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凶残小可怜后发现他是黏人精   作者:叫我妖灯就好了   文案:   谢程应向来桀骜乖戾,随性散漫,这辈子没把什么上过心。   却在第一次看到被众人欺辱地额头溢血的白芽时,对着那双雾蓝色的满是怒火的眼睛当众起了反应   谢程应:…我真是个混蛋:)   混蛋就混蛋,谢大少看上的人自然要拐到手里,没想到接近不成,反而被这只看似漂亮无害的猫科动物呲牙裂嘴亮爪子   白芽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警惕的蓝眸一眨不眨死死瞪着面前的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像要吃掉一头熊   他只被碰一下就浑身蜷缩,眼尾嫣红,声音低哑,猫似的地丝丝哈气:“滚开,离我远点!”   谢程应恶劣地挑眉,嘴角笑容的幅度越来越大   不好意思,在所有了无趣味的爱好里,我最喜欢的就是驯服   -   谢程应自那件事后不再动手打架,某次却意外得知平日挑衅他的混混们全都被人叫去了巷口   他满腹疑惑寻去,只见那个白发蓝瞳,苍白脆弱的少年站在一众哀嚎的混混身体上,眸色冷冽狠厉   谢程应:……?   这还是那个初见时倔强漂亮的可怜小白猫吗???   白芽转头看到谢程应,却慌了神,后退着有心解释,却声音越来越小,红着眼眶问是不是不要他了   谢程应失笑,反手把他搂进怀里,抵着额头吻在白芽的唇角安慰他,又一遍遍说了无数句保证的话   白芽他一口咬在谢程应的肩膀,紧贴着抱住对方的腰,声音沙哑:“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谢程应被黏地死死的,他苦恼地看着手里医生开的诊断症状治疗单,上面赫然写着:“……患者被抚摸被拥抱欲.望过于强烈,建议脱敏治疗”   sos,驯服的奶凶小猫是黏人精怎么破??这要他怎么治疗啊?!   *双向救赎   *受有白化症   *狗拿耗子校霸攻把脏了吧唧惨兮兮的小白猫带回家洗香香的故事   *日更,节奏比较紧,感情发展快,就要看小猫被尽情蹂.躏地皱巴巴还要可怜兮兮叫饶不停的样子捏(痴汉)   下一本开《小寡夫获得美貌值系统后》   睁开眼时,他正被人从床上提溜起衣领子大骂:   “宋春雨你个滥货,我大哥尸骨未寒,你这丑东西到底还要爬多少人的床!”   宋思雨一脸懵逼:?   他扭头,看到镜子里一张极其平凡甚至带着麻子的脸   宋思雨大惊失色:??我什么时候毁容了?   美貌值系统告诉宋春雨他来到一个遍布各类种族的大陆,而他可以通过获得真爱值来改变身体获得美丽   置顶新手奖励,价值500真爱值如今只要99,只要99:一张光洁嫩滑如剥皮鸡蛋的脸蛋儿!!死了连尸斑都不会长的那种!   原来宋春雨穿成了水性杨花的丑版金瓶梅,病弱的丈夫在世时他受尽旁人白眼唾弃只为买药挣得碎银几两,丈夫死后在家里委曲求全却依旧受尽欺辱   宋春雨心底微微一笑:上辈子最擅长的就是拿捏你们这种小妖精   宋春雨来之前,桀骜纯情的凌家小少爷皱着眉:滥货,脏死了,离我远点   之后:喂,那个谁,你他妈怎么不理我啊?   斯文败类薄情又重欲凌家大少爷嗤笑:宋春雨那个麻子脸?送我我都嫌脏了眼   之后:…告诉我,我比起我弟弟到底差在哪里了??   宋春雨发觉玩脱了以后连夜跑出兄弟二人修罗场,清俊的人族少年柔弱却倔强,被强悍的兽人王掳了去当了压寨夫人,宋春雨本想利用系统暂时变为兽人逃之夭夭,谁想到直接成了千百年一遇的九尾白狐!!   相传九尾一族生殖力极强,兽人领主在万千兽人的跪伏中揽着宋春雨的腰,深情而霸道地宣布:他就是我唯一的月亮与群星   力量差距悬殊,宋春雨只好设套让人以为他怀了孕,趁其不备,带着爆表的真爱值和九条碍事的大尾巴再次奔逃,一路上还有闲心收养了一只小人鱼,奔逃之际救了小人鱼自己却被坏人捉住架上了拍卖会的高台   银笼中的狐耳少年眼睛似笼雾气,吐息都那样香甜,美丽脆弱到让人目眩   这一天,被收养后长大的痴情偏执的残暴鲛人,单身亿万年的s级吸血鬼,苦苦找寻宋春雨追妻火葬场的凌家兄弟,以为老婆带球跑了的兽人王,被宋春雨信息素吸引的星际海盗……他们都知道宋春雨在哪了!   修罗场夺妻大战一触即发,全大陆所有种族所有见到过宋春雨美貌的人也都跟着一齐沸腾了!!   宋春雨:QAQ撩人有风险,变美需谨慎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甜文 校园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程应,白芽 ┃ 配角:若干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乖,黏地再紧一点   立意:爱可以冲破一切阻拦​ 第1章 霸凌   新学期第一节 体育课。   体育器材室反锁着,里面隐约传来那群混不吝们拳拳到肉的殴打声和不干不净带着族谱的脏话。   器材室外站着两个前来拿军训服的高中男生,都长手长脚,一个高,一个稍矮。   梁子沉不住气,把门拍的啪啪响。   “任溢手下这帮人就是臭毛病,自己打架边儿打去,还锁门,看恁怂样!”他一脚踹在那扇门上,那扇门挑衅似的纹丝不动:“里面儿的人,把门开开,军训领军训服的!”   “消停会吧。”   谢程应觉得很丢脸,皱眉白了他一眼。   梁子委屈地挠了挠头,刚想说什么,只见谢程应懒洋洋地后退半步,紧接着就是一个利索的回旋踢,带起阵夏日的热风。   脆快的“嘭啪”一声,门锁应声报废,可怜兮兮地露出残断的半截铁芯儿。   随着门锁一起骤然消失的,还有器材室里的施暴声。   梁子绷不住笑了:“你小子,当学校你家开的呢...”调侃半句后又感觉不对劲儿,因为这学校似乎确实他家开的。   谢程应懒得废话,脚尖向前一探,摇摇晃晃的门嘎吱着开了,下午三点的太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映出他一双极为深邃的眼睛。   这是一张绮丽的脸,眼角偏锐,嘴唇淡红,眼尾扬地像头蓄势待发的黑豹。   他刚打完球,左肩懒懒地搭着校服外套,右臂夹着篮球,于是沁着汗珠肌肉线条清晰的双臂暴露在外,还带着某国外运动名牌的护肘,醒目地不能再醒目,显眼地不能再显眼,让那群混混不约而同沉寂下来。   谢程应脚尖一拐,漫不经心地朝着右边一堆陈列的器材和绿色的成叠的墨绿迷彩服走去,没有丝毫要插手的意思。   谢程应向来不爱管闲事的。   打头的黄毛见状,心里安定许多,便更肆无忌惮地把嘴里的烟头“呸”一声吐到被霸凌的少年身上,咧嘴笑,拾起刚才被打断的话柄:   “——骂的就是你这个死人白的洋鬼子,哦,以为高二分了班,兄弟们就找不着你了?瞧你这死白的样儿,化成灰我们也记得!   “才jb两百块钱的保护费都掏不出来,我tm骂你穷鬼都是侮辱了臭狗屎这个词儿!”   他们轮流骂着,满脸快意,专门挑侮辱人的痛点骂,说的话越来越脏,整个房间都是他们嚣张的恶言恶语。   谢程应慢吞吞地从一堆器材里站起身来,拧着眉心,不悦地向那边看去,他们干什么他管不着,但是恶心到他耳朵他就不乐意了。   他向着那群他眼中的垃圾看去,满心烦躁和不爽,这是他向那边看的第一眼。   ——也是白芽第一次闯进他的视线里。   带着红色的血给这个昏黄的午后泼上浓墨重彩。   一个纹了粗劣花印的手抓着那个男生白绒绒的脑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向着器材室的墙壁撞去,被施暴者一声不吭,倒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慢慢支起身子,血顺着撞破了的额角一路流下。   白芽的手肘支起身体,仰头静静地抬眉,蓝灰色的眼睛冷漠地看向施暴者,同时,余光里的怒火给予了后边不远处的谢程应。   流下的血被他随手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便被蹭成一片鲜红,而全身又是雪白,如此,像一只顶着丹顶红的鹤。   轰——   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一抹红,烟花儿似的在脑子里炸开了。   谢程应登时愣怔在原地,臂肘夹着的篮球一下子掉了,滑稽地滚落下来,一下比一下低地弹向那一边。   但他没有去捡,只是兀然地拉下了搭在肩上的外套转而抱在手里,因为他勃.起了。   他以前只觉得这档子事儿奇怪又无聊,费时费力,更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痴迷于此,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这种欲.望更是无趣至极。   在他眼里,做这些还不如对着沙包酣畅淋漓地打一套拳来得畅快舒服。   总而言之,活了十七年以来没有梦遗,没有对别的任何男女有过欲.望的谢程应,此刻,当着一堆人的面儿,对着一个被打出血来的陌生人,一个被欺凌者,起反应了——   即便并没有人看到。   或许魔鬼在这一刻也对他施加了什么咒语,他一动不动,被雷劈了一遭似的,眼也不眨地看向那边。   通体雪白的少年身上受了不少伤,被学校统一发的校服白衬衫裹住纤细柔韧的身体,因为手肘撑在地上的这个姿势而把蹁跹的展翅欲飞的一对蝴蝶骨暴露在外,似乎下一秒就要化为白蝴蝶一样腾飞起来。   他低低地喘息着,狠狠地扭过头挣脱了施暴者的束缚,蓝灰色的眼睛乘了一潭清澈的湖水。   他有白化病,并发症大抵是眼球震颤。   要命......   谢程应滚了滚喉结。   他只觉得那摊美丽的蓝色湖水荡漾起来,有了生命。   ——“哈,这个死洋鬼子,挨打就挨打,眼珠子乱寄吧动什么动?”   少年负隅顽抗浑身绷紧的样子实在太美,怒火在他一鼓一鼓的胸膛里燃烧,化为他永不熄灭的燃料。   谢程应的脸已经红了半边,他呼吸有些乱,被这句难听的话拐回神志来,拧着眉心狠狠咬了一口舌尖。   他是不是疯了???   谢程应眼里一片阴沉,隐约能看到一丝慌乱,他不顺心了,自然不会让眼前这群“罪魁祸首”好过。   那帮混混就算不认识校长也认识谢程应,更是无不听说谢程应的“威名”,见这位爷走过来了,一时面面相觑。   “球,”谢程应开口了,微哑:   “给我。”   黄毛混子瑟缩着“噢”了一声,把刚才掉到他们身边的篮球捡起来,在扔过去和拿过去之间思考了一下,还是恭恭敬敬双手递给了谢程应。   谢程应抬了一下眼皮,那混混吓得一下子把腰板挺直了,也没去接球,没空再看那个伏低做小模样的黄毛一眼:“滚吧。”   那伙在施暴者面前气焰极为嚣张的混子们便愣愣地这样走了。   一边的梁然愣了愣:“程应?”   这啥啊,科幻片吗?   他也没眨眼呀,这还是他那个发小吗?那个谁也懒得理麻烦事懒得做对亲爹都敢翻白眼的“混账”?这是被那个路过的大仙夺舍了赶紧把他给我还回来啊啊!?   谢程应在原地顿了一下,手指徒劳地握紧又松开。   走到那男生前三步左右的位置,喉结滚了一下,再次出声时才知道现在声音有多哑:   “需要...帮忙吗?”   地上的男生扶着墙,似乎想努把力站起来,试了两三次没有成功,谢程应便走上前,伸出手向拉着白芽的手把他扶起来,下一秒就被那双乘着湖水的警惕又漂亮的蓝灰色眼睛钉在原地。   谢程应一下子顿住了。   手也滑稽地顿在半空。   白芽根本没有因为谢程应为他解了围而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的姿态,他咬牙用了力,借着身后脏兮兮的墙壁站了起来,拍了拍棒球帽上的灰。   也在这时,谢程应才发现,白芽的手上戴着一双白色的手套,因为白衬衫和肤色,并不显眼。   现在是夏天,他为什么戴手套?   白芽抿唇,紧张地瞪着着那支伸过来的手如同瞪着什么洪水猛兽。   他见谢程应依旧一副想要上前来的模样,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绪,反而嗤笑般地弯了弯嘴角。   “帮忙?”   白芽嘲讽地看着他。   “我体育课不小心弄坏了他们的器材,他们生气和我打闹一不小心过了火,两方都有责任且下次会改——这样,你满意吗?”   那群混混如此听话,谢程应的大名又在学校里响当当,以至于让白芽以为这帮欺负他的混混的头儿是谢程应,对眼前这个人假惺惺的作态自然一个眼神也欠奉。   谢程应哪能知道自己被这样冤枉了一通,他仍沉浸在一种莫名的亢奋和失魂落魄里,只看着少年一张一合的粉唇,心脏随之涨大缩小,呼吸发紧。   “...”   他张了张嘴,却由于心脏过于鼓胀而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实在太合他心意了,像一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贴合在他这把锁里的钥匙。   男生因为失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他摇晃了一下,又瞥了眼在旁边看戏看到尾的梁然,踩着跌撞的步子离开了器材室。   谢程应浑身僵硬,背对着离开的白芽,鼻尖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闻到了莫名的甜香。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本能不希望眼前人离开他的视线,回过头几步快走,一把捉住白芽的手腕。   二人同时愣住了。   细腻,微凉...却?   谢程应低下头,眼睁睁看着手腕由肤白胜雪,染上一点点微红,甚至于发烫,让人怀疑连与手腕相连的藏在手套之下的指节是否也变成粉色...   他愕然地看着那里,还没等看清楚,便被一股大力甩开,手腕的主人指尖轻颤,顺着向上看,眼尾殷红,气急地微喘,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简直令人想要一探究竟那里是否也羞成了粉红色……   白芽嘴里呼之欲出的骂声被咬住的红唇堵住,慌不择路逃也似的跑出器材室。   谢程应默然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缓缓地蹲下来,徒劳地遮住某处。   -   白芽冲出器材室后跑了不知道多久,倚在学校后花园的树根底下,羞耻地捂住通红的耳朵。   该死的。   他就知道那个人不安好心,还在那装模作样成一副关心的样子!   那个人是不是看到了?看到了吧,离那么近,一定看到了...   他把校服外套拉到头上,把自己包裹成一只乌龟,仿佛这样才能遮挡住他难以启齿的秘密。   藏在白色怪物的皮下,更为羞耻难言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一年之计在于春,开文啦~~   主攻文,攻受都是我的心肝,希望小可爱们喜欢~(啵啵啵)   如果大家有关于白化病患者的故事的话可以在留言里和我分享,留言都会看的!!   日更!应该不会太长,一口气更到完结!   呼——(长舒一口气)说完了,以后作话尽量简洁,不打扰大家看文,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紧张) 第2章 纠缠   梁然见谢程应垂着头蹲在操场牙子上,大大咧咧一拍他肩膀,把药膏扔他怀里:“药该用完了吧?都新学期了,少打架,做个人。”   谢程应眼睛一直看向左前方那个方向,没接那药,任由那管药顺着校服外套滑落在地上:“我早不打架了。”   梁然捡起药塞他怀里,见谢程应一直往人堆里望,嬉皮笑脸问道:“看上哪个女孩了?要不要给你当个媒?”   谢程应快烦死他了,拍了拍迷彩裤上的灰,站了起来,他长身玉立,身材欣薄紧实,被同学们广为诟病的迷彩服在他身上穿得煞是好看。   梁然嫉妒的直翻白眼,便听到谢程应略带迟疑的声音:“白化病好像不能晒太阳吧?”   他愣了愣:“当然...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回头,顺着谢程应一直盯着的左前方看去,只见昨天遇到的那个白毛正在树荫底下,再回头,就看到谢程应向那边走过去了。   因为高一开学时天气问题,军训顺延到了高二,暑假开学后午后日头正毒,属畜生的校领导们很是心机地把开训时间调到了一点半,美其名曰锻炼意志。   现在正是一点,离开训时间还有半小时。   谢程应远远走过来,一眼就看了树荫下靠在树根的白芽,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上,明明很普通的一个场景,谢程应偏偏看地心痒痒。   “躲太阳呢?”他毫不认生,更是对昨天的事儿半点不尴尬,一弯腰居高临下盯着人家看,笑道:“我有个好地方,可凉快了,要不要过去躲躲?”   白芽下意识把戴着手套的手藏在身后,冰雾色的眼睛对上谢程应调笑的视线。   他生的冷艳,此时眉眼更显疏寒:“用不着。”   说着站起来就要去别的地方,很明显是半点不想和眼前这人扯上什么瓜葛。   谢程应直起身子一跨步上前,晃晃悠悠堵住他的去路:“在哪不一样,用不着因为我还得移个窝。”他像是感受不到眼前人排斥的视线,察觉到人往右边拐便又跟着堵在右边。   他有些恼了:“谢程应!你想干什么?”   “哎,”他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呀?你朝谁问的?——哦,不会是一直关注了我很久吧?”   哪里用的着专门关注?劣迹斑斑目中无人的大少爷,打架不要命的,除了那群犯花痴的小女生,谁看了不绕道走?   他嘲讽地轻嗤:“谁关注你?”   “那就是向别人问的咯。”   谢程应又上前半步,笑地露出半截尖尖的虎牙:“不用向别人谁问,直接找我呗,我什么都告诉你。”   白芽不自在地后退一步,脸色更冷了,殊不知他越是这幅冷漠的样子,在谢程应眼里越像脱衣服,冷一分便脱一层,和昨天那个微红发媚的神色形成十足冲击力的对比,钩着他往冰窖里钻,探寻最里处滚烫炽热的岩浆。   “让开,”他把散碎的白发掖在帽沿,向下拉低了些帽子,不悦道,“快集合了。”   “你戴着手套干什么啊?”谢程应充耳未闻,笑着堵白芽不让他过,“告诉我就让你走呗。”   白芽反射性把双手握紧,雾蓝的眼睛剜了谢程应一眼,趁对方愣神的空,径直越过谢程应,还没走上几步,身后又传来那个讨人厌的声音:“东西掉了!”   眼前一个白色的什么小东西一闪而过,还没等反应过来,耳边贴上湿乎乎凉飕飕的声音:“怎么这么不小心?”   白芽浑身一颤,电流顺着脚心往上蹿,身体先一步大脑反射性一把把谢程应推开,手掌里白手套的布料拧成一团险些攥破。   谢程应叼着奶糖纸,把白芽从头到尾的反应尽收眼底,好半天,才含糊道:“奶糖都快化了,记得赶紧吃啊,反应那么大干什......”   白芽连连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道:“离我远点!”   谢程应咬着嘴里的糖,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背影。   人已经走远了。   军训铃声响起,谢程应半点不着急,倚着白芽刚刚靠过的树根,脑海里全是刚才那张透红的脸,他面无表情地剥开糖纸,把奶糖塞进嘴里,甜腻的奶香揉进唇舌,像情人讨爱的吻。   他忽地一笑,嘁了一声,自言自语:“...反正我也没打算还你。”   -   可就是冤家路窄,也许老天爷都跟谢程应站在一边,偏偏二人就分到了一个班,军训在向来怕麻烦的谢程应眼里就成了甜蜜双排。   学生们排成整齐的方阵排排站着,因为换上了墨绿的迷彩服,不同于校服的白衬衣,白芽不论是论肤色还是相貌都更加显眼,尤其是手上格格不入的白手套。   “二排三列!”   “报告!”   教练是个黢黑的小伙儿,操着不太熟练的普通话:“为什么戴手套?”   “报告,”白芽顿了一下,熟练地在众人注目下重复着说了十多年的谎话:“皮肤病,紫外线过敏。”   “严重吗?”   “...报告,严重。”   教官严肃道:“有病的话不能自己忍着,军训也要求整齐划一,要么去打报告请假条,要么摘下手套!”   他见白芽不说话,又道:“二排三列,听懂了吗?”   白芽垂下头,徒劳地握紧手心,不知沉默了多久,才缓缓道:“听懂了...”   左右不过一只手套...放常人身上摘了就是了...   可对于他而言...   白芽的唇抿成一个尖尖,显得有些倔强。   “报告!”   教官转过头,谢程应正咧嘴笑,艳阳照在少年脸上撒着金光,透着蓬勃的青春气,让人移不开眼睛。   “说!”   谢程应啧一声地扶着额头,为难道:“教官,我,我头痛!”   教官哪能看不出真头痛假头痛,黑着脸:“给我挺着!”   谢程应打小跟着老爷子在部队混大的,这点军训对他如同喝水,装病这事儿更是如鱼得水,闻言身子一斜歪:“那我想去卫生间。”   教官气地一下子把白芽的事儿忘个九霄云外,把谢程应拉到一边教育起来,谢程应嗯嗯啊啊地应着,兀地抬头向左前方一笑。   教官给他一个指甲嘣,笑骂:“你小子现在离了部队,是越来越不守纪律了,嗯?治不了你了还?”   谢程应满意地看着白芽慌乱的扭头,才优哉游哉回过头看向教官,不解释,只摸了摸下巴。   “老李啊,你现在是不是还没媳妇呢?”   李教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老李也是你能喊的——怎么,你有了是咋滴?”   谢程应半眯着眼一笑,像说着什么秘密似的:“马上就有了!”   李教官一愣,谢程应笑容幅度大了一些,用气声轻轻道:“比你快。”   -   下午三点半广播通知休息半小时。   “白芽,两瓶可乐,谢啦!”   他收下四五个人付他的钱,很小心地避开这些人的触碰,拉低帽檐点点头,心里把每个人要的东西记得门清,向着商店走去。   下午三点的太阳已经不那么烫了,但白芽依旧用帽子把头发遮的严实,迷彩服的扣子永远系在最上面,手心已经全是汗了手套也不摘,如此,一个和周围人截然不同的捂得严严实实的怪人就诞生了。   他早已对恶或善的目光免疫,木然地买了四五瓶的饮料糖水,甚至心情不错地想着晚上可以有闲钱吃碗面,中午没吃到饭,光靠几颗奶糖似乎只能保证不晕倒...   想到奶糖,脑海里不可避免地出现那张嘴里叼着糖纸的恶劣的脸,白芽甩甩头 ,却怎么也甩不掉那双狼似的眼睛。   又深又戏谑,调笑的空儿便趁你不注意把人一口咬住,任你怎么挣扎也死活不松嘴。   他说不清这种奇怪的感觉,于是用一字概括——烦。   拎着塑料袋向外走时感觉额头湿湿的,一摸才发现汗和血水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刺刺的,像针在扎。   是昨天器材室被人打的。   啧,烦死了。   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舍不得去东边不远的校医院,买了袋湿巾随便擦了擦,他命硬,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引以为豪的优点,自然要充分利用。   他肩脊笔直,却微微低着头,保证帽檐可以帮他遮挡太阳,尽力减小着存在感回操场,无奈麻烦总是自己找上他。   白芽垂着头,一双球鞋闯进他的视线。   其实也无需肉眼看到,他毕竟是个怪物,有一些与常人不同的特殊能力,就比如现在,可以闻到这些人身上如尸体腐烂般的恶臭。   父母依稀记得是动物味,舅舅是发霉的西红柿味,欺负他的无一例外统一是尸体味……   黄毛极力想做出一副威胁恐吓的神态,本就潦草的五官在脸上乱飞:“大学霸又在赚外快?带饮料一趟多少钱啊?哥几个今天照顾照顾生意!”   “小瓶200块,大瓶50块。”白芽捂着鼻子语速很快地顺着道。   那黄毛一愣,没想到白芽接话这么利索,他来这肯定是为了教训教训这小子,谁他妈没事儿还付钱让他带饮料?   但话说出去了,又一时有点下不来台,一时怔楞间也不忘捡便宜:“额,那,那先给我先带几瓶大的!我就在这等着!”   他话音落了,几人一片寂静,后面几个混混面面相觑。   那黄毛反应过来,脸青一阵紫一阵:“你他妈的耍我呢?”   白芽脸上嘲讽的味道更浓,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嘴型俨然是三个阿拉伯数字——250。   “操!”   黄毛恼羞成怒地把白芽手心提着的那袋汽水袋子踢掉,红的黄的各类瓶装饮料咕噜噜滚落在地,准备上前好好收拾他一顿时候被旁边的混子拉住。   “哥,那边,好像是谢哥来了...”一扭头,果然是谢程应在操场入门口,人群的偏远处和梁然待在一起,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像是在等人。   谢哥。   白芽默默重复着这两个格外尊敬的字眼,皱了皱眉,眼里冷意更重。   作者有话说:   日更,每天中午12点更~v~ 第3章 多少钱   黄毛几个人脸色微变,一个男生附在他耳边小声道:“黄子,过几天老大回来了,要是知道白芽这小子过得这么好,还搭上了谢哥的道儿...”   男生越说越害怕,声线都是抖的:“老大和谢哥向来不对付,要是知道了不得...气颠儿过去,扒了咱们一层皮啊?”   黄奕脸色越来越难看:“那现在还能怎么办,”他看着不远处的白芽,又看了看操场门口的谢程应,摆了摆手:“之后的事儿等着再说。先走吧。”   白芽慢吞吞捡着地上的汽水,好半天站起来,一手提着饮料袋,一手握着瓶冰可乐,抬头看到那群黄毛已经走远了。   饮料上沁着水雾的凉意透过手套把手心也冻凉了,连带着因为热意烧晕的脑子也降了温。   刚才他们交谈声音太小,他只听到模模糊糊...什么谢哥?老大?   他就知道,这帮人的老大就是谢程应,从一开始就猜到了。   猜想在得到进一步验证时却让他有些茫然。   白芽垂着眸子,剥了颗糖塞嘴里,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只当没看到操场门口的两人。   “嘿学神!”梁子打了个招呼。   白芽看了他一眼:“四十块。”就算做回应了。   梁子好半天才意识到白芽是在回应他跟他打招呼:...合着您用我给你付钱的价格给我取名标号呢?   白芽说完后没再看两人,转身要走,   “上哪去呢?”谢程应见白芽不理他,不乐意了。   他长腿一拦,摸着下巴笑眯眯,“刚儿在教官面前给帮你那么大忙,不给点谢礼——”   谢程应顿了一下,忽然止住了话头,走近去微微弯下腰,白芽方才遮的掩饰的军训帽不知为何现在松散了些,露出额角伤口的一角。   谢程应抬手,趁着白芽没反应过来把帽子掀开半边,额角的银丝被汗水打湿,汗和血混得一片狼藉的伤口大咧咧地露出来。   可能这跟谢程应以前打架受的伤相比并不是特别严重,但放在这白雪一样干净冷白的皮肤上就看着让人心里揪着疼。   他站直了身子眉心蹙成一团,语气强硬不容拒绝:“...跟我过来,我给你上药。”说着便要拉着白芽的衣袖去另一边。   白芽反应很大地一下子打掉谢程应伸过来的手,力道偏重,两人皆是一愣。   谢程应莫名感觉白芽看向他时的眼神更冷了。   白芽抿唇,垂眸遮掩眼里的情绪,好一会儿,才低声说:“用不着你操心。”转身很快地走了,余下两人看着他的背影。   梁子差点以为谢程应要动手了,笑嘻嘻道:“我说,一而再而三地,白芽救过你的还是你爹的命啊?”   谢程应眯了眯眼睛,远远看到白芽把袋子里的饮料和五颜六色的彩色零食包装袋分给四五个人,不答反问:“他和那群人关系很好?”   梁子笑地鼻子出热气:“你几G网啊?这都不知道,白芽给人带东西跑腿挣钱的,不光这个,我这学期的暑假作业也是他帮我写的,才40,倒也不贵。”   他伸了个懒腰,揽着自家发小的肩往操场走。   “该说不说,学神给人写作业,效率是真的高,跟他妈印钞机似的,那本我妈让专家出的什么慧思题,哇难哇难的,他可好,几天就写完了...”   谢程应拉开梁子的胳膊,视线沉沉,若有所思。   一连军训了小一个星期,谢程应在教官的“举力推荐”下成了体委,他就知道老李这个小心眼惦记那天他溜了肯定给他找点麻烦,一开始本想卸了。   没成想试着当了几天,越来越发现当体委的好处,别的不说,平常整队的时候往队伍前面一站,他能一边站军姿一边盯着白芽看半小时。   怎么就不腻呢?   梁然问,谢程应也想问,怎么就不腻呢?怎么就那么好看那么喜欢呢?   每次谢程应盯着白芽看的时候,似乎都被认为是挑衅了,因此白芽也自然瞪着眼回视,可每次都是先败下阵来,那汪含在白芽眼中的蓝湖遇到太阳过于敏感了些,垂头眨眼缓解酸涩的可怜模样总是看地谢程应嗓子发干。   如果能亲吻到眼睛,让他哭出来,吻去泪水,是不是就能尝到那汪总让他心里痒痒,的湖水的味道了呢?   “休息半小时!”   军训的最后一天是个雨天,本着一中校训表达的严谨勤劳的态度,安排学生们在树底下躲会儿雨,半小时后再看天气情况酌情判断要不要继续。   校里有颗老榕树,正长的茂密,班里的人都跑那儿去唱军歌,一嗓子一嗓子嚎地好不热闹,白芽自然是对那个没半点兴趣,倚在原来那棵柳树下闭目养神。   这些天他几乎在学校的每时每刻都能看到谢程应,他仍记得第一天碰见谢程应时秘密差点暴露的紧张惊惧,以及是那帮混混的老大,看到他一眼都嫌烦。。   今天见到谢程应被梁然拉走了,没空烦自己,猜测谢程应大抵和班里那些唱军歌去了,闲暇的轻松之余又有些空落的奇怪感。   他受够了军训时每每瞟向他的那个轻佻的目光,心底却增生着怪异感,大抵是困惑?对,是困惑和不适应,因为从没人,从没有过人拿那种眼光看他。   白芽臭着脸,作不经意地朝那边人群瞄了一眼。   却实在是看不清,心头更加烦躁,想着也没人,把军训外套脱了,光洁的手臂和修长的脖子终于见到了白天。   直到身后蓦地传来一阵薄薄的凉意,果冻般贴在脖颈。   他猛地扭过头却被摁住,熟悉又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别动...”   白芽只做没听见,事实上他的身体直接条件反射了,搁手肘本能地向后撞,那个贴在脖颈触碰终究是禁区,仿佛立刻激活了他身体里某个神经区域。   白芽一连喘息着后退了三五步,肩膀堪堪碰到了雨丝,才惊魂未定地把目光移到那个人影上。   “我说过了,”他一时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脸色便更差:“别他妈的、碰我。”   谢程应比他心情还差,天知道他偷偷从后边过来,却一眼看到白芽被晒地破皮发红的后颈时是什么感觉。   谢程应难得脸色微冷:“你要是不想人碰你,就别让自己受伤。”说着甩下一管药。   “涂了,好好涂,现在。”他道。   “凭什么?”白芽看也不看地上那管药,反声呛道,“我长得很像你爸吗这么黏着我,离我远点,你以为你谁,凭什么管我?”   他努力忽略心里愈发肆意的怪异感,又道:“我也不需要别人管。”   静默了一会儿,雨丝大了些,绕着柳树阴的一圈外都湿漉漉的了。   白芽动了动鼻子,他忽然察觉到他没有闻到谢程应的味道。   谢程应挑眉:“嘴巴很厉害嘛,那你知不知道,只要我想,我现在就是能把你摁在树上,当着全校人的面给你涂药?”   他的眼神轻佻又恶劣:“那可真是谢谢款待了,我很喜欢这个方式。”   白芽神色一僵,这个混蛋拉一下他的手腕,隔着药触一下他的后颈他就能反应这么大,如果当真用手一点点给自己涂上药...   他死死咬着牙,淡色的细眉拧成疙瘩:“你敢!”   谢程应歪了歪脑袋:“你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我不敢做的事儿?”   正僵持间,迎面一个圆滚滚的男生冒着细密的雨丝向两人奔来,人姓旁,性格也心宽体胖,班里人这几天也混熟了些,大家都管他叫胖儿。   他嘿嘿一笑,先向谢程应点点头,转头对白芽憨憨打招呼道:“没想到和学神分到一个班,以后写作业就方便多了。”   只见胖儿拿出来一沓子暑假作业,挠头道:“这是补习班老师给我出的自主题,学神您看看...”   白芽撇下谢程应,走上前接过练习册,翻开扫了一眼例题,掂量了一下厚度,熟练道:“50,后天给你。”   谢程应故意道:“哟,还接这业务呢?”   胖儿来了兴致,一边翻口袋找50块钱,边倒豆子似的说:“那可不,作业交给白芽,我放心!学神接的活儿可多了,谢哥你认识人多,多给学神介绍介绍生意啊...”   谢程应突然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那是自然。”   白芽皱眉:“用不着。”   等胖儿欢欢喜喜走了,谢程应转过头,颇为悠闲地问道:“抹药多少钱?”   “什么?”   谢程应靠着树干,想不经意似的,说:“你不是接业务,给钱要你干什么就干吗?我问你,抹药多少钱?”   白芽狐疑道:“你什么地方受伤了?”   谢程应一笑:“给你抹药。”   雨声滴滴哒哒的声音大了,很少一部分透过茂密叠层的柳枝柳叶滴在地上,外面偶尔有学生喊雨下大了。   白芽愣了好一会,遮掩住眼里的情绪:“不干这个,不接。”   谢程应道:“200块。”   “都说了不接...”   “500。”   ……可恶。   白芽没说话,默默捡起来地上的药。   谢程应想着刚才白芽那么大反应,忍着笑:“你自己涂,后脖颈一大块晒伤,红地,可吓人了,都脱皮了——还有额头那个,都涂好,涂厚点——伺候地好了给你加小费。”   他看着白芽有些笨拙地涂着药,啧了一声:“左边,左边,左边那么大个一个晒斑,还有上边——”   “...哎你会不会涂药,喂你轻点,别用力摁,多疼啊...”   “谢程应!”白芽忍无可忍地抹完了最后一点晒痕,“我又没给你抹,你矫情什么?”   谢程应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白芽以为他没听清:“我说我又没给你抹...”   “前边那句。”   “谢程应....?”   “再说一遍,”谢程应盯着白芽的眼睛,声音低下来:“再喊一遍,你喊我名字怎么那么好听呢?”   白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差点以为谢程应有什么怪癖:“谢程应你有病吧?恶心死了。”   谢程应充耳不闻,他舔了舔牙根:“我还怎么了?多说点。”   白芽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谢程应”这三个字卡再也死活说不出来了,吭哧了半天,扭过半边脸:“那个谁,”   他说着,似乎羞于启齿,骂道:“那个谁,你是不是变态啊?”   谢程应闻到雨丝和泥土的味道,耳边恍惚听到有人说雨下大了不军训了,明明身在万千世界,眼里却只剩下了一片微茫的白。   他捡到的小白猫,对着一切的不论好坏的接近嘶嘶咆哮,凶悍的气势像是要吃掉一头熊。   却又在喊他“那个谁”,像是亲昵间的蜜语,看似指任何人,实则却是隐秘不觉的唯一。 第4章 牛奶   白芽把店里的围裙套在身上,仔细戴好了手套,确认没有裸.露出皮肤后,才去系围裙后边的细绳,他习惯系的紧一些,干活会很方便。   看了眼窗外,已经黑透了,越到晚上这种小饭店才人越多,九点十点左右,附近一中的学生们下了晚自习,或回家或回宿舍。   白芽擦了把头上的汗,把几听啤酒放到客人的桌子上,他脸嫩,身子骨也薄,表情透着淡淡的凉,在烟火气的人来人往里穿梭有一种轻盈。   “小子,老板娘叫你。”   白芽把点菜的菜单递给伙计,转身向房间走去,伙计望着白芽的背影直撇嘴。   嘁,一中的又怎么了,还不是在这刷盘子?还整天戴着个手套,看他装的,有啥好神气的。   老板娘是个半老徐娘,快五十了离了婚,守着这个小店,店里有什么剩的猪肉羊肉都进了她嘴里,长久以来满身是不加保养的赘肉,见白芽来了脸上堆起笑:“来,白芽,坐。”   白芽把手上的手套拉上去一点,摇摇头:“有什么事儿吗?我等会忙完还有事。”   老板娘眼珠一转,哈哈笑:“你这孩子,对咱这真是尽心尽力,我呀,也都看在眼里...可是吧你也知道,咱店这个月又是有些入不敷出,开得困难啊。”   白芽透过窗户看了看店里都快挤不下的客人,没说话。   老板娘见他不接话,只好继续道:“再加上你今年刚16,还是个童工,店里雇你都是需要承担风险的呢!再说了,你那一脑袋白发,客人们都私底下觉得吓人呢,不知赶了多少生意!所以你看啊,这个月的工资...”   白芽打断道:“我要钱。”   他重复道:“我很需要钱。”   老板娘对视上白芽幽深发沉的蓝瞳,心里打了个哆嗦:“那个...”   “我谢你收了我在你店里里干活,但我来这是拿钱做事的,你已经两个月没给工资了。”   白芽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金表,眼也不眨地死死盯着老板娘:“这个表不便宜吧?如果不给我工资,我就把这个卖了典当——你大可以去告我,看看是我抢东西判刑多还是你招童工拖欠工资判刑多。”   老板娘张嘴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发白,从抽屉里掏出钱拍在桌子上。   白芽扔下表,把钱攥在手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千二百块,他两个月的工资,折合下来一个月六百块,竟然跟昨天谢程应让他涂个药给他付的钱差不了多少。   白芽刚离开,一伙女生来到店里,四周逡巡一圈大失所望:“今天那个白发小哥怎么没来呀?”   “是啊——白跑一趟,要不是有那个小哥,我们才懒得来这店...”   白芽已经走到了外面自然没听到这些话,他在不远处,偶尔一瞥,看到左边从一中出来的还往店里赶的人潮。   他曾不解地观察过他们,那些人向来三五成群,走在马路上因为一两句话就能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和白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也是两个世界。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见天色实在晚了,担心宠物医院关门,还是开了个共享单车,紧赶慢赶好在赶在最后一刻来到店前,医生已经快要下班了,正在收拾东西,灯都熄了一半,偶尔传来猫咪们不舍的喵喵声。   赵医生注意到了风尘仆仆的白芽:“哟,是你啊,进来吧!”   他给白芽倒了杯茶,笑问道:“这回又想买点什么?”   白芽握紧杯子,拇指在杯沿上轻轻地蹭了蹭,心里不住算着要用的钱。   赵医生很耐心。   终于数好了钱,百般确定钱是够的了,才慎重又慎重地递了上去。   赵医生说:“其实没有必要要给饼干买这么好的猫粮,像一些别的牌子它也可以吃的。”   白芽拿过递来的一小袋猫粮,上面的几个外文字母仿佛有千金重,轻轻地说:“饼干除了这些,吃别的就会拉肚子。”   赵医生叹气:“那小猫有白化病,是体弱多病了些,真是辛苦你了。”宽慰了一番,赠了白芽一些猫零食。   最终还是只带着这样一袋小小的猫粮回了家。   白芽低头看着缠着他饿地喵喵叫的饼干,有些发愁。   饼干以前是很乖的小猫,他找不到工作时都能跟他一起吃馒头的。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体变得差了很多,夏天晚上开个窗缝,第二天都能感冒。   第二天到校,今天理论上讲是军训后的第一次正式上课,第一个事儿自然是排座位,班主任姓李,是家长很喜欢的老师的类型,说话温和,但到了正事上极有威信,谈吐不凡。   这样的老师大抵也是每个学生最希望遇到的老师,白芽被分到左边靠窗第五排的里面,把兜帽往下拽了拽。   他不喜欢靠窗,不喜欢太阳,正兀自烦躁着,直到身边不轻不重的撂椅子声响起,是一张熟悉的嬉皮笑脸。   “好巧啊,同桌。”   白芽眉头跳了一下:“你找老师调的?”   谢程应立刻做出一副无辜模样:“天大的误会,我向来信奉距离产生美!”   他理所当然地把军训时如何黏着人家忘了个一干二净,继续胡咧道:“我脸皮那么薄,又跟老师不熟,找她调这个干嘛?”   我找校长调的。   白芽不再理他,整理好了书包往桌子上一趴,他校服拉链早已拉到最上面,一头极具特色的白发在学校向来是被兜帽遮挡起来的,整体看就一只窝在布袋里的白毛线球。   谢程应的视线落在他偏宽的校服上,几乎通过薄薄一层校服看到里面纤薄的身体和脊背。   眉头不自觉皱了皱。啧,怎么这么瘦?   他翻了翻书包,寥寥几本教材外是家里阿姨给他塞的大大小小的零食,谢程应捡出来一袋面包和两袋牛奶,到教室后面接了热水,把牛奶泡热。   梁然正巧拎着书包找座位,路过时随口一问:“你不嫌喝热牛奶娘们儿吗?今儿变性了?”   谢程应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一脚踩在梁然新买的限量款球鞋上,不顾身后某人的哇哇大叫,自顾自回到座位又拿卫生纸擦干净水,才把牛奶和面包推到白芽桌子上。   “吃点儿。”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伺候人,没经验,真没经验。   梁然目瞪口呆地在后面看着,嘴都吓歪了。   白芽想也没想直接把那摊东西推回去,头埋在臂弯里,拿着笔写起来那些托管到他手里的暑假作业,闷声:“少烦我。”   谢程应已经对白芽这幅态度习以为常,食指指节扣了扣白芽的桌面,拾起“逗猫棒”逗他:“啧,什么叫烦你,说这么难听,我这是请您帮忙呢。”   他也跟着趴在桌子上,和白芽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偏头压低声音:   “求你了学神,你看这牛奶,热了也热了,但我是真吃不完了,再放就坏了,你就大发慈悲帮帮我吧,100块好不好?真的帮大忙了!”   附在耳边的笑带着热气,白芽耳尖抖了一下,忍耐道:“谢程...”   又蓦地想起昨天谢程应非要他叫他名字的无赖样。   他恼道:“那谁,你不想吃给别人吃,我又不是回收站。”   “谁想吃?嗯?谁想吃?”   谢程应扭头就问:“梁子,你想吃牛奶和面包吗?”   梁然脑袋摇地像个拨浪鼓:“饱了饱了。”   谢程应眼神示意,你瞧,他不吃,不赖我吧。   白芽:……   “没人吃喂狗。”   谢程应笑意不改:“那不行,全世界的狗昨天晚上在梦里趴我耳边说了,就得你吃,给别的狗吃就是三心二意,不守男德。”   这人怎么不去写格林童话?   僵持几分钟,眼看座位排完快上课了,白芽满心无奈,头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程应扣着桌子,轻快而有节奏地敲击着,眼神却默不作声扫过白芽消瘦的背脊,只道:“帮我吃掉啊,你那么能干,不会连这点事儿都不能帮我做吧。”   白芽烦不胜烦,只好拿起牛奶,牙齿咬开包装袋刚想喝,又被谢程应叫住了。   谢程应的目光微沉下来却分明带着丝笑意,轻声:“让我喂你喝,就再加一百。”   白芽感觉怪怪的,不太对,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太对,转念一想,喝了就已经喝了,做什么也都无所谓呗,就点了点头。   而且他确实需要钱...   经过前几次的接触,谢程应也知道尽量避免和白芽有身体接触,因而只是帮他托起牛奶袋。   白芽就这样只用嘴巴叼着牛奶袋左上角的裂口,借着谢程应的手垂着眸子喝牛奶。   谢程应喉结滚动,低头看着白芽难得没有说话,乖巧喝牛奶的样子,平时相处时被压抑的心跳此时一起勃发出来,砰砰砰,吵得他脑腻心烦。   他在喂这个世界上最单纯最漂亮的猫咪喝着牛奶。   他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越发沉重了,心里一慌,名为理智的那根神经疯狂叫停,告诉他这样下去会出事儿的,但身子被灌了万吨铁,死活挪不开手脚。   白芽似乎感觉到什么,晶莹剔透的蓝瞳向上撇,刚刚好和谢程应沉黑的眸子对视,他被那双眸子里的情绪震了一下   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谢程应因为和他对视而受了什么莫大的刺激似的,猛地一脚踩在地上,身体带着椅子后退,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连带着托着牛奶袋的手也不自觉用了力。   噗嗤——   甜滋滋香喷喷的牛奶喷出来,挤了白芽满满一脸,一股股奶液顺着白芽姣好的侧面颊往下流。   罪魁祸首反而愣了神,被钢针定住了似的,视线不偏不倚,眼睛一直黏在白芽身上。   好半会儿,直到白芽抹开眼睛的奶渍低头找卫生纸时才兀地反应过来,扯出纸来慌忙给白芽擦着:“抱歉。我...”   “谢程应!!”   白芽偏头躲开谢程应的触碰,一边皱眉擦着脸上的黏糊糊一边站起身,他座位靠里,需要谢程应站起来才能出去。   他声音微恼:“去卫生间,你起开。”   谢程应愣愣地偏过身,眼看白芽出了门,脸才后知后觉地红起来。   ……他真该死啊他都做了什么??   却不可避免地,脑子里像摁了自动循环一样,不住回忆着刚才那个上挑的和他悠悠对视的蓝眸和那个喷了白芽一脸的...   谢程应浑身僵硬,像机器发条,一顿一顿地脱下了校服外套,然后牢牢抱在怀里,把那遮挡地严严实实。 第5章 味道   -   “——呼...”   白芽手肘撑在洗手台前,慌不择路地甩掉手套,鞠起一捧捧的清水往红透了的脸上扑。   黏腻的触感已经洗去,他可以确定脸上是干净的了,烧起的热意却被点着,愈来愈旺。   怎么会这样......   明明整个过程都没有接触的,明明,没有皮肤间的直接接触...   为什么会这样?   白芽困惑而惊惧地翻来覆去检察自己的手心,小心翼翼摸了摸刚才谢程应隔着纸帮他擦过的左面颊。   难道自己的“病情”又进一步恶化了吗?   他低低地咒骂一声,戴上手套,拦住一个从水房走出来的人:“喂,你,”   白芽伸出戴着手套的手,顿了顿:“摸一下我的手,谢谢。”   那人本来以为这人是个神经病,但是见白芽眼尾殷红,面若桃李女孩儿似的俏模样,又莫名拒绝不了,呆愣地回手握了一下。   白芽收回手,道一句谢,转身走了。   奇怪,别人碰明明也没有感觉的...   他终于犹疑着下了那个他隐隐探到的结论——是那个人,谢程应,只有谢程应,谢程应的触碰不论是否隔着东西,都会让他难以自持,都极有可能暴露他的秘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白芽眼里难得浮现一丝迷茫,忽的耳边传来什么熟悉的声响,还没能转过头,一只手拽着他的头发往隔间走,“砰”一声撞在洗手台上。   剧痛伴随着耳边的声音一齐袭来。   任溢笑道:“听人说你最近过得很滋润啊?怎么,老子趁着军训去外面旅个游,你这小白耗子就没人管了无法无天了是吗?”   他轻而易举揪着白芽的衣领抬起来,把人的头摁在水龙头里冲,白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一口咬住任溢的手腕,却被对方扔垃圾一般甩开,带起几滴飞溅的水花。   任溢嘶了一声,盯着手腕上的牙印,笑容弧度更大:“长本事了?”   