一只空闲的手给云朵顺毛,侧身看了看主卧的房门,自己拿药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把门关严,还留了条小缝,云朵可能就是趁着他照顾白和璧的时候,悄悄从门缝中挤过来的。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云朵已经灵巧的跳上了床,好奇地盯着床上的人,用长长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白和璧的手。   躺在床上的白和璧突然被猫尾巴撩到,熟睡着的眉眼本能地皱了皱。   靳敖自然也看到了白和璧有些不适的表情,想把云朵赶下床,可是他只剩下一只手,实在不好操作。   一个没留神,他就管不住布偶猫了,有些无可奈何,耐心地和它讲道理:“要乖乖的,别打扰他休息,知道吗?”   云朵将他的话当耳旁风,拿鼻子顶白和璧的手,见床上的人没有回应,着急地喵喵叫。   “小坏蛋,都说了别吵他!”靳敖假装冷了脸,作势要抱它下床。   云朵见自己主人好像真的生气了,也不敢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了,娇娇地叫两声,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委委屈屈地蜷在白和璧的肩旁。   “这时候装乖了?撒娇也没用。”靳敖用左手拎起云朵的后颈肉,把猫轻轻地提到了床下,用脚尖小心推了推它。   云朵敢怒不敢言地蹲在地上,瞪着他,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地板上一扫一扫的。   靳敖故意不理它。   见主人的注意力全在床上人的身上,云朵自讨没趣,用尾巴愤怒地拍一下靳敖的小腿,打了个哈欠,垫着脚穿过门缝回到猫窝睡觉去了。   见自家的猫终于老老实实地回了猫窝,靳敖用自己的长脚一勾,把房门彻底关了个严实,杜绝了布偶猫再闯进来的机会。   被云朵分了心,靳敖此刻却被提醒,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他从床头摸到自己的手机,摩挲着外壳,犹豫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这个时候给那人发消息。   但今天这事的确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   想了想,靳敖还是拿起了手机,打开微信,给通讯录里很久没联系的某个人发了条留言。   【嗷嗷】:店长,你今天是不是给别人亲自调了“止疼药”。   靳敖本来并没有预计到对方今晚会回复他,可是他刚编辑好文字发送过去,就看到对话框上方的昵称变成“正在输入中”。   他有些诧异,定定地看了一会聊天框,等待对方的回复。   对面很坦诚地回复他。   【宋时笠】:是啊。   【嗷嗷】:你还没睡?   【宋时笠】:我可是有夜生活的人。   宋时笠,就是“地心引力”酒吧的老板,在酒吧给白和璧“止疼药”的首席调酒师,同时也是靳敖从前兼职在高中时期的前上司。那时他缺钱,碰巧发现“地心引力”在招服务生,他犹豫片刻,就去应聘了。他选择这份兼职的原因,是工资要比在奶茶店打工要高上几倍,除了晚上辛苦点,也没什么其他弊端。   当时靳敖应聘的时候,宋时笠见他长相不错,很符合他们酒吧的调性,而且满了十八岁,不算雇佣童工,就和对方爽快地签了兼职合同。这份工作离家近,待遇还不错,也算解了他一时的燃眉之急。   宋时笠是清楚他家的情况的,明里暗里也帮过他不少,靳敖也在兼职的这段时间里和宋时笠成了好友,知道对方和他的同性爱人已经携手度过了十余年时光,恩爱无比,四年前同性婚姻合法化,他们也是最早第一批登记结婚的人。   当初靳敖发现自己对白和璧动心,对自己性向产生迷茫情绪的时候,还是在宋时笠的开导下才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嗷嗷】:呵,你家那位刚被你折腾完?   【宋时笠】:嘻嘻,你猜?   宋时笠还是这个性格,照现在流行的话来讲,就是皮,不知道他爱人到底看得上他什么,嘴贱还是那张脸?   靳敖不是很想看他们两个人秀恩爱,他嫉妒。   【嗷嗷】:……我知道了。   【宋时笠】:你还是这么无趣,那个你说的“别人”选择其他人也理所应当吧。   靳敖无视了宋时笠嘲讽他的话,而是直奔问题核心。   【嗷嗷】:为什么给他调那杯酒?要是他不遇见我的话,被其他人捡走都有可能。   【宋时笠】:放心,我有分寸,对方可是身边有人的,而且,如今嘛……他这不是在你家吗?   酒吧店长说得暧昧,什么“对方身边有人”,想要以此来激怒他。   不过靳敖早就从白和璧的口中得到了准确信息,和他白哥在一起喝酒的是他公司里的那个副总,所以并没有被宋时笠影响到心情。   【嗷嗷】:我不管,你必须给人当面道歉。   宋时笠可不高兴了。   【宋时笠】:我凭什么身份啊,你曾经的顶头上司?而且,我在他喝酒前可是提醒过的,“止疼药”也是他自己喝的,我最多就是给他提供了一个选择而已,他自己选择要喝那也没有办法。   【宋时笠】:况且,我们之间也有账要算吧?你回国这件事,可是一点都没和我们说啊,要不是朋友圈里看到你发了照片,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成了大老板就是不一样,以前的朋友想见一面都得拐弯抹角地问。要不是今天遇见你初恋,给他调了杯酒,又“恰巧”被你捡回家,你是不是都不会给我发信息?   靳敖扫过这长长的两段话,头疼,果然是对他当年的不辞而别,心里还有怨气。   他揉揉眉心,捋清事情的逻辑。   【嗷嗷】:……回国没通知你们这件事是我不对,但一码归一码,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宋时笠】:行啊,没问题,但是什么时候你能把人正大光明的带过来,我就向他道歉;但同样的,你也得向我们酒吧里的人道歉。   【嗷嗷】:可以,但你必须先道歉。   【宋时笠】:你瞧瞧你自己的样子!   【宋时笠】:……唉,你果然还是没变。   看到这句话,靳敖松了口气。   他沉吟片刻,打字回复道。   【嗷嗷】:我从来都没有变过。   【宋时笠】:行了,你和你初恋过夜生活去吧,我们这些狐朋狗友就不打扰你们了。   【嗷嗷】:闭嘴。   【宋时笠】:哈,害羞了。   对话断在这里。   靳敖的视线停留在“夜生活”三个字上。   他也想有,但是他喜欢的那个人还没有准备好,所有幻想中的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而已。   不过现在,这栋空中楼宇已经在地面上搭好了几阶楼梯,不再是完全的空想了。   他想让他的白哥完全属于自己。   他垂眸看向窝在被子里安安静静睡觉的白和璧。   至少现在还不行。   但是,白和璧迟早是他的,时间长短而已。   他会等,就像过去在国外度过的无数个漫长且无趣的日日夜夜。   在四年的磨砺下,他早就成为了一个耐心的猎人,自然懂得水到渠成的道理,只有等到时机最成熟的时候,他才能一击得手。   ***   白和璧一醒来,就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家里。   那些纷杂绚烂的梦境碎片,哗啦啦地被冲进了洪流里,融化在清晨的思绪中。   白和璧感受着身上宽松而又粗糙的布料触感,鼻尖是他家以前常用的薰衣草柔顺剂味道。   最明显的难受感,是胸前压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布偶猫甜恬静柔美的蓝眼睛,对方正努力地在他胸口踩奶。   躺在床上,白和璧举起小爪爪都炸成小花的猫咪,疑惑道:“云朵?”   布偶猫被人举在空中,很乖地没有挣扎,四肢晃悠,尾巴自然垂下,朝着床上的白和璧甜甜地叫了一声,似乎在回应床上的人。   白和璧盯着小猫咪,身体上下很清爽,没有任何不适,除了宿醉后的大脑还有一点酸胀感存留。   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让代驾先走,自己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幕,后面发生的事,他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这是喝断片了?那么一小杯酒,就把他给放到了?   喝酒从来都没有喝得这么醉过的白和璧皱起了眉,昨天晚上回到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既然云朵在这里,那他这是在靳敖家里?   似乎是听到了房间里白和璧的喃喃自语声,推门声响起,突兀的男声肯定了他的猜想。   “白哥,你醒了?”   白和璧拍了拍云朵的小脑袋,让它从自己身上下去,这才看到高大的男人推开门,大步流星地朝他而来。   此时,靳敖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挺着笔直的腰杆,宛如一个坚定的守卫一般站定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只搪瓷碗。   他嘴角线条柔和,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用金属勺子不断搅拌着里面的不明液体,笑着说。   “大郎,该喝药了。”   --------------------   白和璧:我们怎么都有握着别人手睡觉的破习惯?   靳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大家周日见!周日见! 第29章 Chapter 29. 离婚   白和璧:“……”   为什么每次见到靳敖,都是在他意想不到的场景之下,这个男人总是做着让自己意想不到的动作,说着意想不到的怪话。   白和璧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靳敖摸摸鼻子。   盯了靳敖一会后,白和璧把奇怪的念头抛之脑后,他的眼神被站在床边的男人手上端着的不明液体吸引了。   他问道:“这是什么?”   “白哥,你发烧了,这是退烧药,先喝一点吧。”靳敖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他吹散了退烧药上的白色蒸气,感觉不太烫了,才把搪瓷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发烧了?”白和璧诧异问道。   要知道,他可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哪怕是这样的小病小痛都很难在他身上见到了。这还都得益于他假期有空,就会去早起晨练的良好生活习惯,让他有了一副尚可的体格,用于应付高强度的工作。   经靳敖提醒,白和璧这才发觉,自己除了宿醉过后的必定会有的头疼外,浑身上下的关节还透着一股酸劲,稍微动弹,仿佛生锈的机器重新运作,带着生涩。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白和璧又问:“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靳敖笑笑:“白哥,你昨天晚上喝醉了,认错了门,还好是敲了我家的门,不然你昨晚就得睡在走廊里了。”。   他没提昨晚照顾了他一整夜,帮他散热降温擦汗的事。一直折腾到凌晨四五点,他才到侧卧简单休息了两个多小时,又起床给他做早餐,虽然有点累,但见他白哥今早精神好了不少,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谢谢你昨晚的照顾。”白和璧有些不自然地回应道。   靳敖站在床头,低着头,用他那双烟灰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高大身躯挡住了从窗台照过来的光:“喝完了药,再拿体温计量个温度,看看烧退了没有。”   “麻烦了。”白和璧客套地应了一声,他想翻身起床自己去处理这一切,却被男人拦住了。   靳敖把刚准备起身的人又推回了被窝:“白哥,先别起来,小心着凉,退烧药就在床上喝吧。”   没等白和璧说话,靳敖自顾自地帮他安排好了一切:“我去给你拿温度计,顺便给你拿几件我的厚外套,今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天大降温,现在外面的温度已经快接近零度了。你现在只穿了我以前的一件旧校服,太单薄了。”   闻言,白和璧举起袖子,衣服上的嫩绿色花纹映入他的眼帘,他扯着胸前熟悉的校徽,才发现这是S大附中的校服。   他就说这衣服怎么穿起来这么粗糙。   摩挲着有些褪色的校徽,他竟有点怀念以前自己的高中时代。   语毕,男人就低垂着眸子,把放在一旁的退烧药端起来,舀起一勺药液,递到白和璧的唇边。   白和璧出声本想制止他的行为,说自己又不是个残废,但勺子已经无比自然地伸到了他的嘴边,怕两个人之间氛围变得尴尬,白和璧只好含住勺子,顺着男人的动作一点一点喝下了苦涩的药液。   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时不时伸出舌尖试探,有时嘴角沾到了黑色的药,又用舌头轻舔掉,像只优雅的猫。   靳敖对这种一来一回的投喂游戏有些上瘾,他盯着对方润泽的唇瓣,心里好不容易熄灭的的火苗“噗嗤”一声点燃了起来。   暗骂一声,他动了动腿。   白和璧没注意到对方的异样,面对这样温柔的靳敖,他心底泛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像是咬了一口花椒,又酥又麻。   除了父母,他很少有能接受到其他人如此直白而又细致的照顾,连以前身为伴侣的司青舜都很少对他这样。   喝完了药,白和璧有些别扭地别开眼。   “喝完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别管我了。”   靳敖应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五颜六色薄荷糖,稀里哗啦地洒在床头柜上:“吃点糖,清清嘴里的苦味。”   白和璧看着星星形状的糖果,是自己以前很喜欢吃的那一款,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当成小孩子照顾了,但是他又不肯承认这种莫名其妙的小细节,的确戳到了他的点上,让自己心情愉悦。   他用手无意识地揪着被子的一角,不知味地道谢:“嗯,谢谢。”   “白哥,洗漱用品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直接去浴室里拿,都是刚刚拆封的,很干净,”见人很乖地答应他的话,靳敖站直了身子,扭头去旁边的衣柜里找适合白和璧的外套,一通翻翻找找,将尺寸大小贴合的衣服置于白和璧的身边,“这里是我给你找的厚衣服,等你整理完,就出来吃早餐,我刚刚才做好,现在还放在锅里暖着,我在外边等你。”   在对方的话语中,白和璧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点头示意,神色自若。   对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等靳敖出了房门,白和璧才起身把对方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展开,披在自己身上。   衣服上都是他以前常用的薰衣草洗衣液味,这种熟悉的味道会让他不自觉地把这里错认成自己家。   白和璧穿好了衣服,一丝不苟地扣好扣子,在床上静静坐了一会,伸手在床头柜上随手抓了一颗糖果,撕开包装,盯着里面裹满了糖霜的黄色小星星,把它倒进了嘴巴里。   他把薄荷糖含在舌上,清新而香甜的薄荷香驱散了嘴里退烧药的苦涩,甘凉的气息直冲鼻腔,让他刚睡醒的脑子瞬间清醒不少。   将糖用牙齿一点一点碾碎,感受着糖粉颗粒在唇齿间缓慢融化,白和璧轻笑了一声,转身去洗漱了。   ***   他自然不会让靳敖这个做主人的等太久,快速地刷个牙,用一次性毛巾随意擦了脸就出了浴室。   不过等白和璧洗漱完,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他一出房门,就看到靳敖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瞧着桌子上散发着热气的早餐发着呆,样子愣愣的。   “我洗漱好了。”白和璧打了个招呼。   看到穿戴整齐的白和璧,靳敖这才回神:“啊,好的,你看看早餐合不合口味,和那天借宿在你家做的不太一样,这次我换了个做法。”   白和璧的目光聚焦到餐桌上的冒着热气的早餐。   的确与上次不同,靳敖今早没做西式的早餐,而是选择了更称白和璧心意的中式做法。   桌子上摆着番茄鸡蛋面,面条爽滑润泽,撒了点细细的葱花,面间散落着大块的牛肉粒,纹理分明,切成小块的番茄被煮得红润而绵密,煎鸡蛋是溏心的,稍稍凝固的蛋黄淌在略微发焦的蛋白上,宛若融化了的暖阳,被炸的酥脆的鸡蛋吸饱了底下的汤汁,诱人的酸甜直入鼻腔,令人食指大动。   抽开餐桌旁的椅子,自觉坐下的白和璧动动鼻子:“你可以不用等我的,你可以先吃。”   “没事,两个人一起吃就好了,我也不能让你吃剩菜啊,”靳敖勾了勾嘴角,把陶瓷筷子分了一对给坐在对面的人,“好了,咱们都这么熟了,不用再客气了,吃吧。”   闻言,白和璧也不再客气,接过筷子,开始享用起摆在自己面前的美食。   今天早上的餐桌上,两个人都格外沉默。   大家都默契地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除了开头的几句简单的对话以外,他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饭桌上只余两人小声吸着面条的声音。   温热而美味的食物下肚,立刻就将白和璧的身子暖和起来,浑身因发烧而导致的不适,也在胃部的满足下得到了极大地释缓。   等到吃完东西,白和璧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才有时间问道:“对了,最近怎么都没看到你出门?”   靳敖苦笑:“工作挺忙的,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情。”   “是这样的,职场如战场,”白和璧不自觉地拿出在办公室的状态,但又瞬间意识到对方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青涩的高中生了,又换了种不那么生硬的语气,“现在多努力一点,熬出头就过去了。”   “嗯,谢谢白哥。”靳敖很乖地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往身边靠近了些。   白和璧尝试缓和气氛:“……对了,你在国外这几年时间里,没碰到自己喜欢的人吗?”   靳敖气息滞了一下,旋即生硬地笑了下:“没呢,这不是在忙工作呢,哪里有时间找对象。”   话题聊死了。   白和璧敏锐地察觉空气里的氛围变得更加僵硬了,他垂下眼眸,看不清颜色。   靳敖也没再开口。   还好,白和璧眼尖地看到对方的手机上闪过一条信息,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压。   对方瞥了一眼,目光就定格在那条信息上,拿起手机,神色凝重,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将对方的严肃的神情收入眼底,白和璧觉得自己这时候也该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他一边走向门廊,找好了自己的鞋穿上,比了个六的手势放在耳边,“有事找我帮忙,就直接打我电话,不用客气。”   似乎想到了什么,白和璧一只手摸到了裤兜里的家门钥匙,笑笑:“毕竟你是我学弟,我也把你当弟弟看,本来是我应该多照顾你,如今倒是你反过来照顾我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他一句话,客气又疏远,既点明了他们之间如今的关系,又适当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靳敖一瞬间觉得对方看破了自己拙劣的伪装,心下一颤,颇有些措手不及。   他有种被人看透的窘迫,连忙帮人开了门,答道:“没事的,谢谢白哥。”   “嗯。”白和璧点头,扭头出了房门。   在他用钥匙打开了自己家门后,靳敖还探出个脑袋紧紧盯着他。   “哥,”靳敖喊道,“你还生着病,注意好好休息。”   白和璧勾起嘴角:“好,再见。”   “再见!”靳敖眼睛闪烁一下。   白和璧关上门,把靳敖的背影关在门外,决定去浴室好好冲洗一下自己昨晚酸胀不堪的躯体。   但是面对落地镜的瞬间,他又对自己这身沾满了靳敖气味的衣服犯了难。   下次得找个时间,把这些衣服,连同上次车里落下的那件风衣一起送回去。   白和璧边脱衣服边想。   ***   时间快得仿佛一缕风,谁也抓不到,只消转眼的功夫,就到了白和璧与司青舜约定离婚的日子。   等到了那一天,白和璧早上起床,还是被自己定的闹钟吵醒的。   白和璧躺在床上,端详着手机里今日日程表里的“离婚”两个大字,隔了好一会才彻底清醒,麻利地翻身起床,去整理今天离婚所需要带的所有证件。   等自己开上了前往民政局的车,他坐在车椅上,扶着方向盘,还有点不真实感。   早上的车流量比较大,他又正好赶上了早高峰,被塞在高架桥上,动弹不得,进退两难。   他隔着车窗扫了一圈周围,都是和他一样被堵在上面的车辆,钢铁制品泛着无机质的光,一望无际,感到有些无聊。   鬼使神差地,白和璧打开了上次靳敖不小心调到的音乐电台,顿时被里面喜庆而张扬的音乐吓了一跳。   ——里面在放《姐就是女王》。   白和璧:“……”每次打开都有新惊喜。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有钱了不起,姐也很自强”。虽然白和璧的确挺有钱的,但他还是默默地调低了车载音响的音量,还心虚地往窗外望了望,自我安慰车外没人听到才安下心来。   在间奏的时候,那个带着熟悉味道的电台主播又上线,见缝插针地播报接下来要播放的歌曲,无一例外,都是一些讲述恋爱的经典歌曲。   他因此也听到了完整歌单,下一首是《姐姐妹妹站起来》,在之后是《失恋阵线联盟》。   白和璧:“……”   他表示:“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电台。”   话虽如此,他还是沉默地听完了这几首歌,伴随着歌手们阅尽千帆而富有感染力的歌声,仿佛整条马路都变得花团锦簇起来。   音响里吵吵闹闹的,还带着欢愉地唱着“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   这和白和璧以往听歌的品味截然不同,但他莫名觉得,偶尔听听这些歌也怪可爱的。   就是不知道靳敖天天在听这些歌,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他勾起嘴角,闷笑几声。   一个没注意,前面的车辆开始渐渐挪动了,后面的车辆见白和璧车前空了一段距离,颇有些不满地按了按喇叭,白和璧这才踩下油门。   也许是借了这些金曲的东风,他后面去往民政局的路倒是一帆风顺。   白和璧原本以为他还得等一会司青舜,虽然堵车耽误了一些时间,但因后面的路程太过顺利,他还早到了十几分钟,因此他没着急下车。   他在车上眯了眯眼睛,刚准备再休息一会,可眼角余光却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是司青舜。   但出乎他意料地,司青舜到得比他还早。   白和璧不困了,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对方。   在民政局门口,他的准前夫背靠着墙,穿着有些发皱的衬衫和西裤,胡子拉碴,抽着烟,吞云吐雾,惹得旁人都绕着他走。   --------------------   白和璧(恍然大悟):原来小靳喜欢听这些歌。   靳敖(极力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   当你以为自己设置了定时更新后,结果却发现压根没保存的时候,心情就好像晚上不小心把臭袜子丢进洗衣机打开自动清洁后,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衣服全部沉沦,齐刷刷发烂发臭一样的痛苦和绝望。   大家晚安,明早再修修文! 第30章 Chapter 30. 团建   白和璧还残存着的道德心作祟,他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么大一个“污染源”站在民政局外。   思索片刻,他叹了口气,还是将车熄了火,关上空调,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手上还带着离婚所要用到的所有证件。   他仔细地整理了下衣服,检查完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挺直了脊背地走向司青舜。   司青舜早在白和璧开车进来的时候,就认出了对方那熟悉的车牌号,他捻了烟头,用那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人。   凑近了,白和璧才嗅到司青舜身上那股难闻的烟草味,顿时觉得何等讽刺。   明明司青舜之前是那么的讨厌香烟的味道,还不准他吸,可如今自己却抽上了,二手烟还把别人逼得退避三舍。   不过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冷漠地停留在对方瘦削的脸上,片刻后又移开:“离婚所需要的东西都带好了吗?”   “带好了。”司青舜把熄灭的烟头随手丢在花坛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他的那一份证件,纸张哗哗作响,“在你父母面前答应的事情,我不会食言,你尽管放心。”   白和璧冷淡点头:“那就进去吧,把事情早点办完早点走,没必要在外面吹冷风了。”   语毕,他绕过靠在墙边的司青舜,径直进入了办事大厅,按照大厅里的流程指示按部就班地来到了相应的工作人员面前,就坐于对方面前,一点多余的注意力都没分给跟在身后的司青舜。   离婚登记处的人员环视两人一遍,见一个冰冷一个沉默,心下了然,挂上了礼貌微笑。   她见多识广,很客气地对两人道:“请两位先生出示一下相关证件,包括结婚证和《离婚协议书》等相关文件,我们这边将尽快为两位办理。”   白和璧从公文包慢条斯理地拿出整理好的证件,与司青舜随意丢在玻璃桌上的文件合并在一起,推给了对面的女性工作人员。   “好的,谢谢。”工作人员感受到对面两人散发出的强大威压,麻利地将桌上的文件收好,粗略核对相应的种类是否无误。   她翻着两人呈交的资料,不经意间看到上面两人的名字,手指微颤,心下惊讶。   这两人的名字她听过,一个是白氏集团的总裁,另外一个则是商鼎集团的太子爷。平日里只能在报纸杂志里见到的人,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好是震惊,更别提她不久前看新闻,还听了一耳朵司青舜的八卦,结果没想到今天两个人就要离婚了。   那新闻里说的,岂不是就是真的?   她不露声色地扫过两人的样貌,一眼就分辨出两人各自的身份。   坐在右边的男人穿着一身商业便装,矜贵自持,有着很好的教养,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特有的凌厉气质,全身上下都被整理得一丝不苟,连发丝都服服帖帖的,一看就是白家那位被保护得很好的白小家主;而左边的男人形象堪忧,衣服像是八百年没洗过的咸干菜不说,还带着满身的烟味,要不是她有幸在某本金融杂志上看见过对方,她都不敢认这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司青舜。   算了,富人家的事情,和自己这种小职员又有什么关系呢?   思及此,登记处的工作人员保持了良好的职业操守,但偶尔瞟向司青舜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鄙夷:“接下来是我们这边的后台需要查验一下二位提交相应证件和证明材料,请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白和璧和司青舜目送对面的女性工作人员从桌子后的办公椅离席,踩着“嗒嗒”作响的平底高跟出门,拿着他们两个人的资料核对去了。   唯一能缓和气氛的人一出房间,房间里一片沉寂,仿佛空气凝固。   司青舜咳嗽两声,突然道:“和你离婚后,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和别人订婚了,女方你也知道的,就是宋茜。”   “就是之前你的那个前女友,宋家的大小姐?”白和璧有些惊讶,但他把这份讶然藏得很好,一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瞬间冷静下来,“嗯,我了解了。”   倒是“郎才女貌”,能配一对。   “是啊,拜你所赐。”对方阴阳怪气地回应道。   白和璧知道商鼎如今的处境,先是白家这边断了几条和对方不痛不痒的合作,而其他和白氏抱团的公司也有和商鼎分离的趋势,以及在这背后,针对商鼎集团的敌对集团早在他们动手之前就蠢蠢欲动,似乎像是要在商鼎集团身上扯下一块肉来。白和璧自觉如果站在对方的位置,能嗅到风雨欲来的味道。   这时候司青舜要和别家联姻,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S市,除了他们白家以外,就是另外一个老牌世家宋家的天下了,对方在商业上提供的帮忙和支持完全能不低于自家,最近听说还攀上了国家的什么大项目,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搭上对方的船,还取得对方的信任,除了本身的实力和手腕以外,司商估计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少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白和璧没有继续深想。   对方反正马上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白和璧收起心里的思量,暗暗防备对方在商业上可能会有的小动作,明面上无所谓地看他发疯:“找好了下家,就不必和我说了,我不关心你接下来的情感生活,祝你订婚愉快。”   而对方似乎被他过于冷淡地表情戳得窒息,喉咙里不住地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咳嗽声。   “白和璧,你到底有没有心!?”他们所在的办公室是半开放的,似乎顾及到周围人的目光,司青舜压低了嘶哑的嗓音吼道。   白和璧瞥他一眼,用正常音量回应道:“你觉得有就有,你觉得没有就没有。”   司青舜怒极反笑:“白和璧,你真狠啊。”   “多谢夸奖。”白和璧不甚在意。   这时,婚姻登记员小姐抱着新的一打文件进来了,成功制止了两人之间进一步的争吵。   “我们这边已经查验过了,双方的证件和材料都是齐全且有效的,可以按照流程进行下一步的公证了。”   她敏感地感觉到,之前那种表面祥和已经被打破,像是休眠火山复活,滚烫的岩浆埋于地壳深处,不知何时会喷涌而出。   顶着压力在心里为自己抹了把汗,小姑娘强装镇定道:“这里是两位需要过目的文件,请注意有一些需要两位共同签名的位置,然后我们会向二位询问一些相关情况,确定您两位最终的离婚意向。”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又各自接过对应需要签名的文件,拿起钢笔在工作人员标识处填上了对应信息。   婚姻登记员小姐挂着僵硬的笑,食不知味地按照惯例询问,随着面前人和自己生硬的一问一答,她感觉自己就像在海啸面前的一只蚂蚁,快被两人强大的气场拍死了。   等到问答结束,婚姻登记员小姐才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是登记的环节,等到离婚证颁发给二位后就可以离开了。”   白和璧饶有兴趣地看着工作人员拿出离婚证,然后在上面盖好了章,而坐在一旁的司青舜则一言不发。   他不想去探究如此沉默的原因,这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在意的只有那一本薄薄的离婚证,这标志着原本同床共枕的两人的彻底决裂。   等到两人都拿到了对应的离婚证,司青舜突然没头没尾地问:“是他吗?”   “什么?谁?”白和璧没听清,重复问了一遍。   司青舜阴冷地勾起嘴角,没说话。   从对方的反应中,他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   白和璧看着对方的表情,总觉得忽视了些什么,他皱了皱眉,又把这种嫌恶掩埋在自己的面具之下。   “你会后悔的。”司青舜拿起盖了章的离婚证,甩下最后的一句话,直接转身出了民政局。   背过身后,失意的落魄男人喃喃自语,没让白和璧听到:“你还不是和我一样,你只不过是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而已,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们之间的对错。”   看着对方的背影,白和璧无所谓地笑笑。   ***   周日下午五点,白氏总裁办公室。   又到了每周一次的工作汇报时间,此时距白和璧和司青舜登记离婚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依旧是站得笔直的林特助抱着一大堆的文件,在pad上勾勾画画:“白总,这里是这周的工作总结和下周的日程表,您看看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对了,上次雍和那边听说他们的太子爷要订婚了,我们这边接了对方发送过来的邀请函,您看看怎么样处理?”   “好,我仔细看看,”白和璧接过对方的文件,照旧快速地处理完了所需要修改的工作内容,“对方是在丑国订婚的吧?”   林助理点头:“对。”   白和璧沉吟片刻:“在国外啊……就这样说,我这边公司太忙走不开,就不去对方的现场了。但表面上的意思还是要做的,你帮我拟一份祝福,我签了名再邮寄过去以表心意。”   林助理刷刷地记录白和璧的吩咐。   处理完这件事后,白和璧继续垂着头,目光如炬地处理所有整理好的公务,洁白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带着几分色气的血管若隐若现,宛如精美易碎的上好瓷器。可林助理知道,自家白总可是强化瓷,怎么磕碰都不会坏的那种。   “……除了我提到的这几点需要特别注意一下以外,下周的工作就是这样,按照我安排的下去执行,”白和璧合上钢笔的盖子,将其在指尖转了圈,但看到平日里这时候该出办公室的林助理还呆在原地望着他,不禁询问出声,“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林啸收回视线,摸了摸鼻子:“白总你忘了昨天提交的活动方案啦?今年年终的团建活动主题已经由活动部初步审批过了,其中还有一些项目还需要您过目。”   白和璧拿钢笔点了点有些羞赧的对方,知道底下那群干活的家伙们又不安分了,失笑道:“公司里的大家这么快就想出去玩了,这还没到年关呢?”   林特助“嘿嘿”笑了声,觉得他白总自从前段时间以来,脸上的笑容就变多了许多,工作外的脾气也好了不少,但在工作期间还是一样的严肃,但骂人的频率倒是下降了很多。   就是不知道自己顶头上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来总归是好事。   林特助心下一转:“您也知道,大家最近齐心协力拿了雍和的一个大单,都辛苦好久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给大家放个假?”   林助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绝不承认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私心。   要知道,尽管公司内部工作时高压以待,在自家白总的带动下大家卷得不行,下达的各种要求更是严苛到令人发指,但他们白氏的员工福利和工作待遇可是出了名的好,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年终奖丰厚至极,以及多彩缤纷的内部活动。   这其中最让人兴奋的,就包括一年一度的年终团建,说是团建,实则是公司给骨干员工的福利观光旅游,持续时间一般是三到五天,在这期间,公司承包员工除了个人购物外的各项支出,住的是五星级酒店,出行用的是专门包的专用豪华巴士,更别提各种丰富的观光景点和活动,还有跨部门间的小型的联谊。   白和璧也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底下的员工连轴转了好几个月,心里也存了几分体恤下属的心软:“把我想成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了,又不拦着你们出去玩,把方案拿来我仔细看看。”   林特助熟练地从一堆文件里找出对应的团建方案,递给对面坐得板正的自家总裁。   接过文件,白和璧粗略翻了翻对应的活动详情,活动部的人员已经安排得很好了。   这次团建总共三到四天的行程,他大致扫了眼,活动部安排得已经足够详细,没什么大的纰漏了。   “白总,这次您要跟着大家一起去吗?”林特助按照以往的惯例顺着问了一句。   林助理作为顶头上司肚子里的顶级蛔虫,已经预料到了他拒绝的回答,按照以往四五年的经验,他已经自动帮总裁划掉了这项行程,毕竟以前白总都是要和他伴侣两个人出去玩的,自然会把这些不重要的事项推得一干二净。   白和璧拿钢笔轻点桌面:“好,我去。”   “好的,这帮您记上您不……啊!?”   白和璧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嗯,没听清吗?我说‘好’。”   “啊,啊……好的,这就帮您记上。”   林助理着急忙慌地把刚刚的编辑撤回,给白和璧在12月末尾添上了这项行程:“白总,这样一来的话,您下个月的安排就要重新调整了。”   白和璧阖上眼睛,揉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没事,重新安排吧,这个月末再和我简单汇报一下,麻烦你了。”   “好的,没问题。”林啸边加备注,边在心里犯嘀咕,自家白总这是怎么了,彻底转性了?   心里的疑问像小猫爪子一样挠得他心痒痒,他还是耐不住心里的疑惑,直接问出了口,但此话一出,就觉得自己失言了:“您不陪您爱人了?”   白和璧能料到对方的好奇,他也做好了回答的准备,他和司青舜之间的事情总归是要公开的,于是他睁开眼睛,浅笑道:“我和他离婚了。”   林啸助理嘴巴张得能吞下两个梨。   看着自己精明的特助一副痴傻模样,白和璧脸上笑容扩大了些:“没听清吗?我和司青舜离婚了,通稿过几天应该就会出来了。”   “啊……是这样吗?”林助理偷偷瞄了白和璧一眼,见他没有被踩到雷区的愤怒,心下松了一口气,顺着白和璧的话往下讲,“出去散散心也好,想必公司的大家也会很欢迎您的。”   “你说他们会欢迎我,真的吗?”白和璧收了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他,压迫感很强。   林特助干笑两声,想在刚才说话的自己嘴巴上打两巴掌:“当,当然啦!”   看着对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白和璧笑出了声:“算了,不逗你了,下班吧。”   “那老板,我先走了。”林啸擦汗,心里暗自腹诽,如此惊心动魄的逗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出去吧,我再在这里待会,处理点事情。”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林啸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手忙脚乱地打开公司小群,向诸位白和璧的心腹通风报信,告知这些还被蒙在鼓里的人,他们家白总要参加一年一度年终旅游的噩耗。   【林特助】:十万火急的重大消息!!!大家注意了!!!   【林特助】:白总确定要参加下周的团建了,大家出去玩的时候注意点形象,别被白总抓到小辫子了!!!   小群里顿时哀鸿遍野。   【骨干A】:什么,白总要来?这次的出游我期待了好久了!我真不想出去玩的时候还谈工作啊!   【骨干B】:呜呜呜,我的完美旅游就这么泡汤了!   【骨干C】:上午向白总交企划,因为一个错别字被他冷冰冰地骂了一顿,我现在小腿肚子都还在打颤呢,根本不能想象白总出现在团建现场的样子,我准备给自己上坟了!   不过也有人指出好处。   【骨干A】:不过,可以近距离对着白总那张好看的脸,我倒是可以在旅游的时候多吃几碗饭![吸溜.jpg]   【骨干B】:+1[吸溜.jpg]   【骨干C】:+2[吸溜.jpg]   ……   【骨干Z】:+10086[吸溜.jpg]   刚从办公室出来,林特助有些于心难安,懊恼刚才没能试探一下白总的心理状态是否健康。尽管自己顶头上司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事,但离婚可是人生大事,但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难过呢。   这是老板的私事,他不能提前透露出去,看着群里开始自我麻痹的员工们,他倒是可以委婉地提醒一下这些傻狍子们。   【林特助】:我多说一句,白总最近看着心情不太好,大家自求多福。   群里嚎得更厉害了,风向开始从白和璧吹向林特助。   【骨干E】:林特助!怎么不拦着点白总,你是想让我们这些人带着笔记本电脑泡温泉吗!?   林助理也很绝望。   【林特助】:我拦不住!   【骨干F】:[要你何用.jpg]   围观群众愤慨激昂地开始刷起屏来。   【骨干G】:[要你何用.jpg]   【骨干H】:[要你何用.jpg]   渐渐地,群里众人对白总铁血手腕的绝望和自身难保的忧虑转移至他这个传话筒上,有人想出了个损招,给“办事不利,没能维护基层员工利益”的林特助干了件坏事。   —您的群称号已变更为[林太监]—   林啸:“……”   下面一水的吹捧和叫好。   【骨干J】:谁干的,干得漂亮!   林啸血压高了,他要闹了!   【林特助】:喂!?谁给我封的林太监,给我站出来!?   【林特助】:再不说,我下次就不给你们白总的第一手消息了!   林特助十分礼貌的愤怒,淹没在众骨干成员对白总要参加团建七嘴八舌的讨论之中。 第31章 Chapter 31. 温泉   也不管公司小群里对自己要去参加公司团建这件事引发了多大的讨论,白和璧倒是乐得自在。   他也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把这次旅行当给自己简单放个假,人多也热闹,比孤零零自己一个人旅游强多了。与此同时,他还能看看下属们的状态如何,他也挺好奇诸位平日里在面前“老实本分”的员工们到底对自己是个什么看法。   处理完司青舜这事,再加上年尾公司齐心协力做下的大单子,一下子解决两个“心腹大患”,白和璧如今承担的工作量比之前要小得多,生活上也有了更多的独立空间,人也闲了不少。   这种清闲具体体现在他身上,就是加班变少了,晚上可以早回家,偶尔还能去晨跑,周末也有更多的空余时间回老宅蹭父母的饭,一切都和乐融融的。   就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靳敖,他有时候都能碰见几回,你请我吃个饭,我请你喝个茶,一来一往的,倒是让白和璧找回了点五年前的回忆。   当然最受宠的,还是靳敖家里那只矜贵的布偶猫云朵。   白和璧有事没事就喜欢去逗弄它,看着它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样子就觉得心里痒痒的,有时空闲,他还会直接上手把云朵抱回家,到了晚上才依依不舍地把布偶猫归还给它真正的主人靳敖。他因此也添置了不少与猫有关的物件,猫爬架、猫砂盆、猫咪自动饮水机一应俱全,猫粮、猫条更是全进口的,让靳敖看了都觉得自己这个正牌铲屎官失职得厉害,羞愧万分。   有一次闲聊时,靳敖酸溜溜地朝白和璧吐槽:“白哥,你别对云朵这么好,它现在天天见到你就自觉地敞开肚皮任你撸,太黏你了,我都感觉这小没良心的是你家养的了。”   “黏我怎么了?”白和璧边说还边给云朵顺毛,一个正眼都没留给靳敖,“你羡慕?”   靳敖理直气壮:“是啊,我羡慕!”   看着一大一小亮晶晶的眼睛,白和璧失笑。   最后,吸猫上瘾的白和璧想要一只猫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向其他养猫的好友询问最近是否有“托孤”需求,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才失望而归。   尽管没能养到猫咪,但他挺满意当前的生活。   家人、朋友都好好地陪在身边,还有可爱的猫咪可以吸,这就是白和璧梦寐以求的神仙日子。   也是这个缘故,公司里的下属们都感觉到自家白总心情好了不少,冷脸的次数少了不少,但面对积威甚重的白和璧,还是会不自觉把自己放低一个姿态。   ***   很快到了公司团建的日子。   没出发之前,下属们的纷纷议论就传进了白和璧的耳朵里,无非是一些被挑中的人在炫耀,没收到邀请的也只得与擦肩而过的旅游含泪挥手告别,心底暗自发奋。白和璧还很大方地让这些员工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回家准备行李。   他特地在出发那天的上午整理好了所有需要带的日用品,等到下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带着一个小的行李箱就出门了。   在锁上自家房门的时候,白和璧特意往靳敖紧闭的房门瞥了一眼,小鞋柜上没有鞋,他不在家。   他听说,靳敖好像是因为国外的朋友来了,要带对方去其他地方玩,听说地点也是隔壁市,这才不在家。而云朵也被接到了宠物托管所,让几天没摸到布偶猫的白和璧好是失望。   不知道这次出去旅游能不能碰见对方。白和璧漫不经心地想。   等到他到了公司大厦门前的集合地,他那群原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下属们纷纷噤声,都像被卡住脖子的鸭子,“嘎嘎”的全都住了嘴。   最后还是林特助顶着众人寄予众望的目光,上前和自家白总搭了话。   他凑上前去,狗腿道:“白总下午好,需要我帮您拿行李吗?”   白和璧道:“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谢谢。”   林特助扫一眼旁边全成了鹌鹑的众人,继续道:“白总,昨天您让我整理的资料,我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里了,请您注意查收。”   白和璧点点头:“辛苦了,昨天晚上我已经看到了,等这次团建结束我再处理,前几天吩咐下去的项目……”   在两人对话的途中,其余人才敢偷偷地和隔壁的人聊起天来,但话题的中心已然从其他人事物转移到了他们白总身上。   白和璧戴了副精致的细框眼镜,换下了平时正式的西服,配了一身简约而不失格调的穿搭,宽松的白色卫衣不但没让他看起来臃肿,反而更显得其体型修长,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卫裤,脚上则踩着黑白撞色的板鞋,再加上他出挑的外貌,不像是公司的老总,倒让人觉得像是哪家的富少爷。   也许是白和璧这副无辜模样麻痹了在一旁暗中观察的下属,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白总今天好帅!”   正在和林啸聊天的白和璧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位市场部的组长,他挂着浅笑回应道:“你今天也很好看。”   那名喊出声的员工没想到白和璧会搭理他,还被他这么温柔的看着,顿时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对着周围的下属们仿佛见了鬼的眼神,白和璧朗声道:“大家出去玩的这几天不用顾忌我,放心地玩就好。”   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又朝众人笑了笑:“你们放心,这几天绝对没有工作安排。”   员工们你看我我看你七嘴八舌反复确认,最后一齐欢呼起来。   “白总万岁!”   ***   当天晚上的活动安排是大家伙一起在下榻的酒店泡温泉,说“洗”和“喜”谐音,是要讨个“喜”头,要洗去车马劳顿带来的疲惫。   白和璧自然也是要参加的。   他们提前到了酒店,这个时候温泉还没开放,大家只好先在到各自的套间里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就在酒店里吃了点免费供应的下午茶。   白和璧刚刚坐完巴士,胃总有些不太舒服,就没吃太多,随便喝了杯茶,搭块烤得焦香的曲奇饼干,就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他在自己有三四个卧室还带大客厅的总统套房里收拾好行李,拿起手机处理了会邮件,待到约定的时间才施施然地下楼,准备到活动部安排的指定集合地点。   在前往的路上,白和璧特意去周围的景色。   男士和女士的温泉是分开的,前往不同温泉的路径被一块毛玻璃分隔开。   隔壁市的这家酒店环境好,坐落于郊区的小山峰上,气氛清幽,老板讲究雅致,种了很多葱葱茏茏的竹子,作为天然的屏障隔开了不同的池子,上面还搭着日系的围帘,区分功效不同的温泉。酒店的温泉种类也多,大的小的各种各样,除了常规的温泉,就连药浴都有。   等他按照指示来到集合地点,才发现自家员工们早就换好了浴袍,正凑在一起聊天呢。   他看了看自己,还穿着一身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活动部的负责人已经到了,先是朝白和璧打了个热切的招呼,然后点了点人数发现没问题后,才说道:“大家换好了衣服,就可以自己找好地方泡温泉了,咱们晚上十点在这里集合,需要提前走的话在群里吱一声,或者给我单独发个消息,不舒服的话请及时和随行的医师报备。”   随着活动部的组织人员一声令下,下属们哗的一下全部散开了,三三两两去挑自己心仪的地方泡温泉去了。   白和璧自然也是要去找温泉的,可是自己这一身穿戴得太严实了,不符合当下的氛围,他转身去温泉更衣室找干净的浴袍换去了。   等白和璧在更衣室里换好了浴袍,只见原本还聚集在原地的员工全都不见了,独留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不禁摸摸鼻子。   这种情况是有原因:公司的男员工一是怕,白和璧上位者的凌厉气质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谁都不敢去找他;二是觉得要避嫌,都怕玷污了白总那种风光霁月的人物,不敢上前邀请,所以各自找了私汤泡着,就连林特助也叛变了自己上司,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骨干们去边聊天去了。   白和璧摩挲着手机,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浴巾松松垮垮的,大块大块的白皙肌肤宛若上好的白玉,诱人深入,V字领的设计如隐若现地勾勒出锁骨的形状,更显其颈部细长,就像高傲的天鹅,除此之外,一双长腿在步行的时候,从下摆缝隙中流露出星星点点的春色。   旁人都不敢往白和璧身上看,除了白总气势凌人外,还怕看了闹红脸。   白和璧倒是没注意其他人的目光,他走在街上时遇到的注目礼可比这多多了,要是一个个看回去,他不得累死。   白和璧也没想到,自家员工已经怕自己怕到了这个程度。   “我真的这么恐怖吗?”他摇摇头,没想到自己工作是的余威如此强劲,但也没办法,只好自己一个人去找小型的池子独自享受。   走到一个偏僻角落,白和璧终于挑到了一个合他心意的池子,周围没什么其他人,十分安静,竹影凌乱,月色怡人,偶尔有清脆的鸟叫点缀,因为到了傍晚,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岚间升起淡淡雾气,混合着温泉的水蒸气,令人心旷神怡。   正当他准备掀开帘子,独自一人享受美景和热浴时,身后忽然有人吹了声口哨:“白和璧,白总?”   白和璧扭头,面上不显,心里有些讶然。   这里也有自己的熟人?   “真巧,白总,你在这里旅游?”一个身着灰色浴袍的男人从隔壁的栈道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支红酒。   一看对方的相貌,白和璧就认出这是省长家的大少爷,叫岑骏西,个人能力挺强,早早得就接过了家中的事务,而且为人方面心高气傲,说话直白不留余地。讲道理而言,白和璧本来应该对这种人是有好印象的,可之前白氏有生意需要走官道,白和璧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合作得还算愉快,就是他有些下流的心思昭然若揭,若非必要,白和璧是绝不愿和这种人太过亲密的。   白和璧不冷不淡地颔首致意:“岑少爷,好久不见。”   岑骏西挥了挥手:“好久不见,最近白总可是大忙人啊,之前约了你好多次,都和我说没空,如今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凑巧。”   白和璧冷淡道:“嗯。”   身穿灰色浴袍的男人见到他如此冷淡,似乎有些失望,但又很快重振旗鼓,扬了扬手中的酒瓶,“相逢即是缘,这碰见的确实是太巧了,我请白总喝一杯?”   他接着解释道:“这是店家珍藏的陈年红酒,我也是和老板关系好才从他手里扣下一瓶。”   “若是旁人向我讨要,我绝不会给;但要是给白总品尝,我倒是不心疼的,”他眨了眨眼,“毕竟……好酒配美人。”   白和璧心里不虞,他委婉拒绝:“不用了,这酒留着给你自己享用,我就不夺你的心头好了。”   接连被拒,岑骏西仿佛感受不到白和璧对其拒之千里的态度,自顾自道:“干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要不你来我们池子里泡,里面也有一些你认识的人,要是见到你来了,大家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也和你叙叙旧?”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白和璧不想出来还应酬,也不想了解对方认识的是什么朋友,他再次拒绝:“不用,我已经找好温泉了,在这里随便聊聊就可以,我就不打扰你们喝酒了。”   尽管意料到他会拒绝,岑骏西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他最终忍住了情绪。他松了松自己浴袍的腰带,漏出一大片坚实的胸膛。   白和璧不动神色地移开视线,觉得对方这样子有些恶心。   但岑骏西似乎并不在乎他这种抗拒的姿态,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依白总的意,那我们就在这里聊聊。”   接着,他往白和璧这个方向靠近了些,直截了当道:“我听说,你最近和司青舜闹掰了?”   “对,你有什么事?”白和璧察觉出他眼神让自己不太舒服,他侧身挪了一步,似乎是感到风吹过有些冷,然后把浴袍搂紧了一些。   对方强迫自己从白和璧曲线优美的脖颈处挪开视线。   “嗤,也是,司青舜那种废物怎么能配得上你。”岑骏西毫不留情道,然后向白和璧再靠近了一些,伸出空闲的左手,似乎想要掸掉落在他身上的尘灰,被察觉到他用意的白和璧侧身避开。   岑骏西的手僵在原地,又握成拳,若无其事地收回到身体一侧:“如今你也恢复了单身,我也是单身,你既然都不要司青舜的话,那就考虑考虑我?”   “白总,今晚不如去我那里?”他的话语中明晃晃的暗示意味。   面对对方直白的邀请,白和璧这才真正地皱了皱眉:“不必了。”   对方的眼睛里赤裸裸的全是欲望,龌龊的心思摆到了明面上:“我技术不比司青舜差的,保管让你舒服。”   白和璧彻底冷了脸:“请你自重,注意一下嘴上的措辞。”   岑骏西还想纠缠着他说什么,眼神一闪,却仿佛看到了熟人,越过白和璧故作亲热地喊了一声。   “靳总,你也来了?”   白和璧扭头一看,一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   被称作“靳总”的靳敖带着一个高个的漂亮男孩正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大步跨来。   对方没有应话,而是一脸冷冽地盯着他们,灰色的眼珠子里是结了冰的火焰,仿佛别人欠了他十万八万的吊样子。   --------------------   靳敖:捉奸!   白和璧:这是骚扰,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   嘿嘿,这章是吃醋了的嗷嗷!   哇,我居然猝不及防上了日推,紧急更新,谢谢各位小天使们的支持和喜爱,爱你们!3 第32章 Chapter 32. 解决   来者正是陪自家表弟宓鹏来旅游的靳敖。   宓鹏一放寒假,就被他爸宓以宁连人带包地赶到了华国,靳敖无法,只得把这一百五十多斤重的拖油瓶挂在自己身上。   他表弟刚到S市,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嚷嚷着要出去采风,说什么这是风景最好的时候,对他这个倒霉表哥死缠烂打,让他带自己出去玩,靳敖好不容易休息几天,被他表弟吵得快神经衰弱了。   这才过来了没几天,宓鹏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隔壁N市有一位他仰慕已久的知名画家要开艺术展,这又急匆匆让他表哥领着他去参观。   靳敖本来都打好了算盘,在本地带着宓鹏兜几圈风就撒手不管了,剩下的时间还够他和白和璧再搞几天关系,拉近点距离。最近的白和璧可谓是脾气最好的时候,正是刷好感度黄金时期,他猜想是他白哥离婚后一身轻松的缘故。再说了,他还有致胜法宝——云朵,毕竟古人云“母凭子贵”,他靠着他猫儿子,说不定就能突破学长学弟那层膜了呢?   结果没想到又来这一出,他顿时就想把他表弟扔进垃圾焚烧站眼不见为净,还是宓鹏抱着他大腿哭着不撒手,才最终说动了他那颗铁石心肠。   在出发之前,靳敖连敲了几天电子木鱼,积了很多功德,这才忍住了心中对自家破烂表弟一闪而过的杀意。   宓鹏也知道,自己这实在是有点讨人嫌了,所以除了开口让靳敖带他攀关系之外,就没让他表哥操心其他出行方面的安排了,也答应对方后续不会再有让他陪同的行程。于是他辛辛苦苦提前做了N市旅游攻略,挑了一家环境、评价还不错的五星级酒店,包了这几天的食宿。   其实吧,他挑这家酒店还有个原因,就是晚上可以泡温泉,他可馋这被点评软件吹得天上地下的澡堂了。   宓鹏一到酒店,行李都没怎么收拾,就拉着隔壁房间的表哥下去泡澡了。   靳敖还能怎么办,来都来了,不享受一下说不过去。   “怎么样,我挑的地方还不错吧?”宓鹏一边在前面领着路,挺起胸来像个骄傲的小鸭子似的,一边颇有些自豪地哼哼,“有这么多温泉,对了,二楼还有个豪华的自助餐厅,等下泡完了温泉一起去吃东西,听说都是米其林认证的大厨在做呢!”   靳敖看他表弟那傻样子有些无语:“收收你脸上的自豪,搞得好像你有他们酒店股份一样。”   宓鹏挠头:“嘿嘿,这不是为了补偿你陪我出来玩嘛,表哥你人最好了……”   听到这个就来气,靳敖拍他后脑勺跟拍西瓜似的咚咚响:“那我现在在这里拜谁所赐?”   他表弟对对手指:“别这么小气嘛……”   靳敖见识过他蹬鼻子上脸的样子,冷笑一声:“呵,没把你直接遣返回丑国都,让你爸把你关在总部都算我仁慈。”   “你答应过我的,说会给我和我喜欢的艺术家们牵桥搭线、暗度陈仓、暗通款曲的!”   听见把他当成拉皮条的这话,靳敖又想敲电子木鱼了。   他脑门上青筋直蹦:“闭嘴,你在国外呆了这么久,中文能力退化得这么过分,连成语都不会用了是吧?”   宓鹏瘪嘴,刚想继续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人,注意力被转移,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指着一个角落道:“哇,表哥,你看那边那个男人长得好好看啊,就是身边的那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别转移话……”听到他表弟的话,靳敖脑门上的青筋还没消下去,顺着宓鹏示意的方向,他不经意地朝那边远远地望了一眼,然后瞬间定在原地,脊背肌肉紧绷,眼神一瞬都没移开。   ——那是白和璧,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见着颇有些面生的男人,靠得很近,正殷勤得在他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让白和璧露出了满脸的怒容。   靳敖笔挺挺地立在原地,要不是跟在他身后的宓鹏反应快,好歹没让他撞上他表哥那铁打的脊背。   他刚想抱怨两句,就见刚刚还愣在原地的靳敖大步流星,似乎要甩开他,他抓紧赶上:“表哥你干……欸欸欸——”   宓鹏一路小跑跟在靳敖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咬牙切齿道。   “……那是你未来嫂子。”   听见这话,宓鹏瞬间精神了,看热闹的冲动冲破了体能的限制,步子大得甚至能和他表哥并排行走。   等他们靠得近了,正在谈话的两人中的另一位男子才开口,熟稔道:“靳总,你也来了?”   宓鹏不敢搭话,撇了眼自家表哥。   他表哥脸上原本冰冷的怒火,不知何时转变成了生疏的客套,只有眼底冰冷的火焰还在燃烧,让涉世未深的宓鹏好好见识了一番大人的变脸术。   转瞬间,靳敖已经认出了陌生男人的身份,本能驱使他站到两人中间。   他皮笑肉不笑道:“白哥,岑少,真巧啊。”   白和璧此时已经和岑骏西拉开了距离,脸上收起了见到靳敖的意外,以及对岑骏西的厌恶。   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浴衣,闻此抬头瞧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嗯。”   岑骏西笑道:“是挺巧的,今天刮得是什么风,把二位都吹来了。我原本以为见到白总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靳总。冒昧问一句,靳总你也来N市旅游啊?”   “陪朋友出来玩而已。”靳敖冷然道。   对方似乎这才注意到对方身边的宓鹏:“这位就是靳总的朋友?”   突然被cue进风暴漩涡的宓鹏惊慌失措:“啊,是的。我叫宓鹏,不用管我,你们聊你们聊。”   白和璧扫他一眼,感知到未来嫂子视线的宓鹏立刻羞涩低头,像个待字闺中的小媳妇。   看到这幕的靳敖:“……”   他没眼看,扭头对白和璧关心道:“白哥,我看你好像有些冷,是不是浴衣拿薄了?”   白和璧知道,靳敖这是看出岑骏西对他的纠缠之意,特地跑过来给他解围的。   “是有点,没想到外边比我想得还冷,不过我也不打算再回更衣室再换一套了,太远了。”   看着两人亲密互动,被排除在外的岑骏西抚掌而笑,为自己刷了波存在感,道:“看起来二位之间比我还熟,那我也都不再介绍了,我在这里倒像个外人了。”   他装模作样地看看手机。   “时候不早了,我都出来二十多分钟了,再不回去,我想我的朋友们可能都要以为我被店家绑架了。”岑骏西故作幽默地开了个玩笑,但在场的没人对这个拙劣的笑话有反应。   他也不在意,唤来穿行而过的服务生,指着三人道:“这几位今天的酒水账单记到我头上,就当做是给朋友的一点小照顾。”   没等两人接话,就朝着白和璧请求问:“临走前,我想再和白总聊两句悄悄话。”   意思很明显,想让靳敖回避。   白和璧抬眼看他。   靳敖看了眼白和璧,见他什么都没说,自然而然地就打算赶人。   还没等他开口呢,岑骏西就举起双手投降:“白总,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说话。”   白和璧哪怕私下里再厌恶,明面上也不想把关系弄太僵,像他们这种量级的世家,以后指不定要和官家有合作,对方也就是嘴皮子利落,实际掀不起什么风浪,就当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他道:“没什么好回避的,就在这里说吧。”   “行吧……以表歉意,那我再送你一句话吧。”岑骏西为难地看着靳敖两人,顶着靳敖仿佛要杀人的视线,不待白和璧反应过来,他凑近对方,在其耳边低语一句,又自觉抽离。   说完,他真诚道:“白总,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是真心的。”   白和璧面无表情地看他。   靳敖脸黑了,拳头也攥起来了。就算没听到两人之前的谈话,都从这句暧昧不清的话语中读出了什么非比寻常的意味。   宓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大气都不敢出。   知道自己不受在场的任何人待见,岑骏西摩挲着酒瓶,向两人简短道别后按原路返回。   待讨厌的人消失不见,靳敖才缓和了脸上的情绪,对着白和璧装作无意道:“白哥,你怎么认识他的?”   白和璧道:“以前和官家有过合作,点头之交而已。”   靳敖煞有其事:“他人品不太行,白哥你别带他玩。”   白和璧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嗯,我知道。”   见他不太愿意开口的样子,靳敖也不想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啊?”   换了个话题后,白和璧才放松不少:“刚到不久,公司团建,带着员工们出来旅游,正想着下来泡个温泉解解乏。”   “我们也是刚到,你说对吧,宓鹏?”靳敖用手肘挤了挤隐身的表弟。   白和璧打量了一下这位精致的高个男孩,向他伸出手,漏出一个浅浅的笑:“你好,我叫白和璧,目前是白氏的总裁。”   “好,好的……叫我小鹏就好了,”被漂亮哥哥近距离盯着,宓鹏脸红又结巴,和白和璧的手虚虚握了一下,得到表哥一个阴森森的眼神作为奖励后,又打了个颤,但他还是强撑着自己男性的尊严开了口,“白,白总,既然敖哥叫你‘白哥’,我可以叫你‘和璧哥’吗?”   靳敖暗地里的眼刀更冷了。   白和璧看着说话打颤的宓鹏,失笑道:“可以的,你叫吧。”   宓鹏从他哥的控制中脱身而出,甜甜地道:“和璧哥,等下泡完温泉,我们要去二楼吃饭,你也要一起去吗?”   “去,不过泡完估计得九点多了,你们不着急的话就可以一起去吃。”白和璧一向对这种有礼貌的请求很好脾气。   宓鹏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着急不着急,和璧哥你慢慢泡,还不知道是你等我们还是我们等你呢!”   两个人约定好了时间和见面的地点后,旁边的靳敖适时打断两人谈话,表面上半开玩笑,实则警告宓鹏。   “我们打扰得太久了,让你的‘和璧哥’去泡温泉,他都在这里吹这么久冷风了。”   白和璧半只脚还没踏进池子,就意外地看了眼靳敖。他现在的确非常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泡温泉。   他抱歉地点点头,然后还是礼节性地朝靳敖他们问了一句:“你们要来一起泡吗?”   靳敖的眼神从他白哥袒露的胸膛擦过,这种程度都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他摸摸鼻子,觉得自己的定力没到那个程度:“不了,我和我朋友自己去找个地方泡吧。”   “嗯,好。”   白和璧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浴衣的扣子,整理了一下就放在一旁的木质置衣架上。他全身上下如今就只有一条黑色的三角裤,背着靳敖就走入了温泉里,热腾腾的水蒸气模糊了白和璧修长的背影,给他的皮肤晕上了水泽的红润。   靳敖不知道看哪里好:“那就不打扰你了。”   白和璧没回头,漂亮的蝴蝶骨在氤氲的水气中若隐若现:“等会见。”   “再见。”靳敖最后望了一眼白和璧,泡在池子里的身体洁白如玉,好一阵窒息,拉着看呆了的宓鹏扭头就走,还不忘捂上他表弟的眼睛。   等走远了,宓鹏才抗议道:“喂!凭什么不给我看嫂子,我还帮你约人吃饭了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是你还能全然无恙站在这里的原因,不是你拿来讨价还价的筹码!”   宓鹏恹恹闭嘴。   可刚走出去没多远,年轻的小表弟就着急喊道:“哥!你流鼻血了!要不要叫医生!”   靳敖拿手往人中一抹,一手掌的血:“别管。”   宓鹏转了转眼睛,想明白了一切:“哇,表哥你不让我看未来嫂子,结果你自己看得这么起劲,你好不要脸!”   靳敖赏他一个爆栗,恼羞成怒。   “闭嘴!”   --------------------   白总被狗勾护食。   黑脸的敖敖赶走了情敌。   表弟刚来就心满意足地吃到了瓜。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   大家元宵节快乐呀,祝大家阖家欢乐,开开心心的度过每一天!   那个,顺便问问能不能求一点海星呀,今天签到送2023个海星呢,分一点点给我就好了[苍蝇搓手.jpg],在这里谢谢大家了,爱你们3 第33章 Chapter 33. 同行   没了工作和旁人打扰,白和璧这次的温泉泡得通体舒泰,想着以前的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享受,团建的时候嫌麻烦都是直接推掉的,这也不难理解自家员工都是哭天喊地、争着抢着要来参与的动机了。   下次可以往这个项目里多拨点款,就当改善员工福利,白和璧想。   他趴在温泉边,像只出水的人鱼似的,双腿浮在水面上扑腾,背上晶莹的水珠随他的动作沿着他自然而细腻的肌肤纹理滑落。白和璧一只手拿着手机,玩着小游戏,伴随着丁丁当当的得分音效,等到手机冒出低电量警示,才发觉已经快到他和靳敖他们约定的时间点了。   他肚子有点饿了。   把手机扔在竹制的椅子上,白和璧自制力很强地撑着自己白皙的身子,从冒着腾腾热气的池子里鱼跃而出,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他拿起在木质托盘里服务员送来的干净毛巾,认认真真地顺着自己的头一直擦到脚,直到发间都渗不出什么水珠了,才披上浴袍,拉好腰间的束带,将手机置于兜中,拉开布帘,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原路返回,和靳敖他们会和。   往来的服务员很快就注意到了这间温泉已经被使用完毕,挂了个“清洁中”的黄色木牌,派了专员来清理。   等白和璧在更衣室换好衣服,一出来就看见靳敖坐在大堂的竹制椅子上,侧着头气宇轩昂地笑着,模样帅气逼人,正在和宓鹏不知道在讲什么。   靳敖的眼角余光时刻留意着出口,看见白和璧从更衣室里出来,眼睛一亮,整个人变了副神情,像只等到主人的大狗一样朝他挥手。   “白哥,这边!”   “嗯。”白和璧点头示意,边朝他们走来,边在扣自己袖口的纽扣。   他没留意到到自己后颈处的领子没叠好,落了一半掖在脖子处,靳敖看见了,就很自然的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后,低着眉眼很温驯地帮他折好,带着茧的指腹不小心蹭过对方颈部敏感的皮肤,引起一片细腻的颗粒。   白和璧看了他一眼,道:“谢谢。”   宓鹏坐在一旁,看着他表哥极尽温柔的样子,捂着嘴牙酸,冲进去插科打诨,冲散了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   三个人说说笑笑搭乘电梯,来到了二楼大厅。   白和璧在商场上察言观色的能力可不是盖的,他精准地捕捉到了宓鹏的兴奋点,顺着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三言两语就把宓鹏的隐私全都摸了出来,从他家在国外住哪里,什么时候来的,一直到有没有对象,一字不落地都给白和璧了解得清清楚楚的。   靳敖无语地看着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掏出来的傻表弟,深深觉得无知是福。   “叮——”的一声脆响,二楼到了,电梯口缓缓展开。   还没进入餐厅,三人就听到了优雅的交响乐。他们脚步没停,一路向里前行,空间很大,整体装修风格偏中式,不华丽但足够养眼,暖黄色的光束柔和而不刺眼,典雅而安静。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素净的花瓶里插着玫瑰,被放在白色大理石的展示台上,墙壁上挂着各种挥毫大气的山水画,各处点缀着淡黄色的半透明帷纱,将用餐的区域划分成几个大块,桌子和桌子之间隔得很开,隐私性很好。周围的客人都低声交谈着,没有人大声喧哗,就连向来咋咋呼呼的宓鹏也一时说话小声了些。   但这对白和璧和靳敖丝毫不受影响,因为商业原因,他们经常出入这种场合,这种熟悉氛围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   白和璧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朝靳敖揶揄道:“我记得你以前来这种地方很拘谨,我第一次带你来的时候,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靳敖知道,他说的是他们混熟后一起吃的第一餐饭。   他笑道:“白哥,你说的那也是以前,现在出入多了,熟悉了之后,觉得这就是个吃饭的场所,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和璧也笑:“说的也是,这里的厨师可能还没你手艺好。”   靳敖摸摸鼻子,只是骄傲笑笑。   在一旁插不进话的宓鹏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算什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就能抓住他的心吗?   不过他表哥做的饭,他都没吃过呢!   这里的餐厅是自助的,说是米其林大厨掌勺,有些菜是限量的,每人只有一份,来的晚了甚至吃不到对方亲手做的。   甫一落座,靳敖就开始孔雀开屏,朝白和璧献殷勤了:“白哥,我去帮你拿吃的,你就坐在这里就好了。”   宓鹏直呼:这也太舔狗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白总长这么帅,舔舔也不丢人,要不是他表哥拦着,他也要舔!不就拿多几碟菜吗,他也可以!   白和璧直言拒绝:“不用,如果你们饿了就先去拿东西吃吧。我在这里先帮你们看东西,我自己拿我自己想吃的。”   靳敖嘴上应着,但实际上没听他的,而是自顾自地带着宓鹏去点餐区,先是按照白和璧的口味点了一大堆他喜欢吃的菜品,才给自己考虑。到最后,服务员端着林林总总二十多个满满当当的盘子上了桌,其中一大半都是白和璧喜欢吃的东西。   看着餐桌上连自己盘子都有点放不下的白和璧:“……”   他看到这么多东西的时候,脑子先胃一步就已经饱了,他真的还要去拿更多的东西吗?   白和璧打消了靳敖再去点餐的念头:“拿这么多东西,我们三个吃不完吧?”   靳敖毫无心理负担地卖表弟:“没关系的,我们三个都是男人。再说了,宓鹏比较年轻,消耗快,食量大,吃得多,不用担心吃不完。”   白和璧怀疑地打量着瘦瘦高高的宓鹏。   宓鹏艰难咽下一块小蛋糕,憋屈地承认自己是个“饭桶”的称号,谁叫他寄人篱下,是个没人要的泥地里的小白菜呢?   他明着不能反抗他表哥的强权,但暗着可以,他故意和白和璧套近乎:“和璧哥,要不咱加个微信吧?”   “好。”白和璧收回视线,拿出了手机,扫了对方的二维码。   看见宓鹏精心摆拍的头像,白和璧顺嘴夸一句:“挺帅的。”   宓鹏挺起胸膛,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和璧哥,你也好好看,要是你认真摆个pose,我都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   对这直白的话语,白和璧失笑。   最后还是靳敖看不惯他表弟那副洋洋得意的蠢样子,朝白和璧问道:“白哥,你们公司打算在这边做多久的活动啊?”   白和璧夹起一块水晶糕放到自己的碗里,将筷子放在精致的山形陶瓷筷枕上,道:“算上今天的话,一共四天。”   靳敖摸了摸鼻子,提出了个不情之请:“是这样的,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做过攻略……我们可以跟着你们公司的路线一起去玩吗,人多也热闹一点?”   白和璧沉吟片刻:“嗯,可以倒是可以……车上还有一些空位,不过其中有一些旅游景点需要买票,你们需要提前准备好。”   靳敖摆摆手:“没关系,能收留我们就已经很好了,票什么的我们今天晚上全部搞定……你说对吧,宓鹏?”   他用手肘推了推像进了猪圈一样埋头苦吃的宓鹏,最后几个字还有些咬牙切齿,很明显是想到了自己空闲的这几天饱受的精神折磨。   宓鹏委屈,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怨念地看了他表哥一眼,随后开口道:“是的,和璧哥,我们在这边呆了好几天了,找不到什么好玩的地方,要是能和你们一起的话,也互相有个照应。”   白和璧赏心悦目地喝了口海参汤,拿餐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那我把日程表推给靳敖,你们自己看看有什么需要我们这边帮忙的,像是票订不到的,我让助理帮你们解决。”   “好的,谢谢白哥,我仔细看看。”靳敖答应一声,就拿起手机开始看白和璧给他发过来的资料。   他大致扫了一下这份资料,明天的行程是爬山,爬N市那座在全国范围内很有名的灵秀峰,站在山顶可以一窥N市的大半景貌,风景秀丽;除此之外,上面还有一座求什么都很灵验的寺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寺的名字好像叫清灵寺,听说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所有的项目里,只有大后天的游乐园需要提前买票。   靳敖是不担心买不到票的,只要价格够高,什么都能买到。   他快速地登上了游乐园的官网,把他和他表弟的购票信息填上后,就成功地买到了两人的票。   靳敖把订票成功的界面展示给白和璧看:“白哥,我们这边已经买完票了,这和你们订的时间是差不多的吧?”   白和璧拿食指点了点他的手机屏幕,和自己的电子票据对了对,发现没问题:“嗯,时间和地点都是对的。”   靳敖收回手机,打趣道:“好,那我们两个孤家寡人就求白总收留了。”   就在靳敖拿回他手机的时候,白和璧却忽然在他的手机壳上看到了什么亮晶晶的装饰。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易拉罐拉环,被一根有些老旧的红绳系在手机底端的挂孔处,随风飘摇。   白和璧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个是什么新式的装饰吗?”   靳敖还没搭话,旁边的宓鹏刚灌下一口果汁,就嘴快答道:“不知道诶,表……敖哥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就挂在手机上了,还特别宝贝这东西,谁都不让碰,上面还写着“再来一次”的字样,不过估计活动早就过期了,要是再换一瓶可乐该多好啊。”   宓鹏唏嘘一声:“在国外的时候,我听说有些亚文化里的人就喜欢收集这些金属制品,说是特别有范,不知道敖哥也是不是投身入什么奇奇怪怪的潮流里了……”   “是这样吗?”白和璧扭头问靳敖。   靳敖瞪了快要暴露的宓鹏一眼,随后火速变脸,对白和璧笑了笑:“宓鹏说的没错,就是之前我觉得好玩,随便在手机上带着的装饰,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白和璧总觉得有些眼熟,再次狐疑的问:“真的?”   “真的。”靳敖诚恳答道。   白和璧没再继续追问,这是别人的小爱好,他选择相信对方的话:“那好吧。”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吃完,不过白和璧的确低估了三个大男人的战斗力,二十多个盘子如今也空了十八九多个,剩下的都是一些饭后的小甜点,大部分都是靳敖和宓鹏解决的,白和璧吃了三四碟东西就快饱了,要是硬磨的话,胃里还有点空间,够他吃点餐后水果。   靳敖将白和璧在正常男人里偏小的食量看在眼里,他知道对方胃部有着老毛病,总是吃不下什么东西,还因为急性肠胃炎进过好几次医院。不过在他家里吃他做的东西时,倒是可以吃下满满一大碗。靳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自己做饭,把自家白哥养的好一些,最起码得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如果他没记错的,宓鹏之前身体不好,请了个有名的国际营养师调养身体,如今养得身板倍棒,吃啥啥香,于是动了心思,想让这个营养师来给白和璧看看。   一边想着,他手上一边不停地点着手机发消息给宓鹏,然后用脚踹了踹隔壁的人,暗示他看微信。   没想到这一脚却踢到了正在玩手机的白和璧。   被冷不丁踩到的白和璧:?   他看着自己裤脚的一个鞋印,拍掉印子后,目光诡异地看向靳敖。   在一旁的宓鹏也很无辜地看向他表哥。   靳敖尴尬道:“不好意思,不小心踩到了,白哥你没事吧?”   白和璧的眼神在他和宓鹏之间游离,成功把靳敖弄自闭了后,又拿起手机淡然出声:“没事。”   靳敖这时候也不敢多做动作,只敢用眼神暗示他还在塞水果的饭桶表弟,叫他回房间后再谈。   宓鹏接收迟缓,又被靳敖瞪了好几眼,这才明白对方似乎有话要和自己说,这才勉为其难地停下了手中不停塞着食物的手,开始看起微信来。   被这一踹,白和璧的心思早就不在手机上了,他用余光打量两人。   将他们两个人过分亲昵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白和璧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   靳敖(摩拳擦掌):温水煮青蛙,水开始升温啦!   白和璧(面无表情):你说谁是青蛙?   -   大家的祝福我收到啦,谢谢大家的支持!3 第34章 Chapter 34. 缆车   三个人吃饱喝足后,靳敖和宓鹏就与白和璧分开了,靳敖回了房间后就联系上了宓鹏介绍的那位营养师,和对方简单沟通几句,把他观察到的白和璧的基本情况给营养师发了过去,给他白哥制定了一套基本的膳食配方。   靳敖在睡前细细看过一遍后,记在脑子里后就把方案保存在了手机里,想着以后把人拐回家了,必须逼着他白哥好好吃饭。   就这么妄想着自己幸福的未来生活,他躺在床上就这么睡着了。   一夜无梦。   ***   第二天的行程是约定好的项目,白氏公司一行人加靳敖宓鹏两个编外人员齐刷刷地准备登灵秀峰。   白和璧看着今天穿着锋芒毕露的靳敖,都不得不称赞道,他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   俊朗的青年今天换了一身运动装,走的是迷彩风格,手上戴了双很酷的黑色战术手套,内里套了件纯黑色的衬衫,外面则套了件是时尚迷彩款式的运动服外套,黑色长裤束脚的款式将他腿长的优势展示得淋漓尽致,脚踩一双高帮的登山靴,倒三角的背影让人很有安全感,更显得人硬朗高大。   白和璧看了眼自己身上套着的灰色呢子大衣,觉得对方的风头更胜一筹。   靳敖带着他表弟觍着脸蹭上了白氏的豪华双层巴士,引起了巴士内男女员工羡慕的惊呼。宓鹏自知电灯泡的身份,随便找了个后排和合他眼缘的员工聊得不亦乐乎,而靳敖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霸占了白和璧的邻座,唬得周围人是一愣一愣的。   发车前的空档,靳敖也没闲着。他迅速地和白和璧的“好大儿们”搞好了关系,说自己是白总的学弟,成功打入敌人内部,巧言令色的样子可以说让人叹为观止。   白和璧看着健谈成熟的靳敖,不禁有些怀念起从前对方的小制冷机时代。   要知道,他们刚认识那会,靳小同学可是连和他说话都会脸红的人啊。   岁月真是把雕刻的好手,白和璧叹道。   靳敖感受到了白和璧有意无意落于自己身上的关注,朝他白哥笑了下,又和其他员工们聊起其他话题,但万变不离其宗,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着白和璧打转的。靳敖从他白哥喜欢吃什么一直聊到对方工作时凌厉的气质,仿佛要一口气把他不在的这四年时间里,白和璧所有的一举一动都了解透彻,同时也听听其他人对他白哥的彩虹屁。   等到巴士发车,靳敖才眼巴巴地跟大狗回窝似的凑到了白和璧的身边。   白和璧倒是无所谓,因为公司的其他员工没有敢和他同坐的,想聊天都找不到人,他只能拿着手机刷刷新闻,玩玩游戏,乃至闭眼小憩。如今身边多了个活人可以说说话,路上倒是可以有趣一点。   和靳敖连线玩了几把小游戏后,白和璧就有些乏了,早上起得太早了,要去赶爬山的行程,所以此刻他有点想睡觉。   就在他提出这个请求后,白和璧就震撼地看着靳敖从他自己的那个登山包里,拿出了一整套车上休息的用具,包括但不限于眼罩,靠背和抱枕,堆在他的身边。   靳敖的意思很明确,让他安心睡觉。   白和璧也想安心睡觉,可是手上全套粉红色用具让他有一种化身公主的诡异感觉。   他用难以言喻的目光打量手上的物品,把准备齐全的车上睡眠用具拿起来摸了摸,一切都很舒适,除了准备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卡通粉以外。   靳敖看着他白哥淹没一片在粉红色海洋里,更称得他皮肤白嫩,内心升腾起了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白和璧到底还是没忍住,摸了摸眼罩上面Hello kitty的粉嫩图标,又揉了揉手里的小粉猫抱枕,对着靳敖的那张俊脸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粉色?”   虽然靳敖很想说“我觉得你戴起来好看才买的”,但最终还是没敢把心里话说出口,支支吾吾地开口:“啊……这个嘛,是我昨天晚上在酒店隔壁的超商买的,听说你的员工说,今天要在巴士上有两个小时的路程,我怕自己犯困就去提前准备了一下。但我去到超商的时候,别的款式都被抢完了,只剩下这一套粉色的,没办法我就买了下来。”   白和璧揪着抱枕玩偶小猫毛茸茸的耳朵,继续问道:“你自己不用吗?”   看着他白哥玩得起劲,靳敖也没忍住,薅了薅Hello Kitty的粉红蝴蝶结:“没事,我昨天睡得太多了,到车上不是很困,而且如果我闭眼的话,反而会晕车。”   白和璧笑了下,没在继续问下去,毕竟这套粉粉嫩嫩的用品做工不错,他揪了好几下都没掉毛。   他也毫不客气,这些东西买来就是得用的,他和靳敖之间没必要那么矫情。   他在合眼之前特地嘱咐了坐在外边的靳敖:“我先躺一会,有什么急事直接叫醒我。”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白和璧就把眼罩放下,闭着眼睛睡着了。   很快,他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而平静。   靳敖活像只神气的小警犬,双目有神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况,守在白和璧靠外的座位上。当然,这个评价还是他表弟心里默默吐槽得到的。   中途巴士在服务区停了会,周围有员工走动,不小心瞥见了白和璧一身富有童趣的装扮,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这一身上下全是粉红Hello kitty装饰的人,还是自家不苟言笑、铁面无私的白总吗!?   靳敖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立刻就回以颜色。   看见这一幕的员工被他警告的眼神扫过,打了个颤,才讪笑离去。   他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打量着白和璧沉静的睡颜,思考了一下,又从包里掏出一条粉色珊瑚绒的小毯子,把他白哥严严实实地包成了粽子,以防对方在车上着凉。   做完这一切,靳敖还是不满意地“啧”了一声,因为他感觉到巴士行驶中时不时的颠簸和拐弯,这些恼人的动静总会让白和璧没有固定的脑袋磕来磕去,他有点心疼。   他悄悄地往他白哥那边挪了点位置,扶着对方的肩膀,让他的脑袋自然靠在自己的右肩,目光却不自觉定格对方颈后那枚淡色的小痣。   靳敖感受着手臂外侧隔着长袖都能感受到的微热吐息,他内心满是甜蜜的煎熬,既希望这趟路途遥远,能让白和璧多靠他一会,又祈望上天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   ***   两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也长,说不长也不长,在靳敖眼里,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   白和璧早在车停下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他迷迷瞪瞪地闭着眼睛,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挣开披在身上的粉红色小毯子,揭开眼罩,眯了眯有些虚的眼睛,对着坐在旁边的高大身影问道:“靳敖,我们到了吗?”   “嗯,我们已经到了灵秀峰底了,”靳敖自然地帮白和璧揉了揉肩膀,低声道,“白哥你睡了一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既然到了地方,我们下车吧。”白和璧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发出几声咔咔的骨节声。   他和靳敖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呼吸着来自山间清晨清新的风。   白和璧站在山脚的牌匾处,远远地望了一眼这座灵秀峰。冬日的瑟索似乎并未侵袭至这座山上,暖黄的阳光从天空垂下,金黄的光辉洒在万物之上,漫山遍野的绿十分养眼,偶有几片微黄的落叶徐徐飘下,翠色的鸟雀成群结队地簇拥在树梢间悦耳地啼鸣,甚至还有毛茸茸的松鼠伸展着大尾巴,撑着圆鼓鼓的腮帮子,抱着松子在林间来去自如地跑动。   员工们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三五成群地分享着手里的零食,也许是受这种自由的氛围感染,也是看见了白和璧私下里和工作时截然不同的样子,有大胆的,甚至跑到了白和璧面前献殷勤。   “白总,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山楂卷,纯手工制作的,您要尝尝吗?”那名胆大的员工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递到白和璧面前。   白和璧认出来这个是在出发前说他帅的那个下属。   他挂着得体的疏离表情,拒绝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谢谢。”   那名员工还想在说什么,但是被他身边的靳敖一瞪,就收了声,一溜烟跑了。   白和璧瞅他身边男人一眼。   靳敖摆着一张臭脸,眉毛竖起:“白哥你别乱吃东西,都不知道他送的那什么卷干不干净,吃了万一拉肚子怎么办。”   看着他一副受气小媳妇表情,白和璧不知怎得有点想笑。   他打趣道:“照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想尝尝山楂卷那酸甜的味道了,不是大家都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吗?”   语毕,白和璧作势挥挥手,想要把刚才被吓跑的下属召回来。   靳敖很凶地盯着他,想要用眼神制止他。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把背上的包放到了白和璧手里,语气还带了点别扭:“白哥,你别去叫他!你想吃什么就在包里拿,我出发前还买了一些零食,你挑一挑你喜欢的,随便吃,别去吃那些来路不明的食物……”   白和璧顺势接过背包,靳敖自知有些过分地暴露自己的情绪,自知失言地咳了两声,朝前走了两步,用后脑勺规避对方探究的视线,又缓和语气道:“对了,你最近胃不是不舒服吗?那就更不要吃别人送的奇怪东西了。”   听见最后这句话,白和璧定定地看着他,等到走在前面抱着胸的靳敖察觉到什么后,才挪开目光,没拿薯片蛋糕之类的垃圾食品,反而从他的包里挑了瓶AD钙奶,插了吸管喝了起来。   看着他白哥安静吸奶的样子,靳敖接过自己的背包,也心机地拆了支AD钙奶喝“情侣装”。   不过他没说,这是宓鹏出发前偷偷塞进包里的零食。   这些零食全部充公,就当督促他表弟减肥了,昨天晚上像个饭桶一样吃了那么多东西,估计今天都没消化好,就别吃这些热量高的小零食了,靳敖毫不心虚地想。   走在登山队伍末端的宓鹏正和其他人聊着他自己至高无上的艺术追求,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心有戚戚,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爬到了半山腰,就有一部分员工浑身大汗淋漓喊累,说再也爬不动了,在登山道中途的休息驿站停了下来,去小卖部买水喝了。   白和璧和靳敖两个人倒是没有很狼狈,也就白和璧的衣服稍微湿了些,靳敖更是一点汗都没出。因为俩人平日里都有锻炼身体,体能稍好一些,这点强度的运动远远没有达到他们的极限。但为了等上大部队,他们也学着周围的人,找了个干净的凉亭坐了下来。   活动部也计划好了,这次登灵秀山只是个体验,也没真打算让这些娇生惯养的城市人爬完全程,爬一半就已经足够了。他们早就提前安排好了观光巴士,就等大家全都集合好后,一起登上巴士,一边看风景,一边舒舒服服地过完后边半程路。   不过靳敖在休息的时候也没闲着,眼尖地看见了半山腰还有卖登山缆车票的地方。   “白哥你看,这里还有登山缆车!”兴奋的靳敖拉着白和璧去售票处问详细情况,极其富有私心地想丢下身后那一长串电灯泡,要和他一起两个人坐缆车上山。   靳敖询问前台的售票员现在是否还有余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撇过来撇过去,试图引起白和璧的注意。   看着开心得眼睛都在发光的靳敖,白和璧总觉得自己在养孩子。   他无可奈何地问道:“你想坐吗?”   “想,”靳敖不住点头,身后看不见的毛茸茸大尾巴晃来晃去,顺带还卖了一波惨,“白哥,我从小就想坐这种缆车,出了国在家里我就没什么机会出去坐了……你也知道,我以前很穷,只在电视里看过这种新鲜事物,你就当完成我小时候的心愿,好不好?”   白和璧犹豫一下:“那要不要喊宓鹏一起来坐?”   售票员适时插话,完美助攻:“先生,一趟小缆车只够两个成年男性乘坐,需要乘坐更多人的话……嗯,我查查……大号缆车已经被提前预定了。”   靳敖继续猛男撒娇:“白哥,好不好嘛……”   白和璧揉着太阳穴,在靳敖的软磨硬泡之下,答应了和他孤男寡男共乘同一座缆车的请求,和活动部的人打了声招呼,说要和朋友一起坐缆车上山后,没受什么阻拦就买到了票。   在登车处验完票,靳敖绅士地护着白和璧登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缆车。   观光缆车为了最大化顾客欣赏风景,四面都是透明的,只有底部被搭上了一层钢板,缆车悬挂在高空之中,有如纱的云雾缭绕在四周,仿佛游客漂浮在半空中,即使是白和璧这种从不恐高的人,刚上车时抓住了靳敖的袖子,往周围望的时候都略微有些心悸,不过他很快地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松开抓住靳敖衣服的手,恢复到了平常样子,甚至开始拍起照来。   风景的确很好,山间清晨的雾霭,与游客擦肩而过的白鸟,甚至是缆车运行的轻微摇晃声,都为这份旅途增添了数不尽的乐趣。以这样的形式身临其境,全然放松地融入自然的体验,是白和璧在城市无法得到的。   白和璧久违地感受到了全身心舒畅的绝佳感悟,因为平常工作的繁忙,这种安然自得的惬意,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就在白和璧四处拍照的时候,沉浸在鬼斧神工的大自然中的他看见了靳敖正靠着金属扶手,单手托着下巴,烟灰色的眼睛里满是他的倒影。   白和璧被他认真的眼神燎到了,眼神下垂一瞬,似乎意识到反应过激,又直直地对视回去:“看我干什么?”   靳敖换了只手撑着下巴,忽然笑了起来:“白哥,你好看。”   白和璧没好气地回应:“我没风景好看,看风景,别看我。”   靳敖勾起嘴角,听话地俯瞰葱荣的山景,但没有回应他的这句话。   这时,缆车过点颠簸了一下。   两人坐在一起的大腿不自觉碰在一起。   即使隔着两层布料,白和璧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和他肢体接触部分,那仿佛烧起来的体温。   待缆车又停止运行,他尽可能地缩了缩腿,避免和靳敖再次相撞。   靳敖感受到了白和璧对于和他身体接触的略微抗拒,嘴角无奈的苦涩一闪而过。   心里叹了口气,他道:“白哥,这里有点高,我有点害怕,我可以抓着你的袖子吗,就一下?”   白和璧怔楞一下,侧过头看靳敖冷静的灰色眸子,又面对这个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的高壮男人无语,又撇过头去:“随便你。”   靳敖笑笑:“我就知道白哥最好了。”   高大的男人快速地攥着白和璧的袖子,仿佛对方会反悔一样,用左手死死地拉住对方的小臂袖口,右手却开始学着白和璧之前的样子,端着手机,开始给周围的景物留影纪念。   但到了最后,靳敖似乎是拍照拍累了,低着头盯着白和璧骨节分明的手指发呆,最后甚至是明目张胆地窥视着他白哥近乎完美正脸。   撇着余光里靳敖英俊的侧脸,白和璧手指微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已经很久没被除了家人之外的人用如此专注的眼神看过了。   就像,他是这个世界的唯一一样。   --------------------   靳敖(自豪):男人,脸皮就要厚! 第35章 Chapter 35. 算命   登山缆车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上不少,他们甚至比大部队都要到得早。   山顶气温比山下低,即使是阳光明媚和煦,也依旧让人感到有些凉。靳敖看着白和璧有些冷,就带着对方来到山顶的唯一的建筑外,清灵寺避避风。   坐在寺庙外的凉亭,白和璧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活动部的员工发了条信息,询问他们的情况,得到他们一行人因为山路崎岖,在山上绕来绕去还得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的消息。   安排好了后续的内容,白和璧从手机里抬起头,却发现刚刚还在他身边的靳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依稀记得,对方刚刚在他耳边说了自己看见了点新奇玩意,打算去凑凑热闹,他没注意,想着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照顾不好自己,就点头同意了,结果半天都没回来。   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白和璧无法,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尘,收紧了些身上的衣服,顺着人流来到了他目光所及内唯一的视觉盲区,清灵寺内。   他登上仿佛白玉制作的台阶,越过左右霸气的石狮子和栽种整齐的松树,白和璧站在红墙外围,打量着寺庙口处古朴大气的牌匾,上面笔走龙蛇地提着“清灵寺”三个大字,两根门柱上贴着黄底黑字的木质对联,气势磅礴,令人心生敬畏,跟着他爸附庸风雅了一段时间的白和璧一眼就认出这副对联是出自大师之手。   越过磅礴大气的门扉,整座清灵寺按高低分了两层,中间由白砖铺成的台阶相连,他踏进了山门的门槛,来到了最低的一层,他迎面的是位处中央高耸的天王殿,侧边分别还有两座鼓楼和钟楼,他绕过了中间的建筑,又爬了几节台阶,这才看见恢弘大气的主殿。   临近年关,寺庙内的人流仍然络绎不绝,鼻尖萦绕着静人心神的檀香,他随意扫了几眼,除了一些虔诚的香客外,周围的人大多打扮得非富即贵,满脸笃信地捧着香,或是在捐赠善款,但大多数人都十分安静,做着自己应做的事情。   白和璧最终在寺庙二层的角落找到了靳敖。   他一登上寺庙的第二层,就看到了靳敖那标志性的大高个,和他那身器宇轩昂的迷彩服饰。   在排队的靳敖同样也注意到了他,似乎顾及着寺庙内不得大声喧哗的肃穆氛围,他只举着手中的手机朝他挥了挥,确认对方看到了之后,就放下手,用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   白和璧走到靳敖跟前,发现排在靳敖前面还有两个人,问道:“你在这里排什么队?”   靳敖想帮他把耳边被风吹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引起白和璧别开脑袋、后退半步的动作后,他全然没有尴尬地收回了手,指着前面的摊位,自然地笑道:“听说这个摊位的摊主是个著名的道士,和清灵寺的住持关系很好。刚刚听周围的人说他法力高强,一手普卦的能力走遍天下,算命算得很准,说只有有缘人才能碰见他,我刚进来,就被他叫住了,出于好奇,我就在这里排了个队,想看看他到底能给我算出什么来。”   暂时性忘却了靳敖不合常理的行为后,白和璧朝靳敖指的位置向前张望,前面的确用黄巾围着一个黄澄澄的摊位,旁边插着根竹竿,挂着标着“天机神算”的白锻,随风飘摇。摊位后还摆着张饱经风霜,有些掉漆的红木椅子,上面坐着一位老道士。   这个老道士头上顶着黄条包着的头巾,带着盲人墨镜,蓄着山羊胡,一只手杵着竹节样式的拐杖,身着一身仙气飘飘的道服,绣着云纹的宽大的袖口随着他干枯的手臂动作晃动。   看起来像专坑土豪冤大头的职业骗子。   白和璧无语地瞟他一眼:“说和你有缘你就信,也不怕被骗,傻不傻?”   靳敖摸了摸鼻子,觉得他白哥像管着乱花钱丈夫的对象,“嘿嘿”笑了两声,吐出中国人经常用于自我麻痹的用语:“来都来了,既然过来玩就得让自己开心嘛……而且,我看了眼算命的价钱也不贵,也就几百来块钱……”   白和璧反问:“几百块钱不是钱?”   靳敖摸摸鼻子,面上装出一份虚心受教的表情,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两个人谈话间,都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的队伍就空了,没人搭理坐在椅子上的老道士。   老道士的眼神在面前旁若无人的狗男男之间来回扫视,见自己的动作没能引起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注意后,用颤抖的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眼见两人都没有搭理自己的想法,他咳嗽两声,彰显自己的存在:“咳咳,轮到你们了。我叫梁君潇,法号‘玄机子’,是道家正统天机派的第三十八代传人,说吧,想要我帮你们占些什么东西?”   刚刚还在和白和璧谈天说地的靳敖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道士身上:“啊,到我们了。”   白和璧没讲话,他近距离地观察着整个摊子。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新式普卦,摊位上贴了张选择微信支付或是支付宝支付的蓝绿二维码牌子,像是被烧破了几个洞的红色绸缎铺在摇摇晃晃的桌子上,整个铺子充斥着捞一笔就要跑的诈骗氛围。   白和璧:“……”他想拉着靳敖走。   老道士全然不顾白和璧眼中的嫌弃,冷哼一声:“先付款,再登记吧。”   说完,他就拿出了一个ipad开始在表格上勾勾画画,看着靳敖被白和璧瞪着之后犹犹豫豫的动作,颇有些高傲地仰头问道:“你还在愣什么?”   白和璧:“……”更像骗子了。   只可惜靳敖却丝毫不顾这浓浓的电信诈骗风,眼睛亮亮地看着这位老师傅,很明显想要问点什么,本来两边为难的心绪被老道士这么一激,“叮”地一声扫了二维码,交了那卜卦的888元。   靳敖动作太快,白和璧没拦住,眼睁睁地看着靳敖付款成功,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靳敖这个冤大头。   “白哥,我都排了十几分钟了……”靳敖看出了白和璧的不耐,但他依旧想争取一下这种神秘学的新鲜体验,于是他拉长了音调,“白哥……”   白和璧觉得自己像个溺爱智障儿童的老父亲,挥了挥手,让他自己赶紧问卦。   靳敖又摸摸鼻子,笑着向老道士问道:“你好大师,我叫靳敖,你这里能问些什么啊?”   见对方成功付了款,老道士面色缓和少许,捋了捋袖子:“什么都可以,但我只提供我可以讲的内容。”   靳敖谈笑间抛下难题:“啊,这样,那你先占占我的个人信息吧。”   老师傅摘下了圆框墨镜,仔细打量着两人,眼神锐利,仿佛要把两人看穿,最后眼神停留在靳敖身上。   被这样打量着,白和璧有些不舒服地避让了一下。   老道士沉吟片刻,手指微掐几下,收起了之前的情绪,正色道。   “呵,你前半生坎坷多舛,是个十足的灾星命数,尽管个人能力出众,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命途崎岖狭窄,走错一步皆是粉身碎骨之势,父母皆因意外早早身亡,多幸遇到贵人,”老道士不漏神色地瞥了一眼白和璧,接着神神叨叨道,“……度过命中大劫,这才逢凶化吉,往后事业顺遂,生活心想事成、幸福美满,家人朋友陪伴于身,享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白和璧听见这话,心里也有些意外,这老骗子真的押中了靳敖之前的经历。   就是不知道这个贵人到底是谁?   是他那个在国外的舅舅?   他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靳敖,见他只是比平日里沉默些许,并因为老道士直截了当的话语而没有漏出不满的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老道士说完话,靳敖才从略微出神地状态恢复过来,眸色稍暗:“……梁老先生说得不错。”   听出他话里之前若有若无的质疑,老道士吹胡子瞪眼:“那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   “那梁老先生,我在你的叙述中,并没有听到我比较关心的一部分内容,”靳敖笑了下,把玩着身上迷彩运动服外吊着的黑色束带,接着问道,“我想接着问问,我未来的姻缘状况可以吗?”   白和璧也好奇地看向黄袍马褂的老道士。   闻及此,老道士巡视着他们两个人,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奇怪,像是想恼羞成怒地说什么,但又莫名把话吞回到肚子里,最后别别扭扭道:“哼,天机不可泄露,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不过嘛,你和我之间有缘,我只能单独给你提示,请你身边那位稍微回避一下。”   