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而已》作者:半知半解   简介:【完结】   【狗血错爱·甜虐ABO】   【绝对加粗双箭头】   纪淮X谢白林——小王子的白月光X忠犬的朱砂痣   一个为了作者一时爽(我本人)把双向搞成单向,甚至还甜虐的故事。   --   纪淮规行矩步二十来年,正直、善良、可靠,朋友们都笑他连易感期都温和到不像一个Alpha。   但他生平的第一件出格的事就成了他最大的秘密。   他带着齐承愿见了亲友,却又对谢白林动了心。谢白林拒他于千里之外,却也是频繁出现在他梦里的人,越是了解,越是深陷。他想靠近,但谢白林说:“只是错觉而已。纪淮,你自己都弄不清的事情,不要拿来动摇我。”   谢白林冷静冷心冷情,谢白林不喜欢他。   但是后来,谢白林被他制住手脚动弹不得,连周身每一缕的信息素都被纪淮强势霸占。   谢白林眼角湿润,眉睫轻颤:“谁说你温和的?”   在无声的纠葛中,纪淮也发现了谢白林的秘密。   --   *ABO但略有私设。   *甜虐文,喜纯甜糖饼的小伙伴我们下本再见。   *非渣非三! 第1章 他不是渣男   摩挲着中指上刚套上去不到半小时的对戒,纪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今天的宴会在一个月前开始准备,对戒是两个月前完工的,面前的Omega是他一年前遇到的爱人。但尘埃落定的此刻,他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这种错位感,其实从他眼睛复明后见到齐承愿的第一眼就有,但无论如何,他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   纪淮告诉自己,他是爱这个Omega的。   “怎么了?”齐承愿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幸福,这样柔软的情绪,很快将纪淮的情绪安抚下来。   纪淮笑了笑,体贴地将他手里的香槟换成气泡水:“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   宴会很盛大,纪家独子要将自己的男朋友介绍给大家,几乎整个圈子都到场了。即便这场宴会要介绍的对象不过是一个不被谢家承认的私生子,但大家总还是要顾及纪家的面子。   众所周知,齐承愿没能进谢家族谱,更没有资格成为谢氏的继承人。不过是由于谢家家主谢琅的看重,还有纪家独子的的钟情,圈里人才是会给他三分薄面。像他这样的Omega能攀上纪淮这样的高阶Alpha,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这边两位主人公正在角落里享受两个人的浓情蜜意,大门外的不速之客就到了。   “哟,谢白林来了。”   “难得啊,他竟然会来今天的宴会宴。”   “嘘,没看到谢琅和那个私生子的脸色吗?小声点儿······”   宾客们都开始窃窃私语,或是看向齐承愿,或是看向谢白林,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门外走进来的身影挺拔高挑,分明是如画般精雕细琢的眉眼又被那身一丝不苟的正装逼出两分凌厉来,他款款而来,矜贵又夺目。   谢白林从来都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其实他和齐承愿那个私生子从身形到长相都很相似,尤其是那张脸,起码有六七分相像,但从来没有人会把他们混为一谈。和谢白林那种璀璨到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相比,齐承愿不过是掩藏在明月下的星星而已。   两个人实在相差太多,就算并列,也是谢白林是高定,齐承愿是赝品。   谢白林进门后直冲纪家长辈而去,面上是得体的微笑,连坐在一旁的谢琅甚至不曾分到一个眼神。   谢白林像是全然没有看得到今天的主角,微微欠身一笑:“叔叔,阿姨,我来晚了。”说完他才转身看向纪淮和齐承愿,面上浅笑,眼中冷淡:“抱歉,公司有些忙,来迟了。”   连道歉的话都显得居高临下。   “没事的······”齐承愿只说出这么三个字,便在谢白林冰冷的眼神中闭了嘴。而一旁的纪淮忍不住微微皱眉,他知道谢白林一直看不上齐承愿,每次见面的时候,谢白林半分兄长的气度都没有。在他眼中,齐承愿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纪淮的父母和谢白林的白雅母亲是至交好友,尤其是纪淮的母亲常瑶,他们从小看着谢白林长大,所以对他很亲近。场面上的寒暄过后,谢白林就坐在他们身边陪着说话。   那种亲近很扎眼,起码很扎齐承愿的眼睛。   纪淮温柔地握住齐承愿的手:“别在意,以后会好的。”   是,齐承愿虽然被纪淮选做自己的Omega,但是他在纪家的地位其实有些尴尬。在纪家父母看来,齐承愿并非良配,但是自家儿子喜欢也就罢了。这是一种爱屋及乌,更像一种可有可无的妥协。   但在他们眼中,谢白林是很优秀的人,不仅因为他是故交之子,也是因为他本身。那种全心的认可和习惯性的亲近,对齐承愿来说是一种难以企及的东西。   齐承愿努力压下心底的失落,冲着纪淮露出温和的笑容:“没事,哥哥他就是性子有些冷而已。”   这种话根本站不住脚跟,大家心知肚明。   纪淮看了一眼和谢白林相谈甚欢的父母,心里的异样却又开始蠢蠢欲动。这种异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明明男朋友就在身边,他的眼睛,他的心,他的情绪却在悄悄注视着别人。   那个人就是谢白林。   坐在纪父纪母身边的谢白林依旧谈笑风生,并未察觉到纪淮的异常。谢琅作为他的父亲反倒被晾在一边,虽说在场的人多少都听说过这对父子关系不好,但显然也没想到这么不好。   谢琅在二十年前也是社交圈的风云人物,他算是入赘白家,白老爷子没有亲儿子,白家的产业多少也被谢琅占了些便宜。两年前,白老爷子中风住院,不到一年就过世了。那之后没多久,白雅意外坠楼,如今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谢琅这才算是彻底翻身。   但是,谢琅却没能完全吞并白氏的家业,因为谢白林才是白老爷子认定的继承人。只是,谢白林回国时尚未完成学业,在商场中只是个新手。后来又出了车祸后在医院修养了许久,几年功夫,谢琅早已利用白氏的人脉和影响力站稳了脚跟。   物是人非,谢白林的处境反倒显得尴尬起来。   在这样的尴尬里,谢琅接回了私生子齐承愿,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从“一般”变成了“剑拔弩张”。   纪父纪怀民和谢琅完全不同,是正经高门出身,年轻的时候是从军的。而纪母是房产大亨常家长女常瑶,她和白雅是手帕交,在白雅出事的时候甚至动过将谢白林接到家里暂住的念头。   谢琅这两个儿子样貌都像父亲,但性子都更像母亲。谢白林骨子里的高傲和白雅如出一辙,而且倔,为人处世黑白分明,半分宽容都难有。而齐承愿则柔,大约也是因为出身的关系,性子软,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少。常瑶知道他们兄弟俩不对付,所以每次谢白林来基本都不会招呼齐承愿过来说话。   “白林,你母亲最近怎么样?”常瑶这几年也帮着找了不少名医,每次见了谢白林都会先关心白雅   谢白林温和地笑了笑:“还是老样子,我打算请美国那边的医疗团队过来看看,听说那边有类似的案例,针对腺体修复的新药也在开发中。”   听到这话的谢琅总算脸色有了变化,像是有些意外,但还是看向谢白林:“是谁推荐的?可靠吗?”   纪怀民和常瑶也这样问。   谢白林看向谢琅,看着他面上的关切之色,冷了眼眸。他装得很像一个关心妻子的好丈夫,但谢白林只觉得恶心反胃,分明蛇蝎心肠却还是在外面装得鹣鲽情深。   谢白林没有理他,还是看向常瑶:“是外公的老友推荐的,我已经安排好一切,白家会派专机去接他们过来,先会诊,别的就等会诊之后再说。”   常瑶抚着心口长舒一口气,安慰道:“总会好起来的,好孩子,你也不要太担心。我看你又瘦了,那时候的病根还没养好,你总是不记得吃饭。”   谢白林每次出现好像都瘦了一些,旁人看不出来,但常瑶总记挂着他的胃病。   “来,这是我亲自做的山药薏仁粥,你先吃一点。”常瑶接过阿姨拿过来的小汤盅,放在谢白林面前,“你们年轻人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这样不好,你就更加,只知道吃止疼药不知道好好吃饭。”   谢白林眼中难得露出一丝柔软,冲着常瑶乖巧地笑了笑:“谢谢常姨,我记住了。”   生父就在一旁看着,四个人坐在一起,谢白林反倒是对别人家的爸妈更加亲近。谢琅面色僵硬,虽还坐着但显然根本融不进去,但他还是要在外装作一切都好的模样。毕竟在旁人看来,纪家如今算是和谢家绑在一起了,而谢白林则是他的儿子。   他抬头看到那边纪淮和小儿子站在一起,一对璧人,他心底翻涌的烦躁又渐渐平复。谢白林这点挑衅和忽视他早就习惯了,不算什么。   儿子哪里能翻过老子去呢?   另一边,纪淮带着齐承愿和别人打招呼。今天是正经场面,齐承愿如今是被纪家接受的Omega,纪家的人脉,纪淮的人脉,都会成为他的人脉。两个人穿着同款高定西装,手上的对戒更是彰显着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齐承愿的手挽着纪淮,嘴角是恰到好处的笑。   “祝贺啊~兄弟!”   “恭喜,恭喜!”   “真是般配啊,恭喜恭喜!”   纪淮的好友纷纷端着酒杯上来敬酒,纪淮和他们一一碰过,又看着齐承愿和他们一一碰杯。他自己干了杯中的酒,却压下了齐承愿的端着酒杯的手。   他向众人道:“抱歉,小愿不大能喝酒,我替他。”   纪淮接过齐承愿手里的酒杯,干脆利落地替他一饮而尽。周围的人都是纪淮的好友,顿时爆发出调侃的笑,而齐承愿则在那些带着祝福和羡慕的笑声中,满眼温柔地看着纪淮。   这一切落在谢白林的眼中,只觉得心头刺痛。   祝福和欢笑充盈整个宴会厅,他看着纪淮的背影有一瞬的窒息。但也仅仅是一瞬,那点刺痛在他闭眼的同时缓过了劲儿,再睁眼,谢白林依旧是冷静而矜贵的谢白林。   谢白林吃完了面前那盅薏仁粥便起身告辞,谢家最近在谈一个大项目,他只是来露个脸的。常瑶劝不住,只好又让阿姨打包了些吃的,又喊了纪淮过来送客。   谢白林接过保温袋,客气笑道:“不用了,常姨,几步路而已。”   常瑶却已经将纪淮叫了过来,笑道:“这是礼数,让纪淮送你到门口,小愿留下休息一会儿吧。”   这是她的体贴,反正谢白林和齐承愿两个人凑在一起只有尴尬,所以她找了个借口将齐承愿留下。齐承愿才和纪淮在众人面前秀过恩爱,此时心中稍微有些不乐意。   但他总是注意着讨纪家父母的喜欢,而且谢琅也没有说什么,他便在常瑶身边乖巧坐下,又冲着谢白林讨好地笑了笑,轻声道:“哥哥慢走。”   谢白林依旧忽视了他的话,径直起身离开,纪淮则跟在后面。   走出宴会厅,谢白林彻底卸下社交面具,才走了没两步,他就开口让纪淮回去。   “送到这儿吧,你可以回去了。”   纪淮知道谢白林不喜欢齐承愿,所以对他的态度大概是“连坐”。他们小时候其实也一起玩过,但是后来都长大了。尤其是在谢白林出国后,他们之间几乎断了联系,关于谢白林的消息都是“听说”。   谢白林回国之后又变得很忙,白家的生意,谢家的事业,虽然还是读书的年纪他已经比同龄人更早地涉足商场。但他们之间少有的几次单独相处,纪淮都能感受到谢白林身上的尖刺。   明明白白的抗拒。   大约是刚才多喝了两杯酒,也可能是今天谢白林破天荒地赏了脸。纪淮莫名生出不合时宜的错觉,他觉得谢白林对他并没有那么讨厌,鬼使神差的,纪淮快走几步拦在了谢白林面前。   “你讨厌小愿,所以也讨厌我?”   谢白林嗅到纪淮身上浅淡的酒气忍不住皱起眉头,那双好看的眼睛在灯光下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那点嫌弃莫名刺痛了纪淮半醉的心。   他酒精上头,壮着胆子抓住了谢白林的手臂:“你说话,是还是不是?”   谢白林懒得跟醉鬼计较,只想赶快脱身:“不是。”   纪淮顿了顿,面上露出疑惑又委屈的表情,抓着谢白林的手不放:“那到底是为什么?你讨厌小愿,可小愿也不是自己想做私生子的,而且他······他不会跟你争家产。”   半醉让纪淮的思维也变得缓慢,但他只是觉得,如果谢白林不再那么讨厌齐承愿的话,那么或许他对自己也会有个好脸色。可这话在谢白林听来,是一种下意识的维护,纪淮对齐承愿的维护。   谢白林挥开纪淮的手,冷笑一声,语气堕入冰点:“原来是为了他,那请你转告他,既然得了便宜就别总想再到我面前来卖乖。另外,纪淮,你把别人当宝贝是你的事情,你不该拿自己的喜欢来为难别人。”   纪淮被他难得鲜明的情绪惊得愣在原地,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谢白林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纪淮弄皱的袖子,连最后一点客气也尽数收回:“在你眼里他或许是可怜的值得同情的。但是,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他惨他就做什么都正确。而你,也最好收起你那副两头充好人的做派,少来烦我!”   纪淮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心口却止不住地跃动不安。   刚才谢白林跟他说话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靠得近,他闻到了谢白林身上的香水味。很淡,几乎快消失了,只剩下最后一点点尾调。   他看着谢白林一开一合的嘴唇,脑袋已经迟钝到没法同步理解他的话。   但是那样专注地看着时,他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他想亲上去,堵住那些不中听的话。   甩了甩脑袋,看着谢白林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纪淮突然想起那款香水的名字,好像是叫Dark Kiss。   --------------------   那个······香水名我胡诌的,就是借个氛围感······   -   四月好!   新文开更,请多指教!   收藏、海星都拜托拜托啦! 第2章 王子和菟丝花   谢白林上车之后,卸下一身疲惫,靠着车窗抽完了一支烟才吩咐司机开车。   他没有烟瘾,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抽烟,一般来说是很累的时候,或者是很烦躁的时候。   前座的江秘书也直到这时候才开口汇报工作:“谢总,立时的项目已经敲定了,明天约了梁总来签字。另外今天下午的时候,谢董身边的蒋助理过来,说是希望能够在营销部安排一个位子,历练历练。”   谢董就是谢琅。   江秘书是白氏资助的贫困生,跟在白老爷子身边实习过,后来到了谢白林身边。江秘书虽然没有说谢琅是想给谁安排位子,但谢白林听得出来是齐承愿。   当初,谢琅要将齐承愿接回,是白氏和谢白林做了让步,或者说是一笔交易。   齐承愿可以喊谢琅爸爸,但不能改姓谢,更不能上族谱和谢琅的遗嘱。换句话说,谢琅活着的时候要怎么提拔他帮扶他,谢白林和白氏都不会管,但是对于谢氏,齐承愿要主动放弃继承权。   至于进谢氏工作这件事,谢琅之前就有这个想法,现在齐承愿已经“登堂入室”,谢琅便更加无所顾忌直接让蒋助理来告知。   谢白林揉着额角,在微凉的晚风中舒展了眉眼,不甚在意道:“安排就安排,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秘书应了一声,在平板上的表格中打了勾。   “安排他去营销二部,让方芸带着,别为难,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谢白林突然开口,眼中虽还有些疲惫,但眼睛清透明亮。   他不屑于为难齐承愿,只是,如果谢琅想借着齐承愿到公司做些什么事的话,谢白林要趁早打碎谢琅的算盘。如今的谢氏,可以说有三分之二都是从前白氏的产业,不过谢琅这些年没有闲着,清洗过不知多少遍。直到谢琅回来之后,才慢慢将其中盘根错节的势力料理干净,谢氏总部三个营销部,目前只有二部没有完全掌握在谢白林手中。   谢琅那个小心眼的,想来也是更希望齐承愿在自己的手底下。   只是,他不知道,营销二部的主管方芸在三个月前投诚,如今的二部,正是蠢蠢欲动之时。   江秘书把谢白林送回家,谢白林下车前江秘书把新开的药拿给他:“谢总,医生说了,这药的副作用比较大,可能会推迟您的分化甚至影响分化后的等级,您还是要注意用量。”   江秘书自己是个Beta,所以分化后和分化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谢白林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却还没有分化完成,虽然和之前的车祸后遗症也有一定的关系,但已经迟得有些不大正常。第二性别的分化最主要的就是等级,简单些来讲,等级越高基因越好,越健康。甚至在遗传病和癌变方面的几率都会越小。   即使现代医学发达,这种类似“血统论”的古板思想也在逐渐被淘汰,但不少人还是看重这个的。   所以尚未分化这件事情也被谢琅旧臣当做压制谢白林的理由,公司中追随谢白林的人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也都暗中观望着。   而谢白林现在吃的药,还有一些不大好的副作用。   谢白林自己对分化的事不怎么上心,而且每次吃药都不大控制用量,他接过药随口敷衍了一句就进了电梯。   一进家门,谢白林就把自己仍在沙发上。他今天开了一天的会,除去咖啡,只吃了一盅薏仁粥。胃里突然有了东西,他却反而觉得不舒服,一阵一阵的绞痛让他忍不住蜷起了身子。   桌上的药有两种,一种止疼,一种安眠。   他坐起来吞了两颗,连水都没喝。   两年前的那场车祸,谢白林险些死在手术台上,最后虽然好了,但也留下了后遗症。两年来,没了这些药,谢白林寝食难安,他小心地藏着这点内情,没有让更多的人知道。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太忙了所以得了些常见的职业病。而那场车祸让他有些体虚,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分化。   外界各种猜测都有,毕竟比谢白林小一岁的私生子齐承愿都已经分化完成,还分化成了A级Omega。谢白林作为哥哥,却尚未分化,实在是显得有些奇怪。   躺了一会儿,谢白林脱了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漱。   热水浇灌,身上乱七八糟的烟酒味,香水味都被冲刷干净。沐浴露的味道慢慢萦绕上来,浅淡幽微的木质香,是之前梁复推荐的一个私人订制。谢白林冲完洗,将自己没入浴缸的热水里,面上总算露出些放松来。   浴缸边上放着红酒柜,他习惯性地要给自己倒一杯红酒。才拿起杯子就想起刚才吃了药,不能喝酒,又只好将杯子放回去。   开封的红酒瓶溢散出丝丝缕缕的酒气,让谢白林想起刚才纪家院子里拦住他的纪淮。纪淮浑身酒气,看他时眼睛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他,就像是一直都只注视着他一个人一样。这样的神情让谢白林心尖酸胀,但理智告诉他,纪淮已经和齐承愿在一起了。所以他故意说冷话刺他,也是在刺自己,只有痛楚能让他保持清醒。   谢白林长叹了一口气,捂着脸,将整个人沉进热水里。   白氏外孙,谢家独子,谢白林在二十二岁之前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这个圈子里,聪慧和出色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一直顺利。谢白林就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他脑子好,长得也好,生活更是过得幸福美满,平稳顺遂。   但是,十五岁那年,顺遂的人生出现了裂缝。   谢琅养在外面的外室死了,留下一个十四岁的私生子。这一记耳光无比响亮,打在白氏,白雅还有谢白林的脸上,也震惊了整个圈子。毕竟,谢琅说白了只是个上门女婿,连谢氏都是他依托白雅的嫁妆和白家的扶持挣出来的。   十五年的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土崩瓦解,一直在国外读书的谢白林回国了。   可天之骄子依旧是天之骄子,白老爷子在这桩风波之后直接跳过女儿和女婿,在遗嘱里只写了谢白林的名字。而且,如果谢白林出了意外,白老爷子的遗产会直接捐献给社会。换句话说,除了谢白林,白老爷子谁都不认。   谢琅带来的污点,彻底被谢白林的光辉掩盖。   然而,谢白林十八岁成人礼之前,他外祖父中风入院,不到一年就过世了。二十二岁,完成学业归来的谢白林刚下飞机,就路上遭遇连环车祸,命悬一线。就在谢白林刚下手术台还在ICU中挣扎在生死之间时,谢家传出了谢琅和白雅将要离婚的消息。   只是,婚没离成,白雅就在谢家别墅里从二楼坠落,同样进了医院。   连番变故,天之骄子谢白林突然失去了倚仗,而谢琅也趁机收拢势力,一边蚕食白氏企业一边接回了私生子。个中内情,外界一概不知,所以谢琅的名声只是停留在“见风使舵,忘恩负义”,并没有变得更差。   齐承愿这个私生子的出现像是雪崩前偶然投下的一枚石子,在悄然滚落的雪屑后,谢白林顺风顺水的人生就这样声势浩大又无可逆转地画上句点。   所以,谢白林讨厌齐承愿也是人之常情。   但谢白林却没有像众人期待中那样狠狠报复。他依旧矜贵自持地保持着风度,没有迁怒,只是冷待,也不曾歇斯底里,只是将齐承愿当做一个陌生人而已。   已经足够客气了。   “这是上个季度的报表,刚入职的员工要快速了解情况都是从这个开始。三天后,你需要在组会上对这些报表做一个分析报告,并且以本月报表为基础做一份模拟策划案,明白了吗?”方芸将一叠文件放到齐承愿的桌上,例行公事一样交代着事情。   齐承愿的身份尚未人尽皆知,营销二部的人大多只当他是走动了些关系入职的新员工,但方芸和几个中层是知道他来历的。   他长得和谢白林很像,气质却全然不同,在方芸面前显得乖巧又听话。   齐承愿接过资料:“知道了,谢谢方姐指点。”   方芸点点头,将他的员工牌一并放下,点了点职位一栏:“三天后营销部的几位主管都会到,不用紧张,尽力就行。新员工入职后差不多都要过这一关,你也算是在主管们面前露个脸。”   不管齐承愿态度如何,方芸依旧是那副样子,没有丝毫变化。齐承愿讨好不成,反倒是被主管指出了称呼上的错误,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方主管。”   “嗯。”方芸交代完一切,踩着高跟鞋离开齐承愿的工位。   当初,谢琅要认下齐承愿的时候,谢白林就早已在法律范畴内解决了所有家产相关的问题。谢琅弄回了一个私生子膈应谢白林和白雅,但在其他方面一败涂地,这场真金白银的博弈中谢白林是唯一的赢家。   如今这份工作,也算是谢白林给纪家和谢琅的面子。谢琅不想让这个私生子只是一个花瓶,所以想让他进谢氏工作。即便谢白林尚未分化,他在谢氏的地位很难被动摇。谢琅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让齐承愿生活无忧,并且暗中分一些财产给他,谢白林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一天工作下班,齐承愿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白林的车停在公司门口。   司机将谢白林放下之后,才往车库那边开。一同下来的还有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齐承愿认识,那是谢白林正在接触的一家生物科学实验室的负责人。   谢琅曾将负责人的照片和一部分项目资料传给他,并且安排了任务:“打探清楚,谢白林要参与的这项合作具体是落在哪个项目组,需要多少数额的投资。”   齐承愿原本不想做这件事,但谢琅却露出了嘲讽的笑:“你难不成觉得一场宴会后,你就彻底成了纪家的人了?纪怀民根本没有让你进纪家产业的打算,纪淮在纪家也还没到当家做主的时候。如果没有我撑腰,你不过就是纪淮看上的一只金丝雀而已。”   “而且,纪淮现在心里有你,以后呢?这世界上,你能依靠的除了我还有谁?”   是啊,他不过是个连名分都不能奢望的私生子,和谢白林天差地别,他不是巨木,只是菟丝花。谢白林能挺过雪崩,他不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摧毁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齐承愿收下那些文件,乖巧道:“我知道了,爸爸。”   --------------------   没错,日更!(叉腰,骄傲!) 第3章 回忆中的青柑   纪淮和谢白林是自小的玩伴。   不过,刚上初中的时候,谢白林就被白家老爷子安排到国外读书,两人也就慢慢断了联系。   再后来,谢家出事,谢白林回国后脾气就变了很多。谢家和白家都在风口浪尖,谢白林也在风浪之中忙得脚不沾地,纪淮当时不过是个寻常学生,和他打交道的机会就更少。   在他的印象里,从前的谢白林虽然算不上脾气很好,但也不是现在这样浑身硬刺的。   “妈,谢白林从前不是这样的性格吧?”   纪淮这样问的时候,常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啊,从前他还是挺开朗的,从小就长得好看,可讨人喜欢了。”   纪淮心里默念“讨人喜欢”,现在的谢白林和这三个字还真是不沾边。   “对了,你还记得你8岁那年的生日宴会,因为你养的小仓鼠死了,所以一直不肯出房间吗?”常瑶提起小时候,纪淮回想了片刻,算是摸到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那时候,我和你爸都劝不了你。就是白林在你门外说了一会儿话,你才肯开门出来的。后来,你俩在院子角落里把小仓鼠埋了,还在上面种了几棵向日葵。”   角落里的向日葵早就不见了,纪淮看向院子里,试图找到一些往日的痕迹。但是,人长大之后就容易忘事,这件事情他再如何努力,也只能想得起个大概。   细枝末节,都只剩下模糊又闪烁的片段了。   他想了解谢白林,不受控制地想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意那些尖刺是无差别攻击还是只对他一个人,总之,他对谢白林有很多莫名的好奇心。   常瑶面露愁色:“但也是没有办法。他外公和妈妈都出了事,他和他爸爸也不亲近,又多出了一个——”   这话接下来就要提到齐承愿,常瑶意识到不对即刻停了话头。纪淮对齐承愿的身份很清楚,在外人面前也会维护他,但家里闲聊他并没有那么敏感。   见他神色如常,常瑶才继续说下去:“换了谁,性情都难免会受些影响。每次看到那孩子,我就忍不住心疼,白雅那么疼儿子,要是她知道了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提起白雅,常瑶更加唉声叹气的。   纪淮不好再提起母亲的伤心事,连忙止住了这个话题。   是啊,人之常情。   这样的遭遇换成他自己,恐怕也不会做得比谢白林更好。想到这里,纪淮忍不住为之前的事感到抱歉,他其实没有资格到谢白林面前要求什么指责什么。也没有资格去干涉他们的兄弟关系,平心而论,谢白林对齐承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不该再要求谢白林能够拿出更多的宽容,若无其事地关怀一个曾给谢家和白家都带来影响的异母弟弟。   这对谢白林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苛责?   “对了,今天是小愿第一天上班吧?”常瑶突然想起这件事,关怀了一句。   纪淮:“是,今天第一天。”   常瑶:“他应该是第一次去谢氏,也是第一次上班。你记得关心一下,虽然咱们家养他绰绰有余,但既然他执意要出去工作,那你也要记得尽到男朋友的义务。”   纪淮点点头:“我知道的,妈。”   不让齐承愿进纪家的公司是纪怀民的主意。   和谢琅、谢白林能全权做主的谢氏不同,纪家的产业不仅有自己的,还有一半是常家的,两家联姻后在公司上也亲密无间。两家有默契也守分寸,家里除了嫡系血亲,别的什么姻亲都是不进公司的。这个做法虽然有些死板,但确实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齐怀民和常瑶都不想插手谢家的家务事,齐怀民是因为不相信谢琅的人品,常瑶则是因为白雅的缘故。所以,纪怀民和常瑶虽然认可了纪淮和齐承愿的关系,但并没有让齐承愿进入纪家的公司。   这个决定起初纪淮是不理解的,但是纪怀民和他说清楚之后,纪淮也没有反对。只是学历不算太高,也从未上过班的齐承愿一下子处境有些尴尬。好在纪家的这个想法谢琅也心里清楚,所以主动提出让齐承愿进谢氏历练两年,等他能撑起自己的事业了,到时候再把谢琅名下的一家小公司过到他名下。这样往后起码能经济自主,吃喝不愁。   只是,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纪家不知道,齐承愿却心里清楚。   等齐承愿下班到家的时候,纪家才开始吃晚餐。   “小愿回来了,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纪淮最先发现他回来,语气温和而关怀,让齐承愿心里很熨帖。   齐承愿笑了笑:“没事,先吃饭吧。叔叔,阿姨,谢谢您们等我。”   纪怀民和常瑶坐在沙发上,听他这样说也都和善地笑了笑。一家人坐到餐桌边上,阿姨端上最后一道汤品,大家才开始吃饭。   纪淮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来,你喜欢的排骨汤。今天在公司怎么样?”   齐承愿:“主管让我先看报表,新员工好像都是这样过来的。三天后要在组会上报告,还要做一份模拟策划案。”   纪淮:“营销部大概都是这个流程。策划案的话一定要注意对象和侧重点,痛点和需求对应才能产生效用价值,然后将价值最大化,策划也就基本能成功了。”   纪怀民也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齐承愿点点头,一一记下。   和纪淮还有谢白林这种从小接受熏陶的二代不一样,齐承愿的学历不算优秀。虽然后来谢琅也给他找了老师辅导,但终究还是差一些意思的,以他的文凭和经历,如果没有谢琅在背后,只怕谢氏的大门他都进不去。   纪淮似乎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了些家常闲话。   吃过饭后,纪怀民陪着常瑶到外面散步,纪淮和齐承愿难得有了些独处的时间。齐承愿在公司累了一天,坐在沙发上靠着纪淮的休息。深沉又温和的乌木信息素从纪淮身上传来,齐承愿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身上浅淡清爽的青柑香也缓缓溢散开来。   熟悉的信息素让纪淮心里也柔软起来,齐承愿初次分化就是在他面前。   暴雨、夏末、浓烈的青柑香气。   当时,Omega信息素不受控地充盈在整个病房中,纪淮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整个人都浸在他信息素的味道里。Omega的初次分化本就是不受控的,齐承愿当时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清爽中略带酸涩的气味,每一缕都在叫嚣着需要纪淮的抚慰。   纪淮永远记得Omega汗湿的后颈,酸软无力的手指,还有压抑在喉咙里的颤抖的哭腔。   在病房冰冷的地面上,纪淮摸索着找到Omega脆弱的腺体,克制着本能,尽了最大的努力,怜爱地给了他一个临时标记。而Omega软着身体倒在他怀里,手指却倔强地扣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沉浸在信息素和回忆中的纪淮,只觉得心中躁动。而且不知为何,他的Omega就在身边,心头却无端地生出叫做“思念”的情感。   情难自已,纪淮脱口而出:“小谢。”   这个称呼才刚出口,靠着他肩膀的齐承愿顿时身体一僵,连青柑香气都似乎瞬间僵在了空气中。纪淮猛地从回忆中抽身而出,尴尬地愣在原地。齐承愿在出院之后就不喜欢这个称呼,因为他不能真正地成为谢家的孩子。这个曾经属于他们之间的亲昵称呼,对无法认祖归宗的齐承愿来说变成了一道伤口。   所以,齐承愿用“小愿”代替了“小谢”。   纪淮歉疚到:“对不起,小愿,我一时忘了······”   齐承愿坐直了身子,微微低头,显得有些伤心。   纪淮更加抱歉,连信息素都一并收了回去,方才的和谐亲昵荡然无存。他伸手覆在齐承愿的手背上,再次柔声道歉:“小愿,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两下消消气,或者骂我两句,好不好?”   他满眼真诚,不是假意哄人,而是真的就要抓着齐承愿的手往自己身上打。这下反倒弄得齐承愿不好意思,反握住纪淮的手,温柔笑道:“还是那么好骗,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纪淮看起来有些不大相信。   齐承愿:“真的,没骗你。我也没有矫情到这个地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纪淮听了这话才安心,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见齐承愿恢复了笑容才算完。   “好了,别再想这些了,我要去洗澡换衣服,罚你去给我热一杯牛奶。”   “遵命!”   纪淮马上起身往厨房走去。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时候,齐承愿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僵着脸坐在沙发,像是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纪淮很温柔,很体贴,家境和人品都是万里挑一的那种,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婚对象。这样的人,简直是上天的恩赐,所以齐承愿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需要维护的关系原本就是脆弱的,脆弱到一个旧日的称呼就能让齐承愿忐忑不安。   “小谢”,这个称呼他连想都不敢想,是禁地,是伤疤。是他千辛万苦想要摆脱,又注定会被被束缚捆绑一生的魔咒。他从来不敢想象,纪淮念着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心情,其中的柔情蜜意,恋恋不舍,他都不敢想象。   而在厨房哼着小曲热牛奶的纪淮却对此毫不知情。   虽然刚才让他的Omega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但是那之后Omega的表现却让他倍感亲切。最开始,在医院相遇的时候,尚未分化的他就像是一只傲娇的小猫咪,对别人很客气,对他总是不大一样。但纪淮乐在其中,他喜欢这种带这些依赖的“区别对待”。   可在他们出院之后,齐承愿的性格好像比之前好了很多,变得温和又乖巧。那些偶尔会蹦出来的小脾气就像是都被他抛弃了一样,很少会显露出来。刚才齐承愿让他热牛奶,那个语气就很像从前让他做这个做那个的时候,这样的感觉纪淮很喜欢。   那点不合时宜的“思念”也在此时得以释怀。   不过是错觉而已,纪淮慢慢梳理着内心不正确的情绪,再次回归平静。   --------------------   【青柑】:尚未成熟的茶枝柑,可以制作陈皮或者普洱茶的那外面那个壳er   有没有和我一样超爱青皮橘子和青皮柑的气味的~ 第4章 传闻中的他   齐承愿进谢氏半个多月后,纪淮拜托人调查的信息也汇总完毕。   是关于谢白林的调查。   在那天宴会后,纪淮反思自己。他自觉太不了解谢家的情况,又下意识地维护齐承愿,才让他对谢白林有了一些错误的判断。   这误判对谢白林不公平,也让他对谢白林上心。   事后,他找人调查了谢白林回国后的事情,也搜集了一些风评。只是调查结果却有些奇怪,可以说是两边倒。   谢白林身边的朋友、员工,甚至是曾为谢白林工作过的保洁和做饭阿姨都对他多有称赞。在他们眼里,谢白林是个善良体贴,会为人着想的人。而在他的商务伙伴眼中,谢白林可靠细心,有着极好的前瞻力和决断力。   但是,在商界另一批人眼中,谢白林桀骜不驯,太过大胆,并不是上佳的合伙人。甚至还有人暗示他,谢白林私下性情暴躁,阴晴不定,更有因私废公的嫌疑。   调查之后,谢白林这个人在他眼里却便得更加复杂。   纪淮放下手里的文件夹,轻声叹气:“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秦助理却难得开了口:“圈子里本来就乱,而且谢氏的水深,谢总沾染是非也是正常的。”   秦助理这话明显是为谢白林说话,他是纪怀民身边的助理,在纪氏工作了十多年,为人严谨公正,很少会说这样的话。纪淮没想到,秦助理也会站边。   纪淮眨眨眼:“秦助理这话是觉得那些人在诋毁谢白林?”   秦助理推了一下镜框,面无表情道:“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说谢总沾染是非很正常。”   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纪淮没想到一个调查都能搞出灰色的结果,只觉得谢白林这个人更加捉摸不透。只好先留下文件夹再另做打算,反正以后还有机会接触,他自己的感受总不至于还有灰色地带。   出门前,秦助理突然转身提出建议:“其实,圈子里和您还有谢总同龄的人不少,大多是自小的交情,您去问问他们或许能知道更多详细的情况吧。”   这话不错。   纪淮眼睛一亮:“谢谢秦助理提醒。”   小时候一起玩的人确实不少,但和谢白林关系好的不多。他记得是梁家的小儿子梁复,还有范臣霄和隋明。不过,范臣霄和谢白林一样很早就出国了,隋明现在好像现在也不在国内。   思索再三,纪淮掏出电话约了梁复。   梁复最跳脱也最重义气,小时候他特别怕狗,每次都是谢白林挡在他身前。梁家老大梁务是个人精,非常聪明,梁复这个小儿子却被宠坏了,学习一般,好像去年开始就跟在他大哥身边学做生意。   约在一家私人会所,纪淮订了个小包厢喝茶。   “没想到你会找我,之前你们家宴会那天我在外地开会没能到,还以为你会生我气呢~”梁复进门的时候便笑了,他向来说话直,没那么多拐弯抹角的心思。   就是因为他这个脾气,纪淮才选择从他这里下手。   纪淮给他倒了茶,状若无意道:“没事,你大哥替你把礼物带过来了,而且那天谢白林也难得到场了呢。”   “哦?他去了?”梁复好像有些吃惊,喝了一口茶压下差点说出口脱口而出的嘲讽,尽量缓和语气,“他现在脾气倒是越来越好了,也可能是看在你和你爸妈的面子上吧。”   这话虽收敛了,但纪淮也不是傻子听得出来里面的意思。对梁复他们来说,谢白林是从小到大的哥们儿,突然蹦出来的齐承愿不但是个私生子,还碍了谢白林的事。所以,虽然场面上的事还过得去,但心里终归是不喜欢齐承愿的。   见纪淮沉默,梁复笑了笑道:“对不住啊,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没办法,这个圈子里能有点儿真情不容易,我和白林怎么也是二十年的交情了,你······你那个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纪淮知道他没有恶意,所以就将这个话题冷处理了。   提起今天的正事:“今天约你一半是为了叙旧,一半是跟你打听些事儿。”   梁复:“什么事儿?你说。”   纪淮:“我听我爸的助理说起谢家的事儿,说是背地里有些人诋毁谢白林,我去打听了一圈好像还真有些不大好听的话。你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吗?”   一提这话,梁复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知道这帮人一天天的不干好事儿!”   他气愤道:“我哥说过很多次,谢家水深,谢白林他爹这几年就没干过什么人事儿。亲儿子不管,管个外面私生的,要不是白林还有白家在后面帮着,他自己又争气,早不知道被算计成什么样子了!”   纪淮被他突然暴起的态度惊到,一时也管不上亲儿子和私生子的事儿了。   纪淮:“所以那些不好的话是谢叔叔······不是,他爸故意放出去的?”   梁复豪气干云地干了一杯茶,直接气笑了:“不然呢?白林虽然有点倔,心事也不跟人说,但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他吗?”   纪淮心道:我要是了解我也不会特意来约你了。   嘴上却说:“我就是觉得他好像和小时候不大一样了,尤其在回国之后,所以想了解一下。”   梁复一挑眉:“这样吗?我倒觉得没什么变的。而且,白林在国外的时候对你可是了如指掌,你参加比赛得奖,大学进了那所学校,选的什么专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   纪淮觉得奇怪:“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那几年,他们之间几乎毫无交集,纪淮只知道谢白林出国读书了,别的一概不知。   梁复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心思深,不肯说的话谁也猜不到。”   纪淮:“从前没有那么难猜。”   小时候的谢白林就是那种童话里的小王子。好看,矜持,还沾着些书卷气,一打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众星捧月长大的孩子。后来的谢白林却竖起了尖刺,用恰到好处的疏离和客气隔绝外来入侵者,好像将自己锁进了高塔。   纪淮细细回想,重逢后,难得的能咂摸出谢白林情绪的几个瞬间,好像都是对峙的时候。   “从前的谢白林确实可爱多了。”梁复也忍不住感慨,话头一转刚好说起他这变故的来由,“但是,不都说经历过生死的人会脱胎换骨吗?他车祸之后确实变了一些,而且前前后后还有那么些糟心事,也难怪他变成这样。”   纪淮那段时间自顾不暇,对这些就更不了解。   “能详细说说吗?”   梁复斟酌了片刻,还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告诉了纪淮:“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但我和我哥聊起过。太多巧合凑在一起就显得故意,白林刚刚回国就遇上车祸,而且白林还在昏迷中的时候,白阿姨就坠楼了······”   “白老爷子对白林的偏爱人尽皆知,白家的家产当时都已经在白林手里了。”   纪淮被这话里的推测和深意震惊到久久不能开口。   是的,白老爷子的继承人谢白林命在旦夕,而白阿姨坠楼也是在那之后的事情。他们身处事外都能看出来这些巧合的诡异,更不用说是至亲卷入其中的谢白林。   所以这些年谢家父子一直关系尴尬,甚至在一些事情上针锋相对,所以谢白林那么不喜欢齐承愿。   纪淮甚至不敢细想。   如果谢白林死在那场车祸里,那么······   “所以······”纪淮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情绪,“所以,谢白林当时真的差点死了?”   他一直不喜欢以恶意去揣测,用流言来定论。但是,一想到谢白林当时差点死掉,纪淮的喉头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这种不正确的“担忧”和“害怕”再次涌现。   梁复面上神情也不好,他沉声道:“我记得你当时也在那家医院,还换过一次病房,是不是?”   纪淮:“是。”   “当时,白林不知道怎么了又进了ICU,白阿姨随后就出了事。他爸对外说是害怕家人再出事,动了关系将整层楼都封闭了起来,谁也不知道白林和白阿姨当时到底情况如何。我试着联系白林,联系他爸,甚至想通过医院的护士和护工偷偷进去看一看,但都失败了。”   那一层是突然封闭的。谢琅对外的说辞很有说服力,他怀疑有仇家要害他的妻儿,所以才要封闭病房。因为谢白林当时突然又情况恶化,再次手术,所以别人一直联系不上他。纪淮当时也在那一层,而且已经在准备办理出院。因为谢家和纪家也算是故交,还有他妈妈和白阿姨的交情在,纪家很配合。   可现在回想起来,纪淮只觉得后背阴冷,不敢深思。   沉默在小小的包厢中蔓延,无声无息的猜想都是沉重的黑色,让人不敢相信,却又处处契合。那层被封闭起来的病房,那个孤独地躺在病床上的谢白林,仅仅是想象都让人窒息。   “谢白林是他的亲儿子。”纪淮几乎是从喉头挤出的这句话。   梁复不屑地笑了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家都说虎毒不食子,但到底食不食又哪里是外人能知道的。”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的一种,我也不能说百分百确定。反正,换做我在床上躺那么久,生死挣扎,出院后还要和亲爹勾心斗角抢公司,我是恨不得天天砸车出气的。”梁复看着桌上反复沸腾的热水,伸手按灭了下面的炉子,“白林私底下应该也在查证一些事情,至于你那个男朋友,要是······算了,不该我多话的。”   不管谢琅是不是真的做过那些事,但他接齐承愿回来想认祖归宗的目的很明确。那背后所有的心思对谢白林来说,有害无利。所以,对于齐承愿,只有他欠谢白林的,谢白林对他半分亏欠都没有。   话说完了,只剩下一片唏嘘,纪淮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久久难以抽离。   梁复也难得有这样能和好友聊天的机会,说完这些后为了转换气氛又聊起了闲话:“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谢白林不愧是白老爷子亲自培养的继承人,他很有本事,现在他爸反而处于弱势。”   纪淮还在震惊之中,只是机械性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对了,我们两家公司的二期合约就要签订了,我哥放了我点儿权,二期由我负责。签了合同之后我和白林要一起吃饭,你也一起吗?”   纪淮:“什么时候?”   “后天晚上,钟鼓路上那家粤菜馆签约,签约后刚好到那家清吧去。”   “再看吧,我那天有个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梁复潇洒道:“行,那就到时候再联系。”   --------------------   有的爹真的很孙子!   谢琅——大写的坏人和反派,明确,OVER! 第5章 大概是脑子抽风   谢白林彻底掌权后,谢琅那叮当作响的好算盘被砸了个干净。   和谢氏这样的新贵不同,白氏手握地产、新能源工业两大块业务,谢琅之所以能够发家不过是在地产上分了一杯羹。原本谢琅还想进军电子科技行业,无奈资金不足,更是无人引路所以才一直龟缩不前。   到现在,谢白林不仅掌握白氏,还将谢氏也占去大半。   谢琅表面上宽容大度,做出一副儿子锻炼有成,父亲老怀安慰的模样,背地里却恨得牙根痒痒。如今,谢白林开始在生物科技上投资,虽然用的是谢氏的名号,实际上的好处却落不到谢琅头上。他实在是没法坐以待毙,这才让齐承愿进公司替他打探消息。   如果能取代谢白林拿下这个项目,不但公司收益能暴增,新一界股东大会之前他也能趁机将自己的人推到更高的位置上。   谢琅这点心思连藏都藏不起来,所以江秘书说起齐承愿进公司的时候,谢白林就有所准备。   那家生物科技公司是美国的,目前主攻几种治疗腺体发育迟缓的特效药,还有腺体损伤后的修复技术。那家公司想在国内开设立研究基地,谢白林便通过白氏的关系帮了点小忙。一直到今年,研究基地的主管联系上谢白林,想以新研究所的名义和谢白林达成合作。   营销组三个组的组员并没有参与这件事,只有包含方芸在内的几个营销组的主管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尚未确定,所以谢白林很谨慎,拟定的合作计划及产品策划书都是锁在一间会议室里的,只有江秘书和几个主管知道开门密码。   “所以,企划书应该是拿不到的。”齐承愿锁了门,在自己的房间里说话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唯恐外面听见。   谢琅闻言显然不是很高兴,轻斥道:“这点事情我会不清楚?”   齐承愿不敢反驳也不敢辩解,沉默地听着。   谢琅那边吩咐道:“行了,你先暂时观察着,注意这个企划的动向。另外,你要盯着营销组这段日子的策划偏重,尤其是一组和三组。”   “好的。”   “你最近在做什么?”谢琅说完了正事,抽出了一点闲心来问齐承愿的近况。   齐承愿:“在跟进立时的二期合作。”   谢琅好像还比较满意:“立时也算是个大项目了,而且听说是梁家老二在跟进后续。梁家人脉很广,而且跟海外也有很多合作,你多跟人家亲近亲近,Omega对Alpha的吸引力不是天生的吗?别浪费你那高阶的腺体,跟个木头一样。”   齐承愿还是顺从:“好的。”   谢琅不满意他这样推一下动一下不甚的做法,又敲打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的瞬间,齐承愿长叹了一口气,靠着墙半天没有出声。   到二期签约的那天,方芸找了一个副主管叫申明俭的带着齐承愿和另外一个组员去和立时那边的人接洽。出门的时候刚好遇上谢白林,他不知道从哪个高尔夫球场回来,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运动服,越发衬得他肤白貌美。   对Omega来说的美貌是利器,但谢白林用不着分化也足够耀眼。   申明俭停下来问号:“谢总。”   齐承愿也跟着浅浅鞠了一个躬。   谢白林摘了帽子,随手揉了两把头发,扫了他们一眼:“去和立时签约?”   申明俭:“是的,谢总。”   谢白林想起今天还和梁复约了晚饭,随口问了一句他们结束的时间。齐承愿知道他是不想和自己撞上,没等申明俭开口,难得积极主动地和谢白林搭话:“大概四点半就能结束,谢总可以放心,不会耽误您的。”   他不说这话可能在场的人还没觉得什么,偏偏是他开了口,偏偏是这么一句话。倒是让人觉得谢白林有些仗势欺人的感觉了,不管是申明俭,还是谢白林身后跟着的江秘书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齐承愿不该这样说话。   而谢白林却还是平静的样子,他心里觉得稀奇,齐承愿今天竟然故意来刺他。   脑子抽风了?   谢白林没理他,带着江秘书进了电梯。   “谢总慢走。”申明俭在电梯门合上前又说了一句,随后一言不发地带着两个组员上车前往钟鼓路。   一路上,申明俭和另一个组员都看过他两次。刚才的话确实失了分寸,齐承愿自己心里也清楚,但是谢琅逼得太紧,谢白林又防得太严实。他最近压力很大,方芸在组里全然不搞派系亲疏那一套,他作为一个新人,连浑水摸鱼的机会都没有,稍微重要一点的项目都碰不到。   刚才看到谢白林,憋在心里的那股邪火一下子压不住了。   眼看到了钟鼓路。申明俭缓下车速,一边找停车位一边提醒后座的组员:“今天立时的小梁总也会到场,他是梁总的亲弟弟,Alpha,说话直,脾气急,你们稍微注意一点。”   另一名组员巴不得受两句提点,下车时一个劲儿地点头应下。而齐承愿,虽然心里不大乐意,但还是笑了笑端出虚心受教的样子来。   进了包厢,立时的人已经在了。梁复坐在主位,边上的是立时的总裁助理,也就是梁复他哥的助理——方助理。   申明俭一进门就先表示歉意,同行的那位新组员很有眼力见,进了包厢就开始张罗着安排茶水和水果。   梁复难得穿了全套的正装,看起来也颇有架势:“没关系,我们也刚到不久。”   申明俭还是寒暄了两句:“还是我们出门迟了,怎么好叫小梁总等我们?来,这是上次我们线上会议敲定的合作协议,请梁总和方助理过目。”   包厢里是圆桌,两家分坐两边,申明俭一边这样说,一边用眼神示意齐承愿将纸质协议拿过去。   齐承愿照做了,协议放到方助理面前时方助理对他笑了笑,而梁复却只顾和申明俭说话,对他也是和谢白林一样如出一辙的忽视。   他心里清楚,不过是因为梁复是谢白林的好友。   可他也没法忽视谢琅的指示,依旧谦和有礼地将那份合作协定放到梁复面前,离开时冲着他笑了笑。   谢氏和立时的合作是谢白林亲自谈下来的,梁复的哥哥梁务看不上谢氏,但他看好谢白林。在敲定一期合作之后,谢白林也没有让他失望,所以二期合作他干脆拿来给弟弟练手。二期合作的各项细节都已经商讨清楚,方助理在边上一样核对过之后便冲着梁复点点头,梁复掏笔签字。   申明俭看了一眼时间:“正好,不耽误您和谢总吃饭。”   梁复抬头笑了笑:“你们谢总日理万机,只能是我配合他的时间,他可从来不会等我的~”   这种开玩笑一般的话足以显示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齐承愿看着只觉得刺眼。签完字,申明俭上前和梁复还有方助理握手,梁复让方助理留下招待他们吃个饭。双方客气几回,申明俭就没有再推辞。   “那我就失陪了,下次见。”说这话,梁复就抬脚往外走。   齐承愿等他出了门,才走到申明俭身边:“主管,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申明俭不疑有他,点点头放他出去了。   齐承愿知道这边后面的清吧是谢白林和兄弟小聚的地方,他走出包厢,果然在走廊尽头看见了正在打电话的梁复。语气很放松,在催对方快点到,似乎还提到了“纪淮”的名字。   电话那边的谢白林有些吃惊:“你还约了纪淮?”   梁复:“就上次见了一面,随口约的。”   谢白林:“他答应了?”   梁复回想了一下:“上次他是说有个会,不知道几点结束。我刚才把定位发给他了,还没回我消息。”   “哦,这样啊。”   梁复轻笑着催他:“你呢?谢总?你还没到吗?”   Alpha和刚才在包厢里的表情完全不同,轻松自在,又带着些调笑。不得不承认,梁复虽然性格没有纪淮那么温和,但皮相也是很出众的。   谢白林架不住他装模作样三催四请的,笑道:“在路上了,十分钟后到,你先去包厢里坐着不就行了?”   “行,那我挂了,你快着点!”   挂了电话,梁复一转身就看见齐承愿在不远处站着,他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镇定。   齐承愿略带抱歉地开口:“对不起啊,梁复哥,我出来打个电话,吓到你了?”   乖巧的青柑信息素浅浅溢散开来,彰显着Omega的无害和纯良。   但梁复听到称呼的时候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看在纪淮和谢白林的面子上忍了下来,只干巴巴地说了句:“没有。”   “哦,那就好。”齐承愿乖巧一笑,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梁复的态度,反而好奇道,“刚才我听到了纪淮的名字,他今天也来吃饭吗?我正想跟他打电话报备一下,他要来的话,我能直接过去跟他说嘛?”   梁复不想多跟他废话,也不想在这里被他拖着时间攀关系,随口道:“你们之间的事问我干嘛?”   说完,他抬腿就走。   走出了私人会所才发现齐承愿真的跟在他后面,梁复没好气地加快了步伐,心里一阵没由来的烦躁。但到了地方时,纪淮那边还真回了消息,说是正在路上。   梁复和谢白林是这里的熟客,老板常年给他们留着一个小包厢,今天的侍应生看见梁复身后的Omega时还愣了一下。没别的,这人和谢白林有六七分相像,侍应生差点认错。   梁复瞪了一眼那个侍应生:“怎么?认不清楚人?”   侍应生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梁少,最近谢少来得少,都怪我有眼无珠。”   齐承愿就跟在后面,听了这话有些尴尬,但又不敢在梁复的地盘上发作,只是温和地告诉侍应生:“我第一次来,你不认识也正常,我姓齐。”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侍应生感谢他的解围,感谢地递上一杯柠檬苏打水。   小包厢干净清爽,稍稍调暗了灯光,但桌上和房间四角都增加了氛围灯。不管是沙发还是桌椅都是进口的,包厢墙壁上还嵌入了红酒冰箱。梁复进包厢后依旧将齐承愿当做空气,自顾自地拿出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中间,一个靠门坐着,中间能躺下一个人。   齐承愿喝了半杯柠檬气泡水,突然抬手捂住了脖颈后的腺体,小包厢里青柑信息素突然爆发开来。原本坐着喝红酒的梁复面色一僵,看向齐承愿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个Omega疯了?居然敢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释放信息素?   梁复是Alpha,他对Omega的信息素自然敏感。齐承愿捂着后颈躬身的时候,他立刻反应过来应该不是齐承愿疯了,而是发情期。刚才还能当做空气的人,顿时变成了这个屋子里最显眼的存在。   梁复皱着眉开口:“你······你的抑制剂和药呢?”   青柑气味越来越浓,而那边的齐承愿却哼哼唧唧地没有开口。梁复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起身走到门边,打算找侍应生要一支抑制剂应急。就在他经过齐承愿身边的时候,Omega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梁复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你······你干什么?!齐承愿!你······你清醒一点!”   面前的人算起来是他好友的异母弟弟,还是另一位好友的男友。梁复再看不惯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放任他不管,但这个脑子不清醒的Omega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一个Alpha的手,实在是太奇怪的举动。   齐承愿软着嗓子,压抑着难耐的喘息:“梁复哥······”   梁复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但齐承愿像是有病一样一直喊他又不松手。   梁复受够了,声音也忍不住拔高:“齐承愿,你有病啊!放手!你放手——”   力度有点没控制好,梁复虽然甩开了拉着他手不放的齐承愿,但齐承愿也一个没稳住摔在了地上。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推开,谢白林和纪淮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开门的侍应生看到包厢里的这一幕直接惊呆在原地。   梁复:“······”   纪淮:“!!!”   谢白林忍不住皱眉:“这又是哪一出?” 第6章 偏离正常轨道   直到地上的齐承愿哼唧出声,纪淮才反应过来,连忙用自己的外套将人罩起来,又找侍应生要抑制剂。有一定契合度的Alpha信息素能暂时隔绝并安抚发情期的Omega,但是外面人不少,齐承愿这个状况不用抑制剂的话根本出不去。好在现在公共场合都会备着这些,这种高档的地方连应急医生都是有的。   梁复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你们听我说,我可没欺负他!是他自己拉着我不放,我一甩他就摔地上了,我真没欺负他!”   齐承愿整个人缩在纪淮怀里,罩着纪淮的外套,手指扯着纪淮的衬衫领口,一副可怜样。刚才包厢里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纪淮一进门看到这副场景,第一反应就是齐承愿被欺负了。   梁复脾气急,又很偏向谢白林,但凡纪淮也是个不明事理的,这会儿估计都闹起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觉得梁复会对齐承愿动手,他抬头看向谢白林。谢白林原本只是在看戏,被纪淮这询问又等待的眼神一看,只好开了尊口:“这包厢里没监控,你愿意信谁就信谁。”   这话一出,梁复就急了:“嘿!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白林被他扒拉得一个踉跄,漂亮的眼睛眨了两下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对着梁复歪头一笑:“我说错了?”   又是这样,谢白林好像并不需要别人理解,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怎么看他身边的人。他说自己觉得对的话,做自己觉得对的事,独行,独立,笔直地走着。   纪淮没能说话,因为侍应生拿来了店里储备着的抑制剂。齐承愿用了抑制剂才缓过来一些,靠在沙发上,对梁复道歉,又细细地跟纪淮解释了前因后果。   听他说完,梁复憋着的那口气才松开。   谢白林手肘捅了他一下:“看,清者自清,你急什么?”   纪淮也跟着放松下来,查看了一下齐承愿的状况,打算先送他回去。不料齐承愿看了一眼谢白林和梁复,善解人意地让纪淮留在这里,纪淮又看向谢白林,谢白林已经坐在梁复身边端起了酒杯。   “真的不用先回家吗?”   齐承愿:“不用的,主管还在边上的私人会所里等我,而且我现在也没事了。”   纪淮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那我先送你过去。”   齐承愿听他这样说脸上的温柔僵了一瞬,然后立马低头装作整理衣服。他说这话本来是想在梁复和谢白林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在纪淮心里的地位,没想到向来细致体贴的纪淮没有坚持,他才劝了一句,纪淮就松了口。   但说出的话没法收回,齐承愿只好继续装作没关系的模样,被纪淮送回了私人会所的包厢。   离开前,纪淮还叮嘱齐承愿打电话让家里司机来接他,这话也体贴,但底下的意思却是他今天要一个人先回去。   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变得不对了。   纪淮回到包厢的时候,谢白林已经脱了西装外套,松了领带,正站在酒柜面前挑选红酒。包厢里的灯光有些刺眼,所以他看得很清楚。可能是谢白林今天有些累,也可能是他刚喝了点红酒。总之,他偏头看纪淮的那一眼,眼角带着极淡的红,不经意的一撇,竟带着些不可言说的风情。   谢白林很瘦,那时候他身体还没恢复,面上也苍白,比起齐承愿还要更瘦一些。但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比那时好多少,平时西装革履的还能遮挡一二,现在脱了外套,皮带箍起的腰线实在是瘦得过分。   看见他进来,谢白林拿过梁复手里瞎按的灯光遥控器,将原本刺眼的灯柱关掉,只剩下一些还算正常的光源。看见他这个举动,纪淮心头莫名一跳。   谢白林怎么知道他的眼睛不能被强光照射?   转念一想,又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当初眼睛出问题的事情,圈子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但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谢白林,看看看着就忍不住沿着他的手看到他的脸上。   “你喝点儿什么?”梁复见他回来拿起桌上的平板问他。   因为梁复开口,纪淮惊觉自己视线停留的地方非常失礼,他随口道:“和你们一样就好。”   他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庆幸谢白林没有发现他刚才在看什么。刚坐下,却又正巧对着刚才谢白林喝过的酒杯,他打算往边上挪一挪,但刚才选酒的谢白林已经回来。他并不介意被抢了位置,反倒是坐下后身后将自己的酒杯挪开,将手上的新酒杯放在纪淮面前。   谢白林开了酒,给他们都倒了一杯,最后才倒自己的。   梁复嫌弃他:“谢总,用同一个酒杯,香味都混了吧?”   谢白林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行了啊。这里的酒又不是你家酒窖里的酒 ,矫情什么?”   梁复的伶牙俐齿在谢白林面前完全失效,纪淮坐在他们之中,听着他们说话就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熟稔。他心头又涌上异样的感觉,想插话,想和谢白林好好聊聊,总之想做点什么打破现状。   不过,不等纪淮开口,谢白林就主动提起了话题。   “对了,你约梁复见面聊了什么?”   此话一出,纪淮和梁复喝酒的动作都出现了片刻停顿,谢白林注意到这一点,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他们。纪淮和梁复对视了一眼,心中默契,同时开口。   梁复:“随便聊聊。”   纪淮:“没聊什么。”   谢白林轻叹了一口气,支着脑袋看他们,显然不信。   见他这样,纪淮心知肯定糊弄过去,只好坦言:“其实······是聊了聊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和小时候不大一样了,所以找梁复问问。”   “哦?那你怎么说的?”谢白林转向梁复。   梁复眨了眨眼,脸上带着讨好意味的笑:“我能怎么说啊?长大了嘛,脾气总会变的,哪里有从小到大一模一样的人呢?对吧?”   说道最后,他还不动声色地给纪淮递了个眼色。   纪淮接到信号,立马道:“是,是这个道理。”   谢白林那双漂亮的眼睛在他们之间扫来扫去,看了一会儿才认下他们的话:“紧张什么,我不就是随口问了一句。”   “不过,你想了解我去问别人干嘛?我会吃了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纪淮:“这不是前段时间你比较忙嘛?”   谢白林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忙不忙?”、   刚问完这话,纪淮和谢白林都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提问的答案会涉及到他们之间的禁地——齐承愿。两个人视线相接,很快又分开,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安静地端起酒杯。   喝着酒,聊聊天。   谢白林是他们之中最早进公司的人,和梁家的合作也步入正轨,所以大多数时候是他们两个在聊合作的细节。而纪淮只是在边上旁听,纪家的生意没有谢家那么复杂,要他操心的部分也不多。他从小读书、考研、进公司,一切都平稳顺利。如今,公司里的决策和业务,他也只是辅助审核并监督执行。   在他看来,谢白林是非常优秀的决策者。   谢白林几乎对整个圈子都有所了解,对每家的业务范围,甚至是公司内部的一些势力关系洞若观火。谢氏的发展规划非常明晰,谢白林对他们说起一些商业计划的时候是很坦然的。   对公司,他有足够的信心和充分的把握,对朋友,他也有十成十的信任。   不到一个小时,梁复接到了方助理的电话。   “抱歉,我哥喊我回去一趟,我先撤了。”   谢白林:“行,那边散场了?”   梁复:“嗯,散了,方助理确认他们都回去后才过来的,你放心。”   他喝了快一瓶的红酒,有些微醺,起身的时候摇摇晃晃的。谢白林看不过去,干脆架起他的胳膊送他出去。纪淮看着谢白林被压弯了腰,心里忍不住担心,那么瘦的人压坏了可怎么好。   “哎~白林,你身上有股香味儿,嗯——甜甜的~”梁复的脑袋靠在谢白林肩头,说话都拖着调子,显然是有些醉了。   谢白林不和醉鬼计较,努力稳着身子,笑着轻斥:“自己多少点酒量没数,瞎喝,说什么胡话呢?”   梁复不服气,干脆趴到谢白林颈侧嗅了嗅,认真道:“真的有股香味,像······像是花香,什么香来着?”   谢白林更无语:“行行行,我回去看看今天用的哪瓶香水,到时候送你一瓶。哎!祖宗,你好好走路成不成?”   从沙发到门口几步路,生生被走出七拐十八弯的感觉。好在方助理是个非常高情商的人,电话里觉得梁复有点醉意后立马过来接人,谢白林扛着人到门边的时候,方助理刚好赶到。   方助理接过半醉的梁复,客气地和谢白林还有纪淮道别:“多谢谢总和纪总,我先带小梁总回去,咱们下次见。”   梁复一离开,包厢里就只剩下纪淮和谢白林两个人。谢白林和梁复喝的量差不多,但显然已经在各种酒局上练出来了,除去面上和眼角有些微红,眼神依旧是清明的。而纪淮,本来就酒量好,又是三个人里喝的最少的。   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纪淮差不多也该回家了。   不等他开口,谢白林有些难耐地坐在沙发上蹙眉闭眼,他仰头靠着,抬手遮住了泛红的而眼角,声音微哑:“纪总家里有人等着,也差不多该走了。你看着很清醒,应该就不用我送了吧。”   “你呢?你怎么回去?”   纪淮问话 ,谢白林保持着姿势不变,大半张脸都遮着:“我让秘书来接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复走之后,纪淮觉得谢白林的刺又竖起来了。刚才那个送客的语气,还有现在这个挡着脸不看他的姿势。   纪淮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今晚这点时间可以说是赶进度赶出来的空闲。和梁复聊过之后,他以为自己和谢白林也能在今晚聊一聊,但现在回想起来,谢白林好像极巧妙地避开了大部分和纪淮单独聊天的机会。   谢白林今晚提起的所有话题都是梁复能插得进嘴的。   纪淮看了他一眼,松开的领带,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也解开了,那里露出的小片肌肤也泛着粉意。酒量不错,但肯定也有些醉了,喝醉的人心理防线总该薄弱些,纪淮咬咬牙,又争取了一次。   “不如我们出去打车吧,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去。”   沙发上的谢白林抬起了一些手臂,露出一只眼看了一下纪淮的神情,手臂又压了回去,他还是说:“不用,你自己先走。”   争取失败。   纪淮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套上外套。   开门出去,会所外面走廊上的兰花和水仙香味扑面而来,纪淮微微蹙眉。不是这香气不好闻,只是除了门才发现,刚才在包厢里好像是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纪淮站在包厢门外回想了一下,那香味好像是金木樨。   想到这里,纪淮脑中立马想起了梁复刚才说的话,所以香味的来源是谢白林?   该死,是谢白林的信息素!   --------------------   显然,后面有大事发生 第7章 乌木与金木樨   在梁复说起“香味”之前,谢白林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酒量不差,寻常酒局,就是红白混着喝上两瓶也不算什么。但是今天,只是红酒一瓶下去,他就觉得眼眶发疼发涩,连带着后脖颈之处都隐隐发热。   他不傻,也不是全无经验,这是分化前兆。   白家在他车祸痊愈之后曾在分化这件事情上花过不少心思,只是医生也说车祸后遗症不少,对尚未分化的人来说影响只会更大。这两年,药没少吃,医生也没少看,但收效甚微。   谢氏这几天很忙,他前两日就有些低烧,但他向来如此,所以没放在心上。但是,刚才梁复在他颈侧轻嗅的时候,他自己也嗅到了自己身上信息素的香味。   是金木樨香。   对于分化这件事情谢白林不在意,他甚至不是很想分化。但这件事情终究躲不过,谢白林在空荡的包厢里蜷曲在沙发上,看着纪淮留下的酒杯,心里压抑已久的酸楚再也没了把守。   金木樨的信息素逐渐充盈包厢四处,初次分化的信息素根本不受他控制,谢白林身上越来越热,头脑也逐渐混沌。   谢白林狠掐了一把手臂,撑着身子想从边上的西装外套里拿手机。但手心已沁了一层薄汗,身上更是连一点劲儿都没有了,才撑起一半,手心下一滑就又栽倒在沙发上。   “谢白林!”   他勉力歪头去看,正对上满脸焦急的纪淮——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纪淮推门前根本没想那么多,他知道初次分化的Omega有多危险。清吧里的人不少,若是有人不怀好意趁虚而入,谢白林就毁了。   一进门,他就看见谢白林瘫软在沙发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正常的红和热气。此时的谢白林和叱咤商场的谢总简直判若两人,白衬衫的领口上已有隐隐的水渍,连眼睫都汗湿了。   纪淮一进门已经嗅到极为浓郁的Omega信息素。即便瞬间凝神屏气,可Alpha的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这是本能和生理反应。纪淮根本控制不了,乌木香顿时被勾出来和金木樨的气味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谢白林的喘息全然乱了节奏,连最后的神智都不过是堪堪支撑。   熟悉的乌木香再次裹挟他全部的呼吸,谢白林在纪淮的信息素里有一种近乎溺水的错觉。他埋头在沙发上,用最无助的姿势抵抗着纪淮信息素的侵袭。   纪淮见他这样,心里更加担忧,根本顾不上许多。   “谢白林!你······你觉得怎么样?很难受吗?”纪淮来到沙发身边,想伸手又不敢,最后只能尴尬地愣在原地,皱着眉。   谢白林忍着身上难受,头偏到里面,咬牙道:“废话······”   “什么?”   “你说的······是什么废话!当然难受!”   谢白林被他这吞吞吐吐的态度弄得心烦,转过头没好气地瞪着他。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现下汗湿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看着他现在这个模样,纪淮心尖颤动,只觉得这些时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异样情绪瞬间破笼而出。   但现在他没法想那么多,初次分化的谢白林需要的是专业的医生,抑制剂都是不管用的。   纪淮:“我打电话叫急救车!”   “不用!我打电话给秘书,我家里有医生······”谢白林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手指抠在前襟上,捂着因为急促呼吸而跳得过快的心口。初次分化用药压不下去,只能靠医生打特效针,还得是根据信息素和腺体等级调配好浓度的药。   他心里有打算,纪淮就没有再坚持。伸手帮他从外套里拿出手机,又艰难地问了密码,谢白林抖着嗓子一字一顿地将密码告诉纪淮。输入密码的时候,纪淮总觉得那串数字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出来。   “喂,您好。我是纪淮,我和谢白林在钟鼓路的这边清吧里,他分化了。”   江秘书先是吃惊,随后便道:“好的,我会带着医生在二十分钟内赶到,麻烦您照看一下谢总。”   “好。”   将电话放到谢白林触手可及的地方,纪淮自己也在金木樨的信息素里浸透了。Alpha的天性在叫嚣,这个屋子里有一个刚刚分化的Omega,气味香甜,而且生理感觉告诉他,他们的契合度很高。任何一个Alpha本质上都是可怕的,纪淮用所有的理智和自制力来控制自己,告诫自己,那是谢白林!   是他从小的玩伴,是他男朋友的异母哥哥,那是······那是谢白林!   他不是他的Omega,他没有渴求他的资格。   可初次分化带来的发热已经将谢白林的理智烧灼殆尽,乌木香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的所有感官,将他的意志力挤压到了崩溃边缘。Omega的本能让他看向纪淮,两股信息素交缠难舍,谁也不肯放过谁。但是,谢白林比谁都知道这件事情的错误,此刻不该在这里的是纪淮,不该散发信息素的是纪淮,不该勾出纪淮信息素的却是自己。   谢白林要被这分化热折磨死了,他试图解开前襟的扣子,可是连身下的沙发都已经被他身上的热意传染,哪里都是热的。   坐在边上的纪淮也差不多,金木樨的香气销魂蚀骨,他连抵抗都做不到,此时能维持住理智不去将Omega抱在怀里已是最大的能耐。   二十分钟被拉扯成无限漫长的时间,Alpha和Omega的本能和理智都在相互拉扯,宛如磨人的钝刀悬在脖颈上,又疼又痒,酸麻侵皮入骨。   谢白林死死压着喉头的声音,在心底默念着一个名字,就像能止疼一般。   可人的念想只能在理智健全的时候才能压得住,此时的谢白林,最缺的就是理智。   “阿淮······”   虚弱、颤抖、裹挟着热气的两个字,割断系着钝刀的绳,欲念破笼,屠刀悬颈。   纪淮的信息素在谢白林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浓烈到近乎粘稠,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谢白林难以自持地对着纪淮伸出手,用眼神,用信息素,用一切能用的手段表达一个Omega对Alpha的依赖。   下一瞬,汗湿的手腕被扣在纪淮手里,手腕卡在虎口,就像天生属于他的一样。   等理智回笼的时候,纪淮已经将眼神涣散的谢白林压在沙发上,嗓音哑的不像话:“你叫我什么?”   谢白林被纪淮以绝对占有的姿势压在身下,他被分化热和乌木信息素弄得精神涣散,眼睫上的水汽还颤着,整个人都软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叫的纪淮,也听不清纪淮现在问了他什么。他只知道自己难受,浑身难受,脑中心头,还有脖颈后爆炸般的疼和痒。   他快被热气蒸熟了。   纪淮被漫长的沉默逼红了眼眶,他知道不该,不能,但金木樨的香气让他忍不住靠近谢白林修长的脖颈。那里信息素的味道最浓郁,最甜,最诱人。   他牙根痒,痒得发疼,Alpha的占有欲快把他逼疯了。   “谢白林,我是谁?你叫我什么?嗯?”   这个姿势,强硬的语气,纪淮此时对谢白林的问话和逼供没什么两样。他想要从谢白林嘴里撬开一点真心,要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答案。   他在巨大的矛盾中浮沉不定,突然发现刚才谢白林那一声,真的像极了当初在病房里,初次分化的Omega求饶时候喊的那声。   谢白林胸口剧烈起伏,失神地看着面前的人,分辨了很久才看清楚纪淮的脸:“纪淮······我难受······”   除了难受,谢白林什么都不知道。   后颈处的腺体散发着金木樨的香气,就像是深秋满枝的花蕾,昭示着这个Omega的腺体已经成熟。这一认知在纪淮的脑中一遍遍反复加深,怀中的Omega浑身无力,根本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只需要将他翻过去,咬一口,这个Omega就会将全部的脆弱和柔软都交付。   纪淮额角的汗越来越多,他忍不住凑近,几乎将脸埋在谢白林的颈侧。   肌肤相贴的瞬间,谢白林突然清醒,他无力的手指攀在纪淮的肩头,违抗着自己的心推据他。   “你走开······不要你!我······不能是你!”   纪淮脑中突然炸开,信息素变得更加强横,压得谢白林喘不过气来。他像是突然爆发的野兽,狠狠箍住了谢白林的腰背,不许他挣脱,手指残忍地沿着汗湿的衬衫摸着脊骨寸寸向上。此时的任何抚触都让谢白林招架不住,他不受控制地在纪淮的怀中颤抖起来,像是春日雨夜的花枝,美丽又脆弱。   纪淮扣住他的后颈,逼问:“不是我,是谁?你想要谁?谢白林,你心里想要谁?”   明知没有资格,可占有欲已经挤压得他存不下理智。一想到面前的Omega心里可能想着别人,等着别人,纪淮只想将他欺负到满心满眼只有自己。   谢白林的声音已经变了调,思绪和话都断断续续:“反正不要你!你······我不要······不要······”   “谁都可以······外面有那么多Alpha······”   这间包厢外面有那么多的Alpha,个个都是圈子里叫得上名号的人。商圈的、政界的,身份、地位、样貌、财富,他们总有配得上谢白林的。   世上Alpha那么多,谢白林唯独不想要他。   这个认知让纪淮最后一点顾虑和清醒化为乌有,他手上用力,直接逼得谢白林和他四目相对。