白芽倚着瓷砖咳了几口水,把额头挡眼睛的刘海抹上去,眼里一片冷冽的冰蓝,没有说话,死死瞪着任溢。   这是一张极具恶意的脸,也是一张的熟悉的脸,他带来暴力,殴打和胁迫,自初中开始。   白芽鼻子尖动了动,恶心的臭味传来,他突然莫名其妙有些想吐。   任溢愉悦地止不住笑,他目不转睛盯着白芽破碎冷倔的样子,只觉得身体最里处一股快感的电流直冲天灵盖,他忍不住又一脚踢上去:“说话啊,嗯?”   他挑的地方刁钻,都找着不露在外的地方殴打,一群人就这样把白芽团团围住。   这破一个礼拜的旅游,真鸡扒跟开荒没两样,他真后悔一时兴起跟他们那帮子b人去浪,哪有跟这个小家伙玩儿来的痛快?   黄奕凑到任溢耳边悄声道:“老大,这洋鬼子最近和谢程应挨得很近。我担心...”   任溢眸光一闪,随即转身嗤笑道:“你个猪脑子,就这种玩意儿,臭阴沟泥里的虫子都不如,谁看的上?谢程应又不是捡破烂儿的。”   白芽神色麻木,脸更白了。   黄奕心里忐忑起来,他一时说不出谢程应从军训开始的那些瓜葛,眼神飘忽不定,不管怎么说,他确实觉得谢程应对这人不太一般啊?   任溢不知为何因为这句话莫名烦躁起来,挥了挥手:“得了,找时间我也得和谢程应聊聊。”   白芽本倒在地上,听到这句话瞳孔一缩,抬头问道:“谢程应和你什么关系?”   任溢还没答,几个小混混先虚张声势起来:“我们任哥和谢哥可是道儿上最要好的哥们儿,你以后见了先磕三个响头吧!”   下课铃声响起,几个人扬长而去,白芽低着头顿在原地,指节绷出青色,微长的刘海遮住眼睛。   恶心,想吐。   终究还是在洗手台前干呕了一会儿,好半天也没能缓解这种该死的不适感,那些人身上恶臭的搅合地他喉咙里发痒,总觉得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白芽慢慢用卫生纸把刚才浸湿的头发擦干,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头发干透了,才起身向教室走去。   谢程应正拿着手里一个白色小药瓶左看右看,见白芽来了晃了晃手里的药瓶,药片随着摇晃出声。   “这个是什么?”谢程应问,“你生什么病了?”   不料这句话像是触及到了刺猬的肚皮,白芽一把夺过药瓶,白着脸:“你翻我桌子?”   谢程应见白芽反应这样激烈,忍不住想逗逗他:“如果是呢?”   白芽重重地坐回座位,手里的药瓶死死攥在手里:“那我现在就去申请调座,”他脸上情绪变幻莫测,最后冷笑道:“还不都是一路货色,没什么不一样。”   谢程应扭头问:“什么意思?我和谁一路货色?”   白芽眸色越来越冷:“装什么?”   谢程应皱起眉,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眨眼的空白芽又恢复了初见时冷冰冰的样子,刚打算细问,一旁扫地做卫生的刘畅正巧扫过来:“有垃圾吗?”   刘畅收走两人的垃圾,他嘴碎,边扫地边道:“白芽,刚才搬座位的时候不知道谁把你的桌子弄倒了,桌里的东西稀稀拉拉落了一地,还是谢程应给你收拾的,哎,有这么个同桌真好,哪像我那个...”   白芽把药瓶放在桌兜的最里面,沉默不语。   谢程应转过头,眼睛有些危险地眯起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一会儿,就这么不待见我?”   白芽突然问:“你以前在学校和任溢他们一起打过架?”   “...是。”   白芽不再说话,低头把书包里厚厚一沓的作业拿出来开始写——这些都是别人托他的。   谢程应被刚才那个问题搅得有些恍惚,托着下巴盯着自己桌子上空白的试卷。   他后半句没能说出口,那就是他现在不打架了。   但是,他以前确实打过架,打得比任何人都狠。   可是他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人都记得吗?   谢程应扭过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现在已经不打架了。”   至少他想向白芽解释。   白芽想把作业本抽出来:“谁管你现在打不打架。”   谢程应索性把白芽的笔也连带着抽出来:“你不信我。”   白芽冷着脸:“还我。”   他伸手想要把东西夺回来,谢程应把笔握在手里,支着下巴:“告诉我,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芽收了力,眼睛盯着谢程应,不动了。   谢程应不明所以地也停下,却见白芽猫儿似的向前一扑,显然直指谢程应手里的作业本和笔。谢程应毕竟多年打架经验,反射性一拽,反倒直接把白芽拽进怀里了。   两人同时僵硬住,谢程应眼睁睁感受到白芽的体温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升高,他第一反应是以为白芽高烧了,刚才的情绪瞬时烟消云散。   他着急地抚上白芽的额头——以一个白芽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   “怎么了?发烧了?”   只见怀里的人浑身僵硬,却又出奇的软,肩胛骨随着他的动作颤了一下。   该死...混蛋...碰到了,全碰到了...   白芽把头深深埋下,却难掩双颊通红,嘴里断断续续地说:“放开......我。”   谢程应大脑瞬间宕机。   他像被烫到了,动作僵硬,停滞着,理智牵扯着情感,僵持良久终于松开手。   谢程应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仅仅握住手腕的触碰,脑海里渐渐把这些串联起来:“你病了?”   他皱着眉问道:“所以你不能和别人有触碰?是不是和刚才的白色的药有关?到底怎么回事?”   谢程应一句接着一句,逐渐把他的秘密剖丝剥茧。   “我都已经说过了!”   白芽难得情绪激动,他脸上还带着刚才的薄红,语气很重地一字一字反驳道:“只是皮肤病而已,我有皮肤病,过敏。”   “皮肤病?”谢程应凉凉道:“那你敢不敢把你手套摘下来,看看哪门子皮肤病。”   他恼白芽这幅不把身体当回事的模样,去拉白芽的手给他摘手套,白芽反应很大地推开谢程应,又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本子和笔,不再和他说一句话。   整个上午都这样沉默着度过,中午的时候白芽也是率先一步走出教室。   直到他离谢程应很远了的时候,他才突然发觉,刚刚坐在谢程应身边时,那种不适的干呕和恶心感都消失了。   他这是怎么了...   午饭时间食堂和商店都人山人海,常人或许觉得拥挤吵闹,闷热。   而对于白芽而言,中午的食堂是他最喜欢的地方,那里有很便宜的米饭和免费的汤以及他不太喜欢的醋和辣子。   只需要准备些咸菜,就可以获得满足的一餐。   白芽端着盘子坐到一个角落,即便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也依然拿兜帽把自己的头发遮着,米饭和咸菜的口感交融在一起对他而言算是佳肴,他吃的眼睛微眯,空荡荡的胃一点点被填满的感觉很舒服。   他心里惦记着上午的事儿,味同嚼蜡地吃着饭,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倏地传来一阵落座声。   以任溢为首的几个人端着盘子分别坐在白芽旁边的位置,他们的伙食大多是荤菜。   一旁的几个学生见了都默默端起自己的盘子去别的地方吃饭,不一会这一片只剩下白芽和这些混混。   任溢悠悠笑着瞄了眼白芽盘子里的白饭咸菜:“哦呀,吃大餐呢?”   白芽没有理他,自顾自低头吃着饭。   任溢男生女相,眼角尖锐,整体看是好看的,可笑起来的时候是狐狸似的狡诈,整个透露着一股不怀好意,让人心生恶寒,他招呼着:   “哎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咱手里啊,虽然都是些粗茶淡饭,但也绝不能礼数不周,来,给白芽都满上。”   几个混混自然乐得搞事儿,他一筷子你一筷子地把盘子里的肉菜夹了点放到白芽盘子里,每人夹得虽然都不多,但胜在人多,不一会白芽的盘子里就满满当当,把可怜巴巴的咸菜和米饭挤得几乎看不见了。   白芽放下筷子,木然道:“我吃饱了。”转身便要离去。   “着急走什么?你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任溢一把把白芽拽了回来,往白芽的饭盘里呸了一口,笑道:“吃吧。”   白芽沉沉地盯着任溢,没有动。   任溢偏头笑,他一想到白芽即将吃掉沾了他嘴巴的食物,心里一阵狂热的欣快,倒也不在意白芽动作慢,甚至哄着:“乖,吃了,今天就放了你。”   他说的真心实意,打一万个包票说的是真话,白芽却依然不动。   喉咙里又泛起熟悉的干呕感。   恶心。   任溢终于伸出手,隔着兜帽摁在白芽的后脑勺上,指着饭,压低声音:“吃了。”   两人间的气势剑拔弩张,却不知在外人看来,这样一个姿势,在某个角度看去,暧昧非常,引人注目。   尤其是两人身后传来的那道,极为不能忽视的,阴冷的视线。   谢程应手里的两份饭盒被他几乎捏皱。   他目光寒凉,死死盯着任溢抚在白芽后脑勺的那只手。   和他连衣角都碰不得,和别人就可以在食堂光明正大的调情亲热?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晚上九点还有一更,在马.原课上文思泉涌()   目前为止到三十章以前的大纲都是从马.原课上打的这是可以说的吗(弱弱) 第6章 手套   白芽正被这一圈的气息恶心地想吐,也最先感受到这股阴凉的视线。   他半信半疑地向后看去,对上谢程应的眼睛时不自禁僵了一下。   他平时和谢程应相处时也偶尔看过他恶劣的一面,但从来没有见过他脸上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而更令白芽惊疑不定的是,他被任溢和一边这群臭老鼠围着的恶心感,随着谢程应的到来,一点点减弱了。   任溢回头看了一眼,先是愣了一下,他是见识过谢程应以前打架红眼的样子的,最清楚这幅表情什么意思。   他心里有些怵得慌,一面又有些不解,不知道谢程应什么时候跟白芽扯上关系了。但毕竟自己一帮子小弟在这,又听说谢程应不混圈了,心底有了些胆气,便硬着头皮站起来。   “谢哥,吃饭来啊?要不一起?”   谢程应把手里两个饭盒扔到桌子上,一步步走过来,偏头疑惑道:“吃饭?”   他看了眼白芽,又看向任溢:“你们这是在吃饭?还是在做别的什么?”   任溢眼珠一转,笑了,想试探一下白芽和谢程应的关系:“谢哥,我们这是跟白芽玩儿呢。”   黄奕跟着点头:“对,我们...”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整个食堂似乎都因为这一片的动静而沉寂下来,几个胆子大的学生不时探头向这边望着,更多的人选择匆匆吃完饭赶紧离开。   谢程应转过头,视线不偏不倚落在白芽身上,嗤笑:“好玩吗?”   他问:“玩得开心吗?”   白芽手指紧握,又松开,他不明白谢程应生的哪门子气,反呛:“和你无关。”   谢程应的目光的温度一下子低了几个度。   任溢嘴角的笑容不自觉扩大了些:“谢哥你瞧,我们跟白芽关系可好了,你可能有所不知,大概从初中开始吧,我们就在一个学校认识了,”   他凑近谢程应,带着挑衅意味地低声道:“我们啊,‘玩’儿的可好了...”   “嘭——”   谢程应把一个混混吃的空了的餐盘甩在任溢脸上,油脂带着口水把任溢的头发的几乎弄湿了。   周围一片哗然,却又不自觉止住了。   谢程应也弯唇,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他拿起另一个满了的饭盘,抄起筷子,一道菜一道菜地扒拉出来,灌溉在任溢的头上,就像用大粪灌溉泥土。   先是鱼香肉丝,再是红烧肉,最后是松子玉米,像叠千层一样慢慢在任溢头上罗起个高帽子。   “想吃东西以后自己吃,别给脸不要脸什么人都碰,懂吗?”   任溢嘴唇抽动着,却一动不敢动。   另一边白芽坐在座位上,眼睛慢慢瞪大。   他原本一直以为任溢和谢程应是一伙的——至少也是称兄道弟那类的,明明在器材室和在水房的时候本以为已经得到过验证了。   难道他猜错了......   这样的话,谢程应真的从始至终一直在帮他,没有想他以为的那样耍他玩。   可自己却...   白芽抿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迷茫。   末了,谢程应扔开餐盘,歪头看着他们:“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么玩儿,你们呢?”   黄奕头上爆出青筋,咬牙道:“老大,你能忍这个气——”   还没说完被任溢一巴掌打过去:“闭嘴!”   任溢抹了把滴落在眼睛的油和菜汁,顶着一头五彩斑斓,深呼一口气,看着谢程应的眼睛:“谢哥,受教了,今天吃得很饱。”   谢程应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抓着白芽的袖子往外走。   白芽看着谢程应的后背,胃里反胃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甚至隐约闻到一股莫名的甜香,这种甜香并非生物上的嗅觉,而是一种奇怪的类似触角的察觉。   他低头看着谢程应的手腕,谢程应似乎真的生气极了,手背上都绷着青筋,因为他走在前面,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的,只是拉着白芽走得很快,带起阵阵夏末的冷风。   他没再反抗,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任由谢程应拉着他来到校园东北角的后花园,正直饭点,这里静地很,是一中著名的景点,周边都是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中间有棵很大的梧桐。   谢程应拉过白芽把他抵在树干上,逼问道:“那帮人和你什么关系?什么叫和你玩?你们认识多久?”   这些问题倒是完全出乎了白芽的意料,他茫然问:“...什么?”   谢程应只觉得身体里有野火燎原一直从手腕烧到了额角,太阳穴一突一突的。   他寒声问:“他不是说和你初中就认识吗?”   他的理智几乎焚烧殆尽,初中就认识?怎么认识,白芽能和这种人怎么认识?任溢交朋友向来只收小弟,能和一个人有这么长时间的交情,又不是小弟,刚才还挨地那样亲热,不是那种关系还能是什么?   谢程应几乎笑出声来,他瞬间把这件事和器材室那次串联到一起:“我真是小瞧了你啊,怎么,任溢前些日子不在,他小弟欺负你,任溢一回来你就上赶着和人家吃饭找他罩着你?”   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牵手,拥抱,接吻?以任溢那样的混蛋性格,该不会。   潮水上涨的无数个猜测像针,直直扎在他心上。   他咬着牙道:“你还真是守身如玉啊?嗯?对别人谁都爱答不理,任溢摸你后脑勺你都不带反抗的?他得多开心收了你这么一个听话的,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奖啊?”   白芽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谢程应,呆了呆:“我没有。”   “你还说你没有!”   白芽有心要解释,他俩这误会实在太大了,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谢程应显然已经气地不行了,他拉过白芽的手腕:“那些什么药片,什么不让别人碰你什么的,是不是也都是你装的?”   这个提问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见人一句话不说,谢程应胸口起的吧闷疼,他一手摁住白芽另一只手腕,另一只手揪住手套底部一拽——   那双向来如同胶水一样粘在白芽手上的手套被轻而易举拽下来,露出骨节分明,细长匀称白嫩的细手。   那手在光下白地几乎反光,滑腻无比,白地能看到手背下的血管,更是连分毫的瑕疵都没有,直接拿原相机拍照都能去应聘当手模。   谢程应被气笑了:“皮肤病,嗯?”   这样的手有皮肤病,那其他人的手呢?手癌晚期??   他不顾白芽的挣扎,把另一只手套也拽了下来   手背手心被微凉的空气吹拂,从记事起就未曾有过的恐慌和忐忑席上心头。   白芽只觉得自己像一尾深水鱼被冲洗后抛在了荒漠,他失声喊道:“还给我!”   谢程应把手套收起来装进口袋,因为气愤而呼吸发沉:“那你告诉我,你和他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骗我说有皮肤病?”   “我没有说谎!”   白芽是真的慌了,他眼睁睁看着谢程应转身离开,不顾一切地紧紧捉住谢程应的衣角。   谢程应的手慢慢收紧。   白芽小声道:“你还给我...我没有那个不行的,真的不行的。”   谢程应压下去的火又冒出来,他盯着白芽:“任溢不在这,你装给谁看?”   白芽对上那双眼眶泛着猩红的眸子,莫名心里一沉,再反应过来时谢程应已经走了,徒留他在原地跺脚。   该死...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每周四下午是打扫课,顾名思义会安排一整个年级对校园进行打扫,这周还刚好轮到他们高二。   白芽脑子里的那根弦紧紧绷着,他仍戴着兜帽,校服拉到最上面,好在校服对他来说比较宽大,能够勉强顺带着遮住白芽的手,他把自己捂得严实,一双眼隔着无形的猫眼静静观察着周边的人群。   以前出意外时他也去商店买过新手套,可事实证明他能且只能适应最开始的那双手套,其他的只不过徒增不适。   负责分发用具的是个女孩,叫刘玉玉,个子矮矮的,她寻思着白芽可能不耐光,特意把白芽的卫生打扫区域分到了树荫那里扫落叶,体贴地把收垃圾的撮子递给他。   白芽盯了刘玉玉手里的撮子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伸手去拿。   班里人都知道白芽平时一向是戴手套的,私下也曾悄悄议论,她的视线错不及防地落在那双媲美白玉似的手上,愣愣道:“原来你的手这么好看啊?”说完就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白芽只是点点头,无声而小心翼翼接过那个铁撮子。   也不是很难的,只要捱过打扫课,回了教室,总能把手套拿回来的。   白芽心里不断地暗示着安慰自己。   和他一组的是个外班男生,这个男生手里拿着和撮子配套的扫帚,正一脸烦躁地扫着落叶,满心不情不愿的样子。   白芽并不打算和他产生过多接触,低下.身抄起撮子,他目光落到地面上脏兮兮乱糟糟的树叶上,又看了看白色的校服衬衫,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袖子掳上去了。   他有洁癖,让他袖子上粘满泥土和碎屑比让他死了更难受。   一旁那个男生耐着性子扫了会儿地,终于撂挑子不干了,把扫帚一甩,一屁股坐在刚刚扫起来的碎叶子上,坐起一片空气的灰,看地白芽直皱眉。   白芽权当没这号人,抄起扫帚和撮子自己干起来。   不想那男生盯了白芽一会儿,突然道:“哟,我当这是谁呢?”   他很早以前就想跟着任溢,可任溢总也看不上他,但他知道任溢最烦白芽,可也逮到了表现表现的机会。   男生看着白芽发白的鞋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刺着:“老相识了啊,你还和以前似的没爹没妈?你那个舅舅不管你啦?一扭头听说你现在都给别人带饮料零嘴儿挣钱呢。”   这种刺耳朵的话白芽自从初中他家出事儿后就一直听到高中,背都会背了,早已经不痛不痒。   但无论他听了多少次,也不习惯,更不顺耳。   他天生拖带着这具满目疮痍的身体,说话太累,他学会了沉默。   男生脸色难看起来,伸手道:“扫帚给我。”   他拿起扫帚,故意把剩下的一地碎叶子罗地高高的,示意白芽:“过来收垃圾啊,还需要我付钱是怎么着?一百块够不够买你做一个月的啊?”   白芽单膝蹲下,把撮子放在叠高高的落叶边上,紧接着那个男生一扫帚把那堆碎叶扫起来拍散,白芽身子向后撤去,想要起身,却传来一阵低血糖的眩晕感。   下一秒,那个男生一脚踩在白芽的手背上。   肮脏的鞋底碾在裸.露的手背,最先的是喉头泛起的恶心感和呕吐感,仿佛被迫吃了世界上最臭的发霉发烂的食物,不住干呕,针扎的痛感慢三拍地袭来,身体却石化了一般勉强维持着蹲着的动作。   却又无法抑制的,双颊发热,呼吸急促。   该死的……   -   谢程应把手套提起来看。   这是一双最普通的手套,看不出什么特别,被主人保管的很好,但即便如此也因为使用时间长而有些不可避免的磨损。   白芽真的会为了讨好任溢而不厌其烦地戴着这个手套这么些年吗?   可他的手嫩滑地可以在上面刻字了,确实是没有什么狗屁的皮肤病。   谢程应烦躁地闭着眼,脑海里全是白芽刚才茫然无措的样子。   他会在任溢面前也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梁子的叫声打断了谢程应的思绪。   谢程应手背附在眼上:“滚啊,边儿去别烦我...”   “你那块心肝肉的事儿,确定不管?”梁然声音打趣儿。   谢程应倏地睁开眼睛。 第7章 讨伐   谢程应从一楼卫生区一路直奔到五楼的主任室,他顾不上稳住急促的呼吸,连报告都来不及打,“嘭”地推开门。   只见刘主任和一个男生正在交谈着什么,听到门口的动静后齐齐看着谢程应,脸上满是惊讶。   谢程应扫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蜷缩在主任室沙发上的白芽。   他的校服一如既往拉到最上面,只是兜帽更往下扯了扯,让人看不清脸。   沙发不算大,清瘦的男生屈腿弓腰,双臂把自己环抱起来,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向出现声音的这边,像一只长在沙发上的白色的茧。   这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谢程应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   走近,才发现白芽一直在发抖,躲在宽大的衣服下发抖。   是很细小的颤抖,不注意看的话压根察觉不到。   谢程应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起来了,低声问道:“出的什么事儿?”   “心虚了呗!”张吉抹了把脸上的口子,知道谢程应是来给这个洋鬼子撑腰来的,心里隐隐不安,虚张声势有意无意地拉长声音,“他先动的手,当然不敢说话——”   梁然瞪他一眼,低喝:“闭嘴!问你了吗?”   谢程应一个眼神也没往那边瞟,事实上他所有的视线和注意力都集中在白芽身上,见白芽依然没有反应,便轻轻坐在他身边,沙发有点硬。   从这个角度,他能够看清白芽把下半张脸完全埋在臂弯里,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音,就像是看到什么很恶心的东西反胃了一般,身体紧紧绷着缩成一团,像只应激反应的猫。   然后,把谢程应当做暖源似的,微不可查地向这边挪近了些。   谢程应不敢轻举妄动,他原地坐了一会儿,发现白芽不再那样干呕了。   半晌,白芽阖了阖眼睛,忍着酸涩感,声音沙哑带着轻颤:“...手套。”   谢程应的心被攥紧了,他掏出兜里的手套递了过去。   白芽抬起点头来,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伸手很慢地用食指指尖把手套勾过去,袖子撸到手腕处开始戴手套。   刚刚还白嫩如玉的那双手如今沾满了碎叶片和灰尘,手背处又青又紫,被什么东西重重碾过一般,虎口和指节肿地发红,整双手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小划痕。   谢程应脑子“轰”地一声,有根弦彻底绷断了。   这双手,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是用来捧着,亲着,爱护着的,能接受的让它做的最糙的事儿就是拿笔写东西,可现在却变成这样。   他站了起来,眼睛猩红,目光阴狠而独片地落在那个男生身上。   他一字一顿地寒声问道:“谁干的?”   偌大的主任室一下子静默下来,连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到。   刘主任心觉不妙,忙打着圆场:“程应啊,你不是答应谢校长不打架了嘛,冷静,冷静点啊,大家都冷静才处理的好事情对不对?”   谢程应只从头至尾盯着张吉,忽地一笑:“当然,我不打架。”   张吉被这一眼看地头皮发麻,脊骨冒冷汗,打着磕巴道:“我,我,那个什么,是他先动手的,不是我。”   “他怎么先跟你动手的?”   张吉嘴唇哆嗦在,冷汗顺着下巴滴,刚才在主任面前编造出来的那套说辞,在面对这样的极有压迫力的视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谢程应扯了扯嘴角,他不说,他自然有办法让他说。   谢程应看向梁然:“姓张,儿子叫张吉的,有印象吗?”   梁子正抱肩看热闹,闻言想了想,乐道:“哎还真有,我老爹扔给我哥的那个小公司,有个那姓张的,求爷爷告奶奶,最近老想搞项目拉上我和我哥呢。”   张吉脸色刷白,直接瘫倒着软在地上求饶道:“别,”   他眼泪几乎飚出来了,那项目要是因为他黄了他爸一定会打死他:“别,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先动手的...”   见张吉痛哭流涕半天说话含糊一团,谢程应眉头越发蹙紧,冷道:“滚去查监控!”   他又偏头对刘主任道:“您说对吧,刘主任,处理这种事儿,也不能听某些学生的一面之词,我姑姑知道了,也不会对您处理事情的态度满意的。”   刘主任额头冒冷汗,连连点头:“对对对,正打算查呢,正打算查呢!”   “程应啊,我们去查监控去了,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额,也算将功补过。你在谢校长面前以后也多给我美言几句,啊?”   这刘主任是张吉的亲戚,本想把责任都推到白芽身上,哪儿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招来了谢程应这个大佛。   梁然跟过去看着他们查监控,主任室只剩下两个人。   谢程应转身走到白芽面前,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没事了。”   白芽依然蜷缩在那里,看上去和刚才没什么两样,只是不再发抖了,他露出一双发蓝的眼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满是困惑不解。   就好像谢程应刚才做出了什么超乎了他认知以外的事。   谢程应坐在他身边。   “对不起。”   声音打断了白芽的思绪,他的眸子闪了闪,目不转睛地看着谢程应,没有说话。   他向他低头:“对不起,刚才抢了你手套,是我不对。”   白芽收回视线,呆呆地看着前方。   这时手机里传来消息,打开一看是梁子给他发的监控视频。   里面白芽的手被张吉踩后,像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一样,看起来十分难受,透过监控都能看到白芽的脸红的不正常,吃了药片后才拼着力气反抗的。   谢程应心口哽着一口气,压得他坐立难安。   他喜欢白芽,想对他好,帮帮他,让他开心,可是伤害了他的,也是他。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起身想去饮水机那里给白芽倒点热水。   可这个动作似乎给身后的人带来了错误信号。   还没走上半步,身后伸来一只手,很大力地捉住了他的衣角。   白芽死死地抓住谢程应的衣角,连兜帽都被这个幅度很大的动作带的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带着血痕的脸。   “...别走。”。   谢程应瞳孔一缩,立在原地,愣愣地回头看向白芽。   对方声音又急又快:“我没有...我没有和任溢那帮人有什么接触,很早就认识,但是一点也不熟,也没有和他...暧昧,那次在食堂是个意外,我根本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的,我看到他就...恶心。”   他见谢程应不说话,心里越来越慌,声音慢慢也低了下来:   “是我,是我很多事没来得及和你讲清楚,但我,但我从没骗过你,从来都没有。”   不想让谢程应走,不想离开他。   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个帮他的人,给他说话的人,对他好的人,气味...也那样好闻的人,不能让他走。   “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以后都会和你说的...”   “不用,”谢程应摇摇头。   “是我的错,你不要自责,以后我不会那样对你了。”   他想了想,尤嫌不够,补充道:“真的,再也不会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让你因为我受伤了。”   白芽脸色煞白,指节一点点松开,指尖一片冰凉。   “不会那样对我了?”他慢慢重复着问道。   “嗯,”谢程应愧疚道:“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白芽心脏很闷重地跳了一下,思绪发钝地转了转,艰难道:“我,我以后不会再骂你了,也可以免费给你写作业,带东西。”   谢程应愣了:“没有,那些都没关系的,对我都没什么影响。”   写作业什么的,他巴不得直接送白芽钱呢,要免费的干什么?   白芽的脸色灰败起来。   他已经感知不到这句话带着的情绪,看着谢程应向远处走的背影,慢慢垂下头,戴好兜帽,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他又变成了沙发上长出来的那颗茧。   谢程应接好了水。理所应当地抓了点刘主任桌子上的几片毛尖扔进去,折返回来,轻轻吹了吹:“喝吧。”   白芽怔住了。   谢程应便塞到他手里:“喝点热水可以安神,已经不烫了。”   白芽迷茫地看着手里的水,像是看着一万年前的恐龙化石一样茫然而疑惑。   又抬头看了看谢程应,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   热水入肚,茶香甜美,带来暖意和被包围的温润感,他抬头看向谢程应,困惑道:“刚才,你说什么?”   谢程应道:“我以后不会那样了,会改的,会尊重你的意愿,不会...”   他细数了一圈自己的罪过,很虔诚。   他看到白芽的眸子浮现了然,诧异,恍惚,各种情绪变幻莫测。   “知道了,”白芽打断道,雾蓝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你可以坐下了吗?”   谢程应愣了一下,点点头,坐在白芽身边,但心里多少有所顾忌,小心地和白芽隔开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下一秒却被旁边温热的身体轻轻贴上。   谢程应指尖攥紧了。   这是白芽第一次主动向他靠近,虽然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触碰,虽然只是衣服碰衣服,甚至身体几乎没有绝对物理上的感知。   可心脏却随之狠狠地跳起来。   “你真是...”   白芽深呼一口气,眉眼舒缓下来,骂道:“你真是有病。”   手机里梁然的消息还在不停的发着,谢程应早在他发到第二条的时候就已经调好了静音。   也许吧......   谢程应看着白芽的笑容心里想。   也许他真的有病,永远对这样的笑脸做不到无动于衷。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双更!!晚上九点等我,啾咪~~~ 第8章 “小女友”?   “...程应,程应!”   谢程应正靠在教室后门口,转过头来看着梁子:“干嘛?叫魂儿似的。”   “走,一块上厕所去。”   “...你几岁了?”谢程应嫌弃地瞥他一眼。   多大了还跟人小女生似的手牵手上厕所。   “嘿你这个人,”梁然一把揽着他肩,悄咪着打开烟盒,“真不去?”   “真不去。”谢程应把梁子推开。   他的爱好不多,打拳,骑摩,睡觉以外真没别的什么了,但他最近多了一个新的。   那就是观察白芽。   他发现白芽的头发是很纯净的那种白,能让人想到冬天的雪,谢程应不喜欢冬天,太冷,衣服裹得笨重的像个球。   但他一想到到冬天下雪时白芽鼻尖上发丝上就会落上雪,又不自觉期待起来。   可现在还是夏秋。   夏秋似乎也不错。   他知道白芽的白化病不是很严重,一定程度的光线是可以接受的,到了晚夏初秋,教室一开窗,外面的阳光就会洒下来。   那时候大概是下午三点钟左右的样子,他手机记着时。   一到这时候他不论是在卫生间还是在接水还是被老师罚站,谢程应都会扭过头去看白芽,看他白雪一样的发丝染上金黄,亦如镀了一层光。   谢程应的心就会跟着那抹金色颤动,开出一朵金色的花来。   “...所以本题要求流过金属丝的电流相同情况下求电源消耗电功率最小,并能比较准确的测出金属丝的阻值,这道题究竟选哪个?”   物理老师姓才,一副大眼镜确实显得很有才气,目光落到看似神游的白芽身上:“白芽,你倒告诉我,选哪个?”   白芽掀了掀眼皮,慢吞吞地站起来:“D。”   才老师点点头,嘱咐道:“记得看黑板。”继而接着抑扬顿挫地讲起课来。   白芽支着下巴,从始至终一眼都没有看黑板。   谢程应对此总是心生敬意。   物理老师极为擅长拖堂,十二点下课,他一拖直接拖到了十二点一刻。   这时候大抵食堂只剩下菜汤了。   班里一片哀嚎,最痛苦的当属胖儿。   “肚子都饿瘪了,什么‘大才子’,我看该叫‘大拖子’。”   他边埋怨着边揉着“瘪了”的肚子,从桌下一掏,掏出三盒泡面,他同桌吴昊阳本以为他要给同学们分了,手都伸出来了,没想到胖儿却是把这三包面统统装进一个大铁盆里,转身去热水机接热水去了。   吴昊阳:......   谢程应坐在椅子上向后一仰,把白芽向外走的动作堵了个严实,笑道:“食堂这个点肯定没饭了,想去哪?”   白芽顿了一下,对他而言,其实有没有菜似乎没区别,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犹豫道:“我去食堂看看。”   谢程应拿出两个饭盒:“天台也可以吃饭。”   他每天都和梁然在天台一起吃饭的,昨天偶尔去食堂,想看看白芽每天在食堂吃的什么,果不其然,远远就看见餐盘里面白花花一片。   米饭配咸菜。   这他妈是一个高中生整天该吃的??   怪不得这么瘦。   白芽记性好,看出来那个饭盒和那天在食堂他被任溢一帮人围住时,谢程应摔桌子上那两个饭盒一模一样。   原来竟是那天就想找他了。   三个人相跟着来到天台,这里没多少人,风也不大,坐在椅子上向下看能看到学生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去觅食。   打开盒子一看,一共三层,一层是米饭,一层是鼓囊囊几乎装不下的肉和菜,最后一层是水果。   梁然嫉妒地看着二人手里的饭,酸溜溜道:“陈姨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嘛~”   谢程应眼里除了白芽没别人了,忙着挑肉夹给白芽,哪还有心思理他。   梁然气地呕血。   “够了,我快吃不了了。”   谢程应看着白芽纤细的手腕挑了挑眉:“那不行,今天这些都得吃完,吃干净。”   白芽苦恼地看着堆起来的饭菜,筷子戳了戳,到底是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出乎意料地,很好吃。   几乎没有停顿的,他就舀了第二口,糖醋排骨的鲜甜,凉菜的爽口,米饭软糯...   他太久没有吃过正常的饭菜,逐渐以为一切的味道都是无味的饭加上齁咸的腌菜,最好最好就是能热气腾腾的,别的再也没有要求,更不敢奢望。   一股奇妙酸涩的感觉席上心头,他把头压得更低了些。   谢程应见白芽闷头吃着,也放心了一点,看了眼旁边梁子幽怨的模样,勉为其难分了他一颗凉菜里的花生米。   梁然:6。   吃完了饭菜还剩下一些水果,白芽看着这个黄色的圆东西,本以为是橘子,却发现剥不了,心想可能是直接吃的,索性一口咬上去。   “哎——”   谢程应制止住白芽的动作,好笑道:“你干什么呢?”   表演花活儿呢?逮着个东西就啃?   白芽:“吃东西。”   这回谢程应愣了,他默不作声和梁然对视一眼:“你...没吃过橙子?”   白芽很慢地摇了摇头。   他也许吃过?那也应该在很小很小妈妈还在的时候吧,他不太记得了。   谢程应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笑道:“害,这玩意儿是剥着吃的,”他看了眼白芽的手套:“你是不是要戴手套啊?我帮你剥。”   白芽安静地坐着,看着谢程应给他剥橙子。   那颗橙子黄黄胖胖的,圆滚滚,像颗甜球。   说实话,他有点馋。   一点点而已。   谢程应先是拿出小刀把橙子顶部的那圈儿挖掉,然后像剥橘子似的一点点剥,不紧不慢的,他看着白芽乖巧的模样,心头一动,故意力度大了些,食指沾上了点黄澄澄的汁水。   白芽忙揪出张卫生纸。   谢程应叹了口气:“剥橙子可是个麻烦活儿呢,橙子皮又硬,还流地到处都是。”   白芽把卫生纸递给谢程应:“那怎么办?”   谢程应獠牙显露:“你叫我声哥,说不定就有力气帮你剥了。”   ?   白芽果断道:“想都别想。”   谢程应自然知道他这辈子也不一定能从白芽嘴里听到这个字眼,自己骗自己:“嗯嗯,哥继续给你剥。”   白芽眉尾抽动了一下:“那个谁,你想什么呢?我没叫你哥。”   谢程应停下动作问道:“什么?你没叫我什么?”   白芽道:“哥啊、”   谢程应扬起一个笑脸,连连应声点头,看起来确实剥地更卖力了。   白芽反应了会儿,耳根都有些红了,他没想到都高中了还有人这么玩:“谢程应你幼不幼稚?”   “幼稚啊,当然幼稚,”他耸耸肩,“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幼稚了?”   他剥完橘子,掰下一瓣递到白芽嘴边:“尝尝。”   橙子的甜香到了鼻尖,白芽伸手便要拿:“我自己会吃。”   “哎不行不行不行——”谢程应拉长声音,故作严肃:“这个东西它是有刺激性的,直接接触到手的话一般人都会很刺痛,你这样的绝对更不能碰!”   他把橘瓣戳到白芽嘴角:“乖,吃了。”   白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勉强吃掉,问:“那为什么你没事儿?”   谢程应看白芽吃着由他剥的东西,满足地不行,笑道:“我皮糙肉厚的,当然没事儿。”   白芽接着他的手又吃了一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的手,声音很低:“那你疼了喊我...”   谢程应点着头笑:“嗯,喊你。”   梁然坐在两人旁边,嘬着吸管喝饮料,眼神越来越奇怪。   妈的死gay。   下午的时候谢程应去了趟学校的饰品店。   这里东西齐,装横地比较粉嫩,一看就是小女生买东西的地方,谢程应悠悠转了一圈,几个结伴买东西的女生就认出他来,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他今天和白芽一起吃东西的时候见他嘴唇有点干裂,左挑右选,买了一管看起来还不错的润唇膏。   “哟,”那个老板很少见男生来,见人长的又这么俊俏,打趣儿道:“小伙儿,买给小女友的?”   谢程应递给老板润唇膏的手在半空停滞了一下,他心头泛起一阵波澜,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女朋友?   “算是吧...”   谢程应觉得他这么答也没问题。   旁边那几个一直观察这边的女生们很明显地叹了口气。   老板笑了:“一看你就没怎么谈过对象儿,你给女生买啊,最好买点带颜色的,样式也最好可爱点儿。”   说着她拿出管粉色包装的润唇膏,外壳甚至还是个猫咪的笑脸,顶部两只银白的猫耳朵。   这种唇膏白芽怎么可能喜欢??不直接摔了都不错了。   谢程应心里明镜儿似的,却又眼睛黏在那只唇膏上,觉得那猫脸怎么看怎么像白芽。   “这个...”谢程应问,“润唇效果应该不错吧?”   “那是当然!这款是店里最好的。”   谢程应自觉找到了借口,最终还是买了下来,转身的一刻又被老板叫住。   “来小伙,这是附赠的发圈儿。”   谢程应看着手心里三四个粉红色的发圈好一会儿,口是心非道:“呃......这个就不用了吧。”   “害!”老板摆摆手:“拿着吧,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又不是给你用,给你小女友扎辫子的!”   谢程应忍住笑,拿着发圈和润唇膏转身走了。   已经晚上了,校园里人都都三五成群地往外走,天边的晚霞很漂亮。   这会儿,他的“小女友”应该回家了吧?   作者有话说:   可恶,连续两天双更也不配有评论吗?(含泪) 第9章 全碰到了……   白芽盯着床上这只长达7厘米的管状粉色物体一刻钟了。   他神色如临大敌,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又犹豫着,坐立难安。   从打开书包看到里面躺着这么个东西的时候就察觉到很奇怪,不仅整个粉嫩嫩的,管口还有两个猫耳朵,还以为是从赵医生那里买猫粮赠的逗猫棒。   翻开一看竟还贴着纸条,字迹和谢程应不说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白芽一时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他长的很像小女孩吗?怎么送他个这么个东西......   可这还是谢程应第一次送他的东西。   白芽苦着脸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硬下心站了起来,撇过神眼不见心不烦。   他才不要拿着这种小女生似的东西。   可一旁一直打瞌睡的饼干此时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正巧支棱起来,喵呜一声扑了上去。   “饼干!”   白芽瞪大眼睛,忙把“逗猫棒”护在手里,饼干抻长脖子,舔了一圈嘴巴,嫌弃地看了眼那管唇膏,又趴下去了。   白芽松了口气,揉了揉饼干的脖子,把视线转回到那管粉色上,才看清这不是口红,而是一管润唇膏。   只是润唇膏的话,他应该大概也是可以涂的吧...   白芽心里这样想着,手上拧开盖子,家里没有镜子,他就随便往嘴巴上抹了点,抿了抿唇,嗯,润润的,很香。   他这样一点点慢慢涂着,越来越觉得这股味道出奇的有些熟悉,等涂完了上唇,他才被烫到似的,唇膏从他手上掉到了床铺上。   白芽怔楞地捏了捏指尖,麻的。   该死,谢程应这家伙一定是往这上面下蛊了、   熟悉的味道顺着唇膏爬上指尖,随着一呼一吸到达身体的身处。   白芽一点点缩到床头,徒劳地搂着被子,双臂收紧,却怎么也填不满心里的渴求,缺失的那一片被无限的放大,热度从指尖蔓延到嘴唇,再到双颊,直到最后,连额头碰到一点被罩也宛若发了高烧,激起一片颤抖的涟漪。   白芽知道,他又开始发病了。   他慌乱地掀开被子,饼干喵呜一声跳到地上担心地对他喵喵叫着。   白芽踉跄着跑到桌子边拉开抽屉板——好在他的住所极小,没跑两步就找得到药,他拧开药瓶,倒出几粒药片,仰头连水也没喝就吞了下去。   一切做完之后,他又缩回角落,抱着被子,饼干窝在他手臂上。   热意和念想烧的他眼前模糊。   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和人有接触的,还那样近。   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多吗,明明自己最清楚,这具身体是一头不知飨足的野兽,对一切称得上触碰亦或称不上触碰的触碰都一视同仁地拥有着病态的渴望。   人家碰了他一根头发,他便想被摸摸头;人家碰了他一快指甲,他便想被牵手;若要是到了下一步,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速效药的药效来的很快,红热的头脑逐渐被练习十多年的压抑压制下去,副作用带来的干呕感和四肢无力感渐渐涌上。   白芽重新握住了那管唇膏,另一只手握住了药瓶,像拿着杆秤的砝码两端。   就这一次吧,就这一次。   白芽不停地说服着自己,就这一次,尽管只有一次,他也想知道和人接触,亲近,被抱着的感觉。   他自我安慰似的打定好主意,复又坐在桌前,整理着账本,账本很旧,看得出它的主人很不舍得用新页。   但有一页新的,刚记不久的账,记录的全是这些日子谢程应给他的钱。   -   阳光很好,是个晴天,晴天,白芽不喜欢晴天。   尤其是晴天的体育课,若说阴雨的体育课尚可能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窝在教室,晴天的体育课便会让他的所有的缺陷一览无余。   白芽戴着往常一样的黑色兜帽,靠在树根底下,可纵然他只是靠在这儿,纤薄的身形和苍白的皮肤依旧让他惹眼。   这里清净,还能下课时老师喊的集合声。   本来从没人打扰过他,直到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立在他面前。   熟悉的气息带着辛辣的汗气,无声入侵着白芽的私人空间,让他躲在校服下的身体不由僵起来。   谢程应一垂眸,只看到白芽的兜帽。   “脸抬起来给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白芽拧着眉,垂着头,手指却依旧不自觉攥在一起了。   谢程应微微弯着腰看他,挑眉:“你不抬头,我怎么知道我昨天送你的东西你用没用?”   