白和璧看着满脸“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老头,心头刚升起的一丝信任又被击碎了,觉得这份缘怕不是靳敖用钱买来的。   他想到这老头可能是看自己不会被骗,所以特意让自己走。   靳敖暗地里扯了扯白和璧的衣角,觉得这老师傅惹得他白哥不高兴了,刚想走,然后让老道士退钱,就听见白和璧冷道:“我去上个厕所,等下再回来,你们先聊。”   语罢,他转身去找洗手间了。   靳敖盯着白和璧挺拔纤瘦的背影,等到对方彻底消失在树影间后,才把目光投向老道士:“现在你可以说了。”   老道士又哼一声,对他这副恋爱入脑的样子表示不屑,都这么明显了还要他说,但还是按照靳敖的命令开了口。   “你看看你自己的眼神,你自己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   ***   白和璧提出的要求并非完全是为了照顾靳敖情绪,他是真的有点想上厕所。爬了这么久的山,还喝了好几只AD钙奶补充水分,他早就有想要去上洗手间的念头了。再说了,他看出来这老道士的确有几分功力,既然靳敖这么想听,他倒不如顺水推舟,满足他的心愿。   因为不熟悉路,他找了在院子里打扫落叶的一名小和尚,礼貌地询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在对方热情的领路下,自己孤身去解决生理问题了。   等他按照原路返回,碰巧走在拐角处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靳敖和老道士的后半截对话。   “……我想给他偷偷求一个平安的签,保佑身体健康的那种功效,我看他天天捂着胃很不舒服的样子,心疼死我了。”   老师傅似乎见多识广,对情爱之事颇有了解,那手掌挡着嘴,嘴皮子上下翻飞,不知道和靳敖嘀咕什么。   靳敖因为担心而漏出满脸愁容,眉头皱作一团:“是啊,就是这样的啊,现在不听我的话,以后老了落了病根,就知道痛了,真是愁死了!”   梁老道士捋了捋胡子,玄之又玄地道:“既然如此,那你要不要买我新开光的木签,背后有我画的符咒,在上面写上你想要保佑的内容,挂在我们寺的树上,就能得到满天神佛的祝福……”   听见这话,白和璧愣了一下,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老道士又在洗脑忽悠,坑靳敖的钱了。   靳敖笑得一脸灿烂,举着手机,身后看不见的尾巴摇得起劲,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白哥,你看,这位梁道士还会画符咒,好厉害!据他的用户评价页面,一水的好评,得到好运的几率近乎百分百呢!”   白和璧仔细看着靳敖手机里不知何时出现的“xx点评”app页面,里面收录了清灵寺这位梁道士的简单介绍,他的一张高清怼脸照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白和璧眼前,对方满脸的褶子让他如鲠在噎。   迅速跳转详情界面,他划着对方的“主营业务”,小字部分标着道士认证的黄色V字,准许他经营对应业务,包括但不限于科学占卜、转运木签等一系列十分不靠谱的服务和产品。   下方还有上架商品的对应链接,商品颜色分类里有各种各样的签文,包括平安符、健康符等等诸如此类的常规符咒。白和璧点进去后,略过把老道士卖的木签吹得天上地下的简介,直奔商品评论区,寻求消费者的意见。   【★精选评论★】   【云淡风轻A129】:[/sos]这可是x音爆款!我给老公买了一套玄学博主推荐的开运签,之前他干啥都不顺,我真的会栓Q,但买了这次的增强签文后,身体好了很多,工作运势也起来了。效果真的很好,味道不错,奶呼呼糯叽叽的,全家已经炫了一箱了,暴风吸入,好用到跺jiojio!   【花开花谢Q0851】:集美们,看我发现了什么宝藏,咱就是说对这个签文一把子期待了![/爱心[/爱心]]这里的桃花签太灵了吧,我这个敏感肌也能用,没有过敏反应,干皮油皮都能受益,姐妹们冲冲冲,真的绝绝子!   【幸福一家人】:家人们家人们,咱真的是九敏了,经过国际道士协会验证过的木签就是不一样,健康签用了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刚满月的小孩学会跑了,家里的百岁老人一口气能爬三百楼了,还会再回购的!一整个zici的大动作给到了!   白和璧:“……”   他觉得隔壁的小红薯和桃宝可能会联合把这个软件告破产。   --------------------   靳敖:浅浅给白哥按头安利一下签文吧!   白和璧:你再这样说话给我试试!?   -   大家周三见! 第36章 Chapter 36. 下流   清一色的好评模板让白和璧大开眼界。   这一看就是水军刷单,只有靳敖这种傻子会信吧!?   不知是评论太过精彩,还是靳敖的信任别人样子太过弱智,白和璧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满是“这道士夸大虚假宣传怎么还没被公安抓起来”的疑惑,然后他就看到靳敖就自作主张地挥金如土,大手一挥,购入了全种类的木签。   靳敖豪气十足地道:“这里所有的木签我全部包了,给我和白哥都来一份,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旁边的老道士笑得合不拢嘴,像是热烈绽放的菊花。   有那么一瞬间,白和璧幻视自己是什么性转版妲己。   梁道士热情地握着靳敖的手,满脸的褶子宛如菊花展开,道:“来来来,小伙子我来教你这木签怎么用。你得先找到对应功能的符咒,这在木签上都有相应的标识,然后用我这里特质的毛笔在木签的背后写上你想要保佑的人的姓名,最后按照我徒弟的指示,用红锦缎把它们系在清灵寺后院那颗银杏树上。切记,写对应人名时一定要心诚,可以在心里反复默念那个人的名字以保持灵台清明,而且千万不能把笔画糊在一起,否则就不灵了。”   老道士手把手教着靳敖怎么辨别不同种类的灵签,还示范给他看如何在薄薄的木签后用毛笔写字。   不知不觉间,靳敖一把握住白和璧的手腕,兴奋道:“白哥,你也来看看怎么用!”   感受着腕间炽热的温度和粗糙的质感,白和璧试着挣脱了一下,还没有没有挣脱开,注意力就被靳敖递给他的各种款式的灵签吸引了。   薄薄的竹签仿佛是由竹子劈砍而成的,以天然的竹节作为分界,形成一截细长的、略带些弧度拱桥矩形,正面是竹子青翠的颜色,而背面则是竹篁的淡雅的浅黄,做工精致,入手细腻。在竹签的顶部有一个打磨得很光滑的圆孔,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穿红锦缎挂起竹签的地方,而底端则有不同颜色画的横线,以此区分不同功效。   白和璧把玩着手中的竹签,竟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他可能是被老道士和水军控评的评论区共同下蛊了,白和璧边盘手中的物件,边冷静地想到。   似乎是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肥羊,老道士不知从哪掏出了一碟墨汁和两根毛笔,喋喋不休地朝两人介绍道:“……我的竹签百试百灵,而且为了防伪,我们专门开发了一种技术,只有用毛笔沾上我们摊位上特制的墨水,才可以在竹签的背面留下痕迹,如果你们已经想好要给谁寄托好运了,就拿毛笔蘸一点墨,在竹签背后写字。”   没等他说完,靳敖就松开了握着白和璧的手,兴致勃勃地拿起毛笔开始写名字。   算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白和璧看着靳敖握着毛笔一笔一划认真书写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白和璧仿照着刚才老道士的动作,沉思片刻后就动笔了。   他小时候受他爸附庸风雅的影响,学过一点书法,因此很是熟练地用细头毛笔,在竹签背面凹槽处写好了家人的名字和简短祝福。   写完后,他还特意关注了一下旁边的靳敖,本来想着对方可能没用过毛笔写字,动作会十分笨拙,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靳敖竟然比他还快地完成书写的过程。他好奇地瞥一眼靳敖写的名字,没看清竹签上的字迹就被对方一把收回怀中,还被他用警惕的眼神看着,看样子宝贝得很。   他略有些不满地问道:“名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藏着掖着什么呢?”   但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靳敖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他死死护着自己写好的竹签:“不行,你不能看,刚才大师说了,我求的签不能让身边的其他人看到,否则福泽就不会降临到我心里想的那个人了。”   白和璧分明没有听到过这句禁忌,他用狐疑地盯着老道士。   却没想到对方竟十分矜持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补充道:“是这样的,我刚才和他私下里谈过。”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那他也不好意思赖着脸去看,快速把自己手上剩下的竹签写完后,两个人就顺着梁老道士的指示去找他徒弟,把手中的竹签赶紧挂好。   “徒弟,来!”梁道士在院里吆喝一声,偏房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光头,他对自己这小徒弟嘱咐道,“带这两位施主去挂签,记得给他们挑个好地方。”   白和璧有些讶然地认出这位梁道士的徒弟,正是刚才带他去洗手间的那位小和尚。   在刚才短暂的接触中,他对这位小徒弟的印象还不错,为人不卑不亢的,说话也很冷静。   小和尚还记得他,愣了下,朝他们微微鞠了一躬后,就转身带着他们去挂竹签的地方:“施主们,请跟我来。”   他带着白和璧和靳敖轻车熟路地绕过弯弯曲曲地回廊,穿过几扇竹制雕花门,目不斜视地踏上安静沉睡在在竹林里的小道,脚步沙沙,竟有几分出尘之势。   饶是两人腿长,也有些被这复杂的路绕晕了,为了不被小和尚拉下,白和璧和靳敖只得加快脚步,更加贴近他。   白和璧离得更近一些,能听到小和尚嘴唇翁动,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什么。   他有些好奇对方到底在讲什么,于是加快脚步,于是凑近去听,这才听清小和尚嘴里念叨的东西。   “……看样子又是被师傅坑来的大冤种!真没想到,这个漂亮哥哥也会被师傅坑!”   漂亮哥哥兼大冤种一号白和璧:“……”   大冤种二号靳敖没听到这话,就算听到了,他也心甘情愿地被骗。靳敖跟着小和尚的步伐,兴致冲冲地越过了白和璧,想要尽快地把手中竹签里的愿望尽快挂在树上,期盼早日实现。   他们被小和尚引着路,穿过竹林后,才发现里面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一棵巨大的银杏树金黄如盖,枝干横斜,割落片片日光,银杏叶迎着冬日暖阳,仿佛一片片发着光的小扇子,不时地向下飘落。粗壮的树干两三个成年人都合抱不住,在基部被人为地围上了七八圈彩绳,上面用红绸系满了求神问佛的香客们衷心祝愿的竹签,随着凉风的轻轻拂动,红绸打着卷起舞,一层层的竹签泛起微微的涟漪,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想到这深山之中,还有如此的美景。   白和璧和靳敖同时仰头,不禁被这壮观的银杏树迷住了。   小和尚仿佛见惯了这幅景象,波澜不惊地对着两人轻声道:“施主们好,这棵银杏树是我们寺庙供奉的圣树,在我们清灵寺建成之前就生长于斯,已经有三百余年的历史了,施主只需要把手中的竹签挂于心仪的彩绳上,完成了最后一步,我不再打扰施主的自由行动,二位请自便。”   语罢,他便自觉地拿起靠在围墙边的扫帚,开始清扫银杏树落于地面的叶子。   白和璧朝小和尚点点头,以示明白。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偏过头,对身旁还对着银杏树在发呆的高大男人道:“我们现在过去把竹签挂上去,距离我们公司的员工们到山顶的时间要到了,我们还要和大部队会合,到时候和他们再一起过来看也不迟。”   听见这话,靳敖这才回神。   他朝白和璧伸出手,透露出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来:“白哥,我帮你挂上。”   白和璧想拒绝:“不用,我自己——别抢——”   话还没说完,他一时不注意,就被靳敖抢了手中的签文,并被他仗着身高优势,手疾眼快地将他写了名字的竹签系在最高的一圈彩绳上。   低头挂竹签的男人的眉眼深邃俊朗,从银杏树的枝桠间投下的点点金光落于对方高耸的鼻梁上,为他增添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庄重仪式感。他似乎因为太阳直射而感觉到了热,把外套脱下在腰间打了个结,随性地解开了衬衫上方的两粒扣子,坦露出颈部的一小块散发着浓烈男性魅力的小麦色肌肤,和他那充满雄性魅力的喉结。这样的装束反倒没有其他男性的吊儿郎当之感,反倒更突显男人随性的不羁。   靳敖小臂肌肉微微发力,微紧的黑色内衬勾勒出他流畅而结实的线条,右手腕部还佩戴了一块百达翡丽的腕表,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地将手中的红绸穿过竹签的圆孔,小心而珍视地把手中的每一份竹签挂在他精心挑选、不会太受到风吹日晒的位置。   白和璧本想从靳敖手里夺回竹签,可他已经帮自己把竹签全都挂了上去,他凝视着靳敖挂上竹签后垂眸认真祷告的侧脸,又瞬间哑了声。   他也学着靳敖的样子,为自己的家人朋友求来一份心安。   等到靳敖祷告结束,抬头望着他的时候,白和璧抿唇道:“你挂完了的话,我们就和大部队会合吧,刚刚活动部的工作人员给我发了条信息,说他们快到灵清寺门口了。”   靳敖笑着“嗯”了一声,就跟着白和璧出了别院,和他坐在门口凉亭等了几分钟,一辆四面透风的观光巴士晃晃悠悠地载着一车员工停在了灵清寺门口。   和白和璧找了声招呼后,靳敖就去找被他遗忘的累赘表弟了。   他表弟宓鹏一见他表哥就用如同深闺怨妇的眼神盯着他看:“原来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我已经入坟埋了。”   靳敖冷笑一声:“我看你在车上勾搭别人倒是挺努力的,也没想起我这个人来啊。”   宓鹏不服:“那是正常的男女交往,倒是你,与和璧哥孤男寡男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靳敖给了他一个脑蹦,让他闭嘴:“行了行了,带你去看风景,刚才我和你和璧哥刚刚约会的地方挺好看的。”   宓鹏小声逼逼道:“你就是趁机想秀恩爱吧,人都没追到,就在说大话!”   没等他表哥恼羞成怒,他拍一拍脑袋,向身后的几个和他在车上热烈探讨人生哲学的男女员工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冷落了你们,我朋友想带我去看风景,你们也要一起去吗?”   靳敖朝他身后看一眼,白和璧的林啸特助也在其中。   他脑子一转,和他白哥在公司朝夕相处的特助聊天,想必一定会有新的收获和情报,于是就顺着宓鹏的牵线搭桥,和林特助拉近了点距离。   一听有好玩的地方,一传十十传百,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前往靳敖指示的地方。   随意抬头一望,靳敖却没想到白和璧也回到了这棵参天的银杏树下,正坐在回廊里的长椅上,他悄悄地走离了正在像公孔雀开屏一样招惹桃花的宓鹏,来到白和璧身后。   没见过这样大阵仗的员工们忍不住低声惊叫了出来,一时间,听取“哇”声一片。   “哇!这棵银杏树好大,应该长了好多年,叶子也金灿灿的,像真的金子一样!”   “诶诶诶,你们看上面挂着的各种颜色的竹签,好漂亮啊!哪里有得卖,我也想买!”   “姐妹快来,帮我在这里拍个照,用这个角度拍我一定很好看!”   “我也要,我也要……”   白和璧坐在廊间的白砖长椅上,不自觉地朝他们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看了过去。   那上面,有他们新挂上的签文。   他们的竹签并排而挂,因为挨得近,上方的绑好的红绸随着风时不时缠绵交织在一起,正处于其他下属们的拍照范围之内。   这种感觉就像两个人背着其他人有了共同的小秘密,让他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   在白和璧出神之际,一片银杏叶轻柔地落在他背后登山包之上,仿佛一只黄澄澄的蝴蝶拢翅停靠。   靳敖看见了,在白和璧的背后伸手,不着痕迹地掸去那抹流连于眼前人美色之中的金黄,随后默默转身离去。   他很末微地叹了一口气,一点都没打扰到身前正在观赏银杏树的人。   ***   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后,白和璧独自一人回到房间,坐在柔软而洁净的床榻上,脑子里回溯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眉头蹙起。   他无法抑制自己回忆起在山顶上,靳敖郑重其事地悬上那支木质平安签的样子。   白和璧垂下好看的眸来,耳边回荡起昨夜岑骏西凑到他身边说的那句话。   “白总,你可得小心点。”   “靳总他看你的眼神,和我的一样下流。”   --------------------   靳敖:白哥这种上流的人就应该配下流的我!   老道士:妈的,一对臭鸳鸯就知道秀秀秀!   宓鹏:永远在被遗忘的角落。   -   这两章全是xql互动,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还没谈恋爱就这么亲密的!?写得我好想快进到敖敖表白啊,抓狂! 第37章 Chapter 37. 日光   爬完灵秀峰回酒店休息时,白氏的员工们都叫苦不迭,尽管山顶的风景属实不错,但即使是爬到半山腰的运动量,都对久坐在办公室的小白领们是个不小的负担。大半员工都称自己第二天醒来腰酸背痛,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   活动部显然是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的,因此修改了第二天的行程,选用了一早就规划好的plan B,简简单单的到N市的购物中心自由活动,俗称买买买。   不得不说,这安排完美戳到了在场大部分女性员工的兴奋点。   在这几天的旅程中,有些对漂亮女同事春心萌动的男员工也有些蠢蠢欲动,这可是在自己心意对象面前刷好感度的好时机,要好好把握,因此也对这个提议表示强烈赞同。   白和璧倒无所谓,他在哪都行,反正没人敢管他,其他人也都不敢约他,自由活动就是真的自由活动,他也能自己一个人去散散心。   宓鹏约的艺术展正好在这一天,一大早就拉着靳敖去参观去了。   靳敖无奈,但和自家表弟提前约定好的事情不容反悔,只得提前和白和璧打了招呼,说自己带着朋友去看画展了,明天才能和他在一起出去玩,为此,他还很诚恳地道了歉,送了一条项链以作赔礼。   这背后是不是有靳敖的私心暂且不论,但这条吊着一只小狗傻乎乎吐舌头的银链也的确让白和璧一看就喜欢上了。   他摸着似乎是纯银打造的项链,小狗吊坠上憨态可掬的表情真的蛮可爱的。   这天的行程和白和璧预想中的一样,平淡且无趣,周围的员工也都三五成群地在购物中心吃吃喝喝,玩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   尽管依旧是被自家员工“嫌弃”的一天,但浮生偷得半日闲,他自然得好好珍惜。   令他意外的是,自己的林特助竟然亲自来找他,问靳敖朋友宓鹏的去向。   林啸找到他的时候,白和璧正在购物中心里的奶茶店点了杯抹茶奶绿,准备一个人到隔壁的书店看会书。   他捧着温热的奶茶,讶然地看着自己的特助:“你找宓鹏干什么?”   “唉,还不是我妹妹的事情,”一副精英打扮的林啸叹了口气,眉头皱在川字型,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您也知道,她如今在上高三,文化成绩不太好,又喜欢画画,因此走的是艺术生的路子,也不知道听哪个同学说国外的大学才能给她更好的教育,现在这个要高考的紧要关头一直闹着要出国念书,如今在家里一直在任性地吵来吵去、哭哭啼啼的,说不让她出国就是断了自己的未来。也都怪我太宠着她了,养成了她这么个骄纵的性子!”   自己特助的家庭情况,白和璧是知道一点的。   林啸家里是单亲家庭,他父母离了婚,林啸和她妹妹跟了更有钱的父亲,而他父亲对他们兄妹俩也是放养的态度,每个月打点生活费,保证人不死就好了。如今他那个爸爸再婚了,就更不会理会前妻所出的两个小的了。   好在林啸争气,大学毕业出来,在他们白氏找了份还薪水不错的工作,一步步被提拔,最终当上了白和璧的特助,也因此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能供她妹妹上学。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白和璧皱了皱眉,对这种无理取闹的妹妹敬谢不敏,但他没有指责林啸的不是,反而是想到了他来找宓鹏的原因:“所以你是来找宓鹏了解国外的艺术大学的?”   林啸摸摸后脑勺,又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对啊,这不是在车上听宓鹏说他也是艺术生,在国外很有名的那所艺术大学上学吗?我这就想多了解一点这方面的内容,真的像我妹妹说的那么好的话,就算真的让我砸锅卖铁,我也会让她去外边上的,但事实如果正好相反的,我也有理由反驳她啊,再不济让她和宓鹏这种过来人聊聊,说不定就放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执念,能够在这种紧要关头专心学习呢!”   见对方已经有了相对理性的决断,白和璧没有过多干涉他的决定,只道:“他今天和靳敖去看画展了,明天还会和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如果你要找他的话,可以明天和他聊一下。”   他又状似无意地补充道:“如果你有困难的话,及时和我说,能帮的我都会帮的,别担心。”   林啸听见这话一愣,又有些揪心的不好意思。   自己一个做下属的,竟然还会被自己的老板操心。   他早就知道自家的冰山上司内在是个善解人意到极致的人,哪怕是帮忙都会选择不伤害对方自尊的温柔方式,他低头忍住了涌到鼻子处的酸涩,闷闷地说了句“谢谢老板”,就不再打扰他了。   目送对方离开,白和璧就去书店橱窗的位置坐下了。他喝了口顺滑的奶茶,嚼了嚼嘴里的黑糖珍珠,戴上乳白色的无线耳机,随机播放歌单里的歌,然后就着如花生油般的日光之下,从书架上挑了本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捻起书页开始看了起来。   ***   变故发生在返程的最后一天,众人在游玩游乐园项目的时候。   在早晨坐上巴士的时候,白和璧的左眼皮就一直在跳,像是吃了炫迈一样停不下来。他按着自己肌肉痉挛的左眼皮,望了望窗外飞驰而过的路边景色,远处艳阳高照,没有下雨的迹象;路上很通畅,拥有十多年驾龄的司机师傅也很尽职敬业,没有发生车祸的可能,他蹙眉,疑心是自己神经过度敏感了。   一向很关注白和璧动态的靳敖发现了他的反常:“白哥,怎么了?”   白和璧扫了眼手机上的天气预告,发现N市今天一整天都是个大晴天:“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   靳敖摸摸鼻子,没在追问,暗暗将对方的异常记在心里,把他看得更紧了一些。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乘着双层巴士,一路有说有笑地抵达了今天的目的地——N市最大的综合性游乐园,据说占地四十多万平方米,是国内最大的游乐园之一,分为好几个主题区,包括热带雨林、浪漫海洋、燥热沙漠等多个不同文化主题区,有四十余项游玩项目。   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每年的团建就是给优秀员工的旅游奖励,但明面上的集体活动和所谓的促进集体凝聚力的项目也不少,活动部为了平衡公司方面和员工私人的需求,特地在上午挑了几个需要集体参与的项目,下午则放员工自由活动,让他们自己和同伴一起去游玩项目,待晚上等大家尽兴之时,才一同返回酒店,第二天一早再返回S市。   白和璧昨晚休息得很好,因此今天没有在车上睡觉,这也让不能正大光明观赏他白哥睡颜的靳敖有些失落。   随着司机师傅拐弯,售票处白色顶棚上方的几个红色大字映入眼帘:“N市梦想成真游乐园欢迎您!”。   白和璧下车的时候又闭了闭左眼,这次他的左眼平静了下来,没再抽搐了,但他总有些心悸,隐隐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一落地,耀眼的太阳光就直射到众人的皮肤上,让穿了一身厚衣服的员工们纷纷喊热,并有爱美的女员工形态夸张地表示自己没涂防晒,自己的冷白皮保不住了。   听了一耳朵员工们的吐槽,在验票处外排队的白和璧抬起手在额前挡了挡过分刺眼的日光。   他没感觉到身后平常一直黏在自己身后的高大男人的气息,于是不免有些疑惑。   他回头一看,靳敖又在自己形如多啦A梦口袋的登山包里不知道掏什么。   他盯着对方翻找的动作,最后看见他拿出了一把印着卡通图案的粉红色折叠伞,伞柄上还有一个用蕾丝制成的蝴蝶结,靳敖将其撑开,让白和璧得以窥见这把雨伞的全貌。   上面有正捧着脸,在朝周围人用豆豆眼做可爱winks的Hello Kitty。   白和璧:“……”   他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问靳敖:“怎么又是她,你这么喜欢Hello Kitty吗?你是不是买了一套有关Hello Kitty的生活用品?”   靳敖自动凑到他身边给他撑伞,陪着他排在队伍的末尾,可可爱爱的Hello Kitty投下粉粉的阴影:“是啊,这个也是那天在酒店旁边超市买的……哦不对,是买那最后一套车上用品时超市老板送的赠品,听说还是他们店的特殊隐藏款呢。”   看着面上自豪的男人,白和璧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摆弄了一下粘在伞柄上做工精细的蕾丝蝴蝶结,然后问道:“你打什么伞,你也想要冷白皮?”   靳敖丝毫不在意周围游客和员工好奇打量的视线,转转手中的粉红小伞,仿佛化身迪士尼梦幻公主:“我们今天要在这样强烈的太阳光下走一整天呢,紫外线好强,我想打伞保护我娇嫩的皮肤,顺便就给你撑一撑。”   白和璧上下扫视着有健康蜜色皮肤的靳敖,半晌无语。   他总算明白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么简单的道理。   --------------------   Hello Kitty:两个死基佬,莫蹭老娘热度![晦气.jpg]   -   大家周日晚上见! 第38章 Chapter 38. 意外   等大家伙都验完票,活动部的大喇叭响起来了:“各位,今天上午我们需要参加两个集体项目,以此来彰显我们白氏内部独一无二的凝聚力和一勇无前的决心,等中午享用过午饭后,大家再自行去游玩自己喜欢的项目,晚上十点前我们再在这里集合,谢谢大家的支持!”   底下的下属们稀稀拉拉地鼓了鼓掌,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和身边的人聊天。   领头的员工阿谀奉承完,还朝自家白总谄媚地弯了弯腰。   白和璧点点头,看了看旁边给他撑粉红公主伞的男人,莫名觉得这像小学生春游,有领队拿红旗,还有一群自家公司的“小朋友”,就差奶声奶气的“到”和每人一顶的小红帽了。   第一个项目是坐过山车,这座游乐园里的过山车如果让白和璧说实话,体验一般,既不惊险刺激,也没有设置多少个急转弯或者高低起伏,实在让人不能体验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让他评价的话,可能还不如一进门就看到的旋转木马刺激,最起码旋转木马的变速比这过山车的下滑快,他甚至在加速下坡的时候听到了身后女员工打哈欠的声音。   当然,靳敖是从来不会放过每一个能和他白哥亲近的机会,以自己和其他人都不熟为由,挤掉了林特助的位置,顺理成章地霸占了白和璧这个双人座的另一边。   林特助倒没什么怨言,机会正好,他还要找宓鹏聊聊自己那天天闹事的妹妹呢。   坐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名戴着一顶鸭舌帽的年轻人,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贯穿眉间和右半侧脸,毁掉了对方本就平平无奇的样貌。他穿得很朴素,上身穿着似乎是水洗染了色的白色长袖,身下是水洗过了头的粗制牛仔裤,背上背着一个纯黑的登山包,身材已经瘦得快皮包骨头了,看起来生活条件不算很好。   让白和璧注意到他的契机是在上过山车的时候,这个人排在他的前面,本来挑中的是白和璧现在就坐的位置,但是在看到他和靳敖也想坐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很绅士地把座位让了出来,还帮他把过山车的铁栅栏给打开了,这不免让白和璧多看他一眼。   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年轻人的瞬间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尽管他一直在和善的微笑,但白和璧觉得他的笑浮于表面、不怀好意,而且他总给自己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盯着对方的后脑勺,见对方老老实实地坐在前面,没什么异样,就收回视线,和身边似乎因为自己盯着那个男人时间过长而有些吃味的靳敖聊起天来。   靳敖可能是被那个年轻人刺激到了,在途中,他紧紧地攥着白和璧的袖子,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缩在白和璧身边楚楚可怜,美其名曰:“白哥,你知道的,我恐高,这过山车太高了,我坐着害怕,我能不能抓着你的袖子啊,这样我有安全感一点。”   身后的女员工刚吐槽完这过山车连自家舅舅开的破三轮都慢,好巧不巧听到了靳敖说的话,用震撼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晃悠,直到下了过山车都还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靳敖,然后和自己身边的姐妹窃窃私语,明里暗里都是“白总朋友他不行”的质疑。   白和璧:“……”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自己认的学弟,哭着也要承认下去。   反正被说“不行”的对象又不是他。   可能是经受了第一个项目的过分无聊,白氏的诸位员工的精气神都没焕发出来,因此对活动部安排的第二个项目都有些打不起兴趣,有人甚至直接了当地向活动部提出能不能直接放他们自由活动。   活动部的领队也没想到这个结果,原本以为可以迅速让大家进入状态的刺激项目,没想到是个银样镴枪头,但安排好的内容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   他特意看了眼自家白总,白和璧此时正和身边给他打着Hello Kitty公主伞的男人聊天,没分给他半点眼神。   领队擦了擦汗,只得驳回了其他人无礼的请求,得到一片怨声载道的抱怨。   他带着众人来到了一片景观湖边,并宣布这是他们第二个项目的活动场所。   白和璧侧耳听了一会,这第二个游乐项目似乎比上一个夕阳红过山车多了点紧张的竞争意味,多了些趣味:这第二个项目是划船竞赛,每三个人一组,组队合作使用游乐园方提供的脚踏船进行比赛,在规定的赛道上看谁用最短的时间最先抵达终点,获胜者还有活动部颁发的特别奖品。   不得不说,人类的追求刺激内在的确还是会对带有一定竞技性的活动有着天生的向往,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会让人上瘾。   白和璧随便望周围瞥了一眼,看到周围的下属眼睛都亮了,也不知道是终于来了点刺激的项目,还是那个吊在他们面前的神秘礼品让他们好胜心起。   需要三个人一起,靳敖自告奋勇地要和白和璧一队,并直接拉着他白哥的手走到了一边,等待其他员工的加入。   白和璧想喊宓鹏一起来的,但是看到林啸正在和宓鹏不知道谈些什么,就消了去打扰他们两个人的念头。   至于靳敖?   他全凭白和璧吩咐,再说了,他也不想让宓鹏来当电灯泡。   等了半天,直到项目准备开始,也没有其他人愿意加入他们两个。   白和璧倒是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靳敖等得不耐烦了,想要直接上船过二人世界。   活动部的领队似乎也意识这点,特地小跑到白和璧跟前,苦着脸向他们介绍情况。   由于多加了靳敖和宓鹏两个人,原本安排得刚刚好三人的项目多了一个空缺,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就自作主张地多了加了一位等在他们后面的年轻游客,并征得白和璧和靳敖同意后才让他乘上了船。   正巧,这位游客正是他们刚刚在过山车时坐在他们前面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人抬头,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啊,又是你们,还记得我吗?我刚刚在过山车那边也遇到你们了。”   白和璧抿唇没说话,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本来他不打算让这个让他感觉不太好的年轻人上船的。   但后面的工作人员在加急地催促他们,况且靳敖也在自己的身边,他便压下了心中的怪异感。   面对气场强大的两人,面色病态苍白的年轻人很诚恳地低了低头,笑道:“真的不好意思,由于我安排好了时间,坐完这个项目后我就要和家里人会合,一起去下一个项目了,非常感谢二位能答应我无礼的请求!”   对方干瘦的脸上伤疤宛如树根一般扭曲在一起,一瞬间,他仿佛地狱爬上来的魔鬼。   白和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你和我们一起划船吧。”   分好组在上船前,领队又举着大喇叭出现了:“大家静一静,各位如果准备好了的话,现在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战船了!”   听见这话,白和璧扫过眼前形形色色的卡通船只,最终选了只小白猫的船,因为它的外形起来有点像低配版Hello Kitty,很巧地在右耳处画了一个粉红蝴蝶结。   他真是被靳敖给带魔怔了,白和璧坐在船上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按照男人的喜好挑船。   坐在驾驶位的靳敖看了,扶着白和璧上船的时候坏笑着挑挑眉,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最后上来的年轻游客就没白和璧这么好待遇了,自己一个人撑着船边矮矮的木质栏杆,和他的背包一起独自坐在了孤零零的后座,盯着前面两人狂撒狗粮的后脑勺发呆。   白和璧没注意到身后人的眼神,他正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毛团似的的小黄鸭无忧无虑地在水面嬉戏,时不时发出“嘎嘎”的声音;有些游客买了些吐司当早餐,正一边和家人聊天,一边撕着面包屑喂鱼;柳梢轻点水面,荡起清波涟漪。   靳敖扫了一圈周围弱不禁风的白氏员工,瘦胳膊瘦腿的一看就没什么力气,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他甚至觉得自己一个人都可以带飞他们三个人勇夺第一。   “白哥,你等下想要我们赢吗?”他突然凑近了白和璧的耳边,低声道。   似乎被男人灼热的吐息烫到了,白和璧睫毛微颤,稍稍偏头避开了他和男人之间危险的距离:“比赛还没开始,别说大话。”   靳敖撑着一只手锲而不舍地靠近,像是情人般耳语道:“那你想吗?你想的话我就可以带飞你们。”   “靳敖,系好安全带,坐好!”白和璧把快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用力撑开,把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系好,捻了捻自己发痒的耳根,以正当理由拒绝了他,“我不想拿奖品,这个奖励很明显是给他们的,我一个讨人嫌的上司就没必要凑这个热闹了,而且我只想看个风景就好了,没必要争第一。”   靳敖低笑一声,乖乖地坐回自己位置,没有继续动作,不知道有没有把白和璧的话听进去。   而这时,所有人也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坐骑”,和游乐园工作人员沟通好的领队挥着小红旗,朝他们吹了声口哨,拿着扩音器嘱咐道:“大家注意了,比赛马上开始,请尽快把身上的安全带系好,我倒数三个数,大家就可以开始这次划船比赛了!”   领队还装模作样地拿出了一把发令枪。   “三,二,一,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众人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地踏着脚底的踏板,一时间竟有好几艘船飞速地越过了白和璧三人的猫咪船。   靳敖听白和璧的,自然是放水得厉害,毫不费力地保持了个中不溜秋的速度,把成绩保持在前五,在蹬船的时候还有功夫和白和璧聊天。   他们身前身后都是积极呐喊的员工们,加油的尖叫大得仿佛进了菜市场,把水面上的鸭子都吓得扑腾起水花四散而逃,连踏着船的白和璧都不堪其扰地用手指堵了堵耳朵,自然就没听到轻微到让人忽略不计的“咔哒”声。   白和璧有一搭没一搭地踏着踏板,颇有兴致地观察周围的景色,可即使他已经划水成这样,靳敖一个人也能带着他们两个名列前茅,白和璧不得不高看自己身边的男人一眼。   这赞赏的眼神被开船的靳敖捕捉到了,他挺直腰杆洋洋得意道:“怎么样,我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白和璧看不惯他自满的傻样子,戳了戳对方肌肉紧绷的小臂,故意反着道:“还行吧,马马虎虎。”   靳敖没听到满意的答案,有些不高兴地耷拉下嘴角,身后隐形的尾巴瞬间蔫了:“什么嘛,这个成绩这还是我没用力的情况下,白哥你还是不相信我能够带你们拿第一……”   白和璧觉得自己在哄中二期的嘴硬小孩子:“少在这吹牛,也不怕把自己吹破了。”   靳敖彻底不高兴了,他认为自己作为男人最大的体能资本被看不起了:“哼,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语毕,高大的男人就认真了起来,足底的动作比刚才快了几倍有余,用的力气也大了不少,这使得他们的速度提升了很多,周围的鸭子纷纷避着他们的船惊慌地游开了。   很快,他们的船就越过了前面的几艘船,成了暂时的第一。   靳敖喘着气,自豪道:“你看,现在我们不就第一了?”   白和璧表示投降:“行了行了,别闹了,你最厉害行了吧!”   “还不是得看我……”   靳敖下半句还没接上,余光一瞟后面有一艘他们不认识的船只紧紧地咬着自己船的屁股,似乎马上就要撞上了。   他瞬间皱着眉头,和白和璧开玩笑的心思也没了。   此时,岸边的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认出那是隔壁区域的自动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进入到了白氏包场的区域。他们着急地让白和璧他们后面的船只立刻刹车停下,可是后面的船像是疯了一样直挺挺地朝他们撞来。   “诶、诶诶!前面的船小心!我们的刹车坏了,停不住船了!”   后面有人在大喊,可是这时候两船已经距离不及成年男人一臂的距离。   靳敖猛打方向盘想要尽力往旁边避开,可还是迟了一步。   靳敖眉头紧锁目视前方,无暇顾及其他,大吼道:“白哥,抓稳了!”   白和璧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抓着安全带,担忧地看着男人,本想让他不要紧张要冷静,却感觉到手中安全带松松垮垮的触感,并没有被系好的紧绷感。   他的安全带松了!?   什么时候的事?又是谁干的!?   白和璧瞳孔微缩,正想把安全带扣好,可是跟在他们他们身后的船只已经撞上他们的船,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把船上的所有人都震得颠了起来。   在千钧一发之际,白和璧的背后却猛地传来一股下了死手的力气,他来不及思考,伸手奋力想要攥住身旁唯一可以让他不从船上滑落的物体,可手侧的船边栏杆上长的青苔湿滑黏腻,他一个没抓住,整个人的重心朝外倚斜,连一声呼救都没有,就整个人没入了青绿色的湖水中。   还在目视前方、奋力打着方向盘保持平衡的的靳敖听见“扑通”的落水声,一扭头,就发现白和璧落入了水中。   “白哥——”   靳敖目眦欲裂,瞬间红了眼睛,大喊一声,片刻都没有犹豫,就脱了衣服跟着白和璧一起下了水。   ***   正常人落水的本能反应都是挣扎,白和璧也一样。   可是水里哪里有什么支撑物可供他握住呢?   除了充斥周身的液体,他什么都抓不住。   水下冰冷,白和璧一时不觉,嘴里就呛入了一大口腥咸的湖水,错综复杂的水草拉着他的脚踝,仿佛无数水鬼的干枯手臂,想要把他拉入地狱。   肺里的空气被极限地压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保持一个姿势静止不动保存体力,并尝试扯开脚底盘根交错的水草,他紧闭着嘴防止气体泄露,可气泡一直从鼻子里冒出来,耳朵里也进了水,脑部缺氧而导致他眼前已经全是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   周围一片黑暗,可是他越急着撕开脚踝处缠绕的水草,水草就越紧密地缠绕在他的身上。   身上的衣物被水彻底浸湿,宛如厚重的沙包系在他的身上,裹挟着他往湖底不断下沉。   他好累。   他快撑不住了。   白和璧手脚酸软,动作没了力气,他感到自己的身躯仿佛被灌了有千斤重的水泥,他的躯干缓缓下沉,眼皮支撑不住地耷拉下去。   他能听到岸边人们喧闹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恍惚间,他似乎被一具炽热而强健的身躯有力地揽住了,那个人帮他解开了脚底缠绕的水草,并带着他缓缓向上漂浮着。   白和璧死命地缠着对方的手脚,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脑袋炸裂般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思考,此刻的行为全凭本能行动。   就在眼前一片白光之际,他猛地想起坐在他后座的那个年轻游客像谁了。   要不是对方脸上的伤疤遮盖了一些对方的面部特征,他能再早一点认出来的。   那张脸很像当年的那个绑架了他三天四夜的歹徒,那个为了以他的生命作为筹码,威胁他父亲放弃生意的那个狗急跳墙的企业家,也是导致了他在整个青春期,一到夜晚就噩梦不断的罪魁祸首。   他听管家说提过一嘴对方的结局,那个人因为绑架罪致白和璧重伤,对自己的犯罪事实毫无悔改之意,被法院从重判了无期徒刑。   他有个孩子。   --------------------   今天晚上早一点发,大家下周二晚上见! 第39章 Chapter 39. 招待   等白和璧被靳敖救回岸边,被抱在怀里的清瘦男人已经没有了知觉,双臂无力的下垂。   周围的人都吓懵了,只有工作人员着急地跑来跑去,联系在场的医务人员和救生员,并在一旁疏散着看热闹的人群。   岸上的围观群众闹成一片,大人们的喧哗声、小孩的哭喊声嘈杂而纷乱,甚至还有人因为混乱而堵住了靳敖的去路。   靳敖见有人挡住自己的去路,像是被入侵领地的雄狮,红着眼睛暴怒道:“滚开!”   堵在前面的人,被他可怖的神情吓得两股战栗,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被身边同伴拉着退到了一边。   他抱着白和璧,托着他的腿弯,即使理智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他仍在最紧急的时候做出了正确的急救处理方式。   也不管自己赤裸精壮的上半身还在滚落着水滴,他把人垫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顶住已经失去意识的白和璧,并使他面部朝下,撬开牙关张开嘴唇,把堵在对方口中的泥沙杂物清理干净,并拍击他的背部,让他把堵塞在口腔和呼吸道的湖水排出。   做完这一切,靳敖将白和璧平置于平坦的空地上,解开对方已经被浸泡得湿哒哒的衣服,保证呼吸道的绝对通畅后,托住对方的下颌,捏住鼻孔,开始对白和璧做起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他没有犹豫地把头凑上前去,开始口对口的吹气。   这是他和白和璧的第一次亲密的唇齿接触。   但是他却无暇顾及着平日里会让他心猿意马的亲吻,因为他害怕这会是最后一次。   他身下的人的唇冰冷而柔软,和想象中的吻既相似又迥异。   对方衣襟大开的胸口白得刺眼,胸口处仅有微弱到不可见的起伏。   他目不斜视地规律按压着对方的胸廓,即使靳敖的体温再高,也没办法温暖起身下人的躯体。   靳敖的手臂青筋暴起,还滚着水的八块结实的腹肌暴露在空气中,胸侧的前锯肌精致而漂亮。发间腥臭的水滴沿着额线流入眼睛,引起了眼部自然的排异反应,酸痛异常,但男人浅灰色的瞳孔仍然一瞬不瞬地观察着身下人的一举一动,像是紧盯着猎物的蛇,精准而有效地为溺水的人做着心肺复苏。   他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机械地做着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交替的动作,连身边什么时候来了救生员都不知道。   旁边闻讯赶来的救生员本来想让在给患者做人工呼吸的男人停下,让他这个专业的上,可是见对方熟练而娴熟的动作又自叹弗如起来,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是很专业,而他的存在也不是必须。   秉承着专业的态度,他还是在靳敖做心肺复苏的间隙,礼貌地问了一句:“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给白和璧按压着胸部的男人的眼皮都没抬起来,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刀锋似的阴影,他冷漠道:“不需要,救护车到了吗?”   语毕,对方又低下头,极尽温柔地和身下的人唇齿相对,渡起气来。   救生员也没辙,快速地打着救援热线,向游乐园的安全中心说明了情况,让总部尽快派救护车来送人进医院,并带上急救溺水患者所需要的AED等一系列救援器械。   而这时,刚刚得知消息的林啸和宓鹏这才从自己的船上匆匆忙忙地跳下来,小跑到跪在地上的男人身边。   还是林特助见呆在靳敖身边帮不上什么忙,就跑到旁边的工作站,里面被吓到的员工全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他立刻厉声对他们道:“救护车呢?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还不快去?”   周围的员工们望着林啸,这才像找到了主心骨,从六神无主的样子恢复了些秩序,开始去催促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去找主管解决问题去了。   宓鹏就呆在他表哥身边,担心地看着靳敖重复不断的动作和对方隆起的僵硬肌肉,他不禁出声道:“哥,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靳敖没回话,像是没听到身边人的问题,他似乎已经魔怔了,眼睛一动不动,只会给身下的人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见状,宓鹏也知道,现在最紧急的事情还是让白和璧清醒过来,正想转身去和林特助一起等待专业人士的到来,没想到救护车已经“滴嘟滴嘟”地闪着红蓝光来到了跟前。   林特助和一群刚下车的医生护士迅速地小跑至两人身前,井井有条地开始实施救援。   林啸气喘吁吁地对跪在地上的靳敖道:“靳总,医生已经到了!”   一位领头的医生站在林啸身边,打算查看患者情况:“病人情况怎么样!?溺水后的心脏起搏有没有做?”   靳敖看了他胸前的名片一眼,确认对方的医生身份后,才断了手中专业的动作,让医生来接管接下来的事情。   那医生被他冷峻的眼神逼得回退一小步,咽了口唾沫,对跪在地上的靳敖道:“……接下来患者就交给我们吧,请您放心。”   靳敖没回话,他用一只手臂撑着自己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避免自己妨碍到医生的抢救工作,见白和璧被医生护士用专业仪器当场检查生命体征,确定身体,又被送上组装好的担架床上时,才打算站起来,陪着白和璧一起去医院。   男人似乎因为长时间跪地,血液不畅导致的腿发麻,他刚起身就往旁边趔趄了一下。   身边的宓鹏本想扶着自家表哥,但是对方已经站稳了脚跟,又快步跟上了担架床,仿佛刚才一瞬的脱力只是幻觉。   高大而沉默的男人握着床上人苍白的双手,低头看着对方的脸,留给宓鹏一个挺拔决绝的背影。   跟在林啸身边的宓鹏还没收回要扶他表哥的手,他看见了这幕,叹了口气,这才明白自己表哥的真的深陷爱情这门学问之中,并且病入膏肓。   ***   直到把人送进急救室,靳敖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外界的感知这才回到身体上,酸痛麻木的感觉充斥全身,瞬间就脱了力,双腿一软,冷不丁就要趴在手术室门口,还是被身旁的宓鹏扶着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休息了一会,才缓过来。   他保持缄默,赤裸着上半身,背后靠着冰凉的金属长椅,盯着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字,顿住了脚步,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莫名有些出神,眼神里还带着宓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宓鹏看靳敖浑身湿漉漉的,赤裸的上半身满是石子划出的血痕,仅存的裤子上还满是泥沙和贴在上面的水草叶子,于是把自己的包递给了靳敖:“表哥,包里有我的衣服,我和你身形差不太多,你先换上干净衣服,别着凉了,要是和璧哥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也会担心你的。”   听到了白和璧的名字,靳敖这才像输对了密码的机器人,瞥了他一眼,拖着恢复了一点力气的身躯去洗手间换衣服去了。   宓鹏还趁着他去换衣服的间隙,去问诊厅喊了值班的护士来看自己表哥有些异常的状态。   刚刚换上衣服的靳敖被护士问了几个身体感觉方面问题,如实回答后,就被打包送进了诊室,被医生判断为肌肉拉伤,他还挂了瓶葡萄糖溶液补充体力。   靳敖不愿在病房多待,便请求宓鹏搀着他举着点滴来到手术室门口,确认白和璧最终的情况。   林啸正在手术室旁的连廊处打着电话,似乎正在和白和璧的父母沟通情况,电话里传来白父着急上火的大嗓门,断断续续的“我立刻到”。   靳敖淡淡地瞥他一眼。   对面的林特助刚挂断电话就对上了这个阴鸷的眼神,浑身一颤,感觉自己像个死人。   好在对方只看了一瞬就收回了视线,让林啸得以喘了口气。   靳敖低着头,开口道:“白哥……白总,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看着面前人似乎已经平静下的模样,林啸甩甩头,觉得靳敖刚才那种要将一切撕碎暴虐的眼神可能只是他的幻觉,战战兢兢地朝男人迎了上去:“白总还手术室在抢救,没出来,不过刚才的医生出来了一次,说白总情况还可以,应该等会处理完一些皮外伤就能出来了。”   没等男人开口,林啸就憋着一股气朝他道谢,天知道他听到白总出事的消息,感觉天都要塌了:“靳总,真的非常感谢你能在这么危急的时刻,不顾生命危险救下白总,要是没有你,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靳敖垂下眼眸遮盖自己过于外显的情绪起伏,冷静道:“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白哥之前帮过我很多,可以说我的第二条命就是他给的,如果能用我这条命换他的这条命,我也觉得很值。”   听到如此大的秘密和决心,林特助一时语塞:“这,这……”   身旁的宓鹏也诧异地看着自家表哥冷峻的侧脸,这事他从来没听说过,他只隐隐从他父亲那听说过靳敖悲惨的过去,刚到他们宓家的时候,他还被靳敖冷漠固执的性子吓到过呢。   怪不得他表哥对他未来嫂子情根深种,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他砸吧砸吧嘴巴,颇为有趣地看着林特助慌乱的表情和他表哥。   看林啸说了半天这儿那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靳敖扯了扯嘴角,跳过了刚才的话题:“你刚刚在和白哥的父母打电话?”   林啸:“……嗯,白董事长和白夫人马上就从S市那边赶过来了。”   靳敖用手指轻点大腿:“我在这里守着就好了,那你先去处理一下这次活动的事情,白哥现在出了事,你们白氏内部现在应该乱得可以,你可有得忙了。”   林啸点点头,刚想说话,就被靳敖冷漠到阴沉的话语镇住了。   靳敖收紧拳头,小臂上全是暴起的青筋,低沉道:“当然,乱也有乱的好处,那就是看看你们公司里到底混进了些什么人,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来,分清哪些人到底是不是对白氏忠心耿耿,别搞混了……动脑子想想,瞪大眼睛好好看,你作为他的特助,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   林特助张大了嘴巴,仿佛能吞下两个鸭蛋:“你是说……”   他又瞬间朝周围望了一圈,确认没人在听之后,才敢接着开口:“你是说,这次白总落水不是意外吗?我们公司有内鬼?”   靳敖闭目,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似乎在回忆他在船上的每一幕,试图从中找出疑点。   “这次意外怎么会这么巧,隔壁区域的船刹车正好坏了,又恰好撞到我们的船上?假如这是有意的,那对方怎么知道你们公司内部的活动安排?而且,当时我可是记得白哥可是系好了安全带,一向十分严谨的他又怎么会漏系安全带?最重要的是……和我们同坐一艘船的那个年轻男人,曾经在我们坐过山车的时候碰见过,当时白哥就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我怀疑他可能就是导致他落水的直接人物。”   听见这话,林啸直起背,眼神瞬间严肃许多,可还残存些犹疑,不仅是对他提出的一连串疑问的怀疑,还有对靳敖此时立场的打量:“我现在就去调查,但是白总这边……”   靳敖看出了他的担心,他摩挲自己的手机,阴沉地勾了勾嘴角,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我会在这里陪着他,一直等他父母到医院。并且,在把你们白总送进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已经把和我们同行的那个人抓到了……至于你,好好查查你们公司内部的情况。”   林啸莫名听出了教导处主任训话的威严气势,这架势林特助只有在他们白总身上见过。   高大的男人倚靠在长椅上,略小的衣服像紧身衣一般贴在身上,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贲张却不夸张,他扯了扯自己长袖的下摆,对林啸嫌弃道:“白哥就是心太软,太照顾你们了,什么东西都是自己包揽,把最棘手的部分留给自己,容易的给你们做,你们还嫌他冷漠无情。他不过就处理了几天私事,公司里就一团乱麻,还混进了些垃圾玩意,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现在他躺在病床上了,也该轮到你们撑起一片天了,要是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到,那趁早引咎辞职得了。”   林啸干了这么多年白和璧身边的特助,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可还是被靳敖当成了什么都不会的毛头小子,莫名有些脸热:“是,是的,我这边会查清楚,然后再和白总汇报的。”   似乎因为讲了一大通安排,靳敖长舒一口气,用食指大拇指掐掐自己的眉心,开始赶客:“好了林助理,我这边会先照顾好白哥,再和那个年轻游客好好‘聊聊’,有了进一步的消息再和你联络,你先回去处理公司里的安排吧。”   林啸朝他点点头,然后提着自己的公文包步履匆匆地去订回公司的高铁票了。   在一旁侧耳倾听的宓鹏从来没见过他表哥如此阴沉又焦急的表情,哪怕在他们的总部工作时,他都能保持一副游刃有余的状态,似乎不会被任何事情所烦恼的样子。   没想到他回来到的没几天,对方就为自己的感情破了戒。   还让他有幸见识了他表哥冷酷无情的一面。   他甚至感觉,之前缠在白和璧身边整天笑嘻嘻的男人不过是他的一层伪装,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目。   宓鹏戳了戳靳敖隆起的肱二头肌,感慨道:“哇哦,爱情的力量真可怕!”   靳敖避之不及,抬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像赶蚊子一样,扫开宓鹏的脸:“别来烦我,你要是很闲,那就去楼下小卖部给我买瓶水回来。”   宓鹏扁起嘴:“就会使唤人,怪不得追不到和璧哥!”   靳敖活动活动关节,掰了掰手指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威胁道:“你去不去?”   宓鹏咬牙,迫于淫威,只好按照对方的安排去做,否则小命难保:“去,我去还不行吗?”   靳敖冷漠道:“废话太多,快滚。”   看着宓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的尽头,靳敖这才举起刚刚亮起的手机屏幕,神色不明地看着上面的一条未读信息的摘要。   “靳总,人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抓到了……这里是对方的资料,从园方提供的录像来看,可以明确是他推了白总……以及通过调查得知,他和白总早有渊源,这次袭击算是蓄谋已久……”   靳敖食指指尖轻点这条推送里的每一个字。   他在抉择,是否要提前介入他早就规划好的一切。   这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彻底打破了他原有的节奏。   他的耐心早已在白和璧落水时燃烧殆尽。   他快憋不下去了。   靳敖用小臂捂住自己疲惫的双眼,发现无论是以前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只要一遇上“白和璧”三个字沾边的内容,他的理智总是会支离破碎,让他深陷欲望的漩涡之中,更别提这件事早已经踩到了他的红线。   良久,他才点开那条信息,详细查看了下属提供的资料,得知了意料之中的结果后,他沉默片刻,播出一串号码,等待接通后,朝对面冰冷问道:“人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报了个具体的地点。   “……把他押到医院来,我等下要“好好招待”他。”   --------------------   大狗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大家周四晚上见! 第40章 Chapter 40. 慰藉   买完水回来的宓鹏,发现他表哥的状态明显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但如果问他靳敖具体哪不一样了,他也说不清,大概就像保卫领地的雄狮提前进入了防御姿态,要把所有阻碍他的事物统统撕碎,带着一种莫名的暴虐感。   所以在他去买水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走到像是要把手术室门口盯出两个洞的靳敖的面前,满脸疑惑的问道:“哥?”   靳敖这才把目光投到他这个大活人身上,眼睛里的阴鸷快要溢出瞳孔,见是宓鹏,这才缓和了些许神情:“嗯,水买回来了?”   宓鹏有点怕他的眼神,不敢开玩笑了,把拆了封的饮料递给他:“啊……你喜欢喝的AD钙奶。”   在说话的间隙,宓鹏眼尖地看到靳敖兜里的手机亮了一下。   “你先放着,等会我再喝,”靳敖明显也察觉到了手机提示的震动,拿起来看了一眼,煞气逼人,“你在这里等着你和璧哥,我有点事要先去办一下,等下我再回来,他出了手术室,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好马上赶回来。”   看着他表哥嗜血獠牙都要露出来的样子,宓鹏连坐都不敢坐,犹豫了一下,还是弱弱地问:“哥……你要去干嘛啊?”   靳敖用力地捏着手机,指节发白,宓鹏都担心他把手机握碎:“小孩子别管,是我的私事,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坐在这里,帮我看好白和璧,等他出来后通知我。”   “好,好的。”   见宓鹏点点头,靳敖这才立刻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朝楼下走去,一点刚刚经历过生死关头的疲惫都没显出来。   宓鹏望着靳敖锋利如剑的背影,觉得他真是个铁人。   ***   等靳敖到了约定好的医院外的巷子里,一脸匪气的保镖已经把和他们共乘一艘船的年轻游客带到了。   靳敖冷冷地扫他们两个一眼。   保镖毕恭毕敬道:“靳先生,人已经给您带到了。”   “嗯,”靳敖微微点头,随后提及了一件与之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冷冷道,“你有带烟吗?”   保镖一愣,抬起头和靳敖对视一眼。   和他的冷漠的话语一样,靳敖脸上没有表情,烟灰色的眼睛锐利如刀尖的锋芒,那种仿佛生命都受到威胁的危险感让身为退伍军人的保镖都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意识到自己的没有由来的胆怯,保镖站稳了步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进口烟和打火机,递给自己的雇主:“有的,您看看这个行吗?”   靳敖接过来一看,熟悉的外包装上画着海浪的标志,烟盒的中央印着简约的公司logo和对应的英文名。   ——他有多久没碰过这东西了?   他摸着塑封的烟盒,拆开,从里面抽出一根,含在嘴里没点燃,就把烟盒和打火机扔回给了保镖,还莫名地多看了他一眼:“品味倒是不错。”   保镖不知道接什么好,只好顺着雇主道:“多谢您的夸奖。”   尽管他不太清楚靳敖为什么拿了烟不点,但他很会审时度势地闭嘴,并把这归咎于雇主的特殊癖好。   好在靳敖没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他转而道:“你在巷口守着,我有点事要和他聊聊。”   保镖答应一句,想起自己押着的这人一路上奇怪的表现,然后硬着头皮朝靳敖道:“靳先生,这人表现得有点奇怪,从我们抓到他到现在,嘴里总嘀嘀咕咕的,念叨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靳敖把尝了点苦涩味道的烟从嘴里拿出,解答了他的疑惑:“他脑子有毛病,现在大概已经有幻觉了。”   保镖听见这话,也是一惊,本想提出这人太危险,让自己陪同的建议,但看见靳敖的高壮身材,又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杞人忧天,对自己领在手里,瘦得有些脱型的白斩鸡莫名产生了点兔死狐悲之感。   靳敖把他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把手里没抽的烟随意地扔在脚边的垃圾堆里,颇有些不耐烦地道:“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别耽误我时间,我还有急事要赶回医院。”   听见靳敖这话里抑制不住的戾气,保镖只好退到巷子门口帮自己的雇主望风。   靳敖走到正在对自己喃喃自语的年轻人面前,用力地踹了一脚对方的腿弯处。   “扑通”的一声巨响,年轻男人瞬间因为疼痛跪了下去,正好跪在一潭发臭的污水中,猛然撞击地面的膝盖震得地面都有些晃动。   他吃痛地大叫:“打人了,打人了——”   巷口的保镖听见这动静,不小心回头看了眼,不小心瞄见靳敖发红如野兽般的双眼,又僵着脖子收回了视线。   怪不得靳总让他挑一个偏僻没有监控的小巷子,把人带到这边来,不过就凭雇主这身份,哪怕被人看到了也无所谓吧。   靳敖没理会对方杀猪般的叫声,一把把对方头上的鸭舌帽掀开,弯着腰攥住对方的头发,仿佛看垃圾一般看着他:“杨俊,闭嘴。”   名为杨俊的男子被粗暴地动作吓得瑟缩了一下,接着又开始大喊大叫。   靳敖冷笑一声,松开对方的头发,粗暴地把他身上沾满恶臭味道的外套脱掉,然后塞进了他的嘴里。   “唔——唔——”   瘦成骷髅的杨俊猝不及防地被堵住了嘴,透过恶臭的布料只能发出听不清的呜咽声,望向靳敖的眼神里除了害怕,还有怨毒。   靳敖把人一脚踹翻在地,在对方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的时候,去巷子口找保镖拿了张纸巾擦手:“现在能闭嘴了吗?”   瘫软在一潭污水中的杨俊呜咽得更大声了。   靳敖居高向下地看着蜷曲在地上的垃圾:“你还是学不会安静,那没办法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能等你冷静之后,我们才能好好聊聊。”   语毕,他就一把抽出了对方嘴里的布料,伸出手用力地掐住对方的下颌,在对方惊恐的眼神里“咔嚓”一声,毫不留情地卸下了对方的颌骨。   杨俊被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刺激得满地打滚,这回连痛呼都发不出了。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靳敖站起来,把自己隐藏在墙角的阴影处,半张脸模糊不清,语气冰冷,在此时的杨俊眼里宛如魔鬼,“你如果再不肯顺从的话,那我只好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了,如今……你愿意好好和我谈谈了吗?”   杨俊不敢和他对视,浑身颤抖地捂着疼痛欲裂的头。   打量着面前人的怂样,靳敖冷笑一声,吐出的字没有带任何温度:“看来你是愿意了。”   靳敖不愿意再碰一次对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于是他让巷口的保镖帮杨俊把下颌接上,随后又让他出去守着。   保镖三进三出,每次见到的杨俊都是不一样的惨,唯一不变的就是对方脸上的怨毒。   杨俊被强制接好了下颌的关节,口水流得满下巴都是,身体上的苦痛已经让他牢牢记住面前的男人是不能惹的狠角色,他断断续续的呻吟道:“啊……你,你想知道,嘶……知道什么?我,我……都告诉你……”   靳敖正欲开口,却看见对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痴呆,他眯了眯眼睛,觉得面前的人有些不对劲起来。   杨俊的眼神愣愣地盯着满是污水的地面,一动不动,仿佛吊诡的人偶,浑身都是腐烂的垃圾,苍蝇和蚊子在他身边盘旋,“嗡嗡嗡”的嘈杂声音为这幅画面添加了一些诡异的色彩。   忽然,杨俊动了,抑制不住的开始大笑起来,空洞麻木的眼睛里都笑出了泪花,脸上的伤疤狰狞可怖,扭曲在一起,骨瘦如柴的双手开始胡乱地挥舞着,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仿佛陷入了什么幻觉之中,靳敖仔细听了听,对方似乎在说什么骂人的话。   等到杨俊笑够了,恍惚间他似乎和靳敖对视一眼,又痛苦地呜咽起来,像癫痫一样浑身发颤,把头往墙壁上一次又一次地撞击起来,哪怕身上剧烈刺骨的疼痛都没能让他停止下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摆脱。   看见这一幕,靳敖哪怕再不懂都知道,对方的病犯了。   他轻啧一声,用脚尖踢了踢对方垂在地面上的手臂:“你还能正常说话吗?”   十指连心,似乎是靳敖冷漠的眼神让浑身发颤的杨俊清醒片刻,但瞬间他又低着头,深陷入那场莫名的幻觉里。   杨俊地朝地面笑了笑,对面前的人的话恍若未闻,病态地咬着手指甲:“哈,哈哈哈,白和璧要死了,我把他推了下去,他是个死人了,我报仇成功了,哈哈哈哈……我要让他偿还我父亲的命……”   似乎在他的幻想里,白和璧因为他的一推,已经溺水死了。   他用手指甲刺啦刺啦地扣着坑坑洼洼的水泥地板,右手食指由于太过用力还崩掉了半截指甲,流出了点点的鲜血:“呜……就是白和璧他们一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他怎么不早点死啊!我爸就是心太软了,当年为什么没有直接把人弄死一了百了……我和妈妈天天受人欺负,我们两个怎么这么惨啊!?”   靳敖冷漠地看着他发疯,一针见血道:“这就是你自暴自弃的原因?你爸自己作恶多端被白元恺抓到了把柄,这些本来就是他的错,他反而还去绑架白和璧,以此来威胁白和璧的父亲,你自己想清楚,害得你们家破人亡的是你的亲父亲!”   “不,不是这样的!是你在说谎——”杨俊哭喊着挠起自己的头发,又忽然像录音机卡了壳,脸上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   他迷茫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缓缓低下头。   “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死了?那个人说的对,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才能报我的仇……”   “……死的好啊,死的好啊!”他倏地抬起头,神经质地笑道,“亲近的人死去是什么感受,你的姘头要死了,你难受吗?”   靳敖没回答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的话,而是以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对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只有熟悉靳敖的人才知道,他在那一瞬动了杀心。   但从对方的疯言疯语里,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而且,这人留着还有点用。   “他是个变态,你也是个变态,两个捅**的死变态,你们不得好死!啊——”   靳敖深呼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被暴虐撕裂的情绪,他松开自己领口的两枚纽扣,对着乱说话的杨俊森然扯起嘴角,摁了摁手指关节热身,发出“咯咯”的骨节摩擦声,然后忍住了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   靳敖没有动手,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犯了精神病的杨俊,粗硬的头发湿漉漉的,仿佛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他怕脏了自己的手。   也怕他的白哥为自己担心。   杨俊满口鲜血,是他自己牙齿磕到口腔内壁磕破的:“你,你们就是恶心的同性恋,搅屎棍子!白和璧和你都不得好死!唔!”   犯了癔病的他掐着自己的脖子,似乎窒息能缓解自己浑身的难受。   “呃呃,啊——”   底下的人似乎是被自己梦魇困住,面目扭曲,眼泪和鼻涕糊在脸上,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白色,满身的垃圾泥垢,身下的裤子已经完全湿透,似乎是已经失禁,看起来十分恶心。   到最后,杨俊连和虚影斗争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躺在地上闭着眼皮,蜷缩着身子,喘着丝丝的气息。   靳敖冷眼旁观,颇有些嫌恶地看着底下有进气没出气的杨俊,心情也平静许多。   他甩了甩手,手上还沾了点对方的血,是刚刚塞衣服时,对方用自己脑袋砸墙砸破后的鲜血流到他手上的。   “好了,结束了,你还有事要办,”看着对方的自作自受的惨状,靳敖似乎彻底是发泄完了心中的邪火,他的语气淡淡的,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神态里竟有些许白和璧平日的不惊不喜的姿态,“……让你背后的人等着,告诉那个人,‘别着急,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靳敖轻踢了一脚对方的手,用鞋尖把人翻了个面:“别装死了,滚回去通风报信吧。”   杨俊像只濒死的毛毛虫,丑陋又恶心,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靳敖也没打算让他回应,向巷口梗着脖子,连身子都不敢转过来的保镖喊了一句:“……过来收拾一下。”   保镖这才转过身来,僵着手来扛已经宛如垃圾的杨俊。   靳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弄乱的衣襟,暴起的肌肉线条流畅而不过分夸张,他向保镖下达一条令人困惑的命令:“给他找最好的医生治好,然后把他放走。”   保镖走的时候,看着靳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靳敖冷冷回敬他一眼。   接受到信息的保镖像扛麻袋一样扛着杨俊快马加鞭的跑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敢问。   巷子里发生的一切他刚刚都听到了。   ——乖乖,谁敢惹这幅凶神啊?   ——下场指不定就和他身上这半死不活的一样!   靳敖见人被妥善处理好,抻了抻自己的上装,整理好身上的褶皱后,确认自己并无异样后,就无所谓地双手揣着兜,回医院去了。   ***   等靳敖回到医院的时候,白和璧已经从手术室中被推了出来。   等在手术室门口的宓鹏见他表哥迟迟不归,就自作主张地把白和璧送进了病房,并按照靳敖的安排发了消息过去。   可是他左等右等,都没能等来他表哥的消息,他的心里直打鼓,也只好安安静静地守在白和璧身边,不敢造次。   他这一看见高大的男人,仔细观察对方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才迎了上去,抱怨道:“哥,见和璧哥出来,我就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你怎么一条都没回我?”   靳敖这才想起自己手机落在包里了,他从包里顺出手机,看着因电量不足而自动关机的手机,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见他这一番动作,宓鹏眼睛滴溜溜地转:“你这回可不能怪我了,我可是按照你的安排办的事,是不是得有点奖励啊?”   靳敖自认理亏:“行,下次就带你去找S大的那位艺术系的老教授。”   宓鹏高高兴兴地蹦了一下,然后想要去亲亲热热地抱靳敖,可是被男人死死抵住肩膀,坚决不让脏东西上身:“恶心不恶心?你别做这么肉麻的动作!你还没和我讲白和璧现在的状况呢。”   宓鹏扁嘴,见他表哥誓死捍卫自己清白的样子,只好一板一眼地把医生的话复述给靳敖。   男人从他表弟口中得知对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后,才像巨龙一样守在自己的心上人身边。   转瞬,宓鹏又笑嘻嘻地看着男人忙上忙下宛如保姆的样子,兴致盎然。   靳敖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实在是被盯得烦了,就把人轰出了病房:“赶紧滚,你在这里不觉得脑子发光吗?”   宓鹏摸摸自己的脑袋,他还没看够靳敖的笑话呢:“我才不是电灯泡!我是你们感情的催化剂,最最伟大的助攻!你这是卸磨杀驴!”   靳敖看着他上蹿下跳的样子,嘲道:“你高中化学及格没有?催化剂在反应前后是不会改变质量和化学性质的,所以你也得全须全尾地滚出我们之间的感情。”   宓鹏说不过他,被男人强硬地推出了房门,吃了一记重重关上的闭门羹,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了。   送走了自己闹腾的表弟,靳敖这才有时间和躺在床上的白和璧安静地独处,脸上的表情这才变得收敛而沉稳。   他悠长地呼吸了一口气,卸下了在外人面前所有的面具。   也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能以自己最真实的面貌来面对他的爱情。   靳敖弯着腰站在病床边,贴近身下人的脸庞,鼻尖对着鼻尖,静静地看着床上因为被长时间浸泡而显得脸色苍白的白和璧,手臂不住地痉挛颤抖。   他拉来一张椅子坐下,安静地趴在白和璧的床头,用目光着迷地描摹对方的每一寸肌肤纹理,每一处他所喜爱的地方。   忽然,靳敖伸出手指,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冰冷,指缝间还带着干涸暗沉的星点血渍,又把手收回到怀里,在衣襟上擦干猩红的痕迹,等到捂热了,才将大拇指在自己的唇上印了一下,再把它置于对方的唇间,轻轻地摩挲。   这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吻,也是他的秘密,他以前在对方睡着时也悄悄做过。   在这四年间,他曾无数次回忆过这个不能算是吻的吻饮鸩止渴,依靠着这点微不足道的慰藉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艰难抉择和考验。   指尖感受着柔软的触感,靳敖回想起了他们彻底拉近距离的那件事。   --------------------   宓鹏:采访一下靳敖先生,请问你在国外究竟是如何做到一边管理好家族企业,一边成为全能铁人的?   靳敖(深沉):这就是《重生之我是都市特种兵王》带给我的自信。   白和璧:……   -   准备进入第二段回忆啦!   另外通知一下各位,本文将于下周二(2月28日)入V,入V当日万字更新,入V后基本遵从隔日更新的更新频率(希望我的拖延症不会太严重QAQ),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以后的路也希望能和你们同行,爱你们!3 第41章 Chapter 41. 玺玉   嘟嘟——   白和璧的手机在裤兜里振动两下。   收到信息的时候,他刚刚准备下班,收拾好西装外套和公文包,正打算锁上自己办公室的门。   谁会在这种时候给他发消息?   他打开手机瞄了一眼:“和璧啊,你现在还打算在外面住吗?”   这是他爸的发来的短信。   很难想象,此时在外人眼里威风凛凛、威严十足的白董事长,在询问自家儿子时,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白和璧知道,这条短信代表着他爸在经过激烈思想斗争,和被他妈侧敲旁击后,总算想通了他是同性恋这一事实,特地给他发来求和的。   自从他遭受过那次绑架之后,他爸就神经兮兮的,连在初高中时期单独放他住宿舍都不放心,还特别叮嘱了当时他们学校的教务处,让他特别办理了走读生的手续,让他最信赖的陈管家开着车,每天不辞辛苦地送他上下学,就连高三高考前的那一段最紧张的时期里,白元恺都不愿意松口,一度坚持自己开车送儿子上学,以示他对儿子的关心。   还是他高考完之后,年满十八岁成了人,才正式地向他爸提出自己一个人去离家近的S大住宿。他当时在家里提议了很久,才争取到独属于自己的人身自由,可即使是这样,他爸妈每个周末都得来学校看他一趟才肯放心。   自己因为性取向而“离家出走”,除了向他们坦白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也是为了让他们用自己的眼睛真真实实地看到,自己独立生活的决心和毅力。   不过这次放他出来这么久,他爸估计也是担心坏了。   白和璧沉吟片刻,指尖轻点屏幕:“爸,你别担心,我一个人在自己租的房子里过得很好,不用操心我。我正在这边和我的同学们尝试创业,你也知道,我这边的公司才刚刚起步,片刻都离不开人,我需要一个离公司近一点的处所来方便我处理事务,所以这段时间就先不回去家里住了。”   “哼,”他爸骂骂咧咧,“你离家出走就算了,如今我都这样问你了,有什么工作比你爸还重要?”   白和璧套上了搭在小臂上的西服外套,按下电梯下行键,看着他爸没两句就暴露傲娇本性的话语,失笑着摇了摇头,回道:“爸,我不能总在你的羽翼下安然的度过一辈子,我总得自己见见风浪,就像现在一样,我自己一个人创业能学到很多之前课本上学不到的内容,这些实践经历让我受益匪浅。”   白元恺不依不饶,故意歪曲他的意思:“那你就是说跟在你爸这个S市最杰出的企业家身边学不到东西咯?”   白和璧抚了抚头,无语道:“爸!别无理取闹,也别太自恋!”   “臭小子,还敢说你的爹的不是!?”   白和璧拿出杀手锏:“爸,你真别闹了,我现在要开车,你再闹,我要叫妈了!”   对面噤了声。   谁不知道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白元恺白董事长最惧内,活脱脱一个妻管严。   过了一会,他爸才磨磨蹭蹭地给他发信息过来   “你好好开车,别叫你妈!她还不知道我给你发消息的事情呢,”白元恺很懂得转移话题,“对了和璧,你们高中的班主任,就是你们谢老师今天上午给我发消息说,这周末想请你回S大附中,鼓励一下他们这届新开学的高三好好学习,做个简单的演讲,顺便给当时我给你在学校设的基金会做个感谢仪式,说是今年资助的学生十分优秀,考上了很好的学校,都想感谢你。当时他在学习上也帮了你挺多的,我也就没拒绝,说要看你的意见,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白和璧刚插上车钥匙,把车开出地下车库,就看到他爸给他发了这么一长串的话,还附上了一张他和自己高中班主任的聊天记录。   他打了打方向盘,这个以他名义设立在S大附中的基金会他是知道的,名叫“玺玉”,取了他名字里的意象。   当时他爸得知他高考考了全校第一,总成绩位列全省前十时,笑得合不拢嘴,二话不说就捐了一大笔钱给学校成立基金会,底下的项目在造福学校基础建设的同时,更重要的是救助一些生活贫苦的学生。   基金会还为此专门设立了一个特别项目,当时他爸给了他好几个备用名让他挑其中一个作为该项目的名字,最终他选中了“曙光计划”这个名字。“曙光计划”每年有几十个名额给到那些新入学,在生活上有困难的学生,只要通过严格的审核后,基金会就供他们接下来三年的学费和基础的生活费。   在他毕业的三年来,“玺玉”基金会已经帮助了二十多名经济困难的学生成功考上了大学,甚至有人还拿到了国内综合排名前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白和璧蛮久没回去过了,他还挺想老师们的,趁这个机会和他们叙叙旧,放松一下也不错。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个月他送进医院的靳同学,好像就是这届高三的吧?   自从那天在医院告别之后,才过了一两天,靳敖就开始每天敲他的房门说要还他医药费,他拒绝了几次,对方后来甚至把钱用信封包着,放在他家门口的邮箱里,无奈之下,他才收下那份于自己而言微不足道的医药费。   就凭这件事,他对靳敖的印象就不错。   如果自己答应去的话,他会不会碰见小制冷机?   白和璧犹豫片刻,还是没抵住心里若有若无的探究欲,打字回复道。   “好,这个周末我不算很忙,爸你帮我答应了吧。”   ***   S大附中。   “靳敖,下节课下课后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点事找你。”   课间时分,正在埋头题海奋笔疾书的靳敖被轻轻敲了两下桌角。   靳敖被打断了解题的思路,他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站在他桌子旁的班主任。   他们班主任是教英语的,还是他们年级组的组长,叫蒋雨泽,已经四十多了,但从外表却完全看不出来,穿得时尚得体,还像二十五六刚进社会的年轻人。同时,她为人知性大方,温柔解意,笑起来能让人如沐春风,同时自身教学水平也好,有着二十余年的英语教学资历,被关起来出过好几次高考题和阅卷组长,因此深受男男女女同学们的喜爱,每天靳敖都能不下多次地听到周围人对蒋老师的彩虹屁和花痴,听得他耳朵都起茧了。   平日里,他和蒋老师的交流仅限于课上的学习和一些必要的班级事务的处理,此外私下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所以,她找自己有什么事?   靳敖本来想先问问她大概的情况,但上课铃声已响,他不好让班主任多等,只匆匆说了一声“好”,蒋老师就踩着小碎步,姿态优雅地转身离开了。   他趁着老师讲话的间隙喝了口水,清理掉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不好猜测,按压下一些无谓的负面情绪,就进入了认真听课的状态。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等着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说完下课,他不急不慢地誊写完黑板上的笔记,这才起身朝教师办公室走去。   当靳敖走进办公室时,蒋老师正在电脑上的excel表格上做着批注,脸上带着笑,一见到他就朝他热情挥手。   “靳同学,这次八校联考的成绩刚刚送到我手上了,你考得很不错,是所有学校里的总成绩第一!”班主任把电脑屏幕向外移了移,让靳敖也能看到excel表格上的排名信息。   他们班同学的成绩都被蒋老师用黄色标识了出来,筛选后按照排名从高到低排列,最后还有备注栏,用加粗的宋体字写着针对每个同学优势点和薄弱点的分析。   她继续道:“我教的英语你也考了148分,是在作文和口语上各扣的一分,我们学校已经两三年没出过你这么好的苗子了,到时候上课时,你可得好好和同学们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经验。”   只是考试上的事?   靳敖松了一口气,沉稳地答应道:“还是老师教得好,如果没有老师们的耐心指导,我是考不了这么高分的。”   蒋雨泽笑弯了细眉,显得更温婉可人,朝周围旁听的老师炫耀道:“你们看看,靳同学不仅成绩好,人也谦虚!再说了,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还是你自己的功劳要大一些,我们这些引路人可担不起这么大顶帽子。”   即使被如此夸赞,靳敖也只是十指交叉地置于身前,面上却不显露任何情绪:“谢谢老师夸奖,我会给同学们好好聊聊考试的方法和技巧的。”   语毕,他还是多问了一句:“老师,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教室了?”   “的确还有一件事,”蒋雨泽笑够了,拍拍脑袋这才仿佛想起来正事,“靳同学,我要先向你确定一下,你是不是报名了‘曙光计划’这个项目呀?”   听到这个名字,靳敖猛地攥着已经洗到泛白的衣角,抬头看她:“……是的。”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曙光计划’是专门为家境贫寒的同学设计的,就算明面上都是一片溢美之词,但涉及到大笔的金钱往来,背后的议论和非议自然不会少。   蒋老师看出了他的戒备和不安,温和地笑着说:“你别紧张,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她翻了翻手机里的通知,继续道:“是这样的,我们这周正常教学日结束的时候,也就是你们周五放学的时候会有一场演讲,时长大概一个半小时吧。我们特别邀请了你们以前毕业的几位优秀学长学姐来给你们做高考前的指导和心理疏导,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之前高考可是考过全省前五十、分数被屏蔽的人,我想这些人应该更能针对你们目前的学习疑惑作出针对性的解答,我们班我推荐了你去,还有几个名额还要分别和其他人说一下。”   靳敖本能地想拒绝,听乱七八糟的演讲只是在浪费他的时间,有那多出来的一个多小时,他都不知道复习了多少知识点、写了多少道题目了。   但是为什么又要提前选他,不直接把选好的所有人一起叫过来,而是提前单独叫了他。   他有什么特殊的吗?   他委婉道:“为什么选我?明明还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像是班长还有学委,他们应该都挺乐意听的?”   蒋雨泽像是看透了靳敖心里那点小九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也是我要来找你的原因。”   靳敖很快联想到班主任之前提到的问题:“因为我……报名了‘曙光计划’?”   “对,”蒋雨泽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因为我们邀请的同学中,有一个是你的学长,是当时拿了全省前三的学生,他创办了一个公益基金会,叫“玺玉”……就是目前你参与的这个,‘曙光计划’则是他们基金会里最为重要的项目,于是我们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你们这些受益者去感谢他们,顺便和他们混熟一点,说不定还能得到创始人的当场的指点……至于为什么找你?因为你是目前‘曙光计划’里成绩最好的一位,我们将会把你当做学生代表,向他们展示学校培养的结果,所以这个名额学校非常青睐你去参加。”   但是蒋雨泽又道:“当然,这也不是一定的,现在学校派我来向你征求一下意见,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你不愿意或者没有时间的话,我们也不会强迫你参加。”   听完这话,靳敖沉思片刻。   看出了对方的犹豫,班主任吹散茶杯上的热气,笑道:“趁你在考虑的时候,我来给你讲讲你的那位学长,也就是那位年轻有为的基金会创始人的事情。”   靳敖洗耳恭听。   “你的这位学长可是我最得意的门生,也好久没见过他了,我也挺想他的,”蒋雨泽摸了摸手中的英文教案,嘴角微翘,抚了抚自己的眼镜,红色镜框背后的眼底除了怀念,更多的是藏不住的骄傲,“要知道,他之前高考的时候拿了我们学校的文科状元,当时在全省也是前五的存在。”   “而且人家出身富贵家庭,来自名流世家,先不提他出众的相貌,那周身的气度的见识可真是了不得,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就和你一样年少有为,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样子,放在同一届的学生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凤毛麟角,也难怪年级里大把的小姑娘追呢,最后还是我们几个班主任合力才压下了这些暧昧的情愫。有些时候,我和他谈话的时候,都感觉他和我是同龄人,眼界宽得不行……”   这经历越听越耳熟,似乎和之前把他送进医院的那个人的经历差不多。   之前,白和璧提了一嘴自己在高中时“不值一提”的学神体验,靳敖觉得有趣,就去学校的论坛和贴吧里搜了搜,真给他找到一些关于白和璧的讨论和少年少女们发花痴的远古遗迹。   他眨了眨眼,似有所感地问了一句:“蒋老师,我可以冒昧问一下那位学长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蒋雨泽被打断了讲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叫白和璧,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即使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名字,靳敖面上不显,可心头还是一震。   班主任没察觉他的异常,反而见靳敖似乎开始对自己的决定动摇,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他:“现在知道你的白学长多厉害了吧?你完全可以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好好和他聊一聊,像你们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共同话题,像是学习上的一些问题都可以好好地谈谈,我相信他这么一个和善的人,一定会非常认真地为你答疑解惑的……”   靳敖把“白和璧”这三个字放在舌尖滚了一圈,他的名字和对方的名字被班主任放在了一起,这让他有种莫名的雀跃,像是有一片羽毛轻轻刮了一下他的心尖,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脑后的刚刚愈合的伤口也有些发烫起来。   班主任还在不停地夸着白和璧,特地避开靳敖家里的糟糕状况,直到把口水都讲干了,才端起茶杯润了口嗓子。   趁着她喝水的间隙,靳敖才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直视着蒋雨泽的眼睛,轻轻道:“好的,我答应了。”   由于他的音量太低,蒋老师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于是追问一句:“什么?你说什么?”   靳敖抿着唇:“蒋老师,我说我想去参加感谢典礼,我答应您了,不仅是为了感谢‘曙光计划’对我这些年的培养……”   他停顿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绷的嘴角渐渐舒缓下来,烟灰色的眼睛里带着十分的认真。   “还有,我想见见……那位很厉害的白学长。” 第42章 Chapter 42. 混乱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周五的下午。   周末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体谅他们上正经知识大家都没心思,讲的是他们联考的试卷。   高三八校联考的成绩也早在周三的上午就被公布在学校的告示板上,靳敖位列他们学校的第一,总成绩甩了他们学校第二名二十多分,更是在全省排名第二,和隔壁学校的第一仅差两分。   这次的联考是由省里最好的八所学校集体出的卷,试题类型和难度和高考相差无几,S大附中这两三年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么好的成绩了,他们班主任蒋雨泽面上带喜,这几天走路都呼呼带风。   底下的低年级的学弟学妹都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学神,可靳敖神龙见首不见尾,哪都逮不到他。   万众瞩目的靳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知名度,就算意识到了,他也会对这种闻名遐迩的方式嗤之以鼻。   再说了,他在学校从来不和其他人有除了学习以外过多的交流,同班同学也都知道他喜静,为了不触霉头,大多时候都会绕着他走。靳敖偶尔也能听到其他同学对他家庭的一些风言风语,这就让他更加懒得去和这群心智不成熟的青少年社交。   因为这场考试一跃成为众人焦点的他却在这周的最后一节课上明显走了神,几乎是每隔几分钟就要抬头看一下钟表上的时间,连被台上的地中海的数学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都没听见。   讲台上的钟老师唾沫子飞溅,话语里的恨铁不成钢还带着噼里啪啦的火星:“联考里的这道题你们怎么能做错呢?难题做错也就算了,可这道题明明是课本上的原题,我们都讲了好几遍了还有人用错方法,你们可是尖子班的学生啊!……靳敖,你来回答一下这道解析几何的题目,他这次联考的数学可是满分,你们好好看看别人的思路!”   背着身,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的数学老师叫了一遍没人应,于是转身疑惑地又问了一句:“靳敖?”   靳敖走神被抓包,站起身来表情迷茫地看着台上的老师。   身旁的同桌注意到了靳敖的不对劲,戳戳心不在焉的对方,把自己的试卷移到对方的桌子上,用笔指着对应的题目提醒他。   赶在数学老师发火之前,靳敖快速地浏览一遍题目,心中有了成算,然后抬起头来流利自如地把自己的解题流程向全班解释。   “……最后把含有未知数的P和Q点的坐标代回到解好的双曲线的函数中,解方程就可以得到对应点的具体坐标,最后按照解出的P、Q两点坐标算出四边形PQAB的面积即可。”即使前半截没听课,靳敖仍然不急不缓地把能把自己的思路阐释得一清二楚,直到最后一句话讲完。   听见了满意的回答,钟老师冷冷“哼”了一句,让靳敖坐下,勉强放过他上课走神的事实,继续道:“下面我们再讲最后一道大题……”   靳敖坐下后,借着书堆营造的视觉死角低低地朝自己的同桌道了声“谢谢”。   他同桌是个小胖子,名叫梁余涵,为人有点老好人,除了性子有些怯懦以外其他地方都挺好的,靳敖对这个同桌最满意的是他每天安安静静的,从来不会打扰他做事,有自己清晰的边界感。因此,他也不介意每天给他这位同桌抽出一点宝贵时间讲讲题,就当是交了他这一个朋友。   今天梁余涵陷入了最大的疑惑当中:他这个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的同桌,今天的心思怎么不在学习上?他可是亲眼见过他每天早上第一个到,中午午休只睡十五分钟,然后剩下的时间全在学习的人啊!   他压着自己的好奇心,用笔尖戳戳刚才靳敖讲的那一道题上,把纸面都戳出了洞,对数学老师仿佛念经一般的数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靳敖没理会台上老钟又开始的老生常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学习状态不对,给自己找了点事做,于是埋头开始写起了数学作业,瞥了一眼满脸纠结的梁小胖:“你想问什么?”   没料到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对方会主动搭话,梁余涵傻了。   他愣了一下,被靳敖眼神一撇,发了阵抖,随后弱弱地问:“我能问吗?”   靳敖写完一道大题,把试卷翻页:“当然可以。”   “那……那我问了啊?”梁小胖飘着眼神,颤颤巍巍地问,“你刚刚很明显不在状态,你平时上课可认真啦,连老师讲的边边角角都要记下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这样。”   靳敖平静地一心二用,“我上课走神,是因为我等下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梁余涵问:“你爸妈?”   “不是,他是……”靳敖停住了,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去描述他记忆中那个光风霁月的人物,摩擦纸面刷刷作响的笔尖怔了一下,留下一个深色的小圆点。   他低着头盯着那个圆形的墨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最终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他是一个对别人很好的人……也是对我很好很好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好的人……”   梁余涵挠挠脑袋,看着靳敖嘴边若有若无的笑意,想破头都不知道被狂发好人卡的人是谁。   在学校里也没见他和谁走得近啊,唯一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的好像就只有他自己了吧?   在同桌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靳敖都已经写完数学作业的最后一道题,检查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后就把作业收回到包里。他周末六科的作业已经写完了五科,就差语文的一篇作文和试卷剩下的现代文阅读理解。   今天晚上的兼职他也请了假,移到了周六的晚上。   他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石英钟,距离五点二十下课就差五分钟了,于是只在桌上留了联考的试卷,手里转着笔,漫不经心地扫过黑板上老钟整整齐齐的板书,查缺补漏,看看一些难题是否有和他不同的思路。   台上的钟老师也注意到了靳敖的视线,就算他看到了他在下面偷偷写作业,老钟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张数学联考的卷子对靳敖来说的确是挺简单的,这就是拿了满分的特权。   五分钟如白驹过隙,下课铃如约而至。   讲台上的老钟和同学们宛如开水里的青蛙一样,急切想要回家过周末的眼神对视。   数学老师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像个老妈子一样开口道:“……上完课后大家记得订正好联考试卷,把错题整理到错题本上,还有这周末要写的试卷,记得收好别忘记带回家……好了好了,下课了!”   随着克罗地亚狂想曲激昂的前奏和周围人整理书包而发出的嘈杂声音,靳敖简单地把联考试卷叠好,将其塞进了早就被整理好的老旧书包里,单边挎着包,帅气又潇洒地推开教室的前门,大步流星地走了。   梁余涵目送着他同桌比平时更加轻快的脚步,他灵光一闪,刚刚思考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难不成,他同桌这棵铁树开了花,谈了恋爱?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梁余涵浑身就一阵恶寒,浑身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   自己那个冷硬的宛如茅坑里的石头的同桌怎么可能会谈恋爱!   他亲眼所见,靳敖可是会冷着一张脸,当着别人女孩子的面把信扔回去,然后生硬丢下“我们之间没可能”的不解风情的冷血男人啊!   他可真是疯了!   ***   靳敖是第一个到会场的。   当他来到的通知的地点时,大礼堂的门都还没打开。   靳敖趴在门上的长方形磨砂玻璃往里看会场布置的情况,可惜里面没开灯,黑峻峻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他没办法,只好先去学校的食堂买了两个打折的早餐馒头,就着包里还带上的一瓶2块钱的AD钙奶,充当了自己的晚饭。自从上次在医院白和璧给他买了一板AD钙奶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顺滑的口感下酸酸甜甜的,让人十分有胃口。靳敖对这种味道甚至有些上瘾,他现在几乎是每隔三四天就要拿一瓶来喝。   对靳敖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价格稍微有些贵了。在学校里单买一瓶AD钙奶就要2块钱,快抵上他一顿早餐的钱了。不过靳敖也算过了,要是网购的话,一板四瓶15块,每瓶可以便宜两毛五分钱,如果是买一箱24支44块的话,每瓶就能便宜两毛七分钱,加在一起比单买有7块左右的优惠,够他两天早餐钱了。   所以他咬了咬牙,省吃俭用,花了自己两天的伙食费买了一箱冻在冰箱里,每次馋了才会拿出来解解馋,有时候还能顺便带给自己住院的母亲喝,这样算下来倒也不算亏。   靳敖脑子里想着这些兜兜转转,嘴里撕下一块干巴巴的馒头,再喝上一口AD钙奶,软化嘴里的粗粮碎屑。   等到吃完东西,他在回大礼堂的路上顺道去会场隔壁上了个厕所,刚出厕所门,就听见“踏踏”的皮鞋踏地声。   一个清朗的男声在不疾不徐地和别人客套着:“……徐校过誉了,我不过是最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靳敖一下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白和璧,后面还跟着他们校长慈厚的嗓音。   “哈哈哈哈,白同学还是这么谦虚,当时你高考考了全省前三的时候,可是好好地为我们学校挣了一把光啊,教学组的老师们都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念念不忘啊!再说了,你办的这个基金会可是造福了不少你的学弟学妹啊!”   靳敖怔了一下,在对方即将和他碰面的时候,一个闪身躲进拐角处的隔间里,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悄悄地打开一小道门缝,观察外边的情况。   白和璧站立在走廊靠窗处和校长交谈着,浑身的穿戴气质不凡,依旧是那样的惹人夺目,仿佛天生的发光体,板正的西装穿在他身上锋利又严肃,给他增添了难以言喻的距离感和凌厉气势,来来往往放学的学生们都止不住往这边望。   不是靳敖说,这一身好看的西装衬得白和璧身旁有些矮胖的校长,都有点像留洋回来的少爷边上的马车夫。   “都是老师们教得好,我才有这样的成绩,”白和璧表情淡淡的,对校长这番溢美之词敬谢不敏,比对方还能扯,“至于基金会,我也是想为学校,为教育出一份力,好歹我也是从这里出来的,自然明白同学们的需求。”   校长抚掌而笑:“白同学有这份心,眼界就已经比同龄人高太多了!”   白和璧笑了笑,没有顺着他的赞美往下说,这种级别的彩虹屁他在商业上听得太多,换汤不换药,他都有些腻了。   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回到今天活动筹备的情况上:“今天我听说有很多校友要回来,学校这会一定很热闹吧?学校目前的筹备如何?”   校长挥挥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们这些优秀毕业生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学校肯定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要不然多凉你们的心啊……对了,你们‘玺玉’基金会的感谢仪式可是放在压轴位置,多亏了你们和学校合作的项目,如今学校的名声才这么好。”   白和璧正欲说什么,却被校长一副预料到他要说什么的样子打断了。   “知道你不喜欢那些虚名,所以我们只安排了一个献花的感谢仪式,感谢你们基金会在过去的三年里对学校各种发展事务的支持和合作,并且还会有你们赞助的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校长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旋即才开口道,“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准备给你献花的同学好像叫靳敖,是这届高三理科的年纪第一,那优异的成绩成绩和当年的你有得一拼,就是家庭情况不太好,爸爸去世了,妈妈得了癌症还在医院躺着,还好有你们的支持,这个孩子才撑了下来……”   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名字,靳敖攥紧自己手中线头开露的背包扣带。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和璧的神色,等待着对方的评价。   ……他知道了,自己那难以启齿的家庭条件。   他会不会看不起自己呢?   他害怕从白和璧脸上看出什么鄙夷的神色。   和靳敖设想的任何一种反应都不沾边,白和璧神色淡然地听完了校长罗里吧嗦的话,听到“靳敖”这两个字后,才轻轻地笑了一声:“是吗?他挺厉害的,能帮到他我也很开心。”   没听到他对自己家庭的评价,靳敖低着头,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是因为白和璧夸不够多,还是很敷衍的原因吗?   可是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上次的医药费还是他筹了大半个月才凑到的,死磨硬泡才让白和璧收下的。   十八岁的靳敖感觉在这一刻有点看不懂自己的心了。   他只能潦草地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归咎于自己过度膨胀的自信。   一个没留神,白和璧和校长就经过了拐角,正欲朝厕所前方走过,和在一旁偷听的靳敖正好碰上了面。   看见高大男生的瞬间,白和璧眼睛里闪过一丝讶然:“靳敖?”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靳敖心脏微顿,这才有些慌乱地抬起头,和男人饶有兴致的双眸对视。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不伦不类的开场白:“……白哥?你也来上厕所?”   白和璧:“?”   面容清朗的男人一个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自己的这个学弟,又给了自己一次惊喜。   盯着满脸通红、语无伦次的大男孩,白和璧边笑边道:“是啊,刚上完,你呢,你也是刚上完?”   靳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傻。   他无力的辩解着:“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有外人,当着一脸茫然的校长的面,白和璧也没像在医院一样继续逗他:“好了,我知道了……你也是来参加今天晚上的典礼的吧?”   靳敖不知道白和璧又知道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在对方面前出了丑。   他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自然地说出这么奇怪的台词。   但此时,靳敖也只能顺着白和璧的话,红着耳根,抿着嘴唇道:“是。”   这时候,校长终于找到了插话的契机。   “原来你们两人认识啊,不过也是,你们也应该认识……”他带着笑容对着两人道,“所以,靳同学,你要不要和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大礼堂?顺便一路上聊聊天?”   意料之外地接到同行邀请,靳敖紧张地攥着书包带子,手上用力地都刻上了红色的印子,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才好。   “我……”   见小制冷机一脸为难的样子,白和璧打断了他支支吾吾的话语,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退后半步落于校长身后:“时间不早了……靳同学好像还有点事要办,就让他自己先去处理一下,我们就先去会场吧……对了,这次来的同学里,是不是有和我同一届的学生?”   靳敖闻此,这才松了一口气,后退一步,给两人让道。   校长这才瞄了眼手机,笑道:“哈,你看我和你聊天太开心,都忘记时间了。现在还有二十多分钟,那么我们边走边聊……我想想,好像是有和你们同一届的一名女生,她一直是你们当时年级的第二名,她高考考得也不错,进了全省前五十,被那华国大学录取了,还有你们上一届的……”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独留靳敖踟蹰在原地。   他盯着自己不住颤抖的指尖,搞不懂自己在看到白和璧的一瞬心悸的意味。   ……他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   于是,他孤身在狭小的黑暗角落里,整理散落一地的混乱思绪。   --------------------   靳敖:狂发好人卡。   白和璧:什么匮乏的辞藻,夸人只会好好好,我看你是语文没学好。   靳敖(委屈):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白和璧(面无表情):男人在床上的话你也敢信? 第43章 Chapter 43. 拥抱   靳敖赶在开场前的五分钟到了会场。   他甫一到大礼堂门口,就被他们班主任塞了一捧比他脸都大的鲜花,然后被推到了第二排最靠出口的位置,方便他最后的致谢仪式时,到台上献花给白和璧。   他被蒋老师按在了椅子上,看她的样子明显是表达对他快迟到的不满。   班主任把玻璃花瓶里的花再整理了一下,再塞回了靳敖怀里:“靳敖,你就坐在这里,不要乱动。”   靳敖差点觉得蒋老师马上就要说出那句朱自清先生的名句:“我买几个橘子去。”   还好蒋老师是英语老师,不懂语文里的梗,她没转身就走,而是顺势就坐在靳敖旁边,监督他这个好苗子好好听演讲:“好好听好好记,这些毕业生写的稿子我都看过了,都是他们自己的经验之谈,掏心窝子的话,对你们挺有好处的,不是以前那种升旗仪式上没营养的东西,这也是我要带着你来的原因。”   靳敖哪也去不得,只能摸着手里冰凉的玻璃花瓶,无奈点头回答“是”。   蒋老师见他答应了,这才安心地在他旁边用手机发消息。   毕业生的演讲还没开始,台上现在是主持人在暖场,靳敖是没心情看台上两位所谓的校花校草对着稿子念的样子,有这功夫他倒不如去看看别人。   例如,白和璧?   靳敖扭头,把目光投向坐在第一排那个不需要特意辨认的夺目背影。   坐在最中间的白和璧正偏头和身边的其他毕业生们聊着天,清俊的侧颜让人在谈话中不自觉得想要讨好他,让他漏出满意的神情来。不知道周围的人讲了什么,他的脸上挂上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他身旁的人顿时更热烈地开始讲起话来。   靳敖有些怔愣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直到被周身雷鸣般的鼓掌声惊醒,这才发现第一位优秀毕业生已经上台演讲了。   S大附中上几届的优秀毕业生在演讲台上激情昂扬地介绍着自己在高三时的心路历程,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学习方法分享给了台下的同学们,因为他们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在高三这种要紧时候,多提点一点雷区,就能让这些聪明的学生们少走一点弯路,节约他们宝贵的复习时间。   就连靳敖都认真地侧耳倾听了其中一些需要注意的内容,拿着笔记本记了一些考试里的小技巧和安排自己学习时间的合理规划。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白和璧是最后一个上台演讲的。   清俊的男人踏着平稳的步伐上了台,显然对这种隆重的场合轻车熟路,一身私人定制的名贵西服勾勒出白和璧利落的腰线,他低头整理了一下便携式耳麦的位置,把它夹在领口上。   确认无误后,他嘴角挂着谦逊而疏离的浅笑,就开始游刃有余地分享着自己过去的学习经验。   “十分感谢学校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能在这里分享我的学习经历,和我在高三冲刺时一点小小的技巧,希望能对各位学弟学妹们又一些小小的启发……”   身着嫩绿色校服的高大男生隐于台下灯光的昏暗处,被巨大的捧花遮住了脸,并不惹人注目。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满身贵气、光彩夺目的男人,眼睛亮亮的。   他身旁放着学校准备的礼品花束,里面放着百合等多种有祝福意味的新鲜花朵,阵阵花香清新芬芳,让人有进入到初春花园的错觉。   白和璧在台上坦然自若地介绍着自己过去的学习方法,以及在学校生活里的趣事,风趣幽默的语言引发了台下同学们的共鸣。   靳敖听得入了迷,被身旁的蒋老师叫去后台时还有些依依不舍。   “……非常感谢大家愿意抽出宝贵的十分钟来听我的演讲,祝愿各位亲爱的同学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享受学习,热爱学习,在未来的高考中能够不给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祝各位前程似锦,考上心仪的大学,谢谢大家!”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就是不知道台下的同学到底是被白和璧风趣生动的演讲风格所吸引,还是被他挺拔的身段所折服。   靳敖没有鼓掌,因为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空着的手,他捧着花,被蒋老师推到了后台。   下一个环节就是致谢“玺玉”基金会。   趁着台上主持人总结和承接下一段活动的间隙,跟着进了后台的蒋老师拍拍靳敖肩膀,道:“靳同学,上台时记得抱好花,说句谢谢,然后献给白学长,再等摄影师的信号,合个影就可以下来了。”   追逐着台上清瘦身影的男生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抓起身侧的花束抱在怀里,站起身来道:“好的,我知道了。”   刚拉开后台的围帘,他就和刚刚从台上下来的白和璧碰了个正着。   两个人四目相对。   白和璧那一身精致优雅的行头在面前给人的冲击感更大,凑近了,靳敖才发现对方今天在胸前还戴了一个蓝宝石的领带夹,更显得人贵气十足。   靳敖喉头滚动,手肘蹭了蹭已经被洗脱色的校服外套,在和白和璧对视的瞬间,有种临阵脱逃的感觉。   白和璧短短地惊讶了一瞬,就走到英俊的青年身边,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随之而来。   靳敖僵硬地站在白和璧的身边,手心出了汗,哪怕怀里的鲜花味道再浓,都没掩盖住对方身上宛如松间冰雪的凌冽味道,一个劲得往他鼻子里窜,搅得他脑子一片浆糊。   他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最后还是白和璧开了口,从容道:“靳敖同学,又见面了。”   听见这话,俊朗的青年收紧了手中握着礼品花束的力道,五指收拢,把包装都攥出了细细的皱褶。   ——明明刚刚才见过。   靳敖低下锋利的眉眼,掩饰着眼里莫名的情绪:“……是啊,又见面了,白哥。”   白和璧看着他这幅像木头一样回应的样子,不知为何又有点想笑,眼神落在他怀里花团锦簇的花束上:“你怀里这花,等下是要给我的吗?”   靳敖躲闪着对方饶有兴致的眼神,嘴巴里的舌头有些打结:“……是,是的。”   白和璧不自觉弯了弯嘴角,他发现自己面对这位靳同学时,总忍不住心里的愉悦,想逗一逗这位医院里碰见的小制冷机。   “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这些花朵看起来是精心搭配过的,是靳同学给我买的吗?”   听着清朗的男声,靳敖心头不知为何泛上一点触电般的酥麻,觉得这声“靳同学”和其他人喊的都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   他压下了心脏里那点奇奇怪怪的感觉,硬着头皮回答道:“不是的,这花不是我买的,是学校买来让我送给你的,听老师说是从我们小区那边的花店订的。”   白和璧从没见过这么实诚的小朋友。   过去的同龄人总是会因为自己显赫的出身而巴结自己,最开始的时候,白和璧还喜欢用话语溜着这些人玩,但后来进了企业里,到处都是他能一眼看穿的尔虞我诈,那种拙劣的表演已经让他生不起任何有趣的念头,遍地都是的虚情假意让他看得太腻味,太无趣。   反而是靳敖这种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的清澈,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在其他妖艳贱货的衬托下,靳敖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花。   尽管他后来认识到靳敖不是白莲花,是白兮兮的山茶花,但此刻,他还是觉得靳敖呆呆的真的很可爱。   他终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凝视着对方慌乱转动的灰色眸子,漏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靳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笑起来了,尴尬地站在对方面前,像只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的大型犬,耷拉着尾巴,眼巴巴地望着他。   高大的高中生红着耳根为自己找补:“如果……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以自己私人的名义买给你,我去花店找找这种搭配的花束还有没有得卖,就是可能还需要再过几天才能送给你。这样吧,我现在把这里面的花种类记下来,如果花店没得买了,我还可以自己给你搭配一下……”   白和璧见他这幅傻样子,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越来越觉得这位小同学像是夹心的水果硬糖,只要咬破外层的硬壳,就能品尝到里面甜味的流心。   可是收不住笑的白和璧本来还想再和靳敖说两句话寒暄一下,余光一撇,看到了一位肥头大耳的学校领导已经朝他们而来。   一个不留神,身材有些臃肿的校领导已经面带着谄媚的笑容,硬生生地挤到了他们俩人之间。   “白同学,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教务处的汪主任啊,就是之前……”   靳敖自觉地退后半步,让出了足够给两人交谈的空间。   白和璧无法,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轻微的蹙了蹙眉,只好歉意地朝靳敖点了点头,开始和满脸横肉的校领导周旋起来。   没过一会,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得更加客气起来,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还好主持人终于结束了那对“玺玉”基金会和其旗下“曙光计划”又臭又长的介绍语,开始接下来的致谢典仪,打断了白和璧和那位汪主任之间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互动。   他们几人从舞台侧边的楼梯上了台,靳敖位于最后,捧着花,乖乖地跟在白和璧屁股后面,像个乖巧的大尾巴。   主持人还在介绍白和璧所组建的基金会的丰功伟绩。   舞台上,此时身高相仿的两人并肩站立在一起,两位帅哥在中央赏心悦目,底下的同学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喧哗和惊叹。   不知是不是好几盏打光灯直射身体的缘故,靳敖感觉浑身有些热,他握着花束手心竟然出了汗。   主持人宣布完所有的介绍后,这才开始进入到最核心的一步:“来自高三(一)班的靳敖同学,就是“曙光计划”的受益者,他作为高三的优秀学生代表,将为我们学校向亲爱的白学长献上最诚挚的祝福和感谢,非常谢谢他对学校后续各项发展事业做出的突出贡献,S大附中能有这样的杰出校友是我们的荣幸!”   聚光灯下的白和璧显得更加好看,即使他听见了这过度赞美的浮夸话语,依旧处变不惊地朝底下的同学们微微颔首,上位者的气势极尽凸显。   “现在,就让靳敖,这位优秀的学生代表为白和璧学长献上学校精心准备的花束!”   靳敖听到这句话,这才反应过来要把花递给身旁的白和璧了。   他手忙脚乱地侧过身子,把手中的玻璃瓶花束送到对方的怀里,说了声“谢谢”。在这个过程中,靳敖的手指不自觉地碰到了对方光洁的手背,就像触电般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手掌。   白和璧对着面前的靳敖微微地笑了一下。   靳敖的心脏又开始有奇怪的酥麻感觉在蔓延生长。   他躲开白和璧充满温柔笑意的视线,低下头,闷着声音说了声“谢谢白学长”,就退回到一边,用粗糙的大拇指贴着自己已经被水漂洗得开线的校服上不住地摩挲。   白和璧依旧是弯了弯嘴角,没有对他这过于毛躁的动作有任何不适的心情。   可皇帝不急太监急,身旁的校领导看见这一幕,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靳敖略此番有些着急又无礼的的举动,于是临时起意,想要多加一个环节,于是从主持人那拿了话筒,自己开始活跃起气氛来。   “作为被基金会赞助的优秀学生,靳同学肯定有什么一直憋在感激的心里话,想要和白和璧同学倾诉吧?我们特地为你准备了这次机会,让你能够和你的白学长面对面沟通一下。”   听见这一番话,靳敖猛然抬头,嘴边猝不及防地被怼上一只话筒,发现台下的同学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解剖台上的青蛙,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上台前完全没被告知还有这一段的靳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只得侧过头无助地向白和璧看去,烟灰色眼睛清澈润泽,乞求能够得到帮助。   可是白和璧听到这个环节,眼睛里有一丝意外闪过。   但他很快平静下来,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靳敖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眨了眨眼睛,别有兴致地观察着面前高大男生脸上生动的神情,甚至还为其添多了一把火:“对,我也很期待靳同学到底对‘曙光计划’有什么看法,好让我们基金会内部的工作人员知道我们哪里做的好,或是哪里还有需要弥补的地方。”   靳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白和璧竟然不给他台阶下,还把他架得更高了。   面前清俊的男人又对着靳敖漏出一个宛如冰雪消融的微笑,道:“说吧,靳同学?”   高大的男生傻傻地看着眼前人放大高清版的清浅笑容,距离近得就连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时不觉,脑子短路的他就把心里话顺势脱口而出,下意识的话语通过现代的高科技话筒传遍了整个大礼堂。   “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   靳敖:[英雄可不能临阵脱逃啊.jpg] 第44章 Chapter 44. 回家   台下一片哗然。   可是靳敖说出去的话宛如泼出去的水,还被台下这么多人听到了,他此时还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听见这出乎意料的话语,白和璧先是很意外地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有趣的神色,样子比靳敖看过的最标致的明星都好看。   被架在火上的靳敖怔愣地看着白和璧近乎被笑意融化的黑色眸子,在台上绷着一张俊脸,唯有通红的耳根才暴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他着急地想为自己找补,可是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棉布,嘴里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来,连个像样的理由都编不下去。   白和璧逗完了人,得到了自己完全没预料到,又十分有趣的回应,自然不可能让靳敖一个人傻傻地站在这里发呆。要是自己不给他找台阶下,他都怕靳敖在学校直接社会性死亡。   白和璧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故作沉稳地开口,突然又像是被靳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的姿态逗乐了,顿了一下,随后的话语间染上了颤抖的笑意:“没问题的,看来我们这位靳敖同学的心情比较激动,正好我见到自己成立的项目,能够帮助像靳同学一样,在生活上有着自己这样那样困难的学弟学妹们能够完成自己的梦想,心情也十分感慨。”   话到中途,白和璧似有些感触,道:“……就像是我随手折的一根柳枝,无心地插在土里,转眼间就长成了高大的柳树,能为其他人乘凉遮阴一般,给我带来了无比的自豪和荣耀感。”   台下的人由最开始的笑闹声,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在侧耳倾听白和璧的话。   不知想到了什么,白和璧神色渐渐变得温柔起来:“靳敖同学,刚刚我就想说了,谢谢你能够在生活困难的时候愿意相信我们的项目,也为你没有被这一路走来的苦难和挫折所打败,正是像你一样的同学们的坚强和勇敢,才打动了我成立基金会的原因。”   “这才是我们这个项目的初衷,我们成立这个基金会,就是愿为你们多分得一点点黎明前的曙光,在这冰冷而黑暗的世界里,希望大家能够依靠着这点星星之火,度过漫长的黑夜,最终迎来天际线处的光明。”   他把花束置于一边,张开双臂,笑着对靳敖说:“所以靳同学,不瞒你说,我真的也很想抱抱你……你愿意吗?”   到了最后,台下的人起哄的嘈杂声音都销声匿迹,大家的目光反倒是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台上的两人。   听见这句话,靳敖像是被停了电的小制冷机,理智彻底崩盘。   靳敖傻傻地看着眼前朝他门户大开的白和璧,就在对方要继续说话的时候,他僵硬伸出了双手,环住了对方清瘦的后背,像一只大狗一样全然将自己送入对方的怀抱里。   他闭眼,抿着嘴埋在对方的颈窝里,温润细腻的肌肤和他紧紧相贴,鼻尖充盈着突然有了实感的凛冽香气。   他活了十八年,从未有这样的冲击体验。   白和璧此刻距离他是如此之近,仿佛唾手可得的无暇玉石。   他知道,白和璧早就知道了自己家里的事情,租房时的过程,他都听房东太太讲过了。   可是对方即使是在得知如此情况的时候,在医院碰面时却从来没有露出任何对他的优越感,也没有因为自己帮了他而挟恩要求他做些什么。   甚至在双方都素未蒙面的之时,他就在帮助着自己了。   如今白和璧的这番话在顾全大局的情况下,又一次照顾了他的情绪。   明明知道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但靳敖脑子里自欺欺人的念头仍然一闪而过。   ……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在意我?   一想到这,靳敖心脏跳动的声音停歇一瞬,“砰砰”的心跳声音又开始像密集的鼓点一般,随着毛细血管在身体的各处蔓延,暖流所到之处,都开起了粉红色的花。   白和璧能明显察觉到靳敖身体的微颤,明白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顺了顺这只大狗的毛,拍了拍对方比同龄人要更宽阔的后背以作安抚。   “好了,靳同学,大家都在下面看呢。”他捂住了嘴边的麦克风,嘴唇凑到靳敖通红的耳畔边轻轻吐息。   “……不准哭鼻子。”   靳敖被刺激得一激灵,松开了双手对白和璧过于用力的禁锢。   白和璧笑了下,便让主持人继续下面的仪式了。   靳敖看着白和璧嘴角翘起的弧度,紧绷的下颌也渐渐松弛,漏出了一个旁人都没注意到的,放松的浅笑。   后来的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次阴差阳错的拥抱,怀念那转瞬即逝,而又细腻至极的温暖,并不断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厚着脸皮再多抱一会。   靳敖在和白和璧在一起后,他每每在品味情事余韵的同时,都会用力地抱着怀里的爱人,仿佛要把人嵌进自己身体里,吐露自己那份仿佛着了迷的心声。   “我真的好想再抱抱你。”   ***   致谢典礼终于在七点半准时谢幕。   白和璧以自己还有公务需要处理作为推脱,婉拒了和校领导进一步闲聊、甚至是想要请他晚上一起吃晚饭的请求,反正说来说去都是那点名利场上的事,可是白和璧今天没兴致和他们聊虚情假意的应酬,就连出席这次活动都不是看在基金会背后的利益上。   相反,他在活动结束后,直接找到了坐在通道座椅旁坐得笔直的靳敖。   在他径直走向靳敖之时,白和璧眼角余光看见校领导一副了然的样子,就知道对方肯定是认为靳敖这小家伙和自己有什么深层次的瓜葛。   白和璧倒不在意这样的狐假虎威,如果能给靳敖在学校提供一点便利,自己的名号借用了就借用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在这认识的短短的大半个月里,他早就有意无意地把对方划进了自己的领地。   当他走到对方面前时,才发现小制冷机还在发呆。   高大的男生正紧绷着嘴角,眼神放空地目视前方,手里握着自己书包的带子,紧闭双腿,坐得端端正正的,仿佛听得不是一场学长学姐们的学习经验分享会,而是参加什么庄严肃穆的典礼,他周身仿佛形成了一片真空场,周围人收拾现场准备离开的嘈杂声都没能传达到他的耳蜗里。   白和璧挑挑眉,弯下腰,一只手攥着刚刚在台上送的花,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靳同学,在想什么呢?”   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手吓了一小跳,男生这才从老僧入定的状态里回过神来,眼神里有些迷茫地抬起头,见刚刚还在脑子里幻想出来的人早就已经在他面前站了很久,这才一把拎起自己的书包,慌乱起身,随便编了个借口。   “没什么,就是……在想今天晚上要回家吃什么。”   白和璧被这不过脑子的话又逗笑了,他发现自己遇见靳敖后笑的次数直线上升,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打趣道:“是吗?那你想出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了吗?”   身着笔挺西服的男人笑得月朗风清,让靳敖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杆,他皱着眉想了想,还真给他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今天晚上吃面,烫一点冰箱里的生菜,再煎个鸡蛋就可以了。”   白和璧有些意外,不仅是为这一顿晚餐的简单,更是为靳敖自己做饭的技能。如今这个时代,上高中的高三生都很少会有自己做饭的,尤其是一部分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就连锦衣玉食的他自己都是在大二开始独立创业时才学会的做饭。   不过一想到对方的家庭近况,他又觉得这太合理不过了,于是又感兴趣地问道:“你会做饭?”   “嗯,”话题转到自己可控的地步,靳敖这才舒了一口气,坦诚道,“会做是会做,大多是一些简单的家常小菜而已,厨艺远远不及酒楼外边的厨师,勉强填饱肚子,不让自己饿死而已。”   白和璧夸道:“那也挺厉害了,我在你这个时候还不会用灶台呢,更别提做出像样的菜了,能做出个炒蛋就差不多完事。”   靳敖被比自己优秀百倍的人称赞得有些面热,他微微低着头掩饰表情:“这都没什么的,白哥你要忙着赚钱创业,还办了这么大个基金会,已经比那些进了大学就混吃等死的人要好太多了,忙的时候来不及学做饭很正常……”   眼见靳敖又要开始向别人一样吹自己的彩虹屁,白和璧清朗的眉目柔和不少,止住了面前的高中生的话头:“好了,不提这个了,靳同学你现在是要回家吗?坐公交还是地铁回去?”   靳敖抬头,道:“是,我现在准备回家了。不过我不坐公交也不坐地铁,我在学校停了一辆自行车,平时我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的。”   这辆自行车是他初中毕业时他爸爸给他买的毕业礼物,到如今已经有三年的历史了,听说是从国外进口的,质量很不错,也被靳敖保养得很好,骑到现在除了外表老旧了些,但正常的性能还是能维持的。尽管上学放学的路程骑自行车要半个小时左右,但坐公交或地铁还要额外花钱,早晚各一次的话一年累积下来都不知道有多少钱了,靳敖不愿去负担这样不必要的费用。   再说了,骑自行车就当锻炼身体了,省钱的同时,还能保证自己的有氧运动量,一举两得。   “这样啊,”白和璧沉吟片刻,继续问,“你的自行车可以折叠吗?”   靳敖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耿直地点点头:“可以的,怎么了吗?”   “那就好,”白和璧拍拍靳敖有些毛糙的头发,似乎是感觉到对方的头发很好摸,他像是逗小狗一样意犹未尽,又撸了一把,“正好我也要回家一趟,你现在去车棚那边把自行车骑过来,然后在校门口等我的车,把你的自行车折叠好放在后尾箱里,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被对方揉得不好意思的靳敖第一反应是拒绝:“不用了白哥,这太麻烦你了,我自己骑车回去就好了……”   白和璧当领导当习惯了,对这种无意义的客套话十分厌烦,他不想让靳敖也染上这样的习性,于是拿出说一不二的气势如山般朝靳敖压来,命令道:“这不麻烦,大家都是邻居,顺路而已。现在就去拿,别想着跑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他又稍稍放缓了语气,哄这个年纪段的叛逆期青年:“你乖一点,这真的没什么。”   ……被当成小孩子了。   整个后脖根都憋红了的靳敖张了张嘴唇,他的嗓子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让自己无法干脆利索地拒绝。   他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内心,没能抵抗住这充满诱惑的选项。   “……好,谢谢白哥。”   ***   两人在礼堂门口分道扬镳,靳敖就一刻也不停地小跑到自行车棚,麻利地解开车锁,将包一背,结实的长腿跨过车椅,鼓动着小臂肌肉,骑着车赶到了校门口,致力于不让白和璧在车上久等。   此时夕阳已经掩埋了大半张脸在绵延的群山之后,在西方地平线处抛下玫红色的夺目光彩,洒与世间万物之上,天上的云朵一半被染上了落日的余烬,另一半则被调成了夜幕的暗紫色,晚霞如梦似幻,偶有归巢的倦鸟发出一两声啼鸣。   俊朗的高大男生正斜挎着包,抿着冷硬的嘴唇,夺目绚烂的紫光披在他身上,潇洒地骑着自行车朝他呼啸而来,身侧嫩绿色的老旧校服随着风摆动飘舞,展示出了白和璧许久没见过的青春风采。   周围还未归家的同学,都不自觉地朝这位英俊的青年投去明里暗里窥探的眼神。   在学校门口坐在驾驶位上,等靳敖的白和璧听着流行音乐,摇下车窗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当对方来到面前时朝他打招呼的时候,白和璧瞥了一眼眉目锐利的靳敖。   他这位学弟绷着脸盯着人看的时候,确实挺帅的。   要是初具俊朗的眉眼再长开一点,说不定就是他很喜欢的那款帅气长相。   ……对小孩子瞎想什么?   他不经意间“啧”了一声,对自己略微的失态感到有些微薄的羞恼。   一路赶来的靳敖停在驾驶座旁边的窗口处,嘴里还喘着急促的呼吸,额间的碎发被微微的汗水打湿,随着男生的动作上下晃动。   高大的高中生咽了口口水,待气息平缓后,才直视着有些走神的白和璧,开口说话:“白哥,我来了,没让你等太久吧?”   白和璧猝不及防对上男生清澈见底的烟灰色眼睛,又低下眉眼,拧掉音乐,他用手指叩了叩方向盘:“没有,把自行车放好就赶快上来……我把后备箱打开了。”   靳敖摸了摸鼻子,对白和璧又变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感到有些不解,但他还是顺从地把自行车折叠好,安放在白和璧后尾箱的角落,他特意把自己的自行车放得边上一点,防止上面的泥点沾染到车地毯上,也为了不让自行车的零件刮伤车的内壁。   在关上后尾箱盖的瞬间,他无意间看了一眼白和璧开的崭新发亮的劳斯莱斯logo,又看看自己破旧得铰链都生锈的自行车,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沮丧。   那似乎是他穷极一生都追赶不上的阶层差距。   他愣了一下,随后又无奈地摸摸鼻子,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是羡慕?还是嫉妒吗?   似乎都不是,心脏里泛起了像是吃了一口没熟透的青梅那般的酸涩。   白和璧透过后视镜看见靳敖还傻站在车尾处,于是开口问了一句:“在后面傻站着干什么?”   靳敖挪了挪斜跨在背后的书包,应了一声:“来了。”   他正想拉开后座的车门,却被白和璧止住了:“不用坐后座,来副驾驶位坐。”   靳敖探头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见对方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嘴里推脱的话又吞了下去。   他绕了个圈,到另一侧拉开副驾驶位,把书包轻轻放在白色真皮座位下边,自己拘谨地坐了进去,身体挺得笔直,似乎不是在坐车,而是在上刑。   白和璧瞥了他一眼,对他没再拒绝、乖乖就范的样子感到满意:“记得带安全带。”   这才反应过来的靳敖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迅速扯过一侧的伸缩安全带,扣上金属卡扣,可是靳敖不熟悉座位上的固定卡扣位置,找了半天才找到另一侧隐秘处的对应凹槽,可越着急越办不成事,他也按了半天都没按下去。   白和璧侧过头,微微倾斜身子:“怎么连个安全带都不会扣?”   靳敖正想说自己快系好了,但旁边清瘦的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啪嗒”一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侧过身伸手:“……别扣了,我来吧。”   白和璧低着头,从靳敖手中夺走了那怎么也不听话的安全带,认真地帮他把安全带卡了进去。   靳敖一瞬间被白和璧身上凛冽清凉的气息包围,高大的男生紧绷着脖颈,眼神乱飘,从这个角度他正好能透过正低着头的白和璧的衣领,看见他白皙光洁的后颈。   他明明知道要非礼勿视,可是自己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流转在对方后颈上那颗淡色的痣上。   直到对方帮他扣好安全带,又坐回到了自己的驾驶位上,靳敖这才收回视线,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唯有抿成一条线的嘴角和紧绷的大腿肌肉显示出了主人的真实想法。   白和璧修长的手指摸到了车钥匙,用力一拧,汽车发动,车内的中央后视镜上吊着的小风铃受到震动,彼此碰撞,叮叮当当的,发出一串悦耳的声音。   靳敖攥着书包的手收紧了些,瞟了好几眼身边沉稳的白和璧。   这是第二次,他和白和璧独处于同一个小空间。   他有种缺氧的感觉。   白和璧倒是专注于开车,连话都没和靳敖说一句。   他没察觉到身边的自己的小学弟突如其来的沉默,而是再次打开了华语音乐电台,里面正放着阿肆和林宥嘉对唱的《致姗姗来迟的你》。   “我不介意你慢动作,也不介意这次先擦肩而过……”   轻快的吉他伴着明亮的旋律,柔和温暖的男女声交织在一起,慵懒而梦幻,倾诉着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融合。   两个人都没说话,享受着这片刻的悠闲宁静。   一曲完毕,靳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可刚一开口,他包里的老式手机就响了,“叮叮咚咚”的默认来电提示声音很大,带着吓死人不罢休的劲头。   白和璧瞥了一眼,没说话。   高大的男生被这铃声小小的吓了一跳,随后快速地从书包的夹层里翻出了一支还是按键输入的老人机,键盘的按钮早就被磨损得看不清上面的九宫格的字母和数字了。   手机上是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是他妈妈主治医生桐玉霞打来的。   靳敖怔了一瞬,放下准备出口的话头,有些疑惑于桐教授为什么给自己打来电话,他严肃地盯着来电显示,绷起嘴角,脑子里有些不好的猜测如乌云般一闪而过。   他偷瞄白和璧两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后就接起了电话,一听对面焦急的声音,他的好心情就被终结了。   电话全程,靳敖都阴沉着一张俊脸,没怎么说话。   就算开口,也只是一些“嗯”,“好的”,“我马上过去”之类的冰冷冷的语气词。   不过在一旁无意听见全程的白和璧倒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其中最重要的,当属“S市第一人民医院”。   他心下了然,大概率是靳敖的妈妈在医院出了什么事,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方便多问。   接完电话,靳敖锐利的眉头紧缩,五指用力地收拢攥成拳,显然是处在暴怒的边缘。   白和璧观察到他强压下火气,欲言又止的铁青脸色,感觉对方可能是有事要求自己,可是他等了很久,对方依旧沉默。   他也很好脾气地等待着小制冷机恢复到相对理智情况,把导航的目的地设成了S市第一人民医院,甚至还好心地把空调开低了两度,好让他降降火气。   就在白和璧终于要忍不住的时候,在等接过电话后的第三个红绿灯的间隙,低着头的靳敖终于忍不住开口,嘶哑着嗓音问。   “白哥……你现在,能把我载到S市第一人民医院吗?”   --------------------   靳敖(慌乱):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天啊我又在他面前出丑了我真的好蠢QAQ   白和璧(心满意足):小狗真好逗。   -   大家珍惜青涩的小靳。 第45章 Chapter 45. 逆转   白和璧自然应好,除了对贫困小同学的照顾外,他还很欣赏对方眼神里有如同火焰般闪烁的倔强和不屈。   靳同学烟灰色眼睛里的清澈通透,是多少人早就弃之如敝履的东西。   就算这玩意被丢在地上,路过的人还要往其踩上两脚,吐口唾沫以示对其没用的嫌弃。   而且,这对白和璧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帮了就帮了,说不定这份人情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报答给他呢?   白和璧心里的那些弯弯道道没有摆到明面上。   他发现总是不自觉以商人的视角去审视靳敖所能带给他的价值,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冷血。   ……也怪不得他喜欢靳敖那股子横冲直撞的赤子之心。   白和璧微末地呼了口气。   可是他在那时被刻意忽略的假设是,要是靳敖以外的人落入了同样的境地,自己是否还会帮对方呢?   答案不言而喻。   在得到靳敖真心实意的道谢后,接下来的路程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白和璧耐心地照顾着对方到达极点的情绪,让他自己一个人好好平复一下心情。   靳敖则是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刚才桐教授对他说的情况。   充满电流声的电话里,桐教授的嗓音还有些惊魂未定。   “小靳,你现在在家吗?刚刚有一伙人过来找你妈妈,凶神恶煞的,一身恶心的烟酒味道,我看他们不像是什么好人,像是什么街头上的地痞流氓,被我让保安赶出了医院……”   桐教授的声音哽咽一阵,仿佛被吓坏了,稳定了情绪才再次开口说话:“……领头的那个人被赶走的时候还有恃无恐地威胁我们,说要让你马上赶到医院来见他们,不然他们就天天来找你妈妈……他们来的时候,你妈妈刚做完一期化疗刚睡下,我没打扰她,也没让她知道,怕的就是让她担心,我也只敢在这个时候给你打个电话……现在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被什么不正经的人记仇了啊?”   听着电话里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他还记得自己沉默了许久,才生涩地回复道:“……我现在马上到医院去处理。”   最近和他结下过梁子的,只有那位在酒吧被他下了面子,还把请了几个混混来打他的那位男性高管。   靳敖知道自己那时确实是过于冲动了,可他不能理解的是,对方为什么要找上自己生病住院的母亲?   明明是自己犯下的错,为什么要让他的母亲受到可能存在的巨大威胁?.   一瞬间,愧疚和自责如腥咸的海水般倒灌进了他漏风的心脏。   他有些迷茫地听着手机那侧桐教授絮絮叨叨地抱怨和不安,殊不知他自己也是一副全身脱力的状态,手指在无意识死死掐着自己的接着电话的小臂,即使是钻心的疼痛都没能让他从那种无力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对方才能放过自己。   弱小和无助的感觉让他觉得疲惫,但又止不住得让他无比愤怒。   即使是心里的情绪再复杂苦涩,他还是得理智地安抚好电话那头桐教授的心情,然后再去处理好这件腌臜事情。   挂断了电话,他沉默不语地低头望着自己破旧不堪、染上了泥点的书包,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如同这个书包一般,只配活在垃圾堆里。   他拉着面子,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人,求那个坐在他身边一直以来都如同光风霁月的白和璧,让他带自己去医院处理事情。   对方只道了声“好”,就没有多问了,很自然地就变了道,朝S市第一人民医院开去。   算上上一次把他送到医院,对方这已经是第二次他无条件的帮他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还在照顾自己脆弱的情绪。   他不知道能做什么来报答他,因为白和璧可能什么都不缺。   靳敖有点想哭,但他忍住了。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   眼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不能倒下。   ***   白和璧下车把人送到医院门口,可没想到还没踏进医院大门,就被一群人堵住了。   对方来者不善,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嘴上抽着烟,脖子上还挂着大金链子,身上的肌肉和肥肉都十分夸张,将军肚上的扣子死命的撑着,两只手臂上还纹了青黑色的繁杂纹身,酷不酷不知道,配上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倒像是在道上混的黑社会老大。   他身后跟着三四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身上穿着各式金属制品,流里流气的,像是一群羽毛五彩斑斓的斗鸡。   在铁闸门前进出的病人和家属退避三舍,用恐惧的眼神望着这边,害怕这边发生什么流血事件。   那个明显是老大的地痞流氓大手一伸,拦下了正要往医院里面走的两人。   挺着满肚肥膘的黑老大低头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吊着泛白的三角眼,叼着烟头,对穿着S大附中校服的男生骂了句粗俗的脏话:“喂,你就是那个什么金……靳敖?……他妈的,什么傻逼名字这么难念。”   听到自己的名字,靳敖停下了匆匆的脚步,没有回答他,而是扭过头用锐利如鹰隼的眼神落于对方身上,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这反应无疑让对面的人确定了他的身份,黑老大嗤笑一声:“还真是你小子啊……让我瞧瞧,身边怎么还跟了个帮手啊?”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白和璧没想到见者有份,因为他跟在靳敖身边,理所应当的也成了被攻击的对象。   “原本以为就只有你一个人的,没想到还叫了个小白脸,”领头的黑老大哼了一声,摸着白和璧最近才买的新车,漏出满口黄牙,笑得一脸恶心,“不过……就看这瘦弱的小身板,恐怕还不够我的弟兄们一拳锤下去的,你们说是不是啊?……不过,如果这弱鸡男人把这车给我们哥几个开开,我倒可以考虑放过你。”   他身后的“兄弟们”附和着他们老大的话,并对白和璧发出下流的哄笑声。   白和璧挑眉,黑老大现在在靠着的自己的车,把这人卖了都换不到一个零件。   而且,已经很少有人当着他的面这样骂过他了。   上一个这样说他的,坟头草都已经三尺了。   靳敖当时毕竟还是个未出社会的高中生,面对把白和璧牵扯进来的意外状况表现得十分手足无措。   他紧握着拳头,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焰,要不是顾及这是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他早就一拳头怼上去打得对方吱哇乱叫了。   白和璧感知到身边人快要掀翻天的愤怒,虚虚捏了捏靳敖的手腕,暗示他稍安勿躁,最起码先听听对方的放狠话环节。   黑老大露着阴狠的目光,扭了扭手腕的关节:“你自己也知道你自己犯了什么事吧?”   “上次你可是打伤了我好几个下属呢,好几个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呢,我这个做老大的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黑老大活动着手腕的筋骨,关节吱吱咔咔的,恐吓道,“我也不说多了,你赔我兄弟全额的医药费,再花钱供着我们玩个几天,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的放过你。”   靳敖听见这荒谬的话,手指甲都快扣进自己的手掌心:“你做梦!”   白和璧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上演着自己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的场景,要不是身临其境的是自己,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什么黑帮武打戏片场了。   这体验蛮新鲜的。   “怎么?不愿意?”黑老大恶狠狠地笑了下,伴着黄痰啐掉嘴里的烟头,“我这可不能讨价还价,看你这么不服气的样子,那就再多加条胳膊,流血见红,就当是给我的兄弟出院冲个喜了。”   靳敖的后槽牙用力地咬合在一起,发出可怖的骨骼摩擦声:“我不同意。”   但是白和璧还跟在他身边,他不能把其他人牵扯自己的私人恩怨。   “不满意这个结果啊?你要想想……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女人会怎样?”黑老大满脸油腻的肥肉抖动,挥舞着手里带着铁钉木棒,一副仗势欺人的嚣张气焰威胁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我们不得好好去别的地方聊聊?”   靳敖刚想骂人,白和璧就开了口,他无所谓地道:“那就走吧。”   他刚想跟着那领头的花臂壮汉走,手臂就被靳敖拉住了,他一脸担忧着急地看着自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   他想让白和璧快点走,自己解决就好。   可是白和璧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帮他解决这件事。   既然这件事被他撞了个正着,还把他给牵扯进来,这回不得不去解决这个问题了。   他用眼神安抚着靳敖,扯开男生的手,越过他,直截了当地跟着黑老大走了。   靳敖无法,带着满心的愧疚和滔天的愤怒走在他白哥前面,以此来提防身边的人渣突然暴起伤人。   走到医院附近的一条小巷里,看了他俩一路小动作不断的亲密行为,被晾一旁的黑老大的暴脾气涌上心头,对这两个甚至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的狗男男不耐烦了:“喂,你们还在那里说什么小姑娘的私房话?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男人,磨磨唧唧的真恶心。”   忽然,他转了转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笑得一脸下流,拿着右手食指往左手围成的洞里戳,恶心的暗示昭然若揭。   “你们怕不是俩兔儿爷吧?就是捅那啥的?”   白和璧啧了一声,嘲讽道:“你废话真多。”   “该死的小白脸还敢回我的话?,”黑老大被人打断明显有些被激怒了,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用粗短的手指摸着油腻的下巴,有用小拇指扣了扣耳屎,充满恶意地笑道,“既然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兄弟们,掏家伙,为我们的兄弟报仇,别把人打死了就行了。”   他身后的小流氓们个个从身上掏出水管棒子,带着阴沉油腻的笑容,朝他们一步步逼近。   见身边的高大男生急得眼圈都红了,白和璧甚至还笑了下,拍了拍对方紧绷的小臂肌肉,凑到对方的耳朵边,道:“不用担心。”   靳敖很明显是不信,向前跨一步,手臂一揽,把白和璧挡在身后,已经做好了和对面的小混混决一死战的准备,心里想着就算自己鸡蛋撞石头,也得让他白哥留出一道逃生通道。   白和璧盯着靳敖,耸了耸肩。   小朋友不信他,那就没有办法了,自己只好当场证明给他看。   正好,他戏瘾也犯了。   他对付这几个小喽啰,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   他按了通电话,本来想学着电视剧里打个响指叫人,但觉得这有点不符合自己的形象,于是改成了朝街角拍了拍手。   隐藏在巷道暗处的六个保镖便壮观地鱼贯而出。   六个光头大汉的突然出现的冲击可比对面黑老大的威胁带感多了。   第一个朝白和璧而来的肌肉壮汉身高接近两米,大光头十分显眼,即使穿着西服也是满身的匪气,身上都是货真价实的肌肉,带着上过战场的血气,一看就是真架子上阵,比那黑社会老大的满身肥肉不知可靠多少。   可是就是这样健硕的男人对着白和璧依然是顺从地弯着腰,像忠实的黑牛一般,发出声如洪钟的示好:“白少爷好!”   身边的几个保镖也有样学样地朝清俊的男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标准躬。   矜贵的男人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的一枚纽扣,若无其事享受着被几个黑衣壮汉保镖的殷勤簇拥和保护,很明显是对这种撂狠话的环节比较轻车熟路,黑吃黑的气势比对面花臂的黑社会老大还老大。   就是这满身大汉的状态让他有些羞耻。   正准备进入热血斗士阶段的靳敖气势偃旗息鼓,呆滞地看着一群比自己还身高体壮的保镖不知道从什么旮旯角落里现身,宛如无数个齐天大圣的分身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样子,他带着满脸“我是谁我在哪”震惊表情,一个不留神,就被排挤出了白和璧身边的最佳观赏席位。   领头的保镖还不屑地看了眼旁边有些痴傻的靳敖,对他没见识的表情表示嘲笑。   对面的花臂老大此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转眼间就攻势逆转的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滑稽。   白和璧甚至还有心思对身边受到巨大震撼而进入石化状态的靳敖,开玩笑似的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说了不用担心,就是没有必要担心。”   他从敦实得像墙一样的保镖之间施施然走出来,把手臂搭在神游天外的靳敖的坚实肩膀上,如沐春风地笑着道。   “你看,我们现在这不就比对面人多了吗?”   --------------------   后来的靳敖回想起这一幕:我老婆好像召唤师。   -   嘻嘻,这就是小靳后来在国外锻炼成伪·特种兵王的原因。   今天上日推了,所以把明天的更新移到今天,大家周三见,爱你们!3 第46章 Chapter 46. 苏醒   这其实是他爸给他配的保镖,自从八岁那次绑架事件之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白元恺就对他的一举一动紧张得不行,每次他出去玩都必须让好几个彪形大汉陪在他身边。到最后,他爸甚至投资了一个安保公司,成了那个公司的大股东。   这些保镖大多都是一些退伍军人,大多都有上过战场的经历,格斗技巧经验丰富,是白元恺投资的安保公司里精锐中的精锐,全给他公器私用,拿来保护儿子了。   他旁边这个领头的保镖叫许明峰,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依旧是那副肌肉虬结、体力充沛的样子。对方在他身边呆得最久,从白和璧上初中以来就一直在他身边保护着他,感情深厚,因此他会尊称对方一句“叔”。   白和璧还记得,自己以前身边没有朋友的时候,他总会找他许叔叔和他的保镖下属陪他玩。   就是不知道,他们当时是怎么能够忍受他当时那些幼稚的想法和游戏的。   想到这,白和璧稍微有些赧然,他咳了咳,心思回到当前滑稽的场景上来。   “许叔,这里就交给你了。”他招呼一声,随后准备拉着魂不守舍的靳敖进了医院。   “好的,白少爷您去办自己的事吧。”徐明峰挠挠自己的光头,朝白和璧爽朗一笑。   他转过身去,面对黑老大的时候就变了一张脸,阴沉着乌云似的眉毛,活动着自己发出“喀拉喀拉”声音的手指关节,气势汹汹地带着自己血气方刚的下属们拦在黑老大面前。   见对方有备而来,黑老大看白和璧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但自己作为黑老大的气势不能输,肥头大耳的他几乎要把自己镶了金的黄牙咬碎,依旧招呼着自己身后的兄弟们直接硬上,抄起手边的水管钢棍,试图先发制人,抢个先手主动权。   他身后的小混混早就两股战战,连手里的武器都握不住了:“大、大哥,我们看起来不是他们的对手……要不,我、我们先跑吧?”   黑老大硬着头皮,汗如雨下,用自己最后一份气势吼道:“他妈的……你们不能走!兄弟们,我们上,把他们拦下来!”   语毕,他就一马当先地朝看起来在这几人之中最弱的白和璧出了手。   徐明峰哪里会让这种小贼得手,一招生猛的擒拿术就让对方缴械投降,手肘一撞,对方便捂着自己满是油脂的肚子,满脸痛苦地弯下了腰,他的左手顺势把黑老大的手臂向外拧转,右手则是像掐小鸡崽子一样摁压住对方的后颈,让对方的脸死死地摩擦在地上,让他不得翻身。   可这不是什么街机游戏实机,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哪里是这些退伍军人出身的保镖们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训练有素的专业安保人员制服在地上,鼻青脸肿地跪地求饶。   没想到战况溃退地如此迅速,黑老大用脸贴着满是石子的水泥地上,胳膊关节连接处传来近乎撕裂的疼痛。他带着一脸吃了九转大肠的表情,惊恐万分地看着白和璧,仿佛对方是什么人间恶魔。   这个小白脸,竟然恐怖如斯!   看来是他低估了这人的能耐了!   和地上似乎把眼睛都要瞪出来的黑老大,白和璧“啧”了一声,本来不想让身边还在上高中的靳敖看见这样惨烈的场面。   可惜自家保镖太得力,转眼间,刚刚还在放狠话的混混流氓就全都跟鹌鹑似地趴在地上了。   他瞥了一眼靳同学的表情,发现对方似乎已经从刚才的状态恢复过来,接受了他如今的设定,并未对这有些过于暴力的场面有任何恐惧,反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只有面前的黑老大时不时发来的惨叫,才能让他转过头去冷漠地看了一两眼。   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白和璧评价道。   这时的白和璧已经全然忘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靳敖脑后的刀伤了。   在他的滤镜里,靳敖就是个家庭条件窘迫、还得自己去酒吧打工的小可怜。   白和璧转念想到:不过这样也好,现在让小靳同学看看这世界残酷的一面也无妨。他迟早要接触到这样黑暗的角落,倒不如让他明白,只有自己有了出众的能力和力量,才能保护好自己的母亲。   就当是自己给他上上课吧。   想明白这一点,白和璧也不走了,他反而一步一步地朝跪在地上的黑老大踱步而来,锃亮的皮鞋踏在水泥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仿佛不是走在小巷子里,而是优雅地步行在什么高档酒宴之上。   清瘦俊美的男人俯下身,低着头,对着跪在地上聆听死亡钟声的黑老大温柔地笑了笑。   “现在,你还敢报复靳敖吗?”   看着面前人宛如魔鬼的浅笑,浑身哪哪都疼的黑老大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白和璧让靳敖自己去病房照看母亲,而他则回到了公司,吩咐自己的下属,通过自己的关系网联系了警方的人,顺藤摸瓜把这个非法的黑社会组织一锅端了,给当时S市的黑恶风气好好肃正了一下。   因此,他连同靳敖还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表扬和嘉奖,获得了一笔蚊子腿都算不上的奖金。   当那个黑老大入狱的时候,还用惊恐万分的眼神看着观众席上的白和璧,仿佛他才是S市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头目。   白和璧察觉到他恐惧的眼神,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对他做了个口型。   黑老大认出来他说的是“对”,知道对方可能会买通监狱里的狱警,然后在私底下报复他,让他在监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想到这些可能发生的事情,黑老大在被警察拖下去的时候,他一个哆嗦,被吓得两腿一软就当众跪了下去。   白和璧唏嘘地看着对方连路都站不稳的姿态,觉得这人胆子太小了一点,随便吓唬一下就不行了,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太嫩。   他才没有时间去理睬这种自视甚高的小喽啰。   他还是喜欢对方当初桀骜不驯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靳敖,只见高大的靳同学正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   白和璧朝他笑了笑,发现本来就紧绷着的嘴角,冷着烟灰色的眸子的靳敖,在看到他的微笑之后,转换成了一种莫名慌乱的情绪,然后匆匆地低下了头。   他止住脸上的笑,颇有些无语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觉得“年轻人”里应该再多加个靳敖。   都见了这么多面了,小制冷机怎么还在怕他?   他真的有这么凶神恶煞?   白和璧思考了一会,没有得出答案,觉得自己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应该是其他人。   开完当下的庭审,白和璧也没闲着,毕竟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要是他把这件事撂一半不做,他自己心里也难受。因此,他自然还得把法律审判不到的那位幕后黑手,就是在酒吧骚扰靳敖的那名高管也给揪了出来,带到了靳敖的面前。   他还特地去调查了一下对方,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吓一跳,这人除了祸害过不少小伙子小姑娘之外,还挪用了他们公司的公款,积年累月下,几百万是跑不掉了。   也就是这人家里有点后台,要不然早就被送进牢房了。   那家公司在S市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算是个中等体量的企业,但与白家对比,还是像蜉蝣撼树一般,对方公司的老总赔着笑把人给解雇了,亲手送到了白和璧的面前,商谈完毕后,老板心里还纳闷这主管是不要命了吗,连白家的小少爷都敢惹。   不过,自己也算是初步搭上了白家这条大船,得到了对方从手指缝中流出的一点小项目,瞬间让他的身价翻了几番,照理说他还得多多感谢这位愚蠢的主管,让他因祸得福。   有时间了,可以去监狱里探望一下他。老板摸着下巴想道。   但是一想到自己公司里被挪用的不小数目,老板又立刻阴沉着脸,愤怒啐了一口,他得给这人在监狱里找点“乐子”,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每天“尽心尽力”为他们公司付出的“血汗”呢。   白和璧可不知道这老板心里打的小算盘,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个主管自己做错了事,成了公司的牺牲品,也算罪有应得。   和这位主管的恩怨在公事上处理完了,自然得轮到私人方面上了,他和靳敖之间的恩怨还没解决呢。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把人送到靳敖面前的缘故。   白和璧拍拍靳敖紧绷的小臂肌肉,道:“人给你带过来了,你要怎么处置他都没关系,你想要的赔偿我都能给你谈判到,你可以和他‘协商’一下,然后告诉我的助理就好……”   看着对方眼睛里的燃烧着的火焰,他顿了一下,随后警告高大的青年道:“但是别动手,你已经成年了,对方会在法律上得到应有的惩罚,你别把自己搭进去。”   靳敖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心里还是有着那个年纪应有的不甘,于是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声“好”,就走到瑟瑟发抖的主管的面前。   白和璧认为自己已经提点得足够多了,自知自己不应该再呆在这里,打扰对方亟待爆发的情绪。   他走远了一点,可是男生愤怒的只言片语依旧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当初在你想猥亵我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这个喜欢男人的人渣真令人恶心!”   听到这饱含厌恶的话语,白和璧目光凝了凝,又无所谓笑笑,潇洒地转身离开。   ……剩下的惩罚就交给靳同学这个被害人吧。   不过小制冷机这是恐同啊,对方果不其然是个钢铁直男。   白和璧叹了口气。   这种只会依靠权势欺压别人的社会渣滓也的确该死。   ***   靳敖从回忆的漩涡里脱身而出,目光直挺挺地落于对方苍白的唇瓣上。   许久,他用双手捧着对方右手,摩挲着手中温凉如玉的肌肤,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对方偏低的体温。   自从这件事之后,他和白和璧的交集才算真正多了起来。   自己那时总想着要报答他,感激的情绪压倒了一切,那些压抑在心底里的不可言说的心思宛如海底的礁石,似乎永远都沉寂在嶙峋的默然之中,不再声响。   忽然,白和璧的右手开始不自觉地握拳,接着开始抽搐起来,苍白的面上眉头紧蹙,一副痛苦的模样。   靳敖彻底回神,先是紧急地按了床头的呼叫铃,然后耐心地稳定对方的情况。   他轻柔地将对方的右手举到自己唇边,用嘴唇轻轻地碰了碰对方柔软的指尖,以示对他的安抚。   可谁想到,白和璧的异常动静,却标志着他的彻底醒来。   白和璧一醒来,就感觉自己全身酸痛异常,自己就好像一块被泡发了的大海绵,又或是快要被晒干的鱼,四肢瘫软无力,只留基础的触觉残存于神经末梢。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右手似乎被人握在手里,暖呼呼的,想挣脱,却使不上劲来。   即使他身体动不了,可是他的眼睛还能动。   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自己被挟持在男人唇边的右手,他不能动的食指就要触碰到对方的嘴唇了。   脑袋还昏昏沉沉的白和璧不动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床边的高大男人。   靳敖:“……”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偷香的咸猪手,摸摸鼻子,唾弃自己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他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白哥,你醒啦?”   白和璧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了,仿佛一把锐利的凿子要把靳敖的脑壳给撬开,看看他到底对自己是什么个心思。   病床旁的靳敖被清冷的眼神一瞪,脑子一抽,就说了一个过时的笑话。   “医生说这次的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要不要喝点热水,补补身子?”   白和璧:“……”   要不是他全身没力气,靳敖早就血溅当场了。   --------------------   靳敖:我就无心骂了一句话,被认成直男整整五年!   白和璧:X瓣不予评分。 第47章 Chapter 47. 熟悉   “好的,全听医生您的安排……”   跟在医生旁边的靳敖不停地奉承着对方,嘴里说着一套八面玲珑的说辞,手下不停歇地拿起纸笔认真地记录起照顾溺水患者的注意事项,那样子比最好学的高三生都要刻苦认真。   白和璧看着眼前人油嘴滑舌的样子,不禁开始疑惑起靳敖到底在这四年时间里,在国外和他舅舅究竟学到了什么,除了管理公司的本事之外,是不是就剩下那张嘴了?   现在的靳敖什么都好,样貌也成熟了不少,就是长了张嘴。   他不禁怀念起高中时青涩冷峻的小制冷机了。那时候的靳敖还会怕他,比现在有趣多了。   他盯着面前的男人发呆,然后无意识地轻轻“啧”了一声。   聆听完医生深情教诲后的靳敖察觉到白和璧的视线,他扭过头,热切地关怀道:“白哥,你是渴了吗?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喂你喝水吗?”   白和璧已经醒来三个多小时了,因此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力气,他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背靠枕头坐在了床上。   他瞥了眼病房窗外暗沉下去的天空:“没事,你帮我打杯水放在床头就好。”   靳敖摸了摸鼻子,屁颠屁颠地拿起医院的玻璃杯到外面接温水去了。   支开靳敖,白和璧从床头的柜子上摸出自己手机,刚刚林啸来了一趟,自己存在安全柜里的手机和包都被自己的特助带了过来。他点开主屏幕,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电话里全是他爸妈发来的消息,估计是看他一直没回复,就没再发了。   他爸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了一个半小时前。   【白元恺】:我已经在赶往N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路上了。   白和璧沉思片刻,动了动手指,还是拨通了他爸电话。   那边很快地就接起来了。   白元恺熟悉而又焦急的语气闯进他的耳畔:“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事?”   白和璧嘶哑着嗓子道:“我刚醒过来,目前没有什么大碍,你们不要太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似乎是终于听到他能够正常回话,白元恺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他长舒一口气,不顾形象地反复念叨了好几遍“那就好”。   转瞬,他又臭着一张脸道:“我现在已经从S市开车到了N市,这次出去玩怎么又出事了,是不是那姓司的背后又在做了什么垃圾事?”   “爸,详细的情况等我们见面再谈吧,爸你好好开车……”白和璧无可奈何地摸着手机外壳,打断了他爸到处甩锅的猜测,在白元恺旁边没听到他妈的声音,又转移话题道,“妈呢?没和你在一起?”   他爸稍稍稳定了情绪,回答道:“你妈刚好在外地开讲座,我刚刚才通知她,可能得明天才能过来陪你。”   白和璧揉揉太阳穴:“那我等下再给妈打个电话,和她报个平安……爸,你现在到哪了?”   白元恺冷哼一声,道:“我马上就要到医院楼下了,你在几号病房?”   白和璧看了眼自己床头的信息牌,报了个房间号。   “我要进地下车库了,你乖乖在病房里等着我,不许乱动!”   “我知道了,爸……”   “臭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大个人了,天天除了惹祸就是惹祸!”   白和璧无奈挂断电话的时候,靳敖恰好从病房外打完热水回来。   他刚讲完电话的嗓子不太舒服,咳嗽两声,高大的男人就如同捧着无价之宝一样,端着水杯凑到他的唇边,有意无意地无视了白和璧之前的话语,强硬而温柔地喂他喝水。   白和璧这次不愿再过度纵容对方的行为,两人的安全距离太近了,他需要明确的表明拒绝:“谢谢,你放在床头,我自己喝。”   靳敖还想像之前一样死缠烂打,乞求得到对方的纵容:“你现在这么虚弱,还是我来帮你比较好……”   白和璧打断他,不顾自己嗓子的酸痛,厉声道:“我说真的,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室内变得寂静万分,连点滴的声音似乎都能清晰可闻。   靳敖一下止住了声,像是被抛弃的大狗,用很委屈的眼神盯着他看,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白和璧被这种眼神盯得心烦。   如果之前靳敖这种暧昧的举动,他还能认为这是直男的小把戏,可是如今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还在他床边做出这么暧昧的动作,他要是再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这些过分亲密的举动是对方的无心之过,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白和璧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在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后,他在短时间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复杂的情感。   他不清楚对方对他的好感从何而起,也不知道在这种混乱的情景下该如何解决。   他很累,不愿也不想再次陷入这种感情的漩涡里。   白和璧非常需要一段时间的冷静来做出正确的决断,所以他选择了回避。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似砂石刮嗓的唾沫,用相对理智的语言道:“我很感谢你冒着生命危险,但是现在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程度……而且,你也刚刚从水里出来,最好还是去做个检查,不用陪在我身边。”   他用手指轻搓手下医院厚实的棉被,捻出了一个小球扔掉,最后公事公办地收尾总结道:“以后有时间,我会再登门拜访,好好感谢你的。”   靳敖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盯着坐在病床上的清瘦男人看了一会,欲言又止,如乌云过境般的烟灰色眼神里带着怅然。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可是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白和璧低着眼睛,没有直视他,道:“我爸马上就要到了,他会来照顾我,所以你可以好好去休息了。”   男人脸上的惆怅一瞬间变了种颜色,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爸会来得这么快。   他扯着身上紧绷的衣服,满脸空白道:“伯父要来?”   白和璧喟叹一声,眼神越过男人坚实的臂膀:“……他现在就在你背后。”   靳敖僵硬转身,就看到白元恺杵在病房门口,用仿佛照X光一样的审视眼神,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无法直接言说的诡异氛围。   年近五十的白氏董事长依旧老当益壮、威严无比,一米八的身高气势十足,哪怕是连续开了一下午的车都没能让他显出疲态,只是脸上的表情臭不可闻,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在自家儿子面前献殷勤的高大男人。   他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被野猪拱了水灵灵白菜的农场主。   妈的,自家儿子身边怎么总是这么多狂蜂浪蝶的?   该死的,这男的眼珠子都快贴进和璧的脖子里了!   ***   白元恺用了五分钟,很快地在白和璧条理清晰的叙述中了解完整件事情原貌,期间连个正眼都没丢给傻站在一旁的靳敖,仿佛对方是空气。   “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白元恺开门见山,嘴上数落着自家儿子,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他碰着白和璧冰凉的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因为溺水而着凉发烧,“你不是会游泳吗?我之前给你报的游泳课全喂到狗肚子里去了?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爸……”白和璧咳嗽了两声,知道他爸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说不出话来,“这次是我疏忽了,爸,你别生气了。”   听到他沙哑的声音,白父又开始心疼了,但作为父亲的面子不能丢,他别别扭扭地冷哼一声:“好了好了,你别讲话了,嗓子都成什么样了!好好休息,你没事就好。”   白元恺一路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风驰电掣地把白和璧落水这件事背后的隐情全都翻了个底朝天。   他摸着白和璧冰凉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那个人渣当初在商业上光明正大的投标没争过我就算了,背地里净搞些下作的手段,千不该万不该地就是碰了你!他自己做错了事,就得接受法律的惩罚!念在他老婆儿子没什么错,我也就没延伸到他的家人上……”   他一脸懊恼道:“哼,没想到这个小的别的没学会,就会学着他那个知法犯法的父亲来害无辜的人,这次我一定要把他一起送进监狱,一家人团团圆圆,和他那个人渣一起当狱友!”   白和璧也不是好脾气的人,眼神暗了暗,附和道:“嗯。”   发泄了一通,白元恺看着憔悴的自家儿子,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挺直的脊背稍微弯了弯,语气里还带了一丝懊悔:“他们为什么不冲着我来,总是要让你来承担?……就因为我看起来不好惹?我后悔没斩草除根了,他妈的,都是一群孬种!”   白和璧又咳了两声,颇为不赞同地反驳道:“爸,你别这么说……”   当透明人的靳敖在一旁听着父子两人的对话,刷新了他对这位在报道里往往是威风凛凛的白氏董事长的看法。   在对方放狠活骂脏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前路漫漫,他的未来岳父好像不是个好惹的主。   白父和自家儿子谈完话,才把目光再次投向了在一旁直挺挺站着的靳敖,好好地打量对方的容貌。   看着靳敖刚刚殷勤的动作,刚刚被司青舜这龟孙子出轨伤得很深的白元恺PTSD都要犯了,他现在就像路边的超速检测仪,不论哪些个接近自家儿子的男人,他都会一个个测出他们的真实面貌。   白元恺上下扫视靳敖一遍,锐利的眼神宛如利刃,要戳破对方的伪装。   靳敖大大方方任他看,最开始“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也不知何时消散了。   在对方锋利而俊朗的眉目里,白父竟然察觉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就像,他之前见过对方一样。   但是靳敖朝他看来的灰色眼睛又让白父打消了这个诡异的念头。   他在国内或是出差到国外办公的时候,从来没见过灰色眼睛的人。   要是见过,他一定会留下很深的印象。   这些峰回路转的念头也不过在一瞬之间,白元恺将杂念抛在脑后,主动掌握了话语权,眯着眼睛开口道:“你是?”   靳敖怔了一下,随后挺直腰板,仿佛报户口本一样应答如流,极尽所能地展示自己的基本信息,仿佛要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供出来,让白家父子俩都疑心对方是不是提前准备了相声台本。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下摆,颇为严肃地抿起嘴角,仿佛在进行商业谈判。   “伯父您好!我叫靳敖,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身高一米九二,是五月份出生的,高中是在S大附中读的,刚刚从国外的M大的金融系毕业,无不良嗜好,从不抽烟喝酒赌博,每天坚持锻炼,每周会去三次健身房。我爸妈都去世了,家里的亲人只剩下还在丑国总部的舅舅和外公,目前从我外公那里获得了华国分公司的代理总裁一职,年薪千万起步,有房有车,算上投资的话还能再翻几倍……”   白和璧和白元恺:“……”   有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己置身街头的相亲角。   对方这条件,就是相亲媒婆都要极力热荐的钻石王老五啊!   可白父和白和璧不这么想,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一致觉得一板一眼报个人信息的靳敖可能是被水泡傻了。   见到对方又开始犯傻的白和璧无语扶额,见靳敖再说下去都要快要把他自己今天穿什么颜色内裤都要说出来了,就打断了滔滔不绝输出的男人,补充道:“他是我学弟,我们五年前就认识了……今天是他救了我,我还要和他说谢谢。”   听到白和璧的解释,白父睨了高大的男人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小伙子长得挺帅,青年才俊年少有为,感谢你救了我们家和璧,这份大恩大德我们白家记下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白元恺可还记得刚才他推门进来,这小子脸上觊觎他儿子的下流表情呢。   解决完一个司青舜,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冒出个学弟?   虽然对方已经自爆卡车,把自己的信息说得很详细了,但他还是得好好查查这个人的背景。   思及此,白元恺又暗自提高了几分对靳敖的防备:“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们白氏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可以补偿你,无论是工作上的,还是私人的事情,我们都能帮你解决,想要什么就直说,不用和我们客气。”   这是白氏能提出的最丰厚豪气的报酬,在S市谁人不想要白家家主如此的看重,此刻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靳敖恍惚了一下,一句“我想要你儿子”差点脱口而出。   但是话及嘴边,白父话语里公事公办的冷漠态度,又让他觉得下一秒对方就会抛出三千万,嘴里喊着“这些够不够,离开我儿子”。   他克制住自己心里不理智的想法,瞥了眼床上自此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白和璧,客套道:“毕竟白哥以前帮了我很多的忙,这次是我应该的,我相信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在那种紧急情况下都会救人,更别提白哥是我最好的……”   听到这话,坐在床上的白和璧抬头,用那种靳敖最着迷的冷漠而强大的眼神盯着他看。   察觉到对方审视的眼神,男人顿了顿,随后浅浅笑道:“……朋友兼学长。”   白和璧敛目。   男人继续补充道:“而且,在当时的场面下,我是唯一一个考过救生员证的专业人士,其他人都不具备基本的救生知识,于情于理,我都必须承担这份责任。”   白元恺这回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刮目相看了,收起了眼底那份轻视,他问出了白和璧也很好奇的问题:“你考过救生员证?”   靳敖不骄不躁道:“是的,因为我外公对我的要求比较高,不仅要在经商上有所成就,而且在体能上也要保持良好的水准,我在国外为了保障自己和家人的健康,专门参加过这方面的专业救生培训,不仅是溺水,对其他的户外项目都有所涉猎,于是在我自己的兴趣下,我就去考了这份证书。”   “这样啊,小伙子挺优秀……”   白元恺沉默片刻,这种证书他就没见过什么富家子弟考过,他见自家儿子没说话,话题不自觉拐到了其他的岔路上:“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重头戏来了,靳敖抖擞抖擞精神:“没有。”   白父疑惑道:“到你这个年龄为什么不谈恋爱,更别提你条件还挺不错的?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有了家庭了。”   “我目前还没遇到喜欢的人,我认为找到伴侣这件人生大事,必须慎重再慎重,既要对方喜欢自己,也要我喜欢别人,”靳敖认真道,眼神落点温柔而坚定地落在病床上的人从被子处伸出的白皙右手上,“所以只要我认定了自己喜欢的对象,我就不会辜负对方,对他许下自己的承诺,我会肩负起自己作为丈夫的责任,保证对方在这段关系里的绝对安全地位。”   高大的男人早就褪去了白和璧记忆中的青涩模样,举手投足间很有成年男性的成熟魅力:“而且,我能成为如今这样,都是为了能够配上我的未来伴侣。”   听到这仿佛深情告白的话,白和璧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靳敖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突然笑了起来,他按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处的空缺,带着极其怀念的眼神直视白父,道:“而且那句老话说得好,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能有底气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白父沉默片刻,又刁钻地提问:“那你的优秀只建立在配得上自己的爱人而存在?未免也太肤浅了吧。”   “当然不是,尽管这个原因占了大头,我自己的优秀只为我自己铺路,让我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靳敖不疾不徐地说,“因此,我的生活里不止只有爱情,但我的伴侣一定会是我爱情的全部。”   能看出对方灰色眸子里的坚毅的白元恺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对靳敖审视的天平不断倾斜。   这人听起来还挺务实的,最起码比司青舜那瘪犊子听起来靠谱多了。   白元恺心里又骂了一遍司家父子,又提出一个令白和璧意想不到的问题。   “那要是你和你伴侣结婚后,财务由谁管理?”   靳敖眼睛都没眨一下:“全部上交。”   白父冷哼一声,对这个回答勉强满意:“哼,这还差不多。”   白和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爸除了投资以外的的钱,也全部是他妈在管的,真不知道白元恺在满意什么。   两人荒谬的对话仍在继续。   “那家务活谁做?”   “我。”   “饭呢?”   “还是我。”   白和璧在一边越听越诡异,总觉得两人之间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建了一个私人广播频道,对上了什么特定频率的电波。   直觉驱使着他,让他一定要把这两人分开,否则会有很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用手肘推了推他爸,暗示他少说点。   白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白和璧:“?”   一点都不想了解他爸到底在想什么的白和璧端起刚才靳敖给他带的热水,润了润嗓子,开口打断两人之间仿佛外星人般的电波系交流。   “爸,靳敖把我救上来之后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你就让他先去找医生检查一下身体,之后有时间再聊吧,”白和璧指尖轻点手机外壳,对着白元恺威胁兼示弱双管齐下,“而且,你这么大老远赶过来应该连午饭都没吃吧?要是妈知道你没好好吃饭的话,又要打电话说了……正好现在我也饿了,你就在外面的餐馆点些东西吃,顺便帮我带个饭,好不好?”   听到白和璧低声下气的请求,一向十分溺爱儿子的白元恺还要不情不愿地哼一声,这才止住了继续盘问年轻人感情生活细节的冲动:“行,我现在就去外面给你带东西吃……你想吃什么,粥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想喝皮蛋瘦肉粥,谢谢爸爸。”   天知道他自从和璧初中毕业懂事之后,就没听过他儿子软软糯糯地叫过“爸爸”的白元恺此刻心里有多兴奋。   被这一声简单称呼叫得心花怒放的白元恺抑制住自己外显的喜悦,假意咳嗽两声,装模做样地问还站在身边当花瓶的靳敖:“那小靳怎么办?也要我给你带东西吗?”   ……怎么这就叫上“小靳”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白和璧有些无语,帮靳敖回答道:“我和他还有点事要聊,爸,你先走吧。”   白父不是矫情的人,向两人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了。   等白元恺坐在车上开车给儿子买晚餐,等红绿灯的时候,他这才想起刚刚和靳敖见面时,就积压在心底的问题。   他眉头紧皱地琢磨自己对靳敖的熟悉感。   ……他到底在哪里看过这张脸呢?   --------------------   靳敖:是洁身自好的帅气学弟一枚吖~   白和璧:……   -   在这里悄咪咪地问一下大家,各位觉得现在《离婚我上》的这个书名真的很难听吗?虽然我有时自己念出来也觉得尬尬的(擦汗)。   我开文前的预定名原来是《完璧归赵》的,虽然有一点作者的小心机(但不多),可是这种文艺名好像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和不太符合文章调性了,所以就没选这个;或者说大家更喜欢像是隔壁绿油油网站的那种元素堆叠型一目了然式书名,类似于《白月光离婚后我趁虚而入了》这种呢?【妈呀我怎么随口一编都能编出隔壁这股子独特的风味QvQ 第48章 Chapter 48. 距离   等白父走了,房间又只剩下靳敖和白和璧两个人,气氛突然沉寂下来。   两个人一站一坐,沉默不止。   白和璧把玩着自己的手机,但心思完全不在手机上,瞥了他一眼:“你还不走?”   靳敖摸摸鼻子:“我马上走。”   白和璧面上还是一派冷静的样子:“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听出话里的干涩,靳敖扯了扯嘴角:“没事,之前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说了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了,白哥你没必要愧疚。”   被白父打断的进退两难的境地卷土重来。   男人烟灰色眼睛里骤然失去的神色让白和璧的内心不是滋味,他无意识地按着手机开机键,熄屏又亮屏,不知该说些什么如何应对如此尴尬的场面。   靳敖见他这样纠结,也不愿再让一个刚刚溺水完的患者过度心神劳累,所以他主动让了步。   “那白哥,我就先走了,有事记得叫我。”   白和璧看着对方有气无力地朝他挥手,男人随后像是被抛弃的大狗,耷拉尾巴地朝病房外走去,心底不知为何有些百感交集。   如今隔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就剩下那一层薄薄的遮羞纱布,双方内心深处思绪的隐隐轮廓昭然若是。   他不想做那个戳破窗户纸的人。   靳敖也不想。   因为,一旦说破,两个人的关系就无法再回到当初的那般单纯了。   白和璧不希望失去一个他认识了五年、一直当做自己“弟弟”的朋友,可是他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过于冷漠的话语而伤了对方的心,以至于让双方都陷入进退维谷的艰难处境。   他还没有做好再接纳另一个人介入他生活的准备,哪怕这个人是知根知底的靳敖。   这个突兀的时机,对他,和对靳敖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坦白机会。   不够庄重,不够正式,对两人来说也都不够尊重。   不得不说,司青舜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是在如影随形地折磨着他,让他至今被囚禁在那场失败的婚姻里,怀疑自己,怀疑他人。尽管自己已经加急缝上了针,涂上了麻醉药,那道缺乏安全感的伤疤依旧还尚未痊愈,每当去触碰的时候,仍然会刺痛。   白和璧自嘲一笑。   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洒脱自然。   如今的他站在一个岔路上,必须抉择一条未知的道路。   ……但他可以把这个决断,稍稍后延一些。   于是,白和璧低着头,生涩地吐出冷冰冰的话语,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   “……我们这些天,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   听见这话,高大的男人向病房外走去的的背影猛地顿住,脊背一瞬间绷得比张紧的弓弦还直。   看着男人紧绷的背影,一瞬间,白和璧心中竟然诞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内疚感觉,像是细小的蚂蚁在啃噬他的内心。   靳敖习惯性地抿唇,却又发觉自己脸上的表情过于僵硬和生冷,宽实的臂膀又自然松弛下去,希望以一种足够从容的姿态来面对这次称不上拒绝的拒绝。   “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话……”   正准备出门的高大男人缓缓转身,用清澈的烟灰色眸子凝视着床上的人,脸上所有的冷峻一瞬间都消散得一干二净,朝躺在床上的白和璧漏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温柔苦笑,像是只加了奶没加糖的黑咖啡。   “……那么如你所愿。”   ***   白和璧在医院修养了三四天,被他爸妈投喂得油光水滑的,他每天被山珍海味滋补着,体重甚至比他溺水前还胖了半斤。   他打量着今天的晚餐上昂贵的佛跳墙,感觉自己这不是经历过了一场意外,更像是在坐月子。   吃完晚饭,他们刚刚结束完这三四天里,双方第二次的线上聊天。   【靳敖】:吃晚饭了吗?   【无瑕】:刚吃。   【靳敖】:那天推你落水的人我找到了,人证物证齐全,他现在已经被送进派出所了。   【无瑕】: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的,谢谢。   对面沉默了一会,随后打字道。   【靳敖】:白哥,注意身体。   【无瑕】:嗯。   微信对话断在这里,连个熟稔的“再见”都没留下。   自从结束了和靳敖那场似是而非的对话之后,白和璧就明显地察觉到对方确收敛了许多,言行举止都保持着正常朋友之间的限度。   上次白和璧的话,就像是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清晰的楚河汉界。   就连两人微信上的聊天,都是极为客气的普通交流。   就算白和璧想找点别的话题,他都会多一分心思刻意保持距离感,开始在意起这样是不是太过亲密,会不会给对方错误的信号。   于是每一次的聊天都是无疾而终。   过往靳敖那种插科打诨,想法设法讨他开心的玩笑话似乎都像是错觉,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刚刚认识时的生涩。   可是白和璧知道,他们都不再是五年前的人了。   ……他似乎有些开始想念对方凑在自己身边时,那种热闹的感觉。   白和璧无意识地轻点对方的头像,又退出靳敖的个人详情,似乎对这种机械操作上了瘾,又来回几次,才在对方最近更改的个人签名上留住了视线。   靳敖的个人签名简短得可怜。   “I'm back.”   盯了一会这行文字后,就着病房里素净的灯光,白和璧又从自己包里取出靳敖当时赔礼道歉送的纯银小狗吊坠。   他将其捧着手心里,摸了摸表面泛着冷光的浮雕,初见时这份礼物时的欢喜都转化成了另一种思绪——他只觉得那小狗伸着舌头傻笑的蠢样子都让自己心烦不已。   白和璧颇为烦躁的摇摇头,不清楚自己内心对同一样物品截然相反的情绪从何而来。   思考不出答案,他就把手机一关,将项链拢好放进盒子里,再其塞进包里,盖上被子睡觉了。   ***   终于在白和璧在医院不是吃就是睡,还在医院远程遥控办公的无趣而感到无比厌倦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好消息。   他上次因为羡慕靳敖家的云朵,心血来潮找的养猫的朋友季一源,这时给他发了条信息。   【一只圆圆】:白和璧,你现在还好吗?   【一只圆圆】:上次你不是说想养猫吗?我这边的一个朋友在乡下捡了一只小流浪猫,真的好可爱!   季一源发了一大堆小奶猫的照片和视频。   【一只圆圆】:[小黑猫卷舌头喝水.mp4][小黑猫玩逗猫棒.mp4][小黑猫喝奶.mp4]   白和璧挨个点开来看,被视频里的毛团子掌控不好四肢的动作逗乐了。   他含着浅笑,打字回复道。   【无瑕】:很可爱。   【一只圆圆】:嘿嘿,你也这么觉得吧?我看到的第一眼的时候,心都被萌化了!只可惜我家里已经有了两只毛孩子了,要不然的话,我真想把它也抱回家养!   【一只圆圆】:正好我朋友说他因为实在负担不起养一只猫的费用,所以就有让别人养小猫的意愿。听说当时他们捡到它的时候,这只小猫过得很不好,所以他们极力要求领养人一定要靠谱。我一听这要求就想到了你,所以就立刻跑过来找你啦!   【一只圆圆】:他们这些天到外地出差了,就把这小家伙送到了我这里,要我和我对象帮他们照看一下。目前小猫在我家里养着,你有空的话就过来我家看一看?   白和璧沉吟片刻,打字回复道。   【无瑕】:好,谢谢你了。   【一只圆圆】:没事的~   和对方约好了时间,大病初愈的白和璧在他爸向医生的反复确认下身体无碍后,才重新获得了自由。   在医院待着的这几天,白和璧一直在网上搜着“新手养猫的注意事项”,甚至还买了一整套宠物护理的专业书籍,认真翻阅,比他高考还认真,因此也被他爸吐槽“养只猫比养一个孩子”还麻烦。   一回到家,白和璧就直奔季一源的住所,去看他心心念念的小猫了。   对方的家离白和璧如今的住所不算太远,都在S大的附近,驱车大概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驱车途中,白和璧想起了自己和季一源认识时发生的趣事。   白和璧和季一源是在烹饪课上相遇,并成为朋友的。   他还记得,那节课他们做的是草莓奶油慕斯蛋糕。   当时授课的老师要求他们这些学员两两分组,他就和季一源分到了一个组。   这种分组不是随意搭配的,而是授课的老师按照学员表现划分的。   白和璧算是在厨艺上有一定的天赋,因此他做出来的菜品或甜点通常都能被老师们当做范例,展示给全班的学员观摩。而季一源则恰恰相反,他在厨艺上可谓是一窍不通,打个鸡蛋都能混进不少鸡蛋壳,炒出来的饭菜闻者落泪,见者伤心——都是被那一坨乌漆嘛黑的玩意熏的。   班里的学员都称其为“厨房轰炸机”,因为季一源的锅总是会糊,并产出一坨黑咕隆咚的不明复合物。   白和璧是不信这个邪的,当他看到长着一头小卷毛,面容清秀的青年一脸温驯地笑着和他打招呼时,他依旧是不信的。   直到在他看着季一源做戚风蛋糕胚时第三次面多了加奶,奶多了加面,导致稀了吧唧,都快成一碗汤的蛋黄糊比脸盆都大的离谱操作之后,他终于意识到季一源可能真的不适合做饭。   明白“人不可貌相”这一道理的白和璧:“……你放在那里,我来重新做吧。你好好看我示范一遍,你自己再来做一次。”   季一源也知道自己的能耐,脸不红心不跳地退居二线,乖乖的在白和璧一旁打下手,给对方递各种厨具和食材。   卷毛青年一闲下来就扯着他问东问西:“白和璧,你多大了啊?”   正在不断搅打乳化牛奶喝植物油的白和璧头都没抬起来:“我二十八了。”   “噢,那你还比我小一点,”季一源咂舌,但又苦着脸抱怨道,“怎么都比我小啊,我真的这么老了吗?”   这话反倒是让白和璧有些讶然,他看对方也就是二十四五的样子,怎么还比他大?   他断了手中的动作,扬着眉意外问道:“你今年几岁?”   见白和璧手中的牛奶和植物油乳化得差不多,季一源把手里的白色调味料递给白和璧,沧桑地回答道:“我二十九,下个月就三十了……”   “嘿嘿,看不出来吧,家里的人都说我脸长得太嫩,像是刚出社会需要被毒打的小年轻。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小朋友都叫我哥哥,而不是叔叔……”   白和璧接过对方的调味料,刚准备到按克数倒进碗里,余光一撇上面的标识,就发现这瓶调味料的不一般。   他指着上面的标签道:“……所以你刚刚用的是食盐?”   季一源挠挠脑袋:“喔,我拿错了,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吧?大概……可能就是做出来的蛋糕胚会比较咸?像是之前我做提拉米苏的时候,我也不小心把盐当糖用了,最后也就是做出来的甜品有点咸而已。”   白和璧对这个做饭鬼才彻底不抱希望。   在他们艰难地筛好低筋面粉,用打蛋器手动将蛋黄糊搅拌完全时,其他的组别都已经把蛋清打发好,蛋白糊都做好了,准备分三次加入了,他们只好再花费多一倍的时间追上其他组的进度。   他们费劲千辛万苦,跨越重峦叠嶂终于把最终的混合物放进了模具里。   把蛋糕送进烤箱里后,两人就开始聊起天来。   “白小哥,虽然你比我小,但是你的气质比我沉稳好多,要是我们两个人走到街上,别人肯定认为你是哥哥,我才是弟弟咧!”   白和璧发现他聊天也是一把好手,在他这番话里两个人都没讨到好,无语道:“……你真会夸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季一源这才不好意思地晃了晃头上的小卷毛,笑得漏出两个小酒窝。   他默默地转移了话题,将白和璧的注意力放到其他事物上,聊起了他从刚刚就很好奇的事情:“白小哥,我看你手上还带着戒指,你是不是结婚了啊?正巧我和我对象最近也新换了戒指呢!”   语毕,季一源就举起自己的左手,自豪地把无名指处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展示给白和璧看。   白和璧应了声“是”,这才注意到对方特意对着他的无名指,仔细端详着对方的戒指。这戒指设计得精巧,看起来设计师花过心思——戒指的主题是由玫瑰花枝组成的,为了佩戴者舒适,内部被小心打磨,玫瑰花枝上的尖刺被抛光磨平,顶端含苞待放的玫瑰里衔着一枚通透的钻石,一看就价格不菲。   季一源得意地摇着头上的卷毛:“羡慕吧?这可是我男朋友在我们十周年纪念日自己亲自设计的呢!”   白和璧看到戒指的时候没表现出什么额外的情绪,他看得太多这种昂贵的设计了,反倒是听到这句炫耀自己男朋友的话时,眼睛里才闪过了几分意外:“你们已经在一起十年了?”   卷毛青年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过去单纯的情史:“是啊!不怕你笑话,我们早就是十年金婚的老夫老夫了!……当年我才19岁,那么美好青葱的青年时代啊,就被这个老混蛋全部霸占完了!”   虽然季一源嘴上一刻也不停地数落着自己的伴侣,但他的眼里仍然是满满的爱意流淌,像是永不干涸的泉眼。   这一幕莫名微微刺痛了白和璧的心脏。   他稍稍沉默。   ……因为工作,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直视过司青舜的眼睛了。   哪怕是两个人身体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双方的眼睛都是心事重重的,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般遥远。   沉浸在自己心事的白和璧完全没有注意到季一源已经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小卷毛叫了好几声对方都没应,颇有些好奇地戳了戳对方的肩膀,白和璧这才回过神来。   季一源嘟起嘴,问道:“……你那位是怎么追上你的啊?”   在对方的死缠烂打之下,白和璧只好隐瞒了部分细节,然后才将他和司青舜的相识相爱的过程告知对方。   季一源闪着星星眼,捧着脸道:“哇,那你们之间还挺浪漫的,你们现在肯定很幸福吧?”   白和璧哂笑,没有多说话。   他并没有过多阐释两人之间的摩擦和嫌隙,那些不开心的经历似乎只要不被提起,就不会存在在他的回忆里。   白和璧所需要做的,只需要在陌生人面前展示他和自己爱人生活中流光溢彩的部分,而那些黯淡的落灰角落则无人在意,也无需清扫。   无论是谁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隐藏起伤痛,希望得到别人的称赞和夸扬。   这是人性的劣根,他也落入俗套。   由于两人聊天的时间过久,都没注意烤箱里蛋糕的情况,不出所料,蛋糕糊了。   白和璧:“……”   季一源:“果然还是这样啊,情一动心就痛,逃不开的魔咒~”   白和璧:“……唱得很好,别唱了。”   季一源:“呜。”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两个人因为这段孽缘莫名奇妙的成了好朋友,虽然只认识了小半年,但两人之间倒是还蛮合得来,这份友谊已经比普通朋友要更加深厚了。   当初的烹饪课,还是为了司青舜才报名的。   想起过去兴致冲冲学做菜的自己,白和璧边打方向盘,嘴边轻啧,又无所谓地自嘲一笑。   ……不过交到了季一源这个朋友,倒是因祸得福。   --------------------   靳敖(悲痛):我就知道,我和白哥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白和璧:……鲁迅先生追话剧稿费的时候,请不要叫上我。 第49章 Chapter 49. 咖啡   白和璧将车停在季一源的住所楼下,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他这个朋友的家。   季一源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他汲着可爱的熊猫毛绒拖鞋,穿着连体的棕色熊玩偶棉衣,头上还戴着拥有两只圆圆耳朵的兜帽,额前的小卷毛止不住地从帽檐处散乱下来,看起来十分像是冬眠的小熊。   等到白和璧的时候,季一源正在整理着自己的空气刘海,他搞不懂为什么刚洗完的头发都还会这么不听话,愤怒地用嘴吹了一口气后,就不再搭理耷拉下来的前发。   迎面走过来的白和璧看着他对着自己头发生气的样子就想笑。   季一源见白和璧来了,朝他激动地挥挥手,一边把人领进自家的楼道里,一边热情地介绍道:“今天就我在家,我男朋友现在正好去工作了,他要晚一点才能回来吃晚饭。哈!这可能就是老公不在家,激情一整天的快乐吧!”   他一边说,还一边要摇头晃脑,一副赚疯了的表情。   经过靳敖的洗礼,白和璧状态良好的接受了对方的骚话,并自然地跟着季一源进了他们家的家门。   他好生端详了一阵他们家里的构造,只觉得他们家充满着温馨的感觉。   对方的家里烟火气十足,极其富有设计感,布艺柔软而富有生活气息的材质遍布整间房子,每个物件都是成双成对的,就连玩偶都被搭上了伴,到处都是小情侣甜蜜生活的痕迹。   白和璧从何得知的呢?   是当他被季一源邀请到沙发上闲聊的时候。   季一源让人坐下:“你先坐,我去给你打杯水。”   他刚一坐下,屁股就被一个方方正正的硬壳硌到了。   察觉到异样的白和璧有些好奇地把这玩意摸出来一看,一个小纸盒子上印的全是日文,虽然他看不懂,但是他很熟悉。   这是一盒小孩嗝屁套。   