额心的汗也沾着信息素的味道,乌木混杂着金木樨,出奇的和谐。   纪淮气息变得沉重而危险:“谢白林,你现在没得选!”   不等谢白林再开口,他腰上一紧,整个人被纪淮翻过面来。烫热的手指卡着谢白林的脖颈,掌心贴着他的喉结,另一只手扯开了谢白林本就松松垮垮的领带。解了扣子,扯开了他汗湿的衬衫领口,将后颈的腺体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   被卡在沙发和纪淮之间的谢白林无处可逃,指尖将皮沙发都掐出了印子。   原本温和的乌木气味沉压着他,让他避无可避,金木樨的信息素被Alpha贪婪占据。谢白林感受到身后的气息越来越靠近,浑身上下的抗拒和羞愤让他颤抖不止,逼得他眼角也沁出生理性的眼泪。   牙齿嵌入腺体的瞬间,Alpha的信息素被注入Omega的腺体内,谢白林的金木樨信息素被压制下去,彻底瘫软在纪淮的手里。   齿痕沾着些血迹,浓烈的Omega信息素逐渐变得平缓稀薄。   谢白林白中带粉的后颈处留下一个完整的牙印,那下面,是纪淮的临时标记,代表着他对谢白林短暂的占有。   荒唐、错误、不合适,可纪淮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喜欢和满足。   --------------------   【金木樨】:金桂别名,花语高雅、谦虚、初恋、陶醉   很谢白林 第8章 荒唐的契合度   江秘书来接人的时候,表情是毕生从未有过的精彩。   江秘书是个Beta,是白老爷子培养的心腹,对谢白林这个白家唯一的继承人更是仔细再仔细。他一到包厢,看到瘫软在沙发上的谢白林,又看到了边上的纪淮,靠近后也顺便看到了谢白林脖颈后的牙印。   是Alpha的临时标记。   他愣在原地,视线颤抖着看向纪淮:“纪总······”   江秘书还么来得及说出后话,谢白林便开口止住他的话头:“送我回去。”   谢白林身上的汗还没干,语气虚弱,眼神认真严肃,显然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江秘书自来奉行“一切为了谢白林”的准则,且他要顾着两边的脸面,所以即刻闭嘴上前扶起谢白林。在他看来,谢白林被纪淮临时标记对谢白林来说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他是谢白林的人,自然不愿让谢白林难堪。   看着谢白林被带走,纪淮堪堪平稳的心绪再次掀起波澜。   对一个Alpha来说,谢白林是他刚刚临时标记过的Omega,即便他知道江秘书是个Beta,却还是不愿看着谢白林被别人带走。可江秘书架着谢白林离开包厢不过是片刻之间,纪淮连攒起勇气开口留人的时间都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白林离开,独自一人坐在宽敞的沙发上失神。   刚才的临时标记其实不过半分钟的事,刚分化的Omega没有丝毫抵抗的力气。信息素注入的时候,谢白林整个人都只能靠在他怀里,软得让人连拥抱都不敢太过用力。   纪淮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被谢白林那句“随便谁”气得根本顾不上两个人的身份,一心只想着占有,强硬地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谢白林刚刚成熟的腺体。   可是在舌尖触及他后颈的时候,纪淮脑中宛如过电一般。酥麻裹挟着的模糊记忆席卷而来,他记得初次分化的Omega有怎么样柔软颤抖的声线,记得汗湿的十指紧扣,还有Omega失了调子喊他“阿淮”,就像是世上他只想要自己。   他抱着他,轻抚他的脊背,感受Omega的脆弱和无助,在标记完成后一点一点地安抚。   “阿淮······”   “阿淮!”   一声声的软话,消磨意志,让纪淮满心满眼都只剩下眼前心头的Omega。   可是,在标记谢白林的时候,纪淮就像是中邪了一般,心上人和眼前人全然重叠在一起。但是,眼前的谢白林对他只有推据,他不会示弱,更不会那样亲昵地唤他“阿淮”。所以,纪淮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一时疯魔,但他心底藏得最深的念想越发变得不可告人。   临时标记还不够,不够······   纪淮平生第一次被占有欲和兽性掌控,疯透了。   到家时他无比庆幸父母和齐承愿都已经睡下。他回到自己房间,脱衣服的时候却在外套口袋里发现了一条领带。宝蓝色星月暗纹,翻面,领带末尾还绣着花体的XBL。   是谢白林的领带。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将这条领带据为己有,是在压倒他之后,还是在咬上他脖颈之后。领带上还沾染着浅淡的金木樨香气,幽微又撩人,纪淮只觉得触碰到领带的指尖都在发热。堪堪清空的妄念再次席卷而来,心头和身下同时一紧,理智又有脱弦的架势。   他匆匆将领带收进床头柜,转身走进浴室,冰冷的水当头浇下,纪淮在水里甩了自己一耳光。   “真不是个东西······”   另一边,谢白林回到家喝了些葡萄糖水之后就被提去做精密检查。医生早就被江秘书喊过来待命,谢白林一到家,顾医生就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顾医生是Alpha,谢白林一进门他就嗅到他身上其他Alpha的信息素。   显然,他的主顾刚被人临时标记过。   “刚分化的Omega信息素浓度是寻常发情期的三倍,一次临时标记就能压下去,你们契合度很高。”顾医生在一边看着仪器上的检查进度,一边试探着谢白林的口风。   谢白林躺在床上,身上的热虽然褪了不少,但脖颈后面刚发育成熟就被咬了的腺体还是滚烫的。听到顾医生的话之后更是难受,忍不住睁开眼斜睨了一下,忍着翻白眼的情绪偏过头去。   顾医生难得见他情绪这般鲜活的时候,转头去向江秘书求解,却见江秘书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好在这个时候检查结果出来了,顾医生才有了正事儿干。   谢白林听到仪器响:“怎么样?”   顾医生:“很完美的临时标记,完全起效了。”   谢白林皱着眉一脸不善:“我问的不是这个。”   顾医生看着他笑了笑,故意挑事儿:“哦?不是这个吗?我以为你是着急知道契合度才让江秘书去接你的,不是吗?”   谢白林:“······”   要是有力气,他一定要把这个医生按在仪器上打一顿。   边上的江秘书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后提醒:“顾医生,请您别开玩笑了,说正事。”   “我刚才的话也不是开玩笑啊,临时标记确实很完整。”顾医生翻转平板给谢白林看,顺道给他解释上面的数据,“你看,第一列,你目前的信息素水平已经下降到11%,这是正常人的水平。第二行,二者信息素浓度均衡达到87%,标记覆盖率达到80%以上,这说明临时标记很成功。”   听他这样说,谢白林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更差了。   顾医生依旧很没眼力见,直接滑动平板给他看了最后的结果:“结果确认:分化为A+等级Omega,信息素是草木系金木樨。另外,你和临时标记对象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我估计起码有90%以上。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可以带他来我那儿做个正式检查,就当婚前检查了。”   向来沉稳的江秘书此时正手足无措,手舞足蹈,恨不得直接伸手捂住顾医生的嘴。   毕竟,这个临时标记的对象是个要命的主。不说别的,单是齐承愿这一层关系,谢白林只怕都恨不得把脖子洗掉一层皮。谢白林现在能老实躺在这里听顾医生分析出这些结果,只怕是用全部的素质和意志力在撑着了。   可是,谢白林的反应却出乎江秘书的意料。   谢白林一行一行细细地看完平板上的检测报告,看向顾医生:“等级的事情先不要说出去,我这两天会给你的邮箱发一份报告,你应该会有研究的兴趣。至于临时标记和别的,我暂时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顾医生很豁达:“好。”   收起仪器,谢白林突然提问:“对了,临时标记要多久才能消掉?我的腺体有些烫,而且疼。”   顾医生:“大概三四天,要看当时注入的信息素的量。我待会儿给你开点药,能稍稍缓解一些,你这两天刚好研究一下我之前发给你的手册和注意事项。多躺,多睡,少操心。”   谢白林难得乖顺:“知道了。”   确认他身体无恙,顾医生和江秘书才离开谢白林的家。   闹腾的房子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谢白林一个人对着一桌子的药和厚厚一沓医嘱。身上力气总算回来一些,他撑着精神去浴室泡澡。他脱去被褶皱和汗湿弄得不成样子的衬衫,领口的扣子崩坏了一颗,只剩下一个线头。脖颈处还有隐隐的红,是纪淮扣住的时候失了力道,还有腰上的红痕。   他不知道今天晚上是怎么走到那个荒唐的地步的,但是被纪淮从背后抱着的时候,他也曾有动摇万分的时候。乌木和金木樨交缠在一起,他也几乎溺毙在纪淮的气息里。   谢白林不敢想象,纪淮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是完全被本能控制失去理性,还是或许也和他一样在挣扎中沉沦。   不管是哪种,他都不该将他们的关系弄得更加复杂。   谢白林闭着眼睛将自己泡进水里,暂时躲避现实。   临时标记的事情已无可转圜,他不是个会被过去困住的人。至于纪淮,他以后看来是要能躲则躲的好。毕竟,生理上来说,Alpha能拥有不止一个Omega,但Omega却只能别一个Alpha标记。一但终身标记形成,Omega只能通过手术清洗的方式来摆脱标记。现代社会会用道德谴责风流的Alpha,但依旧不妨碍滥情的Alpha存在。   无论如何,谢白林绝不会和别人共享,更何况是和齐承愿。   泡完澡之后,脑袋也跟着冷静下来。他努力忽视腺体的灼热,吃了药,将自己用被子包裹起来,在药里的作用下很快进入梦乡。后面连着三四天,谢白林都没有露面,只是待在家里休养。   他从接触公司开始几乎就没有这样休假的时候,所以,谢白林的缺席在谢氏也引起了不少讨论。   有人猜测他是秘密出差,也有人猜他是后遗症爆发。说什么的都有,但江秘书听到了却只当耳旁风,连一句警告和训*都没有。连江秘书都这样,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就越来越多。   谢琅则找到了齐承愿这边:“公司里的情形怎么样?”   齐承愿:“只是讨论,没有太大的波澜,方向也杂。不过,应该不是秘密出差,营销组的方案还没做出来,项目没法推进下一步,应该就不是为了这个隐瞒行程。”   谢琅在电话那头轻笑:“有点长进,但还不够。公司这种地方的消息怎么会准呢?你该试探一下纪家的口风,前两天不是还和梁家老二见过面吗?我记得谢白林是从那天之后才开始休息的。”   齐承愿回想着日子,确实是这样。   谢琅:“我把你弄进纪家可不是为了当花瓶的,记住这一点。”   “嗯,记着的。”   谢琅教导完儿子满意地挂了电话。   齐承愿不喜欢和谢琅通话,但他又不得不事事向谢琅汇报。因为他没有别的靠山,现在的他只能依靠这个父亲。但谢琅这次的话没有错,谢白林的休息就是从那天他们吃完饭开始的。   他打算今天晚上回去之后问问纪淮,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端倪。   --------------------   江秘书:养的白菜被拱了?!   顾医生:在线磕糖(嗑瓜子,牵红线) 第9章 背地里的猜测   “你说什么?对不起,我刚刚有点走神,没听清。”向来稳重的纪淮竟然会在餐桌上走神,实在是罕见。   常瑶以为他累了,忙关心了两句。   齐承愿也觉得奇怪,但嘴上也跟着关怀纪淮的身体。纪淮的笑显然没有平时开朗,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公司的事情太多,他累到了。   常瑶给他添了一碗党参乌鸡汤:“来,多喝点汤,补气的。”   放下碗,常瑶又看向齐承愿:“小愿说的也是,白林总是喜欢一个人撑着,有点病痛总是不说。他不是矫情的性子,这次连着休息了三天,不会是之前的后遗症又发作了吧?”   到这时候,纪淮才惊觉他们在讨论的是谢白林。   齐承愿敏感地察觉到纪淮的心不在焉,主动接过常瑶的话:“阿姨,应该没事的,我在公司见到过哥哥身边的秘书,说是有相熟的医生去看过。”   “他怎么样?”不等常瑶说话,纪淮听到“医生”两个字像是被刺扎了一样,顿时来了精神。   纪淮虽然和谢白林认识,但关于他的事一般都只是安静听着,从来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不但惊到了齐承愿,也惊到了对面的常瑶和纪怀民。   那语气里是十足十的关心,齐承愿怎么会听不出来。   纪怀民随口道:“要是担心就打电话问问,一起长大的,两家又不是没有往来,关心一下也正常。”   自从纪家和谢家连上了这么一段尴尬的姻亲关系,纪淮一直都和谢白林保持着距离,齐承愿则更加,连一声“哥哥”都得背着人喊的。纪怀民对齐承愿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自家儿子在人情交往上还不够成熟,有些太束手束脚。   纪怀民如此说,常瑶则只有更关心的份。   这下又轮到纪淮别别扭扭地半天没有接话,也不见他有拿出手机打电话的想法。常瑶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不中用,最后还是自己给谢白林打了个电话。   “喂,白林啊,阿姨听说你这几天身体不大舒服,还好吧?”   纪淮和齐承愿都装作喝汤,实际上一直仔细听着常瑶打电话。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常瑶安静听了一会儿,突然眼神亮了一瞬,随即捂住了嘴巴温柔地笑。   “是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是真的有什么不舒服,你身边有医生能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一定要好好听医嘱,不要像之前那样不顾身体,记住了吗?”   “嗯嗯,好,我知道了,那你休息吧。”   挂了电话,常瑶面上的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甚至是喜悦和欣慰。纪怀民见她这样,问她谢白林的状况,常瑶看了一眼桌前的两个小辈,附耳过去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纪怀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也该到这时候了。”   谢白林的年纪早到了该分化的时候,现在分化也不奇怪,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常瑶又转向他们:“你们也不用担心,白林说他没事,大概后天就会回公司上班了。”   他们两个人不说原由,齐承愿自然不好失礼地追着长辈问个不停,而纪淮则是心虚。他喝完了面前的汤,借口说明天公司会议的资料还没看完,起身回到房间。   关上门,纪淮坐在书桌前,将脸埋进手掌。   三天,整整三天过去了,临时标记差不多就快失效,而他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却想野蔓一样疯长。床头柜里,谢白林的领带早已没了信息素,他却还是忍不住拿出来看看,他甚至不想还给他。晚上总是睡不着,睡着了梦里却都是谢白林分化时候的模样。   他在错误中弥足深陷,自责和愧疚就快将他压垮。   更难以启齿的是他对谢白林的情感已经变质,他不是傻子,他心里清楚Alpha的本能不会让他疯那么久。   纪淮的心里即将得出结论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纪淮哥,是我,我能进来吗?”   纪淮整理好心情才开口:“进来吧,小愿。”   齐承愿进门后坐到书桌前,放下一杯醪糟蛋奶。纪家厨娘的手艺很好,这是她家乡的美食,纪淮从小就喜欢。   纪淮笑了笑:“谢谢你。”   “不客气。”齐承愿放下东西却没走,坐在纪淮对面,“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公司很忙吧,我看你眼下的黑眼圈已经两三天没有消了,喝了这晚上应该能睡得好些。”   面对男友的殷切的关怀,纪淮心里倍感煎熬,他睡不着的理由根本不能说出口。   纪淮按下杂念,反过来宽慰他:“没事,刚接受一些业务总有这个过程的。你当时不也有一周总是忙忙碌碌的吗?小愿,最近都没有关心你在公司的状况,你在公司还好吗?”   齐承愿温和地笑了笑:“还好,同事们都很照顾我。就是······就是一时还接触不到大项目,哥哥他······”   “哥哥他应该是想让我多历练历练。”   听他提起谢白林的时候,纪淮忍不住微微蹙眉,齐承愿心里冒出一丝丝得意来。   谢白林现在就是纪淮的心头刺,不提他还好,一提他纪淮就从内到外都不对劲。但齐承愿没有察觉到纪淮现在的情绪早已不复往日,还只当是纪淮和从前一样,因为他的缘故才没有那么待见谢白林。   纪淮:“抱歉啊,小愿。谢家的事我插不上手,但谢白林应该也有自己的安排,你要是不想在谢氏工作也可以不做。开店、留学或是你想干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帮你的。”   齐承愿连连摆手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担心哥哥,因为接触不到大项目我在公司都不怎么能见到他,刚才在餐桌上原本是想问问你的,没想到阿姨直接打电话了。”   旧事重提,纪淮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稳:“这样啊,是我误会了。不过我说的也是真的,工作要是太累或者不开心的话记得告诉我。”   他这样说,齐承愿心里甜蜜,低头一笑:“好,我知道啦。”   送走齐承愿,纪淮才松了那股劲儿。聊了不到十分钟,房间里已经有淡淡的青柑香气,齐承愿在家里没有用阻隔贴,清淡的信息素放在往日是很好闻的。   但今天,纪淮却觉得突兀。   次日是休息日,纪家要去祭拜长辈,这是每年都要做的事情。   只是,齐承愿虽然住进了纪家,名分上来说还是个外人,所以祭祖他是不能跟去的。老一辈的规矩,伯父和叔父也提前和他家打过招呼,所以齐承愿当天就留在家里。   齐承愿没什么朋友,几乎都是以纪家为中心生活的。他的身份圈里人都知道,更何况谢家和白家还有个正经八百的继承人谢白林,所以,和齐承愿同龄的少爷公子们也不会将他当做能接触的人脉。休息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需要加班的话,齐承愿基本都是在家里过的。   送纪家人离开之后,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齐承愿和一个负责打扫的阿姨。   他在自己房间里看纪录片,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他走到隔壁一看,原来是阿姨不小心打碎了纪淮床头柜上的水杯,正在收拾。   阿姨一脸歉疚:“小愿啊,都是我没注意,刚才清理地毯的时候绳子勾到了杯子,打碎了。”   齐承愿素来是好脾气的人设,家里的阿姨司机也都是跟着家里人喊他“小愿”。齐承愿冲阿姨笑了笑,安慰她:“一个杯子而已,没事的,阿姨你小心手,我来帮你收拾吧。”   阿姨伸手拦他:“这可使不得,这些玻璃渣最容易划破手,你别动,我去拿夹子过来。”   说完,阿姨就跑出去拿工具。   床头柜上一滩水渍,眼见着要往柜子缝隙里渗透进去,齐承愿心道不好,抽开抽屉打算擦擦水。抽屉打开,里面除去两本书,一些证件,就只剩下一条领带。   宝蓝色,星月暗纹。   齐承愿觉得眼熟,拿起领带摸了摸,材质不像是纪淮惯常买的那个牌子。突然,他脑中闪过那天在清吧时谢白林的身影,好像当时谢白林的领带就是宝蓝色的。   他心中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将领带上下左右都仔细看过,在领带末尾找到了暗纹同色绣线绣上去的标记——XBL。   为什么?为什么谢白林的领带会出现在纪淮的房间里?   确认领带主人正是谢白林的时候,齐承愿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爆炸了。无数细小的疑问因为这一条领带的联系拼凑在一起,得出让他不敢细想的答案。纪淮情绪低落就是从那天他们聚餐回来后开始,那天之后,纪淮几乎跟他没有什么肢体接触,加班加到很晚才回家,早上等他起床的时候,纪淮已经吃完早饭出门了。餐桌上说话也显得心不在焉,但一提到谢白林他就突然缓过劲儿来。   想到这些,齐承愿后背沁出一身冷汗。   巨大的恐惧将他裹挟,手指攥着领带几乎要将它扯断。   “小愿,怎么啦?”阿姨的呼唤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拖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堪堪够稳住声线不要变调。   “水差点弄湿里面的东西,阿姨,这条领带也麻烦你熨一下再放回去吧。”   阿姨点点头:“好的呀。”   回房间的路上,齐承愿连脚步都是虚浮的。他不敢再去想那个答案,更不敢猜测纪淮和谢白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亲近了多少,不管最后是怎么样的答案,只要是那两个人,他就接受不了。   “怎么会这样?”   他痛苦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忍不住颤抖起来。   --------------------   是的,抢人领带还不还,这个坏Alpha 第10章 不知名的试探   谢白林回到公司上班是分化后的第四天。   由于他的分化、初次临时标记都极具戏剧性,顾医生和江秘书都非常谨慎,没有放他继续工作。好不容易淡褪了临时标记,江秘书端着平板电脑,又强迫谢白林看了整整半天的生理卫生课。   今天出门前,江秘书特意让顾医生来测试了Omega的信息素浓度,最后盯着谢白林自己贴上阻隔贴。   主角出场,各种谣言不攻自破。   毕竟,即便是嗅不到信息素的Beta看到了阻隔贴也都明白过来,合着他们的谢总消失四天是因为终于分化了。这个好消息在半个小时内传遍公司,谢白林的人自然是欢天喜地,而谢琅的老班子则是愁上眉梢。   “哇,刚才去江秘书那边送文件,谢总刚好出来,他好香啊~”   “是Omega,美人O,太可了!”   “不知道谢总是什么等级,不过只要分化就能堵上那些老家伙的嘴了。”   听着办公室里各种轻声的讨论,齐承愿只觉得窒息,连带着手脚也都开始变得冰冷。   谢白林分化了,而且分化成了Omega。   这对谢氏和白氏来说自然是喜事,商圈里联姻的不在少数,其中依旧是AO联姻更加主流。谢白林分化成Omega就意味着,谢白林和未来伴侣的婚姻关系会更加稳定且坚不可破。对谢家和白家来说,不管未来的亲家是哪一家,都能成为家族企业发展的助理。总之,谢白林这个继承人的地位再也没有人能够动摇。   从前,谢琅的旧部还能盯着“谢白林没分化”这个点大做文章。   谢白林一直没有分化,或者他最终分化为Beta也很有可能。但是,如果他分化为Beta的话,就没有办法拥有后代。Beta受到基因限制,所生的后代会百分百继承对方的基因,这在一些守旧的大家族看来是等于断绝香火。所以只有分化为Alpha或者Omega才能为家族传承做出贡献,这种看法很迂腐,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现在,他们的算盘落空了。   谢白林作为继承人唯一的短板已经消失,他们却没能拿捏住谢白林别的尾巴。   这个情况是谢白林和江秘书差不多料到的,毕竟,谢琅在商业上能有多少点本事他们心里有数。   江秘书汇报完这几天的情况,又将平板递给谢白林:“南边分公司的那位付总,这几天不大安分,公司账目填不平了,他可能想卷款潜逃。”   南边的分公司是谢琅的势力范围,平板资料上的副总叫付兴城,算是陪着谢琅一起打拼过来的“兄弟”。谢白林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年里,谢琅特意在南边成立新的分公司,还叫这个付兴城拖家带口地过去打理。   去年,谢白林料理完这边的事情开始查几家分公司的账,一查就发现付兴城从两年前就开始避税,并且绕开了谢琅中饱私囊。或许谢琅还以为这个好兄弟弄到些好门路帮他省下不少钱,实际上,付兴城胆子很大,大到快够上走私的边儿了。   谢白林不耐烦看这些,只要个心里有数:“有人盯着吧?”   江秘书一推眼镜:“那边的财务有我们自己人。”   “我记得,这个付总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因为赌被抓进去过?”谢白林手指在平板上轻点,眼中露出精光,“付总那个脾气突然胆子大了起来,要那么多的钱花想必是有了难处,你说呢?”   江秘书了然一笑:“谢总说得有道理,我这就去安排。”   谢白林将平板拿起来还给他:“对了,记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谢董,他们兄弟那么多年,感情深着呢~”   江秘书:“是。”   到下午的时候,江秘书从外面回来,在公司前台被拦下。   前台递给他一个快递盒:“江秘书,这个是谢总的包裹,麻烦您带一下上去吧。”   江秘书接过,地址是个干洗店的地址,但盒子又很小,也没有备注里面是什么东西。以防危险,他拆了外包装发现里面是一个领带盒,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他才将东西送到谢白林的办公室里。   “这是什么?”谢白林刚和营销的人开完会回来,见了桌上的盒子便问起。   江秘书:“是个领带盒,干洗店快递过来的,我顺便拿上来了。”   “干洗店?快递?”谢白林的衣服向来有人帮忙清洗熨烫,家里的阿姨一天来一趟,他从来没用过干洗店,“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和备注吗?”   江秘书遥遥头。   打开一看,正是谢白林早就不知丢到哪儿去的领带——宝蓝色,星月暗纹。   “还真是我的。”   谢白林想可能是纪淮那个向来正直的人觉得无颜再见,所以才这样大费周折地送去干洗店,又通过干洗店寄到他手里。谢白林提溜着领带,想象着那个小正经的模样,多少有点好笑。他随手正反看了看,却发现了猫腻。   谢白林微微蹙眉:“不对,这不是我的。”   江秘书:“?”   谢白林指着领带尾段:“我的领带都有自己的标识,那家店每次做我的领带都会绣上缩写,每条都是。”   很显然,现在这条背面并没有那三个字母。   这个细节江秘书跟在谢白林身边几年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一样的款式一样的花纹,总不能是送错了吧?   江秘书:“要去查一查吗?”   谢白林想了想:“算了,小事而已,直接按照原地址退回去吧。一条领带,能掀起多大风浪。”   最重要的是,谢白林因为眼前的领带又想起了那天晚上。既然清吧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找攒局的梁二少,那么想必他的领带是落在了纪淮手里。   可是,一个有男友的Alpha留着另一个Omega的领带太奇怪了。   又或者再等两天,纪淮就会带着领带来负荆请罪?也不对,虽然强制临时标记的行径非常不绅士,但也没有咬一口就到罪该万死的地步。毕竟,如果换了梁复,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兄弟咬一口应个急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哎。纪淮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正靠在沙发上叹气,谢白林接到了研究基地那边的电话。谢氏之前草拟的策划书已经初步通过,谢白林为这个消息感到振奋,立马起身召集营销组开会。刚到会议室门口,就遇上了方芸带着齐承愿正在说什么策划案的事情。   方芸在齐承愿的策划案上勾画完最后一笔,过来和谢白林打招呼:“谢总。”   谢白林点点头,看着愣在原地的齐承愿,见了面还一言不发,谢琅不会管公司连个儿子都教不好。他对齐承愿没什么情感,仅存的那一点也很复杂,好的不多。但见他顶着一张和自己六七分像的脸,却总是一副软软弱弱任人欺负的样子实在难受。   “在营销部做的怎么样?”谢白林难得主动开口和齐承愿说话,先惊呆了齐承愿,后惊呆了方芸。   不过方芸是个情商很高的人,见如此,立马先进了会议室留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谢白林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金木樨的香味,刚分化的Omega,信息素都格外清新。但谢白林本人才不是这种绵软的花香,他内里硬又韧,想做什么最终都能做到。   齐承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一二三,谢白林等得有些不耐烦:“不想说?”   “没有!”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齐承愿终于抓住了话头,轻声道,“跟着做了两个项目,方主管让我和另外一个新人尝试着自己做一个策划案,是个比较小的品牌销售······”   谢白林:“哦,还有别的吗?”   齐承愿认真想了半天:“还有······还有······帮着别的同事做了些背调,然后也整理了一些资料······”   憋了半天才憋出这点东西,果然是被谢琅养废了。   谢白林心中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面上仍是不便,随口道:“那你就好好干,学点本事总是好的,以后能靠自己。”   两个人,一个没正经当过哥哥,一个没好好当过弟弟。谢白林只是一时看不过齐承愿那副样子,一时冲动才开了口。而齐承愿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希不希望谢白林能跟他好好说话。最重要的是,谢白林今天对他说的话根本不像是他往日会说的。   说完话,谢白林就走进会议室开会去了,齐承愿一个人愣在原地,心中却百感交集。   谢白林刚刚的话算是在教导他吗?   会议结束之后,谢白林又召集了几个公司高层开会,那天的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等齐承愿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纠结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谢琅的时候,谢琅那边已经被谢白林的一系列动作弄得不可开交。   刚到年中,谢氏就连着出了三个大新闻。   一,谢氏掌权人,白氏继承人,谢白林分化为Omega。   二,谢氏将与美国瑞恩生物科技研究所达成协定,制造生产针对腺体发育缺陷的特效药,拟定于一年后上市。   三,谢氏分公司总经理付兴城之子因赌博获罪入狱,牵连出其父偷税漏税,挪用公款,虚报公司账目等多项罪名。   一时之间,圈子里都在说谢家的事儿,谢白林风头无两,再次成为话题中心。   而齐承愿,他回到工位上之后却收到了快递的消息通知。显示的是快递签收之后又被拒收,已经在退回揽件的流程中。心里最后的侥幸被消磨干净,他一开始就知道谢白林不会收这条领带,非要折腾这么一遭不过是确认一下猜想。   快递被退回,这说明谢白林知道那条领带的去向。   自己的男朋友珍重地收着另一个Omega的领带,而他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齐承愿一时不知究竟是谁更可笑。 第11章 父子的交锋   谢琅骗了他。   谢白林回家关上门的瞬间,脸就黑了,他一把掀了桌上的水果盘。他因为正事憋了半天,现在终于能发泄出来。桌上玻璃水果盘上原本放着几个新鲜的香橙和柑橘,那是他喜欢的味道,但又嫌弃调制的香料太甜腻,所以阿姨每次打扫完卫生会买几个橙子或者橘子放着。   今天,他见了齐承愿说了几句话。   最重要的是,他们靠得足够近,即便贴着阻隔贴谢白林也嗅到了他身上清爽的青柑味的信息素。   可是,在这之前,谢白林是未分化的人。世上只有两类人嗅不到信息素,一种是分化后的Beta,另一种就是还没分化的人。谢白林是后者,所以他没有嗅到过齐承愿的信息素。   但谢琅在逼着他,让他同意齐承愿以谢琅二儿子的身份和纪家结亲的时候,谢琅说的是:“他们两情相悦,已经终身标记了。”   终身标记之后,Alpha的信息素会混合在Omega的信息素之中,这样Omega对其他的Alpha就失去了不能自控的生理吸引。   谢琅的谎言让他以为纪淮已经标记了齐承愿。可是,今天,谢白林在齐承愿的身上只嗅到了青柑信息素,根本没有丝毫乌木香味掺杂在其中。   纪淮和齐承愿没有终身标记。   这个骗局终有一日会曝光,或是谢白林去问去听,又或者像现在这样分化后发现端倪。谢琅是个赌徒更是个无赖,他当初撒谎的时候目的就只是为了让谢白林对纪淮和齐承愿的关系保持沉默。到了现在,他即便发现真相,也已经是两难的境地。   真不愧是父子,不愧是亲爹,谢琅太了解他了。   谢白林砸了东西,顺了气,眼底的阴沉和怒气却怎么也平复不了。因为这场骗局能成功,他自己也有过错。他是个有道德洁癖的人,做不来两面三刀的事。所以,在他点头答应谢琅的条件时,他就算是放弃了追问真相的机会。之后,他更是躲着纪淮,躲着齐承愿,导致他连确认的机会都一并错失。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前局面已成,与其反思自责,不如把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   当晚,谢白林没有吃药,喝了半瓶红酒让自己入睡。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谢白林先让江秘书暗中透露消息给媒体,又直接联系了分公司那边的员工,让他进行内部举报。很快,付兴城的儿子在一处赌场被抓,审讯中捉住了端倪,又有公司内部举报,付兴城也很快就进去了。谢白林又找顾医生要了分化报告,删减一部分内容后,经由江秘书的手传给熟识的记者。   在那之后的两天,谢氏接连爆出新闻,谢琅接到消息后从外省往回赶。但付兴城撤职报告和新任分公司执行人的任命书已经在谢白林电脑里签好字,邮件群发,整个谢氏都知道这一仗谢琅输的很彻底。   谢氏当晚就发表声明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配合调查,并将付兴城任职期间的账目封存,警方随时可以调查取证。   谢琅来到办公室的时候,谢白林正在接受专访。   江秘书起身拦住他:“抱歉,谢董。记者的采访大约还要半个小时,您知道的,现在是紧要关头,为了公司的形象谢总多方周旋,已经忙了一整天。”   谢琅狠狠地等着谢白林办公室的门。一口气憋在胸口,半晌才咽下去。   “弄完了叫他来我办公室!”   他甩下这话就要走,不料江秘书道:“这边结束后,谢总还要召开高层会议,谢董您——”   谢琅阴沉着脸,厉声道:“怎么!谢总日理万机,连和亲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高层会议推迟十五分钟,我还没死,这点主我能替你家谢总做!”   江秘书机械性地微微低头:“好的,谢董。”   谢琅身上最后的一点拿来撑场面的风度也没了,浑身上下都是戾气,随时随地都能爆炸。他回到许久没有回过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在最顶层,和谢白林的办公室格局几乎一模一样。他进来的时候他身边的助理已经在候着,一起的还有两个高管和几个老职工。   “谢董。”   谢琅扫了一眼,发现比之前又少了两个人,显然又是着了谢白林的道,或是被辞退或是被停职。   谢琅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粗声骂到:“这么大的动作都能瞒过你们,一个个天天待在公司,却连打探个消息都做不到!就这样,还想着去分公司逍遥快活,看见了吧?分公司是怎么被他谢白林玩弄在鼓掌中的!”   助理不敢开口。   两个高管对视一眼,眼中半愁半悻,最后还是一个胆大的开口道:“谢董,付总的事儿也不都是谢总出手,他确实——”   “确实什么?”谢琅不悦地打断他的话,恨声道,“避税的事儿整个圈子里谁没做过?啊?谢白林要是不出手,老付至于连老子带儿子都被查被抓吗?”   “要不是我出手,何止是他们?”突然,谢白林开门进来,吓了众人一大跳,连沙发上还在替手下开脱的谢琅也跟着心虚噤声。   因为接受采访,谢白林今日穿的是定制的西装,领带、胸针、袖扣都很齐全。额发梳了上去,眼神明亮又锋利,整个人显得精神干练又精致贵气。   谢琅只心虚了一瞬,见他突然进来随口挑刺:“进来也不敲门,你的教养呢?”   谢白林随意地拖过办公桌边上的椅子坐下,笑道:“我以为我的父亲在采访中途都想闯进我的办公室,应该是火烧眉毛的大事,所以我在里面听到动静后赶紧加快了速度。现在赶过来,倒是没想到还被嫌弃没教养?”   他说话时,嘴角慵懒地扬起,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上位者的审视和高傲。   除去谢琅,助理和几位员工都在谢白林的视线中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谢琅气闷:“你······”   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别的新鲜话来。   “对了,既然父亲还不知道付总的所作所为,那我就跟父亲细细汇报一下。”谢白林一边说话,一边抬手示意,等众人出去后他才继续,“付总到底是父亲的兄弟,没有大错我这个做晚辈的怎么会动他的位置呢?”   谢琅不悦:“少装腔作势,说重点。”   谢白林伸出手一根一根掰着手指给谢琅清算:“偷税漏税,借着避税的名头在您面前卖乖,实际上他拿了大头;挪用公款,他挪了三次,买了五块地皮放在别人名下,其中一笔账还没填平;虚报账目,从他接手分公司开始,公司里三套账目,一套留着明面用,一套给父亲,最贪的那一套在他家床头柜底下的保险箱里。”   一根根手指掰下来,都是付兴城这个“兄弟”的阳奉阴违,阴阳两面。谢白林没猜错,这些事情,谢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付兴城这些年来贪下去的钱款早已超出谢琅的容忍底线。   看着谢琅面色越来越黑,谢白林只觉得心情大好。   他起身给气到没法开口的父亲拿了一瓶矿泉水,温声劝慰:“父亲,别太生气。我不是已经替您料理了吗?只是个分公司,挖去一个毒瘤总好过伤筋动骨,您说是不是?”   谢琅咬着牙根,眼眶都红了,他抬头看向这个冤孽儿子:“你这样大刀阔斧地动公司里的老人,外界的风言风语难道就对公司的名誉有好处?”   “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样做事!”   他们父子相争的局面由来已久。可能是谢白林骨子里就不会撕破脸的那一套,所以纵然谢琅步步紧逼野心毕露的时候,谢白林都还是绅士而优雅的。他的动作就像是渗透一样,不紧不慢,掌控着自己的步调,丝毫不会因为谢琅而更改。谢琅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一边拖延着和谢白林的对峙局面,一边伺机而动扩张势力。   但是这一次,谢白林来势汹汹,声势浩大。   谢白林歪着头想了想,随后俏皮一笑:“或许是因为我长大了,父亲,你看新闻漏看了,难道到现在也没察觉吗?”   他松了松领带,露出后颈上贴着的阻隔贴。   “父亲,我分化了。”   谢白林走后,谢琅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在谢白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的,谢白林分化了,他必然已经发现齐承愿和纪淮并未终身标记。这一点,是他当年布局的关键一步,他看准了谢白林弱势的时候,将这件事情卡了进去。   因为“木已成舟”,所以谢白林得顾着纪家,不得不同意谢琅去和纪家商讨亲事。齐承愿虽然没能认祖归宗,但在名分上,谢琅和纪家总归是牵上线了。因为这个名分,谢琅当时也趁势发展,抢占了不少先机。   而现在,谢白林知道了这件事。   这就意味着,谢琅和纪家之间的这点名分很有可能即将“断裂”。已失付兴城,便等同断了一臂,如果再失去纪家,谢琅只怕是要彻底被谢白林压制了。   谢琅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东西给你看。”   --------------------   搞事业的谢白林真帅! 第12章 请勿动摇   初夏的时候,白雅出国的事情算是彻底落定。   谢白林不但和瑞恩研究所达成合作,还在他们的帮助下找到了治疗他母亲的团队。在那次坠楼事故中,白雅不但伤到了头部,还因为被吊灯碎片刺穿了腺体而陷入假死状态的昏迷。   自从她受伤后,谢白林和白家找遍了全国的名医和专家,白雅却还是没能醒过来。   这次出国,会有脑科专家和瑞恩的医生共同诊治。谢琅正处于焦头烂额的时候,更没本事阻拦这件事,而且有谢白林这个儿子,他想插手也没有办法。   出国前几天,刚好是白雅的生日。   常瑶便想着要去看望一下,顺便告别。司机早上要送纪怀民去机场,所以纪淮担起了司机的工作,送常瑶去白雅所在的医院。   他知道谢白林也会来,所以答应的时候却连犹豫都没有。   从电梯出来,纪淮跟着常瑶来到白雅的病房。推门进去,窗边的人正在将带着水珠的大红玫瑰插进花瓶。谢白林今天没有西装革履的,穿着简单的白T,深蓝色的牛仔裤,清爽得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白林,你先到了。”常瑶进门笑着跟他打招呼。   尚在安放玫瑰的谢白林偏头看来,脸上是很温柔的笑。   谢白林将花瓶放好,上前迎了两步:“常阿姨,纪淮,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其实才几天,纪淮微微蹙眉,心头莫名涌上不悦。因为谢白林在装无事发生,装客气,装平静。可谢白林越是平静,纪淮心里这几日的惴惴和难安更显得像个笑话。   白雅这边有专人照顾,所以即便是一直躺着也面色红润。她今年也才刚过四十,保养得极好,脸上连皱纹都很淡。她是个坚韧又有主见的性子,当年自己选了谢琅,后来发现了问题也没有一味地去白老爷子那边哭诉。为了谢白林忍了两年,直到谢琅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她就利落地开始准备离婚的事儿。   只是,出了意外。   常瑶带来的也是玫瑰,纯白如雪,是白雅从前种在园子里的品种一样。   纪淮抱着花,想放下一时却不知道放哪里好。   “给我吧。”谢白林伸手去拿。   指尖一触即分,纪淮像触电一样,抬眼看他,谢白林却仍噙着恰到好处的和善笑容。那笑容扎眼,纪淮顿时低了头,没再看他。白玫瑰和红玫瑰放在一起,为这病房增加了不少生机。   白雅虽然睡着,但常瑶每次来都会坐着跟她说会儿话,谢白林和纪淮就先出去了。   走到病房外的休息室里,纪淮再也憋不住了:“你······你身体怎么样了?”   谢白林将花的包装袋丢到垃圾桶里,擦了擦手:“没事。”   纪淮踌躇半天,起身走到谢白林面前,他想仔细看看谢白林的表情。谢白林惯会骗人,他在人际交往方面总是游刃有余,只要他不想,谁都看不出他的心思来。   谢白林刚好转身,差点撞上,先是一惊,随即站稳了身子:“怎么?”   纪淮看人的本事一般,根本看不出猫腻来,只是皱着眉头道:“我这几日总是想着你的事,我看到梁复他们讨论你的事情,也看到了新闻。我原本,我原本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他想打电话,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找什么借口。不管是在微信群还是在电视新闻上,他都能看到谢白林的消息,他想和谢白林说话却又不敢打电话。直到今天,他下了决心跟着来医院看望白阿姨,但此时真的站在谢白林面前了,他又连话都说不利索。   千思万绪,一言难蔽。   从踏进病房的瞬间,谢白林就察觉到纪淮身上的紧绷。他是再正直不过的性子,小时候一起玩就属他放不开,谢白林一早就料到临时标记的事他会比自己更在意。   谢白林干脆把话挑明了:“纪淮,被标记的是我,但你看起来却更加不自在。”   纪淮一时语塞:“我不是,我就是······”   “就是不自在,觉得自己已经有认定的Omega了,不该对我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当时处于分化中的我,除去医生就只有临时标记能救急,还是说,你后悔救我了?”谢白林认真地看着他,眼中坦荡,并无丝毫虚假。   他这样问,纪淮下意识地摇头:“我不是后悔这个。”   谢白林:“哦?那你后悔什么?”   纪淮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你的领带在我那里,从那天之后,我总是做梦。我总是想起你,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该,可心里却忍不住——”   “等等。”谢白林出声打断他,再说下去,这话就要收不住了,“纪淮,你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所以你要想清楚你的话到底是一时糊涂还是真心实意。”   谢白林很清醒:“如果连你自己都分辨不清,那就不要来动摇我。”   是他失算,他没想到那次临时标记对纪淮有那么大的影响。他这几天没有联系纪淮,也是为了让彼此冷静冷静,到时候再见面不至于太过尴尬。他们之间现在实在是一团乱麻,并不是解释和动摇的好时机。只是他没想到,纪淮想了这么几日,竟然连这样的心思都生出来了。   但谢白林不要这种暧昧不清的情感,更不许纪淮用这样不确定的心思来动摇他。   这样斩钉截铁的拒绝,对纪淮来说宛如当头一棒。他想不通,一个人只会更加陷入苦思,见了谢白林,谢白林又是十分的坦然。两相对比下,他更加拿不准自己的心思,刚才鬼迷心窍竟直接脱口而出了。   纪淮沉默了片刻,认错般低下头:“对不起。”   谢白林知道他心里回转过来了,轻声道:“我知道你的脾气,所以也能理解你会想得比较多。纪淮,Alpha和Omega的本能其实对人有很大的影响,承认这一点不是懦弱也不是滥情。我感谢你当时救了我,也希望你心里能好受一些。”   说完这些后,谢白林回到了病房。纪淮坐在休息室里,平生第一次觉得“词不达意”是多难受的一件事。他的本意并非要去撩拨或者搞暧昧,他存着要和谢白林好好相处的心思,但临时标记的事却让他心如乱麻。他这几天心里乱得难受,所以迫切地想找一个答案而已。   但是,谢白林说得对。   他自己尚且是一团乱,怎么还能再将谢白林拖下水。   乱了几日的脑子总算冷静下来,纪淮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常瑶看望完之后又问了白雅出国的具体时间,谢白林安排好了专机,会有专业的医疗人员和护工同行。安排得非常妥当,常瑶看向谢白林的眼神满是欣慰。   和谢白林聊过后,纪淮心里也平静了不少。   送走两人后,谢白林陪着白雅坐了一会儿,快到饭点了才出来。   刚下楼到了车库,江秘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谢总,清吧的监控视频被人盗走,有人截图了您被临时标记的场景发到网上,现在网上已经传开了!”   谢白林打开浏览器,果然到处都是劲爆的标题。   【谢氏总经理分化,神秘情人情吧标记】【扒一扒谢白林的地下情人】【谢白林的神秘Alpha】   那家清吧安保措施很好,这种内部监控根本偷不走,所以在网上流传的不过是一张截图而已。截图正好是谢白林被纪淮压倒在沙发里的时候,但谢白林侧着脸,谁都看得出出来那人就是谢白林。而传说中神秘的Alpha的脸上却被打着马赛克,看不清正脸。   谢白林:“查到图片来源了吗?”   江秘书:“和清吧那边确认过,视频没有丢,应该是拍照后再截图的。截图被发在网上,转了几手到了营销号手里,追查起来可能比较有难度。”   谢白林知道,敢爆出这样的新闻,对方肯定做足了准备。   “不用查了,先把这些新闻压下去,律师那边也用上,别的事情我来处理。”   江秘书:“是。”   挂了江秘书的电话,谢白林翻找出顾医生的电话,有些庆幸自己当时留了一手:“喂?顾大医生,你的诊断报告准备好了吗?”   顾医生在这方面很靠谱:“当然,我刚才看到新闻了,你这是打算公开恋情了?”   “胡说什么。”谢白林没跟他扯皮太久,“有的人心里着急坐不住,我总不好让他无功而返,所以打算直接公开等级让他彻底断了念头。”   顾医生知道谢白林的手段,轻笑:“行,我待会儿发给你。”   再次挂断,谢白林又给纪淮发了一条信息:“网上的新闻你不用管,我会处理。至于,常阿姨和纪叔叔那边,可能需要你去解释一下。”   一个小时后,新闻再次刷新。   【谢白林分化为A+级Omega】【谢氏当家人公开分化等级】【网络非法外之地,谢氏将追究侵犯隐私之人】   谢白林亲自在社交网络上公开自己详细的诊断报告,谢氏法律顾问随即跟着发布了律师公告,不到一个小时,之前流传的截图都被压了下去。   谢白林和纪淮因为这一张照片收到了无数的消息,熟悉他们的人自然能认出来。   纪家也总归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纪淮坐在沙发上,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地和父母坦白清楚。一旁的齐承愿听着其中的细节,面色隐隐发白,纪淮更加愧疚。   虽然事出紧急,但这到底违背了一个男朋友该有的忠诚和谨慎。纪淮从小品行出众,没想到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对方还是齐承愿的哥哥。但是新闻都被谢白林处理干净了,没有人将这件事情牵扯到纪淮和纪家身上。   名声保住了,但事情还是做错了。纪怀民严厉地教训了纪淮,纪淮一一听着记着。常瑶虽吃惊,但终究心疼儿子和谢白林,在纪怀民训儿子的时候轻声安慰了齐承愿几句。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齐承愿的邮箱里正躺着那张截图,那张图片上纪淮的脸很清楚。   --------------------   双向的,喜欢的,就是时机还不到 第13章 惶恐不安的心   纪淮被训完之后来到齐承愿门口。   敲门,等待,门开了。   齐承愿的表情并不好,眼角也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纪淮看了看他,想伸手又收回,最后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   齐承愿沉默了很久,最后打破了僵局,轻声问他:“你是不是后悔了?”   纪淮:“没有,我没有!小愿,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我不对,我更不该瞒着你。但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怕······”   怕什么呢?   怕家里人生气,怕伤害小愿,怕自己真的动摇了。   “纪淮哥,你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吗?”齐承愿目光哀怨而脆弱,眼角的水汽又开始凝聚,好像随时都会坠下泪来。   纪淮自责又心疼,伸手起他的手重复当时的诺言:“我会保护你,照顾你,我会和你结婚。小愿,我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我真的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才没有说的。”   齐承愿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苦涩:“我知道了,纪淮哥。你是很好的人,当时那种状况你不会袖手旁观,我明白的。”   “抱歉,我······”   齐承愿回握住纪淮的手:“别再说对不起了,我知道的,换了别人你也会救他的。只是,对象是哥哥让我有点吃惊,纪淮哥,你以后有事能不能不要瞒着我?”   纪淮点点头,没能说出别的话来。   齐承愿:“我想安静待一会儿,可以吗?”   “好。”   纪淮走了,齐承愿关上房门,手指扣在衣服下摆上抓出几道褶皱来。他紧要下唇,心中的惶恐简直要冲破皮囊,将他由内而外,从皮到骨寸寸搅碎。   刚才最后的那两句话,他简直是在自欺欺人。   哪里是“救人”,纪淮分明就是被谢白林的分化弄得失去了理智。他们互相吸引,紧紧相拥,纪淮那样充满占有欲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谢琅给他看的照片里,纪淮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将谢白林困在怀里,一个Alpha只会对喜欢的Omega露出那样的表情。   谢琅的话像是魔咒一样困住了他。   “很神奇吧,谢白林分化了,而纪淮失控了。你也是Omega,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次临时标记就能压制分化热,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契合度很高。”   “纪淮那孩子不是风流的性子,他明明已经跟你在一起了,面对谢白林的时候却难以自控,这是为什么呢?”   “小愿啊,你好不容易进了纪家家门,和纪淮订了婚,可现在的纪淮心里到底装着谁好像有点说不准呀~”   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齐承愿差点瘫倒在谢琅的办公室里。是,就是那天的事,谢白林从那天开始休息,他就是在那天分化的。那天晚上,纪淮很晚才回来,之后的几天都心不在焉,还有他房间里那条领带。   齐承愿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去那家店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领带,又送到干洗店,留下了地址。他借着送资料的机会,在谢白林门口听到了他和江秘书的对话。   他的男友小心翼翼地收着别人的领带。   直到今天新闻爆了出来,齐承愿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更何况,谢白林公开了自己分化后的等级,A+,比他的A级还高一级。Omega的信息素等级越高,对Alpha的吸引力越大,不管是临时标记还是终身标记,产生的影响都比等级低的深远。   这个哥哥什么都比他强,所以纪淮越是自责内疚,有口难言,他心里越是难安。纪淮心里有那么多的纠结,是不是也说明,纪淮的心里也要那么多的动摇?   那夜,齐承愿一夜没睡,到凌晨的时候,他给谢琅发了消息。   谢琅的打算很简单,失了一个付兴城,他手里能动的分公司只剩下一个。而总公司这边,谢白林刚拿下瑞恩的项目,威望更是不同往日。他将临时标记的新闻捅出去,不过就是一时痛快,若是能撬动谢白林的地位则更好。谢琅想要总公司的账目却挪不出来,想用齐承愿做个筏子,光明正大地让谢白林拿出账本来。   新闻压下去才三天,谢琅带着齐承愿上了门。   谢白林早就在办公室候着,连茶水都备好了。一进门,江秘书和财务的人也在边上坐着,这架势倒还颇有些鸿门宴的味道。   “谢董来了。”谢白林今天没戴隐形眼镜,戴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笑起来时眼角上翘,看起来还真是富贵丛中养出来的狡猾狐狸样。   谢琅今日有事情要商讨,又端出了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倒是来得巧,你们刚好都在。”   “来,坐吧。”谢白林抬手让他们坐下,江秘书忙上前将茶水倒好。   今天早上的时候,谢琅就已经打电话和谢白林通过气。他打电话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在提起齐承愿和纪淮的婚事,说是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谢家子,但到底不能空手进纪家。   谢白林闻言一挑眉:“父亲这是想准备一份‘嫁妆’?”   谢琅温声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和你母亲,还有你外祖家。但是纪家到底不是普通人家,你看······”   “知道了,中午到公司一起说吧。”   齐承愿这是第一次进谢白林的办公室,谢白林好整以暇,见到他也没有半分的尴尬。即便出了新闻,众人皆知,但谢白林依旧坦荡,这这样竟然让齐承愿觉得稍稍安心。   谢白林开门见山:“父亲是打算要多少?”   这话将谢琅噎住了,他借着齐承愿的由头,实际上不过是想自己搜刮一些。但此时叫谢白林这样明着说出来,还是当着小儿子和公司里的人,谢琅这张脸差点没挂住。   一边的齐承愿则不过是个招牌,更没有话可说。   谢白林笑吟吟地等着,谢琅拿腔作调地喝了一口茶才说:“也都是为了你弟弟和纪家的亲事,你也知道,纪家家底厚实,咱们家不好太小气的。纪淮那孩子虽然不在这种事上说什么,但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谢白林点点头:“也有道理。”   绕来绕去却不说重点,谢琅就是在等着谢白林开口。   江秘书和财务坐在边上看着父子俩推来拒去,半天说不出一句实诚话来,实在是令人着急。齐承愿知道谢琅是想借机查账,顺道将付兴城那家分公司要过来。这点心思,他能猜到,谢白林想来更是一清二楚。   谢琅耐着性子说了半天,谢白林却还是在拿谈判的那一套敷衍他。   实在没了耐性,他总算绕到了正题上:“之前付兴城管的那个分公司现在名声也不好了,公司内部清洗了一通,老员工也走了不少。这么一闹,效益肯定比不上从前。但也算是一家正经的分公司,干脆就过到小愿名下,让他能每年吃点分红怎么样?”   江秘书:“······”   财务:“······”   还真是没见过这么狮子大开口的人,长见识了!   别说齐承愿不是谢家名正言顺的孩子,就算是,谢氏三分之二都是谢白林的,不是谢琅的。这样光明正大地来讨一家分公司,还说得这样轻松,也是亏谢琅能开得了这个口。   谢白林换了个坐姿,看向齐承愿:“你想要调去分公司?”   坐着的“借口”齐承愿没想到谢白林会当着谢琅的面问他,一时呆住了,没能开口。   谢琅见状不好,立马接过话头:“不是这个意思,小愿和纪淮结婚之后当然是住在这边,那边的公司我这个做父亲的替他看着些就好。”   “父亲”两个字还真是讽刺,齐承愿听他这样说,心里只有嘲讽和不屑。但他没想到,谢白林也装作没听到谢琅的问话,依旧只是看着齐承愿:“你觉得这样好吗?”   这样好吗?   他们兄弟二人从未这样认真地看过彼此,谢白林问他,问的不止是分公司的事,还有被谢琅操纵的这件事情。或许正是因为谢白林心里也清楚,齐承愿不过是谢白林手里的一具傀儡,所以他才没有苛责齐承愿。   但傀儡哪里来的决定权,齐承愿最终还是避开了谢白林的视线,轻声道:“我听父亲和谢总的安排。”   “哎,正是这个道理。你看,小愿本来就脸皮薄,小林你知道的。”谢琅看着齐承愿笑得很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乖顺的儿子,至于谢白林这样的刺头,他当然不喜。   主角这样说,众人都只能等着谢白林开口。   面前的一杯茶喝完,谢琅几乎一瞬都没有挪开打量这个大儿子的视线。   沉思许久之后,谢白林抬头轻笑,难得妥协:“也行,不过,那家分公司在总公司这头还是占了些股份的。分红可以给,股份不行,今天凑巧财务也在,干脆折算一下那点股份,直接让那家分公司独立出去吧。”   “什么?”谢琅闻言变了脸色,开口阻拦,“这怎么行?”   “哦?不行吗?父亲刚才不是说就是想让小愿吃点分红?现在又想要那点股份,父亲,你是忘记我们的约法三章了吗?”谢白林抬头,噙着再温和不过的笑容看着谢琅。   两父子一个沉着,一个暴躁,两相对比更显出谢琅的急躁来。   谢琅定了定神,开口:“要是摘除了股份哪里来的分红呢?”   谢白林从财务手里拿过一份报告:“这是那家分公司的理干净后的账目,独立之后,虽然最开始两年的收入可能不如从前,但两年之后就会好转。股份算清楚后,他就能算是彻彻底底地成了公司老板,不用再看总公司的脸色,这样不是更好吗?”   瞧着清楚明白的账目,谢琅知道谢白林这是有备而来的。   “那就等我看完账目再来跟你商量吧。”   谢琅哪里是看不完那些账目,不过是找个借口拖延。他这般豁出脸面来要分公司,谢白林却早有准备沉着应对,谢琅最后还是只能带着人怏怏而去。   齐承愿跟在他身后,既不敢对谢琅说什么也不敢对谢白林说什么。 第14章 不合理的占有欲   那家分公司最后真的独立出来,交到了齐承愿的手上。谢白林早有准备,账目上谢琅也找不到任何漏洞能钻的。他抗争了几天后,谢白林用一句“那不如直接给钱”就把谢琅的花花肠子都压了下去。   分公司去掉“分”字之后就和谢氏没了关系,谢琅带着齐承愿来签字,当天下午就把那家公司改名为“诚天”。   他当天晚上安排了额机票飞过去,离开前还不忘叮嘱齐承愿:“公司名义上是你的,你拿着钱过日子就行,别的不用你管。”   “是。”   谢琅车窗摇了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他:“你和纪淮还没有进展吗?”   算起来,从纪淮出院到现在也快一年过去了,现在连确认关系都是小半年前的事情了。但纪淮之前还能和谢白林闹出那样的事来,显然是两人还没有终身标记。   这件事情,一早就被谢琅当做筹码教给齐承愿。   只是,看齐承愿那副丧气的模样,显然是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   谢琅皱眉看他,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要是再不上点儿心,恐怕下次会闹出怎么样的新闻就难说了,这么点事儿也要我教你?”   齐承愿心里知道他这是在谢白林那边受了气,没法动谢白林,所以才拿他撒气。毕竟,谢琅一直喜欢拿两个人彼此膈应,都是工具而已,他很早就已经习惯了。   齐承愿站在车边,背后的拳头攥得很紧,但还是应下了谢琅的话。   汽车发动,齐承愿看着消失在车库尽头的车,呼出胸中的浊气。   这几天,纪家一直很忙,常家那边带来一个项目,纪怀民带着纪淮每天都在外面应酬。纪淮没有受到之前新闻的影响,把话说开之后,人也精神了不少,只是每天早出晚归,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很少。   想着谢琅的话,虽然目的不纯,但道理是对的。   他掏出手机给纪淮打电话。   “喂?纪淮哥,你今天也要很晚回家吗?”   纪淮那边听起来是在开车,应该是和纪怀民在一起:“应该是,你告诉妈妈一声,不用等我们,你也记得早点休息。”   齐承愿有些失望:“哦,好的。”   “对不起啊,小愿。这几天都没有好好陪陪你。”纪淮关了车门,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的发情期就在这几天,你房间里有抑制剂和药,要是不舒服的话也要记得给医生打电话。”   原本,Omega的发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一样,都是正常的生理周期而已。只是,一般有伴侣的Omega和Alpha是不需要抑制剂的,彼此的信息素比抑制剂好用很多。但是纪家虽然尊重孩子们自由恋爱,但这方面还是稍有古板,并不希望纪淮和齐承愿在婚前发生关系,更别提终身标记了。   但即便是这样,因为记挂着齐承愿体弱,在发情期的时候,纪淮还是会尽可能地陪着他。   齐承愿虽然没有达成目标,但纪淮关系他就说明心里还记着他,多少算是宽慰:“好,我记住了,你也少喝点儿酒。”   “嗯,好,那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纪淮陪着纪怀民走进酒店大厅。   这次的项目是常瑶的哥哥联系过来的,新能源方面的新锐,在北边也连上了制造业的线。这次想和纪家开展新能源汽车方面的合作,这也算是纪怀民这几年来难得的大动作。   这家酒店顶上几层是有名的西餐和本帮菜,对方项目经理也刚好落榻在这家酒店,今晚就约在这里谈事情。   电梯上行的时候,纪怀民突然提起他们的婚事。   “听你妈妈说,你们俩到现在都还没个计划?”   纪淮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哦,打算等忙完这一阵再计划,我们还不着急。”   纪怀民:“确认关系到订婚要是拖得太长的话,外人难免等着看笑话。小愿那个身份······你是Alpha或许不急,他是Omega,又是那样细的性子,你别只顾着工作。订婚的事,你要多和他商量。”   纪淮:“知道了,爸。”   虽然纪淮知道自家儿子向来是个细心的,但到底年轻吧,这种事情还是要他这个做父亲的提点一二。   晚饭后,纪怀民又约着那位项目经理喝茶,他俩年纪相仿,家里又都有妻子,出来应酬也是不怎么喝酒的。但在座的也总有年轻人,纪淮就陪着喝了几杯。   眼见着有些醉意上头,纪淮随便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透风。   他记得这边尽头有个露台花园是供客人休息的,纪淮随手松了松领带,往那边过去。过去的一路上有几个小包厢,他刚走到那边,就见谢白林和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Alpha一起从小包厢里走出来。   “纪淮?”谢白林还穿着上班的西装,见到纪淮也有些惊讶。   边上那位Alpha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身上乌龙茶味的信息素若有若无,还喷了一点清淡的桂花古龙水。Alpha看起来有点混血的感觉,性子也放得开,听谢白林喊纪淮的名字,一挑眉似乎也认出了他。   “这是纪总吧?我叫梁祈,是梁复的堂哥,之前听他说起过你。”梁祈大大方方地和纪淮问好,还伸出手来,纪淮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伸手和他握了握。   谢白林就在边上看着,等他们打完招呼后对梁祈说:“我就不远送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梁祈偏头冲他调皮地眨眨眼,凑近了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话,引得谢白林无奈地笑了。他们之间看起来好像很亲昵,离得那么近,谢白林会沾到梁祈身上的信息素。   说完话,梁祈转向纪淮:“再见。”   “再见。”纪淮回了一句,一直看着梁祈离开他们的视线。   他在目送梁祈,谢白林却在后面看着他,等纪淮回头的时候谢白林还看着。   谢白林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微微蹙眉:“应酬?”   纪淮点点头,又问他:“你呢?我记得你和梁家的合作都弄完了,这个堂哥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谢白林面上顿了一瞬,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不合作就不能认识人了?这个圈子里人脉很重要的,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求到谁头上,多认识些人总归没有坏处。”   话没错,态度却不大对。   他向来是个坦荡性子,但现在却在回避纪淮的问题。   “要走了?”   谢白林点点头。   纪淮突然绕过谢白林走了两步,直接推门走进刚才谢白林和梁祈待过的包厢。一进门,纪淮就嗅到了比刚才更浓烈的Alpha信息素,其中还夹杂着极为浅淡的谢白林的味道。   谢白林跟过来,纪淮坐在刚才梁祈坐过的位置,指尖上正捏着梁祈的名片。   他勾起一侧嘴角,笃定道:“谢白林,你这不是在结交朋友,你这是来相亲的吧?”   用了问句,但纪淮语气笃定。   他刚才见到梁祈的时候就感觉不大对,走进这个包厢后更加是这样。Alpha,尤其是等级高有身份地位的Alpha不会在公共场合随意散发信息素,这是失礼的表现。但如果是相亲那就是二话了,Alpha和Omega散发出一定量的信息素,既可以提升好感,又是一种互相确认的过程。如果匹配度足够,双方会对彼此的信息素产生反应,可以说也是一种调情手段。   包厢内,乌龙茶的信息素还没散掉,铁证如山。   谢白林却丝毫惊慌都没有,反应极其淡定,他拿过自己没喝过的杯子递给纪淮:“没喝过,你喝吧。”   纪淮:“?”   谢白林失笑:“你喝了酒,不口渴吗?”   纪淮搞不懂他的思维跳跃,一时糊里糊涂地喝了半杯水。   谢白林在他对面坐下,指着纪淮手里的那张名片说:“不瞒你说,也不止梁祈一个。这几天,白家的世交,谢氏的合作伙伴,甚至从前外公老友的孩子,都来找过我。”   是啊,他公开了自己的分化信息,A+级别的Omega,还是谢氏的掌权者和白氏的继承者。想和他联姻的人家一抓一大把,相亲对象自然也都是排着队的。   纪淮心里不是滋味,那股邪火又险些压不下去。房间里的乌龙茶信息素他很不喜欢,想悄悄地用自己的信息素稀释,刚释放了一点,又想起对面的谢白林,老老实实地又压回腺体里。   看着他这副吃瘪的样子,谢白林觉得好笑。   他忍不住出声逗他:“怎么,怪我没给你纪家插个队?”   “不是!”纪淮酒气上头,憋着的火突然窜起,大声打断了谢白林的话,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在后面加点什么解释。   谢白林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一惊,眨着眼睛道:“你还真的是喝多了。”   纪淮像是泄气的皮球,突然没了底气,垂着头,连指尖的名片也落在地上。   谢白林小心地来看他的状况:“很难受?想吐?要不要我给你的助理打个电话?”   纪淮摇摇头:“不用,你走吧。”   直到走出包厢,谢白林才想起来,明明是他的包厢,怎么他还被纪淮找个后来的赶出门了呢?   包厢里的纪淮缓了一会儿,看着地上的名片只觉得恼火,伸手一捡,随手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谢白林走了,他肆无忌惮地用自己的乌木信息素将整个包厢填满,直到乌龙茶的气味被挤了出去,只剩下浅淡的金木樨的味道。   纪淮觉得自己还是很奇怪,谢白林是单身,还是高等级Omega。相貌出众,事业有成,相亲对象和追求者再多也正常。论交情,梁复都比他更了解谢白林,他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来过问谢白林的私事。   可他对谢白林有不合理的占有欲,霸道,排外,还幼稚。   --------------------   纪淮:谢白林去相亲了,呜呜呜呜   从今天开始讨厌乌龙茶╭(╯^╰)╮ 第15章 往事不可追   相亲这件事情在圈子里一点也不稀奇。   婚姻在这个圈子里只有两种可能:门当户对,彼此钟情。   除去第一性别之外,还有第二性别,且第二性别的等级也会被考虑到“门当户对”的范畴之中。需要考虑的因素少了,做决定的速度自然就快了。所以相亲、联姻、闪婚这种事情都非常正常,而且越是等级高的Alpha和Omega越是容易成为相亲界的香饽饽。   谢白林一开始没有公开自己的分化等级,一方面是为了减少谢琅搞事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免去这桩麻烦。   但是,他和纪淮的新闻导致他不得不公开等级。既能让公众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又能主动将舆论动向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一来,舆论就能倒向被暴露隐私,又受分化困扰的他这边。   而相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作用。   在梁祈之前,谢白林已经敷衍了一位白家世交的Beta小姐,一位谢氏合作伙伴的Alpha公子,还有两位他曾合作过的商业伙伴。至于梁祈,除去梁家的那层关系之外,也是因为梁复的卖力夸耀。   “真的,你见见我堂哥呗?他就比我哥大几个月,人长得很帅,又是混血,性子也很放得开的。”梁复知道谢白林的分化等级后先是吃惊,然后又夸了好久的我兄弟就是牛。最后才被家里的长辈请来,在谢白林面前说说好话,他难得做足了功课,像模像样地想当个媒人,谢白林也不好上去就泼兄弟冷水。   谢白林哭笑不得:“不是吧,你才多大就要做媒?是不是太着急了?”   梁复在电话那头没心没肺地笑:“这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但凡我对你不是纯洁的兄弟情,哪里轮得到我堂哥~”   谢白林:“你别,我谢谢你。”   梁复认真道:“说真的,见一面呗。不是说能打败‘天降’的就是‘天降’吗?反正你在国外的那段暗恋也没成,那你干嘛不出来认识认识新人,我堂哥也很有外国人热情开朗的特点啊!”   他那边仍旧热情高涨,谢白林嘴角的笑却变得黯淡。   听谢白林变得沉默,梁复没听到他说话,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戳到他伤心事了,尴尬道:“兄弟,你这暗恋还没结束呢嘛?”   没有搭话,谢白林给了个时间和地址:“你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那就见吧。”   “好嘞!”   梁复乐呵呵地挂了电话,特意发了好几张梁祈的照片过来,说是给谢白林验验货,又说这个“天降”绝对给力。谢白林随便看了看那些照片,然后看着“天降”那两个字出神。   他需要的却不是“天降”啊······   梁祈母亲是德法混血,所以他看起来骨相也比普通人立体,加上他也有留学经历,所以两个人还算聊得来。不等侍应生上菜,梁祈便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将自己的名片推到谢白林面前。   谢白林装傻:“我问梁复要也是一样的。”   “追你的人一定很多,今天这顿饭都是我走后门走来的。”梁祈笑得很迷人,包厢里散发着幽微的乌龙茶信息素的味道,“作为相亲对象,我怎么能不积极一些呢?”   谢白林抿了一口起泡酒,微笑:“过誉了,梁先生。”   客气成这个样子,梁祈知道谢白林目前大概率是对自己无意,但整个过程中他还是维持着极有魅力的绅士风度,毕竟人心难免会变,他可以等。   吃完后,两人稍微聊了一会儿,谢白林委婉地表示自己稍候还有月,梁祈便起身出门。谢白林为表示礼貌出来送了两步,正巧遇上出来透气的纪淮。彼此寒暄之后,梁祈发现,谢白林的眼神似乎总是往纪淮那边偏移。梁祈似乎明白了什么,偏头在谢白林耳边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不是心有所属的话,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我~”   谢白林无奈地笑了。   他本以为梁祈已经是难得的“走后门”相亲的,但是,他相亲的事情被常瑶知道后,常瑶也没放过他。纪家是没什么合适的人了,但是常家还有两个单身的Alpha,一个是常瑶哥哥的次子,一个是她妹妹的女儿。   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常瑶也在饭桌上探纪淮的口风:“白林到底有没有心上人啊?他跟你们也没提起过吗?”   纪淮干巴巴道:“我不知道。”   常瑶想了想,想问齐承愿又想起他和谢白林只会更生疏,只好转向纪怀民:“那有没有白家给定下的人啊?你有没有听被人提起过白家给白林安排的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   纪怀民:“我不清楚。”   “哎!你们两父子啊,关键时候就是一问三不知,真是靠不住!”常瑶无奈地放下筷子,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纪怀民见状马上表示自己可以去跟老友们打听打听,常瑶听了又担心这样反而可能会给自家外甥和外甥女增加竞争对手。两夫妻说来说去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最后觉得还是让谢白林自己挑比较好。   听着他们议论这些,纪淮默默放下碗筷:“我吃饱了,爸,妈,你们慢慢吃。”   常瑶出声止住他:“你也别忘了确认订婚场地的事情,到底是在哪里举办仪式总要尽快定下来的,后面很多事情还等着安排呢!对了,西装要定做的,颜色、款式、配饰之类的也该定下来了。”   纪淮顿住脚步,看了一眼齐承愿,回答常瑶:“知道了,妈,我待会儿视频会议开完就和小愿商量一下。”   齐承愿也顺着他的话说:“阿姨您放心,纪淮哥心里其实都记着的,就是这段时间有些忙。”   “忙也得快点定下来了,再拖着别说地方可能约不到了,做衣服都要来不及了,策划都催了好几遍了吧?”   纪淮:“好,今天一定把这两个定下来给策划公司。”   会议结束后,齐承愿来到纪淮的房间。书桌上的会议资料都已经收拾好,桌面上摊开的都是策划公司发过来的资料。纪淮的眼睛不能长时间盯着电子屏幕,所以都是提前打印出来的。   齐承愿手里端着两杯安神的花草茶,进来的时候,纪淮看着他露出久违的柔软的笑。   并排坐下,纪淮将手中的策划书推到齐承愿的面前:“你有喜欢的地方吗?海岛或是森林,我看策划案里也有一些国外的古堡和庄园,我记得你以前说起过法国的农庄。”   以前?对了,在医院的时候,窗台上花束的一种装饰草在法国庄园里遍地都是。   齐承愿低声道:“你还记得。”   “当然,你跟我说的那些,我都记得。”纪淮翻开策划案的一页,上面是法国的一处庄园,还附上了那里举办过的晚宴照片。   齐承愿看着被簇拥的新人戴着花环跳舞,藤蔓和白花,圣洁又美好。   “还是不选庄园了吧,出国总是更麻烦些,我觉得近一些的地方比较方便,你说呢?”齐承愿这样说,纪淮就翻到下一页,是南边的一个小海岛,椰林、海滩、碧浪,在海边竖起一个纯白的拱门,新人在亲友的簇拥下微笑拥吻。   纪淮:“这里也不错,就是要赶在夏天之前,不然太热了。”   齐承愿:“阿姨去找大师算的吉日已经有了吗?”   纪淮从一边拿出一张红纸,给齐承愿看:“这上面的是黄历的日子,下面是公历的日子。”   分别是3月17日,4月23日,还有6月5日。   纪淮指着前后两个日子说:“3月的话海岛和森林都还不错,都是在南边,还算比较暖和。6月的话不如还是出国的好,法国、瑞士、意大利都正好是舒服的温度。”   他跳过的中间的日子,是谢白林的生日,齐承愿知道这个日子。   齐承愿几乎可以肯定谢白林不会出席他们的订婚宴,但是纪淮还是留出了这个日子。他不知道该怪纪淮过于守礼,还是怪自己想多了,但是只要事关谢白林,他们两个人都不大对劲。   见齐承愿出声,纪淮体贴地问他:“是累了吗?”   齐承愿回神,摇摇头,看着4月的那个日期,略带哀愁地笑了笑:“就是看到哥哥的生日,不知道他肯不肯来参加。”   纪淮也是一顿,随即道:“还是空出来吧,不管他来不来,总是一份心意。”   心意······谁的心意呢?   聊了许久,算是定下来年3月,打算在南边找个小海岛举办仪式。齐承愿出去接了一个公司的电话,聊一些周一会议的内容,等他回来的时候,纪淮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看了看时间,确实晚了。   齐承愿看着心中微酸,他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但还是抽出时间来跟他一起讨论订婚的事情。虽然前些日子他觉得纪淮心里好像有些摇摆,但此时,他无比庆幸纪淮是个非常念旧又有责任心的人。这样的人,即便心中犹豫也一定会守住底线,信守承诺,纪淮不会抛弃他的。   