说着又故意带了丝揶揄:“那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呢。”   “没有!”   白芽硬生生答:“碰都懒得碰,你自己爱涂自己留着,我又不是女孩。”   他这样说着,抬头瞪了谢程应一眼。   谢程应看着白芽明显红了一些的唇,愣了一下,心里迅速明白了什么,慢慢忍不住笑了。   合着这小家伙以为是透明的润唇膏,又没有镜子,不知道这是带颜色的,涂了也不知道。   “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谢程应坐在白芽身侧,歪头看着他笑:“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我不喜欢。”   谢程应把篮球在掌心转了一圈:“会打篮球吗?”   白芽看着那个橙灰的圆形物体,有些陌生的熟悉,摇摇头。   “以前没碰过?”   白芽说:“摸都没摸过。”   他知道这个东西叫篮球,几个人围在一起互相传递,总伴随着热气和汗水,和女生们不明就里的尖叫,英文叫basketball,剩下再也没有了。   篮球被推到了白芽怀里。   白芽低下头,看着自己抱了个满怀的篮球。   原来球面是带着细小颗粒的,很粗糙,印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字母,托起来也沉甸甸的......   谢程应笑道:“这样你就摸过了。”   “你以为我喜欢摸这个?”   白芽这样说着,手心摁在球面上字母那片区域收紧。   还有一些难以察觉的细节,球面的字母那面相对于其他部分更显圆滑,大抵是谢程应经常会摸的那一面。   体育课时候男生都聚集在大的篮球场,那里场地宽阔球栏也多,谢程应带着白芽来到一处很小的篮球场,这个小球场正好在树的一片荫蔽下,像长在树下开得一朵花。   谢程应接过球,一边跟在白芽身侧走着,边在地上拍了几下,状似随意地手腕一翻,便轻轻松松投进了篮筐,此时两人正巧走到球场的线上。   严格来说,这是一个三分球。   谢程应扬了扬眉:“厉害吧?”   白芽没说话。   谢程应把球捡过来,明明心里得意面上偏是做出副严肃的样子:“刚才你看我投地随意,其实也是讲究姿势和发力,喏,你先试试。”   他一心想着能带着白芽稍稍活动一番,最好能通过运动来放松心情,没注意到对方接过球时微微颤的指尖。   白芽抿着唇,微微阖了一下眼睛,几乎站在水与火的边界,一边是呼之欲出的渴望,一边是压抑十多年的惯性隐忍。   “怎么了?”   “...我不会。”   他自暴自弃道:“我不会投,也不想会。”最终还是转过身准备离开。   “不会我可以教你啊,跑什么?”   谢程应一把拉住白芽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粗糙的茧子和薄汗。   谢程应见白芽没反应,又走近了,微微低头便靠近了他的耳畔,带着热风:“来嘛。”   白芽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   谢程应才意识到两人靠地有些太近了,又想起之前种种,便放开了手,刚打算再劝几句,小指却被握住了。   隔着白手套,布料的,带着一层隔地厚厚而不能言说的少年心事。   “好,”   白芽的声音细不可闻,轻哑地像即将飘散在空中,带着小心翼翼而不甚确定的惶恐,他不知这样是对是错。   他的下颌直到脸庞染上一层薄红,却偏偏被漫红的晚霞巧妙地隐藏起来。   “你教我。”   谢程应喉结动了一下,牵着白芽的手来到球场中央。   “首先要把姿势调整好,这样,双腿微曲,左脚右键前后稍微开立...”   “不是这样的——”   他一半身形把白芽拢在怀里,膝盖几乎抵到白芽腿根,手把手地给他调整好双腿,肩膀和后脊。   白芽在慢慢将他包裹的好闻的热气腾腾的气息里快要晕眩,麻痹的战栗感顺着对方握在他腰际的大手丝丝缕缕地向上蔓延,像要攀爬到他的脖子让他窒息。   ...全,全碰到了。   那些数十年不会让任何人碰,连自己洗澡都不敢过度搓洗的地方...   谢程应只看得到白芽的后脑勺,他有些渐入佳境了,认真地托起白芽的小臂,宽大的校服袖子随着这个动作滑落在白芽的手肘,露出白地发光地一截藕。   白芽浑身一颤,死死咬着唇抑制住羞耻的声音。   “......小臂要用力往上推球,在小臂即将伸直之际,手腕准备快速下压,”   谢程应说着,托起那节嫩藕的小臂,上面滑腻的触感让他愣了一下,给白芽调整好了姿势,道:“试着投一下?”   白芽烧地双颊绯红,连动手指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还谈什么投篮,耳边那些低声的教导于他只是悦耳的白噪音,脑子摇成浆糊哪里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咬着唇用力往上抛,球在半空划了一个低低的弧线,一下一下地跌在地上。   这一抛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气。   谢程应心里暗喜可以再教一次,他刚才还担心白芽太聪明,他这个老师没有用武之地,他走到白芽身边,却只看到他蹲下.身的背影,心里担心是不是低血糖了,刚想把人扶起来,白芽却躲开了。   只见他的唇微微张着,鬓角的发丝打湿了,胸脯剧烈的起伏,强忍着哑音:“我去卫生间。”便逃也似的走了。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依然可以看到通红的耳尖,在雪白的发丝的衬托下比点在白纸上的胭脂还红还艳。   等到谢程应回过神来,人已经走很远了。   白芽没能走到卫生间,他半路就难以支撑地倚在栏杆上,地方偏,周围没有人。   他用泛红的指尖翻出药瓶,胡乱吞下几颗药片,眼角是受了刺激的泪花,呜咽着咬住袖口的衣服,上面满是谢程应的,残留的,还没有消退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明天就上榜了,不知道有没有新点进来的小伙伴呢(鸽眼放光)   不要怪我喜新厌旧!还不是你们整天不评论,每次点进来都冻死我了(瘪鸽嘴)   白芽:?这就是你把我拉出来被摸的理由?→_→   (咳咳,本鸽张开双翼润走~)   感谢在2023-03-21 16:33:55~2023-03-22 18:3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归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归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粉笔灰   高中下课后的教室永远乱的像锅煮沸的粥,在这种时候说什么他们也是听不进去的,刘玉玉很聪明地选择了一节自习课。   她拿着三角板敲了敲多媒体,本就无心做作业的同学们纷纷抬起头。   “嗯,”这个年纪的人说话时嘴里总会加个“嗯”“呃”的语气词,“学校的艺术节有个话剧汇演活动,每个班大概要出十个左右的人参加......”   她话还没说一半,一部分人就无趣的低下来头,其中包括白芽,他自打上学以来就与这种班级活动牵扯不上半点关系。   论从小学到高中,他似乎总是班级里的透明人,最开始时孩子心性,也是对那些花花草草的活动心有向往,三四年级的时候学校举办运动会,他记得那个班主任教语文,每次念课文时候眼睛很温柔,夸那时候已经有些闷怯的白芽像个小天使,说他是月亮的孩子。   月亮的孩子?第一次有人那样说他。   每个班里可以选出三个人参选学校的方块队,他被选到了方块队,然后因为“样貌异于常人”而被原模原样地送回来。   谢程应侧头看了白芽一眼,眼底有些若有所思。   “咱班抽到的话剧是白雪公主——别笑!还有,学校规定了为了艺术效果,话剧里加入性别反串元素的话可以加分...”   “那就让胖儿来呗!”吴昊阳笑地前仰后合,不住拍着胖儿肉墩墩的后背,“让他去演个白雪公猪,校领导不给咱第一就让我们胖儿一屁股坐死他!”   班里一下子哄堂大笑,胖儿趁着没人管吃了根棒棒糖。   刘玉玉横眉瞪了吴昊阳一眼,她个子矮,长着张圆脸,不像是有什么威严的大班长,反倒像个装作严肃的家里的小妹,瞪人很是没气势,因而班里人不怎么听她话,不论说什么氛围总是很欢乐。   “我把这个参演的申请表发下来,等到自习课下课了每排最后一个人从后往前收,嗯,大家别不好意思,想参与的就尽管填上试试。”   白芽低眉写着题,看都没看那张报表一眼。   谢程应漫不经心地挑眉,食指把属于白芽的那份申请表摁在桌上牵引着移过来,如他所料,白芽做题时候总是专心的,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他忍着笑,笔尖一动,在报表上填下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谢程应理所当然地想:白雪公主,就是该人如其名,像雪一样白,他倒觉得白芽合适地不行呢。   填完了表谢程应就倚着椅子背,一边看白芽一边看闲书。   他一目十行地看着书,突然注意到一段描写:   “白化病在西方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形象的起源,曾经会被处以活刑,也是灾祸的象征。   “但在古代的中国却是灵物的象征,在古代向来是祥瑞的征兆,诸如白虎,白龟,白孔雀,白山鸡,白鹅......都被冠以吉祥如意的寓意,尤其是白马,特殊的白化白马在当时价值千金,野史上有记载秦始皇曾一掷千金只为找最纯洁之白马...白意味纯净,古时候人们认为这种动物放于身侧可以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家和万事兴...”   这段写的让谢程应极为满意,就是嘛,他的宝贝就该得到这样的夸赞。   他勾着白芽的衣角,心想白芽看到应该会开心,指着书上这段话:“喏。”   白芽目光顺着望过去,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把这一页翻过去,只见上面写着“......而白化病的孩子在当时却被认为可以长生不老,被修行的人认为是‘大补之物’,泡个药酒,做个金丹都是极好的。”   谢程应:......   白芽:......   白芽偏头看着他,带着澄澈的疑惑,指了指自己:“我看起来很像‘大补之物’?你要把我炼丹?”   谢程应干笑了一下,把书塞进桌斗最深处。   二班班里没有垃圾桶,事实上,所有李老师教过的班级里都是没有垃圾桶的,在她认为,没有垃圾桶的教室反而才是最干净的教室内,她规定班里每人自备垃圾袋,有垃圾扔进自己的垃圾袋里,然后出教室的时候扔到校园街道上的垃圾桶里。   除此之外班里的卫生值日也和别的班不同,班级里没有人负责扫地和墩地,每个人负责自己脚下的区域,不能脏乱,所以值日生只需要擦黑板就行。   白芽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每当他值日的时候他更偏爱在大家都去吃饭的时候擦黑板。   二班的教室坐阴朝阳,每当这个时候斜阳落日的余晖就会从窗户洒进来,伴着白玉兰的花香。   白芽捡起讲台上的板擦,认真地把多余的粉末磕在窗台上后才走近黑板,其实他不喜欢擦黑板,白色的粉尘粒无处不在,避都避不开。   谢程应这时候正巧回教室,他没着急往里走,嘴里叼着颗奶糖,靠在门框上瞧着白芽的背影。   少年筋骨刚刚展开,背脊纤薄,因为抬手的动作更加拉伸了上半挺直的身材,衬的后腰微微凹陷,像只伸懒腰的猫。   他看着看着,觉得白芽的头发有点长了,要不然怎么隔着这么长距离,就挠地他心里发痒呢?   白芽不算矮,他有些强迫症,擦黑板总是会把整面黑板都擦地干干净净,执意往最上面蹭着,反倒蹭了满头的粉笔灰。   “我来吧。”谢程应笑着走近。   白芽转过头来,视线移到谢程应身上,才发现自己站在讲台上才堪堪与谢程应齐平。   白芽:...   “用不着。”白芽有点赌气,拿着板擦不理谢程应。   他擦得越发用力,细细的粉尘飘扬起来,星星点点地也落在了谢程应头上,白芽的头上更不用提。   偏偏他自己没有察觉到,仍擦得卖力,难得透露着一丝带着傻气的可爱。   谢程应伸出手,帮白芽拂了拂头上的灰,他十指熟稔在发丝里穿梭,但这其实是他第一次碰到白芽的头,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动作有些过界了,一时手顿在那里不知该进该退。   白芽却措意了谢程应的意思,湖水般的眸子颤了一下,僵直在原地没有动,然后很轻微地反过来蹭了蹭谢程应的手心。   他全身透着倔劲儿,发丝却是又香又软的,握在里面是糖般的黏腻缠手,这样又轻又柔地蹭你,能让人筋骨酥麻。   谢程应忽地就有种闷闷的感觉,剧烈而无法舒缓的喜爱汇成一股结结实实的重击敲在他心头,激起一阵滔天波澜。   他拉着白芽的手腕近乎急切地来到到窗户边上,掀开窗帘,天蓝色的窗帘把他们包裹起来围成一个小天地,空间骤然闭塞起来。   斜阳越发红了。   白芽难为情地扭过头,声音细弱蚊蝇:“干什么...我要出去。”   “你头上有粉笔灰。”谢程应声音沙哑,“别动,我给你擦干净。”   他无力地垂下头,一手抚在白芽的左下颌,几乎捧着白芽半边泡泡整理的脸,在那片早已经干净地不能再干净的发鬓深深呼吸着,胸膛一鼓一鼓的,像是鱼儿吞吐着赖以生存的水。   他以前混习惯了,手心有开摩托飙车多了留下的茧,磨在白芽耳边糙糙的,烫烫的,把白芽的耳朵也烫红了。   谢程应就这样一下一下地用不厌倦地抚着,从发迹抚摸到脖子,白芽缩了一下,手腕都没力气转了,他重重闭了闭眼,睫毛微微颤着睁开,谢程应和那双震颤的蓝瞳对上眼,电流从脊背窜到后脑,心脏差点停跳。   “...可以了吗?”   谢程应在距离白芽耳廓几毫米的位置停了下来,在那片香气处静了好久好久,轻声道:“可以了。”   他知道白芽对于人与人感情定义模糊,甚至他就是在依仗着这些才这样肆无忌惮的,他知道自己混蛋,但他不能太混蛋。   白芽如蒙大赦,一把掀开窗帘走出去,教室空荡荡的,静地能听到两人近乎同频的心跳。   白芽回到座位去收拾书包,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他把药片翻出来握在手心,见谢程应没看这边,伴着水喝下。   过了会,他看了眼表,低低地说:“时间到了,我该回去了,还有事儿。”   他皱起眉:“快迟了。”   谢程应揉了揉发僵的脸,也掀开窗帘走出来,见白芽神色不对,问:“时间赶吗?去哪儿?我载你。”   白芽一脸纠结,最终还是同意了,谢程应带着白芽乘上车,忽地发现白芽在他面前已经很久没戴手套了。   两人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他还看着眼前这个宠物诊所有些愣怔,白芽已经率先走进去,一只蓝瞳白猫冲出来一下子扑进白芽怀里,然后张着小猫嘴喵喵叫着,谢程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粘人的猫,只觉得活像他爷爷养的那只看家狗。   白芽难得笑了,他弯下腰揉着饼干的脑袋:“等久了吧,下次会早点的。”   赵医生也笑了:“小家伙在我这待久了,可不愿意了,整□□我摆脸子呢。”   谢程应也凑过来,伸出跟手指挠了挠白猫的下巴,这猫似乎很喜欢谢程应,却偏偏做出一副猫类惯有的高贵,仰着下巴“咕噜”“咕噜”的,简直跟白芽一模一样。   白芽戳了戳饼干的脸:“饼干,不许搭理他。”白芽来地急,眼尾还带着刚才的薄红,瞪了谢程应一眼,“这人不是好东西。”   饼干喵呜一声。   谢程应笑了:“小动物才知道谁是好人呢,对不对,饼干?”   饼干又喵呜了一声。   白芽淡声道:“它被我捡回来的时候第一次吃的东西是我剩下的一块干了的饼子,我觉得叫干饼不好听,就叫饼干了。”   饼干:......   谢程应笑地不行,打量着这只猫,又看看白芽:“真没想到你还会养猫,平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养的猫倒是活蹦乱跳的。”   白芽沉默了一会,给饼干喂了一块猫饼干,道:“它其实体质很不好,刚捡回来时候还没我巴掌大,又吹了很久的冷风,小病不断的,”   谢程应心头微动,宠物治病的花销普遍偏高,白芽每天在学校吃的也少,花销更少,忙着挣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白芽把饼干放到地上,饼干真就像狗一样围着他俩转圈,“我白天的时候忙着上学和打工,有时候就把它寄养在赵医生的宠物诊所这里,晚上来接它。”   谢程应问:“如果你来晚了会怎样?”   白芽有些无奈:“碰上它心情好,就是冲我叫一会儿,要是它心情不好,就可能会不吃不喝。”   谢程应笑了笑:“还挺通人性的。”他没说出口的是,这样一来更像白芽了。   天色擦黑,白芽抱着猫,感谢赵医生后和他道了别,赵医生一边挥手,突然注意到什么,有些惊讶地随口问道:“咦,小同学,你不戴原来那双手套了啊?”   不想这句平平常常的话似乎一下戳穿了白芽最隐秘羞耻的心事一般,向来清冷的一张脸烧的双颊微红,雾蓝的瞳眸带着水光,一时看地赵医生眼睛都有些发直。   和谢程应一起从诊所里出来时,远处隐约能看到月亮了。   饼干在白芽怀里睡着了。   白芽看向另一边路:“我要走了。”   谢程应看着他:“明天见。”   他们各自道了别,又都没有动。   就这样站着,好一会,白芽率先抬起脚,往反方向走去,谢程应依旧没有动。   白芽不走了。   他半偏过头,声音小的差点散在空气里。   “下次......我擦黑板的时候,还能帮我擦头发吗?”   谢程应顿了好久,哑声道:“好。” 第11章 第 11 章   前面不远处的大屏幕上两个小人正在格斗,不难看出战斗很是激烈。   不一会儿随着“GAMEOVER”的字样显示,梁然把手柄一扔:“混蛋,就不能让我赢一把,我不玩了!”   谢程应心不在焉地把手柄放在一旁,喝了口水。   梁子跳上沙发,勾上他脖子:“干啥这幅鬼样子,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没,”谢程应拍掉梁子的手,嫌弃道:“你懂什么。”   “就这么喜欢那白毛?”梁子一脸八卦,“看不出还是个痴情种,他给你下蛊了是怎么,你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谢程应垂着眸子把玩手里的皮筋,那还是上次买唇膏老板赠他的,“就下蛊了呗,”他回忆着白芽的脸,“我现在一天不想他——一分钟不想他都难受地慌。”   “出息!”梁子喊着,“查他啊!摸摸底细。”   谢程应皱起眉:“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想查我早查了,我想他自己告诉我。”   梁子摇摇头:“他那么惨,又缺钱,上次我问他作业还看到他手臂上全是伤,身上的迷未免太多了,偏偏学习又好,还惹过任溢这种混不吝,怎么评价?这样的人,哥们儿劝你少接触。”   谢程应挑眉:“乐意。”   梁然气笑了,把psp拽过来恶狠狠道:“再来一局!”   正玩得热闹,门外响起钥匙开锁的声音——谢继明回来了。   梁然吓得游戏机都掉在地上。   “叔,叔叔,怎么有空来这儿啊......”   谢继明冷着脸,先看了眼沙发上一脸无谓连头没抬的谢程应,又看了眼游戏音不断的电视屏幕,“嘭”一声把门关上。   “怎么,我不能回这看看我儿子?”   梁然尬笑:“能,当然能......”   谢继明厮混商场已久,一双鹰隼样的眼睛几乎能把人洞穿,却永远看不懂谢程应的心思。   谢程应甩下游戏机,一句话没说,转身便想回卧室。   “站住!”   谢继明死死盯着谢程应:“你老子回家了你就这个态度?”   “问得好,”谢程应扭过头,“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和你无关,没什么事儿还是请回吧。”   这确实是谢程应的房子,他上高中时买下的学区房,房产证上黑纸白字写的他名字。   谢程应补充道:“走之前记得把钥匙留下,不然算擅闯民宅了,到时候去了警.察局丢的也不知道是谁的脸。”   “谢程应!”谢继明一把把那个限量版的psp摔在地上,脸色阴沉地堪比下了一场雨,“一句话,滚回家里去!”   谢程应压抑着情绪,眼框猩红:“我也一句话,我一辈子也不会踏进那个地方一步。”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氛围随着二人唇枪舌战的交锋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看看你现在这幅放肆的样子,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你就不想想你妈醒了看到你这幅样子——”   “她看不到!她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当年李茵因为车祸成为植物人,至今昏迷不醒,转眼就是三五年,像刺一样悬在他们父子二人中这么多年,早已成为禁忌般碰都碰不得的话题。   谢继明的话戳到了谢程应最底层的逆鳞,他双拳紧握,一字一顿道:“她永远也看不到。”   “对,对,”谢继明眼也不眨地看着谢程应缓慢地点头,积攒的怒火让他眼球暴突,“对,她看不到。”   “但她看不到又是因为谁?又是因为谁让她看不到?!”   随着指责的话语一齐扑面而来的是扔过来的另一个游戏机。   谢程应没有躲,身形不偏不倚,那个铝合金组制的外壳便牢牢实实砸在谢程应的额角,登时血流如注。   “程应!”梁然瞪大眼睛,慌忙去找药箱,又被谢程应摁住了。   本就剑拔弩张的客厅更加气氛难熬,犹如一口架在高温上的油锅,面上寂静已然,而一旦有什么波浪,油锅便能炸开花。   不止外部的伤,那话音里的内容传到耳际,大脑也像挨上一榔头,谢程应呼吸都带着颤,脚底灌了千斤重的铅,一步也动弹不得。   梁然夹在两头为难万分,只好当个和事佬,好劝逮劝,谢继明说了那番话后也自觉失言,伫立原地许久看着挂彩的唯一的儿子,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一场大戏落了帷幕,演员各自不欢而散。   梁然叹了口气:“你们爷俩有一个人服了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谢程应抹了把头上的血,血雾散开时晕地眼前的世界也是血红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本以为可以各退一步,可是为什么总是要逼他回去,回到那个冰冷的坟墓一样的“家”。   下午他来学校地早,浑浑噩噩地趴在桌子上,拒绝了梁然送他去医务室,之后脑袋转地越来越慢,意识也开始逐渐不清晰,他控制不止地想他的母亲植物人时是否也是他现在这种感觉,于是又惊醒,再周而复始。   恍惚间似乎身边有什么声音,窸窸窣窣的,又消失不见,再过了会儿,上课铃声响起了,这节课是自习。   谢程应眼皮都抬不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再又意识时是被一阵清凉叫醒的。   他一点点掀开眼皮,睁开一条缝,感受到一根手指指腹微凉,动作是轻柔的,在他的额角打圈。   白芽已经把那里的血迹处理好,垂眸沾了些药膏,抹在伤口处,他显然是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的,但他在做的时候却比给自己处理伤口还要认真。   谢程应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很慢地阖了一下眼睫,动作轻微的,心里翻天覆地的。   白芽没有戴手套。   用的是那双玉一样的手。   白芽发觉到谢程应醒了,倏地一下把手收回来,又迟疑着再沾了些药膏,看了看旁边的默声自习的同学们,压低声息用气音问道:“...疼吗?”   谢程应偏了一下头,刚想摇头,又点了点头,看着白芽桌子上的那对摘下来的白手套:“疼。”   他也用气音低低地又重复了一遍:“疼。”   白芽轻着动作把软性塑料袋翻开,取出一个创可贴:“贴上这个就好了。”   谢程应这回摇摇头:“我对创可贴过敏。”   对创可贴也能过敏?   白芽迟疑着凑近:“那敷冰块呢?会不会好点。”   谢程应看着白芽淡色的睫毛,呼吸都轻起来了:“不用,我妈以前和我说,吹一吹就好了。”   他哄着他道:“你凑地再过来点,吹一吹,就好了。”   “吹...?”风吹在伤口上,白芽疑惑着,“不会越吹越疼吗?”   谢程应状似可怜地垂着眼角:“我现在就很疼。”   白芽抬起头,看了一圈周围正在低头写作业的同学们,目光有些游移:“被看到呢?”   他情感经历少之又少,也不知两人关系到底是介于什么只见,本能地感觉这样不太好,又说不出是哪里。   谢程应半安抚半哄着:“不会,他们都低着头呢。”   他用小指勾着白芽的食指尖,没感受到抗拒,拇指贴着白芽刚刚沾了药膏的指腹,率先一步拉进了点距离,宽阔的背脊轻易遮挡住后座的视线。   “芽芽,再过来点儿。”   芽芽,白芽心里念着,他竟然管他叫芽芽,真肉麻,恶心死了。   仰着下颌抬起头,离得过近眼睛不知往哪放,他无措地凑到谢程应的伤口那儿,轻而又轻地吹了一下。   谢程应笑着,语气像埋怨:“比你的呼吸都轻。”   白芽吹得稍微重了一点,还是轻地像吹纸片,谢程应耐心地托着白芽下巴,和他面对面,教他:“再重些。”   白芽的脸侧被谢程应灼热的吐息染红,他直愣愣地看着谢程应,吹得重了一些。   借着动作,谢程应几乎埋在了白芽香气萦绕的白嫩颈侧,鼻尖触在人的耳垂,带着瘙痒的试探和无穷可能的下一步,他却小声说:“芽芽,好像有人看过来了。”   白芽怔了一下,宕机的大脑反应好一会才明白意思,猛地推开谢程应,匆匆戴上手套,又趴在座位上,肩脊和胸膛剧烈的起伏,却憋着不发出声音,把脸都涨成粉红。   四边前后左右方位的人在此刻都成了监视器,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好像做了所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而更糟糕的还有从刚刚便开始蠢蠢欲动的冲动,刚刚只顾着担心谢程应的伤口,指尖的微麻触感后知后觉的传来,饶是戴上了手套,可怎么甩也甩不掉。   白芽的呼吸不仅平复不了,反而愈演愈烈,他自知这样下去可能出事儿,起身出去。   正是上课期间,有的班在上自习,有的班在上课,楼道里传来远远的模糊声音。   白芽用手背擦去脑门上的汗,倚着墙角找出药罐,这次的冲动来的又快又急,让他狼狈地弓着腰,没心思想那么多,更没心思顾及周围。   于是便忽略了那个跟随前来的人影。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星月相连,月亮上面是金星,大家记得看呀~   润去码字orz~   感谢在2023-03-23 19:08:52~2023-03-24 20: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ber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秘密暴露   白芽手抖得不成样子,楼道里寂静的空气此刻都仿佛给他手臂上增加了几分重量。   药片太小太滑,从倾斜的瓶口滑落了几片,他忙的接住,拿指腹匆忙抹了抹,仰头吃下,他吃的又急又快,末了担心药效不够,又打开盖子,决心再吃几片。   正在这时候,旁边传来一阵节奏熟悉的脚步声。   任溢走路时候永远都是斜斜歪歪,像直不起腰。总是懒洋洋的,半眯着的眼睛看人时拢着水汽,白芽知道他以前就喜欢在最后一节课时翘课乱逛,却没想到被他撞到今天尤其是这样的一幕。   他扶着墙直起腰,刚才升起的温度一时半会儿难以消退,白芽不打算硬碰硬,他半掩着鼻子,转身便想回到班里。   “眼珠子要是瞎了,就别要了。”   任溢走过去低头看白芽的脸。   口吻像对着什么地下情人说话,甜腻腻的,话里话外又恶毒无比,“你不是最近喜欢跟那个姓谢的待在一起吗?怎么,□□怕了?跑外边来了?是不是肿了,怎么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半眯着眼笑起来:“你说你怎么这么可怜呀?在我身边就得挨打,在他身边就得挨干,你上辈子得缺多少德啊。”   白芽攥着药瓶的手指发白,他视线冷冷地落在任溢身上:“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龌龊。”   任溢疑惑:“说事实就是龌龊?谁不知道姓谢的是个同性恋,女人手都没牵过,平白无故对你好不图你屁股图什么?”   “闭嘴!”   他声音从未有过的冷沉,太阳穴的青筋跳动着,原话奉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嘴就别要了。”   任溢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这还是任溢认识白芽以来,第一次被白芽这样反唇相讥。   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愤怒自然是有,但不多,升腾地熊熊燃烧的,是一种莫名的被背叛的情绪。   任溢端详了白芽良久,眼神萃了毒,他缓缓道:“真的长本事了呀,你是不是以为有他在,我就真不敢动你?”   “是,他是能在上学的时候护着你,所以放学后呢?我猜,谢大少爷锦衣玉食,一定没去过你那个狗都不去的狗窝吧?”   任溢看着面前的人,笑道:“可是我去过呢,闭着眼睛都能到,到时候我要是放学后堵你,你是不是还得第二天带着一脸血朝着谢程应告状啊?”   雾蓝色的眼睛里没有波澜,白芽冷道:“那你尽管过来,但你要是再敢嘴谢程应一句,就等着瞧,你那些作弊的证据,我保证不了有多少人会看到。”   任溢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   白芽不动声色地扶了一下发胀的额头,吃完药的后遗症作用逐步扩散,加剧的闷痛让他烦躁,他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天偏偏不遂人愿,迈步越过任溢时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那个该死的药瓶从手里滑落掉到了地上。   白芽心里重重地一坠,他竭尽全力想要以最快的动作把药瓶捡起来,可任溢见了那个药瓶比猫见了耗子还敏感,他看清那个药瓶的一瞬间眼里的眸色变得冷得吓人。   任溢借着身高优势让白芽根本碰不到药瓶,等他把瓶子打开,看到里面熟悉的白色小圆颗粒后,便仿若与刚才变了个人,亦或者说是这些阶段压抑的情绪累积,他周身的气势变得狂躁而不悦,看向白芽的眼神像是被触犯领地的鬣狗。   “......你不觉得该向我解释一下吗?”   白芽眉头微攒:“解释?你在开玩笑吗?我有什么义务跟你解释这个?”   任溢的眸色染上红,他控制不止地一把捉住白芽的衣领,拖拽着把他摁在瓷砖墙上,另一只手几乎把那个药瓶攥碎,他语气骇人,一字一顿道:“你们他妈的,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刚才那些话只是故意激白芽,事实上自那天以后他不能再天天见到白芽后,他心里就逐渐陡升起怪异的感觉,之后便是一反常态的在白芽看不见的地方观察他,自然知道他们俩没发展到那个关系的,甚至这次翘课后逛这边的教学楼也是因为...   任溢懒得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也不屑知道,想做就做了,可本以为能够云淡风轻,但当他发现这瓶药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混蛋,”白芽用力挣动着身体,哑声,“放开我!”   任溢满面怒容,牙咬的嘴里满是铁锈味:“你当时怎么和我说的,说怎么你都行就是不能摘手套,现在呢,”他目光落到白芽光裸的手背上,目光更加阴寒,   “他就那么好,又是为了他摘手套又吃药的,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被男人玩啊?嗯?那怎么当时没找我呢?找了我我也不至于——”   白芽猛地挣脱开任溢的束缚,胳膊肘撞到任溢的嘴角,力道之大足足让他退了两三步,他死死盯着任溢,雾蓝的眼睛里满是厌恶:“东西还我。”   任溢抹去唇角的血,扯开嘴角看了眼手里的药,冷笑一声,高高举起药瓶,意有所指:“我的东西,就算扔了,丢垃圾桶不要了,别人也别想有。”   眼看那药瓶就要被摔到地上,千钧一发时,任溢身后闪来一个高瘦的人影,转眼就把他摁倒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来了药瓶。   原来是谢程应见白芽出去久了,不放心出来找人。   谢程应拧着眉头,没管地上趴着的死狗一般的任溢,来到白芽身边,上下检查着有没有伤痕,“没事吧,他刚才对你做什么了?哪里受伤吗?”   白芽微仰着下颌看着谢程应,刚刚剑拔弩张的僵硬的身体霎时放松下来,他暗舒了口气,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抿唇。   摇摇头,垂下头,视线不安地扫了一圈,张唇道:“他刚才...抢了我的东西。”   谢程应看向手里的药瓶,发现这个有点眼熟,回忆一番想起来是白芽一直藏在桌斗的拿瓶药,问道:“这是你的药...”   “哟,”一旁声音打断道,“骈头来了,给你撑场子来了?”   任溢挣扎站起来,他眼睛仍然是红的,冷笑着看着举止亲近的二人,嘲讽着挑拨,“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他跟你说过这是什么吗?”   谢程应见白芽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心放回肚子里,挑眉:“我们之间做什么,用不着你来评价这那的吧?”   他扭过头,胸有成竹道:“我想知道什么,芽芽也会自己和我说,对不对?”   白芽的心脏被一双大手攥紧,惴惴的感觉让他的头垂更低,轻点了一下头以示回应。   谢程应牵着白芽的手腕:“不好意思,我们和某些不学无术的人不太一样,要回去上课了,你自便吧。”   任溢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脏的豁口越来越大,他失魂落魄地向前走了两步,失声喊:“白芽!”   白芽头也没回。   -   等走出一段距离了,白芽手腕屈动着,从谢程应的手里轻轻挣脱出来。   谢程应深呼一口气:“那瓶药到底是治什么病的?”   他太担心了,怕是什么复杂的病白芽会因为金钱问题托着不治,语气急了些:“你告诉我,不用害怕的,我陪你一起想想办法。”   “没什么。”   白芽打断他,垂下眸子:“维生素c而已,不是别的。”   “...那你为什么从来没在我面前吃过?”   白芽说不出话来。   谢程应努力告诉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重重闭了闭眼:“芽芽,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   他打断道:“谢程应,你和我本来也没什么关系,更没有资格管我,”他扭过头不去看谢程应的眼睛,“我得了什么病你也用不着知道,也改变不了,你就把他当成维c片就行了。”   “没资格管你...”谢程应重复着这几个字,哑声问,“那谁有资格管?任溢吗?还是别的谁?又是什么叫做改变不了?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治不好的病,你告诉我...”   白芽倚着墙根,像支撑不住什么了似的慢慢脱力地滑下,神色痛苦而纠结,他紧紧握着那个小小的药瓶好似握着什么救命稻草。   谢程应的话针一样戳开他坚硬的保护壳,一点点撕碎外面一层厚厚的屏障,直指最里面最柔软的秘密,可他却不知道,最里面的秘密不是温软的棉絮,是已死而再难回生的朽木。   他的秘密父母知道,父母便抛弃他;“朋友”知道,“朋友”也离开他;霸凌者知道,欺负他欺负地变本加厉......   所有知道的人都不会给他一条活路,叫他又如何敢去拿这个和对他最好的人赌。   最后的最后,也只能是沉默。   -   “旁诗琪......谢程应,白芽......刘玉玉,吴昊阳,嗯。”刘玉玉念着手里的名单,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到齐了,那咱们先开始分配角色吧。”   白芽仔细回忆也回想不起来,问:“我没有报名话剧。”   刘玉玉指了指报名表,白芽拿起来一看,“申请者——白芽”,签名的“白芽”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字迹除了谢程应还能是谁。   他微微愣了一下,扭过头去看,谢程应拿着剧本靠在话剧室的椅子里,一眼也没往这边瞄。   白芽眉尖蹙成一团,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那天之后他们二人便极少说话,亦或者说这是谢程应的一场单方面的生气,谢程应不说话,白芽话少,自然无话。   平时二人是同桌,虽是不说话但总是在一起的,气味总可以闻得到,但像今天这样离得这样远,还是头一次。   “没关系,如果不想参加了的话,我也能帮你申请退出。”刘玉玉见白芽神色纠结,真挚道。她是班长,平时虽然腼腆了些,但也尽力照顾班里弱势的同学。   白芽摇摇头,闷声道:“不用麻烦了,我...我可以演的。”   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不由自主向谢程应那边瞄了一眼,对方依然在看着剧本,像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样。   白芽轻轻磨了一下牙根,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程应,心里无声地开始焦躁起来。   作者有话说:   咦惹,我发现欺负芽芽会上瘾,有点停不下来了(被拍飞)   话说这篇文写着写着受视角怎么越来越多(懵)想问大家会看着别扭吗?(小心翼翼)   ——不管了,我写爽了就行(狂喜)   不过大家应该知道,这篇文应该受众比较小的,成绩就不太追求了,就希望小可爱们多和我唠唠嗑就行,orz如果没小钱钱,读者还不和我唠嗑,蠢作者就成小丑惹,是会很难过的!! (TwT)   感谢在2023-03-24 20:57:42~2023-03-25 13:3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两块方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白雪公主   敲定完剧本后的第一步自然是选角,有“白雪公主”,“后妈”,“王子”,“七个小矮人”,“猎人”这几个比较主要的角色,之后便是些出场不多的配角角色。   谢程应本来就想打个酱油罢了,随便挑了个在皇宫门口八卦的路人甲。   “别啊,”文艺委员晏紫第一个不同意,“谢大少来都来了,咋还甘愿给人当配呢,那,这不来个‘王子’当当,服装也气派呀!”   谢程应支着下巴把剧本放下,懒洋洋道:“没兴趣。”   晏紫和刘玉玉对视一眼,学校里认识谢程应的人不少,人气和基础受众摆在这里,对于她们来说,这个剧本中的谢程应简直是相当于王炸的一个存在,不让他反串当公主就不错了,这小子竟然想当路人,那不暴殄天物嘛!   眼看这俩人开始端茶倒水起来,谢程应满头黑线,摆摆手,终究还是在软磨硬泡下演了王子。   梁然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笑地又欠儿又爽朗,演了个猎人。   之后最需要敲定的就是白雪公主的人选了,晏紫和刘玉玉商量了一下,一致觉得可以按照这次文件倡导的“反串”来,把目光瞄向了白芽。   白芽自然是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晏紫坐在白芽身边苦苦哀求:“学神,就当帮忙嘛,二班需要你大显身手的时刻来了!”   白芽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把兜帽往下拽了拽,坚定道:“我又不是女生,不行。”   “谁说白雪公主就必须得是女生了,你比女生长的还好看,更白雪!”晏紫睁眼说瞎话:“白雪公主,顾名思义,什么都得是白地,皮肤长的得白,哪儿哪儿都得白,除了你没人再合适了!”   她叉腰道:“就算白雪公主本人来了,都得往后稍稍,你就适合演这个!”   白芽抿着唇,被晏紫的信口雌黄哄得一愣一愣的,试探性问:“白雪公主都有什么戏份?”   他接过晏紫殷勤递上来的剧本,翻得很快,只匆匆看了几眼和王子的亲密戏份,脸就红了小半边。   偏偏晏紫还十分得意,老神在在地道:“这可是我和玉玉一起在原本剧本上做了适度修稿的,现在这个年级的高中生呀,荷尔蒙分泌多,多分配点给王子和公主的亲密戏,到时候把人一凑,在台上一演,让台下一片尖叫,咱们不第一谁第一?”   你确定这叫“适度修稿”??   正在白芽犹豫不决的空档,一旁传来一个稍显尖利的女音:“白雪公主就是白雪公主,男的演算个什么劲,我来吧。”   晏紫皱着眉头:“严莉,你又作什么妖?”   严莉偷偷望了旁边的谢程应一眼,哼了一声,跺了跺脚下的小皮鞋,瞪着晏紫:“我说,他不乐意你就别勉强了,我演白雪公主。”   晏紫的脸色一下子垮了,朝一边的刘玉玉使了个眼色,刘玉玉好脾气地耸了耸肩,神色无奈。   白芽面无表情地垂着头,攥着剧本没说话。   距离放学时间不剩多少了,最终决定还是赶紧开拍,让每个人扮演角色时找找感觉,之后根据表现再决定最终选角。   白芽只饰演一个小小的路人,在两句话之后再没有别的戏了,别的演完剧本的人都坐在椅子上看戏,只有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住,树根般在那杵着,眼也不眨地看着戏。   话剧拍到后半,终于到了白芽无论如何也不愿看的环节。   水晶棺木被打开,少女脸蛋姣好,静静沉睡,王子徐徐而来,搭配上背景音乐,郎才女貌,美地像副画。   白芽手指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扎的他生疼,眼睛都看地干涩起来,酸酸的。   谢程应放慢动作,拨开棺木后先是用戴着手套的手拂开少女的发丝,念了一遍台词,继而另一只带着手套的手一起,捧起少女的脸颊。   严莉紧张又期待地闭上眼,脸蛋涨成高原红,心激动地快要破膛而出。   之后...   之后便是——   白芽的心脏在此时蓦然开始震颤起来,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开始疼,他眼睛略微发红,死死看着这一幕,他看着谢程应弯下的腰,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白芽瞳孔猛缩。   “等一下!”他失魂落魄地失声喊道:“等一下...”   正巧此时下课铃声响了。   排练室的人都看向白芽,神色疑惑;只有谢程应默不作声地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悄悄咧开嘴,笑了。   -   排练的时候并不是按照顺序练习的,先捡一些比较主要的片段练习熟练,之后才是一些比较简单的npc对话。   谢程应和白芽练习的第一个场景是婚后某个舞会,舞会上,王子和白雪公主翩翩起舞,恶毒的后母被嫉妒迷惑了心智,穿上妖艳的红舞鞋最后不受控制地在烙铁上跳舞后被烫死。   这场戏的主角应该是后母,不过在晏紫和刘玉玉的“适度改稿”下,后母篇幅少了很多,王子和公主的对手戏变得就无比暧昧。   因为是练习,白芽和谢程应并没有穿上服装,谢程应只佩戴了一个金色的胸针,他戴完后又在化妆室门口站了一会,不出意外看到里面的白芽。   晏紫从抽屉里拿了些粉钻之类的小饰品戴在白芽头上,又取出一管口红,谢程应看到白芽摇了摇头,然后掏出了一管粉色的东西。   谢程应的视线落在上面,随之愣住。   是那天他送给白芽的那管润唇膏。   这管唇膏只是在小饰品店里看到时候随手买的,他真没想到白芽会留这么久。   白芽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他先是擦了擦手,才拧开瓶盖,对着镜子身体微微前倾,浅张开唇瓣,一抹一抹地把下唇涂好,然后轻轻抿了抿。   朱唇殷红,像一朵白栀子花露出的红蕊。   “是不是有点太红了.......”   谢程应恍惚了一下,悄无声息地离去。   白芽回到排练室,刘玉玉点开一个图文教程,大抵是中世纪时候的华尔兹跳法,里面的男女二人均身着华服,男方一手搂住女方的腰,一手和女方十指相扣,女方则把手搭在男方的肩膀上,两人前后摇曳着,舞姿优雅。   白芽看地很认真,他看着看着,画面里的人就变成他和谢程应,谢程应扶着他的腰,和他扣着十指,距离挨得好近好近......他把手捂在脸颊上,思绪飘得越来越远,连音乐声都变成了白噪音,模模糊糊的。   晏紫把两人带到一处地毯上,雀跃道:“开始吧!”   白芽的手指微微屈动,他舔了舔下唇,目光垂着没有说话。   等到不知过了多久,他快把唇瓣舔干了,才听到对面的人开口了。   谢程应说:“把你的手套戴上。”   白芽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仰头,迎面对视上一双淡漠的眸子。   原来那双眼睛的眼角是锐的,瞳仁是漆黑的,当谢程应不用那样的目光看他时眼神是冷的。   白芽第一次出现现在这种难以压抑的奇怪却完全无法控制的情绪,眉头重重地攒起,带着无声的委屈,哑声问:“为什么?”   谢程应避而不答,重复了一遍:“把你的手套戴上。”   白芽脑子里发懵,他一瞬间想把自己的头饰什么全部扯掉,他不要戴上那双该死的手套,他想就这样钳住谢程应的手,把他狠狠地推到墙上质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可他看了谢程应一眼,又一下子什么火都熄了。   他鼻子有些难以呼吸的发酸。   “不戴。”   白芽咬字又重又清晰,他一字一顿重复道:“我不戴。”   明明是你最开始让我摘下手套的,怎么现在让我戴上的,还是你呢?   