顿时如坐针毡的白和璧:“……”   挺会玩啊,这俩十年金婚小情侣。   虽然他想都不敢想自己现在到底坐在什么案发现场上面。   打水归来的季一源也看到了,红着脸从白和璧手里夺走那盒让他颜面尽失的计生用品:“白小哥,这是我昨天新买的,随手一丢就忘记收进床头柜了,今天没想到你会过来,我跟你讲,最近我和我男朋友真的没有在沙发上……”   冷静下来的白和璧制止了越描越黑的好友:“停,我对你们之间的私密生活不感兴趣,我来这里是为了看猫的。”   “对对,看猫看猫。”季一源把纸盒子塞进桌子下的橱柜里,挠挠自己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的耳朵,生硬地把自家的两个毛孩子给抱了过来。   “先把我家的两个小公主带给你看看,”季一源带着猫上了布艺沙发,让两只小猫自己随便活动,他则指着两只长毛的挪威森林猫道,“这只是姐姐,脖子上带着的金色的小铃铛,黑色的毛色带了点黄棕色,而且颜色要深一些;那只是妹妹,她的颜色稍浅,脖子上系着的铃铛是银色的。”   白和璧眼睛一亮,看见漂亮小猫就挪不动道,夸赞道:“她们两个很漂亮。”   季一源骄傲地挺挺胸膛:“那是当然!”   两姐妹一开始有些怕生,面对白和璧这样陌生的气息,都缩着身体,躲在在季一源身后不敢出来。妹妹稍大胆一点,敢歪着个头,用偏蓝的眼睛和白和璧直视,而姐姐则是把头埋在妹妹的毛里,抬头都不敢抬。   白和璧觉得有趣,正准备上手去摸摸她们,却没料想到两小只早早地就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一溜烟地窜到了另一端的沙发把手上,抱着自己的尾巴,缩成两个毛茸茸大团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和璧这个陌生人,生怕他有什么不好的意图。   他可不是什么坏人,白和璧无奈的想到。   还是季一源从小猫们的零食架上取了她们喜欢吃猫条,让白和璧拿着,姐妹俩这才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一步一步慢慢挪步到白和璧身边,小声喵喵叫着撒娇,讨要猫条。   白和璧用猫条逗了一会这两小姐妹,就转而瞄准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你朋友在乡下捡到的那只流浪猫呢?”   季一源朝主卧撇了撇嘴:“喏,那位酷哥还在卧室里呢。”   话音刚落,一只小黑猫垫着脚尖,从门缝里竖着尾巴走了出来,宛如巡视领地的帝王。   它身上黑色的短毛看起来十分水滑,耳朵高高地立起,满脸警惕地看向屋子里的两个人类。   “哟,这小爷终于肯出来了?”季一源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事物,颇有兴趣地观察它的一举一动,扭头对白和璧道,“白小哥,你可是不知道,这小家伙人长得好看,就是脾气暴了点。他刚来我家里的时候,谁上手都不给抱,只有我那个朋友还能抱一会,其他人可是连近身都不行。当时我不信邪,强行把它抱起来,还差点挠了我一下巴抓痕,我差点就破相啦!”   他说这话时,表情的愤愤不平里还带着点心有余悸。   季一源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也能理解它。”   “啧啧,我看过它当时刚被我朋友抱回家时的照片……唉,它当时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他感慨道,随后掏出手机将照片展示给白和璧看,“听我朋友说,当他刚捡到它的时候,它守在自己母亲的尸体身旁,每天从垃圾桶里叼剩菜剩饭来吃,还会分一半推到母猫的嘴边,看见陌生人靠近,就一直吼个不停。”   他指着他朋友发来的照片,作为一个爱猫人士来说,季一源颇有些心痛:“你看看,这就是它当时的照片,一身的毛皮又脏又臭,身上还长了猫癣,苍蝇来了都得跑。”   白和璧听完这段故事,颇有些心疼地看着这小黑猫。   不过还好,经过在季一源朋友家两三个月的精心调理和修养,小猫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形态,身上的毛病也好了不少。   他不自觉地站起身,走近此时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小黑猫。   季一源想拦着白和璧,警告道:“你小心点啊,这小猫太野了!虽然我朋友已经带它打过疫苗了,但白小哥你还是最好离它远点比较好。”   白和璧挥手,毫不在意:“没事。”   他慢慢地靠近小猫,保持了一个一人一猫都相对舒适的距离。   黑猫可能是对人类天生不信任,所以碰见陌生视线打量时,它总是会弓起背炸毛,用前爪刨地,嘴里低低地吼着,试图吓跑朝他而来的白和璧。   过了一会,白和璧才在小家伙的面前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它,没有对小黑猫做出任何动作。   小猫崽子伏着身子,竖着带了点白的尾巴尖,死死地盯着陌生人,摆出一副时刻准备攻击他的可怖样子。   它暗金色眸子漂亮而锐利,像是经过打磨的黄金,又像是镶在皇冠上的昂贵宝石。   他失神片刻。   这种凶狠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靳敖。   冷漠,强大,野性难驯。   以及他最欣赏的,对方眼睛里斩不断的坚韧。   就是看着瘦了些。   忽然,白和璧从兜里掏出了刚才新拿的猫条,举在他和小猫之间。   小黑猫用鼻子嗅嗅,似乎忍住了想吃的冲动,又缩回身体,满脸提防地注视着白和璧。   白和璧很有耐心,又把猫条放在小猫面前绕了一圈,黑猫这才犹豫起来,踱来踱去,尾巴烦躁的甩动,看起来在做什么很复杂的心理斗争。   他也不急,拿着猫条缓缓凑近了小猫粉红色的鼻子,用美食诱惑着小猫崽子。   小黑猫似乎是意识到了白和璧对它并没有恶意,这才试探性地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卷了点猫条来吃。   渐渐地,小猫不自觉地靠近了白和璧,对面前的人也渐渐放下了戒备。   察觉到小猫态度的软化,他得寸进尺地把手轻轻地放在小黑猫的脊背上,抚摸着它的毛发。   感受到陌生柔软触感的小黑猫被撸得舒服地喵了一声,随后才意识过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随后就像是装了几十根强力弹簧,立马弹跳开来,瞪圆了金灿灿的竖瞳,一脸震惊地看着白和璧的同时,还不忘把嘴角的猫条残渣舔掉。   白和璧笑了下,宛如清风拂月。   他伸出右手,卷起好看的食指,伸向小猫。   小黑猫后退两步,用警惕的眼神看向面前刚刚给它零食吃的清俊男人。   等小猫完全冷静下来,白和璧全然不顾对方恐吓的眼神,轻轻地挠了下小猫的下巴。   小黑猫这会没有反抗,显然没有经受过如此温柔地抚摸,眯起了眼睛,甚至还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等它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白和璧“非礼”了,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道是进是退,最终选择了一种折中的方式。   ——它微微张开嘴,轻轻地用牙磨着对面人类不老实的手指。   发起狠来像撒娇的小猫的乳牙蹭过白和璧的指尖,小黑猫又用带有倒刺的舌头舔舔。   季一源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白和璧只觉得痒,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要把这小猫领养下来。   于是,他低头认真地看着这只小猫,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对季一源道。   “我想领养这只小猫……要麻烦你去和你朋友说一声了。”   ***   小黑猫就这么被白和璧带回了家。   白和璧按照网上的领养攻略给小猫崽子布置了一个温馨的环境,还特意在它到来之前给屋子里做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大扫除,以防小猫对新环境产生应激反应。顺便,他按照季一源朋友的安排,带它去了宠物医院让医生再次复诊,按照医生的指示给它驱虫打针,也按照嘱咐选择了一种特制的进口猫粮,以促进它的恢复。   白和璧还买了个浅绿色的猫窝放在自家采光很好的阳台边上,顺便把所有能让小猫爬出去的窗户全部封上,装上了防盗网,防止它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跑出去。   这就导致每天叫醒小猫的不是白和璧,而是傍晚的夕阳。   白和璧观察到,到了新家的小黑猫总是会不自觉地缩在角落躲起来,自己给自己舔毛,也不爱叫,只用那双漂亮的暗金色猫瞳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就连白和璧回家的动静,有时候都会吓到小猫,让本来在客厅玩耍的小猫飞速蹿进自己柔软而黑暗的窝里。   家里有了活物的感觉始终是不同的。   每当他从公务中抬头时,警惕心很强的小猫总是趴在他衣柜的顶部远远地看着他,似乎也在好奇他到底每天对着一块电子屏在干什么。   白和璧享受这种相处融洽的感觉,这让他不自觉地心安。   一人一猫,就在如此宁静的氛围中度过了磨合试探期。   时间如水,公历新年的一月就这么悄然离去。   在这一个月之中,小黑猫和白和璧的关系变好了许多,似乎意识到白和璧才是给它买吃买喝的人,有时候心情好了,也愿意亲自去蹭蹭白和璧的脚踝或者手臂,以示亲昵。   正因如此,白和璧也发现他的小黑猫似乎格外的聪明。   这才刚来一个月,它都已经学会怎么让AI自动喂粮机把猫粮吐给它、自己掰开房门把手进卧室等等出乎他意料的技能。   季一源都调侃道,他家猫要成精。   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白和璧每天都称呼它为“小猫”,但这样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俗话说,赋予名字就是第二次新生,更何况是白和璧这么讲究仪式感的人。   那么,给这么一只他得来不易、一路走来还坎坎坷坷的小猫咪起名字就成了最大问题。   直到某天,他夜里回家,因为晚上还要熬夜作出公司的年度安排,于是那天他就专门自己磨了咖啡豆,泡了一杯纯正的黑咖啡,以便自己晚上能够清醒地处理公务。   白和璧一向觉得那些高级超商里袋装速溶的咖啡粉味道,仿佛加了漂白剂让他难以下咽。   他平等地“歧视”每一袋速溶咖啡,因此他就自己有了一手磨咖啡豆、泡咖啡的绝技。   他刚泡完咖啡,小黑猫闻着味就来了,似乎对这玩意十分感兴趣。   “不能喝!”白和璧还是在打字间隙,才发现小黑猫正跃跃欲试地想喝他杯子里的咖啡。   他打了小黑猫伸出的爪子,惹得它愤怒地嗷嗷叫。   他在养猫之前就查过了,由于小猫对咖啡里的可可碱和咖啡因这两样化合物的代谢能力没有人强,所以让小猫喝了可能会导致它中毒,这也是他自从养猫以来就没在家里喝过咖啡的原因,今天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才磨了点咖啡豆。   只差一步就能喝到咖啡,结果被白和璧无情铁手被制止的小黑猫气得直打转,带了点白的尾巴尖在他的屏幕前转个不停,还伸头用乳牙轻轻啃噬白和璧的手指,妨碍他工作。   被它一闹,白和璧也没了处理公事的心思。   他放下鼠标,无奈地摸着小黑猫的背,顺毛让小祖宗消气:“真的不能喝,乖。”   被顺毛顺舒服了的小黑猫这才勉强好受一些,眯着暗金色的眼睛舒舒服服地窝在暖和的键盘上揣手手。   也是在显示屏的灯光下,白和璧这才仔细观察到小黑猫的毛其实不是纯黑的,而是宛如黑咖啡那般偏一点点棕色,毛发尖带着微末的金色。   忽然,他灵机一动,盯着小黑猫问道:“你想要‘咖啡’这个名字吗?”   小黑猫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表示本王听不懂人类语言。   白和璧误以为它是对“咖啡”这个词有反应,于是摸着小黑猫的背,又问了一句:“如果你喜欢‘咖啡’这个名字的话,就甩一下尾巴。”   小猫伸了个懒腰,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晃了晃尾巴。   白和璧笑了:“行,那以后就叫你‘咖啡’了。”   小猫崽子似乎是被他打扰得不耐烦了,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晃了下尾巴,垫着骄傲优雅的猫步到客厅玩去了。   白和璧望着小猫不可一世的背影,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感受着口腔里醇厚微酸的香浓口感。   咖啡苦而回甘,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名字。   ***   意外总是发生得令人骤不及防。   白和璧让咖啡在家熟悉了一个多月的环境,终于被他逮着周末的机会,带着小黑猫到楼下的花园里散步。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咖啡刚被带到外面遛弯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自从下午回到家之后就有些精神萎靡,干什么都蔫蔫。   还是晚上白和璧给它铲屎的时候发现,咖啡腹泻了。   他着急地看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的咖啡。   由于临近农历春节,他这处住所附近的宠物医院全都早早地关了门休业。   他找不到可靠的宠物医生,而通过自己关系联系到的私家宠物医生不是回老家了,就是在外地出差。   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身边离他最近的养猫人士就是靳敖了。   可是靳敖在这一个月里,只有在和他出门碰面时才会打个招呼,之前由靳敖发起的时不时的串门活动则全然消失,完全保持了一种朋友之间的疏远关系。   或许正如靳敖所说,既然白和璧想要保持距离,那他就乖乖听话,如他所愿。   向来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的白和璧有些不知所措。   这还是他第一次因为感情上的事而茫然。   他从来没学过这些,也从来没体验过这样的经历。   但看着小猫痛苦的模样,白和璧心里也是一揪一揪地痛。   无法,死马当活马医,他只好咬着牙,以最快的速度敲了靳敖家的门。   熟悉又陌生的高大身影开了门。   靳敖用眼神打量一番白和璧和他怀里的小猫,澄澈的烟灰色眼睛充满了疑惑。   还没等靳敖开口,白和璧就强忍着尴尬,用最快的速度、条理清晰地讲出了此行来找他的目的。   “靳敖,你能帮我看看这只小猫吗?……它好像生病了。”   --------------------   换封啦,别不认识了哈! 第50章 Chapter 50. 宴会   把人带进家门换了鞋后,靳敖问:“它怎么了?”   白和璧安抚着怀里来到陌生环境后,将警惕心拉到最大的咖啡,回答道:“刚刚它用猫砂盆的时候,我发现它腹泻了。”   靳敖的视线落在脸上有些焦躁的白和璧,在对方察觉之前又收回,看着他怀里的小黑猫,道:“这只小猫下午是吃了什么吗?还是染上了什么寄生虫?或者是它本身肠胃有问题?”   白和璧努力回忆:“我下午带他出去散了会步,不过它很乖地呆在我的怀里。因为小猫身体不太好,我没敢让它到处乱跑,也不敢让它乱吃地上的东西……刚回到家的时候,它还没有什么异样,就是下午我去书房处理了会工作,没理它,后来吃晚饭的时候,见到它吃完东西就开始精神不太好,刚刚它用猫砂盆的时候,才发现它腹泻了。”   看着白和璧亲密地抱着小猫,细致照顾小家伙的样子,靳敖垂下的灰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但他很快地收拾好心情,问道:“我先帮你检查一下小猫的情况,然后给它拿点药。”   靳敖伸出手,想从白和璧手里搂过小猫检查身体,然后再给它称体重,但被陌生环境引出了些应激反应的小猫低吼着反抗着划拉了一下衣服,看样子要是有力气的话,还得给男人裸露在外的小臂来上几道新鲜抓痕。   它对陌生人有着天然的防备感。   拥有烟灰色眸子的高大男人无可奈何地看着咖啡,对着白和璧道:“它不愿意让我碰……那白哥你能按照我的指示,去给小猫检查一下身体吗?”   白和璧按照男人的要求去给小猫称体重,量体温,然后靳敖自己开始看起白和璧拍下的小猫粪便图片,翻看了几张后,眉头紧锁。   这也是白和璧第一次在一旁手足无措,全靠身旁的男人在指挥他干活。   他从来没处理过小猫咪的这种紧急情况。   等白和璧量完体重归来,靳敖那边也研究出点成果了。   在给咖啡检查身体的时候,靳敖看出了白和璧的无所适从,于是开口安抚道:“小猫的粪便里没有带血,可以排除是急性肠胃炎,但我也不太确定,需要专业的宠物医生来做接下来的判断。”   这时候,白和璧也给咖啡量了后肢的体温,反复操作几次后,对靳敖道:“38.5度,好像没发烧。”   没发烧,也没吃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所有选项都被排除了,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   靳敖无奈地看着白和璧,对着他怀里没精打采的小猫道:“那它应该是吃的太多了,这是饮食过量引起的腹泻,白哥你好好回想一下小猫是不是回到家之后在暴饮暴食?”   白和璧这才想起,下午回到家后,咖啡就一直在窝在自动喂粮机那,捣鼓个不停,直到白和璧这个铲屎官去做晚饭,才凑到他身边要摸摸。   ……也不知道咖啡吃了多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摸了摸小家伙圆滚滚的肚子,他对自作自受的小猫有些无语,但看到小黑猫没骨头一般地趴在自己腿上的样子,又实在是生不起气来。   “这个年龄段的幼猫肠胃非常娇嫩,吃多了或是吃了点不好的东西就会立刻有反应,至于具体的情况,明天还得去找宠物医生再检查一下,”男人沉吟片刻,转头去自己家里的宠物药箱里翻找起常见的宠物药,“……这里是一些解决小猫常见肠胃疾病的药,喂它吃一点,明天看完医生后接下来的几天控制一下小猫的食量,让它缓慢恢复。”   靳敖再按照咖啡体重对应的剂量先把蒙脱石散兑了水,打进注射器里,让他白哥把腹泻药轻柔地喂给不听话的小猫喝。   喂完药后,咖啡把身子趴在白和璧柔软而暖和的腿上,眯着圆溜溜的暗金色眼睛四处打量着靳敖家里的模样。   靳敖家里的云朵终于被这动静惊扰出了窝,它甩着自己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踏着优雅的步伐凑到了白和璧的身边。   白和璧顺势挠了一把一个月没见的云朵下巴,惹得云朵舒服得眯起眼睛,似乎就要趴倒在他身边。   咖啡见自家铲屎官被别的猫吸引了,还很熟练地撸起那只白猫,这时候它似乎有点不高兴,团着身子缩在白和璧怀里,拿自己的头去蹭白和璧的手腕,试图夺宠。   小布偶猫没察觉到小黑猫的敌意,反而瞪着蓝湛湛的眼睛,缓缓朝白和璧大腿这踏来,将头凑近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同类旁边,粉红的小鼻子微动,似是在辨认气味。   小黑猫睁眼闭眼,被突然凑到面前的猫猫头吓了一跳,意识到这是和自己争宠的对象后,又不自觉紧绷了身体。   云朵可不管那么多,被白和璧和靳敖两人骄纵的个性早就让它享受了数不清的喜爱,让它拥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巨大权利。   于是,布偶猫做出了令在场的两人一猫都有些惊讶的举动,以咖啡天崩地裂的表情为甚。   它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舔小黑猫颈上的毛。   受到惊吓的咖啡瞳孔都快竖成一道细线,它本能地想要咬回去,可是被白和璧拿手肘挡了挡,给自家铲屎官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牙印。   云朵眨了眨蓝眼睛,似乎对它这幅抗拒的样子极其感兴趣,得寸进尺地进了白和璧的怀抱,试图和小黑猫贴贴。   从没被其他同类如此亲近的咖啡僵硬了四肢,暗金色的瞳子里全是“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到哪去”的迷茫,最后得出在白和璧怀里装死的最佳解决方案。   白和璧观察着猫咪之间可爱的互动,大腿被双份的爱压得有点难受,但还好两只小猫还没长开,而且没有人能抗拒,因此还能忍受。   见小猫崽子似是平静了不少,靳敖伸手想要去摸咖啡的背,却被小猫瞪着金黄的竖瞳,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接着又往白和璧的怀里又缩了一段距离,这一缩,又碰到了云朵。   吓出飞机耳的咖啡又被小布偶猫舔了一口。   靳敖摇头失笑。   白炽灯光下,白和璧看着靳敖带着笑意的灰色眼睛,觉得自己最开始的焦急也渐渐平缓下来,嘴角也不经意地微微弯起。   他好像越来越习惯于靳敖在身边的陪伴。   在白和璧没有察觉的角落,有着烟灰色眼睛的男人的霸道气息早就无孔不入,肆意的在他生活的各个角落打下了印记。   最开始的那种尴尬的氛围似乎已经消失殆尽。   靳敖不经意问:“这只小黑猫叫什么?”   白和璧认真地看着怀里的两只猫嬉戏打闹,回道:“叫咖啡。”   男人又问:“为什么给小黑猫取这个名字?”   白和璧两只手分别顺着小黑猫和布偶猫的毛,两只小猫崽子喉咙里都发出一阵舒服的呼噜声:“因为它好像很喜欢咖啡,上次我磨了点咖啡差点就给它吃了,而且它的毛是偏棕色的,有点像深色的咖啡豆,所以我就给他取名叫咖啡了。”   靳敖了然地点点头。   白和璧这时才仿佛被提醒了什么,抬起头,颇有些好奇地向靳敖问道:“那为什么你家的布偶猫叫云朵?”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沉默。   白和璧以为是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嗯?为什么云朵起了这个名字?”   靳敖这才缓过神来,垂眸看着无忧无虑的布偶猫,语气淡淡地道:“……因为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云朵的毛又白又软,蓝色的眼睛既漂亮又可爱,就像天上的云一样,所以我就给他取名云朵。”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白和璧了然点头,没过一会又开始逗弄起怀里的两只小猫。   高大的男人出神地望着正和两只猫崽子愉快互动的白和璧。   自己所言的确不假,但这更多是因为一个人。   他一直记得,自己向白和璧丢下一封离别信后,一个人第一次乘飞机出国那天的景象。   他登机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在乘务员提示拉下舷窗的时候,十九岁的靳敖第一次看见那样的情景。   腾空的飞机如龙般破云而出,身披朝霞的云漂浮在空中,清凉的细小水珠在云层内部酝酿凝结,层层叠叠的云朵洁白、无瑕、又触不可及,轻柔地像个脆弱的梦。   当时躺在襁褓里的小布偶猫也是这样。   这让他想起了白和璧。   但靳敖忍住了,没有说出这层含义。   他缄默不言地理解并遵从着他的白哥的心愿。   时间一晃又到了晚上十点多。   两人再次观察咖啡的情况,发现小黑猫的情况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不少,看着也精神了不少,就是和云朵之间好像玩累了,躲在白和璧的怀里直打哈欠。   白和璧撇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朝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男人道:“非常感谢你今天的帮助,要是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带咖啡到哪里去看病,真的谢谢了。”   闻言,靳敖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襟,清了清嗓子道:“这没什么,以前云朵也经常生病,看得多了就会一点对猫咪生病的简单处理方法,能帮到你再好不过了。”   他用那双烟灰色眼睛盯着白和璧,又道:“白哥,我明天已经约了以前经常给云朵看病的私家宠物医生,让他过来到你家里给咖啡做一个复查,这样你也心安一些。”   白和璧面对这样清澈的眼神,没有由来地有些心虚,躲闪开来:“好的,真的太谢谢你了。”   靳敖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在白和璧以为对方还有话要讲的时候,高大的男人却只是出乎他意料地沉默点头,把他送出门,然后拍拍白和璧的臂弯里已经睡着的黑色的小猫头,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安全距离。   男人客气道:“白哥,再见。”   白和璧抱着咖啡的手微微收紧,道:“嗯,再见。”   讲完告别的短暂话语,靳敖也不再言语,随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关门进屋,正如他当初承诺的那样。   门被重重地关上,白和璧抱着熟睡的咖啡也转身进了自己的家门。   在锁上自家房门的瞬间,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落于靳敖家门口仍是五年前的朴素装扮。   他低头敛目,心底涌上了一种时空错乱的荒诞感。   场景还是那个场景,但是物是人非。   对方放下了吗?   但是他又有点不愿对方放下。   他搞不懂自己的心了。   ***   回到家后,靳敖就立刻把宠物医生的微信推给了白和璧,并提醒他已经预约好了明天的问诊,让他晚上再观察一下小猫的状态,有什么异常就直接和他说。   靳敖私人的宠物医生第二天上午就到了白和璧家,检查了一番后,得出来的结论和靳敖相差无几,表示小黑猫这几天要控制饮食,慢慢增加猫粮喂养的数量,直到恢复到正常的食量。   白和璧很认真地记录下来,然后立刻把自动喂粮机设置为每天定时定点定量投喂猫粮,不能再依照小黑猫每天的食量智能化适应了。   更改完设置,咖啡这些天发现无论它怎么拍都不出猫粮了,就对着自动喂粮机吼,每天早上经过的时候都要骂一句。   无辜的喂粮机表示它听不懂猫语。   白和璧看得直乐。   欣赏完家里上演的小小喜剧,他就得去公司上班了。   临近农历新年,各种事务的收尾工作也纷至沓来。   结束了充实而疲惫一天的白和璧捏捏鼻梁,给自己简单的放松一下。   此时正值黄昏,身披金边的云彩自顾自地摆着各种不同的造型,从他办公室半拉下的百叶窗中,橙黄色的暖光泼洒在地毯上,像是打翻了一地的橙子汁。   他有些出神地望着远处沾染霞光的群山。   不知为何,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他想起了靳敖的怀抱。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白和璧的思绪。   他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道:“请进。”   敲门的是林啸助理,得到应允后推开了门,他站在办公桌的一旁,毕恭毕敬地端着资料汇报。   “白总,关于您遭受意外的调查出结果了,您要现在听吗?”   白和璧顿了顿,放下手中的钢笔,轻轻颔首。   林啸点开文档,汇报道:“那白总,那我就先从杨俊的调查结果开始吧。”   林啸观察白和璧的表情,见他没有不虞,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给自家老板听:“通过警方那边的调查,杨俊有着极为严重的精神病,似乎是因为服用违禁药品过多而导致的神志不清,目前人已经被扣押在N市的精神病院,目前警方还在根据监控记录判定其作案时的状态,目前初步确认了他在实施犯罪行为时具有故意或过失的作案动机,且有完全的自我控制能力,也就是说,杨俊他应该承受相应的刑事责任。”   “但涉及到本案的另一条重要线索,就是杨俊所服用的违禁药品并未找到来源,”林特助犹豫一下,继续道,“这种致幻类药品作为地下黑市里当前炙手可热的商品,尚且不知道是何人传播的,警方也在全力的追查之中,还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向我们透露……”   白和璧若有所思地圈画着林啸带来的案件详情拓印本。   和公家有关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插手;但是自家里的问题,他可是要好好地搞明白的。   于是白和璧又问道:“那公司里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吗?”   “这就是我要和您阐释的第二部 分了,”林啸点开一份新的文件,“我们内部有人泄露了我们此次出行的具体安排,据他说是网上认识的网恋对象,想要了解他们公司里的福利情况,想要跳槽到我们公司,那位员工并不知道对方要这份资料有什么用,想着没多大事就把安排发送过去了,没想到就酿成了大祸。”   “后续怎么处理的?”   “目前涉事员工已经被开除了。”   “继续查下去,在他背后肯定有人顺水推舟,”白和璧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顺便借着这件事,好好查查公司里的情况,剔一剔公司里的那些‘腐肉’。”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他是懂的,但水也不能太浑。   如今他遭遇到意外的事情早就被传得风风雨雨,之前他在医院静养,没有透露出任何关于自己的消息,为的就是“打蛇打七寸”的这一刻。   不负他期待的,长时间没有接收到他的消息,再加上之前他和司青舜离婚的破事,让公司里一些隐藏得很深的牛鬼蛇神给暴露了出来,他自然是得乘着这股东风,好好整治一下那些打着保护伞的家伙,将其连根拔起,换上自己信赖的亲信。   他老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   要不是他爸说不要提前打草惊蛇,他早就把这些公司里的蛀虫给剜出来,碾碎在脚底了。   毕竟,白氏总裁遭受到了来自自家内部的威胁,这可算得上一件伤筋动骨的大事。   林啸认真记录:“好的,白总。”   白和璧扫了眼林啸传来的可疑人员名单,眼皮微阖,清明一下神色后,就开始对名单上的名字作出详细的解决方案,哪些人需要处罚,哪些人需要被降薪甚至开除,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一时间,偌大办公室里只剩下白和璧不疾不徐的清朗声音和林特助apple pencil轻点pad屏幕的撞击声。   林啸将白和璧细致到每一个人的处理细节完全记录下来,心里不由得感叹道自家老板惊人的记忆力和处理问题的清晰思路。   “……大概就是这样,你按照我的指示,去把这些人处理了吧。”   似乎想起了什么,林特助拿起笔抵了抵自己的额头,问道:“对了,白总,年前还会有一场慈善晚宴,为这次新年造势,业界的各位大佬都会参加,听说在宴会上还会有一些和我们合作紧密的企业家也要参加,您要参加吗?”   白和璧沉吟片刻,揉了揉一直紧绷着的眉头。   “去,正好我去走走人脉,为公司来年的合作拓宽一点道路。”   --------------------   靳敖(心机):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方能屹立不败之地。   -   快要捅破窗户纸啦! 第51章 Chapter 51. 熟人   慈善晚会在二月初举办,时间就定在了在春节前的两周。   白和璧在傍晚时分,开着车抵达了装饰得十分富丽堂皇的现场。   这次晚会举办的酒店是S市一家老牌的,外部的绿化做得不错,郁郁葱葱的高大柏树矗立在花园里,门口的罗马柱上映着金黄色的底光,门前一左一右的喷泉顶部分别站着一位拉弓射箭的小天使雕塑,水池底部射出五颜六色变换不停地灯光,波光粼粼,流光溢彩。   白和璧在下车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确定衣襟上没有褶皱之后,才沉稳地踏上大理石纹路的台阶,走进了酒店的大堂。   酒店华丽的装饰在这里得到了更为突出的集中展示。   大堂里的水晶顶灯复古且繁杂,被打磨成菱形的透明吊坠悬于三圈嵌套在一起的灯架上,折射出光彩夺目又斑驳迷离的光线;酒红色的帷幕自然地点缀在每一处门扉,白色的柱子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浮雕,与半个人高的青花瓷花瓶里插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暗香浮动;伴着古典弦乐悠扬漫长的打底,来来往往的男人都穿着得体的西服,脚踏锃亮的皮鞋,优雅的女士们衣香鬓影,正和周围人热切地交谈着。   其实白和璧不太喜欢这种刻意营造出的花团锦簇,他看得得太多了,太假太空,没有新意,让人能一眼望到尽头。   而那种轻浮的拜金享乐主义让他觉得空泛,一脚下去落不到实处。   市井里的悲欢喜乐、嬉笑怒骂和傍晚街道上每个人禹禹独行的脚步,或许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当他被英俊的服务生恭敬地迎上红毯,步入金碧辉煌的慈善现场时,白和璧更加认为这种公益的晚会不过是个噱头,其真实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们这些表面光鲜亮丽的资本家们之间虚伪的社交,实打实的慈善捐款也成了某些人炫耀的资本和避税的手段。   ……倒不如在家里逗咖啡和云朵。   单纯的小猫崽子比在场的各位穿金戴银、油嘴滑舌的人类可爱太多了。   毕竟它们可不会说鬼话。   但一想到这次宴会里需要频繁走动的社交任务,他微微摇头,散去了脑中的杂念。   跟随着殷勤的服务生,白和璧一进入会场,不动神色地随意扫了眼全场的情况,这才发现自己的老熟人可不少。   除了一些在公务上有些往来,彼此熟悉的合作对象之外,司青舜,陪在他身边的未婚妻宋荃,省长公子岑骏西,甚至还有在和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聊天的靳敖,都出现在这个场合。   第一个看到他的是司青舜。   白和璧其实注意到了司青舜朝这边望过来的眼神,但对方也只是皱了皱眉,匆匆地望了他一眼,似乎对白和璧的出现感到有些心情复杂。这个眼神自然被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宋荃捕捉到了,她恶狠狠地瞪了白和璧一眼,随后似乎是耍起了小性子,嘟着个嘴,扯了扯司青舜的西装外套。   司青舜低头和身边耍脾气的宋家大小姐,温声细语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把人哄得眉开眼笑。   对方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和宋荃订了婚,宋家大小姐还装模作样地给他送了封请柬,以示自己对未来丈夫的前夫丝毫不在意的态度,和对白和璧表示她那快要溢出来的恶意。   白和璧没把这封信放在心上,看都没看就让林啸丢进了碎纸机,眼不见为净。   这女人太过幼稚,也太蠢,迟早会翻个大跟头;等到她蹦跶得欢了,自然有人会整她,轮不到自己去针对,太掉价。   他脚步不停地转了身,不愿多看那边令自己心情不虞的场景。   接下来注意到他的,是岑骏西。   岑骏西今天似乎打了发胶,穿了件带着深紫色暗纹的西装,深红色的领带松松垮垮地系于脖间,轻浮的脸上满是放肆的笑,手也不安分地搂着身边面容清秀的男孩子的腰,暧昧地在那小男孩耳边私语着什么,惹得对方耳根通红地在他怀里撒娇,让整个金碧辉煌会场仿佛变成了夜店。   白和璧本不欲和对方撞上面来,可是对方很明显已经看见了他,热情地朝他招手走来。   男生见自己的金主似乎想离开,于是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扯着岑骏西的衣角,央着对方别走。   岑骏西怜香惜玉,还是被男孩绊了脚步。他似乎在安抚着什么,亲了一下身旁男孩的脸颊,给对方塞了张房卡,再拍了拍对方的腰肢后就让对方走了。   男人身上浮夸的香水味让白和璧有些闷,于是他退让了两步,避开对方身上骚包的气味。   岑骏西脸上还有未散去的春意,但眼睛里满是清明:“嗨!白总,又见面了。”   白和璧冷眼道:“嗯,岑先生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岑骏西厚着脸皮,朝着白和璧暧昧道,“而且,上次在温泉的时候,我对白总你的邀请,你可还没说是好还是不好呢。”   “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岑少就不需要在这里和我玩什么不懂装懂的戏码了。”   男人耸肩:“白总可真是不解风情,怪不得上次给你提的醒,你是一点都没注意到。”   “总比有人天天靠着下半身思考来得好,”白和璧一针见血,不给他留下任何颜面情分,“怀里刚刚还抱着一个,这会又不安分了?”   “白总,你说这话我可要伤心了,”岑骏西随意勾手,从身边举着托盘的服务员手里拿了装了半杯酒的高脚杯,轻轻摇晃其中澄红的酒液,“有能力的人,别人都是趋之若鹜的……就像白总你这么有魅力的人,哪怕是一个眼神,都能勾得我心痒痒的。”   他抿了一口酒,继续压低着声音暗示道:“再说了,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算得上是什么下半身思考呢?人生在世,不就是要及时享乐的吗?要是此时不快乐一些,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看还是白总你太古板了,不懂得流连红尘的快乐。”   白和璧对他这种纯粹享乐、游戏世间的态度不置可否。   虽然他尊重别人的选择,但这种富家纨绔们灵肉分离,追求极致感官刺激的态度仍然能让他不适。   岑骏西算是已经能把私生活和公务分得比较清的一类人了。   但一想到这种人都能称年青一代的翘楚,白和璧不禁嗤笑出声。   “行了,你来找我肯定不是就为了那点事情吧?”   “白总真是好眼力,让我更喜欢你几分了,”岑骏西拍掌笑道,嘴里说着“喜欢”,但眼睛里满是算计,“既然白总直言,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关于年后的合作,我听到点上头的风声,目前市场的走向大概是……”   听到事关公司上的安排,白和璧这才打起了几分精神,开始专心应对对方的话语。   进入了工作状态的岑骏西倒是人模狗样,嘴里说得一套一套的,真话假话藏一半,要不是白和璧这些年听过不知道多少这样的话术,还真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在白和璧第三次戳破了对方话语里隐瞒着的漏洞时,他不由得有些烦躁。   早些年创业时,识人过多的白和璧早就明白这种人放浪形骸下的虚伪和空洞,才更让他感到无趣。   不合时宜地,他忽然想起了靳敖当初不含一丝杂质的烟灰色眼睛。   那才是他最喜欢的色彩。   岑骏西喝完高脚杯里最后一口红酒,朝白和璧遥遥举杯碰了一下:“……那行,就按白总你说的来办,我这边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希望来年合作愉快。”   白和璧争取到了公司的利益,就不愿再和对方有过多的接触,客套道:“合作愉快。”   “白总说话这么冷漠,显得我们之间的合作这么生分,倒像是我在强迫你了,”岑骏西很有自知之明,惹得白和璧面无表情地看他之后,才见好就收,往另一侧努了努嘴,“真正的强迫,喏,应该在宴会的那一边才对,天生大脑没发育好的人才会干出强取豪夺这种事情吧?”   正愁怎么摆脱这人的白和璧顺着岑骏西指向的方向望去,眼神一凝。   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猥琐的西装男子正围着一个穿着白色晚礼服,打扮温婉、笑得一脸勉强的女子打转,那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充斥着丑陋的欲念和下流。   即使只有一面之缘,他也认出了那名被困在男人身边、左支右绌的女生是谁。   ——那是林淮柔,上次在酒吧里才见过她的照片,是他公司副总兼兄弟姜浩邈的现任女朋友。   那个男的在白和璧脑海里有些印象。   他是个做小件商品批发生意的暴发户,因最近政策的冲击,做这一行的龙头企业垮台了,分了不少资源给下面的人。而这人忘恩负义,在提携自己的大集团陷入危难之时,并没有雪中送炭,反而落井下石自己的老东家,是吞吃资源最厉害的一个,这才勉强步入他们这些人的圈子里,被他们当个茶余饭后的笑话。   很明显,他这是撞上所谓的“潜/规则”了。   元旦前的时候,他都听姜浩邈说,对方都快和林淮柔步入婚姻殿堂了。   她是个小明星,肯定是在这种时候被经纪人拉出来找所谓的赞助了。作为身微言轻的底层艺人,她没有拒绝资本的能力,就算再不情愿,她也得为自己在公司的未来做考虑。   这种事白和璧见得太多,以前甚至还有人听说了他的喜好,往他床上送男人的。白和璧一个不落地,让林啸把这些妄图走捷径的迷途青年全部送去重新上学改造。   更何况,这是自己朋友的对象,他看见了,自然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岑骏西没想到自己拉出来垫刀的女生引起了白和璧的注意,颇有兴致地打趣道:“白总,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成女生了?怪不得不接受我的邀请?”   白和璧瞥了他一眼,无视了身边普信男人过于聒噪的声音,也没向他解释,在手机上给姜浩邈发了个消息叫他来接人后,就径直朝林淮柔走了过去。   知道自己可能会错意,身穿紫色西服的男人自讨没趣,摊了摊手,把喝完了的红酒高脚杯放在桌上,去找其他人聊天去了。   --------------------   靳敖(怨念):这章我只出现在背景描述里。   白和璧(冷漠):……有本事你下两章别出场。   -   瞄了眼接下来的存稿,虽然两个人没做大家想象中的事情,但我还是有点害怕下面两章会被锁,如果被冻结了的话,我会立刻滑跪改成宝宝巴士绿色纯净版(包括以后如果有冻结的章节也是这样处理的),至于原版的话,就要靠大家强大的信息检索能力了(惆怅抽烟)。 第52章 Chapter 52. 中计   凑近了,白和璧才听到那个男人嘴里污秽不堪的黄色玩笑,无一例外全部围着下体打转。   白和璧蹙眉,不禁对满嘴喷粪的肥胖暴发户有了全新的认知。   ——没想到对方的素质比他刻板印象里的还低。   胡子邋遢、满脸肥肉的暴发户显然已经喝醉了,缠着女生道:“林……林小姐,你必须得喝了这杯酒,嗝,才能走!”   林淮柔连连摆手,脸上的害怕已经在眉目间具象化,但还是好声好气地道:“……张总,我酒精过敏,这真的不能喝,会出事的……”   “林淮柔,你说什么呢!?”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林怀柔的经纪人,怒斥林淮柔后,然后谄媚地对着张权道,“张总,这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我们家柔柔要是得了您的青眼,那影后的称号不可得指日可待,连带着我也能飞黄腾达!”   白和璧看了看身旁已经被男人侮辱到眼圈通红的林淮柔,和站在一旁还在热切巴结张权的经纪人。   那他也没必要和对方讲道理了。   没理会这位叫张权的油腻中年男性暴发户的阻挠,白和璧靠到林淮柔旁边,帮她阻挡部分了那个胖子猥亵的视线,对她低声道:“姜浩邈。”   女生本来还对陌生男人的靠近有些害怕,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这才捂住了嘴,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松下一口气来,但望向白和璧的眼光里仍有五分警惕,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白和璧也能理解,谁都害怕刚入虎穴,又入狼窝,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两重准备。   他无奈且绅士地道:“你看看你的手机,姜浩邈他应该给你发了消息。”   林淮柔半信半疑地举起手机,的确看到了她男朋友发来的询问信息,眼底的怀疑这才被完全打散。   经纪人拦着他们,耳边的暴发户似乎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不知何地的方言,白和璧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也没打算听懂。   白和璧朝林淮柔使了个眼色:“跟我走。”   他不欲在此地多留,转身护着林淮柔,让对方跟着他离开宴会。   他知道,张权这种人越拖,就是烦人,像是打不死的蟑螂,恶心至极。   林淮柔提起自己的白裙子,正准备跟着白和璧离去的时候,却被一只涂满了黑色指甲油的手堵住了离开的道路。   她抬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来者正是宋荃。   尖锐的女声仿佛拉耳的玻璃,刺得人耳朵疼。   “白总可真是厉害啊,刚刚才和岑骏西肩靠肩地‘聊’完,这会又看上了一个小姑娘,扯着人家就让别人走,不知道是该说您男女通吃好潇洒?还是说您的品味可真是烂啊?”   女人耷拉着三角眼,披着黑绒的小披肩,一边不屑地说着,还一边把玩着自己染成黑色的指甲,以为自己在别人眼里艳丽无双,可实际上在别人眼里就像是一只南方大蟑螂。   不过这会,她倒是一口气嘲讽了两个人,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宋荃是不是此时高中语文老师附体,达到了她此生的文学造诣巅峰。   旁边的宾客或多或少对白和璧和司青舜之间的事了解一点,见到这热闹的场面可不困了,一个个借着谈话的动作,侧耳倾听这边的情况。   林淮柔一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第一反应的确很生气,想要反驳,但她看了看自己身边冷如寒霜的白和璧,又忍住了。   被讨厌的苍蝇拦路,白和璧彻底冷下脸来,转过身来对着宋荃,反唇相讥:“哪里哪里,我再怎么潇洒,也比不过宋女士接盘接得好,那才是真正的‘心怀宽广,心怀大爱’。不过实话实说,我的品味的确是烂,不过还好现在已经把自己挑的那包最大的垃圾打包扔出家门,不用再受那股污水横流的臭气了。不过,倒是有人还把我的垃圾当成宝贝供起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白和璧这话说得直白,轻轻松松地就将宋荃抖的包袱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他不怕宋家,所以也不担心对方会和他结仇,无非是事情麻烦一点。   这下,尖锐的话语连似乎大脑都没怎么发育健全的宋荃都听懂了。   周围侧耳的听众甚至有不自觉笑出声,拿喝酒动作掩饰偷笑表情的。   “你!”宋荃脸上冷静的表情彻底崩塌,恶狠狠地瞪着白和璧,气得鼻翼颤动不止,仿佛对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宋小姐可别气坏了身子,我们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白和璧马力全开,冷淡的表情下吐出极具戏剧性的嘲讽,“而且,我和林小姐本来就是朋友关系,我们到花园外透个气应该不算违法吧?还是说宋小姐自己有自己的一套规定?我可没听说过,难道在这慈善晚会上,还有宋小姐自己立的什么别的规矩?那样可对其他客人不好吧?”   宋茜咬着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和璧冷冷地看着对面被怼得说不出话的女人:“那么现在,‘宽宏大量’的宋女士可以让我们两人离开了吗?”   他就差没指着女人的鼻子说她像个路障挡路了。   宋荃嘴上说不过他,就找援兵,拉来在一旁沉默的司青舜帮她站街:“司哥,你说白和璧这么大庭广众下拉着一个女人就走,还完全不顾别人张权的想法,像话吗?即使他是白氏集团的总裁,这么做也不太厚道吧?”   白和璧这才注意到一旁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的司青舜。   对方和他当初离婚时的状态完全不同,邋遢的胡子全被剃了,身着灰色的西装,一脸的温文尔雅,似乎已经从和他离婚时的失意状态完全脱离,仿佛当初发疯的人并不是他。   他古井无波地撇开眼,没有继续和失去理智的女人和他的前夫纠缠的想法。   不过白和璧也明白了,要是不把这事解决了,他是别想走了。   这女人还把他前夫牵扯了进来,他倒是起了几分看猴戏的兴趣,想看看司青舜到底能怎么说。   之前商鼎原材料的事情到现在还没解决,如今司家公司里要填进去的窟窿可是越来越大,由于司商以前两面三刀的性子,为商鼎树敌太多,以及最近政策风向的转变,上头可是十分愿意打击像商鼎这样的行业垄断霸主,往下看,竞争对手可都在虎视眈眈着,想要分一杯羹了,就算有私下交好的企业,此时也不敢有大动作,生怕被牵连其中,如今也就一个宋家愿意给他们填上资金运转。   也就是说,司青舜现在不巴着宋荃都不行了。   所以他止住了脚步,像看垃圾一样地盯着他的前夫,看看他的狗嘴里到底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司青舜先是朝看热闹的人敬了一杯酒:“很抱歉打扰到大家,让大家看笑话了。”   周围挤过来的人也意识到了这看热闹的举措和自己尊贵的身份不符,于是纷纷朝司青舜举了举杯子,慢慢地散开了。   等到周围的人都走了,他才牵起宋茜的手,道貌岸然道:“但我觉得茜茜说得没错,白总这是的确做的不厚道,当着人家张老板的面把人这么不明不白地带走,这不是在打人家张老板的脸吗,这论谁都会不高兴吧?而且,荃荃也只是好心提醒一下白总,白总也没必要这么大发雷霆吧?所以,我还是建议打架不要伤了和气,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把这事一起处理完……”   接着,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又看向白和璧,神色不明地道:“至于怎么把这事揭过去……”   白和璧冷漠地看他,仿佛对方是个死人:“那你打算怎么办?”   司青舜还没开口,宋荃就适时插嘴,用涂着黑色指甲油的食指指着白和璧,很讨人厌地用尖锐刺耳的女声嚷嚷道:“我也不为难白总,那白总就自罚一杯吧。”   白和璧冷笑出声。   自罚一杯是吧?行。   他举起了刚才林淮柔没肯喝下去的那一杯酒,还没把酒泼在趾高气昂的宋茜头上,一只灼热的大手就把他手中的高脚杯夺了过去。   白和璧也因此趔趄几步,被熟悉的强大气息揽入怀中。   白和璧被男人扶着站稳脚跟,偏头一看,是靳敖。   高大的男人把白和璧从宋茜,斜眼看着面前破锅配烂盖的司青舜和宋茜,仿佛面前的两人是地上不知名的蝼蚁,嗤笑出声。   靳敖朝白和璧说了声好,就把玩着手里被传来传去,活像个烫手山芋的红酒杯。   “哟,这里这么多人啊,那我也来凑个热闹?”   靳敖哼笑一声,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在意这么一杯酒,那我就替白哥喝了,宋女士也没必要在这里咄咄逼人,惹得大家都不高兴了。”   语毕,靳敖没有犹豫地将猩红的液体一饮而下,似是品尝了一下红酒的味道,然后将玻璃杯放在红色桌布的高桌上,才将正眼看向司青舜和宋茜,意有所指道:“我还以为这酒是什么琼浆玉液呢?这味道也谈不上好喝,不过是宴会上的普通货色罢了。”   宋荃完全没意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见没戏弄到白和璧,气得直发颤。   而司青舜则是从靳敖出现的那一刻之后,就开始用毒蛇一样阴狠的目光盯着他。   面对两人极度失态的表现,靳敖笑了笑:“话也说了,酒也喝了,就没必要在这里挡着路了吧?”   见两人无话可说,高大的男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牵起白和璧的手腕,侧着头对白和璧道:“白哥,走吧,没必要管他们了。”   白和璧感受着腕间炽热的温度,最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跟着男人的步伐离去。   ***   刚一走出主场馆的大门,来到主办酒店的后花园,深冬的寒风就迎面而来,将人在室内昏昏沉沉的闷热感清扫了个一干二净。   白和璧不自觉地呼了一口气,让靳敖松开手,随后低头给姜浩邈继续发消息说明情况。   靳敖遵从地放开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被修剪整齐的园艺遮掩着两人的身形,凉风摇动深绿色的叶子,发出“簌簌”的摩擦声,清白的月光洒在白和璧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清俊的下颌线,美得像是似乎像是西方油画里的文艺场景。   白和璧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英俊的青年正用那双被月光润泽过的烟灰色眼睛凝视着他的场景。   他敛目,询问道:“你没事吧?”   靳敖没说话,他有些偏执地盯着白和璧有些凌乱的后颈衣领,伸出手,轻轻地帮他折好。   察觉到对方动作的白和璧甩开男人的手,冷道:“别碰我。”   靳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定格着着被甩开的姿势,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发颤的指尖。   随后,高大的男人收回手,低下头。   两人沉默,都没有打破这种来之不易的沉静。   蹑手蹑脚跟在两人身边的林淮柔连大气都不敢出,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个电灯泡一样,在夜里“blingbling”的发光,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最终还是林淮柔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仅存的平衡。   白和璧和靳敖同时抬头,看向唯一的噪音源。   被两人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林淮柔急得满脸通红地从自己的小包里找出了自己的手机,随后接通了来自自己男朋友姜浩邈的电话。   刚一接上电话,林淮柔都快急哭了:“呜呜……姜姜,我在酒店的后面的花园里,你快来接我。”   而电话那头,姜浩邈的声音大到能让白和璧和靳敖两个人听的一清二楚。   “宝宝,宝宝没什么事吧?”   无意听到电话内容的两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被彻底打破,现在轮到林小姐和姜先生的粉红泡泡主场。   电话二人组还在旁若无人地继续输出暴击伤害。   林淮柔:“嗯嗯,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姜浩邈:“柔柔你是不是今天晚上被吓坏了,你看看吧,只要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照顾不好自己。”   林淮柔:“嘿嘿,我其实还好啦,幸亏你朋友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就被自己经纪人卖了,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白总……”   姜浩邈:“那是当然,我马上就要到酒店门口了,具体情况等我到了再聊哈……”   林淮柔:“嗯,挂了,宝贝,开车小心点,mua~”   姜浩邈:“mua~”   沉浸在恋爱酸臭氛围里的林小姐挂了电话,咂咂嘴,似乎还品味了一下,然后娇羞的低下头闷笑。   直到她抬起头,才发现白和璧和靳敖两人正盯着她,眼里发着诡异的光。   林淮柔:“……”   ……妈呀,他们是不是全都听到了,丢死人了,救命!   ***   姜浩邈说到就到,林淮柔刚挂下电话没几分钟,他就冒着一脑门汗气喘吁吁地闯进了花园,和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聊什么的三人撞上了。   林淮柔一见到自己男朋友,眼睛一亮,就小跑过去扑进姜浩邈的怀里求安慰。   姜浩邈也很识相地揽住她,摸着对方的长发,用低沉的气泡音安抚女生,然后再把自己女朋友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哪怕已经被那通电话打了预防针,小情侣黏黏糊糊、如入无人之境的厚脸皮功夫仍然能让白和璧和靳敖大开眼界。   恋爱让人降智的传言应该是真的。   看着难分难舍的姜浩邈和林淮柔,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都打了个颤:“……”   最后还是姜浩邈率先平静下来,带着歉意地朝站在一旁的两人点头示意:“小白,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今天这份情我姜某人记在心里了。”   白和璧淡然道:“没事,都是朋友,今天的事也就是顺手为之,你作为我们清楷的副总,你可得好好珍惜你的对象,别让她受委屈了。”   姜浩邈本能应“好”,但是听到白和璧这话,他怀里的女友却难以置信地猛然抬头。   她声音颤抖:“你是清楷的……副总?你不是说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吗?”   姜浩邈懵了。   他颤抖着嘴唇,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柔柔……”   白和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语让自己的好兄弟掉马了。   女生还在喃喃自语,自顾自地推理完了所有的情节:“这么说的话,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怪不得……怪不得你会认识白总,平日里的开销也大手大脚的……我早就应该发现的……你是不是一直看着我被你耍得团团转觉得很有趣?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就喜欢看我们被骗的样子吗!?”   她这回是真生气了,气得她浑身发抖,被男友欺骗的愤怒让她暂时忘却了刚才在宴会上的恐惧。   “姜浩邈!你这个大骗子!”   吼完这些话,林淮柔就带着眼角的泪珠,推开姜浩邈,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姿态,撩起裙子朝花园外跑了。   姜浩邈被推得一个趔趄,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和自己蜜里调油的女朋友跑了。   白和璧有些愧疚,但表示爱莫能助。   他揉着自己被寒风吹得有些偏头痛的太阳穴:“把你女朋友追回来吧……”   白和璧顿了一下:“酒店周围有安保,她一个女生应该跑不远,然后人带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让她平复一下心情。”   姜浩邈还沉浸在自己掉马的悲伤之中,听到白和璧的提醒才拔腿往外冲,跑了没几步,又意识到自己兄弟现在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转身用眼神暗示白和璧对方。   白和璧这才扭头看向自刚刚起,就黏在他身边、没有吭声的高大的男人。   在室外待了一会,靳敖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迷离,隔了一会,才很迟钝地察觉到白和璧朝他看来的目光,随后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伸手死死地握住了白和璧的左手手腕。   白和璧这回是怎么威胁都不能让男人撒手了。   男人烟灰色眼睛里充满了迷蒙的色彩,白和璧乍眼一看,竟然有几分他高中时期的青涩模样。   白和璧盯着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的靳敖,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我先带靳敖去房间休息。”   听到他都安排好了,姜浩邈这才着急忙慌地去追自己的落跑甜心去了。   花园里终于只剩下他和靳敖,白和璧又吁一口气,对着像是用胶水把自己的手和自己手腕粘合起来的靳敖,无可奈何道。   “走吧。”   ***   这次的宴会主办方很贴心地为到访的宾客在酒店里安排了独立的套件,以供他们休息。   走到半路上,他被男人踉跄而混乱的步伐拖着走不动路。   早在花园吹冷风的时候,白和璧都隐隐地察觉到了男人的不对劲,直到现在,他才能肯定道,那杯酒里可能加了什么东西,靳敖能撑这么久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酒是靳敖帮他喝的,白和璧就算再怎么冷血,都不可能把人落在走廊里。   拥有烟灰色眼睛的男人轻轻倚靠在白和璧的身侧,但由于体型的差异,反倒像是把白和璧包裹在自己的臂弯之下:“白哥……”   白和璧紧绷着脊梁,被对方的叫唤吵得心烦:“别吵。”   靳敖安静了,只余下粗粝而潮湿的喘息声。   很怪异的是,靳敖不叫之后,白和璧的心里更烦躁了,像是被一只调皮的猫扯乱了思绪的毛线团,让他混乱不堪。   不过除了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靳敖也算听话,没有对白和璧折腾他发出任何的反对,反而很乖地握着他的手腕,任由对方肆意摆弄,也让白和璧省了不少力气。   但这省出的力气也只是杯水车薪。   到最后,白和璧几乎是拖着一身腱子肉的靳敖,艰难地在走廊里前行。   白和璧刚把人推进主办方为自己安排的房间,背身锁上房门,身后就覆上一具炽热的躯体,对方迅捷有力地把他的双手翻折反剪,利用全身肌肉的力气,“嘭”的一声把他死死地压在了冰冷的房门上。   被突然袭击的白和璧痛呼出声:“唔——”   白和璧清晰地感知到欺压在他背上男人紧实有力的腹肌,仿佛一块巨大的烙铁,烧得他浑身难受。   而身前门上凸起的装饰生硬地硌着白和璧的腹部,引发了一片带有连锁反应的难受感觉。   但最难受的,当属被男人强行掰过去的手臂,让他疼痛异常。   他紧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手臂被死死制住的白和璧声音打着颤:“靳敖,你想干什么?”   高大青年没有答话,默默凑近了白和璧的侧脸,将自己的嘴唇凑近对方白皙的左耳。   因为距离过近,白和璧觉得对方滚动喉结的吞咽声大得仿佛要钻进他大脑的深处,带着淡淡酒精味的温热气息擦过清俊男人的耳廓,如一片羽毛轻轻刮过。   靳敖灼热的吐息靠得更近了,几乎要把人烫伤的温度和冷冰冰的房门形成鲜明的对比。   忽然,男人出声了,低沉的男声中裹挟着嘶哑的克制,听起来像是某种蛇类动物发起捕猎前的警告。   “白哥,我好难受……”   --------------------   周三请个假,更新移到周四上午11点哈。 第53章 Chapter 53. 坦白   被死死压在门板上的白和璧被男人的体温烫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拼命地想挣脱高大男人的束缚:“靳敖,嗯……你放开我——”   可是靳敖却好像没听见一样,见身下的人开始不听话的反抗起来,锐利的眉眼微微眯起,手上的劲道下得更大了一些,像是原始丛林里捕捉到了猎物的凶狠肉食性动物。   挣扎了一会,白和璧不仅没挣脱开男人如铁钳般的手,还耗费了自己全身大半的力气。   无奈之下,他只好气喘吁吁靠在门板上,恢复体力。   过了一会,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让身上仿佛失去了理智的靳敖冷静下来:“靳敖,你先冷静一下,放开我好吗?”   男人不理睬身下人在他眼里近乎于无的挣扎,就着这个变扭的姿势,把头凑近了白和璧的侧脸,宛若未开化的野兽般,嗅闻着自己心上人身上让他贪婪而渴求的凛冽气息。   两个人的距离越发靠近,男人像一只大狗一样用鼻尖顶着白和璧的脸颊,温热的呼吸一阵一阵犹如海浪一般扑在对方的脸上。   高大的男人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道:“白哥,我好热……真的好难受……”   独属于雄性生物掠夺占有的荷尔蒙气息包裹着白和璧的全身,让他血气上涌,以致让他清俊的脸颊上都飞上了过于闷热的红晕。   倏然,趁白和璧一个不注意,男人的唇彻底贴近白和璧的耳缘。   对方喉结滚动的声音在他耳畔边响起,触电般的感觉像蛇一样在他小巧白皙的耳垂上肆意游走。   顿时,白和璧浑身僵硬。   一瞬间,出乎他意料的轻微疼痛在他的耳垂上绽放,像是被打上了一个被肉食性动物盯上的印记。   哪怕他刻意不回头去看,都能想象到那副场景。   靳敖用尖锐的犬齿擦过他的耳垂,轻轻地咬了一口。   “靳敖,我说过了,把我放开!”   白和璧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他奋力地挣扎着,哪怕冒着把自己的手腕搞伤的风险,都要从对方强硬的禁锢里脱身。   身下人的防抗过于激烈,怕对方真的伤着自己了,男人这才“啧”了一声,不满地松开手,放白和璧自由。   白和璧见自己终于被人放开,扭了扭自己似乎要被扭脱臼的手腕,面色不善地瞪了靳敖一眼,正想趁这个机会夺门而出,却又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这回男人是动了真格。   像是誓死守卫自己所拥有财产的雄狮那般争强好胜。   他把意欲逃跑的白和璧拦腰抱了起来,瞬间人仰马翻的白和璧闷哼一声,随后凭借本能,紧紧地揽住男人肌肉紧绷的脖子,以防自己被摔下去。   靳敖很满意对方被迫依靠于自己的乖巧样子,他轻轻地在怀里的人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以作奖励后,随后才大步朝着房间内的单人大床迈去,然后把人扔到了床上。   被粗暴扔在床上的白和璧被男人用力地掐着下巴。   他被强迫着仰起了头,和因为酒精刺激而丧失了大部分的理智的靳敖直直对视。   白和璧看见在对方清澈如初的烟灰色眸子里,自己的倒影融化在熊熊烈火之中。   那是来自深渊底层的火焰。   白和璧听见他说。   “白哥,你不听话。”   ***   靳敖把自己的领带解开,手法娴熟地捆住了白和璧的双手,让他的双手不至于受伤的同时,又极大程度的限制了他的自由活动。   白和璧挣扎无果,涨红了脸愤怒地问道:“靳敖,你想要干什么!?”   靳敖欺身而上,把脸贴近白和璧,像是大狗一样轻轻地嗅闻着对方身上凛冽而好闻的气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底快要将其焚尽的烈焰。   此刻的他们靠得很近,已经远远超出了朋友的安全的距离。   双方鼻尖对着鼻尖,嘴唇之间仅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灼热的呼吸缠绵交织在一起,仿佛两棵树的树根虬结在一起,难舍难分。   白和璧能看到对方纤长的睫毛,正随着男人的呼吸如蝶翼般微微颤动。   ……太近了。   近到让白和璧只能刻意地偏过头闭眼,以此来躲避这种无名无分又过于炽烈的亲昵。   ……   男人细细地亲吻着白和璧的唇角,却一次都没有实行成年人应该有的真正的亲吻,纯洁得连嘴唇没有张开。   他不安地搂着对方,仿佛只有这样,对方才不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掉。   这种狼狈的场景让白和璧手足无措。   靳敖迷蒙的眼睛望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抱紧对方,被欲望灼烧得嘶哑低沉的声音让白和璧难以招架。   “白哥……我真的好不舒服……”   他紧紧地贴着身下人裸露出来的温凉皮肤,仿佛夏日里快要中暑的人抱住了他的救命冰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身上的难耐的高温。   忽然,男人似乎找到了一种解决的办法。   他盯着白和璧的脸,将身子稍稍远离白和璧一些,极其霸道地展开了自己接下来的动作——他将白和璧被绑起地双手举过头顶,俯身低头亲吻着对方,用自己的嘴唇来封锁对方的话语。   “你!”白和璧通过这一系列动作,蓦然明白了对方那惊世骇俗的想法。   他瞬间瞪大眼睛,激烈地反抗着。   “不行,不能这样做!靳敖,你给我停下!”   可这反抗的动作激起了靳敖的反叛心理,白和璧越是激烈地反抗,男人就越是想惩罚自己不听话的猎物。   靳敖喑哑着声音道:“白哥,你要听话。”   最终,白和璧的唇齿抵御不住对方庞大的力气,被靳敖趁虚而入。   ……   不过唯一的幸事是,哪怕那加了料的杯酒而导致了对方的不清醒状态,男人并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不得章法的拥抱着白和璧,像是未开化的野兽,只懂得用亲吻来解决自己的压抑。   白和璧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对方细密如雨的亲吻。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他深呼吸一口气。   在彻底意识到自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彻底劣势处境之后,白和璧忽然一下子放弃了挣扎。   ……就这样吧。   他复杂地盯着身上的男人,心中苦笑。   靳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泄了气,不反抗的白和璧莫名让他有些害怕,于是停下了动作,迷茫地压在他身上,靠身体接触来寻求足量的安全感。   盯着靳敖停下来的动作,白和璧久违地叹了一口气,道:“靳敖,我要警告你……”   “如果现在的你单纯的想要一个为了纾解欲望的对象的话……”   白和璧抬头望向身上瞬间有些慌神的男人,彻底平静下来的眼里仍带着一丝对他的纵容,那是他赋予对方的特权,也是他对男人的弥补。   “……那你可以大胆往下做,我乐意奉陪。”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但如果你是想要一个可以共度一生的伴侣,甚至是爱人的话,我劝你最好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在赌。   赌对方的本能反应。   在这场赌局里,他身无分文、没有筹码,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对靳敖的判断。   白和璧能明显感知到对方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就连看似粗暴的动作背后,都有本能的保护意识存在,就像是他被扔在床上时,靳敖仍会不自觉地用手挡住他的额角,防止他的脑袋磕碰到锋利的床沿。   靳敖呆呆地望着满脸沉静的心上人,被药物和酒精双重麻痹的中枢神经一时间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判断与抉择。   看着对方怔楞的表情,白和璧没有温度地轻笑一声,逼对方作出最后的决定。   “所以,你会怎么选呢?”   尽管靳敖的大脑已经被药物搅和得混沌不堪,但他仍依靠着自己本能,做出了对于当下最正确的抉择。   他盯着白和璧,过了一会之后,才像是接收到了来自白和璧的警告信号,然后很不舍的从他身上下来,乖巧地听从着对方的指示,把捆在白和璧手上的领带解开。   白和璧松了一口气。   他赌对了。   但作为交换的是,白和璧暂时失去了他对自己右手的控制权——对方死死地牵着他的手腕,仿佛男人只要一个不留神,白和璧就会从他眼前如雾般消散。   还没待白和璧完全平复心情,靳敖的大脸又突然凑上来,很委屈地走出了第三个支线:“那为什么我们现在不能先成为伴侣,然后相拥着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呢?这样不是更顺理成章吗?”   男人合理又不合理的请求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逻辑闭环。   白和璧一时间被对方的真诚击溃得哑口无言。   男人疑惑地看着他,仿佛这真的是一个未解之谜:“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成为伴侣不就好了吗?”   接着,靳敖闭上烟灰色的眼睛,低头似乎想要吻他,以此来作为定情的约定。   在对方想要吻下来的的时候,白和璧用左手抵住了对方的额头,就重避轻道:“……不行,我们现在不能成为伴侣。”   男人很委屈地问:“为什么不行?”   白和璧叹息:“……还没到时间。”   靳敖固执地刨根问底:“为什么还没到时间?”   看着男人倔强的眼神,白和璧咬着牙,终于把自己的真心话吐露出声:“我们还没能好好地了解对方,你回国才和我相处了几个月,我们都对彼此根本一无所知,这样的进展太快了!我不想你后悔!”   靳敖忽然道:“……我从来都不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哪怕是喜欢了你五年这件事。”   白和璧惊愕地看着对方。   他从来都没想过,男人会在这时把话挑明,这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靳敖此时面上反倒平静了不少,宛如厚厚冰层下流淌翻滚着的岩浆。   他轻轻地抚摸着身下人自己朝思暮想的脸,凝视着对方终于被打破的平静的惊愕眉眼,语气低沉至极:“白哥,我喜欢了你五年,整整五年,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在国外的这四年的时光里,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每个晚上我都能梦到你,这几乎成为了我每天的习惯……”   白和璧垂下眼睛,不知如何回答:“对不起,我不知道……”   可这话不知道怎么打开了靳敖的发条机关,随之而来的,则是男人如火山喷发的情感洪流。   “你明明知道的……是白哥你一直在回避我对你的好感!”借由残存酒精的刺激,靳敖把自己心底里的话全倾泻了出来,紧绷的声音宛如一根在风中发颤的细线,“从我回国开始,你就没有拒绝过我的亲近和暗示,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从前是,现在也是……这全都是你自己的默许!”   听着对方的话,白和璧用舌头抵着自己的后槽牙,难以抑制的愧疚感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比自己看得要清楚太多了。   靳敖接着问道:“可是,为什么你从来不愿意拿正眼看我?哪怕我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哪怕是接受司青舜那种人,都不愿意接受我?”   男人抚摸白和璧脸颊的指尖颤抖着,他迷茫又无助地看着自己身下的人,仿佛对方就像一团他怎么也握不住的云。   “说白了,你就是不肯相信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白和璧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的情感。   于是他撇过头,有些狼狈地闭着眼,重复自己无力的说辞:“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靳敖阐释的这些话,他全都无力反驳。   可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白和璧感觉到温热的水珠正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脸颊上。   他难以置信地睁开眼——   靳敖哭了。   ***   白和璧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把哭得悲痛欲绝,宛如世界末日宇宙崩塌的大男生哄好。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明明是自己马上要被靳敖霸王硬上弓了,他还要去安慰男人的心情。   看着靳敖通红的眼眶,和被泪水洗得更加干净澄澈的烟灰色眼睛,白和璧再次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思考起自己过分的举措。   或许他真的是心虚于自己的所作所为。   靳敖说得没错,他太自私了。   他不应该在默默接受别人对他捧出来的真心和照顾后,还要假惺惺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去敷衍了事。   可是他和司青舜之间失败的婚姻,让他有些不敢往前再踏一步。   白和璧不敢再去一掷千金,豪赌一把感情。   他二十八了,没有那么充沛的精力去玩那些年轻人的风花雪月,更何况他对爱情的看法从来都不是口头上简简单单的如胶似漆,他需要的是在精神上能够相互扶持的伴侣。   他的真心只能分给很少很少的人,所以他对托付的对象有着极高的要求。   对于亲情而言,他是个同性恋,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他爸妈就占了全部;对友情,两三个知心的好友就足以囊括他所有的交际圈,贵精不贵多;而爱情,当初是司青舜接受了他全盘的爱意之后,又把它丢弃在满是淤泥的滩涂中,还在其上踩了几脚,让他不敢再去踏足那一块泥泞之地。   他怕一旦沾上泥点,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他以后的爱人。   他变得懦弱了。   白和璧自嘲地扯了扯发僵的嘴角。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哄好的靳敖,正用自己的大脑袋在自己的颈窝里乱拱,像是只要被主人抛弃而不停撒娇的大狗。   他见白和璧没有反应,又时不时地把玩着对方的发梢和手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男人躁动不安的心情平静下来。   靳敖在他身上趴了一会,似是接受白和璧默然的态度后,才蔫蔫地道:“白哥,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白和璧的思绪凌乱,仍需时间整理自己混乱不堪的情绪,于是随口回了一句道:“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靳敖盯了他一会,然后拿起刚刚随手放在床上的领带,废物利用,把它再次绑在了白和璧的眼睛上,手很巧地在他后脑勺上打了个死结。   白和璧不知道男人要干什么,伸手想去解开,却被男人握住了手。   白和璧疑惑地问:“你要干什么?”   靳敖故意卖了个关子,似乎是在报复他的敷衍:“等下你就知道了。”   在黑暗中,听觉的能力被无限放大,白和璧听到了拉链被拉开的“呲啦”声响,随后是什么布料落地的轻微窸窣声音。   白和璧:“?”   什么玩意发出的声音?   靳敖在干什么?   目不能视的他心里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左眼皮狂跳不止,仿佛里面装了一百只青蛙在他眼眶里蹦老年迪斯科。   男人似乎还在为刚才白和璧的话语愤愤不平,道:“好了,现在你可以看了。”   白和璧缓缓摘下领带,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呼吸一滞,脑子里各种混乱的思绪线团全都绷直,撒丫子跑得一干二净了。   他发誓,这是他这一生中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刻。   靳敖刚刚哭过的眼圈通红,嘴里还不知廉耻地说着只会在小学男生结队上厕所时嘴里出现的羞耻话语。   他表示十分不服气:“白哥,你仔细看!我不小!”   男人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去解白和璧的裤腰带。   “哥,你也把你裤子脱了,我们来一起比一比尺寸,看看到底是谁大谁小!”   但在经过一系列情绪的大起大落后,白和璧重新绝望地闭上双眼,在誓死抵御男人粗暴解开他裤拉链动作的同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大脑也被塞满了奇奇怪怪东西的白和璧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我在“不看那里挑战”中获得了0秒的好成绩,打败了全国100%的人,你也快来试试吧!   --------------------   白和璧:[被靳敖吓晕.jpg]   -   刚刚还说没被锁,转眼就被冻结了,人真的不能立flag。   审核,他们真的没有发生实质关系!只有亲亲抱抱而已!连打啵都没伸舌头! 第54章 Chapter 54. 晚风   白和璧瞬间脸色涨红,既是被羞的,也是被气的。   他撇开头,可脑海里全是那物件直挺挺对着他的形状。   白和璧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像是糊了一块口香糖,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最后羞耻地吐出简短的命令。   “……收回去。”   靳敖大大方方展示,说着的话还带着委屈的尾调:“可是你不是说我比你小,所以你才不喜欢我的吗?”   白和璧咬牙切齿:“我说的是年龄,不是那东西的大小!”   男人装傻充愣,耍赖道:“我不管,你把我看光了,你就要对我负责。”   白和璧被他说得好像骗小姑娘的渣男,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认为。   “……穿上裤子,别让我说第二遍。”   不是很想理会对方的胡言乱语,他把靳敖晾了一会,做好心理准备后才再次睁开眼,这才发现对方已经把内裤穿上了,正耷拉着疲惫的眉眼蜷缩在他的旁边,一副“丧家之犬”的惨状。   靳敖烟灰色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男人的话语里是抑制不住的焦灼:“白哥,我真的好难受……从刚刚开始,我就已经忍不住了……”   看着对方的惨状,白和璧叹了口气。   他无可奈何道:“你别动,我帮你。”   靳敖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光彩。   看着男人倏然换发活力的样子,白和璧顿时不想帮他了。   最后,白和璧还是忍辱负重地帮靳敖“互帮互助”了出来,毕竟是对方替自己受的无妄之灾,他好歹得有个表示。   只是没想到快半个小时过去,他手都酸了,还没把对方的玩意给搞消停下去。   这家伙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这么大?还这么持久?   最后还是靳敖红着耳根,给了他一个建议:“要不……白哥你喘一下?或者,让我蹭蹭?”   白和璧正干着体力活,本来就费力气,听到他这话差点没直接把对方掐断。   他眼尾微红,眼眸中带着水光,听到他这这不知廉耻的话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就结束了。   猝不及防沾得他满手都是的白和璧:“……”   什么人啊这是!?   两个人闹了一通之后都累了,各自到浴室清洁过后,就一起躺在了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大床上,开始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宁静片刻。   两个人分居床的两侧,共享着同一床棉被,仰着头数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由多少个水晶组成。   白和璧数了一会,才嫌这种活动无聊,正好趁着身体清洁干爽,打算提前闭眼睡觉。   在他准备入睡的时候,靳敖却突然开了口。   “白哥,我刚刚都看到了,你憋得也挺难受的,”躺在他旁边的男人提出了个不成熟的小建议,“要不,我也礼尚往来地帮帮你吧?”   白和璧不想说话,他的双手快要报废了,自己早就在浴室里搞完了,早就进入贤者模式了。   于是他盖上被子,背对着靳敖,不愿再去看男人。   他现在只想睡觉。   靳敖盯着对方背对着他耍小脾气的漂亮蝴蝶骨,和对方后颈处泛着红的淡色小痣,无声地笑了一下,把被子多分给了白和璧一点,关了灯,疲惫万分的男人这才进入了梦乡。   在听到身侧人变得平稳的呼吸声后,白和璧再次睁开眼。   在黑暗中,他才缓缓地转过了身子,满脸复杂地盯着对方那张英俊的脸。   ……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他这回真的搞不懂了。   思忖着无解的问题,白和璧在恍恍惚惚的浅眠之中得到了一个来源于他本心的答案。   ——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说不定,睡一觉之后,所有困扰的事情就会有了解答。   白和璧在彻底坠入黑暗之前,如是想到。   或许是心有灵犀,双方都梦见了五年前的那个过年前的夜晚。   ***   今天是靳敖在“Gravity”酒吧打工的最后一天。   在白和璧帮靳敖解决完那个人渣高管之后,靳敖和白和璧之间的关系就亲近了不少,每周都能有两三次的串门时间。   有空的时候,靳敖还会给白和璧做饭吃,就连白和璧这种嘴巴挑剔的人都对这种充满家常气息的菜肴表示赞赏。   直到他们高三上学期结束,靳敖放寒假的时候,白和璧看他每周不是在学校、酒吧、医院三点一线地跑来跑去,眼下的青黑都快延伸到嘴角,实在是影响他对靳敖这个帅小伙子的观感,觉得他在高三这个关键的节点还要做兼职实在是太累人,于是主动向他提出让他来做自己家的家政,自己每天给他生活费让靳敖给自己买菜做饭,打扫房子。   白和璧不愁对方不答应,反正自己给的薪资肯定比在酒吧要给得高,还轻松。   靳敖第一反应是推脱。   但白和璧却轻描淡写地对他道:“这钱你不赚,我就去请专业家政公司的人来赚了,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得不说,白和璧深谙打蛇打七寸和欲擒故纵的计谋话术。   正是这一番话,这才真正让靳敖动摇起来。   他思虑了好几天,最后才下定了决心,决定辞去在酒吧当服务生的工作。   正如白和璧所言,自己这些天在三个地方跑来跑去的状态的确影响了他最近的学习情况,与日俱增的学习任务和繁忙的工作,以及照顾母亲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天压榨自己休息的时间到了极限,晚上两点睡六点起,让他最近都有些神经衰弱,注意力已经开始变得涣散了。   就连上课走神这件事,他们班主任都不知道找了他聊了多少次了。   考完期末联考的靳敖明显感觉到,要是再按照这样连轴转的情况继续下去,别说一个月,就连再多一周他都有些撑不下去了。   也就是现在放寒假了,有那么十几天能让他稍稍驻足休息一会。   而此时白和璧的雪中送炭,无疑是给靳敖这根快燃尽的香重新续上了火,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让他能继续生存下去。   靳敖心里唯一的顾虑只有一个。   ……白哥他究竟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白和璧在和对方签合同的时候,通过小制冷机快把自己嘴唇抿成一条线的动作,看出了对方内心的纠结和不安。   他看着靳敖一笔一划在雇佣合同上签了字,拿起纸张检查无误后,才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朝对方解释道:“我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顾不到家里的杂物活,最近才有了想要请家政的念头。毕竟之前你给我做的菜都挺符合我口味的,而且做事也利索,于是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先找你问问看,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再去找其他人。”   话里的意味很明显:我找你来做家务活完全是图方便,让靳敖别想太多。   但靳敖即使再蠢,但对方拐弯抹角的关心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他拘谨地道了声谢,随后被白和璧摸了摸头。   高大的青年耳根红了。   不管怎么说,最终的结果是皆大欢喜。   靳敖承接了白和璧家的家务工作,自然不能再在酒吧里打工。他和“Gravity”老板宋时笠之间是按月份签订临时合同的,所以这个月结束的时候,也就是三十号,靳敖向宋时笠提交了辞呈,对方很爽快地把他放走了,他知道靳敖最近是高考的要紧关头,因此也体谅他的不易。   酒吧老板宋时笠特地在傍晚开店前,约在这里干了快大半年的男生出来一起吃个饭。   即使两人之间不是雇佣关系了,他们之间还是朋友。   他们约晚餐的地点是在一家开在S大街边的小面馆。   如果白和璧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这家面馆就是他大学时常去的那家。   冬天黑得早,还没到傍晚就已经日落西山,四周昏暗了不少。   两人路过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头顶的裹着黑色胶衣的电线织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网,笼住了天空。   他们追寻着面馆里暖黄色的光,撩开泛黄的门帘,挑了角落灯光好些的位置落座。   这餐是靳敖请客,宋时笠在桌上接过泛着油光的塑料菜单,随意点了些卤菜,再点了碗炸蛋猪脚面,就把菜单递给了坐在他对面的男生。   靳敖看了眼菜单,让服务员加了份经典的番茄牛腩面。   看着服务员朝后厨喊单,随后到隔壁桌服务的背影,宋时笠就朝对面的靳敖道:“终于想清楚,不在我这做了?”   面对以朋友身份相处的老板,靳敖很坦诚:“对,我找到份新工作,这份工作稍微轻松一点,我可以更好的安排自己的时间。”   “那是好事,祝福你能在未来的高考考出好成绩,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嗯,谢谢老板。”   等了一会,饭店里已经人满为患,都是周围的老主顾,服务员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掀着碎花围裙不停地擦着沾着水的手,嘴里一直在和周围的顾客熟络地打招呼,烟火气十足。   靳敖看着隔壁桌的夫妻吵了一架后,女人撒了句娇,男人又腻腻歪歪给自己老婆剥蛋的场景,神色讪讪地问宋时笠。   “老板,你有爱人了吗?”   宋时笠举着自己无名指上熠熠生辉的婚戒给靳敖看,理所当然道:“对啊,你还不知道?我老婆是个男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五六年了,我每天带这么大个钻戒你是一点都看不到?”   “……男,男的?”   见靳敖一脸被震撼住的表情,他打趣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恐同?”   靳敖这才收了没见识的表情,别别扭扭道:“不……我不是……”   阅人无数的宋时笠立刻就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对方不正常的端倪,坏笑道:“噢?那你是有情况了?我们店里的冷面学霸终于铁树开花了,还喜欢上了个男孩子?”   靳敖抿着唇,没理会他的调侃,一想起白和璧,心里就燥得慌:“也不算……吧?我也说不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要硬说的话,更多的应该是受惠者和施惠者的关系,我受他的照顾太多了……”   “在我面前装什么文邹邹的样子,还“受惠者和施惠者”?”宋时笠对他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嗤笑一声。   这个年龄段的青少年就是屁事多,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懂。   “我没有,”靳敖很没有底气地回他一句,随后又垂着眸子道,“好吧,我承认,应该是我单方面对他有点好感……”   宋时笠转着自己手上的钻石戒指,直截了当地打断他,忠告道:“遵循你的本心,你觉得自己喜欢他那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此时两大碗面已经被满脸热情地服务员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十分诱人。   透过面条上方白色的蒸汽,靳敖迷茫地看着视野内被水汽模糊的宋时笠:“……那怎么样才算喜欢呢?”   “很简单啊,”因为面太烫了,宋时笠没直接吃面,而是夹起一颗脆皮花生,咔哧咔哧地嚼着,给他过来人的经验,“就是当我说到喜欢的时候,你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人,那就是你喜欢的人啊,因为潜意识是不会说谎的。”   靳敖甚至都不用想,“白和璧”那三个字就蹦到了他的脑门上,砸了他一脑门包。   憋了一会,他又问:“有没有别的佐证方式?”   宋时笠夹完了盘里的花生,一边吃卤制的虎皮鸡爪,一边坦然地回答道:“那你是不是对你脑海里的那个人有一些幻想?像是想抱他,想亲他,甚至是和他买可乐?”   靳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   他红了耳根,下腹一紧,在对方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大方吐出来的同时,脑子里自动开始放映不堪入目的小电影。   察觉到对方似乎已经脑补到了什么,宋时笠了然道:“好了,你这个样子已经不打自招了。”   靳敖还没缓过劲来:“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宋时笠哼笑一声:“你那点心思都写在你那张脸上了,我还看不出来?”   靳敖:“啊……”   但接下来,他却给靳敖泼了盆冷水:“冷静一下,目前同性恋日子还不太好过,社会上还是不赞同的声音偏多,哪怕了解也是带着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像我和我爱人,也是受了很多非议才走过来的,起初是家人的反对,不过后来被我们磨得软化了不少,这几年才好了一点;接着是社会的保守,有些人一听你是同性恋,好一点的就会觉得你和别人与众不同,和你保持距离,不好的,虽然不会在你面前说三道四,但是会在暗地里传你的谣言,举报你的作风问题,就因为你的性向问题而将你孤立,这种恶心巴拉的事情我们见得太多了……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我还是要说,你能承受社会舆论带给你的压力吗?能接受同性关系天然的不稳定性吗?”   说道最后一句话,宋时笠严肃了表情,慎重道:“而且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确定对方也是gay吗?”   两碗面都已经放得凉了一些,达到已经能入口的温度。   靳敖端起碗夹起面,看着从筷子间滑落到只剩一根的面条,忽然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东西有很多。   他从来都不知道白和璧的家庭情况,不知道他的喜好和厌恶,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gay。   现在靳敖得到的一切,都是对方从指缝间漏出的微不足道的砂砾。   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可以用云泥之别来形容。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靳敖盯着那一根孤零零的面条随风摇晃,心情有些低落。   酒吧老板夹起一筷子面,继续道:“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要对你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我只是提前和你打个预防针而已。”   “不过也别太伤心,不知道就去了解呗,”宋时笠如疾风般把面条吸溜吸溜地全部炫完,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对着魂不守舍的大男生理所应当道,“哪对爱人不是从陌不相识开始才能到如胶似漆,异性恋结婚后离婚的都不在少数,你能遇到让你喜欢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地球这么大,让喜欢的人再喜欢上自己更是一件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记的事情,但是你不努力去争取,那这件事就永远没有发生的几率,明白吗?”   谈过长时间恋爱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   但经过对方的安抚后,靳敖的心情却奇迹般地好了许多。   他诚恳道:“我知道了……谢谢你,老板。”   宋时笠毫不在意地“嗨”了一声,转而再招呼忙忙碌碌的碎花围裙服务员,让她再拿瓶度数低的冰啤酒来。   他转头对靳敖道:“今天你不介意和我喝两杯吧?”   靳敖盯着只有两三度标识的青绿色的玻璃瓶,道:“可以的。”   最终,靳敖只喝了一小杯就没喝了,近乎整瓶啤酒都进了宋时笠的肚子里,吃饱喝足的男人嘴里还碎碎念着“自己对象看他一身酒气回家肯定会数落他”,靳敖看得一脸羡慕。   靳敖把自己的前老板送上了计程车,自己转身朝岔路走去。   他一个人纠结着宋时笠刚刚说的话,身体按照肌肉记忆沿着熟悉的小路,缓慢又安静地走回了家。   ……他喜欢白和璧吗?   ……白和璧会喜欢他吗?   暗紫色的晚风鼓动着校服外套,卷走了青年情窦初开的繁复思绪。   --------------------   青年靳敖(背伤感语录):没有物质的爱情只是一盘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白和璧:……别在这里花火文学。   -   写这章的时候,在听嵩哥的《温泉》,本嵩鼠墙裂推荐大家听一听。   应该是本文最后一段2-3章的长回忆,之后的回忆应该都会在半章之内结束。 第55章 Chapter 55. 欲望   “小伙子,我看你脸靓,这才给你一斤青菜便宜几毛钱,要知道,我这都是自己种的菜,全部纯天然的,你要是不识好的话,我就要涨回原价了!”   穿着粉色围裙、腰间套着零钱包的卖菜摊贩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靳敖不为所动,欲扬先抑,深谙砍价之道:“我也就看你家的菜新鲜,才来你这里买,但你也不能坐地涨价得太离谱……你看看,隔壁这家的菜还比你这里便宜了快三分之一呢。”   似乎被隔壁小店里卖的同款菜心吸引,男生就转身要去其他地方买菜。   小摊贩见靳敖仿佛真的要走,这才一咬牙,答应了靳敖的“狮子大开口”,两块五一斤的生菜按一块五一斤卖给了靳敖。   看她那肉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割肉放血呢。   靳敖对摊贩伪装出来的可怜几近免疫,毕竟菜市场里的摊贩就是欺负人脸生才会坐地乱涨价,像是他一个人买菜做菜了这么久,早就把菜市场里所有的食材的价格记得一清二楚,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立刻感知出来。   买完了最后一样拿来做白灼的菜心,靳敖抿着嘴,清点着自己蓝色塑料篮子里商品的种类,确认无误后,才转身出了嘈杂的晚市。   买东西砍价精打细算已经成了他的生活本能。   尽管白和璧给他用来支配的生活费,早就远远地超过了靳敖每天的预算,他想着普通家庭一日三餐最多也就一两百元到顶,于是向白和璧打了预算,申请一周对他而言堪称奢侈的伙食费。   可他忘了,他的白哥可从来不是出生于什么普通家庭。   当时,白和璧扫了眼对方“穷酸”的预算清单,没说话,然后足足给他在“家政”专用的银行卡上转了整整一万块钱。   因此,靳敖深深体会到了社会的参差。   尽管他极力辩解卖菜花不了这么多钱,但白和璧还是强硬地塞给了男生,并轻描淡写道:“要是生活费有剩余的,你就自己拿去花,你只要保证食材的品质足够新鲜优质就好,价格什么的没必要考虑。”   这要再算上白和璧给他每月一万块的工资,靳敖一个月就能拿到三万多元。   靳敖当然不可能占对方这么大的便宜,他表面上拗不过白和璧,但私底下还是把卖菜剩下来的钱全部存了起来,等到他高考结束再一并还给白和璧。   他今天初次上岗白和璧家的家政,总得拿出点看家手艺。   他都盘算好了,今晚给他做点自己的拿手菜。   一边想着抓紧时间赶回家处理食材,他一边熟练地抄着小道,绕着城中村七歪八扭的小巷回家。   菜市场这边的城中村人多眼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要不是今天和菜贩吵得稍微久了些,靳敖通常都不会选择从这里经过,而是从大道回家。   穿着泛白外套的男生步履匆匆,侧身经过一片片被小广告“牛皮癣”污染的发霉墙壁,头顶上是住户们私自拉的各种天线,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鼻尖还萦绕着劣质洗发水的浓烈香气。   他对这一切都太过熟悉。   潮湿、阴暗、压抑,是靳敖自从家世剧变后体会最深的三个词,仿佛藤蔓缠住了他前半生。   只要再经过几个岔路,他就能回到自家小区外侧的大路上了。   忽然,靳敖顿住了脚步。   他听到自己左手边的狭长甬道里传来了哭喊声,像是有人遇到了什么困难,正在嘶声力竭地呼喊着。   高大的男生立足原地,犹豫片刻,还是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他本来可以充耳不闻地转身离去,不沾染上一点麻烦,可是对方越加惨烈的呼声还是让他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靳敖绕过脚边的黑色淌着泔水的垃圾袋,加快脚步往巷子的深处走去。   没过一会,巷子里的呻吟声就清晰可闻。   “……你要什么?如,如果是,是要钱的话,我把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别,别打我……”   另一个听起来粗声粗气的男声喘着气,下流的语气快从字里行间里溢出来了。   “哼!贱人!出来卖的还讲清高,老子就是想要搞你又怎么了!?不就是嫌老子穷?”   “不,不能在这里——”   靳敖终于到了案发现场。   一个穿着打扮精致的男生正在被另一名看起来就像是地痞流氓的人单方面强制着,男生不敌男人颇为强大的力气,身上的衣裳全都那小流氓解开,裸露的胸膛被那人恶心地摸着,头发散乱开来,脸上的素净妆容早就被哭花了。   靳敖第一眼看到被堵在墙角的男生时,有些眼熟,但眼前的事态已经荣不得他过多思考,他把菜放在干净的墙角,走上前去制止。   小混混这才看见身形高大的男生,把身旁的男生推到地上,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满是凶狠。   “你他妈是谁?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靳敖没说话,他直接上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打得屁滚尿流。   小混混不敌身强体壮的青年,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的狠话就跑了。   靳敖没理会对方宛如丧家之犬的威胁,冷眼对着地上默默哭泣地男生道:“你还好吗?”   蹲在地上的男生抹了抹眼泪,抬起被捏得青青紫紫的脸,啜泣道:“我……我站不起来了……”   靳敖不是很想碰他,但无奈之下,他还是把腿软的男生扶了起来,随后就去墙角拿了自己刚买的菜,准备离去。   可这时,男生却想挽留他,满脸泪痕,少年音里还带着刻意的哭腔:“哥哥,谢谢你。”   靳敖不经意地瞥他一眼。   对方的眉眼有三分像白和璧的那份锐利,但那过重的脂粉涂抹的痕迹和对方身上风尘的气质,为那本该精致的眉眼增添了难以删去的落俗累赘,能让人很快地分辨出正品和赝品之间的差别。   在对方仰头看他的时候,靳敖越看对方越觉得眼熟,他终于记起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熟悉了。   对方好像是他们隔壁酒店的一个服务生,经常私下里陪着一些非富即贵的客人到他们酒吧喝酒,不论男女,荤素不忌,那意味不言而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所以靳敖不愿对其他人的生活方式多加置喙,因此也就是默默地听其他人的八卦,这才对这人有点印象。   对靳敖而言,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出手相助,哪怕这个人长得像不像白和璧,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他都会帮助对方。   可是男生还想纠缠,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哥哥,我想报答你,可不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以后我好……”   可靳敖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对方这狐媚妖术对彼时心态还是钢铁直男的靳敖起不到任何,甚至还起到了反作用,让他觉得对方是不是眼睛做美容手术做失败了,因此才抽搐不停。   靳敖打断他:“不用,你走吧。”   语毕,便不再理会身后还在小声哭泣的男生。   他冷漠而平等地对待一切人事物,就连救人也仅仅是因为他那几分心软,从这被欺负的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弱小无助的影子。   只有他的白哥是特殊的。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长腿一跨,就越过想要和他交换联系方式的男生,冷淡地扫他一眼,转身走了。   那时的靳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他还忙着要赶回家给白和璧做饭呢。   ***   靳敖怀抱着忐忑的心情,按照和白和璧约定的时间敲了门。   清俊的男人开了门,身上还是一身商务装束:“靳同学挺准时啊,我刚刚回到家你就到了?