他拿起床上的薄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纪淮梦中也是微微蹙眉,脸上被衬衣的扣子压出微红的印子,帅气沉稳中难得的一点可爱。毯子轻轻抖开,搭上他的肩头,齐承愿忍不住半蹲着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   片刻后,腿脚有些发麻,齐承愿觉得他这样睡会着凉,打算叫醒他。   正要出声,纪淮轻动了一下眉睫,眉间褶皱更深,他低声梦呓:“小谢······别走······”   是梦到以前的事情了吗?   “小谢······谢白林······你别走······”   他低声的梦语击穿了齐承愿的心脏,他突然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   纪淮梦里在叫谁?   --------------------   纪淮:他去相亲了,我好难过o(╥﹏╥)o 第16章 终于的转机   白雅出国治疗的第二个月,迎来转机。   她的昏迷不醒,一是因为外伤损伤了神经,二是因为腺体被刺穿。   瑞恩那边的腺体专家提出一个植入的方案:将被刺穿的腺体通过植入机械修复芯片,一边暂时替换腺体受损的部分功能,一边通过输入药物和电磁治疗的方式来进行修复工作。这个手术方案曾经在两名腺体重伤的患者身上实施过,一位成功,一位失败。也就是说,手术成功的几率是50%。   “谢先生,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案。”   整整一个月,谢白林等着那边拿出治疗方案来,瑞恩是谢氏的合作伙伴,所以在白雅的治疗上也极为慎重。谢白林知道,这应该是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案。   白雅的外伤已经接受过治疗,神经正在恢复当中,所以整整一年多的昏迷不醒的原因很有可能是腺体。在送她出国的时候,谢白林就已经找医生给她做过全面的检查,目前的状况是可以承受手术的。   谢白林思考片刻,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答复的,三天之内。”   “好的,期待您的答复。”   挂断电话后,江秘书在一旁看着那边的医生发来的邮件,既兴奋,又担忧。但谢白林却出奇的冷静,他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直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他才回过神来。   谢白林起身:“江秘书,麻烦把下午的行程往后推一个小时,我出去一趟,你留在公司吧。”   江秘书:“好的,谢总。”   每次谢白林露出这样的神色时,都是要去白老爷子的墓前待一会儿。   看着他出门,江秘书忍不住叮嘱:“谢总,记得带伞。”   谢白林失笑:“知道了。”   白老爷子叱咤多年,死后也没有比别人多占一块墓地,三尺见方的墓碑嵌在绿地里,周围的“邻居”也都隔得远。谢白林的外婆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在白雅四岁的时候,她前往雪山探险,再也没有回来。生前诸多的深情都一并被埋葬在那座雪上之上,白老爷子没有再假模假样地弄个衣冠冢,谢白林很小的时候,他就叮嘱过谢白林,在他死后要将外婆生前最爱的那对玉镯和他的骨灰一起下葬。   小时候,谢白林觉得这很酷,后来却觉得是难言的孤独。   他母亲是外公珍爱的女儿,也是唯一的血脉,谢白林不得不来问一问。   他撑着黑伞,站在安静到只有雨声和呼吸声的墓地中,眉眼低垂:“外公,你曾说过,妈妈的脾气像极了外婆。那么50%的可能性是不是算很高了?”   “我在这是世上就剩下她一个亲人了,只好来跟您商量。这样吧,您要是觉得可以,不如托个梦给我,也好让我有点底气。”   在外面说一不二的谢总,只有在这个时候会露出难得的稚气的一面。冰冷的墓碑并无回答,雨水溅湿了谢白林的裤脚,蹲下身,擦了擦墓碑上的雨水。擦不干净,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动作实在傻气。   笑了笑,和他家老爷子告别:“外公,我走了,你记得托梦啊!”   次日,谢白林打电话给瑞恩的教授:“我决定了,尝试您的方案,请您开始术前准备吧。”   腺体相关的手术要提前一个多月开始准备,尤其白雅的腺体还直接被刺穿了,彻底清创之后,还需要腺体的各项指标达到手术标准。所以,谢白林这边也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行程,一个月之后,他需要飞到那边签署同意书并陪着白雅做手术。   这件事情,他瞒得很好,除去江秘书连白家那边都不知道。   但是,他去过白老爷子那边的消息却还是传到了谢琅耳朵里。谢琅了解谢白林,他这个儿子真正上心的事儿不多,值得他跑到那老头子墓前请教的事情只能是白雅的事。算起来,他名义上的妻子在病床上已经躺了快两年年,但谢白林再也没让他见过白雅。   如果白雅醒过来,那他现在堪堪维持的局面会即刻崩盘。但他的手已经伸不了那么长了,所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空隙,毕竟谢氏还有一部分掌握在他手上。   思来想去,他给齐承愿打了电话:“谢白林下个月要出国一趟,在他出国期间,我需要你做到两件事情。”   面对谢琅全然命令式的语气,齐承愿连多余的话都不能有:“哪两件?”   “一件是让纪淮完成终身标记,第二件是替我把一份材料藏进谢白林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齐承愿知道,谢琅所拜托的两件事情都是针对谢白林的,前者攻心,后者图财。而能让谢琅铤而走险的事情也只有一件,那就是谢白林或许已经开始逼近真相,应该是他妈妈的事,谢琅快瞒不住了。   这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一个难得的转机。   齐承愿犹豫了片刻,谢琅那边就开始不耐烦:“怎么?长大了,不听爸爸的话了?”   深吸一口气,齐承愿生平第一次直面这位父亲:“爸爸,两件事情都不容易,我总该能拥有一份奖励。”   “奖励?”谢琅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可笑完他又冷下声音问他。“你这是想跟我谈交易了?小兔崽子,你还真以为你有这个资格?”   齐承愿平静道:“我知道我没有,但我也知道我是最好的人选。既然这样,爸爸,你手里的那件东西可以还给我了。”   没有人会愿意将自己的把柄一直放在别人手里,更何况攥着的人是谢琅。   谢琅冷笑几声,压着怒气:“还?是你的吗?就还给你?”   他原还想骂几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无妨,他的语气像是赏赐小猫小狗一般,轻佻戏谑:“也行,只要你做得好,我偶尔纵容一下也没什么。但是你知道的,就算你拿到了那东西,也还是要听我的话,不是吗?”   齐承愿:“是的,我知道。”   “明白就好,做好这两件事,我会把东西给你的。”   “好。”   整整一个月,谢白林忙得脚不沾地。这一点,纪淮也发现了,因为好几次,他加班到凌晨回家,经过谢氏的时候顶上的灯都还亮着。那是谢白林的办公室,自那次捉住他相亲之后,他们快一个月没见了。   捉?   用词错误,他能捉什么?   其余一些琐碎事情总是被常瑶和策划公司催促,上个礼拜常瑶还请了设计师上门来给他们量尺寸。礼服的款式和细节终究是常瑶和齐承愿决定的,他也忙,所以总是没有时间。   领带是同款,只是暗纹不同。纪淮的是紫罗兰,代表永恒的爱,齐承愿的是橙花,代表新娘的喜悦。   这两条领带上还会坠上水晶,为了确定效果和水晶位置,设计师也特意带过来让他们试一试。齐承愿接过领带,亲自为纪淮系上,噙着温柔的笑意调整着松紧。手指时不时划过领口和喉结,纪淮有些怕痒地偏过头去,齐承愿却含羞带怯地垫脚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   他笑眼弯弯,微红着脸:“很好看。”   “哟~可真是恩爱~”设计师助理是个性格活泼的的女孩子,见他们俩互动这样亲昵,笑着捂住了眼睛。   齐承愿被人撞破了这一幕,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低头,而纪淮却有些吃惊。这些日子,齐承愿好像时不时的会有这样细碎亲昵的举动,比之前稍微大胆不少。   设计师和常瑶闻声进来一看,也笑了。   设计师:“效果不错,领带和西装很配,这样浅浅的蓝色再衬这身衣服不过了。”   常瑶:“嗯,到时候仪式用的花环可以用桔梗或者鸢尾,好不好?”   “好。”   “都听您的。”   齐承愿和纪淮几乎同时回答,答案却不甚相同。设计师和助理还是在夸二人般配又听父母的话,常瑶则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月过去了,齐承愿将再次迎来发情期。原本还有纪淮的易感期,但纪淮几乎每次都会提前用药物进行干扰,再加上他自己自制力够强,所以从未失控过。齐承愿知道,被逼到绝境的不止是谢琅,还有他。   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难得主动地提出要求:“纪淮哥,这周周末,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纪淮正在解领带,顿了一下才给出积极的答案:“好啊,想去做什么?”   这是Alpha的责任和男朋友的义务:陪伴,关怀,还有满足Omega的要求。   “想去看电影,听说周末游轮上还能看见烟火和灯光秀。”   “好啊,都听你的。”   纪淮想,或许他该让一切都回到正轨。和谢白林继续做不远不近的朋友,和齐承愿结婚照顾他一辈子,将那些不正确不该有的情绪压回心里。连同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梦中熟悉的触感和悸动。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将过去的回忆和心中隐藏的冲动进行了嫁接,还偏偏是放到了谢白林身上,正是因此他才会这样深陷。   可他的过去分明就在面前,“小谢”是齐承愿,不是谢白林。   那些错乱的梦像是在为他的动摇和移情开脱,在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但这是不对的,他不能用这些动摇来伤害齐承愿也伤害谢白林,他给“小谢”的承诺即将对线,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摇摆不定。   至于谢白林,就当做是他深埋的秘密。   将这一切修正过来,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   妈妈就快开机了!   关于妈妈的故事会有番外的(虽然还没写)   另祝,周日快乐! 第17章 错乱的夜   出国的事情谢白林没有宣扬,所以只有几个朋友知道他要出国一趟,不过只有江秘书知道这件事其中真正的内情。   梁复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梁祈,梁祈人在国外,可能是以为他出国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还特意定了一束花送到公司祝他顺利并邀请他吃饭。前台的小姑娘知道这一大束天堂鸟是送给谢总的,不敢耽搁,立马报告江秘书。   谢白林被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追人手段弄得哭笑不得,特地给他打了个电话,又把那些花分送给了公司的小姑娘。   他的航班是在周末的晚上,公司的事务暂时交给几个高管,他带着江秘书离开。谢白林到机场的时候,梁复也在,他平日里性子大大咧咧的,在这种事情上却莫名细心。   “落地给我个消息报平安。”   谢白林轻笑:“知道了。”   上了飞机,起飞前,常瑶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白林,我听说你这几天要出国?”   “是,常阿姨,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谢白林觉得奇怪,也有隐忧,如果他出国的事情是齐承愿告诉常瑶的话,那么谢琅可能也知道了。   常瑶知道他的担忧:“你放心,是纪淮告诉我的,小愿大概还不知道。”   谢白林:“这样啊。”   纪淮自然是从梁复那里知道的,事关白雅,梁复有分寸。谢白林忌惮着他爹,梁复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嘴,纪淮就更明白了。虽然他不怕谢琅,但是有些麻烦能省就省的好。   常瑶:“我今天去过庙里,求菩萨保佑一切顺利。”   她没有明说,但这话显然也是猜到了谢白林此时出国是为了白雅的事情。   谢白林温柔地笑了一下:“谢谢您,常阿姨,我相信会的。”   挂断电话,飞机起飞。谢白林想着前两天和教授的通话内容,说是指标一切都好,手术的风险能降到最低,只要这次的手术成功后期的康复苏醒的可能性很大。   或许,妈妈真的能醒过来了!   谢白林坐上飞机的时候,纪淮和齐承愿也已经上了游轮。两人从工作之后就没有再一起出门过,难得的约会,常瑶和纪怀民也觉得很必要。游船上的房间早就订好了,顶上的餐厅视野最好,因为晚上还有灯光秀和烟火,游轮的票还是很抢手的,但这次是齐承愿安排的约会行程,票也是他预订的。   看完电影出来,正好是晚餐的时间,他们到的时候,游轮已经开始检票。   齐承愿牵着纪淮的手,中指上的对戒昭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连检票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英气和俊俏,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总是很登对的。   “纪淮哥,我妈妈就是江南人,小时候她会在七夕的时候带我去放河灯许愿,坐在小船上,晃晃悠悠的。”齐承愿说起这话时,带着明显的怀念。   纪淮很少听他说起自己的妈妈,有些吃惊:“你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在医院的时候,齐承愿大多是谈天说地的,他描述的那些事物灵动而富有生命力,很吸引人。他像是走过很多地方的行者,一切的风景在他眼里都是各具魅力,在那段苦闷无聊的日子里,他描述的那些风景是纪淮晦暗中的一抹光亮。“小谢”像是盛夏峡谷中的风,自由、热烈,但并不会为了某个人停留。他也很神秘,见过许多事许多景色,但并不会对他描述太多自己的事。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妈妈和小时候。   齐承愿低头微笑:“是啊,我都没有和你说过这些。”   纪淮冲他笑了笑:“以后多跟我说说这些吧。”   “真的?”齐承愿抬头,眼中亮亮的,很惊喜,“我以为你更喜欢听从前的那些,所以我就没有说。”   纪淮:“真的,从前你讲的那些很有意思,现在的这些也一样。”   齐承愿笑了,他很开心。   吃过晚餐,侍应生们过来撤去餐具,换了桌布和香薰蜡烛,送上茶水和点心。餐厅外的甲板上有个小乐队在演奏,开了门,里面也能听到悠扬的乐声。   难得的和谐宁静的氛围,纪淮看得出来齐承愿心情很好,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喝了一杯葡萄酒。   此时此景,让纪淮想起从前。   他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和细雨一样的音乐,若隐若现的朦胧美能稍稍摆脱人工干预的痕迹,越自然越动听。”   当时,纪淮能接触到的全部的东西都在那间病房里,他是第一个闯进去的人。就像是童话世界里,误入他人庄园的小王子,他的到来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惊喜。   纪淮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完全没有办法抗拒一个少年的闯入。纪淮想和他互通姓名,他却没有认真地做自我介绍,他笑纪淮是个小古板,然后在纪淮被他逗生气的时候用手机给他放自己喜欢的音乐。   然后,他说了这段话。   纪淮至今记得,一字不差。   齐承愿轻笑了一下:“你记得真清楚。”   纪淮:“我还记得,你问我喜欢哪种音乐,我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种类。你就说——”   “我说,不喜欢音乐的人肯定缺少浪漫细胞,你果然是个小古板。”齐承愿接过他的话,将之后的话补全,同样一字不差。   当时清亮肆意笑沉淀成更加温和沉稳的笑,齐承愿托着下巴看他:“纪淮哥,你是在考验我的记忆力吗?”   纪淮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解释道:“不是,就是今晚的乐队让我想起了你说的那句话。”   “这样啊,那我们去甲板上待一会儿吧,听得更加清楚。”   两人起身走出餐厅,来到甲板。晚上到底还是有些风,纪淮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齐承愿的肩头,他总是这样温柔体贴。不多时,两岸的灯光秀和烟火开始,纪淮陪着齐承愿在船头看着,不少人也走出来拍照。男男女女,牵着手或是抱在一起合影,齐承愿看了一会儿也掏出手机举起来。   “纪淮哥,我们也拍一张。”   除去之前为了宴会邀请函拍的照片之外,他们之间的合照不多,更别说是手机里这种。纪淮一边反思着自己的失职,一边靠过去伸手帮着齐承愿举着手机。边上或亲吻或拥抱,各种姿势的都有,齐承愿看着屏幕里靠得很近的人,突然按下了按钮。   纪淮吃惊:“怎么也不喊个三二一?”   他刚才没看镜头。   齐承愿却笑了:“没关系,刚才的那张我很喜欢。”   纪淮帮他拿手机的时候,看着的是屏幕里的他,专注认真。   既然齐承愿喜欢,纪淮也没有再说什么。看完了灯光秀和烟花晚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餐厅里的人也慢慢散去,各自回房。纪淮和齐承愿也回到他们的房间。   开门进去,纪淮发现是大床房,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他大惊小怪的话说不定反而伤了齐承愿的心。   齐承愿大大方方解释:“游轮的标间很少,我只好订了大床房。”   纪淮:“没事,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   “好。”   纪淮坐在沙发上用手机查看公司邮件,知道他们要出来约会,纪怀民特意叮嘱了助理不要将邮件抄送给他。刷新了两遍之后,纪淮才想起来这件事情,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一边,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出神。   刚才在餐厅里,齐承愿的表情似乎不太对。或者说,是他这些日子提起从前的时候,齐承愿好像没有那么开心。医院里的那段日子,对纪淮来说意义非凡,但是对齐承愿来说却像是不愿提及的过往。这种反差和对比让他觉得奇怪,但又找不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正在出神,浴室里传来花洒落地的声音,齐承愿一声惊呼,似乎是摔倒了。   纪淮不及多思,立马起身去查看情况。   浴室里水汽弥散,青柑信息素的味道随着热气扑面而来。齐承愿半靠着浴缸,面色痛苦,花洒也被扔在地上。   “小愿,你摔到哪里了?”纪淮连忙拿过边上的浴衣将齐承愿裹起来。   齐承愿大概是摔疼了,整个人埋头在纪淮的胸前,说不出话。纪淮无法,只好先将人打横抱起,抱到床上,纪淮伸手替他将浴衣穿好。正要绑带子的时候,齐承愿突然伸手抓住纪淮的手,面如桃花,眼神迷离。   他的手指很烫,而且青柑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他发情了。   纪淮温声安抚他,企图抽出自己的手:“小愿,别担心,我带了药和抑制剂。”   其实,在齐承愿提出约会的时候,纪淮就已经发现日期可能刚好撞上他的发情期。这种情况下,Alpha为Omega随身携带抑制剂和药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所以纪淮出门前也带了。   但是齐承愿不肯松手,更紧地握着纪淮的手指,整个人扑到他怀里。   乌木香很令人安心,齐承愿另一手环住纪淮的脖颈,摸索着企图将他腺体上的阻隔贴撕下来。不够,这点信息素还远远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纪淮!纪淮!我难受·······”   纪淮努力躲着,抽出手,扣住了齐承愿的手腕:“小愿,你清醒一点,乖,等我一下。”   他闪身走到沙发边上翻找外套的口袋,但是还没找到,齐承愿就从他身后贴上来。右手环住纪淮的腰身,左手沿着脊背向上,一把撕扯掉纪淮的阻隔贴。   “小愿!”   阻隔贴落地,Alpha的信息素感受到Omega的信息素召唤,不受控制地溢散开来。乌木香气变浓了一些,齐承愿贴着纪淮的后背,忍不住满足地喟叹。契合度足够高的话,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能彼此影响,甚至能将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发情期提前。   纪淮被青柑信息素撩拨地心头也有些燥热,但理智仍在,他快速找到口袋里的药和抑制剂。   稍稍斟酌,丢开了药,选择了抑制剂。   他转身捉住齐承愿的手臂:“来,小愿,打了抑制剂就好了。”   针尖尚未触及到皮肤,齐承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拍落了纪淮手里的抑制剂,抑制剂掉到地上,被他一脚踩碎。   “不要抑制剂!”Omega的眼中泛着泪光,浑身上下还沾着浴室里的湿热,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却倔强又任性地看着纪淮。   纪淮无奈:“吃药已经不够了。”   齐承愿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哑声问道:“要你不行吗?纪淮哥?”   已经带着细微的哭腔。   发情期的Omega会浑身发热,情动难耐,如果不干预的话,甚至会失去理智昏死过去。能快速停下发情期的手段无非两种,一是抑制剂,二是Alpha给的终身标记。   齐承愿的唇贴在纪淮的耳朵上,缓缓下移,来到颈侧,喉结。烫人的手指已经攀上纪淮的第一颗纽扣,青柑信息素开始随着主人的想法一起,缠绕在纪淮的鼻尖和腺体处。这种热情的邀请很明白,齐承愿想要的是标记。   纪淮想推开他又得控制着力度,退后却又会被齐承愿贴上来。   他咬着牙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小愿,别这样。”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说过会娶我,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齐承愿语速极快地细数他们之前的关系,越说越激动,脸上已经满是红晕,他仰着头看着纪淮,“纪淮哥,你标记我好不好?”   这是他说过最直白的话。   说完,他伸手去解纪淮的衣服,他能感受到纪淮信息素的变化,还有他稍稍升高的体温——纪淮心里是有他的。   纪淮依旧攥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Omega已经开始虚软,在力气上根本比不过他。齐承愿被纪淮带回床上,纪淮动作干净利落地替他拢好衣襟,系好衣带,而且系了死结。   纪淮压着自己的信息素,冷静地安抚齐承愿:“小愿,发情期而已,别失控。”   他渐渐平稳的信息素浓度和冷静克制的动作都像是一把尖刀,刀尖狠狠刺进齐承愿的心脏,疼痛着让他认清现实。面前的Alpha不会为他失控,受他影响进入易感期。这意味着他对纪淮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或者说,纪淮对他没有那么深的情感。   齐承愿突然笑了,笑得很大声,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吓到了纪淮,让纪淮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可笑完之后,齐承愿却泪流满面,他哀伤地看着纪淮,问他:“是因为没有结婚,还是因为你不愿意?”   纪淮一时迟疑,错失了答话的机会。   齐承愿看了一眼腰间的死结,又笑了一声,撑着身子指着它对纪淮说:“你看,你根本就没想过为我缓解发情期。生理上来说,你对我并不渴求,心理上······纪淮,你是不是喜欢上谢白林了?”   纪淮错愕道:“我······我······”   他的犹豫就是最好的答案。   齐承愿面上泪痕未干,发情期仍在,此时和方才却是冰火两重天。   “不是喜欢的话,那就是有好感,他吸引你,是不是?”纪淮的秘密被公开,齐承愿发现了这个秘密,并且替他说了出来。   没错,谢白林吸引他,即便分化热到来的时候,谢白林也是拒绝他的,甚至宁愿要别人也不愿意向他寻求帮助。临时标记的时候,谢白林依旧万分抗拒,但是他强势地标记了谢白林,不是因为他是Alpha才失控,是因为对方是谢白林他才失控。   或许,根本不是因为那些将往事和谢白林掺杂在一切的梦,而是他被谢白林吸引。   沉默几乎将一切凝固,齐承愿起身去床头柜里找到了应急用的抑制剂,针尖入体,比往日疼了数十倍。   纪淮安静地看着他自己注射抑制剂,想通了一切,认罪一般低语:“是,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他。”   抛弃他的教养和承诺,丢掉他的责任心,喜欢上了一个不能也不该喜欢的人。   --------------------   周一,来个长章! 第18章 你在说什么   那天之后,齐承愿回到纪家,整理了一周的行李说是公司安排要出差一周。纪淮沉默着目送,什么都没有说。纪怀民出门上班,纪淮却没有出门,常瑶看出异样来到纪淮的房间找他。   一夜之间,常瑶觉得自己的儿子像是突然轻松了不少,之前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见了,换上的是一副坦然的自责。   纪淮心里很矛盾,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吵架了?”他们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连个眼神交集都没有,常瑶怎么会看不出来。   纪淮摇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常瑶坐在他床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手背:“你不想说?还是没想好怎么说?”   他这个儿子从小稳重,即便是七八岁的时候和一群熊孩子一起玩,他都是那个照顾别人的人,纪淮的事情,他们夫妻俩基本都是保持尊重旁观的态度。纪淮也很少向他们求援,但是孩子永远是父母的孩子,常瑶了解他,所以能看得出来这次纪淮可能自己解决不了。   感受到手背上的温度,纪淮垂着的脸慢慢抬起,眼角微红,眼中是难得一见的迷惘。   常瑶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阿淮,你跟妈妈说说,好不好?”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纪淮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溃败,他眼眶更红,手指抓皱了被子。他想说话,但声音已经哑了,他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阿淮······”   纪淮缓了几口气,轻声道:“昨晚,小愿发情了,他想要终身标记。”   常瑶有些吃惊,毕竟齐承愿一直乖巧懂事,纪家的规矩他知道,怎么会在订婚的日期都已经定下来的情况下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拒绝了他,我告诉他我变心了······”尾音几乎哑在嗓子里,纪淮艰难地复述昨晚的事,在母亲诧异的眼神中将心头的自责压上一层又一层。   常瑶被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说什么?”   纪淮垂着头,痛苦地揪住被子,指节发白:“我跟他说我变心了,我喜欢上了谢白林——”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纪淮这段难以置信的剖白,常瑶看着儿子,只觉得手都麻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纪淮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齐承愿是什么身份,谢白林又是什么身份!   “你疯了!”常瑶和纪怀民不一样,她是温柔的母亲,从未对纪淮动过手,“白林是什么人?是你的朋友,你男朋友的哥哥!”   纪淮依旧保持着偏头的姿势,眼神木然,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打完了他,常瑶又后悔,再怎么样也不该动手的。而且纪淮现在的状态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她坐得更近,企图从纪淮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但是她也想不通,思来想去,好像总算找到了一点线索。   “是因为临时标记是不是?我记得,那时候你说一定要娶小愿,也是在他分化,你给他临时标记之后。会不会这次也是因为临时标记?”   当时,纪淮的眼睛总算康复,拆绷带的那天,齐承愿出现在他的病房外。纪淮牵着他的手走到父母跟前,连身份都介绍不清楚,却信誓旦旦地说要和这个Omega结婚。后来,是谢琅赶到,他们才知道齐承愿是谢琅的私生子。   常瑶和纪怀民当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不是很能接受。当时,他们也觉得纪淮可能是被信息素影响错误地定义了自己的感情,又或者是在黑暗中孤身太久太过渴求一个能陪着自己的人。可是纪淮将医院里他们相遇相识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包括Omega的初次分化和他不受控地给了齐承愿临时标记那件事。作为Alpha,他想要承担起责任,更重要的是,纪淮说他爱这个Omega。   而现在,眼下的状况竟然和当初相似到可怕的地步,常瑶期待着他的答案,即便是辩解也好过沉默。   但纪淮让他失望了,他看着母亲的眼前,眼角湿润,语气却是肯定的:“不是。”   “我也觉得我疯了,妈妈,我不是个东西!”纪淮抬起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力道很大,脸上很快红了起来。   常瑶急得都快哭出声来,她拉着纪淮的手,声音都在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纪淮:“从那次临时标记之后,我总是梦到他。最开始,我也以为是因为临时标记,可是梦越来越奇怪,我开始把医院里的事拼凑到谢白林身上。我梦里喊着‘小谢’,心里却想着他。后来······后来谢白林要相亲,我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我很难过······妈妈······一想到他,我就好难过啊······”   他将过程、妄念、歉疚都说给妈妈听。   这是求救,他只要想到谢白林,就心痛到难以呼吸。他也曾想着粉饰太平,他也一遍一遍地在那些妄念之后欺骗自己,一遍遍地温习他对齐承愿的承诺。   可是没有用,一旦出现一点裂缝,他的世界又再次被谢白林占据,他真的快疯了。   见他这样痛苦,常瑶也忍不住跟着落泪。她深知纪淮这样的做法对齐承愿伤害巨大,但看着儿子难受成这样,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常瑶抱着儿子,两个人哭成一团。   直到情绪渐渐平复,常瑶突然想起一件事:“阿淮,白林那边,你······你没有告诉他吧?”   纪淮靠在床头,只觉得身心俱疲:“我想说,他不让,他那么聪明,应该猜到我想说什么了。”   常瑶认真地看着纪淮,语重心长:“阿淮,这件事情,错全在你。你要知道,脸面、名声这些我和你爸爸都不看重,但是如果你真的移情别恋,你一定会伤害小愿。这笔债会压在你心里,压在你身上,甚至说不定还有白林身上,情感是没有办法偿还的,你知道吗?”   齐承愿身份特殊,他不像是圈子里的公子哥们经得起折腾,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是被笑两年,再找亲事也会收到一些影响。但是对齐承愿这个私生子来说,他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在这个圈子里失去立足之地,齐承愿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其实比谁都看重别人的评价。   他已经在边缘了,再退就是彻底出局。   纪淮神情灰败,默然不语。   常瑶苦笑了一声:“你要是早点开窍多好,白林那孩子,小时候我和白雅还提起过娃娃亲。可你偏偏先遇上了齐承愿······”   纪淮也跟着苦笑一声,母子俩脸上还挂着泪痕,却都束手无策。   突然,纪淮敏感地捉到了常瑶话中的一个点:“什么叫先?”   “你可能不记得了,当时你住院的时候不是正好白林也车祸入院吗?当时你们三个都在那层病房里,你康复出院前,白林也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他来过你病房,只是没进来。”   想起之前梁复说过的话,他知道那时如果谢白林进来的话,应该是他回国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如果那时候见到了的话,一切又会变得不一样吗?   突然一个极度荒唐又难以置信的念头在纪淮心中涌动,但纪淮不敢说出来。   常瑶:“阿淮,你要想清楚,别做傻事。”   “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   齐承愿第一个任务失败的消息,谢琅已经知道。但他似乎有些着急,这一次难得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摆出老子的架子教训儿子,反倒当晚接到消息后就安排了齐承愿出差。   齐承愿觉得奇怪:“怎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差?”   谢琅:“别废话,按我说的做就行。”   所幸,他和纪淮现在也没法好好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所以他干脆利落地收拾了行李箱离开纪家。   与此同时,谢白林的飞机也在美国落地,他顶着时差来到医院。不过医院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只剩下两名主刀医生和瑞恩的人等着和他见面。   手术方案没有多大的变动,谢白林既然来了这边,签署同意书办完一系列的手续后就能开始手续。   谢白林隔着无菌病房厚厚的玻璃看着白雅,她好像面色好了一些,有了些血色:“我不能进去跟她说说话吗?”   助理笑道:“谢先生,我觉得您不必着急。我们通过数据监测发现白女士对外界的感知其实是存在的,只是断断续续。现在不让您和她直接见面只不过是担心影响数值,您知道的,这边的医院在数据上总是很敏感。”   “是这样吗?”意外之喜让谢白林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看向病床上的白雅,虽然知道隔着厚厚的玻璃她根本听不到,但他还是笑着打招呼,“妈妈,我来了。我明天会再过来的,晚安,妈妈。”   助理送谢白林和江秘书出去,笑着叮嘱他们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江秘书发现司机将车停错了位置,一边打电话一边在车库里循着指示牌找司机和车子。四下空旷,江秘书打电话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车库中,谢白林在飞机上睡不着,到现在已经快24小时没有睡觉了。   他站在原地,微垂着头出神,意识有些飘忽。   突然,他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靠近,刚抬头,沾着药水的手帕捂住了谢白林的口鼻。刺激性的气味,微微有些香甜,是乙醚!   谢白林几乎瞬间反应过来,屏住呼吸,在后背贴上一个硬实胸膛的时候,他猛地一个肘击。身后的人吃痛,手上一松,谢白林趁势挣开他的钳制。翻身,后退,拽住那人的手腕,转身背向,猛然发力,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在地上。   那人一时不防,背部砸在地上,空荡的车库中痛呼声不断回荡。谢白林冷冷地看着他,那男人却不死心,拿起一条小臂长短的铁棍直取谢白林的右腿,谢白林闪身躲过,一脚踢在那人手腕上将铁棍踢开。那人硬生是忍着疼起身,另外一只手已经成拳头,冲着谢白林面门而来。   谢白林灵活地蹲身躲过,擒住那人的手臂,极有技巧地一压一抬,直接卸了他手臂。脱臼的疼痛让男人“嗷”的一声喊了出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彻底没了再动弹的能耐。   这时候,江秘书也跑了回来,见状后怕不已。   谢白林蹲身在地上捡起那块手帕,上面沾染的药水确实就是乙醚的气味。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外国人,问他:“Who send you here?”   地上的男人不说话,见来人只有一个江秘书,一个平地起身就想逃跑。江秘书二话不说,冲上去一脚踹在那人的小腿骨上,那人吃痛一缓,被江秘书一个膝十字固彻底锁住,动弹不得。   “这么嘴硬啊?直接报警吧。”   到警局审讯,那人只说自己是想要抢劫,并没有别的目的。在场的证据也只能证明那人确实想迷晕谢白林,或者打伤谢白林,不过这一切尚未实施就被打断了。   见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谢白林干脆全部交给律师来处理。   出警局的时候,江秘书心有余悸,看着面色不大好的样子。他不敢想,这人如果真的迷晕了谢白林的话,谢白林到底会被怎么样。见他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后座的谢白林反倒笑了。   “好了,江秘书,我到底是学过格斗和防身术的人,你别再自责了。”   江秘书:“谢总,我们才到这边,就有人出手,这实在是······”   特意找的外国人,审不出东西,也没有留下更多的线索,这样缜密阴毒的心思无疑就是谢琅。谢白林出国,离开谢氏,正是谢琅折腾的大好时机,只是或许一周还不够长,所以谢琅干脆找人来打伤他或者绑架他。   这样心狠手辣的亲爹,满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   认清了,坦白了,纪淮是个敢作敢当的人 第19章 退而织网的他   白雅的手术定在两天后,谢白林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特意调了几个保镖过来守着。   他出国前,范臣霄就说过要约着见一面,他的大学离这里不远,谢白林打个了电话就自己开车过去了。   江秘书不放心:“谢总,我跟你一去去吧,或者你带个保镖去。”   “太夸张了。”谢白林无奈道,“哪有人出门带着保镖的,而且我是要去人家的学校,这样去说不定刚下车就被保安抓起来了。”   一击不中,再来就容易露出马脚。   谢琅不是傻子,昨天的袭击失败,他不会再轻易动手。所以,谢白林没有带着江秘书,反倒是拜托他在医院里帮忙盯着白雅的状况。   “我晚上就回来,放心。”   范臣霄和谢白林当年是前后脚出国的,虽然不在一个区,但有空的时候两个人也会见面。但是,谢白林回国后两人就只在线上联系,算起来也快两年没见了。   来到他学校门口,谢白林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喂,范大大少爷,你们学校门口的冰淇淋店怎么不见了?”   范臣霄觉得惊讶又惊喜:“你怎么知道?哎?你在门口?!”   “等着,我马上出来!”   挂断电话,谢白林靠在车边戴上墨镜。这边天气正好,比国内还凉快一些,就是有些晒,倒是挺让人怀念的。   不多时,一个阳光帅气的Alpha跑了出来。他穿着一件运动T恤,牛仔裤,脖子上挂着耳机,怀里抱着书和皮夹克。他一看到谢白林就加速跑过来,来到车边用力地抱了一下他。   “嘿!好久不见!”   谢白林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你倒是更壮实了。”   “那是,我又换了一个健身教练,他——”范臣霄说了一半蹙眉在谢白林身周嗅了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天呐!你······你分化了,还是个这么好闻的Omega!”   要是换了别人这么失礼,谢白林早就转身走人了,说不定临走前还要送他一拳头。但是范臣霄实在是个实心眼儿的,梁复骗他谢白林分化成了Beta,他就真的相信了。当时,他还特意给谢白林打电话,告诉他要是他爸拿这件事给他下绊子的话,他一定会帮他的。   而现在,谢白林身上那股淡淡的信息素分明是Omega的。   谢白林:“范大少爷,你这动作再过分可就是性骚扰了~”   范臣霄立马站直了身子,低头看他:“白林,你真的就该是个Omega,又好看又聪明,信息素还那么好闻,你在外面一定会被很多人搭讪的。”   谢白林挑眉一笑:“所以,你记得帮我挡着些,你知道我烦这个。”   “包在我身上!”范臣霄又抱了一把,特意将自己的Alpha信息素蹭到他身上,想小狗圈地盘一样蹭了蹭。   午餐是附近公园里出名的汉堡和甜甜圈,校门口的那家冰淇淋换成了餐车,居然也在这边。范臣霄去买汉堡和甜甜圈,谢白林就在冰淇淋餐车边上排队。   正低头打算看一看公司邮件,一个高大的Alpha操着一口带着法语腔的英文走过来搭讪。   “Sweet heart, you are so charming.”(小甜心,你真的很迷人。)   谢白林抬眼看他,他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像是再次被迷倒一般。他又继续邀请谢白林和他共用午餐,眼中带着无需掩饰的欣赏和喜爱。他正思量着要怎么打发这个搭讪的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谢白林拿起手机冲他晃了晃:“Thank you, but I'm here with someone.”(谢谢,但是我和别人一起来的。)   Alpha被他拒绝,失落地离开了。   “喂,谢总,我发现齐承愿被谢董以出差的名义支出去了,大约一周时间。”是方芸过来汇报情况,齐承愿虽然在她手底下做事,但谢琅到底还是公司董事长,要调一个人出去易如反掌。   谢白林:“知道被调到哪里去了吗?”   方芸:“应该是外省。”   “知道了,你们的事儿不要停,这件事照常处理就行。”   “好的。”   拿到冰淇淋回去坐下,范臣霄也刚好捧着托盘过来。   谢白林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对,我猜他就是想在这时候动手,安排好后面的事,不要太刻意。”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谢白林勾唇一笑,成竹在胸,很是狡猾:“两边都不能停,一停下来他肯定就不敢出手了。尤其是公司这边,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我出国的。”   “对,就这样。”   挂断电话,谢白林满足地挖了一大勺冰淇淋送进嘴里,范臣霄知道他必然是在心里算计什么。每次,谢白林想事情的时候就会喜欢大口大口地吃东西,而且脸上的笑也让人看不透。   不过,难得朋友见面,范臣霄没有跟他聊工作上的事。   “来,拍个照,我要揭穿梁复的谎言!”范臣霄举起手机拍了张自拍,照片里的谢白林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穿着简单清爽,连头发都没有梳上去。   范臣霄先是发在了几个人的小群里,后来又发了朋友圈,还特意@了梁复。   【好久不见的兄弟,还是那个冰淇淋狂人。@梁复,骗我的这件事情你等着我回国向你讨回来。】   谢白林看着他的文案轻笑,正要点赞,却发现点赞栏里蹦出了纪淮的名字。他一愣,这才发出去两分钟而已,况且,现在这个时间点,国内还是凌晨三点。   范臣霄也吃了一惊:“豁,你们商业精英都这么忙的吗?纪淮那么规律的作息,居然现在都还没睡?”   谢白林放下手机,伸手拿过汉堡,拆开要了一口,含糊道:“可能吧。”   这个时间点实在不像是巧合。   国内,纪淮也确实没睡。   前一段时间因为总是做梦,所以纪淮瞒着家里人去开了一些安眠安神的药物。但他把实话告诉妈妈之后,晚上就没有再吃药,只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白天在公司还好,他只要忙起来就不会多想。   但是晚上一回到家里,不吃药的话,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谢白林。想他回国到现在的时间线,想他前后的变化,想他对自己和对齐承愿的态度有细微的差别。还有那些不对劲的梦,他甚至想去医院调出走廊的监控,看看当初走进他病房里的人到底是谁。   谢白林和齐承愿长得很像,或许会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可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纪淮都觉得自己被卑劣因子占据了大脑,他竟然用这样恶劣的方式来揣测他的男朋友。这样的思考像是他为自己找的一种借口,一种企图将“背叛”变得合理的下作手段。   纪淮唾弃自己。   还是睡不着,他还是会想到身在国外的谢白林。他没脸联系齐承愿,没有借口联系谢白林,谢白林说过他自己都没想清楚的话就不要去动摇他。   于是,他看着范臣霄发出来的合照出神。   照片里的谢白林穿着条纹短袖衬衫,领口松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那边阳光很好,谢白林的墨镜架在头顶,手里拿着冰淇淋的勺子,看起来心情不错。   纪淮躺在床上,想伸手去碰一碰照片里的人,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又立刻缩回,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他长按保存了那张照片,忍了一会儿,没忍住,点了个赞。   长叹一口气,纪淮将自己的手机扔在一边,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电脑。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样下去,所以打算一一消除自己的疑问,点开邮箱,最新的一封邮件是秦助理发过来的。   那是在纪家知道纪淮和齐承愿的事之后,纪怀民让助理去调查的全部结果。里面包含齐承愿的生平、学习、交游等一系列的资料,包括他在济信医院的入院记录和病例。   纪淮当时是因为眼睛险些失明,在济信做了三次手术,几乎住了一整年的时间。最后一次手术很成功,但是恢复期的三个月里,他都要裹着绷带,每天换药的时候也很疼。那段日子,他近乎全盲,生活起居都要人照顾。   谢白林则是因为车祸,他车祸入院的时候,纪淮的手术也才做完没几天。但那段时间谢白林在ICU和普通病房反复来回,不管是谢琅还是媒体都说他是昏迷不醒。   至于齐承愿则是因为长期体弱,导致他的腺体出现轻微萎缩的趋势。彼时,白老爷子已经过世,谢白林忙着学业,白雅也没有闲心管他,所以他被谢琅安排到济信住院治疗。   三个人,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出现在济信,入院、出院都没有相差太多。   巧合太多了。   他和齐承愿相遇,体弱的齐承愿初次分化,临时标记。可是他又在那之后对谢白林萌生好感,纪淮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所以只好用这种从头排查的笨办法。   点击“下载全部文件”的按钮之后,纪淮掏出手机给秦助理发了一条消息。   “秦助理,请帮我联系一下济信医院,看看能不能要到我最后一次手术后病房外的监控视频。”   --------------------   纪淮起了疑心 第20章 螳螂捕蝉?   手术室前,谢白林膝盖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偶尔在资料上标注一二,就像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样专注。   白雅的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江秘书反倒是在场显得最不安的那个人。   在江秘书在走廊上转到第七圈的时候,谢白林终于抬头:“江秘书,你是不是有些紧张过度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隔着镜片,露出淡淡的笑意,看起来镇定自若。一旁陪着他们的助理也忍不住轻笑出声,见江秘书不好意思地坐下,助理笑着给他们解释手术的过程。   “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进行神经和血管的连接。等到这些做完,嵌入修复用的芯片,简单测试之后就可以进行固定和缝合的步骤了。”   其实这些步骤谢白林和江秘书已经拿到过纸质资料,但是现在这位助理又说一遍,应该是为了安慰江秘书。   谢白林看了一眼时间:“大约再有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   江秘书虽然人坐下了,心里大概还是在兜圈子:“谢总,你别紧张啊。”   谢白林:“?”   这到底是谁紧张啊?   江秘书全名江练,是个孤儿,他读大学的时候经常来家里,那时候,谢白林还在国外读书,据说白雅总是会留江秘书在家里吃饭。他外公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资助贫困生,但是好像没有见过关系这么好的。   “算起来,江秘书你比我大三岁吧?”   江秘书点点头。   谢白林想了想,道:“要是你一直跟着外公而不是进公司的话,可能,我现在就不是喊你江秘书而是喊你江练哥了。”   江秘书一愣,没想到谢白林会这样说:“白老先生说过,希望我还是能有自己的事业。”   “像是我外公说的话。”白老爷子虽然资助学生但很少放到自己的公司里,江秘书是个特例,谢白林问他,“当时,你想过要到我的身边当秘书吗?”   江秘书很诚实:“想过,但没想到真的能做您的秘书。”   谢白林突然想起当初外公对他说的话。外公说,一个领导者能否带着一个团队一直走下去,要看他是否能在身边聚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白氏的那些老人是跟着外公一路走来的,他将他们留给了谢白林,但他们依旧是外公的追随者,即便外公已经过世,即便白氏从此奉谢白林为主。   而江秘书,是外公亲自为他挑选的臂膀。   从读书到毕业,再到实习,江秘书不多不少比他早三年。三年,刚好足够江秘书成为一个绝佳的助手,并且先于谢白林做好接受风暴的准备。   谢白林不知道这是不是外公有意为之,但是他依旧很感激这件事。   谢白林突然合上电脑,看着江秘书:“其实,我小时候曾经想要一个哥哥。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江秘书,等妈妈醒来,你记得常来家里吃饭。”   江秘书觉得眼眶温热,无言地点了点头。   手术快结束的时候,范臣霄也抱着一束花赶到了医院,他今天上午有个presentation,一结束就过来了。   谢白林见他抱着一束黄玫瑰,不禁失笑:“你这花是打算放在无菌病房外面吗?”   范臣霄也笑了:“这是美好的祝愿,放在外面就放在外面,阿姨一睁眼就能看到生机勃勃的花,多好。”   “好好好,你最有浪漫细胞了。”   有等了一个多小时,灯牌熄灭,手术结束。   谢白林在椅子上吃了早饭,吃了午饭,处理邮件,查看资料。整整一个上午,他只觉得腿都有些麻了,看着灯牌熄灭,原本十拿九稳的心突然开始加速。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出来。   医生摘了口罩,长舒了一口气:“很成功,谢先生。”   谢白林竟然有片刻的天旋地转,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线,词汇匮乏到只剩一句谢谢。外面的人面上都露出了笑容,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祝贺和安慰之语此起彼伏。   娇美的黄玫瑰真的被放在了无菌病房的窗前,谢白林站在窗户边,看着医生和护士在里面确认各项数值。其实和前几天的情形差不多,甚至妈妈身上的仪器和管子还更多了些,但谢白林知道,妈妈体内是挣扎的即将破土的生机。   医生检查后再次和谢白林面谈。   “谢先生,手术比想象中成功。三天之内不出现异常情况的话,你就能进入无菌病房探望。整个修复过程需要三到六个月,在修复的后半阶段,病人很有可能会苏醒过来。”   谢白林惊喜非常:“真的吗?”   医生确认了这个答案:“可能性很高,苏醒几次后,清醒的时间会变长,各项机能的恢复也会更快。”   谢白林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指尖甚至在控制不住地抖动。他庆幸范臣霄已经回去了,而江秘书则被公司的电话叫走,没有人看见他失态的样子。   他深吸两口气,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群发短息。   “一切无碍,手术顺利。”   是白家几个看着白雅长大的亲戚,还有常瑶和梁复。   在漫长的等待中,在谢白林颠簸不定的这几年里,终于等来一个好消息。   三天后,谢白林全副武装地进了无菌病房看望白雅。白雅依旧沉睡着,两只手的手背上都插着针头,谢白林在床边陪她坐了一会儿,离开前俯身用脸轻轻贴了贴她的手背。   “妈妈,我在等着你,记得早点醒过来。”   离开医院,谢白林带着江秘书前往机场,一周的时间过去,到他们回国的时候了。   登机前,江秘书一直在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直到起飞前,江秘书才凑到谢白林身侧轻声道:“那边都准备好了,一切和计划中一样。”   “那就好。”   谢白林举手要了餐,又喝了一杯红酒,吃饱喝足后盖上毯子睡过去。   一周结束,出差的齐承愿也该到家了。但眼见着天黑下来,齐承愿也没有回到纪家,他在酒店开了个房间,对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发呆。   这一周,纪淮没有联系他,只有常瑶给他发过几条消息,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已经知道了纪淮的心思。   坐在酒店窗前,齐承愿想起谢琅跟他说的事。   他原本以为谢琅交代他的任务是要他潜入谢白林的办公室,但接到安排他出差的电话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只是诱饵。谢琅借着他分散谢白林的注意力,齐承愿一动,谢白林或许会分心到他这边,公司的空子也就好钻了。   他不知道谢琅打算做什么,总之肯定是对谢白林不好的。   知道外面天都黑了,齐承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窗前呆坐了太久。   起身给手机充上电,三四个未接来电,有谢琅的也有蒋助理的,却没有纪淮的。大概是打不通电话的缘故,谢琅又给他发了好几条语音消息。   “怎么回事,你电话怎么关机了?”   废话,电话都关机了他难不成还能收到这条消息。   “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记得,回去的时候不要露出马脚来,别让纪家人察觉我的计划,省得常瑶看出端倪又去给谢白林通风报信。”   没事,他根本没回谢家。   “不过嘛,大概也来不及了。现在这个时间谢白林估计都已经上飞机了,只要他一落地,哼,老子看他还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齐承愿听完最后一条语音觉得有些奇怪,谢琅的心情好得有些过分。他年轻的时候挤破了头才勉强挤进这个圈子里,多年来,虽然不屑那一套绅士教养,但却还是学得认认真真。尤其在那个精英儿子面前,更是不肯在这些“表面功夫”上落于下风,但是今天,他连“老子”这种粗话都说出来了。   得意忘形?   还在奇怪,纪淮打来了电话。   第一次,他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却对要不要接产生了犹豫。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他没有挂断,那边也没有,就像是一场固执的拉锯战。   最后,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小愿,你不想回家是吗?”   纪淮没有问他在哪里,但是准确地猜到了他的心思,齐承愿心里涌动的酸涩更甚。   半晌,他答:“是。”   纪淮也陷入沉默,许久后才问他:“可以告诉我地址吗?我想确认你平安。”   齐承愿报出了酒店地址,心里却更加失望。其实纪淮如果说要来接他回去的话,他还能跟着回去,但纪淮这样说他却突然没有台阶能下了。   纪淮记下地址,对话再次僵住。   纪淮想了半天,最后道:“有什么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   “好。”   对话终止。   只是挂断了一个电话,齐承愿却觉得房间里的安静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倒在床上,拿过遥控器,随意按了几下,打开房间里的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   “据悉,著名实业家白晋华的继承人、谢氏总经理谢白林因涉嫌经济犯罪将被刑事拘留。记者从机场工作人员处了解到,谢白林的航班已经落地,就在刚才,警车已到达······”   现场一片混乱,记者和安保人员混杂在一起几乎将机场出口都堵住了。警车就在不远处停着,周围也围着一圈安保人员,拍照声此起彼伏,还有交错混乱的记者们正在对任何一个可能知道情况的工作人员进行采访。   齐承愿看着“经济犯罪”四个字瞪大了眼睛。   原来,这就是谢琅想做的事情。   --------------------   爹不是爹 第21章 帮忙带句话   【白晋华继承人谢白林被捕】   【谢氏风波不断,总经理经济犯罪被捕】   【谢白林机场被捕全过程——点击即看】   一条条比之前劲爆百倍的消息在各大平台疯传,谢白林被警察带走的消息不过几分钟就已经人尽皆知。消息传到纪家的时候,纪淮只觉得当头一棒,不知所措。   他焦急地翻看那些新闻报道,只有文字和机场图片,没有一张拍到谢白林。   他越看越着急,干脆从房间走了出来,却发现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常瑶面色也不好,显然也已经看到新闻了。   “阿淮,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纪淮摇摇头,给梁复打电话:“”喂?你知道谢白林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梁复语气低沉,显然也正是烦躁的时候,“我哥不许我插手也不许我打听,但我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真的不太妙。现在人才刚被带走,新闻上不过都是瞎说的,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只能先等着消息。”   纪淮蹙眉:“等着?他没跟你说什么吗?”   梁复:“没有。”   能做到不被媒体拍照,谢白林走的应该是VIP通道,他是个心思很细的人,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上次分化的事情他也处理得很好,没有任何纰漏,这次的事他会不会也事先预料到了呢?   放下电话,常瑶问他有没有消息,纪淮摇摇头。   母子俩坐在沙发上都很担心,常瑶又打电话问娘家那边,也说是刚抓进去要打听也要再等一等。听了这话,纪淮掐了给江秘书打电话的念头。   不多时,纪怀民回来,一进门就带回来一个消息:“是内部的问题,说查出了‘职权侵占’,具体的还要看调查结果,谢白林的律师已经开始行动了。”   纪淮:“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   纪怀民冷哼一声:“谢琅暗中透露的,他明里暗里地告诉了一些人,暗示他们这次谢白林的事儿不小,估计是想把那些打算帮一把的人吓退。”   儿子那边刚出事,亲爹已经开始断他后路了。   常瑶气得不行:“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白林这几年过得还不够苦吗,现在出了事,他不帮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外面落井下石!”   纪怀民忙过来搂住妻子,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   纪淮:“现在我们能帮他什么吗?”   纪怀民摇摇头,只说:“现在还做不了什么,既然拘留了那就是有一些证据,要等谢白林的律师找到漏洞提交新的证据。我估计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外面的人暂时插不了手。”   在别人为谢白林担忧的时候,谢琅正坐在他的谢董办公室悠哉悠哉地看着电脑上的新闻直播。消息早放出去了,从谢白林的飞机落地开始,一直到他现在被带到警局问话,一直都有媒体跟拍。虽然拍不到谢白林的正脸,但他被带进警察局时还是被拍到背影。   谢琅靠在办公椅上痛快地舒了一口气:“去,把陆总监叫过来。”   蒋助理出门去喊人。   刚开门,陆总监已经等在门口,进门后一脸谄媚地喊了一声“谢董”,小跑着来到办公桌边上。谢琅关了电脑,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总监,透着精光的眼神看得人直发毛。   “陆总监,我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是不是也该报答报答我?”   陆行紧张地看着他:“谢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   陆行是谢氏的财务总监,在谢琅被谢白林搞得不得不隐居幕后的时候,陆行很快倒戈。只是,他懂得见风使舵,也懂得暗度陈仓。谢白林对他看得不严,所以他一直有悄悄地在挪用,这件事情被谢琅发现之后,谢琅并没有发作他,反倒是跟他谈了一笔交易。   谢琅保下他,让他伺机在账本和报表上动些手脚,栽赃谢白林。   这一次,谢白林为了白雅手术的事情出国,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时机。谢琅找到陆行,让他在谢白林的私人账户和公司账单上动一些手脚,刚好挪动了一百万的账。   职务侵占这个罪名,一百万足够谢白林在里面关上几年了。   谢琅看了一眼蒋助理,蒋助理从公文包里抽出两份文件:一份是辞职报告,一份是房产转赠协议。   “你呢到底是内部举报,没有哪家公司敢留你。”谢琅点了点辞职报告,上面写着陆行的名字,他又把转增协议推到他面前,“当然,作为老东家,我可以给你一些补偿。之前你挪用的那些我可以当不知道,现在这套房也送给你养老。”   陆行急了,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谢董,这······之前您说·····”   谢琅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天真,惊讶道:“陆行,你也工作三十年了,这点道理你不懂?不管是我还是谢白林,你觉得谁还能容得下你?”   “这套房可是好地段好格局的房子,足够你养你那一家子人了,知足吧。”   即便知道这是卸磨杀驴,陆行也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谢琅。起码现在辞职,还能从谢琅手里捞点好处,要是换成谢白林,他会直接被送进警察局。   无奈之下他还是选择签字,然后离开谢琅办公室。   谢琅心满意足,更蒋助理吩咐:“记得这两天跟他交接一下财务的事情,等下个月他正式离职,我就提拔你做财务总监。至于这个助理的位置,你调一个信得过的人来顶上。”   蒋助理一板一眼地躬身道谢:“感谢谢董栽培,我一定会做好的。”   “好了好了。”   蒋助理正要出门,手机响了起来,不是他的工作手机,而是另外一部专门联系几个要紧人的手机。接起来一听,他应了一声,捧着手机来到谢琅身边:“谢董,是朱小姐的电话。”   谢琅一挑眉,接过手机,蒋助理识相地退了出去。   即便是白雅还健健康康的时候,谢琅身边也有些花花草草,比如齐承愿的妈妈就曾是这些人其中的一个。但谢琅从来不会把自己或者蒋助理的电话给她们,多数时候,她们都没有资格主动和谢琅联系。   但是这个姓朱的小姐最近似乎很得宠,谢琅不但找了一处房子安置她,还把助理的号码告诉她。   就在谢琅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儿子被警察抓走的时候,谢白林正在看守所里看着手掌发呆。上飞机前,江秘书就收到了这边的消息,所以在飞机上的时候谢白林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现在动手反倒会惊动谢琅,他就干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让江秘书慢慢地去联系律师。   次日,律师赶到看守所和谢白林会面。   江秘书已经把事情都和律师讲清楚了,所以他们没有聊太多,更像是走个流程。时间还多,谢白林也问了一些外面的情况。   律师也简单和他介绍了一下:“昨晚的新闻影响力很大,现在谢氏的股票已经出现下跌。江秘书说财务总监陆行已经提出离职申请,人事正在按照流程处理。”   谢白林并不觉得奇怪,问起江秘书,律师道:“江秘书说一切顺利,请您放心。”   谢白林点点头:“那就好,后面取保候审和剩下的事就麻烦您了。”   “应该的。”律师扬起职业微笑,非常官方,见谢白林打算结束对话,他突然开口拦住他,“对了,谢总,纪总也在外面,他希望能够做你的担保人。”   “纪总?”谢白林有些不敢相信,“哪个纪总?”   律师:“小纪总,纪淮。”   谢白林的心很没出息地跳了一下。   他突然有些后悔,以身做饵,把自己弄到了这个暂时没法和亲友见面的地方。在律师说出纪淮的名字时,谢白林的第一想法就是想看看纪淮的脸,哪怕什么都不说。   走到这一步,除去江秘书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谢白林的打算和计划。但是纪淮来了,甚至还愿意搅合到这局里来。   谢白林告诉律师:“最好不要让他做担保人。”   律师:“纪总非常坚决。”   “那······那就这样吧。”谢白林妥协了,就当做是难得的任性。   会面时间结束,律师得出去了,谢白林也需要回到看守所的小房间里。   他让律师转告江秘书帮他盯着他妈妈那边,又让律师转告一句话:“就告诉他我没事,不用担心。”   “好。”   律师出来,等在外面的江秘书、纪淮还有梁复都着急地围了上去。律师和江秘书之间聊的是正事,所以纪淮和梁复都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律师将谢白林的话转述给江秘书。   说完后,律师转身看向他们。   纪淮和梁复都不自觉地站直了些,等着律师开口。   律师伸手抬了抬眼镜,对纪淮说:“谢总让我转告纪总一句话。他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语气语调模仿了七八成,这律师还真是厉害。纪淮得到这么一句话,确认谢白林留着后手,悬着的心总算落地。而边上的梁复还在等着律师跟自己说点儿什么,结果人家抬手看了一眼表,冲他们道了个别就跟着江秘书走了。   梁复难以置信地看着潇洒离去的律师,又看了一眼看守所的大门,最后指着自己:“我呢?他就没有话带给我?我为他担心了整整一夜呢!”   --------------------   梁复:就这?没了?没我的事儿? 第22章 我想动摇你   谢氏这两年实在是闹出了太多新闻,大家都快见怪不怪了。   但谢白林经济犯罪这件事情,绝大多数人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一来以谢白林身家实在是没必要做这些事情,二来以谢白林的聪明即便要做也不会做得这么粗糙。   所以,齐承愿回到公司上班的时候,除去一个财务总监辞职的事,其他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周一上午,江秘书甚至还从看守所带回了谢白林的新指示,高管们依旧召开例会,并没有产生谢琅想象中的混乱。发现这一情况后,齐承愿就给谢琅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了半天,谢琅连个回复都没有。   估计是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   谢白林的取保候审在第一时间提交,顺利的话这两天可能就有答复。   谢琅忙着提前召开董事会,想要撤掉谢白林的总经理职位。只是,谢白林这个新闻一出,谢氏的股价一下子下滑不少,谢琅没想到影响那么大,估计正在头疼。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办法也不知道是谁给谢琅出的,齐承愿想到谢琅之前那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方主管,谢总交代的策划案要尽快赶出来,之后他会亲自审核。”江秘书抱着平板来营销策划组交代事情,和平常根本没什么两样,方芸也很自然地应下。   大家都没觉得江秘书的后半句话有什么奇怪,换句话说,大家都相信谢白林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从这件事里脱身。齐承愿真的很想让谢琅认清真相,如今的谢氏,不管是人望还是实力,都已经没有谢琅的立足之地了。   三天后,取保候审的申请通过,江秘书带着律师去看守所接谢白林。   出来的时候,谢白林还穿着之前那身衣服,看守所存放个人物品的收纳筐子就丁点儿大。谢白林那身定制的西服团起来放进去,几天放下来,早就皱得不能看了。出来的时候,谢白林努力抻了抻,没用,干脆就随它去。   律师已经将取保候审期间的注意事项都和谢白林说清楚,送他到车边后,律师就告辞离开。   打开后车门,谢白林刚要坐进去就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   温和的乌木香占据了整个车厢,是纪淮。   谢白林收回抬起的腿,单手压着车门,弯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纪淮:“我是担保人,今天要过来签字。怎么?谢总才出来就打算抛弃我这个工具人吗?”这话说得像是自己多委屈似的,他又没非要他担保,分明是纪淮自己上赶着,弄得好像反倒是他求的似的。   “行吧,感谢纪总大恩大德。”谢白林也不管他是为什么,坐进车里,伸了个拦腰,松松筋骨。   又对江秘书道,“先回家,我要洗个澡换身衣服,公司那边没事吧?”   江秘书:“没事,您放心。”   谢白林打了个哈欠,嗓音里带着些柔软的懒散:“那我就直接在家睡觉了,明天再去公司。”   “在里面没睡好吗?”纪淮偏头看他。   眼下是有一些发青,下巴上的胡茬也没剃干净,大概是看守所的剃须刀实在不好用。他还从来没见过谢白林这样懒散又不修边幅的样子,挺有男人味儿的。   谢白林靠在靠背上,懒懒地偏过头,眼角因为刚才的哈欠有些湿润:“里面的床太硬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带着细密的软钩子,钩在纪淮的心上,带起细细密密的酥麻。   为了让他们两人自在说话,江秘书升起隔板,不再打扰。   但实际上,那几句话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说话了,因为纪淮发现谢白林好像很困。即便是瞌睡的时候,谢白林的坐姿也很端正,他整个后背都靠这皮质的椅背,只有头稍稍偏了一些。他生得白,所以眼下的青痕更加明显,睫毛很长,车子摇晃的时候他也像只打瞌睡的小猫咪,一下一下的点着头,睡着的谢白林比平时的谢白林看起来柔软很多。   金木樨的香气慢慢融合到乌木香中,他们两个之间明明还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却让纪淮莫名有一种亲密的错觉。   快一个月没见了。   纪淮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将日子都记得那么清楚。   路上稍有颠簸的时候,谢白林会下意识地将原本偏着的头摆正,但是再次睡过去的时候,又会慢慢偏回来。朝纪淮这边偏,仅仅这么一个小动作,就给纪淮带来奇异的欣喜。   “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做担保?”突然,闭着眼睛的谢白林想起了这件事,用偏慢的起伏柔软的声音问纪淮这个他想了好几天没想通的问题。   正在欣赏谢白林睡颜的纪淮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一下子转过头来。   他思考了一下,斟酌着用词说:“我想这样做,我想要帮助你,我要帮你。”   反复强调。   听他这样说,谢白林睁开了眼睛,依旧偏着头不动,姿态慵懒。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倒映着纪淮的模样,谢白林轻笑了一声,这一声一笑像是一瞬间卸下了很多负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谢白林问他:“所以,你现在分辨清楚了?”   这是谢白林出国前和纪淮说的话,在医院里,仓促混乱中,纪淮差点脱口而出的告白。但是谢白林将他的未尽之言堵了回去,谢白林说分辨不清的话不要去动摇他。这种劝退的话谢白林不止对他一个人说过,但内容越是严肃,语气越是悠闲,只有对着纪淮,他才会用那样利落的姿态。   他本以为纪淮也会就此罢手,但是现在,纪淮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主动。谢白林知道,他从看守所出来,到他上车,再到车上这一路,纪淮的眼睛几乎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   纪淮被他问得呼吸一窒息,万千思绪闪过,最终,再多的顾虑和担忧都被他抛到脑后,只剩下眼前的谢白林。   纪淮看着他,认真道:“对,分辨清楚了,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我会来动摇你。”   奇怪的,毫不拐弯抹角的告白。   谢白林看了他很久,在纪淮以为自己又会被堵回去的时候,谢白林闭上了眼睛。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翘,他说:“好,我等着。”   说完这句话之后,谢白林彻底昏睡过去,他实在是太累了。但这也导致全然不知情的江秘书直接把车开到了谢白林家门口,连带着后面坐着的纪淮也一并被带了过去。   所以,谢白林睁眼时,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在这儿?”   纪淮觉得委屈,明明刚告完白,他这就被谢白林嫌弃了。   前面的隔板降下,江秘书转头对谢白林说:“谢总,到了。”   谢白林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迟钝的思考再次变得灵活高效:“怎么不先送纪总回去?”   “啊!抱歉,纪总。”江秘书难得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很快就展现出非常专业的秘书素养,“纪总,我现在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他正要转头交代司机地址,纪淮突然说了一句等等,然后伸手按了一下按钮,将才降到底的隔板又升了回去。谢白林以为他有话要说,安静等着,不想纪淮只是一直看着他说,似乎在探索他的情绪。   谢白林不解:“你想说什么?”   “你还是不想和我扯上关系?”纪淮觉得谢白林刚才的“嫌弃”就是这个意思。   谢白林更加疑惑:“怎么会这样说?”   纪淮眨眨眼,难不成是他会错意了?   四目相对,纪淮再次语塞。半晌后,他稍微凑过来一些,小心翼翼得问:“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哈?这是哪门子的展开?   谢白林一下子弄不懂话题是怎么跑偏到这里的,但纪淮的眼神很认真。眼睛一直看着他,倒像是在耐心等待主人指令的狗崽子,只要谢白林说半个“不”字,他的尾巴和耳朵就会耷拉下去。   怎么看起来还有点可怜呢?   谢白林稍稍撑起身子,张开手臂:“来吧。”   下一瞬,纪淮一个倾身将人抱进怀里,手臂一上一下地怀绕着谢白林的腰背。因为谢白林的脸颊贴着纪淮的脖颈,所以颈后腺体散发的乌木信息素显得更加浓郁。这样的拥抱踏实而温暖,就像他是纪淮最珍视的人一样。   是几秒还是几分钟,谢白林并不知道这个拥抱他们持续了多久。但是分开的时候,纪淮身上的乌木香已经沾染到他的衣服上,而纪淮身上也有金木樨的气味。拥抱所产生的信息素的沾染,大约十几分钟就能散掉。纪淮的心里却想让金木樨的味道能停留地久一些,再久一些。   “好好休息,多吃一点。”纪淮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谢白林的脸,一触即分,他的笑很温柔,“你又瘦了。”   谢白林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只知道自己回到家里的时候,身上的乌木香还没完全消散。   家里阿姨一早就来了,打扫卫生,更换床品,又特意给谢白林做了饭菜,煲了一锅汤。谢白林进门的时候,阿姨也很高兴,马上去厨房把饭菜热上。   “谢总,你先吃饭吧。”   谢白林下意识道:“不吃了,我洗完澡就去睡觉了。”   阿姨担忧道:“还是吃一些吧,眼看着都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饿久伤身。”   