晏紫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小鸟似的扑腾着飞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哪里有问题吗?”   谢程应垂眸看着白芽的发旋,边数着上面的粉钻,想着这颜色和人还挺配的,边淡淡道:“宴会上的时候公主和王子已经大婚了,这时候公主是应该戴上手套的。”   白芽的瞳子轻轻颤动,他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鼻子,眼神茫然。   ...只是这样吗?   他重新把手套戴上,音乐声此时也飘着响起。   白芽抬眸看着谢程应,试探性地搭上他的肩,谢程应却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堪堪接触到白芽半个手指尖。   甚至到扶腰的动作,也只是虚虚地握住,本应该交握的十指谢程应也只是触到白芽的手腕,轻飘飘地隔着手套,却像往白芽的心脏打了一拳,疼地发皱。   两人就以这样僵硬而别扭的姿势开始跳舞。   白芽咬着唇,看着谢程应避他如蛇蝎的动作,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他趁着一个舞步向前倾,膝盖故意去抵着谢程应的小腿,打着圈轻轻一蹭。   软绵带力的轻触隔着两层布料,在心上也隔靴搔痒。   这与挑.逗无二致的动作让谢程应呼吸错乱,他拧着眉心只得后退,白芽却更一步欺身而上,手指趁着这空大胆地和谢程应十指相扣,泄愤似的攥地发紧,搭在对方脖子上的手抚在谢程应的后颈......   两人的舞姿已经一顿一顿地完全跟不上节拍,像两台刚刚开机运转的机器人,晏紫忙喊了卡。   “这样不行呀,你们是大婚,应该是彼此最爱的人,怎么这演的和仇人似的,不说十指相扣吗,怎么回事?”   严莉鄙夷着悄悄道:“哼,还不如让我演呢...”   没人理她,谢程应自顾自坐回了椅子上:“不是演练吗,又不是真的表演,你不是说找个大致感觉就行了吗。”   他闭了闭眼睛,甩掉脑海里那双润红的唇,轻飘飘道:“到时候上台了再说,”   气氛有些凝滞下来,晏紫只好叹了口气,摆摆手:“这个舞可能确实难了点,哎那行吧,先拍别的幕,你们...先休息会儿,多沟通交流。”   谢程应暗暗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些,他心里轻叹口气,装作无意地抬眸去寻找白芽的身影。   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第14章 勾.引   谢程应皱起眉,白芽去哪了?   白芽从更衣室走出来的时候脚下还打着颤,像是喝醉了,两颊薄红,走路也一步一顿的。   他心里藏着秘密,神色掩饰性地便更加淡薄,反倒增加了一丝反差性的媚态。   他走了一半路,徒劳地靠着墙捂住脸,羞耻地想要流泪——明明最近没有和谢程应有过任何的接触,却在此刻浑身上下都是谢程应的味道。   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呀......   缓了好一会,又吃了两片药,熟悉的疼痛上来时才勉勉强强找到了着陆点,他找到刘玉玉。   “我觉得,应该是服装的问题。”   “服装的问题?”   “嗯,”白芽点点头,低头看着地面,声音很小,“因为都没有穿上服装,就没有扮演的感觉,尤其是...尤其是我这个角色是反串,就,更出戏。”   刘玉玉思索一番,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说:“原来如此,不过如果每次排练都要换上服装的话是不是对你们来说有点麻烦了?”   她回忆着“白雪公主”华丽的裙装:“别人还好,尤其是你的角色,可能换来换去很麻烦噢。”   “不麻烦的,”白芽头更低了,他难为情的摇摇头,“我不嫌麻烦。”   他嫌麻烦,他怎么可能嫌麻烦,他的身体已经饥.渴成了一株随时都快要枯萎的菟丝草,从脚底板开始一直竖向生长扎根在他的心里,从身体表面外的每一处开出罪恶的花,叫嚣着需要谢程应的味道。   谢程应的味道,谢程应的拥抱,谢程应的安抚,谢程应的亲近,谢程应的气息......   谢程应谢程应谢程应。   哪怕稍微过火的亲近总需要药物来扑灭,可为了那几分钟的足以致死的脊背发麻渴求满足万物归一的快乐,他也如同瘾.君子一般甘之如饴。   他从前不愿意承认,可现在又从未如此清晰地知道,知道这是病,知道他是怪物。   他被身体上下流窜的所有警报般的红灯需求搅得昏头脑涨,以至于刚才竟然做出那样不知羞耻的事情...   白芽深呼吸一口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得想个办法,主动地...去“接触”谢程应,聊以抚慰他这饮鸩止渴的欲念。   -   “第三幕试拍,大家准备一下噢~”晏紫拍了拍手里的剧本,讲述这段的剧情。   白雪公主在被吻醒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这一幕的重点呢就是讲过上幸福生活中的一部分,即,王子与公主的婚后甜蜜小part。   谢程应低头瞄了眼剧本,看着看着皱起眉:“这个,是不是尺度太大了?”   “大啥?”晏紫装听不懂,嬉皮笑脸的,“我说谢大少,咱都是快成年的人了,白雪公主那时候还是中世纪呢,都比咱么开放,现在21世纪了,你别反时代潮流回大清嘛,不就是亲亲抱抱摸摸,两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啊...”   谢程应见她嘴机关枪似的嘚吧不停,满头黑线地做了个止住的手势:“我拍就是了,大姐你消停会儿吧。”   晏紫听到那个“大姐”,气呼呼地准备反驳,旁边更衣室的门“啪嗒”一声开了。   两人的目光随之望过去,演练室的十几个人也都看过去,一阵长长的静默后都是惊叹的抽气声。   无他,白芽平时总是戴着黑色的兜帽,不仅把白色的头发遮挡住,脸也时常捂得严实,话又少,除了学习成绩十分出众以外,众人多是没什么印象的。   可这穿上了裙子,对比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白芽被刘玉玉拉着走出更衣室,脚下因为穿了高跟鞋而走得有些慢,亮钻鞋尖里包裹着圆润细白的脚趾,露出洁白的脚面,往上是一双笔直细长的小腿,在演练室的打光下白地闪眼睛。   之后是即膝的裙摆,束腰裹着那一截细地几乎能双手掐住的腰,白芽这段时间被谢程应养的好不容易有了点肉,身子润了些,胳膊嫩地像刚摘下来的藕节,透露着雌雄莫辨摇曳的风姿。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发育,嗓音也是粗的,只有白芽这样一身裙摆站在那里分外不显违和,尤其是那双雾蓝色的眼睛,像嵌在银钻戒的蓝宝石。细碎的白丝微长,正巧落在脖颈,扫的那一片干净漂亮的锁骨让人喉咙发干。   平时在学校里见得都是穿校服的女生,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在场的几个男生全眼也不眨地都愣住了,甚至吴昊阳还笑着吹着口哨打了个趣儿,他说:“学神,你要是女孩我一定就娶了你了!”   旁琪一巴掌拍他背上:“这你自己不变性个女的我看不起你。”   另外几个男生还笑着打哈哈:“性别别卡太死啊,你们变你们的性去吧,我先上了......”   严莉嫉恨地几乎把牙咬碎。   谢程应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几步快走已然脱下了外套,披在白芽裸.露的肩上,眉头深深皱起来,低声问:“谁让你这么穿的?”   白芽被扑面而来的谢程应外套的气味激地一阵恍惚,手指发白地紧紧攥住外套扣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刘玉玉微微一笑:“我和晏紫商量的,上次你们搭戏没有感觉,这次就试着换了个服装,喏,”刘玉玉冲白芽眨眨眼,“还不错吧~”   谢程应看着那群男生的眼神,脸色有些差,他把汹涌翻腾着的占有欲往下压了压,哑声道:“我不同意,”   他看向白芽,皱眉道:“把衣服换回去,现在,马上。”   白芽抿着唇,不愿道:“...为什么?”   刘玉玉也疑惑地看着他。   谢程应喉咙干涩,事实上他从见到白芽这身穿着的时刻就开始太阳穴突突地跳,心里无限滋生的黑暗的侵蚀以一个飞快的速度扩大着。   他深深看着白芽的眼睛:“到了表演当天不够你换得,现在换干什么?”   “为什么现在不能换,”白芽把拳头握紧,“你是忘了上次演成什么样子了吗,就是因为演出来的效果差,我才换衣服的。”   “你认为这是衣服的问题吗?”   白芽被谢程应的目光看地心里发憷,无声地垂下头。   谢程应努力平复着呼吸,伸手道:“把外套给我。”   白芽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攥着谢程应的外套,又摇了摇头。   谢程应舔了舔牙根,觉得自己快被气笑了:“不听我的话,还要穿我外套,你讲不讲理?”   白芽嘴唇嗫嚅着动了动:“...我冷。”   他冷,大夏天三十多度他冷,鬼才信。   最后外套还是披在了白芽身上,还被固执地系上了一个口子。   晏紫颇为满意,说这是王子关心公主的表现,怕公主冷而给公主披上外套,更添生活气息,设计的不错,她心想,这次谢大少一定着上了道儿,演的一定不会出错!   这场戏拍的是公主王子婚后的场景,公主和王子细数二人发生的甜蜜趣事,最后接吻拥抱一条龙,顺理成章进入卧室琴瑟和鸣。   当然,卧室里面的就不能拍了。   谢程应和白芽两人站在栏杆前,面上对着话剧中的台词,心底却有着各自的波涛汹涌。   晏紫和刘玉玉激动地对视一眼,来了来了,王子接下开就要抱着公主的肩互诉衷肠了!   “...今夜是个良宵,”白芽念着词,淡色的睫毛轻颤着,“你从水晶棺木把我吻醒,带给我这样幸福的婚姻,我该如何感激你呢?”   接下来王子就会回公主说你无需感激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随后开始亲亲密密。   晏紫和刘玉玉已经忍不住期待地快跺脚了,其余几个好事儿的同学也伸着脖子往这边张望,满眼好奇和兴奋。   然而...   谢程应却坦而又然地迎着这些目光,不声不响地后退一步,自己坐在椅子上了,两人本来就说不上进的距离又拉开了一大截。   晏紫:......?   刘玉玉:.......?   众同学:???   偏偏他自己还特别不自觉,后倚着椅子背,还在装没事儿人一样念着词:“无需感激,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把本就凝滞的氛围带的更冷的雪上加霜。   两人一坐一站,没了下文。   下文是什么,是王子抱着公主亲脸颊,谢程应这么一改,他拿空气亲人家公主的脸颊呀??!   空气静默了好一会,片场都没人再说话,晏紫刚打算叫停,一边的刘玉玉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转过头一看——   白芽的唇抿成一个小小的尖,雾蓝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谢程应,确认了眼前这人不会再动作,他便主动上前了。   他穿着高跟鞋,明显有些不熟练的硌脚,脚后跟一顿一顿的,白芽索性把鞋直接踢开,单手拎着这对高跟鞋,赤脚走上前。   光洁的脚背和圆润微红的脚趾都露出来,踩在排练室的瓷砖地板上像踩在水晶展览柜的展览品,还伴着“哒”“哒”的脆响,直踩在现场所有人的心上。   也许是那目光过于炽热,现场竟没人觉得不对。   白芽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提着裙摆,当着所有人的面跨步坐上了谢程应的腿。   谢程应喉结滚了滚,眉心浅浅地皱起来,扑面而来的清香和腿上绵软的触感让他心慌,他不敢细想那是什么,开口想说话,却被白芽一根食指堵在唇瓣上。   “现在该我的台词。”白芽用气声轻轻提醒着。   谢程应的心窝都被这口气吹地微麻。   白芽不端不正地坐在谢程应的膝盖上,肩脊却挺地笔直,他另一只空闲的手扶在谢程应的肩膀上,借着力调整臀下的位置,两人的距离霎时拉进,整个上半身几乎贴在一起,谢程应能清晰地感受到白芽的心跳和...裙摆下的...   要命......   “王子先生,”白芽早就把高跟鞋扔在一边,左手环着谢程应的后脊,右手轻纱般搔着他的下颊,吐气如兰,“可我还是对您给予我的好而感到心中有愧,如果允许,能否让我为您?”   原句是“能否让我为您跳支舞”,他却把话头断在这里,搭配这样的姿势,实在难以让人心里不产生无限遐想。   “抱歉,”谢程应的手推拒着,却不甚碰到了白芽裙摆的蕾丝,他触电般缩回手,哑声道,“我似乎并不需要。”   “不,您需要的。”   白芽肯定道,双手不容拒绝地捧着谢程应的脸颊,把他偏开的头扳正移过来,面对面,鼻尖几乎都要触到一起。   他蛊惑着,赤白纤细的脚腕勾着谢程应的小腿:“我们现在是夫妻,无需彼此顾忌......”   谢程应只觉得脑子有根什么摇摇欲坠的筋随着白芽的尾音落地,“嘣”地一声断了。   作者有话说:   本周工作日隔日更惹,周六开始恢复日更,下周三入v后日六   玩芽芽的心已经躁动难耐了(流口水)小可爱们等我!(握拳)感谢在2023-03-26 19:55:37~2023-03-28 17:1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归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汗浸的球衣   谢程应攥住白芽的手腕,脚底生风地快步向更衣室走去,白芽还穿着裙子赤着脚,被拽的直颠簸,蓬松的发丝一颤一颤的,他不知所措道:“谢程应...你干什么......”   “砰”一声,谢程应锁上更衣室的门,他把白芽压在墙壁的夹角处,额角的青筋凸出来,他努力平息着语气,像头极力压抑着饥饿感的暴虐的狮子,鼻尖沁着汗。   “你在想什么?”   明明是自己被诱.惑地丢盔弃甲,却对着人家一字一顿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芽只觉地一阵恍惚。   数日来没有贴近过的熟悉的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地一股脑袭来,夹杂着的怒气冰雹一样敲打在白芽敏感的神经上,他受不住,几乎在这样肆虐的迫人冲击下直不起腰来,一个劲儿地身体后缩,“你...你先放开我...”   谢程应的太阳穴一个劲儿的跳,他看着白芽控制不住蜷缩的样子,眼底深处一片暗沉:“刚才胆子那么大,这时候倒是害怕了?”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着,谢程应还是克制着放开了白芽的手腕,他注意到白芽还赤.裸的双脚,后知后觉懊恼地有些自责。   “鞋去哪儿了,在外面吗?”   白芽完全听不到谢程应在说什么,他半眯着眼睛,视线里都是雾飘飘的,只知道渴求的离他愈发的远,慌乱无措地往前一挥,只揪住了谢程应的衣角。   “...别走,”他艰难地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别走......”   谢程应低头凑近:“你说什么?”   白芽模模糊糊地看着谢程应的耳朵,哽着嗓子,眼尾发红,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谢程应没听到话,又见白芽软着身子蜷缩成虾似的可怜样儿,只好自顾叹了声气,打横把白芽抱到更衣室的沙发上。   他臭着脸嘱咐:“我去给你拿鞋子,等着。”   谢程应走到门口,不放心地回头张望,看到白芽始终垂着头没有说话,洋娃娃似的一身裙装坐在沙发上没动,宽大的裙摆此时花朵一样在墨绿的沙发上盛开,耳尖终于还是红了,转身快走离开更衣室。   他边往外走着,眉心拧地愈发紧了,想起前几天他从桌子底下看到一颗白色的圆片小药粒,和那天见到白芽吃的那个如出一辙。   谢程应当时就猜到那可能是白芽某次吃药的时候掉了的,趁着人没有发现把那粒药带了回去。   他本稍稍宽了心,以为这是先天疾病亦或者是精神类一类的药,交给凌书泽后才知道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渴肤症。   无论对于谢程应还是对于现代医疗来说都是一个足够陌生的词汇。   “患者会大多因为襁褓幼儿时期没有得到足够的家长的关心爱抚,以及童年时期缺乏足够的关心爱护患此病,具体表现为强烈渴望与他人拥有皮肤接触,包括但不限于拥抱,亲吻,爱抚和性...和他人进行皮肤接触时可能会逐渐减轻,主要跟心理因素有关,”   “不过依据你的描述,他的症状可能会更加严重,由于长期压抑这种皮肤饥渴状态且长时间没有与他人做肢体接触甚至戴上手套等等行为,都代表他目前状况很有可能并不是很好,可能导致很多并发症,这点就需要进一步观察了,”   “嗯这样说吧,他长期出于渴肤状态,因此对外人的接触会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应激,换而言之就是,快感,这你懂吧,在这种状态下失控,他是极有可能是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   “哦,这个白色药片就是短暂性遏制皮肤饥渴状态的一种药物,通过抑制神经递质的传递来减轻患者皮肤饥渴状态,长期使用会导致关节和神经痛等等,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所以,他每次吃这个药的时候,都会痛,是吗?”   凌书泽有些惊讶地看了谢程应一眼,似乎没料到他只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但还是对自己发小点了点头:“没错。”   谢程应嗓音沙哑:“有多疼?”   凌书泽摇摇头:“无法考量。”   谢程应沉默了。   他之前和白芽那么多次接触,每次把人逗得面红耳赤,原来他自己正是让白芽吃药的罪魁祸首,却还在因为白芽对他的亲近而自鸣得意,现在竟然还有脸指责白芽不告诉他。   他真是个混蛋。   “...有什么办法吗?”   “主要还是得克服心理障碍,百分百治愈几乎没有可能,但最好做好以下几点,第一,药片绝对禁止,不许再吃;第二,可以采用脱敏治疗办法慢慢引导,防止他出于应激状态;第三......”   谢程应回忆着凌书泽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最近就是因为这些才一直忌讳和白芽的接触,忍地有时候对视上他的眼神就有些情难自抑,可这一切都是脱敏治疗所需要做的前提准备。   算了算天数,今天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可以开始正式脱敏治疗了。   谢程应找到那双高跟鞋,愣了一下。   他可真是昏了头了,更衣室里就有白芽之前穿的运动鞋,他颠颠地跑出来找这双高跟鞋让人穿,不是有病吗。   梁然走上前拍了拍谢程应的肩,低声:“怎么回事,刚才发什么疯。”   他啧啧称奇:“我就奇了怪了,你不前几天巴巴往人身上凑,现在人来找你你反倒还不乐意了。”   谢程应瞥了他一眼,声音淡然:“前几天书泽把白芽的检查的报告告诉我了,这个病挺棘手的,如果贸然跟他接触太近,可能导致病情加重。”   梁然的脸一下子垮了,他心里直道可惜,摸了摸下巴:“这样啊,没想到那个四眼还挺靠谱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正巧这时候凌书泽给谢程应发来消息,谢程应低头一看,都是些脱敏治疗的注意事项。   谢程应抹了把脸,低头拿上那双高跟鞋,转身往更衣室走。   不管怎么说,现在该去看看白芽的状态如何了。   旁边晏紫他们一帮人去试演一些配角的戏份了,暂时没人来触他霉头。   路上畅通无阻走到更衣室,大门依旧如刚才一般紧紧闭着,谢程应心里却传来一丝微妙的感觉。   他凑近门口,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呜咽声,像是低泣,又像是哽咽,一会断断续续的,一会儿又窸窸窣窣,夹着着甜腻的喘息......   谢程应愣了愣,整个身体都僵住,他“嘭”一声把门推开,那声音也戛然而止,屋子里是一排排挂满的衣服和空荡荡的沙发。   白芽去哪了?   刚才那样的低泣般的轻吟还萦绕耳畔,那明明就是白芽的声音......   谢程应转了一圈没找到人,目光看向那一排排的衣架,他今天刚打完球出了一顿汗才来地演练室,可定睛一看,不久前刚在更衣室换下的篮球衫不见了。   他四下望了望,还是没看到白芽的身影,却听道一声微微的响动,他回过头看去,试探性轻声问道:“芽芽?”   白芽缩在沙发后面,紧紧咬住手里的衣服。   他随着那一声萦绕耳畔的温柔的“芽芽”,打着颤痉挛起来,他睁大眼睛,却在致命的愉悦里只看到一片黑暗,生理性的泪水滚落眼眶,滑落到下颌,和身下一起留下两一片肮脏腌臜的狼藉水渍。   就这样在未知的忐忑里等过了好一会儿。   谢程应找到沙发后面的白芽,看他赤着脚坐在地上,一副僵怔的模样,心下有些担忧:“在这里坐着干什么,不嫌凉?”   白芽的瞳仁颤了颤,聚焦地回过神来,只盯着地面:“没什么,”   他把红透了的脸埋在双膝,声音轻地要飘走,“...真的没什么。”   谢程应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想把白芽从地上扶起来,不想白芽见他靠近犹如见到了什么样的洪水猛兽,往后一退再退,脸却怎么也不敢抬,更别说正视他。   白芽根本控制不住,谢程应的靠近带来的气息让他蠢蠢欲动的冲动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后面挨着的是沙发,他退无可退。   谢程应心里的狐疑越来越重,他刚想说什么,却见白芽艰难地扶着沙发站起来,赤脚跑到那排衣服里,在外套里摸出个白色的药瓶,谢程应跑过去一把把药瓶夺过来,失声道:“怎么还在吃药?”   “还给我!”   白芽想把药拿回来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他掌心发麻,哑着嗓子央求:“你还我...”   谢程应紧紧捏着那个瓶子,掌心一阵阵发麻,他冷静道:“你别乱吃药,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又有哪里不舒服?”   当前最主要的该是把白芽的药瓶拿走,绝不能再吃了,接触也要逐步地来,不能贪快,谢程应还在思索着,却觉得手腕的布料被攥紧了。   白芽的手臂逐渐滑下,他紧紧抿着唇,往一边梗着脖子,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掉着眼泪哽咽:“可我哪里都不舒服,我得吃药...”   他声音越来越小,一边摇着头一边湿着眼眶:“我有病,是个怪物,得吃药......”   他控制不住回想刚刚的事,羞耻地紧闭着双眼,快把自己攒成一个团儿,语无伦次地喃喃:“我就该吃药的,如果吃药了就不会那样...我就是怪物,你也不理我了,不和我说话,你和他们都一样...”   他边说着,眼前又不由自主地模糊起来,半干未干的泪痕凝在眼角,他手上紧紧攥住衣摆,眼尾微垂着,瞧着可怜地让人心都碎了。   “对不起。”   谢程应直视着白芽的眼睛,握着他的手心,他没想到这几天的刻意疏远会让白芽难过橙这样:“对不起,前些天是我不好,我也没想到你会反应这样大……我和你保证,以后不会那样了。”   白芽和他对视着愣怔住,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在刚才情绪的催化下有些太小孩子气了,他抿着嘴用力抽了抽手,低头道:“我又不用你道歉。”   谢程应没有让他抽开,微微一松,和白芽的手十指相扣。   白芽的视线落在交错的手上。   淡淡的气息,轻轻的接触,不像拥抱那么甜,不像紧贴那样腻,刚刚好的。   谢程应声音很温柔:“从新开始,慢一点的,好不好,芽芽?”   白芽本羞恼地不愿理他,却听到那声芽芽。   芽芽。   像他心里上安装的按钮,一碰就会酥麻一片,连带着心窝都是暖的。   他小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抱我?”   “等你表现地好一点了,就抱你。”谢程应笑道。 第16章 自助餐   谢程应和白芽并肩走着,他们演话剧的这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停在一家自助烤肉店门前。   谢程应翻起眼皮看了眼店名:“吃自助?”   晏紫试探性问:“听说这家店不错。”   谢程应转头看了眼晏紫,发现她一脸紧张,颇感好笑:“行啊,我没意见。”   他扭头低声又问了白芽,白芽自然也没有意见,一行人又浩浩荡荡进了店。   晏紫这才松开了口气,她掖了一下鬓角的刘海,笑道:“这不是怕你吃不惯吗。”   她心想谢程应一定不知道自己没有表情时有多可怕,每次她对视上那双漆黑的瞳仁时即便知道里面没有恶意,只偶地一掠,也会被那里面的深黑触地心里打颤。   “我吃不惯什么,”谢程应淡淡道,“以前初中和高一时候和梁子整天跑外边混天混地的,什么没吃过,没有这么金贵。”   谢程应以前的经历是整个一中密不可谈的密信,从前的谢程应,打架向来是不要命的,没人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天就不再打了。   梁子笑着哼一声,鼻子里冒冷气:“呵,还不金贵呢,可也不知道上次是谁,一天没吃饭了,好不容易找到家饭店,一会儿嫌菜里有葱花,一会儿嫌盘子不干净,一会儿又嫌饮料不够凉...”   “还不是看你就饱了,”谢程应给他脑瓜一巴掌,“狗嘴吐不出象牙。”   白芽一直默默走在旁边,从头到尾听得很认真。   谢程应心里猜测着白芽可能没吃过自助,转过头道:“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可以自己随便取,带到座位上吃。”   白芽有些似懂非懂,为什么可以自己取,又为什么非得带回座位上吃,如果没有限制的话店里不会亏本吗?   但他也就不管这些,谢程应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   梁然对着谢程应左看右看,疑惑道:“程应,你篮球衫哪去了?”   白芽闻言心里一紧。   “刚才在更衣室找了一圈,没找到,就先穿短袖出来了。”   “没找到?”梁然懵了,“该不会丢了吧?你那件球衣的配色我老喜欢了,我穿着显黑,每天就看着你养眼呢,咋能说没就没了?”   “谁知道,”谢程应没什么所谓的说:“丢了就丢了呗,脱下来放更衣室的时候也没怎么叠,说不定被那只小猫叼着了。”   “你开什么玩笑呢,学校里哪里来的猫?”   “这谁又说的准呢。”谢程应笑地眉眼弯弯。   他又补刀道:“还有,你那是本来就黑,不是穿着显黑。”   梁然笑骂了谢程应一句,正色道:“要我说,你得把那找回来,这球衫放在平常人手里值不少钱,跟你眼里的钱不是一个概念的,要是真被人拿走了...”   白芽的头越垂越低,鸵鸟似的埋着头,害怕听却又只能接着听。   梁子还絮叨着说着,谢程应也没打断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视线落到白芽始终低着的后脑勺上,神色若有所思,半晌,轻轻勾唇。   一进到自助店里,烤肉和火锅的香气就喷香入鼻,穿过琳琅满目的菜肴,众人在一个靠窗处落座。   演话剧的这些人里也大多是普通的学生,自助店选的也偏向平价,几十块钱一个人,女生们三三两两挨在一起,剩下就围了一圈男生,好在座位拼了个桌,也够大,不显拥挤。   这些天大家演话剧都很辛苦,有时候还会耽误课,这次正好也趁着这个饭局一起熟络熟络感情,顺便都犒劳一下大家。   眼看座上大家都跃跃欲试,谢程应也准备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心想着跟在白芽身后看他都爱吃什么,可正在这时候凌书泽又给他发消息,说的有关脱敏治疗的事,谢程应瞬间沉迷在手机里,没有再起身的动作了。   白芽回头看到谢程应低头在看手机,抿了抿唇。   他随着大部队试探性站起来,跟在吴昊阳为首的几个男生后面一点的位置。   这家自助厅是a市很有名的一家餐厅,主打的就是价格实惠还菜系多样,白芽从没有一次性看到这么多吃的,看着看着就有些眼花缭乱,人来人往人又多,不知不觉就跟丢了。   他一路没什么目的的走着,实际上他确实没有什么爱吃的东西,奶糖那些是因为吃了就会有力气,对他而言是刚需品;米饭和咸菜是因为廉价也管饱,这段时间每天谢程应都给他投喂午餐,好吃是好吃的,但要说是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还真没有...   白芽逛超市似的逛着逛着,就荡悠着来到水果区,他看着冰柜里沁着水滴的橙子,就挪不动道了。   他记得第一次时候谢程应给他吃橙子,骗他说橙子汁会伤手,喂他吃的。   白芽找出盘子捡了两个橙子,一个又大又圆,另一个也很圆,但是比起那个大的来说稍小。   他拿着旁边的剥皮器把橙子皮剥开,心满意足地端着两个橙子往回走,和旁边拿的盆满钵满的路人截然不同。   往回走的路上却状态开始变差,眼前先是一阵阵发黑,然后是视线模糊。   白芽很镇定,事实上他很熟悉这种感觉,他的眼睛黑色素沉淀少,伴随而来的并发症是眼球震颤和近视,对于一个白化症的病人来说,这两项其实都算不上很严重,可有时候他吃那个白色药片后就会症状加重,眼前就像现在这样一阵阵发黑。   他努力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路了,来来往往的路人像是一朵朵一动的彩花,让他更添缭乱,有点发懵。   他只能跟个盲人一样小步移动着,步履维艰如踩钢丝。他已经足够谨慎,却还是不慎和一个比他高很多的迎面相撞。   橙子从盘子上骨碌碌滚到地上,白芽慌得忙俯下.身去捡,那个人本想骂白芽没眼睛,看到白芽的发色后又默默住了嘴,嘀咕一声“倒霉”,转身走了。   白芽近乎是把脸都趴在地上才看清那两个橙子的位置,他把那颗大一点的橙子踹在怀里,手上握着那个小一些的橙子,茫然地站在岔路口,耳边也是嘈杂一片,他看不清周围人看向他的视线,因而更加无措。   “白芽,”刘玉玉看到了白芽,她端着一盘子海鲜,走过去问,“怎么了,站在这怎么不回去?”   白芽看不清人,听声音才知道是谁,他有些难堪,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说:“找不到路了。”   刘玉玉了然,她指了指方向,白芽顺着看去,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白芽的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再开口。   刘玉玉察觉到一丝不对来,她看着白芽不住颤动的瞳眸,好心地笑道:“正好我也取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白芽这才松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刘玉玉身后,紧绷着神经生怕走错一脚,好在终于到了地方落了座。   谢程应根据凌书泽发他的那些东西得知了脱敏治疗的基本情况,见白芽来了才如梦初醒的抬起头,看着人只拿着两个橙子回来了笑:“就拿这点?”   白芽点点头,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落了座,想把那个大的橙子递给谢程应,却停了下来,皱眉喃喃道:“脏了...”   谢程应轻轻握了一下白芽的拇指:“没事,我再去拿一点。”   他走出座位,刘玉玉也跟了过来,告诉了谢程应刚才看到白芽时候的场景。   刘玉玉小声说:“白芽是不是眼睛有什么问题呀?”   谢程应捋清楚了,紧紧蹙着眉,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他回头看了一眼白芽,只对刘玉玉说:“放心,没事。”   刘玉玉注意到之后每次白芽再出去,谢程应都会在后面跟着了。   等到桌子再怎么放也放不下了,十来号人才堪堪落座,吴昊阳家里是开烤肉店的,在那边与世无争地烤着肉,晏紫和梁然互相争抢肉争得不亦乐乎。   谢程应给白芽夹了点菜和肉片,给他调了份酱汁,道:“吃吧。”   白芽眼睛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模糊了,他好奇地看着谢程应给他卷的肉,试着咬了一口。   “好吃。”他评价道,又吃了一口,浅浅一笑,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到了脑后,“甜的。”   谢程应微微松了口气,又从锅里见缝插针地给白芽夹了些肉。   “什么意思啊程应,”梁然极为不满,“给我夹一块能累死你吧?”   晏紫边笑话他,边又抢下一块肉:“你要是有人家白芽那么瘦,别说是谢程应,我都可以把这些肉都喂你嘴里!”   “哎你这臭丫头!”   “......”   谢程应没理他们,他见白芽吃得欢,自己也莫名有种满足感,他心里还惦记着刚才的事儿,暗暗决定以后再一起外出时不能离开小家伙半步,心疼之余给白芽掖了掖鬓角的头发。   白芽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疑惑。   “快把头发都吃完了。”谢程应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个发绳,拢着白芽脖颈的尾发,三下两下给他系上了头发。   他看着后面鼓起个小辫儿的白芽,笑弯了眼睛,揉乱了白芽额前的碎发:“好看!”   白芽偏头,小辫子也跟着头移动,他不满起来:“我看不到。”   “给我看就够了。”谢程应怎么看怎么喜欢,白芽微长的发丝被拢起来在脑后,把尖尖的下巴和整张脸都露出来,五官明晰而漂亮,睁着眼睛眨巴的样子看地他心都能化了。   白芽的视线落在发绳上,又问:“发绳,哪来的?”   谢程应还在欣赏着:“那天给你买唇膏时候老板赠的。”   白芽不太适应地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发现遮挡不住他微红的耳尖,就不说话了。   吃了半晌,梁然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程应,过些日子你就生日了吧,这回想要在哪儿过?”   白芽眸光一闪,把耳朵竖起来。   谢程应要生日了?   “不过。”谢程应给白芽剥着虾,眉眼垂下来,“破生日有什么好过的,我巴不得到那时候出去旅游,省的他找我。”   “你就吹吧,”梁然叹了口气,“别和叔叔犟,别的肯定由着你,这次可是你成年的生日,去老宅过绝对是板上钉钉了。”   谢程应喝了口水,没说话。   “说起来,还没问你想要什么礼物呢,”梁然又兴致勃□□来,“从小到大我什么没给你送过,别说,这次还真有点挑战性——上次那个游戏机被叔叔给摔了,要不这次给你再送个?”   “别,”谢程应翻了个白眼,“嫌晦气。”   “你以前都送过什么?”白芽突然问道。   梁然挠了挠头,这还是白芽为数不多地和他搭话,他回忆了一番:“数不清了,游戏机,球鞋,篮球衫,有辆摩托也是我送他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30 18:05:02~2023-03-30 20:0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小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嫉妒   一顿饭后期白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结束后一行人出了门,恰巧路过一家珠宝店。   这家店是一面玻璃门,精品高档的饰品打着光,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亮堂堂。   白芽一眼就被里面的一个宝蓝色的珠串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走过去,鼻尖都几乎要贴上去。   他模模糊糊地记得,谢程应以前说过他眼睛好看,当时他还不屑一顾,只觉得谢程应随便说着玩的,直到之后的好几次接触,谢程应都喜欢盯着他眼睛看。   谢程应看到白芽立在展柜前不动了,走过去问:“怎么了?”   白芽摇摇头,收回视线:“没什么。”   几人在岔路口分了手,下午的夏风孩子一样在街头乱窜,翻滚的热浪降了温,带来丝丝凉意,空气里有太阳曝晒一天后剩下的气息。   谢程应把白芽的发绳调节好松紧,然后静静看了会白芽,挥手道:“明天见。”   白芽没有动。   “怎么了吗?”   白芽绞着衣角,视线犹疑着躲开,小声道:“我今天...表现得好吗?”   谢程应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白芽话里的意思,挑眉一笑:“你说呢?”   嗯,比较克制,没有像上次似的来勾我,应该说是表现不错的,谢程应却偏要逗他,“你说你自己表现地怎么样?”   白芽急了,仰着下颌瞪谢程应:“明明很好的。”   “所以呢?”谢程应问。   白芽向前走一步,声音却越来越小:“所以,可不可以再抱一下...?”   谢程应低下头,只看到白芽浅浅的发旋,淡色的发绳落在他肩头,正好一阵夏风扑来吹在他脸上,谢程应觉得有点热。   他最后还是只握住了白芽的手,停顿一会儿,放开,轻声道:“明天见。”   白芽失望地看着脚尖,点点头说再见,转身的一刻被谢程应从后面搂着腰抱住了。   他很谨慎地没有碰到白芽裸.露在外的皮肤,可扑面而来的气息依然足以能把人吞没。   不到一秒钟的拥抱转瞬即逝,轻飘飘地像从未发生过。   白芽好半晌才回过头,谢程应已经不见了。   白芽没有往回家的那条路上走,他原路折返,走到刚才那个珠宝店的玻璃展柜前兀自看了一会儿,进店指着那串宝蓝色的猫眼石:“那个多少钱?”   珠宝店的柜员小姐带着职业化的笑,看起来温和甜美,开口的数字却一点也不近人情。   白芽看着那串珠子,沉默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柜员小姐越看越喜欢这个姝丽漂亮的男孩,忍不住心里蹭蹭涨好感,笑道:“先生,如果实在喜欢的话,可以不买手镯,单买一颗,当吊坠挂起来在脖子上也是很美的。”   白芽点点头,道了声谢,又看了那珠子好一会儿,转身走了。   回到家里,饼干飞扑倒他身上,喵喵叫着往他怀里蹭,白芽摸了摸饼干脑袋,给它找出一根猫饼干,又转过身,红着脸把被他弄“脏”了的篮球衫扔进脏衣篓里。   他抱着饼干把脸埋在毛毛里好半天才平息过心跳。   万一被谢程应发现了篮球衫在他这里,简直不堪设想。   白芽从猫肚子里抬起头,看着清陋的屋子,有些发怔。   或许,谢程应一辈子也不会踏进这种地方一步吧。   他又想起来刚才梁然嘴里送的谢程应的那些东西,他一个也买不起,但他还是想送谢程应一个特殊的礼物。   白芽翻开账本找出存钱罐,他原本是想把手头的钱一并攒够,然后把前阵子谢程应利用各种荒诞的理由给他的那些钱还回去的。   可他现在想先给谢程应买生日礼物。   这些数字白芽看一眼就能算清楚,但他足足拿着草稿纸手头又算了很多遍,得出结论是还差一些。   还有一个星期谢程应生日,一个星期,时间足够了。   -   谢程应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白芽这样奋笔疾书了,支着下巴问:“眼睛累不累?”   白芽手上动作没听,摇了摇头。   谢程应趴在他桌前,没事儿找事儿胡咧道:“你这题写错了。”   白芽皱眉,心里飞速又算了遍,确凿道:“十四分之一,哪错了?”   “不知道,”谢程应说,“有点看不清把,不过我觉得错了就错了。”   白芽有些无奈,拿笔头戳了戳谢程应的脸颊,又低下头。   “我想给你买副眼镜。”谢程应说。   白芽愣了一下:“不用,”他扭过头看谢程应,“怎么突然这么说。”   “不突然。”谢程应手指关节一下一下叩着桌沿,“你以前上课不看黑板,是不是就是因为经常看不见。”   谢程应直想自己真是傻了,他查了那么多有关白化病的资料,怎么就是忘了,白化病普遍都是视力有问题的。   白芽摇摇头:“不是,其实我视力还可以,只是有时候偶尔就会眼前模糊,”他心虚道,“可能是那个药吃的有点多。”   谢程应不赞同:“那万一又发生那天的情况看不到怎么办?”   白芽偏头,似乎很疑惑谢程应为什么这样说,他说:“能看到你不就好了?”   谢程应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手腕支着下巴,歪过头不说话了。   白芽收拾着东西,把写完了的那份委托作业收回包里,道:“下午排练室我要去的早一点,有人找我拿作业,先走了。”   他走到排练室,现在刚刚放学,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放下书包靠在座椅上又写了会儿别人委托给他的作业,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其实他不同意谢程应给他买眼镜还有很多别的原因。   他本来外貌就异于常人,如果再加上副眼镜,就更显得他一身异样...白芽本能地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他心绪如飞,做完手头的作业一时有些茫然,看了眼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了,白芽向来准时准点,见此皱着眉头心想那人大概今天是会放他鸽子了,索性也不再等,转身去更衣室换衣服。   临话剧表演的日期一天天近了,这些天排练晏紫都会要求他们穿上正式表演服。   白芽刚换上衣服,听到外面嘭地一声,有人叫他:“白芽?”   白芽烦躁地皱起眉,晏紫说的很对,裙装换来换去麻烦的很,他实在懒得再换了,便开门出去了。   任溢本来没骨头似的靠在排练室的门边,无聊地踩地板,抬头看到白芽的一刹整个人精神都抖擞了一下,本是双朦胧的狐狸眼此时完全睁开,眼也不眨地看着白芽,没说话。   白芽走到任溢面前把作业摁在桌子上,伸手说:“钱。”   任溢看都没看那篇写得密密麻麻的作业,他像是才回过神来,盯着白芽系着丝带的腰,扯着嘴角冷笑,语气无比的尖酸刻薄:“几天不见,你和姓谢的你们两个是玩的越来越大了,嗯?”   “怎么,现在他喜欢让你穿裙子?”任溢嗤笑道:“看不出来,还真是个变态。”   他见白芽没反应,心里有什么情绪快喷薄欲出,他更加恶劣笑道:“我说,该不会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要穿的吧?”   白芽知道他在故意挑衅,雾蓝的眸子暗沉地凝视着任溢,没有回应。   任溢也跟他耗着,两人面对着不说话,白芽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你最近很缺钱吗?如果是的话这次作业给你免费,如果不缺的话,”   “好歹是这么多人的老大,不会还要和我来玩欠债赊账那一套吧?”   他这样说着,露出的四肢白而纤薄,精致脆弱地像是谁都可以轻易把他压制驯服,是任人宰割的模样的。却面上偏偏又是冷淡而孤雅,不自居产生一股张力,反倒让人将其撕裂开的欲.望越加旺盛   任溢面色微变,他还没说什么,身后几个随着跟来的小弟站不住脚了,黄奕上前拽着反手拧着白芽的手腕:“臭洋鬼子,真jb以为自己抱上大腿就算根葱了,你他妈的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白芽被拽的一个趔趄,他一生苦难,却全身都少爷似的细皮嫩肉,手腕霎时被掐的出一串红痕。   任溢眉头抽动了一下,白芽讽刺他他没什么心情波动,可他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情却忽然变得很差。   黄奕嘴里依然不干不净的,他拧着白芽手腕不顾他反抗死死压在桌子上,因为挨得比较近,裙摆蓬松着触到了黄奕的腿。   黄奕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他说不清什么感觉,他不打女人,但现在看着白芽也陡升起一种欺凌弱小的感觉,手上扯了一把白芽的裙摆:“下次他妈给我好好穿衣服,真他妈看着别扭...”   “放开。”任溢沉着脸,死死盯着黄奕那只该死的手。   黄奕愣了一下,以为耳朵被兔毛塞了:“老,老大?”   任溢一脚踹在黄奕腰上,骂道:“老子说让你滚开。”   黄奕狼狈地缩回去,任溢看着白芽手腕上多了的那道红痕和裙摆上的褶皱,心情更差了。   后面几个小弟都很震惊地看着他,白芽也拧着眉看了任溢一眼。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白芽想。   任溢烦躁不堪,劈头盖脸地对黄奕吼道:“耳朵长了不用就拿去喂猪!一个个脑子装屎用的,我他妈让你动手了吗?” 第18章 挑衅   本章章纲:   几个人畏畏缩缩低着头都不说话,心里哭着明明以前都是打白芽打地越狠越好老大越开心的啊,怎么就一下子突然变了个面孔了。   任溢挥了挥手:“一帮废物点心,滚外面等我。”   他走到白芽身前,踌躇着犹豫了一会,脸色不太好看地,又似乎有些愧疚,说:“没想到你穿裙子还挺好看的,你..正好我家里我姐就是做服装的,你要不要...”   白芽皱着眉:“没空听你扯这那的,到底付不付钱?”   任溢被打断了,正要发作,对视上白芽的眼睛突然就没气了,他低头看着白芽的裙摆:“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任溢到底还是黑着脸把钱掏出来,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说:“你该不会是为了谢程应吧?”   谢程应的成年生日不是小事,a市有点头脸的人都被发了邀请函,这里面包括任家,邀请地点是谢家老宅,就是在下周。   任溢想起也就是这几天白芽接的业务量一下子增多,越想越狐疑:“你是不是要给姓谢的买东西?”   白芽把钱拿过来:“管你什么事?”   