我还没换衣服呢。”   他给男生让了道,有些好奇地看着靳敖手里装满菜的篮子:“买完菜回来了?买了什么?”   靳敖还没进门,就当着他的面开始清点食材:“我买了莲藕,生菜、西红柿、排骨、鸡蛋……一共花了一百多元。”   白和璧挥手,让男生跟着他进门:“行了,我知道了,别待在外边,进来再说吧。”   靳敖乖巧地进了门,换上毛茸茸的小狗拖鞋,熟稔地把菜篮放在厨房的大理石料理台上。   白和璧坐在了舒适的沙发上,放松地喟叹一声,看着男生忙进忙出:“今晚打算做什么菜?”   靳敖在分门别类地整理今晚要用到的食材,一边应声道:“我先煲个莲藕猪骨汤,然后再做糖醋排骨,番茄炒鸡蛋,再白灼一个生菜……白哥,你看还要加其他的菜吗?”   他舒服地微眯着眼,随意地点头:“嗯,你安排好了就行。”   靳敖看着他与办公时严肃截然相反的放松神态,莫名有种丈夫在外工作,自己在家当家庭主妇的两口之家的温馨之感。   靳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手里的鸡蛋小心放进保鲜层,甩去了诡异的念头。   白和璧靠在沙发上,半闭着眼,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下周开始你不用去买菜了。”   本应是为靳敖减负的操作,可男生听到这话,手却攥紧了自己的衣服边,抬眼问他:“为什么?是我买的菜不好吗?”   白和璧无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之前你不是说一周一万的伙食费太多了吗?”白和璧把自己身上名贵的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漏出扣子系到领口的白衬衫,他把黑色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上,满不在乎道,“我特地从我家老宅那边分了一条食品的供应线,有专人送新鲜的食材过来,你只要通过手机挑好了下单就行。”   不顾对有钱任性的生活而感到满脸震惊的靳敖,白和璧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从沙发旁边的柜子里,随手塞给他一个新手机:“手机号码和我的联系方式都给你存好了……这是我之前用的手机,现在不用了,扔了也可惜,就当废物利用给你了。”   靳敖认出那是几个月前烂梨子公司推出的新款,之前在课间休息的时候他还听自己的小胖子同桌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说他要是能有烂梨子最新的旗舰款手机,他死而无憾。   托对方的福,他也了解了一点潮流前沿的手机,据说这台手机刚发售时,都已经被黄牛炒到原价的三四倍了,现在的价格还是居高不下。   靳敖摸着手里近乎崭新而又昂贵的手机,觉得自己像是被金主保养的小白脸。   但是他没有拒绝,默默接受了。   通过这段时间和白和璧的相处,他早知道对方是一个有些独裁的人,不是很喜欢别人忤逆他,也很讨厌那种虚假的客套和人情往来。   一听到靳敖推脱来推脱去的,他就烦,这是对方的原话。   白和璧看着他收下了,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留下一句“你先做饭,我去冲个凉”,回卧室换下自己身上的白衬衫,准备洗浴用品。   哪怕厨房的油烟机的噪声很大,靳敖仍然能隐隐约约地听见隔壁卧房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在脑海里想象着,对方一步步褪下衣衫,在氤氲水气中隐隐约约的白皙身体被热水打湿,染上有温度的绯红,水珠亲吻着对方光滑的肌肤,落入那神秘的领域。   一时间,他面红耳赤,不知是被自己手下炒的菜熏的,还是被自己脑海里限制级的想象画面羞的。   白和璧这澡冲得不久,在靳敖准备第二道菜的时候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手上拿着一条洁白的毛巾,正轻柔地擦拭着额前的湿发,走到了靳敖身边,朝着男生耳语道:“……嗯,你炒的菜很香,我在浴室里都闻到了。”   靳敖被对方带着温热水汽、悄无声息的靠近吓到了,脑海里想象的画面成了现实,让他有些呆愣,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翻炒的动作。   白和璧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间,竟给他增添了些许柔和的气质,对方的胸前的浴袍大敞着,从靳敖的角度能隐隐约约看见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见靳敖不知为何停了动作,白和璧出声提醒:“你的肉要糊了……怎么这么不经夸?”   他口干舌燥,不敢回答,也不敢抬头看他白哥,因为一看对方,脑子里满是刚才自己意淫出来的羞耻东西。   靳敖慌乱地把熟过头的排骨捞出,盛在盘子里。   白和璧一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对方估计又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无语道:“我不是严苛的监工,来专门挑你做饭毛病的人……算了,我在这里也是妨碍你做菜,我先出去了,做完了叫我。”   听着砂锅里咕噜咕噜的冒泡声,靳敖这才手忙脚乱地应了声好,目送对方走出磨砂玻璃的厨房门后,才开始专心地对待自己手下的菜肴。   没过半个小时,靳敖就熟练地把三菜一汤全都做好了。   靳敖端着菜放到了饭厅的桌子上,去电饭煲处乘了一碗饭,出声叫坐在沙发上戴着金丝眼镜看金融杂志的白和璧过来吃饭。   白和璧抬眼,锐利的目光透过眼镜的反射更显得人禁欲冷清,唯有额前的碎发还潮湿着,给人增添了一点若有似无的柔软点缀。   见是靳敖来喊他吃饭,清俊的男人应了声好,慢条斯理地阖上金融杂志,把眼镜规规整整地折叠好,放进了眼镜盒后才朝饭厅走去。   白和璧落了座,见靳敖站在旁边不说话,于是疑惑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靳敖解开自己面前的围裙,低着头拘谨道:“白哥,我把饭做完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白和璧用手指扣扣饭桌,道:“留下来一起吃。”   靳敖抿唇道:“还是不了吧……我刚刚在外面吃过了……”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在撒谎,白和璧刚换下眼镜,有点不太舒服,于是眯起眼睛问道:“你不是刚刚才给我买完菜回来吗?哪里来的时间吃晚饭?不会是在外面又就着馒头配清水吧?而且,你觉得我一个人吃得下三菜一汤?”   靳敖看到他这个锐利的表情就有点发憷。   他拉开座椅,挑了个离白和璧最远的位置:“……好吧。”   白和璧又有些不满,公司里的人怕他也就算了,靳敖和他认识了这么久还怕他,他身上是有什么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东西吗?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到我旁边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男生欲言又止,最终遵从他白哥的命令,还是乖乖地地坐到了白和璧身边。   白和璧把碗和筷子推到他面前,刚刚洗完澡的泛红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男生结实的小臂。   这下靳敖连手脚都不会放了。   白和璧刚准备动筷,忽然觉得有些渴,于是站起来去饮水机面前接了杯水,声音由近及远:“……真不知道你一个大男生每天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哥你真的有点直男癌。   趁着对方背身,靳敖抿着嘴唇,在心里吐槽道。   在和宋时笠聊过天后,对方给他附赠了很多关于gay圈的知识,靳敖就像一个海绵一样,吸收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事情,圈子里面好的坏的,乱的不乱的,他都了解点皮毛,就连如今的一些网上用语他都能脱口而出了。   靳敖乖乖地陪他白哥吃完饭,期间经历了两人筷子夹到同一根生菜、和白和璧抢着汤勺乘汤等一系列尴尬事件,等到靳敖去洗盘子的时候,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白和璧拿纸巾擦擦嘴角,眼神不自觉落于高大男生认真和脏盘子大战的背影,听着哗啦啦的水声,突然有种烟火人间之感。   曾几何时,他也曾渴望能够拥有一个体贴的爱人,能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倾诉着生活中的罅隙点滴,一起共享着生活里的酸甜苦辣、柴米油盐,在回到家这个温馨港湾的时候总有一盏灯为他而留。   没想到这种幻想竟然在靳敖身上实现了。   白和璧摇了摇头。   ……或许他真的应该去谈一场真正的恋爱了。   他用舌头顶了顶自己的上颚,烟瘾犯了。   于是,他从电视旁边的白色柜子里取了自己的打火机,和一盒包装精致的烟,手指一夹,从中抽了一根出来。   转过身来,这才发现靳敖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白和璧问:“盘子洗完了?”   “嗯,”靳敖点头,随后又眼神游移地看向他手中的烟,“……白哥,你这是要抽烟吗?”   从靳敖的视角,他能看到对方葱白指尖蓝色简约包装的烟,上面印着他看不懂的文字,他唯一能看明白的,包装盒上简朴大气的海浪logo。   白和璧瞥了他一眼,答道:“是。”   见靳敖的眼神还在他手上的烟打转,白和璧收起了海浪标识的香烟盒子,放回到了靳敖不能触碰的柜子里,撂下轻飘飘一句话。   “小孩子别学抽烟。”   虽然靳敖很想反驳对方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子的,但是想到这样会让对方不开心,又悻悻止住了嘴。   白和璧看大男生似乎还对那盒烟念念不忘,于是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罐薄荷糖,丢给靳敖。   “这是我国外出差带回来的薄荷糖,你要不要尝一下?”   靳敖接过对方抛来的五角星形的透明瓶子。   通过透明的瓶身,他能看到里面满是黄色的小薄荷糖,每一粒都用塑料包装分装着,黄色的星状薄荷糖精致而易碎,像是从天上的银河偷来的星星。   靳敖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从罐子里轻轻倒出来两粒薄荷糖,以防这尖锐的棱角被磕碰破裂。   靳敖端详了一会手里的硬糖,才把宛如艺术品的薄荷糖捻进嘴里,薄荷的香气伴随着酸涩的柠檬后调愈发清爽,微凉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仿佛一阵青绿色的微风拂面,令人神色为之一振。   白和璧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被薄荷糖味道惊艳到的神色,才明知故问道:“好吃吗?”   靳敖点头:“好吃。”   白和璧在夜色下向男生伸出手,道:“那也给我来倒一粒。”   靳敖顺从地拿了一粒,轻轻放在对方的手心中。   “乖。”白和璧揉了揉男生毛糙的头发。   穿着校服的大男生耳根红了。   白和璧看着对方害羞的神色,轻笑一声,半弯着腰靠在阳台的黑色雕花栏杆上,呼吸着冷清的空气,舌尖压着星状的糖果,感受着清甜的薄荷香气在口中扩散。   深紫色的天边月朗风清,城市的霓虹灯光掩盖住了漫天繁星的光辉。   楼下的路灯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只有几盏被小孩打破了的,才能闭着眼偷会懒;老式小区里家家户户的窗口亮着黄光,偶有猫狗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白和璧不知何时吃完了糖,打开了金属打火机,“啪咔”一声滑动齿轮,点燃了他手里的香烟。   清俊的男人右手拿烟,用左手手肘撑着黑色的栏杆,有些宽大的真丝睡衣长袖衬衫松松垮垮地耷拉下来,露出他白皙而又流畅的小臂线条,经过月光的勾勒,显得十分具有情色意味;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只点燃的香烟,一缕若有若无的烟雾萦绕在他的周身,一点猩红在空中微微晃动。   两个人都没说话,享受着这静谧安然的氛围。   白和璧在看风景。   靳敖在看欣赏风景的人。   蓦然,城市边缘的郊区上空猝不及防地炸裂开一朵灿烂的烟花。   看着空中绮丽的烟花,这才让白和璧想起,今天好像是冬二十九,元旦的前一天。   而后,就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个接着一个的烟花在空中翩然起舞,开始了它们热闹的舞会,烟花破空的“咻咻”的声音不绝于耳。   白和璧悠远地望着远方在天空四散开来、五光十色的烟花,眼眸里的神色也被染上了几分绚烂。   他缓缓吐出一缕淡烟:“真美啊,靳同学,你说对吗?”   站在他一旁,被点到名的靳敖听到,心脏也剧烈的鼓动一下,敛目道。   “……很美。”   似是在附和白和璧的话,但似乎又有其更深层的含义。   对着大男生辞藻匮乏的称赞,白和璧嘴角微微勾起,瞥了他一眼,用纤长的手指夹走自己唇间的香烟,抖落被燃尽的烟灰,让那点被灰烬掩埋的红光重见天日,才将燃了半截的香烟又重新移回了形状姣好的唇边。   “小靳同学,新年要到了,你有什么心愿吗?”   靳敖看着白和璧眼底的好奇,思考片刻,掰着手指说:“我想让我妈妈身体好起来,白哥你能在新的一年里事业有成,我能在明年的高考中考出理想的成绩,上一个好的大学……”   似乎一口气说了很多个愿望,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白和璧轻笑:“没有,这些愿望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贪心不贪心的。”   靳敖摸摸鼻子,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放松笑容。   他看着面前神色局促的大男生,白和璧忽然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我帮你实现的愿望?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清俊的男人在皓月的光辉下笑了笑:“……就当我送给你的成年礼,也是你接下来要给我当大半年家政的赠礼。”   闻此,靳敖欲言又止,下意识想要拒绝。   “我现在没有……”   白和璧打断了他:“好好考虑之后再和我说。”   看着白和璧眼底认真的神色,青年一瞬间失语,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憋出了一个问题,“那我……可以留着这次机会吗?”   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白和璧有些哑然,但他还是道:“可以,只要你想好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白和璧凝视着烟灰色眼睛的青年,补充道:“……永久起效。”   靳敖抿着唇:“嗯,谢谢白哥。”   两人不再言语。   但靳敖原本假装平静的心境早就因为对方状似无意的话被打破。   他的目光,追随着白和璧唇边那熹微的火光飘忽不定。   第一次,青年靳敖感觉到自己血管中有什么东西在躁动不安,在心底的阴影里蠢蠢欲动,让他浑身燥热,难以纾解。   白和璧唇间的那点火星,似乎点燃了什么。   靳敖的喉结微滚。   ——他明白,在他心脏中如野火般摧枯拉朽蔓延开来的,是他抑制不住的欲望。   ——他彻底完了。   --------------------   终于能把这句开文之初我就很喜欢的话正大光明地写出来了!   “喜欢就是无数次心动的叠加”。   -   提前说一下,这周三不更,周四当日双更。 第56章 Chapter 56. 宓枝   看完烟花,两人互道新年快乐后就彼此告别了。   也许是昨晚心跳加速的后遗症,靳敖昨晚的梦里全是白和璧的身影。   第二天起床,靳敖看着自己湿透的裤衩子,心里暗骂宋时笠的脑子里全是黄色,都把他带歪了。   但毕竟做梦的是他自己,看了那么多“教学视频”的也是他,甩锅也不能甩得太厉害。   没有办法,靳敖在早冬最寒冷的时候起了个大早,久违地把自己的贴身衣物亲手洗了,湿漉漉的灰色内裤迎风招展地晾在阳台外边,看得他一阵害臊。   做完这一切,洗漱完,靳敖就收拾一下自己的衣服,去到白和璧家里给他做早餐。   到白和璧家的时候,对方也已经起了,穿着真丝睡衣正在给自己磨咖啡豆泡咖啡,见他来了慵懒地道了声“早上好”就没管对方了。   因为昨天晚上乱七八糟的梦,靳敖没敢用正眼看他,闪身进了厨房,把冻在冰箱里、他昨天白天做好的玉米猪肉和白菜牛肉的饺子热水下锅煮了起来。   等到一个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浮起来,厨房里弥漫着饺子的香味和热气,他才叫白和璧来吃早餐。   在餐桌上,靳敖提出中午想要去医院看妈妈要请个假的要求,晚上再给白和璧继续做饭。   上次,那群混混来医院找他妈妈的事情还是败露了,尽管靳敖和桐教授口风都很严,没说什么,但挨不住宓枝隔壁病房的病人的闲言碎语,那些支离破碎的流言还是传进了他妈妈宓枝的耳朵里。   在宓枝的侧敲旁击下,靳敖不敢继续瞒着,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包括自己在酒吧打工、白和璧救了他等一系列事情全盘托出。   他不愿意让他妈妈除了在抵御病魔外,再为他的事情劳费心神,所以很严肃地告诉她事情已经被解决了,让她不用担心。   他还和他妈妈说,他在白和璧这找了份条件优渥的兼职,顺带还能为自己学习减负,这已经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了。   听到靳敖的请假需求,白和璧爽快地答应了对方。   靳敖话音刚落,他妈妈宓枝就打电话来了。   男生向白和璧道了声歉,就从自己的兜里掏出自己的那台老式板砖机,离开餐桌,到阳台去和他妈妈说话了。   白和璧看着男生背影消失在门帘后,自己端起碗,开始吃起靳敖给他自制的水饺,除了常规煮出来的水饺外,对方还做了蒸饺和煎饺。   说实话,对方包的饺子样子比不上外边酒楼做的精致,但胜在皮薄馅大,每一个饺子都撑开了肚皮,放足了香味,满满的分量让人吃着很过瘾。   为了照顾白和璧的口味,靳敖还摆了两碟调料,一碟醋,一碟酱油。   白和璧从碗里拎起一只饱满的水饺,放进了嘴中,牙齿才刚刚磕上去,晶莹剔透的饺子皮就破了,内里鲜美的汤汁喷薄而出,清爽的蔬菜和被剁得很碎的肉馅难分你我,完美得宛如一体,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白和璧觉得不错,于是多吃了两个。   等到靳敖回来,他才发现对方抿着嘴,脸上似乎带着紧张和犹豫,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他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   “啊……”靳敖犹疑片刻,还是说出了刚刚电话里母亲的提议,“我妈妈说,她很想亲自向你道谢,问你有没有时间和她在外边见一面,当面和你聊一聊?”   白和璧沉吟片刻,但这陷入思考的举动却被靳敖误解。   男生知道对方的时间宝贵得很,一脸为难道:“白哥,你要是没空的话也可以拒绝的,我和我妈妈说一下,让她以后再和你约?”   白和璧不知道自己无心的沉默竟然让靳敖想了这么多,有些哑然。   ……他还没说不去呢。   他朝靳敖轻轻点了头,道了声“我去”。   毕竟他也很好奇,能教出靳敖这么个特立独行的大男生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和璧看了看自己的行程表,对靳敖问道:“今天怎么样?”   靳敖被对方雷厉风行的举措打了个措手不及:“啊?今,今天吗?”   白和璧把碗里最后一个饺子吃下去,啜了口咖啡:“嗯,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今天休息,有时间陪你去一趟。你今天不是要去医院陪你妈妈吗?正好我也跟着你一起去。”   靳敖摸摸鼻子:“那好吧,那我和我妈妈说一声,我现在去定外面的饭馆……”   闻此,白和璧放下咖啡杯道:“不用了,你妈妈她还生着病,频繁跑动对身体不好,我去医院看她就好。”   看着眼前把一切都安排好的白和璧,靳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用灰色的眼睛盯着白和璧,随后低下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   白和璧在家里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因为是去见靳敖的妈妈,所以他就没有选择穿戴过于正式的服装。   他挑了件白色的兜帽衬衫,下身配了条暗蓝色的牛仔裤,踩着双运动鞋就和靳敖出门了。   靳敖看着他身边坐在驾驶座上清清爽爽的男人,不免有些晃神。   平常对方那过于沉稳冷静的气质和正式的穿搭,总让靳敖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而如今白和璧只是简简单单的换了身青春洋溢的衣服,这才让他对白和璧的还在上大学,是个大学生的事实有了实感。   这种变化,就像神祗是走下了云端,终于让靳敖可以凑近曾经完全够不着的人,触摸得到对方的一点身影了。   靳敖捏紧了自己的手指,警告自己不能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白和璧专注于开车,完全没注意到靳敖那小脑袋瓜子里胡思乱想的内容。   看望病人总得带点东西,白和璧不仅从家里带了份首饰当做礼物,还在在路途中途经的花店和水果店里买了点礼品,权当一点小心意来送给靳敖的母亲。   看到水果和花篮那动辄成百上千的价格,靳敖说什么也不愿意要,可是白和璧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从来不由得其他人反驳,毕竟千金难买他乐意。   一路平稳,两人很快就到了S市第一人民医院。   白和璧跟着靳敖,来到了病房门口。   靳敖弯起手指叩了叩门,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房间里传出。   “是敖敖来了吗?”   白和璧瞥靳敖一眼。   ……敖敖?   这小名蛮有趣。   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小名的靳敖红着耳根,躲闪这白和璧戏谑的眼神,隔着房门应了一声:“妈,是我。”   他随后推开房门,对躺在病床上的母亲道:“妈,这位是我和您提到过的,帮了我很多忙的白和璧,白先生。”   他又转过身来,朝着白和璧介绍道:“白哥,这是我妈妈宓枝。”   即使是见惯了俊男靓女的白和璧,在见到宓枝的那一瞬间,都不由得感叹道,有的人天生就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即使什么都不做都能成为一副美丽的画。   宓枝躺在床上,人很瘦,羸弱的手臂上满是针孔,头发都被剃光了,但就算是这样也难掩对方那出尘的气质,眉眼如画,像是从诗里走出来的温婉秀气的大家闺秀,她望向两人的眼睛里还有种少女的天真,似乎并未被苦难的生活所磨损。   面对白和璧这个陌生人的到来,宓枝有些意外,用手臂支撑着躯体,想坐起身,可是被药物和病痛多年侵蚀的身体已经让她手脚发麻。   靳敖快步走到床边,熟练地把枕头垫在她身后,扶着她坐了起来。   白和璧朝对方微微颔首:“宓女士好。”   宓枝抱歉地点了点头,苦笑道:“啊……白先生好,由于我的身体原因,有失远迎,本来应该是我主动邀请您到外面坐下来喝个茶的,没想到你直接来了,真的非常抱歉。”   白和璧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没事的,您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尔后,白和璧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首饰,就把黑色丝绒的长方形首饰盒打开,递给了宓枝:“这里是我给您准备的一点小礼物,请您收下,您看看这合不合您的心意?”   白和璧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宓枝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仔细地查看着对方赠予她的首饰:这是一尊玉佛,由通体碧绿的翡翠雕刻而成,水头饱满晶莹,做工精细,摸上去温润如羊脂,细腻如丝绸,而雕刻其上的人物栩栩如生,眉目有神,宽大的衣袖仿佛随时都会乘风飞舞,连其上的小粒佛珠和装饰都被细细描摹。   宓枝用苍白的指尖摩挲着成色极好的翡翠吊坠,难掩眼中溢出的惊艳:“这是上品龙石种翡翠做的吧?……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她说完,就把盒子合上了,然后直接退给了白和璧。   白和璧又推回去,浅笑道:“首饰本来就是给人带的,放在家里也是蒙尘,倒不如送给合适的人,您我看就挺合适的,不必在意价钱的问题。”   宓枝还想反驳,但白和璧却把丝绒盒子自然地放在了床头,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方面:“您对首饰有些了解?”   她没想到白和璧会问这个问题,怔忪片刻后,在好看的杏眼里有怀旧的神色:“我以前是个珠宝收藏的爱好者,闲来无事就喜欢摆弄这些物件,因此也对这些有一点粗浅的了解。”   白和璧心下了然。   看来靳敖他妈妈以前的家世应该很好,不然养不起她这烧钱的爱好,也难怪靳敖的家教这么好。   他夸赞道:“您很厉害,我对于珠宝这方面可是一窍不通,如果以后有关于收藏珠宝的方面的内容,我还得向您请教。”   宓枝笑道:“哪里,我也就是普通的爱好者的程度,算不上什么专业的鉴定师……不过如果你有需求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看一看。”   白和璧诚恳道:“那就麻烦您了。”   宓枝好奇地打量着白和璧身上的各种名贵装饰,尤其是对方手腕上的那只限量版百达翡丽腕表:“白先生是做什么的?”   白和璧答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兼富二代而已,满身铜臭味,不值一提。”   宓枝笑道:“白先生说话真风趣……”   之后,两人再话了几句家常,宓枝的声音就有些嘶哑了。   她咳嗽了两声,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也插不进嘴的靳敖听见了,就提出去给两人打杯水的请求。   等到靳敖回到病房门口,两人又开始了聊天,只不过话题已经从他们自己,延伸到了靳敖身上。   高大的男生没直接进去,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反而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偷偷地听着两人之间的谈话。   宓枝道:“……敖敖这孩子就是倔,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闷骚得可爱,真的非常感谢您对敖敖的关照。”   白和璧瞥了眼门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着说:“他的确挺可爱的,我帮他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靳敖悄悄后退半步,以防被人察觉到他在偷听。   宓枝摇头,轻轻咳嗽两声:“是吧,你也这么觉得的?他就随了他爸爸的性子,自以为把心里想的东西埋得很好,可实际上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傻乎乎的……真不知道他以后到社会上要怎么生活下去。”   白和璧笑而不语。   “除此之外,敖敖他脸皮薄,有些感谢的话不敢直接讲出来,所以就由我来和白先生你说吧,”宓枝笑道,再道了一声感谢,“还要多谢你照顾了我们家敖敖,你帮他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们家小靳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事,才能遇上白先生你。”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多谢。”   宓枝眼神望向阳光灿烂的窗外:“以前,敖敖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大晴天,他爸爸让当时一个很有名的大师给小靳算过,那个大师说他前半生命途坎坷,如龙卧浅滩,后遇上贵人和机遇后才能扶摇直上。起初我是不信这种听起来就神神叨叨的东西的,觉得这就是些骗钱的,可是……”   病床上病弱的女人顿了顿,眼神悠远一瞬,有瞬间回神,然后朝白和璧带着歉意笑道:“……后来的我却不得不信。”   白和璧保持聆听者的姿态,没有说话,他知道对方需要一个情感倾诉的口子,面对他这样一个姑且还可以信任的人,讲述压在心底里的故事最自然不过。   尽管他也蛮喜欢听靳敖以前的故事的。   这让他有一种像是悬疑故事里的侦探,对方的叙述正好满足了他一层一层地剖析事件迷雾的好奇。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宓枝继续道。   “他爸爸因为车祸去世了,而我又躺在病床上帮不了他一点忙,这才养成了他现在这幅样子,”宓枝又叹了一口气,“唉……说到底,还是我们做父母的没尽好职,没能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无忧无虑的成长,也没能好好地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人。”   “您这话说得就有些偏颇了,”听到这,白和璧忍不住出声反驳道,“我倒觉得是您太尽责了,把靳敖教的很好。”   宓枝讶然地看着白和璧。   白和璧含笑道:“小靳同学远比您想象的要成熟很多,他有远超同龄人的毅力和坚韧,他一个人也能把自己和您照顾得很好,靳敖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这也是我愿意帮他的原因……毕竟,谁不喜欢一个惹人喜欢又傻乎乎的小同学呢?”   听了白和璧的这话,宓枝这才跟着他笑了起来。   宓枝看着白和璧,忽然道:“当年那位大师的话还是说对了……现在看来,他的‘机缘’好像就是你啊。”   白和璧摆手:“您过誉了,我担不上‘机缘’这个称号,我顶多算是个星探,发掘了他自己本身的光彩而已。”   两人一齐笑起来。   等笑完了,宓枝这才想起他们谈论的主人公似乎一去不返很久了。   “敖敖呢?打杯水这么久还没回来?”   靳敖知道自己不能再偷听了,用牙齿抵了抵自己的犬齿,于是端着两杯水,用手肘推开了门,对着谈笑正欢的两人道:“……水来了。”   病房里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   一道带着他熟悉的柔和,另一道则携着别样的兴致,这分别是宓枝和白和璧投来的视线。   靳敖的心脏没有由来地紧张一瞬,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里水杯递给两个人,道:“还需要什么吗?需要的话我再去拿。”   宓枝和白和璧都说没有,两人这才收回视线,喝了口水,继续聊了起来。   靳敖松了一口气。   一场对话宾主尽欢,就连靳敖也时不时插了几句嘴来活跃气氛。   直到最后,白和璧瞄到墙上的时钟,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思及病人需要多休息,他这才提出告辞的请求。   宓枝得知白和璧要走,还有些不舍:“……和白先生聊天很舒服呢。”   白和璧嘴角噙着浅笑:“我也觉得和您聊天很舒服,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了解了不少靳敖的趣事。”   他看看手机上的消息通知:“我等下还有点事需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   宓枝轻轻颔首,道:“嗯,白先生下次见。”   靳敖沉默不语,等到白和璧走出病房门,这才主动提出要送白和璧下楼。   到了医院门口,白和璧转身,盯着身后拘谨的男生道。   “你有一个好妈妈。”   靳敖抿着嘴唇:“……谢谢白哥。”   “当然,你也很好。”白和璧摸了摸大男生的头,又亲昵地拍拍对方结实的小臂。   靳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他垂着自己烟灰色眼睛点头,被白和璧“动手动脚”得脖子根都红了。   看着靳敖黄花大闺女第一次上花轿的表情,白和璧忽然起了逗弄男生的心思。   他笑着道:“你说对不对啊……敖敖?”   面对这句调侃,靳敖彻底红了脸,连完整的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和璧看他闷骚的样子,完美符合他妈妈对他精确的描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顾靳敖是个什么复杂心情,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后,就转身潇洒地走了。   ***   送走了白和璧,靳敖又重新回到安静下来的病房,听着窗外后花园里洒水器向外呲水的沙沙声,望着窗外被镶了金边的树叶发愣。   他从没想过,在白和璧的眼中,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形象。   宓枝看着自家儿子已经初具成年男性魅力的英俊侧脸,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忽然,她唤了靳敖一声:“敖敖,你过来一下。”   靳敖瞬间回神,踱步到自己的母亲身边,俯下身子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妈?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去叫医生吗?”   但出乎靳敖意料的,宓枝眨了眨自己好看的眼睛,狡黠地坏笑道。   “敖敖,你实话告诉我……”   “你是不是喜欢白先生呀?”   --------------------   下章回忆结束,两个人准备进入谈恋爱预备期啦!   今天提早办完事了,就按照之前约定更新了,大家周五见! 第57章 Chapter 57. 追求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靳敖一瞬间血气上涌:“妈!你别乱说!”   宓枝含笑,静静地看着靳敖从脖子根红到脸上,自己的心思全然暴露却不自知的姿态。   靳敖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站在床边偏过头去,不敢去看自己的母亲:“……妈,我去给你削个苹果。”   宓枝却拉住了自家儿子的一只手,坚定地把对方微微发颤的手包裹在自己手掌之中。   很难想象,哪怕宓枝在经过五年病痛折磨后,她掌心的温度依旧和靳敖幼时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来自母亲温暖而细腻的触感让靳敖僵在原地。   “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了解吗?”宓枝安抚着拍了拍靳敖的手背,嘴角挂着温婉的浅笑,“你看看你那个眼神,刚刚在我们谈话的时候,眼珠子都直直黏在人家的脸上,人家去哪你的眼睛就转到哪。”   面对母亲的调侃,靳敖无力招架:“妈——”   宓枝看着他害羞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靳敖脸上有这么生动的表情了,也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自从那场改变了他们生活轨迹的车祸后,靳敖就很少在她面前有过多的情感波动了。   即使生活再艰难,心情再难过,靳敖都会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不把这些糟糕的情绪传播到宓枝身上,为的就是不让她这个躺在床上的病人在忍受病痛的同时,还要遭受负面情绪的侵袭。   因为靳敖知道,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了。   宓枝眼神里是如雾般化不开的忧愁和愧疚,但又带着对自家儿子长大了的欣慰和自豪。   “你喜欢,那就要大胆一点啊,”宓枝柔和地看着自己情窦初开的儿子,眼神变得有些怀念,“当年你爸爸也是像你一样的闷骚,我都问到他头上了,他还在死鸭子嘴硬说什么‘耽误不起我的后半生’这种傻话,当时真后悔没把他那样子录下给你看看,和你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   靳敖红着脸低头,不肯承认自己是害羞了。   她摸了摸大男生的头发。   靳敖顺从地让她顺毛。   忽然,靳敖这才反应过来:“妈,你不反对我是同性恋?”   宓枝嗔怪地看他一眼,反问道:“这是你的选择,我为什么会反对?我最多就会反对一下你早恋的事情而已。”   靳敖抬头看着他妈妈,鼻子有点酸。   宓枝摸着自己儿子的耳朵:“要知道,我和你爸爸可比你大胆多了,你还只是喜欢男孩子而已,这最多就算个毛毛雨……”   她呼了口气,随后提起了从来没有和儿子解释过的往事:“而我和你爸爸当年是私奔出来的,两个人懵懵懂懂地从国外跑到了华国,最终在这里安居乐业,才生下了你。”   靳敖讶然地看着神色温和的母亲,仿佛这种惊天动地的往事,只不过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野花般微不足道。   宓枝眼神悠远:“有机会的话,我再把我和你爸爸之间的事情,好好说给你听……”   “而且,”她俏皮地笑了笑,“我现在有点饿了,想吃点东西,不想讲故事。”   靳敖知道,和白和璧聊完,母亲已经够累了,而且在谈及自己父亲的同时,那些隐藏在心底的伤疤会被不可避免得被情绪的浪潮拍打上岸。   而如今的宓枝不想被悲伤打破这来之不易的恬静安逸。   他抿着唇,道:“嗯,我去给你拿粥。”   在靳敖即将走出病房门之时,宓枝忽然道。   “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只有你有能力了,才能追上喜欢的人,才能守护你自己的喜欢,”她悠悠地吐出一口气,似是在说他,又是在说自己,“毕竟,白先生是那么一位优秀的人啊……”   靳敖失声。   当年还青涩的男生把他母亲这句话一直记到现在。   虽然不在场,但是一直被cue到的白和璧还是在坐上车的时候似有所感地朝医院望了一眼。   他打开电台的广播,里面放着郁可唯的《路过人间》。   通透从容的女声伴随着娓娓道来的吉他声,让白和璧不自觉放缓了开车的速度。   他心里还想着和宓枝之间的交流很舒服。   只不过,当时的他没想到的是,这是他和靳敖母亲见的最后一面。   ***   翌日清晨。   白和璧比靳敖先醒。   到了后半夜,白和璧就没做梦了,他只感觉自己像是处在什么熔岩地狱,身体被铁链捆在因温度过高而发红的处刑架上,灼热的蒸汽时不时扑到他的脸颊上,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终于,他被热醒了。   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这才明白睡梦中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象了。   他正被火力很旺的靳敖牢牢地锁在怀里。   英俊的男人以一种极其富有占有欲的姿态搂着白和璧,对方的鼻息正随着平稳的呼吸拍打在他的脸上,双方的四肢暧昧而亲近地缠绵在一起,难分你我,宛如交织蜿蜒的藤蔓。   男人手臂的肌肉结实而有力,宽阔的胸膛让被怀抱着的人很有安全感,极富成年雄性生物的魅力。   白和璧细细打量着对方英俊的侧脸。   曾经的青年早就已经已经翻天覆地地变了个样子,而他仿佛还停留在过去,还在用着陈旧的眼光来看待对方。   他不得不说,他曾经的判断是对的。   靳敖长开之后,的确是他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挺直的鼻梁为他增添了成熟男性的英气,深邃的眼窝让人不自觉沦陷其中,几乎每一处细节,都长在了白和璧的审美点上。   对方锋利的眉眼里带着他最喜欢的真诚,仿佛只要是他做出的承诺,哪怕赴汤蹈火、跃经千山万险都会为他达成。   思忖到这里,白和璧忽然想通自己当年为什么会救下高中时期的靳敖了。   他是个悲观的理想主义者,既期望童话的发生,又全盘否定童话在现实生活中存在依据。   俗话说,人越是渴望某种东西,就越会被那种东西所吸引。   而年轻的靳敖身上,恰恰具备了白和璧最渴望的东西。   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耀眼夺目的光。   哪怕对方当时仍深陷于泥潭之中,但那种发光体自带的熹光仍会让白和璧为之着迷,一旦用清水洗濯之后,便彻底掩盖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光彩。   白和璧作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他却从来都不喜欢这种光环加身的感觉。   这虽然让他锦衣玉食衣食无忧,有着别人想象不到的财富和自由,但他并不快乐。   因为父母的繁重事业,他过分早熟地接受了年幼时父母常年不在身边的陪伴,每天对着冷冰冰又空荡荡的屋子举足无措,他在最需要充沛爱意灌注的阶段举足无措,就像结稻前的禾苗没有接收到充足的水分,哪怕后续再添加充足的肥料,都不能弥补他心里的那处幽深的空洞。   与此同时,许许多多外界人的非议和来自阶级的规则牢笼更是让他隔绝了与其他人的沟通和交流,甚至是八岁那次想致他于死地的绑架,更是让他留下一生惧怕幽闭黑暗环境的后遗症。   他用冷漠构筑了自己的外壳,刻意压抑着自己隐埋在基因深处对爱的病态渴望。   而这时,靳敖出现了。   对方经受过白和璧想象不到的磨难,但对方眼底的澄澈和诚恳不会说谎。   ——他是一个被爱抚养长大的孩子。   在他见过宓枝之后,更是觉得对方这种性子的难能可贵。   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浑身披满苦痛的荆棘,靳敖也能毫无顾忌地去接受爱,去肆无忌惮地表达爱。   早在那个年夜,白和璧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好感。   哪怕他没有亲口诉说对他的好感,但彼时的对方只要站在那里,他就能感受到对方青涩的爱意,那种难以抑制的心情是不能被掩盖的。   在靳敖年少时的那份懵懂的感情让他招架不住,所以他刻意地忽略了对方的情感需求。   而且他当时只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因为青春期荷尔蒙的错觉,才把感激的情绪当做喜欢,还是单纯的不切实际的少年幻想,让本来是直男的靳敖对他有了一些好感,所以他选择假装不知道,但他心怀末微的愧疚还是让他对靳敖有了旁人不能企及的纵容。   直到对方猝不及防的出国,他才松了一口气。   白和璧静静地盯着面前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不自觉地用手指轻轻触碰对方帅气的侧脸。   然后,似乎是感觉到了这种若有似无的抚摸,靳敖的眼睑微微颤动,黑色纤长的眼睫毛也随之颤抖。   时隔五年时光,白和璧又和那双烟灰色的眼睛近距离对视。   即使度过了这么多个岁月,灰色的眼睛里仍然是他最熟悉的色彩。   两个人没有说话,安静是对这种氛围最好的注脚。   突然,靳敖把人搂得更紧了一点,把对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   白和璧没有反抗。   他有一点贪恋对方怀里的温度了。   他睁着眼,听着对方胸腔缓缓的振动,失真的话语与对方的心跳声同频共振。   “哥,我昨天晚上梦见我们刚认识时候的事情了。”   男人似是在回忆梦里的场景,回忆着那个被烟花绚烂色彩点燃的夜晚。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靳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莫名的魔力,“你当时问我,有没有什么心愿需要实现,我说我想要把那次梦想成真的机会留着……”   “……而你当时说,可以,”男人重重咬着那两个字的承诺,低沉地道,“这是你说好的,那就不能反悔了。”   白和璧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他抬眼望向对方。   靳敖轻轻笑了下,烟灰色的眼睛里溢满了认真。   “我现在想要兑现五年前那个新年夜里,你答应我的那一个永远不会失效的承诺。”   褪去青涩,成熟而英俊的男人举起怀里人的右手,低下头,不带情欲色彩地细细啄吻着白和璧的手背,宛如一个忠诚的骑士。   “哥,我想追你。”   --------------------   人生有三样东西无法隐瞒:咳嗽、贫穷和爱。   -   写作“追求”,读作“恋爱”! 第58章 Chapter 58. 生日   三个月后,白氏集团清楷公司。   作为林啸下属的两位女性助理正在享受着来自大自然馈赠的下午茶。   长头发、妆容精致的女助理对自己的短头发闺蜜进行着女生们之间的悄悄话环节。   刚刚完成工作回来的长头发女生掀开系着粉红色蝴蝶结的包装袋,诧异地往里看了一眼:“靳先生今天又送东西来了?”   短头发女生早就把包装拆了,把里面的蛋糕展示给对方看:“是啊是啊,我还记得他前天送的是水牛乳波波奶茶,昨天送的是法式五彩马卡龙,今天的是草莓麻薯蛋糕……靳先生真的有心了,就拿今天的蛋糕来说,我还记得这个牌子是开在S大附近的那家网红店,之前我馋了好久一直买不到,每天去都在排队……”   长头发助理“啧啧”两声,眼神不自觉往深处的那间总裁办公室瞟了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靳先生这是铁了心要追咱们顶上的那位啊……”   短头发助理塞了块蛋糕到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啊,真好吃!”   短头发又托腮道:“不过,照你这么说,咱们是不是要有新老板娘了啊?”   长头发助理也拆开尝了一口:“这可难说,白总这么优秀的人,身边可不乏追求者呢。”   短头发助理含着塑料叉子:“不过我还是觉得靳先生的成功率很高噢,你还吃着靳先生给我们发的下午茶呢!”   长头发助理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再加上蛋糕的糖衣炮弹诱惑,心中的天平也缓缓地往那位高大英俊的靳先生倾斜。   她心里哼哼道,自己终究是被万恶的资本主义腐蚀了!   只是没想到,刚刚还只存在两人交谈中的“靳先生”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靳敖刚推门进来,就听到白和璧的两个助理小姑娘在偷偷讨论着有关他的话题。   但这“偷偷”未免也太大声了点,他还没进门,都能听见这两人之间的近乎“透明”的密聊。   他扫了一眼刚刚还在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女生,善意地咳嗽两声,提醒这两位上班时间还在开小差的助理。   两位小姑娘顿时严肃起来:“……靳先生好!”   靳敖稍稍点头:“你们好,我来找你们白总,请问他现在在办公室吗?”   长头发助理把蛋糕藏好,推了推眼镜,恢复到一副职业精英做派,而一旁的短发女生也已经把蛋糕吃完了,正拿着纸巾擦嘴。   长发女生回答道:“白总他现在在楼下开会,估计得还要一会才能上来,您先在这里等一下。”   接着,她要对每一位来访者做检查,就算是靳敖也不能例外,于是出口询问道:“顺便请问一下靳先生有白总的许可或者邀请吗?我们需要确认一下您的身份和接受到的邀请。”   靳敖“嗯”了一声,随后调出自己和白和璧的微信聊天记录。   长头发助理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聊天记录,初步确认了和靳敖约定见面的就是白和璧本人。   因为他们白总最近把头像换成了自己养的小黑猫,所以很好辨认,之前他还问过自己关于养猫的一些事情呢。   但她还是有点为难,因为没有白和璧亲口下达的指令,单凭聊天记录还是不能放他进去。   长发女生委婉地和靳敖阐释了自己的难处。   靳敖也没想到白和璧竟然没和自己的助理通报一声,顿时有些无可奈何。   短发女生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要不您先在休息室等一下白总?”短发女生话音刚落,就看到门口的两个熟悉身影走了过来,“……啊,林特助和白总回来了。”   白和璧正和身边的林啸商讨着什么,一抬头,就望见了用亮晶晶眼神盯着他的高大男人。   白和璧有些讶然,先朝靳敖点点头后,就偏过头去,对着林啸吩咐两句,就让对方走了。   接着,白和璧快步走向靳敖,朝对方使了个眼色后,靳敖就乖乖地黏在他的身后,像块巨大的香口糖。   白和璧用指纹解锁自己的办公室后,靳敖也跟着一起挤进了门缝。   等到靳敖跟随着白和璧挥袖而去,看着两个人结伴离去的背影,长头发助理才反应过来什么,拉过旁边的自家姐妹怪叫起来。   “你刚刚看到靳先生给白总的微信备注了吗!?”   短发女生敲着自己脑袋:“啊?我刚刚没仔细看!不过我好像是看到了第一个字,好像是老,老什么的……”   冥思苦想的两个人忽然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出那个能震撼她们一整年的称呼。   “……老婆!?”   ***   办公室里的暖气一直开着,刚进来的白和璧有点热,就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挂在自己的真皮老板椅上,劲瘦的腰身被白色的内衬勾勒得十分好看。   他放松地坐在椅子上,解开自己衬衣领口的一枚纽扣,漏出颈部光洁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喉结。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现在还敢来我办公室了?”   靳敖装作不经意地瞄了几眼,又收回视线,随后委屈地抱怨道:“白哥,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白和璧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发现已经六点钟了,早就超过他们约定见面时间的半个小时了。   ……他开会开得忘了时间了。   自知理亏,白和璧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靳敖还在哼哼唧唧:“我都在下面的大堂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给你发了信息也不回,没有办法,我就自己先上来找你了。”   白和璧无奈道:“行,是我的错。”   靳敖得寸进尺地坐在白和璧对面的椅子上:“那你今天要补偿我。”   哟,蹬鼻子上脸了。   白和璧瞥了眼眉飞色舞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靳敖用手指扣扣桌面,用那双烟灰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和我出去一起吃饭,我订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粤菜馆,还提前点了你最喜欢吃的小笼包。”   这说着吃饭,实则想要和他双人约会的意图不可不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被靳敖这么一说,白和璧的确有点想吃对方提到的那家粤菜馆的小笼包和蟹黄烧麦了,他最近因为新年刚开业工作繁忙的原因,最近的午餐和晚餐都是在公司食堂随便解决的。   倒是靳敖这三个月以来,一直坚持不懈地给他投喂零食点心,让白和璧没因为劳费心神而减重,他反而还胖了一斤。   白和璧思忖片刻,觉得何乐而不为,反正不是他劳心劳力地去抢位置。   他爽快应好,处理完了剩下的工作,就提早下了班。   靳敖跟着白和璧坐电梯下到了地下车库,自己拿了白和璧的车钥匙,自然地坐到了驾驶位上点火,摆足了一副白氏特聘司机的派头。   白和璧本来想坐到后排,但靳敖却拦住了他,固执地让他坐在副驾驶上。   男人状似无意地说:“白哥,以后我开车你都坐副驾驶吧。”   白和璧一向对这种座次安排没太大需求,因此很顺从地按照男人的安排坐下了。   但当他在坐上副驾驶的一瞬间,白和璧忽然想到网上的一个说法。   “只有自己的爱人,才能坐副驾驶这个专属位置。”   ……他不会是这个意思吧?   白和璧怀疑地看他一眼。   靳敖坦坦荡荡让他看。   白和璧觉得自己想多了,但坐都坐上了,还有什么好扭捏呢?   自从靳敖掀开他们之间的那层薄纱之后,各种暧昧的行径就越来越得寸进尺和明目张胆了。   这背后最关键的因素,还是他跟被人下了蛊一样地说了声“好”之后的结果,然后两个人就稀里糊涂地变成了这样模糊不清的关系。   他们现在既没有实质性关系,也没有名分,但表现出来的默契却宛如天成。   在当时那样恬静的清晨氛围,面对着靳敖那样清澈的灰色眼睛,白和璧是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结果就是,白和璧走了他此生走过最长的路——靳敖的套路。   对方那套路使的,简直就是“王八住新家,一套又一套”。   白和璧都疑心对方是不是把网上所有现成的言情小说剧情走向全都背了出来,能够出一本恋爱宝典大全。   昨天说在街边看到很漂亮的首饰买来送给他,今天说两只小猫没见面要在一起玩一玩增长感情,明天又说自己做了饭要不要来他家一起吃,现在又在“贿赂”他的员工给自己助攻。   想到这,白和璧不由自主地长吁一口气。   反正不是自己出钱,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还是自己的默许态度助长了对方的嚣张气焰。   话虽如此,白和璧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坐在驾驶位的靳敖听到了白和璧的这声气音,不禁开口询问他的情况:“白哥,怎么了?”   白和璧摇头,表示自己有点累,不想让驾驶员分心。   靳敖有些心疼地看着白和璧眼底的倦意:“那哥你先在车上睡一会吧,到了我再叫你。”   从早上七点一直工作到现在的白和璧被他这么一说,也的确有些疲惫了,于是半虚着眼应道:“……好,麻烦你了。”   “没事,这不麻烦。”   靳敖趁着红绿灯的间隙,贴心地把副驾驶位的座椅高度调低了一点,把车窗摇开一条小缝通风,方便白和璧休息,然后从储物柜子里抽出一条粉红色的珊瑚绒毛毯,小心地披在对方的身上。   白和璧本来眼皮都快完全闭上了,身体上柔软而顺滑的触感又让他一瞬睁眼。   他瞥了眼自己覆在自己身体上的毯子上Hello Kitty的大脸,欲言又止,本来想问靳敖这个毛毯是不是在N市旅游时买的,但大脑带来的困意让他无瑕再去提问。   身边男人强势又温柔的气息包裹着他的思绪,让白和璧感觉到莫名的舒适。   恍恍惚惚间,他就着温暖的毯子睡着了。   ***   等到白和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白和璧掀开自己身上的毯子,不是很清醒地看着车窗外已经昏暗下去的夜景,暖黄的路灯已经亮起,远处只余一条绯红色的残阳余晖。   靳敖静静地看着对方刚睡醒的样子。   白和璧此时已经完全卸下了在工作时的冷静状态,脸颊边的弧线都被远处的粉红色霞光柔和,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待理智回笼,白和璧才撑起自己有些发软的四肢,慵懒伸了个懒腰,像是只矜贵的猫。   白和璧朝着托着下巴、盯着他发呆的靳敖问道:“不是说到了地方就叫我起来吗?”   靳敖收回视线,把还带着白和璧体温的毯子小心翼翼地叠好,趁对方不注意偷偷伸出手指蹭了一下,才将其恋恋不舍地放进了柜子里,回答道。   “这也才刚到没几分钟,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叫你起来,”靳敖把车窗摇上去,按了下驾驶座旁的“解锁”按钮,“啵”的一声把车门解锁了,“既然白哥你醒了,那我们就下去吃饭吧。”   白和璧嗯了一声,没在这上面纠结太久,下了车跟着高大的男人进了灯火通明的粤菜馆。   这家粤菜馆叫“贤竹阁”,是S市的老字号,已经有快百年的历史,很多的商业宴请都会挑在这家酒楼来承办,白和璧不仅在请客户吃饭的时候把这家粤菜馆当做首选,私底下也很常来。最重要的,当属主厨作为五星级粤菜师傅最为重磅。对方做的菜不仅好吃,还好看,精致的粤式点心让人垂涎三尺。   “贤竹阁”环境清雅,对客人的隐私保护也做得好,每一桌都有独立的包间,用竹编的栅栏分离开来。   靳敖和前台的服务员沟通后,就有对方带着他们两人去对应的包厢用餐。   在大厅到包厢之间还建了一个小花园,白和璧和靳敖随着服务员的指引踏上了乳白色的石桥,仿真的小溪流水潺潺,干冰升华吸热导致的液态水珠烟雾缭绕在足底,倒真有一点人间仙境的味道。   在包厢落座后,靳敖把菜单推到白和璧面前,道:“白哥,我已经提前点了一些菜,你看看还要不要加点什么你喜欢吃的东西?”   白和璧翻了翻小票,发现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都已经被点了,于是他也照着靳敖的口味给对方点了两三个菜,随后递给了对面的男人,哪怕粤菜糕点小巧精致,说人话就是分量少,但点的数量太多了,他都怕他们两个大男人吃不完。   靳敖看了眼白和璧新加的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他的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勾了勾。   ……哪怕过去了五年,他白哥还是记得他喜欢吃什么。   等待上菜的间隙,靳敖突然问起白和璧一个问题:“白哥,你知道下周六是什么重要日子吗?”   白和璧看了他一眼,然后举起手机查日历,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节日落在下周六。   他疑惑地抬头问道:“什么日子?”   靳敖又问了一遍:“白哥,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白和璧的兴趣被勾起来了,但他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记忆,都没有想起下周六到底是什么特殊日子。   于是,他问道:“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日子?”   高大的男人把左手随性地搭在椅背上,用右手指节敲敲桌子:“下周六是五月十九日……哥,你连你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吗?”   听到熟悉的这两个字,白和璧怔了一会。   生日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   “白哥,我知道你下周就要过生日了……”靳敖笑了下,用狼一样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身旁人一举一动,“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即使你过生日,我都不敢把我自己做的礼物送给你,怕你嫌弃我送的礼物档次太差,所以就一直没提这件事。”   白和璧本想说不会,可是被男人接下来的话语打断了。   “那么这次,我有没有荣幸邀请你去看看我这次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呢?”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静静地看着他。   白和璧察觉到了什么。   他敛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日程表,确认那几天没有其他事务后,对着面前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男人轻轻颔首。   他道:“好。”   --------------------   靳敖:当年的我弱小无助,世人皆可欺我辱我,哪怕连送白哥礼物都战战兢兢,如今五年之期已至,恭迎龙王回归,不再隐忍!   白和璧:所以你的下句是不是“今天星期四,v我50,助力成就赘婿复仇梦想”?   -   两个人要正式在一起啦! 第59章 Chapter 59. 礼物   靳敖听见他应好,正勾着嘴角想接着说些什么。   但此时,服务员已经推着餐车推开了包厢的房门,恰好打断了男人想要继续说的话:“让二位先生久等了,我们现在要开始上菜了。”   见服务员开始把餐车上的一个个小笼屉摆上餐桌上的旋转透明托盘,靳敖摸了摸鼻子,没有多说了。   在服务员细致的服务下,竹篾精编的顶盖被逐个掀开,漏出其下用白瓷小盘乘着的精致菜肴,氤氲的白色蒸气登时溢满整张桌子,随之飘散四周的食物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白和璧粗略扫过去,能看到白灼虾、蟹黄烧麦、白切鸡、豉汁凤爪、牛仔骨、白灼鸳鸯菜等等精美餐食,各种精致的粤式美味被呈现在两人面前。   等到把所有的笼屉和白瓷盘子摆上餐桌,服务员才朝两人微微弯腰致意:“先生们好,菜品已经上齐,就不打扰二位了。”   两人略微颔首,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   靳敖在饭菜上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白灼虾转到了自己面前:“白哥,我给你剥虾。”   白和璧本想说不用,可男人早都已经戴上透明的手套,跃跃欲试地捻起盘子里的一只大虾的虾须,开始忙忙碌碌地剥了起来,完全没有留给白和璧拒绝的余地。   看着对方和虾壳斗智斗勇的认真样子,白和璧不知为何心里软了一下。   ……司青舜从来没给他剥过虾壳。   因为对方觉得麻烦,以及怕剥虾会弄脏他的手,所以那人吃饭的时候是从来都不会点这类甲壳类的食材的。   哪怕白和璧很喜欢吃虾,后来在外面就餐的时候也跟着对方的习惯,渐渐地很少点虾了。   也就是靳敖还记得自己喜欢吃虾这件事。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熟练地拧掉虾头,去掉虾脚,将虾尾轻轻一拉,虾肉便全须全尾地脱出。   他耐心地把一个又一个完整饱满又晶莹剔透的虾仁放进酱油碟子里,最后堆得那一个小碗都快放不下了。   在剥虾壳的间隙,靳敖注意到了白和璧迟迟没有举筷的动作,抬起头来询问道:“白哥,怎么不吃啊?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我马上就把虾壳剥完了,你不用等我的。”   于是白和璧又把等他一起吃话咽回到自己的肚子里,淡淡地道了声“好”。   他夹起一块粉红色的虾肉,放入口中,酱油的咸香和虾肉本身的香甜相辅相成,爽滑弹牙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白和璧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靳敖这边也剥完了虾,哪怕隔着透明手套,油泽都润透了那层薄薄的塑料,沾染到了他的手掌中。   男人朝白和璧打了个招呼,就去包厢里的独立卫生间洗了个手,回来后就和白和璧一起吃了起来。   只能说这家粤菜馆不愧是老字号,就连平日里吃得比较少的白和璧都多吃了一碗白米饭。   靳敖看着被自己投喂得都吃撑了的白和璧,心下欣慰,想着自己也可以学点对方喜欢吃的粤菜点心,回家后自己也做一点来试试。   吃完饭,两人很是惬意地聊了会天,就准备回去了。   在靳敖送他回家的时候,白和璧望着车窗外被繁华城市点亮的夜幕。   霓虹灯光笔直地射向天际有规律的摆动着,摩天大厦的外墙反射着五彩斑斓的灯光,高速公路旁的路灯飞速移动,连成一条漂亮的动态光弧。   白和璧出了会神,这才回想起在用餐伊始,靳敖提出要给他过生日的请求。   他自从八岁的那次绑架之后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了。   因为那次绑架正好发生在他生日的前一天。   过生日是幼时的白和璧为数不多能见到父母的机会,他一直对一家人能在晚上好好地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享用着蛋糕,交换着礼物的温馨场景怀有幻想。   因此他期待了很多天,也准备了很久,他甚至提出要在过生日之前,生出了自己去蛋糕店定蛋糕的念头。   也正是这个不经意间的小小执念,成为了别有用心之人抓住的漏洞。   他被保姆带去外边的蛋糕店订蛋糕,可没想到保姆早就被买通,乘白和璧落单的时候,她偷偷联系上了他父亲的那位商业上的仇敌,让人来绑架他。   白和璧曾无数次懊恼于自己的疏忽。   午夜噩梦惊醒时,他总是忍不住地想另一种可能:要是自己当时没有执着地去蛋糕店买生日蛋糕,是不是就不会被绑架了?   可惜谁都不能改变发生过的事情。   渐渐地,长大后的白和璧意识到这种可能的想法只会让他不断地产生负面情绪,就不再去思考这种看起来很美好的假设了。   而白氏夫妇也不愿过多地去用这个特殊的日子刺激幼时的白和璧,所以过生日这件事也就渐渐地从白家的日历上被划掉,没人再提起过这个特殊的日子了。   小的时候,他天天听同学举办生日派对,看着他们眉飞色舞地讲述生日会上有哪个朋友送了自己什么珍奇的礼物,白和璧尽管面上毫不在意,但心里还是有抑制不住的羡慕感觉。   因为自从那场绑架后,他的生日就和噩梦画上了等号。   就像是小时候被镣铐拷住的小象,幼时不能挣脱束缚逃跑,那么到了长大后也会形成一种思维惯式,哪怕把锁链解开,它也不会去追求自由了。   而此时,他生日这件事再次被靳敖提起,白和璧竟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曾经的那种惧怕感觉也消散了不少。   他还是那个他,只不过被绑架这件事带给他的影响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他不清楚,这是自己长大后的成熟导致的心态变化,还是男人陪在他身边的强大气息在作祟。   一晃神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小区的露天停车场里。   靳敖将车停稳,熄火,唤着身边走神的白和璧。   “……白哥,到家了,该下车了。”   白和璧偏过头,看向身侧男人英俊的侧脸,没搭话。   靳敖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也没摸到刚刚吃饭沾到的什么食物残渣。   他不自觉地问道:“白哥,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被提醒后的白和璧这才收回视线,道了声“没有”,也没有解释的想法,才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靳敖摸了摸自己鼻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不是很清楚他白哥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但这都无所谓,他只关注一件事,并为之欣喜——   他的白哥最近盯着他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这是不是说明,白和璧越来越在意他了?   ***   回到家后,靳敖特别叮嘱了白和璧,神神秘秘地说下周五的傍晚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出一个人紧跟着他的安排就行。   白和璧乐得清闲,就将所有事物交由靳敖全盘代理。   他的确挺好奇对方到底要给他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工作的闲暇之余,他有时会想起这件事,并思考着对方所谓的惊喜是什么,别到时候变成了惊吓。   就这样,五月十八号就在白和璧的期待中到来了。   周五的下午,男人准时地敲响了白和璧家的门,怀里还抱着一束带着水珠的红色玫瑰花和一杯的果茶。他带着一个白色棒球帽,身穿着写有红色花体英文的白色卫衣,身下是黑色修身的长裤,青春洋溢的样子不像是个已经工作的上班族,反倒像是个刚出社会大学生。   这种时候,白和璧才能意识到靳敖其实才刚刚毕业,和他已经有四岁的年龄差距。   “白哥!这是我刚从奶茶店里买来奶茶,你尝一尝好不好喝?”靳敖向白和璧打招呼,像是只热烈摇着尾巴的小狗。   白和璧随意点头,打开了门:“嗯,进来吧。”   男人见他白哥开门,就把花和奶茶献给了对方,然后以一种十分自然地姿态换上了对方家里的拖鞋,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白和璧家的另一个男主人。   他瞄了一眼高大男人精心准备的穿搭,闻着怀里清新的玫瑰花香,道了声“谢谢”后,就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插进了大厅里的花瓶中,也没在意对方过于熟练的动作。   毕竟靳敖天天无论有事没事都要来串门,论谁都会对这种事情免疫。   有时候,白和璧都觉得自己像是正在被温水煮着的青蛙,似乎就差最后的一点升温,他就要成为靳敖的盘中餐了。   但谁叫他答应了对方呢?   但不得不说,靳敖这种富有仪式感的举动,正好戳中了同样在意这种生活中小小浪漫的白和璧的心坎。   看着客厅里多出来的一点嫣红,白和璧轻笑一声,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在收到花后莫名变得好了一些的心情。   他似笑非笑地靠着柜子,朝汲着Hello Kitty拖鞋的男人问道:“你在我生日要给我的惊喜就是这个?”   靳敖连忙道:“当然不是,这最多算个开胃菜而已。”   其实此时收到一份戳中他审美点的礼物的白和璧就已经很开心了,听到这话,白和璧不免被吊起了更大的胃口。   “嗯?还有什么别的吗?”   “当然,”男人斩钉截铁道,随后摸了摸鼻子,边观察对方的神情边问道,“白哥,就是今天晚上我们要在外面住上一晚,你愿意吗?”   原以为最多出去外边吃个饭的白和璧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道:“……可以。”   靳敖松了口气,因为事先没有和对方商量过,他原先对这个请求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先斩后奏的态度让对方生气。   不过还好,他白哥到是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甚至神色里还有些兴奋的好奇。   白和璧喝着对方给自己准备的柠檬茶,问道:“我还需要带什么东西走吗?”   靳敖摆手:“不用,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只要跟着我就行。”   听见这话,白和璧不再多言,让对方坐了休息了一会之后,思索之后还是带了个背包,装上了自己的换洗衣物轻装上阵,让靳敖休息了会,才跟着男人下楼上车。   白和璧系上安全带的时候,还有空和身旁的男人开玩笑:“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别到时候把我给卖了我都不知道。”   靳敖正在给车打火,听见这话顿时嚷嚷道:“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有这么坏吗!?”   白和璧逗他:“难道不是吗?”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顺利发动了引擎,插入车载CD后:“再说了,你都上了我这艘贼船了,就别想下去了!”   白和璧轻笑一声,抿了口刚刚没有喝完的金桔柠檬茶,没有答话。   他们出发时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傍晚的景色永远是最迷人的,它擒捕着一日将尽的浓墨重彩,将太阳最后一抹灿烂肆意挥洒在人间。   白日里碧蓝的穹顶此时仿佛一块晶莹的紫水晶,透着瑰丽的橙红;远方的树影斑驳,随着清风拂动,叶片相互摩擦;薄薄的云层宛若舞女的裙摆般交叠在一起,染上了来自大自然瑰丽的绚烂色彩。   高速公路笔直地在他们面前无限延伸着,似乎要触碰到远方绯红的地平线。   他们开车行于这苍茫的天地之间,仿佛无忧无虑的飞鸟遨游在无垠的宇宙之中。   白和璧望着窗外壮美的景色,无论多少次,都会被大自然这位大师的鬼斧神工之作而感到惊叹。   他不经意间瞥了身旁:男人英俊的侧脸被镀上了一层霞光,宛若旧日油画里的。   他忽然想起,好像也是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傍晚,他看着骑着自行车的高大青年向他而来,眼睛里只有他的身影。   时间在钢琴的柔美旋律中缓缓流淌,白和璧双手交叠在脑后,跟随着宁静舒缓的旋律放空自己。   靳敖脑子里灵光一闪:“……白哥,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   白和璧瞥了眼男人神采奕奕的侧脸,冷笑一声:“我看不像私奔,倒像人口拐卖。”   您搁这脑内开蟠桃大会——想peach呢?   自己还没答应靳敖呢,这人就脑补上了,真不知道是该说他异想天开,还是想象力丰富。   靳敖嘟囔道:“我就开个玩笑……”   白和璧闭眼,没再说话。   ***   在傍晚七点半的时候,天幕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紫色,像一块巨大无边的丝绒桌布,唯有星星宛如细碎的钻石点缀在神秘的夜空之中,熠熠生辉。   靳敖熄了火,将车停在一栋二层复式的小别墅门前,叫醒了闭目养神的白和璧:“白哥,我们到了。”   白和璧本来也没怎么睡着,男人一叫,他便起身了。   他下了车,呼吸着郊区清凉舒适的春日夜风,没有城市的车尾气和闷热的机油味,在这种已经高度工业化的城市里显得弥足珍贵。   这阵风恰如其分地赶走了他在车上的闷热感,让人神清气爽。   白和璧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对着正在忙忙碌碌从后尾箱里搬行李的男人道:“需要帮忙吗?”   靳敖哪里肯让白和璧干活,于是道:“不用,今天你是寿星,怎么使唤我都行。”   但白和璧却有些过意不去了,开车的是靳敖,现在搬东西的也是对方,于情于理,他都得帮忙一起搬东西。   于是他把对方的话当耳旁风,很是独裁地帮男人分担了手上的行李,靳敖还因此被白和璧瞪了一眼才松开手上的包裹,行李这才被他白哥一把抢走了。   白和璧手里提的是一些食材,他粗略地看了一下,大致上都是什么鸡翅、烤肠之类的东西。   他对靳敖晚上要干什么心里也有了个底。   白和璧跟着男人走到了复式洋房的花园门口,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这一栋独立的小别墅。   它似乎被翻新过,通体粉刷上了白色油漆,二楼有个小阳台正对外界,黑色雕花的栏杆优雅又别致,几扇玻璃窗后飘着白色的帘布,仿佛舞女的纱裙随风招摇。   这栋洋房仿佛远离了所有的都市尘嚣,宁静幽远的感受令人神驰。   他望着这栋小房子,问靳敖:“这里是哪里?你的房子?”   靳敖正从一大串钥匙里分辨哪一把钥匙才对应着花园正门,听见这个问题后抬起头回答道:“这是我妈妈以前住的地方,也就是在生下我之前的房子,也就是她和我爸爸的婚房。”   男人被眼花缭乱的钥匙搞得头痛,索性就不用眼睛去看了,而是用手摸着对应的钥匙形状,以此来辨认正门的钥匙。   他边摸着钥匙,边叹道:“原先因为给我妈妈治病筹钱,这里的房子被我们低价售出了,我们那时候心疼了好一阵,但是也没办法……后来,也就是我回国之后,我才把这里重新买了回来,再度装修。”   语毕,男人似乎找到了对应的钥匙,惊喜地把这一串钥匙朝白和璧“叮铃哐啷”晃晃,随后打开了花园的铁闸门。   男人边走边介绍:“当时买下这栋楼的业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里要改建的消息,于是很爽快地和我们一口价买了这处别墅,想要多一套不动产来保值,但是听说后来上面一直没有通过改建方案,所以直到现在,那个传闻都是空头支票,再加上地理位置太过偏僻,那家人即使买了这里,也从来没过来住过一次。”   靳敖顿了一下,随后笑道:“也正是因为这样,那家人觉得这里可能之后改建无望,拿不到国家的赔偿金,就把这里再卖给了我。”   白和璧跟着男人走进这栋颇为精致的别墅里。   靳敖先去地下室里开电闸了,见白和璧对这栋房子十分感兴趣,就让他自己先到处转一转。   白和璧细细地观赏着洋房内的景色,该处户型敞亮通透,采光与通风极佳,家具大都还保留着上世纪时光的韵味,没有被虫蛀或是因潮湿而损坏,各种装饰能看得出来主人家应该十分用心地布置过,房子内新置了一些电器,从旁边的落地窗里还能望见远方西山的落日余晖。   这栋房子仿佛停滞在十几年前的时光里,满载着诗意和宁静。   白和璧看得出来,这里的房子是被精心养护着的。   “这么久没人住了,怎么还这么干净?”白和璧向刚从地下室上来的靳敖提出了这个问题。   靳敖带着他把食材放进厨房,随口道:“因为我提前回来打扫过啊,我每周都会回来打扫……因为今天要带你来住,我昨天就又回来了一次,打扫了一整天呢。”   白和璧这才明白昨天一整天靳敖不见人影的原因。   对方的无心之言让他沉默片刻。   靳敖没注意到白和璧的异常,把需要的食材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整理好所有的行李,随后朝白和璧问道:“白哥,吃饭前,我们先去外边散散步怎么样?”   因为上车前喝过奶茶,白和璧还不太饿,于是欣然允许了对方的邀请。   因为是郊区,每家每户都隔得很开,也没有路灯,只有一条泥泞的大路弯弯曲曲地经过每户的院子,靳敖领着他在曲折的小路间往来穿梭,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似乎对这里还十分熟悉。   白和璧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人生地不熟的,只好跟着男人的背影爬山。   在幽暗的森林里,唯有靳敖眼睛亮亮的。   “白哥,快来,再晚一点就看不到了!”   白和璧腹诽道,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里的路不好走,白哥,你牵着我的手,我们慢慢上去,也好有个照应。”   望着男人朝他伸来的宽大手掌,白和璧犹豫一瞬,但出于对靳敖长久以来的信任,白和璧还是无奈地点头,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手。   男人的掌心温暖宽大,五指骨节分明,将白和璧的手包裹其中,对方指腹上的些许的老茧不会喇手,反而给对方增添了一些成年男性的成熟感。   脚底踩着泥泞而湿滑的小道,白和璧感知着对方手中的热度和些微的潮湿,这才发觉对方似乎紧张到出汗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害羞啊。   哪怕已经成长了这么多,但一个人的本性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他抬眼看着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形,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两个人在山间静静走了很久,没有人说话,各有心事地沉默着。   但毫无疑问的是,两个人都在想着彼此。   不知何时,山体的坡度渐缓,他们已经走到了一片大草地上。   靳敖松开白和璧的手,兴奋地转身,道:“哥,我们到了!你看!”   白和璧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所处的环境里。   然后,白和璧就看见了此生只在文艺片电影里看过的梦幻场景。   天边的月亮已经挂上树梢,向世间万物倾泻着皎洁的温柔银光;林野间升起淡淡的雾霭,白和璧耳畔响起窸窣的昆虫叫声,清新的花草树木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沁人心脾;满丛林的萤火虫提着自己的小小琉璃灯,四处飞舞着寻觅同伴,如无数细碎的宝石般落于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上,汇聚成一条条幽绿色光溪。   最惹人瞩目的,当属他对面静静凝视他的高大男人。   靳敖张开双手,站在一片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中笑着向他招手,烟灰色的瞳孔里只倒映着白和璧一人的身影。   男人锋芒毕露的英俊眉眼里染上了一种别样的温柔。   “白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第60章 Chapter 60. 伤疤   白和璧的身侧穿行过几只胆大的萤火虫,点点绿光围着他肆意地飞舞着,仿佛在好奇地观察着面前的人类,甚至还有落单的一只,扑腾着翅膀落进了他的兜帽里。   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声,以防吓跑这些脆弱而精致的生灵。   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经历,让白和璧从来没有过直接接触过这种只在语文课本上才会出现的生物。   萤火虫对环境的要求很高,只喜欢在生活在潮湿温暖、草木繁盛的地方,而且城市里的污染大大影响了萤火虫的生存,如今这种旧时常见的可爱精灵已经越来越少了。   靳敖看着放缓了呼吸的白和璧,烟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他牵着白和璧的手腕,领着他沿着小路深入丛林,找了一片干净的草地停了下来。   他从自己卫衣的兜里掏出一块塑料野餐布,把它平铺在地上。   靳敖不想站着了,索性盘腿豪迈地坐下:“白哥,这里是不是比城市的夜景要单纯朴素太多了?”   白和璧拍了拍地上的尘,也学着对方的姿势坐下:“嗯,没有了城市里的光污染,这里的星空很纯粹,萤火虫也很好看。”   星光洒在靳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英俊的侧脸,让他染上几分温柔的色彩:“我小时候就听过我妈妈说过,他们当时选择买下这里的一个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一片都是萤火虫栖息地。”   似乎是盘腿让靳敖有些不舒服,他把双腿伸展开,状似无意地用鞋尖蹭了蹭白和璧的小腿:“当时我就问过她,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这里又不是市中心,水电气都难通,交通也不方便,他们当时就没考虑过这点吗?”   “我妈妈听到我这个问题,反过来问我:‘难道这不就足够了吗?’”   因为四周昏暗,白和璧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只知道说到这的时候,靳敖轻轻地笑了下。   “那时我还不懂她这话背后的意义,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是他们结婚后存钱买下的第一处住所,他们两个人都很喜欢这种不言自明的浪漫。”   白和璧默默听着对方的补充,也学着男人的样子抬头望这繁星满布的夜幕。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不带任何目的地看过夜空了呢?   上一次,好像还是他和靳敖共同度过的那个新年夜。   那时,他的身边也是靳敖。   只不过,那时和现在相比的不同之处是,他们当时身处闹市之中,天边的星星都被城市的光辉和绚烂的烟花所掩盖,天际上唯独剩下一个月亮独自照拂着大地,而当年青涩的高中生早就变成了此刻陪伴在他身边的成熟男人。   周围树丛的清新味道让白和璧神清气爽,偶有昆虫的窸窣叫声不知在何处响起,潺潺的流水声回荡山谷之间,看来是有一条小溪流经他们的所在之地。   两个人安静地仰望着浩瀚的宇宙。   不知过了多久,靳敖的肚子咕噜一声,打破了这份独属于星空的静谧浪漫。   白和璧将目光投向他的肚子,意味深长。   靳敖耳根红了,撒娇道:“哥!你别看了,不就是我饿了嘛……你敢说你没饿吗?”   白和璧莞尔,盯到对方彻底红了脸才肯罢休。   靳敖装作若无其事地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转身朝还坐在地上的白和璧伸出了手,发出真诚的邀请。   “所以,我们现在去烧烤好不好?”   白和璧看着对方朝他伸来的骨节分明的手掌,顿了一瞬,才把自己的右手搭上去,依靠着男人沉稳的臂膀站了起来。   他感受着靳敖掌心的温度,仿佛尊贵的王室答应自己最忠诚的侍卫,轻轻道。   “好。”   ***   白和璧跟着靳敖原路返回。   由于山上天黑路滑,白和璧在下山的途中不小心被暗处的树根绊倒了好几次,甚至有一次,他不慎脚滑,直挺挺地扑在了对方宽阔的背上。   还好靳敖底盘稳,没被白和璧猛然的袭击撞得摔倒,要不然两人都得鼻青脸肿地下山。   靳敖把人扶稳,用烟灰色的眼睛无奈地看着因为连续摔倒而有些窘迫的白和璧,提出了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白哥,我背着你回去吧。”   白和璧尴尬摆手:“不用了,我接下来会小心一点,不会再绊倒了。”   男人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一边背朝白和璧单膝跪地,一边催促道。   “哥,你要快一点,我真的很饿。”   白和璧凝视着对方这自然地仿佛天经地义的举动,心里不知道哪根弦被触动了,五味杂陈。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被人背过,就连小时的时候他爸都没背过他,更别提成年之后,就更没有人会背他了。   小时候的他以前看着别的小孩子被家人宠着背在背上,也常常会幻想着自己也能被如此对待。   但白和璧从来都没有开口要求过。   他从小就知道,他要学着懂事,不能提无礼且幼稚的要求,不能给本来就工作繁忙的爸爸妈妈添麻烦。   哪怕再想要某一样东西,他都要学会克制。   直到伪装和淡漠欲望成了他的本能。   长大以后,他才明白,自己不是想要那被人背着的动作形式,而是在那动作背后的带着爱意的纵容和理解。   白和璧想,就让自己任性一次。   他不想继续矫情下去了。   他拒绝的话停在嘴角,盯着对方肌肉紧绷的后背,不被人注意地叹息一声,最终还是俯下身,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在对方挺直且结实的脊背上,轻轻地用手臂环着对方的脖子,把自己的头轻轻的靠在对方的肩上。   靳敖可不知道白和璧的心理斗争,直起身,提醒一句:“哥,抓稳一点。”   男人这会倒是老实很多,没做什么不安分的小动作,用手固定着对方的腿弯,身体微微前倾,以让白和璧获得更舒服的体验。   白和璧这时切真地感受到了对方过于常人的变态体力。   靳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得很稳,哪怕背着白和璧一个成年男性都没有一丝颠簸,走了一会,男人连喘气声都没怎么变粗,头上更是一点汗珠的痕迹都没看到,他甚至还能和白和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走到最后一段路,靳敖可能是嫌氛围太安静,完美发挥了自己高超的找话题技巧:“白哥,你看我这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   原本暧昧的气氛一下子被打散。   白和璧轻轻地勒了一下对方的脖子,泼凉水道。   “醒醒,别做梦了。”   靳敖被自己的口水被呛到,察觉到他软化的态度,咳嗽着笑了一声,没再说扫兴的话。   ***   两个人花了比上山多出一半的时间下山,等回到小别墅,时间都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了。   不过这对烧烤来说不算太晚,由于大部分食材都已经被腌制好了,他们只需要把一些烧烤料给调好,然后在烧烤架上生火就行。   白和璧是从来没学过怎么给木炭生火的,他觉得只需要用打火机点一下木炭就行了。   可是看着靳敖熟练地用沾满酒精的纸巾点燃木炭,还观察着木炭的燃烧情况是否抵达目标温度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单纯了。   “……木炭需要铺满底部,准备底火,表层需要烧透才能放食物在铁架上,否则提前放下去的话,食物会变脏变黑。”   靳敖一边朝给食物穿串的白和璧解释,还一边拿着巨大的铁夹子翻动着木炭,等到木炭准备完毕,他还在烤网上刷了一层油防粘。   彻底被点燃的木炭挥洒出火星,一点一点地飘散在空中,仿佛星辰的细小碎片。   和白和璧串完食材,靳敖还从停在花园里的汽车后尾箱里拿来一板AD钙奶当饮料。   白和璧拆了两支,丢给靳敖一瓶,随后给自己的那瓶插上吸管,开始喝了起来。   他咬着吸管,看着男人根据不同食材的颜色变化,熟练地翻转食物的动作,挑眉:“挺会的啊。”   靳敖勾唇一笑:“那是,白哥你就等着吃就好了。”   白和璧乐得当甩手掌柜:“行,我就等着吃了。”   烧烤到一半,靳敖想喝水,但他忙着给鸡翅改花刀、刷烧烤料,于是自然地对着白和璧道:“白哥,给我喝口AD钙奶,你喂我好不好?”   白和璧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无语地问:“你自己没手?”   “我这不是在忙着吗?”靳敖装模作样地眨眼,开始使用真诚必杀技,“哥,白哥,你就喂我喝一口嘛,又不会有什么事……”   白和璧受不了了,拿起旁边的绿色包装的白色瓶子,把吸管怼到男人嘴边:“……快喝。”   “我就知道白哥最好了,”靳敖先是受宠若惊地拉长语调,随后吸了一大口奶,伸出舌尖舔舔唇上沾上的白色液体,随后调侃一句,“……白哥喂的AD钙奶都比我之前喝过的都要甜。”   白和璧放下瓶子,瞪了得意万分的靳敖一眼:“说的话、做的动作都油腻死了,喝着东西都堵不上你那张嘴……”   没得到理想中的脸红反应,靳敖闻言失望地“啊”了一声,手边还在给滋滋冒油的鸡翅翻面。   他委屈道:“可是,我看那些短视频里都是这样说的呀,言情小说里也是这样教的,那些女主不是被男主迷住了,就是红着脸害羞……”   白和璧:“……”   白和璧:“……少看点这种快餐化的信息,我不希望以后在精神病院里和你见面。”   本来就够傻了,还天天看这种被过分艺术夸张的东西,怕不是要变得更傻。   而且,白和璧总算知道靳敖平常的那些骚话都来自于哪里了。   似乎听到某个华点,原本心情低落的靳敖转了转眼睛,又一瞬间打起了精神,笑道:“白哥,你在担心我,没想到你都考虑到我们以后的事情了啊……”   白和璧无语:“好好烤你的鸡翅,少说话。”   被凶了的靳敖:“……喔。”   男人垂着眼眸,戳了戳鸡肉发现里面已经熟了,于是把烤好的鸡翅递给了白和璧:“鸡翅烤好了,可以吃了。”   白和璧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串,尝了一口。   不得不说,靳敖烧烤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咸鲜调配得刚刚好的酱料完美地渗入了鸡翅之中,表皮被烤得香酥至极,鸡肉丝嫩而爽滑,用嘴唇都能把鸡肉和骨头分离,咬一口下去汁***。   靳敖指着旁边的锡纸盒子,叼着一块鸡腿提醒道:“白哥,那里面的金针菇和土豆片都熟了,可以吃了。”   白和璧朝靳敖点了点头,再拿了一个鸡翅,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两个大男人都饿了,再加上没有其他人的干扰,把食材风卷残云的暴风吸入自己的血盆大口里。   ……特指靳敖。   他一个人就吃了白和璧两倍多的食物。   白和璧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靳敖还在往自己仿佛无底洞的肚子里塞着烤玉米、烤苕皮等一系列食物。   白和璧:“……”他知道靳敖食量大,但没料想到会这么大。   察觉到白和璧打量视线的靳敖也有点吃撑了,但不想在露怯,于是义正言辞道:“不能浪费食物。”   白和璧半晌无语,随后提出了一条全新思路:“其实我们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再吃的。”   靳敖迷茫回望:“……对不起,我忘了。”   白和璧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进了别墅:“我包里还带了盒健胃消食片,我去给你拿来,吃的太饱对肠胃不好,小心得胃病。”   靳敖看着白和璧的背影,耳根红了,自己反倒被一个有着慢性胃病的人反过来提醒了。   但是一想到白哥开始主动关心他了,又开始傻乐起来。   没过一会,白和璧就拿着一杯水和一盒药丢给了靳敖。   靳敖取了一粒,乖乖地吃了下去。   吃完东西之后,靳敖又马不停蹄地转身向屋子里走去,嘱咐道:“……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没多时,靳敖就单肩背着着一个吉他包,颇为帅气地回到了还未燃尽的炭火旁。   白和璧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吉他包细腻的布料,好奇地问道:“你会弹吉他?”   靳敖把看起来就花费不菲的吉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笑着对白和璧道:“会的,就是技术赶不上专业的,顶多算个业余爱好者而已。”   白和璧用指尖摩挲着对方取出的吉他侧面:“你在哪里学的?”   靳敖答道:“我认识你的时候,我不是在酒吧打工吗,我跟着那些搞地下乐团的偷师了几招,因此对音乐有了点兴趣,在国外还在大学里参加了音乐社团,在里面混了个吉他手,我在国外还专门买了把吉他回来。”   灰色眼睛的男人摸着吉他包,眼睛里满是怀念:“喏,这就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吉他,当时这把吉他还花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呢。”   他还记得当时酒吧里那个编着脏辫的吉他手,边抽烟边和他掏心窝子。   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脏辫吉他手喷了口烟,一脸过来人指点年轻人的沧桑表情:“年轻人还是得学点搞音乐的技术,对你好处很大,不仅能在同学面前耍帅,还能招桃花呢!”   身边的贝斯手听到这话,拍了拍他的头,笑骂道:“你别误人子弟了,你不就因为弹吉他弹得好,骗了个女朋友回来吗?用得着每个人都说一遍吗?你别太自恋了!”   不顾脏辫吉他手的极力辩解,贝斯手朝在一旁的靳敖挤眉弄眼:“再说了,我看小靳同学本身就挺帅的,根本用不着这些身外之物来衬托自己的魅力,喂,小靳,你在学校里肯定有大把女生追吧?”   对感情之事尚且懵懂无知的青年靳敖有些害羞,连忙摆手说:“没有,我是学生,还要专注学习,现在不考虑谈恋爱的……”   贝斯手挑眉,话锋一转:“不过脏辫说得对,就算不拿去耍酷谈恋爱,年轻人多掌握点技术总归是不错的,你要不要跟着他学两手?”   “喂!我说了别叫我脏辫!而且我没骗过我女朋友,你别污蔑人!”   两个人打闹起来。   靳敖还在想着谈恋爱的内容,思维不知怎么就拐到了白和璧身上。   ……他会喜欢弹吉他的人吗?   ……万一他喜欢呢?   怀抱着这个想法,他就利用一点私人的时间,跟着那个脏辫的吉他手学了点关于乐理的基础知识。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在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面前进行单独的演奏,在大学社团里他都是作为替补出现的,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上台表演过,但是却受到了一些正规的训练,虽然还是很业余就是了。   为了白和璧的这次生日,他一个人在家里练习了很多天,为此,他还抽空重新去报了个吉他速成班,找专业老师练习。   男人烟灰色的眼睛很亮地盯着白和璧,道:“除此之外,我还会简单的唱几句,就是白哥你别嫌弃我唱得难听。”   白和璧自然说“不会”,调整好了自己稍有随意的坐姿,严肃地看着靳敖,准备当一个正式的听众。   他清了清嗓子,用右手试着拨了一下吉他弦。   确认没有问题后,靳敖才抱着吉他,开始了自己只针对白和璧一个人的、独一无二的演唱会。   皎洁月光似白练,森林中的淡淡雾气缥缈在两人之间。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低着英俊的眉目,微薄的嘴角抿起白和璧最熟悉的弧度,被篝火光亮染上橙红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着,微凉的晚风送来如水的弦声,让人陶醉其中。   通过一段不疾不徐的前奏,白和璧听出了靳敖要弹唱的歌曲,对方要演奏的是郭顶的《水星记》。   忽然,靳敖开口了。   他轻轻的随着旋律哼唱着,娓娓道来的男声不带有原唱那般拥有阅尽千帆的沧桑和沙哑,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清澈和赤诚,虽然音色和原唱差别有些大,但节奏和乐感很好,别有一番风味。   男人微微颤抖着声音,轻轻诉说着浩渺宇宙中的科幻故事。   “……环游的行星/怎么可以/拥有你。”   白和璧落入了对方旋律中,那个环绕在太阳身边,咫尺远近的水星上。   歌曲里的水星是不幸的,但同时也是幸运的。   在幽暗深邃的宇宙中,水星是离太阳最近的行星,它永远无法脱离中心天体的引力作用,却也不能再进一步。   它们因为万有引力而无法分离,也因为洛希极限而无法靠近。   不知不觉间,靳敖已经唱到了最后一句。   “环游是无趣/至少可以陪伴你。”   靳敖的尾音淡淡的,为自己的表演画上了一个温柔的句号。   可白和璧却能听出对方歌词中压抑着的情绪,仿佛冰川下的汹涌暗流,似乎只要一个不留意,就会把途经旋涡的船只绞成碎片。   一曲罢了,白和璧还沉浸在对方弹奏的幽深意境中。   认真做事的男人最有魅力,白和璧这才深刻地意识到这点。   待心情平复,靳敖才轻轻拨弄着吉他弦,轻轻勾起嘴角,略有些紧张问着他唯一的观众的反馈。   “……白哥,好听吗?”   白和璧下意识地点头,没想到靳敖竟然唱的还不错,但是他总有一种莫名的耳熟感。   就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你喜欢就好,”靳敖顿了一下,随后笑着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二份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我唱的不好听。”   白和璧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唱得很好听,我很喜欢。”   靳敖盯着白和璧,拨弄了一下琴弦,突然道:“白哥,现在我想给你,我为你准备的第三份礼物……”   白和璧诧异地看向对方。   前面的两份礼物就已经够让他惊喜的了,居然还有第三份礼物?   靳敖却道:“但在把礼物给你之前,我想先讲一个故事,一个有关于我的故事,当时你一直都没问的那个故事。”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认真地看着对方:“……白哥,你愿意听吗?”   白和璧沉默地看着他,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他知道对方要讲的是什么了。   ……自从他们在国内重逢后,靳敖从来都闭口不提的那块伤疤。   他妈妈宓枝去世后,靳敖消失不见的那几天的故事。   --------------------   大家应该知道我写整篇文最开始的灵感来源了吧?   就是郭顶的《水星记》啦! 第61章 Chapter 61. 表白   宓枝去世的那天,像她在确诊癌症后的六年里,度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一般稀松平常。   除了一件事。   那时的靳敖刚刚高考完,身上学习的重担一下子被卸下,生活突然变得轻盈,但同时也空洞得让他迷茫。   青年一下子失去了自己持之以恒的目标,他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来充实自己的生活,这是大部分考生考完高考后的通病,靳敖更是如此。   他没有对高考试卷的答案,但他直觉自己考得不错,题目都是他见惯的题型,除了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难了一点除外,其他的题他都有九成的把握。   他和白和璧请了七天假,说要好好陪陪自己在医院的母亲。   白和璧答应了,并告诫他刚高考完要多陪陪家人。   靳敖这天早早地来到了医院,不仅带了自己做的早餐,还从家里拿了母亲想看的几本书放在包里。   天边的太阳明媚而艳丽,肉眼望去还有七彩的光圈环绕四周。   当他推门进入病房时,宓枝已经醒了。   靳敖看着坐在床上安静地望着电视机发呆的宓枝,唤了一声:“妈,我来了。”   宓枝回神,应道:“敖敖,今天来得这么早呀?”   “今天天气好,路上也没塞车,所以就早一点来了,”靳敖把早餐递给母亲,从包里取出书,把上下两册精装的《堂吉诃德》和《西西弗的神话》放在床头,“妈,今天我做了小米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宓枝端起卡通饭盒,拿着铁勺子搅了搅尚且温热的小米粥。   她将勺子里粒粒饱满,入口即化的小黄米送入口中。米粒软烂,充分照顾了宓枝越发脆弱的肠胃,谷物粗粮的味道微甜,即使不配其他配菜都能让人食指大动。   宓枝小口小口的拿着勺子喝了好几口,靳敖就在一旁看着她吃。   他观察到他母亲今天的食欲很不错,面色红润,似乎身体和心情很好,平常只能喝半碗的粥都已经见底了。   见对方将所有的米粥都喝了个干净,似乎还不过瘾,靳敖问:“妈,好吃吗?”   宓枝拿纸巾擦了擦嘴,点头笑道:“好吃的……没想到一转眼我儿子都是大厨了,做的粥这么好喝!以后讨的对象可有口福啦!”   面对母亲意有所指的调侃,靳敖有些害羞了:“妈!”   宓枝弯着眼睛看着高大的青年,笑而不语。   靳敖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于是丢下一句话就匆匆地走出病房:“……我去洗饭盒。”   等靳敖回来,就看见他妈妈已经开始看起他带来的那几本书了。   宓枝因为长时间在医院的缘故,已经很少用电子产品来联系和沟通外界,她接触外界的方式,一种无非是从医生护士以及病人家属的口中得知消息,而另一种则是看书。   这也是对方排解情绪的途经。   靳敖撇了眼书本的封面,宓枝在看《堂吉诃德》的下册。   他把灯开得亮了一点,方便他妈妈看书。   宓枝随手翻了几页,就沉浸在塞万提斯编织的那个怪诞的世界里。   靳敖垂眸,用食指指尖轻轻抚摸放在一旁的上册封面。   这本小说他已经看了很多次了。   书中名叫堂吉诃德的老骑士失败潦倒,历经无数次的碰壁,被无数人视作笑料,却永远怀抱着个人虚幻梦境中的骑士之道,最终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燃烧自我的“疯子”。他穷尽自己的后半生狂热地追逐着自己的梦想和自由,却始终在压抑的环境中屡屡受挫。   这种理想和现实的错位而造就的悲哀总让人唏嘘不已。   没有打扰宓枝看书的雅致,靳敖安安静静地去给宓枝洗了个苹果,并耐心地用水果刀削皮切块,放在塑料饭盒里。   书籍纸张翻阅的沙沙声和水果刀削过苹果的清脆声响完美的交织在一起,仿佛谱成了一首浑然天成的音律。   母子两人沉溺于这种如水般的默契中。   等到靳敖把切好的苹果放进塑料盒子,抬头正想叫母亲来吃时,才发现宓枝不知何时停下了阅读。   似乎是看得有些累了,她放下手中的书本,置于自己的膝间,手里的书正好翻到这样的一句话——“自由是天赐的无价之宝,地下和海底所埋藏的一切财富都比不上”。   她透过纱窗,目光柔和地看着窗外被明媚日光染上了金边的榕树叶。   靳敖也顺着她视线朝外看去。   忽然,宓枝道:“敖敖,我想出去转转,你能陪我去商场逛一逛吗?”   靳敖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对对方的提议感到有些意外。   平日里母亲极少会提出外出的请求,多数时候都是按照医生的叮嘱在病房静养,除非不得已,她从来不会提出去外面的建议。   他刚高考完,桐教授就和他说过了,他妈妈的卵巢癌已经发展到了最晚期了,癌症细胞扩散得全身到处都是,随时都有很大的风险,哪怕是外界多余的一点刺激都会让她有生命的危险。   她表示,宓枝能待在医院,就待在医院里,以方便医院方面及时的抢救。   虽然桐教授说的委婉,但靳敖还是听出了对方的未竟之意。   心头飘过紧张的阴云,靳敖还是表面装作平静,问道:“妈,怎么了吗?是需要什么东西让我去外面买吗?”   宓枝拍拍大男生一瞬间握成拳头的手以作安抚:“没有,就是看外边天气这么好,心情也不错,我也想去外面转转。”   她叹了口气,轻轻道:“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外边逛过了……敖敖,你就当满足妈妈这一个心愿好不好?”   靳敖沉默一瞬,拒绝对方的话在舌尖转过一圈,但看着宓枝天真又纯粹的眼睛,他又不愿让对方伤心。   就是出去玩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他要辛苦一点照看好对方就好了。   他对宓枝缓缓点头:“好,我们等下和桐医生说一下,让她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之后,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出去外面玩。”   听到肯定的回复,宓枝笑弯了眼睛,摸了摸靳敖毛茸茸的大脑袋。   “……敖敖真好。”   ***   宓枝被医生紧急的检查完,发现身体除了体质弱了一些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影响出行的因素,两人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在桐医生略显啰嗦的叮嘱下,就在下午三点阳光稍弱的时候出了门。   宓枝对能够外出这件事显得十分开心,吃完中午饭就催促着靳敖给她搭配外出的装扮。   她给自己搭配了一顶白色花边的小洋帽,遮住自己因癌症而剃去头发的脑袋,手里拿着一条十分洋气的碎花裙子往自己瘦削的身上比着,对着镜子打量仿佛年轻了好几岁的自己。   宓枝弯着眼睛:“敖敖,你看我穿这身出去好看吗?”   靳敖看着换上裙子转圈、满脸写着开心的宓枝,烟灰色的眼眸里满是柔和的情绪,自从生病以来,他就很难得见到母亲如此有活力的样子。   他真心夸道:“妈,你天生丽质,你穿什么都好看……我看你现在挑的这一套就很好看。”   宓枝被自家儿子的话夸得心花怒放:“真的吗,不会是在敷衍我吧?”   靳敖无奈道:“真没有,妈你要自信一点。”   宓枝又怀疑地问一句:“真的没骗我?”   靳敖继续应道:“真的。”   “……那我就穿这一件出去吧。”   高大的青年应好,转身将外出所需要的一系列物品收进自己的双肩包里,像什么雨伞、水杯,甚至是一些应急的药物都被他拿上了,到最后,他的双肩包都有些装不下了。   为了照顾宓枝的身体,靳敖没有带着母亲坐公交,而是特地在医院门口拦了辆计程车,坐的士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他们没有走太远,S市第一人民医院附近就有一个大型商场。   靳敖一边打着伞遮阳,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宓枝跨进了自动玻璃门。   宓枝站在购物中心的大堂,看着商户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感慨道:“我真的好久没有出来逛过了,这里都变得这么繁华了啊?”   靳敖把伞收好,用高大的身形护着宓枝,依照着自己记忆里的电视新闻,应道:“是的,政府最近在大力发展这一边的经济,这个购物中心也是不久前才入驻进来的,所以会比较热闹一点。”   闻言,宓枝也没有多说,只是好奇地打量着矗立在大厅中央的巨大小熊玩偶吉祥物。   两个人越过了一二层像是香水皮包等奢侈品的区域,两人随意走了一阵子,四处看看,逛了一圈下来都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商品。   等两人上了楼,宓枝看到三四楼都是卖衣服的,一下子眼睛就亮了,连忙拉着自家儿子去看衣服。   三楼是卖男装的,四楼则是卖女装的。   依照楼层顺序,宓枝先到三楼的男装区逛了逛。   本来靳敖还奇怪他妈为什么要逛男装区,等到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快堆成一座小山的衣服,靳敖才幡然醒悟过来。   ——原来这些衣服都是给他准备的。   “本来高考完的那天就应该带你出来买衣服的,结果拖了这么久,”宓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地又往他手里提的篮子里丢了一件克莱因蓝的T恤,“……这件你穿起来肯定显帅,快去试衣间试试看怎么样?”   靳敖不是很喜欢逛街的人,平日里买东西也都是单刀直入,从来不拖泥带水。   此时他才知道那些短视频里双目无神、四肢发软地坐在超市外边的丈夫儿子内心有多少绝望。   面对母亲极其热情挑了一件又一件衣服让他试的兴奋模样,靳敖一个头两个大。   但真要他拒绝母亲那热忱而充满活力的眼神,靳敖还真的做不到。   既然拒绝不了,那就只有“接受”一条路可走。   他只好苦哈哈地接受着进出试衣间十几次,每次都要换新搭配,供母亲打量,在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酷刑”折磨下,才最终从一箩筐衣服里挑出了两三件去结账。   等靳敖走出三层,目光已经呆滞了,他现在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花的。   可宓枝却像个没事人,她满意地看着今天的收获,朝自家傻儿子催促道:“我们再去四楼看看女装。”   靳敖回神,摸摸鼻子,道了声好。   一上到四层,空气就变冷了许多,空调呼呼地吹着,靳敖站在宓枝身旁,帮她挡去了大部分的寒风,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给自己母亲披上。   他们逛了一会,宓枝对其中一家店里的衣服起了兴趣,于是走进了店门。   柜台处的柜姐正和旁边的好姐妹聊天,见到他们两个人来,也只是眼皮子撩了一下,又扭过头去和身边人有说有笑地说着趣事,完全没有给顾客介绍商品的念头。   靳敖瞥了眼柜台旁聊得正开心的两人。   他知道,有些柜姐最会看碟下菜,很明显,这名售货员看他们两个人穿得寒酸,就觉得他们买不起她们店的东西,不是她们的潜在的可转化客户,所以就没有到他们跟前来介绍。   不过他早就对这种态度熟视无睹了,只要不妨碍他们买东西,这种态度顶多就是冷漠了点。   靳敖陪着自己的母亲进了店,不顾那柜姐时不时飘过来的警惕眼神,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开始看了起来。   忽然,宓枝在挑选的过程中对着一件白裙子站定,连带着靳敖也一起停了下来。   靳敖好奇地看着母亲取下的这条白色连衣裙。   那裙子通体米白色,看起来是用什么高档丝绸做的,V领的设计上是做工精细的刺绣工艺,极简的线条利落明快,简约而不失特色,摸上去手感细腻润滑,还有种如白玉的温凉感觉,亲肤透气。   他问:“妈,你喜欢这条裙子吗?”   宓枝对着自己的身材比了一下衣服的尺寸,犹豫道:“挺好看的……就是我现在的身材还能撑得起这条裙子吗?”   高大的青年看着母亲白色裙子被病痛折磨得干枯瘦小的身躯,心里不知为何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道:“没事的,你要不要去试衣间试一下?”   宓枝最终还是道:“好。”   换完衣服,她拉着裙摆,从试衣间里大方的走了出来,脸上的病气一扫而空,白色的裙子修身,显得宓枝高挑美丽,典雅的气质让人舒服至极。   靳敖眼前一亮,没想到这条白色裙子这么配宓枝。   他道:“妈,好看的。”   女人都是爱美的,宓枝开心地反问了句“是吗”,然后继续兴奋地对着镜子反复打量自己身上好看的白裙子。   靳敖也没闲着,帮母亲整理好了后颈的领子,把硌着宓枝的吊牌拉出来,他不经意地看了眼上面的数字。   这条裙子要三千多块钱。   要知道,宓枝刚刚给靳敖买的三件衣服加起来也才不到三百块。   但靳敖没说话,他继续用温柔的烟灰色眼睛看着镜子里很久没这么开心的母亲,缓缓道:“妈,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现在就把它买回家。”   宓枝随意应了声“不急,再看看”,就到试衣间去换下一套衣服了。   换了好几条其他的衣服,宓枝虽然没说,但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第一套换的那一条白色裙子,看起来还是对那条白色裙子念念不忘。   她趁靳敖不注意,看了眼吊牌,也发现了那一串油墨印着的红色数字,她沉默片刻,有些不舍地摸了摸面料顺滑的裙子,将裙子的皱褶拍平放回原处,最后再偷偷瞄了一眼很符合她心意的裙子,还是打算牵着靳敖走了。   她道:“敖敖,我对着镜子全都试了一下,这里的裙子都不是很称我,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吧。”   这回,靳敖却没听宓枝的话,他心里算着自己账户里剩余的钱,正好还有三千多一点的剩余,正好够买下这条裙子。   他拿起那条白色裙子,径直走到对着在用指甲刀磨指甲的店员面前,道:“你好,我想要这件裙子,请麻烦帮我包起来。”   那名柜姐诧异地看他一眼,这才放下手中满是白屑的指甲刀,怀疑地打量着面前高大青年:“你确定要买这条裙子吗?价格是三千多块钱哦?”   靳敖坚持道:“对,我就想要这条裙子。”   宓枝想制止他乱花钱的行为,但是看着靳敖坚毅不移的眼神,又止住了话头。   她用漂亮的褐色眼睛望着自己的儿子,里面满是复杂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些当柜姐的很会见风使舵,她就是其中一位。   这名售货员收起了脸上若有若无的轻蔑,一百八十度大变脸,恭敬道:“好的,请您稍等,请问您是现金付款,还是银行卡付款呢?”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许多,靳敖付了款,就带着母亲到商场里面的一家砂锅粥店吃了点清淡的粥,填饱了肚子决定返航。   在回到医院的路上,宓枝还是会忍不住时不时打开纸皮袋子,看看那条价格不菲的白色裙子。   靳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回到医院后,宓枝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喜爱,直接剪了吊牌,就直接把裙子穿在了身上,惹得隔壁病房的人连连称赞她好看。   听着周围人的赞美,宓枝像是一时的突发奇想,忽然对自己儿子道:“敖敖,我晚上想穿这条裙子睡觉,你觉得好吗?”   靳敖不清楚为什么母亲这么喜欢这条裙子,但宓枝喜欢,就遂了她的意。   高大的青年哄着宓枝道:“妈,买来的衣服就是要穿的,没必要忌讳那么多,你觉得晚上睡觉穿着舒服就穿。”   宓枝顿了顿,眼神里是靳敖看不懂的神色,才笑着道:“……嗯,你说的也是。”   靳敖陪着母亲到了晚上十点多,这是宓枝睡觉的时间点。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准备休息,而靳敖也打算先回家拿点忘记带来的日用品,等明天再搬过来陪床。   靳敖熟练地帮母亲掖好被子。   “妈,晚安。”   宓枝笑了笑,眼睛弯得像天边的月牙。   “敖敖晚安,明天见。”   ***   只是谁都没想到,在第二天,宓枝就在凌晨的睡梦中离开了世间。   而那句“明天见”则成了宓枝这辈子永远都无法兑现的承诺。   靳敖在接到消息的一瞬间,就从家里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见了宓枝的最后一面。   离开的时候,她还穿着昨天靳敖给她买的最喜欢的白裙子。   白色连衣裙整整齐齐地穿在他妈妈的身上,没有一丝皱褶,她嘴角含笑,似乎做了个好梦,又仿佛随时会从梦中醒来,在清晨弯着眉眼温和地叫他一声“敖敖早上好”。   当时的他还不知道宓枝为什么那么喜爱那条裙子,直到后来,他翻到了他们一家的相册,才知道宓枝一眼相中这条白色裙子的原因。   因为,这条裙子除了极个别的装饰不同以外,和宓枝当时初次邂逅他父亲时穿的那一条非常像,几乎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步。   高大的青年总是忍不住地想:在看到那条裙子的时候,他妈妈是否回忆起了自己见他父亲的第一面?   桐医生安慰说他妈妈在睡梦中走的时候,应该很幸运,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这已经是很多绝症病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靳敖迷茫地看着桐教授的嘴唇张合,却有些听不清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按照遗嘱,宓枝不想土葬,而是选择了海葬。   在处理宓枝的身后事的时候,靳敖觉得自己像是失了魂的人,意识飘飘忽忽地像是挂在天上的风筝,只靠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连接着他的身体。   靳敖明白的,他的母亲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束缚,所以宓枝选择了自己成为“自由”,化身成海边永不停歇的浪潮,恣意奔走。   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靳敖对着空空荡荡的父母主卧还是有着自己的疑问。   宓枝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切呢?   也许在她在自己即将与这世界告别前就有了预感,这才让自己带着她去了商场,再去外边看一眼这热闹的人间?   他盯着蔚蓝平静的海面,忽然记起,自己的父亲也是海葬。   靳敖想,自己父亲和母亲彻底地融入了这个世界,双方不分你我,这算不算一种别样而永恒的浪漫呢?   他没有答案。   在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医院的人员给了一本他宓枝锁在床头的本子。   靳敖认出了上面熟悉的字迹——这是一本母亲写了很久的日记,连打着卷的边缘都被摸出了绒毛。   他认出这本子还是他小学参加征文比赛获奖时得到的奖励,那时他们一家三口还团团圆圆。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靳敖并没有在拿到本子的第一刻就开始翻看,反而是举办完了葬礼后的那天晚上,在漆黑一片的家里,趁着月色尚浓,通宵翻看完了母亲遗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   出乎他意料的,即使被癌症折磨得不成人样,母亲的日记里似乎却并不存在阴霾。   她记载着每一天纯粹的快乐,以及他人点点滴滴的善意。   2014年12月3日   “今天因为化疗剃了头发,头上光秃秃的,但护士小姐夸我很漂亮。”   “我问了敖敖,他也夸我很漂亮,嘿嘿。”   ……   2016年5月9日   “今天外面刮台风了,隔壁陪床的年轻人被淋了一身水,即使是这样,他给他爷爷带早餐的时候,还是笑着给了我一个鸡蛋。”   “不知道敖敖现在在学校干什么呢?他有带伞及时回家吗?”   ……   2018年2月21日   “桐医生说,我最近好转了很多,可以适当到花园里散散步,下午就让敖敖推着我去花坛里看看日光和蝴蝶,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   2019年1月29日   “敖敖这个小笨蛋,连自己喜欢别人都不知道,样子真的好傻,明明自己在学校也是个学霸,怎么这么呆!”   “不行,我必须得给他点醒了!”   ……   从第一页开始,按照时间顺序,靳敖翻看着母亲六年来记录下来的生活片段。   跟随着母亲的叙述,无数与母亲共度的熟悉画面从靳敖的回忆里浮现而出,像是无数被冲刷上岸的珍珠,一行行文字仿佛有了实感。   他知道宓枝从来不把负面情绪传递给自己,为的就是不让他担心,即使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她把每一天都当做是自己的最后一天,去发掘生活中的各种快乐和惊喜。   不知不觉间,靳敖已经翻到了日记最后一页,上面的落款是昨天。   他停顿,望了眼窗外,此时天边已经微亮,熹微的晨光恰好打在他母亲的笔记本上。   靳敖深吸一口气,看完了他母亲留于人间的最后言语。   泛黄发皱的纸张上只有两行娟秀的字体。   2019年6月14日   “我又梦见他了,这是第2313次。”   “是个美梦。”   ……   靳敖知道他母亲笔下的那个“他”是谁。   那是他的父亲,靳统。   两千三百一十三个日夜,六年四个月又一天。   宓枝很少会提起靳统,而靳敖也很善解人意地没有过多过问自己的父亲。   毕竟,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挚爱在自己面前失去呼吸,而自己却无计可施绝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甚至还是以车祸那样惨烈的形式。   因此两个人都很默契地不去掀开那道仍在流血的伤疤。   可即使表面不显,宓枝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父亲,但她依旧在以自己的方式炽烈地爱着对方,在梦里和对方相会着。   哪怕宓枝心脏上早已伤痕累累,哪怕她自己处在燃烧殆尽的边缘,都要在梦里再见对方一面。   而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千三百一十三天。   靳敖用指尖轻轻抚摸这两行字迹下的凹痕。   那是他第一次对“爱情”这个词有了实感。   ***   处理完母亲所有的身后事,靳敖终于坚持不住,去找了他唯一能倾诉的人选。   ——白和璧。   他所有的悲伤,所有在外人面前装出的所有冷静克制,在见到白和璧的那一瞬间悉数崩塌。   他在见宓枝最后一面的时候没有哭,在母亲的葬礼上没有哭,在亲手送她回归世间怀抱的时候没有哭,但他在抱住白和璧的那一瞬,靳敖泪如泉涌。   自从那次让他父亲去世的车祸事故之后,一直以来,靳敖都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永远无法落地的海鸥,终日飞行在渺茫无际的云层之上,轻若鸿毛而四处无依,为了不让自己坠入深渊,他只能奋力向前展翅。   而当他抱住白和璧的时候,他才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仿佛一片温暖碧蓝的海环住了他。   靳敖想,他终于能有停靠的港湾了。   高大的青年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瞬间被情感洪流冲破的心理防线,向着自己信赖又喜爱着的人语无伦次地倾诉着自己的无助。   尽管白和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却还是静静地听着对方的支离破碎的语句,听他诉说着自己母亲离开人世的事实。   白和璧知道,他此时只需要倾听就好了。   他轻轻地顺着对方粗硬的黑发,任由大男孩向他发泄着积压在心底如潮水般的委屈和不甘,以及那几乎不可查的暧昧情愫。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白和璧仍然记得那个承载了无数悲伤、眼圈通红的大男生见到自己时,在昏黄楼道里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白哥,我没有家了。”   而此时,他对面已经二十四岁的靳敖也说出了同样的话,和白和璧记忆中十八岁青年抱着他哭泣的身影慢慢拉长重叠。   白和璧能看见,银河天际的星光点点,烧得劈啪作响的篝火,暖黄的光和自己的身影交织错乱,过往和现实的帧帧光影跨越漫长的时间长河在此刻接驳,无一都融化在高大男人温柔的烟灰色瞳孔中。   白和璧怔怔地凝视着对面抱着吉他的成熟男人。   靳敖嘴唇微动,坚定而缓慢地说出了他十八岁那年没有勇气表明的心意。   “但是,我想和你组建一个家……”   “哥,你愿意吗?” 第62章 Chapter 62. 亲吻   白和璧一瞬间不知如何作答。   他看着面前耐心等待他回答的英俊男人,嗓子里仿佛堵了一大块又酸又软的棉花。   他从来都不知道,宓枝去世后的那几天,靳敖竟然是独自一人为自己的母亲举办完了丧事,随后才回了家第一个找他倾诉。   白和璧难以想象,一个刚刚成年、甚至是刚刚度过高考这样重大人生转折的学生,是怎么样承受如此巨大的悲伤,自己一个人躺在孤独的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垂眸,回想着那时靳敖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   看着白和璧没有说话的样子,靳敖沉默地把吉他安安静静地放在一旁,垂下烟灰色的眼眸,眼底的火焰也有渐渐熄灭的趋势。   许久,他自嘲一笑,才落寞地摸着身边的吉他,缓缓道:“白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三份礼物……不知道你还喜欢吗?不喜欢也没有关系的……”   白和璧缓慢地眨眼,看着靳敖成熟而倔强的侧脸,他内心深处已经溢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那种滋味不好形容,像是世间万般的调料都被混杂在一起,让他分不清自己的心尖到底被什么情绪腌渍,对靳敖过往的心疼和怜惜,曾经逗弄对方的顽劣喜悦,最后是被对方自始至终坚定选择的庆幸。   回过头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待靳敖的特殊早就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可见一斑。   在极致的安静下,白和璧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掩盖了他耳边的一切声响。   ……他好像早就喜欢上了靳敖。   喜欢上了这个会在自己生病时耐心照顾自己,即使是在他不清醒时都会克制内心欲望和暴虐,乖乖地听他的话,甚至是在自己毫无所觉时悄悄占满了自己生活的大男生。   当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白和璧就抑制不住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对方高大的身前。   他想,是时候,要给这个迟到了五年的表白一个回复了。   ——他上前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对方精壮的腰,用真切的行动来回应对方的真心。   靳敖呆愣愣地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的的清瘦身影,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动作背后的含义。   但烟灰色眼睛的男人凭借着本能,将双手颤抖地抬起,随后轻轻地环住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挺拔身影,像是怀抱住了他曾经永远都触碰不到的云层。   白和璧把头埋进对方的胸口,闷闷道:“……我答应你了。”   靳敖难以置信地低头,睁大双眼,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声大得让两个人都能听到。   他反复确认道:“白哥……哥,你说什么?……能,能再说一次吗?”   白和璧抬起头,对着他一字一顿地坚定道。   “我说,我答应你了。”   “轰”的一声,靳敖脑子里的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如潮汐般的情感洪流一瞬间冲破了男人的心理防线,将两人裹挟至至深的海底。   靳敖收紧了自己的臂弯,死死地抱住怀里清瘦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地确认道:“你答应我了……你不能反悔了……”   而白和璧不厌其烦地回应着他的话,轻轻地抚摸着对方如弓的脊梁,极富耐心地安抚着男人,就像五年前他安慰那个一瞬间没了家的青年,同时也是在向对方展示着自己的决心。   他反复道:“我在这里,我不会反悔,现在你是我男朋友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白和璧的手臂都发僵了,靳敖才从那种喃喃自语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靳敖盯着怀里的人:“你是我的……”   白和璧凑到男人的耳边,悄悄地亲了一下对方颤抖的侧脸。   “从现在起,你属于我了,而我也属于你了,”白和璧笑着说,“……所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高大的男人用烟灰色的眼睛眷恋地看着他从前怎么也触碰不到的皎洁月光,连怎么眨眼都不会了。他屏着呼吸,颤抖的指尖描摹自己曾经在梦里反复铭记的地方,用食指一路向下轻轻触碰白和璧的眼眸、鼻梁、直至嘴角。   白和璧被他摸得有些痒,不自觉地躲了一下,随后抬头看着出神的男人,眼神里带着莞尔的笑意。   靳敖的手指停在白和璧的嘴角旁,温柔地摩挲着对方的唇瓣,让其上染上了一点潮红。   “……我可以吻你吗?”   男人轻声问,仿佛怕打碎了这个精美的梦。   作为回应的是,白和璧轻轻地亲了一下对方停留在自己唇边的指尖,纵容地看着靳敖。   “当然可以。”   白和璧听见自己说。   靳敖像是触电般收回了自己过于放纵的手指,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置于对方的脑后。   “白哥,这是你说的。”警告一句,他深深地看了白和璧一眼,随后将自己的唇小心翼翼地覆上对方的嘴角,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细致且耐心地用唇去描摹着对方的唇珠。   白和璧闭着眼静静感受着对方唇间炽热的温度,安抚着情绪波动过大的,属于自己的新晋恋人,直到他感受有温热微咸的水珠落入两人的唇间。   他睁开眼,这才发现靳敖红着眼睛,正在从眼角渗出一滴又一滴的眼泪。   白和璧叹了一口,无奈地看着灰色眼睛的大男生:“怎么又哭了?”   靳敖即使拿手擦眼泪,眼神都没有一瞬离开过白和璧。   他语无伦次道:“我……太激动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唔——”   这回是白和璧亲了上去,封锁了对方未竟的话语。   “现在别说话,”白和璧稍微离开一瞬,又贴了上去,“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专心吻我。”   他用舌尖轻轻撬开对方的牙关,却得到对方不知所措的青涩反应。   男人磕磕巴巴地回应着白和璧的纠缠,牙齿还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为这份初来乍到得爱恋开了朵铁锈般猩红的花。   一吻了结,白和璧松开了抱着对方的双臂。   他微微拉远了和对方的距离,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会亲吻吗?”   上次他就发现了,即使是在药物影响下,靳敖在亲人的时候,从来没有伸过舌头,只会用自己的唇贴着他的唇,纯洁得不可思议。   靳敖眼神飘忽,不好意思道:“……我、我从来没有和别人接过吻……和你是第一次……”   白和璧笑了起来,篝火微黄的光映在他的脸上,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眉眼柔和如水,让他好看得不似凡人。   靳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用手捂住了对方弯起来的好看眉眼,不愿去看他眼睛里的调侃。   眼前瞬间一片黑暗的白和璧眨眨眼,用眼睫毛刮着对方的掌心,拉长了音调道。   “第一次啊——”   看不见他白哥那仿佛会蛊惑人的眼睛,靳敖这才有胆子理直气壮道:“是!我就是第一次!如假包换!”   白和璧彻底被他逗乐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笑着笑着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引发了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靳敖本来还因为对方的笑容而羞愤欲绝,见到他痛苦地咳嗽的样子,又忽然慌了神,揽着白和璧不停地拍着对方的背,让他能顺畅呼吸。   白和璧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心里捡到宝的喜悦,看见男人一脸严肃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那,咳咳,我还占到了一个大便宜……”   靳敖忍不了了,心底一发狠,就对着白和璧带着笑意的唇横冲直撞地迎了上去,像是刚入山林不怕虎的小生。   他学着白和璧刚才的动作伸出舌头去试探,可画虎不成反类犬,没两下就被白和璧夺去了主动权。   润泽的水声啧啧作响,令人窒息的爱意在引颈交织下相互通融,就像两条小溪奔涌相拥,从此再也不分你我。   在唇齿缠绵追逐的缺氧感觉中,靳敖恍惚间听到他的白哥温柔道。   “……那就让我来教你吧,所有的一切我都能教你。”   --------------------   靳敖:我连打啵都没和别人打过,请为我颁发新时代男德标兵奖谢谢!   -   由于后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剧情点没有写到,现在还要让小情侣先甜腻腻一段时间,我又要爆字了,最后预计大概是35w+字,不会再长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这文越来越长,就越来越不想烂尾,大家能体谅我的吧?QAQ   以及,因为我周三有事,所以下更的更新时间会比较阴间,可能要到凌晨才能更新,大家好好睡觉,第二天再看!   不过不论怎么说,两个人终于在一起啦!XD 第63章 Chapter 63. 同居   在接下来的大半个小时里,靳敖压着他亲了个天昏地暗,白和璧都疑心自己今天晚上会不会被在这里被亲晕。   靳敖不愧是个最好学的学生,他在白和璧耐心的引导和指引下,渐渐掌握了亲吻的技巧,已经能跟上对方的节奏,甚至主导一小会对方的动作。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道理,大概就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觉得自己要被物理意义上吃掉了的白老师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两人喘息的间隙,于是稍稍和靳敖分开了一些。   靳敖食髓知味,作为刚尝鲜的男人,又想吻上来,却被怀里的人用手掌抵住了额头,不能再靠近半分。   灰色眼睛的男人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明明刚确定关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又怎么惹到对方了。   看了眼面前快要熄灭的木炭,白和璧推了推快长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别亲了,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   靳同学用额头抵着对方的颈窝,像只大狗一样撒娇道:“可是我还想学。”   白和璧最受不了他这样的语气,深呼吸了一口气,难以启齿道:“先把烧烤的这些东西收完,别在外面继续,剩下的,我们到房间里再说……”   靳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自然知道,对方这话背后的潜台词。   在外边不行,那回到房间里自然是随便他学什么都行。   他又趁对方不注意,飞快地亲了白和璧的脸颊一口。   收获对方无奈的眼神后,靳敖才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完所有的烧烤用具和食材后,就把陪在自己身边的白和璧拦腰抱起,像抢走公主带回自己巢穴的恶龙一样,把人抱到了他一早就整理好的卧室。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也顺势躺在白和璧的身边,继续自己在外边没有完成的“学业”。   亲吻的途中自然避免不了直接的身体接触,当两人都察觉到自己的糟糕状况时,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但当两人想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白和璧发现了两人的情难自抑,本想就这样顺水推舟地进行下一步“教学”,但他想得更多一些。   “……你提前准备好东西了吗?”   靳敖一惊,往床头柜一摸,自然是扫兴的空空如也。   他一下子蔫了,泄愤般地咬了一下白和璧的上唇:“没有,什么都没带。”   白和璧安抚地亲亲对方的眉间。   靳敖看着温柔的白和璧,对自己能看不能吃的悲惨现状扼腕叹息,但他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天才般的折中方案。   他提出了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白哥,我就在外边转悠一圈……”   白和璧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同为男人,他自然知道这种屁话有多么不可靠,于是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他拒绝三连:“不行,不可以,我拒绝。”   靳敖知道自己今晚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又对称地咬了一下白和璧的下唇,被身下的人瞪了一眼。   但他知道一个叫“拆屋效应”的谈判技巧,在谈话里先提出一个对方一定会拒绝的过分要求,随后再降低要求,对方就会对后一个要求更容易答应,这就是所谓的“折中”方案。   他摸摸鼻子,提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过分的要求:“那要不然这样,就是……那天晚上,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可以再做一次吗?就是那个……”   白和璧明白对方话里的“那次”是什么东西,但想起对方那天晚上折腾得他第二天起来,双手酸痛肿胀,几乎都快不属于自己的样子心有余悸。   他还有点纠结。   看出了对方的动摇,靳敖又像弃犬一样叫了一句,火上添柴:“白哥,你就帮帮我,我也会帮你的……我们都已经是情侣了,你要满足我的……”   白和璧看着可怜兮兮的靳敖,一咬牙,就豁了出去。   ……   第二天起床,白和璧的大腿还隐隐作痛,他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破皮了。   他开始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昨天晚上的“互帮互助”活动最后还是顺了靳敖的意,进行了一波免费升级服务,还是按照男人最开始的过分要求继续了下去。   他瞬间思考出了结果。   ——就是他自己太纵容靳敖了,才能让对方对他胡作非为,让他一点威严都没有。   但即使他有百分九十九的责任,靳敖难道就没有那百分之一吗?   一想到这,他瞪了一眼还抱着他哼哼唧唧、赖在床上的男人,自己先下床洗漱去了。   靳敖本来还想抱着自己的白哥在如此美好的早上再来一次,可见到对方毫不留情直接下床的冷酷样子,那点小心思收回了蠢蠢欲动的触角。   他摸摸鼻子,望着窗外犹如熔金般的阳光,伸了个懒腰,翻身起床,又粘着白和璧进浴室洗漱了。   ***   一周后。   白氏集团办公大楼顶层。   正装打扮得体体面面的靳敖和总裁办公室外的两名助理小姑娘打了个招呼,不用对方指引,自己就到旁边的休息室里乖乖坐着,等白和璧开完会下班接他回家了。   两位助理姑娘对着这副场景已经熟视无睹,甚至还有闲心给靳敖上了份小点心,让他慢慢等。   毕竟是自家新晋的“老板夫”,自己多讨好点对方,让他吹吹枕头风,对她们也是好的。   不多时,白和璧就领着林啸回到了顶楼,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一群白氏的高管。   白和璧自然看见了靳敖,他侧过头去,随意吩咐了一下林啸,让他带着几个需要进一步细化安排的员工下去办事去了。   该说的他都说完了,他的特助自然懂得接下来的任务该如何分配。   林啸作为白和璧的“应声虫”,不会让他老板再多去操心这个,主要是员工们更多想在白和璧面前刷个眼熟,展现自己出色的业务能力,这才跟了上来。   当然,更多的,还是听到了白和璧又找了个新男朋友的好奇,想要一窥对方的“芳容”。   林特助自觉地把办公地点从顶层的多功能室挪到下一层的大会议室,让身后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别去打扰自家白总和他对象腻歪。   自己工作就够苦的了,还要让自己一个苦逼社畜单身狗看着自己上司在加班的时候秀恩爱,更是让他苦不堪言。   生活不易,林特助叹气。   不过,白和璧倒是给他开了很高的薪水以作补偿,看在钱的份上,林啸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他带着那群看热闹的员工等电梯,但电梯上行需要时间,于是跟在他身后的一片乌央乌央的白氏精英们就透过玻璃橱窗,看到了自家不苟言笑的白总对着身边捧着玫瑰花的高大“小白脸”做出的一系列亲昵动作,那亲密程度都让这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华尔街精英们都怀疑他们白总是不是被人夺了舍。   白和璧浅笑着收下面前英俊男人的花,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对方的脸颊以作安抚。   本来因路上堵车而面色不善的男人瞬间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变脸跟翻书还快,跟个大块橡皮糖一样跟在白和璧身后,黏黏糊糊地索要对方更多的纵容。   两人进了总裁办公室,隔绝了其他人的八卦视线。   两位女助理古井无波地看着自己老板和外面的英俊“小白脸”秀恩爱,并像赶苍蝇一样驱赶着周围已经看呆了、下颌脱臼能塞进鸭蛋的骨干精锐们,提醒他们电梯已经到了。   等这一大群面目呆滞的员工离去,长头发助理才和短头发助理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们已经过了兴奋的阶段了。   她们的头头林啸特助,早在周一的时候就和她们通过气了。   这位靳先生已经成功“妖妃上位”,成为他们新一任的“老板娘”了。   论谁天天被喂狗粮喂到撑,都会对这幅充满了恋爱酸臭味的场景脱敏。   她们倒是看出自家白总和靳先生在一起的时候,比之前和隔壁商鼎那个姓司的要开心多了。   这具体体现在,白总工作的时候有时候会不自觉地笑起来,在公开场合无意识地秀恩爱,向她们询问恋爱经验……   就像现在这样。   毕竟之前那位司总,可是很少会来公司看白总的;靳先生这三个月来的次数,都比对方三年来的次数要多了。   办公室里的白和璧不知道自家助理到底在心里怎么吐槽他这个老板的,他倒是对靳敖来看他表示很开心,更别提对方还带了一束玫瑰花。   白和璧摸了摸玫瑰花毛茸茸的花瓣,在开心之余,他也有疑问:“你最近不忙了?怎么最近有这么多时间来接我?”   “嗯,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该解决的人和事都要做个了结了,”靳敖说这话的时候眼有深意,但看向白和璧的时候,又重新恢复了澄澈,“再说了,我们才刚谈恋爱,多陪陪你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反咬一口,睁着烟灰色眼睛看着他,开始说胡说八道:“……难道说,白哥你这就开始厌烦我了吗?”   白和璧懒得看着他演戏,自己把西装外套脱了,放在椅背上,自己坐了下来。   自从确定关系以来,他就已经见识过对方变脸的功夫了,他都怀疑川剧脸谱都是从靳敖这进货的。   他还是怀念之前那个一逗就会脸红的靳同学。   不出所料,靳敖又变了副面孔,无理取闹道:“我要安慰!”   白和璧能怎么样呢?   自己选的男朋友,只能自己受着。   白和璧窝在老板椅里,饶有兴趣地看他:“行,你要什么安慰?”   靳敖理直气壮道:“我要亲亲!”   没等白和璧答话,靳敖高大身形笼罩住了办公室里的光源,将白和璧归于自己的阴影下,随后抱住了对方,试探着亲他。   白和璧热情地回应着对方。   接吻结束后,靳敖又低低叫了一声:“白哥……”   白和璧喘着气问:“又怎么了?”   高大的男人咬了咬他的耳垂:“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白和璧任由他咬,不动如山:“什么事?”   靳敖抹去怀中人唇上的水色,像个抱着大号玩具熊一样把自己的头埋进白和璧的颈窝,闷闷地问道。   “我们都已经是情侣了,是不是应该住在一起了呀?”   --------------------   靳敖(背名篇):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白和璧(深吸一口气):靳敖!我求你别嚯嚯人家鲁迅先生了!换个人薅不行吗!?   -   我就一个问题:大家觉得甜吗? 第64章 Chapter 64. 公约   同居。   这两个字对白和璧并不陌生,他知道这两个字背后沉甸甸的含义。   除了标志着他们之间关系的得到巩固,并进一步发展以外,这还意味着他要和靳敖朝夕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将各自的私人生活在最大限度的暴露给对方,双方所有优点和缺点都会在这种透明的环境下一览无余,最为不足让外人道的部分彼此相互敞开。   ……他又要和另外一个人毫无保留地共享自己的生活了。   白和璧感受着身后热烈的温度,那急切想要和他交托彼此心底最为秘密的男生。   见怀中人半天没说话,靳敖咬了一口他的后颈:“白哥?”   白和璧回神,无奈地应了一声:“嗯,我在听……你别咬了,会留下印子的。”   他也知道了男人今天来接他下班的真实目的,这是来捉他回家方便他搬行李的。   靳敖自此和他确立关系后,就特别喜欢咬他的各个身体部位,尤其以他的耳垂和后颈作为首要目标,每天独处都喜欢在同样的地方加深他打的烙印,像只小狗一样。   和他说了也没用,白和璧最多只能控制他轻轻的咬,别留下任何能被其他人发现的踪迹。   毕竟是自己纵容惯了的大男孩,一时半会想要严厉起来也是个难事,更别提自己还和对方处于刚确定关系的热恋期。   而且,他知道靳敖这么执着于咬他的原因。   ——男人没有安全感。   靳敖又在刚刚咬的地方轻轻地舔了一下,满意地感知到白和璧颤抖了一下后,才低着声音,闷闷不乐道:“那你考虑好没有?我真的好想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我都这么诚恳了,结果我在和你很认真讨论的时候,你却在走神!”   白和璧庆幸于自己进来的时候,随手把办公室的门给反锁了,要不然这时候有谁进来准会被吓一跳。   “我没有走神,我只是在考虑你的提议。”   他解释道,随后从靳敖的怀抱里脱身而出,转身让靳敖低头。   靳敖乖乖低头,随后就被白和璧安抚着亲了一下嘴角。   被自己的男朋友主动亲了,靳敖抑制住自己心里尖叫着的激动,假意咳嗽两声道:“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呀?”   白和璧看着他那副蠢样子就想笑:“嗯,看你表现,表现好了就住在一起。”   语气里颇有幼儿园辅导老师说“今天最听话的乖宝宝能得小红花”的哄人气势。   听到对方把自己当成小孩子,靳敖凑过来一张大脸,又愤愤地咬了一口白和璧的耳垂,充傻装楞地耍赖。   “我不管,今天晚上我就要提着自己的行李跑到你家里去,你别想跑!”   白和璧被他咬的有些痛,拍了拍对方的小臂让他松口:“别咬!”   靳敖不情不愿地放开他,用看渣男的眼神看他。   白和璧最受不了他的那种眼神:“好了好了,今天晚上你就搬过来吧,记得带上自己的被子和换洗衣服,唔——”   他话还没说完,靳敖就紧紧地搂住了他,用唇封锁了对方未尽的话语,极致热烈地亲吻着对方。   一吻了结,白和璧瞪了他一眼。   靳敖却好像没感觉到一样,勾起嘴角亲了他因缺氧而泛红的脸颊一口:“我就知道白哥一定会答应的!”   看着对方脸上发自内心的喜悦,白和璧的心里也软化不少。   ……算了,他想。   还不知道住在一起之后会发生什么,对于未来的生活,白和璧心里也有小小的期待。   两个人出了办公室,到地下车库取车的时候,靳敖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睁着烟灰色的眼睛,期待地问:“那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就能睡在一起了啊?还能再来一次那个吗?”   白和璧:“……”   他能说真不愧是靳敖吗?连讨要福利都这么理直气壮。   他冷漠道:“……不,你今晚睡沙发。”   靳敖提醒了他,反正同居就是住在一起,两个人不需要睡在一起的。   靳敖:“呜……”   最终,白和璧还是在靳敖的死磨硬泡、恬不知耻的攻势下,让他勉为其难地上了床。   ***   两个人的同居生活出乎意料的和谐。   不过这也大概是五年前,靳敖给他当了大半年“家政”后,熟悉他生活里的各种细节的原因。   白和璧是一个很恋旧的人,一些基本的生活习惯从大学到现在工作都在沿用,譬如每天晚上洗完澡后,必定要躺在床上看金融杂志,早餐必须配一杯咖啡诸如此类的习惯。   即使时隔五年,靳敖依旧记得对方的爱好。   他也对得起他曾经在白父白元恺面前立下的豪言。   他一个人包了白和璧在家里吃的所有饭菜和家务活,每天回到家,就连白和璧洗澡都想要进浴室给他涂沐浴露擦背。   靳敖进浴室想陪白和璧洗“鸳鸳浴”这种事情,有没有别的什么私心暂且不论,就是对方这一手包办的态度,让白和璧恍惚间有种自己快要被男朋友养成了一个废人的错觉。   他觉得这样不好,不仅会累着如今本就工作繁忙的靳敖,还容易产生一些其他关于感情方面的嫌隙。   思考了许久,他最终还是和对方约法三章,希望对方明白“感情是对等的付出”这一点。   空闲在家,白和璧特地浪费了一个小时的生命,起草了一份《和谐家庭公约(意见征集版)》,并将其打印了出来,检查无误后,在第二天吃完晚饭后展开了一场严肃的家庭辩论。   说是辩论,实际上是白和璧的一言堂。   当靳敖拿到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看到上面黑体加粗标题,他的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温柔面具终于崩裂。   他从来都不知道白和璧原来还能干出这种花活!   白和璧啜了一口晚上安眠的牛奶,随意道:“这是我自己个人的一些建议,你如果有对上面的条例有异议,或是想到了其他的补充条例的话,可以直接加在后面,只要不太过分。”   白和璧严肃冷静的模样,让靳敖恍惚间有种自己在冰冷冷的谈判桌上的错觉。   他看了眼自己在沙发上买的粉粉嫩嫩的Hello Kitty玩偶,发现自己身上没穿西装打领带,对方也穿着白色的真丝睡衣,两人都还好好地呆在他们温馨的的家里,这才让他清醒过来。   他颤巍巍地翻看着白和璧递给他的纸张,薄薄的一张纸重若千斤,承载着生命不可承受的重量。   【《和谐家庭合约(意见征集版)》   一、合约双方   甲方:白和璧;乙方:靳敖   二、合约内容   合约双方应本着诚实守信、自愿自主的前提下,自觉履行并遵守以下条款:   1.关于家务分配方面,采取轮换分工责任制,一三五由甲方负责,二四六由乙方负责,周日则为每周轮换制度,第一周由抽签决定,如有急事,可提前通过微信告知,经协商后,在双方同意的基础上进行调换。   2.关于做饭的日程安排,应与家务分配日错开,以保证甲乙双方每日分配到的工作量相等。   3.甲乙双方都应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并容忍各自的无伤大雅的小习惯,并在生活中不断磨合。如遇吵架,甲乙双方都应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阐明自己所作所为的立场,坚决避免冷暴力和沟通不畅导致的误会和摩擦。   4.甲乙双方都应尊重彼此的私人空间,并在适当时候给予对方充足的个人自主权,不在对方明确拒绝介入的前提下,强硬地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强迫对方必须遵循自己的意愿行事。   *最终解释权由甲乙双方共同承担。   三、合约双方签名   甲方:______;乙方:______】   靳敖看完了全文,将烟灰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没想到还能这样。   他抬头望向白和璧,讪讪道:“不用这样吧?”   “有必要,”白和璧拍了拍对方的大脑袋,“这是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所考虑,未雨绸缪才能临危不惧……当然,你要是说你没考虑过以后,那就另当别论。”   “白哥,你瞎说什么呢!?”靳敖感觉被看轻了,愤怒道,“我怎么可能没考虑过以后!”   “可是你每天累得都快要猝死的样子,可明显不是这样表现的。”白和璧意有所指。   靳敖有点心虚,他这些天的确有点累,但没想到白和璧连他这点疲态都能注意到。   他嘴硬道:“……那是我自愿想做的,和你没有关系。”   “那也不行,”白和璧哄着大男生道,“就当是我心疼你了,你就听我的话行不行?”   靳敖耳根红了,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提前截了胡。   “行了,别顶嘴了,”白和璧揉揉他的头发,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抚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一起签个字,然后把这份约定贴在墙上,大家一起遵守。”   靳敖无话可讲,想了想,竟然真的还有一点他想要补充的,于是举手发言道:“白哥,我还有一个小点需要添加。”   白老师很喜欢靳敖这种说了就听的乖孩子,爽快道:“要加什么,直接说。”   “我还是写下来吧,这样更正式一点。”靳敖去书房拿了支笔,沉吟片刻,就开始动笔了。   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掌标准的握着钢笔,一字一顿地把他想要添加的要求落实到纸面上。   白和璧看着对方飒爽遒劲的字体,最后一个条例很短,也很口语化,但满载着靳敖浪漫主义的气息。   【5.甲方必须每天对乙方说至少一句“我爱你”或“我喜欢你”以稳固双方的感情,该条款生效期限为永远,反之亦然。】   靳敖停笔,抬起头用烟灰色的眼睛直视他:“怎么样?你愿意要加上这一条吗?”   白和璧失笑:“当然愿意……那我们现在就要签名了。”   靳敖顺着笔迹,先在乙方上缓缓签下了自己的姓名,一笔一划,一个字一个字的十分认真。   白和璧接过带着靳敖体温的钢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也很专注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白和璧的尾划和靳敖的首划很巧妙地连在了一起,像是牵起了手。   白和璧和靳敖满意地看着这份双方都很满意的合约,就将《和谐家庭公约(修订版)》贴在了他们书房的小黑板上,以供每日“瞻仰”。   ***   今天是周六,对靳敖和白和璧是难得的一个双休日。   按照合约,今天轮到白和璧做饭。   清晨的熹光透过飘窗轻盈地落于主卧里两人的面颊上。   即使昨天折腾了一晚上,但白和璧还是按照自己的生物钟,提前先醒了。   他动了动身子,被男人禁锢在怀里的姿势让他有些四肢酸痛。   在大床上,被这么一弄,靳敖也醒了,迷迷糊糊地抱着白和璧,亲了亲他的额头,含糊道。   “白哥……昨天你很晚才睡,你再眯一会,等下再起床做饭,我没那么早吃……”   白和璧听着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饭”字还没说完,靳敖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白和璧想起昨天晚上孤男寡男做的体力活,出力的还是靳敖多一点,现在男人看起来像是累坏了。   他叹了口气,抚平对方眉间皱起的“川”字,把被子给他掖好,下床去洗漱,准备给他做一顿补充体力的早餐。   等到白和璧做完早餐,靳敖才彻底清醒,循着香味找到厨房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穿着印有小狗吐舌头图案围裙的白和璧,很自然地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把自己的下颌磕在对方的颈窝里,仿佛一块大号的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地贴在对方身上。   白和璧被他折腾的转不过身,用手肘往后轻轻捅了一下对方的柔软的腰部。   面对好像小猫挠痒痒的力道,靳敖不管他,侧过头去亲白和璧的侧脸。   白和璧躲了一下,嫌弃道:“你还没刷牙,脏……”   靳敖嘴硬地反驳道:“不脏,我很干净的!”   白和璧无语,他余光瞥了眼男人的踩在地板上的光脚:“还有,穿拖鞋,别光着脚在这么凉的地板上乱踩,也不怕着凉。”   “这不是一起床就想你了吗?”靳敖轻笑,退而求其次地叼着他的耳垂,反问道。   “白哥,你怎么忽然穿上围裙了啊?你之前做饭不是不穿围裙吗?”   “放开我,我要端菜出去,”白和璧手肘加大了点力道,顶了顶对方,“我怕弄脏衣服。”   这条围裙是靳敖以前用的,他提前洗干净了,回了国也在用,住到他白哥的家里后,顺带把这条围裙也带了过来。   白和璧穿着他的围裙,这个认知让靳敖有一种别样的兴奋。   ……就是不知道下次能不能更进一步,让白哥能不能穿上他的衣服到外面办公?   试想一下,白和璧在办公室一整天都必须穿着他的宽松衣服,直到全身上下都裹满了他的味道……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靳敖心里的满足感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这感觉就像偷来的一样刺激。   白和璧不知道他又傻傻的站在那里想什么,拿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沾着水珠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刷牙洗脸,然后再过来吃饭。”   靳敖还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趁对方不注意,又偷偷亲了一口白和璧的耳垂。   “靳敖,”白和璧这回是真生气了,一字一顿没好气地道,“……还不快去?”   “遵命。”靳敖轻笑着放开了白和璧,行了个帅气的军令,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脑门上挥了挥。   白和璧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今天早上由于起得比较晚,白和璧准备比较简单,煲了锅皮蛋瘦肉粥当做主食,除此之外他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还有闲心给靳敖打了杯他最爱的不加糖纯天然豆浆。   大米被炖得软烂浓稠,轻轻一抿,米香四溢,混杂着大粒的皮蛋增香调味,切条瘦肉不肥不瘦刚刚好,口味清淡又开胃适口。   吃完白和璧给他准备的爱心早餐,靳敖举着两张电影票,用烟灰色的眼睛在餐桌对面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白哥,我们今天去约会吧!”   --------------------   隔壁新开了两本预收,一本中长篇《社恐恋爱宝典》(社恐痴汉攻×直率社牛受),一本短篇《机械星云》(软科幻背景),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噢~ 第65章 Chapter 65. 约会   白和璧欣然应允,反正今天他在公司里没什么事,陪男朋友出去玩也是理所应当。   两个男人说走就走,吃完饭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除了在出门前,靳敖强烈要求两人出门在外约会要穿情侣装,以凸显两人“尊贵”的情侣关系。   看着男人紧皱眉头、在衣柜里翻翻找找,弄得一团乱的样子,白和璧对他这副幼稚到了极点的模样有些无语。   知道的明白靳敖是在找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进贼了。   靳敖搬过来的这几天,早就把自己的衣物和日常用品都一齐带了过来,现在他们俩的贴身用品,全都不分你我的放在一起,就连浴室里的洗漱杯和牙刷都成双成对,更别提白和璧的衣柜了。   现在他的衣柜里除了他自己的衣服外,还有于他而言十分宽松、属于靳敖的衣物。   有些时候洗澡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他就有可能拿到对方的衣服和裤子,甚至还有拿到对方内裤的机会。   靳敖翻找半天,还真从两人共有的衣物里找出两套风格相似的衣物。   男人把衣服放在床上,示意白和璧换上去试试:“我们能凑成情侣装的衣服太少了,我们以后有时间就一起出去外边买点衣服。”   “嗯,有时间就一起出去。”白和璧随口哄道。   他看了看靳敖给两人挑的衣物:他的是白衬衫,在胸口的小兜里绣着简约红玫瑰,上面还有一行金色的英文,下方则是一条简约的西装裤子;而靳敖的,则是一件黑衬衫,身下同样配了条黑色的西装裤。除此之外,靳敖还心机地分别给两人搭配了点成对的配饰,像是相同款式的腕表,和胸口处一模一样的小胸针。   白和璧拿起衣服往身上比了比,正准备转身去浴室换衣服,眼角余光看到靳敖已经把自己浑身上下的衣物脱完了,仅余一条黑色的短裤还穿在身上。   看这架势,男人似乎是想要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倒三角身材一览无遗,一双大长腿结实而有力,八块腹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肌肉流畅而不夸张,只有亲手触碰到才能明白其下的爆发力。   很不巧,白和璧昨天晚上都碰过,也感受过对方仿佛要把灵魂都烧灼的热烈体温。   男人都是食色动物,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停留在对方紧实的腹肌上。   察觉到了白和璧打量的眼神,刚脱完上衣和裤子的靳敖轻笑一声,烟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很不知廉耻地道:“……白哥,你要不要摸一下?腹肌可以随便摸的,不要钱。”   听出了这话里背后的意味,白和璧扫他一眼,自己抱着衣服进了浴室换衣服去了。   ——白和璧知道,他今天要是真摸了,两人能不能出去还件难事。   反正他晚上能摸个够,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想明白了这点,他轻嗤一声:“行了,快点穿衣服,等下出去就太晚了,别耍帅了。”   “……喔。”靳敖摸摸鼻子,觉得自己的“美男计”宣告破产,又开始沮丧地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   等到白和璧换好衣服,才发现对方才磨磨蹭蹭地穿好了个裤子,坐在床上,似乎还在蔫蔫地纠结着自己是不是已经他白哥被玩腻了。   白和璧叹了口气,走到对方面前低头,认认真真地帮他拉好了裤拉链,系好了腰带,还帮他把歪掉的胸针整理好,最后拍了拍对方结实的腹肌,凑到男人的耳边低声道。   “……我很喜欢你的腹肌,其他事到晚上再说。”   靳敖下腹一紧。   白和璧瞥了眼对方一瞬间变得十分难堪的帐篷,哼笑一声,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他就抽身离去,到外边去穿鞋,准备出门了。   男人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男朋友冷酷无情的背影,又看看自己十分不给他争气的兄弟,一脸惆怅憋屈。   他妈的,他白哥还真是管撩不管收拾啊!   ***   早晨的闹剧结束,两个人终于在八点准时出了门。   今天是白和璧开车。   坐在副座的靳敖拍着自己胸脯,睁着满是自信的烟灰色眼睛,向对方承诺道:“白哥,今天的约会我都安排好了,你只管和我一起去就行。”   白和璧饶有兴致地问:“那靳导游,今天第一站我们去哪里啊?”   靳敖神神秘秘地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白和璧看着对方骄傲自满的样子,他不免心里也开始期待起对方的安排来。   “行,那今天的约会就全靠你了,”他当着甩手掌柜,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下次的约会让我来安排。”   靳敖有些诧异,随后漏出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侧过身去亲了亲白和璧的侧脸:“好啊,我很期待!”   白和璧被他亲得有些痒,往后缩了一下,因此发现了对方衣衫不整的现状。   靳敖衬衫胸前的扣子松了一粒,漏出小麦色的脖颈皮肤,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白和璧瞥了他一眼,松开安全带,侧过身去帮他细心地系上:“这么大个人了,连扣子都扣不好。”   靳敖勾起嘴角,有些痞地笑道:“那不是在等哥你来给我扣吗?”   白和璧哼笑一声:“你也就嘴上那点功夫了。”   “我仗着有白哥你嘛……”   白和璧勾起嘴角,没再说话。   ***   由于已经过了早高峰,路上没塞车,他们一路平稳抵达目的地。   白和璧地按照靳敖的指示,出乎意料地来到了S市中心一栋商业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   他打量着高耸入云、现代感十足的写字楼,不免心里还有些疑惑,这里有什么好玩的,难不成还是带他来继续工作的?   就算白和璧他再热爱工作,但不愿意在休息的时候处理公事。   这回他是真拿不准对方的心思了。   他用怀疑的视线打量着男人。   靳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催促着他赶快下车,不然就要到时间了。   看着对方胸有成竹的样子,白和璧愈发好奇靳敖今天上午给他准备的惊喜了。   男人牵着他的手,兴冲冲地带着他走到了电梯口,按照自己手机上指示上了十楼。   上了十楼,白和璧这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这里是一个布置得很温馨的工作室,暖黄色的灯光柔和而不刺眼,门口的“星海艺术工作室”的牌子微微亮着,黑白相间的柜台一看就十分有设计感。   这个艺术工作室占了整整一层写字楼,将其奢侈地拿来做教室,在门口来来往往的不是带着小孩的大人,就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   当然,他们也算一对,在和其他人的比拼中也没落了下风。   听门口的前台介绍,白和璧这才知道这个工作室是专门教人做手工的艺术馆,主要教人做一些生活装饰品,如剪纸、刺绣、编手链,甚至还能做陶艺。   白和璧跟着靳敖走进门,映入眼帘的是身旁用来展览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的深红木柜。   他颇为好奇地看着这个几乎占满了整堵墙的柜子。   里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最上面一层是一些学员做的陶瓷,大多都上了釉,显得十分好看,而下面几层则是其他的一些被摆放整齐的工艺品,像是精心编制的中国结和繁复好看的剪纸,在每个作品的下方都立着用木头做的铭牌,标着制作的日期和作者,暖黄色的光从柜子顶部洒下,落于各式各样的展览作品上,显得精致而美丽。   “白哥,这个工作室在S市非常有名,我给我们两个报了一个做羊毛毡的小教学班,”进了门,靳敖这才向白和璧解释道,“因为我们家里不是还有两只猫吗?它们两个天天掉毛,所以我特地带你来这里,以后它们的猫毛就可以收集起来,每次换季小猫换毛的时候,都可以把两只小猫掉的毛拿来做羊毛毡,也算是一个挺有意义的纪念。”   在靳敖搬过来和他同居之后,两只小猫也自然而然地住在了一起,两人两猫每天热闹得不行。   云朵每天“喵喵喵”地叫个不停,天天逗着咖啡玩,舔它的毛,玩咖啡的尾巴,顽劣至极;而咖啡也经历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之后,才勉强接纳了靳敖和云朵这个哥哥,在白和璧不给他多吃东西的时候,有时还会跑到靳敖面前要猫条吃,但对云朵这个哥哥,咖啡被欺负得深了,就跑到白和璧怀里窝着不敢出去。   每次抱着受惊成竖瞳的咖啡,白和璧看得快笑死了。   话题回到靳敖带着白和璧来做毛毡上来。   不得不说,对方这招段位很高。   既考虑到了两人在生活上的共同点,在这个过程中又能留下共同的记忆,还戳中了白和璧本身对仪式感的追求。   白和璧自然也能考虑到对方顾及到的这些内容。   他已经很少被人如此惦记在心上,把他的每一点喜好都踩得准确无误的人了。   就连过去和他朝夕相处三年多的司青舜,都没有完全摸透他的习惯。   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人,白和璧不免有些晦气,把人像垃圾一样抛在脑后,就抬头看向满脸认真向他解释的靳敖,打算洗洗眼睛。   靳敖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有沾上什么东西:“白哥?看我干什么呀?”   白和璧轻描淡写道:“没有,只是单纯地觉得你很帅而已。”   靳敖受宠若惊,趁旁边没人注意到他们,把人揽在角落里,飞快地偷了一个香。   两人在工作室里随便转了转,靳敖找到对应的负责人,向其出示了在网上订购课程的凭证,随后一位看起来像是教师的人带着他们进了其中一间标有“羊毛毡培训中心”的房间。   他们来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在跟着老师开始学习羊毛毡的做法了。   讲台上的老师正讲解着制作羊毛毡的原理。   “羊毛毡,顾名思义,在最开始是用羊毛来做的织品,这是通过羊毛‘毡化’后才能得到的手工饰品,”老师给下面的人展示了一遍她自己做的羊毛毡成品,是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引得下面的小朋友“哇”地叫起来,“而什么是‘毡化’呢?由于每根羊毛的表面,都覆盖着很多细小的毛鳞片,当我们给予这些羊毛以外力的摩擦和挤压,这些毛鳞片就会张开,然后交结在一起,随后形成紧密的结构……”   白和璧和靳敖听得很认真,跟着老师认完了做羊毛毡需要用到的工具和基本流程,就有助教按照组别开始分发材料,供他们上手尝试了。   负责教他们老师负责耐心,把每一个步骤都讲的很透彻,遇到他们做得有些困难的地方还亲自动手去教他们,服务态度很好。   两人刚开始上手的时候,才感觉到羊毛毡看别人做起来很治愈,但自己上手就只有困难和不耐烦了。   第一步是打底塑形,白和璧取了一坨白色羊毛,卷紧之后,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开始戳了起来。   他没取太多的羊毛,只做了一个比他大拇指指节大上一圈的小羊毛毡小猫。   戳了快二十多分钟,羊毛毡还没太紧实,白和璧感觉自己像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他抬头和同样苦不堪言的靳敖对视一眼。   靳敖迟疑片刻,回了他句很像容嬷嬷的经典台词:“……我再赏它几针,它就老实了。”   白和璧:“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旁边的老师听着他们两个的谈话捂着嘴直笑,看到两人的羊毛底胚快做好了,就走到两人身边,做进一步的指导教学。   下一步是铺毛上色。   她一边戳着手里的羊毛毡,一边和自己的顾客拉近距离闲聊:“两位先生,你们是情侣吗?”   白和璧很大方地承认了:“对,我叫白和璧,这是我男朋友靳敖。”   “噢,这样啊,”老师笑了笑,“你们二位挺般配的。”   靳敖挠挠脑袋笑笑:“是吗?”   老师微微一笑,见两人似乎已经像模像样的上手了,就去指导其他人做羊毛毡去了。   做着做着,白和璧一时不慎,戳针针尖不小心被勾破了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滚落下来。   他倒不觉得疼,感觉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取了张纸巾抹了就完事。   但是在一旁的靳敖看见了,二话没说就拉过白和璧的手,低下头,颇为心疼地含住了白和璧的手指,含含糊糊道:“……口水可以消毒。”   白和璧看着靳敖动作,刚想说大可不必,可似乎察觉到别人的视线,朝身侧望去。   刚刚还在教导其他学员的教师一扭头,就看到这对小情侣不分场合地卿卿我我,瞬间凝固的眼神和白和璧对上了:“……”   白和璧:“……”   刚抬起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靳敖:“?”   白和璧解释道:“我手指不小心被勾破了,我男朋友在帮我处理,我想问问……”   辅导他们的老师不敢多看,做了个请的姿势:“哈哈,不用多问,我都懂的……您二位继续,继续哈,我不打扰你们了……”   不知道她懂了什么,白和璧无语地打断对方:“我想要个创可贴,请问工作室有吗?”   女教师恍然大悟:“噢噢,创可贴啊,您早说嘛……”   她去外边找到了创可贴,递给了白和璧,眼神里还是那副“我知道你们小情侣就是腻歪”的懂王表情。   白和璧:“……”   他无视了对方眼神的深意,强装镇定,颔首道谢:“谢谢。”   ***   做了一个上午,羊毛毡教学接近尾声。   虽然白和璧和靳敖的动作和镇定自若的神态是那么回事,可实际做出来的成果却不尽如人意。   他们两个人分别是想做两只小猫的,白和璧做咖啡,靳敖做云朵,分工合作。   但是说实话,最后的成果并不算太好。   坐在他们旁边的小朋友刚好做完一只小羊,好奇地盯着他们手里的半成品,被白和璧看回去,害羞了就和他妈妈讲“悄悄话”,骄傲的声音正好能让靠得比较近的白和璧听见。   “那两个哥哥做的好丑,比我做得还丑。”   平生第一次被小孩子看不起的白和璧:“……”   靳敖还在埋头苦干,全然没有自己做的羊毛毡作品很丑的自觉。   就在白和璧看着他做的时候,靳敖一个用力过猛,戳针就断在了里面,刺过了毛毡小猫的头,一时间可爱的毛毡显得十分诡异。   靳敖:“……”   白和璧:“……”   白和璧眼皮抽搐地看看靳敖手里被捅了个穿的羊毛毡,再看看自己手里宛如克苏鲁古神降临的不知名物体,闭眼,绝望而深刻的意识到了在他们这个家好像没人擅长做手工的事实。   两个人到最后还是加了羊毛毡老师的微信,请教她以后如果要用猫毛做羊毛毡有什么事项,然后从工作室买了工具,决定以后要多多练习。   直到从工作室里出来,看着头顶上高照的骄阳和自己身侧高大的男朋友,白和璧才意识到,这是他们确立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   看着身边兴致高昂的男人,白和璧还无比清晰地明白,他们之后还会有很多次这样的约会。   出了写字楼,他们还在便利店还买了两支甜筒,都是酸酸甜甜的草莓味。   两人吃着粉粉嫩嫩的雪糕,亲昵地靠在一起,十指相扣漫步在大街上,就像所有确定关系的普通情侣一样恩爱而甜蜜。   在街角交换了一个草莓味的吻,他们把玩着手里凝聚了两人一上午心血的两只勉强成型的小猫,相视一笑。   自然也就没人注意到,在街角的某辆车里,有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正目不转瞬地盯着他们。   --------------------   未成年毛毡请在家长的指导下进行观看此章。 第66章 Chapter 66. 动物   两人中午在工作室附近的一家日料店解决完了午饭,稍作休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下午约会的场地。   这回靳敖倒是带他来了一个情侣常去的地方——S市动物园。   这是S市最大的动物园,虽然比不上首都那边的大,但在南方地区也算首屈一指,每日的客流量很大,动物种类也丰富至极。   今天是周末,因此很多游客都乘着放假来观赏动物。   经过上次在N市的游乐园导致白和璧溺水的事故后,靳敖看到一切会导致他白哥于危险的项目就会“嘀哩嘀哩”地拉起警报,就算让游乐园方面赔了一大笔钱,还得到了在公众平台上的公开致歉,他还是担心发生安全隐患,所以每次外出都要看着白和璧,以防遭受意外。   这次他特意挑了点没多少危险性的约会项目。   两个人站在门口,在动物园外等待眼前的队伍检票。   由于刚到下午两点,阳光还有些过分强烈,金灿灿的光带着热意普照着大地,灌水机“嘎吱嘎吱”地卖力工作,动物园外的草地上升腾起淡淡的白色水雾。   面前排着队的人不是带上了防晒的小洋帽,就是涂上了防晒。   不辜负白和璧期待的,靳敖自然也准备了遮阳用具——还是他的老朋友——Hello Kitty公主粉红遮阳伞   只不过这次的伞并不是上一次出去玩的那一把,而是换成了一把粉白粉白的,上面印着少女最爱的Hello Kitty。   白和璧对靳敖这种程度的特别“爱好”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程度了。   男友有点特殊癖好也不是不能理解。   古话说得好,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说不定还会有人羡慕他们两个大男人敢于勇敢做自己呢!   就在这种自我麻痹和消解下,白和璧早在对方同居时要把他家布置成迪士尼公园的时候,就已经全然接受了靳敖的品味。   当时的他制止了对方对他家大动干戈的想法,不是嫌弃他的品味,而是怕那家法务部隔着太平洋找上门来。   在靳敖的强烈要求下,他才勉为其难地买了几个玩偶放在自家的沙发上,增添点活泼可爱的氛围。   当然,靳敖自己是不知道自己买Hello Kitty系列装饰品的意图被如此曲解的。   ——毕竟他的初心只有一个,那就是粉色显得他哥人白好看。   好不容易排完验票的长龙,两人越过标有“S市动物园”几个大字的弧形拱门,最终进入到了园内。   靳敖这会掏出了手机,指着旁边被树丛遮掩着的小道,一脸认真地对白和璧道:“嗯……我们从北门进来的,按照网上的攻略,我们应该先从旁边的水禽湖开始逛起,再去西侧的鸟苑,听说湖里面有很多的水鸟呢。”   白和璧瞥了眼他手机备忘录上为了这次约会做得满满当当的笔记和攻略,正想夸对方用心了,却没想到靳敖迅速地拿开了手机,拿手护着屏幕,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需要严加看管的犯人。   靳敖越藏着掖着,白和璧就越想一探究竟,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哼笑一声:“噢?不就是动物园观赏攻略吗,有必要藏得这么深吗?”   说完,他就去夺靳敖手中的手机。   靳敖见他这样,把手机迅速锁了屏,火速放到裤兜里:“不行的,看了之后就没有惊喜了,白哥你不是最讲究仪式感吗?”   白和璧慢条斯理道:“那我也可以偶尔破例一会。”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裤裆,仿佛即将被侵犯的良家少男,姿势十分不雅地补充道:“而且,白哥你不要忘了我们签订的《和谐家庭公约(最终修订版)》!里面的第四条规定了要给双方一点隐私,你不能强迫我开放我的手机和私人空间!”   听到他们约定的全名,白和璧挑眉,高看他一眼。   哟,这小子都会拿这种东西说事了。   不过对方说得对,他的确得遵守他们之间共同的约定。   虑及后续影响,白和璧这才打消了正大光明查岗他男朋友手机的念头,但他的眼神还若有若无地停留在靳敖装手机的兜里。   靳敖松了口气,心底里为自己捏了把汗。   要知道,他的手机备忘录里不止约会攻略,还有一些“特别”的东西呢。   想到那些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内容,靳敖的耳根微红。   靳敖拉过白和璧的手,和对方十指相扣,顺着小道,帮对方撇开挡在头顶的茂密树枝,牵着他往中央的水禽湖走去:“哎呀!哥你别看了,我们去看动物去,晚上六点就要闭园,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好。”白和璧也回握着男人宽大的手,察觉到对方手心有些湿润,微微一笑,就将自己对靳敖手机的探究抛诸脑后。   他们穿过架设在湖面上、红绿相间的连廊,这长廊弯弯曲曲地分了很多岔道,将湖面分割成很多区块,最中央的一大片水域则是一些水鸟栖息的主要场所,没走几步路,就立了牌子告诫游客“请勿擅自喂食”。   他们走到湖边的一处凉亭,避开正烈的日头,观赏着碧波荡漾的湖中景色。   白和璧此时身边是一片荷花池,由于是初夏,粉嫩的荷花大多只是花骨朵儿的形态,羞涩地抱着自己尚且青涩的舞裙,荷叶你挨我、我挨你地重叠在一起,仿佛一朵朵精致的绿伞,上面如白玉珍珠的水珠随风滚动,“嘀溜”一声便融入了碧绿的清波之中,水底张着嘴的锦鲤追逐嬉戏,掀起一尾白浪。   惠风和畅中,靳敖看向望着远方的白和璧的侧脸,如画的风景映得人好看异常。   他手指一动,把兜里的手机重新掏了出来,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抓拍了一张照片。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他手机静音没关,“咔嚓”的快门声还是让白和璧转过了头,似笑非笑地看手忙脚乱收起手机的靳敖。   白和璧拉长了音调:“在偷拍啊?”   干坏事被当场抓了包,靳敖也不演了,直接当着他的面耍赖:“我白哥好看又上镜!我拍拍不行吗!?”   “就会耍嘴皮子,”白和璧被他夸得有点面热,强装冷静道,“……你拍完了,发给我看看,别到时候拍了一堆废片。”   “好的领导!”靳敖得了圣旨,边说边亲了一口白和璧的脸颊,“一定完成任务!”   男人拍了半天,白和璧也有些手痒,学着对方的样子拍了英俊的男人,最后两个人都有些上瘾,还找路过的路人给他们两人拍了张合照。   “你们是情侣?”被随机找来的拍照小哥边找角度给他们拍照,边随口问道。   靳敖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兄弟好眼光!”   “那是,虽然我已经单身了这么多年了,看人还是有一套的。”小哥沾沾自喜,手下按下多张快门。   靳敖好奇地问:“诶?哥们还是单身?”   路人小哥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母胎Solo至今。”   靳敖拉过白和璧的手,吹嘘道:“嘿嘿,我别的没什么出色的,就是追我男朋友有一套,你要听听吗?”   “好好好,老哥你传授点经验给我呗……”   “你得先这样,然后再这样……”   白和璧不忍直视地看着一个恋爱新手向一个单身狗传输经验的场面,拉了拉已经加上对方微信、滔滔不绝的靳敖,让他住嘴。   他知道男人最终的意图落脚在哪——表面上是在教人恋爱,实则是在满足自己秀恩爱的虚荣心。   待路人小哥拍完照,和他们告别后,他们才坐在旁边一张一张地挑选起照片来。   两个人加起来拍了上百张照片,白和璧挑挑拣拣留了十几张好看的,其他全都让靳敖删掉。   靳敖嘴上应好,暗地里把所有照片全都备份了一遍,上传到了手机云空间里。   开玩笑,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场景,连根毛都是要好好收集下来的,更别提这么珍贵的照片了。   白和璧没留意他的小动作。   待阳光稍弱,他们顺着湖堤,一路步行到了其他的园区范围内。   在初夏和煦的阳光下,两人手牵着手,观赏着许多可爱的动物,仿佛又回到了过往的童年时光。   有咬着自己尾巴的雪豹,形影不离的老虎夫妇,突然撅蹄子乱跑的羚羊,甚至还有憨厚可爱、慢悠悠啃着竹子的熊猫……   北极馆里,企鹅们傻乎乎的,有一只企鹅还因为冰面太滑太抖,不慎摔了个狗啃泥,扇动着自己的小翅膀,看着这憨态可掬的样子,周围的游客都发出善意的笑声,两人也纷纷挂上被感染的一抹笑容。   靳敖指着那只企鹅道:“白哥,你看那企鹅好蠢。”   白和璧故意逗他:“像你一样。”   靳敖委屈地看他一眼,然后握紧了对方的手:“不准说我蠢!”   白和璧嘴角挂着笑意,哄道:“我可没说你蠢,说你可爱总行了吧?”   靳敖又闹:“可你心里肯定是这么想我的!”   白和璧扶额,觉得和这男人谈恋爱,连带着他的智商也下降不少,变得幼稚许多。   他晃了晃男人的手:“行了行了,别在这里吵了,”   “你还是嫌我蠢!”   “没有,真的没有……”   靳敖提出无理要求:“那你亲我一下!来证明你的决心!”   白和璧总算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和他争这么久到底是为什么了。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讨要亲亲的男人的大脸,抛下对方,冷漠地拎着Hello Kitty伞走了。   顺着人流往前走了几步,白和璧发现靳敖没跟上来,又转头看着在原地似乎阴郁得要长蘑菇的男人。   他叹了口气,走回到男人身边,把自己的手塞回到了靳敖的手掌中,然后像是领着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带着对方走到没人的角落。   靳敖有点迷茫地看着他哥一系列操作,还是跟着白和璧乖乖走了。   白和璧环视四周,就把Hello Kitty公主伞撑开向下倾斜,确定完美遮住了两人的脸后,掰过靳敖英俊的侧脸,在其上轻轻地啄吻了一下,仿佛一片晶莹的雪花降落。   靳敖耳根瞬间红了。   然后,他听见他白哥温柔的声音。   “现在你满意了吗?”   男人至死是少年,他们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最幼稚的样子。   ***   除了观赏区,S市动物园还有游客互动区,里面大多是一些温顺的食草性动物,白和璧他们随便喂了点胡萝卜给羊驼和兔子,就被靳敖拉着去水族馆里玩了。   水族馆里波光粼粼,往来的人穿梭在水底的透明栈道里,看着潜水员和各式各样的水下生物亲密的互动着,引得周围的游客连连惊呼,有些看得入迷的小孩子,还伸出手来贴在玻璃上,大叫喊着动物的名字。   白和璧被男人一路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一前一后地略微错开,悠然漫步在拱形的透明隧道里,稍显昏暗的暗蓝灯光和泛着白的水光洒在两人身上,让人有一种跨越天涯海角的错觉。   靳敖兴奋地指着不同的水下动物,兴奋地向白和璧感慨着生物的多姿多彩、绚烂缤纷。   白和璧抬头,眼神随着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们流转——跟着水流摇曳生姿的水母、矫健如穿云箭的海豚、性格温吞、缓慢摆动四肢的海龟……   生命的瑰丽谱成万物和谐的音律,令人陶醉在大自然编曲的水底乐章之中。   他收回视线,温柔地看着身前兴致勃勃的烟灰色眼睛男人,心里不自觉柔软许多。   白和璧能感受到对方手心中的温度,仿佛永不熄灭的火焰,又像是永悬晴空的太阳。   男人那似乎要永远抓住他不放的偏执力道,让白和璧有一种被人时刻呵护的安心,那是一种无论自己身处何处,靳敖都会将自己牵引回身边的安全感。   前方就是出口,他们在动物园里的最后一站也即将落下帷幕。   他们从幽暗的水底重见天日,外头的景物已经被黄昏的落日染成橘黄色,游客们三三两两结群出园。   白和璧和靳敖也跟着最后一波人流,出了水族馆。   在见到夕阳的瞬间,他们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眼,任由互通的爱意在两人眼中流淌。   水族馆的透明栈道有尽头,动物园也有被逛完的时刻,可是他们即将要携手相伴的余生旅途却没有终点。   --------------------   大家v我点海星,告诉你们小靳手机里的特别内容!   还是想说一句,xql怎么能这么黏糊幼稚啊!一章亲个不停!(指指点点) 第67章 Chapter 67. 电影   在动物园闭园后,但纪念品商店还要迟一个小时关门,靳敖就在文创商店里买了点纪念品,嘴里还叼着刚刚从冰柜里买的熊猫雪糕。   同样拿着小猫雪糕的白和璧盯着对方手里的袋子,里面是一些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装饰品,但因靳敖的强烈要求,所有购买的礼品都是成双成对的,就是为了凑成情侣款。   他粗略回忆了一下刚才这人都买了些什么:两对熊猫拖鞋,说是在家里冬天保暖的时候穿,感觉很有CP感;两个毛茸茸的小黄鸭帽子,说以后出去玩的时候可以一起带着,还连带着什么垂耳兔手机挂坠、小青蛙牙刷、小狮子牙刷杯……   靳敖几乎快把对方商店里各式各样的文创商品扫荡完了。   付款的时候,白和璧看到那个售货员在结账的时候笑得嘴都合不拢。   拿到小票时,他都有些讶然地看着这么一袋东西居然花了他们快五六千元。   尽管对白和璧来说,这也就是他随便买件衣服的价钱而已,但是看见从前抠抠搜搜连卖菜都只敢花几百元的靳敖一下这么豪爽,白和璧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人还是被金钱污染了,白和璧痛心疾首地想。   不过他还能养得起对方,又不必过多在意这种身外之物,他又一瞬间释然了。   靳敖见白和璧一直看着他手里的纪念品,以为他是想立刻换上情侣款在街上秀恩爱,却没想到对方连怎么“包养”自己都想好了。   于是他思考片刻,把口里吃了一半的雪糕递给有些不明情况的白和璧,随后把袋子打开,放在街边的长椅上,拆了一些小件的包装。   他朝白和璧伸手:“白哥,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白和璧顺从地把手机给他,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   只见靳敖小心翼翼地把小兔子手机挂坠挂了上去,还顺带给他背后简约的白色手机壳上贴了个小雪豹贴纸,当然,他自己的手机也如法炮制,同样挂上了这些东西。   做完这些,他还把小黄鸭帽子扣到了白和璧的头顶,给他扶正,顺手给自己也戴了上去。   男人摸着自己头顶上毛茸茸的小鸭子翅膀,勾着嘴角:“白哥,你真好看!你看看我戴上怎么样?”   路人看了他们一眼,就飞速推着自己身边的朋友跑了。   达成街头回头率百分百成就的白和璧:“……”   白和璧木然地看着自己从都市精英简约风变成宝宝巴士可爱款的手机,又被对方偷亲了一口侧脸后,最后长叹一口气,被男人拉着走上了街。   ……算了,他开心就好。   千金难买他乐意。   走到园外,游乐园还别出心裁地在出口外放了六个夹娃娃机,里面全是S市动物园自己出的一些文创周边玩偶,一看就是为了最后再来一波宰客的。   不过白和璧对里面憨厚可爱的小企鹅抱枕有点感兴趣。这是刚才文创商场里没有得卖的,看起来是什么只在夹娃娃机里存在的隐藏款。   靳敖看着白和璧重新燃起兴趣的双眼,于是走到自动贩卖游戏币的地方,花钱买了十个币,投进夹娃娃机里,开始操作。   白和璧看着男人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杠五,一连花了五次机会,都没能夹到一个娃娃。   他在旁边看得很清楚,靳敖其实已经夹到了娃娃,但都是在升起来的一瞬间夹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松开了,于是连一个娃娃的毛都没捞上来。   靳敖面带沮丧,紧握着手把,还想再试多几下,可是接下来的五次依旧是一无所获。   白和璧一看就知道这种游戏机的背后的套路,也就靳敖傻傻地站在那里被人骗。   他扯扯男人衣角:“算了,我们直接走吧,这种游戏机都是被人动过手脚的,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和钱。”   可靳敖钻了牛角尖,固执道:“不行,这是你喜欢的东西,我一定要给你夹到。”   白和璧哑然,手一松,又让靳敖去买了十个币。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男人气冲冲的背影。   对方对他的热忱和真诚仿佛永不磨灭,宛如永垂天际的太阳,热烈但不刺眼。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这是他喜欢的大男生啊。   靳敖又气冲冲地带着十个圆溜溜的游戏币回来了。   他诚恳道:“白哥,要不你亲我一下,说不定手气就变好了……”   白和璧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靳敖强调:“真的!”   白和璧勉为其难地亲了一口靳敖的嘴角。   靳敖亲了一下还不够,还要压着白和璧的唇多来了几下。   白和璧推开靳敖那张大脸,看了看四周没人,然后怒道:“还在外面,你收敛点!”   他可不想第二天被拍照,然后被无良媒体送上社会新闻热搜。   靳敖理不直气也壮:“你是我对象,亲几下怎么了?你看周围有人反对吗?”   白和璧眼皮子抽搐几下,周围都是空气,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提能反对的人了。   也就他们两个冤大头,在这一看就是动物园拿来坑钱的夹娃娃机在这里兴致勃勃地抓娃娃了。   男人餍足地舔舔自己的嘴唇,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地开始准备操作勾爪。   虽然接下来的一次差了一点就夹上来了,但靳敖似乎是真的借到了白和璧的好运,不仅把白和璧喜欢的小企鹅玩偶夹了上来,还附带了好几只不同款式的,像是小香猪,八爪鱼和小鲸鱼。   白和璧爱不释手地摸着小企鹅,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靳敖思考了一下,又去买了点游戏币,再夹了一只小企鹅,誓要与他白哥凑成一对,臭不要脸地凑上去要奖励,却被白和璧抵住了额头,让他去亲了一口空气。   到最后,男人还有些意犹未尽,还想再去买几个币把所有的款式全部夹上来,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快到晚上六点半了。   他看了眼备忘录,记得自己晚上还有行程,这才依依不舍地和他鏖战快小半个小时的夹娃娃机道别。   “白哥,我们下次还要再来夹一次,”   白和璧承诺道:“嗯,下次再陪你来。”   靳敖朝他伸出小拇指,似乎想要和他拉钩约定:“一言为定。”   白和璧叹了口气,纵容地把小指拉了上去:“……嗯,一言为定。”   靳敖满足地晃晃勾在一起的手指,随后将白和璧的右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散发着自己浓烈的占有欲。   白和璧任着他搞东搞西,望着远方地平线上的一抹橙红,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   他们开车去市中心一家私房菜,吃了晚饭,就到了约会的最后一站。   靳敖晚上对约会的安排是,他打算是和白和璧一起去看场电影收尾。   今天走了一天,得坐下来好好放松一下。   两个人决定饭后消食,压着马路走去开在商场里的电影院,在半路上,靳敖有些口渴,在街角看见了一家奶茶店,于是询问道:“哥,你要去买一杯喝吗?”   白和璧觉得自己今日既吃雪糕,又喝奶茶的糖分摄入太高,于是拒绝了靳敖的邀请:“不了,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靳敖摸了摸鼻子,考虑一下,还是打算去买杯奶茶,等下看电影的时候嘴里能有点东西喝,不至于那么单调。   而且,如果只买一杯的话,他还能和他白哥间接亲吻呢。   白和璧目送靳敖高大的背影进了奶茶店,身旁却有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漂亮哥哥,你要不要买束花送给刚才的那个大哥哥呀?”   白和璧循声找去,发现自己身边有一个小女孩,穿着干净漂亮的公主裙,刚及自己腰高,正揽着一个装满了玫瑰花的花篮,正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   这是一个在街上卖花的小女孩。   他经常听过人**强迫拐卖来的未成年儿童来街上卖东西,这小姑娘虽然看着不像被虐待过的样子,但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白和璧低下身子,和小姑娘平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小妹妹,你每天都要来这里卖花吗?”   小姑娘指着隔壁的店铺,笑着如实道:“啊……不是的,我爸爸是那边花店的老板,今天快闭店了,我帮他喊喊客,多卖点花而已。”   白和璧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长相俊秀,身材修长的男人朝他友善地挥了挥手,似乎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女儿。   正好,他也的确想买点惊喜来送给靳敖,这小姑娘手里的新鲜的玫瑰花就挺不错的。   享受了别人一天周密的安排,他总得有点回报是不是?   这样想着,他两步并作一步,牵着小姑娘走到了花店门口,和花店老板攀谈起来:“你女儿很可爱,手里的花也被打理得很好。”   对方很明显是看看到了他们在街边亲昵样子,打趣道:“你男朋友也很帅。”   两个人都友善地笑了笑。   白和璧和对方随便聊了几句,就切入正题,问道:“我想给我男朋友买束花,老板你有推荐吗?”   花店老板了然道:“送给男士的花束是有的,您要不要进店里来挑?”   小姑娘突然插嘴,兴奋道:“是啊是啊,漂亮哥哥,我们家的花都好好看的!你看我来给你搭配一点好看的花朵,都是我跟我爸学的呢!”   小姑娘会的词汇不多,只会一个劲地王婆卖瓜,翻来覆去地夸自家的花“好看”。   白和璧忍俊不禁:“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挑挑看。”   刚从奶茶店里出来的靳敖,看见的就是花店老板和自家老婆两人交谈正欢的画面。   自己就没看住白哥一会,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男人勾搭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高大的男人领着奶茶,怒不可遏地一路小跑过来“抓奸”。   尽管白和璧说着不要给他买奶茶,靳敖还是给他买了杯温热的纯牛乳,就算不喝,给白和璧暖手也是值当的。   他把手里的奶茶塞到白和璧手里,把人拉到自己身后,像是护食的小狗一样警惕地问:“他是谁?”   没等花店老板回答,白和璧就对乱吃飞醋的男人感到无语:“你看看这是哪?”   靳敖这才看到店门口的招牌,发现这是一家花店。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白和璧耳边说悄悄话:“那也不行,你刚刚的那个眼神带钩子,我不喜欢你这样看别人。”   什么鬼比喻,白和璧瞪了他一眼:“……别乱吃醋!人家都有女儿了!”   靳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身旁刚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姑娘,心里嗡鸣作响的警报终于平息下来。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看着两个人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自己这里,花店老板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白和璧拉过他的手,无语道:“我就想给你买束花,让老板帮我挑一下搭配……一天天的,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那要不就你自己来挑,看中什么我给你买?”   靳敖摸了摸他白哥的手以作消气之举。   被冷落的老板也没有怨言,反而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二位都很帅,你爱人很爱你,你们也很般配。”   靳敖被夸得很是舒坦。   捧着花的男人笑得一脸春风得意,仿佛中了千万的彩票。   白和璧看不得他那副丢人现眼的傻样子,买了束店里最贵的花之后,和花店老板告别后,就拉着靳敖直奔电影院去了。   靳敖到自动售票机那打印了两张电影票,牵着白和璧的手,进了相应的片场找座位。   白和璧瞥了眼票根上的座位信息,对方果不其然地定了情侣座。   经过一天的磨练,白和璧已经能对和隔壁普通座位格格不入的粉嫩情侣专座面不改色了。   靳敖挑的是一部恐怖片,名字叫《校园幽魂实录》。   在电影开始之前,白和璧有些好奇地查了查这部电影的简介,看了眼影评网站的评分。   这才刚上映几天,这部恐怖片就在X瓣达到了惊人的2.1分,并且还有很大的下降空间,这才一会的功夫,就又多了十几二十条一星差评,无一例外是在人身攻击大脑仿佛没发育健全的编剧和导演的。   白和璧对这部电影肃然起敬,随后扭头问靳敖:“你当时为什么要定这部电影的票?”   他死都没想到靳敖挑这部影片的理由。   靳敖理所当然道:“因为,今天晚上有情侣座余票的,只有这部电影,其他场次的情侣座都被卖完啦!”   白和璧:“……”啦你个鬼!   真不愧是靳敖。   白和璧无力吐槽。   电影开始,周围的灯光瞬间熄灭,随着龙标的音乐结束,血淋淋的六个标题大字出现在荧幕中央。   说实话,靳敖挑的电影真的烂,这部恐怖片看了一半,恐怖的氛围没多少,全是围绕着一些烂俗的校园狗血剧情展开的。   他是看出来了,编剧是古早青春校园伤痛的大拿中的大拿,写恐怖片真的是屈才了。   无非就是那老三样,失恋,自鲨,堕/胎。   电影主要讲的是,四名来自灵异社的大学生决定在放学后探索校园深山里被废弃的小诊所,在里面玩四角游戏,在任务推拉牵扯中,其中还涉及到了女主和男主之间的恩恩怨怨和恨海情天——男主是个渣男,天天骗着单纯的女主吊着她玩,背着对方已经搞大了两三个女生的肚子了;而女主也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小白花,是个用虐/待动物用来发泄自己自卑抑郁情绪的心理变态。   男主和女主在结算亲吻画面的时候,靳敖还害羞地顺带把白和璧的眼睛给捂上了。   白和璧:“……”   白和璧看着片里太渣而在小诊所被婴灵缠上的男主,不知道这种东西是怎么过得了审核的。   除了感觉智商被侮辱了之外,还有对当今性教育普及度不够的绝望。   正因为探险队里有这样两位卧龙凤雏,还有他们作死的行径,四人小队身上的负面能量吸引来了在诊所里无数因庸医而丧命的病人,因此发生了许多科学解释不通的诡异事件。   到了电影里的高潮阶段,诊所里因堕胎而死的终极大BOSS女鬼糊脸,主角团里的四个人第一次见活生生的鬼,穿破次元壁地和电影院里的观众们一起屁滚尿流地叫喊了起来。   一时间,凄厉的嘶声尖叫此起彼伏,让白和璧的耳膜都快要震碎了。   吃饱喝足后,白和璧本来还有些困的,脑袋都快小鸡啄米到靳敖肩膀上了,可一听到这宛如村口比试杀猪的叫声,又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电影4K大屏幕上仿佛PR限时免费的印度式剪辑,额头的青筋抽搐了好几下。   靳敖失望地瞥了一眼白和璧要靠过来的脑袋。   电影里乱成一团,场外也乱成一团。   在一片混乱之中,隔壁的一个男生打翻了可乐,弄得靳敖裤裆全湿了。   “抱歉抱歉,我需要赔偿您吗?”男孩不住道歉,看见对方裤子上名贵的Logo,眼睛里的慌乱都快溢出来了。   靳敖也没为难这男生,知道对方是无意的,而且他还能利用这次机会,趁机带着他白哥逃离这鬼一样的电影。   洒脱地和那男生挥挥手,表示出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后就一脸委屈地对着白和璧道:“白哥,我裤子全湿了,你能陪我到厕所清理一下吗?”   那语气,活脱脱幼儿园男生找人一起去尿尿的幼稚情景。   白和璧一听就听出这就是个借口,于是似笑非笑地推脱道:“你自己去,这么大个人了,要学会自己上厕所了。”   靳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说完,他还点开音乐软件,在手机上给靳敖发送了一首儿歌——《我会自己上厕所》。   靳敖点开一看:“……”   靳敖:QAQ   最终,白和璧抵不住男人的骚扰,还是揉了揉靳敖的大脑袋,跟着对方去了厕所。   当然,他不会承认是这片真的很烂,自己是去厕所避难的。   ***   刚进隔间,他就被男人抵在了门上,被热烈的双唇堵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练了这么久的吻技,白和璧宣布靳敖已经可以出师了。   不过出师了也没用,靳敖能找的对象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要是靳敖真敢出去外面“偷偷练习”,他感觉他会当场把对方如今抵在他大腿上的玩意剁掉。   “别……别在这里……”白和璧轻叹道。   顾忌到场所的问题,靳敖也就是蹭蹭,等着自己的好兄弟自己消下去。   靳敖看了眼眉目带水的白和璧,低下头闲聊,分散自己注意力:“白哥,今天我准备的约会你满意不满意?”   白和璧瞥他一眼:“我很满意。”   “那我会有奖励吗?”   昏暗光线下,白和璧轻轻叹了口气,用行动回答了他。   他举起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出乎靳敖意料地用唇轻轻地在上面印了一下。   靳敖愣愣地看着白和璧那张好看的脸越凑越近,就在他以为对方要亲上来的时候,最后对方温热的呼吸却只停留在他的耳畔。   “先拿这个奖励你,至于其他‘奖励’……”白和璧故意拉长了后两个“奖励”,在他耳边轻笑一声道。   “……等回家再说。”   --------------------   靳敖(兴奋地摇尾巴):奖励是什么!?   白和璧(温柔地摸头):傻,当然是奖励你可以多看一集《玛卡巴卡》了。   -   明天上午十点半准时加更一章,也就是说这个“长佩自然周”之内我要更五章,大家要夸夸我!   因为下章有一点点汽车没燃烧充分而排出的燃料,又因为周六和周日审核不上班,为保证没有锁章,所以明天又是和审核殊死搏斗的一天呢。(天台)(点烟)(惆怅)(扭曲) 第68章 Chapter 68. 奖励   本来靳敖的打算是,和白和璧闲聊一会,等自己的兄弟不那么生气了,再讨个可怜,这事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自己反而还被他白哥调戏了。   靳敖觉得与其说是在,更多的是在折磨自己。   他一脸憋屈地蹭蹭白和璧的大腿,暗示的意味很明显:“白哥……”   白和璧意味深长地往下看了一眼,轻笑一声,给男人扯了点纸巾让他擦被可乐打湿的裤子,随后毫不犹豫地打开隔间门,冷酷无情地走了。   他走之前还悠悠留下一句话:“自己解决。”   靳敖就这么看着白和璧扬长而去的背影,一脸懵逼,最后捶胸顿足,恨自己没有把他白哥当场办了。   要问靳敖为什么不自己解决?   先别提厕所里可能会很脏,他嫌弃;再说了,他的公粮可是得全部上交的。   他盯着自己不争气的东西,只好痛苦地等着自己的好兄弟消下去,再苦中作乐地想着他白哥晚上可能给他的“奖励”,以此作为慰藉。   ***   等到靳敖从厕所里出来,电影已经接近了尾声。   他坐到白和璧身边,和对方一起看着银幕上愈发离谱的剧情。   目前已经进展到主角团几乎团灭,仅剩下一个主角团成员,可这个呆在男女主身旁的乖乖学霸原来是个二五仔,他看不过男女主之间肮脏的爱情和价值观,才把他们诱引到这个小诊所,堪称正道之光。   同时,他还是诊所里鬼怪们的内应,专门骗像男女主这种大学生来这家小诊所,让诊所里的怨鬼们饱食一顿人类怨气和恐惧的。   学霸计划得逞,在他狂笑的时候,主角团的第一个被恶鬼们分食的倒霉蛋突然从天而降。   原来对方没死,一直等待着真相揭露的最后一刻,他的身份更是离谱,是地府钓鱼执法的便衣阴差。   他早就接到地府上级领导指示,要端掉这处小诊所恶鬼窝,他在一旁静静看了全程,同时等待自己的后援到场。学霸虽为民除害,但仅凭自己的喜好,随意剥夺人性命,触犯了天理条例,于是学霸连同小诊所所有的恶鬼都被正规军抓进了地府,下十八层地狱劳动改造去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觉得这片已经烂到这种程度了,还要倡导“恶人有恶报”的正确价值观,共同唏嘘一声,不知道剧组人员究竟是以怎么样的精神面貌完成这一部,反正总归不是什么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剧情。   两人出了电影院,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今晚没有月亮,暗紫色的云层漂浮在天上。   两人在电影院外呼吸了会新鲜空气后,靳敖就以刚刚看的“恐怖片好可怕”为由,强硬地牵着白和璧上了车,打道回府。   当然,靳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很想拆他白哥给自己的所谓“奖励”,才把人火速拐回家。   白和璧看着他猴急的样子轻笑。   但不幸的是,白和璧在回家的路上接了通林啸打来的电话,说是有紧急工作要处理,所以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进书房,打开笔记本处理公务。   由于这意外的工作,白和璧承诺给靳敖的“奖励”暂时搁浅。   哪怕靳敖在白和璧伏案的好看背影上幽怨地看了多久,得到的唯一回复总是对方一心向工作、冷漠无情的背影。   没有办法,靳敖只好哼哧哼哧地把今天的家务做完,冲了凉就躺在床上,给白和璧暖被窝了。   好不容易等到白和璧处理完工作,从书房里出来,时间已经是接近凌晨一点了。   白和璧伸了个懒腰,等他洗澡完,回到卧室后,和自己被窝里一双冒着绿光、宛如闺中寡夫的高大男人对上了眼。   他轻而易举就能读懂男人眼睛里,散发着如黑雾般的委屈情绪。   白和璧:“……”   ……糟糕,他忘记这么个大活人还在等着他的“奖励”了。   他长吁一口气,心虚一瞬,坐到靳敖身边,戳了戳他的小臂,讨好地亲亲他男人的嘴角:“抱歉,别生气,我处理工作忘了时间……”   靳敖不吃这套,连对方亲亲都不愿意了,翻了个身,拿宽阔的脊背对着白和璧,浑身散发着怨念。   “靳敖?靳同学?男朋友?”白和璧换了好几个称呼,都没能成功让男人转过身来。   见怎么都不能让靳敖消气,他心一狠,咬着牙叫出了对方一直很想听的称呼。   “……老公,你别生气了……”   说完从来都没说挂的羞耻语句,白和璧只觉得自己整张脸一瞬间都要烧起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靳敖这才幽幽地转过身,似饿虎扑食般把人牢牢锁紧自己的怀里。   白和璧一个没留意,就被一阵巨大的冲力扑倒在床上。   靳敖像狗一样闻着对方潮湿发间清新的柠檬香味,哼哼唧唧道:“白哥,你多叫几声,我爱听。”   感受着背后胸腔的低沉震动,白和璧却是怎么也不肯开口了,白皙的耳垂红了个彻底。   最终还是靳敖泄愤般压着他白哥,在对方嘴唇撕咬了好几口,这才让白和璧再求饶般地多喊了几次“老公”。   白和璧摸着自己有微小伤口的上唇,有些麻木地想着明天上班估计又得给林助理看笑话。   靳敖把头埋进白和璧的颈窝里,深吸一大口对方身上的凛冽香味,愤愤道:“看你还敢不敢无视我!”   白和璧无语:“行了,别蹬鼻子上脸的,差不多得了。”   靳敖更生气了,抱着人就狂咬对方白皙的后颈,留下了一脖子的牙印:“明明是你先“冷暴力”我的!