已经走上楼的谢白林突然想起纪淮最后的那句话,停下了脚步,又慢慢地下楼朝餐桌走过去:“那就吃一些吧。”   “哎,好!阿姨这就给你端去。”   吃完饭,谢白林回到自己房间待了一会儿,他脱下外套,上面纪淮的信息素几乎已经没有了。回想着今天车上纪淮对他说的话,他忍不住将脸埋进外套里笑了起来。   他确认了,纪淮是真的喜欢谢白林。   --------------------   纪淮喜欢谢白林 第23章 黄雀在后!   由于股价一再下跌,谢琅终于忧心忡忡又迫不及待地召开了股东大会。   股东和董事们齐聚一堂,为的是挽回公司的声誉,毕竟,股票是真金白银,放任不管的话大家都是亏损。谢琅亲自主持,人到得很齐,势力划分也很明确。   谢琅的旧部,谢白林的新臣。   “谢总都关进去了,他们这些人还趾高气昂个什么劲儿啊!”   不少董事是谢琅一手提拔起来的,谢白林掌权后又雷厉风行,让他们失了油水,所以他们对谢白林手底下的那批高管都看不过眼,更别说还有白老爷子手下的人也在其中。谢氏的股份结构说简单也简单,除去老股东之外,大部分都在谢琅和谢白林手里,谢白林手里的还包括白雅的那一份。所以,总得算起来,目前两人所占的股份相对持平,只是谢白林在公司的实权更多一些。   这一点,谢琅并不担心。   毕竟,谢白林人都进去了,所谓的实权花一些时间也总能慢慢拿回来。但是白雅的手术听说很成功,他一定要在白雅苏醒之前将谢氏夺回来,不然他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蒋助理过来凑到谢琅耳边说:“江秘书今天没来公司。”   江秘书是白老爷子留给谢白林的人,谢白林被捕后,一切事情都是通过江秘书来做的。前几天,他还经常往返于律师事务所和公司,谢白林之前留下的事情也都是他在盯着。   虽说职位只是一个秘书,谢琅为了显得不那么“专制”,今天的股东大会还特意通知了他。   谢琅想了想:“算了,没来就没来,一个秘书而已。”   原本,谢琅没打算这么快召开股东大会,毕竟谢白林才刚进去没多久,他不想显得太着急。但最近的股价下跌给了他一个合理的借口,而且他发现有人在这个档口暗中收入不少股票。那些股票数额巨大不像是散户所为,他担心公司的哪个股东或董事暗中购入,毕竟夺权这种事情在谢氏也不稀罕。   但谢琅不想节外生枝,更忌惮有人伺机而动,他好不容易压下了一个谢白林,不想再因一时犹豫又冒出第二个。   “谢氏集团,第九届股东大会正式举行!”   蒋助理打开投影,屏幕上显示的是近两周谢氏股价表,显然,在谢白林出事之后,谢氏的股价一路下跌,甚至有打破今年最低股价的趋势。   谢琅无奈道:“在座的各位股东和董事,辛苦大家跑这一趟。从白林出事开始,公司的形象和声誉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股价也随之下滑,谢氏虽然是我一手创立,但也不能因我儿子的过错连累大家。所以,今天在这里召开股东大会。”   “今天的回忆主要讨论以下三个问题:一如何挽回公司形象,二针对股价下跌的应对方式,最后就是谢白林总经理职位处置。”   “大家不要藏着掖着不肯说话,虽然白林是我儿子,但我也绝不会因为他而无视公司利益。”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像极了一个被流放后又辛苦回到公司的董事长,力挽狂澜前所说的鼓舞士气的话。但底下买账的人并不多,因为大多数人更看好谢白林的能力。   “谢董,不是我要跟你对着干。只是,如今谢总只是嫌疑人,还没有被定罪,现在说撤掉他总经理的位置是不是太早了些?”说话的是分公司的齐总,他是谢白林外公那边的人,一开口就捉住了谢琅话里的漏洞。   谢琅这边的人自然也不惯着他,人事部总监立马出声反驳:“齐总,你这话就不对了。公司形象都是谢总败坏的,如今股价下跌,要是再不处理谢总,怎么才能挽回呢?”   齐总冷笑出声:“你这话说的轻巧,当初付兴城出事那也是定罪后才辞掉他的。怎么?换成谢总,就要立马撤掉了?”   谢琅重重地咳了一声:“好了!开股东大会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让你们吵架的。一切决定都需要股东们举手表决,现在会议才刚开始,你们就吵个没完,算是怎么回事?”   齐总立马道:“董事长说得对。不过,谢总现在的情况只有江秘书最清楚,这第三项会议内容只怕要等江秘书到才好讨论。”   人事总监即刻反驳:“这话不对,难不成江秘书不到,我们今天就不散会了?”   几句话一说,两边的人又开始吵了起来。   谢琅夹在中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正要拍桌子让他们都安静下来,会议室的门却被突然打开。刚刚他们还在说起的江秘书带着律师走进来,而他们身后闲庭散步款款而来的人正是谢白林!   偌大会议室中,前一分钟还沸反盈天,此刻大家却噤若寒蝉。   谢白林不是还在拘留所里关着吗?   所有人中,表情最精彩的应该是谢琅,他策划许久才将谢白林弄进了局子,现在召开股东大会和这些人吵来吵去也就是为了摘掉他“总经理”头衔。但是偏偏现在,谢白林突然登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将他变成了跳梁小丑。他就像是一直在旁观整个局,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出现,让谢琅的全部计划不攻自破,偏偏就要看他棋差一着。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谢琅几乎连表面功夫都装不住了,伸手指着谢白林,满脸不可置信。   谢白林优雅一笑:“怎么?爸爸,你不为我高兴吗?我成功取保候审,昨天刚从看守所里出来。”   谢琅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尽是讽刺,他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谢白林的笑脸。   “众位股东和董事,好久不见。”谢白林转身和大家打招呼,其中有人欣慰安心,有人满脸狐疑,“实在是抱歉,路上有些堵车,我来晚了。对了,请问今天股东大会的议题是哪些?”   谢白林懒得管谢琅,绕过他径直走到最前面的位置坐下,一旁的江秘书和律师也自觉在侧面后排找位置坐下。谢白林噙着温和得体的笑问着议题,见他们面面相觑,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拿过蒋助理手中的会议纪要。蒋助理没有防备,纪要被拿走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但谢白林已经拿走了他又不好明目张胆地去抢回来。   “一是如何挽回公司形象,二是针对股价下跌的应对方式,三是谢白林总经理职位处置。”   谢白林一条一条地读者,时不时抬头看看坐着的人,读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他侧身看向谢琅,笑道:“谢董,你还真的是非常为公司着想,大义灭亲啊。”   谢琅快步走过来,居高临下,企图以气势压倒他:“我做的有什么不对?”   “嗯,好像没有。”谢琅还想接话,谢白林却勾起嘴角打断他继续说下去,“但是,谢董,我现在出来了,这一切的问题不是都迎刃而解了吗?”   人事总监出声反驳:“谢总,取保候审并不代表您无罪。”   到这时候还有人认不清局面,谢白林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已经放弃思考,他无奈地看向江秘书,江秘书起身过来,将手机里的直播投屏到屏幕上。   是正在直播中的新闻。   “据谢氏总经理谢白林身边的相关人士透露,谢白林已顺利办理取保候审,于昨日回到家中。而警方也根据谢白林方律师提供的证据锁定了新的嫌疑人,谢氏财务总监陆行。据悉,陆行在谢氏担任财务总监一职已有三年,警方透露,先前谢白林的职务侵占罪或为陆行栽赃。本案尚在侦破当中,本台将实时跟踪报道。”   画面上,被逮捕的正是这几天正在休假中的陆行。   众人顿时炸了锅,开始议论纷纷,而谢琅和他身边的蒋助理同样面色僵硬难看。   谢白林关了直播,看着众人:“既然取保候审不算,那么我再给各位看些别的证据。”   律师拿出提交的新证据的副本文件,众人传下去看了,是陆行之前动过手脚的账本。江秘书在一旁解释这份账本的来历,是财务总监陆行挪用公款,事后又将这笔填不平的帐伺机放进谢白林的户头。只是,他在造假的时候,并不知道谢白林的几个银行账户都有专门的人打理,谢白林所有的进账款项都有清楚的名目,而陆行借机放进去的那一笔款项名目和公司的账目对不上。   若是粗看或许查不出什么,但是细查后,核对公司的账目及陆行的银行账户,就会发现,这笔钱款分明是陆行化零为整,用以掩盖自己挪用公款的事实。   待他们看完这些,谢琅的脸几乎黑成锅底时,谢白林才扔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还有一件事,公司股票这周下跌不少,我想着到底也是受到我的事影响,所以我也买入不少。”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谢琅一下子就想通了这几天他纠结的问题。   股票分明在持续下跌但却还有人大批买进,这不像是投资,也不像是碰运气,倒像是早有规划。现在谢白林说出这件事,谢琅心里最坏的状况在这间会议室出现了。   谢白林从江秘书手里拿到最新的公司股权结构组成:“相较于从前,我的股权占有上涨了2.7个百分点。所以,现在,我应该已经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了。”   “诸位,现在还想撤我的职吗?”   --------------------   谢·霸气侧漏·游刃有余·白林   他在宫斗戏里一定能活很久 第24章 赝品的养成   谢白林的胜利毋庸置疑。   新闻播出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代表着谢氏公司算是彻底落入谢白林手中。至于他老子谢琅,目前不过是个空壳将军,形式主义,每年能吃点分红罢了。   纪淮看到新闻时,给谢白林发了消息:“祝贺你。”   片刻后,谢白林回复:“谢谢。”   后面还跟了一个西装小绅士弯腰致意的可爱表情包。   纪淮心里一软,点击语音键郑重地对他说:“你等等我,我会和齐承愿分手。”对面半天没有回消息,纪淮以为他觉得自己在说空话,所以不想理。但是两分钟后,谢白林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你这话像是在哄外面养的小情人。”语气轻松自在,还藏着狡黠,刻意压低了声音更加叫人心痒。   纪淮不喜欢他这样说自己:“我不是,我是认真的。”   谢白林笑了:“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我又没说你骗人。”   纪淮认真道:“谢白林,我是不是很迟钝?”   “你是在嫌弃自己吗?”谢白林笑弯了眼睛,脸上是极温柔的表情,“没关系,我不嫌弃你。我不嫌你太迟钝太正直太束手束脚,你不嫌弃我拐跑了乖孩子让你成了‘渣男’。彼此包容一下吧~”   才不是拐跑的。   但这句话纪淮没有说出口,他只说:“好,你多包容一下我。”   挂断电话,纪淮给齐承愿发了消息:“小愿,今天下班后,我来找你。”   这些日子来,纪淮难得给他发了消息,齐承愿看清消息内容后却被恐惧深深裹挟。他知道谢白林出来了,谢琅败了,气急败坏的谢琅依旧不忘拉个垫背的,他查出是纪淮做了担保人之后立刻告诉了齐承愿。   他明白,纪淮下定决心了。   下班后,齐承愿拖延了很久才下楼,他知道,只要一回酒店就会见到纪淮。但是现在,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纪淮。一分一秒拖延下去,总归会耗尽耐心和勇气,齐承愿不得不去面对那些。   回到酒店大厅的时候,纪淮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   “回来了。”   齐承愿点点头,没说话,带着纪淮往电梯走。   上楼,刷卡,进门。   每个步骤都像是审判前的钟声,一个接着一个,宣告着齐承愿的这段日子终于走到了头。纪淮一路上也没出声,走进齐承愿的房间后走到窗边坐下。   齐承愿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一些:“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从纪家住到酒店这边已经快半个月,纪淮联系过他两次,常瑶发过几条消息,别的就没了。   纪淮终于抬起头好好看他,语气冷静:“我们谈一谈吧。”   齐承愿苦笑一声:“在我们谈之前,你能听我坦白一件事情吗?”   纪淮点点头。   齐承愿在床边坐下,两个人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酒店的灯光不算明亮,气氛变得更加低沉。   “关于过去,我隐瞒了一些事情。这件事情要讲的话,还是要从我哥哥和父亲讲起。”   “你知道我的母亲并不是父亲的原配,说得直白一些不过是个养在外面的情人。我是私生子,和谢白林天差地别,所以,我认识他的时候是九岁,而且不是当面,是在一段视频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苦涩,却平静到发冷,从前温和的模样现在分毫不见。齐承愿坐在雪白的被子上,窗外的灯光在他的脸上和身上斑驳散碎,分明是个年轻人,身上却莫名多出一股饱经沧桑的沉重。   齐承愿的过去纪家不是没有调查过。   一个私生子,九岁之前过的都是苦日子,因为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养活两个人很费劲。但九岁后,谢琅不知道为何想起了这个私生子,他突然过上好日子,吃穿不愁,母亲也有钱治病,却还是生活在那个贫民窟里——格格不入。   他继续:“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父亲,谢琅。他坐在很高级的轿车里,车窗降下,我被他的助理带到车窗前。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他当时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小摊上的商品,而他,随手就能买下十七八个摊子。”   纪淮知道谢琅不是个好父亲,但更多的是从谢白林那里知道的,这是他第一次了解齐承愿眼里的谢琅。   “我不知道他满意我哪里,但是,他离开后不久,他的助理送来不少钱。助理替我们续了一整年的房租,妈妈能治病了,我也被送到学校里上学。”   原来,这就是转折点。   齐承愿沉浸在回忆里,脸上却只有麻木:“后来,我知道了。是因为我这张脸。”   他看向纪淮,轻抚着自己的脸:“纪淮哥,你也这样觉得吧?我和谢白林长得很像是不是?”   当初的猜测现在被证实,纪淮从小接触的都是“温良恭俭让”,他不懂算计和权谋。如果不是他选择进入商界,他依旧可以只是一个单纯正直的学生。当初,他因为这种猜测心疼过谢白林,而现在,他也明白齐承愿也是受害者。   “小时候,我们比现在更像。因为这张脸,我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助理带来严格制定的日程表,请了一个阿姨来家里照看我,我的运动量、饭菜、甚至是体重三围都需要严格遵照那些表格和数据。枯燥又细致的生活,但是能吃得饱饭。”   齐承愿看着纪淮越来越惊讶的表情,他揭晓了答案:“你也猜到了吧,谢琅在精细地培养一个赝品。”   纪淮:“他想做什么?”   外界的猜测再多,终归不是真相,纪淮简直不敢相信,谢琅居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生出二心。   齐承愿先是摇摇头,随后又道:“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大概到变声期的时候,谢琅又来了,这次我被他喊到了车上。我第一次和‘父亲’坐在一起,但我依旧像是一个任他审视的商品。谢琅打量了一会儿,对着助理不甚满意地说,长得倒是有七八分像,气质还是差太多了。”   话里的满意太少,嫌弃太多,齐承愿不知所措地坐着,只知道自己不让父亲满意。   助理问他是否要增加一些形体之类的课程,谢琅支着脑袋又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也行,虽然是个赝品,形神兼备做不到的话,起码外面的样子做足一些。”   纪淮:“你······”   齐承愿:“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有由他摆弄?或者,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   由他摆弄,是为了生存。至于后者,谁能将这样艰辛又屈辱,甚至遍布黑暗的过往坦诚相告。没弄成童年阴影就不错了,更何况谢琅几乎一直掌控着他。   纪淮没法回答,最终还是陷入沉默。齐承愿在这个时候自揭伤疤,应该也是示弱的意思,他很少要求纪淮为他做什么。因为他一直知道,自己没有资本,所以连“男朋友”这个资格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但是现在,他如果再不努力一把的话,他真的要什么都捉不住了。   齐承愿看向纪淮,眼中泪光闪烁,声音终于开始颤抖起来:“我本以为,我可以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了。”   泪水最终自眼眶决堤,落下,砸进地毯上,碎了一地。   “纪淮哥,你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是吗?”   面对这样无助又可怜的齐承愿,纪淮很自责,但他听完这些心里却不受控地想到谢白林。齐承愿很早就认清了谢琅的真面目,那谢白林呢?谢琅将他的平稳生活击碎的时候,他也才十五岁,要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并不爱自己,甚至很有可能算计了多年,谢白林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纪淮闭了闭眼,看向齐承愿:“抱歉,小愿,我不能欺骗你。”   “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离开谢琅,你想要读书、留学或者是开店、创业,我都会尽力帮你。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很抱歉。”   审判结束。   齐承愿已经用了他最不愿意用的方式来挽留,但是纪淮依旧决意离去。   纪淮离开酒店并且拜托齐承愿明天能回去一趟,他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向他父亲摊牌。   次日,纪家大宅。   纪怀民一生勤勉,但是今天一早起来就被门外的纪淮拦住。纪淮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而常瑶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忍不住捂住了嘴。   大约十分钟后,许久不见的齐承愿回到家里,却两手空空。   之前,齐承愿出差回来后也没回家。后来,因为谢家又闹出了事儿,纪怀民见他们母子俩都很担心谢白林,也没顾得上问齐承愿去了哪里。但现在齐承愿回来了,却没有行李箱,看起来精神也不大好,纪怀民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了,现在人到齐了,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纪淮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跪在了地上:“爸,妈,对不起,我和小愿要分手,我不能和他订婚了。”   语惊四座。   齐承愿面上的最后一点血色褪去,常瑶更是不忍地偏过头去。纪淮这话让纪怀民一时愣在原地,眼看着他们和策划公司沟通订婚宴的细节,场地定了,日子也定了,连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一半了,纪淮却说他不订婚了?   纪怀民压着心里的惊讶,看了看齐承愿又转向纪淮,问他:“为什么?”   纪淮没有掩饰也没有美化,坦言:“因为我心里有了别人。”   这一下,纪怀民彻底坐不住了,他起身逼近纪淮,像是想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父子目光相接,纪淮眼里有自责、愧疚、认真,唯独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纪怀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个Alpha和Omega确认关系,宴请亲朋,这就算是已经预先确认了伴侣关系。在这段关系中,纪淮刚才的话不但意味着背叛,还违背道德。纪怀民自认对孩子的教导并无疏漏,纪淮也长成了令他骄傲的儿子,即便是当初他坚持要和一个没有名分的齐承愿在一起,他也没觉得什么,甚至暗暗地为纪淮的担当和勇敢而骄傲。   而现在,纪淮跪在他面前说他要背弃自己的男朋友,并且爱上了别人,要分手,要取消订婚宴。   简直荒唐!   纪淮并无退缩:“爸,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是认真的。”   纪怀民的脸阴沉德可怕,但他还是压着火气坐回去,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好,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登报致歉,说明是我的问题。小愿想继续读书,我会尽力帮助他,至于那套房子我想留给小愿住——”   话尚未说完,纪怀民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纪淮这样有条不紊地交代着处理办法,显然是深思熟虑,而现在回想齐承愿出差前后的事情,纪怀民也猜到就是在那段时期出的事。   “纪淮!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要和小愿在一起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许诺的?”纪怀民再也压抑不住怒气和失望,打完纪淮的手掌都在颤抖,“纪家的孩子,不求顶天立地,但求正直守信。你现在做到了哪一点?”   那一巴掌力道极大,纪淮脸上顿时红了,人也被打得歪倒在一边。   齐承愿想扶他一把,却被纪淮拒绝,常瑶则是坐在沙发上已经泣不成声。   纪淮重新跪好:“爸,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来认错。要打要罚都可以,当着小愿的面,算我给你们一个交代,这件事情的所有影响我都会尽力去处理的。”   常瑶闻言再也抑制不住,哭出声了声:“阿淮·········”   纪怀民见他态度依旧,又这样说,本就在气头上的他更加愤怒:“好!这是你说的,做不到正直守信,起码要做到认错受罚。你等着!”   说完,他就往书房走去,常瑶心知不好,顾不上哭忙起身追了上去。   片刻后,纪怀民拿着书房里那根竹鞭走回来,常瑶在后面满脸泪痕地拉着他:“别这样!别打他,怀民,阿淮他心里苦,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纪怀民显然不信,“他一条一条想得那么周全,怎么会不是故意。他今天这样跪在我们面前,不就是来表决心的吗?他这是明知故犯,错上加错!”   常瑶根本拦不住他,纪怀民大步走到纪淮面前,厉声道:“今天我要动家法,你认还是不认?”   纪淮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地,半趴在地上:“我认。”   --------------------   齐承愿:我在卖惨,他在心疼别人······   纪淮:他在卖惨,我只知道心疼谢白林······ 第25章 纪家的家规   纪家不需要人中龙凤,但孩子们要正直守信,诚实善良。   他的堂哥堂姐们也都是这样被教养长大的,纪淮也是。但纪淮本身性子温和,所以比他们都学得好,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一点儿出格的事都没做过。   正是因此,他当初进了一趟医院就要定下终身的事儿让家里吃了一惊,大家都不敢相信这是纪淮做出来的事情。可是,纪淮告诉常瑶和纪怀民,这是他已经许诺的事情。所以,常瑶和纪怀民还是同意了,并且善待齐承愿,真心地欢迎这个新成员。   而现在,一切都被纪淮亲手推翻。   竹鞭是纪家的家法,长辈传下来的旧规矩,到现在不过是个装饰品。每家都有,但家里小辈没有一个受过的,毕竟都这个年代了,再大的事儿也不值当动手。   纪淮没想到自己是第一个受家法的人。   那是上好的紫竹鞭,挥手就带出“呼呼”的风声,打在身上很疼。每一鞭子都能在背上留下一道红痕,单薄的衣服根本挡不住什么,几鞭下来纪淮已经面色发白额角也冒出了汗。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很吓人,常瑶想上去拦却根本拦不住,纪怀民越抽越快,越打越狠。   “别打了!别打了!怀民,你快停下!”常瑶急得扑上去几回,险些被打到。   纪怀民不得已停下手,面上气得又红又青,面色几度变换后还是举起手:“你让开,别管他。他自己说的,认错受罚他都认。”   常瑶抱住他的手,哭道:“我是他妈妈,我怎么能不管他······”   “怀民,别打了,打他难道有用吗?”   常瑶哭得难以自制,伏在纪怀民的肩头,眼泪很快将纪怀民的衬衫沾湿。趴在地上的纪淮一声不坑,额角都是冷汗,手背上青筋暴起,撑着身子的手掌也已经蜷成拳头。   纪怀民狠叹一口气,将竹鞭扔在一旁,扶着常瑶坐下。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常瑶低低的啜泣和纪淮粗重的呼吸声。齐承愿僵坐在沙发上,他看着纪淮咬牙挨了一鞭又一鞭,一定很疼,但纪淮一声痛呼都没有。这是他的坚定和坚持,什么都不能改变他的心意,可这份心意在齐承愿这里痛得感同身受。   纪淮缓了一会儿,慢慢直起身子,背上的伤让他连着一个简单的动作便显得很费力。   他尽力挺着腰,喘匀了气,哑声道:“爸,妈,小愿,对不起。”   他这样说,常瑶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崩溃,她急急地来到纪淮身边。颤抖的手想看看他背上的上,又怕弄疼了他,最后一边给他擦汗,一边落泪。   纪怀民也终于开口:“小愿,这件事情,是纪淮对不起你,纪家对不起你。刚才纪淮说的我都答应,你要是······你要是有什么别的话也都可以说出来。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纪叔叔一定尽力满足你。”   看着半辈子正直的父亲为了他的事操心,纪淮心里很过意不去,低垂着头,忍着眼眶的酸楚和热意。   齐承愿面色很不好,但最终摇了摇头:“那些足够了,叔叔,阿姨。”   纪怀民:“好,好······”   说完这两个字之后,他就像是词汇枯竭一般,再也没能说出第二句话。   纪淮勉强站起来:“小愿还要收拾行李,房子过户的事情我已经找人在处理。我······”   纪怀民冷声道:“这几天公司用不着你,在家关禁闭吧!”   “那边的房子得收拾,小愿收拾行李搬家总要几天。我惹爸妈生气伤心,在家只会碍眼,我自己去酒店关禁闭。”纪淮的嗓音越说越哑,但他考虑的还是很周到。   纪怀民最终没有说什么,纪淮就这样带着伤,缓慢地,孤身一人从纪家走了出去。   走到车库时,纪淮已经一身冷汗。竹鞭打人的疼和棍子不一样,不是闷着的疼,是全然爆发又酸透骨子里的疼。背上冷汗一浸,疼痛就更加明显,被打的地方开始微微发热,碰到一下就会再疼一阵。   纪淮坐进驾驶室,缓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发动汽车。   他不知道该去哪家酒店,背上不敢沾着座椅,整个人绷着最后的劲儿慢慢地开车向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朝着谢白林家里开去,禁闭要好多天,他想先见一见他再去。   顾医生来这边送药的时候,谢白林家门口正巧停着一辆车。他眯起眼睛一看,竟然是他眼馋了好久的去年车展的压轴。顾医生没有太多喜好,一是工作,二是车,难得见这样好的车,还就停在谢白林家门口,实在是有缘。   他下车从车尾走到车头细细观赏,正打算掏出手机拍个照,却发现驾驶室里有人。   顾医生收起手机,打量了一下,一打量却发现这人似乎不大对劲儿。整个人伏在方向盘上,呼吸急促,背后都被汗浸湿了。他本着医生的职业素养,不能见死不救,走到驾驶室敲了敲窗,喊了两声,里面的人却没有反应。   无奈,他打电话给谢白林碰碰运气:“喂?谢总,我在你家门口遇上一辆好车,就是车里的主人似乎需要医生。”   谢白林满是疑问:“什么?”   “既然刚好在你家门口,我猜你们说不准认识。”顾医生报了一串车牌,“怎么样?认识吗?”   谢白林当然认识,这是纪淮的车:“先把他带到我家里去,我让阿姨给你们开门,麻烦你帮我看看他怎么了。”   顾医生好心提醒:“他锁着车门,眼看着就要昏迷了,你想想办法让他开门。”   谢白林答了一句好,即刻挂断电话,打给了纪淮。   车里的纪淮一路上耗完了最后一点力气,正处于昏迷的边缘。手机铃声响起,他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摸索着拿到手机。   “喂?”   谢白林的声音响起:“开门,跟顾医生进去,我半小时就到家。”   纪淮有些糊涂:“什么?”   谢白林急了:“开车门!”   “好。”听见谢白林着急,纪淮勉力抬头,按了中控锁。   车门被打开,一个陌生的男人在门外看着他:“纪先生,你好,我是谢白林的医生。来,先跟我进去吧。”   这句话纪淮只听见了“谢白林”就脱力栽倒在驾驶室里,顾医生长叹一口气,他还真是个做医生的命,来送个药都捡到一个见义勇为的机会。   “外伤,发热,有些虚呀~”   谢白林回到家的时候,顾医生站在客卧的窗边冷静地下诊断。床上躺着的纪淮面色很不好,额发都是汗湿的,阿姨看起来也吓得不轻。   谢白林看着顾医生:“你不是专攻内科的吗?你这话准吗?”   被质疑了专业的顾医生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纪淮背上交错的伤痕暴露在谢白林眼中,红肿下是青紫的,看得出来打得很厉害。   看着那些伤痕,谢白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医生:“他这个模样,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是外伤,至于发热,你可以摸摸看。而虚,这位Alpha都已经这样了,还不明显吗?你这位朋友,要是运气差点儿他估计能在你家门口上社会头条。”   谢白林刚触到纪淮的皮肤就被热度吓到:“需要送医院吗?”   顾医生:“等他退烧吧,你要是信任我,我可以给他打一针退烧针。外伤我检查过,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我可以给你开点药。”   “好,麻烦了。”   显然,谢白林的注意力现在全部都在床上的这个Alpha身上,顾医生极有眼力见地回自己车上拿医药箱,在下楼的时候顺带叮嘱阿姨暂时不用上去。   谢白林拧了手帕,轻柔地擦去纪淮额头上的汗。都不用看他背上的伤,单是他昏睡中还紧皱眉头的模样,谢白林就知道他有多疼。即便再轻的动作,却还是弄醒了他。纪淮趴在床上,艰难地睁开眼睛分辨了许久才认出谢白林,他虚弱得笑了一下,刚想动就牵扯到背后的伤。   “别动。”谢白林止住他的动作。   纪淮几乎是用气声说:“我怎么在你这儿?”   谢白林被他气笑了:“你要过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顾医生刚好过来,你就要在车里晕死了。”   看着他这么担心的样子,纪淮扯出一个笑容:“我就是突然想看你一眼。”   这么明显又粗糙的谎话连戳穿都不用,谢白林的视线移到他的后背:“是纪叔叔打的?要分手的事情你跟家里坦白了,是吗?”   “嗯,纪家家规。”纪淮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搭上谢白林的手背,“别担心,过几天就会好。而且,我有心理准备,我爸打得不重,我觉得他手下留情了。”   想起他背上那些青紫交错的痕迹,谢白林根本不信“手下留情”的话。   谢白林:“纪叔叔要打你,你就不会跑吗?就这么傻站着让他打?你怎么还是这么死脑筋。”   纪淮:“总要让我爸出出气,而且,本来就是我做错了事。”   “哪里做错了!”谢白林突然拔高了声量,“纪淮你不能总是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其实你没做错什么——”   谢白林本来还打算说下去,但顾医生已经带着药箱回来。   打了退烧针,又留下一盒退烧药,给谢白林列了一个外伤的单子,顾医生留下简短的医嘱之后就识相走人。退烧针起效后,纪淮就开始昏昏欲睡,但他还是拉着谢白林的手。   谢白林就坐在床边:“你睡吧,我不走。”   “好。”纪淮想起什么,又睁开了眼睛,“对了,我爸要关我禁闭,所以我出来找个酒店关禁闭。”   谢白林不知道他现在都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这个,眼见着纪淮即将睡过去,只好安慰他道:“在我这里关一样,现在,闭上眼睛,睡觉。”   “嗯······那你收留一下我······”   “好。”   转眼间纪淮因坠入梦乡,不知道是不是退烧针起效,他这次睡得安稳多了。   --------------------   竹鞭:难得出一次场就打了男主 第26章 金屋藏A   纪淮烧了一整个晚上。   虽然退烧针让他睡着了,但不知道是因为背上的伤口还是别的缘故,热度一直降不下来。谢白林不放心,在客房的沙发上凑合了一晚,每次纪淮那边有些动静时他都会惊醒。   直到第二天凌晨,热度才开始慢悠悠地降下来,转为低烧。   昏睡中的纪淮只知道每次醒来的时候谢白林都在眼前,他很满足,但总要牵一会儿谢白林的手,或者和他说两句话才肯睡过去。因为他担心这又是他的梦,心头的负担虽已卸下,但这段时间的不安深深地笼罩着他。碰一碰,说句话,他才能确认谢白林真的在他身边。   纪淮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烧了一夜,身上已经换过干净的睡衣。床头柜上还放着脸盆和毛巾,还有一杯水,不过已经冷了。   昨天出了太多汗,此时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起身想去够那杯水,背上的伤被牵扯到,他疼得龇牙咧嘴只好又趴回去。床上多了好几个柔软的枕头,他胸前垫着一个,身侧还放着两个,大概是怕他梦里翻身压到背上的伤。   这都是谢白林的心疼。   正想着人,谢白林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   “可算醒了,你再睡下去,我就要叫医生来了。”   谢白林蹲下身,拿过额温枪给他测量体温,37度7,还是在低烧。   谢白林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感觉好些了吗?昨晚烧了一整晚,睡得也不是很踏实。”   纪淮昨晚一直是混沌的状态,对这些没什么记忆,只说好多了。谢白林叹了一口气,拿过托盘里的温水喂给他喝,纪淮本就口渴,三两口喝完了一整杯的水。谢白林又端来一碗粥,因为发烧,也不能加乱七八糟的食材,只放了些蔬菜进去。   因为纪淮是趴着的,谢白林干脆直接盘腿坐在上喂他吃。   居家服单薄,地上虽然铺了地毯也总是硌人的,纪淮让他起来,谢白林不听,纪淮就干脆随手抓了一个枕头给他。   “那用枕头垫一下,不然坐着不舒服。”   谢白林无法,只好照做。   纪淮:“你昨晚是不是因为我也没睡好?”   谢白林舀了一口喂给他,摇头说没有,纪淮一边喝粥,一边伸出手在他眼下碰了碰。   “都有黑眼圈了。”   谢白林稍稍后仰,看着他和他的手指,奇怪道:“你怎么现在对我总是动手动脚的?”   “总是?”纪淮稍稍回想了一下,没能回想起来,反倒灿烂地笑了,“我说过,等我处理好一切,要来动摇你。”   纪淮的眼里是满溢的温柔,纯粹、热烈,他看着谢白林,说:“谢白林,我爸动了家法,我挨了打,我分手了。”   指尖被谢白林捏住,他轻笑:“这就是你的‘动’‘摇’?”   纪淮捉住他的手,轻轻拉过来,在谢白林的指尖上落下一个吻:“这才是我的动摇。”   “谢白林,我喜欢你。”   为了这一句,纪淮这样从不闯祸的人挨了一顿揍,甚至流浪街头,带着伤还要想着不碍眼,自己去找酒店隔离。他们最开始确实走了些弯路,但是掌心相贴的这一瞬间,谢白林觉得都值得。   吃完粥,纪淮才想起里还没有给家里报平安。   他的手机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充电,早就关机了。谢白林拿来充电器,顺便将自己的聊天界面打开,给纪淮看他和常瑶的聊天记录。   也不知道是母子连心还是怎么,分明没有联系,但纪淮离开家之后常瑶第一个联系的就是谢白林。知道纪淮在谢白林这边后安心不少,谢白林简单交代了纪淮的情况,也差不多从她那里听说昨日纪家的情形。   纪淮:“我妈是第一个知道的。”   谢白林:“知道什么?”   “知道我喜欢你。”   有些话说过一次之后就再没了顾忌,谢白林发现纪淮现在嘴是越来越甜。从前那副规矩守礼的样子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仗着身上有伤,烧还没退,缠着谢白林不让他走,还总把喜欢挂在嘴边。   纪淮被逐出家门,不用上班,但谢白林到底还是公司老总。   自上回交锋后,谢琅想插手公司的事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谢白林变得更忙了一些。好在江秘书历练有成,前财务总监陆行被逮捕定罪后,谢氏财务总监的位置就交到他手上。最近新来的助理姓叶,叫叶驰,算起来还是江秘书的师弟,是个年轻的Alpha。   叶驰正式上岗前被江练带了两个月,基本熟悉工作内容后,江练才卸下“秘书”这个头衔到财务部走马上任。   谢白林没有到公司来,攒了两天的文件要签字,叶驰请示了一下江练后就开车带着文件过来。来之前,江练还特意叮嘱他,少听少问,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原本,谢白林家里的密码江练是知道的,但最近谢白林好像改过了。   所以,叶驰到地方后给谢白林打电话。   开门的是阿姨,谢白林没有在书房,而是在客厅里坐着。他膝盖上放着平板,手上时不时地上划,应该是在看什么资料。另一只手却被身边的Alpha握着,Alpha盘腿坐在茶几前,正在喝茶几上的汤。   原来如此。   见他进来,纪淮抬头看着他,只觉得眼生。谢白林发觉是叶驰后也抽回了手,纪淮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心里莫名有些委屈。   “谢总,这些文件是需要签字的。另外,原定明天和瑞恩的会议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时间挪动,那边的负责人明天晚上的航班,就要回旧金山了。”   谢白林接过那些文件,思索片刻道:“那就不用挪动了,我会按时到公司的。江练呢?”   “学长他·····”称呼才出口,叶驰就觉得不大对,便改口道,“江总监今天已经去财务部了。”   “好。”   阿姨端过来一杯咖啡,叶驰坐在客厅里等着谢白林签字,那位Alpha总是时不时地看过来,带着打量和些许戒备,目光上上下下的看得他心里发毛。据他所知,谢白林洁身自好,没有女朋友,没有男朋友,也从来不找伴儿。怎么突然房子里多出了一个帅气的Alpha,而且看着占有欲还不弱。   这些文件谢白林大多都看过,签字也很快。   谢白林签完最后一份,纪淮终于忍不住凑过来轻声:“他是谁?”   谢白林:“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的新秘书叶驰。江秘书,不对,江练现在是财务总监了,江总监上任后,叶驰接替了他的职位。”   “哦,这样啊。”   空气里的乌木信息素重新变得轻柔缓和,连带着Alpha的目光,叶驰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叶驰还没走,顾医生又找上门了。   一见纪淮生龙活虎的样子,顾医生就笑了:“哟~能下地啦?到底是年轻力壮的Alpha,恢复起来果然很快。”   谢白林想起他之前的话,分明当时还说纪淮“虚”来着······   纪淮冲他点点头,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但他又不想去医院,所以谢白林麻烦了顾医生过来。顾医生拿着药箱上楼,不忘冲着纪淮勾勾手指。   纪淮本想让谢白林陪他上去,但显然谢白林还有公事要处理,只好自己跟着顾医生上去。   离开前,纪淮故意从谢白林面前走,趁着挡住谢白林的瞬间伸手贴了贴他的脸侧,口型夸张:“我马上就下来。”   谢白林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什么,装作无事发生,低头处理公事。   他们上楼的时候顾医生还在调侃:“纪总,你现在在外面可是风云人物。你们纪家做事也太实诚了,分个手,取消个订婚宴而已,一份道歉声明铺天盖地哪儿哪儿都是。”   叶驰:“!”   纪总?纪家!   他老板金屋藏A,藏的居然是那位高调宣布分手,还把道歉声明发了全网的那位!   昨天,纪家在报纸和各大媒体上都发布了声明,原因就是简单的感情淡了。虽说声明里说的是和平分手,但是也没见哪个和平分手的还会特地去发个声明的,还向齐先生道歉,俨然一副纪家错了的模样。但也正是这样,大部分的舆论压力都落到了纪家身上,齐承愿反倒显得值得同情。   声明里的两位主角,一位是老板的好友,一位是老板的弟弟。只是齐承愿在公司里的地位实在尴尬,所以谢氏里没有太多人敢明目张胆的讨论这个事情。   叶驰万万没想到,外面狂风暴雨,他老板却把风暴的中心藏在了家里。   见他神情古怪,谢白林笑了:“我以为江练告诉你了的。”   叶驰不好意思地说:“算是告诉过我,是我领悟不足······”   谢白林很坦然:“没关系,我们也没打算瞒着,我知道外面关于纪家的讨论热火朝天,所以我们暂时不会公开。麻烦叶秘书也帮忙暂时保密。”   “好的,谢总。”   离开谢家的时候,叶驰掏出手机给江练连发了三个感叹号。   江练回复:“怎么了?”   叶驰咬牙切齿地打字:“你怎么不告诉我老板和纪家那位在一起了?”   不到半分钟,江练的电话打过来,语气惊愕:“你说什么?!”   显然,他们的老板高估了他们的领悟能力,即便是江练也没想到老板金屋藏A藏的到底是谁,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平常八风不动的江练还有这样失态的一面,叶驰心里平衡了不少。   --------------------   纪淮《甜蜜的禁闭》   谢白林《陪同禁闭》   叶驰《窥见老板私生活后我慌了》   江练《白菜被拱我却不知情》 第27章 判若两人   几天而已,谢白林觉得纪淮变了很多。   直白了,幼稚了,粘人了。   他身上的伤顾医生看过后说是好了不少,晚上可以正常躺着睡了,再多垫一床被子就是。顾医生这样说之后,阿姨上楼翻出新的被子,在客房的床上铺好。   纪淮看起来不知为什么有些不乐意,但到底没开口。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伤患,阿姨几乎天天炖汤。做好晚饭,阿姨回去前还特意叮嘱他们,汤还要顿上半小时才好。   总算没了外人,纪淮又蹭到谢白林身边:“你明天要出门?”   叶秘书说话的时候明明他也在,这种“明知故问”一律被谢白林当做撒娇:“怎么?你想跟我一起去?”   纪淮摇头:“我还在关禁闭。”   这话说得委屈巴巴的,谢白林却忍不住笑出来:“哪家关禁闭哪里有你这样的待遇?你怎么这么会装可怜?”   谢白林放下平板,去捏他的脸,纪淮顺势靠在他肩膀上:“顾医生说我伤好了很多。”   他说话闷闷的,谢白林一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只道:“太好了。”   “是吗?我好了,你晚上就不用陪着我,能回自己房间睡。”纪淮直起身子,显然并不满意这件事情。最开始是因为他发烧,后来是背上的伤实在疼,谢白林担心他自己睡一个不注意就翻身压到,所以在客房睡了两天。反正沙发够大够软,他睡着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但现在,好像没有理由再睡在客房了。   纪淮对这很不满意。   谢白林算是看透了,这人根本不是什么温吞守礼的人:“纪淮,你变了。”   纪淮抬头看他:“哪里?”   “小时候,连我外公都说你是这一群小辈里最‘君子’的孩子。那时候,你做什么事情都知道和大人报备,不任性,不撒娇,连磕着碰着都不喊一声的。”谢白林端详着现在缠着自己的人,啧啧两声,“现在嘛,你倒像是长回去了,讨价还价、撒娇卖惨你都学会了。”   连着这么一顿说,纪淮也听愣了。   还真是,他做事总是规规矩矩的,不出格,不过分。家里叔伯甚至担心他不适合混商场,因为不会玩手段的人在商场这群老油条里混迟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还有,面对齐承愿的时候,“发乎情,止乎礼”六个字他也做得非常好,好到或许还有些过于好。   可是,一对上谢白林,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不说话,谢白林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偏头看他,却见纪淮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在想什么呢?”   纪淮脱口而出:“在想你。”   谢白林这两天听多了甜言蜜语,但还是被他撩到了:“想我什么?”   纪淮突然伸手抱住他:“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想清楚。我在面对你的时候总是反常,会被你的情绪牵动,会反复回想你说的话。我甚至还记得你回国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穿的什么衣服。”   耳边呢喃低语,谢白林有些不适应,耳朵都红了:“你别在我耳边说话。”   纪淮紧了紧手臂:“不,我就喜欢在你耳边说话。”   唇珠擦着耳垂开开合合,叫人半边身子都酥了,纪淮还不足,想去亲他的耳朵。谢白林偏身要躲,颈侧拉出好看的线条,能从居家服宽松的衣领看到一小截锁骨。   好看得晃眼。   脖颈处信息素的气味最浓郁,木樨香和乌木香慢慢融合在一起,纪淮心里随之涌现出一股急躁来。   他缓缓下移,几乎贴着谢白林的下颌线开口:“我想亲你,可以吗?”   谢白林以为他说的是耳垂,随口道:“你怎么连这个都要问?现在这个样子和亲上了有什么分别?”   这话的意思就是可以。   纪淮手上用力,将人带回来,伸手扣住谢白林的脖颈,唇随即贴上他的颈侧。意料之外的触碰让谢白林不自觉地轻颤一下,肩膀一耸,锁骨处的阴影更加明显。   颈侧的唇很热,纪淮不让他躲,亲吻着颈侧那一小片光洁的皮肤。谢白林被迫半仰着头,纪淮温柔的轻吻、舔舐都带起一阵酥麻,让他无力招架。金木樨的香气变得缠绵,诱着纪淮往Omega的后颈处去,他的手指也缓慢温柔地摩挲着腺体周围敏感的皮肤,那里曾有过属于他的标记,他曾咬过谢白林的腺体,打下短暂的专属烙印。   想到这里,纪淮心底的冲动更难以压制。   他箍在谢白林腰上的手稍一用力,将谢白林一搂一拉,放倒在沙发上。谢白林依旧侧着身子,脖颈掌握在纪淮手中,后颈的腺体离纪淮的唇不过一二寸。   当他的唇贴上Omega腺体的时候,谢白林浑身一抖,腺体太敏感了,根本受不住这种张力十足的逗弄。   谢白林颤声拒绝:“不行······”   纪淮吻了一下,然后移开,呢喃着轻哄他:“不咬,就亲一下。”   说完,纪淮的吻又落到他的颈侧,下移到锁骨,湿热的舌尖轻轻舔舐,鼻息带过又是一阵微凉,谢白林脊背一僵,呼吸和心跳都乱了节奏。   “纪淮······”   谢白林此时的声音像他的信息素一样,甜美柔软,像是裹着层层蜜糖。纪淮觉得自己的魂都快被他勾走了。他控制不住地分开唇,衔着谢白林颈侧的软肉舔舐轻咬,逼出谢白林带着鼻音的闷哼,性感的要命。   酥麻湿热裹挟着轻微的刺痛,谢白林强撑着理智想起明天的会,轻推纪淮:“明天要见人,别那么用力。”   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谢白林的皮肤上沾着金木樨信息素的香味,诱人舔吻。唇齿纠缠不休,舔舐许久后,那里留下一块深色的痕迹。   纪淮松开手,一起身就撞入谢白林沾着水汽的眼眸中,只觉得心头身下都是一紧。他喘着气,衣领耷在锁骨处,脖颈间一片漂亮的白,此刻却多出一块暧昧的吻痕。   “你太过分了。”谢白林用含哑的声音训他,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纪淮伸手抱他起来,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你明天可以穿高领。”   谢白林伸手掐他手臂:“大夏天,穿高领?”   “那穿衬衫,把领子都扣起来,打上领带。”纪淮提出解决方案,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好看的锁骨可不能让别人看。   此日清晨,纪淮不睡懒觉非要跟着早起,谢白林才关掉闹钟,门外就传来敲门声。纪淮早早起床,连早饭都做好了,亲自走进衣帽间给谢白林挑衣服。   谢白林洗漱完出来后,纪淮正对着两层领带纠结。选定之后,他将衬衫递给谢白林,等他穿好出来,纪淮亲自将领带给他系上。颈侧的吻痕虽然遮住了,但动作一大还是会露出一些来。   纪淮一边调整领带,一边看着吻痕伤神,反倒是谢白林不甚在意,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反而笑出声来   纪淮:“笑什么?”   谢白林伸出手指挑起纪淮的下巴,调笑:“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像个小媳妇儿~”   纪淮不甘示弱,拉着领带将人带到怀里,低头故作威胁:“你说谁是小媳妇儿?”   谢白林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纪、淮、像、个、小、媳、妇、儿。”   说完不等纪淮反应过来,谢白林在他耳垂上轻咬一下,推开他就出门下楼。纪淮捂着耳朵愣在原地,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很没出息地笑了。   谢白林出门开会,说是要中饭后才回来,纪淮拿了他的电脑登录邮箱,发现邮箱里多了不少未读邮件。虽然,他爸说公司的事暂时不需要他管,但实际上却并未禁止,请了假,公司的事该答复的还是要答复。一封封翻下去,纪淮突然发现昨天秦助理给他发过一份邮件。   之前,纪淮拜托他向济信要监控视频的事情有了眉目,医院那边说是内部系统升级,去年的监控数据已经清空。但他和齐承愿的事情已经有了结局,似乎也没必要再揪着那点违和感不放。   纪淮给秦助理发了条消息,算是结束了这件事,然后又给常瑶打了电话。   住在谢白林这里的这几天,常瑶每天都会给他们发消息,大多数是给谢白林但聊的都是关于他的事。常瑶知道他和谢白林在一起倒是很安心,只是挂心他的伤。   “阿淮,你背上的伤还疼吗?”   纪淮笑道:“好多了,医生来看过,说是再过几天就能彻底好了。”   纪怀民动家法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但好在纪淮底子不错,最开始那两天养护也很小心。   常瑶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纪淮问起齐承愿,常瑶说:“那边的房子已经打扫干净了,你爸爸让秦助理特意去看着家具搬进去的,已经安排搬家公司明天过来了。”   “好。”从那天之后,纪淮和齐承愿再也没联系过,但到底还是希望他过得好,“那······他选好学校了吗?”   常瑶叹了一口气道:“原本是选了国外的学校,但是声明发出去之后,谢琅好像打电话过来和小愿说了很久的话。后来,他就改了想法,打算一边上班一边考研,说是想去谢琅手底下的公司。”   纪淮忍不住皱眉。   谢琅不是好人,他在计划分手的时候就想到过这一点。如果这件事情不发声明,那就需要纪家和谢琅去谈,可是,按照谢琅的性子,只怕会为难纪家也为难齐承愿。当初齐承愿在酒店里坦白过往时,纪淮的承诺就是为了尽可能地帮他免除谢琅带来的麻烦。   纪淮:“谢琅那边——”   常瑶打断他:“阿淮,这是他们的家事。你既然选择和小愿分手,就不要再有更多牵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纪淮沉默了片刻,答:“我知道了,妈妈。”   常瑶又叮嘱了几句,又说让他在齐承愿搬出去之后就尽快回来。   纪淮都一一应下。   放下手机,纪淮躺在沙发上,因为谢白林的离开,家里的金木樨信息素都变淡了好多。   哎!还没走,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   甜蜜的一章~ 第28章 小心,别撩   叶驰发现谢总今天看手机的频率比平常高了不少,心里不禁感叹:果然,爱情让人分心。   瑞恩的会议结束后,梁复和他哥哥来到谢氏,原本是要谈接下来的合作,因为谢白林在干脆一起吃了午饭。一般,梁务在的时候,梁复都会老实很多。但是,最近劲爆的新闻实在太多,梁务似乎也默许了梁复聊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   桌上的状况因此变得十分有趣。   一位高管和梁务坐在一起谈生意,而谢白林这个总经理却被梁复拉到另一头聊八卦。   “哎,你知道内情吗?”梁复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谢白林佯装不知他在说什么,奇怪道:“什么?”   梁复一脸疑惑:“不是吧,兄弟,你现在消息这么不灵通的吗?当然是你那个倒霉弟弟和纪淮分手的事啊!”   谢白林淡淡道:“你说这个啊,新闻上不是都写得很清楚了,感情淡了,和平分手。”   “那都是骗外人的,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梁复看着他,一脸“你怎么这么不上道”的表情,凑近些继续说,“我听说,是纪淮那小子移情别恋,纪叔叔生了好大的气,把他赶出家门了。”   “是吗?”   谢白林面上露出三分惊讶,心里却在想:可不是吗?人现在还在我家住着呢。   见他好像真的不知道更多的事情,梁复兴致稍减,坐直了身子笑道:“你那倒霉弟弟我倒是不关心,倒是纪淮那小子,从小那么一副温吞的脾气,闯起祸来倒是一闯一个个大新闻。你是不知道,出新闻那两天,我爸妈差点惊掉了下巴,甚至看我都顺眼多了。”   听见这话,谢白林也忍不住笑起来。   是啊,向来以“听话懂事”著称的纪淮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他一开始也没敢相信。回国后,他们见得不多,大多情况可以说是不欢而散,最亲昵的就是他分化的时候。但是情感和生理冲动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他在最开始的时候冷静拒绝,他要的不是“一时冲动”,但纪淮却给了他期待以上的答案。   谢白林道:“也不能算是闯祸吧?”   梁复道:“还不算啊?纪家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脸?”   “纪叔叔是个明理的人,出声明虽然丢脸,但也是纪家一贯来的做法。”   “这倒也是。”   吃完中饭,梁复本想约谢白林去打球,说是梁祈也在,但谢白林以公司还有事推辞,梁复便说约下回。跟在谢白林身边的叶驰却心里清楚,他家老板是惦记着家里那位,急着回家去。   送走梁家梁兄弟,谢白林自己开车回家。   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香甜的奶味,进厨房一看,纪淮正在奶酪蛋糕上装饰草莓。   “你这是从哪里找出来的材料和工具?”   纪淮见他回来了,笑着伸手就想抱他,但真靠近了又发现手上沾了草莓汁水,又只好放下手。   纪淮:“冰箱里找的材料,柜子里找的工具,可能是阿姨买的你压根不知道而已。”   小巧的奶酪蛋糕上装饰了草莓和蓝莓,很好看。谢白林走过去端详了一下,倒是不比店里卖的差,没想到纪淮还会做这些东西。   谢白林夸奖:“很漂亮。”   纪淮装饰完毕去洗手,又催谢白林上楼去换衣服。   大约是在外总是西装革履得受约束,谢白林在家里喜欢穿宽松的居家服。领口和袖口都偏大,露出好看的锁骨,袖子稍长遮住一半手掌。纯真的诱惑,难得的乖巧,在他身上有着奇妙的平衡,让人移不开眼睛。   奶酪蛋糕被端到茶几上,纪淮拿来叉子,反正蛋糕也不大,也就不打算切了。   入口即化,奶酪的香气很浓郁,带着轻微的酸和草莓一起吃正好。谢白林很久没吃这样的甜品,更别说是谁特意为他做的,这样温馨惬意的时光让他觉得很放松。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那些甜品都太甜了。”谢白林回想着从前,和纪淮聊起来,“奶油很多,巧克力也很多,甚至还有同学喜欢在可丽饼上浇大量的枫糖。我尝过一次,整整一周没再吃甜品。”   外国人嗜甜,这种“不怎么甜”的甜品只有中国人能欣赏。   纪淮不知道这些事,他叉起一颗草莓喂到谢白林嘴边:“在国外的时候,你经常和同学一起吃饭吗?”   谢白林张嘴吃了那颗草莓,含糊不清道:“不算经常,偶尔,我没有那么喜欢西餐,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家里等着阿姨来给我做饭。”   纪淮想起之前范臣霄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之前你和范臣霄一起吃过汉堡。”   他这语气没什么奇怪,但谢白林觉得似乎嗅到了一丝酸味。   谢白林放下叉子,转头看他:“不是吧?你连他的醋都要吃吗?我可没想到你纪大少爷是个醋劲儿那么大的人。”   “不是。”纪淮别别扭扭地否认,又说,“以后,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你的学校,逛校园,吃汉堡,吃甜品,你在国外的事情,我一点都不了解。”   “好,我带你去。”谢白林享受着纪淮的幼稚和斤斤计较,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   纪淮闻言心中一喜,又露出笑容来,伸手抱住谢白林,兴奋道:“一言为定!”   猛地被抱住,两个人突然贴近,夏天的衣服本来就单薄,不知道为什么谢白林觉得纪淮的体温都比他的高一些。胸口处,纪淮加速的心跳毫不掩饰地彰显着他对谢白林的爱意,谢白林忍不住侧耳倾听,隐秘的躁动震耳欲聋。   见他这样,纪淮低头看他:“做什么?”   谢白林修长的手指点着纪淮的胸肌,俏皮地笑弯了眼:“纪淮,你的心跳还真是一点都不骗人~”   “你······”   谢白林得寸进尺,伸手拨弄纪淮的耳垂,看着那块软肉在自己的拨弄下慢慢生出粉意来,谢白林特别有成就感。纪淮觉得自己的胸口和耳朵上像是被埋进了一小簇烟花,过电一样的酥麻蔓延开来,他无力也无心抵抗。   指尖还在点火,纪淮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你······你别撩我。”   “哦?”谢白林眉间一挑,松了手,满脸正人君子眼中却满是狡黠,“这样就是撩了?纪淮,你也太纯情了。”   纪淮抿了抿唇,说不过他,干脆没收了谢白林的叉子和还没吃完的蛋糕,一溜烟儿地躲进厨房里去。只留下谢白林一个人笑倒在沙发上,笑声里是难得的满足和孩子气。   因为纪淮特意交代过,阿姨就没有再来给他们做饭。晚餐是纪淮下厨,谢白林监工,顺便为刚出锅的菜做一下试吃员。纪淮会做饭,虽然会的不多,但网上教程一看他就能做个八九不离十。   高高大大的Alpha围着阿姨常用的那块围裙,实在是不够大,有些违和但也很可爱。   谢白林环着双臂站在厨房里看着,心里想着要给纪淮去买几条大一些的围裙,最好是粉粉嫩嫩的。纪淮肯定不好意思穿,但又不得不穿,那表情肯定更像小媳妇。   他的手艺确实不错,再加上谢白林的“纪淮滤镜”,两个人彻底贯彻光盘行动,吃了个精光。   吃完饭,谢白林像猫儿一般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弹,浑身写着“满足”两个字。纪淮因为做饭身上有些油烟味,消了会儿食后就上去洗澡。   结果这一洗就是一个小时。   等谢白林反应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遍布浓郁深沉的乌木信息素的气味。   很快,谢白林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正常的信息素浓度。他赶紧跑到楼上,越是靠近客房,Alpha的信息素就越是浓郁,谢白林甚至觉得自己的腺体也开始受到影响。   这是易感期。   家里只有Omega抑制剂,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发情期一样,要想彻底压制下去需要强力的抑制剂或者伴侣的安抚。但是,纪淮现在身上还带着伤,谢白林担心他洗澡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纪淮!纪淮!你还好吗?”   谢白林不断地敲着房门,里面却没有反应。他掏出手机给纪淮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手机在卧室,洗手间里只有淅沥的水声。   咬咬牙,谢白林转身回到自己房间,从床头柜里掏出一支抑制剂给自己打了一针。随后回到纪淮房间外,心一横,打开了房门。房间里满是侵略性极强的Alpha信息素,谢白林一进门只觉得腿软,咬了咬下唇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   易感期的Alpha就像是卸下止咬器的猛兽,暴躁、易怒、占有欲和侵略性都极强,很容易失控。   但谢白林听梁复他们说起过,说纪淮连易感期都温和得不像话,根本不像个Alpha。而此刻,谢白林恨不得给梁复打个电话骂上一顿,这种单凭信息素就能让人腿软晕眩的Alpha哪里温和了?   屋内没有开灯,谢白林很快确定纪淮是在浴室里。   他忍着不适,来到浴室前,屈起手指敲击磨砂玻璃门:“纪淮,你还好吗?”   浴室里水声和沉闷的粗喘更加清晰,纪淮沉闷压抑的呼吸说明了他现在的状况有多难熬。就在谢白林伸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纪淮突然出声:“别进来!别······你出去······锁上门······”   他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要是谢白林进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多过分的事情。   可是,在谢白林进门的瞬间,香甜的金木樨香气就已经被他捕捉到。甚至在这之前,他满脑子都是谢白林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他的吻落上去时,谢白林会轻颤,会闷哼。他想要谢白林,把他压在身下,咬住Omega脆弱的腺体,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宣誓他的所有权。   纪淮想起谢白林分化的时候,颤抖的沾着水汽的眉睫,泛红的眼角。他控制不住地肆意回想,Alpha的本能叫嚣着让他去标记那个还没有完全属于他的Omega。   门外的谢白林冷静地告诉他事实:“纪淮,易感期是没办法忍过去的。”   --------------------   撩没出事,但出了别的事······ 第29章 谁说他温和?   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发情期一样,是第二性别分化后的副作用。如果不加干预,一般会持续两三天。在这期间,大多数的Alpha会头痛欲裂,难以入眠,食不下咽,甚至还有可能做出自残的事。   纪淮身上的伤还没好透。   “叫······叫顾医生来,你别进来,谢白林······谢白林······你别······”   谢白林不能进来,他是Omega,是他的心上人,他怕自己的理智战胜不了本能。   不用他说,谢白林给自己注射抑制剂之后已经给顾医生发了消息。但是纪淮现在的状况,这个信息素浓度,只怕撑不到顾医生赶过来。   谢白林没法干看着,他不顾纪淮的拒绝直接打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纪淮狼狈地半披着浴袍坐在花洒下,用冷水浇自己。他怀里抱着谢白林用过的浴巾,但那上面的信息素已经很淡了。谢白林上前关掉花洒,自己也被浇湿了半边身子,坐在地上的纪淮终于从浴巾里抬头,眼中都难以自抑的阴沉和烦躁。   面前的人是他喜欢的Omega,简直是酷刑!   “操。”纪淮偏头骂了一句脏话,一个字就让胆大到敢走进这间房间的Omega瞠目结舌。   谢白林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了从来没听他骂过脏,现在冷不丁地听他这么骂一句,居然还莫名的有点性感。   但不等谢白林感慨完,Alpha的信息素将他彻底圈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硬实的手臂。   纪淮将人抱在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的信息素,不满足,他伸手揭开谢白林的阻隔贴。这动作有些粗暴,谢白林不适地皱眉,但纪淮已经开始在他脖颈间攻城略地。   和之前的温柔亲昵不同,此时的Alpha没有任何耐心,他急需谢白林的信息素,所以唇齿放肆地在腺体周围徘徊。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将自己的信息素烙印在每一寸肌肤上,将谢白林的味道勾进嘴里。唇舌摩擦着后颈的腺体,谢白林浑身一颤,终于生出些迟来的警醒,一把捂住腺体,拒绝Alpha更过分的啃咬。   被打断了动作,还拦住了去路,纪淮很不爽。   他张嘴咬在谢白林修长的手指上,又在听到他轻呼的时候,伸出舌尖将他的手指卷进烫热的口腔中舔*。谢白林只觉得指尖要被含化了,而且Alpha的信息素在迫使他放弃抵抗,彻底臣服。   谢白林努力抽出手指,干脆捂住他的嘴,轻声训斥:“不许咬。”   纪淮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抓住谢白林捂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一扯一转,谢白林的手被他牢牢握住并背到腰后,纪淮低头狠狠地吻住他。   趁着谢白林失神的空档,舌尖顶开唇齿,纪淮毫不客气地攻城略地,纠缠着谢白林的舌尖。敏感的上颚被舔*不休,Alpha的信息素也随着唇齿交缠被送进谢白林的喉头。Omega的天性让他在这个充满掠夺意味的吻中放软了身子,却不想只是更加放纵了Alpha。   纪淮强势地夺去谢白林最后的氧气,逼迫他在这个吻中沉沦,欺负得他眼角含泪,看着他因为自己的信息素而失去往日沉稳自持的模样。   一吻结束,谢白林只觉得腰软。   Alpha恶劣的占有欲被满足,但欲念也因此愈烧愈烈,只是亲吻还远远不够。谢白林因为提前注射了抑制剂,所以信息素勉强稳定在正常的浓度中。   这对处于易感期的Alpha来说太稀薄了,不够,远远不够!   浴室里的热意不断攀升,纪淮看着怀里的Omega,再也抑制不住本能。他伸手扯开居家服,纽扣崩落一地,滚烫的亲吻寸寸而下,将所有沾在皮肤上的浅淡信息素尽数卷入口中。   谢白林被他死死扣着腰动弹不得,只能在他炽热的吮咬中压着嗓子里的失了调的喘息。   “纪淮······纪淮······”   湿热的,黏腻的语调,只会加剧欲念。   纪淮狠闭了一下眼睛,在欲望和本能面前丢盔卸甲,他扣住谢白林的腰将他翻转过来,面对着镜子。镜中人敞着衣襟,白皙的肌肤上是深深浅浅的吻痕,眼角潮湿微红,看起来很诱人。   纪淮的唇抵在谢白林的腺体上,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谢白林,我忍不住了······”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要先征求Omega的同意,但心底暴虐的本能却持续叫嚣着,催促他立刻咬上Omega的甜美的腺体。   谢白林残忍地摇头表示拒绝。   纪淮随之埋头到谢白林的颈后,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就在谢白林以为他会就此放弃的时候,纪淮突然伸手摸索着向下,谢白林想要阻止,他却在脖颈后的腺体上舔了一口,弄得谢白林失了劲儿。丢盔卸甲,烈火焚身,谢白林被纪淮滚烫的掌心包裹,无处可逃。   手是热的,汗湿的,有力的。   动作渐次加快,热意节节攀升,听到Omega难耐的闷哼声后又忍不住心疼,低声哄着他放松身体。谢白林在他手下彻底无从抵抗,甜美的金木樨信息素失控地弥散开来。   沉重的喘息交缠在一起,随着谢白林压抑中带着几分崩溃地低喊出声,纪淮感受到掌心的灼热和湿黏。   Alpha的忍耐到了极限,他趁着谢白林失神之时,一口咬上Omega脆弱的腺体。信息素注入的瞬间,谢白林的身体像弓弦一般绷紧,眼角忍了许久的泪崩溃滑落。   易感期的Alpha自制力不足,但纪淮尽力控制着注入信息素的速度和总量,他不想让谢白林难受,所以他在替谢白林发泄过一次后才咬上腺体,可谢白林的泪痕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纪淮松了口,谢白林几乎软在他怀里。   纪淮小心地将他翻过来,抱在怀里,谢白林终于回过神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居然哭了,太丢人!   顾医生赶到的时候,谢白林已经脱力,根本没力气接电话。   易感期Alpha的信息素比平常的浓度高上数倍,即便是临时标记也会让Omega失去所有抵抗的能力。纪淮勉强被安抚下来后,维持着理智接听了电话并且下楼开门。   门开了一条缝,同为Alpha的顾医生差点被纪淮这股圈领地的信息素吓退,在易感期的时候,任何闯入的Alpha都会被视作敌人,会被处于易感期的Alpha驱逐、暴揍。高阶的信息素具有等级压制,于是压迫感再上一层楼。   顾医生此时面对的正是这样一个双重buff的Alpha。   原本还算温厚的木质信息素沉沉压来,搞得顾医生心底也有些烦躁起来。然而,看着面前Alpha的样子,顾医生还是非常有职业素养地问起自己的主顾。   “纪总,谢总他——”   纪淮接过纸包,不客气地打断他:“在睡觉。”   说完话之后,似乎又发觉失礼,道了声抱歉,面上露出些懊恼的神色。   顾医生心中惊讶:豁!这Alpha可真有意思。   “里面是强效抑制剂和药,还有一些营养剂。”顾医生介绍起里面的东西,鼻尖轻耸后,又补充道,“谢总家里是有缓解临时标记的药的,应该在他床头柜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纪淮有些惊讶。   顾医生坦然道:“你身上有很浓的Omega信息素,这个时候的临时标记他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吃些药会好受一些。”   纪淮很在意谢白林的味道被别人察觉,但还是克制着,皱着眉,礼貌地到了一声多谢。   送走顾医生后,纪淮回到自己的房间。被安抚过一次后,他的理智回来了大半,站在房门外难免有些担心,要是谢白林生气了,他该怎么办?   开门进去,床上鼓起一团,谢白林还在,他放下心来。   纪淮先给自己打了抑制剂,然后去谢白林房间找出顾医生说的药。谢白林方才被折腾狠了,又被临时标记弄得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怎么都叫不醒。   没办法,纪淮只好将他抱起来,靠在怀里,将药喂给他吃。许是味道不大好,谢白林尝了一点就皱眉拒绝,头也往纪淮怀里藏,不肯再吃。纪淮哄了半天才将剩下的药都喂下去。谢白林吃药吃得愁眉苦脸的,半梦半醒间闹着小孩子脾气,纪淮喂他喝水也不肯张嘴。   “这次不是药,是水。真的!你尝尝。”   谢白林伸手来推,纪淮怕撒了连忙躲开,他还嘟嘟囔囔道:“不喝,不好喝······”   他闹脾气的时候会微微噘嘴,说话的语调也软软的,纪淮觉得可爱:“你乖乖喝水,醒来给你吃蛋糕,好不好?”   谢白林总算张开了嘴。   喂了水,纪淮将他放回被窝里安稳睡觉,谢白林翻了个身,正好露出后颈的牙印。这次咬得有些深,腺体周围也被弄出了好几个红痕,颈侧还有指印。纪淮看得嗓子一紧,又有些后悔,伸手轻轻地摸了摸。   腺体周围的皮肤实在太敏感,谢白林立马就察觉了,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躲着作乱的手指。   “阿淮别咬······疼······”   分明是撒娇的语气,纪淮的心里却猛跳了两下,逐渐加速,难以抑制。   又来了,他又想起医院里他人生中第一次标记Omega的时候。那时,Omega刚刚分化承受不住,也是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喊他阿淮,说好疼。   谢白林没有喊过他“阿淮”,但这句话和记忆里的曾经一模一样。   --------------------   没有哪个Alpha在易感期还温和的······ 第30章 可怕的猜想   分手的事情传到谢琅耳朵里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他给齐承愿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而纪家不过是来通知他而已。话里话外甚至还告诉他,齐承愿的往后可以由他们来负责,不需要谢琅再插手。   呵!还真是大方!这算是施舍吗?   现在不止是纪家瞧不上他,连一个赝品都敢先斩后奏了,谢琅很生气。   但他又很快平复下来,纪淮和齐承愿分手,说不定是知道了什么。但他敢肯定,齐承愿既然能得到纪家的供养,那么绝没有将所有事情告诉纪淮。   那要是纪淮知道了呢?那个小赝品只会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谢琅从蒋助理手中接过另外一只手机,拨通电话。   “陈主任,是我,听说最近纪氏的人在查济信,对吧?”谢琅得到答案之后,面上的玩味变得更浓,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笑道,“那个是不能给,但别的可以放一点出去,我那小儿子的不少东西都还在你那里存着呢吧?”   济信的陈主任算是谢琅一手扶持上去的,当年谢家屡遭变故,陈主任给谢琅的两个儿子做了手术,没多久就成了主任。别人都说谢琅知恩图报,但实际上,他们却把主语和宾语搞反了。   谢琅笑了笑,似乎对陈主任的回答很满意:“可以,就这样吧,记得做得好一些。”   挂断电话,谢琅看了一眼时间,蒋助理心领神会:“朱小姐那边保姆已经陪着出发了,您要去的话,我们现在出发正好。”   谢琅:“医院那边······”   蒋助理立马接上:“谢董放心,都是可靠的人,会安排内部通道出入的。”   “好,那就去看看吧。”谢琅起身,带着蒋助理出去。   上次董事会被谢白林搞砸了之后,谢琅许给蒋助理的财务总监一职也落到了江练手中。那是谢白林的人,更是白家的人,蒋助理自然抢不过。为了安抚这个多年忠心的手下,谢琅又给了他一个分公司经理的位置。不过,那个分公司已经被谢白林摘掉了“谢”字,归到齐承愿名下。   而谢琅作为真正的掌权人,不过是把一些不好摆在明面上的生意挪到了这边。最重要的是,那位朱小姐也被接到这边,谢琅应该是希望他后面能留在这里帮着照料。   即便是白雅还在的时候,谢琅身边其实也不清净,这位朱小姐和当初齐承愿的母亲差不多。不显眼,不跳脱,是个安静的性子,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被谢琅留在身边。那位朱小姐即将临盆,谢琅对她肚子里的那个倒是比当初对齐承愿上心很多。   齐承愿没了和纪家的婚事之后,大约就没剩下多少利用价值了。在谢琅眼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会被他榨干后再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   纪家这边,安排好齐承愿之后,常瑶便亲自开车来接儿子。易感期刚过,纪淮原本不想和谢白林分开,但秦助理查的济信医院那边似乎有了新的进展。   常瑶来接儿子,又见他熟门熟路地打开车库门,将自己之前开来的车停进去。   纪淮上车时他,她忍不住问:“你和白林现在算是已经确认关系了,是吗?”   “是的。”纪淮偏头看着谢白林卧室的窗户,笑意温柔,“妈,我觉得我之前对小愿好像更多的是责任心,因为觉得他初次分化时是我没有控制住给了他临时标记,所以,我应该照顾他。”   常瑶却很冷静:“这是你喜欢白林之前还是之后的想法?”   纪淮一顿,没能立刻答话。   是啊,在谢白林出现之前,那股违和感出现之前,他对齐承愿又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常瑶这话没问错,如果纪淮搞不清楚二者的区别,现在他可以为了谢白林和齐承愿分手,难保以后又不会辜负谢白林。纪家不能真养出一个三心二意的浪荡子,常瑶相信他,所以更要提点他。   纪淮觉得自己不能再隐瞒,即便荒谬,他也想说出来:“妈,先靠边停一下好吗?”   常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   “妈,我接下来说的话,您可能会觉得荒唐。但我想了很久,还是要说。”纪淮提前安抚着常瑶的情绪,见常瑶点了头,才继续。   “小愿告诉我,谢琅曾经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训练过他,故意将他培养得和谢白林很像。”   常瑶听到这话时,顿时不寒而栗。   “小愿不喜欢我提起医院里的事,但谢白林却总给我很熟悉的感觉。前天,他在梦里叫我‘阿淮’。”纪淮的小名不是什么秘密,但连他的朋友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他,只有家里人和当初医院里的Omega才会这样喊他。   “我其实之前就有怀疑,也调查过,但是济信的监控调不出来。不但是我病房外的,就连那一层的走廊监控都已经拿不到了,我觉得太巧合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常瑶已经满心疑惑:“阿淮,你到底想说什么?”   纪淮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拿不出证据,但是,妈,我怀疑当初在医院病房里,我遇到的人不是齐承愿。”   是谢白林。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常瑶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意思。这些话乍一听确实很疯狂,荒诞,而且现在这个时机听起来更加像是推脱责任的借口。   可纪淮是她的儿子,她了解。   还有谢琅,那个品行不端的负心汉,当年白家频发的意外和事故不是没有人猜测。   如果,齐承愿是他刻意培养的赝品,那谢琅原本是在什么时候打算启用这枚棋子?白老爷子过世后?谢白林和白雅的意外前?又或者他是打算在白雅和谢白林死后,再拿出这枚棋子假冒谢白林来得到白老爷子的遗产?   逼仄狭小的车厢内,任何一个猜想都让常瑶毛骨悚然。   