任溢和白芽打了多少年交道,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可自己心里想着猜测是一回事,真听到了当事人嘴里说又是另一回事,任溢手指攥地发紧,他看着白芽的背影眉宇深深皱起来,最后化为一声嘲讽般的嗤笑:“你该不会以为人家谢大少真缺你这三瓜俩枣吧?”   白芽的脚步慢了下来。   任溢心里嫉妒难忍,刻薄地说着:“人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小到大什么东西没收过?这是人家的成年宴,你再怎么赚钱给他买,又抵得上他饭桌上一个盘子贵?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白芽顿住脚步,裙子上半身背后露出一片雪白的脊背,他回眸,像一只挺直脖颈的白鹅,雾蓝的眼底冷意更显得眼神寒凉:   “我送他什么用不着你在这多嘴多舌,还是先管好自己,要不然伪造的成绩被发现了谁脸上也不好看。”   任溢被那冷的刺骨的眼神一扫,心里也赌地无比难受。   谢程应进来前看到排练室门外那一排畏畏缩缩站着的小弟时就感觉有些不妙。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面色不善地问。   几个小弟见谢程应来了更是吓得动都不敢动。   谢程应是谁,他们混在这道上从初中知道高中,对谢程应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没怎么见过这个人却多少听过有关的事儿,一时面面相觑,默默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   谢程应不再和这些人废话,直接把门推开,果不其然又是任溢。   室内氛围虽然压抑,白芽身上却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这让谢程应冷静了一点。   他笑了笑,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任大少真是死性不改,眨眼不见又跑这儿来找人了?”   白芽见谢程应来了,不声不响地往谢程应那边靠了靠。   任溢本就因为白芽的态度而头疼,又见谢程应来了,心底的火儿也一起迸发:“怎么,这地方我是不能来吗?知道学校是谢大少家里开的,倒是没想到这么小气。”   谢程应不置可否地挑眉:“所以你就打算杵在这儿看我们来试演话剧?”   任溢挑衅道:“难道不行?”   谢程应几乎要笑出声来了,他点头说当然行:“任大少真是好雅兴,那就从头到尾好好看着吧。”   任溢皱起眉头,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谢程应转身去更衣室换了个衣服,赫然是一身贵族服饰,和白芽身上的裙子相得益彰,明显扮演的是一对儿。   任溢:......?   他脸都绿了,却倔强着不肯走,瞪大眼睛自虐似的看着白芽和谢程应一起走上表演台。   谢程应谦谦然鞠了个绅士礼,伸手轻声念着台词道:“美丽的公主,可否邀请你与我共舞一曲?”   白芽附上谢程应的手心,提起裙摆回礼,两人半拥着搂在一起踩着舞步跳舞。   白芽扶在谢程应的肩头,心里不明白这是搞得哪一出,不慎一下到了谢程应的鞋尖。   “往哪看呢,”谢程应笑道:“都练了多少次了,笨。”   “谁笨?”白芽小声还嘴,“明明是你步调走慢了,你才笨。”   “是吗?可我再怎么笨也不会踩别人的脚。”   “就踩你脚。”白芽轻松地笑着,故意往谢程应脚上踩。   谢程应向后闪着,佯怒着掐了把白芽的腰,怀里的人霎时熄声,含着责备地瞪他一眼。   任溢怔在原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芽对别人露出那样的表情,那一眼不是生气,不是怒火,不是冷嗤,不是恨意。   是撒娇的,眼尾都透着鲜嫩的红,含着媚。   初中的时候白芽还没有现在这样内敛沉默,那时候他长着一张青嫩地只能挤出水的脸蛋,皮肤虽然苍白但还有着红润,漂亮的蓝瞳像朵盛开的蓝玫瑰,看人的眼神小心翼翼又透着生疏。   任溢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了。   他当时轻狂,只知道喜怒哀乐,他见过白芽赚钱的喜,见过白芽吃不饱的愁,见过白芽笑着的乐,唯独没见过怒。   同学们虽然因为白芽是异类而排挤他,却并没有进一步发展成校园暴力,只有任溢觉得无聊,成了这场凶杀案的刽子手,杀掉的是白芽眼里的光。   当他第一次把白芽打倒在地上,和那双满含怒火的,只因为他而牵动起情绪的蓝瞳对视时,宛如吸取到了精气的妖怪一样浑身舒畅。   这个人生气的样子,怎么就那样好看呢?   可是任溢现在却后悔了。   原来,当另一种情绪安插在他的脸上时,竟然更加好看。   那张脸是纯洁的,白皙的,坦白说很难让人去肖想一些什么,可真要是把他与那些龌龊的事勾连在一起,欲就会如同野草般地疯长,止也止不住。   他看着白芽嗔怒的侧脸,心底就有什么芽顶开碎石块,疯狂窜出,有一种奇怪而饱胀的情绪汹涌地灌溉着它,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空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偏偏谢程应的那双碍眼的手还在揽在白芽的腰上,眼睛也在挑衅般的看着他,而他确实也被挑衅到了。   他本来以为谢程应和他是一类人,都会被白芽的怒火牵动着情绪,做下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情,他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着他们两个的关系,却只能看到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   一舞毕,谢程应弯下腰吻在白芽戴着手套的指尖,笑道:“今天很愉快,我的公主。”   他转头挑眉道:“正巧我们还需要个端交杯酒的侍女,来客串一下吗?”   任溢“嘭”一声推开演练室的门走了。   下午排练完谢程应和白芽一起回教室收拾书包出校园,谢程应买的房子离学校近,平常是走路的,白芽则是骑自行车,从校门口到分岔路有好一段距离,谢程应就帮白芽推着车子两人一起走。   路边不远处有个卖冰糖葫芦的贩子,吆喝着声音能飘老远。   “最近是不是很累?”谢程应回忆着刚才在演练室看到的任溢手里的作业本,不动声色道,“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不许瞒着我。”   “没有。”白芽摇摇头。   谢程应见白芽闷着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奈,他的小猫哪里都好,就这一点,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最近几天写东西满满当当真以为他看不见。   他一下一下拨弄着自行车铃铛,发出阵阵脆响,还是道:“芽芽...”   “谢程应,”白芽停住脚步,扭过头很认真地看他,“我有手有脚,也是个男人,之前的十几年也都是自己熬过来的,不需要你养。”   谢程应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兀地笑了,点点头。   本来就是知道的,白芽就是这样倔的可爱,他应该学会相信他。   谢程应不太熟练地蹬了一下车蹬,转身买了串糯米馅儿的冰糖葫芦,那个插满了冰糖葫芦的小车儿上还放着土歌“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透着甜......”   白芽看着油红锃亮的冰糖葫芦,里面的糯米馅洁白软糯。   谢程应总是想对白芽更好一点,他把冰糖葫芦横在白芽嘴边:“不养你,请你吃这个总行吧,尝尝。”   白芽无声地张唇咬了一口,嚼吧嚼吧,嘴角带着透亮的冰糖渍。   两人在岔路口分了手,白芽知道谢程应会一直在街角这里望着他直到他身影消失,他故意走了老远才停下,等再看不到他的身影了,骑着自行车来到一家酒店。   这家酒店是a市排号上数一数二的酒店了,白芽前些日子从原来那个烧烤店拿钱走人后就来到了这儿,正巧这里前几天有两个员工离职,没什么压力的白芽就留了下来。   他知道这里服务员的工资会比他以前高,但没想到竟然会高这么多倍。   白芽犹豫了一下,到底没从大门进去,从员工通道来到后台,管事儿的找他教了一些这里的规矩,等换好制服后就算是正式开始上班了。   他刚来不久,还处在观摩学习阶段,就先去后厨刷盘子,肩上传来一阵重量,回头看是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   吴星文很夸张地指了指自己:“学神!”他发觉声音有些大了,小声嘀咕,“哎,不会真不认识我了吧?”   白芽坦诚的摇摇头,吴星文像终于找到个缺口泄闸似的吐豆子:“我,吴星文,找你写过作业的,学神你也在这...打工呀?”   他等了半天,只等到一句“别叫我学神,我叫白芽。”   吴星文:......   两人就这样开始一起刷盘子,后厨人不多,吴星文有时候就在盘子里揪个小肉块什么的一口吃了,两颊嚼地像只松鼠,目光坦然地对视白芽的视线:“我饿了。”   这样过了几天,吴星文就单方面觉得和白芽混熟了,这里人员变动幅度大,白芽又着急用钱,和主管提了一嘴,工资就提前给他结了。   白芽去拿钱,吴星文就嘴里嚼着东西朝那边觑着,有些惊讶。   因为这是他在这里和白芽工作这么多天,第一次看到白芽眼睛里闪着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30 20:07:38~2023-04-02 19:1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许绫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躲藏   “需要再刻什么别的字母或样式吗?”导购小姐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白芽一张一张地把百元钞票叠在一起,他老早在店里时就数过几十次了,却还是有种莫名的犹疑——他没一下子用过这么多钱,包括他交房租的时候。   “不用。”   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把钱递过去,一阵恍惚,说话的声音连带着也轻轻的,怕再用点力就把那串项链吹走了。   导购员含笑点点头,心想白芽大概是要送给心爱的姑娘,专门挑了个粉色的丝绒袋子把那串蓝色的猫眼石项链包裹起来。   白芽双手接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些灵魂落定的感觉。   “欢迎下次光临‘蜜恋珠宝’~”   等白芽怀揣着项链走出好一段距离了,才从那种飘然的状态里渐渐回过神来。   粉色的丝绒带...   他轻着力气把袋子轻轻解开,好似这粉红的袋子是个什么深海海底埋葬的难产的贝壳,里面孕育着一百年才见一颗的珍珠。   白芽注视着这颗蓝色的珍珠,慢慢笑了,终于尝到些苦尽甘来的甜。   却又蹙眉。   谢程应会喜欢这种包装吗?   不管了。   明明谢程应送给他的那管唇膏也是粉色的,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喜欢粉色呢。   白芽心里这样想着,悄悄笑起来,想起昨天谢程应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今晚的生日宴一定要过来,又说了一堆什么没他就不行啦什么的逗弄人的话...   看了看时间,还早,刚刚下午四点半,宴会怎么着也要五点才开始,白芽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专门今天请了假,骑了会儿他的自行车发现找不到路,问路又是他最不擅长的几件事之一,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个车。   司机听到了目的地地点时有些惊讶,他眼神老练地扫了眼白芽的穿着——洗的发白的棉质T恤,普普通通的黑裤子,穿着简单,虽是显得少年唇红齿白好看漂亮,可一身朴素困窘却也是难遮难掩。   “干什么去的?那种地方要是没点东西可进不去。”   那里背靠山水,下了坡就是闹市区,属于闹中取静,寸土寸金。   白芽看着车外横亘的景色,没有转头:“怎么?”   司机抽了口烟,眼里透露些上年纪人才特有的精明市侩:“那地方寸土寸金,一大块划拉出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的地儿,你去那地方干什么去?”   白芽收敛了目光:“......朋友叫去的。”   “朋友?”司机诧异地回头看了白芽一眼,目光含着些可怜,只以为是白芽去那扫地或者送东西什么的不好意思说罢了,也不再多话。   白芽没看到司机的目光——实则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更是没什么要解释的欲望,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看向窗外时已经是片盎然的绿意。   司机说的不错,这里接近a市的枢纽,寸土寸金,能挑出这样一片青山绿水又广阔无边的好地方做主宅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开车到了附近一百米左右的位置,有安保人员来拦人,司机抽完最后一口烟:“再进就进不去了。”   白芽摇下车窗,把那张印花的金色请柬递给安保。   司机和安保都一脸惊讶。   开车到了地方,司机望着白芽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重新点燃一根烟,掉头开车走了。   哈,他这老眼昏花,不过活了几十年,看人也俗了,喜欢戴上有色眼镜了。   白芽紧紧握着那个粉色的丝绒袋,像是这个才是进入这片繁华的入场券,手心逐渐被烫出了汗。   他进了大门后需要由一条小路通过一个花园,开始他以为这是建在宅子外的公园,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劲,竟然是这座房子自带的院子。   他看着那不远处那座高高的建筑,走近一步呼吸就跟着发紧。   金钱堆砌的大房子像大山,随着靠近只见起雄伟巍峨,却不见任何能翻越的可能。   白芽顺着这根通往山峰的缆绳步履维艰。终于,他停在离大门口一百米左右的位置,不动了。   他从市区到这里,出租车打表开了三十多块钱的距离,天色早已擦黑,转过身望去,大门口的一整排却停着很多的矮型车,这些车底盘低,跨过减速带都费劲,买来就天生注定与赶路无缘,而是用来展示,车主人们以此表明自己从身价,如果说白芽的入场券是那个粉红丝绒袋子里的猫眼石,他们的入场券就是他们的车,他们的衣服和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   是的他们西装革履,来参加这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盛大的宴会,而唯独他,只有他,穿着的洗的发白的棉质T恤和素的完全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的黑裤子。   白芽热地发烫的脑子忽然就冷却下来了。   他看着这条通往宴会的小道上被无数西装革履践踏过去,西装革履们手里提着或大或小的礼盒,他静静地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白芽不数了,他感觉他数不完了。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想,那些人盒子里的东西,能买多少个他的丝绒袋呢?或许根本都用不上盒子里的东西,单单是那些银丝金丝的盒子,都够买很多了。   白芽发昏发胀的头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眼神迷茫起来,别墅的里面不是良地,可他也不想走。   今天...是谢程应成年的日子,他也想,他也至少想在这一天,见证他的成年。   手机“嘟嘟”地响起声音,白芽慌乱地错开小道往谢家的花园深处走,犹豫好半天才接了电话:“...喂?”   “芽芽,”谢程应那边传来响而不嘈杂的人声与音乐混合的声音,他笑着问,“你是不是刚下班?我去接你...”   白芽去酒店工作的事儿还瞒着他,谢程应还以为白芽在原来那个烧烤店。   “不用。”   白芽慌忙打断,他已经走到了花园的西侧,这里人声小了很多,有嬉闹的虫雀鸟鸣。   电话那头沉默着,他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解释道:“不了,谢程应,我今晚...那个姨说今天周末,生意太热了,我可能...来不了了。”   他嗓子发干地落了尾音,不知道谢程应会回答他什么。   又或者,他想听到什么呢?他想听到谢程应央他过去,还是想听到谢程应不在乎说无所谓?   似乎哪个都不对,都不想听,又都想听。   一片沉默的人声音乐声与虫鸣中,谢程应点头:“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白芽发愣地看着只剩“嘟嘟——”声的手机。   他眨眨眼,眼睛有点酸。   又低下头,看了看那个粉色的红丝绒袋子,眼圈红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再多问一句呢?他心想,多问一句也好呀。   西侧这边的花园正好对着宴会,又保姆把窗帘打开,里面的暖光透过窗户,空调吹起的冷气在窗帘上掀起一层薄雾,照的里面也混混灼灼看不清。   另一个房间的灯也打开,那个屋子里没有空调,能看清里面的东西,透过窗户白芽看到那原来是个小客房,有佣人正往里面运着东西,定睛一看,都是刚才的西装革履们送的礼物,零零落落摆满了一整个房间。   白芽低头看着那个被他攥地皱巴巴的丝绒袋子,更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宴会的时间快到了,小道上的客人们都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们要去宴会,堂堂正正地赴宴,光明正大地看到他心底里藏起的刚刚成年的长身玉立而眼神睥睨的少年,而他只能狼狈地缩在这里。   缩在简陋的角落穿着简陋的衣服拿着简陋的礼物,像只可怜的老鼠。   白芽却不想离开。   至少今天,他想,至少今天,他想看到谢程应成年,陪他走过今夜的零点。   “白芽——”有人声从身后响起。   白芽惊悚地回头,惊弓之鸟地看向来人,是任溢。   任溢和他的父亲明显也是被谢父邀来赴宴的,他对比起其他焦急的客人们脚步慢了很多,毕竟谁也不会对自己情敌的生日宴有多么的热心。   “你在这里干什么?”任溢目光飘移,有些别扭地问,相比于以往流利的讽刺,他开始打磕巴,“喂,是谢程应那个家伙没给你邀请函?你...你跟着我进去吧。”   真是烦透了,要不他老爸揪住他来,他去死也不想来这个b生日宴,什么“难得的结交机会”什么“看看人家谢程应”什么什么破事儿一堆,本想在花园这边转哟转哟摸鱼过去的,没想到碰上白芽。   他看到白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有事儿,今天去不了了。”   “哈?”任溢不可置信地抠了抠耳朵,耳洞上的银钉反了一下光。   他不明白,他不理解,他完全不理解,他当然不理解,像那个问出“何不食肉糜”的皇帝,像天空飞翔的猫头鹰一辈子不会相信有生物在水中赖以生存。   为什么就不进去呢?   白芽眉头皱地很紧,如果有选择的话,但凡有除了这以外的选择的话,他万不会找任溢,但现实的情况摆在这里,时间不多了,更与容不下他想太多了,客人逐渐的减少,他在这里只认识任溢。   他把那个被他攥地皱巴巴的粉红色丝绒袋子递给任溢,说:“帮我把这个袋子交给他......谢谢你。”   任溢瞪起眼:“什么啊?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这倒是在白芽预料之中了,他立刻收回了手,转身的一刹被任溢拉住了。   白芽反射性大力甩开任溢的手,皱眉看他。   任溢气地直翻白眼,但又不知道心里出于着什么心理,破罐子破摔道:“不就抵个东西吗,给我。”好像求人的是他似的。   白芽把丝绒袋子递过去,说:“......别告诉他是谁送的。”   任溢接过来放在手里,仔细瞧着白芽的神色,他想他真是脑子混沌了,平时向来都是别人争着抢着上赶着来讨好他,可现在他站在这,却发现,终于发现他及其没出息地因为白芽神色轻松下来而跟着高兴了。   他有种莫名被老师赞扬的得意,更发现他开始不自觉地站在白芽的角度上为他着想。   怪事。   他心里脑子里都跟着一起乱糟糟,索性转过身。   白芽看着任溢走进门,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他一想到谢程应能拿到他送的礼物,即便不会拿在手里,只是看到这个礼物,能分一点目光给它,能碰一碰礼物盒子,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就浮上心头。   至少,不管怎么说,他的礼物终于送出去了。   白芽依然没有出去,他转身回到花园深处,这个地方更加隐秘了,若是任溢站在刚才的位置也不会发现。   虫鸣声音也大了。   夏天的夜晚很热,蚊虫很多。   白芽没有管顺着下巴滴答的汗,他抱膝坐在漆黑的土地上,静静看着那边的灯火通明。   离十二点还有多长时间呢?   今晚能不能看到谢程应一面呢?   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打到车...   以后还要不要在那家酒店兼职?   这里的虫子好多啊...   星星点点的繁杂思绪不停地冒,却在一个时刻齐刷刷停止了,脑海里面只剩下谢程应对他笑的脸。   宴会开始了。 第20章 寻找   谢程应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表。   今天周六,他一整天都没看到白芽了。   烦躁。   时间快到了,手机里聊天框那边还没动静。   更烦躁。   “等谁呢?”凌书泽一身白西装,抿了口橙澄澄的香槟问他。   “都多大了还爱喝那马尿装b,”梁然看到凌书泽的装样儿就浑身难受,想起上次他爹又在他耳边叨叨人家凌书泽怎样怎样,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还能是谁,”梁然阴阳怪气儿,嘴角挑地能挂起来两桶水,“他的心肝宝贝儿呗,平日黏糊地跟什么似的,一天没见就能丢了他的魂儿!”   凌书泽总是对梁然的幼稚劲无语,他挑挑捡捡梁子话里头的重点,福至心灵,瞬间就想起来了,拧着眉心问:“白芽?”   梁然吹了声口哨儿。   凌书泽从沙发上坐起来,掠过中间的梁然坐在谢程应身边,他坐地很轻,举手投足都有种清新淡雅的气质,一看就是书香世家,实则也是医学世家,家里打从建.国前就开诊所给人治病的。   “怎么回事?”   谢程应一直盯着手机屏幕,脸也不转地说:“不知道,反正现在人还没来,上午说要接他也没让接。”   凌书泽问:“为什么不让接,”他顿了顿,又问:“为什么不打电话?”   谢程应道:“他在店里打工,现在这个点应该正忙。”   凌书泽想到白芽的身体情况,皱了皱眉,刚打算说什么,发现谢程应到底还是忍不住,打通了一个号码。   等谢程应放下手机,凌书泽和梁然都看到谢程应神色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   “他今天忙,来不了了,”谢程应慢慢说着,面色沉寂,他忽地转头问梁然:“梁子,你家开饮食行业的,饭点的时候......能听到虫子叫声吗?”   梁然险些笑出来:“做梦呢?我们家又不是开农家乐的,还虫子叫,要不再给端把□□过来再给你打个猎?”   谢程应倏地站起来,扭头就往外边走去。   凌书泽和梁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疑惑,却一同默契地选择没有跟上去。   一路从大厅穿过玄关,觥筹交错的客人们踩着的地板都是由土耳其月亮石打造的,这放在珠宝店都是拿来做项链嵌宝石,踩在上面无异于踩在无数个CHANEL包上,客人们有的在找酒保要酒,身着礼服脸颊羞红想要找他攀谈的女孩儿们惊愕地看着大步流星的谢程应。   离大厅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迎面撞上任溢。   谢程应目不移视往前走着,权把任溢当空气。   “哎,”任溢挑着眉毛,这个神情让他更像的狐狸精,耳廓耳骨耳垂上的三个耳钉在大厅的光照下闪着光。   他叫住谢程应,说:“生日快乐?”   谢程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讽刺道:“如果今天是你的忌日,我会比较快乐。”   任溢说:“彼此彼此。”他把粉红色的丝绒袋子扔过去。   任溢对视上谢程应的眼神,懒洋洋道:“我老爹非要我送的生日礼物,”他眼珠一转,“从垃圾桶捡的,不喜欢的话就扔了吧,我无所谓。”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忍不住把东西甩在他脸上了,更何况是走到哪都被众星捧月着的天之骄子谢程应。   谢程应低头看了眼丝绒袋子,没有灰没有脏东西,反而不知为何袋子表面沾着一层潮湿的,显得褶皱之间更是皱巴巴的。   像是拿汗水浸过似的。   他收下袋子,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谢继明从楼上就看到谢程应又有犯浑的架势,他“蹬蹬蹬”几步下了楼,穿过层层叠叠毛巾褶似的人群,已经走过来,沉着脸质问道:“你又要去哪儿。”任溢见状,幸灾乐祸地走了。   他迎面挡住谢程应往外的去路,阴沉的面色像要下雨的乌云:“你今天还想耍什么混账?”   “出去一趟。”谢程应语音简短,旁边已经有客人好奇地看了过来,但他没工夫和谢继明周旋,转身想往外走。   “混账!”谢继明低吼着,“今天是你的成年礼生日宴,整个a市里有头脸的人都来了,六点就要开始了,你到底要去哪?你走了又要把我的脸往哪搁?”   谢继明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真假参半,“真”,是说他确实说的不错,今天上至市里的达官贵人,下至一夜暴富的土老板,在a市打得响名号的能称得上人物的都过来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场生日宴的本质又怎能是只为谢程应过生日,谈生意谈合作甚至都为小,恭迎奉承结交人脉才为大,这也是他话里“假”之所在,事实上,今天谢程应倘若不在场,也不会对这场宴会的本质影响有多大。   谢程应打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有些话我不摊开说不代表我不懂,事实上,那些所谓的你嘴里的人都是自己要请的,我从没求他们来过。”   谢继明怔然,紧接着大怒,他吼道:“你给我滚回来!”   宾客们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得越发验证在a市上层圈子流传已久的言论——谢家大少爷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混子,害的自己母亲成了植物人,而今又把父亲气地火冒三丈,不敢招惹,真是不敢招惹呀。   几人唏嘘感慨完,互相递了个眼神抬眼一看,却哪里还有谢程应的人影。   -   穿过觥筹交错的厅堂外,就是风雨连廊,这处建筑本可有可无,是母亲最开始要建的,说是晴不用遮阳,雨不用打伞,屋外的花几乎要把世界的品种都搬来,一年四季延绵不绝,春有杨柳秋有菊,夏有荷花冬有梅,谢程应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玩儿捉迷藏。   可现在这些东西都是最好的遮蔽物。   谢程应走下阶梯,手机此时响了,聊天框里有四个字,是白芽给他发的——【生日快乐】。   谢程应发消息:   【不对】   【...怎么不对?】   【格式不对】   聊天框静默了一会儿,白色的框框里出现新消息:   【祝谢程应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健健康康】后面还跟了个“生日蛋糕”的表情。   谢程应笑了。   【不是这个不对】   【那是什么不对?】   【我想听你亲口说,听到你的声音说,祝我生日快乐】   白芽沉默了一会儿。   【但我今天去不了,我要在店里干活儿】   【我不管】   谢程应蛮横地发着消息。   【我不管,今天就得你亲口说】   白芽无奈了。   【那我...给你打电话?】   谢程应接了电话,话筒的另一边传来白芽的声音,隔着空气,带着蝉鸣。   “...生日快乐,谢程应。”   谢程应喉头微微攒动,他迈开步子循声走去。   “你现在手头工作忙吗?要不要等会再打电话。”   “不忙,”谢程应说着,“你那边呢?忙不忙?”   白芽摇摇头,又发现谢程应看不到,才说道:“不忙。”   谢程应问:“今天不是说好了过来的吗?”他声音很轻,没有责怪的意思,像只是单纯的疑惑,想要个结果,“为什么不来了?”   白芽没办法回答,他握着手机的手都渗着汗。   这个手机防水吗?他甚至想着。   “对不起。”白芽只能这样说,“...等明年,明年吧,明年我陪你过生日。”   可他心里知道,今天他来到门口都踏不进去屋子,明年只会知趣地离这更远。   “不。”谢程应说:“我今天成年,只有今天,明年的今天不是今天,以后每一年的今天都不是今天。”   “芽芽,”话筒里传来少年低低的声线,带着哀求和眷恋,“我就想今天看到你。”   眼眶会出汗吗?   白芽愣愣地想着,他抚过汗涔涔的额头,又摸了摸汗涔涔的眼眶。   他扭过脑袋向别墅的窗,那里灯火通明,有细小的虫义无反顾地往里面撞,一次又一次。   白芽转过头,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地,笨拙地转移话题,小声问:“你今天吃蛋糕了吗?”   谢程应:“没有。”   白芽问:“那有没有许愿?”   找到了。   谢程应轻着步子,看向前面不远处的缩在草丛的白芽,声音更轻,像怕惊扰到什么:“嗯...许了。”   白芽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谢程应的下文,有些失望道:“嗯,愿望不应该告诉别人。”   谢程应站定,他问:“那如果,我的愿望是今天能看到你呢?”   电话里没有声音,话筒中的虫鸣逐渐与四处的虫鸣融合在一起,连夏日燥热的晚风声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甚至都包括心跳。   谢程应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小的身体,哑声说:“芽芽,你回头。”   人影怔住了,化为一尊僵硬的石像。   谢程应静静地等待着,直到他终于看到白芽转过头,露出一张汗浸湿的脸。   少年的额头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嫩草样的发丝被高达33度的气温打湿,也是湿漉漉的,像雨后的白花。整个人沁着一股发自身体内部的,汗湿的体香,在满是青草绿意的植物气息中尤其香甜勾人,淡淡的。   白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眼睁睁看着他以为绝不会见到的人走近,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是仪态不佳的,慌乱想要抹去头上的汗。   谢程应抓住白芽的手,想说的话在这一秒哽住了,心头难言的酸楚。   他提前不知道多长时间驱车几十里来到这里,一腔兴奋却不敢接近,在夏日高温里浑身浃汗,只为了今天陪他成年。   白芽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汗顺着眼睫从璨蓝的眼珠前落下,谢程应对视上白芽的眼神,心脏都挤上呼吸停跳的感觉。   他狼狈地目光下移,盯着白芽汗涔涔的鼻尖。   他们一个穿着黑西装,一个穿着棉T恤,一个黑头发一个白头发,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却在握着手。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万字肥章,厚脸皮来打个广告,之后敬请欣赏:   白芽躲藏花丛为那般?惊!暧昧小情侣从夏夜出来时为何一身大汗??!   回到别墅几人商量玩捉迷藏,芽芽选择藏在...(打一满是谢哥味道的地方)   白芽如愿以偿躲在了满是谢程应味道的小居所,恍然发现抑制药被谢程应拿走,论如何在此困窘下绝地求生??   谢程应终于找到白芽,场面却已经控制不住,究竟给不给白芽吃药,他的选择是...?(本作者邪恶一笑)   顺便带个预收,下本开~   睁开眼时,他正被人从床上提溜起衣领子大骂:   “宋春雨你个滥货,我大哥尸骨未寒,你这丑东西到底还要爬多少人的床!”   宋思雨一脸懵逼:?   他扭头,看到镜子里一张极其平凡甚至带着麻子的脸   宋思雨大惊失色:??我什么时候毁容了?   美貌值系统告诉宋春雨他来到一个遍布各类种族的大陆,而他可以通过获得真爱值来改变身体获得美丽   置顶新手奖励,价值500真爱值如今只要99,只要99:一张光洁嫩滑如剥皮鸡蛋的脸蛋儿!!死了连尸斑都不会长的那种!   原来宋春雨穿成了水性杨花的丑版金瓶梅,病弱的丈夫在世时他受尽旁人白眼唾弃只为买药挣得碎银几两,丈夫死后在家里委曲求全却依旧受尽欺辱   宋春雨心底微微一笑:上辈子最擅长的就是拿捏你们这种小妖精   宋春雨来之前,桀骜纯情的凌家小少爷皱着眉:滥货,脏死了,离我远点   之后:喂,那个谁,你他妈怎么不理我啊?   斯文败类薄情又重欲凌家大少爷嗤笑:宋春雨那个麻子脸?送我我都嫌脏了眼   之后:…告诉我,我比起我弟弟到底差在哪里了??   宋春雨发觉玩脱了以后连夜跑出兄弟二人修罗场,清俊的人族少年柔弱却倔强,被强悍的兽人王掳了去当了压寨夫人,宋春雨本想利用系统暂时变为兽人逃之夭夭,谁想到直接成了千百年一遇的九尾白狐!!   相传九尾一族生殖力极强,兽人领主在万千兽人的跪伏中揽着宋春雨的腰,深情而霸道地宣布:他就是我唯一的月亮与群星   力量差距悬殊,宋春雨只好设套让人以为他怀了孕,趁其不备,带着爆表的真爱值和九条碍事的大尾巴再次奔逃,一路上还有闲心收养了一只小人鱼,奔逃之际救了小人鱼自己却被坏人捉住架上了拍卖会的高台   银笼中的狐耳少年眼睛似笼雾气,吐息都那样香甜,美丽脆弱到让人目眩   这一天,被收养后长大的痴情偏执的残暴鲛人,单身亿万年的s级吸血鬼,苦苦找寻宋春雨追妻火葬场的凌家兄弟,以为老婆带球跑了的兽人王,被宋春雨信息素吸引的星际海盗……他们都知道宋春雨在哪了!   修罗场夺妻大战一触即发,全大陆所有种族所有见到过宋春雨美貌的人也都跟着一齐沸腾了!!   宋春雨:QAQ撩人有风险,变美需谨慎 第21章 难以自持   白芽愣了好一会儿, 沉默着把手抽了回去。   “...你来这儿干什么?”   谢程应半蹲下.身,两人的距离只隔着一个拳头:“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他低声:“芽芽,你在这干什么?不是说来不了了吗?”   “我, ”白芽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从店里出来了,就,过来了。”   “那为什么不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找我?”   白芽说:“因为来晚了,现在进去应该不太礼貌...”   他干巴巴地这样说着,眼睛飘忽,没说两句就编不下去了。   谢程应说:“芽芽,你抬头。”   白芽犹豫了好一会儿,慢慢抬起头。   谢程应对视上白芽发颤的蓝瞳, 他知道一个白芽永远也不会知道的秘密, 白芽本来就有着先天性的瞳孔震颤, 平时还好,但当他撒谎时就会震颤地格外剧烈。   把药藏起来那天是, 更衣室找他的那天是, 藏篮球衫的那天也是。   今天也不例外。   谢程应深呼一口气,他知道在这个话题上再怎么问白芽也不会如实告诉他, 转而问道:“怎么过来的?”   “......出租车。”   “在这里待多久了?”   “也就...三五分钟吧?”   三五分钟?他全身汗流浃背, 隔着夜色都看得出脸热地发红, 鬼才会信他只在这待了三五分钟。   谢程应一想到刚才他舒舒服服地待在别墅沙发上窝着吹空调, 而白芽工作的餐馆和这里距离足足几十公里, 他一路奔波着赶来, 却蹲在这个鬼地方眼巴巴地隔着窗望着他——还不知道到底看不看得到, 心里就有种沉闷的窒息和难受潮水一样涌来, 溺地他快要死掉了。   他快心疼他心疼地要死掉了。   谢程应再次握住白芽的手,声音带了几分隐忍:“和我进去...”   “不。”白芽很坚决地摇头,他用力把手抽回来,“我,我要走了,今天是周末,我,我是趁着老板娘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出来的,店里人很多的,还有很多我该干的活,店里还有人在催我的。”   白芽另一只手撇了一下沾着草屑的发丝,很闷地说:“你也不用有什么愧疚,我只是...顺便赶来的,顺便的,也没有在这里呆很长时间,”他很重地咬字,“就看一眼就走的那种,现在也时间到了,你也该回去了。”   谢程应没有点破白芽话语见的前后矛盾,直截了当地问:“礼物呢?”   “什么?”白芽怔了一下。   “生日礼物,”谢程应蹲着,揪起一根草咬在嘴里,向白芽伸着摊手,一副无赖的样子,“礼物,你提前那么多天就知道我生日了,没有礼物吗?”   他故意道:“刚才任溢那个混蛋家伙可都给我礼物了——当然,我嫌晦气,把那个给扔了,你的礼物呢?”   “扔了??!”白芽失声叫起来,他难以置信,“你把任溢给你的东西给扔了?”   他倏地一下子站起来,眼角都急出了泪花,“你怎么可以扔了?”   “我为什么不可以扔?”谢程应盯着他,大有咄咄逼人的架势,“我烦透了他,他给我的东西我恨不得烧了丢进化粪池,为什么我不能扔?”   白芽急得不行,冲他吼道:“因为那是我送你的礼——!”   他尾音半落,就察觉到不对,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覆水难收。   一片静默中,谢程应把那个粉色的丝绒袋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攥在手里一点点展开。   不大不小,刚刚覆了谢程应一片温热的掌心。   他轻声问道:“是这个吗?”   白芽的视线落到谢程应的手心,他哑着嗓子,一个字说不出来,点着头说:“嗯。”声调说不出的委屈。   谢程应笑了,上前和白芽挨得更近,揉掉他头上的草屑:“我都看出来了,粉色的袋子,谁能想出这样的包装袋,不是你还能是谁送的。”   白芽破罐子破摔,低声说:“你,打开看看吧,我随便买的。”他还想再说什么补充一下,诸如“没怎么用心”“没花多少钱”“跟你那些别的礼物比不了”什么的,以此降低谢程应的期待,可最终还是作罢。   积累数日每晚爬在心上的熟悉的紧张感和惴惴化为悬在心头的利刃,白芽紧紧盯着谢程应的神色。   谢程应拉开丝绒袋的抽绳,食指勾着里面的细线,那块宝蓝色的椭圆形猫眼石就像个跳跳绳的小孩子一样从丝绒袋子里跳出来,在无边的夜色里借着月光炫耀着自己的多彩美丽。   她是一块上等的贵妇,外形是圆润粘手的,又带着少女般生石的颗粒感,珠圆玉润,内外鼓满,泛着美丽而纯净的光泽。   谢程应看着这块酷似白芽眼睛的猫眼石,又看了看白芽的脸,喃喃道:“很漂亮。”   他回过神来,手心攥紧吊坠的绳,直视着白芽的眼睛:“我很喜欢。”   白芽却扭开头,心里后知后觉的喜悦甜滋滋的涌上来偏偏本人还不觉,抿唇道:“你本来就该喜欢。”   谢程应又抓住了白芽的手,把吊坠挂在白芽的拇指上,迎着对方疑惑的眼神笑道:“帮我戴上。”   说着,他对白芽低下头。   谢程应对别人低头的次数可不多。   白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自己没有手呀?”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给谢程应戴在脖子上。   谢程应低头又看了好几眼,把吊坠握在手心,他盯着白芽的眼睛,轻轻地吻了一下这颗猫眼石。   白芽呼吸一错,恍惚间以为谢程应的吻落在了他自己的眼睛上,连心头也被掀起阵波澜。   谢程应又用擦去白芽脸上的汗,他只在这待了一会儿,身上也被热地起了汗,真不知道白芽是怎么忍着在这里呆这么久的。   两人在一片升腾的灼热气温里傻傻的对视着,最后又一齐笑出来。   末了他解下外套,披在白芽身上,给他认认真真地系上扣子,从头到尾白芽都安安静静的,倒真像只戴上领带的猫了。   谢程应把最后一颗扣子系好,正巧白芽今天穿得黑裤子,头发也被他刚才打理干净,白色的T恤掩在里面,配上这身高定的外套,看起来倒也有模有样的。   谢程应牵着白芽的手:“走吧,和我回去。”   白芽把下巴埋在外套里,鼻翼微微动了一下,点点头。   他把白芽带进来,宴会已经超时有半小时了,好在时间耽误的不多,现场很快恢复了原样。   谢程应回来时走的小路,没什么人发现他们,现场的来宾也有一些谢程应的同班同学,同龄人不少,白芽也没引起太大注意。   他们来到沙发这边,梁然和凌书泽还在那坐着,凌书泽见到白芽穿着谢程应的外套,起初还有些讶异,梁然则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谢程应拿出一管清凉油,白芽在外面待的时间肯定很长了,在外面又夜色挡着看不到,别墅顶部的水晶吊灯一照,星星点点都是蚊子叮的包,谢程应边涂着边皱眉头,骂白芽傻,凌书泽都快看呆了,梁然却早就见怪不怪。   等快涂完了,谢程应又被谢继明叫去了。   这次是谢程应理亏,和三人招呼了一句他稍后到,转身前对白芽说“等我”,先去和客人们周旋去了。   远远听到谢继明模模糊糊一句“不穿外套,成什么样子”。   凌书泽还沉浸在刚才看到谢程应给白芽涂清凉油的场景里,他心里显然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对白芽打了个招呼:“凌书泽,程应的发小,你是白芽吧。”   白芽点点头,端详了凌书泽一会,以表礼貌,开口问:“学校好像没见过你?”   凌书泽笑了笑,谦虚地说:“我小时候跳了几级,现在已经上大学了。”   说罢他就开始等,等白芽惊叹地夸赞他好厉害,然后他将会摇摇头说不算什么,人再问他他现在上什么大学,他就会说一般一般也就第三,他上的a市最好的医科大学且其排世界第三,然后会坦然地迎合上对面人惊叹的目光,然后......   梁然早已熟悉这般套路,确切的说他从小听到大,烦地已经开始吹鼻子瞪眼。   白芽却只是点点头,表示了解。   凌书泽哽了一下,试探着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学校。   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白芽,他开始盯着桌角,一副要死不死的神情,发呆似的听着凌书泽说话,静若神佛。   这里没了谢程应他就彻底没了挂念,样子活像是大学水课的最后一排盯黑板的学生,要不是怕老师点名立马卷铺盖走人。   凌书泽:......   梁然乐坏了,嘲笑他:“怎么样?满肚子话回狗肚子了吧,人不吃这一套儿!”   凌书泽第一次吃瘪,臭着脸瞪他:“对,回你肚子了。”   在这待了一会儿,班里的一些同龄的同学们填饱了肚子悉数过来了,晏紫穿着一身小套裙装,呼吁着大家一起玩些卡牌游戏之类之类,白芽思索一下,自己决定坐到了沙发之外的小单人沙发上,和众人隔开了一段距离,这些凌书泽都看在眼里。   他默默记下白芽在群体之中的与他人互动反应,缜密的大脑以医学生独有的逻辑高速运算着分析,脑海里霎时比对出数十份渴肤症患者的临床表现。   却都没有白芽这样特别。   好在,只要患者有一个足够交托信任,爱,与真心的人,治疗就算不上困难,但也只是算不上罢了。   几个人仗着人也多就这样玩儿了几局,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白芽除了一开始不熟悉规则玩的有些生疏之外,从明白规则的第二局开始,就把把赢,不管抽到再如何烂的臭牌,都坐怀不乱——通赢,没一局例外。   刘玉玉小声感叹:“不愧是学神呀,做什么都这么厉害...”   白芽摇摇头,只低声说:“没有。”   他不习惯受到瞩目与重视,在下一局开始,就故意不再赢得胜利了。   一群人玩的热火朝天,意犹未尽,这时候谢程应才回来。   谢程应挪过一个小单人沙发坐在白芽旁边,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白芽手里的牌,挑眉问:“不是有王炸吗?怎么不管他?”   他抽出两张大小王,直接把梁然手里的四个六炸飞了。   梁然这几局手气都是极差,好不容易抽到四个六以为稳赢,又被谢程应这个飞来横祸炸飞,心情不可谓不差,摆着手把牌撂下:“打牌有个什么意思,换个游戏!”   都是同龄人,暂时还都没那么多的勾勾绕绕,虽然家境相差大,但经这样一熟悉也都活络了几分。七八号个人商讨起来玩什么,吴昊阳举手提议:“正好谢哥家这儿宽敞,要不咱玩捉迷藏吧。”   梁然一蹦三尺高:“嚯,就玩这个!”他刚才打牌正好输的不太痛快,拍着胸脯道:“就玩这个,呵!爷在这儿玩捉迷藏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今天你们谁找到我我管谁叫爷爷!”   谢程应撩起眼皮瞥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拆台:“指的是你异想天开钻马桶躲着吗?”   几个人哄堂大笑,石头剪子布后决定出由谢程应捉人。   “老规矩,范围就是从这里到三楼,不许出范围,可以藏任何一个房间,记时三十分钟,捉到超过一般算捉人的赢。”   