是你说话不算话!”   白和璧无视男人的无理取闹。   “……噢,对了,”白和璧看他一眼,把粘人的大家伙推开,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坐起来,拿起床边的毛巾,擦擦自己潮湿的发间,“明天我有个比较重要的应酬,可能晚上会晚一点回来,提前和你说一下。”   靳敖知道这是正事,不能再用耍赖来让他白哥早回家,于是蔫蔫地问:“大概几点能回来啊?”   白和璧看了眼手机:“我也不知道,可能得晚上十二点多?”   男人看白和璧擦头发一直没擦到后脑上的一小片区域,就自动接过对方手里毛巾,帮对方擦拭了起来,温热的指尖相互触碰,亲昵异常,仿佛已经度过很多年的老夫老夫一样。   靳敖认真地擦干每一滴水珠,确保白和璧不会因此着凉:“好吧,那我等你回来。”   白和璧被他擦得舒服得眯起了眼:“不用等我,你自己先睡,不用等我,乖一点,我很快就会回来。”   靳敖还是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声:“……嗯。”   帮白和璧擦完头发,男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盯着白和璧看个不停。   白和璧疑惑地看回去。   “那哥你要先和我约定好,应酬的时候不准和别的男人太亲密!……女的也不行!”靳敖不把人放在自己眼皮下就担心,又在对方的后颈上留下个牙印,作为自己圈地的印记,“你要时刻记住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   “我知道,”白和璧无奈道,转过头去安抚着亲了亲男人的烟灰色眼睛,“……别咬了,明天我又得穿高领的衣服了,勒着脖子很难受的。”   靳敖很听话地停了动作,得寸进尺道:“那今天晚上的奖励?”   “太晚了……”看着靳敖一瞬间变得暗淡的眼神,白和璧又有点不忍心。   “……算了,我帮你吧。”   靳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   翌日清晨。   两个人都顶着黑眼圈起了床,在床上缠绵了一会后,就都翻身起了床。   因为前几天偷懒太严重,两个人各自都不得不回到各自的公司处理起了事情。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给对方点了外卖,都心有灵犀地提前预定了各自爱吃的菜系。   白和璧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这么默契。   就像是天生就要契合在一块的一样。   他吃着靳敖给他点的粤式点心,心想着“奖励”的形式或许可以更别出心裁一些。   一直忙碌到晚上十点多,靳敖刚从和自己的国外的合伙人告完别,正准备回家,却在办公室门口接到了白和璧的电话。   白哥不是在应酬吗?怎么有空和他打电话?   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机,点了接通,可没想到电话那边传来的是林啸特助的声音,背景里还有喧哗的说笑声和酒杯碰撞的清脆声音。   林特助的声音有种强装出来的镇定:“靳总?”   靳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白和璧又发生了什么意外,有些急了:“是我,白哥发生什么事了?”   林啸犹豫了下,继续道:“是这样的,白总他喝醉了……说要让您接他回家,您看您那边有空吗?”   靳敖一愣。   “白总说,他今天晚上就想让您接他回家,您现在可以过来吗?”林啸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憋得发颤。   靳敖震惊,一听还有这种好事,连忙应好:“有的有的,你们现在在哪?我立刻去接他。”   林特助报了一串地址,靳敖查了下地图,今晚白和璧应酬的地方和靳敖的公司相离不远。   “行,我马上到,你跟你白总说,到了我会再打电话的。”   他挂断电话,按照林啸给的地址,开着自己的车,火速赶到了白和璧应酬的酒店外,被等在外面的林特助带着进了包厢。   靳敖隔着一扇门,都能听见他白哥冷静自持的声音。   在一众油腻的中年音中,白和璧的清朗的声音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天籁:“……嗯,我男朋友马上到了,王总你们慢慢喝,我先行告辞了。”   靳敖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冷意。   看起来他白哥似乎并不喜欢在这里多待。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确认自己的装扮不会给白和璧丢脸后,就挂着疏离温柔的笑容,推开了房门。   “白哥,我来接你了。”   白和璧抬眼,望向推开房门的英俊男人。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身着得体的西装,勾勒出对方结实精壮的肌肉线条,头发一丝不苟地贴在鬓边,行为举止绅士异常。   总而言之,靳敖这身行头就是蛮能唬人的。   哟,靳敖原来还有这副正经样子。   白和璧对靳敖刮目相看,对自己男朋友的理解又深了一点。   ……不过不得不说,他还挺吃这套。   他站起身来,向酒席上的各位落落大方地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靳敖,刚从国外回来国内发展,大家以后在生意场上见到,得多多关照一下,在此谢过各位了。”   饭桌上的老总脸上带着笑脸,心里却直犯嘀咕。   白和璧这不是才和司青舜离婚了大半年吗?   这又找了一个?   虽然心里八卦欲起,但表面意思还是要做足的。   “嗨,白总这话言重了!”众人打蛇上棍,拍马屁拍得一个比一个溜,纷纷道,“靳小友这一表人才,一看就是青年才俊,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这是为我们S市的圈子注入新鲜活力啊!”   靳敖挂着嘴角的笑,牵过白和璧的手,无需刻意,自然地展示着两个人浑然天成的亲昵。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不卑不亢道:“大家言过了,白总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就先把我男朋友带回家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此话一出,餐桌上的众人也不好意思再挽留,只得道:“哪里哪里,既然靳总都这样说了,就赶快把白总带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有时间下次再叙。”   随后,靳敖唤来服务生,给每人多点了瓶陈年红酒以作赔礼,就牵着白和璧的手,带着他上了车。   白和璧喝完酒的脸稍微有些红润,但他今晚并没有喝醉,眼神清明地望着身后越来越远,快要变成一个点的酒店,随后轻轻地冷笑一声。   靳敖知道对方似乎是因为今晚的应酬而心情不好,于是善解人意地问道:“白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见完美符合“萝卜开会,群英荟萃”的场景罢了。”   靳敖回想了一下刚才应酬上的场景,觉得他白哥没说错,除了他白哥,全都是一群带着泥的胖萝卜。   他笑了一下,接着问:“他们到底怎么惹你不开心了,还要让我来接你?要知道,我的劳务费可是很高的。”   白和璧看他一眼:“还不是那一桌子人私底下的那些肮脏营生。”   随后,他就把刚才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靳敖。   应酬的前半段还好好的,有事说事,就是后半段大家都喝完酒,对面做房地产的一个老总点了些不三不四的人上来陪他们。   要知道,这人还是有老婆孩子的。   合作方还知道他的喜好,给他特地点了男人上来。   那个房地产老总朝白和璧暧昧眨眼:“白总,这些人可都是干净得很,都还是刚来的呢。”   看见这些人的瞬间,白和璧当场脸就冷了下来,心里作呕,但碍于合作只停留在口头阶段,还没正式签合同,他也不好和对方撕破脸皮,只是推脱道自己身体不适,需要先行离场。   可那老总似乎是觉得白和璧不和他们同流合污,就是看不起他们公司,一直拉着他不让他走。   白和璧皮笑肉不笑道:“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我和他约好了,他要带我现在去医院检查胃病,实在不好意思。”   这人这才作罢。   白和璧出门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今晚是浪费功夫,和这种人品不好的人合作,简直是丢他们白氏的脸,还不如好好陪着靳敖在家里做些情侣该做的事。   虽然心里憋着气,所以他很冷静地取消了和对方的合作,并将这家企业拉入了自己的黑名单之中。   通过私人途径,他匿名举报了这家酒店,为国家扫黑除恶再次贡献自己宝刀未老的一份力。   靳敖通过后视镜看见了他白哥冷肃至极、杀伐果决的样子,不自觉抖了抖,连心里那股醋意都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回到了家,浑身酒气的白和璧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洗澡,洗掉身上的酒气和晦气。   可靳敖先拦住了他,说喝完酒后直接洗澡,容易在浴室里昏厥,先让他在卧室里等半个小时再去洗澡。   白和璧也懂这个道理,但干坐着属实有些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手机。   靳敖看他这副模样,于是让他躺在人体工学椅上,调低了椅背的高度,这样一来,白和璧就是近乎躺倒在椅子里的样子。   白和璧疑惑地看向身旁握住他手腕的男人。   靳敖侧过身子,把头凑近了一点,亲了他发顶一口:“白哥,你别动,闭上眼,然后坐在深呼吸。”   白和璧更困惑了,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但他还是按照靳敖的指示做了。   正当白和璧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男人带着老茧的手指轻轻地按压在他的太阳穴上,比他体温稍高的指尖贴合在皮肤上轻轻打转,反倒给了白和璧一种别样的舒适感。   白和璧舒服地喟叹一声,没想到靳敖还会按摩。   靳敖带着笑意询问道:“白哥,舒服吗?”   白和璧阖着眼,开玩笑道:“挺舒服的,就是没想到你还有和按摩师抢饭碗的一天。”   靳敖轻笑一声,话语里带着褪了色的怀旧:“这是我妈以前常常做的动作,我小时候不舒服或是生病的时候,她就经常这样给我按一按,每一次我都会觉得好多了……”   提起了对方已经离开世间的母亲宓枝,白和璧没有继续对方的话题,没必要勾起对方的伤心事。   靳敖沉默地给白和璧按摩着,而白和璧也顺从地让对方按着。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白和璧才睁开眼道“好了”,打断对方的动作。   不得不说,他的精神的确好多了。   舒服得他甚至连靳敖想要和他鸳鸳浴的请求都答应了。   但靳敖思考一下,最终还是忍痛放弃了这个看似很美好的提议。   毕竟能看不能吃,靳敖可不想折磨自己。   看他这幅纠结的样子,白和璧轻笑一声,也不再逗单纯的小靳同学,拿了衣服和浴巾就进了浴室。   ***   等白和璧出来,靳敖都已经拿出笔记本在处理工作了。   都说认真做事时的男人最有魅力,白和璧也不免对进入了专心致志模式的靳敖高看一眼。   看着男人沉稳的背影,白和璧心头一动,走到靳敖身后抱住了对方,尝试对方最喜欢的姿势体会男人抱着他时的所感所想。   靳敖身体僵了一下,随后偏过头询问:“白哥?怎么了?”   白和璧语出惊人:“我们做吧。”   靳敖轻轻“啊”了一声,随后问道:“现在?在这里?”   白和璧听出男人语气中的情绪:“不情愿?”   “没有没有,”靳敖连忙摆手,摸了摸鼻子,迟疑道,“只是……”   “只是什么?”   靳敖亲了口白和璧的侧脸,委屈道:“就是,有点……没有仪式感。”   随后,靳敖就把他预想中的第一次向白和璧和盘托出:第一次的那天晚上,必须月朗风清,惠风和畅,需要提前准备一桌烛光晚宴,在两人共酌红酒之下抒发情志,随后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身心合一。   除此之外,男人还想准备一床的玫瑰花瓣,这样的话,两个人光光是躺在床上聊天就十分浪漫美好。   但碍于靳敖天天和他白哥腻在一起,没有准备惊喜的私人时间,但为了应对随时的突发状况,目前他只买好了一些计生用品。   都是让厂家定制的特大号,毕竟通版的靳敖戴不下。   得知一切的白和璧:“……”   这里不是汤姆苏文现场,别太荒谬了哒姐。   靳敖继续补充道:“本来还考虑过带你去情侣酒店的……”   白和璧无语。   靳敖知不知道,情侣酒店的摄像头比他吃过的饭都多,如果靳敖真的带他去情侣酒店,恐怕两个人一个晚上的娱乐活动就是去找摄像头去了。   白和璧不耐烦地把人推到床上,低着头问男人:“我就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做?”   看着自己身上的人,靳敖憋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啊……你准备好了吗?”   白和璧叹了口气,白皙的手指轻轻触碰男人的领口,顺着对方的肌肉轮廓,把对方身上的衬衫扣子,缓慢而折磨地解开。   他舔了舔自己嘴唇:“我当然准备好了,但你……就不好说了。”   他低下头,伸出舌头,亲了亲男人因紧张而不停滚动的喉结。   白和璧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身下的男人,缓缓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漏出自己白皙的皮肤,把靳敖的手贴在自己劲瘦的腰侧,仿佛诱人下地狱的魅魔。   “事前工作我都在浴室做好了,我先来教你吧……”   ……   第一次在靳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光速结束。   白和璧眉目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红,他直起身,体会着余韵的美妙。   他大腿根部的液体还没干涸,顺着细腻的肌肤纹理流淌下来。   看着这幅场景,靳敖眼睛都直了,几乎是瞬间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兴奋。   白和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变化,摩挲着男人脖间跳动的青筋,问道:“又想要了?”   靳敖不敢说话,他憋得脸都红了。   白和璧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来,这种时候,还是行动最能代替语言。   他自然地跨坐在对方的结实的腰身上,居高临下道:“那再来一次吧。”   靳敖血气上涌,抑制不住地把人压在身下。   他恶狠狠地撕咬对方的嘴唇:“哥,这是你说的!”   “记得……唔……结束之后带我去洗澡……听见没有?”   “嗯……我们先亲完再说。”   ……   耕耘了一晚上的靳敖小心翼翼地看着怀里满身青紫、安稳睡觉的白和璧,红着耳根心想古话说得好。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还有……   他白哥真的好会啊!   --------------------   靳敖:[感觉身体被掏空.jpg]   -   和明天的更新二合一了。   嗯……大概就是两人为了解酒,咬了脐橙补充维生素C的样子。   白哥在这方面还是蛮强势的呢。 第69章 Chapter 69. 访客   叮铃——叮铃——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吵醒了昨晚鏖战到后半夜的两个人。   白和璧舒展着身体,和同样坦诚的靳敖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四肢交缠,极尽暧昧。   承受了一夜暧昧痕迹的白和璧打了个哈欠,浑身酸软无力,身后还隐隐发酸作痛,睡眼朦胧地用指尖轻点身侧男人结实的胸膛。   “靳敖,去开门,看看什么情况……是快递到了吗?”   靳敖疲惫地闭着眼睛,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把头埋进白和璧的颈窝里,随后睁开眼抬起头,意识不清醒地咬了一下怀里人的嘴唇。   昨晚他比白和璧睡得晚很多,体力活都是他干的,带他白哥去再洗一次洗澡的也是他,所以导致了他即使精力再旺盛,也承受不住通宵卖力的苦。   白和璧蹙眉,推开了靳敖凑过来的毛茸茸大脑袋:“没刷牙,脏。”   靳敖又压着人亲了一口。   门口的门铃开始像催命符一样,频繁地响个不停,白和璧都怕隔壁的邻居找上门来问他是不是欠债了。   白和璧不耐烦了,用力推了一下靳敖:“……吵死了,快点去看看门口到底是谁在敲门。”   靳敖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男朋友温暖细腻的怀抱,伸了个懒腰,翻身起床,准备去一探究竟。   他一边从衣柜里找干净衣服遮盖身上惨烈的痕迹,一边骂骂咧咧道“这么早扰谁清梦”,就走到了大门前,满脸怒容地打开了门。   随着转动钥匙的,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在靳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对方语气似乎因为见到了不该见的人而变了调。   “和璧,怎么我敲了这么久的门你都没……怎么是你!?”   ——门后的是白元恺,白和璧他爸。   对方穿得休闲,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头上还别出心裁的带了个渔夫帽,本来一副自在舒适的表情,在看见靳敖从他儿子的屋子里开门而出的时候,变成了一幅震惊的表情,还不自觉后退了半步,仿佛青天白日里踩了人类排泄物的不可思议。   白元恺见到靳敖的一瞬间,靳敖能明显看到他脸上面具破碎了一地的声音。   瞪着面前意料之外的访客,靳敖手里的钥匙被吓掉了。   他彻底清醒了。   ***   “……事情就是这样。”   坐在沙发上的白和璧向他爸解释完了一切,斩钉截铁地表示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靳敖像个小媳妇一样缩在白和璧身边,死死地握着他老婆的手,大气都不敢出。   沙发对面的白元恺巡视着这两个“暗度陈仓、私通款曲”的小子,痛心疾首地想,是不是他再晚来一步,这两人都要“珠胎暗结”了!   如果白和璧能听见他爸的心声的话,指不定会冷静地表示就昨晚的激烈程度,要不是他俩都是男的,说不定都能造他个百八十个出来。   虽然,他们身上的痕迹都被得体的衣物遮盖得一干二净。   靳敖补充道:“伯父,我是真心对和璧的……”   白元恺瞥他一眼,阴阳怪气道:“说有什么用?如果说就能解决一切,那这个世界上还需要法律吗?之前那个姓司的也是这样和我承诺的,结果呢?说得再好听的花言巧语都是狗屁!”   靳敖没被白父粗鲁匪气的回答吓到,反而挑了个清奇的角度,道:“姓司的是姓司的,我姓靳,自然不会像那个人渣一样对白哥。”   白和璧虽然有点无语,但还是附和地点点头,希望他爸能网开一面。   “你点什么头?长大了,翅膀硬了,胳膊肘朝外拐了?”白元恺拿着手指颤抖地指着自家儿子,满脸愤愤不平,苦口婆心道,“……你不要又被这种男人骗了!你别忘了上次吃的亏,这次还不长记性!”   “爸……”白和璧对他爸这幅倔成牛的样子也有点吃不消,刚想说话,就被身边的男人紧紧握了一下手掌。   靳敖打断白和璧的讲话,忽然道:“我不会骗白哥的,只要他愿意,我愿意把我手中所有的财产全部都交由他负责。”   白元恺和白和璧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怔楞在原地。   “哼,说不定就是说出来哄人的,指不定仗着和璧心软,就把人骗了!”   靳敖一脸沉静,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似乎是早就对白元恺的这套说辞有所准备。   “我已经把婚前财产的分割安排做好了,经过律师审核的电子版已经存到我的电脑上了,如果有朝一日我们之间的关系破裂,我将会净身出户,”靳敖用力地握着白和璧的手,没有去看白和璧难以置信的表情,继续道,“如果您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打印出来,供您过目。”   白元恺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刁难靳敖。   他这会才对这不知从哪来的野小子另眼相看,一时半会,他也不知道怎么来回应对方如此真诚的回应。   白元恺不得已,只好将矛头指向了在一旁低着眼眸,颤抖着睫毛的自家儿子。   “你呢!?难道你也信他吗?”   白和璧看着自己被靳敖手掌包裹着的手,终于冷静道:“爸,我决定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就算受到了伤害,也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你!”白父似乎快被气炸了。   “爸,我去给你拿杯水,你先好好冷静一下,等你理智了我们再谈。”白和璧想等他气消之后,才和他谈话,于是不愿再说话。   白元恺一脸憋屈,但看着自家儿子诚心诚意孝敬他的样子,心里的那股气又不自觉消了一些。   吨吨喝了几口纯净水,平息了下自己血压飙升的情况,白元恺又拿辈分压人:“儿子大了,都不听他这个爹的了!”   靳敖突然插嘴道:“白哥他很好的,也很听您的话……”   白父和白和璧异口同声对男人道:“你闭嘴!”   靳敖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俩不愧是亲父子,这么心有灵犀,委委屈屈地“喔”了一声。   白和璧捏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爸,我知道你到底为什么生气,不就是怕我挑错了人吗?”白和璧冷静道,“但如果不尝试的话,我永远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对的那个人。”   “那你也得慎重考虑之后,再作出这个决定啊!”   “我很慎重,也很认真,”白和璧直视自己的父亲,眼神里满是白元恺很熟悉的坚韧,“……我觉得,他就是我目前能遇到的最好的人。”   他轻轻笑了一下:“和靳敖在一起之后,您也看到了,我和过去变化了很多。曾经的我很少表露自己的喜怒哀乐,但和他相处的时候,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表达我自己的想法,做最真实的自己。”   这些变化,白父都看在眼里。   他也知道,自家儿子小时候因为缺少了他们这两个做父母的陪伴,所以变得过分自立,又过分敏感。   等到他们想弥补的时候,白和璧已经定了型。   等到白和璧长大之后,心防就更加坚实,仿佛给自己柔软的心脏外铸上了一层水泥,连父母有时候都不能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所以他们愧疚,想要竭尽全力去修复自己儿子心中那个苍白的漏洞。   司青舜出轨的事,更是直接在他们的心脏上捅了一刀——   他们害怕白和璧会被刺激得变得更加的不近人情,更加曲解所谓爱的含义。   白和璧柔和地看着身边的人:“他分给了我很多的爱,让我有胆量在他的陪伴下一步步成为新的自我,去尝试我从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我在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包括,如何去接受别人的爱,以及如何重新去爱一个人……”   靳敖听见这句话,脸上的喜悦和开心都快化成弹幕发射出去了。   白和璧看到了靳敖脸上傻乎乎的表情,又轻笑了一下:“所以,我想和他在一起,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白元恺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随了自己,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更改。   白元恺看着两人亲密而彰显默契的互动,听着自己儿子发自肺腑的陈词,心中的火气不知不觉间消了一点,这么一来,他倒像是那个棒打有情人的恶人了。   真是儿大不由爹啊,白父叹了一句。   沉默片刻,白元恺这才松了口。   “算了,就按照你自己说的,你自己的决定你自己处理,”白元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妈那边自己自己说,别指望我会帮你!”   听他这么说,白和璧自然知道他爸这关是过了。   他笑道:“好的,谢谢爸爸。”   白元恺又听到了自己儿子叫“爸爸”的软糯声音,虽然心里都开心得成大呲花了,但表面还是要装一下的。   他冷哼道:“你不会忘了今天要和我出去钓鱼的事情吧?”   被他这么一提醒,白和璧才想起来今天他爸的确约了他去外边钓鱼。   知道他爸此刻缓和不少,白和璧自然要打蛇上棍,顺着他爸的毛撸:“没有,我陪你去。”   白父不耐烦了:“那还不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白和璧爽快道:“好。”   白元恺瞪了眼腻在他儿子身旁,傻乎乎的靳敖:“你也一起去。”   靳敖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变化如此之快,刚才强势的气势消散的一干二净,茫然道:“啊?我,我吗?”   白元恺气得吹胡子瞪眼,不知道他一向精明的儿子怎么找了这么个蠢得要死的男人。   “难不成这屋子里还有第四个人?”   “行了爸,你别为难他了!”白和璧道,白父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住了嘴。   白和璧推着靳敖进了卧室,说是要一起换衣服。   徒留白元恺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两人都同居在一起了!?   那岂不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直到坐上他这个准儿婿开向郊区野钓的车,白元恺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   靳敖(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对白哥而言,我这么好啊!   白和璧(没说话)(温柔地亲了靳敖一口) 第70章 Chapter 70. 钓鱼   过往父子两人的钓鱼活动破例变成了三人行。   只是氛围好像和白元恺料想的父慈子孝,排挤外人的场景不太一样。   原本他以为自己儿子会和他统一战线,一起来检验这个姓靳的野小子的决心,没想到白和璧早就被被靳敖这个“男妖精”迷了眼,折了腰,糊弄得魂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一上车,白元恺就不得不听这俩小情侣旁若无人、如胶似漆的谈话。   白和璧刚上车,腰轻轻磕到了副驾驶挺直座椅上,那股被靳敖折磨了一晚上的酸劲和痛劲都一齐涌了上来,引得白和璧“嘶”地倒吸了口凉气。   坐在驾驶位上的靳敖注意到了,连安全带都没系上,就侧过身问:“白哥,你腰酸吗?”   白和璧斜他一眼:“谁害的?”   靳敖心疼,把他白哥的座椅的靠背往下调了点:“……要不要我先帮你揉揉。”   “别管我,你先安安心心开你的车,我现在感觉还好,没什么大碍,”白和璧拿了个车上的Hello Kitty的靠背小玩偶垫了垫腰,这才好受许多,然后反过来问道,“先别说我了,你昨天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好,现在还要开大半个小时的车,你还能撑得住吗?”   靳敖看白和璧表情舒缓许多,这才放下心来:“我没事,今天早上起来的晚,时间总共加起来,我还是睡了六七个小时的,现在精神还挺不错的。”   白和璧看着男人眼下的淡淡青黑,不太确定他的状态是不是在硬撑,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又担心问道:“真的没事?别到时候疲劳驾驶了,那样更危险,要是实在不行,让我爸来开。”   靳敖笑道:“没事,不用麻烦伯父。”   坐在后座,听了小两口全程甜言蜜语的白元恺脸黑了:“……”   白父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后座上,抱着自己钓鱼的小箱子,感觉自己像个成了精的灯泡,还是个随时给两人开车的替补。   白和璧通过后视镜观察到了他爸摆的臭脸,软了态度:“爸爸,你说疲劳驾驶是不是很危险啊?”   白元恺听到他儿子向他撒娇了!   这还是他在白和璧成年后为数不多的见识自家儿子撒娇的场景,他受宠若惊,甚至还想让自己儿子多叫几声。   但是转念一想,这多叫的几声“爸爸”,好像都是为了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男人,白元恺的脸又臭了下来。   白和璧看着他爸阴晴不定的脸色,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种事情总得让他爸自己想通这个牛角尖,而他能做的,就是通过行动来表示自己的决心,让他爸放心,这也是他长此以往做的那样。   “爸爸?”见白元恺没回答,白和璧叹了口气,只好再喊了一声。   白元恺看着他儿子软化的态度,摆的臭脸也有点绷不住,傲娇地哼了一声,表示认同:“你说得对,靳敖要是的确很累的话,我来开车就行。”   靳敖连忙道:“不用不用,伯父您坐着就好,我来就行。我开车还是挺稳的,您安心享受路上的风景就行了。”   “那你要是撑不住了,要提前一点说,我好接你的班,”白元恺似乎想到什么,又哼一声,补充道,“我这可不是为了你,我这是为了我们一车人的安全,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   靳敖连连点头:“是是是。”   白和璧坐在一旁,嘴角弯了弯,没再说话。   ***   三个大男人听着车厢里的纯音乐,在经过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之后,一路平稳地来到了野钓的地方。   靳敖按照白父的指示,开进了钓场对应的露天停车场里。   白和璧率先下了车,面对郊外清晨和煦而凉爽的微风,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   这里是一个私人钓场,三面环山,野生森林的环境还未被破坏,时常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往来其间,又因空气清新,生态环境极佳,适合养老,专门开发来供一些非富即贵的人玩乐,当做度假区来开发的。   白父熟练地和钓场的负责人打了个招呼,就直奔自己挑选的钓点,坐在场地人员提供的座椅上,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钓鱼家当。   白和璧和他爸来过这里好几次了,对各种钓鱼佬传授的玄学钓点不能说是如数家珍,只能说是轻车熟路。   白元恺很快就按照今天的天气等一系列因素挑到他心仪的钓点。   白和璧也跟着他爸一起整理钓鱼用具,包括挑选合适的钓钩,挂浮漂,挑假饵之类的细活。   靳敖也蹲在自己老婆跟前看他整理。   像是鱼钩钓竿之类的器具,其实场地的人员都会提供,但是白元恺却嫌弃那些公用器材都是被人用过的破烂玩意,非得自己亲力亲为地购买器材,鱼没钓上几条,各种各样的昂贵钓鱼用品倒是积攒了不少。   白和璧走在他爸后面,向对钓鱼一窍不通的靳敖解释道:“你别看钓鱼好像只需要一根杆子,一个鱼钩和一点饵料,好像就能钓上大鱼,但这种想法大错特错,这些都是外行人能看见的肤浅表面。实际上,要想钓上大鱼,技术、天赋和运气缺一不可。”   说到这,白和璧笑了下,凑到靳敖耳边道:“我爸就是那种又菜又爱玩的那种,在这边钓一天都不能钓上什么鱼,每天还会和旁边收获颇丰的钓友拌嘴,真的很幼稚。”   刚和钓场员工吩咐完,走回来的白父打了个喷嚏,狐疑地看着窃窃私语的小情侣。   见状,白和璧和靳敖拉开了点距离,对着白父道:“爸,你教教他怎么钓鱼,他连怎么甩钩都不会。”   靳敖诚恳地点了点头,十分纯良。   “是吗?”白元恺打量他一眼,不客气道,“小子,既然不会,就要好好看,好好学。”   语毕,白元恺就开始如数家珍地介绍起了钓鱼这项活动。钓法很多,一种是用假饵的路亚钓法,另外一种是挂上真饵的传统钓法。   白父对自己钓鱼的手法那可是胸有成竹,连带着教靳敖怎么抛竿,怎么甩勾,甚至是怎么用路亚钓法来挑衅鱼上钩的都教得一清二楚。   靳敖也很捧场,一脸好学地跟在白父的身边,边听讲还不忘给不一会就腰酸的白和璧揉揉。   看着靳敖这么照顾自家儿子,白元恺心里这才舒坦了点,面上也没那么冷了。   “……这片水域比较深,水草也多,所以钓上鱼的概率也会大一点,”白父指了指有些年轻人聚集的地方,嫌弃道,“像那群来玩的小孩挑的地方就不行,水太浅了,钓不上什么鱼的,我找的地方都是以前人的好钓位,现在告诉了你,你可别和别人说出去。”   靳敖自然应好,跟着白元恺学了一阵,终于能自己上手了。   白和璧看着他有模有样地开始钓起了鱼,他就没参与其中了,反而是和对方共用一根杆,私下里教他白父没有教的一些关于钓鱼小细节。   看着白和璧认真的侧脸,靳敖左顾右盼,趁自己岳父转过身去整理浮漂位置的瞬间,偷偷地亲了一口他男朋友的侧脸。   被猝不及防偷亲的白和璧无奈的看他一眼,压下声音道:“……胆子真大。”   靳敖也偷偷摸摸地低声道:“我胆子要是不大,我怎么能追到白哥你呢?”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白父正好转过身,看见靳敖凑到白和璧耳边不知道说什么,这两人都快贴在一起了,感觉到了“排挤”的白元恺低着声音,愠怒道,“钓鱼不能说话知不知道?一说话就把鱼给吓跑了。”   白元恺拿着食指指着两个人:“你……还有你,分开一点!”   靳敖摸摸鼻子,最后摸了把自家老婆的手,恋恋不舍地被白父拆散了。   不过也许是托了白元恺的言灵,两人刚分开一会,靳敖那边很快就有鱼咬勾了。   男人兴奋道:“白哥,有东西在扯鱼竿!”   “很厉害!”白和璧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还教他怎么拉鱼上岸,“……慢慢收线,别让鱼脱钩了。”   在白和璧的耐心指导下,靳敖很快就收了线,拉上来一看,虽然不是什么大鱼,但体型也不算小了,快有靳敖的一个手掌大了。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拿着鱼向白和璧邀功,被站在一旁嫉妒得都快成青光眼的白元恺瞪了好几眼才收回满脸的兴奋。   白和璧摊手,对他爸表示:“人家新手保护期,你得体谅一下。”   白元恺不屑嗤笑:“傻人有傻福。”   靳敖不敢吱声,再换了真饵上去,重新开始钓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靳敖今天走了什么狗屎运,一条接着一条钓上来,更衬得旁边颗粒无收的白父落魄凄凉。   白和璧看着他爸越来越黑,最后彻底宛如锅底的黑脸直乐:“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钓着。”   白和璧一走,白元恺又不知道聊什么了,摆了张生人勿进的臭脸,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钓竿发呆。   靳敖也不敢说话,怕扰了白元恺的雅兴,安心钓鱼。   白元恺表面上在发呆,实则一直在关注自己身边拱了自家小白菜的壮实野猪,看着烟灰色眼睛的男人很有耐心地甩着杆,按照他教的节奏一步一步来做,还加上了他儿子的一些小习惯,心里不由感叹。   钓鱼是最能看出一个人心性如何的娱乐活动。   要知道,他可从来没带过之前那个姓司的玩意来钓过鱼,因为那人就长了一张急功近利的脸,和他父亲一模一样,这种性子是完全钓不上鱼的。   但从前碍于自家儿子的喜欢,他也不好说什么,他也学着去更平和地看待那个姓司的人渣,可是每次都会失败,他都怀疑对方一家是不是天生就和他有仇。   果不其然,那个人渣给他儿子造成了那么大伤害后,就这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   不过目前这个小子,倒是蛮符合他的胃口。   白元恺忍不住了自己心里的好奇,突然开口道:“靳敖,你到底看上我家和璧哪里了?”   “啊?”靳敖猝不及防被问了送命题,眨着烟灰色眼睛,谨慎回答道,“他全身上下都好,他的所有地方我都喜欢,包括优点和缺点,我就没见过他这么好的人。”   白父听得很受用,但嘴上还是不饶人:“油嘴滑舌,我自己的儿子,我当然知道他好!”   话刚说完,白元恺感觉到自己的吊杆被一股大力拉着,觉得自己是钓上大鱼了,心里还美滋滋地想自己果然还是老司机,比靳敖这新手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他熟练地收线,拿起来一看,和咬钩的王八对上了小豆眼。   白元恺:“……”   靳敖在一旁看着他岳父和乌龟眼对眼的滑稽样子,憋笑得很难受,用指甲拼命扣自己的手心,才制住自己上勾的嘴角。   白父装作无事发生,把乌龟放回了湖里,再问靳敖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靳敖咳嗽了两声,正色道:“五年前,我还在上高中的时候。”   “哦。”白元恺应了一声,心里却不住想到,这人比姓司的好,他想要是当时靳敖提前表了白,是不是就没司青舜什么事了?   所以他直接问了出来:“所以你当时,就没试着向我家和璧表白一下?”   靳敖不知道对话的画风怎么急转直下,问到了一个他猝不及防的问题上。   他摸了摸鼻子,如实道:“我当时其实有过尝试,我还写了封信约他出来呢,想着一起玩得开心了就向他表白的,只可惜白哥他到最后都没能来,我还挺遗憾的。”   靳敖忽然想到什么,又“嘿嘿”笑了两声,继续道:“不过现在也算表白成功了,白哥现在对我可好啦!”   “啧,我还没答应呢!”白父看着这在自己面前开始显摆起来的傻小伙子,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爸,你们在聊什么呢?聊得那么起劲?”   身后清朗的男声响起,是白和璧回来了,刚好打断白父的技能读条。   白元恺恶狠狠地剜了靳敖一眼,才对自家儿子道:“没什么,教他怎么钓鱼而已。”   “是吗,你们关系都那么好了?”   “谁和他关系好!”白父听见这话就来气,索性扭过身子不理人了。   白和璧笑而不语。   靳敖察言观色好一会,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跑到自己老婆身边向他献着殷勤。   白和璧其实刚刚在他爸钓上乌龟的时候就回来了,站在两人身后,听了他们最后闲聊的几句。   上次他就很好奇,靳敖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以及他到底为什么没收到,但碍于场合和时间,他一个不留神就给忘了。   今天听到男人再度提起,他又重新燃起了探究的欲望。   白和璧揉了揉凑到他身边讨要奖赏的靳敖的毛茸茸大脑袋,垂眸回顾着刚才两人的对话,又联想起了今天早上的靳敖的承诺,想着要回家了之后要和对方聊一聊。   一个上午的时间飞快过去,一个不留神,太阳就挂在天空的正中央,向外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热量。   不出所料,心思浮躁的白父空军收场。   反倒是新手上路的靳敖还钓上了好几条鱼。   最后两个人一合计,总共的收获也就靳敖钓上来几个小鱼小虾的,没什么大货,连做餐饭的食材都凑不齐。   三人中午的饭是在钓场里面解决的,用浴场老板捕捞起来的鱼拿来打火锅,鱼片肉质爽滑紧实,又嫩又脆,拿筷子夹起来还是半透明的,引得人垂涎三尺。   钓不到就买呗,反正味道都是一样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吃饱喝足后,靳敖把他岳父送回了老宅,就牵着他白哥的手甜甜蜜蜜地回了自己家。   ***   白和璧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靳敖好好谈谈。   首先是,靳敖向自己父亲承诺会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交由他负责的这件事。   白和璧牵着靳敖的手,和他面对面的坐在了沙发上,心平气和道:“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财务上的付出,那样不值得。”   靳敖不解道:“可是我觉得值得啊?如果把钱全都交到你手里的话,我觉得会让你和我都安心下来。”   白和璧拿手背贴了贴对方的额头,有点心疼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他一早就知道,靳敖可能是因为过往家庭的原因,导致了他做事总是一味毫无保留的付出,包括如今对他的爱也是一样,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足够的心理满足感。   这样有利有弊,但他更希望对方能学会自私一点。   否则男人要是因为这种性格的缘故,受了欺负,他还是会很难受的。   他尝试纠正对方有些扭曲的价值观,尽力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由财务关系维系的,安全感也不是由金钱决定的。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感情上是相互依靠的关系,并非物质上的牵扯和羁绊。”   靳敖反驳道:“可是,钱财只是我的附属物,我想把我所有的资产都交给你来保管,这不也是我爱你的一种表现吗,这又有什么矛盾的呢?”   一听见这话,白和璧就知道对方这是钻了牛角尖了。   “两个人情感传递的媒介有很多种,钱在我这里,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表达方式,”见靳敖似懂非懂的样子,白和璧又耐心解释道,“我不想让金钱来干扰我们之间感情的纯粹性,通俗的来讲,就是我不缺钱,你也不缺钱,我需要的是感情上的双向付出和双向接受,我想看到的,是你在生活中爱我的表现和行为,而不是单纯的钱,你能明白吗?”   见男人似乎还有些不能理解,白和璧再换了种表述方式,“难不成你还像司青舜那样,用财产和所谓的世家来羁绊我吗?”   听到把自己和自己老婆的渣男前夫作对比,靳敖一瞬间就悟了。   “我绝对不会像他一样的!你不要再提起他了好不好?”   白和璧哄着明显有些闷闷不乐的男人:“嗯,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和他一点都不像……”   哄了好一会,靳敖的心情这才从阴转晴。   见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他话锋一转,饶有兴致问道,“我听到你和我爸在钓鱼时的聊天了……所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靳敖完全没想到白和璧会在后边偷听,想起了自己在白父面前吹的彩虹屁,耳根一红:“我对伯父说的话句句属实,我真的觉得你是完美的。”   白和璧笑着拍了拍男人的小臂:“尽会说些好话。”   靳敖凑过去亲了白和璧一大口。   白和璧笑着回吻他,一吻结束,他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满脸困惑地问道。   “对了,你说,你当时留下的那封约我出去玩的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说的那封信?”   --------------------   最后的剧情铺垫都已经基本结束了,小两口打完最后的大Boss就可以回老家结婚啦。   最后无奖竞猜一下,我康康有没有人能猜到信的下落,当年小靳离开的真实原因,以及过去发生的一些狗血真相。   Chpater 71. 失踪   “什么!?”靳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一脸疑惑的人,手上的劲道攥得白和璧手腕有些不舒服,“你说你从来都没有收到过我给你写的信?”   白和璧挣开了对方的束缚,转而牵住他的手,安抚道。   “没有,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写的信。”   靳敖翻来覆去地念叨“这不可能”、“我明明放到了你家的邮箱里”之类的车轱辘话,就连白和璧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对方都没能反应过来。   靳敖问:“是不是你看过之后忘记了?”   “我长这么大,就没人给我写过什么纸质的信件,我也从来没给别人写过信……哦,小学写给爸爸妈妈的感恩信可能算一封,”白和璧无奈道,“而且以我们那时候的关系,当时要是你给我写了信,我还看过了的话,我不可能不回复你的。”   靳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迟疑片刻,又问道:“那那封信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白和璧耸肩:“你问我,我问谁?”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这会也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才让那封信最终没有让白和璧接收到。   这么一想的话,大概的原因只有白和璧把他当时写的信件,可能被当成什么垃圾随手清理掉了。   毕竟这件事已经时隔四年了,白和璧也不确定,但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颇为好奇地问:“所以,那封信的内容里写了什么?你离开的那天,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靳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害羞:“噢,你说那个啊……”   白和璧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挑眉:“怎么?不能说?”   “倒也不是……”男人垂着头不敢看他,耳根是红的,嘟囔道,“就是,如果要细说当时的情况的话,未免有点太羞耻了一点。”   这人脸皮这么厚,居然还会有尴尬的时候?   白和璧第一个不信。   他无语道:“我连你全身都看遍、摸遍了,还有什么好羞耻的?只不过是你不想说而已吧?”   “算了,不勉强你了,爱说不说。”语毕,白和璧就利落地转势要走。   不出白和璧所料,在他转身的时候,靳敖就拉住了他的手腕,晃了晃,不让他走。   靳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啊,我没有不愿意说的。只是如果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收到那封信的话,会显得我那时候真的很蠢……”   白和璧偏过头看他,眼神里的含义很明确。   高大的男人嘴唇嚅嗫,眼神闪躲,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才眼神坚定地开口道。   “白哥,既然你要听的话,那我就把当时的事情告诉你。”   白和璧表示洗耳恭听。   靳敖沉默片刻,就问了白和璧一个问题:“你那个时候,不是正在被司青舜追求着吗?”   白和璧也默然地看着他,回想起了当时的发生的事。   “那时候因为这件事,我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当时的那封信,主要的是我找了借口,想约你出来见个面来着的,”靳敖握着白和璧的手腕,说到这的时候一反常态地有些消极。   在白和璧的眼里,靳敖此时四处躲闪的眼神,倒是残留了点对方四年前羞涩的影子。   他扣紧了白和璧的手腕,继续道:“然后,想着抢在司青舜前面,先下手为强,给你表个白的……”   ***   四年前,仲夏。   那时的靳敖刚刚因为母亲离开人世而伤心。   那段日子也是他最为痛苦灰暗的一段时间,不过还好有白和璧陪在他身边安慰他,陪着他。   在对方的缓释下,靳敖渐渐恢复了自己平日里的状态。   这时距离他高考填报志愿结束,还有四五天的时间。   和往常一样,靳敖走在花园的一处小路上,他提着买回来的菜,想着今天晚上是要给白和璧煲汤,做点清淡的菜色。   可是他误打误撞地听到了邻居们的闲话。   “……哎呀,你是不知道,住在十栋704的那个小伙子,原来是个同性恋!”   10栋704,这是白和璧的门牌号。   靳敖听到这句话,迟疑着停下了脚步,借着茂密的树丛遮掩身形,望向了正在嚼着别人舌根的两个大妈。   一个大妈穿着一身艳俗的大红色,脖子上戴着条彩色的围脖,拿着小拇指指了指白和璧家的窗户,一脸鄙夷道:“喏,就是那家……”   另外的一个卷发的大婶拍掉她的手,瞪了她一眼:“嗨嗨,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那家的小伙子我也见过,也和和气气地打过招呼……再说了,人家可是网上说的“高素质人才”,考了S大的高材生呢!我看他挺正常的,也不娘里娘气的,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红衣大妈嗤笑一声,十分有优越感,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尤其是这种所谓的‘人才’,表面光鲜亮丽,其实根都不知道烂成什么样了……”   靳敖捏紧了手里的塑料提袋,想立刻冲上去邦邦给对方两拳,让她闭嘴。   可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只是用不善的眼神看着她们两个。   大妈们的谈话还在继续。   卷发大妈翻了个白眼:“哼,你说话要讲证据的咧!”   “证据?证据我当然有,”红衣大妈撇撇嘴,“……就前几天晚上,那家的小伙子可带了另外的一个陌生的男人回家,两个人在停车场,我亲眼看着他们脸贴着脸,腻歪得很,不知道干什么腌臜事情呢!”   靳敖惊愕地看着那个大妈,手里的袋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经由那个大妈的提醒,他很快记起来,前天白和璧的确让他休息一天,说是要在外面陪别人吃饭。   可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别人”可能是白和璧的男朋友。   袋子落地的声音自然引起了两位大妈的注意。   毕竟是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两人心虚对视一眼,红衣大妈喊了一句:“谁啊?”   靳敖屏着气,没有出声,他这里树丛比较多,只要不是两人走到小道上,就完全不会注意到他的。   两个人听了一会,一只黑猫从两人面前跑过,在她们面前撒了泡尿就跑了。   红衣大妈看着野猫留下的液体,厌恶地捂着鼻子:“没人,好像是野猫吧,最近小区里的流浪猫越来越多了,真是脏死了!投诉了物业都不管用,真不知道物业收了管理费都拿去干什么了!”   “行了行了,别管什么野猫了,”卷发大妈捂着嘴,“……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红衣大妈拍拍心口,眼角一拉:“当然是真的!两男的靠那么近,两个人都快黏在一起了,呕……我现在想起来都直犯恶心……”   卷发大妈也“啧啧”两声,直呼:“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明明长得那么帅的一个小伙子,听说还是什么上市公司的总裁,却没想到要去当这么没前途的搅屎棍子!本来我还想介绍他我侄女的咧……”   “可别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靳敖没有心思听下去了。   他急匆匆拎着袋子,赶回了白和璧的家。   他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他死心的答案。   只不过一进到对方的家门,面对一身疲惫,但仍温和地向他打招呼的白和璧,他又问不出口了。   他很沉默地处理了完了食材,机械地将做好的饭菜盛进碗里,随后就叫白和璧来吃饭。   洗手的时候,他望了望厨房的窗外,夜空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剩下暗紫色的云朵在天空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空调开得很大,平日里26度的恒温空调让靳敖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些发冷。   在餐桌上,靳敖状似无意地问:“白哥……我能问一下,你前天没让我给你做饭的原因是什么啊?”   白和璧夹起一条青菜,有些奇怪地反问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要陪人出去吃饭啊?”   “啊,我忘了,”靳敖沉默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委婉的问了一句,“那……那个人是你的对象吗?”   白和璧把青菜放在碗里,瞥了他一眼:“暂时还不算。”   ——“暂时”还不算。   只是“暂时”而已,那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白和璧的回复就应该是肯定的了?   靳敖嘴里发苦,像是吞了黄连一样。   白和璧又问:“你问这个干嘛?”   靳敖回神,轻描淡写般地说了句“没事,只是好奇而已”,勉强笑笑,就把这件事敷衍过去了。   白和璧没多问,觉得靳敖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但他不在乎对方继续的追问。   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大大方方地坦白就好。   可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靳敖的问题,又疑心是自己敏感过了头,于是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但靳敖不是这么想的。   在当天夜里,靳敖失眠了。   他一整夜都没睡着,在家中的沙发枯坐了整个夜晚。   望着窗外由深紫色渐渐变成瑰丽的灿金色,无边无际的黑暗被天边初升太阳撕扯开一条金黄的缝隙。   靳敖慢慢地走到了门口的猫眼处,透过那一道小口,迷茫地望着白和璧的家门发呆,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对方一样。   只是这次,白和璧并没有出现过。   一次都没有。   他凝视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直直射到对方的房门上时。   靳敖想,失败也好,成功也罢,最后再博一次吧。   ……也许就会成功了呢?   他一厢情愿地做着梦。   ***   花了半天时间,靳敖准备了一封很言简意赅的信,内容删删减减,大致是和白和璧约定了第二天中午见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对方,希望他能够准时到场。   在信的末尾,靳敖犹豫了很久,才加上了一句“如果有急事,不来也是可以的”。   他在当天下午,悄悄地把这封信放在了对方的邮箱里。   在下午,靳敖特地向白和璧请了假,他瞒着对方,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积蓄去珠宝店买了一对男戒。   他已经觊觎这对男戒很久了。   这对男戒朴素干净,没有什么复杂的装饰和设计,就是纯银的素圈,非要挑个最特别的点,那就是上面镶了一个小小的钻石,旁边点缀着两枚伴生的蓝宝石。   但这是他力所能及范围内,能够买到的最昂贵,最能表达他心意的礼物。   尽管购买时,柜台小姐了然的眼神让他有些无地自容,但好在他早已熟知白和璧无名指的尺寸,鼓起勇气向柜姐报了两人的无名指大小。   他曾经趁着对方熟睡之时,悄悄量过对方的手指大小,为的就是这一刻。   柜姐敲着电子账单,调侃道:“买来送男朋友啊?”   靳敖红了脸,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催促柜姐好好包装,不要有刮痕。   看着大男生害羞的样子,柜姐笑,按照靳敖的要求把丝绒盒子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但没有再说什么来打趣他。   靳敖提前了两三个小时,到了自己和白和璧约定的地点——当时演讲典礼结束后,白和璧载他回家的那个巷口——那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他坐在楼梯台阶上低着头,手里死死攥着他买的丝绒盒子。   他就这么枯坐了大半天,天边的太阳从头顶一直向西偏移,他的影子也像时钟的摆针一样,用这段时间划出了一个越来越向里的弧线,直到最后与渐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啵”的一声,街道上微黄的路灯亮了,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有自己的热闹和欢愉,也不会为他人的悲伤驻足停留。   已经过了约定时间的两个小时了。   他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来。   这意味着一件事——   白和璧拒绝了与自己见面的邀请。   明明已经接受过千次百次失望的锤炼,他也早已预想到这意料之内的结果,可是靳敖却依旧觉得喘不上气来。   他可以为白和璧找很多个借口,例如白和璧真的有事很忙,又或是白和璧正在和正在追求他的那个男人约会,所以才没有出现。   但他还是感觉到了自己难以抑制的悲伤和无助,像是无数轻柔的羽毛飘落心尖,垒成了他和对方之间无可跨过的山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不知所措。   明明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可要陪他一起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就连一个让他追逐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这种无声的拒绝让靳敖明白,不是任何事情,努力之后都一定会有一个结果的。   世上的绝大多数事情,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有始无终。   他甚至连看到结果的机会都没有。   靳敖说到这,就没再继续了。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   白和璧轻轻地亲了靳敖的眼皮一下。   靳敖也亲亲白和璧的嘴唇,苦笑道:“不过如果像是你说从来没看见过那封信的话,那我在那个小巷口等了你那么久,就显得我像个神经病一样,唱着自己的独角戏……”   白和璧感到有些心疼,他抱住了靳敖,传递给他属于自己的体温。   他摸着男人的头发,安抚道:“都过去了……”   “我知道,你现在是我的。”靳敖霸道而幼稚地说。   男人从善如流地把耳朵贴在白和璧的心口,着迷地听着对方此时为他跳动的心跳声。   此时此刻,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他等待的结果终于到来了。   靳敖热情地吻着白和璧,热烈的温度几乎要将白和璧融化,也顺势堵住了对方接下来想要问的问题,在情动中混淆视听。   这样,对方就不会问起他当时出国的原因。   靳敖隐瞒了他在等待白和璧的时候,最后发生的一点续曲。   靳敖那时正失意地坐在油腻的台阶上,眼神空洞而麻木地看着面前沥青里的的砂砾。   倏忽,一双做工不菲、油光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迷茫的高中生抬起了头,和面前带着金丝眼镜的温文尔雅的男人对上了眼。   那男人身着名贵的西装,见他抬头,抚了抚自己的金丝眼镜,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像是在衡量某种货物的价格。   靳敖眯着眼睛问:“你是谁?”   “你是靳敖吗?”那男人没有回答他,嘴角绽出了笑意。   靳敖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像是一只被入侵了领地的幼狼。   男生的反应让男人知道了自己问题的答案,他了然道:“我是你外公派来接你回家的。”   靳敖眼神一凝。   ……多可笑。   他母亲去世的时候,没见过他这个外公来帮他们,如今又来找他干什么呢?   靳敖的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就想明白了关节所在。   无非是他身上可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或是利益,这种所谓的亲人不要也罢。   靳敖眼神很沉:“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我有外公,就算有,我也希望他已经死了。”   男人也不恼,只是着让靳敖作呕的虚伪微笑。   突然,他一字一句,抛出了让靳敖震惊地瞪大眼睛的问题:“你觉得,当年害得你父亲去世的那场车祸,会是一场单纯的意外吗?”   后来,他就跟着这个自称是自己外公派来的专业经理人出了国,连高考志愿都没有填报,匆匆给白和璧留下一封邮件,解释自己住在国外的舅舅找到了自己,要求他回家,于是就去了国外,通过他外公的关系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至此之后,他就和白和璧几乎断了联系,只有两三个月一封的邮件,才能稍微疗愈他对白和璧的无尽思念。   他想到了自己回国以来所有的计划,无一都不在按照他的预想按部就班的发展着。   靳敖怀抱着自己的爱人,这让他有种踩在缥缈云上的错觉。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等到所有的往事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再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他白哥也不迟。   他的白哥,不应该陷入这些令人作呕的旧事之中。   靳敖一边吻着白和璧,一边想。   ***   可是天不遂人愿,百密终有一疏,他考虑漏了最后的人性——   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白和璧在和靳敖以及他爸钓完鱼后的第二天,就要去外地出差,这次是应了外省的一个药商的约,要和对方好好谈谈合作,大概需要一周多的时间。   靳敖就算再不舍,也不能阻拦自己爱人的事业。   还是在离别前的前一个晚上,烟灰色眼睛的男人边帮白和璧整理行李箱,边絮絮叨叨地和对方约定照顾好自己,每天要按时给他打视频电话,要按照两个人的公约说情话。   “我是去出差,不是去搬家!”   白和璧在一边听着,最后被啰嗦得忍无可忍,把像个老妈子一样的男人推倒在床上之后,才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时间。   荒唐一晚过后,两个人差点没赶上准点的飞机,还是靳敖开车抄了好几条小道,才赶上登机的尾巴。   目送男人高大的身影淹没在重重人影之中,白和璧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不舍。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一次离别。   但是白和璧却不会感觉到任何不安定的滋味。   男人带给他的安全感无与伦比。   他们像是宇宙中的两颗小小星球,被相互的引力牵引着,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双星系统。   尽管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但白和璧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每天晚上都要和靳敖煲两三个小时的电话粥,就算不说话,听着各自静静的呼吸声就觉得很满足,像是两人相拥入眠一样。   只不过,在白和璧出差第五天的时候,一整天下来,靳敖总觉得心里很慌,像是有一个装满了水的瓷瓶,悬在半空中,在细线上晃荡个不停,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落。   这种恐慌的情绪在他接到自己派去保护白和璧的保镖打来的电话时,达到了顶峰。   靳敖听到电话里的消息时,他几乎要将手机捏碎,宛如狂暴的雄狮。   系着瓷瓶的那根线断了,脆弱的器皿最终在重力的作用下落了地,飞溅出无数碎片和水珠。   “什么?你说白哥失踪了!?”   --------------------   下两章会揭晓很多狗血事实和与之前的铺垫呼应的地方,大家需要调高一点心理阈值,但不要害怕,后天下章和下下章会一起放出来,不会卡关键剧情。   最后牢记三句话:除了点皮肉伤,白哥真的没得事情!坏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角色会碍于自己的视角限制,得到错误的信息从而推理出错误的事实! 第71章 Chapter 72. 信件   滴答——滴答——   连绵的滴水声响彻在一片黑暗中,宛如厉鬼的催命符,潮湿而腥臭的味道一股脑地挤进鼻腔,肆意破坏着正常的嗅觉细胞。   白和璧从眩晕中昏昏沉沉地醒来,后脑的剧痛让他意识发昏。   他整个人蜷曲着背靠冰冷的墙壁,躺在满是毛刺的坚硬木板床上,双手被缚在身后,毛糙而粗硬的绳子死死地捆着他的手脚,让他不能挪动半分,血流不畅的感觉让他手脚发凉。   白和璧难受地眨了眨眼,感觉到眼前被蒙了一块粗糙的黑布,麻布的触感生涩而粗粝地刮在他的脸上,引起皮肤一阵战栗。   ……这里是哪里?   ……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在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暗中,他勉强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和渐渐加速的心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了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一切。   那时的他刚刚和合作方喝完酒,被自己的下属送到了自己下榻的酒店门口,他因为大脑有些发闷,就先在酒店门口旁的小巷子口处透了会气,感觉稍好一些后,正准备回房间休息时,后脑突如其来地袭来一阵疼痛,他的意识便断片了。   绳子上的软刺硌得他难受异常,就算他看不到,都知道自己的手腕脚踝处估计是一片难看的青紫。   如今的场景已经很明确了——   他又被人绑架了。   自从他八岁以后的那一次绑架之后,他又要经历一回这令人恐惧的黑暗了。   白和璧用酸软无力的胳膊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绳子绑得很紧,还似乎是个死结,不被剪断就无法被挣脱开。   他尝试完后,就不再花力气去做无用功了,有这点功夫还不如多保留点体力,等到匪徒来的时候,再商议逃跑的事情。   但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问题则在瞬间塞满了白和璧的大脑。   仇家是谁?他到底想要什么?又想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作为威胁,从谁那里攫取利益?   但很快,他就没有功夫想这些问题了。   在一片静谧中,只有不绝的水滴声仿佛就在耳边萦绕,显得十分恼人,像是催眠一样,扰乱着白和璧本就恍惚的思绪。   ……太安静了。   安静得一时间只有白和璧自己不断急促的呼吸声和他不停吞咽口水的声音。   在视觉被蒙蔽的情况下,各种感官所探查的范围无限制的缩小,让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般,灵魂只能囹吾在一具即将干枯的躯体里。   白和璧无比清楚地知道,他的幽闭恐惧症要发作了。   一瞬间,小时候所有被虐待、被辱骂的记忆涌上心头,那种仿佛坠入地狱的黑暗宛如潮水一般侵蚀着白和璧内心的防线。   饥饿、寒冷、恐惧、无助、自责,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和负面感官轮番上阵,一点点碎裂着白和璧心理防线。   五分钟,十分钟,甚至是半个小时,这期间没有其他生物的声音。   他有一点撑不住了。   即使他现在已经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好转许多,也仅仅是能让他在最开始多撑了一会清醒的思维而已。   可是长久以来的心理和生理问题哪里是能在一朝一夕就能被疗愈好的呢?   白和璧难以控制地小声呜咽着,又在意识到的瞬间咬紧牙关,抑制着自己发出濒临崩溃的声响。   眼角不断渗出生理性的眼泪,很快晕湿了眼前的黑布。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白和璧的呼吸节奏越来越快,让他产生了一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忽然,水声停了。   随之而来,响起的是一个不疾不徐,向他缓缓靠近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声音越来越近了,最后停在了白和璧的前面,他能感觉到那个人似乎俯下了身子,鼻腔的温热呼吸轻轻拍打在白和璧的脸上,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他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就在他因为生理反应颤抖的一刹那,白和璧听见身上的男人,充满恶意地笑了一下。   他强打起精神,在浑身微微发颤的同时,尽管被黑布遮住视野,看不到眼前的情况,他还是依照着声音方向仰起头,在一片混乱中企图和对方套话。   “……你是谁?”   一个喑哑低沉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白和璧,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这个可怜的样子?嗯?”   几乎是对方开口的一瞬间,白和璧就知道了把他绑来的人是谁。   ——司青舜。   白和璧咬紧了牙关,不愿在对方面前露怯:“你想要什么?”   在黑暗中,司青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把白和璧眼前的黑布粗暴地扯掉了,然后用指尖挑起白和璧的下巴,用阴冷的眼光打量着他,仿佛对方只是他手中的货物。   白和璧的眼前终于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了。   他不舒服地眯着眼,眼周被粗糙的黑布摩擦得红了一圈。   尽管司青舜让他恶心无比,但身边有一个活人的现状,还是让他稍稍缓解了自己的幽闭恐惧症。   过了一会,他的眼睛才慢慢适应了这种深不见底的黑,借着熹微的光线,房间内大致轮廓也在他的眼前渐渐浮现。   白和璧用余光快速地扫视着自己现在所在之处。   他现在似乎是在什么仓库的小型宿舍里,到处都是飘扬起来的灰尘,又脏又黑,头顶的各种电器全部被拆除完全,留下各种各样线头和满眼的疮痍,窗户的地方被破破烂烂的报纸全部粘贴完全,里面还有一层生锈的防盗网,只能透过窗户报纸上不知被谁扣烂的小孔,看到若有似无的月光,依稀能辨别出此时此刻似乎是在晚上。   整个房子似乎仅有司青舜身后的那一扇已经掉了漆的绿皮铁门,能够作为供他逃出生天的出口。   所以,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在司青舜的手下拖延足够久的时间,等到其他人来营救他。   白和璧把宛如凝聚寒锥的目光重新聚焦到自己的前夫已经瘦脱了相的脸上。   很难想象,两个人之间仅仅只有四个多月没有见,上次年前宴会上那个尚且还意气风发的男人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此时的司青舜,嘈杂散乱的头发上满是灰尘,往日里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睛里早已泛上了可怖的红血丝,似乎要突出来一样,显得十分神经质,脸上到处是青紫的淤痕和细小的伤疤,胡子邋遢,浑身上下的西装皱皱巴巴,带着呛人的烟味。   他知道商鼎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但没想到如今司青舜竟落得一个如此狼狈的下场。   对方已经不再是白和璧记忆中的样子了。   司青舜依旧用那种恶心又下流的眼光看着他。   白和璧被他看得想吐。   忽然,司青舜再次伸出了手,伸出粗糙龟裂的手指细细摩挲着白和璧的脸颊,从额头到鼻尖,最后流连在白和璧好看的侧脸上。   就在司青舜把手指摸到白和璧嘴边时,白和璧咬了司青舜一口,力道大的几乎要撕下对方的一块肉。   “你!”男人疼痛得大叫,把白和璧的脑袋一把推开。   白和璧一时不慎,被男人推开的脑袋就磕到了墙壁,“嘭”的一声,他眼前黑了一瞬,眼底瞬间有许多雪花四散而开。   白和璧蜷曲着身子,待脑后的疼痛稍稍缓解,他喘着气,倔强地再次抬起头,冰冷而漠然地看着司青舜,仿佛对方只是他脚底的垃圾。   司青舜被他的眼神激怒了。   他怒极反笑,扯着白和璧的头发拉到他的眼前,不顾白和璧因疼痛而微微皱起的眉头,然后轻轻地摸着对方的侧脸,然后猝不及防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白和璧被他打得头歪向一边,脑袋响起一阵嗡鸣声。   口腔被牙齿磕破,泛起了一阵铁锈味。   白和璧呸了一口,把血沫吐到了身下,低着头,不想再和司青舜有任何眼神交流。   ……看到对方,他就觉得恶心。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盯着自己溅到床板上的细小血沫,一字一顿道:“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想要什么?”   男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勾起没有温度的嘴角,拉着白和璧的头发,强迫对方看他:“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啊。”司青舜坐在了床上,自问自答道。   他轻柔地摩挲着对方瞬间红肿起来的白皙脸颊,居高临下的审判道:“但是你已经不是我的了……你已经脏了……”   白和璧冷笑道:“论脏的话,谁比得过你?”   司青舜没有理会白和璧的挑衅,而是凑近了脸,羞辱他道:“你和靳敖在一起的感觉怎么样?爽吗?比我和你在一起时候爽吗?”   要是平时被如此对待,白和璧早就爆发了,但他冷静片刻,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白和璧知道此刻最好的方式是不要激怒面前已经变得有些神经质的司青舜。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打算以沉默来应对司青舜。   面对白和璧的拒不配合,司青舜冷哼一声,从自己的裤兜里取出了一张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纸。   白和璧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司青舜看着他警惕的眼神,忽然笑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白和璧沉默。   “这是一封信。”司青舜继续道,脸上充斥着嘲弄。   ……信?   白和璧眼神一凝。   他知道这是什么信了。   见到白和璧瞬间凝固的眼神,司青舜微微一笑,原本英俊的脸因凸起的眼球而变得狰狞可怖。   他轻描淡写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封信,想必靳敖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   男人再次俯身,贴近了脸,把那张纸的落款怼到白和璧的眼前,把结尾处一板一眼的“靳敖”两个字展示给他看。   白和璧早就收起了看到信的瞬间的些微惊讶,漠然地抬头看他。   司青舜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勾起一抹讥笑:“我就说,我当时在病房的时候,怎么对‘靳敖’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原来是我当时就看过他给你的信,”司青舜掐着白和璧的下巴,留下了两道青痕,把他拿走信的场景复述一遍,“那是一个下午吧,我当时去你家找你,你当时很巧地没在家,我看见了你对门的那个男生,哦,他有名字,叫靳敖……他盯着你家房门,在门口站了很久。”   “我当时以为他是贼,本想报警的,可没想到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封粉红色的信,然后在封口的地方轻轻地吻了一下,才把信投进了你的信箱里,”司青舜自嘲一笑,“我瞬间就明白靳敖的意思了,他想和你表白……”   “我当时难以理解,也很嫉妒,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招人喜欢,但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我怀抱着这个想法,所以干了一件我这一辈子都没后悔过的事——   司青舜凑到白和璧的耳边吹气,恶劣地笑了起来:“我把他写的那封信悄悄拿走了。”   白和璧陌生地看着他,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这个曾经同床共枕两三年的男人。   但一瞬,他的心脏又开始抽痛起来。   为靳敖那天无望无期的等待。   “别难过,”男人轻佻地拍着白和璧的脸,“不过说来也要感谢他,要不是他把我刺激了一遍,我还没那么快能和你在一起。”   白和璧垂着眼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司青舜见自己并没有使对方,变本加厉道:“你想听听这封信里的内容吗?”   白和璧依旧没有开口。   司青舜假惺惺道:“你还是听听吧,毕竟是别人当年那么真诚写的信呢。”   接着,他暴力地拆开信件,开始逐字逐句为他分析,还带上了点自己的恶意揣测:“‘白哥’——你听听,这叫法多亲密啊,一上来就开始套近乎,也难怪你会心软。”   白和璧闭上了眼,话语里带着寒霜:“你要念就念,别加这么多废话。”   “这就听不下去了?”   白和璧不理他。   见状,司青舜冷哼一声,才接着往下念信里的内容,“‘我想请问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以此来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啧啧,这约人出来的理由倒挺充分,既把握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也为自己留足了颜面。”   司青舜每念完一句话,就要嘲讽当时的靳敖一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就在S大附中门口的巷子口处见面’,连见地点都要挑在两个人有公共回忆的地方……‘下午六点钟,我会在那里等你,咱们不见不散’,叫得亲热,这是生怕你不来……”   “他最后还加了一句不让自己难堪的话呢,‘如果你有急事,不来也是可以的’,他连你不来的借口都给自己找好了,真可笑。”   司青舜草草念完了信,饶有兴致地看着白和璧的反应。   白和璧的眼角有点湿润。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卑微的靳敖。   连拒绝,都必须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找好说辞。   “哟,白和璧,你都心疼他了?”司青舜揉搓着白和璧的眼角,直到把对方的眼睛揉的仿佛要出血一般,才恶狠狠地说,“那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毕竟,被你抛下的那个人是我啊。”   语毕,他就把靳敖的那封信当着白和璧的面撕了,果断异常。   那些纸屑像是飘飘洒洒的雪花,又像是碎落一地的月光。   司青舜把信件碎片随意洒在水泥地板上,还嫌恶地踩了踩。   白和璧看着遍地的纸张碎片,不愿再和司青舜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司青舜已经疯了。   他闭上眼,满心满眼都是他有着烟灰色眼睛的男朋友。   “白和璧,你给我睁眼,好好地看着我。”   白和璧拒不服从。   见撬不开白和璧的嘴,司青舜反而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实吧,我想你对靳敖这么关心,一定很想听听看的。”   然后,他听见对方充满恶意的问题。   “……那你有没听说过,靳敖的妈妈和我爸之前有过一段?”   Chpater 73. 脱困   听见这句话,白和璧眼皮微颤,但还是没有睁眼。   而司青舜却掐着白和璧的脖子,强迫他在几欲窒息的情况下睁开眼。   白和璧的喉头一阵干涩,突然倒灌的空气让他不住地痛苦咳嗽,仿佛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司青舜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和璧蜷曲起来的痛苦样子,忽然,手上的动作又变得轻柔起来,眼神里是白和璧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白和璧的名字:“和璧、和璧、和璧……”   司青舜轻轻搓捻着白和璧小巧的喉结,手指游离在他精致的锁骨之上,着迷道:“你要是一直这么乖该多好啊?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   他的手一直往下,似乎想要解开白和璧的前襟的扣子。   面对司青舜人格分裂般的猥亵举动,白和璧想呕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喉部像是被火焰灼烧一样的痛楚让他难受万分。   他也的确吐了出来。   但因为白和璧已经接近一整天没有进食,他只吐出满腹的酸水。   司青舜猝不及防被吐了一身,把人猛地推了出去,白和璧的后脑勺撞到冰冷的墙壁,“嘭”地一声,在后脑再次叠加的剧烈疼痛下,顿时神志有些迷糊。   男人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床上意识有些模糊的白和璧,站起身,扯着自己脏了的衣服,看着自己身上的污秽,恶心地骂了一句“该死”,一时间什么兴致都一扫而空。   白和璧昏昏沉沉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门口的一阵寒风袭来,似乎是出去换衣服去了。   ……司青舜似乎没有把门关紧。   意识到这似乎是个逃跑的好机会,他晃晃脑袋,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他还没有其他的动作时,司青舜就已经回来了,还顺带重重地关上了那扇似乎快要散架的绿皮铁门,引得天花板都抖落一小撮灰来。   白和璧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低着眸子养精蓄锐,抑制自己因进入再度变得黑暗的狭小房间内心的恐惧。   可司青舜哪能让他如意,他站在木板床的旁边,扯着白和璧头发,满意地看着对方脸上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苍白嘴唇。   他道:“算了,我还是给你讲讲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吧,毕竟,这还是我最近才了解到的故事呢。”   司青舜意义不明地咧了下嘴:“毕竟,听完精彩的故事,我们才好进入到下一个环节。”   白和璧看着他的笑容,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在蔓延发酵。   一开头,司青舜就抛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你知道,导致靳敖父亲去世的那场车祸不是意外吗?”   白和璧抬头看他。   “我竟然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曾经的杀人凶手,”司青舜凑到白和璧的耳边,轻轻道,“……就是他们让靳敖家破人亡的。”   随着司青舜没有起伏的语调,上一辈的恩怨被展示在白和璧眼前,像是终于褪去了笼罩在其上的迷雾,最终露出了底下的灰暗阴霾。   二十年前,司商还在国外留学,在一次读书沙龙中,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宓家的大小姐宓枝,和对方交谈甚欢,司商并因此对她情根深种。   这或许是流连花丛中的司商第一次尝到心动的感觉。   司商断了和所有自己情人之间的联系,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毛头小子一样青涩纯情的人物,他并在一次又一次精心营造的“偶遇”中,日日和宓枝聊天逛街,聊柏拉图,聊陀思妥耶夫斯基,聊生活中琐碎细事,就为能博得美人的芳心。   事实上,他也的确成功了。   “和璧,你知道吗?”司青舜不屑地冷笑道,“司商那个老头子,曾经还有那么纯情的时刻,看得我都想笑。”   白和璧很想回他一句,“难道你不是也这样虚伪过吗?”,但碍于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好,一张嘴,那种干呕的感觉又会翻涌上来,就没再说出激怒对方的话来。   司青舜很喜欢白和璧沉静地专注看着他的样子,仿佛他们回到了离婚前的那段最甜蜜的时光,所以他的心情稍好了一些,也愿意和他多讲一些话来。   后来,司商凭着儒雅而英俊的外观和自己所展现出来的卓越努力,很快就博取了宓家长辈的认可,尤其是当时宓家的掌权人,也就是如今靳敖的外公宓鹤的赞赏。   当然,这背后也少不了各种资本的运作和利益的往来。   他们本来想通过司商牵线搭桥,将宓家囿于国外的庞大产业转移一部分到国内来,如今华国的国内可谓是发展势头迅猛如虎,他们这些出来海外创业的人除了还怀有落叶归根的观念以外,还想着趁国内产业发展的黄金时期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们已经在国外运营了很久,除了资金以外,最重要的还是有了一定的成熟的技术和管理经验,拥有如此宝贵财富的前提下,想必宓氏一定能在国内创出一片全新的天地来。   而司商就是宓鹤当时挑选的那个链接国内和国外的纽带。   宓鹤设想的未来很好:司商有了和自己女儿联姻这层关系之后,他就能变成自己人,然后通过这层关系牢牢地把控住对方,让他无法逃脱。   因此,当宓枝提出要和司商一同回国打拼发展的时候,宓鹤很爽快地答应了,并让他们两人在国内好好干。   司青舜讥笑:“可是,就连机关算尽的司商都没有想到,当宓枝跟着他回到国内的时候,她却意外地发现了自己枕边人的真面目。”   “纸是包不住火的,司商曾经的那群情人找了上了宓枝,并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炫耀自己跟在司商身边多久多久,受极了对方的万般宠爱。   “宓枝有着自己的尊严和底线,她不能忍受自己的伴侣曾经有过那么丰富的性经历,也不能忍受对方从一开始就故意欺瞒自己的行为,所以她最先提出了分手,甩了司商。   “哪怕后来司商跪地求饶,都没能让宓枝最后回心转意,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   白和璧的手指微曲。   即使是面对生养了自己的父亲,司青舜都薄情道:“最后,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分道扬镳之后,司商被家中的长辈强迫着娶了我妈史秋月,为自己的白月光抱憾终身;而宓枝在这边找到了一心一意对她的靳统,不愿再回大洋彼岸的家,并在华国安居乐业下来……”   白和璧突然发问:“那你说的这些事情,和导致靳敖父亲死亡的车祸有什么关系呢?”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讲的重点,”司青舜诡异地笑了下,在黑暗中有些渗人,他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和璧,你对我妈史秋月了解有多少?”   白和璧怔愣原地,在他和司青舜结婚后,司青舜很少会提到他母亲的事情。   他只知道对方生了司青舜之后,好像因为产后抑郁得了精神病,被司商送到了市外的医院疗养,至今都还在精神病院里被看管着。   电光火石间,白和璧把所有的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想清楚了所有发生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妈她有很严重的癔症和被害妄想,她从小就和司商定了娃娃亲,因此把他看得很重,”司青舜说到这顿了一下,即使是在阐释自己扭曲的家庭环境时,都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但司商不爱我妈,他用冷暴力和频繁出轨来表示自己对这场彻头彻尾的商业联姻的抗拒,哪怕是史秋月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算计了司商,然后怀了我之后都没能让司商多看她一眼。更可笑的是,因为这件事,司商更是会变本加厉地把情人带到家里去刺激史秋月,以此来表示他对史秋月的恨意。”   “史秋月生下我之后,纯粹是把我当做讨司商欢心的工具。不过的确,司商对我这个流有他血脉的孩子的确不太一般,木已成舟,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意识到,反倒是把我养大,然后将我当成他的继承人之后,他能够得到的利益才会更高。于是在我出生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短暂的回春了那么一阵,而史秋月被司商伪装出来的温柔骗了,在看到司商对每个女人都是逢场作戏之后,心中更是坚定自己是他心中的唯一,以此来自欺欺人……”   司青舜嗤笑一声,表达了他对自己母亲一厢情愿的嘲笑:“愚蠢至极,司商那种冷心冷情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人,对她自然也是如此。”   “直到她得知了宓枝的存在,那个在司商心中宛如白月光的女人……”   “于是,史秋月把宓枝当成了她感情中最大的敌人,她把自己对司商所有的情人的恨,都转移到了此时生活美满的宓枝身上,并疯狂地认为只要宓枝死了,司商就会回心转意,爱上自己。”   “所以,史秋月亲自动用家族实力,想让本来就在国内没有依靠的宓枝死在一场意外里——就是现在你了解到的那场车祸,”似乎是说到精彩之处,司青舜拍了拍掌,大笑道,“不过天算不如人算,死的人不是宓枝,而是靳敖的父亲靳统……史秋月这次的谋划败露,司商震怒,但碍于自己的面子和公司,他最终还是把事情压了下来,而史秋月最终被他软禁在精神病院里,成天与一群精神病人相互折磨,这辈子恐怕都出不去半步。”   男人的眼睛里满是疯狂:“很不幸,我也遗传了史秋月那偏执的性格,还有她的精神病,而我一直以来都在瞒着你……”   司青舜笑道:“我爸妈让靳敖家破人亡,我还抢了靳敖喜欢的人,这难道不值得庆祝一下吗?”   “不过现在,靳敖搞得我们商鼎资金链断裂,彻底破产垮台,还把你从我手中抢了回去,这似乎是他迟来的报复,让我痛不欲生。”   司青舜痴迷地抚摸着白和璧近乎完美的侧脸:“所以现在,我要让他也尝尝被人永夺所爱的感觉……”   “嘀嘀,嘀嘀……”   是司青舜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把手机上的闹钟关掉,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床上还在消化这个故事的白和璧:“好了,睡前故事时间结束了,该进入到下一个环节了。”   司青舜从床底郑重地取出了一只金属箱子,然后将其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张船票。   他把机票往白和璧面前挥了挥,勾起嘴角:“外面布置的那些障眼法要拦不住他们了,我这里准备了两张去往B国的船票,只要等到接引我们的人联系我,坐上了船,出了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生活在一起了。”   白和璧意识到自己最开始听到的水声是什么了。   自己原来已经到了某个海边的仓库里。   “你以前不是总说,B国适合我们以后养老吗?”司青舜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脸上满是陶醉和疯狂,“我们现在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什么人或者事情来打搅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的感情也可以和好如初……这难道不是天堂吗?”   白和璧终于掩饰不住自己对司青舜的厌恶,用肩膀撞掉了装船票的箱子,反讽道:“别自欺欺人了,我觉得有你在的地方不是天堂,是地狱。”   “虽然我知道我早就应该下地狱了,”被撞掉了机票,司青舜也不恼,反而渗人地笑了起来,在狭小漆黑的房间里像是厉鬼索命,“不过我还是想带你一起去……”   “毕竟,你是我最爱的人啊。”   白和璧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和恐惧,挣扎着远离已经彻底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司青舜:“……疯子,一家的疯子。”   “看看时间,来接我们的人也快到了,”司青舜像是哄小孩睡觉一样,轻轻抚着白和璧的发尾,声音渐渐变得十分柔和,“……宝贝,你该睡觉了,等到你睡醒,我们就能到B国了。”   语毕,没待床上的人回答,他手刀一劈对方的后颈,白和璧就晕过去了。   司青舜看着他昏迷不醒的乖巧样子,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低头下去捡被白和璧碰掉的船票。   可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一声巨响打断了他接下来所有的动作。   小宿舍的绿皮铁门门被踹开了,外面不是来接引他上船的人,而是全幅武装的特警。   对方严肃道。   “不许动,否则后果自负。” 第72章 Chapter 74. 原貌   白和璧从黑暗中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还有瞬间凑到他面前一脸担忧的靳敖的大脸,遮挡了他所有的视野。   自己又回到了医院。   靳敖见到他睁眼的一瞬间,眼圈就红了,眼泪跟决了堤的洪水一样“陨落”下来。   白和璧:“……”   妈的,这人是水龙头成精吗!?   他一个被绑架的都还没哭呢,靳敖怎么就先他一步哭了。   白和璧把看到靳敖的那一瞬情难自抑的酸涩和难过又咽回了肚子。   靳敖低沉的声音微微发颤:“白哥,我好害怕……我好怕你就这么离开我了……”   白和璧还没说话呢,犹如弃犬一样的男人就趴在他身上,把头窝在他的颈窝边上撒娇,闷着声诉说着自己这些天看着白和璧的睡颜有多么提心吊胆、胆战心惊。   当男人听到白和璧失踪被绑架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白和璧不想说话,也说不了话,他觉得自己大概率不是被司青舜虐待死的,而是被靳敖压死的。   ……这人吃的什么长大的!   ……重死了!   但他感受到了自己颈处的湿意,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本来想把男人推开的手臂,又缓缓地放在了对方挺直的脊背上,从上到下地抚摸着对方,像是给大狗顺毛一样,以此来安慰男人。   靳敖一边抽着鼻子,一边细细亲吻白和璧的脖间,像是被雨打湿毛发的可怜大狗。   “还好,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白和璧任由他动作。   毕竟,他也刚死里逃生回来,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两个人静静地靠了一会,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喜悦。   此时,门外的护士进来查房,看见床上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推门的手瞬间僵在原地。   护士:“……”   妈呀,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定的情侣酒店!   护士抑制住了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为了维护自己的职业素养,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微笑道:“这位陪床的靳先生,请不要压在病人的身上好吗?我能理解您见到病人苏醒时的激动心情,但他身上还有多处软组织擦伤,现在二位还不能过分亲热,望见谅。”   这话说得靳敖好像靳敖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禽兽。   男人一听这话,立马翻身下了床,烟灰色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担心的情绪,在白和璧身边嘘寒问暖:“白哥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就忘了你身上还有伤了……”   白和璧强撑自己的破铜锣嗓,安慰他:“没事,你刚刚是侧着身上的床,没有压到我。”   被忽视在一旁的好心护士:“……”是不把我这个大活人放在眼里吗,小情侣真讨厌!   见小别胜新婚的两人又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悄悄话来,护士只好出声提醒道:“靳先生,已经到了换药的时候了,这次还是您给病人涂药吗?”   “是的,麻烦你帮我把药放在床头柜子上就好,等下我就给他涂,谢谢。”靳敖说这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抬。   白和璧看了一眼全身心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代为抱歉地朝护士眨了眨眼。   护士本来还有些不快,但接收到了床上好看病人的道歉讯号,把药放下,微微一笑,淡然离场,不带走一片云彩。   颜控就是这么肤浅。   ***   见护士离去,白和璧想和靳敖询问些他昏过去后的事情发展,但喉咙处太过干涩,话没说出来,反倒重重地咳嗽了好几声。   靳敖急了,拍着白和璧的后背,给他顺气:“白哥,你别着急,我去给你倒杯水润润嗓子。”   语毕,他就直起身子,快速地去把床头的玻璃杯装满了温热的水,用唇尝尝温度,发现水温不会很烫也不会很凉之后,先用棉签润湿了对方的嘴唇后,才敢用小勺子一点点喂白和璧水喝。   白和璧这才好受了些,但是缓过来之后,身体的异样让他有些难以启齿。   人有三急,如今白和璧就占了其中一样——   他想上厕所,小的。   他干哑着嗓子,再轻咳两声,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了解他的靳敖截断了话语。   靳敖心疼:“白哥,你别说话了,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白和璧:“……”   什么急急国王啊!?   靳敖见他没说话,又问道:“哥,你是想要知道你被救出来之后的事情吗?”   白和璧瞪着他,再重重地咳嗽两声,终于能说话了:“……不是,我想上厕所。”   靳敖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喔,我抱你去厕所。”   说完,男人把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轻柔地将白和璧抱了起来,把他带到了病房内设立的独立卫浴。   到了马桶旁,靳敖把人缓缓放下,待对方站稳之后,就自顾自地帮他解开了裤拉链。   男人看了一眼自家老婆的宝贝,然后轻声问:“白哥,要我帮你扶着吗?”   白和璧的脖子红了。   他咬着牙,低声道:“……出去。”   靳敖无辜,不要脸地道:“哥,你全身上下我都摸过了,就是帮你扶扶也没事吧?你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我……”   白和璧怒道:“闭嘴!”   靳敖悻悻住嘴。   他倒是听明白了,男人是在公报私仇,就是上次约会前自己摸了他腹肌撩了不管人的仇,连话术都和他一模一样。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现在轮到他自己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白和璧觉得自己耳朵都在冒烟,把男人往旁边轻轻一推,再次羞耻地命令道:“你快点出去,你在这里,我上不出来……”   靳敖看把都要把人逼得狗急跳墙了,嘿嘿傻笑两声,让白和璧扶好旁边的栏杆,看着对方的确没问题了之后,才出了厕所门。   “白哥,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叫我,我就在门外。”   男人隔着墙喊。   白和璧闭着眼,艰难地应了声“好”。   ***   等白和璧出来的时候,靳敖还守在厕所门口,活像是只神气的大狗。   一见白和璧踉踉跄跄地扶着把手,靳敖心疼,再次把人打横抱起来,叼回了被窝。   靳敖拿来毛巾,帮他擦干手上的水珠,这才开始讲起白和璧最关心的后续。   尽管白和璧已经从海边那个狭小又阴暗的仓库宿舍里脱身而出,但再次听到“司青舜”这个名字,他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那个姓司的疯子已经被公安局的扣押起来了,警方目前还在做进一步的调查,”靳敖亲了亲白和璧颤抖地眼皮,安抚着有些脆弱的白和璧,“没事的,不要担心,我在这里……”   男人转身,从柜子上拿来了药。   两天对白和璧悉心的照顾,已经让他成功地掌握了一项全新的技能——如何在抑制自己   “白哥,手往旁边挪挪,我要给你涂腰上的药,”靳敖拿着棉签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白和璧的伤处,颇为心疼道,“这实际上背后有宋荃的手笔,白哥,你还记得上次推你溺水的杨俊吗?就是那个用了违禁药品后疯了的杨俊?”   白和璧点头。   “宋家背后有个药厂,然后被我举报给了上级,已经被一锅端了。”靳敖言简意赅、点到为止,即使不明说,白和璧都能明白宋家背后的肮脏勾当。   宋荃想让自己死,无非就是嫉妒使然。   靳敖摩挲着白和璧的鼻尖:“但在我扳倒宋家的时候,宋荃还对司青舜余情未了,想着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一起殉情。于是宋荃就趁他不注意给他用了自家药厂产的药……由于抢救及时,姓司的命大捡回一条命,但似乎用量太大,再加上家族性遗传精神病史,他已经彻底疯了,所以才找到了你……”   男人冷哼一声,随后满是懊悔:“我把商鼎整垮之后,本来想着他已经掀不起什么波浪了……祸害遗千年,我应该早一点把他摁死的。”   白和璧是真没想到,司青舜曾经那么精明一个人,竟然被宋荃那个脑子不好的给算计了。   莫名的,白和璧想起了最后司青舜疯狂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对方脑子不太好,在黑暗中司青舜嘶吼着要“拉着他下地狱”的整个场面变得十分滑稽和中二。   ……不过,对方的确有精神病,这倒也没有什么解释不通的地方。   在奇怪的地方逻辑自洽了,白和璧无语想到。   倒是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陪着对方演话剧也未免太过好笑了一点。   白和璧举起手撩开自己耷拉在额间的碎发,假装无事发生,随后迅速转移了话题。   靳敖让白和璧翻身,给他擦背上的药。   白和璧瞥了一眼还沉浸在悲痛中的靳敖,迟疑了一会后,委婉地问道:“我在被司青舜绑架的时候,听到他说,你的父母和他家有些渊源,有这一回事吗?”   听到这番话,男人沉默一瞬,似乎是早就料到对方可能从司青舜口中得到了所谓的真相,于是很直白地承认了:“是,当年的那场导致我父亲靳统去世的车祸,就是司家那群人渣干的。”   白和璧静静地听靳敖开始讲起了他父母和司家过去的事情。   司青舜了解到的内容和靳敖讲的故事大差不差。   除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实。   靳敖严肃地纠正道:“我妈妈从来都没有和司商在一起过,她当年只是借着司商的由头,和我爸一起私奔到华国来的而已。”   男人不再瞒着白和璧,把所有的真相全都向白和璧全部吐露了出来。   “我妈妈十分厌恶家里唯利益至上的价值观。当时,为了家族企业利益,我外公宓鹤强迫她嫁给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以作商业联姻。而我妈妈哪里是会被人约束的人,哪怕是自己的父亲,更别提她当时已经有了约定相伴一生的爱人——就是我爸爸靳统,”涂完了药,靳敖去洗了个手,又拿起床头果篮里的一枚苹果,朝白和璧挥了挥,一刻都停不下来,“……白哥,你要吃水果吗?”   