她冷静了很久,指尖还是抑制不住地发抖,纪淮见她状态不对,立马下车和她换了位置。   眼看着车快要到家,常瑶才回过神来:“阿淮,这些话,你问过白林吗?”   纪淮摇摇头,他不忍心也不敢。   谢琅连用赝品替代谢白林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狼子野心可见一斑。谢白林当初险些丧命,他母亲白雅至今昏迷不醒,作为当事人,谢白林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察觉。   既然他选择了沉默,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纪淮猜错了,要么是谢白林另有打算。   常瑶叹了一口气道:“白林这些年很不容易。你要查就要小心,别牵连他。”   “嗯,我知道。”   母子俩的对话实在太沉重,一直到下车,常瑶都没有再开口。纪淮知道这些话未经查证,不仅荒诞,还是从最不堪的方向去揣测的。他本不想说,但他自己选择和齐承愿分手有这一部分的原因,他不想让父母为此背负太多的自责。所以,齐承愿对他说的话,还有他自己的猜测,都需要让父母知晓。   坐在沙发上歇一会儿,定了定神,常瑶问他:“那齐承愿······是无辜的吗?”   纪淮:“现在不能确认。”   “那你还······” 给他房子,保他名声,还许诺供他深造。   纪淮:“猜测终究是猜测,能帮他脱离谢琅总是好的。”   常瑶:“好,我知道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晚饭时,纪淮将这件事情也告诉了纪怀民。原本,纪怀民之前的事情对他没个好脸色,但听完这件事后,纪怀民细细地问了他不少事情。得知齐承愿是在分手前告诉纪淮这件事情后,纪怀民沉了脸色,深思许久。   随后他打电话给秦助理,让他找一个做饭阿姨,送到齐承愿那边去。   纪淮不解。   纪怀民道:“当初,你要和他在一起,我虽然答应,但心里却忌惮着谢琅。现在,你们分手了,你想补偿他,谢琅却不一定会让你如愿。”   “爸,你是想找人盯着他吗?”   “我是找人照看他。”纪怀民没好气道,“另外,你最好也找机会问问谢白林,他是当事人最清楚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济信那边我会再想办法打听。”   “好。”   一切说开,纪怀民牵着常瑶回房。   纪淮突然想起重要的事,诧异道:“爸,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谢白林?”   正在上楼的纪怀民冷哼一声,简直快被气笑:“人家每次来,你眼睛都要长他身上了,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   纪淮无言以对,他有这么明显吗?   回到房间,他挑了许久,发了一张照片给谢白林,等着谢白林回消息。   [谢白林:这是什么?]   [纪淮:你今天的晚饭,煮一下就能吃,一定要吃。]   在谢白林家里住的那几天,纪淮发现了他的坏习惯。因为他下班早就过了饭点,所以谢白林经常略过晚饭这一餐,又因为晚上睡不好会喝一点红酒。又是空腹,又是喝酒,有时还吃一些有副作用的药,难怪把胃折腾成那样。   纪淮在的那几天他还算老实,纪淮怕自己走了他又恢复原样,所以他特意在冰箱里给他留了晚饭。   [谢白林:饺子?]   [纪淮:对,加了鲜虾和玉米,你会喜欢的。]   谢白林看了他这消息,特意将那图片点开放大。果然,上面的褶皱都不算很规整,竟然还是手工的。   [谢白林:你还会包饺子?(震惊)]   [纪淮:我跟着网上视频学的,这些够你吃上十顿了,晚饭一定要吃。]   [谢白林:十顿晚饭,你是打算十天都不见我了?]   隔着屏幕,纪淮都能想象出谢白林会用怎么样的神情和语气说这句话。   点下语音键柔声道:“才不是,是想让你记得吃饭,吃饭的时候顺便记得想我。”   谢白林回复了一个表情包,是只抱着爱心抱枕的小猫咪,纪淮戳了戳屏幕上的小猫,他心里软成一片。这样好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欺负,他很心疼。   --------------------   连更三十章结束啦!真相也将逐步揭开! 第31章 威胁和病例   “人去楼空?这是什么意思?”纪怀民得到秦助理答复的时候,正在家里吃早饭,惊得连筷子都放下了。   纪淮和常瑶和很吃惊,停下动作等着纪怀民打完电话。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查。”放下电话,纪怀民显然神情不好。   秦助理做事向来行动力满分,昨天纪怀民才交代,他今天早上就带着阿姨过去了那边。可是,等他们到的时候,齐承愿不在家里,用备用的门禁卡开门进去,发现连行李都被搬走了。   纪淮第一个就怀疑到谢琅头上。   纪怀民:“大概是,秦助理查到行程信息是往南边去了。”   谢氏之前在南边的那家分公司,现在是在齐承愿名下,但听说是谢琅亲自过去整顿的。   常瑶有些忧心:“不会是被强制带走的吧?”   纪怀民:“强不强制我们也没办法,到底是他的生父,而且如果真的不愿他昨晚就会给秦助理打电话求助。”   说完这个,纪怀民又想起济信那边的消息:“对了,秦助理找济信调出了齐承愿当初在医院里的病例,你待会儿可以到邮箱里看看。”   纪淮:“好。监控视频——”   “调不出来,医院没说假话,确实升级了系统。”纪怀民直接打断了他的念想,又道,“你要是心中过不去,也就罢了,你要是只是想查出些东西来证明自己不是始乱终弃的话,我劝你干脆放下。”   这话直接明了,但也是实话。   纪淮却说:“爸,你这次猜错了。我要查,想知道真相,只是为了帮谢白林。我总要知道他当初吃了哪些苦,吃了多少,才好在以后的日子里和他一起走出来。”   他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名声清白,他只是心疼谢白林而已,当时的谢白林可以说是家破人亡,孤立无援,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谢琅躲在暗处。在济信的那段时间,谢白林和现在完全不同,他还没有占据主导权,也没有成功收编他外公留给他的那些“旧臣”,更没有能力和谢琅的部下对抗。   当时的谢白林,或许连命都有一半是捏在谢琅手里的,纪淮不想让那些事情永远成为圈里的谈资,他想知道和谢白林有关的真相。   他都这样说了,纪怀民也没有再问,只是低头吃饭。   吃完早饭,父子俩出门上班,在上班路上的时候纪淮就忍不住掏出手机查看邮件。   秦助理发给他的邮件是电子版的病例,包含齐承愿的入院记录还有一场手术。是一场腺体干预手术,就诊记录上说,患者因童年亲缘信息素的缺失导致腺体发育迟缓,所以需要进行干预手术。这样的手术现在已经很普遍,腺体从发育到成熟的时间拖得太长会影响腺体分化后的等级。   既然谢琅想要一个优质的赝品,在未分化的谢白林重伤时,动齐承愿也不奇怪。   只是,手术记录的时间长得出奇。这样的小手术,他记得不过一两个小时就能完成,但是这份手术记录上却是整整五个小时。   纪淮觉得奇怪:“爸,秦助理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怎么?信不过?”秦助理是纪怀民一手栽培起来的,这种小事绝不会出纰漏,“这是当初的主刀医生留存的病例,那医生现在都是主任了,跟你二叔叔有些交情。”   这样说来,病例就不假,内里的猫腻就只能靠他自己查了。   纪淮灵光一闪:“爸,你说谢白林的病例是不是也一样还存着?”   纪怀民撇撇嘴:“别想了,你以为你想得到我和秦助理就没想到过?谢白林在济信的一切病例文件都是保密的,全部被他拿走了,济信的资料里连个‘谢’字都没留下。”   纪淮:“全部?”   “嗯。”   看来其中真的是有大蹊跷。   思忖半日,他还是没有直接去问谢白林,但是把齐承愿消失的事情告诉了他。   谢白林却并不意外:“谢琅本性贪婪,他好不容易把之前那家分公司从我手里抢走,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的。”   纪淮:“你是说他把齐承愿弄到那边分公司去了。”   “大半是。我当初只肯把公司过到齐承愿名下,虽然他只是个摆设,但法人有时候是最好的挡箭牌。”说到这里时,他忍不住冷笑一声,“谢琅向来喜欢玩这种招数,也不是第一次了。”   纪淮沉默不语。   谢白林道:“放心,我一直防着他,不会出大事的。”   纪淮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漏洞:“不是大事,但也会出事是吗?”   “怎么?担心我还是担心你的前男友?”尾音微微上扬,透露着他的坏心眼儿,但语气显然是调笑的。   纪淮在说话上永远说不过他,顿了片刻后才道:“你心里明明知道,但我也确实没法完全不顾及齐承愿。”   这语气,半是认真半是委屈,真好玩。   谢白林没有再继续逗他,笑道:“好了,我明白,你是正直诚实的纪淮嘛~我才没有小气到会抓着人旧情史不放的地步,我很大度的。”   虽是玩笑,但纪淮却忍不住想到他在查的事:“有多大度?”   谢白林:“你以后试试就知道了。”   他那边传来敲门声,应该是有人进来,谢白林说了声晚上聊就挂断了电话。纪淮看着手机,刚才他差点要问出口,谢白林的底线能容忍他猜想中的那些事情吗?   应该是不能的,不然他不会一直憋着不说。   那当初他是怎么度过那段被谢琅软禁在医院的生活的呢?   齐承愿的去向和谢白林猜测的分毫不差。他本以为分手后,只要不断和纪家的联系,他就不用回到从前在谢琅手底下讨生活的近况。   但他错了。   他很早就认清父亲不爱他这件事,但他没有认清谢琅做人的卑劣程度。   谢琅发给他一张照片,是当初济信的病历本中的一页。   阴狠的声音像毒蛇一般钻进他的耳朵和心口,叫他哑口无言:“小愿,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多寂寞?来陪爸爸一起,好不好?”   “不······”   谢琅:“别着急拒绝啊,你看,这是什么?爸爸一直好好地保存在保险柜里,你说,要是纪家知道了这件事情,你的前男友,那个正直善良的Alpha还会供养你吗?他现在可是已经和谢白林在一起了,他会怎么看你呢?”   齐承愿牙关咬得生疼,空旷的屋子里,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浑身颤抖却连简单的“不要”都说不出来。   电话那边,谢琅还在继续:“对了,还有一件事情爸爸没告诉你。纪氏的秦助理去过济信,说是想调走廊上的监控看看,你猜是纪怀民派他去的还是纪淮派他去的?”   “什么!”齐承愿险些握不住手机,“你说什么?监控?!”   “别那么激动嘛。”谢琅拿出杀手锏,“放心,监控他们是拿不到的,但是病例不一样哦。小愿,你现在想清楚了吧,爸爸才是你的靠山。”   谢琅挂断电话之后,外面汽车灯光击碎了齐承愿最后的念想。   来人是蒋助理的手下:“齐少爷,谢董让我们来接您。”   血缘可以是纽带,也可以是樊笼。齐承愿本以为自己可以逃离这些过上普通的生活,但是他忘了,从一开始,金丝雀的脚上就缠着链条,樊笼里的他从来不曾拥有过主动权。   最重要的是,谢琅的话没错,如果谢琅把手上的东西交给纪淮,他再也不会得到纪家的供养。而对谢琅来说,他还有利用价值——那家公司。   诚天,一家彻底脱离谢氏的小公司,虽然原本付兴城掌管时确实对谢琅有过欺瞒,这也是出事后他没有出面保他的缘故。但是,这家公司既然落到齐承愿手中,那就是谢琅的所属。他在南边也算苦心经营,眼瞧着谢白林一步步掌握谢氏总公司和大小分公司,他总要换条出路。   所以,齐承愿既然已经被纪家抛弃,那他剩下的唯一价值就是做个傀儡法人。   谢琅在离诚天不远的地方给他买了套公寓,自然是比不过纪家的房子大,但起码是个独门独户。送他来的人什么都没说,将他送到公寓外,给了钥匙就离开了。   齐承愿很累,屋里客厅的桌上摆着新的手机和电脑,但他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他是被谢琅的电话叫醒的。   “司机在楼下等你,来公司一趟。”   齐承愿半梦半醒,从行李箱里随便翻了一套衣服,换上,出门。进电梯的时候,遇上一个年轻孕妇,肚子很大,身边跟着一个保姆。   下楼,有两辆车在楼下等着,齐承愿一时愣神,两名司机几乎同时下车。一个朝着齐承愿走来,一个冲着那年轻孕妇走去。齐承愿上了车,司机一言不发将他送去公司。   诚天没有搬地方,还是从前的商务大楼。只是撤掉谢氏的LOGO之后,巨大的招牌突然空了一块,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司机将他送到楼下,蒋助理在大厅中等候多时,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秘书。   “齐少爷好,谢董在楼上等您,这是公司为您配备的秘书,姓蓝。”   蓝秘书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齐总您好,以后将由我负责辅助您的工作和生活。”   齐承愿没接话,蒋助理和蓝秘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引着他上楼。谢琅做事情会做全套,即便是一个傀儡老板,他也在全公司最好的楼层给他准备了总裁办公室。   一进门,谢琅正坐在他的总裁办公桌前翻看文件,抬头看到齐承愿,露出满意的微笑。   “来,小愿,这些都是总裁要签字的项目同意书。”   --------------------   五月好! 第32章 希望和绝望之间   起初,对于纪淮和谢白林的恋情,纪怀民和常瑶还有隐忧。   没过半个月,这点担忧就烟消云散了。   纪淮除去工作的时间,几乎全心挂在谢白林身上,回家吃到些好吃的菜都会叫阿姨再做一份,他吃完晚饭就送到谢白林那边去。   还有周末的约会,和平常的聊天。   实在是闪瞎狗眼。   常瑶推了推纪怀民:“你看,你儿子谈起恋爱来真腻歪。”   纪怀民:“同上。”   之前的日子,纪淮从来没有这样热烈又明确的情绪,他和齐承愿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一汪湖水。平静又自然,现在想来他们似乎从没有被对方的情绪牵扯过,按部就班地相处,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   但现在,他身上的喜怒哀乐似乎都和谢白林挂上钩了,这仿佛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热烈、冲动又满怀期待。   周五下班,纪淮早早开车到谢白林楼下等他开完会。   自从在一起之后,谢白林的生活也开始变得丰富多彩,纪淮会搜罗好吃的餐厅带他去吃。偶尔两人还像小孩子一样,一时兴起,大半夜地跑出来看夜景、放烟花、轧马路。   车门打开,金木樨的信息素侵占了狭小的车厢,纪淮递给他一瓶果汁,笑着让他系好安全带。   “你这样闲散,纪叔叔应该很累。”   听懂谢白林话里的调侃,纪淮笑道:“他可不想那么早退休,他还嫌我做事不够干脆利索呢。”   “哦?”谢白林笑了,拿手指去勾纪淮的安全带,一下一下扯着,“那你要不要拜师学艺?我在公司里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你还在大学里埋头写论文呢~”   纪淮在红绿灯口停下,伸手抓住作乱的手指送到嘴边轻吻一下:“谢总的学费一定很贵,我可交不起。”   谢白林没有抽手,好看的眼睛弯起来:“给你算亲友价。”   纪淮偏头看他:“什么亲?什么友?”   谢白林靠着靠背,语气慵懒:“那当然是亲吻的亲,男友的友啊~”   察觉到车厢内乌木信息素变得更浓,谢白林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笑得更加开怀。而纪淮则趁着红灯的最后几秒,衔着谢白林的指尖,轻咬了一下。   Alpha的声音微微发哑:“你就可劲儿撩我!”   何止是纪淮和从前不同,谢白林谈起恋爱来也和从前判若两人。这副皮囊很厉害,冷着脸是高岭之花生人勿近,但只要笑起来在,最好带着些调皮和坏心眼,简直能把纪淮的魂都给勾走。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纪淮越是觉得,他和齐承愿一点儿也不一样。   自己看人的眼光真的很差。   晚餐悬在一个大厦的楼顶,上面有个花园,玻璃穹顶,每天晚只接待一桌客人。因为新来的厨师海鲜料理很不错,所以纪淮早就订好位置准备带谢白林来。   不知道这花园是怎么打理的,分明是盛夏,紫藤萝却还还开着花。另一边架着葡萄藤,上面的葡萄才长出来,纪淮指着向谢白林介绍:“这家餐厅到夏末秋初的时候可以自己采摘葡萄酿酒,到时候我们再来。”   谢白林看着上面青涩的拇指大小的葡萄笑道:“还早着呢,餐厅的噱头都是用来骗你这样的乖孩子的。”   纪淮不置可否。   谢白林似乎想起什么:“这里的葡萄肯定比不上庄园里的,我外公酒庄里也种着,还不如去那里。”   纪淮又高兴了:“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我才不是那种耍赖的人。”   侍应生开始上菜,远远的,唱片机上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   纪淮点菜基本都是按照谢白林的口味来,他不耐烦吃蟹,喜欢虾和扇贝。大厨做菜喜欢极简,虾是白灼后配上红酒黑松露酱,扇贝则是清蒸后撒了玫瑰盐和九层塔碎。   “尝尝,这里的食材都是空运过来的。”纪淮将虾肉切好,沾了酱汁放到谢白林手中,边上的侍应生彻底失业,戴着手套拿着刀叉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谢白林冲她笑了笑:“他会这些,我们不需要剥虾服务。”   侍应生反应过来,摘了手套,给他们添了葡萄酒笑着离开。   只剩下他们两人,纪淮直接揽过剥虾切块之类的活,谢白林吃的速度甚至还赶不上他剥的速度。于是谢白林自己吃两口,叉着喂他两口,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   今天的前菜和汤谢白林都没吃多少,所以最后的甜品纪淮要了一份提拉米苏和抹茶蜜豆铜锣烧。   看着侍应生端上来的两份甜品,谢白林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在喂猪······”   纪淮则不觉得,他将铜锣烧放到谢白林面前:“你就算再胖十斤也根本根本看不出来肉长在哪里。”   他胃病一直不好,身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   吃完甜品,两人坐在穹顶外的藤椅上看夜景,晚上稍微凉快一些,微风正好。谢白林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备注,面色顿时一沉。   “喂。”   “谢先生,白女士昨天有过短暂的苏醒!”   谢白林被这个消息惊得手上一松,杯子砰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消息令人难以置信,谢白林嗓音中出现明显的颤抖:“教授,你说的是真的吗?”   教授:“是真的,虽然很短暂,但是医护人员确认她苏醒过,大约两分钟。”   谢白林只觉得手脚发软,眼眶微热,纪淮猜到是那边的消息,揽住他,撑着他。   “这是苏醒的前兆吗?”   教授那边却轻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让谢白林的心沉入深渊:“谢先生,我很抱歉地告诉你,这两分钟的短暂苏醒可能预示的是两个极端。”   谢白林紧闭了一下眼,努力稳住呼吸和心跳:“您的意思是说,我妈妈可能就快醒了,也可能就此沉睡至死是吗?”   教授不忍心却不得不说清楚:“是的。因为她的苏醒并没有加速腺体的修复,所以这可能是她正在努力,也可能是你们老话说的‘回光返照’。”   四个字,几乎刺穿谢白林的心脏。   纪淮心疼地抱住他,听到他压抑在喉头的哽咽。   谢白林深吸了几口气,闷在纪淮的怀中,问道:“我现在能做什么?”   教授:“尽快赶过来,如果是苏醒前兆的话,白女士非常需要外界的刺激,尤其是亲人的。”   “好,我买最早的机票过来。”谢白林挂断电话,飞速拨打了叶秘书的电话让他买机票并且联系那边的人。   叶秘书那边也动作飞速,和谢白林确认机票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纪淮突然开口:“麻烦再买一张我的,我也一起去。”   谢白林仰头看他,眼角是隐忍的红。   叶秘书尚在迟疑:“谢总······”   谢白林:“买,我们在机场汇合。”   “好。”   三人在机场汇合,去的路上纪淮给常瑶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常瑶自然没什么不许的,还在挂断电话之后给谢白林发了短信。   “白林,别担心,你妈妈一定也在努力!阿姨等着你们的消息,记得吃饭。”   谢白林看着这条消息,忍了一路的眼泪没忍住,偏头悄悄擦了擦眼角。赶往机场的一路上,纪淮开得又快又稳,他很想牵着谢白林的手,但也只是在遇上红灯的时候会摸索着握一会儿。   赶到机场,上了飞机。   纪淮放低谢白林的座椅,给他盖上毯子,然后自己也陪他躺下紧紧牵着他的手。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白林感受着掌心的温度,轻声回应:“好。”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一路黑暗,只能看见零散的星星。谢白林的心头窒息般沉重,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睡一会儿。其间,纪淮会算着时间叫餐,叫醒谢白林吃点东西。他从噩梦中挣扎醒来纪淮也会抱一抱他给他喂半杯温水,然后给他盖上毯子,手轻轻地拍着同时释放一些安抚信息素。   落地的时候,还是当地凌晨,但叶秘书已经联系了车辆,纪淮陪着谢白林坐在后座。   司机是从医院那边过来的,他带着这段时日的监测报告,谢白林接过平板一页一页的细看。副驾驶的叶秘书开始安排附近的酒店,但纪淮直接替谢白林做了主:“问问看,医院那边有没有空病房,有的话我们住在医院。”   谢白林低头看着报告,叶秘书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转而给医院那边打电话。   一小时的车程,谢白林将报告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专业复杂的数据他不能完全看懂,但看到教授的分析,心里也算是有了底。   虽然白雅的脑部损伤基本已经痊愈,但腺体的修复需要芯片和身体的双向配合,单靠芯片是不足的。目前来看,芯片确实起了一定的作用,白雅苏醒的时间也比预计康复所需的时间来的早。可监测数据显示,白雅的腺体修复也比他们预计的缓慢一些。   所以,这次的清醒,不排除人体排异反应导致的可能。和教授电话里说的一样,或许是希望,也可能是绝望。   赶到医院,一样的无菌室,一样的病床。   教授和助理站在外面,比之前似乎憔悴了一些,但精神还不错。   见到风尘仆仆的谢白林,两人的情绪似乎都松弛了两分:“好消息,谢,三个小时前,护士进去拷贝数据的时候,提到你已经在来的路上,她的检测仪有明显的波动。”   谢白林一直绷着的神经却没有跟着一起松下来,他站在无菌室巨大的玻璃窗前盯着白雅,急着找出那点希望。   纪淮明白他的心思,上前替他问教授:“现在能进去看望吗?”   教授摇摇头:“最好不要,她现在睡着了,很安稳,盲目刺激不会带来好处。”   “好,我们知道了。”纪淮揽住谢白林,“先去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再过来,好不好?”   他这哄人的语气非常明显,教授和助理显然都对他们的关系感到好奇。但谢白林在飞机上其实一直没睡,到现在好不容易赶到,体力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叶秘书已经安排好休息的病房,找了一个保镖带他们过去。   叶秘书要走的时候,教授终于开口:“他们是······”   叶秘书看着那两个背影,镇定道:“恋人。”   教授和助理都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神情,这位谢先生的人生实在不算顺利,有一个人能陪着他再好不过了。   --------------------   存稿见底,五月可能就要隔日更啦,加更请看最新章的章节评论。   五月我也会加油的! 第33章 男朋友的权利   远在诚天的谢琅接到通风报信,他第一时间找来蒋助理,不对,现在是蒋总了。   蒋时踏进谢琅办公室的时候差点踩到咖啡杯的碎片,地上一片狼藉,足见谢琅此时的心情有多糟糕。蒋时跟在谢琅身边快十年了,他心里清楚谢琅是个金玉其外的人,但他这几年开始连“金玉”都装不下去了。   但他们之间牵连着太多事情,蒋时知道自己撇不干净,所以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谢琅办公桌上有个平板,上面是昨晚谢白林和纪淮赶往美国的机票,落地后,那边的人拍到他们上的车是瑞恩的车。能让谢白林这样连夜刚过去,又让谢琅这样恼火的只有一个人——白雅。   “医院周围有谢白林的人,查不到里面的情况,你去想办法!”气急败坏却依旧颐指气使,这就是谢琅。   蒋时想了想,冷静道:“谢总看起来表情不是很好,不一定是好消息。”   谢琅扯了扯领带,眼中凶光毕露:“是好消息的话我还会坐在这里跟你瞎扯?你有时间在这里说讲空话,不如抓紧去办事,老子不养废物!”   “是。”   蒋时要出门的时候,谢琅又叫住他:“齐承愿最近还安分吗?”   蒋时:“几乎都待在家里,手机也一直是开机的,没有发现他和纪家或者谢总联系。”   谢琅摆摆手,没再说话。   瑞恩研究所那边本身保密措施就很好,下面的医院也一样,而且谢白林在把白雅挪过去的时候就雇佣了专业安保团队。医院上下,别说是打探消息,就是靠得近一些都容易被抓到把柄。   但这次不同,要是白雅真的醒了,麻烦可就大了。   瑞恩医院里,谢白林天刚亮的时候就醒了。医院的病床不算宽大,只能勉强躺下两个人,Alpha大概是怕他掉下去,又怕他睡不着,所以手臂一直环着他的腰。   沉静的乌木信息素一直环绕着他,安抚他过于紧张的神经。   才一动,纪淮就跟着醒过来。   谢白林下意识停住动作,但纪淮已经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哑声道:“你才睡了四个小时。”   谢白林静了一会儿,说了实话:“做梦了,睡不着。”   纪淮打开床头灯,调高床头,方便两个人靠着说话。   “梦见什么了?”   谢白林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乖巧,睫毛投下阴影,露出几分隐约的脆弱来。他垂眸想了想,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但他失败了,所以想到哪里讲到哪里。   他说大多数是小时候的场景,在家里的花园和书房里。   “家里有两间书房,其中一间是妈妈的。我出生之后,书房里放过婴儿床,放过学步车,也放过我的小书桌,妈妈在窗边坐着看书,我在小书桌边写作业。她的书架好像永远也读不完,但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有的书她已经看过好多遍。”   谢白林描述那些场景的时候,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怀念和柔软。   听着这些话,纪淮可以想象他们母子在书房里是怎么样的安逸悠闲,在他的记忆里,白阿姨一直是那种浑身书卷气的人。她写字也很好看,认识很多花,也能讲很多有趣的故事。   这样的人,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两年······   谢白林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笑道:“其实,妈妈还是像外公。但是当年外公要送我出国留学的时候,妈妈和他发生过争执,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妈妈失态。那天晚上,她抱着我,说了很多次的舍不得和爱。那些话,在国外陪了我很久,让我不怕孤独。”   他嘴角的弧度从灿烂变得心酸:“十五岁之前的谢白林确实拥有很多爱。”   听他说这话,纪淮只觉得心头的钝痛难以抑制,他一把抱住谢白林,亲吻他的额头。谢白林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窝在他怀里,像是取暖的小兽。   纪淮抱着他说:“二十三岁的谢白林也拥有很多爱。”   谢白林闭着眼睛,享受来自纪淮的温度和温柔:“嗯,我知道。”   沉眠中的白雅第二天并没有醒来,谢白林进去了一次,和她说了二十分钟的话,出来时红着眼睛但白雅依旧睡着。纪淮和谢白林一日三餐都是在隔壁病房里吃了,除了吃饭睡觉,谢白林几乎都在无菌室门口坐着。监测数据很平稳,但谢白林进去的那二十分钟,她的心跳会稍快一些。   教授还是说:“数据的变化是好消息,但还是要等白女士醒来。”   于是,第三天,谢白林进去和她聊了半小时,白雅眼角淌了一滴泪,谢白林按呼唤铃的时候指尖都是发颤的。   纪淮一直陪着他,心里无声地祈祷。   教授和医生又过来推着白雅去做了一次精密检查,谢白林在无菌室外等着结果不肯休息。   叶秘书负责他们的一日三餐,但今天到的时候神色有异。纪淮发现他似乎有什么事想说,找了个借口喊他出来,走到走廊的窗户那边纪淮才开口。   “是有什么事吗?”   叶秘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白林的方向,斟酌片刻后告诉了纪淮:“医院外面的保镖发现了两个奇怪的人,企图打听夫人的消息。”   纪淮心中一沉:“是谢琅?”   事到如今,纪淮已经对谢白林的这个生父没有半分好感。   叶秘书没想到谢白林对纪淮已经坦诚到这个地步,点点头,又说:“不过没有得逞,我们的消息瞒得很严实。”   纪淮点点头,又想起公司那边的事。   叶秘书:“有江总监在,没问题的。”   江练是白家老爷子留下的人,又是谢白林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能帮谢白林了却后顾之忧。现在谢氏掌握在谢白林手里,谢琅已经翻不起更大的风浪了。   聊完这些,纪淮拜托叶秘书今天找医生开一些褪黑素过来。   叶秘书迟疑片刻:“谢总知道吗?”   纪淮诚实道:“不知道。从昨天到现在,他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再这样下去,他撑不住的。”   叶秘书:“好。”   咬咬牙,为了老板,和老板男朋友成为共犯好像也没什么。   好在检测结果还算不错,白雅脑电波活跃的情况比他们预期好一些,而且腺体芯片的数据也不错。谢白林听到教授的这些分心,心里安定了一些,教授助理离开前询问他要不要给他开一些安神的药。   谢白林有些懵。   助理指着自己的眼下告诉他:“您的黑眼圈很严重,眼睛里的血丝也多了。”   谢白林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照镜子。镜子里的他看起来很糟糕,严重的睡眠不足和精神紧绷,下巴上的胡茬,还有眼睛里吓人的血丝。   “我会好好休息的。”   助理的医生关怀得到了很不错的答复,抱着资料出去了。   等纪淮回来的时候,谢白林正在对着镜子刮胡子。他从来都是精致又体面的,做什么事情都条理清楚,永远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   纪淮:“检查结果怎么样?”   谢白林一边打开剃须刀,一边说:“还不错。”   “怎么现在想起刮胡子?”   谢白林无奈地笑了笑,把刚才助理跟他说的话告诉了纪淮。然后又想起,从昨天到现在,纪淮眼里的他大概都是这个样子的,后知后觉地生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后悔来。   纪淮看出来了,挤到镜子前,拿走剃须刀手指松松地扣着谢白林的下巴,抬高。   “在我面前,你怎么样都好,但是我今晚能不能使用一下男朋友的权利?”   谢白林微微仰着头,绷起流畅好看的下颌线和脖颈:“什么权利。”   纪淮慢条斯理:“白阿姨能听到你说话,检查的结果也不错,医院外面有保镖,无菌室也有24小时的监控和数据观察员。你今晚能不能吃一片褪黑素,好好睡一觉。”   简单而朴素的愿望,理由充分,令人无法拒绝。   谢白林等剃须刀结束工作,他才慢慢地环住纪淮,靠在他怀里:“好,我答应你。”   那天晚上,谢白林睡得很好,纪淮却一夜无眠。   叶秘书去找医生开褪黑素的时候,医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亲自来找了一趟纪淮。他似乎是担心谢白林吃一些含有神经麻痹作用的药,所以来和纪淮聊了聊。   纪淮:“您误会了,他神经高度紧绷,一直睡不好,我才······”   教授轻叹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抱歉,请允许我多嘴一句,根据谢先生的病史来看,他需要远离含有镇定作用的药物,即便是手术需要也必须严格控制麻醉的用量。他的神经和腺体无法承受这些,希望您也能记得这一点。”   纪淮消化着这话里的信息,理解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追问道:“请问您是看过他之前车祸的病例吗?”   “车祸?”教授似乎有些不解,随即了然道,“哦,对了,那之前还有车祸。没错,我看过一部分他的病例,但不算完整,只是他当初的恢复期间是由我来远程指导并且核对药物的。他当时似乎不大相信那边的医院······”   纪淮愣住了,他之前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答案,似乎近在眼前。   “我!我能看看他的病例吗?”   教授被他问得一愣,但似乎又纠结了一会儿才拒绝他:“抱歉,纪先生,虽然你们之间关系匪浅,但病例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在谢先生不知道的情况下拿给你看。”   车祸······腺体······不相信那边的医院······   所有的疑惑猜测像雪崩一样不受控制地滚向一个可怕的方向,他的理智想要停下来,情感却随之崩溃。   他开始害怕,怕最终的真相是他不能接受的那一个。   教授发觉他情绪有些激动:“纪先生?纪先生,你还好吗?”   纪淮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深吸了几口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教授,至少,您能告诉我他当初到底做了几次手术吗?拜托你,这对我很重要······”   教授沉思了片刻,稍稍妥协了一些:“车祸导致手臂骨折,腿骨骨裂,一次······”   纪淮屏息听着,像是等着最后的判决。   教授迟疑了一会儿,缓缓道出最后的猜测:“但按照他服用的药物和恢复的时间来看,我推测他的腺体也动过一次手术,但我没有就看到过病例和手术记录。”   答案揭晓,纪淮几乎窒息。   --------------------   纪淮知道了······ 第34章 惊人的控诉   纪淮一夜无眠,守着怀里的谢白林,不受控制地想象着当初谢白林是如何被关在医院的病房里。刚送走外公不到一年,就发现了亲生父亲的真面目,然后被一场车祸害得险些丧命。   他不敢问,不敢问谢白林到底知道多少,又承受了多少。   直到天亮,纪淮趁着谢白林还没醒过来起身去洗了一个澡,又出去喝了两杯特浓咖啡,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纪淮给秦助理发了个消息,让他帮忙调查当年谢琅和齐承愿所有的行踪和往来。   他刚放下手机,白雅病房的护工突然跑了出来。   “纪先生!谢先生呢?”   看她很着急的模样,纪淮便说:“还睡着。”   护工连声道:“白女士苏醒了,我已经通知医生,她刚才敲击病床栏杆发出了声音!”   从他们的这个病房到白雅的病房不过十几步路,谢白林却走得脚步虚浮,几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换无菌服的时候,他连绑绳子的力气都没有,是纪淮给他绑好绳子戴好眼睛和口罩。   “去吧!我在这儿。”   谢白林点点头,转身朝着白雅的病床奔去。   床上的人艰难地睁着眼,见一个人靠近床边,白雅努力地辨别着来人的模样。虽然隔着护目镜和口罩,但她还是认出了谢白林,母子两人顿时红了眼,谢白林跪在病床边小心地握着她的手。   “妈妈······”两个字,哽咽失声。   白雅也心绪浮动,紧跟着落下泪来,但她依旧努力地睁着眼。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奋力地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好用手指在谢白林的掌心写字。她力气很弱,但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慢而坚定。谢白林隔着手套,仔细得辨别着白雅写的字。   “琅?谢琅?”   白雅艰难地点点头,忍着眼泪继续写。   谢白林感受着指尖的滑动,在白雅写完之后,他心疼地握住了妈妈的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妈妈,一切交给我,你好好休息,我一直······一直在等你醒过来。”   听着他的话,白雅眼中的愤恨顿时消散,再次涌上泪来用力点了一下头。   谢白林用脸贴了贴她的手心,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妈妈,你要加油,我只有你了。”   白雅听他这样说,眼泪决堤一般落下。   但她这次苏醒的时间比之前都长,甚至还能清醒地和人交流,教授和医生们一边调出实时数据一边观察白雅对外界的反应。没有打扰母子两人珍贵的时间,直到五分钟后白雅再次昏睡过去,才进去检查白雅的身体状况。   谢白林出来的时候,几乎精疲力竭,他从不知道绝望和希望一样叫人腿软。   他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上天的仁慈和眷顾。   走出病房,他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差点栽在地上。纪淮上前抱住他,扶着他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好,谢白林脸上泪痕未干,眼圈儿都红透了。   他埋头躲在纪淮的怀里,带着哭腔道:“她刚才跟我说话了,她哭了,终于······终于醒过来了······”   纪淮拥着他,轻抚他的背:“是,阿姨醒了,她会越来越好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别怕,别担心,什么事都有我陪着你。”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留谢白林一个人了。   等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教授和医生也结束了初步的检查,问了几句刚才白雅和谢白林交谈的内容,谢白林大致回答了他们。   在得知白雅在谢白林手上写了字时,教授惊喜道:“这是神智和意识清醒的表现,她能一定程度上操控自己的身体,小动作并无问题。谢先生,请问您能判断病人写的话是有明确含义的吗?”   谢白林点了点头,出奇得冷静:“是一项罪名指控,我确认妈妈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并且准确表达了。”   教授和医生都非常吃惊,看着谢白林平静又严肃的神情时纷纷陷入沉默,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离开前,教授对谢白林说:“白女士现在的状况我们初步判定应该已经到达康复中程,后续我们会调整一些治疗细节,我们开过会议之后再和您面谈。”   谢白林:“好的,谢谢您,教授。”   教授和医生都离开之后,谢白林看着白雅再次沉睡的容颜,轻声道:“纪淮,妈妈指控的人是谢琅,她指控的罪名是杀人未遂。”   说这话的时候,谢白林的语气近乎麻木。面对这样滔天的罪名,谢白林越是冷静纪淮心里越是心疼,不是所有的伤都能叫人疼,经年累月的伤疤重叠会让那块皮肤变得坚硬,触觉会变得迟钝,甚至连情感都会渐次淡去,这是人类可怕的适应性带来的。   生父杀人未遂,受害人是他的母亲。   纪淮不知道治愈谢白林的方法,最后只是牵住他的手,轻声道:“犯罪的人会被法律制裁,只要你愿意,他可以不是你的父亲。”   这世上最难理的就是血缘亲情,不过是一点血脉,可以是后盾也可以是枷锁,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父母”,伤害就是伤害。   “他带给你的伤害,我们可以让他付出同样沉痛的代价。”   谢白林没想到纪淮会这么平静地接受这件事情,更没想到纪淮会说出这样的话。谢琅那样的人几乎是纪淮的反义词,他不知道纪淮也会有这样既讲道理又护内的一面。   纪淮半仰着头看他,谢白林伸手碰了碰他的眼角,有些抱歉道:“对不起,这几天你也没休息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纪淮却笑了:“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谢白林牵起他的手回到他们的房间,带着纪淮一起躺倒,伸手抱着他:“现在,让我来使用男朋友特权吧,你也好睡上一觉,今天我陪你赖床,哪儿也不去。”   “好。”   纪淮想,既然伤疤不能消除,过去也无法重来,但至少他以后可以保护谢白林不受伤害。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他会吻过谢白林的每一道陈旧伤疤,让他一直被幸福包围。   最新的检查结果出来,白雅的腺体恢复速度在短短几天内不但达到了预期,还超出他们的预估值。这意味着白雅的腺体已经在芯片的帮助下开始自主恢复。   而且,医生告诉了谢白林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   “由于白女士当初腺体损伤比较严重,所以,她和配偶Alpha的终身标记已经被彻底破坏。也就是说,白女士的腺体可以彻底恢复,但是终身标记消失了。”   谢白林闻言竟然笑了出来,像是收到了惊喜的礼物:“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教授和医生:“······”   谢白林却不在意,笑道:“抱歉各位,但是请大家放心,不管是作为监护人的我还是作为患者的白女士,对于这件事情我们绝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他都这样说了,大家自然也没什么 好再继续的,面谈之后大家就各自散去了。   根据教授的推测,在腺体修复到70%到80%的时候,白雅的身体机能也会逐渐恢复,但是也需要一些康复运动的配合。所以如果要开口说话,可能还要等上一个月左右。这个结果也算在谢白林的预料之中,毕竟躺了那么久,总是需要一些恢复期的。   在当天晚上,白雅又醒来过一次。   谢白林进去和她说了大概十分钟的话,也把医生的想法告诉了她。   “妈妈,你不要着急,配合医生和护工好好进行康复训练。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白雅在他掌心写字:“OK····保······护······自己······”   谢白林点点头:“我知道,妈妈,我们一起加油。”   这边的事情尘埃落定,谢白林安排好医院内外的安保和照顾白雅的护工之后就准备回国。在回国的路上,谢白林已经开始江练询问谢琅和诚天最近的动向。   语音通话的过程中,谢白林分了一只耳机给纪淮,什么事情都没有避着他。   显然,谢白林一早就开始注意谢琅的动向。   江练那边查到诚天的法人也就是齐承愿不仅在银行有数额庞大的贷款,还在短短一个多月中买了两块不小的地皮。虽然是房地产为主业的公司,但诚天没了谢氏的光环,两块地皮买入后公司几乎就不剩什么流动资金了。即便谢琅在背后撑着,或许也能补贴一二,但就他们对谢琅的了解来看,要他拿钱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谢白林道:“调查一下那两块地皮的真实状况,另外查一下他外面养的那个女人现在是在哪家医院,用的哪个医生。”   江练应下后挂断了电话。   摘下耳机后,纪淮显然听懂了谢白林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谢琅外面养了女人?”   谢白林不屑道:“是‘又’养了女人,不过我猜测他身边一直有。不然哪里来的齐承愿那么大的私生子?”   纪淮想想也是。   纪淮:“那你打算怎么做?”   谢白林:“一个杀人未遂还不够,他手上不干不净的事情不少,我要让他在监狱里养老。”   纪淮:“那······那个女人······”   “他身边难得有个怀孕的女人,可能是年纪大了,又想要个听话的小儿子了。”谢白林毫不掩饰话中的讥讽之意,这也让他显得运筹帷幄,“但我猜齐承愿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然他不会乖乖地在诚天当傀儡的。”   知己知彼固然重要,从内部分裂也是一种手段。   --------------------   骂爹骂爹,今天也是骂爹的一天 第35章 剩余价值   离开纪家之后,齐承愿就被困在谢琅手心里。   等待他的是无数贪心的合同和合作意向书,他就是谢琅操纵的傀儡,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听话。狭小的公寓和两点一线的日程确实很像牢笼,司机是牢笼外的看守,秘书是牢笼内的眼线。   蓝秘书更像是蒋时的秘书,除去在公司的时候,她就是谢琅和蒋时放在齐承愿身边的定位仪。   谢琅把他接过来之后反而不怎么给他打电话,都是蒋时和蓝秘书转达。   “齐少爷,谢总让你今天晚上去见一个人。”   齐承愿用手遮住眼睛,刺眼的灯光让他皱起眉头,但蓝秘书已经走进来了。   齐承愿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道:“几点?”   蓝秘书确认了一下平板上的日程:“一个小时后出发刚好,您先起床洗漱吧,我去衣帽间给您挑一套合适的衣服。”   说完,不等齐承愿回复,她就出门去衣帽间找衣服了。齐承愿也早就习惯她的态度,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走进浴室。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只觉得陌生。分明几个月前,他还是幸福满足的模样,脸上也稍微有些肉了,脱离青涩的的感觉多了些成熟稳重。更重要的是,他不用在每天被监督着吃饭和运动的量,不需要按照那些表格把自己塞进属于谢白林的数据中去。在纪家的那段日子,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是赝品,是完完整整的齐承愿。   而现在,这张脸上,他找不到齐承愿的模样,也找不到和谢白林的相似点。   一张颓废的,看不到希望的,陌生的脸。   到达酒店,齐承愿被蓝秘书待到一个小包厢,推门进去,里面等着的是一个穿着打扮还算讲究的Alpha。   略带侵略感的薄荷烟草信息素让齐承愿感觉不适,但还是忍着进去坐了下来。   Alpha颇为倨傲地自我介绍,眼睛却忍不住绕着齐承愿的脸打转。不可否认,谢琅这个私生子虽然出身一般,但确实有一张还算好看的脸。不像谢白林那种带着刺的矜贵气,但不可否认,小白花有小白花的好,更何况还是一朵被圈禁的无助的小白花。   “难怪纪家那小子也能着你的道,确实有几分姿色。”   Alpha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甚至带着轻蔑,这种话从前听过很多次,而此刻齐承愿依旧被他的话刺痛了。不是他的态度,而是他话里提起的人,纪淮,这个他毕生唯一渴求过的人。在他废墟一片的人生中,第一个给他纯粹温暖的人。   齐承愿:“先生,今晚可能有些误会,我事先并不知道这是一场相亲。”   说完,他起身想要离开,Alpha却被挑起了兴趣,顿时散发出压迫性更强的信息素。狭小的包厢顷刻被Alpha的信息素侵占,齐承愿的Omega信息素全然无力抵抗,甚至连后颈的腺体也隐隐刺痛。   Alpha毫不客气地卡住齐承愿的手臂将他甩到椅子里,居高临下,钳住他的下巴。   “作给谁看?”Alpha捏着他的下巴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肯抽出时间来见你这个二手货不过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哦,对了,还有你这个等级,至于别的,你恐怕给我做个情人都不合格。”   齐承愿仰着脸,眼含愤怒。   Alpha勾了勾嘴角,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不就是死命想抓住个Alpha换个好前程?我劝你趁着年轻早点消费自己,不然等老了说不定你爸卖都卖不出去!”   齐承愿再也控制不住,抬起膝盖狠狠在他肚子上顶了一下,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Alpha吃痛松了手,齐承愿拉开门就往外跑。   “靠!”Alpha怒骂声从身后传来,齐承愿知道自己Omega的体力绝对跑不过他,所以拐了个弯赶紧躲进卫生间里。那Alpha追到电梯间不见人影,又在楼层里绕了一圈,最后骂骂咧咧地给家里和谢琅那边打电话。   齐承愿躲在卫生间里,直到听不到那人的声音才敢出来。   他小心地确认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无力地靠在洗漱台上。身上沾了一些薄荷烟草的信息素,他洗了好几遍手,还是觉得恶心,最后直接将外套脱了扔在垃圾桶里。   刚要离开,另一边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梁复和他一打照面,两个人都像被冻住一般愣在原地。   其实在对面的卫生间里差不多也都听到了,只是没想到外面的Omega是齐承愿,更没想到他本想避开的尴尬场面此时变得更加尴尬。   最后是齐承愿先打破地僵局:“好久不见。”   “啊······好久不见······”梁复怎么会看不出现在这个状况。齐承愿现在这个下场照理说他心里应该觉得痛快,但真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模样,他也没觉得有多痛快。   他本以为齐承愿会再说些什么,但是齐承愿没有再开口就这样沉默着离开了。   留下梁复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掏出手机给谢白林发了条消息。   谢白林在落地后才看见梁复的信息,他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纪淮。纪淮接过后神情并不算好,显然对谢琅这种做法非常厌恶,对齐承愿也有些同情。   两人上车,谢白林道:“谢琅还有很多事情瞒着齐承愿。”   纪淮:“你是说公司的事?”   “对。”齐承愿虽然是个傀儡,但也是个成年人,不是傻子,“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签的那些字具体要背负多少责任,甚至还有未来的债务。”   纪淮蹙眉不展。   谢白林:“我会试着和他取得联系,最好的办法是把法人的位置还给谢琅,或者留好他被胁迫的证据。”   纪淮问他:“你觉得齐承愿会和谢琅闹掰吗?”   谢白林一愣,旋即笑了:“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齐承愿,怎么反过来问我?”   纪淮没有从这话里面咂摸出酸味,只是无奈地捏了捏谢白林的手指:“我和他算起来也才认识了两年不到,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他在我面前的样子有多少是真实的。”   他这样说,反倒是谢白林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纪淮话里似乎还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猜测,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虽然,他们已经分手,但纪淮不是那种分了手就陌路的冷淡性子,甚至在谢琅插手前,他还愿意给齐承愿一条安稳的后路。可是现在提起齐承愿,他的语气更多的是唏嘘感慨。   他本想再问一问,但公司那边江练已经查到了一些新的消息。   谢琅竟然将他养着的那个“小四”直接安排在齐承愿的楼上,一栋楼里,不但养着私生子,还养着情人和即将出生的新私生子。谢白林知道这消息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该给谢琅安个什么样的形容词才恰当。   这种厚颜无耻又叫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他还真做的出来。   江练还说,那女人就快生了,预产期就在这一两周。医生和医院一直都是蒋时经手的,谢琅又给她配了一个司机和一个贴身照料的月嫂。   谢白林:“一栋楼里住着,齐承愿和她应该见过吧。”   江练:“可能见过,但齐承愿应该不清楚那女人的身份。”   “有办法联系到齐承愿吗?”谢白林想了想又补充道,“单独的,不要让别人知道的那种。”   江练似乎有些为难:“谢董把他们俩放在一起应该就是为了方便照应,除去两边的司机和蒋时,齐承愿身边还有一个女秘书,要联系有点难度。”   谢白林和纪淮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神中都颇为无奈。   “知道了,那就先盯着,但随时做好准备,一有机会就尝试联系他。”   江练:“好的,谢总。”   两人各自回家。   常瑶在知道白雅苏醒的消息之后很是惊喜,纪淮暂时没有告诉他们白雅对谢琅的指控。而纪怀民这边,动用了一些关系查到了当年为谢白林动手术的医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纪淮很吃惊:“之前不是说病例拿不到吗?”   纪怀民道:“谢白林的病例是拿不到,打听到的是齐承愿的消息。”   两父子说起这个时候,一旁的常瑶神色并不好,纪淮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测。   “你看看,这是秦助理发来的文件,后面有一段录音。”纪怀民点开邮箱给纪淮看,上面是齐承愿的入院记录和一些零散的病例,看得出来,并不完整。   病历上显示齐承愿也动过两次手术,时间一前一后。奇怪的是,这两次手术,一次是声带修复,一次是腺体干预治疗,可时间却刚好跨越了纪淮记忆中Omega分化的时间。   刚刚分化的人为什么要进行腺体干预?   而声带······   纪淮深吸了一口气,差不多确认了他的猜想。纪怀民和常瑶看他的神情出奇得冷静,心中不禁打鼓,之前分手的时候纪淮就表现出对谢白林莫名的奇怪的执着。现在看来,竟然不是突如其来的。   纪淮点开那段录音,听起来像是一段通话中截取的一部分。   而且一方的声音他认识,正是谢琅。谢琅开口喊另一人陈主任,想必接电话的就是济信那位被谢琅扶持上去的医生。谢琅含糊不清地暗示陈主任可以将齐承愿的病例透露出去一些,显然一早就知道其中的猫腻。而陈主任虽然没有在电话里表态,但这份东西落到谢家手里,说明他也按着谢琅的话做了。   录音戛然而止,纪淮放下平板,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绪。   常瑶和纪怀民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当时他们看到这些的时候吃惊到险些连平板都摔了。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父亲,用另一个儿子当做赝品,去伤害谢白林。   静默片刻,纪淮突然轻笑了一声,他说:“我的感觉没错,我一直一直喜欢的都是谢白林······”   真相拨云见日,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是欢喜更多还是心酸更多。   但他此时此刻只想见谢白林。   --------------------   真相揭晓。   下一章周二更新哦~ 第36章 浮木与蛛丝   白雅的病情有了转机,谢琅眼看着就要遭殃,他和纪淮的感情也很稳定。谢白林觉得万事都足,入睡再也不需要红酒和药,一觉睡到天亮。   叶驰来接他的时候却说在外面看见了纪淮的车。   谢白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确定是纪淮的车?”   叶驰:“是,我记得车牌号。”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下楼,出门,纪淮的车还真停在外面。这套房子不管是院门、车库还是大门密码纪淮都知道,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也没进门,就这么停在外面。   谢白林打开门出去,纪淮也从车上下来。   叶驰在一边等着,没想到纪淮直接拉着谢白林往自己车上去,丢下一句:“我送他。”   叶驰再次丢失了作为秘书的工作。   谢白林被他拉到车上,才坐好,纪淮整个人扑到他身上,紧紧地抱住他。车厢里是浓重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但谢白林记得他的易感期不是在这个时候。他下意识地环住纪淮的腰身,在驾驶室的车门上发现一盒拆开过的烟。   他不禁蹙眉,他自己没有烟瘾,和纪淮在一起之后更是几乎没碰过。纪淮就更加,他似乎根本不会抽烟,之前又一次他抓到谢白林抽烟还说过他。   “怎么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谢白林觉得他情绪不对,温声问他。   纪淮不答,稍稍松了手,却扣着谢白林的后颈和腰深深地吻下来。和往常温和的吻不同,这个吻带着难以言喻的慌张和害怕,近乎颤抖地纠缠着谢白林的唇舌。舌尖相抵的时候,谢白林居然发现纪淮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轻颤。这和Alpha的易感期全然不同,但乌木的气息一样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片刻后,金木樨的香味缓慢地,无害地溢散在车厢中。   谢白林没有太多经验,但是他知道Omega的信息素可以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   纪淮果然渐渐放松下来,放过谢白林已经红肿的唇,轻柔地将吻印上他的脖颈。领带被轻轻扯开,纪淮的手指攀上谢白林的西装纽扣,谢白林犹疑了一瞬最终选择纵容。   察觉到谢白林的动作停顿,纪淮也总算安静下来。他埋首在谢白林的肩窝上,抱了一会儿,又起身,垂着眼帮谢白林把领带系上。   他昨晚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开车来了谢白林这里,但真的到了这边,他又不敢进去了。   谢琅养的赝品确实发挥了作用,他为了让这个赝品足以乱真,甚至给齐承愿的声带做了手术。那么腺体呢?他究竟是推迟了谢白林的分化,还是干脆调换了腺体?   这些猜测都太可怕了。   他曾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但是现在,他又害怕真相太过残忍。   谢白林握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动作,轻声问:“到底怎么了?纪淮,发生了什么事吗?”   昨晚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才一个晚上,就变成这样子了。纪淮是个稳得住的人,谢白林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害怕。   纪淮系好领带,轻声道:“没怎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谢白林不信:“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吗?”   什么噩梦值得他大半夜地跑过来,又等到现在,还这样不管不顾地把他拉到自己车上又亲又抱的。   “就是噩梦。”纪淮替他整理好衣领和领带,额头相抵,语气低沉,“我梦见我做错了事情,眼睛也看不见了。你很失望,不要我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谢白林心头一跳,仔细看了看纪淮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来。   随即轻笑一声,伸手捧着纪淮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傻子,哪里有这么古怪的梦。你做错了事可以道歉,眼睛可以治,最重要的是,我不会不要你,你也不会找不到我。”   纪淮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谢白林见他眼底又是一片青黑,显然一夜没睡。   “上去睡一觉,客房睡不着的话去我房间睡。今天公司有重要的会议,我下午早点回来。”他轻声安抚着纪淮,伸手将拿包烟拿着,“这个没收!”   “好。”   一直在后面车上等着的叶驰没想到工作还会回来,只是老板家的A看起来精神不大好,而且他老板的嘴又肿了。秉持着秘书的职业道德,他选择无视那些,打算到公司给老板准备一杯降火消炎菊花茶。   谢白林还是觉得纪淮的状态不大对,给阿姨发了个短信,麻烦她今天来家里准备一下午饭。   但是,没等他弄明白纪淮为什么变成这样,谢琅那边就出事了。   据说是那位朱小姐在家里不小心摔倒,撞到了额头和肚子,人昏迷了也要早产了。事情好像有些大,江练说谢琅还没回去,但蒋时已经往医院赶。   谢白林一挑眉:“那不是刚好有机会了?”   江练和叶驰很有默契,一个拿着准备联系的手机过来,一个开始和那边通话。   到中午的时候,江练和叶驰带着好消息回来:“谢总,我们的人伪装成送文件的员工,已经把手机和电话卡送到齐承愿家里了。”   “好。”谢白林将那部手机打开,给齐承愿发了一条消息。   [我是谢白林。]   果然,不到十分钟,那边的电话打过来了。   齐承愿应该是躲在卫生间给他打的电话,有些回声,声音也压得很低。   “我没想到你会联系我。”   谢白林一挑眉:“长话短说,谢琅那诚天就快撑不住了,我是来给你一个及时止损的机会的。”   齐承愿沉默了片刻:“我为什么要信你?”   谢白林并不意外,走到这时候了齐承愿要是个天真的,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谢白林:“梁复给我发过消息,我知道你在谢琅身边过的并不好。我这里有一些消息要告诉你,你可以听完,想清楚后再给我答复。”   齐承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谢白林继续:“你们小区今天应该来了救护车,带走的是一个孕妇,你不知道的是这位孕妇此时身边的陪同者是蒋时。”   齐承愿听到蒋时的名字时,心头已经莫名揪了起来。   “当然,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蒋时的,是谢琅的。”谢白林语气平平,内容却惊雷一般在齐承愿心头炸开。   静默持续了很久,齐承愿的呼吸却已经全然乱了节奏。   谢白林等了他一会儿,将更多的信息公开:“他为什么这时候又对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上心了呢?他身边的女人可从来没断过,什么时候要孩子都可以。诚天的法人是你,谢琅让你签了不少文件吧?”   “要知道,法人是要承担责任的。齐承愿,现在还算来得及,你知道的,我也不想让谢琅好过。”   齐承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做?”   “不是我想。”谢白林却反驳了他,“我只给你提个醒,你手上要是一点谢琅的把柄都没有,到时候他一定会用你来收拾残局。”   说完,谢白林挂断了电话。   齐承愿听着重复机械的“嘟嘟”声,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   谢琅是个非常纯粹的极端利己主义者,在他面前,个人利益高于一切。当初,他娶白雅的时候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和前途,齐承愿的妈妈不过是一时新鲜。这些年来,怀过他孩子的也不止一两个女人,但除去齐承愿他没有别的私生子。   不是谨慎,也不是因为白家。   仅仅是因为齐承愿小时候的照片长得就很像谢白林,是个可以利用的“以防万一”而已。谢琅觉得这个私生子以后或许对他有用途,所以才愿意花钱养着,找人调教着。   可是,到了现在,谢琅又要有一个孩子了。他在这个公寓里上上下下也碰到过几回,但是他没想到过那个年轻的孕妇竟然就是谢琅的新情妇。可现在想来,这就是谢琅的作风,卑鄙无耻,又偏想要拿腔捏调地招摇过市,好满足他那点可怜的“成就感”。   谢氏已经彻底掌握在谢白林手里,谢琅拿不回来,诚天却实实在在地握在他手里。   谢白林的话没错,谢琅不过是在压榨他这个私生子的剩余价值,一旦出事,他会被谢琅当做弃子一脚踢开。   兜兜转转,谢白林反而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真是,可笑啊······   可笑!   那天晚上,医院里的朱小姐大出血,差点没命,最后生下一个男孩。谢琅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下了第二遍病危通知书,而齐承愿则在这个空档去了公司。   蓝秘书在替蒋时跑腿,齐承愿在诚天有个“齐总”的名号,做不了别的,进出办公室还是可以的。他将诚天的账目和这段时间的合同都传到了谢白林送来的这个手机上,却在谢琅的保险柜里看到了济信的文件袋。   齐承愿冷漠地拆开文件袋,将里面的东西一张一张看过去。   这些就是他留在谢琅手中的把柄,他看完后又收好,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人的情绪就是这样,会被更深重的情绪覆盖。他曾多么害怕谢琅将这一切告诉纪淮,但是现在他自身难保,看到这些想的却是只要谢琅栽了,这些把柄他就能握在自己手里。   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不能依靠饲养者,更没法相信笼子外的人。   这个道理,齐承愿一早就知道。   --------------------   开始认真坑爹,谢琅你等着! 第37章 决然反击   医院里。   婴儿的啼哭声此起彼伏,那么小小的身子却能哭得那么响,这是一种奇异的生命的震颤。   谢琅上一次见这么小小的婴儿是在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他和白雅感情还算好,所以,对于谢白林的出生,他也是满怀期待的,第一次抱他的时候,谢琅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抖动。   那是一个继承了他血脉的小生命,他的孩子。   “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地长大。”谢琅隔着玻璃看护士给孩子洗澡,突然温柔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边上站着的蒋时一时语塞,谢琅做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却没想到谢琅会突然露出这样柔情的一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么慈祥和蔼的父亲。   但谢琅不在意蒋时在想什么,自顾自地感慨完就开始问别的事情:“谢白林和纪淮回国了,美国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蒋时:“没有异常,从护士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是说可能要二期治疗,所以赶过去开会的。”   谢琅蹙眉:“二期治疗要连夜过去?”   蒋时:“谢总对夫人的事情一直比较看重。”   毕竟,除了谢琅之外,白雅是谢白林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也是人之常情。   “也是。”谢琅看着护士给孩子穿好衣服,便走到门口,“对了,齐承愿那边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吧?”   蒋时:“上次相亲之后就没再出过门,也不怎么说话,每天基本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谢琅想起这事儿就不快,因为齐承愿没能成功拿下那个Alpha,诚天错失了一个重要的竞标资格。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还有脸待在房间里闹脾气。   谢琅冷哼一声:“先随他去。”   孩子被送回病房中,刚生产完没多久的朱小姐还在昏睡,但谢琅并不在意,只在隔壁看了几眼孩子。出门前又叮嘱月嫂和保姆照顾好他们,一句多余的关心也没分给险些丧命的情人。   谢琅离开病房后,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只有疲惫和怨恨。   另一边,谢白林好不容易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回到家却发现纪淮根本没有起来吃午饭。   阿姨做好的饭菜还是原样在桌子上摆着,但都冷透了,一口没动。他直接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纪淮果然在他床上睡着,怀里还抱着他换下来的睡袍。   这种极度眷恋和渴求的姿态放在一个非易感期的Alpha身上多少有些奇怪,但在谢白林看来却有点可爱。他喜欢纪淮对他表示的一切占有欲和依恋,尤其是这种无意识的情况下。   他轻轻地拽了拽睡袍一角,睡梦中的纪淮很不满,皱着眉把睡袍往怀里团,抱得更紧。   谢白林笑了,伸手捏着纪淮的耳垂:“起来吃点东西,你都睡了一天了。”   纪淮迷迷糊糊地反驳他:“等······等谢白林······”   “谢白林已经回来了,你还不起吗?”他伸手将人翻过来,俯身在他额头、脸上、唇角亲了好几下,哄孩子一样地把他哄醒。   纪淮不知道醒了还是没醒,正开始眼睛看了看,伸手将谢白林按下来亲了亲。   缱绻够了才彻底醒过来,哑着嗓子在谢白林耳边撒娇:“你回来啦。”   “嗯。”谢白林拨弄了一下他的额发,“我都让阿姨里家里做饭了,你怎么连午饭都不吃?”   纪淮睁开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把怀里的睡袍丢在一边,换成谢白林,一用力把人压在下面:“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谢白林也不在意,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你是易感期提前了吗?”   原本埋头抱着他的纪淮摇了摇头,头发蹭着谢白林的脖颈和耳朵,蹭得他酥酥麻麻的:“没有。”   谢白林由着他抱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你睡够了没有?起床吃饭吧,饿太久了不好。”   两个人磨蹭十几分钟才下楼,纪淮简单洗漱下来后看见谢白林在厨房里热菜,他放下擦头发的毛巾走了进去。厨房的灯光是暖的,伴着腾腾的热气,生活气十足。那种生活气和谢白林往日的气质全然不配套,但纪淮却觉得他曾设想过的家庭、陪伴、幸福的概念在此刻都变得具体。   他好像一直很迟钝,迟钝到没有发现自己和齐承愿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设想过“未来”。   而谢白林不管做什么似乎都能符合他的期待。   “我来。”纪淮试图接过加热饭菜的活,谢白林还没换衣服,衬衫袖口折了两折,袖口上已经沾上几点油渍。   谢白林:“不用,热个饭我还是会的,以前在国外阿姨休息的时候都是我自己做饭。”   听他说起这个,纪淮动作一愣。   “国外好玩好吃的地方不少,你还自己做饭?怎么不出去吃?”   谢白林轻笑:“中国城迟早会吃腻的,而且国外的餐厅热量都高,有时候还不如我自己做的好吃。”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颇为骄傲,像是只扬起尾巴的小猫咪,站在厨房里摇头摆尾的。纪淮在边上看着,只觉得心里的一块地方陷了下去,软成一片,也酸成一片。   纪淮从身后抢走他手里的厨具:“好,你很厉害,但是我在的时候你不用会这些。”   热完饭,谢白林拿过毛巾将纪淮的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才停下。两人坐着吃饭,一边吃,谢白林一边说起联系上齐承愿的事情。   但纪淮却没有显得多感兴趣,冷静得就像是在听早间新闻后的天气预报,这一点却有些奇怪。   纪淮是个很正直的人,即便是断了关系的前男友,有些关心他还是会给的。   谢白林放下筷子,问出了他从早上到现在的疑惑:“纪淮,你昨天回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问出了口,谢白林看见纪淮变了神色,心里的猜想差不多验证了一半。至于纪淮知道了什么事,谢白林心里虽然有几种猜测,但还没能锁定准确答案。   纪淮陷入沉默。   谢白林看着他放在一旁握紧的拳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问了出来,正想着怎么含糊过去,纪淮却开口了。   “昨天,秦助理那边查到了一些消息,是济信——”   他还没说完,谢白林的手机响了起来,不是他常用的那只,是他专门用来联系齐承愿的那支。   可号码却是陌生号码。   接了电话,是陌生的女声。   对方说话很客气,略带沙哑,但异常冷静:“谢总,你好。我姓朱,我想我手里有你会感兴趣的东西,希望你能找个机会来见我一面。”   谢白林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打电话的是谁,他微微蹙眉,向她确认了一件事:“朱小姐,这个号码是齐承愿给你的?”   听到齐承愿名字的时候,纪淮也皱起了眉头。那位朱小姐就是谢琅的情人,怀着孕,按照正常人际关系来说,他们两个人虽然住得近,但人情上应该八竿子打不着。这样尴尬的关系,是怎么七拐十八弯地联系在一起的,纪淮怎么都想不明白。   朱小姐轻笑了一声:“不算吧,是我收买了蓝秘书。当然,谢总可以放心,这件事情谢琅并不知道,我想这样的诚心应该够谢总百忙之中抽空见我一面吧?”   她收买了蓝秘书,那这个号码就是蓝秘书从齐承愿那里弄来的。这位朱小姐有本事弄到这个号码,却没有泄露消息,甚至还瞒着谢琅联系他。   谢白林想了想,道:“看来朱小姐已经生下孩子,想要为孩子打算。”   朱小姐非常坦诚:“没错,谢总,希望我们能尽快见面。”   谢白林:“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纪淮显然差不多猜到了通话的内容,却想不通为什么那位朱小姐会联系上谢白林。   纪淮:“是谢琅身边那个?”   “是。”谢白林倒是没想到她一生完孩子就会来找他,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但可能谢琅高估了自己对身边人的掌控力。   谢白林:“她想见我,说手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而且齐承愿身边的秘书被她收买了。”   纪淮知道齐承愿那边的情况,听到这里的时候不免担忧:“会不会是她诓你的?谢琅想通过她来搅乱你的计划?”   谢白林沉思片刻:“不像,谢琅这个人刚愎自用,对齐承愿是,对朱小姐可能也是。我想她给我打电话可能是想让我帮她脱离谢琅,至于她手里的东西——”   “济信的病例和手术记录吗?”   纪淮说出这话的时候,谢白林握着手机的手指尖一麻,思绪几乎断了一瞬。   他转身看向纪淮,前因后果一联就知道纪淮刚才没说完的话就是这个。现在,朱小姐找上门来,他怕谢白林的计划被扰乱,怕朱小姐手上的东西是济信的资料。   纪淮的声音虽然努力稳定着,却还是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济信的陈主任,曾经是你的主刀医生,还有齐承愿。他······他手里有一些病例和记录,你一直······一直就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   当年,谢白林会将自己的病例从济信调走,当事人不会不清楚真相。   谢白林不知道当年的事纪淮究竟知道了多少,但他也知道,他也许没办法再瞒下去了。   “是。”   --------------------   明天也更,关键情节不卡大家 第38章 被偷走的盛夏   餐厅里的沉默就像是暴雨前最后的宁静,分明已经入秋,但纪淮和谢白林都像是回到了那个夏天。   谢白林说完那一个字之后,独自上楼,从红酒柜里拿出一支红酒。他就这样一手拿着红酒,另一手提溜着两个高脚杯从楼梯上下来。   他走到客厅的沙发边,纪淮也跟着走过来。   静默无语,却分明都红了眼眶。   谢白林倒了酒,自己先喝了半杯,他努力地平复呼吸,问道:“你知道多少?”   纪淮端着酒杯,没有喝,轻声道:“知道齐承愿是赝品,看过他在济信的部分病例和手术记录,还有他入院的时间。”   谢白林垂眸坐在沙发上,等着后文。   “瑞恩的教授和我提起过几句你的病例,但他不给我看,只是告诉我你除去车祸之外,腺体可能也动过手术······”   到了这个份上,谢白林知道纪淮应该已经差不多猜到当初的事情。他曾设想过无数次,那段曾经被掀开面纱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场景。是喜是怒,是在他们垂垂老矣的时候,还是在他解决一切后沉默着埋葬这段过往。他甚至想过,如果纪淮真的和齐承愿订婚、结婚,组建家庭,当误会变成实实在在的亲情,这件事情可能会烂在他肚子里。   他终将会在岁月的洗礼下,放弃真相,也放弃纪淮。   世界那么大,他终将会走出那个病房,也从盛夏的空气和蝉鸣中长大。   可是,纪淮却再次爱上他,在虚无的反复粉饰的谎言中,纪淮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爱上他。谢白林几乎不敢相信,上天会眷顾他到这个份上。   谢白林看向纪淮:“这出戏很俗气,很狗血,但很有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谢琅这么多年的心血花下去,齐承愿这个赝品确实已经到了可以乱真的地步。他不知道纪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又是在什么时候确定的。   纪淮干了手中的酒,清了清嗓子,却还是掩盖不住颤声:“怀疑大约是你分化之前,确定是在昨天看到资料之后。”   谢白林:“和我想的差不多。”   他叹了一口气,露出苦涩的笑:“让我想想,这个故事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真相在前,纪淮却突然不在意了,他伸手抱住谢白林。