几个人懂了规则,分散而开,谢程应倚在沙发上,一边爱不释手地不自觉搓揉着新到手的吊坠,一边背对着他们闭上眼。   默数三分钟180个数,开始捉人。   -   谢程应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过身跨过茶几,十分给面子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从茶几底下揪出了梁然。   梁然:......?   谢程应无语极了:“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躲一个地方。”   梁然揉乱了头发,抱怨道:“谁知道你每次也不换一换地方,每次都找这个地方,烦死了你。”   谢程应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脚步一转从茶几旁边离得最近的那个沙发后面揪出了凌书泽。   凌书泽:......?   梁然:乐。   凌书泽整理了一下领带,神色冷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谢程应转步在一楼转了一圈,四处又揪出来个吴昊阳,然后上楼,二楼都是卧室和客卧,一般这里藏得人会比较少,他直接跨步上三楼,在ktv室门口停下,进门的时候故意开了室内的闪光灯,立刻就看到几个人影晃动,又是轻而易举。   谢程应没走几步就揪出来个人,找人如饮水,顺畅地宛如开了游戏透视,引得众人哀嚎一片,不可谓不壮观。   到了最后,就只剩下白芽找不到了。   谢程应思索着,下了楼来到二楼。   二楼都是卧室,一般玩捉迷藏的时候这里的人会藏得最少,因为场地也大,大家也都多少有些隐私意识,担心进卧室会触犯到隐私,更何况一些房间都是上锁的,一间一间地试探还浪费时间,不如去别的地方。   但也有例外。   谢程应一面思索着一面一间间开卧室门,找了五六件客房,都找不到。   捉迷藏的难度就在这里,就算是你找过的地方,你也不能保证你找过的地方不会有躲起来的人,最终在一点点的疑虑中更添心头烦躁,在忐忑和疑虑中到达时间截止期限,遗憾告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但谢程应不一样,他向来有自信,他所找过的地方,就是能保证万无一失,从无特例。   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就剩下十分钟了。   他猜测白芽应该是没怎么玩过捉迷藏这个游戏的,但小猫果然就是小猫,不成想还挺能藏的。   他又开了几扇客房的门。   已经就剩下五分钟了。   谢程应并不怎么着急,说实话他还有些优哉游哉,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的胜负欲也没那么强,如果赢得是白芽的话他反倒比自己赢了还开心...   可突然这时候脑子就该死的灵机一动——   白芽不会藏在他的卧室去了吧?   谢程应在自己的卧室门口停下,果然,因为今天难得一趟回到家,他在里面换了西装,出来的时候忘了锁门,门甚至这时候还是虚掩着的。   谢程应轻悄悄地推开门,明明是他住了十多年的房间,此时却有点陌生了。   他直奔卧室内里的床,低头在床下看看,没有;窗帘背后,没有;暗柜后面,没有;甚至连卫生间的浴缸里也没有。   那就只剩下一个地点。   谢程应扭头看向他的更衣室。   这里被陈姨打理地很好,由于他长期不回家,因为与父亲不和的原因不在这里住,所以一些他以前随意扔在外面的衣服都被叠在一起,收拾到了衣柜里,外置的衣架显得空荡荡的,藏不了人。   谢程应看向衣柜。   那个衣柜很大,足以容纳一个人。   他已经心里有中微妙的感觉,暂且称之为心灵感应。   走到衣柜旁边,他胸有成竹地笑着问:“...芽芽?”   谢程应食指关节轻叩了叩衣柜的门,发出厚木质特有的声响:“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   衣柜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声肘部闷闷地撞击声和随之而来的很小的滑落声。   像是肌无力的人地抬起胳膊用最后的力气支撑着向用力而用不了力地敲在上面然后无力着滑下的样子。   谢程应有些疑惑了,他握住衣柜开门的把手,问:“芽芽?”   这次连那个微妙奇怪的撞击声都没有了,深处传来一阵小动物似的低低的哼声,带着点哭腔。   谢程应心里陡升起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他打开了衣柜门。   衣柜里被陈姨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已经散乱一片,带着狼藉的五颜六色覆盖着中间那个小小的人。   他向里面看去——   白芽窝在他的衣服里,如同窝在蜂窝的发.情期的蜂后,又整个人像只蒸熟了的虾,曲着身子浑身都是红的。   被谢程应披上的西装外套早已经不知道卷到了哪里,在这片不大不小的昏色空间里,白芽身上的棉质的白T向上挂到了腰际,露出半截白地晃眼的腰肢,眼眶带着水雾地看向来人。   至于为什么说带着水雾,大抵是因为白芽眼窝太深,应激的泪花囤积在眼眶却流不下来。   他动了动水红的唇,却哽着嗓子一个字说不出来,硬挤出个字眼,唇形似乎在说,“药”。   药?药,要,yao...   yao什么?什么是什么?   谢程应那灵活运转了足足十几年的大脑,在此刻,结结实实地宕机住了。   他被本能驱使着,不仅没有拿出药,还向前跨了一步。   挤进了那个对于一个人勉强宽敞,对两个人逼仄不堪的衣柜。   -   ——“人到底哪儿去了?”   梁然枕着胳膊往书房的桌底下看,不出预料一片荒芜。   刘玉玉有些担心:“这都超时间十五分钟了,也不知道他们俩人去哪了,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在自己家能出什么事儿嘛,”晏紫还带着些从宴会拿的小零食,晃晃悠悠地跟着大部队,“我看,倚着谢程应平时对白芽那个黏糊劲,保不准他们俩去哪玩了没告诉咱们。”   “应该不是。”凌书泽一边走着,摇摇头,“以往每次程应玩捉迷藏都对结果很认真,每次都卯着劲要赢,不是中途擅自终止游戏的人。”   几人边说着边一处处找,他们兵分两路,另一拨人在别墅的西南侧找,他们在东北边找。   梁然哼声:“不让人省心,找到了非要他俩自罚三杯。”   几人这样相跟着绕来绕去,终于到了谢程应的卧室。   衣柜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响动戛然而止。   梁然伸了个懒腰,像到了什么老地方似的一下子扑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左右扭动着身子嚷嚷:“还是这里最舒服咯。”   凌书泽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衣帽间的衣柜。   说起来倒是奇怪,他们三个从小到大玩了不知道多少次捉迷藏,不乏有时候会跑到这个房间里来躲着,却还从来没有躲进过这间衣柜。   兴许是觉得都是男人,谁运动完了后不一身汗味,越是对彼此熟悉就越是嫌弃,因而没有进去过。   看一眼也无妨。   他走到衣柜面前,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衣柜的门良久,手握上衣柜把手...   “姓凌的,”梁然招呼着,欢天喜地地指着谢程应的乐高展柜,“谢程应这小子,背着咱们集了这么多,枉我今年过生日还给他蹲了个全球限量款呢,别再他早就有了吧。”   凌书泽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身走过去了。   等脚步声逐渐远去,白芽浑身僵硬的身子才一下瘫软下去。   他嘴巴依旧被谢程应捂住,窒着不敢呼吸的鼻子终于算是通了气。   他眼前模糊,世界都是透明颜色,白芽谨慎地恢复着呼吸,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珠,一直积蓄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滴了下来,烫在谢程应手掌的虎口。   谢程应心脏跟着这滴泪在体内炸开,他仓皇地移开捂在白芽嘴巴的手。   手心一片潮湿。   和白芽嘴角边的透明液体,是同一种物质。   谢程应喉结滚动着,大脑却运转不动了,他看着被压自己压在衣服堆上的白芽,混沌而狂野着。   他是谢程应不是畜生他是谢程应他是人不是畜生。   叫魂似的把自己叫回来,谢程应撑起身体想要离开,可在柔软的衣物上用不上任何力气,他一用动,衣柜就跟着轻晃。   “怎么感觉有什么声音?”   隔着厚厚的衣柜门,他们均听到了梁然的疑惑声。   于是又不一动不敢动了。   白芽的神志摇摇欲坠,他身后是谢程应的衣服,身前是热气腾腾活着的谢程应,两面被人的气味裹挟,无异于对他的理智的慢性谋杀。   他嗓子已经完全哑了,声音气若蝉鸣:“...混蛋,药。”   如果能回到三十分钟前,白芽一定要回去扇那个时候的他一巴掌。   怎么就那么鬼迷心窍,非要来谢程应的房间呢...   来了也就罢了,躲哪里不好,还,还非要鬼使神差魂不附体一样躲进了衣柜里,那天更衣室的一件篮球服就能让他失控成那个样子,他到底怎么敢的,怎么敢挑战满是谢程应的气味的衣柜的。   他刚躲进来时,心底还藏着一丝喜悦,可五分钟后,迟来的应激感和冲击下腹的热度让他腰腹酸软,一片热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犹如陷入沼泽的软骨动物,动弹不得了。   谢程应回过神来,他固执地摇头,用气声说着:“不行,不能吃那个药。”   怎么都行,不能吃那个药。   白芽气地眼角都要溢出泪来,他发泄似的咬在谢程应肩头,谢程应能清晰地看到白芽的肩脊在海浪般地挺动。   “我快不行了...”   谢程应能感受到白芽的吐息喷洒在他脖颈,热度伴着电流直接流窜到鼠膝,他稳着呼吸,伸手想把白芽卷边的白T拉下来,却被制止住。   白芽指尖轻颤,握着谢程应的力气却出奇地重,缓慢而坚定地拉着这只手下移到...   谢程应本就漆黑的瞳仁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白芽哀求着,眼尾殷红:“帮帮我,求你了...”   他被隅于这一片黑暗昏色的狭小空间,口腹呼吸只见每一片都是极致的鲜甜。谢程应是此刻掌控他所有的爱与欲的手握权杖的国王,他支配着他的身体的每个部分,在这片空间的每分每秒。   而他甘之如饴。   谢程应指尖微动,本意想要挣脱,却被夹地更紧。   ——“怪了,”梁然挠头,“明明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又没人。”   晏紫笑话他:“真逗,该不会是你刚才肚子响了又不好意思说就怪别人吧?”   梁然揉着耳朵气道:“晏紫你有病,是你放屁了吧?”   晏紫抱胸,事实如何不重要,她就是要故意抬杠,尤其是抬梁然的杠:“放屁,我早看透你了,哪儿有什么声音,准又是你闹事儿瞎咧咧。”   凌书泽头疼地看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们看看别处去吧。”   除了两个拌嘴的小学生,其余人点头同意。   谢程应一直深呼吸着绷紧那根弦,他不敢冒着被这么多人发现的风险在这里做什么,可明显白芽已经被热意烧的神志不清了,管不了那么多,开始用冒着细汗的热乎乎的额尖蹭他下巴。   “芽芽,你先......”   你先放开,先等会,等人走了再说...   谢程应勉强稳住心神,他为难而克制地仰着下巴,大手抚在白芽汗湿的后脑,刚想轻轻拔开,却没想到这似乎给了他什么错误信号。   白芽眼神迷离,他探着猩红的舌尖,开始舔舐谢程应脖子上的青筋。   谢程应放在那的手无法自控地猛然收紧,馋嘴的小猫哼唧一声,呜咽着出于本能般地咬住他的喉结。   尖尖的小虎牙咬他的力度并不重,勉强能称得上痒,却咬断了那根本就徘徊在光与暗之间举棋不定的那根弦。   谢程应猛地钳着白芽的手腕把他摁在衣柜壁上,欺身附上他清瘦纤窕的后背,白芽吃痛的哼了一声,嫌谢程应手劲大,他太白,耳尖此时却冒着粉,像撒上草莓粉的白牛奶,甚至能看到耳上的隐隐约约的青紫的血管,他克制着咬住白芽的耳背,顺着耳骨的纹理一点点地闻。   香的,好香。   他在此刻甚至怀疑白芽连血都是香的。   外面一伙人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梁然却又似乎触及到了什么童年回忆似的,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衣帽间,又大大咧咧转身进去,疑惑道:“程应的衣服都哪儿去了?”   凌书泽有些无语:“被陈姨收起来了呗。”   梁然想到什么,他靠着衣柜笑:“要不是陈姨,我打赌这家伙的衣服绝对满房间乱飘。”   晏紫不赞同梁然这么抹黑她心中敬仰的“大人物”,皱眉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白芽却得了当头一棒般,他现在的姿势是被谢程应压在衣柜内壁上,换句话说,他现在离衣柜外的靠在衣柜上的梁然,只有一壁之隔。   后怕和羞耻感终于袭上心头,交织着伴随越发汹涌的热浪,汇成一种难有的刺激感电流般打在他脑海深处,激起一阵从最心底涌起的本能的战栗,他终于怕了,曲着手指抵在内壁,挣扎地仰头:“...谢程应...你——”   “嘘——”   谢程应朝着白芽的耳廓吹气,眯着眼睛吐出恶魔般的低音:“这不是你刚才想要的吗?”   梁然吵吵闹闹的声音只隔着一面浅浅的内壁从外面传来,却推动着这场隐秘的狂欢逐渐来到巅峰,汇往河岸的河流已经侵湿了两岸的河床,打湿游人的鞋底,只留缠昵怡人的蚀骨香。   衣柜的上部挂着谢程应的旧衣服,有见稍长的篮球衫垂下来,扫过谢程应的头顶和白芽的脸颊,白芽努力睁大眼睛,却只看到眼前一片一片黑云压城的黑暗和绚丽暗甜的光圈,他竭尽全力咬住那件球衣的下摆,死死抑制住最后的声音。   在他软着身子滑落之前,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捞进怀里。   外面的人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近尾声。   谢程应身体绷直,战栗呼吸发颤,他觉得自己处在一种极度的兴奋失控的状态,汲取养料的植物根系一样缠绕着怀里软软的身体:“你怎么这么娇气呀?嗯?”   他鼻子出热气,拇指并着四指抓着白芽的下巴,凑近着逼迫人家问:“刚才不还一个劲往我身上贴?现在呢怎么怕了?”   他这样轻薄着人,还不要脸地给自己找理由,谢程应高挺的鼻梁抵在白芽侧脸的耳廓,自欺欺人地低喃:“凌书泽说了的,‘堵不如疏’,如果芽芽实在难受的话,我这样做也算是在帮你,对不对?”   要是凌书泽听到这话得活活气晕过去,是,他的确跟谢程应建议过对待白芽的皮肤敏感,确实该采取疏导方式而非强硬措施,如果有条件的话做做运动肯定更好。   但绝不是这种“堵不如疏”,也更不是这种“运动”。   谢程应却还在这样问着,装模作样地叫他芽芽,却又欺负白芽说不出话,手上动作就更过分。   白芽咬着篮球衣,终于被撑着到极致地渗出泪来,可怜兮兮的猫尾巴已经濒临绝境,又被恶劣至极地遏制,他憋得脸颊刷红,喉咙里咕噜着含含糊糊地骂他。   “谢程应你疯了,唔...让我——”   最后一个字眼还没出来,衣柜壁外的重力消失,人走了。   可他在紧张敏感到极致的绝境里茫然无措,恍惚间还以为柜门开了,伴随着臆想的开门一并到来的是闸门的崩坏,泄闸的洪流从脑海里奔涌,碎沙石般冰雹似的快乐一颗一颗击打在他的每根神经,却偏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连压抑极致的颤抖都要小心翼翼。   谢程应趁着怀里的人还在失神,偷偷吻在白芽湿漉漉的鬓角。   衣柜外,梁然恍然大悟,他对视上凌书泽看傻子似的眼神,自顾自痛心疾首道:“我靠了,我怎么就忘了我可以给程应打电话呢??!”   在场几人一愣。   白芽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对呀,怎么就忘了可以给谢程应打电话的。   梁然率先掏出手机,摁下号码。   作者有话说:   下本开《小寡夫获得美貌值系统后》点专栏可看嗷~感谢在2023-04-04 21:04:55~2023-04-05 11:0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舅你骗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震动”   该死的......   如果被这一帮人看到他和白芽在衣柜里, 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这里人多眼杂,谁知道有没有人嘴巴大往外一说, 一个在以前在学校里唤风唤雨的校霸, 一个年级第一白化病,不知道还得被人怎么编排又会把舆论掀起什么风浪。   他还好,被别人说两句也不会掉块肉, 无所谓,可要是放在白芽身上...   白芽从小到大不知道承受过多少流言蜚语,他舍不得别人再说白芽一言一句的不好。   谢程应手伸到衣兜摸到手机,脑门一霎间就急出地渗汗。   一听到声音他就连忙想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可是由于衣柜内部被二人挤得太紧,竟然不慎调到了震动模式。   顿时一阵轻轻的“嗡嗡”声传来。   情况紧急, 谢程应手忙脚乱一番, 本想要塞到底下那一层厚厚的衣服堆里面的, 可衣柜里没有光,两个青春期的大男孩挤得不行, 昏暗又炽热, 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谢程应拨开层层叠叠的衣服, 自以为准确地往里面一送, 心想应该塞到了底层的衣服里面, 触感却一阵泥鳅般的滑腻。   草。   他, 好像, 手一抖, 就把那震动的手机...   塞到白芽的白T恤里面了。   好像还正是...某两粒...   白芽像条触电的鱼一样弹了一下, 瞪大眼睛反射性地要挣扎, 可外面正有人,谢程应没有办法,只好把人摁进怀里。   “嘘...”   谢程应发誓他没有再折腾白芽的意思了,就这样说着,把怀里轻颤不停的人死死搂进怀里,两人就这样连体一样动弹不得分毫。   --   凌书泽不知怎么,越细想就把越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刚打算伸手阻止。   可梁然却正事不积极,凑事瞎撇第一名,已经把电话号码拨出去了。   几人静默下来,听着拨电话的手机铃声,偌大的卧室里最后只传来客服小姐甜美的声线“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打,sorry......”   梁然翻了个大白眼:“服了,这货不接我电话。”   他不死心,又这样打了三四个电话。   都没人接。   他打算再打一次,这回被凌书泽嫌弃似的制止:“干点正事吧,与其再搁这打来打去,还不如动动腿去找找人到底哪儿去了。”   凌书泽说完率先走出去,几个人也跟着离开,晏紫还对梁然摆了个鬼脸。   梁然挠挠头,心里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奇异感,最终还是跟了出去。   谢程应的动作凝固着,听到外面没了声音,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他轻轻把怀里的人松开一些,明明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还把人安慰着:“芽芽,他们好像走了...”   半天没等到人回应。   谢程应脸发烫着把手机掏出来,因为部位毕竟偏靠上,就直接从T恤的圆口衣领翻出来。   他借着昏黄的荧幕光低下头,就发现,白芽那片比雪还要白的锁骨,一路蹿粉,直染红到了隐隐约约的最里面。   而人已经被他欺负地用手背盖着眼皮,哼声都忍着了。   等过了好久好久,等到谢程应脑子勉强可以运转了,才传来害怕似的小声:“...他们真的走了吗?”   --   最后等到凌晨快十二点了,谢程应和白芽才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即便极力掩饰,领口皱巴巴的衣服和隐隐未褪的红晕却还是骗不了人的眼睛,比如凌书泽。   他皱着眉把谢程应拉过来:“你把他怎么了?”   谢程应移开目光:“还能怎么...刚才,他躲我衣柜了。”   凌书泽愣了一下,cpu险些□□烧了。   他整整反应了半分钟来消化这个庞大的信息量。   他难以置信道:“...所以说,所以说你俩刚才全程都藏在衣柜里?”   谢程应问:“有什么问题吗?”   凌书泽看着眼前这个脸皮厚如城墙的人,震惊地摇摇头:“没看出来,你玩这么大,你...”   谢程应捂住他的嘴:“小点声,生怕梁子听不到啊,搁他那大嘴,明天全校都知道了。”   回到大厅,离半夜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晏紫提议打游戏。   梁然又来劲了,一伙人便掏出手机打开某著名5v5竞技游戏,这游戏在他们这些学生里算是国民级游戏了,一般没玩过也听过,晏紫那几个女生都玩地入迷,吴昊阳开了个竞技房间,把几个人都拉了进去。   几个男生都有游戏账号的,可白芽用的还是很老式的翻盖手机,别说游戏账号,连游戏都下载不了。   眼看着几个人都熟稔地打开了游戏界面,白芽动了动嘴唇,刚打算招呼一声说自己就不参与了,手心里被谢程应塞了一个方方块块的小东西。   白芽低头一怔,是一个黑色外壳的手机,很新,界面是干净而节俭,一个软件也没有。   谢程应说:“你先用。”   白芽现在别说和谢程应对话,他看到谢程应都有些呼吸发闷的紧张,只攥紧了那个手机,慢半拍地下载好游戏。   手机网速出奇的快,那么大内存的一个游戏竟然很快就下载好了。   几人进了房间,陆续等着一些没玩过游戏的女生们下载游戏,白芽刚刚注册的账号,看着那个起名框,想了想,随便取了个名字“电子豆芽菜”。   梁然看到谢程应的名字,笑话他:“都多少年了,还是这名字,能不能换个了。”   谢程应的游戏昵称叫“别送我带飞”,透着一股满满的中二气息,但谢程应不这么认为。   “这不是事实吗?”   梁然翻个白眼,又看到白芽的昵称,摸了摸下巴,想起刚才找了这两人好几十分钟的痛苦,有些幽怨,故意冲白芽小声调笑道:“你俩整天这么黏黏糊糊,连捉迷藏都不忘粘一起,不如就起个情侣名吧?”   白芽身子一僵:“哪里黏着了,刚才...”他看了眼谢程应,很快地也别过眼,“刚才没在一起,就是下楼时候碰到了一起下来的。”   梁然不信。   但梁然逗趣的话倒是提点了谢程应,他左思右想,左想右思,终于用他语文六十分的文学造诣水平起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昵称——“电子橙子叶”。   梁然笑地不行。   至此游戏房间终于满了,一个“电子橙子叶”,一个“电子豆芽菜”,在一众中二昵称里显得如此突兀而和谐,看地让晏紫和刘玉玉不停地相视而笑,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偏偏谢程应还为这个极为相称的名字而有些自鸣得意,冲白芽笑着提醒道:“芽芽,看你哥。”   白芽早就看到谢程应改了的名字,羞了似的悄悄瞪他一眼,普通人眼里可能就是白芽嫌弃谢程应幼稚,在凌书泽眼里却变了味道。   他默默观察着这两个人,心中止不住地担忧起来。   游戏开始,梁然作为开游戏房间的房主,看着谢程应和白芽这俩人因为自己“阴差阳错”“甜甜蜜蜜”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冒酸水,心想游戏可以输,情侣必须死,不对,不一定要必须死,不让他们在一个阵营不就得了!   他哼哼唧唧着给谢程应和白芽分到了对立阵营。   殊不知这成了他在这场游戏被秀了一脸的开端。   游戏开了第一局,谢程应玩的打野,这个游戏职业的优势就是方便全局支援,他操控着版本强势打野澜习惯性入侵对方野区,迎面和白芽打了个照面。   梁然操控着中路英雄匆匆赶过去,不想谢程应掉头就走。   梁然:?   “你他妈在干什么呢?”   谢程应面不改色心不跳:“蓝条空了。”   梁然看着澜脚底下的蓝buff沉默了。(注:蓝buff可以恢复蓝条)   上路爆发小团战,一番混战过后只剩下半血的谢程应和血条见底的白芽,梁然激动喊:“上啊,上啊!!打他们个团灭!”   谢程应操控着澜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却不按技能,几乎是挂机在原地被白芽普攻a死。   梁然:?   谢程应打了个哈欠:“网卡了。”   于是第一次第一局玩游戏的白芽,在这场游戏里一次也没死。   梁然看着白芽操控的英雄在敌方野区迷了路,快要被一条打死,刚刚想要激动,谢程应却帮白芽挡了伤害,还体贴地把最后的补刀留给了白芽。   梁然:?你网又卡了?   谢程应:你烦不烦,我走神了,你有意见?   梁然:......   梁然作为谢程应的队友,感到十分愤懑憋屈,于是下一局选择了作为白芽的队友。   但他忘记了白芽是个天才,第二局白芽操作宛如开外挂,于是谢程应又在白芽的保护性一次没死。   谢程应嘲笑他:“一个人头都没有,你吃斋念佛呀?”   梁然气地呕血。   赶到快要十二点了,几个人才意犹未尽地停手,凌书泽却坐不住了,招呼谢程应道:“程应,跟我过来一下。” 第23章 别犯傻了   凌书泽索性拽着谢程应的袖子往另一边走去, 身后隐约感受到白芽目不转睛的盯视。   两人总算来到僻静点的地方。   “你到底怎么想的?”凌书泽开门见山。   “能怎么想,”谢程应靠着墙揉了把脸,燥道:“我一看到他我恨不得都把心挖出来给他了, 快憋疯了, 刚才在里面我忍地快炸了。”   “我说过了,你俩这段时间内不能在一起。”   “我特么知道。”谢程应仰着头,回忆着说:“我知道, 他现在那个病很严重,目前也就我能接近他,要是成情侣了会影响治疗效果,要保持友好但不过分亲近的关系和相处模式......”   他又想到刚才白芽那副勾人地要命的身体,狼狈地沉默下来。   道理他都明白,他确实没和白芽确定关系, 但他又都干了什么呢?   虽然一开始确实是白芽主动的。   凌书泽又听谢程应刚才说了一部分细节, 思考道:“所以照你说来, 根本原因是药的问题。”   谢程应点头:“没错,他现在应该很不适应没有药的日子, 但那个药伤身体, 我不想他碰,”他看向凌书泽, “有没有好点的办法?”   凌书泽说:“脱敏治疗讲究的是循序渐进, 你懂我意思吗?”他不赞同道, “谢程应, 你这次太过火了, 他有病你没有, 你不能由着他胡闹。”   换句话说就是, 他是主动的, 但不谈事实,你就没有一点禽兽之心吗?   谢程应无言以对。   他心里又燥又闷,心绪乱糟糟的,扔下一句“知道了”转身回了宴会,凌书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白芽一直在不远处的地方靠在墙角上等谢程应,他安静地等待着,看起来很乖巧,他们刚刚在衣柜亲密了那么久,不论是否承认,身体和心理都更加相契合。   见谢程应出来,白芽转过头眼巴巴看着他,眼里早已经不自觉就带上了依恋,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谢程应沉默了一下,笑着摇头:“没什么。”说完便刻意和白芽保持了距离,向前走着。   白芽怔然地看着谢程应,他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向前跟了几步,解释道:“我没有要问你的意思,就是,顺嘴一说。”   他愈发后悔,觉得逾矩了,不该问这些与他无关的事,心底慌地直发虚,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就有点酸,更轻声地说:“我下次不问了。”   少年的大胆与依赖都如同菟丝子,是层层缠绕在谢程应的宠溺之上的,因此也就格外脆弱,一点点的差池,都会让这株菟丝子干瘪枯萎。   谢程应停下脚步,想伸手摸摸白芽的头,又放了下去,他嗓子发干道:“没有怪你,书泽就是说了些...一些有关他专业的事。”   白芽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挨着谢程应的胳膊,偏头问:“真的吗?”   谢程应点点头,牵着白芽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白芽看着相握的手,才抿起唇笑了起来。   宴会中央的桌子上刚刚摆上一块大蛋糕,足足有四层,外面点缀着蕾丝状的白色巧克力薄膜,整个看起来亮晶晶让人食欲大增。   梁然把生日帽子塞到谢程应手里,催促着:“大寿星快点,哥几个眼巴巴瞅着馋都馋死了。”   他说这话完全为了拱火,都多大了,还能馋个蛋糕馋地饿死了不成,但现场氛围确确实实被这话调动起来,谢程应在一阵欢呼声中木着脸看着那个幼稚地不行的生日帽,然后把那顶帽子戴在了白芽头上。   白芽:?   白芽当着众人面,心虚地不敢靠近谢程应,冷不丁被戴上帽子,有些不适地又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帽檐,撇开脸道:“又不是我生日,给我戴干嘛。”   谢程应轻手给白芽掖了掖头发,笑道:“你戴好看。”   白芽眨着眼怔了一下,还没说话,谢程应已经被一边几个人拉过去吹蜡烛了。   谢程应向来不信许愿,他也从来什么愿望需要借助着鬼神乱力来实现,本想敷衍过去,又想到了白芽。   心思在这时百转千回,终化为一句愿念。   他双手合十着许完愿,众人一起吹完蜡烛,宴会总算到了尾声。   人群里的几个女生决定一起打车回去,更安全也更经济,男生就都无所谓,开车的开车,骑车的骑车,白芽看了眼时间,还算充裕,时间足够撑着他回到家里。   说是家,其实只是租的一个小区小阁楼罢了,那个小区很旧,物业也差,听说隔壁单元楼还闹过鬼,有一阵子还发生过几起恶劣的刑事案件,小区物业一拍脑门地决定每天凌晨两点后锁大门。   离去的同学们和白芽打了招呼,白芽一一点头,实则他心底根本对不上其中有些人的脸,最后看向谢程应,挥了挥手:“我走了。”   谢程应沉默着点点头。   白芽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刚想转身又被叫住。   “你要怎么回去?”   白芽回答道:“打车。”   谢程应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乱,打车,挺好的,几十块钱就能到家,这片地区的出租车司机素质都比较高,也安全。   但又有种熟悉的惴惴感,想不通从何而来。   白芽弯一下唇:“我走了,明天见。”   谢程应说:“嗯,明天见。”   他看着白芽离开他的视野,进入了茫茫夜色。   凌书泽的司机也来接他了,他手肘戳了一下谢程应:“记住我说的,循序渐进。”   梁然问道:“什么?什么循序渐进?”   谢程应已经听不清他们两个人的说话声了,他定定地看着前方,看着一片苍茫晦暗的街道,看着别墅里的小路灯,想着今天的一切一切。   最终定格在白芽朝他挥手时的脸。   谢程应垂下头,不自觉摸了摸脖颈挂着的项链,蓝色的猫眼石珠圆玉润,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一如他的眼睛。   顿时脑海一阵电光火石,谢程应猛地瞪大眼睛,向外面冲去。   梁然在后面叫道:“你去干嘛?!”   谢程应头也不回地朝外跑,他跑了很久,跑过别墅的院子,跑过院子外的街道,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路边低头走着的白芽。   白芽听到脚步声,停下来惊讶地看着他。   谢程应这一阵跑跑地额头出了些汗,他有些喘气地站在路灯下,看着夜色里的白芽。   良久,他嗓音干涩地问:“你不是说要打车回去吗?”   他没有问的是,这里和市区离着有三十公里远,一路上数不尽的坡数不尽马路巷口,你都要一步一步用脚走回去吗?   白芽呆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说:“太晚了,打不到车。”   他在撒谎。   手机软件直接打开打车的app,甚至都用不着精挑细选,直接输入目的地,不就可以直接有车来接了。   为什么不打车。   是啊,明晃晃的事实摆在这里,他为什么不打车。   谢程应的视线落在白芽的手机上,那是个老式的翻盖手机,粗糙地甚至连黑色的铝制外壳都有些破损,散发着廉价的气息,现在的时代还有人用这种手机吗?这样的手机能下载打车软件吗?   会花多少钱?几十块。   白芽经常打车吗?他经常会花这几十块吗?   谢程应不知道。   他现在才发现,他一点自诩地和白芽最亲近,而他其实一点也不了解白芽。   白芽在这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已经有些不适,转身想走又不敢走:“时间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他心中已经计算好了时间,从这里走到家里,快走大概得几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堪堪天亮,就直接去上学。   没想到却遇到了谢程应。   谢程应在路灯底下,他看不清他的脸色,却听得到他的声音:“别动。”   白芽便不动。   谢程应就这样从路灯底下一步步走到白芽面前,像从灯光下带来了一点送进黑夜的光。   谢程应说:“我送你回去。”   白芽怔住,摇头说:“不用。”   谢程应牵着白芽的手:“跟我走。”   白芽被拉着,他看着谢程应的背影,嘴唇动了一下,不说话了。   谢程应把他带到别墅里,找了辆车,临走的时候,凌书泽和谢程应对视了一眼。   谢程应开车载着白芽回去,他自然是没有驾驶本的,但他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开车,尤其擅闯飙摩托,从前那段时间没有开,现在还颇为手生了些,好在开车这档子事就像跑步,即是好长时间没有跑过,但也不至于迈不开腿。   白芽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等闻到了车里淡淡的香水味,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答应了什么。   他那个所谓的“小区”,说是小区,其实说不定在地图上导航都不一定找得到,又旧又破,烂铁的大门口外面是肮脏地不知道多少天不会清理的夜市垃圾和残害,恶臭的污水味道在夏天能弥漫整个街道。   白芽扭头看着谢程应俊逸冷削的侧脸,他一想到谢程应这样的人要为了他而委屈地踏足那种地方,心里就难受地不行。   而且如果谢程应看到了那样破旧的地方......   他胡思乱想着,谢程应却偏过了身子,给他系好安全带,说道:“晕车的话就告诉我。”   白芽被谢程应罩着,少年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和特属于白芽能闻到的好闻气息窜进鼻子,大脑霎时兴奋起来反射性想起在衣柜里的一幕幕。   他胡乱点了点头,脑海一片空白地缩了缩脖子,等到谢程应回了座位,阻塞的血液才开始流通,心里才想起纠结要不要下车,车子却已经很轻地震了一下,启程了。   他有些丧气地仰头靠着椅背。   谢程应打开了冷风的空调,问:“车里热吗?”   白芽还沉浸在刚刚的纠结里,随口答:“没刚才热。”   他说完,两人都怔了一下。   谢程应转过头问:“哪个刚才,是你在草丛的时候,还是在衣柜的时候......还是刚刚在外面走的时候?”   白芽把头埋在西装外套里,嗅了嗅,回声道:“都不是。”   谢程应开车很稳,他目视前方,说:“你今天是打算一步步走回去吗?”   白芽很快地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傻子,从这走回去要走到明年吧?”   谢程应没有笑。   白芽的嘴角慢慢平了下来,他看着窗外一阵阵穿过的车水马龙和炫目的霓虹灯,才发觉今天一天经历太多,车里的靠背比家里的“床”还要舒适百倍,迟来的困意潮水般涌来。   谢程应趁着红绿灯间歇侧头看了白芽一会儿,看着那双闭上的睫毛不由有些痴了,直到身后传来喇叭才转过头开车,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许。   一直开车到了小区门口,这里外面有几个地痞子混混大晚上不着家,蹲在马路牙子上吧嗒吧嗒抽着烟,大半夜开来这样一辆车,几个人都不由自主转过头去。   谢程应稳稳当当地停好车,也不叫醒睡熟的人儿,接着刚才的继续数白芽的眼睫毛根数,很遗憾的是这次又没数完,数不到一半白芽就醒了。   “...几点了?”白芽揉着眼睛问。   “一点十分。”谢程应把空调关了,拿出卫生纸递给白芽,“擦擦汗。”   白芽盯着那张卫生纸,如果放在以往,谢程应是一定会自己亲自给他擦的。   他心思细腻敏感,一瞬间串联起刚才宴会凌书泽把谢程应叫去时候谢程应变化的态度,心里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接过了卫生纸,低声“嗯”了一声。   他刚刚醒来,有种隔世的恍然,脑子告诉自己他该起来了,身体却懒得抽筋扒骨,恨不得在这一方又舒适又有谢程应的小天地里呆上个一辈子。   白芽缓了一会儿才拉开车门:“我走了。”   谢程应仰头看着白芽,说:“明天见,”   白芽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程应,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完。   “...下次别再犯傻了。”   白芽关上了车门,想起刚才谢程应无奈的样子,最终还是自顾自笑了。   车在原地停了很久,一直到谢程应的视线范围以内再也没有了白芽的影子。   刚才那伙在接头抽烟的混子看了个全程,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一个青刺头“呸”一口吐掉嘴里的烟,脸上就挂上笑容,叫住白芽道:“哎洋...那个,同学呀,刚才那个车里的人,跟你什么关系啊?”   刘青搔着短而硬挺的青茬,努力想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却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他们和白芽一个小区,一向管白芽叫“洋鬼子”,叫的多了,甚至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白芽名字是什么。   白芽瞥了他们一眼,瞬间想起以前时候被这群人霸凌抢劫的时候,以为这些人是来朝他要钱的,低着头说“没什么关系”,加速往前走着。   刘青脸色变了变,搁以往他是绝对忍不下这口气的,但他却跟了上去,挤出的笑容又大了几分:“同学?”   白芽身子一僵,自知若是不回答应该是走不了的了。   “没什么关系,”白芽说着,“就是...”   “普通同学”这四个字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他跟谢程应真的是普通同学吗?不是。朋友吗?应该是朋友的,但朋友会躲在一个衣柜里做那种事吗?   刘青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见白芽不明说神色更是内心发虚又惶恐。   开什么玩笑,怎么两天没见这洋鬼子怎么就从帕加尼车上下来了,他到底攀上了什么关系?怕不会要报复他们吧?   “小同学呀,”刘青笑着,拍了拍白芽的肩膀,想要哥俩好似的揽着白芽的肩,不想白芽却反应很大地甩开,蓝色的眸子凌厉地瞪着刘青,一副小豹的模样看着让他直发憷。   白芽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刚才反射性抗拒太剧烈了,他对视上刘青瞬间变了的脸色,心里暗叹不好,这几下大概是要把这伙人惹怒了,看这人数悬殊差距,八成今天又得倒霉,但他最近确实也愈发没法接受除了谢程应以外其他人的触碰,抿着唇声音有些低而虚:“...别碰我。”   刘青脸色确实变了,却是更加恐惧了。   这白毛小子以前在他们跟前向来任人揉圆搓扁,今天性子这样刚烈起来,甚至还当着这么多人面甩他脸子......愈发验证他心中最不好的猜想。   刘青抹了把脸,笑着翻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百元钞都拿出来,强硬塞到白芽手里。   “前些日子是哥不对,哥给你赔礼道歉。”刘青说着,尤嫌不够,有些肉疼地把里面花花绿绿的五十二十也都拿出来,卑微地往白芽手里塞,“咱也都是一个小区的,以后有困难跟哥说。”   ???   白芽一脸茫然地看着手里塞来的钱,抬头看向刘青和身边那些混子,刚才他被心头的不安笼罩,因而看地不认真,他现在开始一张一张扫视过这些人的每一副脸。   那些以往在他记忆力总是凶神恶煞而满怀恶意的脸,现在都齐齐挂上谄媚的表情。   是那样的可笑可气可恨。   白芽也勾起唇角,眼也不眨地看着刘青,“你说的对,邻里之间本来也用不着这样正式。这些钱我就收走了,今晚大家都睡个好觉吧。”   刘青一伙人恭恭敬敬看着白芽离开了。   白芽转过身,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也很黑,大概有凌晨三点了,他感受着这来的轻而易举的钱的温度,想到在店里打工想到小心翼翼想要走路回去就为了省的那几十块车费,想到以前暗无天日整日被人欺凌的日子。   他想,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无需那样辛苦挣钱,还能送给谢程应“礼物”的路子。 第24章 亲吻   “下面有请高二二班, 为大家带来舞台剧《白雪公主》。掌声欢迎......”   吴昊阳看着外面一片黑压压在偌大的阶梯报告厅坐地满满当当的同学们,心里止不住地打哆嗦,不停在后台室踱步来踱步去。   “别绕了, ”梁然喝了口汽水, “消停会儿。”   “我不是紧张嘛。”吴昊阳说着,深呼了一口气,刚想问难道你们不紧张吗, 抬眼看向众人,晏紫和刘玉玉还在若无其事地化妆,梁然仰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其余人在看剧本...谢程应,谢程应在给白芽戴首饰。   谢程应纠结地看着小箱子里的红蓝钻,“戴哪个好呢?”   白芽垂头看了一会, 说:“你挑吧。”   梁然哼唧:“让他挑?他一辈子也挑不出来个最好的。”   谢程应不搭理他, 但心里又不得不承认这货说的对, 如果真把一堆七彩色的钻石摆他面前让他给白芽挑,他能一直选到明年, 因为白芽戴什么都好看。   最终纠结了很长时间还是给白芽别上了蓝钻。   白芽微微笑了一下, 抬眸正好和谢程应对视。   谢程应被笑地脑子发热,偏过头拿出唇膏:“补一下色吧。”   那款唇膏是豆沙色, 按理说和今天的妆容是最适配的。   白芽看了眼化妆盒里的唇膏, 摇摇头, 然后拿出谢程应送他的那管猫耳朵唇膏, 说:“我想涂这个。”   晏紫笑道:“这是你买的吗学神?想不到你还有颗少女心呐。”   谢程应忍着笑接过唇膏, 道:“张嘴巴。”   白芽乖乖地微微张嘴。   谢程应看着白芽的唇, 淡色偏粉嫩的唇瓣像两片精致的蚌壳, 中间夹着嫣红若隐若现的唇舌, 皓白的贝齿看得人移不开眼睛,他蓦地就觉得这管唇膏根本派不上用场,用来干什么呢,这样好看的唇舌,只有亲一口才配让它变得艳丽。   谢程应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给白芽抹了口红。   他抹地很轻,果冻般软嘟嘟的唇就跟着水波似的晃,看地谢程应愈发口渴。   偏偏白芽还全无意识,见谢程应没有动作就以为已经涂好了就轻轻抿了一下,那两瓣果冻就弹那一弹,闪着盈盈光泽。   谢程应不敢再看了。   白芽仔仔细细抿了一会儿,因为镜子在别的演员那里,就扯着谢程应衣袖问:“可以了吗?”   他抿地算不上熟练,嘴角带着红渍,应该要擦去的,他就这样仰头看着谢程应,雾蓝的眼底是一览无余的清澈和依赖,看得人无法不动容。   谢程应心脏兀地一坠,闷闷地跳起来,他捧着白芽的脸颊,把白芽鬓角的头发掖在耳后,鬼使神差地用拇指把那片红轻轻抹去,红没有消失,只从白芽的嘴角转移到谢程应的指腹。   如果有的选,他真想用嘴巴帮他抹去那片红。   时间快到了,谢程应艰难地移开步子去更衣室穿上演出服,出来的时候晏紫眼睛放光,小声和刘玉玉耳语道:“帅的!”   他今天一身古欧洲贵族衣装,左胸口挂着三条银细丝,填了不少禁欲的感觉,版型端正的肩脊加上收窄的倒三角身材,显得少年一身昂扬,贵气骄矜感扑面而来。   白芽看着这样的谢程应,心里不知怎的升起一股闷重的酸涩,如怀揣珍宝穿过闹事的旅人,忽然就感觉有点不想去上台表演了。   谢程应走到白芽面前伸手笑道:“走吧,我的公主。”   白芽瞬间转阴为晴,握住了谢程应的手。   主演们随着剧情的推进一个接一个的上台,底下有学生知道学校规定舞台剧有反串,加上主演名单老早就贴在学校的通告墙,最热烈的就是讨论究竟是谁男扮女装或谁女扮男装。   舞台暗幕笼罩,底下坐地黑压压的学生们大气不敢出,不少都目光凝聚在台上,满怀期待,不少人已经迫不及待,在论坛帖子上频频刷屏。   其中首页套红热帖赫然是【你们猜我路过化妆室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我要疯了,鼠鼠我呀,刚才上厕所路过了化妆室,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捏——学神今天穿裙子啦!】   【?你在狗叫什么?学神我平时总见他戴个黑色帽子,连正脸都不怎么露过,能在这种场合穿裙子,别太荒谬】   【不信】   【不信,信不了一点】   【楼主瞎掰呢吧,懒驴上磨屎尿多,下次能不能看仔细点】   前排都是清一色的不信,到了后面却出现了一些异样论调。   