白和璧知道他心里有仇恨,得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他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靳敖把玩了一会手里的苹果,这才开始转起刀来削苹果:“商业上的事她还是了解一点的,知道家里企业的痛点,于是她就找司商做了一场戏,带她逃离宓家。”   “而且,当年我妈可没亏待过司商,那点人情全都用金钱和商业资源弥补了回去,”靳敖厌恶道,手里的苹果削得刷刷响,“反倒是司商自己,懦弱又花心,还纵容史秋月去谋害我的母亲和父亲……”   白和璧心疼地摸摸男人的小臂,以示安慰。   靳敖眼神落在白和璧的手指上,被他顺得心情舒畅了一些。   “包括我当时出国,也是因为这件事,”男人继续道,“宓鹤,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外公,找到了我,把这些旧事全都告诉了我,所以我一直都在国外蛰伏着,等待着让商鼎崩盘的机会,直到现在,我才彻底把司家彻底料理了。”   靳敖长舒一口气:“那时我也没想到姓司的那个人渣能出轨,他的那些花边新闻成了我大做文章的突破口,能让我更快一步推倒司家。”   白和璧脑子转得很快,飞速就理清了自己在这些事情里所扮演的角色。   尽管情感上能理解男人报仇心切的心理,但理智还是驱使白和璧问出了一个问题:“……所以我就只是你报复他的一环?”   靳敖难以置信道:“白哥!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别人可以这样想我,唯独你不能这样想我!”   男人眼圈又红了,似乎要掉眼泪了,脑袋上的看不见的耳朵也完全耷拉了下去。   “因为这些陈年往事和你从来都没有关系,我不想让你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上一辈的纠纷里来,所以一直都没和你讲……我本来做了另一套不会影响到白家的方案的,就是麻烦了一点……”   靳敖一边说着,一边眼角已经有了水光。   白和璧看他这个样子就怕。   他连忙道:“你先削着苹果冷静一下,我只是做一个假设。”   靳敖瞬间变脸,“咔嚓”削下一块果肉来:“这样也不行!”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所以这些往事我都没敢让你知道,为的就是防止你像现在这样怀疑我的动机和用心,”靳敖一连吐出两个“真的”,手上削个苹果,削出了个虎虎生风,“本来我想的是我把司家这些破事全部解决了之后,我再向你坦白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进展能有这么顺利啊……”   白和璧:“……”这还怪到我头上了是吧?   靳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傻笑着亲了一口白和璧的侧脸,赔礼道歉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还是白哥你人太好了,才会这么快答应了我……”   白和璧也回吻了靳敖一口,表示自己原谅他了。   他了解完事情原貌,自然不可能去怪罪自己的男朋友。   而且如今也算皆大欢喜,司家和宋家的相关涉事人员全都锒铛入狱,自然会有法律的铁拳去制裁他们。   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不开心的人和事都应该消散在烟尘里。   不过,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白和璧盯着靳敖手里那个从开始讲故事,到最后收尾还在被削着的苹果。   苹果的表面凄凄惨惨戚戚,除了应该被削掉的果皮,就连果肉都已经被削得差不多了。   白和璧灵魂发问:“你都把苹果削得只剩下核了,我吃什么?”   靳敖:“……喔。”   靳敖:“这个我吃,我再去给你削一个。”   --------------------   白和璧:我感觉靳敖回国后,我就和医院有不解之结。自己不是在这里离婚,就是溺水和被绑架之后,被送到这里来。   靳敖:(霉运缠身)(不敢说话)(悄悄亲了一口自己老婆以示安慰) 第73章 Chapter 75. 探监   靳敖重新切了个苹果,把果肉全都放在小盘子里,还别出心裁地做成了小兔子的形状。   “白哥,你想吃哪个,我用牙签插给你吃。”靳敖端着盘子,眼睛亮亮地问。   白和璧也不扭捏,挑了个看起来最饱满新鲜的,就叫靳敖喂给他吃。   一盘苹果见底,白和璧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爸妈呢?”   靳敖拿着盘子去洗,闻言扭头道:“你问伯父伯母啊?”   “这你昏迷的这两天都是我们三个人轮流来照顾你的,前两天白天都是伯父伯母在陪你,由于病房不能住下三个人,我就劝他们,所以我就每天晚上来陪你,今天是我来这里陪床。”   白和璧问:“那你见过我妈了?也告诉她,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靳敖傻乎乎地摸了摸鼻子:“是啊是啊,伯母看起来好像还挺满意我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岳母看儿婿越看越顺眼’?”   白和璧难以置信,又觉得很合理。   看起来是他爸给他妈吹过枕头风了。   不过也是,靳敖都过了他爸那关了,他妈就更别提了。   他很喜欢靳敖这真诚的性格,他妈想必也见识过了靳敖这人在感情上的单纯,她不会阻拦自己的。   白和璧想清楚了一切,夸道:“是吗,我男朋友这么厉害?”   靳敖沾沾自喜:“那是当然。”   说完,就压着白和璧亲了一大口,亲到人都有点缺氧了都没松开。   就在两个人用舌头狂甩嘴唇大战得酣畅淋漓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听到了门把手被掰开的喀嚓声。   两人抬头望去,和白父白母对上了视线。   他爸和他妈到了,白和璧冷静地想。   伯父和伯母到了,靳敖很不冷静地想。   白和璧和靳敖:“……”   白元恺和荆含烟:“……”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空气中的水蒸气仿佛凝结成霜,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终,还是靳敖灰溜溜地离开白和璧身边,分别叫了声“伯父伯母好”,并殷勤地帮他们把拿来的东西按照要求放好。   白元恺愤怒地咳嗽两声,被白母荆含烟拉了拉手臂,还被施以警告的眼神,这才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吞回喉咙里。   白和璧看着他爸妈的小动作,决定先发制人,声音沙哑地唤两人:“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接着,他咳嗽两声,对着自己的母亲正式介绍道:“妈,我现在和你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谈的男朋友,叫靳敖,他已经和爸见过了,这几天你应该也和他有接触,初步对他有个了解。”   语罢,还推了推在一边当哑巴新娘的靳敖,让他好好表现。   靳敖被他白哥推出来,决心不让他白哥失望。   男人站的笔直,条件反射又要开始自我介绍:“伯母好,我叫靳敖,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身高一米九二,是五……”   自己男朋友的下半句还没说出来,白和璧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男人这是要完美复刻他第一次和自己父亲那宛如金牌相声的自我介绍!   白和璧无语,掐了他的手臂一下,打断对方自爆卡车的愚蠢行为,声音里带着隐忍的威胁。   “……说点别的。”   靳敖倒没感觉到疼,刚刚苏醒的病人哪里有什么力气,就是被自己老婆掐了怪委屈的。   他眨眨烟灰色的眼睛,一被他老婆打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还是荆含烟开了口,她看了整出戏,含笑道:“靳先生你好,我可以叫你小靳吗?”   靳敖连忙应好:“伯母,没问题的。”   荆含烟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瞬间变得沉默的白元恺,说的话让人如沐春风:“我知道你是我们家和璧现在的男朋友,你的一些事情,我都听我丈夫说了,所以没必要再多那些生疏的寒暄了。”   荆含烟继续道:“你这些天在和璧身边照顾他的样子,我也看在眼里,对你的性格大致也有点了解;我也知道和璧的性格,他认定了的人和事,就不会再变了,所以我不是来为难你们的。”   靳敖紧张的摸摸白和璧的手,被他白哥瞪了一眼,让他好好听。   靳敖被白和璧一瞪,立刻站得笔直,也不做小动作了。   “但是我作为他的家长,我还是得问你一句话,”荆含烟的声音温柔似水,可熟知他妈脾性的白和璧知道她这话笑里藏刀,“……你是真心对我们家和璧的吗?”   白和璧设想过靳敖会如何深情款款地回答他妈这个问题,可是他男人选择了最与众不同的一条。   “是!”靳敖毫不迟疑,大声喊出了高中军训操练的气魄。   白和璧:“……”   他就知道是这样。   白和璧拉过自家傻男友的手,让他少说点。   观察着靳敖表情地荆含烟听到这句很有精神的回答之后,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扶着自己丈夫笑得浑身发颤,仿佛六月随风摇曳的柳枝。   靳敖无助看看荆含烟,又看看对自己已经无话可说的白和璧,仿佛打碎了盘子的大狗,可怜巴巴的。   最终还是白元恺嫌弃道:“行了行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靳敖委屈地牵着白和璧的手,压低了声音:“……喔。”   白元恺看着靳敖这幅样子,再看看靠着自己已经笑到泪花都出来的荆含烟,心里仰天长叹。   ……他儿子怎么找了个这样的人!   白父白母再帮着靳敖照顾了白和璧一阵子,发现靳敖的确称得上是处事滴水不漏,每个照顾白和璧细节都做的近乎完美,再加上小别胜新婚的小情侣们之间黏糊拉丝的气场让他们有些承受不住,两个人这才最终放了心,先行离开了。   他们可还有一些商业上的事情要料理,包括司家和应付警方的那堆破事,为了不让这些做小辈的在病床上都要多担心世家这方面糟心事,做父母的自然得站出来。   待长辈们离开,白和璧和靳敖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看,就和我说的一样吧,伯母好像对我的确很宽容。”   靳敖洋洋自得道。   ……那是因为你很傻,看起来只能被我骗得连渣都不剩的样子。   白和璧安抚着亲了亲男人的额头,把吐槽的话咽回嗓子里,没有狠下心来打破靳敖宛如七彩肥皂泡泡般的幻想。   ***   白和璧的伤,虽然看上去红一块绿一块的很严重,但实际上只是一些轻微的外伤而已,由于他显白,所以在外人看来才会格外严重。   可即使是这样,靳敖对他都好像是对一个十级残废一样照顾他,什么都无微不至,连喝个水都要拎个小陶瓷勺子一点一点喂给他喝。   在医院养了一两周,白和璧在出院的时候接到了来自警方的通知,请他来为这次绑架做一个简单的笔录,走一下案件调查的正常流程。   白和璧自然应好。   和警方约定好了时间,白和璧和靳敖到了场,做完笔录,才知道警方这次请他们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拜托他们。   一位五官端正,长相正牌的警官接待了他们,只是表情有些为难:“白先生您好,如今犯罪嫌疑人手中还有一些关于商鼎和宋家药厂方面的违法犯罪信息,这些补充资料将会对我们后续的工作进展有着很大推进作用,但他坚持要和您见面,并以此为交换条件,说只有和您再见一面之后,才能向我们提供资料后续的流向,所以我们现在想问问您……”   警官话说到一半,白和璧还没说什么,在一旁听着的靳敖当场就翻脸了:“那是你们的工作和职责,不是白和璧的!”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黑着脸,劈头盖脸地骂了对方一通:“你们能不能搞清楚,司青舜绑架了我爱人,他本来就有相关的心理问题,没在对方的逼迫下精神崩溃就已经算好的了!你们还要因为案情的相关问题,让被害人再去承受有可能的二次心理创伤,你们这些人到底考虑过他的感受没有!?”   被批了一通,警官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冒犯了您和您爱人,我感到非常抱歉……”   “有你们这样……”   靳敖本来还想继续狂暴输出,却见在他身旁的白和璧挡在了他身前。   白和璧握着男人的手腕,抬起头,对着眉间都皱成了“川”字的警官轻轻道:“……我去。”   “白哥!”靳敖着急道。   白和璧安抚地拍了拍靳敖小臂紧绷的肌肉,眼神平静而从容地看着他,宛如一汪无波深邃的井。   受到他白哥眼神的感染,靳敖也渐渐平息了心里的愤怒,但望向警官的眼神里仍有不满。   白和璧缓缓道:“别担心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我没那么容易崩溃。”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也正想和他做个了解。”   见白和璧此意已决,靳敖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对方了,他转而问警官:“你们允许我陪伴我爱人一起去见司青舜吗?”   “这……”警官又顿了一下,话语未竟,是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纠纷的,“犯罪嫌疑人只要求见白先生一个人,如果靳先生也一起去的话,恐怕会刺激到……”   白和璧明白了他的意思,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了:“我和他聊一下,你稍等一下。”   语毕,他拉着再次被激怒的靳敖到了一旁。   白和璧道:“你先消消气,冷静一下。”   靳敖怒气冲冲:“我没闹脾气!本来就是他们没占理!我们……”   “但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白和璧打断了他,一字一顿地坚定道,“这是我从小以来就有的问题,过去的我一直在逃避直面它,我不敢自己坐电梯,不敢自己一个人独处会议室,最严重的时候,哪怕连睡在自己的卧室里都要开一盏小灯才能安眠……我真的已经受够了。”   靳敖张了张嘴,又没说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我在有心理疾病的情况下,即使被他绑架的时候还没有精神崩溃吗?”   他轻轻笑了一下,握紧了男人的手掌,汲取着他掌心的温度。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想着你……”   白和璧的眉目变得柔和,但凌厉的眉目却气势十足。   他似在看靳敖,又似在看他的灵魂:“是你的爱给了我直面自己的勇气,所以没有必要担心我。”   男人陪在他身边,闻言垂眸沉默,心中的怒气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白哥永远是强大的,为数不多的脆弱都被他隐藏得很好。   ……而那些痛苦无助的样子,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被展示。   只有在他面前。   白和璧静静地等着他想通。   忽然,靳敖裤兜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男人看了眼来电显示,一瞬间沉默。   白和璧不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但他看到了靳敖灰色眼睛里的复杂,想来这通电话对靳敖来说似乎意味非凡。   和警方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所以他道:“你先去接电话,在外边等我,身边全是警察,我不会有事的。”   靳敖看看他白哥坚定的眼神,又看看振动个不停的手机,有些迟疑。   白和璧拍拍他的小臂,温柔道:“乖一点。”   靳敖这才泄了气,望着白和璧,一步三回头地走到警局门口,才接起了电话。   白和璧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温柔地笑了一下,随后就恢复了冷静从容的姿态,对一旁的警官点头示意:“……走吧,速战速决。”   ***   白和璧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在铁栅栏的缝隙间冷眼看着对面垂着头的司青舜。   几天没见,玻璃窗对面的男人比他上次见得还要狼狈,一身囚服乱七八糟,油腻的乱发没有被打理过,显得人阴郁十足。   多看他一眼都是脏了自己的眼睛,白和璧移开了视线。   他冷漠地问:“你要找我干什么?”   司青舜垂着头,散落着乱糟糟宛如杂草堆的头发,没有回应。   白和璧也不恼,很有耐心地等着那头的人回话。   过了一会,司青舜才开口,紧握着被镣铐死死扣住的拳头,问了一个问题:“你和靳敖过得好吗?他能好好的照顾你吗?”   白和璧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精神状态好了一些,所以才问出了这种可笑的问题。   他瞥了一眼对面蓬头垢面的人,漠然道:“好,很好,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好太多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怎么好的?”   白和璧这才拿正眼看他,嗤笑道:“你配知道吗?”   司青舜沉默。   忽然,司青舜抬起头,仰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珠子,问:“你还记得,你当时收到的关于我那份录音吗?”   白和璧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份录音,才导致了他要去找司青舜的念头产生,从而撞破了对方出轨的真相。   他当时花过大力气查过这个匿名的邮件来源,但最后无功而返,至今在他心头都是一桩疑案。   但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的对象。   白和璧不动神色:“所以呢?”   司青舜咳嗽两声,道:“那是靳敖做的,他当时派人天天跟踪你。”   按照他的设想,被触犯了个人隐私的白和璧应该会气愤至极,从而在他和靳敖之间种下怀疑的种子。   但白和璧的反应却和他想的截然相反。   玻璃对面的清俊男人反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反问道:“是又怎么样?这不反而说明他关心我。”   仿佛事不关己的语气能把人气直吐血。   司青舜又不说话了,只是攒起来的拳头一下子松了。   他明白的,白和璧只要喜欢上一个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哪怕是多严重的缺点都会全盘接受。   他又仰起头问:“靳敖,他到底对你好不好?”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白和璧不耐烦了,皱着眉道,“无论让我回答多少次,我都是那个答案——他对我很好,我们现在生活得很幸福,我现在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我们以后也会过上很幸福的生活。”   听到这个回答,司青舜的脊背才彻底弯了,像是被风吹折的稻草。   过了很久,他才泄气,吐出一句:“……没什么。”   忽然,门被打开了,刚才的那个警察朝白和璧示意,表示警方批准的时间到了。   “你也已经见过我了,把资料都吐出来,说不定还能给你的罪行判轻点,”白和璧最后给司青舜留下一句话,冷冷道,“还有,与其想我和靳敖之间的感情问题,你倒不如思考一下,你的下半辈子要怎么在精神病院里度过吧。”   语毕,白和璧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在铁栅栏对面垂下头、形如枯槁的司青舜。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们之间能见的最后一面了。   ***   出了探监室,白和璧就看到靳敖还在和人打电话。   灰色眼睛的男人表情凝重,眉间带着郁结的黑云,偶有答话也是轻轻地动下嘴皮,宛如一块缄默的石碑。   白和璧悄悄地走到男人身边,用肩撞了撞对方。   靳敖看见他,心情这才好受些,匆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白和璧问:“我回来了,怎么了?”   仅仅几个字而已,却让靳敖有了一种船锚锁定海底的安定感。   他的白哥仍然强大而柔和,让他止不住沉溺其中。   看着白和璧全心全意注视着他的眼神,靳敖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用唇来为自己作答。   白和璧任由他发泄着莫名的情绪,积极地回应着对方的吻。   一吻了结,靳敖抱住了白和璧,声音闷闷的,但又带着某种轻松的解脱,仿佛风筝挣脱了束缚,自由地在空中遨游。   白和璧感受着对方胸腔里的振动,和靳敖共享着两人的情绪。   “白哥,我外公去世了。   “你要不要和我回去,见他的最后一面?” 第74章 Chapter 76. 残阳   白和璧静静地抱着男人,感受着他透露出来的些许无措,给予他一点独属于自己的体温,让靳敖知道,自己在这里。   靳敖把人搂得很紧,在白和璧的颈间深吸一口气,这才恢复了眼神的清明。   白和璧问:“你外公那怎么回事?”   “白哥,你也知道,当年出国是我外公宓鹤以我舅舅宓以宁的名义带我回去的,”靳敖讲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那时候,老头子不肯放权给我舅舅,尽管宓以宁装得很好,但他日趋膨胀的野心是怎么夜掩盖不住的,宓以宁太不听宓鹤的话了,所以宓鹤担心宓以宁一旦上位,最先要除掉的,就是他这个天天压着他的父亲。”   靳敖冷漠地从第三方视角阐释着自己家族内部的纷争,好像里面的混乱与己无关:“事实上,宓以宁也的确按照宓鹤设想的那样,渐渐吞吃和蚕食了他的权利,慢慢的在架空宓鹤作为宓氏董事长的职位。”   “为什么那时候要那么着急带我回去呢?”靳敖扯着嘴角,漏出一份薄凉来,“因为老头子确诊得了不治之症,是肺癌。他需要一个能听他话的傀儡,自然而然地,他就想到了自己流失在外的女儿,更何况还听到这个和野男人私奔的女儿有了一个儿子之后……不言而喻,那么我就是他作为提线木偶的最好人选。”   白和璧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靳敖说到这,不禁嗤笑一声:“当年我妈妈病得那么厉害,他们都没有人派来问过她的情况,现在争夺起利益了,就想起她了,真是讽刺。也难怪我妈妈总是想从那种压抑的豪门中逃离出来,最终和我爸爸——当时他还是个小有成就的商人——一起在华国白手起家……”   白和璧能想象到那种宛若囚笼的恐怖氛围,因为他身边有很多活生生的例子——父子母女因利益纠葛反目成仇,继承权归属问题导致兄弟阋墙,在金钱的诱惑下,所有人都撕扯下了自己身上体面的西装,宛如月圆之夜的狼人,展现出各异的丑态。   他比较幸运,有一对爱他的爸爸妈妈,所以并没有这样的烦恼,但是他听说过的,因为夺权夺利而导致家破人亡的惨案不在少数。   对于某些人来说,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白和璧突然问:“那你呢?你在国外的那四年,是不是同样很难受呢?”   靳敖错愕地一愣。   白和璧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即使不用了解得很清楚,他都可以想象彼时刚刚成年的靳敖是如何在如此的权利漩涡中挣扎周旋,最终成为他面前这个成熟的男人。   他一把紧紧抱住了高大的男人,心尖流出了热巧克力般浓稠的疼痛。   “哥……”靳敖低头,吻着怀里白和璧的发梢,轻轻唤着,“我没事的,都过去了……”   白和璧的头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里,直白不讳道:“可我还是很心疼你。”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温柔地注视着毫无保留释放着自己爱意的恋人,和他十指相扣:“我真的没问题的……现在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这些年,我明着顺从宓鹤的意愿,实际上已经把他手底下的势力蚕食殆尽,把他完全架空,所以现在,就算是宓以宁要和我鱼死网破,我也不见得会落个下风,”靳敖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宛如嗜血的狼,“现在,宓鹤死了,也到了我回去处理残局的时候,所以我才会问你要不要和我回去,看看他们的结局。”   白和璧亲着男人的喉结,道:“嗯,我陪你回去。”   两个人又温存了一会,这才谈起另一件事。   见靳敖情绪稳定了很多,白和璧的秋后问斩来了。   他睨着眼:“说吧,去年的那份司青舜的录音是不是你发给我的?”   事情败漏,靳敖也没打算瞒他一辈子,于是很大方地承认了:“是,是我发给你的。”   “所以你一直都在监视着我?”   靳敖深吸口气,对天发誓道:“没有,我没有让人去跟踪或偷拍你的私密生活,我只是派了人在你身边保护你,仅此而已。但同时,我只有监视司家的动作,包括司家的两父子,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样我才能最好的把握这些伤害了我爸妈的刽子手,然后一击毙命。”   他继续解释道:“至于为什么会录到那段录音,还是司青舜自己漏出的马脚。”   “我发现他在和你离婚的半年前,总是会在一个月的某些时候去住同一家酒店,原先我以为他可能只是约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客户,但是在回国前我一查,发现那时他就已经和他的出轨对象搭上线了……”   “但……那时候我不能和你直接沟通,”靳敖没有多说,他垂着烟灰色眼睛,透露出了几分落寞,“被逼无奈下,我只好匿名向你发送了那份邮件,让你尽快脱离司青舜那个人渣。”   靳敖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你的性格的,得知了这件事的你一定会和他分开的。”   白和璧反问道:“……等到我和司青舜离婚,你就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地趁机而入了是吧?”   男人抓紧了白和璧的手,抗议道:“哥,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明明是我追了你大半年才追到的!”   想起了靳敖回国以来献的殷勤,白和璧看着他笑。   靳敖被他笑得害臊,抱着人一顿好亲,亲完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试探道:“哥,你不生我的气?不怪我没和你提前商量过,就私自派人到你的身边的事情?”   “我知道你的胆子没那么大,不敢在我身边插那些东西,不过也多亏了你,让被司青舜蒙在鼓里的我提早一点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一功一过抵消了,”白和璧勾起嘴角,淡淡地问,“……不过照你这么说,你现在还想要我大骂你一通,然后和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分手吗?”   “不了不了,现在这样挺好的。”靳敖连连摇头。   但过了一会,回过味的他又为白和璧对他百分百的信任而沾沾自喜。   白和璧看着男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靳敖恼羞成怒,差点在车上办了他哥。   ***   两个人商量好时间,加急订好了机票,白和璧就跟着靳敖飞到了国外的宓家。   来飞机场接机的是宓鹏。   上次白和璧溺水后,宓鹏跟着靳敖一起来看过他几次,见他没有什么事,也不想在自己表哥的追夫路上当绊脚石,讨人嫌,就自己去全国旅游去了。等到假期结束,宓鹏才飞回了本家,去追求他的艺术梦去了。   白和璧对这个上次蹭他们公司团建的小伙子还有点印象。   毕竟林啸当时听了宓鹏的建议,不仅让他和自己的妹妹聊了一下,见妹妹还有些不听话,随后才暴力镇压了自己闹得起劲的妹妹,刚柔并施,这才让她安定在国内读书,要是连国内的艺术学院都考不上,去到国外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就因为这件事,那段时间自己的特助天天念叨着要好好报答宓鹏,说得白和璧耳朵起茧了。   如今,白和璧对宓鹏的身份已经很明了了,毕竟“宓”这个姓可挺少见的。   刚下飞机出通道,白和璧还没问身边靳敖他们俩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他就被对方别具一格、极富有开创性意义的迎接仪式震撼了。   只见宓鹏和他身边的大胡子保镖各自手里挥着一个用中文写着的横幅,上面白底红字地印着加粗斜体的中文。   “表哥和哥夫喜结连理,早生贵子!”   “白总和靳总微服私访,热烈欢迎!”   这两人一时间在众多接机的众人之中风光无限。   刚拿完行李从出口走出来的白和璧和靳敖:“……”   两个人对视一眼,打算趁对方不注意偷偷溜走。   可是两个郎才郎貌的亚洲面孔哪里是能这么容易逃过宓鹏这么一个学艺术的火眼金睛。   宓鹏看见他们两人的瞬间,眼睛像小灯泡一样“噔”得亮了起来,脸上挂满了喜色,像是秋天刚从地里出来大获丰收的农民伯伯。   他亲亲热热地迎了上来,手里的横幅还没收起来。   “敖哥,和璧哥!好久不见!”   “正式介绍一下,我表弟,”靳敖向白和璧解释之后,觉得丢脸,给宓鹏一个爆栗,低声吼道,“……你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干什么?”   宓鹏结结实实受了一个脑瓜蹦,疼得他哭丧着脸,抽抽搭搭道:“这不是看表哥你追到了和璧哥心里开心嘛,就想着给你来点特别的欢迎仪式。”   靳敖听到这话拳头就硬了,手臂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   很久没有体验到社死风味的白和璧:“……”的确挺特别的。   宓鹏捂着自己的头,像个受惊的兔子就跳开了,小声嘀咕:“反正这里的人都看不懂中文……”   靳敖没听清他的后半句:“小声嚷嚷什么呢?”   迫于淫威,宓鹏只好咽下自作自受的苦果:“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你与和璧哥真般配!”   靳敖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脸色才好了些:“这还差不多。”   插科打诨之下,宓鹏很轻松地道出正事:“老头子死啦!我爸还在家里呢,就等哥你回来了分遗产了!”   对这份掌握宓家未来走向的遗嘱内容,靳敖势在必得。   但宓鹏不一样,他对自己的便宜爹和便宜爷爷,甚至是整个庞大的家族都没什么感情,他小时候的十多年都是被称呼为“野种”长大的,他爸还想从他身上吸血,门都没有。   也就是靳敖和他亲一些,反正他对家族事务没有兴趣,心甘情愿把自己奉献给未来的要追求的缪斯女神。   靳敖也承诺了,只要他掌控了宓家,会保证宓鹏衣食无忧,并对他的艺术事业全力支持,这两人才最终结成了同盟关系。   只可怜宓以宁和宓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玩弄权势的人自然也会被权势所反噬,他们成了最终的牺牲品。   折腾了一番,靳敖和白和璧才最终坐上车,搭了宓鹏准备的顺风车,开往宓家本家。   开着车一路沿着海岸线,他们来到了一个偌大的庄园。   从外边看,摩尔式的建筑风格精巧别致,清幽而不失格调,层层叠叠的拱门巧妙地嵌套在一起,映出树影葱葱,仿佛只要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内部庞大的起居空间更是让人不由赞叹,所有的家电都换上了智能家居,从头到尾简约清新的设计让人应接不暇,无数的古董绘画被展示在柔和的白光下,更别提他在进来时就看到的超大型泳池和修正整齐的别致景观,这些东西无不诉说着宓家本宅的雄厚财力和身处其中的纸醉金迷。   在里面早早就有人候着,等待靳敖的归来,指引着众人前去主宅。   由于一些杂七杂八的亲戚还没到齐,家族大会尚且不能开始,到场了的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时不时虚情假意地抹两滴鳄鱼眼泪作为谈资。   靳敖一进屋,就开始给自己的亲信们安排着各种事务,而他身旁的白和璧则打量着入目的各种现代化装饰,想象着靳敖在这里生活的样子。   白和璧随着靳敖来到了他的书房,外边早就有靳敖的下属在外边候着了。   有人问起白和璧的身份,靳敖真诚地用外语回答道:“这是自己的爱人。”   而一旁的白和璧客气地勾唇,朝对方颔了颔首,以示敬意。   旁人会心一笑,夸奖两人的帅气。   男人自然地用指纹解锁房门,领着白和璧在会客桌旁的沙发上坐下。   靳敖一边给白和璧泡茶,一边随口吩咐身边的下属处理事务。   “我先去忙了,白哥你有事就叫我。”靳敖给白和璧倒完茶,亲了亲白和璧的脸颊,道了声抱歉,就走到书桌之后埋头处理事情去了。   俗话说,认真处理公事的男人最有魅力。   白和璧也不能免俗。   他凝视着靳敖严肃的烟灰色眼睛和他皱起的眉头,这是白和璧没见过的帅气模样。   他着迷于对方的认真,仿佛怎么也看不腻般地打量着自己的男朋友。   但无论如何,两个人还是长途跋涉才来到这里的,此时白和璧也有一点累了。   在处理琐事的间隙,靳敖知道白和璧跟在自己身边也挺无聊的,再说了,等下他还要上二楼去和宓以宁“讨论”遗产归属和相关的条例条款事项,这种事不能也不必让白和璧为他费心。   “带你和璧哥去玩,别让他在这里闷着。”靳敖朝在一旁玩手机的宓鹏挥了挥手,吩咐道。   宓鹏乖乖点头。   靳敖沉吟片刻,就对已经走到他身边的白和璧道:“你让宓鹏带你去散散步,我们家里的买下的那片小码头风景挺漂亮的,你可以去那里拍几张照片……正好宓鹏是学艺术的,让他给你拍照。”   白和璧应好,也不想在这里让男人分心。   见状,宓鹏嘿嘿一笑,就带着自己的漂亮哥夫去他们的私人码头去玩去了。   离别的时候,白和璧轻轻拉住靳敖的手,在他耳边道:“……一切有我,别担心。”   就像他以前那般从容不迫。   他相信自己的大男生能解决好一切。   所以他不如就在终点,等着靳敖凯旋。   靳敖啄吻着爱人的嘴角,亲到自己手机都响了无数次之后,这才依依不舍地和对方告别。   看着白和璧消失在转角的背影,靳敖眼神顿时一阵清明,整理了自己的衣襟后,就上了二楼的会议室——   现在是他的战场。   ***   白和璧被宓鹏领着,被带到了他们家承包的一个私人码头里。   他随着宓鹏的指引,踏在木板铺设的栈道上,来到码头的地势最高处。   如今太阳已偏西,万里的晴空被染上了瑰丽的玫红色,丹霞似锦。   从这里望去,远方的灯塔屹立在海中,沐浴在晚霞的柔和橙光之下,仿佛忠诚而沉默的守卫;周围都是展翅的白色海鸥,在雪白的浪尖上翻飞盘旋,宛如在刀锋上起舞。   白和璧的身旁是一张木质长椅,磨损得很严重,饱经沧桑,但出人意料的还很结实。   他晃了晃椅子,发现足够结实之后,才坐了上去,顿时让椅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白和璧坐在上面观赏海景,别有一番趣味。   宓鹏靠在一旁的树上,乖乖地按照他表哥的吩咐,给他哥夫拍照。   “和璧哥,看这边!”宓鹏蹲了下来,给白和璧找好角度,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白和璧看了看,发现的确要比靳敖的直男式拍照好太多了。   他可还记得靳敖刚回国时给自己拍的怼鼻孔照片。   也不能闲着,他问身边挑起了照片的宓鹏:“靳敖经常来这里看风景吗?”   “是啊是啊,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片海,海风清新,风景优美,每个晚上都要来这里对月自酌,我都担心他有些时候压力大,喝酒喝着喝着想不开,直接跳了。”   宓鹏说着还打了个哆嗦。   白和璧有些沉默。   见气氛有些被自己搞砸了,宓鹏有些尴尬,又转换了话题:“不过他喜欢这里的最重要原因,据他所说,是如果他从这边的海域出发,只要经过一条直线,也就是最短的距离,就能直接坐船横跨整个大洋,找到和璧哥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得跟牛郎织女似的,反正我是被他肉麻死了!”   他一边讲着,一边摸着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看着宓鹏嫌弃的小表情,白和璧顿时失笑。   看着白和璧笑了起来,宓鹏也笑,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能正大光明调侃他表哥的机会,这他可不能放过。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新买的限量款AJ被天上路过的海鸥的排泄物导弹击中了。   “啪叽”一声,和海鸥排泄物四散而开的是宓鹏碎裂的心脏。   宓鹏看着自己转瞬间变得花花绿绿、还散发恶臭的新鞋,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给自己吸气吸死过去。他匆匆忙忙地和白和璧打了个招呼,就回去让家里的佣人帮忙清洁去了。   白和璧看着他宛如化身博尔特的变扭跑步背影,笑得直不过腰来。   ***   等靳敖黑着脸从嘈杂如菜市场的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他给白和璧发了个消息,得知对方还在码头边等他,这时眉头才舒展开。   虽然白和璧没告诉靳敖具体在哪,但心有灵犀地,靳敖就是知道对方会在哪里等他。   靳敖顺着过去四年以来自己几乎每天夜里都要穿行的树丛小道,一点一点地观赏着身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色,他心头郁结的那片阴云也渐渐散去。   在看见白和璧背影的那一瞬间,靳敖心里的那点郁气顿时一扫而空。   ……终于要到了。   咔擦一声,脚底的枯枝断裂的声音让白和璧察觉到了身后的来客。   他偏过头来看男人。   这是靳敖此生难忘的风景——   一抹残阳似血的海天交界处,在远方漫天盘旋的白色海鸥群中,他的爱人坐在长椅上,挂着一脸的浅笑,眉眼弯弯地温柔注视着男人,等着他的英雄归来。   --------------------   日更到完结。 第75章 Chapter 77. 重返   白和璧从长椅上站起身,朝靳敖挥手打招呼:“事情办完了?”   靳敖靠近自己的男朋友,亲了一下白和璧的额头,轻松道:“办完了,以后都不用担心了。”   语毕,烟灰色眼睛的男人牵过白和璧的手,陪他一起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两个人静静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十指相扣,在落日的余晖中安静相伴。   待天边的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掩入山峦,漫天繁星开始铺满夜空的时候,靳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刚才在会议厅里发生的一切。   遗嘱的部分,无非是亲戚之间宛如泼妇骂街的拉扯,靳敖不想把这些无聊的争执摆在他的爱人面前,他只粗略讲了自己拿到了宓氏属于宓鹤的那一部分股份和他旗下的一些资产之后,就开始着重讲起了他这次着重对付的对手——他的舅舅——宓以宁。   说是对付,靳敖这次来不过是收拾残局罢了。   大部分的激烈斗争,都在暗地里就已悄然完成,像是海洋里暗流般危险而隐秘。而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靳敖成功当上了宓氏的董事长。   家族大会后,宓以宁沉着脸拦下了他。   “靳敖,你站住!”   靳敖转身,勾了勾嘴角,但笑意未达眼底:“舅舅找我有什么事?”   宓以宁虽然暴怒,但仪态依旧保持得非常好,也难怪已经四五十了,还有大把的情人对他死心塌地:“这种财产分配根本不公平!我和宓鹏明明都是宓家本姓,还流有宓家的血脉,应该有一部分宓鹤的股份应该归我们。”   看着眼前的胡搅蛮缠,靳敖好心提醒道:“那你就得跟外公的律师聊一聊了,这件事好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   “是你在背后操纵了宓鹤的决定,我要申请重新召开家族大会……”   “你知道吗?”靳敖打断了他,低声轻轻道,可这些话却像是陨石一样重重地打在宓以宁的心上,“我一直都知道,你有少精症,说白了就是不能生育——这就是你坚持要从国内找回宓鹏的原因……一个几乎不可能有后代的男人,自然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宓氏的位子,而当你意外有了个儿子之后呢?”   答案不言而喻。   “……宓鹏就是成就你目的垫脚石罢了。”   他欣赏着宓以宁被戳破真相之后,略有些凝固着的神情。   “但我不介意多告诉你另一个残忍的真相,”靳敖用最低沉的语气,掀开了长满虱子的华袍一角,“那就是,宓鹏其实并不是你的儿子,所以他没有对应的继承权,因此也不能分得多余的股份,宓鹤不会把遗产留给一个和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宓以宁阴沉地看着他,几乎是低吼出声:“一派胡言,我做过亲子鉴定!我自己送检的机构不可能说谎!”   见这人死鸭子嘴硬,靳敖轻笑,他不介意让宓以宁死也要死个清醒,随口就戳破了当年的真相:“你当时拿到的那份亲子鉴定,可是经过了宓鹤的手,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他没有多言,宓以宁脑子那么活泛的一个人,自然能明白宓鹤的心思。   伪造假的亲子鉴定的目的,其一是为了迷惑宓以宁,让他不至于那么快和宓鹤正面起冲突,让他有推自己儿子上位当提线木偶的幻想;同时这也保证了靳敖的一定生存空间,将宓以宁的关注重心放在宓鹏和靳敖两个人之间的斗争中,让他不至于这么快注意到宓鹤在背后搞的小动作。   宓以宁想明白了一切,聪明反被聪明误,千算百算终究棋差一着。   “你老老实实的呆在宓氏,别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话,公司里的分红足够你吃到老了,”靳敖打蛇打七寸,知道对付这种野心不足蛇吞象的人该怎么办,他接着凉薄道,“……只要你能安安分分,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日薄西山的宓以宁颓废地垮着肩膀,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靳敖瞥他一眼,就没有留恋地踏出了会议厅,在其他股东的见证下,成为了宓氏新任的董事长。   还有人要向他贺喜,但都被靳敖拒绝了。   因为他知道,他的爱人还在外面等着他带来胜利的好消息。   靳敖如实地向白和璧坦白完所有的一切,他又从风光无限、在外人看来神秘莫测的宓氏董事长,成为了爱人面前的幼稚鬼,论变脸的速度,靳敖敢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称自己是第一。   他把白和璧抱进怀中,鼻尖满是他白哥从一而终的凛冽的香气。   男人闷闷道:“白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白和璧轻笑:“我也很喜欢你。”   靳敖其实不懂,他不明白宓家内部对于名利的狂热追求,就算知道世俗意义上“只有有了名利和权力之后,才能掌握一切”的丛林法则,他还是厌恶这种纯粹利益至上的冰冷。   曾经的“靳总”,或是现在的“宓氏董事长”对他来说只是虚名,这些都是无谓的称呼,让他能够完成自己心中复仇理念的工具而已。   他从来都不想当所谓的言情小说里最时髦的“霸道总裁”,更没有所谓的“逼格”。   他曾经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更不是。   他最想的,还是在自己的爱人的臂弯里,充实而圆满地过完他的一生。   殊不知,这和白和璧的想法也不谋而合。   在面对彼此的时候,他们都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人,是两块残破而赤裸的拼图。   只有当两人碰面时,才宛如磁铁吸引般自然而然地合二为一,完美地填补完各自的缺口,携手相伴渡过未来的人生之路。   靳敖用烟灰色的眼睛看着白和璧,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染上了夜幕的星光。   他问道:“你说我们穷极一生都为了名和利而斗争,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义吗?”   白和璧有些哑然,但瞬间他就思考出了答案,望着天边盘旋的海鸥,四两拨千斤地温柔笑道:“与其思考那些复杂的哲学问题,我们不如专注当下,来点薯条喂喂海鸥?”   靳敖接过白和璧抛来的梗,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笑,惊起一片丛林里归巢的鸟雀。   ***   靳敖风驰电掣地处理完宓家的事,把未来几年宓氏企业的发展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也是他回国以来就一直完善的计划。   回国的这半年时间,他每天除了在忙国内的分公司的工作以外,更重要的,还是在规划未来他坐上董事长这个位置后,规划着自己需要处理的各种复杂的关系网和未来规划。   宓鹤别的不说,虽对靳敖有防备,但在如何管理家族企业这方面的经验倒是全须全尾地传授给了他,包括大部分隐秘的人脉和资源,这大大提升了他掌握整个宓氏的速度。   就算宓鹤给他留下了不少人才和资源,但磨合总需要时间。   让身上仍有工作的白和璧先行回国,靳敖自愿留在了国外处理剩下的事情。   哪怕分居大洋两岸,小情侣之间黏黏糊糊的劲始终没有消停过,仍处于高昂的热恋状态。   除了每天晚上一个小时起步的电话煲以外,靳敖还特地在国内的花店定了每日一束的鲜花,差人专程送到白氏门口。   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每天早晨准时到达白氏办公室的不仅有白和璧,还有靳敖在含苞待放的鲜花里夹着的土味情话小纸条。   过了快两个月,靳敖眼看着手上的事情完成的差不多了,这才将一些不太重要的杂务交由了信得过的亲信代为处理,瞒着白和璧,匆匆忙忙地拎着行李箱回了国,给了对方一个巨大的惊喜。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靳敖还是觉得自己和白和璧同居的那间屋子温馨,装满了两人之间的回忆。   短暂分离没让两人更加疏离,反而加深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纽带。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就像寻常情侣一般,甩去了自己自己身上累赘的身份,成天腻在一起,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包括但不限于宅在家里看文艺电影、打双人游戏、甚至是一起去阅读沙龙结识新的朋友……   当然,“文体两开花”,耗费体力的活动也是有的。   最离谱的“锻炼活动”,发生在某个青天白日的午饭时间。   靳敖不知道从哪里买了条围裙,和白和璧家之前的那条超市打折满减送的围裙款式差不了多少,都是半透明粉色蕾丝款,看起来是蓄谋已久。   他偷偷把家里其他的围裙都藏了起来,并让白和璧在做饭的时候穿上。   白和璧嫌太羞耻,死活不肯穿。   最后还是靳敖抱着他哼哼唧唧地撒娇了半天,从如果白和璧不答应的话会导致的个人心理健康问题,一直分析到不和谐生活会导致家庭破裂,举了各种各样的例子,全方位无死角扫射各种各样的论点,占据道德制高点。   白和璧被他叨叨得快被烦死,这才勉强松了口。   到最后,那件围裙还是成了一次性用品。   ***   某个休息日傍晚,两个人在家附近的某个金牌酒楼吃饱喝足后,就牵着手慢悠悠地在街边压马路。   不知怎么地,两人就走到了S大附中附近的公园里。   他们身侧穿行着往来如风、嬉戏打闹的学生,他们身着熟悉的嫩绿色S大附中校服,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分享着今日上学时的趣事以及对老师的吐槽,那一张张沾满汗水和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独属于青春期的躁动,满是青年人的朝气。   白和璧看了看手机,发现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大部分学生都已经放学了。   看着这些热热闹闹的学生,靳敖突发奇想:“白哥,我们现在要不要到S大附中附近转悠一下?顺便消个食?”   “嗯,我也正好想回去看看。”白和璧应好,过了这么多年,他回S大附中的次数寥寥无几,他也很好奇如今的S大附中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变化。   说走就走,从他们目前所在的公园到S大附中还是稍微有一点距离。   两个人走了五六分钟,这才从道路尽头看到熟悉的教学楼。   来到正门前的小花坛处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一阵恍惚。   S大附中变了一些,但没有变太多,仍保留有旧时的建筑和主体结构。   似乎是因为扩招的缘故,学校主体新增了几栋教学楼,宿舍楼被翻新过,所有的外墙也被重新粉刷上明媚的嫩绿色,从攀满绿色爬山虎的围墙缝隙中看过去,甚至连操场上的草皮都焕然一新。   S大附中依旧屹立在这里,培育着祖国未来的栋梁,可是靳敖和白和璧都已经成长,成为独当一面的社会人士,两人心中不由地涌上物是人非之感。   没有预约,两个人都不能随便进入学校。   他们也不打算进去,想着在外边逛一圈就行。   靳敖似乎想起什么事,拍一拍脑袋,就神神秘秘地领着白和璧到了学校外围的角落:“白哥,你看这里的墙。”   白和璧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那堵墙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无非是一些学生在学习之余用来发泄情绪的产物,以及一些无法言明的暧昧情愫。   “这是一面表白墙,”靳敖介绍道,“我之前听同学说这面墙很灵,说是有一对学长学姐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直到现在都还在一起,所有很多小情侣都会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以求取爱情长长久久……听说教导主任还会时不时看看这上面的名字,用来查一些偷偷摸摸的小情侣呢。”   白和璧刚想说“这种蠢话都信”,就听到靳敖开了口。   男人用指尖碰了碰墙面,蹭掉一点灰,颇有些害羞地道:“其实吧,这里可能还有我写的……”   白和璧:“……”   他怜爱地摸了摸靳敖的大脑袋。   靳敖也承认,自己当时脑子抽了,趁着某天放学,自己拿了只圆珠笔在墙的角落写了自己和白和璧名字的首字母缩写,他还很心机的换了只红色的,在两人的名字间加了一个小爱心。   靳敖往旁边一站,指着大致方向:“让我想想,我那时候写的地方……唔……应该是这里……”   这随手一指,还真让靳敖给找到了。   相比于靳敖对于过去蠢事的羞赧,白和璧无语过了劲,此时倒显得大方许多。   他摸着墙上稚嫩而青涩的爱恋痕迹,体会着当时靳敖大胆而热烈的心意。   白和璧想了想,转身去隔壁还没关门的小卖部买了一只红色的圆珠笔。   在靳敖不解的眼神下,白和璧在靳敖那一行小而深刻的签名下,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笔迹。   他仿着靳敖的格式,仅仅是将两个人的名字顺序调转了一下——过去是靳敖在前,白和璧在后;而白和璧新增的那一行,则是白和璧在前,靳敖在后。   “从现在起,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靳敖愣愣地看着白和璧做着极其幼稚的举动。   “……就像我们现在梦想的那样。”   他听见白和璧笑着道。   ***   靳敖压着白和璧在隔壁的小树林里亲了好一整,两个人才重新回到学校门口。   他们在花坛旁的石椅上坐了一会,看着天色渐晚,准备打道回府。   可当他们站起身的时候,从门口出来一个挎着小包的熟悉面孔,虽然发间的银丝渐多,但白和璧和靳敖依旧认出了对方是谁。   她是蒋雨泽,曾经是靳敖和白和璧的班主任。   她整理着自己的斜挎包,抬起头,就看到两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正肩并肩地站在一起,亲昵异常。   蒋雨泽看了好几眼,这才认出了两个人的身份,不确定地打招呼道:“靳同学?白同学?”   白和璧颔首:“是我们,蒋老师好。”   蒋老师把挎包放好,笑道:“好久没见到过你们了,怎么现在到学校这里来了?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靳敖回答道:“没有事情要办,我们就是吃完饭之后,想着来学校附近晃晃,没想到能碰上您。”   “哦,原来是这样……”蒋雨泽的眼神在两人自然相握的手上转了一圈,心中有了打量。   白和璧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大方道:“蒋老师,我们现在在谈朋友,目前在一起了。”   蒋雨泽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你们两个大帅哥在学校的时候,小姑娘来追的时候都不动如山,我和别的老师还在说呢,你们都这么乖,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啊……”   白和璧笑道:“过誉了,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就算我当时有喜欢的人,我也不会表白的。”   靳敖也跟着笑,和白和璧一起颇有夫夫相。   蒋雨泽看着两人脸上相似的幸福微笑,真心道:“我知道你们一路走过来应该经历了不少,别的不就不多说了,我在这里祝你们幸福。”   两人一起道谢:“谢谢老师的祝福。”   三人在校门口再多话了会家常,蒋雨泽就先行提出要去停车场取车,她家里还有一个等着她的女儿,所以蒋雨泽说了声不好意思就先走了。   两人目送着她的红色轿车平稳离去,心中都充满了感慨。   这么一看,靳敖的注意力倒是被车库旁的另一样东西吸引了。   他的眼神落点落到了停车场旁的共享单车车棚。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问:“白哥,你还记得我当时第一次见你,是骑自行车来的吗?”   白和璧有些讶然,随后应道。   “记得……我还记得,你当时踏着自行车朝我而来的时候,真的很帅,”白和璧笑道,“那时,我就在想你成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会很符合我的审美……”   他仔细地打量着男人英俊的侧脸,伸出手来捏了一把,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现在的我很满意。”   靳敖耳根红了,摸了摸身边人的手背消消脸上的热气。   “那我现在带你骑自行车?”   白和璧点头,自行车这东西他从小都是自己骑的,从来没被人带过,被人带着兜风的场景倒是在不少罗曼蒂克的爱情片里见过。   靳敖扫了码,长腿一跨,单脚撑着地板、用灰色眼睛认真看向白和璧的样子潇洒异常。   他拍拍后座,道:“白哥,快上来,我带你回家。”   白和璧笑着上了后座,揽住了靳敖结实的腰身,感受着自己男朋友小腹间极具爆发力的肌肉,觉得安全感十足。   靳敖紧握车把手:“白哥,我要开始踏了!”   白和璧的脸颊贴着男人结实宽大的脊背:“嗯,我抱着你。”   “……哥,这个速度可以吗?”   “我没问题。”   “你再搂紧一点,我怕摔了!”   “没事,我相信你。”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   “那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一起摔了……”   在沥青马路上,烟灰色眼睛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带着自己的爱人朝着家的方向骑行,情侣间炽烈真诚的爱语消散风中,夕阳下两个人堆叠在一起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第76章 Chapter 78. 求婚   临近六月,S市正式步入了台风频发的雨季。   这些天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可能刚刚还是艳阳高照,隔个一会就会降下倾盆大雨,把人淋成落汤鸡。   白和璧发现最近几天的靳敖有些不对劲。   具体表现在男人每天总是坐在卧室的飘窗旁,对着闷热的窗外发呆,平日里的健身房都很少去了;如果是下雨,他还要对着从屋檐上落下的一串雨珠唉声叹气,宛如林黛玉附身。   这人不知道还在偷偷摸摸的干些什么事情,好几次他进书房,看到靳敖似乎在和谁聊天聊得起劲,键盘都快被他按得起火。   可是一见白和璧进来,靳敖就瞬间按下老板键,隐藏起了刚才的面板,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桌面。   白和璧倒不担心靳敖出轨,他更担心对方是不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   他起初觉得靳敖可能是S市天气不好而导致的间发性情绪不稳定症状,简称大姨夫来了。   但他很快打消了自己这个天真的念头。   现在的症状已经发展到就连他们在床上“打架”的时候,靳敖都有心不在焉的状态。   白和璧忍无可忍,在榨干了对方之后,他凌厉地看向身下的男人:“你最近怎么了?怎么天天走神?”   靳敖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哼哧半天,这才吐露出实情来:“白哥,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锻炼得有点太多了吗?”   白和璧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他狐疑地看着男人,给他表演了个鲁豫上身:“真的吗?我不信。”   后半句他没说——你不是看着挺享受的吗?   男人被逼问半天,才磨磨唧唧地道:“我这几天去做了个全身体检,医生检查发现我的腰肌有点过度劳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他偷瞄了一眼白和璧,开始自证:“你看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坐在椅子上过,能躺着我就躺着,要不然腰真的有点受不了……”   被靳敖这么一提,白和璧这才想起来,这几天靳敖坐下的时候总有些僵硬,有时还要拿着玲娜贝儿的抱枕靠背,才能坐在窗口上演四十五度角仰头忧伤。   哦对了,忘记提了,靳敖现在的新宠是玲娜贝儿,Hello Kitty已经是时代眼泪了。   白和璧看了看床头上的Hello Kitty玩偶,只觉得她的豆豆眼里带着如释重负。   “我们每天晚上都要来一次,有的时候还要来好几次,”靳敖红着耳根继续道,羞耻地承认了他白哥的确是有点天赋异禀在身上的,“……你太猛了,我要受不住了!”   白和璧:“……”怪我咯。   白和璧挑眉:“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夜生活不和谐了?”   “倒也不是……”靳敖为难道。   靳敖摸摸鼻子,磕磕绊绊道:“就是那个,其实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的……”   白和璧洗耳恭听。   男人烟灰色的眼睛亮亮的,语出惊人死不休:“嗯……呃……哥你可以自己动吗?毕竟我们第一次都是这样过来的,大家熟能生巧,钻木取火,依偎取暖……”   白和璧:“……”不会用成语就别用。   ……原来这人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看透了男人的心思,白和璧嘲道:“你不排除一下是坐班太久,或者是做家务的时候不小心拉到腰了吗?”   见没糊弄过白和璧,靳敖摸摸鼻子:“好吧,我承认……就是上次我去健身房的时候,用腹肌板的时候,用力过猛就拉伤了肌肉,现在还有点疼呢。”   白和璧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他无语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还能帮你分担点家务,不早就养好了?”   靳敖理直气壮:“这不是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吗?你有需求,我怎么能不满足你呢?”   白和璧:“……”满脑精虫的家伙。   他懒地和这人讲话。   他用命令的语气对男人道:“翻身,我看看你的腰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废了?”   靳敖乖乖转身,趴在床上让老婆看自己腰子:“在外表看不出来的……啊……白哥,别按得太大力!腰要断了!”   “……说点好的。”白和璧按了按男人结实的后腰,上面还有自己留下的抓痕,神色恍惚一下,白和璧就不小心按得重了点,听到靳敖“嘶”的一声后,才颇有些心疼地放轻了力道。   正当他想说声抱歉时,就听到男人诡计多端的话语。   “既然我都如实告诉你了,哥你就心疼心疼我,”靳敖卖惨初得成效,他压抑着自己的语气里的暗喜,随后自然开口,“……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你可不可以让我躺着呀?”   白和璧:“……”   他用力地按了一下男人疼痛的地方,冷眼看他倒吸一口凉气。   靳敖疼得直叫唤:“疼疼疼——”   白和璧冷酷无情道:“我的建议是,不做。”   靳敖:QAQ   ***   禁欲了好几天,再加上家务被白和璧包揽,靳敖的腰伤这才好了不少,白和璧再去找私人医生给他做了一套全身体检,发现已经完全好了,这才恢复了正常的夜生活。   在一次报复性补偿夜生活之后,靳敖静静地把玩着白和璧纤细的手指,忠于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爱人的手,十指相扣,乐此不疲。   忽然,床头上靳敖的手机亮了,似乎是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白和璧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像是一只慵懒优雅的猫:“……谁给你发的消息?”   闻此,靳敖先是亲了一下白和璧微颤的眼睫,轻笑一声后,长臂一挥,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捞到自己的面前。   他扫了几眼对面发来的消息,思考片刻,才打字回复。   白和璧打了个哈欠,被靳敖的键盘的打字声催得有些困,宛如置身云端,飘飘忽忽的。   “白哥,这是我朋友给我发来的消息。”靳敖打完字,就对着白和璧道。   白和璧有些不太清醒地看着他,像是喝醉了一样。   被可爱到了,男人揉捏着怀里人的耳垂,直到上面染上淡淡的粉色才善罢甘休:“他们想叫我出去和他们叙叙旧,顺便想见见你的,你最近有空吗?”   耗费了太多体力,白和璧有些累,他趴在男人的胸膛上,打了个哈欠,强打精神道:“……大概什么时候?”   靳敖道:“明天晚上。”   “在哪?”   “‘Gravity’,S大旁边的那一家,也就是你上次在那喝醉了的酒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件事,白和璧就想起了当时给他调‘止疼药’的那个调酒师。   “我上次在喝醉的时候,是一名调酒师给我调的‘止疼药’,我猜他是‘地心引力’的店长,别的不说,长得还挺帅的……”白和璧故意逗男人,惹得对方生气得用牙咬了自己的后颈好几口,才善罢干休。   靳敖像护食的大狗一样,满脸警惕:“哥,别在床上提其他男人,我会吃醋的!”   白和璧被他咬得有些疼,瞪了他一眼,后半句才是重点:“你认识他吗?”   靳敖很坦然地承认了。   “我认识他很久了。其实这次叫我去‘地心引力’的就是他,你也的确没猜错,他就是酒吧的店长,叫宋时笠,”靳敖圈着白和璧的手腕,把玩着对方精致的腕骨,“白哥,我以前高中的时候不是在做兼职吗?”   白和璧一下就想到了原委:“所以你当时其实是在‘地心引力’里打工?”   靳敖又亲亲自己给白和璧后颈上留下的标记:“是,因为我当时向他们提过你,说你是我喜欢的人,还给他们看了照片,所以他们才认得你。”   这种时候,白和璧的脑子转得飞快,抽丝剥茧道:“所以,我当时被灌醉其实是沾了你的光?他们在给你出气?”   靳敖委屈地看着他:“……也不必这样说,我已经让宋时笠要向你道歉了,作为交换,他就是想要让我领着你去叙个旧。”   白和璧倒没怎么生气,反倒是很想再会会靳敖曾经的朋友。   他点点头,道:“行。”   靳敖看白和璧眼皮都要撑不开了,用手掌盖在对方的眼前,强制他好好休息。   他吻着白和璧的嘴角,轻柔道:“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说,先睡吧。”   “嗯。”   白和璧握着男人沉稳的手,和对方一同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   宋时笠和靳敖约定的时间在晚上七点。   白和璧和靳敖在家里整理了一番之后,提前十几分钟到了酒吧。   “今天晚上我们包场,”靳敖潇洒地推开酒吧门口,在霓虹灯光下,满脸春风得意地朝吧台那边已经围作一团的好友们挥手,“大家都到了?”   白和璧跟在靳敖身后,礼貌地朝他们点头示意。   靳敖牵着白和璧,来到了坐在吧台中央的男人身旁,对他道:“他就是我和你说的宋时笠,也就是‘地心引力’的老板。”   白和璧打了个招呼:“你好。”   宋时笠笑着应道:“你好你好,白总是吧?”   酒吧老板今天穿得休闲,没有穿上次工作时的调酒师制服,他的头发剃成了寸板,脸上带了副黑框眼镜,一件随性的黑色T恤,搭配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在别人身上可能稍显学生气的装扮,此时不是很正经地穿在宋时笠身上,反倒衬得人有种痞帅的洒脱。   靳敖提醒道:“别装不熟了,你还得给我哥道歉。”   “你还没忘记上次的事情啊?”宋时笠无所谓地笑道,“算了,上次是我做的不对……”   他叩了叩吧台桌面,带着歉意道:“白总,给你喝‘止疼药’的事情对不住了。”   白和璧颔首,表示接受了对方的道歉。   语毕,宋时笠就朝白和璧伸出手,想要通过握手来冰释前嫌。   靳敖把白和璧拉到身边,瞬间拉起了警报,瞪着酒吧老板道:“别碰他!”   宋时笠手里扑了个空,斜眼看护食的靳敖:“看得这么紧啊?”   靳敖形如看门恶犬:“这是我男朋友,要散发你的魅力去找你男朋友去。”   宋老板表示不和爱吃醋的小孩子一般计较,嫌弃道:“啧啧,算了,你去找别的人去,别弄得我这里一股子酸味。”   靳敖反击道:“哼,也不知道是谁看对象比我看得还严……”   白和璧看着两个人的斗嘴,嘴角不自觉挂上了浅笑。   他们隔壁的吧台在玩牌的,是“地心引力”御用的地下乐队,在这里坚持了七八年都还没散,主唱伴唱吉他手贝斯手钢琴手这会倒是来了个齐整。   见这边三人聊得太久,乐团那边有人不太乐意了,于是就想拉着靳敖去聊天。   靳敖很久没见这些家伙了,心里还是存了几分叙旧的心思,和宋时笠打了个招呼,他于是带着白和璧去和乐团的人打了招呼,见人就说白和璧是自己爱人。   白和璧在他身边听着他们聊过去的事,是不是也插几句嘴,谈起靳敖过去的趣事来。   每当这个时候,靳敖总会盯着仿佛在人群里发光的白和璧看。   忽然,靳敖的手机响了。   男人看了眼手机,就对白和璧低声道:“白哥,我这边还有一点事要办,我马上回来。”   白和璧看出了他的为难:“你去吧,我再去和宋老板聊一聊。”   待靳敖去接电话,白和璧向周围的人道了声“不好意思”,就转身去和宋时笠开始聊起天来。   宋时笠聊天,手也没闲着,拿着雪克杯开始调起酒来:“白总,想要喝什么?”   “一杯富士山下吧,谢谢,”白和璧和上次点了一样的酒水,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靳敖过去在这里兼职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   “小靳这人性子倔得很,在我这里当个服务员,好像是我求他来上班的一样,每天都是冷着一张脸对着顾客,还好人长得帅没那么赶客,我这才没亏本,”宋老板调完了酒,将粉红色的酒液倒入鸡尾酒杯中,撒上点樱花花瓣当做点缀,“喏,你的富士山下。”   白和璧接过鸡尾酒杯,摩挲一下杯壁,没有直接喝,而是先问道:“他……当时吃了很多苦吗?”   “不用担心靳敖,顶多上酒水的时候举托盘就是累了点,我们当时酒吧还因为他这个‘小酷哥’在S大有了点名声,口口相传下,还吸引了不少来看帅哥的顾客,”宋时笠收好雪克杯,给自己随便倒了半杯威士忌,饮酒入喉吐真言,“再说了,他当时还是个高中生呢,我自然不会让他在酒吧里受欺负,我宋时笠的名字在附近还是有点威力的。”   白和璧抿了口鸡尾酒,回忆起当时靳敖那个小制冷机的青涩样子,轻笑了一下:“是吗?”   “当然,他不仅人长得好,脑子也灵光……你别看‘止疼药’这么烈,其实都是靳敖自己配的,”宋时笠朝酒柜努了努嘴,“我当时就教了他一点关于调酒的知识,在我的协助下,他就能自己调酒了,还顺带给我带来了‘止疼药’这么大的惊喜……”   白和璧晃着鸡尾酒杯,颇有些惊讶:“‘止疼药’是靳敖调的?”   “是啊,据说还是给他心里的白月光调的,”宋老板没有多言,两个人都知道这个“白月光”指的是谁,于是他话锋一转,“白总,你可别不信,靳敖他当年可是真的很喜欢你,在和我说要结束兼职的时候,还专门约我出来探讨他的感情问题。”   白和璧笑着听他讲故事,优雅地啜饮着鸡尾酒杯中的粉红色酒液。   “他当时还满脸惆怅地问我,是不是永远都追不上你了……看看现在,他不是就把你给叼回窝里了吗?”宋时笠一边摇头,一边总结道,“小孩子就是矫情得要死。”   白和璧一边听,一边笑着将手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结束完通话,刚刚和吉他手喝完一杯的靳敖走了过来,他听到了后半句,眯了眯烟灰色的眼睛,像是凶恶的鹰隼:“你在说我什么坏话?”   宋时笠笑嘻嘻地求饶:“没有没有,我哪敢啊,你现在可是靳大老板,大手一挥‘天凉王破’的那种。”   靳敖轻哼一声,没理会他的调侃,觉得他哥不能再和这人待在一起了,于是领着白和璧去拿饮料去了。   两人到了水饮区,最引人瞩目的竟然是柜台最高处的AD钙奶。   白和璧难以置信:“为什么酒吧里还有这种饮料?”   靳敖也不知道:“应该是宋时笠自己的爱好吧,菜单上也有,我之前在他这里做兼职的时候,AD钙奶销量还挺好,都是些大学生常常来点……怎么了,白哥你想喝吗?”   “这样吗?那给我来一瓶吧。”白和璧刚刚才喝下一杯酒,想找点东西解解酒,AD钙奶倒是个不错的选项。   “行,哥你等着,我给你拿。”靳敖依靠身高优势,轻轻松松取下一板AD钙奶,拆了两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但就在靳敖开瓶盖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饮料就洒到了白和璧手上。   “哥,对不起……”男人垂着头,着急地拿纸巾给他擦手。   又不是他被刀子割了肉,白和璧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摸了摸男人的头,表示自己没事:“我去趟洗手间,等我回来。”   靳敖乖乖点头:“好。”   因为被饮料泼到了手上,纸巾也擦不干净,黏黏糊糊的有点难受,白和璧转身去厕所洗了个手。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意外发现整个酒吧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是从中央高台朝他脚下射来的一束白光。   白和璧眯着眼:“停电了?”   他大声喊了几句:“靳敖?你在吗?”   没有回应,唯有空空荡荡的酒吧里自己的回音。   他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他每向前走一步,那束白光就往前挪一些,仿佛在指引他到中间的舞台上。   白和璧此刻没有对黑暗的恐惧,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独一无二的灯光秀。   他知道,靳敖最擅长的,就是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在黑暗的尽头,靳敖一定会在那里。   这次也不例外。   当他走到高台正中央的时候,聚光灯“哐”的一声打开,金黄色的灯光汇聚在舞台之上,让白和璧有了一种处于宇宙中心的错觉。   白和璧眯了眯眼睛,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当他能彻底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这才发现靳敖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正式的西装,紧张地调整这自己领口处的褶皱和领带夹,上衣的西装口袋里还斜别着一只娇嫩的红玫瑰。   在他身后的地下乐队开始奏起了音乐,出人意料地,演奏的曲目不是摇滚,而是含情脉脉又气韵悠长的情歌,欢快浪漫的曲调仿佛让人沉醉在香甜的果酒之中。   白和璧有些讶然地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   聚光灯打在靳敖高耸的鼻梁上,由于遮挡而造成的笔直阴影给他透露出几分深邃的温柔来。   “白哥,我已经等这一刻太久太久了,久到我以为自己直到生命的尽头,都可能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能够说出这句话……”   男人身着一身笔挺利落的灰色西装,单膝跪地,抬头仰望着他,手中捧着一个丝绒盒子,盒子里素净却不乏设计感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宛如夜空里独一无二的烁星。   “但是我何其有幸,得到了你的垂青。此刻的我终于有了这样的一个梦寐难求的机会,向你正式地提出这样的申请——”   耳畔的音乐声也到了高潮处,宛如潮汐没顶,让人几乎要沉溺其中。   男人烟灰色的眼睛里熔化着干净热忱的爱意,一如当年。   “哥,我爱你。   “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吗?”   --------------------   还有两章完结。   我居然还有日万的一天。 第77章 Chapter 79. 领证   在聚光灯耀眼的光芒下,白和璧久久地凝视着男人烟灰色的眸子,忽然想起了他在和司青舜决裂后,在面馆里看到的那一对学生情侣。   此时的景象和当时何其相似。   那种横冲直撞的澄澈眼神有着某种神韵上的重叠,但是他又能清晰而充分地辨别出两人之间的不同——   当时的那个男生太过青涩紧张,连戒指盒都握不稳,就像一块尚未打磨的石料,其上满是粗糙的棱角;   但此时的靳敖却不一样,他成熟而强大,在被时光和磨难的润泽下依旧流光溢彩,始终不改内在的热忱和真诚。   而这样富有魅力的男人,正用那样专注的眼神在看他。   恍然之间,白和璧意识到,他一直以来期待的,不过是被人用爱意一直注视着的目光罢了。   更直白的说,他就是想要一个普通的家,一个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可以让他们相互舔舐伤口的家而已。   而如今,靳敖已经长成了一个能和他并肩而行的男人。   因此,他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他的大男生。   白和璧轻轻笑了起来,给了对方他这一生给过的最沉重的承诺。   “……我答应你的求婚了。”   周围的好友们欢呼起来,仿佛打开了隔音罩,周围的声音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仿佛听不到耳边的喧嚣,靳敖凝固在舞台上,一瞬间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似是想笑,又像是想哭,最终化为了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   但唯一不变的,是他烟灰色眼睛里那份温暖的爱,仿佛烈阳的爱。   白和璧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单膝跪在地上快变成雕塑的男人拉直了身子,道。   “……所以,你现在应该给我戴上戒指了。”   靳敖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自己泛红的眼圈,牵着白和璧的手,小心翼翼地给白和璧的无名指上,套上独属于自己的标记。   那圈戒指严丝合缝地契合着白和璧手指的根部,仿佛天生就是要被戴在他的手上似的。   旁边的好友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起闹起来。   “亲一个!亲一个!”   靳敖小心翼翼地捧着白和璧的脸,宛如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没理会四周的喧闹,男人只是轻轻地问:“……我可以吗?”   作为回应的,是白和璧轻柔的吻。   ***   第二天一大早被靳敖叫醒的时候,白和璧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他撑着千斤重的眼皮望向窗外,外边的天还是蒙蒙亮,太阳似乎都没露面。   昨晚运动了一整晚,由于前一天的求婚经历太过激动,直到下半夜,两个人清理完一切,才彻底昏睡过去。   此时正是困的时候,白和璧受不住男人拱来拱去的动作,把搂着男人的手放开,卷了被子自己到大床的另一边睡去了。   就在他再次要昏睡过去的时候,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入境,遮挡了所有的光亮。   白和璧撑着眼皮一看,靳敖那张英俊的大脸就直挺挺地占据了他所有的视野,吓得白和璧差点没把人给一把踹开。   白和璧本来没有起床气的,都被像大狗一样拱来拱去的男人激出了火。   他终于忍不了了:“靳敖!一大早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靳敖委委屈屈道:“我想叫你起床而已……”   白和璧推开男人凑过来的大脸,嫌弃道:“昨晚折腾到几点你没数吗?这才没睡几个小时就在吵,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好精力吗?别闹了行不行!”   靳敖自觉缩到床边,留给白和璧睡觉的空间:“……喔,对不起。”   看着那么大只的男人扯着被子角可怜兮兮的样子,白和璧心软了,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语气又软化了不少:“行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靳敖见白和璧理他了,又期期艾艾地扯着白和璧的胳膊:“我真的能说吗?”   白和璧叹了口气:“说。”   男人眼睛亮晶晶的:“民政局现在开门了,我们现在可以领证了!”   白和璧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报着昨晚一求完婚,今天就火速去领证的念头的。   昨晚他就察觉到了靳敖那点小心思,但他并不知道,对方支开他就是为了给他准备求婚。   ……看起来一切都被他算计好了,怪不得这么早来叫自己。   看着求婚后猴急得一刻都等不了的男人,白和璧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男人还在继续地碎碎念:“今天可是我们认识的五周年纪念日,就是五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们两个人才碰上的面,白哥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白和璧看了手机日历,的确正如靳敖所说的那样,五年前的今日的确是他们相遇的日子。   真不知道迟几个小时再去领结婚证会有什么影响,非要卡在别人一上班的时候去,这人也太急了一点吧。   他揉了揉自己因睡眠不足而发涨的太阳穴。   ……算了,他宠的。   他翻身下床,看着床上还因为受了批评而神色有些落寞的靳敖,揉着自己酸胀的眉头,道。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收拾收拾东西,去民政局办结婚证。”   靳敖这才瞪大了烟灰色的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就粘着他白哥去浴室洗漱了。   ***   靳敖早就做好了攻略,早就把结婚需要的所有证件准备齐全,收到了透明文档袋里。   两个人确认带好了所有的证件,给彼此检查了一遍,发现衣服都穿戴整齐,就开着车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民政局。   两人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工作人员才刚刚把卷帘门给掀上去。   他们是第一对来领证的夫夫。   进门的时候,靳敖还和白和璧炫耀:“哥,你看我们卡点卡得多好!”   白和璧无奈扫他一眼:“是,你最厉害了!你真棒,要不要小红花奖励?”   靳敖知道,他哥又在逗他,于是偏过头故意不理他。   身旁结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听了这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话语,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拍结婚登记照的时候,民政局的摄影师一个劲地夸着两人的帅气。   但唯一的缺点是,他们俩个人都一脸严肃地面对镜头,由上位者散发出的冷气双重加倍,冷风呼呼地冲得摄影师天灵盖都被掀起来了,颇有种回到五年前大小制冷机的时代。   面对要记录在纸面上的重要誓约,两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紧张,这才是摄影小哥两股战战、几欲逃走的根本原因——   白和璧是早上没睡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这才选了副在公司里气势逼人的样子;而靳敖则是纯紧张,握着白和璧的手心都在冒汗,再加上他眉骨高挺,深邃的眼窝自带疏离感,这才导致了如今尴尬的场面。   摄影师面对气势强大的两人,叫苦不迭,强撑着发麻的头皮让两人再凑近一点,脸上的表情别那么吓人,表情再柔和一点。   “哈喽哈喽,白先生和靳先生,我们这里拍结婚照不用太严肃的,如果可以的话,是能稍微笑笑的……”被两个气势逼人的男人盯着,摄影师越说越小声,最后没辙了,只得憋出一句话来,“……要不,你们先酝酿一下感情?”   白和璧和靳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相似的紧张,以及相似的爱意。   靳敖抚着白和璧的后颈头发:“白哥,你头发有点乱。”   白和璧也用手指勾着男人调皮的后领:“你也是,你的衣领没掖好,总是粗心大意的。”   靳敖轻笑两声,脸上这才生动许多。   男人将白和璧发尾处悄悄翘起的调皮头发压了下去,而白和璧则给靳敖抚平灰色西装衣襟上的折痕,最后两人共同抬头,四目而视。   “两位情绪酝酿完了是吧?那我们就开始拍照了!”   听到摄影师声音的一瞬间,不约而同地,两个人面朝前方的摄像机,在同一时刻都柔和地勾起了嘴角,握紧了彼此十指相扣的手。   两人周身升起的粉红泡泡瞬间淹没了摄影师。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保持这种状态!来,请二位看着镜头!”   “一二三,茄子!哎!漂亮!”摄影师举起摄像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闪光灯晃个不停。   直到成片出来,摄影师对两个人赞不绝口。   不是他吹,这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好看、最帅气的一对同性情侣了!   两个人拍完之后一看,发现照片里的对方都笑得傻傻的,只会愣愣地望着镜头,但相片里那股子无人可以插足的氛围感确实是十分到位。   那种发自内心的自然笑容,是无法被再次模仿的。   他们向婚姻登记处的员工递交了相关的资料,待材料通过了审核之后,他们才看着工作人员打开了他们来之不易的结婚证。   他们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员工,在他们摊开的结婚证上按下了红色印章,标志着他们之间的婚姻已经被法律承认。   他们正式缔结了伴侣关系。   等到出了民政局,靳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那个小红本,末了还掐着自己的手臂,直到那块皮肤都被掐青留下了指印,才仿佛如梦初醒般对白和璧喃喃自语道:“白哥,哥,我们结婚了!”   白和璧看着开心得尾音都快飞到十万八千里的靳敖,笑着回应道:“对……我们结婚了!”   靳敖像是只叼了飞盘的大狗,兴冲冲地把自己的爱人举起来,抱在怀里,然后转了个圈。   白和璧扯着男人结实的胳膊:“靳敖!你放我下来,你丢不丢人!”   靳敖又转了好几圈,这才消停下来,揽着白和璧傻乐:“不丢人不丢人……不是还有哥你陪着我吗?!”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傻样子,最后一齐笑了起来。   ***   领完证后,白和璧第一时间就拉着靳敖回到老宅,和自己的父母坦白了。   白元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脑门上的青筋直蹦,荆含烟倒是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含笑看着两人幸福的样子。   木已成舟,他们做父母的再怎么说,也不能阻拦孩子们自己的意愿。   更何况,自家儿子看起来是那么喜欢靳敖。   接着,过了白父白母明路的两人就开始筹备婚礼的相关事宜了。   每天,两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的,不仅要和家长们讨论相关的结婚事宜,还要准备拍结婚照,准备婚戒……   除此之外,靳敖还抽空,特地在S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了套别墅,这房子距离两家公司都比较近,足够当做他们结婚之后的新房。   一个月的连轴转下来,两个人眼底都挂着不同程度的疲惫,但亲眼看着独属于两人的婚礼在自己手下一点点成型,那种成就感和甜蜜的感觉又让白和璧和靳敖充满干劲,连着好几个晚上,两人在睡前都还在讨论关于婚礼细枝末节的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确定他们的婚礼到底应该在哪里举办才好。   婚礼既要足够浪漫,又要独一无二,想着“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靳敖,这些天挑结婚场地挑得脑袋都大了。   某个晚上吃海鲜的时候,靳敖在餐桌上给白和璧拆蟹,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   灵感总是来得很突然又奇妙,就像是彗星撞地球般不可思议。   男人盯着自己喂到他哥嘴边的蟹腿,突发奇想道。   “哥,我们要不然在海上办婚礼吧?” 第78章 Chapter 80. 唯一   靳敖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有其依据的。   首先,他们两家都有钱,买艘超级游艇在上面办婚礼可谓十分简单,他们还能顺道买个快艇玩玩,更别提什么泊位费、什么请专业船员保养之类的问题了。对于他们来说,和钱有关的,那都不是什么事。   更何况,靳敖在国外还有一座私人小岛的所有权,正好在超级游艇上举办完婚礼,就可以直接带他们到设备齐全的小岛上度蜜月,完美满足他们安安静静地度过两人世界的需求。   最后,靳敖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因为他的父母都回归到了大海,靳敖希望他们也可以随风漂洋过海,参加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靳敖越说越带劲,讲到口干舌燥了才问:“白哥,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白和璧听完靳敖的方案,也不自觉想象了一下对方描述的那个碧波万顷、海风吹拂的浪漫场景。   他吃着靳敖拆出来的蟹肉,也顺道给对方喂了只自己剥的虾,笑道:“挺好的,就按照你说的来办吧,只不过还有些细节,我们还要商量一下……”   这一展开讨论就是一整个晚上,查完相关的资料,两个人兴奋得整个前半夜都没睡着。   直到靳敖最后搂着白和璧,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还迷迷糊糊地念叨着“我们的婚礼一定要是最好、最独特的”。   白和璧看着自己男友晕乎乎的可爱样子,悄悄地亲了他的嘴角一口,抱着人一起睡着了。   ***   婚礼的大体方案确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实施了。   两个人请了专业的婚庆团队来承办婚礼,他们则亲手负责对婚庆公司提出的方案进行各种细节上的把控和修订:大到整个布景应该是什么风格的,整个流程应该是怎么样的,小到每个装饰应该安装在什么位置,就连菜单上的每道菜都大有讲究。   因为他们都不是那种过分张扬的人,白和璧和靳敖两人都不打算将自己的婚礼举办多么盛大,只求精致而富有仪式感。   所以在最后撰写婚礼请柬的环节,两人打算一切从简。   在好友方面,靳敖和白和璧只邀请了和自己关系较为亲密的朋友,靳敖这方面邀请了包括桐教授、蒋老师、宋老板等等,白和璧则请了自己特助林啸和副总姜浩邈等人;亲人就不用多说了,白元恺和荆含烟肯定是要到场的,除此之外,还搭上了靳敖的便宜表弟宓鹏。   千盼万盼之下,婚礼的那天终于到来了。   当天,两个人凌晨四点就起床了,跟着婚庆团队又仔细地核实了一遍完整的流程,双方穿戴好西装,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正式开启了今天的行程,登上了新买的超级游艇上。   邀请的一众好友之中,最独特的还当属宋时笠宋老板。   他说要带自己的男朋友来蹭蹭喜气,这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   等到这金婚十年的两人登上了超级游艇,白和璧才发现宋时笠的男朋友原来还是自己认识的人。   “哈喽,白小哥,我们又见面啦!”   朝气十足的声音伴随着一头小卷毛一起闪亮登场。   来者正是季一源,和白和璧在烹饪课上认识的好朋友。   白和璧惊讶地上下打量着穿着正式的季一源:“嗯?怎么是你?”   “哼哼,怎么不能是我啦?”季一源甩着自己耷拉下来的小卷毛,神气地仰起脑袋,“我也是听我宋时笠说他有朋友要结婚了,问我要不要跟着一起来,我问了他详细的情况之后,才得知原来是你要结婚了!”   白和璧笑道:“难怪我当时听你当时介绍你男朋友总有种熟悉感,这么一想全都对上了。”   “原本你来我家领养小猫的时候,我就想把宋时笠介绍给你的,谁知道他当时出差了,就没能告诉你……哎!不说这些了,”季一源转换了话题,喜气洋洋地给他送上祝福,“恭喜你终于找到自己心爱的人啦!以我和那姓宋的老流氓多年的感情经验来看,我从你们之间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你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   靳敖这时候也结束了和宋时笠的寒暄,两个高大帅气男人同步走到各自的男朋友身边。   靳敖恰好听到季一源的最后一句祝福,牵过白和璧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笑着对季一源道:“嗯,我们会的。”   刚刚季一源面对白和璧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好看了,此刻靳敖和白和璧两个郎才郎貌的男人站在一起,更是让他看得有些呆滞。   海上柔和的阳光照射在两人的面颊上,让这对情侣好看得不像真人,更别提他们两个之间各有呼应的服装搭配:白和璧身着白西服,靳敖身着黑西服,两人的上衣西装领口各自别着一金一银的两个相同款式的玫瑰花胸针,脖颈前都系着优雅别致的红领结,花了不小心思的情侣搭配更衬得两人气宇轩昂。   “你们真好看!”颜控的季一源不由发出赞叹。   白和璧弯着嘴角:“谢谢夸赞。”   见季一源的花痴又犯了,宋时笠咳嗽两声,用胳膊肘捅捅已经看傻的男朋友。   季一源这才发觉自己又多呆,经宋时笠提醒后,红着脸低头看了看表,发觉自己占两位新人之间的时间太多了,于是道:“不打扰你们啦,祝你们一切顺利!”   靳敖挽着白和璧的手腕,点点头礼貌道:“谢谢祝福,等会见。”   双方笑着打完了招呼,白和璧和靳敖就去忙别的事了。   除了季一源和宋时笠这对情侣之外,成双结对来的还有姜浩邈和林淮柔。   距离上次这两人在酒宴上的乌龙掉马事件,也已经过了小半年了。   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早就在好几个月前就被说开了,好在姜浩邈道歉态度诚恳,这才重新打动了林淮柔的心。此时,他们感情已经和好,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一上船,林淮柔就扯着姜浩邈跑到两人面前道谢:“嗨,白总,多谢您上次为我解围,要不是您,面对那种情况,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白和璧风度一笑:“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必言谢。”   林淮柔摆手:“那哪行,我这次给白总您结婚准备了一个超大超豪华的礼物,您一定要收下啊!”   白和璧真心道:“谢谢你准备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嗨,这有什么,”忽然想起什么,林淮柔眉头一撇,眼刀甩向,“还要多谢白总您给我揭穿了这人的真面目!要不然我还蒙在鼓里!”   一听林淮柔提起这事,姜浩邈就跟吃了一百根苦瓜似的,整张俊脸都皱了起来:“柔柔,你还记得这件事啊!不是说好了不谈了吗……”   林淮柔双手叉腰,假装生气:“谁叫你骗了我!”   “柔柔……”   白和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幼稚的斗嘴。   看了半天,被两个人肉麻到的靳敖凑到自己老婆耳朵边,嫌弃道:“他们好幼稚。”   闻言,白和璧扬眉,不知道靳敖是怎么有胆量说出这种话的:“你别说他们,你也挺幼稚的。”   “我哪有!”靳敖嘟囔道。   白和璧含笑:“你就有。”   靳敖再次车轱辘话似的反驳:“我哪有!”   白和璧弯起嘴角:“你现在就挺幼稚的……”   靳敖偏过头去,仿佛幼稚园刚毕业:“哼,我不理你了!”   白和璧大笑。   姜浩邈那边处理好了家庭矛盾,这才挠着头朝白和璧道歉:“小白抱歉,一不小心让你们见笑了。”   白和璧和靳敖十指相扣,笑道:“没事,你们挺有趣的。”   姜浩邈和林淮柔尴尬一笑,迅速将话题揭过去。   “……白总,我知道你和靳敖一路走来不容易,所以要带着我们的祝福一起携手走下去,”姜浩邈说到这,还有种自己的女儿出嫁的唏嘘感,抹了抹自己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还有,娶了媳妇,别忘了兄弟啊!”   语毕,姜浩邈还把拳头伸了出来——这是他们大学时用来约定的动作。   “我会的,”白和璧和对方碰拳,笑着应下了,把烫手山芋抛给了面前的两人,“倒是你,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听见这话,面前两人同时羞涩地低下了头。   最后,还是姜浩邈一个大男人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还……还没决定呢……”   见这两人娇羞的样子,白和璧和靳敖都一起大笑了起来。   迎接完所有的宾客,等到所有人都已落座,船舱里才有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走出来,提醒他们,婚礼准备开始了。   婚礼正式开始的那一刻,两个人就被分开了。   他们只得在上台前的分离时刻,浅浅地亲吻了对方的嘴角。   但他们面对这短暂的离别,心中的迷茫和疑惑都被冲刷殆尽,浮上了水面的,反而是两人各自对未来的强烈期待。   ***   伴随着甲板上钢琴师的就位,柔美的曲调从对方宛如魔术师般的指法中汩汩流出。   这标志着婚礼终于开始了。   “尊敬的各位来宾,先生们,女士们,大家中午好!欢迎大家来到靳敖先生和白和璧先生二位的结婚庆典。作为本次婚礼的主持人,我非常荣幸能够站在这里……”   当司仪开始念开场词的时候,游艇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彩虹高悬天边,在惠风和畅的海面上显得壮美异常。   见这异象,司仪临时在开场词的结尾添上一句:“就连老天爷,降下了七彩的预兆,启示着我们这对新人受到了上天的眷顾……”   台下的宾客被这生硬地宛如说神话故事的赞美逗笑了,纷纷鼓起掌来。   第一个环节是父母致辞和交接仪式,上台的家长是白母荆含烟。   荆含烟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转身朝宾客们颔首示意,随后就从司仪手里接过话筒,开始了她的致辞。   “我是和璧的母亲,我很高兴诸位能够受邀来到我儿子的婚礼现场。坦白的说,我们不算一对称职的父母。曾经,我和白元恺作为和璧的父母,在和璧小的时候没有保护好他,也没有给他足够的爱,直到他长大了,我们才知道,有些失去的东西,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这一直都是我们的心病……”   说到这,荆含烟眼圈微红。   白和璧在后台一瞬不瞬地盯着母亲的背影,听到这话不自觉地心头一软,不由自主地喊了声“妈”。   荆含烟似乎听到了,她背在身后的手朝白和璧打了打手势,让他稍安勿躁。   她弯了弯嘴角:“但还好,和璧他足够坚强,成为了现在成熟的模样,能够脱离父母的呵护,朝着自己目标的蓝天自由翱翔。如今,我们都非常高兴地看到他的成长,并最终找到了自己的心之所属……”   她顿了一下,笑了笑:“和璧,小靳,你们都上来。”   白和璧和靳敖这才一齐从后台的两边一起走上去。   荆含烟一只手握着靳敖的手,另一只手握着自家儿子。   她先是面朝靳敖,凝视着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儿子另一半的男人,缓缓道:“靳敖,如果我把我儿子交给你,你能履行好作为他丈夫的职责吗?你愿意从此刻开始,一直爱他,尊重他,无论健康和疾病,无论成功与失败,都会不离不弃,与他同甘共苦,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靳敖直直地看了回去,毫不犹豫地坚定道:“我愿意。”   荆含烟笑了一下,又转过身去问白和璧:“那好,和璧,现在我问你,你愿意让靳敖成为你的丈夫吗?你愿意像他承诺的一样,永远爱着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吗?”   白和璧望了坚毅的男人一眼,也坚定不移地道:“我愿意。”   荆含烟眼角闪着泪光,把靳敖的手交到白和璧手中:“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宣布,你们就组成一个家了。”   她微笑着收尾,抢了司仪的工作:“现在,让我们有请两位小朋友为我们的新郎官们送上戒指。”   起初,白和璧还没反应过来他母亲话语中两个小朋友到底是谁。   可当红毯尽头走来两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小朋友”指的是是云朵和咖啡,一黑一白两只小猫身着可爱的小西装,“喵喵”地叫着,神气十足地踏着矫健的步伐朝自己的主人走去,引起周围的围观群众直呼“可爱”!   凑近了,白和璧才发现,两个小家伙的脖子上似乎还挂着什么,晃荡个不停。   那是两个丝绒盒子,里面放着的东西呼之欲出。   这是白和璧不知道的环节,他瞥了一眼志得意满的靳敖,男人嘴角含笑,想必这是对方给他准备的惊喜。   不过此时他也没时间纠结这些了,因为两只小猫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靳敖和白和璧一个人抱一只小猫,顺道摸了摸两只小猫软软的小爪子,给小家伙们挠挠下巴,随后就轻柔地把系在两只毛孩子脖子上的丝绒盒子解开。   他们两个人都把丝绒盒子捧在手里了,司仪这才把自己的工作从荆含烟手里抢回来,开始念主持词。   “好的,让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正如大家所见,这两位特别的来宾,是两位新人爱情的见证官……”   靳敖被他念得有点不耐烦,一边摸着怀里有些不安分的咖啡,一边朝白和璧小声撒娇道:“司仪话好多,早知道就再削一点他的台词了……”   “你自己审的稿子,还埋怨上了?”白和璧说完,见男人有点不乐意了,白和璧就牵过他的手,笑着哄他,“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靳敖这才像是被顺了毛的大狗,哼哼唧唧的不满这才消了下去。   终于,全然不知自己被新人当做他们感情催化剂的司仪结束了他冗长的介绍词,他简短而有力地道:“时间也到了,那么就请二位新人交换戒指吧!”   两个人终于听到了这一句话,把小猫轻柔地放在地上,把自己手中的丝绒盒子一起打开。   在阳光的照射下,绒布中央的戒指跃动着璀璨的光芒——这是他们共同设计的戒指,在敲定了接近十几版方案,在成功把珠宝设计师搞疯之前完成的终稿——这枚钻戒是以海浪作为灵感设计的,戒指主体是两股浪花相互交织,众星捧月般托着顶端的钻石,优雅而不失格调。   靳敖小心翼翼地取出戒指,给白和璧戴戒指的手很稳,仿佛已经在心中排练过千次万次。   而白和璧,也在对方给自己戴完戒指后,牵起男人宽大的手掌,垂眸,认认真真地把戒指嵌进了对方无名指的指根处。   待戒指都佩戴完毕,靳敖自然地拉过他的手,十指紧紧地相扣。   两人掌心炽热的温度快将彼此融化。   看着两个人之间亲昵的举动,司仪翻了翻自己的台本,在反复确认自己紧接着好像没有其他话要讲了之后,才笑道:“两位新人已经互相给对方戴上了戒指,对彼此的承诺已定……现在,你们可以亲吻对方了!”   最后的环节到了。   ……还好交换戒指和亲吻之间的废话被删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那现在是不是该亲吻了?   白和璧低声对身边的男人道:“紧张吗?”   “紧张。”靳敖笑了一下。   白和璧逗他:“那这次会紧张哭吗?还要我在台上哄你吗?”   靳敖知道他白哥喜欢逗他,拉长声音无奈道:“哥……”   白和璧笑。   幸好,靳敖特意藏了刚刚没说的后半句话,讨他的欢心:“……但是有哥你在身边,我就不紧张了。”   白和璧没说话,只是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   就在靳敖以为自己终于在白和璧这里扳回一局的时候,白和璧用实力证明了他是白和璧。   “……是吗?”白和璧狡黠地笑,“那你怎么现在还不吻我?”   他们在宾客们刻意保持的安静氛围中对视一眼,然后一同笑起来。   靳敖深吸一口气,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把人直截了当地扯到了怀里,开始履行新婚夫夫之间的甜蜜的责任。   在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宾客们刻意保持的寂静瞬间破碎,周围鼎沸的欢呼几乎要冲破天际。   两个人拥吻在一起,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他们在簌簌的海浪声中被世间万物所见证,于满天飞舞的绚烂礼花中浪漫地相互承诺,淹没在无边无际的灿烂朝阳里许下彼此一生的约定。   唇齿交融间,白和璧望着对方烟灰色的眼睛,在里面看见了正向他如火山般喷涌而来的炽热爱意。   他亲眼看着对方一步一步从青涩走到成熟,即使披着世俗流言蜚语的荆棘,哪怕被现实伤害得浑身伤痕累累,但男人仍然像个英勇的骑士一般无畏地朝自己大步而来。   这是他的男友、丈夫、伴侣,还有爱人。   还是要和自己共度余生的人。   他的唯一。   【正文完】   --------------------   《离婚我上》作为我对长篇小说的第一次尝试,正文终于完结啦!大家喜欢的话可以关注作者!   我目前的计划是,先休息一周,并在此期间对全文进行修改,修完文之后还有几个番外,包括①从小靳的视角复盘他出国的这四年②白哥和小靳两人结婚后的蜜月生活③平行世界if线,假如没有司家,白哥和小靳之间甜甜恋爱的番外。如果大家还有想看的内容,可以把想法留在评论区里,我都会看的!   在这里打个广告,我打算六月中旬开新文《碳酸浓度》,ABO校园轻松小甜饼,就是文案上那篇,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提前收藏!因为作话字数限制,完本感想会放在微博上,大家有空可以去看看。   最后,非常感谢大家这五个月来的支持和关注,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