他怕那个故事里藏着太多明刀暗箭,伤了他面前的人,他不想为了一个真相,一个形式上的“交代”让谢白林自戳伤疤。   “你不想说的话就不用说。”   谢白林好像突然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变得很轻,他心中躁动不安的思绪突然沉寂下去。就像是经年的风雪终于停歇,他站在一片空旷孤寂的雪地里,第一次听出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也曾奋力地挣扎过,在无数难免的深夜,愤怒和痛苦像巨兽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   怨气、伤心、疲倦,这些从盛夏滋生的负面情绪就像是墙角的霉菌。那些痕迹即便是抚平情绪之后都很难消退,需要一点一点铲皮刮骨,才能将它们清除掉一点点。   谢白林努力维持的冷静自持更多的是不想矫情的委屈,可委屈这种东西,是迟早会决堤的。   他抬起僵硬的手臂环住纪淮的腰,将自己窝进他的怀里:“我想说。”   谢琅是蓄谋已久,大概从猜到白老爷子遗嘱内容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也很狡猾,十几年来他都扮演着好父亲好丈夫的角色。   所以,在白家,在他和妈妈第一次知道谢琅有个私生子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去查而是向谢琅索要答案。   可那一年,白老爷子的遗嘱已经立好了。   谢琅第一次露出真面目,他维持着文质彬彬的模样,却并未否认私生子的存在。就在那一年,谢白林记得外公大病了一场,妈妈也跟着瘦了不少,他急着赶回国,来接机的却不是他的父亲而是外公身边的助理和律师。   “离婚是最好的选项。”   “爸······可是白林······白林他还把谢琅当做一个好父亲······”   谢白林从未听过他妈妈那样无助的哭声。   是的,因为一时心软,白雅没有立刻选择离婚,这给白家和谢家都埋下了巨大的隐患。谢琅的多年伪装虽然功亏一篑,但谢白林的妈妈和外公没有想到他的道德底线是很可怕的。   谢白林轻声道:“我差不多完成学业回国的那一天,是江秘书和外公的律师来接我的。那场景和我十五岁回国的时候差不多,我因此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但是在路上就发生了车祸。”   纪淮忍不住收紧了手,谢白林停下来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算作安抚。   谢白林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外界的猜测再五花八门,他也一直闭着嘴一笑而过。   “然后,你就被送进了济信。”   “是。”谢白林低声继续,“其实济信不是最近的医院,我当时不知道,后来调查才发现这个细小的漏洞。济信的负责人和医生被谢琅收买,外界则被谢琅的那套说辞蒙骗。”   白雅当初没有选择立刻离婚,并不是对谢琅还有所迷恋。她是不愿让白家和谢白林被谢琅这个人渣的坏名声牵连,她在那之后就和谢琅分居,也开始尝试将公司和夫妻财产划分清楚。但她没想到谢琅能混蛋到去害亲儿子的份上,她很愤怒,在谢白林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联系律师准备起诉离婚。   只差一步而已。   谢琅出手,将他的妻儿一起送进了医院。   谢白林近乎冷漠地讲述着故事的后续,他的眼睛清醒又剔透:“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失去对整件事情的掌控权。过了一段时间,我的父亲——谢琅,他带着齐承愿来到我的病房,跟我讲述他的计划。”   病房里充斥着冰冷的消毒水的味道,他躺在床上,看着谢琅和他身边那个传闻中的私生子。   血脉实在是太诡异的东西,他当时看着齐承愿的时候,几乎像是在照镜子。刻意的打扮和伪装,让齐承愿和他有七八分的相像。   谢琅扶着齐承愿的肩膀,将他脖颈上缠绕的纱布给谢白林看:“这孩子刚做完声带手术,现在还不能说话,等他能说话了你就会知道爸爸给你找了一个多有意思的玩具。”   “怎么样?是不是很像你,身高、体重、体脂,甚至还有语气和姿势。对了,还有字迹,他从小就在临摹你的字。”   谢琅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齐承愿则像是被*控的傀儡,在谢琅说话期间完成着他的指令。一举一动,除去不能说话这一点,他实在是个很出色的赝品。   展示完成,谢琅满意地点点头,告诉谢白林:“你的妈妈听说你车祸的消息,伤心过度,从楼上摔了下去,至今昏迷。医生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几次来着······”   他偏头思考了一下,齐承愿收到他的指令,伸出三根手指。   “三次?”谢琅故作疑惑,又突然笑了,“对了,我只签了两回字,这孩子也签过一回。”   纪淮听得毛骨悚然,背后已经冒出细密的冷汗。他以为谢琅是用齐承愿这个赝品折磨谢白林,甚至谋夺本该属于谢白林的白家家产,但他忘了,谢白林的妈妈当时也挣扎在生死边缘。   法律层面上来说,白雅的家属只有合法丈夫谢琅和亲子谢白林。   医院的各种签字是不会检测血缘的,只要谢琅说他是谢白林,医院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什么。   齐承愿这个赝品能起到的作用太多了······   纪淮觉得冰冷蔓延到四肢百骸,一同冻住了他的舌头,他花了好久才捋直发僵的舌根,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白林抬头看着他,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将紧握的拳头一点一点掰开。小心地,满含柔情地抚摸着他掌心被掐出来的白印。   “你的病房里有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每天下午会来整理房间,给盆栽浇水。”   纪淮不知道为什么故事情节突然转弯,但是在思考片刻后,他心尖一跳,屏住了呼吸。   谢白林继续:“谢琅发现我会偷偷溜出病房,而且他查到了一些白家和江秘书在做的事情。所以,那个阿姨被收买了,在盆栽上装了一个摄像头。”   纪淮声音干涩低哑:“他知道你来找我,他监视我们······他用白阿姨的安危威胁你······威胁你······”   交换腺体。   谢琅也是在谢白林出事后才知道了白老爷子的安排,他发现江秘书在谢白林出事后正在紧锣密鼓地收拢一切和谢氏有关的产业和债务。白老爷子留着后招,要是谢白林死了,他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在双方的博弈下,谢琅退而求其次,没有要了谢白林的命,提出交换腺体的要求。   谢白林当时刚刚分化完不久,还是A级Omega,又和纪家独子相恋。这样的弱点实在是送上门的把柄,谢琅想出了这样一个卑劣又恶心的计划,既能让谢白林安分一段日子,争取一点时间,又能到手一个高阶Omega。   多好的买卖!   那年夏天,谢白林几乎失去了一切。   父亲、家庭、腺体,还有他这个一无所知的爱人······   “后面的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   纪淮觉得喉咙和胸口都堵得厉害,但谢白林平稳到像是读完了一本故事书的语气却几乎把他掏空了,他只剩下一层壳,被那年夏天的暴雨反复冲刷,摇摇欲坠。   他伸手想去碰一碰谢白林的时候,才发现指尖早已颤抖地不成样子,他想碰一碰他又觉得自己不配。   指尖落下,谢白林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举起来贴在自己的脸上。   纪淮企图从谢白林的脸上找出一些情绪来,怨怪、愤怒、失望,什么都好。但是谢白林只是稍稍红了眼角,那双好看剔透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   纪淮觉得掌心的温度烫穿了他,他忍着哽咽低声问:“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没能认出你,把齐承愿当做你,在你面前维护伤害你的人,放你一个人承受那些伤痛······   他做错了好多事。   谢白林先是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当初是失望过的。”   冠敏堂皇和粉饰太平的话太多了,他不想对纪淮撒谎,所以选择实话实说。   “但是后来,你还是来到我身边,在真相一团乱麻的时候来跟我表白。我想,不管信息素是青柑还是金木樨,你喜欢的人是我,这就够了。”   --------------------   颠沛流离之后,你还是来到我身边,这就够了。   (医院里的日子会放在番外里,等正文完结后更,这本的番外应该会比较丰富。) 第39章 清醒的幸福   “阿淮,不要被过往困住,我们可以要眼下的清醒的幸福。”   缺憾会蚕食人的现在和未来,如果不能挣脱,再多的美好都会被蒙上阴影。   谢白林捧着纪淮的脸,和他一起从苦涩的情绪中逃出来,在一起之后,他从未怀疑过纪淮的感情,所以他不会让那些带着恶意的谎言和误解影响他们此刻的生活。   那不是纪淮的错。   至于那些过去,他们可以再未来用更多的幸福去覆盖。   纪淮扣住谢白林后颈,用力地吻上去。   “失而复得”,“久别重逢”,他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他无比庆幸,他们此时能相拥在一起,好像已经花光了他这辈子全部的运气。   谢白林纵容又动情地回吻他,胸膛紧贴在一起,再也容不下别的什么。舌尖的热意将他们融化在一起,纪淮没有闭眼,细细地看着怀里的人,心头将“谢白林”三个字喊了不知多少遍。   唇分,纪淮抵着谢白林的额头,在凌乱的喘息中一遍一遍地说:“我爱你,谢白林,我爱你,我好爱你······”   谢白林轻笑了一下,偏头在他眼角啄吻:“我知道,阿淮,我都知道,我也爱你。不要怕,你找到我了,我在这里,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Omega的依赖和纵容会让人发疯。   纪淮原本就不稳定的信息素逐步有控制力崩溃的趋势,他的易感期就在最近,似乎有提前的趋势。Alpha的信息素中侵略感渐重,两人紧贴,纪淮能嗅到自己身上金木樨的香气。   他循着信息素的路径吻上谢白林的脖颈,谢白林也反应过来纪淮的不对劲。   “易感期?”   “嗯。”纪淮应了一声,忍不住衔着谢白林脖颈上的皮肤轻轻吮吸,将上面的信息素尽数裹挟到自己的嘴里。   谢白林被酥麻弄得稍稍偏了偏头,纪淮不乐意了,按着他不许动。   谢白林被他的手掌控制住,无奈道:“回房去。”   “好。”纪淮突然起身,直接将躺在沙发上的谢白林打横抱起,“我带你回房。”   这一次的易感期和之前的又不大一样,占有欲的占比比较多,纪淮甚至不肯放谢白林离开房间。连洗个澡他都要在浴室里守着,下楼吃饭更是时时跟在谢白林身后。   他从“谢白林”喊到“小谢”“白林”,又在啄吻掌心的时候喊“宝贝”“宝宝”,眼底浓重的爱欲叫谢白林都脸红。   可惜,不等纪淮的易感期结束,朱小姐那边已经找到见面的机会。   谢白林接电话的时候还是在床上,整个人陷在纪淮的怀里,腺体上深深浅浅的好几个吻痕和齿痕。   “好,我知道了,我会按时赴约的。”   挂断电话,谢白林才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他们两个人连着两天都是在房间里过的。清醒的时候大多是铺天盖地的吻和杂乱的情话,纪淮虽然拿捏着分寸没有做得太过火,但谢白林锻炼不足,体力总是跟不上。腺体上的临时标记根本没有失效就会被烙上新的,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下,纪淮用手,用嘴负责了好多次。   食髓知味,意乱情迷。   谢白林每次都以为他真的要做些什么,但纪淮却一直忍着。   谢白林问他为什么不做,纪淮说:“等解决完眼前的事情,我要正式地求婚,举办订婚宴,得到亲友的祝福。”   “在爱你这件事情上,我想充满仪式感。”   谢白林看他一本正经地模样忍不住笑了:“所以,在这之前你要守身如玉,是吗?”   纪淮听出他的调笑,也不恼,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你说是就是吧。”   屋内昏暗,Alpha霸道地抱着谢白林的腰沉睡,有点孩子气,也像是猛兽圈地盘。谢白林想着他说的那些情话,觉得自己的Alpha在一些小事上的斤斤计较实在是可爱。   谢白林将手机放在一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纪淮的睡颜,低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起床去洗漱。刚刷完牙,纪淮就推门进来,迷蒙着眼还半梦半醒的就伸手从后面抱他。   “没睡醒就再睡一会儿。”谢白林揉了揉他的脑袋。   纪淮埋头在他肩窝了嗅着金木樨信息素,嗓子还带着点哑,闷声道:“我听见那个朱小姐给你打电话了,我陪你一起去。”   谢白林:“好,我让叶驰订票。”   纪淮醒了会儿神,松开谢白林走到洗漱台边洗漱。他的睡衣昨晚弄脏了,还丢在脏衣篓里没洗,光着上半身,胸口和肩膀上各有一个浅浅的牙印。看起来暧昧又撩人,谢白林擦了擦手,微凉的手指忍不住去摸那两处痕迹。纪淮瑟缩了一下却没躲,老实站在原地,眼睛一直勾在谢白林身上。   谢白林看完摸完,很满意,勾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真帅!”   纪淮追着亲回去:“你的。”   去机场的路上,江练汇报了最近搜集到的线索,叶驰和他非常有默契,早已将文件发到谢白林的手机上。   江练推了推眼镜,简单地将谢琅捅出的篓子做了一个分类:“大体是两类,一类是房地产面积虚报,另一类则涉及到假账。”   谢白林一挑眉:“他还给人洗钱?”   江练很淡定:“是的。”   诚天的大部分合同谢白林都看过,谢琅觉得自己把持着公司大权,有恃无恐。合同表面上经得起推敲,但暗地里查访一下就能发现都是些注定烂尾的工程,而且面积都是对不上的。这种虚报涉及到的人不少,上下打点之后,大头还是落不到诚天,可能是被别人拿走了。   这意味着谢琅已经沦落到捡别人吃剩的。   但是谢白林没想到他还敢做假账用来洗钱,其实投资一进一出,过账前后也有不少花样能搞。谢琅做的假账却不是单为了自己,大笔汇款进入,又分批转出,那些来路不明的钱有了正当的名目,也就干净了。   谢白林将东西给纪淮看,忍不住打趣道:“难怪那位朱小姐要另谋出路,齐承愿也看清了局面。”   那位朱小姐名叫朱臻也是正经的名牌大学毕业,青春靓丽,遇人不淑,在酒局上被小老板牵桥搭线介绍给了谢琅。彼时的谢琅还算是个人物,她成了谢琅名义上的秘书,在一家分公司里任职。谢琅没急着朝她下手,反倒是花了些心思调教培养,又过了两年才把她收为己有。   去年,朱臻怀孕了。   恰好谢琅用一个儿子坑惨了另一个儿子,倒是对这个起了些别的心思,再加上朱臻本人也是个省事儿又聪明的女人,她成了谢琅身边最得宠的一个。   他们约的地方一处公园边上的咖啡厅。   公园正对面就是谢琅给朱臻安排的月子中心,蒋时找的保姆和育儿嫂最近天天绕着孩子转,朱臻借口自己想要个年轻的姑娘陪她逛街聊天,蒋时就又给找了一个小助理。她生了儿子,谢琅这点特权还是愿意给她的,那个小助理也自然成了她的人。   初秋阳光不错,朱臻来到咖啡厅的时候穿着宽松的长裙,背影竟还看得出几分窈窕婀娜,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生了孩子的人。   她让小助理去点单,自己走到这边坐下:“谢总,你很准时。”   他们从未见过,但朱臻看起来比资料附带的照片上稍微憔悴了一些,面色有些苍白,没有了照片上的青春活力。   朱臻没有在意一起来的纪淮,只是对着谢白林说话:“谢总,我想你应该差不多知道诚天的事情了吧?”   谢白林点点头。   朱臻笑了:“谢总年少有为,应该也没时间听我说些场面话。那么,我可以直说我的要求吗?”   谢白林笑道:“朱小姐请。”   “我想要尽快离开谢琅,撇清关系,并且确保孩子的抚养权,我要带着我的孩子去过安静的生活。”   朱臻说这话的时候,偏头看向了对面的月子中心,谢白林不知道她具体是在看哪里,但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温柔而坚定。   谢白林并不怀疑她的诚实,又替她追加了一条:“或许,我还可以保证这孩子的抚养费,朱小姐想留在国内或者出国去,选择可以更加自由一些。”   他们聊这个的时候,小助理端来一杯热牛奶和一小块抹茶蛋糕。   朱臻喝了一口热牛奶,撩了一下耳朵边上的头发,轻笑了一下:“这些年,钱我还是攒下不少的,谢总不用担心。”   说完,她静静地等待着谢白林的答复。   谢白林:“我可以问问朱小姐手上的证据是哪些吗?”   朱臻看了一眼小助理,助理接收信号后离开,朱臻道:“是两段录音,分别是谢琅和律师的,和济信的医生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两件事情分别是关于谢总的母亲还有谢总的。”   她这样说,谢白林和纪淮都反应过来她手上的录音大概会是什么内容。   谢琅对他们母子下手的时候朱臻已经跟了他,蒋时是谢琅的走狗,多少事他也有掺和的份,所以不到最后他不会出卖谢琅,朱臻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谢白林的目的很简单,在法律、道德等一切层面上,让谢琅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佐证越多,自然是越好。   谢白林:“朱小姐,我会尽快安排好一切的。”   “好,我等着谢总的好消息。”   --------------------   平心而论,谢白林的洒脱是我本人做不到的,又是羡慕纸片人儿子的一天。   狗爹就快倒大霉了。   (周日也更,记得来哟~) 第40章 反击开始   朱臻是个聪明人,看得清局势也看得懂人,或许从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谢琅是靠不住的,所以才会有那两份录音。   等她离开之后,纪淮问谢白林:“你打算怎么安排朱臻离开?我可以帮忙。”   谢琅一直提防着谢白林,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放过,所以,由谢白林出面去动他身边的人暴露的风险很大。但是纪淮不同,他和谢白林的关系谢琅还不知道,所以他并不在谢琅的防备范围内。   “不用,再过两天我就会出手,到时候,谢琅就没工夫每天盯着我了。”   回程的时候叶驰已经开始和江练核对手上的证据,纪淮看着他们通话,笑道:“叶秘书和从前的江练真的很像。”   谢白林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叶驰戴着耳机,平板和电脑两面开工,一边和江练说话,一边细细地核对着资料,直到空乘人员来提醒起飞才挂断电话。   谢白林笑道:“回去该给他涨工资了,比江练那时候还忙。”   纪淮伸手握住谢白林的手,俯身到他耳边叮嘱:“怎么办,我突然有点吃醋。”   谢白林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偏头去看叶驰,又转头对上纪淮认真的眼睛:“你吃醋?吃叶驰的?Omega?”   “对。”纪淮不分AO,吃醋吃得理直气壮,“我觉得你的事情他和江练知道的都比我多,他们能知道你的想法,还有那么多的资料可以看·····”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在谢白林手背上轻敲,委屈中带着一点指责。   谢白林想了想,猜到了纪淮的意图:“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家门密码,不知道我的电脑密码,那些文件都在我的电脑里,你明明随时都可以看。”   言下之意,纪淮这醋分明是“借题发挥”“趁机撒娇”。   纪淮无言以对,没法再继续发挥:“好吧——那你要告诉我你的计划,我知道你想自己动手,但是你要做什么事情能不能不要瞒着我?”   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兜兜转转,所有能用来形容他们之间关系的词都带着不安,纪淮现在很缺安全感。   谢白林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趁着没人看过来,快速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行,答应你。”   几天后,谢氏集团公布腺体发育特效药沙纳西林已经进入二期生物试验阶段,瑞恩之前公布过在动物身上的试验分析报告,如今拟招募志愿者进行二期临床试验。沙纳西林的研究和试验不但受到公众的广泛关注,连一线专家和高校研究人员也都想参与到试验当中来。   谢白林和瑞恩的项目可以说是大获全胜,谢氏的股票价格一路疯长。   就在这个当口,谢白林的母亲白雅也彻底苏醒,医生对她进行了全面的检查,检查报告显示她自主意识评估是满分,并且身体各项机能正在快速恢复中。   一年多来,谢白林终于能和白雅坐下来说说话,即便只是视频通话。   视频里的白雅已经可以坐起来说话,就是看着很瘦,抬手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显得有些费力。   “宝宝,你瘦了······”   才说了一句话,视频两头的母子都忍不住落泪,谢白林拿着平板,用力到指节都泛白了。他怕妈妈看见他哭会更伤心,所以偏头离开浸透范围,快速地伸手抹了一把眼角。   看着他这样,纪淮很心疼,悄悄地覆上他的手背。   谢白林清了清嗓子,笑道:“没事,多吃一点很快就胖回来了,妈妈才是瘦了,要多吃吃饭。”   “好,我们都多吃一点。”白雅露出温柔的笑容,视线在屏幕上细细地描摹着谢白林的轮廓,又生出一阵心酸,她的儿子这几年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妈妈看过这一年多以来的新闻,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的,妈妈,你一直在保护我。”   如果不是一直牵挂着白雅,谢白林难以想象那段孑孓独行的日子他要怎么撑过去。   白雅现在还没完全康复,医生严格限制她每天接触电子产品的时间,说完这些后,白雅问起了谢白林打算怎么对付谢琅。终归是做过夫妻,白雅知道谢琅那张虚伪的面具下藏着的是多么无耻卑劣的品行,她有些担心谢白林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受伤。   谢白林跟她大致说明了现状,手头上的证据挑重点讲了一些,又说了朱臻和齐承愿的事。   白雅静静地听完,觉得儿子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成长了好多,沉稳大气,和她的父亲很像。   白雅:“医生的评估报告已经出来了,我现在完全具备指控和作证的能力,要不要先和警方联系一下?”   谢白林:“我问过律师了,律师建议我们先按兵不动,杀人未遂的罪名太大,要是打草惊蛇的话谢琅很有可能会湮灭其他的罪证。所以,我打算先用偷税和经济犯罪逮捕他,等他确实关进去了再告他杀人未遂。”   狗急了容易跳墙,谢白林想要稳妥一些。   白雅想了想,觉得这已经是目前的最佳方案,便也同意。   视频通话的时间即将结束,谢白林叮嘱她好好做复健,多吃饭,又说会给她调一个女助理过去。   “好,都听我儿子的,妈妈会加油,争取早点回到你身边。”   “好,我等着妈妈。”   挂断视频,谢白林靠在纪淮的肩膀上,笑得很是满足。   老天爷终于开始眷顾他了。   搜集了那么长时间的证据派上了用场,在专业的律师团队的助力下,警方的初步调查很快开启,逮捕令下发时谢琅正忙着在酒局上脱手一块地皮,喝得昏天黑地,跑都跑不了。   谢琅被抓的同时,诚天的账目资料被一一封存,警察也来到了齐承愿的小区。警车带走齐承愿的时候,朱臻正在楼上的窗户边看着,她知道,谢白林那边开始动作,她离自由不远了。但是,令人不安的是谢琅的心腹蒋时却不在公司,据说是出差未归,但警察却一时间联系不上他。   而被逮捕的谢琅也选择了三缄其口,一干问题都说自己不清楚内情,非要等律师到场。   纪淮知道这事的时候很快反应过来:“他在拖延时间。”   谢白林:“我想也是。”   只是,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谢琅还想被保释出去?   警察拿到了齐承愿的证词,又调查了诚天的账目并且在蓝秘书那里验证了一部分,而谢琅却用自己并非法人也不是签字的人作为借口抵死不认,企图将事情推到齐承愿身上。齐承愿则说自己一直以来几乎是被谢琅软禁,只是一个傀儡,可是等警方去小区里调取楼道监控的时候却找不到证据验证齐承愿的说法。   两天后,蒋时带着两个律师来到警察局,企图将谢琅保释出来。   律师的理由和谢琅的一样,他并非诚天法人,更不是在文件上签字的人,而齐承愿的“软禁论”也并不成立。这显然是谢琅一开始就想好的退路,一旦出事,他会毫不犹豫地将齐承愿推出去顶包。   谢白林接到这个消息时一点儿也不意外,虽然警察迫于压力没法再继续拘着谢琅,但是他搜集的证据也就快送到警方的手里了。   诚天的合作洽谈根本没有齐承愿的份,虽然签名的都是他,但不管是应酬还是和其他公司的人谈合作都是谢琅出面。谢琅背地里干的那些事本来就见不得光,一旦暴露,所有合作方都恨不得绕着他走,唯恐牵连自家。或许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谢琅多少有些有恃无恐。   但是,就在他被保释出去的第三天,有一家充当中间商的小公司老板心虚害怕主动投案自首,纪家也拿出了一段早就保存好的监控视频,之前给齐承愿住的房子,他被谢琅的人带走时虽然没拍到司机的脸但车牌被拍到了。   谢白林拨通了朱臻的电话:“朱小姐,请您准备一下,今晚会有人安排你们离开。”   筹谋多时,谢白林织的这个网已经找不出漏洞,谢琅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在他这边动手的同时,白雅也通过律师联系上警方,将当初谢琅推她下楼杀人未遂的事捅了出来。济信医院的那位陈主任手里实在留了太多东西,谢白林毫不费力地就拿到了他手中的各种记录,连同他的证词。经济犯罪或许还有狡辩拖延的余地,但是刑事犯罪却根本没有挡箭牌可用。   警方接到报警到立案侦查不到半天,并再次下达逮捕令。   但是,当他们到达谢琅家里时,人去楼空,蒋时知道消息后选择自首,警方在审讯蒋时的同时紧急下达通缉令,切断谢琅潜逃出国的路。   谢琅在被逮捕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警方审讯他的时候显然已经掌握大量证据,如此迅速,如此细致,谢琅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谢白林。尤其是在齐承愿反口咬他的时候,他几乎已经能确定这件事情的背后是谢白林在操作一切。   但他没想到的是白雅居然醒了,偏偏在这个关头,白雅告他,数罪并罚他就得在监狱里送终。   想到这里,浓烈的不甘裹挟着他,咬咬牙,他一边糊弄着蒋时和律师,一边开始准备潜逃出境。离开前,他还悄悄去了一趟朱臻的公寓想带她和孩子一起走,却没想到在公寓外恰好看见朱臻抱着孩子带着行李匆匆离开了小区。   “贱人!连她也背叛我!”谢琅躲在绿化带边上看着朱臻的背影恨不得上去弄死她,可转念想到这一切可能都是谢白林的手笔,咬牙硬是压下了冲动离开那里。   他一定要让谢白林付出代价!   --------------------   狗爹完了 第41章 突击问话   谢琅潜逃,尚未抓获。   谢白林担心他兵行险着,出国后去瑞恩医院里伤害白雅,所以他也开始安排白雅回国的事。随着谢琅的新闻曝光,白雅的苏醒也瞒不下去了,公司内外自然都知道了这件事,有白氏老人的支持,谢白林的地位越发稳固。   康复进入下一个阶段,白雅每天能碰电子产品的时间延长了二十分钟,有时她也会和别人联系。   比如常瑶。   今天打开视频通话之后,谢白林正想和妈妈说说回国的安排,白雅朝他边上看了一眼,说:“我想和他说几句话,宝宝,你让他别躲了。”   “妈妈,你想说什么?”   “你别管,让他接电话。”   陪着谢白林打电话,且每次都藏得好好的纪淮没想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   安静片刻后,纪淮小心翼翼地接过谢白林的平板,努力露出轻松且得体的微笑:“白阿姨好。”   谢白林偏头忍住自笑意,纪淮这神情实在是好玩。   白雅上下扫了他一眼,表情淡淡的,不知在想什么。视频对面的纪淮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乖巧安分地接受着未来丈母娘的审视,丈母娘目光所到之处,他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审视完毕,白雅矜持地笑了一下,但边上的谢白林清楚这个笑多少有些客套和敷衍。   “妈······”   白雅轻咳嗽一声,打断谢白林的求情,直直地看向纪淮:“纪淮也是许久不见了,我昨天和你妈妈聊天,听说了一些你‘前男友’的事情······”   她没继续往下说,但纪淮已经如芒在背。   丈母娘问我“前男友”的事该怎么办?纪淮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恨不得给白雅跪下磕一个,但面上却还是努力显得镇静温和。   纪淮认真道:“阿姨,这中间有些误会,我承认是曾经和齐承愿在一起过,但现在已经完全整理清楚了。我对谢白林是真心的,认真的,想过一辈子的那种,等您回来,我会请我的父母来拜访您的。”   他没办法现在用三言两语去解释当初医院里的误会,而且谢白林不想提也是为了不让白雅太担心太心疼,所以纪淮只能把自己的心意和想法一股脑儿地说给白雅听,却意外地连着边上的谢白林一起震惊到了。   虽然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但他们眼前的事情太多,所以一直都是忙里偷闲地享受一下谈恋爱的快乐。关于“以后”,谢白林和纪淮还没有认真地谈过,但是,纪淮现在脱口而出的这些话,显然是在谢白林不知道的时候早已独自计划过他们两个人的“以后”。   纪淮这话说得诚恳,倒是叫白雅愣了一下。   她今天从常瑶那里知道了自家儿子被纪淮拱了的事情,虽然是闺蜜的儿子,但有一个名为“齐承愿”的曾经,她心里总是过不去的。一想到谢白林几年来吃了不少苦,又在她昏迷的日子里被谢琅那个渣男欺负,她心里更不喜欢齐承愿,连带着纪淮她也不能马上认同。   但是······   谢白林和她视频通话的时候总小心藏着纪淮,刚才几句话里她也看得出来谢白林对纪淮的维护,谢白林是喜欢纪淮的。白雅纠结了一分钟之后,尽力维持着高贵冷艳的姿态,淡淡道:“不急,我儿子年纪也不大,家底也厚,不着急谈婚论嫁的。”   纪淮:“······”   “阿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孩子。我不是死板的家长,所以交往就交往吧。”不等纪淮感谢,开明的白阿姨话锋一转,重音落在前两个字上,“但是,没有结婚就一定要注意分寸,你是Alpha要明白这个道理,阿姨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谢白林看着视频那边的妈妈,觉得他妈妈现在笑得多少有点像肥皂剧里欺压儿媳的恶婆婆。   但纪淮却一本正经地点着头,恨不得举手发个毒誓:“不过分,应该的。阿姨,您放心!我一定谨记。”   看着男朋友这个模样,谢白林憋着笑接过了平板,看着他妈妈还算满意的表情,伸出大拇指绕过平板悄悄地给纪淮点了个赞,纪淮呼出一口气,朝他笑了笑。   闲话叙完,谢白林和白雅商量了回国的事情。   谢琅尚未落网,警察建议谢白林注意安全,所以他打算让江练出国一趟替他把白雅接回来,原本是纪淮想去的,但现在这个状况他心里更想守着谢白林。   白雅知道现在国内肯定一团乱麻,听完谢白林的安排之后没有意见,就是叮嘱他出门一定记得带着司机和保镖。   江练早早就安排好了公司里的事情,等谢白林指令一下,他立马带着助理直奔机场。瑞恩的教授和医生谢白林也都打过招呼,到时候白雅的康复治疗会在国内的一家私人疗养院继续。   白雅回来的那天,常瑶和纪淮都想要去机场接机但是被谢白林拒绝了。   谢白林对纪淮说:“我曾经答应过你,有什么事会跟你商量。所以,有一件事我现在要告诉你。”   纪淮听他语气知道就知道应该是比较要紧的事。   “谢琅现在是穷途末路,我和警方都很担心他会狗急跳墙,所以妈妈航班落地的机场警方已经布置好了,为了保护,也是一种埋伏。”   听谢白林这样说,纪淮顿时握住了他的手,谢白林不让他们去机场接机是怕出事。但如果真的有这个可能的话,那去机场的谢白林不是就成了钓鱼用的鱼饵,这一样很危险。   纪淮:“我跟你一起去。”   谢白林却摇摇头,他轻声道:“其实,妈妈坐的是隔壁市的另一趟航班,落地后转车去疗养院附近。我能完全相信的人不多,江练要守在疗养院,叶驰要跟着我,所以,我想把妈妈拜托给你。”   “你······”   谢白林继续安抚他:“机场内外有很多警察,我也会带着保镖过去,即便是谢琅想做什么他也没法伤害到我的。但是妈妈那边,为了不要太引人注意,疗养院的车上除去伪装成司机的便衣,只有一个护工和一个保镖,就算再加上江练,我也还是没法完全放心。你帮我去确认妈妈的平安,好不好?”   他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低,带着些担忧和拜托,纪淮根本没法拒绝。   纪淮挣扎了一会儿,不得不选择妥协,伸手用力地抱了一下谢白林,在他的耳侧重重地吻了一下:“答应我,不能冒险,不要受伤,好好地回到我身边。”   谢白林环住他的腰:“放心,听说连防弹衣都给我准备好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一起出门,分别前往不同的地方。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的车都往各自的公司地下车库里转了一圈,纪淮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拨通谢白林的电话之后朝高速方向驶去。   “我准备上高速了,你那边呢?”   谢白林的车已经出了车库,车上的司机是一位中年警官,副驾驶是保镖,他和叶驰坐在后座:“往机场方向去了,放心,我的车后面跟着人,倒是你,小心一些记得在高速口先和疗养院的车汇合。”   纪淮:“好,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了。”   挂断电话,谢白林的神色却变得低沉下来,警方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从蒋时的口中知道了一些消息。谢琅这些年来似乎一直花钱养着一些人,偶尔会替他办事,威胁、恐吓都曾经做过。那些人都是亲自和谢琅联系的,蒋时没法提供更多的线索,但就在前两天,在一个地下赌场抓住了两个小流氓,交代的一起恐吓案件的受害者正是诚天之前的一个投标竞争对手。   警方怀疑谢琅可能会用这些人报复谢白林和白雅,他们在机场设下埋伏,又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谢白林。白雅尚在康复期,不能再出岔子,谢白林愿意配合警方却不愿用白雅冒险。于是,他们才有了现在这个计划,谢琅人困在国内应该没法时时监控国外的事,所以他们决定调换白雅的航班,谢白林做饵照旧前往机场接机。   开车的警官是个挺有经验的警官,他和车上的人交代着下车后的动线。   “车子会停在东停车场,我们也从东门进入机场,然后沿着扶梯上二楼一直往D区走,那边接机的人里都有警方的人,大家不用担心。”   谢白林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叶驰道:“好的,方警官。”   方警官又道:“如果真的出了乱子,都跟在我身后不要动,我会找合适的掩体并且带你们出来。我们就原路返回,停车场里会有人接应。”   “好。”   保镖听得仔细,和方警官对视了一眼,算是交换默契。叶驰年纪不大,也从未经过这种谍战片一样的事情,心里细细地将方警官描述的动线路在平板上标记好,递给谢白林看。   叶驰:“谢总,这是路线图。”   谢白林见他现在都还是这样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叶驰,别担心,有人民警察保护我们,我们不会有事的。”   方警官也笑出了声,跟着安慰起叶驰来。   --------------------   纪淮见丈母娘——心惊胆战(⓿_⓿) 第42章 骤生波澜   来到机场,他们按照路线走进机场,上了扶梯,谢白林看了一眼手表,妈妈的飞机现在应该已经落地了。他突然想起纪淮在视频通话时被欺负的小模样,掏出手机给纪淮发了一条短信。   “如果你见到我妈妈紧张的话,可以和她聊聊常阿姨有多担心她,她一心软就不好意思为难你了。”   短信发出,他们也来到了二楼。   接机口看起来人满为患,方警官的同事们掺杂在其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如果不是其中有一个警官曾负责谢白林的询问,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们是警察。   方警官戴着和保镖的同款耳机,状若无意地扫视了一下周围,低声回复:“没有异常。”   彼此连个眼神接触都没有,方警官就带着他们走到接机口稍空一些的地方,依旧演着戏:“谢总,夫人的航班应该已经落地了,我刚才联系了一下疗养院的人,车子在停车场等着。”   这怕是今天在车上跟叶驰学来的。   谢总配合表演:“好,我知道了。”   然而,一直等到接机口的人陆续接到人离开,周围都异常安稳,没有任何异常的人或者事情。等了快二十分钟之后,这场埋伏戏码演到了头,谢白林发现夹杂在人群中的便衣开始掺在人流中离开,方警官也开始带着他们原路返回。   直到回到停车场,叶驰才反应过来这一场戏已经结束了。   但谢白林却觉得奇怪,立刻拨通了纪淮的电话:“喂,纪淮,你们到哪里了?一切顺利吗?”   “再有大概半小时就下高速了,一切顺利。”说着,纪淮又将手机开了公放,恭敬地放到白雅床前,“你跟阿姨说句话吧,我开了公放。”   谢白林示意车上大家别说话,轻声和白雅打招呼:“妈妈,感觉还好吗?还没倒时差会不会很困?”   白雅笑道:“别担心,妈妈觉得还不错,我们再过一个小时就能见面了吧?”   谢白林:“嗯,疗养院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您到了之后别等我先睡一会儿休息休息,我们中午一起吃午饭,那里的鸡汤做得很不错,你一定喜欢。”   “好,那妈妈等你过来。”   他们母子说完话,纪淮关闭了公放等着谢白林说话,刚才他听谢白林说话觉得语气有些不对劲。   纪淮顾忌着白雅在场,含糊道:“你那边还顺利吗?”   谢白林:“还好,没有出岔子,但是谢琅没有出现也没有安排人捣乱。”   这也就意味着警方这次也没能抓住他。   纪淮不管他是疑惑还是失落,只要谢白林没事,别的他都不在意:“顺利就好,我在疗养院等你,先别想其他的。”   “嗯。”   挂断电话,方警官告诉他跟着疗养院的队伍一路上也没发现异常。   这不像是谢琅的作风,他心黑手狠并且越是丢脸越是丧失理智,为了给谢白林找不痛快他甚至能耗费心思地去养一个赝品出来专门膈应他。谢琅心思缜密且有仇必报,就像是在黑暗里潜藏的一条毒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狠狠地咬人一口。   本性难移,他现在越是忍得住,越是奇怪。   车子一路平稳,后面的便衣的车子也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   直到上了高速遇见堵车,方警官都还和后面的兄弟们交代要注意观察四周,尤其是到分叉口和下高速的路口,方警官整个人都是肉眼可见的紧绷。   这样的架势让叶驰也忍不住有些紧张,难得在坐车的时候没有开着平板处理事情,反倒是捧着手机在和人聊天,似乎是和江练。   安全下了高速,叶驰从江练那里也知道了疗养院那边的状况:“谢总,夫人和纪总已经到疗养院了,那边独立的小院里都是信得过的人,夫人已经在护工的陪同下去洗漱了。”   谢白林缓缓呼出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眼看着再过两个路口就要到公司了,叶驰开始收拾后座的文件和平板,习惯性地伸手去解安全带。   手才刚碰到安全带,车子突然一个急刹,人行道上突然冲出一个半大的孩子,方警官猛地一踩刹车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谢白林才放下的心突然再次紧张起来,一转头,后面路口处突然窜出一辆小货车,疾驰而来。   “别解安全带,趴下!”谢白林大喊着拉着叶驰的手,可撞击带来的巨大轰鸣已经在耳边响起。   小货车狠狠地撞上来,后座上的谢白林和叶驰来不及护住自己,头已经狠狠地撞上车窗。小货车冲击力不小,谢白林的车整个被撞出去一截,车头撞上路边的电线杆,方警官和保镖都被卡在了车里。   变故发生得太快,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边上极速驶来一辆面包车,两个壮汉下车粗暴地扯开后座变形的车门,钳制着谢白林就往外拖。因为刚才的撞击,谢白林和叶驰的头上都受了伤,叶驰被谢白林护了一下后背,但撞到了前胸,整个人伏在椅背上。   而谢白林已经意识模糊,在昏迷的边缘了。   那两个壮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喷雾,对着谢白林喷了两下,谢白林彻底失去了意识。   后面跟着的便衣还没过来,叶驰一抬头便看见他们要带走谢白林,他挣扎着松开了安全带,猛地朝前一扑,死死拉住谢白林的脚踝。   “靠!后面的条子要来了!”拖着谢白林的那人狠声低喊,另一人立马上前一脚踹在叶驰的手上。   那一脚力度极大,叶驰吃痛险些松开了手,可他痛呼一声后又是一扑另一只手也攥住了谢白林。踢人的那个骂了一声,抬脚直接踹在叶驰的小臂上,一脚下去,叶驰的小臂弯折成了诡异的弧度,显然是断了。   他还嫌不够,又踹了两脚,等叶驰的手臂彻底没了力气,他们急忙将谢白林拖出去扔到车上。   面包车关上门,后面的便衣就差两三步,那面包车便飞驰而去。   “经纬路南向,一辆蒙着车牌的面包车,正朝钟鼓路方向逃窜,车上有人质,通知周围路段立刻截停!”   “经纬路和同仁路交叉口发生车祸,受伤四人,尽快派救护车过来!”   “谢白林被绑架,快定位他的手机。”   便衣查看了车里的状况,用方警官的手机打电话请求支援,叶驰手臂剧痛,最终在嘈杂的声音中昏死过去。十分钟后,警察定位到谢白林的手机,并且追踪到了那辆面包车的位置。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人去楼空,面包车被丢弃在一个停车场里,谢白林身上的手机,防弹衣连带着里面的定位装置,还有谢白林皮带里的追踪器都被搜出来丢在了车上。   他们提前做的准备被打了水漂,这些人很“专业”。   警方截取了路边监控视频上那两个男人的照片,已经下发到附近的街道和全市各个辖区。   小货车的司机重伤昏迷,是个老酒鬼,曾经有过两次酒驾和一次肇事逃逸的案底,谢白林的车上,方警官和保镖都是轻伤,叶驰伤得比较重,手臂骨折,脑震荡,多出软组织挫伤。   “你说什么?”江练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开车,一个右转急刹将车子停在了路边,面色凝重地听完警察的话。   白雅已经在疗养院安顿下来,洗漱之后安排了一个全身体检,江练就带着纪淮去公司和谢白林汇合,没想到刚到半路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挂断电话,江练又惊又气,手上没把握住力道直接把钢化膜掐出了裂缝。   纪淮察觉到他情绪,突然心如擂鼓,极度不安焦躁起来。   江练没有立刻发动汽车,缓了一口气后才艰难开口:“谢总回公司的路上出了车祸。”   纪淮听清楚话之后顿时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瞬间凝滞,他缓慢地消化着江练的话,手上却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解锁手机,拨通了谢白林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和江练的话几乎同步传入他的耳朵,江练看着他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告知他现实阻止了他毫无意义的行动:“他被绑架了。”   纪淮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来来往往的人,还有走廊上白得晃眼的灯光。手术室外守着不少人,警察们看见江练时显得有些着急,而见到纪淮时却不自觉地露出些许愧疚。   那愧疚像是冰冷的针头,刺入他的皮肤和心脏,清楚地告诉他,他再一次失去了谢白林。   他突然冲上去,从人群包裹中准确找到方警官,他头上和手背上都缠着纱布,纪淮站在他面前,眼眶泛红,声音却冷静得可怕。   “方警官,你一直跟在他身边,谢白林呢?”   方警官抬头看了他一眼,衣襟上还沾着零星的血痕,嘴巴开合,却没能说出话来。   Alpha的信息素突然暴发开来,沉沉压下,纪淮钳住方警官的肩膀:“我问你,谢白林呢?他现在人在哪里?早上出发的时候你跟我保证过,有你在,他一定安全?”   “他人呢?人呢!”   周围的警察想上前劝两句,但被高阶信息素压制,顿了一瞬,江练见状不对忙上前将他和方警官分开。顶着压力,箍住纪淮的身子,努力安抚他:“纪总,你冷静一点,先别这样——”   “冷静?”纪淮转头看向他,努力压制的愤怒和惊慌摇摇欲坠,“你要我怎么冷静?谢白林不见了!他被绑架了!我要怎么冷静?”   骚乱惹得护士和安保都赶了过来,他们以为纪淮是进入了易感期,思考着要不要给他打一针抑制剂或者镇静剂。   但是警察带着新的消息走来,纪淮几乎第一个冲上去抢过了那人手里的资料。这些东西不能让外人看,一个警察冲上去又将东西抢回来,纪淮眼中血丝都爆出来了,眼看着就要动手,方警官却开口止住了他们。   “别在这里吵!回局里,现在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方警官转向纪淮,“纪先生,抱歉,案情相关的一切资料不能外传这是我们的规定,但是我想你应该也有办法找到一些谢琅的消息,您比谁都着急找到谢白林。”   是了,策划绑架的人一定是谢琅,纪淮没法插手警察的事,但他也有自己的办法找人。   空气里,Alpha的信息素以可怕的速度被压缩回腺体之后,纪淮掏出手机给纪怀民发消息,又问江练要了平板,开始一一核对谢琅名下的地产和房产。   纪淮突然抬头看向方警官:“能确认还在市内吗?”   方警官点点头,纪淮在平板上打了好几个叉,继续寻找可疑的地方。   谢琅出逃匆忙,没能带很多钱,银行账户都被警方冻住了,他即便雇人绑架了谢白林只怕能去的地方也不多,大概率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   安心又省钱。   --------------------   最后一波高潮了,我会努力提高一下更新的频率,随写随修随发。   大家可以时不时地来看看。 第43章 绑匪的电话   警方、纪家、白家还有谢氏,在最短的时间离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   方警官担任了几方的联络员,将信息汇总,然后全部交给警方进行排查走访。纪淮几乎和计算机一样,一刻都没有停歇,他身上只有一个手机,不是在看资料就是在打电话,最后还是纪氏的秦助理带着电脑和平板赶过来。   “纪总,纪家也开始动起来了,夫人她已经动身去疗养院。”   白雅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疗养院里的人都是谢白林亲自安排的,她正在康复的关键时期不能受刺激。但是,只要谢白林没有找回来,这件事情就有可能被白雅知道,所以常瑶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了疗养院。   纪淮点点头,飞速地从电脑里翻找出之前谢白林传给他的那些文件,关于谢琅的一切近况都在那里面。   秦助理显然是收到纪怀民的指示来医院陪着纪淮,他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纪淮手边,然后不声不响地加入筛选和分析信息的工作中。   江练是最忙的,叶驰还在手术室,但是他又需要暂时接管谢氏的一切,当他开始安排公司高层工作的时候,恨不得埋进电脑里的纪淮突然醒过了神。   “他什么时候把权限给你的?”   这个“他”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江练沉默了片刻,纪淮胸膛起伏的节奏越来越杂乱,指节因为用力发出脆响,他从沉默中得到答案。   谢氏内部的矛盾被谢白林整理清楚之后,最高决策权自然是归谢白林所有,他的地位再无人能动摇。谢白林真的是天生的上位者,即便在外界猜测“父子相争,龙争虎斗”的那段日子里,新闻里的谢白林也总是意气风发的。谢琅再张牙舞爪,黑心烂肺,谢白林却从未真正地落过下风。   即便是之前在拘留所的那段时间,江练也不过是他的传声筒而已。   可是现在,决策权转移,绝不是江练这个财务总监越权,而是谢白林早有安排。   他又说谎了,这一趟他作为鱼饵,从未有过真正的安全。   纪淮低下头去,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咽下怒气,拿过矿泉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冲刷过舌尖伤口,细细密密的疼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在冰凉散去后爆发开来。   江练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憋出两个字:“纪总······”   纪淮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以后再说吧,先找人。”   不管谢白林之前是怎么打算的,现在人真的被绑架了,还音讯全无,一切计划都乱套了。纪淮只想知道人在那里,没有更多的心力去计较谢白林是怎么对他连哄带骗的。   警方在谢琅潜逃之后已经紧迫盯人很久,在去机场的那天原本就已经在各大交通出入口严防死守,谢琅的案子涉及的金额已经大到市局立案调查后直接上报了省局,更别说后面又添了杀人未遂的指控。   警方连夜提审蒋时,到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差不多将谢琅可能落脚的地方都翻了个遍。   没找到人。   纪淮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重复了很久,抽完了一整包烟,一旦停下来就控制不住地手抖。白家老人们也将谢琅的关系网翻了个底朝天,连同他挂在别人名下的房产,甚至是近期的交游行踪都一一列明了交给警方。纪家也在为了此事奔走,尤其是谢琅新拿下的那几块地皮,其中有两处是在本市的。   医院会议室到底是暂借,秦助理干脆在附近的酒店定了个套间,叶驰手术顺利结束后大家都挪到了那边。   纪淮一夜没睡,除去抽烟几乎都埋在电脑前,房间里的打印机都换了两个墨盒了,满地的废纸和画着叉的文件。   天蒙蒙亮的时候,方警官总算带来一条好消息:“他们换车的地下车库我们排查完了,他们从面包车换成了SUV,然后离开主城区,在紧靠水库的一个废弃农庄外抛弃了那辆车。”   听到这话的时候,纪淮已经调出地图,市区附近的水库只有两个,而边上有农庄的只有一个——甘霖水库。   他看着地图上的水库和农庄,心跳越来越快。   方警官继续:“我们的人找到了车,也进入了农庄和水库附近搜寻,没有发现谢白林的踪迹。初步推测绑匪应该是为了脱身,才在那个地方放弃车辆选择徒步前行。”   农庄废弃多年,里面的监控早就没用了,而边上是出市的盘山公路,那边曾经开发过景区但是因为没什么收益也废了大半。   纪淮的心跳渐渐变得平缓,他死死地盯着电脑上的地图:“那现在呢?现在该怎么办?”   方警官:“······排查还在继续,范围已经不断缩小了,而且······”   “而且什么?”   “快24小时了,按照经验来说,我们应该就快等到绑匪的电话了。”   绑架是性质比较特殊的案子,除去少部分的心理变态是为了通过折磨受害人得到心理和生理上的快感,大部分的绑架都是有所图谋。勒索钱财或者寻求报复,总之,绑匪大多把人质当做底牌,除非提出的要求无法满足或者绑匪聪明绝顶演技超群,没到最后一步,人质大概率是安全的。   纪淮深深地皱着眉头,浑身紧绷得像是下一刻就能直接崩塌。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谢琅现在绑架谢白林很大的可能是为了勒索而不是泄愤,因为他最爱自己,不舍得为了报复豁出命去。换句话说,谢琅没有同归于尽的志气,更多的可能性是虚张声势。   警方的推测没有错,天亮后没多久,纪淮的手机收到两条陌生短信。   一张照片,一条短信。   照片是谢白林,被绑着手脚坐在凳子上,眼睛上蒙着黑布,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短信内容:“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主动权归我了。”   纪淮盯着那张照片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很多遍,看到眼睛酸了,疼了,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被分裂成两半,一半恨不得冲进照片里抱着谢白林带他逃跑,一半理智地将照片和短信共享给警方和江练。   纪淮忍着指尖的颤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键盘回复。   “说吧,你要什么?”   五分钟后,第二条短信到达:“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纪淮理智失控,几乎瞬间就要回复他,但是方警官冲上来按住了他的手:“等等,别被牵着鼻子走,我已经联通了谈判专家,先听听专家的意见。”   专家那边给出意见——拖延并诱导交流。   纪淮稍稍冷静了一些,回复了比较长的两句话:“谢董可以具体说说是哪些东西吗?如果是公司的话,目前谢氏只有谢白林有决策权。”   两分钟后,那边回复:“我要现金一千万,交付方式等我通知。”   方警官和警方那边联系,因为交流时间太短,没能成功定位到信号和手机位置。谢琅有备而来,他大概率是将手机毁掉了,信号定位这一招应该没有用。   纪淮将那张照片放大,小心地摩挲着照片上谢白林的脸,对江练和秦助理道:“先去筹钱吧,他应该没打算给我们留太多时间。”   一千万,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金额,还要现金,谢琅摆明了是要潜逃出国。   他知道谢白林对谢氏对白家对纪淮来说有多重要,他也清楚他们的财力,一千万现金,即便只有一个谢氏要凑一千万并不是什么难事。   手机被丢进汽油桶里,火苗很快将它吞噬殆尽,除去几声沉闷的爆裂声别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乙醚的效果渐渐散去,谢白林在细碎的声响中渐渐恢复神智,他记得晕倒前的一切,没有改变姿势只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远不近的火堆,细碎的爆裂声回荡开的时候显得这地方有些空旷,他手脚被绑得很紧已经有些缺血发凉,但是周围好像有微风。过了片刻,他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在不远处踱步,另一个正在往这边靠拢。谢白林维持着不动,企图蒙混过关,但走过来的那个人直接伸手在他脖颈上贴了一下。   “醒了。”   呼吸可以伪装,心跳却没法控制。   那人戴着变声器,听不出本来的声音,变声之后是奇怪诡异的小孩子的声调。   谢白林干脆也不装了,坐直身子,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谢琅呢?他又要做缩头乌龟了?”   刚说完一句话,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他的小腹上,谢白林毫无防备,整个人吃痛蜷缩起来,连带着身下的椅子也吱呀作响。他咬牙又仰起头,不等开口,又一记巴掌大力抽在他脸上。   那人嗤笑了一声,卡着他的下巴威胁:“谢总,最好少开口,说多错多,你也不想被拆下什么零件来吧?”   挨了这两下打,谢白林可以确定谢琅正在看着这一幕,他不会在现场,但必然和他的爪牙在实时联系。绑匪和他无冤无仇,这两下没必要,但是谢琅却一心想看着他出丑,更有隐秘的“父亲权威”作祟,下意识地回想要驯服谢白林。   谢白林闭了嘴,沉默着等待身上和脸上的痛楚过去。   --------------------   下一章明天能更,上午来 第44章 谢琅的加码   谢琅要求他们将一千万现金分成三份,一份送往国外的一个渡口,一份丢在一个老旧小区的垃圾桶,最后一份存入一个黑户。   他们照做了。   谢琅第二次发来勒索消息,这次是一个视频。   几秒,谢白林挨打的视频。   纪淮失控了,紧握着手机将套件里的沙发踹翻,砸裂了落地窗的玻璃,看着视频怒吼出声。   Alpha的信息素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浓度,可怕的乌木气味让整个房间里的Alpha都一同烦躁起来,江练一边烦躁一边腿软,求助地给秦助理递了个眼神过去。   方警官也觉得不能放任,直接上前一个擒拿将人控制住,秦助理眼疾手快抄起一针抑制剂往纪淮的手臂上扎。   在抑制剂的作用下,Alpha信息素渐渐稳定下来,但纪淮看着手机上自动播放的视频眼睛红得像穷途末路的凶兽一样。方警官将视频点了暂停,又拿给谈判专家看,专家不大乐观地摇摇头。   “恐怕他还想加码。”   老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谢琅的心大概能吞进整个动物园。   纪淮抢过手机,在打字前却令人吃惊地停下来看向了专家等着他开口,专家建议开门见山之后,纪淮才开始打字。   “你别动他,开价!”   三分钟后,谢琅志得意满发来新的消息:“两千万,现金,一千万照旧,一千万你亲自送过来。”   纪淮咬咬牙按照专家的指点回复:“我要确认他的安全,我要和他通话。”   这次,那边很久都没有消息回复。   直到傍晚,一个新的号码突然发来消息:“半小时后,通话时间一分钟,赎金明天早上交付。”   “好。”   纪淮的回复连一分钟都没用,谢琅看着那边发回的聊天截图,双击放大,将手机扔到了齐承愿的面前。谢琅像是欣赏一条落水狗一样欣赏着齐承愿逐渐扭曲的神情,嗤笑一声:“你看,他多在意谢白林。前后三千万,谢氏东拼西凑把能动的流动资金都加起来也不过一千来万,剩下的可都是纪家掏的钱。”   “对了,他现在还不知道真相就这么爱谢白林了,你说我要是把那时候的视频或者照片再发一点给他,是不是还能再让他拿出两千万来?”谢琅阴毒地声音像寒潭里的毒蛇,一点一点缠绕住齐承愿。   齐承愿结束调查后就被放出来了,他只是个傀儡,知道的内情甚至还不如蒋时多,警方并没有把调查重点放在他身上。他身边现在没有人了,前两天终于鼓起勇气出门去了一趟超市,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谢琅就在他门口等着。   噩梦重演。   现在这套公寓是齐承愿拿自己攒的钱租的,其中一部分还是当初纪家给他的,他想着以后要还,不敢用太多,所以找的这个地方安全系数也不算太高。   楼层监控坏了两天也没有修,谢琅就这么找上了他。   找他不是因为剩余价值,只是为了羞辱和折磨。谢琅这段时间被打脸了太多回,但是白雅和谢白林他暂时动不了,朱臻也带着孩子跑没影了,全城的警察都在找他,他需要躲起来但也需要一个发泄口。   齐承愿就是这个发泄口。   即便一无所有,即便全城通缉,谢琅的手里还是捏着齐承愿的把柄。他太了解两个儿子了,谢白林是宁折不弯,齐承愿却是宁弯不折,赝品终究没法像真货一样表里如一。齐承愿这样的人曾经拥有过一点点美好都会被他供奉上神坛,所以,他宁可今生陌路也不愿意被纪淮知晓真面目,那比圈禁他,利用他,杀了他还要叫他难受。   齐承愿知道谢白林被绑架了,也知道谢琅想做什么,谢琅用两三台手机对外联系,而绑匪那边会实时汇报消息。   除去折磨和羞辱,他不知道谢琅还有什么打算,拉着窗帘却灯火通明的狭小公寓里,单是和谢琅日日相对就已经让齐承愿痛苦不堪。   谢琅积极地分享着纪淮的短信,几句话,足以看出谢白林在他心里的地位,齐承愿这个前男友望尘莫及。他痛苦,谢琅就高兴,他平静谢琅就拿出从前的事情来折腾他。   纪淮的病房里被安装过一个摄像头,摄像头记录了纪淮和谢白林短暂的美好时光。对他这个赝品来说,那些视频就是他的学习资料,他学了很久,像背台词一样地将他们之间的对话背得滚瓜烂熟。语气、神情、重音和气声,他努力地模仿着谢白林说的每句话,模仿着别人的爱情,甚至一度入戏太深以为纪淮也曾对他有过真心。   可他错了,几条短信就能把他的痴心妄想碾碎。   纪淮爱谢白林,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他都只是一个可笑的配角、赝品。   谢琅炫耀够了,发消息给爪牙让他们安排通话,细细地交代了不许谢白林说指定词之外的词语,也不许他们在通话的时候出声或者走动。   警方有专业的鉴定手段,他不能让他们通过细节找到谢白林。   半小时后,纪淮的手机响起。   他看了一眼方警官和谈判专家,设备都已经准备好了,他点击接通争分夺秒地开始通话:“是我,纪淮,白林你还好吗?”   那边很安静,谢白林轻声开口:“还好。”   纪淮忍着喉头的哽咽,按照专家的指点继续问他:“你挨打了是不是?疼不疼?晚上冷不冷?”   那边顿了顿,谢白林依旧道:“还好。”   两个来回下来,纪淮和专家都猜到了谢白林应该被要求过不能随便开口,那边或许正有人正威胁着他只能回答指定的词语。   纪淮知道时间紧迫,放弃了专家,匆忙道:“白林,我会找到你的,阿姨那边我也安排好了,你别担心。”   谢白林的语气几乎没有起伏:“好。”   纪淮:“别轻举妄动,不要惹怒他们白白挨打,保护好自己。”   “好。”   最后十秒,那边传来倒计时的“嘀嘀”声,纪淮拔高了音量:“谢白林,我爱你,很爱你,你等等我。”   谢白林的语气也终于有了细微的颤动:“好······”   “谢白林,等着——”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口,电话被利落挂断,一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纪淮松了手,手机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他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捂住了脸,浑身不受控地轻颤起来。   而这些压抑无助又炽热动人的告白,透过几秒钟的延迟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谢琅和齐承愿的耳朵里。谢琅难得好心情地没有让他的爪牙挂断电话,反而和谢白林聊了两句。   “纪家小子确实是个好男人,也聪明,你看他都知道你不该惹怒我,不然只是白白挨打,这份真心啊~”   谢白林平复着心口的情绪,轻声道:“好。”   谢白林受情绪控制的状态让谢琅觉得颇为满意,又说了“肺腑之言”,听见谢白林的声线越来越不稳,谢琅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谢琅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随手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才兴致缺缺地看向齐承愿。   他这个小儿子现在的模样倒是比他更像一只丧家之犬,这一点也让谢琅好受,他弹了弹烟灰,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明天纪淮会亲自交付一部分赎金,说不定你们有机会见一面,要不要爸爸带你去?”谢琅知道纪淮的脾气,也知道他们早已报了警,他当然不会带上谢白林,但是他需要一个勉强能用的人质,“你知道的,纪淮是个品性正直的人,警察也绝对不会看着对人质袖手旁观,谢白林的身价可不低,你不想看看你的吗?”   正直如纪淮,善良如纪淮,肯为他齐承愿出多少价呢?   这是蛊惑,也是威胁。   齐承愿其实心里清楚,但是谢琅手里还捏着他的把柄,他除了听从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当然,这也是齐承愿的借口,他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推着他去亲眼看一看自己到底算个什么。   谢琅的加码在意料之中,但是前前后后三千万流动资金已经不够了,更何况明天他要现场交付其中一千万的现金。贪心是填不满的,所以一整个晚上警察都在分析那段一分钟的通话,并且将谢琅要求的“一千万照旧”进行消息伪装。   这之前拖延的时间并不是没有意义,警方通过第一次赎金的交付已经锁定海外的渡口和市内的垃圾桶。在多方协助下,他们控制了这两个地方也找到了人,在他们几番转手终于将钱转到最后发消息的那个人手中时,警方迅速行动,抢在他们确认现金之前实施抓捕。   谢琅错误估计了警方的行动速度,收到消息后并没有发现端倪。   次日清晨,谢琅亲自开车带着齐承愿,后座上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Beta。   Omega的信息素能影响Alpha,所以谢琅找来实施绑架的都是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更不受Omega蛊惑。他知道谢白林浑身上下有多少心眼儿,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出纰漏。   眼见着快到指定的地点,是一座烂尾的废弃工厂。   谢琅要求纪淮带着江练来交赎金,但是只允许纪淮进去,他要纪淮上到十楼后用上面的滑轮将赎金放下来。   “这不可能,你知道一千万有多重?别说一个人,就是三个人也搬不上十楼。”   谢琅早就料到他的借口,笑道:“后门电梯口有推车,电梯也能使用,当然,等你上去之后我会关掉电闸。”   江练送他过来之后需要按照要求离开,滑轮放下赎金只需要两分钟,Alpha身体素质再好也不是超人,纪淮不可能拦截谢琅。   这就是他准备好的逃跑计划。   “好了,我猜你也快到了,和警方说清楚,如果我离开的路上遇到拦截,我一定会撕票。”谢琅阴狠地要挟完之后,挂断了电话,来到废弃工厂正前方的小广场。   这个废弃工厂有前后两个入口,中间被好几幢相连的大楼隔开,正好作为屏障。   听到隐约的刹车声,驾驶室上假寐的谢琅睁开了眼睛,偏头看了一眼齐承愿勾起嘴角:“好戏要开场了。”   --------------------   明天也更!上午! 第45章 多行不义   从谢琅加码开始,警方的范围已经缩小再缩小,或许谢琅自己也知道拖延不了多少时间,所以急着卷钱跑路。而替他收钱的人都只是拿钱办事,并不知道里头还有绑架的事情,所以警方还没能锁定被绑架的谢白林具体在哪个位置。   江练和纪淮出发前,警察在钱袋子和车里都装了定位,而且纪淮的手机也一直在被实时追踪。   方警官递给他一件防弹衣,纪淮整个人都很紧绷,但方警官说:“谢总那天穿的就是这件。”   纪淮伸出去的手明显一颤,再过几个小时,就快两天了,谢白林被绑走两天了。   来到废弃工厂,纪淮按照谢琅的话去电梯口找到小推车,江练帮他从后备箱把钱袋子挪到推车上面,纪淮推着车往电梯走去。   油门声响起,谢琅在监控里确认江练已经开车走远,而纪淮也已经按照他的要求推着车在电梯里。   “这里附近没有高楼,监控也一直有人替我盯着,警察没有来埋伏。纪淮嘛······救人心切,还真的凑出了那么多钱,待会儿我拿了钱也会替你演一演戏,就当是爸爸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齐承愿静静地听着谢琅说话,那句“爸爸”让他作呕,但他的视线也总是忍不住去看监控里的纪淮。   阔别已久,他的样貌几乎没有变化,但是现在这种全心全意为了谢白林而焦灼不安又蠢到往圈套里钻的样子他从未见过。   原来,纪淮爱一个人会爱成这样。   他自己又何尝不愚蠢,自欺欺人,将Alpha的疏离当做克制和绅士。   电梯停在十楼,纪淮推着车来到没有任何防护的边缘,那里挂着一个电动滑轮装置,绳索也准备好了。   耳机里,纪淮和警方交换着信息,方警官那边又排除了两个地方,还剩最后两个可疑地点。   看见人影,谢琅拨通了纪淮的电话:“纪淮,动手吧,我越早拿到钱,你越早找到谢白林,这两天我可没给他吃东西就喂了一瓶水,你不心疼吗?”   挑衅,威胁,谢琅惯用的套路。   纪淮没有答话,将手机放到地上,用绳索绑好袋子固定好另一端,起身一点一点地把袋子往外面踹。钱袋很快彻底凌空,纪淮沉声道:“你可以打开电闸了。”   谢琅抬手示意后座的人,那人掏出一个遥控,按了一下,电动滑轮开始飞速下降。   眼看着钱袋子快要落地,谢琅随手掏出一把匕首甩给后座的人,那人很快明白过来,下车后来到副驾驶将齐承愿从车里脱了出来。   谢琅也塞了耳机跟着下车,慢悠悠地踱步到楼下等着钱袋子落地。   谢琅:“我知道你肯定和警方连着线,所以你最好告诉他们一声,我手上还有一个人质。不过,我不贪心,想要他活命不需要钱,只需要警方给我开个道,别想着在我出国前拦截就行。”   “怎么样?是不是便宜多了?”   谢琅卑鄙无耻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到纪淮的耳朵里,警察也是一惊,从纪淮那里得知谢琅绑架的是小儿子齐承愿的时候,警察都有些难以想象他的卑劣。   隔着十层楼,纪淮遥遥地看着底下脖子上架着刀的齐承愿,隔得太远,彼此的神情都不大看得清。   纪淮叹了一口气道:“警察听见了。”   “好,听见就好,稍等啊,我确认一下袋子里的钱。”谢琅语气轻松,有恃无恐,上前拉开袋子熟练地将里面的追踪器找出来一脚踩碎,“这点伎俩实在不够看,我既然兵行险着当然是有准备的。下不为例,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回到你身边的是完整的谢白林。”   纪淮心头一紧:“你别把人逼急了!”   谢琅一挑眉,觉得有些新鲜,笑着和那个Beta交换,换他挟持齐承愿。他将另外一只耳机分给他,匕首一下一下地挑着齐承愿的下巴:“纪淮,你现在这样还真是爱惨了谢白林,那我这个小儿子呢?反正我都要走了,就让我履行一下父亲的义务,帮他确认一下,你是一点都不在乎齐承愿了吗?”   他分耳机的动作纪淮注意到了,对警察来说齐承愿也是人质,但是对纪淮来说他所有的情绪和念头都牵着谢白林,更何况他知道齐承愿并非无辜。   耳机里,纪淮沉默了。   齐承愿来之前就想过各种可能,但想象是虚无的,面对面的现实才伤人。   “纪淮哥······”他声音发颤,喊出了那个许久没喊过的称呼。   但是纪淮的另一只耳机里,警方似乎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一点线索,方警官的语气好像不大对劲,他没有说太多,但是语速很快,那边还能听到各种忙碌的声音。   方警官:“纪先生,您先按照嫌疑人的话去做,保护好自己,别起正面冲突,后面的一切警察都会处理。嫌疑人离开后,附近的警察和江练会去接你,一定一定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纪淮听完他的话,捂住了和谢琅通话的那只手机,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齐承愿看着他的动作,沉默地落下了一滴眼泪,将最后的一点希望砸得粉碎。   谢琅忍不住嘲笑:“看来说不定真有缘分这个东西,你看,我这么折腾,他们还是在一起了。而你,你背叛我,帮着谢白林算计我,还想过利用纪家逃离我,结果呢?你才是被抛弃的那个,对谁来说,你都只是个多余的人罢了。”   齐承愿在他的嘲笑中摇摇欲坠,神思都恍惚了。   高大的Beta把钱放进后备箱,坐上了驾驶室,谢琅见状扯着齐承愿将他塞进了后座,自己坐上了副驾驶。车子疾驰而去,开往码头,谢琅还在说着后面的打算,他要坐船离开,等到船靠岸他会放了齐承愿。齐承愿歪在后座上沉默地听着没有反应,他什么也不是,不值三千万也分不了纪淮的一个眼神。   纪淮见他们上车便转身从楼梯往下走,上来之后他就发现电梯断电了,谢琅并没有骗他。但是这处废弃工厂他们竟然并不知晓,不是谢氏的地皮也不是他用来做借口的豆腐渣工程,刚才在楼上周旋的那一会儿,他心思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理了多少遍早已烂熟的资料。   废弃工厂······烂尾工程······   谢琅从事房地产之后曾花过大力气把自己打造成精英,所以前期他在房地产上鲜有败绩,但是有一处十多年前的工程,他记得和这个废工厂的格局很像。   那个工程是谢白林的外公否决的。   下十楼的过程中,纪淮一遍遍想着这些,他想着谢琅的为人,想着他做事的风格。他对白家一直心存怨怼,他厌恶白老爷子的权威和高高在上,他不但想要侵吞白家家产,还想让谢氏出头让白氏湮没。   他恨白家和白老爷子,连带着不喜欢谢白林······   这样的人,会死命捂着自己的短板和失败,却又无比期待“翻身”。   来不及多想,纪淮发动自己的车往那个工程场地赶去,附近的警察和江练还没赶来,他的定位移动很快被方警官察觉。警方那边的语音拨了过来,纪淮一边全速前进一边一股脑儿地将自己的猜想全盘托出。   方警官惊讶他的想法,但也很快察觉到他正在单枪匹马地往那边赶:“纪先生,你先停下来,等我们汇合之后再一起过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里可能很危险,你一个人不够的!”   纪淮心如擂鼓,积压两日的情绪再也没法控制,那里很危险,他不能让谢白林还留在谢琅手中。要是谢琅察觉到转账的赎金存在问题,他一定会对谢白林下手,那个卑劣无耻的人,甚至可能现在就已经下达了命令。   “纪先生!”   “纪先生!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只要十分钟,十分钟我们就能汇合!纪先生,你先冷静一下,靠边停车!”   耳机里方警官的劝声一声比一声急,纪淮充耳不闻,最后干脆摘了耳机。   公安局里,方警官接电话是公放,纪淮说完猜想之后立刻有人行动起来往那边赶,也有人开始给江练一行人打电话。方警官发觉纪淮大概打算一意孤行,也跟着人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嘴里忍不住骂了句脏。   另一边,谢琅因为挟持了新的人质,一路上竟真的没有遭到拦截,连着过收费站的时候都只是发现人通报行程,却没有人拦下他们的车。眼见着要开上通往渡口的路,谢琅接了一个电话,是济信的陈主任。   他辗转听说了谢琅出事,惶恐了好久才鼓足勇气偷偷打了个电话来打探消息。   谢琅没工夫应付,随便说了几句话让他好自为之就要挂断。   可是挂断前,陈主任突然激动起来:“你两个儿子的事恐怕已经暴露了,前两天有警察来医院调档案和手术记录,那我······我要是被抓了该怎么办?”   他突然在电话里喊了起来,后座的齐承愿听到了一些,心里咯噔一下几乎瞬间爆炸开来。   “两个儿子的事暴露”,这话是什么意思?谢白林拿到证据了?那纪淮呢?纪淮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一个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炸开,他回想着刚才纪淮看他的眼神,陌生的冰冷的毫无感情的,难道是因为纪淮已经知道真相了吗?   谢琅却有恃无恐道:“陈主任,这几年你捞油水也捞够了。再说了,你手里的东西没保管好,你来找我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指望我会替你背锅?醒醒吧,别说笑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从后视镜看见齐承愿满脸心如死灰的模样,他开玩笑般安慰齐承愿:“你看,爸爸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背叛你,消息是从陈主任那里走漏的,可能你就是天生不走运吧······”   没有背叛······天生不走运······   天生不走运······   谢琅的话、谢琅的笑、谢琅的语气,这一切都像毒刺一样一根根地扎进齐承愿的心口。他忍不住想,当初在贫民窟的时候,虽然穷,虽然吃不饱饭,但是他还是有盼头的。一个月一根的棒棒糖,邻居不要了的旧衣服,妈妈下班后带回来的店里客人吃剩的肉菜。   那个时候,他最羡慕的不过是路边孩子放学回家时,背在背上的书包和手里没喝完的半罐牛奶。   妈妈见他盯着别人看,就说:“小愿每天认十个字,每个写三遍,妈妈发了工资就给小愿买一箱牛奶,好不好?”   “好!”   贫穷但知足,或许那样的日子才该是他的人生。   齐承愿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突然开口问了谢琅一句话:“我记得,陈主任那里只有手术记录和病例,视频还是在你手里,对吧?”   “是啊,忘了我教你的吗?最重要的把柄要捏在自己手里。”   齐承愿失神地喃喃重复着:“捏在自己手里,捏在自己手里,对啊,要捏在自己手里······”   他重复得多了,谢琅觉得烦,转头就要让他闭嘴。但他没想到,他转头的时候,齐承愿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截铅笔头,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睛里。   变故太过突然,充当司机的Beta还没反应过来,齐承愿猛地转移对象也扎了他的右眼,随后他扣住Beta的手趁他吃痛时狠狠地借力调转了方向盘。   车子瞬间失控,狠狠地撞上旁边车道上高速行驶而来的车。   轰鸣,浓烟,好几辆车因此追尾,现场一片狼藉。   齐承愿被人从车里拖了出来,脑袋上都是血,他看着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还有副驾驶奄奄一息的父亲,不管不顾地坐在地上大笑出声。   血泪一起落下,他看着谢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心的路人以为他撞坏了头赶紧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他仰躺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突然想起之前在一部纪录片里看过的片段——被驯养过的鸟是没办法翱翔的,自由是一剂催命毒药,它们迟早会死在外面。   他可能真的不走运,所以一辈子都没办法把“谢琅”两个字从人生中抹除。   --------------------   周日好!长章奉上!   虐反派啦! 第46章 带你回家   车祸的消息很快传到警方那边,谢琅是警方重点监控的对象,连环车祸刚发生的时候后面跟着的警察就已经联系了医院和交警。   齐承愿被抬上担架的时候依旧固执地看着副驾驶,车头变形了,那个Beta和谢琅都被卡在里面动弹不得。   “先生请躺下,你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现在不能乱动。”   “先生,请您配合治疗!”   