【是你们消息不灵通吧,这几天我看到白芽的时候人家已经不戴帽子了,一群没见识过学神美貌的人在这叽叽喳喳,fo了】   【确实,上次看见学神时候见他跟谢程应在一块,差点认不出来,变化真挺大的,站在那人旁边显得乖乖巧巧的,好像小天使,斯哈斯哈,赛博牛牛yin了】   【谁说不是啊!!他俩配一块老等对了,体型差太明显了,呜呜我家学神承受的了吗呜呜呜】   【学神今天真的要穿裙子???!!妈的我唧唧呢,啊不,我相机呢!】   【你们一个个把我期待值拉高了,要是没有穿我要把你们挨个举报:)】   论坛上的呼声虽然是越来越高,现场却是在一片静默中黑漆漆的,终于舞台灯光打亮,背景的念白声响起。   【......白雪公主有着雪白的头发,雪白的皮肤,和一双雪亮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也是国王最宠爱的孩子......】   念白提示意味极重,不仅把性别模糊,还加上了“雪白的头发”,主演是谁已经呼之欲出,在万众瞩目之下,舞台中央的灯光由上而下亮起。   白芽静静靠在窗栏边上,他本就眉眼清冷,此时更显姝丽,兀自站在那里,雌雄莫辨的样子,像一拘倚在窗栏的将融未化的雪。   现场四下一片寂静,似乎千万颗心脏一齐停跳,又一齐跳动,前排一个女生看愣了,不自觉张开嘴巴:“啊。”   真美啊。   这一声极为细小的声音似乎把整个场子的点燃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传来,前几场的舞台剧无一都是放不开,撑死也就是一些女扮男装,没有什么记忆感,那些看地快要睡着的学生被声音吵醒,看到舞台的一刹瞬时绷直身体坐起来。   无他,白芽这一身,这张脸,实在太好看了。   学生里绝大部分都眼熟白芽这个名字的,毕竟一中里向来是“铁打的第一,流水的第二”,他们这届,白芽算得上是个神话,第一的位子从他进来学校的第一天就是霸榜级别的。   可他们知道这位学神成绩好,是白化症,经常戴帽子遮着头发和脸,却从来不知道白芽好看到了这个地步,尤其是穿裙子的样子分外不显地违和。   论坛甚至在此刻热度都下降了很多,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生怕错过一点,摄影师伏低做小使劲变换各种姿势企图用摄像记录下这场盛大的视觉盛宴。   一路顺着剧情推进,成功进展,画面来到白雪公主遭遇猎人暗杀的画面。   猎人举起□□,看上去心有不忍的模样,引得下台的同学们心里不由得点头狂赞。   对视着这样漂亮的脸,谁能忍心下手嘛。   剧情顺利推进着,这最后一次登台演出,主演所有人都没掉链子,台词或有错处但也衔接得上,把全场氛围推到高潮的是谢程应的出场,所有人都没想到二班的班长这样能耐,能真请得动这尊大佛。   谢程应这三个字是能让部分一中同学听到发抖的存在,他可以是凶神恶煞的,可以是剑拔弩张的,可以是做尽混事的,却不是这样站在舞台上表演王子的。   【雾草雾草雾草,我死了,好配啊】   【锁死,锁死好吗,今天天皇老子来了也是锁死!!!】   【不是,他俩一个演王子一个演公主这么配的吗】   【第一次见男的扮女装这么好看......】   【可恶,想起我班演武大郎和潘金莲的了,比不上比不上,好丢脸】   【呜呜呜呜现在跟谢程应抢老婆还来得及吗】   ……   【突然想起来最后一幕公主和王子好像会亲嘴吧,我靠我靠我靠,会真的亲吗?我的cp诞生即he,出道即巅峰??!】   而台上,白芽躺在水晶棺木里闭着眼睛,微蹙眉尖,一副虚弱的模样,看着连呼吸都是微弱的,谢程应从舞台另一侧赶来,一边嘴里念着台词一边走到棺木左侧。   他把手扶在棺木边沿上,看向里面的白芽,舞台的灯光打在白芽的侧脸上,少了一丝凉薄的,多了一点温暖,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张脸上卷曲上翘的睫毛和红润诱人采摘的唇。   他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肖想的唇。   谢程应的心跳有些乱了,他轻轻拂过白芽的脸庞,在慢镜头的靠近下,突然想起凌书泽的话。   离他远点是才是为他好。   谢程应在即将吻到白芽的唇时,恍惚间一偏,轻柔眷恋的吻落在了唇角。   躺在棺木的人呼吸一窒,睁开眼的瞬间,竟然偏过头。   于是四目相对,两瓣唇结结实实地贴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7 13:24:08~2023-04-09 16:5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毒唯退散 16瓶;尼古拉斯富贵 10瓶;风埜、抱明月而长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篮球衫   演出在万千惊雷一般的欢呼声中浩大地结束了。   不出所有人意料, 高二二班获得了第一名,最终十几位主演们一齐站在台上泡泡整理,每人分发了一块奖牌, 以及获得一条象征着班级荣誉的十字红旗, 给李老师乐得都合不拢嘴。   从学校报告厅走到校门口的路上,白芽心情很好地把连着奖牌的带子绕在手指上,一下一下转摩天轮似的打着圈, 划出一片片金色片羽的光。   “小心着点。”谢程应无奈笑笑,这条路旁边有个湖,“掉水里了怎么办?”   白芽手指没顿一下,轻声道:“不会掉湖里的。”   谢程应心里头来了逗他的兴致,饶有兴趣地挑眉:“这世界上可没有绝对的事,万一就掉进去了怎么办?”   不想白芽及其认真地扭过头, 看着谢程应的眼睛说:“那我就跳下去把它捞起来。”   谢程应一怔, 他听着这句话耳朵就有些发麻, 把头偏向另一边,又觉得没什么好羞的, 转过身看向白芽, 对视上那瓣粉嫩的唇。   一时燥热中夹着微凉的晚夏风在两人身边乱窜,掀起要谈不谈, 要躲不躲的滚烫炽热的少年爱意。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谢程应突然说:“我饿了。”   白芽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想吃什么?”   谢程应摸了摸下巴:“我记得你说你会做饭?”   白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告诉谢程应的, 他心里甚至没有印象, 敲定了八成是谢程应在诈他, 有些好笑:“对, 怎么了?”   谢程应眼珠一转, 想到了好主意:“想去你家吃饭。”   白芽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   他说完, 才发觉语气有些生硬的冷气, 想着又说了句软些的话:“等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谢程应把奖牌揣进兜里,偏头笑问:“只许你吃我送你的东西,不许我吃你的东西,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是这个意思...”   就他那个狗窝,也值得谢程应去看,那样偏僻逼仄的地方,不配谢程应去,也不值得他去。   “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同意了。”谢程应霸道地说着,并说走就走,拉着白芽的手往校门口东边一点的地方走去,路上有刚才在报告厅看到他们二人演出女孩子兴奋地小声讨论着他们俩。   她们看到谢程应和白芽上了同一辆车,脸都兴奋地通红。   谢程应把司机赶下去,得意地坐在驾驶位,笑道:“你家里还有食材吗?咱们去超市买点怎么样?”   白芽以前确实会在超市买菜做菜,但前阵子经济窘迫——事实上他基本没有宽裕的时候,除了在学校每天都是谢程应投喂他,在家里他就是只吃压缩饼干的。   但他能吃,谢程应不能吃。   两人开车到了附近超市,这个点学生放学,按理说应该学生很多,但因为这家超市可以算得上是高昂的价格,人很少。   白芽更是来都没来过。   谢程应一边心想着给白芽买些东西一边想着不能太过明显,最终还是没敢买太多,大包小包拎到了后备车厢。   白芽眼睛很尖,即便谢程应已经把账单很快很快藏起来了,他眼珠一转,往那单子上一剜,心里又把给谢程应的欠条加长了一些。   两人坐上车,一路驶到白芽的居所,谢程应话很多,越接近那里,白芽却越来越沉默了。   驶过大门口的时候那群溜街混子碰巧又坐在那里,看着迎面驶来很是眼熟的好处互相使个眼色对视,是几乎蔓延出来的市井痞子气儿。   他们本以为那辆车会依旧在门口靠停,几个人已经站起来准备去和白芽打招呼,不成想那车竟然连弯儿都没打,一路驶进里面,光洁锃亮的豪车穿越片瓦垃圾般废墟样的小楼,有如伫立在废墟上的美神。   几个混子长大了嘴巴。   终于驶到楼下,白芽先一步跳下车,提着袋子和谢程应一起来到门口,他拿着钥匙的手有些颤,轻轻开了门,不敢看谢程应的表情。   谢程应却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很特别的表情,他只是及其自然地走进去,换上了拖鞋,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放在客厅中央,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同回了自己家。   他把食材整理到厨房后笑着问依旧站在门口的白芽:“都想吃什么菜?”   “都可以...”白芽愣愣地回道。   一颗重重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就这样轻飘飘的落地了。   就这样简单吗?   做梦似的。   白芽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了,他试探性走进门,小心翼翼地换上拖鞋,好像进了别人家的是他一样。   他被这个想法逗得有些想笑,又鼻子酸涩。   谢程应洗完了食材,终于装不下去了,偷偷在手机屏幕的各个视频软件上划拉着“怎么做饭”。   白芽喝了杯水,终于有些灵魂回壳了的感觉,他走到厨房,看着做贼似的谢程应问:“你干什么呢?”   “噢,”谢程应站起来,骄傲如他的谢大少爷是万万不可能承认自己是不会做饭的,把手机藏在背后,装作事儿人的,“在想做青椒肉丝还是西红柿炒鸡蛋。”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问:“你想吃什么?”   白芽心里默默比较了一下两道菜的难度,认为后者更简单一点,说:“西红柿炒鸡蛋吧。”   于是他就站在这里不动了。   谢程应这辈子第一次尝到“如芒刺背”的感觉,硬着头皮从冰箱里翻找出鸡蛋和西红柿,他完全不知道西红柿炒蛋里西红柿和鸡蛋的配比,拿出来一个西红柿和一个鸡蛋。   白芽委婉而体贴地提醒:“两个人的话饭量会大一些。”   谢程应顿了一下,说:“我知道。”说着又拿出来两个西红柿,于是配比变成了三个西红柿和一个鸡蛋,可想而知,做成效果将会是一片茫茫的红,鸡蛋在里面就像被淹没的泰坦尼克号一样影子都找不着。   白芽:?   紧接着,谢程应五个手指头五指齐心地拧开煤气,往里面洋洋洒洒放了两勺油三勺齁死人的盐,就直接把西红柿往里扔。   白芽:??   他连忙制止,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谢程应茫然地看着他:“炒西红柿呀。”   视频不是说要把西红柿和鸡蛋隔开炒吗,诶,是先炒西红柿还是先炒鸡蛋来着?   白芽:......   “首先”,他说:“把鸡蛋打在碗里。”   谢程应乖乖把鸡蛋打在碗里,长身玉立的高大少年这样小心翼翼地磕鸡蛋,看上去莫名有些好笑。   “然后呢?”谢程应望向白芽,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白芽看着碗里蛋液中的蛋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给我磕个头,去餐厅椅子上等我。”   让谢程应在这待上半天,非要他把厨房炸了不可。   谢程应:“好的。”   白芽看着那团焦糊了的已经看不出是西红柿的西红柿,按捺住掐人中的冲动。   于是他忙活起来,熟练地把食材摆列洗净,虽然现在他不怎么做菜,但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时候条件还算的上可以的时候,他经常自己做饭。   谢程应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不一会儿,厨房的香气传来,一道接着一道的菜肴被炒好装盘。   相比于厨房的菜更秀色可餐的是厨房里忙活的人影,谢程应端坐着端坐着,眼睛就黏在那里移不开了。   白芽做饭的时候穿上了围裙,丝带从前往后把柔柔一韧的细腰裹得紧实,甚勒出衣服的褶皱,再从臀上的位置打了节,仿佛某种等待拆开的礼物。   他还是忍不住走到厨房,从后面揽着白芽的腰,擦了白芽额头上的汗,笑道:“辛苦了。”   白芽肩脊微僵,感受到身后贴上的热度,没有说话,只有眼睫垂地更低。   一顿饭终于热热闹闹做好了,谢程应端起一杯饮料轻轻磕在白芽的杯沿,玻璃制的被子发出清脆的碰响,他笑道:“这杯敬白大厨。”   白芽抬起眼珠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没有谢大厨做的好...”   还没等白芽说完,谢程应毫不客气地给白芽嘴里塞了个鸡腿。   白芽鼓着腮帮子像小松鼠一样咬下一口鸡腿肉:“谢程应你幼不幼稚。”   “幼稚啊,”谢程应理所当然,“要是不幼稚怎么跟你一起玩白雪公主过家家。”   他又笑:“你也幼稚,你要是不幼稚怎么把白雪公主演的这么好。”   说到这个,白芽瞪他一眼:“我根本就没有填报名表,肯定又是你搞的鬼。”   谢程应这回不给白芽塞吃的了,给自己笑盈盈地加了个鸡腿:“我倒觉得,这是我上高中以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但似乎都有意无意避开去讨论那个落幕时的吻。   放学时候时间就已经不早,又买菜做饭,经这么几番闹腾,等到吃完饭已经很晚了,正巧这时候,外面稀稀拉拉地下起了雨。   白芽看着窗外,轻声说:“下雨了,外面的路应该很滑。”   谢程应正吃完最后一口饭,抬眉正巧和白芽的眼睛对视。   他心尖跟着一条,有意无意地说:“对啊,淋雨回去会感冒的。”   白芽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静默。   “那你今晚留下吧。”   “那我今晚留下吧。”   两个人一同说道。   谢程应笑着伸了个懒腰,说去洗澡,白芽眼看着谢程应走进了浴室,还来不及觉得欢喜,忽然心脏重重一坠。   他那天偷走的谢程应的篮球衫还在浴室里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9 16:54:31~2023-04-10 18:1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尼古拉斯富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稀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浴室   白芽脸上表情一下子变了, 心脏一瞬间极致的冷又极致的热,脑嗡嗡一片,压根不敢想如果谢程应看到了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他拿那件球衣干了不知道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过了多少个旖旎的夜晚, 如果谢程应知道了,如果他知道了......   这是白芽有生以来第一次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   他如觅食的豹子一般慌里慌张地闯进浴室,极致的紧张之下甚至听不到浴室里传来的流水声:“谢程——”   尾音未落, 扑面而来的却是室内的一片盖人眼睛的缭绕雾气。   热烫的空气似乎裹上了蜜糖的香味,一同遮掩住雾气中央那个长身玉立的高大身影,截然不同的高温像一只大手制止住人的进入,白芽反应不过来,脑子跟着一起被空气点着了。   他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木雕般僵直在了原地, 漂亮的眼睛失了焦距, 直愣愣地抬起头, 又连忙低下去,只看到那滴水珠。   隐约可见的水珠顺着鬓角, 成水滴状一路流下, 到下巴,再由下巴划过下颌线, 淌过喉结, 最终像小溪一样汇聚在微微凹陷的锁骨。   锁骨溢满了, 便接着向下, 顺着白皙的皮肤和缜密的肌理流过......   要命。   “芽芽?”   白芽回过神来。脸一下子像被热水烫过一遍似的染成通红, 他已经没空思考自己看了有多久, “噗通”一声把门拍上。   门外寂静干净的客厅与水汽云雨的浴室像是山上与山脚两个世界, 白芽长长地呼吸着, 胸脯剧烈起伏,脑海里的片段却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偏在此时浴室的门又被谢程应推开了。   谢程应浑身赤.条条的,只下面围了一条浴巾,一边歪头擦着头发一边疑惑地看白芽:“怎么了?”   白芽低着头,强装镇定:“没什么,就是忘了告诉你......那个,浴室的灯在角落,怕你找不到。”   谢程应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笑:“没事,”他加重了咬字,笑道:“我什么都找得到。”   白芽盯着地板,胶水似的几乎黏在地上,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哦,那就好...”   谢程应看地愈发心痒,十分想逗一逗好不容易找到的小白猫,俯身附在白芽耳边:“你不去洗澡吗?”   白芽耳朵都跟着颤了一下,逃也似的跑到了浴室。   谢程应憋笑憋得很艰难。   他当然看到那件篮球衫,皱皱巴巴地放在洗手上,不知道被人抱在怀里了多少次,偏偏又是很干净,又被它的第二个主人仔细搓洗,爱护地不行。   谢程应心里涨的满满的,他走到白芽的房间里,一头扑倒在那张算不上大的床上,把头埋在白软的枕芯里深深的呼吸。   这里前不久还躺着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最讨他心欢的男生,躺着他的小心肝。   啊,心肝。   谢程应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会想出这么肉麻的名字,鼓胀的心脏里难得夹杂着羞哧。   小小的房间里藏匿着白芽数年生活的每个年龄段的气息,谢程应闻地有些痴了,他咬住松软的被子,像咬住那个若即若离的吻。   却说另一边,白芽早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可闯进浴室,那件篮球衫的的确确被隐藏在衣篓里,层层叠叠的被无数别的衣服压在上面,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仿佛趴在他耳边告诉他没事的,谢程应没有发现这件球衣。   难得他真的记忆错乱了?   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不再消退,仅有的生存欲像溺水的旅人一样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脑海的记忆十分没出息地随之篡改,安慰它的主人告诉他这就是藏在衣篓下的,谢程应就是没发现!   白芽深深松了口气。   他总算放松了身体,大脑逐渐可以运转,五感恢复如初,他长舒一口气手扶着水台,才觉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抬头,水池的雾气半褪的镜子里倒影出一张早已红透了的脸。   而浴室里专属于谢程应的更加霸道的味道开始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腔......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芽才穿好睡衣回到房间,谢程应正躺在床上,见他来了伸了个懒腰说:“我去沙发。”   白芽一愣,拧眉问:“什么?”   谢程应仰起头,坐在床上看着白芽洗浴后白里透粉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情绪揶揄道:“怎么,舍不得我?”   白芽没理他,走到他面前认真看着他:“要不我去睡沙发或者打地铺,要不一起睡。”   如果让他看到谢程应长手长脚缩着身体睡在沙发上的样子,在谢家众星拱月的小少爷在他这次蜷缩着睡一夜......不对,是根本连想都不能想,一旦心里有这种画面,白芽就浑身蚂蚁爬似的钻心疼。   谢程应笑了,他心里压根没想过今天和白芽分开睡,所说所言只为了用白芽的嘴把这件事说出来罢了。   他一把把人捞进怀里倒在香香软软刚换好床铺的床单上,哥俩好似的,偏偏声音是低沉的很,又像情人间的旖旎:“那就一起?”   白芽浑身都是软的,他艰难别开脸,只小心觑着微微仰头看着谢程应俊朗坚硬的下颌,“嗯”了一声。   谢程应又把被子也捞上来,薄薄的夏凉被一下子把两个人盖住,被子很大,经这么一拽,几乎可以罩住头顶,两人又贴的很近,从外看只看到几缕从被子缝隙挤出的黑发和稍长的白发。   随着空间的封闭,与之而来的是稀薄到只能交融的彼此吐息,而比紧紧相贴的身体更刺激的是谢程应看他的眼神。   那样炽热,深不可测,像下一口就把他当成白兔子一样吞吃入腹。   白芽也当真如同一只被抓住的野兔般,激灵了一下,后颈一片鸡皮疙瘩。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压抑自己的症状,现在已经完全受不了了,他软在谢程应的怀里哑着嗓子:“谢程应......”   谢程应手臂撑在白芽身体之上,形成一个把他包围起来的姿势,手心轻轻拢了一下白芽的脸颊,问:“感觉怎么样?”   白芽指尖小幅度地颤着:“......什么怎么样?”   没有人能够跟性幻想对象以及喜欢的人面对面贴近时会坐怀不乱,谢程应内心的野兽蠢蠢欲动着,但明显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带上了一丝严肃:“就是指,当你跟我共处在一个狭小空间的感觉,怎么样?”   白芽愣了一下,发热的开始混沌的大脑罕见地清醒了一刻,抽空思索起来这个问题,却糊里糊涂想不清楚谢程应想问什么:“我......不知道。”   谢程应也认真对待白芽的回答,疑惑地喃喃:“不应该啊。”   他更加过分地钳制住白芽的手臂,把被子笼罩的最后一点与外界相连接的空间堵住了,两张脸贴的无比的近,却还要搂着人家的腰问人家:“现在呢?”   他忽然发现白芽的身体是柔韧而绵软的,标准的少年青涩,攥着腰抱紧时贴的可以没有一丝缝隙。   白芽身体是软的,脊柱却僵住了,他从里到外地狠狠打了个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久,在谢程应眼也不眨的注视下喉咙里泄出一声呜咽,泄愤似的一口咬住谢程应的脖子。   谢程应脖颈蓦地一湿,他愣了一下,笑地连凌厉俊气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你属小狗的?”   回应他的是白芽用牙尖磨他的皮肤,伴随着小兽似的细细的轻声呜咽,光听起来惹人怜极了。   谢程应喉结滚动,他发觉自己也开始发热了,心想今天的脱敏治疗可以结束了,便揉了揉白芽的后脑勺:“乖,下来......”   搂着人家抱着人家,蹭着人家又拱人家的火,什么主动的都是他率先撤退的也是他,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白芽眼尾殷红,他心里带着委屈,眼神里却染上小兽的凶恶,他盯着谢程应淡红的唇,简直想要现在就不顾一切地亲上去,就像演话剧时候一样。   可他不是不想这样做,是不能这样做,不敢这样做,谢程应是月亮是太阳是天上的星星,要他仰望一番已是奢望,又怎敢把他拉进泥潭。他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谢程应,连他自己也不许。   也只能恨恨地咬在谢程应的肩膀上,之后可怜巴巴地松口,低着头说:“你总这样逗我......”   在学校是,在你家是,在哪里都是。   谢程应心想我不是逗你是在正经给你治病,又不好说出口,打着哈哈道:“闹着玩的嘛,你不喜欢的话下次不会了。”   白芽心脏兀地下坠,猛地抬头看他。   他知道这句话谢程应是不过脑子说的闲话,但即是知道他无意,只要把这句话拆开,每一行每一个字都让他心脏过电似的慌乱。   谢程应没看到白芽的眼神,他觉得渴了,正转身倒水,回头时却觉得身后一热,那局柔韧温热的身体又和他密不可分,口香糖似的黏上来了。   “我没说......”白芽用脸颊贴着谢程应的背蹭,声音闷闷的。   谢程应偏头看他:“没说什么?”   身后的小人贴的更紧,身体与身体直接不留一点空隙,他半是试探谢程应对接近的底线,半是满足身体的需求。   白芽仰着头,雾蓝的眼睛里只有谢程应,一片纯真的模样,手却游移着从谢程应的衣服下摆勾动,悄悄往里溜了进去:“没说不喜欢。”   谢程应的小腹一下子绷紧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啊啊哈哈哈,我终于!!来到了!!我最想写的!!阶段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谢程应借着脱敏治疗和芽芽“玩”啦~~   画梅play室外paly温泉play电话play气死任溢paly(?)都要!他妈的!给我!!安排!!!!!   对不起我真是憋太久了(整理领带)(登台)(朗声)我要看芽芽和谢程应玩(轻轻鞠躬)(礼貌下台)(化身猴子) 第27章 咬你   谢程应:......   最后的结果是谢程应绷着青筋用被子把白芽裹起来扔到床上。   他关了灯, 闭眼倒在床上,沉声:“睡觉。”   白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被子里钻出头来,头发潮潮的, 卷着白细软的发丝, 一双雾蓝的眼睛在夜里亮晶晶的,眨也不眨地看着谢程应。   “我睡不着。”   不算大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偶尔听到外面夜风吹号的声音, 白芽等了一会,偏头去看。   谢程应闭着眼,在床上躺着不说话像睡着了。   白芽颓然地倒在枕头上,侧躺着觑着谢程应轮廓分明的侧脸,谢程应洗完澡时穿着件很宽松的T恤,柔和的月光从外面洒下来, 给那片裸露的肌理渡上一片柔和, 淌着蜜似的。   白芽悄悄地凑过来, 毛茸茸又微微湿的脑袋一个劲儿往那里蹭着,谢程应是个生理十分正常的男性, 都说高中生比钻石还要硬, 他被蹭地浑身都火烧火燎的,手掌抵着白芽额头往后推, 声音很哑:“别闹......”   白芽顿了一下, 抬起一双水亮泛光的蓝眸:“是你先闹我的。”   谢程应和那双精灵似的眸子对视, 只觉登时化作了森林深处被妖精引.诱的使者, 脑子连带着某处烧的一热:“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白芽索性直接跨坐在谢程应腰上, 垂下头银白的发丝已经长到耳后了, 他声音带了一丝委屈, 却还是重复道:“你先闹我的。”   “好......”谢程应闭了闭眼, 选择让着小孩,眯着眼睛看着身上的白芽,“那你想怎么样?”   白芽现在这个姿势相对于谢程应来说可以算得上高高在上,但他却把他的心放在谢程应的膝旁,央求地看着他说:“我......”   他说了个开头,又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他想说的是他想要吻他,像话剧表演时候一样。   “我想咬你。”   谢程应没想到这个回答,愣道:“咬我?”   白芽没有解释这句话的含义,捏着谢程应手腕,一口咬在谢程应的指尖。   十指连心,谢程应腰眼都跟着发麻,指尖微动,触到一片细腻柔软的唇舌。   白芽依旧直勾勾地看他,像一条贪吃的难以驯服的野狗,舌尖勾着谢程应的手指节往嘴巴里送,一抿一咬地含住,含糊道:“这样咬。”   谢程应皱起眉。   这该怎么说,算过火还是不过火,对于脱敏治疗来说第二天就这样肢体接触真的没问题吗?   他真想现在就抄起手机给凌书泽打个电话问问。   谢程应还在这边纠结思索着,对面的白芽却注意到了他的走神,十分不满地用牙尖咬了指腹一口。   谢程应手指牵动着手腕都跟着颤了一下,往外试着扯了扯,发现扯不动,积蓄了一个晚上的无名野火终于野火燎原,报复似的反而伸手指往白芽下牙内侧一勾。   白芽当真像小兽似的浅浅呜咽一声,身体被牵着跟着前倾,嘴巴兜不住口水,津液就甜滋滋地从嘴角溢出一些,看向谢程应的眼神却更亮了。   谢程应眼神却暗了暗,他别开眼神,想要收手,可已经是覆水难收,白芽很快察觉到他的意图,急慌慌地含着谢程应手指嘬棒棒糖似的吮了一口。   谢程应闷哼一声,半边手臂都麻了,他眼神黑漆漆地看着白芽:“松口。”   白芽叼着他的手指歪头:“我不。”   没想到被他骑在身下的谢程应摁住白芽的手腕一翻,瞬时天翻地覆,攻守对调,白芽完全反应不过来,被谢程应气息包裹着浑身开始发烫。   谢程应沉声问:“还想咬哪?你想怎么咬?”   白芽偃旗息鼓,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他想告诉谢程应他愿意被他咬,被他捉住,让他像春天对花苞一样对待他,可刚张开口,身上笼罩的人影就压了过来。   白芽还来不及欣喜,耳垂却蓦地一痛,谢程应竟直接咬住了他的耳垂!   白芽一动不敢动,从来不怎么被碰到的耳垂被谢程应完全包裹着,泄愤似的往耳朵上最柔软的地方磨,连带着耳廓和耳背,所有白芽最受不了的地方都给吮地发红,他眼前一片漆黑,只耳边不断的水声把他淹没,像沉浸到了一片名为谢程应的海。   他溺亡般呼吸着,紧紧绞住谢程应的衣领子,求饶地掐着嗓子喊:“谢程应...谢程应......”   黑夜都掩盖不住身下人通红带媚的眼尾,谢程应抬起头和他面对面交错着呼吸,轻声:“满意了?”   白芽胡乱点点头,勾着谢程应脖子陷进他怀里,耳边黏腻的触感尚在,他却再也不敢闹挺了,年糕一样黏在谢程应怀里,被这样好闻的气息包裹,肩脊就又跟着打颤。   谢程应到底还是心软,伸手把白芽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抚在他背后,小时候他妈妈也是这样哄他的。   一下又一下抚在心脏后面的动作在此刻似乎和心跳的频率同步了,静谧的夜只有月亮高悬。   等到半夜两三点时,白芽睁开了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痴痴地盯了一会谢程应的发鬓,把一缕捣乱的碎发掖在谢程应耳后,见抱着他的人没有反应,便轻悄悄舒展身体,从谢程应怀里金蝉脱壳,倒真像只猫了。   他又看了好一会谢程应的脸,英俊挺括的面部满是少年的傲气,眉眼即便睡觉时都是上扬的,独独在他面前却那样温柔。   他细细用视线把这张脸的轮廓与所有的细节勾勒在心,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蹑手蹑脚站起来走出卧室门。   白芽随手抄起谢程应的外套套在身上,着迷地左闻闻右闻闻,这又是消耗了一段时间,但明显他丝毫不在意,平静地踢上双鞋子开门下楼。   半夜两点的小区楼很静,但楼外就不一定了。   白芽来到一楼,穿过贴满小广告的由脱皮墙搭建的走廊,这里他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现在却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他不想让谢程应委屈自己,不想让谢程应这样星光熠熠的人因为他这样阴沟的人而住在阴沟。   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好在,他这样阴沟里的人,也总算能从阴沟里往上爬几层了。   白芽走出小区单元楼门,几个混混蹲在地上,嘴里正吞云吐雾,像一群聚集在一起长在洼地里的蘑菇。   为首的纹身男站起来,眼睛不动声色地扫了一遍白芽穿的外套,谄着脸搓手笑了笑:“同学,你来啦。”   白芽面色不变,没说话。   纹身男见状,心里愈发惶恐,冲着旁边的小眼睛小弟喊:“钱呢,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的废物,没看见...白,白小同学过来了?”   小眼睛从始至终一直认为白芽在装模作样,直到刚才看到白芽跟着那阔少一起进了一个屋子,此时又穿着那阔少的外套出来,脑门吓出了一头汗,颤颤巍巍着把钱递过去。   纹身男笑着把钱递上去,白芽看也没看他一眼,低着头把钱夺过来,拇指和食指翻花儿似的一阵点数,抬头说:“不够。”   纹身男面色凝固了一瞬:“啊?白...白先生,这钱是我们几个以前有眼无珠,脑子塞屎了朝您...要的,一共这么多,一分不少地还你了。”   这样一个脸上明显满是社会风气的几乎到了中年的男子,如此低声下气地管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叫先生,简直滑稽至极。   白芽眉毛都没动一下,一字一顿说:“连本带利,”他终于抬起他,盯着那人眼睛,说:“你听不懂人话吗?”   后面纹身男的小弟们面面相觑,一时都低下头装没听到。   纹身男被一个黄毛小子在一种伙计面前这样下脸子,脸都快气绿了,他横行罢市这么多年,仗着这个小区都是白芽这样背景凄惨的,一向大揽钱财无往不利,这次却他妈的碰上个硬骨头,真他妈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   偏偏着铁钉子还真就碰不得,听里面一个兄弟说,这阔少开的车在a市统共数都找不出十辆,再一打听,嚯,还他妈跟xx局长有他妈关系,关系关系,还是关系!他要是有关系,还他妈能在这当个地痞子?!还能被白芽这个卖屁股的骑在头上??   可就是得承认,卖给阔少的屁股就是比平常人高贵,就是能踩在他头上拉屎!   他好不容易身边出了个能搭上高枝儿的,就是死也不能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即是是个卖屁股的!   李玟搓了搓手,低声下气地:“行,赶明儿就把利息一块给您。”   白芽只是看着他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几个人战战兢兢等了半天,才听到少年微低的清越声线,只是里面的内容就没那么讨人爱了。   “于秀欣的棺材费呢?”   于秀新也是这个小区的人,女孩,上初中,被这群混账逼死了,直到现在骨灰都没地方放。   李玟脸色一下子白了,咬着牙说:“那...明天都一块给您。”   他看着白芽的背影,想着流出去的水儿似的钱钱,愈发觉得心慌,更觉得那稍长的白发披在白芽后面衬的他宛如鬼魅。   ——这洋鬼子,什么时候气势这么足了?   作者有话说:   白芽黑化进行时,进度,10%。   +v+感谢在2023-04-11 19:42:36~2023-04-12 21:4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魔沐北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在他身上画梅   第二天起床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起晚了。   谢程应一觉睡得沉, 刘海都翘起来两根,反倒有点褪去了平时自带的高傲感,带了些可爱。   他见起迟了也分外不慌, 毕竟他在老师眼里是个十成十的“坏学生”, 以前的时候迟到早退才是他每天的做派,刷牙洗漱都是慢悠悠的,他不急, 白芽更是不可能急。   难得见到起床后懒洋洋的谢程应,他心里巴不得今天是周日呢。   于是风华正茂的两个17岁高二生就这样在清晨的一片祥和中慢悠悠地出门了。   谢程应说:“似乎快迟到了。”   白芽点点头,帮谢程应理了一下头发,说道:“嗯。”   谢程应笑了,转头握着白芽的手腕,两人开始商讨起来要怎么去上学, 司机在主宅离这里太远了, 出租车又在早八高峰期, 八成打不到。   谢程应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白芽的自行车。   白芽问:“你会骑自行车?”   谢程应罕见地沉默了, 但他气势上不见落后, 理所当然道:“当然不会。”   说来好笑,他骑车是从骑摩托开始正式骑的, 自行车这种东西, 别说没骑过, 除了逛一些车展的时候, 更是见都没怎么见过。   最后是白芽挑起大梁, 毅然决然地骑着自行车带起谢程应。   谢程应岔开双大长腿笑眯眯坐在后座, 问:“重不重?”   白芽虽然看上去瘦削, 没想到体能竟然不错, 毕竟从小就干活到大,他镇定地骑着车子,声音开口就飘在风中:“不重。”   清晨的阳光很好,温度也很好,风也很好,人也很好。   谢程应无声笑了笑,伸手环住白芽的腰,头靠在昨晚在怀里抱了一整夜的柔韧脊背上:“嫌重也没用。”   这是赖上他了。   两人骑车上学的时候梁然正悠悠转醒,又悠悠地让司机把他送到学校,在车上正困倦地揉眼睛时候瞥了眼窗外,吓得眼珠子差点喷出来。   这他妈什么情况?   半天不见人影就一起骑自行车了,下一秒是不是就要一块去菜市场买菜搭伙过日子了??   他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怎么回事????】   谢程应笑了。   【同居了。你有意见?】   梁然:【...一个地下车库的车不坐,溜到自行车上跟人兜风,真有你的】   谢程应抬头看了眼白芽,低头敲字:【没办法,老婆开车跟别人开车比,就是不一样】   梁然心里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最后汇成一句话——少爷の悠闲生活   紧赶慢赶,两人终于是在上课铃打响前五分钟闯进教室,吴昊阳急吼吼拍着白芽的桌子:“学神救命啊,数学作业!!”   谢程应挑眉:“自己没手?”   吴昊阳哭丧着脸:“哪是没手呀,我是没这脑子,”他作一副抹泪状,“周五那天数学老师那出的是人做的题吗?我周六日那个认真努力啊,两天没闲着,就做出来两道,两道啊!”   白芽终于开口了,说:“我也没写。”   吴昊阳表情皲裂了:“不信。”   白芽很无辜:“真的。”   他这周六日一天拿来疯狂打工挣钱了,一天拿来给谢程应过生日了,数学作业说什么早就跑到脑后了,这种没写作业的淡淡心虚感,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吴昊阳哭天喊地找别人去了。   谢程应拿过白芽空荡荡的作业本,端正摆在桌上,说:“不写作业可不是好习惯,下不为例。”   白芽闻言:“你写了?”   谢程应坦而又然地看着他:“当然没写。”   白芽用“我就说吧”的一种眼神看了谢程应一眼,把作业本摊开在桌上,眼珠上下扫了几眼,笔尖写下答案,整个没耗上几滴墨水。   谢程应还是第一次这样直观地看到白芽写题有多快,有点震撼,毕竟他见过学习最好的人是凌书泽,当年凌书泽没有跳级和他一个班的时候他也看过凌书泽写作业,快是快,但比白芽来说真的差远了。   随即震撼感在心中汇成一种骄傲感,看,这样聪明的人儿是他的。   高二的课排的还不算太紧,下午放学前最后一节美术课,杨老师蹬着一双小高跟“哒哒哒”地赶来了。   杨老师是二班的美术老师,平时化妆打扮地娇小可人,人长的很漂亮,听说和学校某个主任是亲戚,她喜欢抹粉底液,但悲哀的是,粉底液的颜色竟然还没有她的脸白净,每次杨老师一化妆,脸和脖子都是两个颜色,脖子比脸白的那种。   她讲完美术课本上的内容,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白纸,布置下了一学期都不一定有一次的美术作业:画梅。   杨老师腼腆地笑着:“这张作业也是用来参加学校美术评比的,每位同学画完之后拍照把照片发给我,一张也不许缺噢。”   她似乎看透了某些小心思,特意提点道:“不许抄袭,不许在网上找图片。”   底下同学们终于一片哀嚎起来,杨老师做梦也没想到身为一个美术老师能享受到这样的欢呼,洋溢着笑容走了。   放学铃响起,谢程应背起书包看向白芽,笑嘻嘻道:“走吧。”   白芽愣了一下:“什么?”   谢程应先一步给白芽收拾好书包,一并背在自己身上,捉住白芽的手腕,“回家啊。”   白芽被动地跟着走,心中隐约雀跃起来,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试性问道:“......去哪?”   谢程应说:“你家。”   两人回到家,谢程应说干就干,当真监督起白芽让他写作业起来,他自己却在一旁看着班级群里人各自发的画梅图。   梁然确实是一点绘画天分也无,那白纸上被他勾的乱七八糟看不出个人样,偏偏自己还极为满意,第一个拿起手机拍照po到班级群。   谢程应嫌弃地撇嘴,本着同窗友谊的原则,鼓励地发了一个大拇指。   梁然私戳了他一下:【麻蛋,给爷看看你画成什么狗屎样】   谢程应发了一个很欠揍的表情包:【没画呢,你画成什么狗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比你画的好】   两个人小学鸡似的斗了会嘴,梁然问:【最近怎么见不到你人影了?刚儿放学想找你呢,人呢?】   人还能在哪,在心肝这呢呗。   【你管我呢】   【不会又是白芽那吧?不是吧不是吧,你俩真同居了是咋的?你个臭不要脸的,天天往人家家蹭吃蹭住】   谢程应盯着同居那两个字,心情极好。   白芽作业很快写完了,之后又在纸上画了朵梅花发出去,作业便算是全部完成了,他的速度相对于还在上晚自习抓耳挠腮的普通同学来说称得上是光速。   他做完作业看谢程应抱着手机不亦乐乎的模样,既有一点吃味,又有种把人圈在了身边的感觉,一时有点口干,起身出了卧室门接了两杯水。   不想正当往回走的时候,白芽不知怎的脚下一拌,水杯啪嗒一下洒在桌子上,一下子把属于谢程应的那张白纸浸湿了。   谢程应也被惊动坐起来,看着那张湿透的纸评价道:“用不了了。”   白芽抿唇,心里责怪自己不小心,低声道:“对......”   谢程应捂住白芽的嘴。   他一点也不想在白芽嘴里听到对他说这三个字。   白芽垂头,“可是再过半小时就到老师规定的上交时间了,怎么办。”   半小时,能不能画完都不一定,更何况去重新买一张纸。   谢程应低头看看那张纸,又抬头看向白芽,突然笑了:“把我的纸弄坏了,当然得你赔我。”   白芽抬起头心里有愧:“你说吧,怎么赔?”   谢程应支着下巴,长长地睫毛像扇子一样上下一扫,盯着白芽白皙到有些苍白的脸。   “既然在这张纸上画不了了,就在你身上画吧。”   每个字都知道什么意思,怎么连在一起白芽就感觉听不懂了?   他说完,白芽地耳根就开始烧起来,他不敢去看谢程应的眼睛,声音讷讷:“胡说什么呢,在身上怎么画......”   是啊,在身上怎么画,正常人肯定想不到,白芽也想不到,谢程应就能想得到。   他的目光顺着白芽的脸颊溪水般流到脖颈,再从宽松的家居服向下,白芽的皮肤只有运动后才是那种健康的白皙,而平常是苍白的,像张待写的宣纸。   谢程应说:“趴下。”   白芽倏地抬起头,动了动唇,到底还是趴下了。   他趴在柔软带着香气的床单上,谢程应的人影在视野中消失,不安感袭上心头,终于感受到身侧的床被微微下凹,熟悉的气息附在背后,耳边传来让他全身发麻的声音:“衣服掀起来。”   白芽淡色的睫毛狠狠颤了一下,他被这耳边的声音蛊惑似的,双臂交叠着拉起上衣,从柔韧细窄的腰身,细嫩白净的皮肉匀婷地附在一脊骨上,顺着流畅如玉的腰线向上蔓延,展开一双展翅欲飞的蹁跹蝴蝶骨。   谢程应随手抄起毛笔,沾些红。   他必须谨慎,不能有半点马虎,因为他现在将要画出这世界上最美的梅花。 第29章 第一   毛笔和颜料是放学时候他们一起在附近店里买的, 白芽当时没想那么多,随便选了个毛笔尖很细的狼毫笔,本以为可以画画时候顺滑一些, 谁想到便宜给了谢程应这个流氓。   白芽把头埋在被子里, 从后看只能看到他隐约露在外面的耳廓和脖颈,谢程应视线往那里一瞥,红的。   任是人都这样了他还十分不害臊地握着人家的腰, 罪魁祸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松点。”   白芽徒劳地用牙尖磨着下唇,被身后那只大手钳制的感觉就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事实上他也确实如此。   他无措地在是与否之间徘徊了一下,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照做了,肩脊跟着放松,柔韧的骨像游鱼一般在细腻的皮肉里滑动, 这禀利剑般对外人充满防御的时刻紧绷的细腰就在谢程应直直的视线下放松了。   谢程应视线沉寂下来, 在这样的时刻他近乎有些冷酷了, 他需要让白芽明白一些事,他应该要忤逆他的, 他的命令不是绝对的, 但是他又必须照做,听他一个人的话。   他一手摁在白芽的后脑勺上, 这样, 白净柔软的被窝就成了最锋利的刃器, 不仅掩盖了通红的耳廓, 还阻隔了他所有可能的叫声, 呜咽, 求饶, 亦或者尖牙利嘴的抗拒。   谢程应俯下.身, 毛笔尖端的狼毫沾上红墨,还没画树枝,先一步在那渠雪白的腰窝上点上红梅。   白芽大脑一片空白,后腰抖得像筛子,他除了耳后,最为敏锐的一点便是腰...更遑论......   谢程应把脸凑近了,佯是仔细地在那上面反复勾墨一番。   小时候他也学过国画,老师说画与文字相通,写字时的提按顿挫均可用于绘画,他就在这渠浅浅的凹陷上提按顿挫,一朵鲜艳欲滴的红梅簇然绽放,他画的入神,可明显白纸的主人已经抖得不行了。   谢程应安抚似的揉了揉白芽的柔发,笑道:“都说了别动,乖点。”   这次不需要他再怎么钳制了,人已经温顺地深深趴着陷在被子里,白芽当然需要陷在被子里,他只有通过这一条途径才能遮挡住所有不堪的异样。   他甚至开始庆幸起来,谢程应是在他背后作画而不是前面。   于是另一半的腰窝同样簇上一丛红梅。   