护士和医生一遍遍地重复想让齐承愿平静下来,但是直到车门关上,他的脖子都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固执地问护士和医生副驾驶室的那个人情况如何,可现场混乱,同行的医护人员也根本不知道。他一路问道医院,直到数辆救护车匆匆回来,他才从急诊室匆忙来往的人口中问道了一点。   护士见他非常着急,只好停下来说了一句:“情况很不好,要紧急手术,你是家属?要做好心里准备。”   得到这么一句话,齐承愿强撑着的精气神尽数瘫痪,昏死在急诊室的病床上。   送谢琅来医院的警察也已经拿到了他的几部手机,在核对消息之后,终于找到绑匪的电话想办法定位到了谢白林的位置。纪淮猜的没错,谢琅把谢白林藏在了那个代表他失败的工程地。   方警官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纪淮去了电话,简单交代了谢琅车祸的事情之后,他认真道:“纪先生,我们理解家属的心情,但是请您相信警方。现在谢琅已经没法和绑匪沟通我们也核对他之前发出去的消息,并没有任何不利于谢先生的指令,请您务必等一等警察的队伍好吗?”   纪淮费力地将外面放风的Beta搬到角落,长叹一口气,他看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轻声道:“对不起方警官,我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这地方是个改建工程,从前是个医院,大概六万平方米。   但是十几年前不知道为什么谢琅拿下了这个改建项目,在拆迁几乎完成了90%的时候突然停工,如今,这个旧工程里只剩下七八幢废楼还耸立着。   纪淮也怕打草惊蛇,在很远的地方就下了车,借着废墟一路慢慢摸过来的。但是运气不好,才找到地方就被外面放风的发现了端倪,那人眼睛尖,走过来时手上拿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通风报信过了。纪淮找准机会打晕了他,拿过手机解锁,还好消息还没有发出去,他拿走这个Beta的手机沿着地上的痕迹朝里面摸进去。   方警官说了,警察十分钟后到,所以即便被发现,他也只需要挺十分钟。   往里小心走了三四分钟,他在一处废楼的角落里看到几个饭盒,还有一些酒瓶子,应该是绑匪丢在这里的。他知道应该差不多到了地方,越发谨慎小心,再绕了一幢楼,他果然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趴在墙边探了一眼,他看见了半个被绑在椅子上的背影。   谢白林!   他努力稳住呼吸和心跳,掏出刚才那个Beta的手机学着之前的语气编辑了一条消息过去:“饭菜到了,出来吃,吃完换班,老子要困死了。”   半分钟后,收到回复:“知道了。”   纪淮钻进了一个水泥板的空隙里隐蔽身形,从缝隙里看见两个人走出来之后,他将那只手机丢掉,捡了根废料木棍往里面去。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几个人,但是如果换做是他绝不会蠢到把人质单独留在这里。   纪淮慢慢靠近,直到他能清楚地看见谢白林,压下鼓点一般躁动的心跳,他敲了一下墙壁痛呼了一声。   果不其然,里面有人应声:“怎么了?鬼叫什么!”   他话没说完,纪淮狠狠地将手中的棍子甩出去,那人没料到会突然遭袭击,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没来得及痛呼就被纪淮堵住了嘴拖到边上。他的运气大概都用在今天了,里面守着谢白林的只有一个人而且不比出去的两个健壮。纪淮搜出他身上的弹簧刀,冲着谢白林走去。   两天,48小时,纪淮的神经紧绷得就像是一根随时会扯断的弓弦。他一刻不停地给自己找事情做,把脑袋里任何一点不乐观的猜想通通挤压出去,此刻谢白林就在眼前,他努力地将全部的理智集中在绑着谢白林手脚的绳子上。   而谢白林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默不作声,任由来人动作。   弹簧刀不算锋利,层层叠叠的绳子和胶带割了好几下才割断,他迅速又小心地将谢白林解开,甚至来不及心疼他手腕和脚踝上被勒出的青紫和红痕。   “谢白林,是我,我来了······”   最后一点哽咽被他死死压在喉头,他将谢白林架起来,迅速地朝另一个方向走。   被蒙了48小时的眼睛被纪淮贴心地捂住,即便这种紧急情况下,纪淮却还是担心他的眼睛眨眼见光会难受。熟悉的温度和乌木香气像是深重浓黑里的一道光,谢白林努力地配合着纪淮的步调,感受着他身上所有焦躁、紧张和不安,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谢白林伸手捏住了纪淮的衣角,靠在他怀里轻声喊他的名字:“纪淮。”   就这一声,硬撑了两天不眠不休的纪淮差点脚下一软,找到谢白林之前他是被情绪支撑的空壳,找到谢白林之后他的一切感官意志都和谢白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谢白林需要喊喊他的名字能操控他的一切。   纪淮偏头亲了一下谢白林的额角:“我带你出去,我们回家。”   “好。”   刚到边上那幢楼底下,骂骂咧咧的声音已经传来,低劣的调虎离山计显然撑不了几分钟。纪淮努力冷静下来,搜索着附近能藏人的地方,断壁残垣,废墟一片,连楼里的墙壁都是四面透风的。谢白林被绑了两天,身上本来就没有力气,撑着走出的这几十米已经快让他消耗殆尽。   纪淮咬咬牙,把人放在墙角,拨通了方警官的电话后,自己从废墟里扒出一根手臂长的钢筋,护在他身前。   没了遮眼睛的手掌,谢白林艰难地适应着光亮,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纪淮的背影。   “方警官,我找到谢白林了,但是我们被发现了······”   电话那头显然吃瘪,但瞬间反应过来:“纪先生,躲起来或者逃跑,尽量不要正面对上,那几个Beta都是有前科的。”   “没地方躲,他的状况不好,也跑不了,麻烦尽快赶来,我应该能撑一会儿但估计撑不了多久,我手机开的公放——”   他话未说完,一个高大的Beta已经找到了他们。   之前被他打晕的那两个没有一起来,应该是还晕着,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一个刀疤脸Beta走过来,手里什么都没拿,见了纪淮手里的钢筋,一边嘲笑一边也在废墟里挑了一根:“你们这种少爷会打架吗?啊?”   高大些的那个嘲笑着应声:“都是花架子,唬人都唬不住的。喂!你,是你打伤另外两个的?”   “是。”纪淮冷静地站在原地,想了想对他们说,“你们的消息都是谢琅给的,所以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事,谢琅在潜逃的途中出了车祸,生死不明,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你们绑架只是从犯,不是主谋,现在回头还能从轻量刑。”   刀疤脸愣了一瞬,随即掏出手机翻了翻新闻,车祸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谢琅又在通缉中,新闻上自然没有他的名字。刀疤脸阴沉地收了手机,看向纪淮的神情越发不爽:“你还想骗我?拖延时间是吧,我知道警察大概也快来了,你可算是打错主意了!”   说完,两人极速朝纪淮扑过来,一个拿着钢筋,一个赤手空拳,纪淮下意识地先防刀疤脸。   但是另一个Beta显然是练家子,拳拳到肉,还专门挑肋骨和大腿下手。纪淮双拳难敌四手,挨了好几下却还是紧紧攒着钢筋不松,趁着他们抬手的空隙,他用力地将钢筋甩在刀疤脸的胫骨上,总算撂倒一个。钢筋打人本来就疼,胫骨更是,那一下起码是骨裂,刀疤脸屈膝抱腿在蜷爱地上,恶狠狠地盯着纪淮对剩下那个喊话。   “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那人手劲大的可怕,手臂横扫过来,砸在纪淮的肚子上声音很是骇人。纪淮被逼得退后几步,堪堪停在谢白林身前,死死顶住了那力道分毫不让。   高个没料到这个少爷这么抗揍,伸手就要再补一下,但纪淮更加眼疾手快,钢筋狠命抡起抽在他背上,震得他虎口都麻了。   “操!”高个后退几步,后背被抽出一道血痕,从背心一路蔓延到颈后,差几分就要抽到他脑袋了。   刀疤脸和高个都明白过来自己低估了面前的少爷,眼神更加凶狠,瞪着纪淮和谢白林。刀疤脸撑着身子站起,手上提着那根钢筋:“我对付这个,你,去把那个废了,这个时间赎金肯定到手了,只要留他口气儿就行。”   谢琅说过,他儿子有个Alpha男朋友,想必就是这个能深入虎穴的少爷,打蛇打七寸,折腾人要戳心尖肉!   纪淮闻言立刻道:“别!你们要什么我可以给,别动他!”   刀疤脸指着自己的腿:“这话你要是一开始说还有点用处,现在——哼!老子不废了你们不解气!动手!”   话毕,两个人再次逼上来。   纪淮护在谢白林身前,钢筋早已磨破了手掌,肋骨处钻心地疼,身上四处也都是闷疼,连呼吸都带着痛的颤音。钢筋末梢的轻微颤抖,这一切都被面前的两个人收入眼底,越是靠近,越是凶光毕现。   靠在墙角的谢白林艰难地攒够了力气握住手机说了句话:“方警官,你都听到了,说点儿什么,不然我们难保不会防卫过当······”   他说这话,举起手机,面色惨白地坐在墙角,颓废虚弱,眼里却有莫名的笃定。   几秒后,方警官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孔强!郭成胜!你们不是毛头小子,也进去过了,知道里面是什么日子!不要冲动,谢琅已经被警方控制,他许给你们的好处没法再兑现了,你们现在回头还有机会!”   听到这话,高个子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愣神,刀疤脸狠声道:“强子!你没听到吗?好处没了,你女儿的病要没钱治了!”   郭成胜一下子抓住了方警官话里的漏洞,把最要紧的事情点破,他们这种亡命之徒能留个后实在是太难了。谢琅给的钱很多,足够他们一辈子躲躲藏藏,郭成胜知道孔强做这个是为了给女儿治病。警察的话是为了救人质,孔强或许是还有回头的机会,但他之前做的恶不少,就算现在收手也来不及了。   方警官还想说些什么,孔强突然暴起,冲上去一把将纪淮推到边上,郭成胜一脚踢飞了谢白林举着的手机,狠狠地踩在他的手腕上。   郭成胜喊道:“料理完快走,谢白林在手里不愁没钱拿!”   就算谢琅真的被抓了,他们手里还有人质就能拿到钱,谁给钱都不重要。   纪淮被压在地上不得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刀疤脸举着钢筋就要打晕谢白林,那钢筋和他的不一样,末端还缠着好几根细的,弯曲盘绕,有几根末梢断口是尖的。   “不要!”   浓烈的Alpha信息素陡然炸裂开来,孔强和郭成胜是Beta感觉不到,但是谢白林却敏锐地感受到纪淮身周气场的变化。   宛如猛兽出笼的压迫感十足的信息素,Alpha的易感期提前爆发了。   --------------------   明天只能说看情况了,要更估计也是晚上,大家晚饭后来看看吧,谢谢! 第47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们不知道纪淮为什么突然爆发,但是看他的神情大概也能猜到是因为易感期。   Beta作为第二性别没有Alpha和Omega那样的规律的生理期,但是免除这些的副作用也不是没有,比如现在,一个提前进入易感期的Alpha因为情绪的狂躁和绝对的排外性,武力值也会相应上升。   最要命的是他们俩还企图在这个Alpha面前伤害他的Omega。   孔强被纪淮狠狠攫住手臂,力道之大让他吃痛到甚至没法再控制身体的平衡,孔强被他掀翻在地。但是纪淮的目标另有他人,他起身将手中的钢筋朝郭成胜扔去,速度之快,若是郭成胜不躲说不准就被扎透了。   谢琅找的这几个Beta都是体格健硕且有前科的,他们知道怎么料理事情,缺钱,胆子大。但是面前的Alpha此时的状态已经和野兽差不多,他一把钳制住郭成胜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   空气被一点一点挤压出他的喉咙,Alpha的眼睛里是刚才所没有的凌厉恨意,郭成胜很快就有了窒息感。他还想抬手,却在抬手前被夺走了手里的武器。纪淮握着那根钢筋用力地杵进他的脚背,尖锐的钢筋扎出两个血洞,郭成胜吃痛一下子将肺部最后的一点氧气喘了出来。   “你······我操····额······”   纪淮收紧手指,刚才还嚣张万分的人像是濒死的鱼,从无实意的蹦出几个字到只能开合嘴巴。   谢白林见状不对,撑着墙壁缓缓站起,他尽力压榨自己腺体里的安抚信息素:“纪淮,够了,他要被你掐死了,先放手。”   “不行。”Alpha失了大半理智,不肯放手,郭成胜的脚边已经积了一滩血,面色也开始发紫。   孔强没了郭成胜把控全局,也被纪淮的气势吓到,瘫在那里没有再动。   谢白林挪了两步,走到纪淮身边,实在没有力气险些栽倒,纪淮这才醒过神来松开掐着郭成胜的手将谢白林揽在怀里。熟悉的Omega信息素慢慢笼过来,暴躁浓烈的乌木香被金木樨的气味稍稍稀释了一些,但纪淮还是不肯松开钢筋,郭成胜伏在墙角剧烈地咳嗽着。他咳嗽的动作越大,脚上的血就流得越多。   因为纪淮的暴走,谢白林并没有被打到,但是手腕上还留着郭成胜的鞋印,已经红肿起来。   纪淮心疼地揽着谢白林,突然抽走了郭成胜脚上的钢筋:“滚!”   郭成胜伏在地上捂着脚没能动,孔强却没了主张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现在他也顾不上郭成胜了。   纪淮扶着谢白林,没再管他,也慢慢地往外面走去。   被留下的郭成胜看着落荒而逃的孔强,感受着脚上钻心的疼痛,看向了面前还带着血的钢筋。他和孔强不一样,他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做这种事只是图财,在外面和在里面都是混日子没什么差别。他从来都觉得什么Alpha、Beta、Omega都扯透了,反而是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更像个正常人一些。   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什么易感期发情期都是扯淡和借口,只有力量是绝对的。   但是今天,他却被一个所谓的易感期Alpha打成这个样子!   血气翻涌,心绪难平,他随手扯下皮带在脚踝上扎紧止血,抄起地上那根钢筋就朝纪淮冲过去。   纪淮此时满心都是谢白林,Beta又没有信息素,他一时没有察觉郭成胜的靠近,反倒是谢白林因为担心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小心!”   郭成胜双手举起钢筋用尽全力冲着纪淮的后脑勺打去,千钧一发,谢白林半扣着纪淮往前一扑,自己偏身挡在纪淮身上。   尖锐的钢筋带着无可转圜的力道狠狠扎进谢白林的身体,倒地的瞬间,纪淮觉得金木樨信息素都凝固在了空气里。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见的是郭成胜脸上扭曲和恨意,还有谢白林苍白如纸的脸。   郭成胜不甘地又一抬手,钢筋上的血迹和谢白林的闷哼再次将纪淮的理智击溃。   他捡起边上的转头朝郭成胜丢过去,砖头狠狠得砸在郭成胜的头上,原本还在狞笑的人僵直了身子,钢筋从手中滑落,人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   纪淮冲过去,一拳一拳地打在他脸上,头上,起初郭成胜还有力气躲,冲着纪淮狞笑。但纪淮不管不顾,拳头砸在地上也好砸在他头上也好都是一样用力,几拳之后他甚至都不知道拳头上是自己的血还是郭成胜的。   倒在地上的郭成胜被打得嘴里鼻子里都是血,翻了白眼,昏死过去。   纪淮打到他彻底没了动静,立刻转身跑回谢白林身边,他颤着手轻到不能再轻地把谢白林抱起来。谢白林的后背被血浸透了,随着血液的涌动,信息素越来越浓。   “谢白林!谢白林!你看着我,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我听到警笛声了。”   “我们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别睡······宝贝你看看我······别睡······我求你了,求你了谢白林······”   那个钢筋末端的那两截有十几公分长,纪淮不敢随便动他,只能紧紧地按住他背后的伤口,温热的血液很快浸透了他的手掌和袖口不断滴落在地上。纪淮不断地跟他说着话,但谢白林的面色却越来越不好,他被恐惧裹挟,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颤,眼泪砸在谢白林胸前的衣料上,濡湿一片。   谢白林的呼吸开始没了章法,神思也开始涣散,他费力地抬手想给擦擦眼泪。纪淮将脸凑过去,亲吻他的指尖,嘴里胡乱地恳求着喊着他的名字。   “谢白林······”   “谢白林,我求你,你撑住······”   谢白林替他抹了一把下颌上的泪,突然笑了一下,他轻声道:“其实······我有一个秘密······”   他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还没告诉你。”   纪淮听清他的话,眼泪落得更急更快,心如刀绞,哑着嗓子说:“等你好了再跟我说······以后再说,好不好?谢白林,别这样跟我说话······求你······”   这种交代遗言的语气,他受不了。   警笛在厂区四周响起,谢白林的手渐渐发凉,眼神也逐渐涣散,纪淮在绝望的边缘终于等到蜂拥而至的脚步声。   “快!在那里!”   “担架!快上担架!”   谢白林被抬上担架,医生紧急给他止了血,警察们见他状况实在不好赶紧抬着就往外面走。另一个担架要来抬纪淮,他却不肯上,固执地紧紧握着谢白林的手非要跟他一起。医护人员和警察都没有办法,见他还能走路也没有明显的出血就只好先由着他。   方警官带着人留下处理残局,工厂外等着的江练和秦助理看见谢白林被抬出来,纪淮又神情灰败,心里都忍不住揪了起来。原本他们想一人跟一辆车,但奈何纪淮宁死不撒手,谢白林失血过多,大家都只好先往医院赶。   去医院的路上,纪淮觉得自己的半条命也丢了。   “他是A型血,Omega。饿了快两天了,腹部和头部被打过,手腕被踩过可能有脱臼或者挫伤······”   “背上的伤是废钢筋扎的,有锈迹,大概十公分左右,他刚才还跟我说过话,有意识······”   纪淮迅速地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股脑儿地告诉医生,坐在边上,看着医生忙碌地给谢白林止血,又将一堆仪器接到他的身上。在谢白林的心跳具体成起伏的波纹和数字的时候,纪淮险些碎成渣滓的心终于也缓慢地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他要了一针抑制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真的要注射的时候才发现右手已经断了,抬都抬不起来。不得已,他求助边上正在记录数据的护士,护士看见他手上的斑驳血痕时都惊呆了,帮他注射抑制剂之后简单看了一下他的手臂。   “天呐,您的手臂骨折了,千万别动!”   赶到医院,谢白林被立刻送入手术室抢救,纪淮一定要守在手术室外不肯去接受治疗,他的易感期被抑制剂压了下去,但浑身还是在止不住得颤抖。医生以为他是骨折疼得,想给他打一针安定,但是秦助理和江练知道他现在只怕所有心思都挂在手术室里了。   医生苦口婆心:“纪先生,骨折不做处理只会越来越疼,而且,我们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别的内伤,你需要接受检查。”   纪淮怔怔地看着手术室的灯:“我要守着他······”   实在没办法,秦助理通知了纪怀民和常瑶。因为谢白林受伤,事情瞒到现在也瞒不住了,后面说不定还有要签字的同意书,江练也已经派人去接白雅过来。   纪淮的所有感官都麻木了,手上沾着的谢白林的血已经干涸,他执意不肯去接受治疗,医院也不敢真的就这么放任他,医生和护士只好推着小推车过来给他简单地处理一下外伤。生理盐水和酒精从伤口渗透进去,消毒,包扎,纪淮就像是只有眼睛能动的雕像,只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直到纪怀民、常瑶和白雅赶到,雕像才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   “雕像”纪淮勉强撑着的身子终于出现了一点病人的动摇,他想起身却没能站起来,重心一歪,狠狠地摔在地上。   纪怀民和常瑶连忙跑过去,在边上“监视”的护士也立刻掏出手机召唤医生。白雅的轮椅在护工的帮助下也缓缓来到纪淮身边,她看着他们将纪淮扶起来,然后看见了纪淮通红的眼眶。   白雅突然开了口:“纪淮,白林要是知道你这样对自己会心疼的。”   纪淮一怔,然后盯着被灯管照得刺眼的地砖,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去,碎了一地。   就在这时,护士打开手术室的门出来,要家属签手术同意书。纪淮连声问她谢白林的情况,等在外面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小护士没见过这个阵仗满脸为难。   但是瞥到了角落里的主任,主任默许地点点头,护士才开口道:“止住了血,初步检查没有伤到脊柱和心肺,但是有内出血的情况所以还是要做手术。”   她卡着分寸说话,但听起来应该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白雅将签好字的手术同意书还给她,护士进去,手术室的门再次合上。   纪淮悬着的心总算勉强能落地,心气一松,浑身的疼痛席卷而来,喉头一直压着的甜腥也不受控制地翻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了一口血,然后在众人惊慌失措的眼神中栽倒在地。   “医生!”   --------------------   会越来越好的。 第48章 我在等着你   昏迷的过程,纪淮一直困在噩梦里。   盛夏的病房外,蝉鸣声声,他想要握住的那双手一点一点地从他掌心抽离,Omega的信息素从青柑变作金木樨,越来越缥缈。   他想要留住谢白林,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可那个身影却决然地朝着病房外走去。   纪淮想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朦胧中,白光将那个身影吞没,他在意识模糊中听到医生和护士焦急的脚步声。   “病人意识恢复了!”   “血压怎么样?”   “110/69······”   “准备进手术室,通知家属签字。”   等纪淮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疼痛渐次涌来,他挣扎着扭头想要起来去找谢白林,却很快被常瑶温声安抚:“白林没事,他没事,你别乱动,先乖乖睡一觉,睡醒了妈妈就带你去找他。”   纪淮强撑着精神想要从妈妈的神情中确认这话的真假,但是麻醉还没过,他没能撑太久就陷入了昏睡,只是这一次没有噩梦,只有安静的黑。   纪怀民和常瑶在他睡着后才从病房出来,隔壁的休息室里,江练陪着白雅,两人面色都不大好。   警方已经抓住了那个逃跑的绑匪孔强,审讯过程也比较顺利,因为绑匪的供词,谢琅的罪名又加上一条。但是两个孩子都伤得很重,纪淮的腿和手臂都骨折了,身上好多挫伤和淤青,而谢白林虽然平安下了手术台却还需要躺在ICU里观察几天。   白雅虽然才恢复不久,但此时却出奇得冷静。在谢白林手术结束的时候,她一时失控哭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后很快就开始安排公司和起诉的事情。有白家和纪家在,证据和证人也都齐全,谢琅的案子是板上钉钉。白雅全然继承了白老爷子的雷霆手段,前后不过两个小时她就将公司里曾经追随过谢琅的员工尽数列上裁员名单,又将之前谢白林搜集的诚天的那些污糟关系都交给了警方。   常瑶进来的时候,白雅刚刚和公司高层结束电话会议,她只有一个要求——谢氏从此一个谢琅的旧人都不能有。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伤害过她儿子的人通通要为此付出代价!   见常瑶进来,白雅放下电话:“纪淮醒了?”   “嗯,醒了,麻药劲儿没过,一醒来就在找白林。”   白雅看向江练:“你去看看叶驰吧,我这里有护工在,没事的。”   江练知道她们跟着乱了一夜,肯定也想坐下来说说话,便出门去了,嘱咐门外的保镖和护工听着些里面的动静。   没了外人,常瑶和白雅两个人相对坐下,都忍不住落下泪来。世上没有哪个母亲在这种时候能忍得住伤心,孩子们几乎是经历了生死才回来的,如今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绷着的弦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白雅哽咽着擦拭面上的泪:“两年······才两年,我的儿子就吃了那么多的苦······”   常瑶也忍不住哭了:“是我们家不好,当初没有好好调查······”   “不,是谢琅的错。”白雅擦了擦眼泪,清醒异常,“那个混蛋我一定要让他在监狱里终老,他敢动我儿子,我要让他在监狱里后悔一辈子!”   “说真的,我从江练那里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说到这里,白雅又忍不住将脸埋进纸巾里哭出声来,常瑶也一阵心酸,两个人顿时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纪淮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凌晨,天还没完全亮,房间里只开着床头灯,边上的小床上是妈妈,爸爸就趴在他的病床边沿上睡着。   他清醒了一会儿就尝试着起身,但是腿上和手臂上都打着石膏,想动却差不多是个半身不遂的状态。   这点动静终究还是吵醒了纪怀民。   “别动!别动!昨天才做完手术,小心伤口崩开。”   纪淮顾不上许多,环顾四周没见到谢白林,慌得连聚焦都困难,根本听不进去话。   纪淮攀着纪怀民的手臂就想下床:“他呢?爸,谢白林呢?他人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我······我要去找谢白林······”   纪怀民感觉安抚他的情绪:“他的手术很成功,他没事,没事。”   “真的?真的吗?那······那我去看看他!就看一眼,爸,让我看他一眼!”   父子俩的动静吵醒了边上睡着的常瑶,常瑶一醒来连鞋都来不及穿,跑到病床边摸着纪淮的头和脸轻哄:“别这样,阿淮,你冷静一点,嘘——听妈妈说,来,看着妈妈。”   “白林的手术很成功,他没事,但是暂时还没有清醒。”   纪淮听了这话一下子又慌了神,但纪怀民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按回床上。   常瑶继续:“医生说了,只是需要观察两天,大概率是没事的,连白阿姨都已经在隔壁的酒店休息了,他没事,真的!爸爸妈妈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的。”   纪淮的脑子就像是一台被设定过关键词的信息,他现在什么都没法思考,只能听进去关于谢白林的消息,他的身体破破烂烂,但是情绪变成了他的本能,仿佛只有看到谢白林触碰到谢白林才能安静下来。   他想下床,但是纪怀民已经按了医护铃,并且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   他努力地求情:“我就看一眼,一眼我就回来!爸,妈,求你们了,我得亲眼看看他才能放心!”   常瑶:“他现在在ICU,这个时间去了也看不到的,阿淮,听话——”   “ICU······ICU······不行!我得陪着他!我要陪着他!”   “ICU”三个字母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纪淮的逆鳞,关于过去,他们还有好多误会和错过没有得到弥补。纪淮面上的伪装还不错,但是那个盛夏就像是压着他心头的重石,一刻也不曾挪开。   眼见着纪淮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医护人员及时赶到,给他打了一针镇定。   纪淮一直不肯放弃,到最后一刻都还在挣扎,可药效逐渐侵袭过他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安静下来。   常瑶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忍不住落泪,哑着声一遍遍地对他做承诺:“探视时间一到,妈妈就带你去见他,妈妈保证,他真的没事。”   纪淮昨晚才做完手术,医生用的镇静剂差不多只能让他睡上三个小时。   常瑶和纪怀民信守承诺,在ICU探视时间前十五分钟就把沉睡中的纪淮叫醒了。原本,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要探视另外一个病人实在是少见,在父母和护士的帮助下,纪淮好不容易穿好了防护服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进谢白林的小隔间。   除去冰冷的机器的嘀嘀声什么都没有,四面透明的玻璃房里,谢白林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格外虚弱绵长。   纪淮几乎在进门的瞬间就落下泪来,护士贴心地把他推到谢白林的床边,把时间留给他们。躺在床上的谢白林身上连着很多机器,一旦数据有任何异常机器就会报警喊来医生和护士,纪淮看着他手背上明显的几个针孔和淤青,可以想象到在手术室里他承受了多少痛苦。   纱布一直裹到他的胸口,被子外的锁骨在刺眼的灯光下依旧有浅浅的阴影,谢白林的面色苍白到像是随时会破碎的瓷器,纪淮连伸手触碰都小心翼翼的。   “谢白林,我来了······”   话出口的瞬间,纪淮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尾音,他担心谢白林听到他颤抖的哭腔却又更担心谢白林根本听不见他。   纪淮轻轻地牵起谢白林的手,用自己的掌心去暖他。   “谢白林,我很害怕。”纪淮隔着口罩吻了吻谢白林的手背,满眼悲伤的眷恋,“从知道你被绑架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很害怕······你要快点醒过来,别让我等太久,谢白林,求求你了······”   床上的谢白林无知无觉,纪淮就这样守着他,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直到护士进来宣告今日的探视结束,纪淮伸手将他的被子细细掖好,艰难地探身在他的额头和眼睛上亲了又亲才不舍地松开谢白林的手被护士推了出去。   这一次探视,纪淮确认了谢白林的状态,开始以极度配合姿态休养身体。   除去每天进ICU探视的时间,纪淮吃饭、睡觉准时准点,甚至还每天都会特意守着白雅来医院的时间去跟她打招呼。他一心一意地等着谢白林,为了他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等到为期三天ICU观测终于结束,谢白林被允许调到普通病房时,纪淮已经能自如地用单手控制自己的轮椅了。   为了让两个病人都能好好休养,医院和家属非常默契地将他们两个人安排在同一间病房。   于是,纪淮的日程再次调整——吃饭、睡觉、看谢白林。   连着几天下来,每次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谢白林的状态甚至是今天的用药量等小细节纪淮记得比值班医生和护士都还要清楚。   连医生和护士都感慨,这样痴心痴意的Alpha还真是难得。   直到第七天,纪淮接过护工手里的毛巾,坐在谢白林的床边细细地给他擦着脸和手。这几天降温了,护工说楼下的桂花快歇了,纪淮就托她去楼下折一枝回来,虽然不是金木樨,或许也可以暂缓他闷疼的思念。   重伤在床的Omega正在忙着修复自己的身体,所以腺体的信息素变得很稀薄,这几天病房里的暖气一开,纪淮甚至都快嗅不到谢白林信息素的味道了。   纪淮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谢白林的手,手上的针孔和淤青都好的差不多了又变成瓷白,修长笔直,十指相扣时分明的骨节会略有一些硌手,这是纪淮私藏的秘密。   他轻声将这个秘密说给纪淮听,然后笑道:“你看,不止你有秘密,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有好多藏着没告诉你。”   “谢白林,你快点醒来,我都说给你听,好不好?”纪淮将自己的手指卡进谢白林的手指中,忍着心头的酸楚和惶恐低头将额心抵在谢白林的手背上。   突然,纪淮感受到指根处轻微的摩挲,极小的,微弱到差点被他忽略的力量在企图扣紧他的指根,仿佛是在验证他方才坦白的秘密。   纪淮眼眶一热, 匆忙按下呼唤铃之后,小心又着急地扣住了谢白的手指:“你看,我没骗你吧······”   --------------------   醒啦! 第49章 听见了,别怕   谢白林这两年来藏着不少秘密,其中有一个是他不喜欢医院。   小孩子不喜欢医院大多是因为恐惧,谢白林不喜欢是因为失望,他对医院这个地方有太多的失望,所以他干脆雇佣了私人医生,除了看望白雅几乎不怎么去医院。   他不喜欢刺眼的白光,弥散的酒精味,还有过于安静的走廊。   他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重复一个梦,一个人蹲坐在冰冷的走廊地板上,听见一门之隔的病房中齐承愿的轻泣和纪淮的柔声安抚。   谢琅在他背后幽幽开口,阴冷的像是深涧山洞中的虫鸣:“你看,纪淮也认不出来,你输了。”   那个赌对二十岁的谢白林来说是最后的希望,但是他输了,所以他愿赌服输,没有走进那扇门也就此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他本以为,或许此生,他藏在心里的这段感情会就此无疾而终,然后随着岁月的流逝淡化成一道体面的无人知晓的疤。   可是,他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纪淮。   即便换了腺体,他的青柑信息素成了齐承愿的,而他当时甚至连分化都没有完成。可纪淮竟还是选择了他,谢白林在分化成Omega的那天晚上,抱着当晚穿的那件沾着Alpha信息素的西装外套沉沉入睡。   是冲动,是本能,又或者是冥冥中的注定。   是什么都好,只要纪淮喜欢谢白林就是最好的。   睡梦沉沉中,他断断续续地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医院,但没有他不喜欢的消毒水味道,他被温柔的乌木信息素包围。   纪淮在守着他,只要想到这个,谢白林就觉得无比安心。   他睡了好久,直到察觉纪淮每次的触碰都小心翼翼,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纪淮说他害怕,说他在等,所以谢白林醒过来了。   伴随着主人的意识清醒,浅淡的Omega信息素宛如枯木逢春,一点一点春风拂面般溢散开来。护工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站满医生和家属,她手上的那枝桂花比起屋内的馥郁芳香实在清淡了太多。   医生站在病床前静静的观察着,屋内众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等着谢白林睁眼。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氧气罩中的水雾越来越明显,谢白林的手和纪淮的手交握在一起,纪淮盯着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唯恐错过什么。   微风从半开的窗户中拂过窗帘,漫长的沉默迎来终点。   金木樨信息素在空气中盘旋而过,最后准确地缠绕在Alpha的指尖和身上,然后,它的主人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眉睫上有从梦境中带来的潮湿,尚未聚焦的眼睛已经凭借着本能找到最熟悉的身影,他努力地扣紧自己的手指,食指轻轻地在纪淮的虎口处抚过。   纪淮感受着鲜活的谢白林,泪落无声。   “谢白林······”   谢白林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虽然暂时说话和行动都有一定的困难,但是医生还是给出了很不错的评价。他能够醒来就说明正在恢复中,家属和医生都如释重负,在检查和恭喜之后将安静的时间留给家人。   躺在床上的谢白林有些不敢看白雅,他瞒了一些事,还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但是白雅给了他一个轻柔到不能再轻柔的拥抱:“我的儿子,以后都不要再受伤了,就当是为了妈妈。”   谢白林没法说话,努力地点点头。   他重伤之后才醒来没多久,医生不让他太过耗费精神,没多久就进来清空了家属。这种时候,纪淮为自己也是个病人赶到无比庆幸,但是医生离开前又特意盯着纪淮上床躺好才关门出去。   好在江练极有眼力见的,离开前领悟了谢白林的眼神示意,悄悄落在最后,趁人不注意把他们俩的床推到一起。   谢白林强撑着精神不肯睡过去,两个人都歪着脑袋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彼此。   纪淮的眼角还残留着红,眼神温柔到能掐出水来,这样的眼神是一种劫后余生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安宁和幸福,谢白林心中震颤,可身体跟不上思维,没法说给纪淮听。   “要是累了就先睡,我守着你。”   谢白林摇摇头,伸手在纪淮的掌心写字:还——好——吗。   纪淮先是摇摇头,然后又勾起嘴角否定自己:“你醒来我就好了,你没醒的时候我一直不好。”   谢白林心头眼眶都有些发烫,他又缓缓移动指尖: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是谢谢你,谢谢你醒过来,谢谢你还要我。”纪淮捉住他的手指送到唇边亲吻,热意从皮肤渗透进去,谢白林觉得手指酥得连骨头都是软的。   谢白林指尖轻颤,在纪淮的帮助下划过他的脸颊、眼下和嘴角,最后瘫在他的掌心,舒服的哪儿都不想去。   静了一会儿,谢白林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身体这些日子都在超负荷运转,实在是太累了。见他想睡,纪淮牵着他的手往谢白林的被子里送,不松开,就这样牵着。   谢白林在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在他掌心写:听——见——你——喊——我。   就——醒——了。   别——怕。   辨认出这些断断续续的字之后,纪淮觉得掌心完全失去了知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谢白林留下的痕迹,反复印刻,想要刻到骨子里去。   自从谢白林醒来,两个病人之间的正向促进作用一夜之间就到达了峰值。   纪淮的精神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到满分,一边配合医生治疗,一边照看谢白林,护工阿姨在成为摆设和助手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白雅也总算在江练的劝说和谢白林的比划下同意回到疗养院,代价是每天一次的视频通话和每三天一次的探视。   叶驰也已经能下地了,偶尔会来串门,大部分时间是躲在病房里和医护人员唱反调,还私藏电脑企图在晚上熄灯后加班处理一下公事。事发后,医护人员带着江练去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江练不顾他有伤在身训了他一顿。   “我觉得,江练似乎对叶驰有点意思。”纪淮非要拄着拐杖去给谢白林洗草莓,回来后一边喂给他吃一边和他聊起了小八卦。   谢白林咬了一口草莓尖正要咬第二口就被收走了,纪淮很理所当然地替他吃了剩下的,拿起新的递到他嘴边。   “可能吧,江练是叶驰的学长。”谢白林前两天终于能开口说话,就是脖子以下还不大利索,背后的伤口也还没好,医生允许他每日不超过半小时的靠坐,剩下的时间就只是躺着,偶尔翻翻身。   所幸,他能开口了,所以翻身也好,躺下也好,他只管吩咐就是。   纪淮边吃边喂,难得有兴致聊八卦:“江练是个Beta,叶驰是个Omega,他们能成吗?”   谢白林嘴里的草莓还没咽下去,笑道:“你还是个小古板?BO恋怎么了?这年头就算是AA恋OO恋也不稀奇,你这么说话出去会被人喊大叔的~”   只要醒过来,谢白林就永远是生动鲜活的春草,他嚼着草莓调笑着说话的模样是纪淮担惊受怕好几天之后最好的奖励。   “好好好,我古板,你开明。反正都是你的秘书,在一起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谢白林目前还是个半瘫的状态,公司的事情大多由江练和几个高层负责,而且之前白雅也将大事都料理清楚,手段之干脆果断比起谢白林更甚。不过,谢琅已是个废的,公司里没有人有胆子再掀波澜,所以谢氏虽然还挂着个“谢”字但已经完完全全是谢白林的“谢”。   警方那边听说他们好转后的消息也派人来问话,为了问话,还暂时借用了一下休息室,将纪淮用轮椅推过去问话。方警官问话时发现纪淮越到后面越有些心不在焉,说起谢白林受伤的事,握在轮椅把手上的指节都泛白,指尖和唇瓣都抑制不住地轻微抖动。方警官见他这样心神不宁,似乎有些PTSD,只好尽快结束问话把人送回去。   一进病房,看见谢白林,纪淮的那些症状就全然消失,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一个人。   方警官心中感慨,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告诉他们:“要是二位又想起什么细节可以再联系我们,这个案子基本没有什么疑点,嫌疑人也都被警方控制住了,请二位放心。”   纪淮:“好,劳烦方警官了。”   这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和方才惶惶不安还真是天差地别······   结束问话,方警官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还说起了齐承愿的案子。   此时再提故人,多少有些物是人非的意思,这个名字对纪淮和谢白林都没能留下什么好印象,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谢琅瞎了一只眼睛,车祸也导致了右腿的骨折,差点伤到脊柱,人现在是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方警官负责整桩案子,自然知道这个谢琅到底做过些什么,所以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齐承愿伤得不重,已经找人去录过口供,等他能出院的时候我们会按照流程拘留。”   谢白林和纪淮都安静听着,什么都没说。   方警官非常能理解两位受害人的心情,最终下了定论:“二位应该不会有机会见他们了,请放心。”   谢白林受了他这份心意,谢过方警官。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本就算不清楚,他们这一遭也算是历经生死,到现在再看这些过往已是一片芜杂没什么可以挑拣的事了。   等方警官离开之后,谢白林提起白雅和谢琅的事:“妈妈已经直接起诉离婚,大概再有两个月就能走完流程,按照谢琅现在的状况应该不会出岔子了。”   纪淮:“嗯,这样也好,偿了债,不用再见了。”   “嗯。”   --------------------   纪淮:庆幸自己是病人,不用被请出去! 第50章 报应不爽   人世间的道理差不多就这么几个:恩怨有偿,因果相关。   这个道理很小的时候白老爷子就教过谢白林,而如今,这八个字彻彻底底地报应到了谢琅身上。   方警官回去后不到一周就给江练打了电话,说是医生在检查的时候发现谢琅脑子里有个肿瘤,昨天活检出了结果——恶性肿瘤,晚期。   说白了就是谢琅没多少活头了。   一个人,年少奋起,毕生算计,到最后却落得个名利双失,家破人亡。这种悲情又悲哀的结局放在谢琅身上,竟也意外的和谐。   他和齐承愿在济信,兜兜转转又回去的地方,只是,他们之间齐承愿是那个新鲜出炉的加害者,所以两个人分别在两栋楼里关着。而纪淮和谢白林则是在另外一个私人医院,纪家是股东,他们在医院养伤的这段时间连安保人员都比从前多出一倍。   这一次,谢琅才是孤立无援,命悬一线的那个人。   还真是报应。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白雅当做耳旁风,纪家更是不方便开口。   最后是谢白林拍的板:“就按照正常流程走,根据医嘱在济信拖着命吧,这点治疗费和往后的丧葬费用我也不在意。”   谢白林只需要点头,剩下的自然有律师和警方处理,花钱则是江练这个财务总监的事。   花了些小钱的又恢复的不错的谢总终于被允许使用电脑,每天一个小时仅限于处理公事,他身上的伤口愈合得还不错,现在也能自己坐起来,每天也能下床稍微走一走。但是到底伤筋动骨,之前还有大量失血,人看起来又瘦了一圈,手指也从“略硌”变成“挺硌”,但纪淮还是每天睡前都要牵着才能安然入睡。   纪淮作为身体素质过硬的Alpha,半个月的修养下来他腿上的伤已经好转了不少,现在不用再坐轮椅,每天可以拄着拐杖进进出出地走动。   而不能下地的谢白林,也已经完全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叶驰恢复最快,据说下周就能出院,江练每次来看望谢白林和纪淮的时候身上都沾着清淡的茉莉味的Omega信息素,只有江练自己还觉得自己装得很好。   白雅在疗养院里也一切都好,常瑶经常去陪她,有时候,两人还会在疗养院的厨房里炖了汤做了菜带到医院来给他们吃。   生活就像是在海上颠簸许久后终于靠岸的船,幸福和安宁就这样悄然降临。   纪淮闲不住,每天趁着谢白林睡午觉的时候都会弄些花样出来,楼下花园里红透的枫叶,医生禁止的碳酸饮料,又或者是常瑶带来的他们小时候的照片。   “你小时候长得好看,每次拍照都被不同的人抱着。”纪淮看着聚会照片里被叔叔阿姨们抱了个遍的小谢白林,好看的就像是糯米团子捏出来的小王子,心里不禁感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把小王子偷回家。   听他语气含酸,谢白林笑着捏他的下巴:“你怎么什么醋都吃,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纪淮撇撇嘴:“我小时候真笨······”   要是他脑袋上有双耳朵,此时肯定是耷拉着的,瞧着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样儿。   谢白林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后悔吧?叫你小时候故作矜持非要做个小大人,要是你那个时候就发现我了,我们大概上大学那会儿就能同居了~”   白雅虽然接受了他们的关系,但是对于“同居”这件事情明里暗里地暗示过几次,希望他们有了更长远的打算之后在考虑这件事。尤其他们现在住在一个病房,白雅甚至担心纪淮会克制不住Alpha的本能,特意叫江练给他们准备了易感期和发情期的抑制剂。   谢白林至今记得纪淮看见那些抑制剂的时候,面上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纪淮用仅剩的灵活的手抱住谢白林,在他脖颈上亲了又亲,显然也对没能实现这个假想而觉得颇为遗憾。   他们之间真正的开始白雅并不知情,要是有朝一日让白雅知道还有从前济信那段波折在,恐怕白雅对纪淮现在的好脸色会顿时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纪淮就觉得自己道阻且长······   住院整整两个月之后,纪淮从轮椅换到拐杖,再到现在已经能悬着一只腿用仅剩的一只手完成给谢白林擦脸擦手换衣服的一系列动作。而谢白林也从半瘫恢复到到重伤,现在已经能坐着轮椅满地跑,标标准准一位瘦弱的病美人。   所以,他们总算被允许出院休养,虽然纪淮已经把出院的日期推后了一周又一周,非要和谢白林一起出院。   出院那天纪家派车来接,常瑶和白雅在谢白林的那套房子里等着,江练和秦助理一起来的。   谢白林坐在轮椅上被江练推着,纪淮拄着拐杖在边上跟着,秦助理跟在后面推着两个行李箱。快要走出医院大厅的时候,突然从人群中钻出一个人趁着保安不注意,蹿到他们面前。   纪淮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下意识地拦在了谢白林面前,驱散用的Alpha信息素沉沉压去硬生生止住了那人往前冲的脚步。   “······纪淮哥,是我······”那人颤着声音抬起头,眼中含着泪,看起来柔弱又无助。   齐承愿。   纪淮没有收起信息素,乌木的气味反而变得更具有攻击性,虽然Omega也会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但大多数情况下是吸引而不是这种明晃晃的戒备。   这种信息素压制说明面前的Omega对纪淮来说也是需要驱逐的对象,他在保护谢白林。   随后,秦助理也站到了纪淮身边,并且示意保安过来将人带走。齐承愿自然不肯,想靠近却又被两个Alpha拦着路,他咬咬牙只能更加悲凄地看着被他们护着的谢白林,带着哭声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哥哥。   外面的保安和身边的护工都不明所以,保安上前驱赶,谢白林却突然开口叫停。   “等等。”谢白林伸手拉了一下纪淮的手,又对秦助理说,“他特意找来应该是有话要说,方警官那边可能还不知情,麻烦秦助理联系一下。”   谢白林又看向江练:“找医院借一个带监控的空房间,然后找两个保安在房间外面守着。”   安排完这些,谢白林对着齐承愿说:“跟着来吧。”   江练打电话借用了一层的待客室,又找了两个保安在门外,他和秦助理陪着纪淮和谢白林进去。来到待客室后,齐承愿先是小心地打量了一下角落里的监控,然后才将视线转向轮椅上的谢白林。   他眼里含着泪,面上是悔愧交加的模样,垂着头,低声道:“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纪淮没有开口,只是在边上陪着谢白林。   而谢白林却支着手臂静静地看着齐承愿,神情淡漠,一副看戏的模样。   齐承愿看见他这样心里莫名有些慌,想要靠近一些却被江练伸手挡开,还是只能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我没想到”。   “没想到?”谢白林觉得乏味枯燥,出声打断了他,目光灼灼似乎能穿透人看出他的意图,“齐承愿,你打算用一句‘没想到’就把一切敷衍过去?”   齐承愿愣住了,片刻后才矢口否认:“不是的,我是真的没——”   谢白林抬手再次打断他:“好了,别演别装了。你是觉得我之前联系过你,你对谢琅的故意伤害罪或许可以用“防卫过当”或者别的什么借口减刑,所以就提前来这里找后路吗?”   这一次,齐承愿连开口反驳都没能做到,因为谢白林问出了关键问题。   “我听说车祸后你是清醒着被送进医院的,谢琅当着你的面联系过绑匪,你看到过地方,为什么没有告诉警方?”   齐承愿确实是谢琅的傀儡,但他能在诚天谢琅的办公室里找到文件说明他不是个傻子,绑匪招供的时候为了减刑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了警察,包括当时旁观的齐承愿。   车祸之后,谢琅和那个Beta司机昏迷不醒,生死挣扎,警方和纪淮疯了一样地寻找谢白林,而齐承愿作为唯一知情人却在那个时候选择了缄口不言。   居心何在,想一想就能明白。   方警官是多少年的老警察了,审讯看人都毒得很,齐承愿虽然在这个案子里看起来不算起眼,但他来找谢白林问话的时候曾提醒过他。   可以说,齐承愿一点儿都不无辜,甚至可以被打成从犯。   齐承愿听到谢白林这样问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震在原地,像是缺水濒死的鱼一样张合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谢白林知道这件事就说明纪淮也知道,他当时的袖手旁观是盼着谢白林和谢琅鱼死网破去的,只要他不说,或许等警察找到谢白林的时候他已经被绑匪撕票了。   这样险恶的居心被挑明,他在纪淮心里的最后一点受害者形象早已荡然无存。   齐承愿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口中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都是谢琅逼我,对,是他逼我的,他操控着我······我根本没有办法反抗什么······”   “纪淮哥······是他逼我的······”   谢白林只觉得他悲哀:“齐承愿,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谢琅逼你做的事吗?”   齐承愿满脸泪水,瘫软在地上,单薄的身子显得很可怜:“哥哥······哥哥······我真的是被逼的······纪淮哥······纪淮!你,你相信我一次啊!”   谢白林长叹了一口气,看向他,问道:“所有事情一开始或许还可以说是谢琅逼迫,后来的一切呢?都是谢琅的错?”   齐承愿的哀求一僵,面色也变得更加苍白难看。   “是,换腺体的时候,我昏迷,你无助,你可以说你是是被逼的。后来,谢琅作为你的父亲,让你看了全部监控,欺骗纪淮和纪家,你也可以说是被逼的。”谢白林一桩桩细数他的过错,眼神平静到连情绪都不再翻涌,“再后来,你和谢琅联手,支开我,算计公司,算计纪家。你利用纪淮的同情心,利用我和谢琅的争斗,你明知谢琅想弄死我却还是对绑架地点装作不知,这些也是他逼你的?”   这些事被谢白林像表格一样,一项项列出来。每列一项,纪淮看向他的眼神就多一分嫌恶和恨。   齐承愿还想狡辩,但谢白林没有给他机会。   谢白林有些发白的嘴唇,问出了更让他难以启齿的问题:“还有最后,你在谢琅手里的把柄已经被泄露出去,木已成舟,谢琅已经没有办法再掌控你。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出手刺瞎他的眼睛?是报复,还是灭口?”   如果谢白林死在那次绑架里,这世上唯一知道完整真相的人就是谢琅——齐承愿的生父。   即便济信的医生手里确实有些把柄,但只要作为亲历者的谢琅和谢白林都死了,那段过往就可以被淹没,他依旧可以保持着“受害者”的人设,他总有办法为自己开脱,最终成为这段豪门恩怨中的一个可怜人。   齐承愿只是一个被*控的私生子,即便做过错事,也都是因为谢琅这个生身父亲的胁迫。   多么好的剧本和结局!这才是齐承愿想要的。   但是现在,他最卑劣也最肮脏的心思被翻到了台面上,齐承愿挂满泪痕的脸开始变得扭曲,他甚至不敢抬头看纪淮的表情。   是的,他害谢琅是为了灭口,为了让完整的真相彻底消失在世界上。这样,他或许还能有反口的机会,或许还能利用纪淮的同情心安稳顺遂地度过余生,纪家许诺给他的经济支持说不定还会有效。就算失去这一切,他也能彻底摆脱谢琅,摆脱从前,几年刑满后从头来过。   只要谢琅死,死人是没办法指认他的!   这是齐承愿最黑暗的一面,却在此时暴露在人前。   屋内一片死寂,齐承愿瘫坐在地上眼中一片空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谢琅豢养的鸟儿,是披着狼皮的羊。   谢白林:“齐承愿,这一切的主犯是谢琅,他罪孽深重。但是,作为帮凶的你却绝不无辜,善良的面具戴久了会摘不下来,但你的面具已经碎了。”   --------------------   报应不爽,虐反派很爽! 第51章 纪淮的马脚   出院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体都已经好了许多,纪淮也被准许拆了身上的石膏。三个月后,他终于摆脱了拐杖,迫不及待地搬到了谢白林那里。   这是常瑶在白雅面前说了很多好话换来的,不然,她儿子每天都拄着拐杖往那边赶。其实,谢白林没了纪淮晚上也睡不好,家里的阿姨每天去给纪淮煲汤做饭,又另外找了一个护工,但是两个人加一起也没有纪淮好用。   白雅接受现实后,终于点头同意纪淮搬过去。   反正那房子里现在还有护工在,白雅就把护工当做行走的监控,每天汇报小情侣的日常。   两个人,一个手脚不利落,一个内里还很虚,每天定点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剩下的都拿来散步和看纪录片。那些纪录片里有不少都是从前的旧话题,谢白林十七八岁的时候很喜欢旅行,那些纪录片里的地方他走过不少,在当初济信的那间病房里,他说给纪淮听过。   沙发上,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缠绵纠葛,除去纪录片的旁白,只有他们平稳的呼吸声。   护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两度。两个人都受了伤,还没完全康复,像现在这样看着看着相拥入眠的状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护工点开对话框向夫人汇报今天的日常,几乎就是前几天的消息复制粘贴下来的。   白雅收到消息后甚至怀疑护工被收买倒戈了,她把手机递给常瑶,忍不住吐槽:“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都这么无聊的吗?不是纪录片就是散步,都没有点别的花样?”   常瑶忍不住笑了:“哟,你现在嫌阿淮花样少了?你不是还拦着他们同居吗?”   “哎——”白雅叹了一口气,故意道,“儿大不由娘,都是过来人,白林看你儿子的眼神我能看不出来?阿淮也是,我不让他搬,他就每天巴巴的过去,一去待一天,和同居有什么区别。”   常瑶知道她不过是嘴硬心软,其实比谁都盼着谢白林开心。   养伤的日子悠闲自在,让谢白林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上班前的日子,两个人就像又读了一次大学。不过,也只有当事人乐得悠闲,外面却沸沸扬扬的。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尤其是警方调查结束公开部分细节之后,谢家这场豪门恩怨总算落幕,但当事人不是被关着就是不露面,大家都好奇得不行。合作方那边江练通过气,但是媒体和对家恨不得围追堵截,每天都有人在小区外面蹲点想要拍几张“内幕照片”。   有一次纪淮出去买甜品,回来就被拍到了。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内部人士”,开始疯狂“标题党”,说什么他俩同居了,豪门联姻2.0,连替身联姻虐恋情深都被他们脑补出来了。谢氏出了公告,送了偷拍者一纸诉状,删了网上的照片和不实新闻,但这消息还是饱受关注。   在这些关注中,谢白林等到了两位朋友的到访。   护工开门的时候,纪淮正端着蛋糕往客厅走,身上穿着居家服,看起来俨然另一个主人的模样。   范臣霄愣在门口,梁复惊掉了下巴。   “你······你们······”   纪淮还是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谢白林的朋友面前,一时愣住了没能开口,还是谢白林最先反应过来让他们先进来,又接过纪淮手里的蛋糕让他去再拿些饮料出来。   纪淮点点头,乖巧地把蛋糕递给他,又转头问他们:“你们想喝点什么?”   范臣霄:“额······咖啡吧······”   梁复努力让自己显得不要太没见识,假作平静道:“一样。”   等纪淮走进厨房之后,范臣霄和梁复齐刷刷地看向谢白林,满脸的难以置信。做咖啡的两三分钟的时间,谢白林已经被左右夹击地逼供完毕,纪淮端着咖啡出来,范臣霄还好,梁复看着纪淮的眼神也充满了震惊。   “你们······你们真在一起了?那不是小报瞎编的吗?”   放下咖啡,纪淮真诚认错:“抱歉,最近这段时间事情太乱,没来得及公开我们的关系。我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吧,你们好,我是谢白林的男朋友纪淮。”   他这么一本正经端端正正的态度反而让梁复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范臣霄道:“你好,我是谢白林的朋友范臣霄。”   说完,范臣霄用胳膊肘戳了戳梁复,梁复也跟着开口:“你好,我是梁复。”   介绍完梁复又觉得不对劲,脑筋转过弯来:“什么呀!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做什么自我介绍。你们两个太过分了啊!内部消化事小,瞒着朋友事大,我就不信你们忙成那个样子,发个消息告诉我们的时间都没有?”   纪淮被他说的莫名有些心虚,谢白林见状出声护着:“你行了啊,我家是个什么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段日子忙着呢,我谈个恋爱还专门建个群通知大家不成?”   虽然有些道理,但梁复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可是大家都这么多年交情了,你们好歹也告诉我们一声啊,像你被绑架的事儿,别的我们帮不上,凑个钱还是可以的······”   当时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谢家和纪家在疯狂套现,圈子就这么大,后来警方公开细节的时候自然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梁复和范臣霄虽然不是两家的掌权者,但是凑些钱这种小事还是做得了的,尤其是他们知道谢白林和纪淮都受了重伤的时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即便事情过去,但每次提到绑架的时候纪淮的情绪都多少受到影响,谢白林也不愿朋友再为此烦心,半开玩笑地道了歉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范臣霄这次回国是专门请了假的,没法待太久,梁复就提议去郊外山里的温泉度假村玩两天。那边风景好,又是梁家的地方,不怕有小报记者混进去,谢白林就答应了。   送走他们的时候,谢白林已经昏昏欲睡,是纪淮送他们出门的。   离开前,梁复还不忘调侃纪淮:“没想到最后倒是你占了这个便宜,我堂哥没戏咯~”   纪淮好脾气地笑了笑,没说话什么。   范臣霄难得主动开口:“虽然大家是一起长大的,我还是偏心他些,纪淮,白林这些年来不容易,你要对他好。”   梁复也跟着附和:“是啊,你要是对他不好,我就再给他介绍别的Alpha,比你高比你帅!”   纪淮认真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等谢白林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房间里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纪淮把他抱上来睡的,身侧的被子和枕头上都有淡淡的乌木香气,让他觉得很安心。翻了个身却发现纪淮就坐在房间的窗户边上,开了一道小缝,对着他膝盖上的电脑,应该是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   明明可以去隔壁舒服地坐着办公,他却非要陪着谢白林。   出院之后的纪淮变得更加粘人了。   谢白林翻身的动静很小,但是纪淮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拿开电脑,走到床边俯身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睡醒了?”   “嗯~”   刚睡醒的谢白林说话都发黏,像是慵懒的小奶猫,纪淮喜欢的不得了,又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觉得有些干,伸手将床头柜上温着的水拿过来喂给他喝。   谢白林坐起来喝了半杯,就看见了衣帽间那边多出来的两个行李箱。   “你都收拾好行李了?”谢白林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衣帽间这么近,他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从前的谢白林有一点睡眠障碍,但是现在,他因为体虚睡着了都很难被吵醒了。   纪淮:“要不要打开看看,我随便挑的衣服——”   谢白林伸手圈住他的脖颈,仰头用吻打断了他的话,缠绵片刻后轻声道:“不用,你挑什么我穿什么,都喜欢。”   “好。”   次日,梁复开着车来接人。   谢白林背后的伤口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不适合泡温泉,纪淮也不想自己去,梁复就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带私汤的房间,洗漱用的水有一条管道是连着温泉水的,也算是享受到了。   梁复则带着范臣霄先去最大的那个温泉里泡着。   纪淮进门后先看了看院子里的私汤,大概是梁复特意叮嘱过,原本要提前放进温泉里的药包都没有放进去,只是放在池边的托盘里。   出发前一天的晚上,他们特意因为泡温泉这个事情问过顾医生,顾医生说做好防水措施别泡太久就行,但是谢白林不能泡太久。纪淮仔细地给谢白林背后完全愈合没多久的伤口贴好防水胶布,再三确认没有一丝缝隙后才放他进了温泉池子,轮到他自己就肆无忌惮,下水时还险些磕到脚,谢白林吓了一跳,他自己却一点儿都不在意。   泡了不到十分钟,送餐的服务生来敲门,纪淮起身裹了浴袍去开门。   等他回来的时候,温泉池子里已经没人了,但是谢白林的拖鞋还在池边。纪淮惊得顾不上许多浴袍都没脱就跳了进去,一边自池子里摸索,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谢白林!谢白林!你在哪儿!”   听到声音的谢白林从边上的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纪淮发疯一般地在温泉池子里捞人。   他心中一震,忙出声喊他:“纪淮,我在这里。”   温泉池里的纪淮先是一愣,然后飞快地走上来一把将谢白林抱进怀里,湿透的浴袍很快浸透了谢白林的浴袍,热意夹在彼此之间,谢白林伸手轻抚纪淮的后背,却发现他在止不住地轻颤。   纪淮喃喃地喊着谢白林的名字,谢白林一声又一声地应着,心里的酸楚和心疼跟着弥漫开来。   好几个月了,他居然现在才发现纪淮的不对劲。   --------------------   妈妈的吐槽:小情侣怎么这么不会玩儿? 第52章 在怀里,在心上   Alpha的信息素席卷而来,直到谢白林散出一些信息素回应,院子里的乌木香气才渐渐变得温和。   “对不起,我想着泡得差不多了,就去冲了一下。”   谢白林轻抚纪淮的肩背,柔声说话,散出安抚信息素。纪淮口中一直喊着他的名字,谢白林就一遍又一遍地应着,不断告诉他自己就在这里哪儿也没去。   自从绑架案之后,纪淮经常从梦中惊醒,但是他都忍得很好,也很小心地藏着从未被谢白林发现过。可情绪会触底反弹,在谢白林消失在他视线里时,纪淮依旧会不受控制地颤抖,胡思乱想,焦躁不安,比易感期更加难熬。   所以他好了一些就搬到谢白林那里,身体也已经能出门上班却还是找借口推脱了好几次。   他以为他能一直藏着不叫谢白林担心,但是刚才他回到池边没看到谢白林,理智瞬间消失,他脑中将绑架那天的事情几乎重演了一遍,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谢白林就这样抱着纪淮安抚了近十分钟,纪淮身上湿透了,谢白林也湿了大半。   池边虽然暖和,但秋风一吹,谢白林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纪淮察觉到谢白林的瑟缩,终于回过神来,松开谢白林牵着他的手走进边上的浴室。他从柜子里翻找出干净的备用浴袍,沉默着替谢白林脱下前襟湿透的浴袍,换上新的,又伸手确认他有没有被冻到,拿着毛巾就要替他擦身。   谢白林止住他的动作,拿过毛巾罩在他的脑袋上替他擦头发,纪淮愣愣地只管盯着人看,木桩子似地站在原地不动,任由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在瓷砖上。   谢白林轻叹了一口气,干脆转身去浴缸里放热水,纪淮以为他要走,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   “我不走,你脱了衣服进去泡一泡,刚才吹了风,别感冒了。”   纪淮还是没松手,谢白林思索片刻,干脆自己上手扒了他的衣服,推着他走进浴缸。   谢白林拿过边上的小凳,坐在浴缸边上:“泡着,泡暖和了再出来。”   “我不冷,我现在就——”   谢白林此时不想听他反驳,拔高了音量打断他:“泡着!”   纪淮顿时委委屈屈地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泡在水里,手却还是不肯撒开,非要勾着谢白林的手指。   回想从前,除去Alpha易感期的时候,纪淮偶尔也会莫名地粘人,但是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医院里,他们住在同一间病房,每天都能看到对方,所以,谢白林也没有察觉出来。甚至后来养伤的时候,纪淮即便拄着拐杖也天天往他那边跑,连顾医生和护工都调侃过纪淮太过粘人,但谢白林只是将这些当做“劫后余生”的副作用。   可现在,谢白林发现这个副作用比他想象的大不少。   热水舒缓了筋骨也松缓了精神,Omega的信息素被热气熏蒸之后变得更加侵皮入骨,纪淮原本的不安被一点一点压下去,泡在浴缸里,潮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谢白林的手指。偶尔偏头和谢白林对视,他只觉得指尖酥麻,很想把自己的脸也埋进谢白林的掌心。   发现他的视线,谢白林伸手摸了摸纪淮的脸:“怎么了?”   纪淮压下喉头的喟叹,悄悄地在他掌心蹭了蹭,口是心非道:“没怎么,就喜欢看着你。”   他这样说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找个借口,方才的举止他或许可以当做“太过粘人”加一时担心来解释,侥幸一些的话或许谢白林不会发现他的马脚。   放在平时,这大约只是一句恋人亲昵时情不自禁的情话,可现在听来,谢白林觉得这话一点儿水分都没有,甚至可能已经克制了太多。   谢白林抚摸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撑在浴缸边沿,俯身吻了一下纪淮的唇。   “我有事想问你。”   纪淮被突如其来的柔软偷袭弄得有一瞬断片的错觉,但他在谢白林的信息素里昏昏沉沉的,没有反应过来,吻着谢白林尚未收回的手,含糊地应了一声。   谢白林看着他分外眷恋的神情,心中饱胀又转而陷入酸楚,他轻声问:“你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柔情蜜意瞬间消散,纪淮从柔软中惊醒,分明金木樨香气还在,谢白林面上的神情也没有改变分毫,但是他认真的语气和眼神在告诉纪淮他已经发现端倪。   纪淮下意识挪开视线,心虚道:“你说什么?什么样子?我怎么样了?”   谢白林没有给他含混过关的机会,戳穿了他的秘密:“你这个样子很像是PTSD,是从绑架之后有的吗?多久了?”   这段时间以来,纪淮白天喝咖啡的频率比之前高很多,而且味道闻着也更浓更苦。还有,每天他不管是几点醒来,纪淮肯定都醒了,不是看着他发呆就是在房间里处理事情,这些小端倪谢白林之前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这些分明都是纪淮的不安。   现在回想一下,出院之后的日子纪淮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守着他,与其说是占有欲强烈更像是PTSD。   尤其是刚才,纪淮甚至没能想到其他的可能性,没有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在房间各处找一找,而是直接跳进了温泉池子里找人。而妈妈同意纪淮搬过来的原因之一也是常阿姨提起过,纪淮出院之后经常睡不好,即便睡着了也会从噩梦中惊醒。   纪淮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知道自己出了些问题,但只要谢白林在他身边就没事。可是现在,谢白林发现了,他没有办法再继续装作无事发生,每晚从噩梦中醒来第一反应都是捂住嘴不要吵醒谢白林,晚上睡不好他可以用咖啡和浓茶撑着精神。   但是现在,显然,马脚藏不住了······   纪淮低垂着脑袋,低声道:“对不起······”   谢白林心里揪心的疼,伸手将他抱住:“傻子,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担心,我······我不想让你担心。”纪淮有太多话梗在喉头,但是谢白林能醒过来,能好起来的,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觉得这一点副作用不算什么。   谢白林抵住他的额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纪淮好像天生克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理性粉碎瓦解。   原本,戳穿这个秘密是为了寻求解决的方法,谢白林甚至想好了让顾医生替他找个可靠的心理咨询师,或是干脆带纪淮去医院再看一看。   可现在,他只想好好地抱抱纪淮。   刚换上的新浴袍又弄湿了,纪淮失落地想着,却又抵抗不住谢白林的拥抱,伸手环住他的腰。   谢白林稍稍推开一些,亲吻他的眉眼,鼻梁,嘴角,最后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纪淮。   “纪淮,我爱你,很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纪淮愣住,一时间连呼吸都有些难以为继,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甚至历经生死,但是谢白林这样郑重其事地表达爱意还是第一次。   谢白林捧住他的脸,认真道:“所以,你要自信一点,谢白林很爱你,不会再舍得离开你的。”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在你怀里,在你心上,哪儿都不去。”   纪淮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失了神一般地盯着他,然后毫无预兆地落下泪来,大滴大滴地砸进热水里。   谢白林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有些慌乱地替他擦去泪水,可他的手也是湿的,于是干脆偏头细细地将纪淮的泪都吻去。咸涩的味道,带着让他心颤的本事,一点点被他吻进口中。   “别哭,我会心疼。”   说完这一句,谢白林被纪淮抱进浴缸,落进他怀里,惊呼尚未成型就被纪淮滚烫的吻封缄。   吻到谢白林才是纪淮的“尘埃落定。”   到这一刻,纪淮才觉得一切真的都过去了,他拥有谢白林的爱,所以再也不会找不到他。唇齿相接,谢白林极为主动地用舌尖纠缠纪淮唇舌,你来我往中又被纪淮衔住,大力含吮。谢白林沉溺在这个吻里,坐在纪淮的腿上,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感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直到纪淮觉得谢白林的心跳有些过快,他极为克制地收了动作,轻拥着谢白林让他平复。   确认谢白林没事,背上的伤口也没有被沾湿,纪淮起身拿过浴巾给谢白林擦水,又拿过浴袍将他裹好,自己却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谢白林被他抱起来放在洗漱台上,纪淮细细地用吹风机吹着他被弄湿的发尾。   “先吹你的。”谢白林见他的头发还在淌水,伸手去拿吹风机却被他躲过。   “我一会儿吹,不冷。”纪淮吹干了谢白林的头发才将吹风机对准自己,简单粗暴地搓了一顿,吹得差不多了就罢手。   纪淮看了一眼地上的拖鞋,也都被弄湿了,他翻了翻浴室的柜子没找到新的,干脆将谢白林打横抱起往房间里去。饭菜虽然罩着保温罩,但也都凉了一半,纪淮想打电话让服务生拿去热一下,谢白林说自己不饿,他们就没有再麻烦这一趟。   纪淮换了睡衣,把饭菜拿到门外,按亮了“免打扰”的灯牌。   刚才闹了这么一通,谢白林的体力已经见底,躺在柔软温暖的被子里就开始昏昏欲睡,更别说还有纪淮抱着他。   半梦半醒间,谢白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蹭了蹭纪淮的下巴,轻声道:“纪淮,等我好了,你标记我吧,不要临时的,要终身的那种。”   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心跳再次狂飙起来,纪淮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睡意被谢白林这句击溃,他瞪大了眼睛彻底睡不着了。   不要临时的,要终身的······   终身的······   --------------------   亲,用力亲! 第53章 A crush   后面的两天,纪淮整个人都因为谢白林的那句话飘飘悠悠的,连梁复都看出来了。   “哎,白林,他这两天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刚才在炉子边上烤肉,肉都快烤焦了还一直盯着你的背影笑。咦——肉麻!瘆得慌!”   自打确认从前的朋友成了最好兄弟的男朋友之后,梁复吐槽起来一点儿也不留情,不过,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很有魅力,可纪淮这架势实在已经超出了普通肉麻的标准。   谢白林作为罪魁祸首心里清楚,但是原因实在是摆不到台面上来说,于是只好装傻。   可范臣霄比梁复靠谱,甚至还上手去摸了摸纪淮的额温,一个颇为认真,一个持续宕机,这一举动实在好笑,弄得梁复和谢白林在草地上笑得前仰后合的。   今天天气不错,秋日的太阳不晒,暖和,因为这好天气几人找了片草地野餐。   和从前在国外读大学时一样,还弄来了烧烤炉和啤酒桶,不过谢白林这个半伤患不能多喝,梁复小气吧啦地只给了他半杯。谢白林和梁复都不会做饭,烧烤的任务自然落到另外两个身上,不过,如果说纪淮是个小古板的话,范臣霄就是半个。两个人凑在一起,倒是给谢白林和梁复两个机灵鬼儿提供了不少乐子。   看着谢白林笑得开怀,纪淮也跟着露出了温柔的笑。   范臣霄看他这样子,忍不住感叹:“你是真的很喜欢谢白林啊!”   纪淮点点头,笑道:“嗯,我很爱他。”   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范臣霄倒是愣住了,片刻后才翻动着烤串,调侃道:“消息传到国外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要伤心咯~我们班上可有好几个Alpha在他还没分化的时候就跟我打听过,Beta和Omega也有。”   这话要是放从前,纪淮心里肯定会有些小疙瘩,但是现在,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嗯,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和第一性别第二性别都没有关系。”   范臣霄:“确实,记得那年我们刚出国的时候,其实都只是半大小子,能融入那边还是全靠他。”   “能说说吗?我想听。”纪淮对这些事情都很好奇,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关于那个他不知道的谢白林的事。   “行。”范臣霄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一边烤肉,一边追忆往昔,“那时候年纪小,国内外的教学模式和课程进度都很不一样,虽然有补课老师,但我俩刚开始都比那帮外国小子差一截。不过白林聪明,很快就赶上了,他又长得好看,难免惹来别人嫉妒。”   可以想象,十三四岁的谢白林,还没经历过苦难,是怎样灿烂耀眼的模样。   “后来呢,就有人找我们麻烦,和国内小混混一个套路,下课后把我们堵在回家的路上。可他从小就学散打之类的防身术,对付几个小屁孩绰绰有余,他把他们都打了一顿,把为首的那个孩子打趴在地上。他那身本事还夹杂些太极,外国小孩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吓得落荒而逃,再也不敢找我们麻烦。”   说到这里,范臣霄和纪淮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白林在不远处看他们有说有笑的,偏头跟梁复吐槽:“你看,物以类聚,半斤和八两倒是聊的很开心。”   梁复和他碰了一下杯,也跟着坏笑起来。   炉子前,纪淮问范臣霄:“那后来呢?”   范臣霄继续:“后来嘛,没人敢再找我们麻烦,被揍过的孩子甚至挺佩服白林那身Chinese kung fu,不少人慕名而来,他懒得搭理,却反倒是人气越来越高。”   纪淮想象着谢白林那时候的模样,应该是个骄傲的小王子。   纪淮:“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范臣霄将烤好的肉放在盘子里,举杯和他碰了一下:“客气~”   两个人端着两大盘烤串过去,谢白林正企图趁人不备再喝一点儿酒,纪淮眼疾手快地制止他,认真地摇了摇头,断了他的念头。   谢白林企图讨价还价:“再喝四分之一杯?”   纪淮:“不行,顾医生说了,你最好不要碰酒精,要不是今天天气热你连半杯都没有。”   谢白林仰头看他,不自觉地露出点儿撒娇的意味来:“不能通融?”   这副小狐狸样子看的梁复和范臣霄撇过脸去,纪淮却满脸正直:“不行。”   谢白林只得怏怏放下酒杯,伸手拿串吃。   从小到大,谢白林仗着他的聪明脑袋还没有达不到的目的,如今却连喝口酒就要征求同意,梁复觉得这场面实在是稀奇,对纪淮反倒生出几分佩服来。   范臣霄也跟着帮腔:“好了,你可以喝冰镇的苏打水,味道也差不多。”   谢白林撇撇嘴:“在国外喝得够够的了。”   “那你还要不要?”他说这话的时候,纪淮却已经拧开了一瓶青柠味了,递到谢白林手边又道,“你不要的话就给臣霄吧,我看他也不怎么爱喝啤酒。”   谢白林伸手拿过来:“给我的就是我的。”   范臣霄回国之后也变得忙了起来,他国外的学业还没完全结束,这次假期回家却已经要开始准备进公司了,几个人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现在这样聚在一起还是第一次。几杯酒下肚,话题多少就有些天马行空,从小时候的糗事到少年时期的意气风发,彼此都熟悉,狠命地开始揭老底。   四个人里,纪淮一直规规矩矩,谢白林机灵,说来说去属他们的最少,梁复的最多。   梁复喝酒也最多,半醉微醺的嘴巴就开始松了,见谢白林嘲笑他小时候暗恋班花的事,他也开始口无遮拦地曝光谢白林的秘密。   “谢!白!林!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啊?你和我,大家彼此彼此······这叫······这叫······哦!对了!这叫五十步笑百步!”梁复喝醉了也不忘拽文,势要把谢白林拖下水。   四个人里,除当事人之外,范臣霄一知半解,纪淮全然不知。   谢白林想上去捂他的嘴,奈何梁复闪避技能满分,竟端着酒杯就从垫子上跑了出去,跑出一米多后又转身冲着谢白林嚣张挑衅。   谢白林:“喝醉了就回去睡,瞎闹腾什么呢?”   “哟哟哟~”梁复举着杯子转了个圈,“你们看,他着急了~谢白林,做兄弟的,你不仁我不义!你······你刚才笑我,现在······现在轮到我笑你了吧!哈哈哈哈——”   他笑得颇为张狂,而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纪淮怎么会品不出猫腻,范臣霄也瞧着有些讳莫如深的意思,纪淮伸手拉住谢白林,难得胳膊肘往外拐。   谢白林难以置信地看着纪淮:“你帮他?”   不等纪淮说话,梁复见有了帮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回来,凑到纪淮身边贱兮兮地笑了一声。   梁复笑着铺垫:“纪淮,本来呢,大家都是兄弟,但你现在算是兄弟媳妇了~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听听就算,要大度,记住了没?要/大/度~”   谢白林伸手就要来打他,被梁复用纪淮当做挡箭牌躲过。   纪淮笑道:“我一定大度,你让他说呗。”   男朋友都这样说了,那醉鬼他也打不得,谢白林嫌弃地撇撇嘴,随他胡说八道去。   得了默许,梁复就进入正文:“其实啊,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后来我发现是真的,我告诉你哦,谢白林他在国外的时候就有一个暗恋对象,藏得可好了谁都没告诉~”   梁复靠得很近,气息几乎喷在纪淮耳边,纪淮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听到的话都是含含糊糊的。   愣了半晌,他才追问道:“你说什么?”   他声音有些大,梁复举杯又喝了一口,大着舌头给他翻译:“A crush~”   翻译完又来跟他反复强调“大度”。   纪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转头去看谢白林,但谢白林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依旧满脸嫌弃地喝着苏打水,而范臣霄则是了然的笑,视线在纪淮和谢白林之间游走,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梁复继续道:“最开始的时候,是范臣霄发现的,我们都以为这就是谢白林拒绝追求者的借口。但是后来发现是真的,他好几次出去旅行的时候挑的纪念品都是成对的。”   纪淮看向范臣霄,范臣霄笑着点点头。   没挨打的梁复又开始挑衅谢白林:“是吧~玩暗恋的感觉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   谢白林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计较。   梁复又转向纪淮:“戒指上刻字,手工编织的那种手绳上就编花样,用的都是同一个字母‘J’,我后来让范臣霄排查过。可是,既不是Janet,也不是Jessie,更不是Judy,也是绝了,他就这么藏着掖着一直没跟我们说到底是谁。”   说到字母的时候,谢白林已经彻底放弃抵抗,而一边看好戏的范臣霄也冲纪淮挑了挑眉。   纪淮很快就领会其中深意,心中像是突然绽开了无数鲜花,整个人都有点飘飘欲仙。梁复还企图将他拉到自己的战线谴责谢白林“重色轻友”,却发现纪淮又开始变得傻乎乎的。   纪淮直直地看着谢白林,勾起嘴角:“或许不是英文,是中文的?”   谢白林感受到纪淮强烈的视线,红了耳朵尖,手里摆弄着吃空的烧烤签字,装作纪淮不是在跟他说话,一下又一下地戳着一次性纸碟。   梁复脑子还没转过来弯:“中文?哪个中文是用J开头的啊?”   纪淮笑道:“ j ǐ 不也是‘J’开头的吗?”   梁复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眼睛瞪得老大,长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看了看谢白林又看向纪淮,反复几次才像是确认了什么。连酒杯倒在边上都顾不上了,站起身,伸手指着谢白林大声道:“ j ǐ ,纪!纪淮?纪淮?!”   他终于发现了这个了不得的事实,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我的天呐!谢白林,你······你的暗恋对象难道是纪淮?我认识的这个纪淮?你现男友纪淮?”   终于忍无可忍的谢白林伸手拿了个小面包堵住梁复的嘴,沉声威胁道:“你再喊一个我今天就把你丢进温泉池里去!”   范臣霄被梁复这个活宝逗得不行,尤其在谢白林出手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   而纪淮眼里却什么也装不下,只能看得见一个谢白林。   在他所不了解的时光里,他不了解的那个谢白林也是喜欢他的,他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老天爷才会赐他一个谢白林!   他是谢白林的暗恋对象!   谢白林的暗恋对象,谢白林的现男友,纪淮觉得这实在是世界上最好的身份!   --------------------   【儿童节快乐!】   来揭老底啦~   -   梁复:告诉你个秘密,你现男友他有个暗恋对象~   谢白林:(╬▔皿▔)╯   纪淮:(✿◕‿◕✿) 第54章 小情侣的日常   温泉假期结束之后,谢白林和纪淮都开始按时上班。   叶驰比他们伤得都轻,但是有纪淮这个男朋友在,他在“接老板上班”这个岗位上彻底失业,每天能多睡上一个小时。他出院后也只在每次汇报工作的时候能见到谢白林,而且每次老板男朋友都在边上,叶驰在这种时候就非常庆幸自己是Omega。   毕竟,他家老板金屋藏A的这位Alpha占有欲只增不减。   谢白林知道叶驰受这么重的伤都是受他牵连,所以特意给他多批了一个月的带薪假调养身体,又给涨了工资。那一个月的带薪假期叶驰没休完就回到公司上班,谢氏内部的人员已经非常单纯干净,但是谢白林不在,江练一个人的压力也着实不小,叶驰投入工作之后帮他分担了一部分。   开车送谢白林去公司的路上,纪淮难得八卦了一下他们俩:“我觉得,你的现任秘书和前任秘书可能在一起了。”   谢白林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谁和谁?”   纪淮语气平平但听起来却有一股莫名的笃定:“叶驰和江练,上次江练来家里我闻到他身上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好像就是叶驰的。”   谢白林和纪淮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就隐隐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俩要是真成了怎么也没个动静?   虽然Beta没法像Alpha那样完成终身标记,但是在婚姻法的保护和许可下,Omega可以通过医疗的手段来进行发情期的干预。进行这种干预之后,虽然无法像Alpha那样对Omega进行终身标记,也无法像Omega那样快速帮助Alpha缓解易感期,但在一定程度上配偶可以帮助对方度过生理期。   这种技术是五年前年才出现的,但已经很完善,国内有十几家大型医院可以完成这项干预手术。远的不说,瑞恩的国内基地就拥有这项资质,而且瑞恩中有两位极权威的学者当年就是这一技术的第一批志愿者,他们和叶驰江练的状况一样,一位是Omega一位是Beta。   谢白林想了想道:“他们俩其实挺般配的,我们公司也没有禁止内部恋情,等他们想公开的时候应该就会告诉我们了吧。”   到达公司,今天是谢白林正式回归工作岗位的第一天,谢氏要召开高层会议。作为财务总监的江练和总裁秘书的叶驰自然也在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上和纪淮八卦的原因,谢白林总是忍不住去看他们俩。   会议结束后,三人来到谢白林的办公室,江练和叶驰都有要汇报的工作。   叶驰端了茶水进来,谢白林的是温水,江练的是意式浓缩,叶驰自己则倒了一杯拿铁。   看着桌上的三杯东西,谢白林想起他最开始和江练共事的那段日子,他刚从国外回来,口味还没扭过来偏甜。谈事情的时候他总是喝摩卡,而且会习惯性地再加一颗方糖,而当时还是他秘书的江练总是选择“共进退”。可是到很后来,他才无意中知道江练是喝不惯带甜味和奶味的咖啡的,只喝意式浓缩。   而叶驰,似乎从来没有弄错过江练的口味。   还真是,单纯的学长学弟会连细节都清楚到这个份上吗?   “有什么问题吗?谢总。”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咖啡发呆,江练忍不住出声,随后又道,“您现在还是少喝刺激性的饮料为好,顾医生叮嘱过的。”   谢白林含糊地转移话题:“我就是刚才在会议室有点闷,现在有点懵,没事的,我们开始吧。”   江练听他这样说很自然地偏头看了一眼叶驰,叶驰心领神会,拿着谢白林的温水出去换了一杯柠檬水进来,放在他面前。   谢白林暗自咋舌:这么默契的吗?   等他们汇报完出去后,谢白林忍不住给纪淮发了条消息:“我觉得他们差不离了。”   纪淮回了他一个表情包,是只胸有成竹的猫咪。   绑架事件之后,他们的生活过得平稳又幸福,而且好消息不断,疗养院里住着的白雅都已经能摆脱轮椅了,虽然腿部肌肉萎缩还需要做复健,但已经能撑着护工的手每天在屋里走两圈。   下班后,纪淮来接谢白林,两人约了常瑶去疗养院陪白雅吃饭。   “纪叔叔呢?”   “他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   谢白林笑道:“纪叔叔还不打算退位让贤吗?我看他可比你忙多了。”   纪淮也跟着笑了:“我爸还不想退休,他骨子里可能真的是个工作狂,这么多年商场混下来他竟然一点儿职业病都没有,你敢信?”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来到疗养院,餐厅那边早就准备好饭菜。   虽然人不齐,但是像这样两家人特意坐在一起吃饭还真是头一次,席间,纪淮乖巧地给大家盛汤,倒茶,在未来丈母娘面前显得极为乖巧。   常瑶和白雅坐在一边,谢白林和纪淮坐在一边,白雅看得清楚,谢白林几乎全程都是被伺候的。喝汤纪淮给他盛到手边,吃虾也是纪淮剥壳,连擦手都是纪淮帮他拆开湿巾,时不时地相视而笑,那个黏糊劲儿哦。   两个孩子既然是这个样子,订婚的事自然也要提上日程。   白雅是希望在一切官司结束之后,到那时谢白林和纪淮的身体也都完全恢复了,她也能穿着好看的礼服优雅地参加儿子的订婚宴。   这件事上纪怀民全权交给两个妈妈做主,纪淮在未来丈母娘面前更是没有话语权,于是常瑶和白雅每次凑在一起大多都是在讨论订婚宴的细节。   吃过饭之后,谢白林陪着白雅又去小公园转了一圈。   白雅在谢白林养伤的那段日子里短暂接手过公司的事,她和谢白林的外公一样,天赋型选手,即便好多年没管公司的事再上手也不难。   “谢氏总部已经没问题了,就是下面的几个分公司还要料理一些,一些歪瓜裂枣早些弄出去,也省得再惹是生非。”   “好,放心吧,妈妈,已经开始着手处理了。”   目前的谢氏早已和从前的白氏融为一体,谢琅贪心不足,曾想彻底吞并白氏的人脉与资源,但白氏却只肯渗透在总部,分部一点儿都不肯插手。谢琅为了人脉和权力,曾经将很多他信得过的人分散到分部去,不过,谢白林上任后已经清理过一次,现在谢琅彻底倒了,分部残留的那点人要弄干净只会更加容易。   白雅又提起江练:“他是你外公留给你的人,能力足够,能当大任,你是打算只让他做个财务总监吗?”   谢白林:“我和江练哥聊过,他现在也更愿意留在总部财务。以后,他要是有想法的话可以调他去分公司,现在的话······只怕他不一定乐意走。”   “哦?怎么个不乐意?”   谢白林露出一个略带调皮的笑,低头在白雅耳边跟他八卦江练和叶驰的事,白雅听完也面带微笑。   她感慨道:“也是,他比你还大呢,也是该有心上人的年纪了。江练每周周末都会过来,你之后可以找借口让你的秘书送点东西过来,知道吗?”   谢白林笑道:“妈妈,你可太聪明了~”   回去的路上,纪淮和谢白林先送常瑶回去,然后才一起回家。像今天这样不回家吃饭的日子,他们都会给阿姨放假,家里没有人,纪淮一进门就把谢白林抱了满怀。   “怎么了?”谢白林抬手像摸大型犬那样摸了摸纪淮的脑袋。   纪淮更深地往他脖颈里埋了埋脑袋,轻声道:“我今天都没怎么抱过你。”   谢白林就任由他抱了一会儿,Alpha的乌木信息素慢慢将他包裹起来,信息素刻意萦绕在他的鼻尖,在明显不过的一种勾引。   出院后,顾忌着谢白林的身体,纪淮一直不敢太劳累他。而且经历过绑架之后,纪淮心里更多的是对谢白林的在乎,Alpha对Omega的欲念反倒是淡了很多。   金木樨的信息素开始回应,空气里的小火花逐渐累积,随时都会炸开。   纪淮打破了沉默,慢慢松开谢白林的腰:“我先去洗漱。”   刚要离开,谢白林就攥住了他的手腕,他缓缓抬起眼睛看着纪淮,眼睫的阴影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诱惑。纪淮看着这样的谢白林只觉得心头更热了一些,他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哑地问谢白林怎么了。   谢白林勾唇一笑,靠近他,几乎是用气声道:“你不想跟我一起洗吗?”   “我······我······”纪淮哪里受得了他这个样子,身子都酥了半边,脑子里那点堪堪维持的理智已经在悬崖边上了。   谢白林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亲在他的下颌线上,又缓缓上移,最后鼻尖相对他的唇随着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纪淮的。   “纪淮,你想还是不想?”   纪淮闭了闭眼,伸手将人一把抱起,侧脸摇了摇谢白林的唇:“我想。”   浴室里热气弥散,纪淮不想让谢白林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也不肯让他坐在大理石洗漱台上,只是抱着他在淋浴的热水里冲着。   唇落在下巴,锁骨,脖颈。   听着谢白林逐渐失去控制的喘息,纪淮兴奋地头皮发麻,但他每次在这种事情上都克制到有点变态,他注意着速度和力道,绝不肯让谢白林有任何不适。   可这种时候的温柔太磨人,谢白林只差临门一脚,纪淮却还在磨磨蹭蹭,他攀在纪淮肩头的手忍不住收紧,指甲留下几道红印。   “你······你再快一点!”   “不行,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乖,宝贝忍一忍。”   什么时候了,让人忍一忍!   谢白林对这种轻柔的哄骗根本不买单,一口咬在纪淮的胸肌上,恨恨道:“哪个男人能在这个时候忍!”   见他真的有些恼了,纪淮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堵住谢白林的唇舌按照他的要求稍稍提高了手速,等谢白林的闷哼声越来越不受控制,纪淮将他翻了个面,循着浓郁的Omega信息素咬住了谢白林的腺体。   “······啊!阿淮——”   发泄过后难免有片刻失神,等他回神的时候,纪淮已经关掉淋浴的热水。开了热风,倒是不冷,谢白林靠在纪淮的怀里缓着呼吸,发现自己的腿不争气的有点发软。   他是爽了,可纪淮却还是原样,谢白林慵懒地垂眸看了一眼,坏笑着伸手勾了一下纪淮的下巴。   “你真的忍得住?”   说着,他轻轻往后挺腰,发现热源变得更加烫。   纪淮的信息素中充满着占有欲,实在是难以忽视,即便是刚刚给了谢白林临时标记,Alpha的本能还是在叫嚣不休,聪明如谢白林,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可纪淮撑着不肯屈服,哑声道:“你别勾我了,明明受不住。”   谢白林有着矜贵的皮囊和自由的灵魂,他的骨子里好像天生藏着冒险和犯禁的因子,可越是这样谢白林越有魅力。此时,水汽包裹着两人的信息素,被热意浸染后显得越发缠绵暧昧。   爱人在怀,美色当前,谢白林修长的手指调戏着纪淮的喉结。   他轻笑道:“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热了呢~”   忍字头上一把刀,谢白林含笑的语气割断了纪淮的理智之弦,他忍无可忍,伸手扣住了谢白林的腰和脖颈,低头狠狠地堵住了那张嘴。   深吻过后,纪淮的嗓音越发低哑:“这可是你说的!”   谢白林啄了啄他的唇,笑道:“放马过来~”   --------------------   发糖了发糖了~ 第55章 尘埃落定   谢白林和纪淮甜甜蜜蜜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白雅定下日期搬出了疗养院。   谢白林现在的这套房子是因为离公司近,又不想再待在从前谢琅住过的地方才买的新房子,白雅在疗养院的时候就想好了打算搬去白家老宅。   老宅这些年都有人打理,而且他外公重情谊,家里从前的帮佣阿姨和管家叔叔都还住在老宅里养老。连江练也是住在离那边不远的小区里,听说他已经在计划在附近买房了。   白雅拿定了主意,谢白林就没有再另外安排,但之前一直跟着白雅的生活助理也跟着搬了过去。   白氏老宅尘封多年,迎来的第一波客人就是纪家的人。   两家正式聚在一起吃个饭,也算是谢白林和纪淮见过父母,订婚的事情就可以安排起来了。纪淮一边高兴一边失落,他爸妈的动作太快,导致他还没能向谢白林本人求婚就已经到见父母的环节了,可这又代表着未来丈母娘也已经接受了他。   察觉到Alpha的信息素中有几分低落和委屈,谢白林悄悄地在桌下勾住他的手指,撒娇般地晃了晃。   谢白林一笑,纪淮什么失落都抛诸脑后了。   又过了一段日子,律师和方警官一起过来,成了白家老宅的第二波客人。   白雅和谢白林都没有出席庭审,躺在医院里的谢琅也只能通过视频聊天的形式参与一下,这一场庭审中罪名五花八门,轻重不一,却原告被告一个都没能亲自到场。饶是这般,这次的庭审依旧万众瞩目,所以庭审的结果白雅和谢白林早就已经知道。   谢琅数罪并罚,死缓两年。   齐承愿因为从犯和故意伤害罪,有期徒刑七年。   其余参与绑架的那两个Beta因为多次前科,大概这辈子是出不了了。   但是谢琅的脑癌没有留给他两年的时间,早则今年冬天,晚则明天初春,他就会离开这个人世,法律留给他的机会再也派不上用场。   “谢先生,纪先生,这次的案子算是结束了。二位现在能安然无恙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我这个职业比较特殊,还是希望我们以后少再见了吧。”   方警官笑笑,连杯水都没喝完就要起身告辞。   在他们受伤这件事上,方警官一直都怀着一份愧疚,其实警方已经尽全力做到最好,但或者这种充满正义感的职业也存在情感方面的职业病。   谢白林和纪淮起身同他握手,两人一起送他出门。   律师在客厅里把一些重要的内容汇报给白雅听,白雅淡定的就像是在旁听一场商务会议,手中削着苹果皮,一根手指宽,从头到尾薄厚一致没有断开。   这是她最近复健用的方式,通过各种小动作来恢复手指等关节的灵活度。   听完后,白雅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到谢白林那边,然后优雅地用湿巾擦了擦手,在律师带来的文件上签了字。   至此,这个名叫谢琅的人渣彻底和她没有关系了。   “这段时间,辛苦您来回奔波。”   林律师收起文件,笑道:“这都是我们律所该做的,那么白女士,我先告辞了。”   “慢走。”   谢白林和纪淮进来的时候,林律师正好出来,在院子里打了个招呼,谢白林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纪淮揽住他的肩:“怎么了?”   谢白林仰头看了看明朗的天空,蹭了蹭纪淮的脖颈:“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嗯。”   或许这世上真的存在“恶人有恶报”,谢琅在那场车祸里并没有太多的外伤,最重的是被齐承愿捅瞎了左眼还有脑袋里的淤血。其实,如果没有那个意外,谢琅说不准直到病发都不一定知道自己已经身患癌症。   可就是有那么巧的事,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他都用车祸害了谢白林。   而他自己也在车祸中失去了一切。   半个月前,谢琅在重症监护室清醒过来,他瞎了一只眼睛,因为脑袋里的淤血神智也不大清楚,并不年轻的身体仿佛一夜之间就垮掉了。清醒后的一周,在医生给出专业意见之后,警方联系检察院进行庭审连线,庭审结束后医生才告知病患本人他的身体状况。   刚得到缓刑两年的结果,谢琅就直面了自己真实的死期。   医生面上略带遗憾,但还是程序化地将结果尽量简单易懂地告诉谢琅:“谢先生,这是您脑中肿瘤活检的结果,很抱歉,结果显示是恶性的。”   “我们已经通知过警方和家属,听取医生建议后,家属同意采用保守治疗的方法,您可以少受些苦。”   谢琅原本死气沉沉的脸逐渐变得扭曲,他死死地盯着医生给他看的报告上的内容,剩下的那只眼睛左右上下大幅度地扫视着,然后盯着家属同意书上谢白林的签名。   他的神情狰狞可怕,先是大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咬牙切齿地瞪着医生:“什么恶性!什么保守治疗!我不信!你们都被谢白林收买了,你们在骗我——”   医生被他突然拔高的音量惊到了,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让护工和护士控制住过于狂躁的病人。   谢琅整个人像濒死挣扎的鱼一样在床上扑腾着,直到护士给他注入一针镇静剂之后才慢慢缓了动作,可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医生手里的文件。   他一直恨恨道:“骗我的······我不信······我不会死的······不会······”   医生看着病人因为镇静剂慢慢合上双眼,见怪不怪地叹了口气,叮嘱护工和护士:“这个病人比较特殊,家属不会来探视的,所以照看的时候要多注意,尽量不要让他情绪激动······激动的话也不要让他乱动,必要的话上束缚带也可以。”   护工和护士点点头,等医生和警察离开后看着床上的谢琅,无奈中又带着些嫌弃。   毕竟,谢家的新闻最近铺天盖地,庭审的事情他们多少也有听说,床上这位不是可怜之人只有可恨之处。   谢琅醒来后又闹过几次,医院是通过叶驰和谢白林联系的,所以这些事情只有叶驰和江练知道,一个管屏蔽消息一个管定期跟医院结账。   不管谢琅信还是不信,他都出不了病房,这间单人病房里什么都有,只是没有自由和生机。护工、护士、医生都尽职尽责,但他的身体只有三到六个月可活了。可能是闹得多了,谢琅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他嘴里不再常喊着谢白林骗他的话,换了一些不知所谓的。   “两年······三个月······”   “明明有两年的······”   护工和护士一开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后来是站岗的警察告诉他们谢琅判下来是死缓两年,他们这才知道病人每天在重复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驰几个月来成熟了不少,越来越像当年的江练,他对于谢琅在医院里的消息只会将比较要紧的话告诉谢白林。   “谢先生接受现实,开始保守治疗。”   “最近用了进口药,价格比之前的高了一些。”   “医生说情况不乐观,可能挺不过冬天,后续准备都做好了。”   从绑架事件之后,关于谢琅的消息,谢白林在叶驰那里听到的就只有这三条,他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谢琅的医药费是他出的,可能第二条叶驰也不会汇报。   到现在,谢白林对谢琅这两个字的反应已经不如一个陌生人了,所以叶驰汇报他听,都更像是走个过场。   即便在法律和道德上他们都是某种意义上的仇人,却又都是某种意义上的亲人,谢白林和谢琅此生最后的关系就是在谢琅死后。他作为儿子,最后的一项任务就是替谢琅收尸,好在这个时代大部分的服务都可以购买,他已经选好谢琅死后要待的地方。   他选了一颗树,等火化过后,谢琅的骨灰会被埋下去,占地面积小,环保,连养护费都不用他出。   至于监狱里的齐承愿,谢白林则连通知的想法都没有,反正在监狱里也会组织看新闻,又或许齐承愿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在听到任何和谢琅相关的消息。   这对畸形的父子,死生之外不再有交集或许才是一种幸运。   时间很快到了圣诞节,谢白林因为之前在国外留学的缘故是会过圣诞的,常瑶亲自开车去接了白雅过来,两家人在纪家一起过节。   白雅已经完全康复,和常瑶两个人穿着玫瑰色的毛线裙,姐妹花一样地凑在厨房里烤饼干。   客厅的落地穿前树立着前一天晚上就装点好的圣诞树,谢白林和纪淮回家的路上特意去蛋糕店买了一个慕斯蛋糕,酒庄里新酿的葡萄酒也准时送达。   晚餐是西式大餐,烤鸡占满了整个烤箱。   吃过饭,纪怀民来了兴致,带着两个小的打了会儿桌球,白雅和常瑶就端着红酒杯在边上聊天。外面的天空阴沉了一天,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下起了雪,大家就回到客厅一边吃蛋糕一边赏雪。   家长们没有熬夜的习惯,玩到十点就各自回房。   纪淮不许谢白林靠落地窗太近,虽然屋里开着地暖,但是靠窗的那一块终究是凉的。谢白林想看雪,他就从沙发上拿了毯子,一半铺在地上,一半裹在他们身上。另个人就这么裹着毯子在窗前看雪,圣诞树上闪烁的光映在窗户上,雪色和灯光相融合,隐约地映着他们紧靠在一起的模样。   “我喜欢这样安静的时候,我喜欢和你一起看雪。”谢白林和纪淮十指相扣,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偏头看着纪淮看起来格外乖巧。   纪淮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温柔道:“我也是,但我还是最喜欢你。”   谢白林笑了,放下酒杯扣住纪淮的脖子和他拥吻在一起。   雪渐渐盖住了院子里的草坪,夜色渐深,看够雪的谢白林被纪淮牵回去睡觉,进房间的时候他接到了叶驰的电话。   “谢总,谢先生刚刚在医院过世了。”   谢白林平静地挪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没过零点:“我知道了,按照之前说的办吧。”   叶驰:“好。”   “对了,也祝你和江练圣诞快乐。”谢白林想了想,又补充道,“今晚下了雪,明天路上有积雪的话容易滑,你记得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电话那边的叶驰因为“江练”这个名字愣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有些不自然:“好的,谢总和纪总也圣诞快乐。”   挂断电话,纪淮刚好从衣帽间拿出两套睡衣,见谢白林手里拿着电话便问他是谁打来的。   谢白林道:“叶驰的电话,祝我们圣诞快乐。”   “专门打电话来祝我们圣诞快乐?”   “嗯。”   谢白林勾了勾嘴角,并不打算将已经成为过去式的人再拿出来作为话题。   一切尘埃落定。   --------------------   过去了 第56章 事业与爱情   在好几个月的安静之后,谢氏终于在年末有了动作。   谢氏和瑞恩合作的项目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针对腺体发育的新药预计会在明天的夏天就正式投入临床使用,谢氏要在年末庆祝宴会当天召开新闻发布会,邀请了不少媒体。   这算是“豪门恩怨”之后谢氏掌权人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而且谢家乱成那样谢氏还能在年末拿出这么傲人的成绩,作为生物科技投资上的重大突破,不少人都想借一借谢氏的东风,寻求一些合作机会。   酒会定在一月下旬,正是农历新年的前一周。   谢氏今年的股价可谓起起伏伏,但到最后一算还是比去年上涨不少,背后的投资人和股民们有的赚得盆满钵满,有的过早脱手悔不当初。但这些事情身在总裁办公室的谢白林都已经不在乎了,他好不容易忙完了工作,正在为今年过年的事情发愁。   白雅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现在每天都能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散步,谢琅死了,她也彻底恢复自由身,活得极为潇洒自在。今年和儿子一起过年,自然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闷久了的白女士打算带着儿子去旅行散心,过二人世界。但这样的话,也算是拆散了小情侣,纪淮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   他也想跟着去,可过年是大日子,又赶上纪家奶奶八十大寿,纪怀民和常瑶不会在这个时候放他跟着去。   因为这件事,Alpha已经闷闷不乐好几天了。   纪淮在得知这件事后的第一想法就是跟着去,但是白雅却很早就知道纪家奶奶八十大寿的事,搬出这件事之后纪淮愣了好久,然后委委屈屈地抱着谢白林听他和妈妈在电话里大致聊了聊目的地选项。   后面的几天,纪淮每天都会试探性地问一问旅行计划的进度,得知白雅打算在年前就带着谢白林离开到年后开工再回来,纪淮整个人都不大后。   他急得马上联系常瑶,想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然而常瑶这次却没有由着他去。   “奶奶八十大寿是多大的日子,你要是不在场,你爸爸都没法交差。”   纪淮:······   常瑶又劝他:“阿淮,你白阿姨想跟儿子一起过个年也是人之常情,你非要跟着去,就不怕她不高兴?”   不给未来丈母娘面子,哪个Alpha都没胆子干这样的事情,纪淮就更不敢了。在自家妈妈这里也没有得到任何支持,纪淮更失落了,每天上班送到谢氏门口的时候看着谢白林那下车的眼神,可怜兮兮的。   这件事情显然已经不是纪淮能解决的,但是谢白林也明白妈妈的想法,所以不打算取消这次旅行。   但是不取消的话可以缩短啊,他国内国外玩了那么多地方,想做个优质且高效的导游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妈妈制定的七天旅行,想要压缩成四五天对他来说并不难,于是谢白林忙里偷闲地制定了两份旅行计划。   一份作为烟雾弹给妈妈看,另一份才是他细细推敲过的真实计划。   而且,他不打算把这个小计划告诉纪淮,毕竟情感最好的调和剂就是“惊喜”,虽然他自觉和纪淮之间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但是谁会不喜欢恋人花了心思的惊喜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来到年会那一天。   谢氏的宴会用了一整个酒店,亲朋好友,合作商,瑞恩的代表和工作人员,分公司的经理和员工代表,还有总公司的员工们,除去这些还有不少媒体。最大的宴会厅都还不够,谢氏又将亲友和合作商等核心人员安排到另外的小宴会厅,媒体方则大多是在新闻发布会的场地中。   为确保宾主尽欢,谢氏特意提前预定了酒店所有的房间,提供给所有赴宴的宾客休息,即便是总公司的员工也在今夜之后提前开始享受假期。   如此重要的场合,纪淮当然是要和谢白林一起入场的。   为了方便,常瑶和白雅直接带着化妆师去酒店房间换衣服化妆,纪怀民先去公司,会和纪家的人还有纪氏高层一起过去。而纪淮和谢白林则是在家里换好了衣服过去的,谢白林一身偏休闲的西装,没有一本正经地用领带,而是系了一个缎面领结。袖扣是纪淮送的圣诞礼物,一对金木樨袖扣,嫩黄的花蕊是细小的黄钻镶嵌。   纪淮特意定制的,他自己也有一对,情侣款。   两认见天穿的西装款式并不一样,只在袖扣上藏了一点点小心思,谢白林很喜欢这种小心思。   到达酒店,宴会厅外面拉着巨型横幅,一左一右,庆贺谢氏和瑞恩合作项目的成功。瑞恩来的人不多,签字看着也就那么几个,谢氏这是在主场上面的字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   通道上铺了红毯,还有不少媒体等着拍照,酒店的保安们木着脸在外面维持秩序。   还没下车,纪淮看着那群保安就忍不住笑道:“这弄得跟要来什么明星似的。”   谢白林偏头看他,伸手为他正了正领结,轻笑:“也差不多了,多少人是冲我俩来的,待会儿下车肯定有很多人想拍照问话,你可别怯场哦~”   纪淮抓住他还没收回的手指,送到唇边啄了一下:“放心,一定不给谢总丢脸~”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但到底没有公开,之前小报记者拍到的照片也不是拍到两个人。如今,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两人一起出席自然引得记者们抢着拍照采访,相机声比起之前激烈数倍,记者们都想凑上来采访弄得保安们不得牵起手来拦人。   下车之后,纪淮除了最开始扶了一把外并没有和谢白林有太多的亲密互动,但是两人之间的对视,谢白林签字时纪淮给他递签字笔,各种小互动大家都看在眼里。   谢白林签了字,带着纪淮走进去只留下一句:“记者招待会上会有提问环节,我们稍候见。”   主角到场,谢氏宣发部的人立马开始走流程,等到谢白林发言完毕后,瑞恩的代表被邀请到台上,谢白林开了香槟,瑞恩代表将香槟倒入早已摆放好的香槟杯塔顶端。   宴会正式开始。   一系列仪式都是在最大的宴会厅举行的,在那之后,谢白林和瑞恩代表就回到了小宴会厅参加新闻发布会。   这个新闻发布会是为了来年新药投入临床使用来造势,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和瑞恩的总监自然是采访的重中之重,在介绍完新药的一些情况和投入使用的计划之后,记者们抓紧时间发言。   而谢白林在这一阶段更像是吉祥物,说的话不多,只是在台上坐着。   等这一阶段结束之后,专家和工作人员在同谢白林合影之后回到宴会厅,台上的人就变成了宣发部主管、财务部总监江练,还有谢白林。   宣发部象征性地做了一些谢氏这一年来的总结,重点也绕不开和瑞恩的合作,还颇为神秘地为来年项目第二阶段做了一下预告。而江练更是重磅出击,在谢氏股价上拿出了一份极漂亮的成绩单,并且还透露了新财年的两个大方向,这也是他和谢白林商量过的。   整场发布会可以说是节奏紧凑,重点突出,下面坐着的记者们等到最后一个环节,一双双眼睛都紧盯着谢白林,着急地等着最后的提问环节。   “好,接下来是谢总特意为大家预留的提问环节,后面的宴会早就开始了,各位记者们也早些结束今天的工作享受宴会吧。”   宣发部的工作人员话音刚落,下面已经“咻咻咻”的举起了好几只手。   工作人员:“请这位记者朋友发言。”   “谢总您好,我是新安日报的记者,今日谢氏宴会高朋满座,其中纪氏也受邀参加,请问谢总来年是否有与纪氏强强联手的打算?”   这话问的是商业合作,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在试探谢氏和纪氏的关系,但人家又不是什么娱乐小报的记者总不好上来就问私人问题,这才找了个体面些的角度。   谢白林开了话筒,身体微微前倾,笑容温和却惜字如金:“有好项目的话,求之不得。”   第一位记者觉得自己被场面话打发了,但已经失去提问机会,颇为遗憾的坐下。   第二位就大胆很多:“宴会开场前,我们发现谢总和纪氏总经理纪淮是一起到的,之前有传言说二位正在交往中,但谢氏出面澄清了,请问谢总今天能再和我们聊一聊这个话题吗?”   这个提问就显得私人很多了,工作人员正要上前代为回答这个问题,谢白林却开口了。   “澄清?”他笑着反问,又将视线移到宣发部主管身上,主管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谢白林转头道,“谢氏宣发部和法务部确实对偷拍一事做出过处理,但是‘澄清’应该是没有的。”   那记者觉得自己撬开了一条缝,忙乘胜追击:“谢总的意思是承认你们正在交往吗?”   台下众多记者,都是财经方面的老手,还从没见过在个人问题方面如此穷追猛打的架势,但心里又确实好奇,虽面上不显但内里都在为这位“勇士”打气。   至于台上,江练知道内情,宣发主管也清楚,工作人员见谢白林主动开口更是没有再说什么。   谢白林没有犹豫,没有回避,在这样一个正式的场合承认了他和纪淮的关系:“承认,我和纪淮确实在交往中,关系稳定,谢谢大家的关心。”   !!!   这······今晚的标题该怎么写啊!   谢氏这一搞事就遍地开花,事业爱情双丰收,谢白林倒是人生巅峰了,他们这些记者的新闻稿初稿都写完了,突然爆出这么一个重大新闻。   写!还是得写!拼手速的时候到了!   谢白林这一句话,下面相机声和键盘声噼里啪啦地,记者们肉眼可见了忙了起来。记者们都忙着把消息传回去,这里还在码字,那边主编和负责人的信息都快爆照了。   底下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谢白林非常贴心:“大家似乎很忙的样子,今天的发布会要不就到这儿吧?”   “等等!”   “稍等!”   “不行!谢总!”   连“不行”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谢白林只好再次坐下面对记者们更加踊跃的提问。   “谢总,请问您选择此时公开你们的关系是有进一步的打算了吗?”   “听闻纪氏曾在新能源方面曾和谢氏有过合作意象,合作未能展开是因为您和纪总的感情吗?”   “某娱乐小报曾报导过相关消息,他们声称那张照片的拍摄地点是在您的别墅外,请问这个消息属实吗?”   “请问······”   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一般地涌来,举手发言的次序早就乱了,工作人员见状不对,转头用眼神请示了一下谢白林,然后伸手拍了拍话筒镇住了场面。   谢白林起身,走到台前,接过工作人员的话筒:“各位记者朋友,我承认我们的关系只是为了回应一下这段时间来外界对我们的关心,至于其他的,我并不想在公共场合聊太多私生活,请各位谅解。”   “至于大家好奇的谢氏和纪氏的合作,我还是那句话,项目好的话求之不得。那么,今天感谢大家出席发布会,希望大家能好好享受今天的宴会。”   留下这么几句总结性的话,谢白林就离开了发布会的小宴会厅,带着江练离开。   当夜,各大新闻的头版头条再次被谢家占领。   梁复正在宴会角落里刷着手机,看到一条新的推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风风火火地去找纪淮了。   “纪淮!纪淮!你快看看这个······”梁复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巨大加粗的标题,下面还配着一个十几秒的小视频,没有文案只有标题,显然是手速快的哪家媒体紧急传回去抢占浏览量的。   【谢白林高调认爱,事业+爱情】   “爱情”两个字后面还跟了一颗大大的爱心,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谢氏当家发布会首谈私生活,认爱对象出人意料”。   这一年来,谢白林上过的大小新闻无数,现在名字前面连个前缀都用不上了。但今晚这个标题并没有写错,十秒钟的视频,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已经有两三千的播放了,可见热度之高。   视频显然就是在发布会当场,可能是拿手机拍的。   “我和纪淮确实在交往中,关系稳定,谢谢大家的关心。”谢白林说这话的时候,指尖摩挲着袖口,神情温柔而笃定,用非常直白又高调的方式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这样的事情其实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作风,一般来说,为了公司的形象,基本都是在订婚甚至是结婚的时候才会传出消息去。但是,谢白林却选择在年末的发布会上公开了私人情感生活,其实这等于变相告诉大家他们一定会走到订婚和结婚的时候。   梁复陪着看完那十秒视频,伸出拳头顶了一下纪淮的肩膀:“你这小子福气也太好了吧!”   纪淮胸腔饱胀,找不到词语来描述他的心情,挨了那一下之后将手里的香槟放在一边,转头就走。   “我去找他。”   --------------------   4k+奉上   公开啦! 第57章 不想要我吗?   走向谢白林的每一步,纪淮都难以抑制心中涌动的情绪。   谢白林总是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以超出他预期的方式给他最大的惊喜,能被谢白林这样爱着,足够成为他的底气。   对于即将到来的短暂分离,他的焦躁和不安,谢白林从不曾打算含混过去。   他用这样的方式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让所有人知道,谢白林身上已经打上纪淮的标签,这样踏实又真诚的安全感就是谢白林的安慰。   宴会厅的门被打开,纪淮才走出来就遇见了谢白林。   纪淮背手带上门,脚步没有一丝犹豫,走到谢白林身前,伸手,紧紧地抱住他。   宣发部主管直接愣在原地,片刻后,他在吃老板狗粮和尽快撤退之间果断选择后者,一抬头却发现同行的江练早就已经闪到门边悄悄开门进去了。   主管腹诽着跟上:没义气!   一门之隔,里面热闹非凡,外面却只有恋人安静的相拥。   谢白林由他抱了一会儿,过了两分钟纪淮却还是不松手,他这才反应过来:“你知道发布会上的事了?”   纪淮点点头,蹭着谢白林的脖颈,嗅着他身上的信息素,心头饱胀,恨不得现在就带着谢白林回家去。谢白林从越发浓沉的信息素里发现端倪,释放了一些安抚信息素,带着纪淮来到一处无人的休息室。   “不过是公开了关系,你就开心成这样?”   没了外人,谢白林尽情调戏着男朋友。   休息室的沙发很软,纪淮被推倒在沙发上,谢白林跨坐在他腿上,修长的手指徘徊在Alpha暴露情绪的喉结和耳垂上。纪淮仰头要去亲他却被手指阻隔,谢白林笑得那样好看,却在这个时候这样坏心眼。   谢白林的指尖抵着他的唇,微微低头,眉眼含笑,吐气轻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开心吗?”   纪淮的呼吸已经被勾的有些失控,伸手攥住谢白林的手,含糊着道声开心,急促地吻上去。他刚才喝了一点香槟,唇齿间的轻微的酸和淡淡的甜被全部渡进谢白林的口中,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葡萄香气此刻尽数被金木樨的气味掩盖。   休息室隔壁就是宴会厅,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有锁门,可能待会儿就会有人进来,可能他们此刻的温存就会被撞破。   但现在谁都没有闲心去管这些“可能”,纪淮扣住谢白林的后颈,指腹摩挲着腺体的位置,唇齿间的侵占和纠缠显然已饱蘸情欲。   舌尖被吮吸被轻咬,领结被解开,Alpha的手指扣在他的脖颈上反复骚扰。   谢白林觉得舌头已经有些发疼,但他也不想停下这个吻,能在纪淮身上打下谢白林的烙印,这种占有欲得到充分满足的感觉谁说只有Alpha有呢?   理智堪堪被维持在最后一点,纪淮放开谢白林的时候,谢白林的领口已经有些乱,他脖颈和耳朵都红了,因为腺体被反复刺激的缘故,信息素也浓得有些不正常。纪淮松开时,谢白林顺势埋在了他脖颈处,缓着劲儿。   纪淮等他的呼吸彻底平顺之后,才将散落在沙发上的领结拿过来,替谢白林将衣服整理好再将领结给他戴上。西装面料娇贵,两人的外套上都有些褶皱,衬衫更加,纪淮用手抚了几次无果后只好放弃。   “没事,扣子扣起来就不是很明显,我们去两个宴会厅再露个脸就行。”   “好。”   两人再次出现在宴会厅的时候,发布会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大家看着他们俩的眼神和之前稍微有些差别,前来碰杯的嘴里都会再带上一句祝福。高朋满座,衣香鬓影,只有江练和宣发部主管知道两位主角刚才消失了快十五分钟,行踪不明,再回来的时候却都是一脸春风得意。   啧啧啧······   谢白林说是去露个脸,两人还真就只是在两个宴会厅中走了一圈,虽然是谢氏的宴会但是发布会上都已经公开了,现在两个人出双入对的,大家也都觉得很正常。   敬酒,打招呼,两杯下肚之后,谢白林跟江练通了个气,带着纪淮就跑了。   两人都喝了酒没法开车,纪淮还把他老爹的司机一起拐跑了。   “赵叔,麻烦您先送我们回去,再过来接我爸妈。”   谢白林还不忘补一句:“这个点走金明高速会快一些,那边不堵。”   赵叔十几年的老司机了心里自然知道,但还是满脸笑容了应了下来,启动引擎朝那边开去。   回家路上,纪淮一直没有松开谢白林的手,他们在后座上依偎在一起,赵叔全程没有说话,把安静的时间留给他们。   进门后,谢白林都已经准备好了迎接Alpha的猛烈攻势,但纪淮却只是安静地开了灯,去厨房拿了两杯蜂蜜水出来,看着谢白林一饮而尽又牵着他去洗漱换衣服。   Alpha的信息素其实已经很浓了,谢白林被他脱下西装衬衫的时候甚至都有些腿脚发软,但纪淮的神色却沉静如水,只是默默地替谢白林将换洗衣物拿出来,又把两个人的西装放好。   浴室里的热水温度正好,泡进水里,一天的疲乏确实得到了很大缓解,直到谢白林松下了精神纪淮才将他抱进怀里。热水将两人的信息素熏蒸得更加醇香,谢白林贴上纪淮的胸膛时才发现自己的腺体已经有些发烫。   他在渴求纪淮。   浴缸实在算不上太宽敞,谢白林转了个身,将自己的脸贴在纪淮的心口,被热水浸过的温热皮肤下是和他不相上下的躁动心跳。   谢白林撑着身子仰头去亲他,口齿不清道:“我还以为你多冷静,原来是装的······”   尾音淹没在彼此的唇舌间,谢白林撬开纪淮本就防守不严的唇齿,勾着他的脖子动情地吻了上去。   热水中,纪淮藏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忍耐被谢白林一点一点瓦解掉濒临失控。但谢白林却全然不知,伸手来勾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缠绵的吻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用力。   “嘶······”   谢白林在他的喉结上咬了一口,没有见血,但留下了一个齿痕。   不过,这一声痛呼没有逃过谢白林的耳朵,纪淮的嗓子一紧发哑,显然已经忍耐多时。   “白林······”   谢白林看着他眸中摇摇欲坠的理智,反倒开始火上浇油,他牵着纪淮的手去摸后颈已经发红发烫的腺体:“阿淮,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在温泉山庄的时候?”   湿着头发和眼睫,漂亮的脖颈和锁骨都已经染上粉红色泽,谢白林现在这副模样在纪淮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勾引。   纪淮要紧了牙关,企图躲避:“白林,我们先出去吧······”   “还记得那时候我说过什么吗?”唇贴着耳垂,此时的亲昵呢喃就是一种蛊惑,谢白林帮他回忆着那时候的话,“我说,等我好了之后,你就来标记我。”   “阿淮,我身体都好了,你不想要我吗?”   谢白林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热意喷在纪淮的耳垂上,金木樨的香气藤蔓一般紧紧缠绕上来,包裹纪淮,不许他退让更由不得躲闪。   “攻城略地”,纪淮没想过谢白林在商场上的强势手段有一日也会用在他身上。   谢白林的双手一只贴在他的心口,一只抚在他颈侧,一边引诱一边检测,纪淮根本无路可逃。   纪淮环在他腰间的手骤然收紧,眼中闪动着欲念的火光,Alpha的信息素泄闸一般席卷而来将整个浴室的空气压缩到仅够两人呼吸。目的达成,谢白林极为配合的被纪淮从浴缸中抱起来,松软的浴巾在两人身上草草擦过,谢白林又想去亲他,可纪淮的吻更快更强势。   回到床上不过是十几步路,谢白林觉得胸腔里的氧气已经被压榨地不剩多少,在被放到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天旋地转。   房间的温度被调高,纪淮的吻落在他的额头,唇角和眼睛上。   粗重的呼吸告诉谢白林他已经达到目的,但是纪淮却在此刻生生停下了动作。   谢白林疑惑:“怎么了?”   纪淮深深地看着他,似乎对当前的状况有些懊恼,翻身下床,从床头柜的深处翻找出一个小盒子。两人每天在一起,谢白林竟不知道纪淮还背着他藏东西了。   但下一刻,谢白林就明白了纪淮要做什么。   没有单膝下跪,也没有鲜花的簇拥,纪淮将小小的盒子打开,牵着谢白林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克制着声音中轻微的颤抖。他的眼中有爱意,有热烈,余下的都是谢白林。   “谢白林,我愿意用余生所有的幸运来交换这一个承诺,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时间不对,地点也有待商榷,可谢白林想要终身标记,没有任何一个Alpha会觉得心爱的Omega提出的这种要求。正如谢白林对他的渴求一样,纪淮也恨不得在此刻就将自己的烙印落在Omega的腺体上,可是,他想要这个终身的承诺,他等了很久。   谢白林看着戒盒中的两枚戒指,碎钻和蓝宝石错落镶嵌,看起来像极了夏夜的天空。   在盛夏的病房里,突然闯入的入侵者曾给黑暗中的小王子描述过爱琴海夏日的星空,那时候入侵者没有告诉小王子自己是谁,但他曾许下过诺言。   “等你的眼睛好了,我带你去那里的海岛,日落和星空会比我的描述更美。”   现在,他的暗恋对象,他的小王子将戒指递到他面前,从那个夏日到如今的冬夜,承诺虽迟但终究会在他们之间实现。   谢白林眼眶发红,笑着将自己的左手递到纪淮面前,他说:“我们的蜜月第一站一定要在爱琴海,我带你去那里的海岛,日落和星空会比我的描述更美。”   戒指套上彼此的无名指,纪淮吻着他的眼角:“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谢白林更美。”   --------------------   周一好! 第58章 想!怎么不想!   不是易感期也不是发情期,纪淮的信息素却比易感期更加浓郁,房间里的灯只留了两盏小夜灯,谢白林白皙的锁骨和胸口深深浅浅的吻痕交错纵横。   谢白林的理智一直浮浮沉沉,被热意熏染透了。   纪淮伸手将他眼角的泪痕抹去,知道方才将人欺负狠了,此时放慢动作,等着谢白林缓过劲儿去。可此情此景,慢比快更加磨人,谢白林攀着纪淮的肩,难耐地将闷哼声压在喉咙口。   “白林,还难受吗?”   谢白林将头埋进他怀里,摇了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纪淮吻着他的耳朵和侧脸,只觉得他脖颈后的那一小片地方信息素越发浓郁,那上面已有几块桃花般的痕迹,但他一直忍着没有咬上去。   折腾了许久,谢白林只觉得身上的热并未得到纾解,反而越发难受。   腺体周围的那块皮肤此时又涨又热,可骨子里又酸胀的厉害,贴着纪淮不想分开。他知道终身标记往往要持续很久,但纪淮却这样画饼充饥地忍着,越是忍越是难耐,欲念没有出口胀得谢白林骨头缝里都难受。   他身上汗湿,交握的手心一片滑腻,握都握不住,连刚套上去没多久的戒指也有些套不住指根。   纪淮此时的体贴成了折磨他的手段,谢白林意识模糊地蹭着纪淮的脖颈,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地轻颤着。   “阿淮······阿淮······”   “嗯。”   纪淮此时柔情蜜意地看着他,谢白林喘了好几口气,闷声道:“我难受······”   都到了这个地步,纪淮还守着他那小古板的那套,雷声大雨点小,即便在床上还这样克制着把握着力道。见他这样,纪淮终于忍不住了,揽住谢白林的腰身翻身而上,他低声安抚着谢白林极轻柔地吻上了谢白林的后颈。   腺体周围的皮肤实在太过敏感,谢白林浑身颤了颤,将喘息声埋进枕头。   挺身而入的时候,谢白林压在嗓子里的声音彻底失控,没了调。他指节发白,揪住枕头,眼角的泪洇湿了枕头,纪淮的指尖划过他的腰窝,另一只手握着谢白林的脖子,齿尖已经抵住谢白林的腺体。   纪淮偏头与谢白林唇齿交缠了片刻,吻去了他眼角的泪,哑声道:“别怕。”   谢白林点点头,觉得自己快被欲火烧死。   牙齿终于衔上Omega的腺体,Alpha隐忍已久,失控般的咬上谢白林的腺体,信息素注入的瞬间谢白林几乎像是死过一次,浑身抖得筛糠一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谢白林的意识都有一瞬空白,腺体中注入的信息素比临时标记时多数倍,乌木信息素开始将金木樨的香气彻底包裹起来,谢白林知道从今往后他们便只能被彼此的信息素影响。   纪淮的忍耐也几乎到了极限,信息素注入过快谢白林会难受,他极力控制着速度,而谢白林的紧张颤抖也连带着身体的紧绷,纪淮只觉得自己也快爆炸了。   信息素注入完毕,纪淮额角的汗落在谢白林背上,饱胀的爱欲和满足感让顶撞也变得越发激烈起来。   谢白林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没有半分力气,咬着下唇忍住喘息和呻吟。   他被翻转过来,软成一滩春水任由纪淮摆弄。   看着纪淮身上的薄汗,谢白林有些心疼,酥软的手忍不住贴到他的脸上,可指尖已经湿得分不出到底是谁的汗。纪淮牵着他的手亲吻指尖,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动情。   “白林······白林······”   “宝贝,你是我的Omega了······”   不过片刻,谢白林的金木樨信息素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他自己身上的乌木信息素也染上了甜软的金木樨香气。   谢白林垂下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偏头吻在纪淮撑在他颈侧的手腕。   “你也是我的了······”   纪淮心疼地为他抚开被汗湿的额发,伸手扯过被子将他裹起来抱在自己的身上,伸手隔着被子轻轻地为他揉着腰背。刚才几次他没控制好力道,谢白林的腰侧留下好几道指痕,身上各处就更不用说了。谢白林虽然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但纪淮这段日子都不敢贪欢,唯恐伤了他。   可今晚,他极力克制也还是留下不少淤青和红痕。   欢爱和终身标记将谢白林彻底掏空,他在终身标记起效后不久就已沉沉睡去,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有脸露在外面,窝在纪淮的怀中,乖巧又可怜。   纪淮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在灯光下用掐得出水的温柔眼神描摹着谢白林的轮廓,忍不住又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   等到两人身上的汗干了一些,纪淮打算带着谢白林去洗漱一番,但这张床是没法睡了,好在他之前的房间虽然不住也常有人打扫。纪淮先去把客房的空调打开才折返将谢白林从床上抱起来,浴室里的热水正好,纪淮抱着他进去泡了泡,看着他那一身痕迹心里有些疼,但更多的是甜蜜和满足。   谢白林在他怀里睡得很沉,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但纪淮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昨晚就给阿姨放了假,在床上温存了片刻就起身下去做饭了。   约莫太阳刚升起,谢白林迷糊着醒了过来,身边没人,地方也不是昨晚的地方了,他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之前给纪淮准备的客房。   不过,这客房更像是个摆设,纪淮根本没用上几次。   纪淮端着鸡汤粥上来就看见谢白林正抱着枕头趴在床上发呆,纪淮过去把粥放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温。   “没事,不发烧。”   纪淮亲了亲他,轻声问他有没有哪里难受。   其实谢白林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身上干净舒爽,显然是纪淮替他洗过,身上的痕迹虽然不少但腰也不怎么酸。   谢白林摇摇头,慵懒道:“不难受,你不是都给我揉过洗过了吗?”   纪淮轻笑:“那时候你还醒着?”   谢白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   “饿不饿,刚熬好的粥,昨晚都没怎么吃东西,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谢白林点点头,又开始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终身标记的时间因人而异,长的三四天,短的一两日。当初,顾医生曾经给刚分化的谢白林上过非常细致的生理卫生课,契合度越高终身标记的过程越短,但是他和纪淮不分昼夜地缠磨了两日,从主卧换到客房。   原本纪淮担心谢白林的身体,吃过饭后只是抱着谢白林睡觉,只是,两人刚刚完成终身标记,亲亲昵昵地又惹出了火来。谢白林歇过了劲儿来,勾着纪淮亲了两下,纪淮最终没能把持住,翻身而上将谢白林压在身下。客卧的床很快又睡不成了,好在纪淮早有准备,主卧的床品都已经换了新的,下午的时候纪淮又抱着谢白林回到主卧睡。   直到年会之后的第三天早上,谢白林接到了白雅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谢白林才想起来,明天正是他们之前定好的出发的日子。   白雅电话打来的时候,纪淮鹌鹑一般地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年会后就不见你们人影,看来是躲起来过二人世界去了,妈妈知道他粘人,直到今天才给你打电话。”   纪淮在边上听着未来丈母娘编排自己的话,一个字都没法反驳,只是蹭着谢白林的脖颈,我委委屈屈的又不敢开口说话。   那边白雅也不知听没听到动静,接着编排了几句,又交代谢白林记得明天出发的时间,记得带围巾和手套。   挂断电话,纪淮突然有些心虚,扣着谢白林的手指:“明天阿姨不会在机场打我吧······”   三天,她儿子已经被终身标记了,而且无名指上还多出了一个求婚戒指。   谢白林窝回被子里,用鼻尖蹭了蹭纪淮,笑得像是只吃饱了的小猫:“那就躲到我背后,我给你挡着,妈妈投鼠忌器就打不到你了。”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纪淮的戒指比谢白林的大一些,款式基本一致,但上面蓝宝的纹样是对称的。   纪淮摩挲着谢白林的手指:“好,明天我就躲在你背后。”   次日出发,谢白林的行李依旧是纪淮收拾的,好在这几天没有下雪,路上很通畅,赶到机场的时候江练和白雅还在路上。   纪淮找地方停好车,一边和谢白林难舍难分,一边又担心着见丈母娘的事战战兢兢。   白雅到的时候,纪淮靠在谢白林的肩窝撒娇,她披着羊绒风衣,从江练的手中接过了行李箱,戴好了手套才矜持地轻声咳了咳。   纪淮立刻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子。   “阿······阿姨好······”   白雅点了点头,正要展示一下未来丈母娘的派头,才走近没两步就发现自家儿子的信息素不大一样了,而身后跟着的江练却发现自家老板的手上多出了一个戒指!   还是左手无名指那种意义非凡的地方!   纪淮见白雅显然是察觉了什么,不自觉地真往谢白林伸手躲了躲。   谢白林倒是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戒指展示给白雅看:“妈妈,汇报一下,我被求婚了,所以您和常阿姨可以开始选订婚宴上的甜品了。”   “哦,对了,终身标记也完成了。”   江练心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去看白雅的表情。   纪淮几乎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着白雅开口,却不想白雅只是点点头:“知道了,我会记得和你常阿姨商量的。”   纪淮正想开口,白雅淡淡道:“我查了查,那边的天气很不错,打算带着白林去拜访一下他外公的旧友,公司这边反正有江练,我打算正月十五前再回来。”   一周的旅行突然长了一倍······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纪淮整个人愣在原地,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是······丈母娘的报复吧······   --------------------   还有一章正文就完结啦!   存文的大家快看起来~ 第59章 万千风景   未婚夫突然延长的假期成为纪淮最大的打击,手机上只能看到朋友圈里不断更新的照片,可望而不可即。刚刚经历求婚成功终身标记,又是在这种欢天喜地阖家团圆的日子,纪淮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怜的Alpha了。   “哎——”纪淮将照片里带着谢白林的都一一保存下来,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路过的纪怀民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大过年的,一天到晚唉声叹气,你还能有点儿出息?!”   纪淮摸了摸头顶,撇了撇嘴,继续在手机上翻看这几天的照片。其实,他还是每天都会和谢白林通话,聊聊谢白林去了什么地方玩,虽然隔着时差,但纪淮还是坚持通话后才去睡觉。虽然谢白林那边经常被白雅打断,但听得出来他们玩得很开心,谢白林的语气也很轻松。   “就当做是蜜月旅行前的考察,这样想你会不会好受一些?”   谢白林那边有风的声音,还有牛羊和马蹄声,谢白林躺在牧场干爽的草堆上跟纪淮形容那边秋收前的海风和天空。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念抒情诗,是纪淮最熟悉的那种语调,每天睡前的通话成为这几天纪淮最期待的时间。   纪淮也会把自己一天做的事和谢白林分享,这种宛如大学时期异地恋的电话粥也颇有新鲜感。   但挂断电话前,纪淮还是会问起归期。   然后,谢白林就会更加贴近收音口,压低了声音,耳语轻轻:“想我了。”   陈述句。   纪淮半点都不想反驳:“嗯,我很想你。”   谢白林轻笑,笑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愉快和宠溺:“知道了,你乖乖等我,我会尽快回去的。”   “嗯。”   每天,这种枯燥的对话几乎都会再现,纪淮不厌其烦地将思念说过谢白林听,谢白林也同样不厌其烦地安抚纪淮,分明Omega的信息素远隔千里,但是有谢白林这一句话纪淮就能安睡一整夜。   纪淮求婚的事算是先斩后奏,但是家里的小辈们也都发现了他信息素的变化,低沉的乌木香中夹杂着温柔的Omega信息素,几个堂兄和堂妹一开始都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纪淮那个小古板的性子,竟然会在婚前就完成对Omega的终身标记,这种超乎寻常的占有欲放在纪淮身上就显得奇怪。   但是,到底谢白林最近名气大,纪淮的父母也已经和叔伯们说过订婚的事,所以思想开放的小辈们很快就进入八卦阶段。   纪淮的堂妹很快就凑上来八卦他的戒指:“堂哥,你这个戒指挺好看的,是新款吗?我都没见过这个设计,哪家的?”   知道内情的堂兄笑着为她解惑:“你这个小姑娘还不如纪淮浪漫,这哪里是新款,这分明是定制款,你纪淮堂哥好几个月前让我推荐的设计师呢~”   堂妹很是惊讶,更加仔细地打量着纪淮手上的戒指。   “谢白林之前在发布会上公开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来跟我打听,你们倒是藏的好。”   纪淮笑道:“之前事情太多,我们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纪家这边的亲戚尤其是小辈差不多都看出来了,但长辈们不少是在发布会之后才知道他们的事,现在趁着过年聚在一起,纪怀民和常瑶也已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纪家奶奶尤其开心,一把年纪了还非要学着用手机打视频电话,纪淮全程陪着,纪奶奶和谢白林聊了半个多小时,挂了电话之后又在手机上给谢白林发了个大红包。   “啊哟,这个孩子长得真好看,过完年可一定要带他来给奶奶看看。”奶奶笑得合不拢嘴,问了不少关于谢白林的事情,又问了常瑶两个孩子订婚和结婚的打算,在得知纪淮已经求婚而谢白林也已经答应之后更加高兴。   纪奶奶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是过年又是过寿,小孙子也要成家了,红光满面的见谁都是笑呵呵的。   转眼就是除夕,为了奶奶的寿宴,纪家今年是一大家子聚在老宅过年,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也格外热闹。纪淮他们这些小辈也难得聚在一起,吃过年夜饭之后,常瑶她们凑了两桌麻将,小辈们则聚在一起打台球,玩游戏。除了两个堂妹还在读大学,纪家的孙辈都已进了社会,大家一边玩儿也一边聊一些工作上的安排。   一群人里就属纪淮最心不在焉,心事都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堂妹笑他:“堂哥,你这也太‘见色忘义’了,都多少杆失误了,想嫂子也不是这个想法吧~”   纪淮被她说中心事,一颗白球陡然偏了一下,这下“失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他确实在想谢白林,围着球台的大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纪淮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被说中了心事也不恼,反倒来了一招顺杆爬,放下球杆说要去打个电话。   今天是除夕,虽然隔着时差,但他想在零点的时候和谢白林一起度过。   电话接通,谢白林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你那边应该快要零点了吧?”   纪淮:“嗯。”   谢白林仰头看着自己这边的日落,隔着小半个地球,一边落日,一边凌晨,但是他却觉得眼前的景色一直有人同赏。这种安宁的归属感是他从前一直不曾拥有过的,因为纪淮,一切美好的景色都有了分享的对象。   谢白林背着手看着夕阳,指尖捻了一朵花,听到纪淮的在那边温柔地倒数。   十、九、八、七······   奇怪又俗气,俗气又温暖的仪式感。   “三——二——一。”   倒数完毕,纪淮抢先道:“谢白林,新年快乐,来年要健康平安,喜乐无忧。”   谢白林将花留在落日和晚风里,亲吻了一下听筒:“新年快乐,健康平安,喜乐无忧!”   新年过去,纪奶奶的寿宴安排在初五那天,亲戚好友之间的走动在那时候也差不多告一段落,又在工作日之前,正好大家聚一聚。   宴会就摆在老宅,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   小辈们大早上就准备好了给奶奶拜寿,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四世同堂,纪奶奶接受小辈们的祝福,将早就准备好的寿桃模样的点心分给孩子们,沾沾喜气和福气。纪淮一个人拜了两次寿,拿了两个寿桃,大家知道他这连着谢白林的份一起拜了,又笑着问他什么时候发订婚宴的邀请函。   纪淮这几天都已经被调侃习惯了,只是笑,然后大方地告诉大家已经在计划中。   “他那手指上明晃晃的戒指,谁还看不到呢~”   常瑶和纪怀民站在一起,看着儿子替谢白林拜寿时的神情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这傻儿子在白雅面前跟上赶着倒插门的小女婿似的。   纪怀民这些天也被问了好几次,闻言也忍不住问起进度来:“既然都已经求婚了,订婚宴的日子定下来没有?我怎么看阿淮还是魂不守舍的,白雅还没点头吗?”   常瑶笑道:“他魂不守舍是在想人,哪里是想那么远的事。刚标记完的Alpha就是粘人,白林不过出去旅行一段日子他就舍不得了。订婚宴我和白雅商量过了,打算开春后办,天气好,不冷也不热,花也多~”   纪怀民揽着常瑶:“都听夫人的。”   上午是孩子们拜寿,吃过午饭后宴会才开始,纪怀民为了今天的寿宴特意去请了评弹先生到家里来,纪奶奶和老朋友们就在客厅里坐着听评戏,年轻人三三两两地在花厅和宴会厅里聊天说话。   客人不少,都是熟识,接待的工作就由纪淮和几个堂兄来做。   吃过饭的纪淮出来换班,客人们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所以两个堂兄也只是端着酒杯在外面偷闲。   “哟,出来啦~”   “其实我还是更乐意待在外面,去里面又要听唠叨。”   两个堂兄年纪正好,现下又有了纪淮做对比,两个人一旦被长辈找到空子就难免要听些催促,亲戚朋友家里都有不少年纪相仿的Alpha和Omega,堂兄们实在是不好躲,就躲到外面来了。   纪淮现在没了这个烦恼,最多被拉着好奇一下他和谢白林的近况。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喇叭声,堂兄们正要放下酒杯,纪淮便先揽过差事:“我去吧,你们歇一会儿。”   “行,那我们就偷懒啦~”   纪淮向外走去,却见一辆出租车停在外面,车子边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很眼熟,一个人正弯腰从后座上拿什么东西,那身大衣也很眼熟。   车门关上,那人抱着一捧花绕到纪淮面前。   寒风乍止,阳光灿烂,谢白林将花放在行李箱上冲着纪淮张开双臂:“我偷偷跑出来的,能在你这里躲一会儿吗?”   这句话也很熟悉。   那是打破纪淮沉默和黑暗的一天。   那时候的纪淮刚毕业就被诊断出眼睛的病变,正是意气风发却瞬间坠落谷底,那种落差很吓人。长时间的黑暗让纪淮不想应对那些宽慰的话,他拒绝父母之外的所有访客,安静地一个人待在黑暗中。没有人知道,他的平静其实只是在和恐惧斗争,但他懂事惯了,不想将这份痛苦再加到别人身上,尤其是本就担惊受怕的父母。   可就手术后,希望迟迟没有到来的某一天,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他说的就是这句话。   纪淮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但他的身体比头脑更快地行动起来,飞快走去,投入谢白林的怀抱。风尘仆仆,漂洋过海而来的金木樨香气将他裹挟,飘荡多日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又惊又喜!   “你回来了。”纪淮将脸埋进谢白林的颈侧,贪婪地呼吸着Omega只为他温柔溢散的信息素。   谢白林抱着他的腰身轻笑:“你说想我,所以我偷偷跑回来的,你说这像不像私奔啊~”   一个小箱子,一辆出租车,确实像。   纪淮放开他,牵起他的手吻在无名指上:“才不是私奔,你答应了我的求婚就是我的未婚夫,我们这是有名有份的!”   谢白林在他的无名指上也吻了一下:“好~有名有份的未婚夫,不带我进去吗?”   纪淮伸手拿过他的行李箱,谢白林抱着花,任由纪淮伸手将谢白林被吹乱的头发整理好,然后牵着他的手走进去。里面还在偷闲的两个堂哥见他们进来吓了一跳,随即极有默契地转身朝里面喊话。   “奶奶!你心心念念的孙媳妇来啦!”   谢白林自然成了整个宴会的焦点,他不知道纪淮已经连着他的份一起给奶奶拜过寿,祝寿用的那束鲜花没能换到寿桃,奶奶便又包了个大红包给他。   奶奶笑道:“你的寿桃被阿淮领走了,这是奶奶给的见面礼,快收下。”   谢白林不知内情,收了红包又被纪淮领着见了家里的一些长辈。   纪淮的高兴都写在脸上,见了一圈人后大家都很有眼力见没有再去打扰久别重逢的小情侣,纪淮拿了一些吃的带着谢白林回了房间。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那喝杯果汁,我去厨房鲜榨的,你嘴巴都有些干了。”   纪淮和谢白林一起坐在沙发上,谢白林喝了半杯果汁,笑着伸手捏纪淮的下巴:“嘴唇干啊~那你还不快亲亲,从我进门到现在,你忍很久了吧~”   这种小心思在谢白林面前根本藏不住,和他比段位,实在是自不量力。   “你说的对。”纪淮从善如流,倾身吻在谢白林的唇上。   亲过,抱过,纪淮抱着谢白林窝在沙发里,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里都写满了惬意。不过,人一放松就容易想起些别的事情,纪淮突然想到离开前谢白林妈妈说过的话。   他试探着问:“对了,阿姨呢?她还在国外吗?”   谢白林坏心眼道:“对呀,我不是说我是偷跑出来的吗?可能妈妈已经发现了,我该开机给她打个电话了。”   “等······等等。”纪淮急出了结巴,握着谢白林掏手机的手,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才松开,“阿姨要是生气的话,你把手机给我,我替你挨骂。”   谢白林转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真可爱。”   说着他把手机屏幕展示给纪淮看。   上面是五分钟之前白雅发过来的消息:“我两天后回来,记得帮我跟纪奶奶祝寿,也替我把纪念品送给常阿姨。”   谢白林点开对话框回复:“已经送给阿姨了,她很喜欢。”   发完消息,纪淮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算时间,谢白林是昨晚的飞机连夜飞回来的,纪淮还记得,他在飞机上总是睡不安稳,但是谢白林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纪淮不想打破这样的好气氛,只是调整姿势让谢白林躺下来,枕着他的膝盖。   谢白林把玩着纪淮的袖扣,指尖在金木樨的花蕊上抚弄着。   “这次去的时间很不错,我在高纬度的湖面遇见了冰推,那天落日也很美,一层层的碎冰在湖里重叠起来,映着橘红的晚霞看起来像是被火焰包裹的钻石。”   “去山上的时候还拍到了很难得的景象,给你看——”   谢白林将手机的照片翻出来给纪淮看。   山巅之上的谢白林几乎隐没在浓白的水汽之中,但不远处更高的地方,云气被山峦隔开,一边水雾浓白,一边青草翠绿。谢白林在山巅回眸,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   纪淮低头看他,将照片放在他脸侧:“很好看。”   谢白林追问:“照片好看还是我好看?”   纪淮笑了:“你好看。”   “拍照的时候想我了吗?”   “嗯。”   不必多言,谢白林那样的神情他最熟悉,这些来自遥远的高山、湖泊、清晨、日暮的谢白林被拍摄,保存,成为数据的一部分,但纪淮知道,定格的瞬间那些温柔的笑都是因为他。   从今往后,纪淮和谢白林,万千风景,喜怒哀乐都和彼此相关。   【正文完结】   -------------------- 正文完结啦!   又写完一个故事,这篇文其实开文前也挺坎坷的,修改了部分设定之后变成现在的模样。   最开始的一个月连更耗完了我的存稿,所以后续的更新频率没有那么高,很感谢大家的包容和支持。   这一篇的番外还没写完,后续会不定时掉落,想讲的故事还有很多需要整理一下。   那么,大家再会,希望我们尽早在新的故事里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