谢程应留恋在这一片好久,才抬眸向上,沾了棕黑从下向上,勾勒出这一枝当真如树的脊骨,两边分枝顺延出一路的红花。   谢程应又沾了些红。   可这时候纸张似乎有些不堪重负了,细密的汗水一点点渗出,打湿了白纸,晕染了红花。   汗水是从上向下流的,谢程应着迷地看了会儿汗珠从身体渗出的模样,又安静地放任这小溪般流通的汗水汇集在腰窝,任由它弄坏了好一副梅花图,末了才笑眯眯地说:   “晕坏了,重新画。”   白芽怔住了,他有些委屈地侧过头,只露出一只水汪汪的蓝眼睛:“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抹在他后背的指腹,白芽一阵发颤,才看到谢程应把手指头大大方方摆在他眼前。   “都是你弄的,可不能赖我吧。”   白芽哑然:“可......”   这又不是他能控制地了的......   谢程应眯着眼睛笑:“那就继续吧,等到你能控制住为止。”   最后的最后也没有控制住,只是一遍遍地擦拭一遍遍地重新画,一遍遍地白纸濡湿。   谢程应无奈地看着他满后背的汗水,底下的床单都被打湿的了,他叹了口气,在白芽耳边耳语了一句,这句话让白芽红着脸咬住被子,说什么都不肯抬头了,还得是谢程应哄了好一会儿才肯理人。   谢程应颇为苦恼地看着这幅画,突然灵机一动,在那簇他刚刚在腰窝画好的梅花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不算厚重的染料很快就干了,干了之后即便再滴下汗来也不会再被晕染,谢程应用手指轻着力气抹了一下,嗯,很好,指腹上也没有沾到染料。   他以此类推,左右把腰眼上的这两簇梅花吹干,再从下向上,顺着树枝和肌理,像是吹开了一树的梅花苞。   末了看着这幅姣好的梅花图,谢程应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拍好了照片。   他很细心地把露出来的衣服都p掉,只展现整幅画,梅花娇艳,树黑枝干,背景是炫人的雪白,确实是出落地一副好画。   梁然:【有两下子嘛,小时候咱俩上的国画课你还记得呢?是你自己画的吗?】   谢程应心想这幅都不知道画了多少遍,不好看点国画老师得气地从美国飞过来敲他,面上却不显:【猜对一半,我和芽芽一起画的】   梁然:【?你个玩不起的还找外援是吧,他画的哪?】   谢程应想了想,回:【除我画的以外,所有部分都是他画的】   梁然:【听你吹,难不成白纸地方还是他画的?】   谢程应就笑,心想白纸还真就是他的芽芽画的,亲自画的。   他看向白芽,人仍旧陷在床铺里却半天没有动,谢程应担心他憋坏了,搭上他的肩想把人扶起来,想不到这一搭像是水嘣进油锅,半天不动的人一下子炸开了。   白芽猛地打开了谢程应的手,抬起脸,从额间到下巴,整个人都是虾似的熟透的粉红,水光淋漓的蓝眼睛看地谢程应心脏一跳。   他姿势很别扭,喘了会儿一句话没说,推开谢程应奔到外面去了。   远处的卫生间传来水龙头出水的声音。   谢程应发了会儿呆,脑子里全是刚才白芽看他的那一眼,他行尸走肉似的站起来,慢慢移步到卫生间,试探性敲门:“芽芽?”   半晌里面传来很闷的声音:“......干嘛?”   谢程应:“你在洗澡吗?”   白芽拧干内裤上的水,看眼卫生间的门,说:“没有。”   谢程应靠在门边:“颜料不能在身体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你还快些洗掉吧。”   白芽倏地打开门,谢程应险些趔趄了一下。   刚才的水龙头开的有些大了,水花沾湿了白芽的衣襟,发丝也是湿漉漉的,一时不知道是汗还是水。   他盯着谢程应的眼睛,像是被主人掐着后脖子压抑了好久后终于找回了些主动权的猫,任性地一字一顿说:“我,不。”   -   几天过后,学习画画的评比接过出来了,千百张画里挑选出十个画的最好的被学校裱进框里摆在教学楼一楼大厅,来来往往的所有老师和同学都能看得到。   任溢不爽地驻足看着这些画,学校以兹鼓励,还把第一名的那个梅花图做了放大处理,足足比其他九幅大了一倍有余,这才第一天,他每次进教学楼都能看到,尤其是画旁边的三个大字“谢程应”,实在让任溢气地无处发泄,于是踢了旁边的黄毛一脚。   白芽正往教室走着,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什么东西叽叽喳喳,无甚兴趣地准备掠过,中间一个让白芽帮忙写过作业的同学很是眼尖地看到白芽,笑着打招呼道:“学神!”   白芽点点头,准备离开,这个同学明显是白芽的小迷弟,知道白芽和谢程应一个班,也知道前阵子话剧演出,很自然推测出白芽应该和谢程应关系交好,就忙道:“学神,这里好像有谢程应的画,他是你们班的吗?这画的未免也太好了。”   白芽脚下一顿,鬼使神差地走过来。   那个同学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听说这次咱学校好多美术生也都参加了呢,一中的国画校奖很有含金量,想不到竟然谢程应是第一......”   同学还在说着,白芽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怔怔地仰头看着那副加大版的谢程应的画作。   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所有细节在他眼里都无比清晰,画的末尾处那两簇对称的梅花是微微凹陷的,树枝是完全依附在他的脊骨上绘出,所有的一切......可以说基本不是在画梅花,而是利用着梅花与树枝展示他的每一寸身体。   而现在,这丛被如此多的人围观的梅树现在就生长在他的后背。   那个同学叭叭半天没得到什么回应,抬头疑惑地看了白芽一眼。   他愕然地发现,平时一丝不苟高山白雪一样的白芽,他心中高不可攀人不能近的学生,此时耳根粉红,像被撞破了什么极大的秘密般,神色带着惑人的羞哧,与平时截然不同,看地他嗓子都有些发干。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芽就裹紧了衣服转身匆匆走了。   那个同学兀自站在原地看着白芽的背影,被迷得脑子有些发懵。   自己不会是同性恋吧??他被这个想法下了一大跳,慌慌忙转移视线去继续盯那副画了,越看那幅画,越觉得那画纸好像比其他九幅更白一点,就像,就像......就像刚才学神露出的脖颈一样白...   他把这个离谱的念头甩出去,心想最近真是写作业写傻了,应该给自己放假一天,也不知道学神最近还接不接业务了...... 第30章 蛋糕   时间一天天过去, 眼看这个学期就即将到了尾声,晚秋过了就是冬天,温度下降地也越来越快, 可与之相反, 同学们的心却一天天燥热起来。   期末考试快来了。   白芽很快地写完作业,他放下手里的笔,转头去看谢程应, 却错不及防和一双黑亮的眼睛对视,他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谢程应向来不写作业不上课,而他又学习时很专注不关注外物,每次回过神来都不知道谢程应看了他多久。   谢程应开口了:“今天去我家吧。”   白芽疑惑道:“你家主宅?”   “当然不是,是我初中毕业时候在附近买的房子,”谢程应冲白芽眨了一下眼睛, “那里暖和。”   这阵子温度骤降, 那个破烂小区又是个老式住宅, 能不隔三差五的停水已经是万幸,暖气费交了一茬又一茬, 却每次暖气管都没什么热气, 白天还好说,到晚上屋子里冷的不亚于冰窖。   白芽想到这就有些脸红, 最近谢程应总是借助着这个那个的理由, 一到晚上就钻他被窝, 美其名曰说分两个被子冷, 老是抱着他不撒手, 他又不是壁炉, 抱着能有多暖和。   谢程应也考虑到过这点, 虽然到了他家, 两人八成不能睡在一起了有些遗憾,但还是得去,冬天太冷,上次他还看到白芽的指尖因为温度原因有些脱皮,到他家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一说即合,当天放学就直奔谢程应的家,打开门一股暖烘烘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里面是很简单的装饰,不像谢程应家里主宅那样繁华厚重,这里的每个地方都颜色偏淡,带着简约到简单的气息。   谢程应看到白芽坐在了沙发上,男生身子骨欣长,被校服包裹的样子乖巧地不行,他心底逐渐升起一股隐秘的欢喜。   谢程应一屁股坐在白芽身边,支着脑袋偏头说:“这里是我初中毕业拿自己攒的钱买的房子,当时钱不多,房子里装修的比较简单,所有东西不多。”   这话倒是谦虚了,a市中心一中附近的学区房全款买下,确实“钱不多”。   白芽心中有疑,问道:“为什么要搬出来?”   谢程应耸了耸肩:“还不是我爸整天对我发疯,我受不了就跑这边来了。”   他转身接了两杯水,递给白芽一杯,自己喝了一口,就眯着眼笑:“这个冬天咱们就在这里过冬,等以后冬天了再从地上铺个地毯,到时候从下到上都是暖和的,再买一些双人的杯子什么的......”   白芽听着听着,看着谢程应喝水时候杯沿一个微湿的印记,有些走神。   他深知这是一种很愉快的放空状态,没有什么别的担忧,没有需要操心的事情,带给他热源的太阳就在他身边发着光,连呼吸都是出奇的顺畅。   白芽笑了笑,点头说:“嗯。”   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就没有了别的理由再黏在一起了。   在白芽家里的时候,房子里一共就一张床,他们睡在一起可以说是天经地义,可到了这里,房子是上下两层的楼中楼,统共有四五间屋子,再睡到一起怎么说都不合适了吧?   谢程应望着天花板。   身边少了一个热源,他睡不着。   以往没遇到白芽前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一个粘人想要人陪着的人,他本心想的是今天别把人给吓到,先暂且在自己的卧室里好好待着,可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根本睡不着!!   心里百般天人交战,谢程应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打算坐起来找白芽去。   可想法刚刚成形,还没等到真正坐起身,门却“吱呀”一声响了。   他本以为白芽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这小孩一声不吭,鬼魅一样从门边溜到床跟,还没等谢程应反应一下,泥鳅似爬上床尾巴,直接滑到被子里钻进他怀里了。   白芽把头埋进他胸膛,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打算睡觉了。   谢程应差点没笑出声来,戳了戳白芽的额尖,故意逗他:“干什么呢?”   白芽深深埋下头,一手捂住谢程应的嘴不让他说话,借着夜色遮掩住发臊的脸颊,小声说:“我困了,别说话。”   声音归于寂静,白芽的手却还没有离开,掌心贴在谢程应的唇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谢程应的唇弯起来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期末,放榜时候白芽的成绩依然稳居第一,谢程应依然稳居倒数,老师在台上苦口婆心地说着再有半年就高三了,一阵隐隐的骚动过后终于下课铃响起,寒假正式开始了。   谢程应知道白芽的生日在年尾,为了这费劲心思却不知道要选个什么样的礼物,最后和梁然凌书泽这一帮狐朋狗友们商讨过后,觉得心动不如行动,还不如就学做个蛋糕一起吃了当生日礼物。   这倒是难为死谢程应了,他从小总被人夸脑子灵,学什么都快,其实在他母亲没出事以前他的学习也很靠前,偏偏就是下厨,真搞得他有点头疼。   明明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着视频里做的,调料用小秤精确了小数点后两位数,不仅色泽一言难尽,味道出来的时候也总是不尽人意。   做饭怎么好吃谢程应暂且不知道,但他知道笨鸟先飞这个道理,正好寒假了也不用上学,等第n次中午做饭失败只能点外卖后,他心里有了主意。   此后每天晚上,等到半夜白芽窝在他怀里睡着了的时候谢程应就会悄咪咪地摸出去,静着步子下楼跑到厨房练手。   他担心味道会有残留,练手的时候把厨房门关的紧紧的,烘焙时候又热,常常都会热地他满头是汗。   谢程应笨拙地把围裙围在身上,抹了把脸上的面粉,用打蛋器把盆里的蛋液打均匀,他打的很仔细,末了还会把上面的浮沫都撇去,心想这一次不信不成功。   谢程应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把做好的蛋糕液送进烤箱,调整好时间后再等四十分钟就可以,正常人大抵会在这时候出去坐一会,谢程应有些担心出去的时候声音会扰到白芽,索性坐在地板上,眼也不眨地盯着烤箱。   蛋糕一点点鼓起来,鼓起来——瘪了,瘪了。   谢程应紧张地看着烤炉,祈祷着不要再瘪。   瘪了,扁了——黑了。   妈的,糊了。   谢程应的表情一下子垮了,可恶,这该死的蛋糕什么时候可以支棱起来一次!!   他一边内心气馁,一边又觉得颇为正常,失败次数太多,他竟然已经开始习惯每次做成这个狗屎样子了,这样下去他到底能不能在白芽生日前练出一手好厨艺......   谢程应心里装着事儿手上动作就有些粗暴,一时手套都忘了戴,等触到高温还未散热的烤箱壁才猛地缩回来。   谢程应站起来叹了口气,看着那摊黑炭兀自磨着牙根皱眉,他还真就不信了,他谢程应连个蛋糕也搞不定?   刚打算把那摊黑炭丢进垃圾桶,身后却传来什么声音。   门拉开的声音传来,先进来的是外面比厨房低了好几个温度的风,白芽就站在门口,客厅黑漆漆的,他的身影在暗中不太清晰。   他就那样看着他,没说话。   谢程应被撞破了有些尴尬,他抹了把汗津津的额头,一张硬挺俊秀的轮廓分明的脸此时沾上了一层白花花的面粉,花猫似的,头发也带上了白,被烫红了的指尖耷拉在身侧。   谢程应笑了,看起来有点傻:“吵醒你了吧?”   这是谢家的大少爷,从小锦衣玉食,被谢家人含嘴巴里养大的,向来都等着别人上赶着伺候的,现在却缩在这样一个蒸笼似的厨房里,半夜三更地练习厨艺,摆着张俊脸朝他傻笑还担心有没有吵他。   白芽还是没说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倏地眼泪就滴下来了。   他哭地不声不响的,力气却出了奇的大,上前狠狠攥住谢程应的手腕就往客厅走,一路亮了灯翻出药箱。   谢程应本来想要解释的,却被这几滴水弄得慌了神,他连忙从茶几上翻出纸巾想给白芽擦眼泪,却又被死死钳制住手,听到白芽的声音恶狠狠地带着哽咽的哑:“别动。”   这小孩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趁着谢程应怔住的这一刻,指节就被抹上药膏,木乃伊似的一层层裹起来,他反应回来,失笑地把白芽拉进怀里:“还当什么大事儿呢,哭啥?就这点出息?”   白芽红着眼眶瞪他,问:“你在做什么?”   谢程应心虚了一下,心想礼物就是礼物,总不能让白芽提前知道了,就说:“烙饼呢,总是糊,做不好。每天中午都做坏了点外卖,就有点不甘心,晚上试着做一下。”   白芽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谢程应揉了揉白芽的脑袋,他开始对揉白芽脑袋这个动作百做不厌:“真的,骗你是小狗。”   白芽转身就从厨房里揪出那个黑漆漆的圆形碳,一口咬进嘴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5 16:19:59~2023-04-16 21:4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梧鹊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亲了!!!   最后不论谢程应怎么说, 白芽还是不顾劝导,把那块糊糊的圆饼吃完了。   两人每天就在屋子里黏黏糊糊的,屋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 当真如他所说增添了许多小玩意儿, 整件屋子都铺上厚厚的地毯,光脚踩在上面也不会冷。   谢程应和白芽都不是喜欢吃零食的人,但每周末的时候都会去超市买一摞一摞的小零食, 回家的时候一起在厚厚的地毯上再铺个垫子,互相依偎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影。   这次播的电影是谢程应千挑万选后选出的某国产恐怖烂片,两个人本就内心都比较强大,根本不怕鬼,片里面特效还特别粗劣,两人把这部片子整吐槽成了搞笑片。   谢程应窝在被窝里搂着白芽的腰,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影一边闻着白芽的味道, 惬意非常, 从未感觉上天如此厚待他。   他终于摸到白芽身上长了些肉,评价道:“摸起来比以前舒服点了。”   白芽问:“为什么?”   谢程应手掌附在白芽的小腹戏谑道:“长肉了, 养胖不少。”   白芽的脸刷的就红了, 他忙低下头,都顾不得还在谢程应怀里, 掀起睡衣猫下头对自己的小腹左看右看:“真的胖很多吗……”   哪里有胖, 不过是骨肉比以前匀庭了, 脸蛋比以前更嫩了, 整个人粉粉软软的, 讨人喜欢的不得了。   谢程应攥着白芽手腕抚在自己的小腹上, 他的小腹相较于白芽就硬朗很多, 腹肌清晰可见, “没事,我也胖了。”   白芽却眉眼愈发严肃,之后再看电影说什么也不肯吃那些小零食了,还得是谢程应左右央着说不胖不胖才算过去。   当天最冷的时候,梁然和凌书泽再也看不下去这俩人的黏糊劲儿了,非要拉着他们一起去雪山滑雪。   这片属于凌书泽家里亲戚的一个中型度假村,滑雪场厚厚的雪一眼望不到尽头,再加上天寒,雪山脚下的温泉就更显得涿爽怡人,远远就能看到天然温泉毛的滚烫热气。   四个人来到度假村,这里的经理亲自把四个大男生接进来,这个时候正是泡温泉滑雪的旺季,度假村大厅一直连到外面乌压压全是人,但不需要预约就能直接找到位置最好的房间。   经理笑眯眯的:“凌先生,我们这里有专门的讲解员和服务,如果您需要的话欢迎随时给我打电话。”   梁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嘲讽凌书泽的机会,一把子搂上凌书泽的肩膀阴阳怪气:“凌先生快说怎么办呀,小的们来这就依仗你了。”   谢程应懒得管他俩,牵着白芽的手腕回房间走去,白芽被带到一个大床房,“我和你一间吗?”   谢程应点点头,毫不心虚道:“房间不够了,四个人只能定三套房,你总不能和他俩一间吧?”   既然泡温泉当然要换上泳衣,谢程应自己穿着泳裤外面披着浴袍,白芽已经提早在网上也下单了一跳泳裤,此刻也有样学样地穿上泳裤。   谢程应皱起眉:“你怎么穿成这样。”   白芽刚换好泳裤,正翻衣柜找浴袍,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有些不明所以地回过头:“什么?”他不是穿泳裤吗,他穿成什么样了?   他只顾着疑惑,浑不知自己全身上下只套着一层薄薄的泳裤,曼妙的身形从赤.裸白皙的脊背顺着纹理线条蔓延到股沟的身体有多漂亮,这具身体和谢程应日夜贴合,他自然知道其中柔韧温软。   谢程应的面色微微沉下来,想到白芽要穿成这个样子去泡温泉,说不定那片白嫩的胸膛肩胛都会被滚烫的泉水泡成粉红,透着年糕般熟透的粉气,就有一股说不明白的胸闷,再一想到会被别人看到,就更是浑身蚂蚁爬似的难受。   他不想白芽这幅样子被任何人看到,这和那日画梅不一样,他不要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白芽,包括他最好的朋友。   “换了。”谢程应的声音短促坚定。   白芽更是一头雾水,他疑惑地看向谢程应,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疑惑和信赖,因为他知道谢程应会有自己的原因:“为什么?”   然而并没有什么原因。   谢程应重复了一遍说:“换掉,穿别的。”   白芽更是茫然:“穿什么?”   谢程应转身走向衣柜,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起,每年冬天冷起来的时候他和梁然凌书泽都会来度假村滑雪泡温泉,凌书泽索性大手一挥,专门挑了三间房子分给他们仨,这间房间其实就可以说得上是他的专属房间。   他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找出了他还初三时候穿得一件泳衣,这件泳衣是连体的,从脖子到手腕都遮挡的严严实实,白芽穿刚刚好。   白芽自然是巴不得穿谢程应的衣服,尤其还是这样贴身的......   谢程应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梁然的声音:“你俩还要多久啊?我们先下去了,你们待会儿跟上!”   这件连体泳衣看上去有点不好穿,白芽有些羞于在谢程应面前穿衣服,索性就把谢程应劝了下去,自己在房间里一点点穿好。   房间里头没有镜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穿上好不好看,不过整件泳衣都呈黑色,应该穿上后也没什么好看不好看一说。   谢程应知道二人的体型差距比较大,专门给他拿的是初三穿得,放在以前白芽应该穿得很轻松,不过现在被养地有些肉,穿上倒也有些绷,正是泳衣上身最合适的效果。   白芽本想再找个浴袍,转念一想都穿得这么掩饰了还穿浴袍有什么用,一无所知地就从房间里走出来下去找谢程应了。   因为是贵宾通道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下了楼到了泉汤入口,他第一次泡温泉,一开门就被云雨般涌动的热烫的水蒸气扑了一脸,好不容易眨眨眼适应了,才发现偌大的泉汤只有三个人。   几个人正聊着天,听到声音后很自然地扭过头看,梁然见白芽穿成这样,愣到有些傻兮兮了,他睁大眼睛,忍不住哈哈地笑:“学神,你怎么穿成这样啊?是不是谢程应这小子威胁你?是的话你就眨眨眼睛。”   凌书泽也笑了:“这样穿会很热的,最好还是穿泳裤。”   白芽反射性眨了一下眼睛,找补地说道:“没有,我买的泳裤不合适,就穿的谢程应的了......”   “噢噢,怪不得有些眼熟。”   白芽点点头,走到温泉边上准备下水,因为滚烫的水汽有些瑟缩,像一只刚抱回家第一次洗澡的小猫,这时候边上从始至终沉默着的谢程应终于动了。   他从白芽进来开始就不声不响,此时“哗啦”一下子从池水里支着胳膊撑起来,带起一阵滚烫的水花,白芽被溅上了一点感觉还挺舒服的,刚准备下水,被已经登陆的谢程应从下往上提着手腕带起来了。   ?   白芽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黑着脸的谢程应带出了温泉室,手腕传来微微的痛感,谢程应把他摁在墙壁上。   白芽被这样的后坐力击在墙上,被绷地微凸的胸口极富有弹性的弹了一下,黑色的紧身泳衣把本就柔韧的身体勾勒地更加曼妙也更加青涩,上身收束在窄窄的腰身,透过黑色的薄衣连人鱼线都几乎清晰可见。   他咬着牙,声音几乎是挤出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白芽这回是彻底搞不懂了,单纯地抬起头,不明所以:“你今天怎么了?”   谢程应气地青烟都差点冒气来:“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你今天穿成什么样子了?”   “......?这不是你让我穿的吗?”   谢程应气不打一处来,撒泼似的:“我让你穿,那你不看镜子吗?你看你穿成这个效果你自己不会换??”   他见白芽仍然一脸无辜,很恨地拽住人手腕来到不远处的全身镜前,这时候他的目光可以落在白芽背后了,一览无余的珽翘浑圆,隐约可见的一对腰窝......谢程应几乎失去理智地掰过白芽的下巴,眸色阴寒地问:“你下楼的时候碰见人了吗?”   白芽被迫仰头对视谢程应的眸子,他几乎对里面那样强盛的占有欲产生了痴迷,他故意好半天没说话,等到谢程应眸色里的阴暗几乎溢出的时候,才张了张嘴:“......没有,谁都没遇到。”   他更想问的是,如果遇到了,如果遇到了别人,谢程应会怎么样“惩罚”他?   他好期待。   谢程应能辨别白芽有没有撒谎,白芽从始至终也都是很包容贴合的态度,让他悬然欲坠的理智勉勉强强回来一些。   谢程应看着白芽坦诚关切的脸,突然抱住他,揣着珍宝似的把人握在怀里,闷闷地说:“以后不许这样气我了。”   “谢程应。”白芽没有反抗地,乖顺地像一条残疾的狗,他问他:“你为什么生气?”   谢程应皱起眉:“生气就是生气,你以后不许......”   他话没说完,怀里从始至终一直一直没有过反抗过他的白芽突然大力揪住他的衣襟,踮起脚搂着他吻住了。   作者有话说:   累死了终于写到这里了,本来想大概35章左右亲嘴的,想了想还是别吊着大家了   我发现这几章我写的特别有感觉,坐在电脑前的时候感觉我没有在写东西,是他俩非得这样那样的,蠢作者只是个记录xql生活的工具人罢了(悲)   友情提示大家这篇文不会太长噢,甜甜甜后再来个两三章的小波折基本就没问题啦,时刻记住咱的标签:甜文!   下章上温泉*w* 第32章 不害臊   谢程应错不及防地瞪大眼睛, 反射性要把人扒开,不想身上的人似是早预料好了,一双细白的手臂牢牢箍在他脖子上, 逃离的机会只有一次, 他用完了,便只能承受怀里人的进攻。   白芽比他矮了不少,身高差使他斜着头向上钩着谢程应亲, 整个人几乎黏到了他身上,熟练地像心里排练了千百次。   白芽于是就舔冰棒似的舔着谢程应的唇,他整个人把谢程应当成地板似的扑着,很专心地一上一下舔着谢程应的唇,把人舔的眼睛都不好意思地眯起来。   谢程应脑子嗡嗡的,怀里鼓鼓的, 嘴上软软贴上的两瓣唇的麻痒触感把他搞得不知所措, 他终于开了口:“芽......”   第一个字连尾音都来不及落下, 香软滑腻的舌像终于回家了的蚌,顺着唇缝滑溜溜地钻进来, 这张嘴巴入侵地甚为轻松, 一直从牙尖到牙根,再从舌尖到舌根, 不知满足地贪婪地化成一只摘蜜的蜂。   白芽像八爪鱼似的全身搂着谢程应亲, 鼻尖对着鼻尖, 嘴对嘴身体也紧紧缠着扭糖似的抱在一起, 谢程应反而被这一通劈头盖脸的亲吻弄地丢盔弃甲, 最后被动地靠着墙。   这里没有人, 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交错的喘息。   可他终究还是第一次亲别人, 没有经验地很, 白芽有些没力气了,大脑有些缺氧的晕眩,虽然已经睁大眼睛,但面前的谢程应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不情不愿地分开唇,泛着水光的唇瓣带着揉搓过的鲜艳的红。   他得了极大的趣儿,谢程应的唇像罂.粟,他知道味道好却不知道味道这样好,故而微喘着略微出神,眼睛泛着狼似的光。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是交叠着坐在地上,谢程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定定看着他。   白芽休息了一下,随性直接跨坐在谢程应腰上,刚要偏过头再去吻人,谢程应却动了。   他抓住白芽后脑勺的头发,眼睛定定地和白芽对视,里面的黑几乎化为实体地溢出来,声音是带着哑:“怎么,你是亲上瘾了?”   白芽一怔,还没想清谢程应这话什么意思,眼前的人就已经反过来提着他的衣领,劈头盖脸地反过来吻上去......   白芽双臂搂着谢程应脖子闭着眼睛乖顺地回应。   却说这头梁然和凌书泽自己俩大男人泡了半天温泉,愈聊愈是不对头,相看两厌地拌嘴了一架后都溜出了温泉。   妈的谢程应这死男人跑哪儿去了。   梁然心里便这样想着就往外走,走着到拐角时就隐约听到不远处一阵水声夹杂的喘声。   凌书泽慢悠悠跟在后面,自然也听到了,他眉头拧起来,这处的汤池基本上被他们一行人包圆了,正常来说普通人进不来,那应该就是这里的职工。   梁然和凌书泽这次难得一统心意,互相对视了一眼,共同踏过拐角朝里面望去——   梁然瞪大了眼睛。   谢程应和白芽已经不知道在这里亲热多久了,从梁然的角度往那里看,只见谢程应以一种很强势的姿态把人搂在怀里亲,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人搂地死紧,有股要把人吞吃入腹的劲头。   这时候白芽的身影在梁然眼里就极为可怜,他身体比谢程应小了不知道多少圈,被身高差逼着抻着脖颈仰头,像一头引颈受戮的天鹅,被强迫似的,应接不暇地被吻着,脸颊都燃地通红。   这样的场景让梁然一下子就无比认定,是谢程应在强迫白芽。   “程应!”梁然痛心疾首地喊:“你在干什么呢!”这都构成性.骚.扰了吧,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梁然为自家发小感到及其痛心,同时上前说:“你快把人家学神放开......”   谢程应听到有人来了,膨胀到极点的性.兴奋才凝滞了一下,燥热的心头平息下来,他粗喘着气息分开唇瓣,把白芽摁进怀里捂住,侧过头看梁然,明白梁然大抵误会什么了:“你少管。”   梁然第一次见到自家发小这个神情,呆滞了一下,打着磕巴说:“那,那你也不能......”   凌书泽却已经完全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扯着梁然的袖子:“走了走了。”   “你干什么...”梁然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义正词严,毕竟学神也是帮他写过不少作业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白芽被人这样:“你不能因为程应是朋友就放任他这样非礼人家吧。”   凌书泽丢人到了极点,他一点也不想认识梁然这个蠢蛋,能不能让他当场捂脸遁走啊。   谢程应笑了一声,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白芽,转头问:“非礼?”   还不知道是谁想非礼谁呢。   他勉强直起身子,转过身想对梁然说什么,却一把被白芽扯着衣领揪回来,白芽雾气腾腾的蓝眼睛盯着谢程应,含着被忽视的委屈,不顾自己脸颊还红着,偏头又亲了上去。   这是第三次尝到这口柔软的唇舌,舌根都吻地有些麻了,却无论怎样也吃不腻,谢程应喉咙里“唔”了一声,更加狂热地回吻,期间还顾着把白芽死死抱在怀里半点不让人看见。   ?????   说好的被非礼呢,学神你怎么还,还自己亲上去了???   宇宙无敌第一直男*梁然看地三观直接碎裂,最后还是被凌书泽拖走的。   两人就这样没羞没臊地抱在一起亲,白芽一会儿就没了力气,软绵绵地靠在谢程应怀里,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手臂软软地搭在人脖颈,谢程应却异常的兴奋,尝够了舌头就一嘬一嘬地亲白芽的唇瓣,脸颊贴着脸颊,从额头到下巴落下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吻,最后又亲回了唇瓣,吮着人的舌头砸地唇齿香甜。   等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女服务员的声音才把两人惊醒。   “先生......”服务员脸色通红,两手绞在一起,声音嗫嚅着:“汤池晚上要关门了,您们可以移步到楼上房间休息......”   两人回到楼上房间,明明刚才做了那样亲密的事情,现在又都不说话了。   “那个......”   白芽和谢程应对视上眼神,同时开口,话又都一样,又慌慌张各自别开脸。自顾自笑着。   可就这样一句话,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四个人在雪山碰头,梁然眼神飘忽,怎么也落不到这对人的身上,凌书泽倒是早有预料,他心中早算到会有今天,因而一副淡然的表情,但是眼神有些复杂,有些欲言又止。   众人表情种种不一,谢程应和白芽都看不到了,他们从换上滑雪服开始就彼此没离开超过方圆半米的距离。   白芽第一次来滑雪场,对什么都新鲜,掬一捧雪都能好奇半天,谢程应就笑盈盈地陪他,还小孩子似的搓个雪球逗白芽玩。一会儿又两人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白芽稍稍一摇晃就被谢程应紧张兮兮地扶住,接着又是一阵耳语。   梁然每次看向他们那边都被闪瞎狗眼,这样也忒让人牙酸了点了,看地让他都想谈恋爱。他耸耸肩,不甘示弱地也想找个妹子,转头注意到凌书泽一直往那边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你想什么呢?”   凌书泽沉默着摇摇头,眉宇却是遮掩不住的担忧。   四个人很自然地兵分两路开始滑雪,谢程应陪着白芽一起到新手道区,这里的坡平坦一点,附近零星几棵雪松都挂着雪,太阳照下来的时候鳞光闪闪,美景如斯。两个人却只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彼此。   “这边支好支架,像这样找好角度,轻轻一划就可以了。”   谢程应示范了一下,转身帮白芽调整姿势,两个人都穿得厚厚的,护目镜因为凑得太紧而产生了哈气,白芽按照谢程应说的做,他在学习任何东西上都比较要强,此时像努力做好,但毕竟是第一次,划的时候险些摔倒。   “小心——”谢程应把白芽扶在怀里,揉着他头发亲昵道:“慢点来,时间很多的。”   这话其实放在两人以往也说过不少类似的,但经历了昨晚,就是比以前多了一丝什么,非要说的话,就是遮掩不住的丝丝缕缕甜甜蜜蜜的爱意。   白芽红着脸点头,又试了几次,之后这次再一划,就舒服了很多,溅起一小片飞腾的雪雾。   他兴奋起来,笑着回头看谢程应:“我会了!”   谢程应也笑,在背后看着白芽撒花似的滑雪,从上坡一直下滑,毕竟还是新手,只见小小的人影消失在坡间,之后像下雨的点滴打进池塘似的摔进一片雪地。   谢程应瞪大眼睛,连忙上前划过去:“芽芽——”   他滑到白芽身前,把人从厚厚软软的雪地里掏出来,本是满腔担忧,却错不及防对视上一双满含笑意的粲然的蓝眸。   “我没事......”白芽甩了甩头发,几丝雪花白扑朔着落下来,他笑地像个孩子,“真好玩!你也玩!”   四周的白雪连带着染白了天空,连带着白芽雪白的头发和皮肤,透出一股让人心动到要碎掉的空灵感,谢程应呼吸着雪的清冷的味道,从未比这更清晰的一刻感知到如雷的心跳。   他摘下护目镜,还有白芽的,捧着白芽的下巴吻上那片被温软的唇瓣。   两瓣唇碰在一起,本应该被雪和冰冷的温度染凉,却越来越热,过了好一会儿谢程应才松开,白芽被亲地眼睛有些迷离,似乎不动为什么分开了,还在仰着脖子索吻。   谢程应给白芽戴上护目镜:“这里凉,别在雪地里了,起来活动活动。”   白芽吸了吸鼻子,找回了些神志,小声撒娇似的:“明明你先亲我的。”   两个人重新回到山头滑雪,一下午悄无声息地过去,到了快晚饭的时候,谢程应正牵着白芽的手准备回去,却见白芽脸色一白。   白芽上下摸索了好几遍,检查过所有的兜,仰头哑声说:“你送我的唇膏我找不到了......”   他没等谢程应反应,转身一头扎进雪地里翻找起来。   作者有话说:   栓q,跟基友比谁的cp亲的多,我说我靠我不信我的cp没你甜   脑子一热让他们连着亲了这么多次   大无语,怎么连cp亲嘴都要攀比都有通货膨胀的呀(气) 第33章 翻找   他们在这片雪场玩了一天, 走过的路程跨度不亚于几里地,这要是真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而其实更令谢程应意外的是,那管他随手买的唇膏, 白芽竟然每天都随身携带, 这个事实让他心里又煨贴又酸涩。   谢程应急着跟上前,几次想把白芽的不停翻动的着的手摁住,却总是立刻被白芽挣脱。   白芽跪倒着, 双手都深深插在雪地里,他用力挖开一大块积雪,五指插入雪层下方,手掌并拢在一起,死死抓住些许雪块翻弄之间的每一寸空隙。   他的手指僵硬发红,指甲边缘已渗出血迹, 白芽却丝毫不觉得痛。随着挖掘的加深, 白芽的手臂也没入雪堆, 豁然间,白芽想起项链坠落的方向, 迅速爬行几步, 跪倒开始新一轮的掘寻。   谢程应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连忙伸手一把把人捞起来搂进怀里, 他感受到怀里冰凉的温度, 心里无比心疼:“冷不冷, 先别找了...”   白芽哆嗦着咬唇, 冻僵的双腿几乎失去知觉。他茫然地望向谢程应, 犹豫着不肯离开。   谢程应对视着这双湿漉漉的眸子, 紧了紧双臂, 低声劝慰:“别找了, 不就是个小玩意儿吗?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好不好?”   梁然和凌书泽面面相觑,也跟了过来,梁然心眼子直,以为丢的是什么贵重物件或者什么买的首饰一类,大大咧咧地劝着道:“对嘛,反正谢程应这狗男人缺心缺肺就是不缺钱,你丢什么让他给你再买就是了,买一个不够让他买个一箱两箱的。”   凌书泽也点了点头。   谢程应见白芽闷头不说话,继续安声道:“好吗?咱们都在这里待一天了,冷不冷?先回去吧。”   他把白芽往怀里带,他攥着白芽哇凉哇凉的小手,心想着带会儿回了屋子里得给白芽接杯热茶,再找套厚厚软软的睡衣给白芽穿,最后再去一起泡温泉...   这时候白芽开口了,声音很哑:“不...我要找到...那是你给我的...我舍不得...”白芽双眼通红,头低地很低。   他活到现在也没有几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很久以前甚至从出生开始他都是被掠夺的一方,谢程应送他的东西,是他真真正正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不想失去。   谢程应一怔。   白芽转头看向茫茫一片的雪,谢程应看不到白芽的表情,听到声音:“我得把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找回来。”   他说完,挣开谢程应的怀抱,转身又埋首进入一片雪白。   丢了谢程应给的东西这件事彻底触动他心底的一些阴影,白芽仿佛丧失理智,眼里只有雪与雪,手指机械般毫无止境的翻捞。粉嫩的嘴唇已失去血色,微微张开,吐出滚烫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   白芽的发丝凌乱,散落在雪地与脖颈,随着身体的摇晃而摆动。泪水与汗水混合,划过白皙的脸颊,最后消失在羽绒服的领口。   “要找到了...一定...要找到...”白芽喃喃自语,声音近乎嘶哑。他全身心都沉浸在这场疯狂的搜索中,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白芽和眼前这片雪地。   凌书泽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担忧,他是在场唯二知道白芽身体怎么样的人,清楚白芽的一些心理生理上的问题,正想着跟谢程应讨论一下解决方法,另一边谢程应已经同样冲了出去,但他没有再阻止白芽了,而是开始和白芽一起找。   谢程应自知现在再怎么劝导都是没有用的,他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给白芽戴上,白芽手指冰凉的触感让他心脏发酸,他恨不得现在就强制地拉着白芽回酒店,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把手套给白芽戴上后自己也同样翻找起来。   白芽愣愣地被谢程应抓着手戴上手套,刚开口想说什么,又被谢程应握着指尖在上面烙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仿佛吻在了白芽心上,谢程应开口说:“你太冻了,手套先给你戴着。我自己没事的,”他笑着说,“你看我皮糙肉厚地整天在外面乱逛,早就习惯了。”   谢程应捏捏白芽的鼻尖, “你在这片找,我去另一片找,很快就回来。”说着,谢程应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重新爬到雪地里。   白芽鼻子发酸,他看着谢程应远去的背影,手无知无觉地在雪地划拉,却一直默默注意着谢程应。   滑雪场的温度很低,层层白雪的触感更是冷的渗人,谢程应长的高壮是真的,但怎么可能皮糙肉厚,他归根结底是个富家少爷,打小手除了握笔杆子和摩托车把以及白芽的手之外还能干过什么糙活儿。   白芽眼睁睁看着那双他爱极了的玉一样的手翻找没一会儿就已经冻得通红,谢程应轻轻哈了口气,继续翻找着。   他跌跌撞撞从雪地里站起来,踉踉跄跄跑过去滑到地上抱住谢程应的腰。   “不找了...我们回家吧...我不要那个唇膏了...”白芽喃喃着,红着眼圈抓住谢程应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激灵了一下。他深深低着头,肩膀微颤哽咽着,“我不找了,回去吧。”   这分明是谢程应的本意,他想通过这样让白芽放弃寻找,可他看着怀里这张愧疚的失神落魄的脸,胸膛闷地几乎产生一种苦涩,他把白芽紧紧搂进怀里,安抚说:“没事,我不冷,我就是担心你感冒了,这里太冷了,我带你回去。”   怀里的人只是肩膀颤抖着没有动静,谢程应轻轻捧着人下巴,才看清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   白芽抽搐着抽泣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白芽紧紧握住玲子的衣襟,仿佛那是自己唯一的救生索:“你的手...都冻成那样了...”   冷风吹得他眼睛发红发肿,他自责的神情更甚,“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们回家吧...”   谢程应看着白芽泣不成声的模样,心里发涩。他轻轻拍了拍白芽的后背,试图让白芽平静下来。   “好,我们回去。”谢程应轻声道。他捧起白芽的脸,拇指抹去白芽脸颊的泪痕。白芽的眼睛本该弯成月牙,嘴边应该挂着对他满怀依恋的微笑,而不是这样子泣不成声。   谢程应漆黑的眸子望着白芽的蓝眼睛,低声道:“别哭了,等会回酒店我陪你一起去泡温泉,之后洗个热水澡,我们一起窝在房间里吃晚饭好不好”   谢程应的话语如同甘露,像是有魔法般淡去白芽的难过。白芽迷离地望着谢程应,点点头,然后紧紧依偎进他的怀里。   一片的凌书泽和梁然看着谢程应没五分钟就把事情搞定,一时间又敬佩又羡慕。   四人就此回酒店,白芽终究还是着凉后感冒了,谢程应把白芽安置好,给他服了一些退烧药物,这些药都带着助眠的功效,凌书泽敲门声从外面响起。   “方便出来一下吗?”凌书泽说。   谢程应保证白芽现在逐渐好转后才起身和凌书泽一起来到酒店走廊。   “怎么了?”   “你们......确定关系了?”   谢程应想到凌书泽会问他这件事,沉默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凌书泽也沉默了,他心中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深呼吸了一口气:“我那天不是在你生日宴的时候和你说过吗,他现在的情况绝对不适合确定关系的。”   谢程应烦躁地靠着墙,他蹲下身徒劳地抓了把头发,哑声:“我知道,道理我都知道的,但是我就是喜欢他啊,我就是想跟他搞对象,我就不明白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凌书泽跟着谢程应一齐靠在墙壁上,微微仰着头看向天花板,半晌,吐出一口气,他心情有些沉重,声音严肃:“因为你这样相当于是把他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源头切断了。”   谢程应一怔。   凌书泽继续道:“他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对他来说属于是外界人员,这个阶段他是被推动着要去跟世界沟通,会想方法跟你产生接触,一旦你们确定关系,你们两个就处于一种半连体状态,他会把你当做一种私有物品,或者说,是另一个自己。”   “也就是说,你作为白芽的唯一一个念想,你已经属于他了,他便不会再主动接触世界,会在自己的偏执里越走越远......”   “就像今天,你看他全程有正眼看过我和梁然哪怕一眼吗?”   凌书泽落下尾音,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又问道:“他现在的脱敏治疗进行到哪一步了?”   谢程应喉结滚动了,一下,这话问出来不亚于问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他低声说:“就,接吻呗。”   凌书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上手这么快:“就这?”   谢程应烦躁地揉了把头顶:“对,就这,还有什么?”   凌书泽耸耸肩:“反正问题摆在这里了,你自己进行到这一步的自己想办法吧,我走了。”   他走前,突然想起什么,忍了忍,还是好奇道:“那个白芽找的东西,到底是啥呀?”   “......润唇膏。”   作者有话说:   凌书泽:?感谢在2023-04-18 20:15:38~2023-04-22 21:2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梧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分子队W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喉结   凌书泽走后回到房间, 不出意外又对视上梁然那张惹人生气的脸。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呀?”梁然表情跃跃欲试,又埋怨道:“你们两个整天有什么大秘密似的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凌书泽无意和梁然说太多, 翻了个白眼, 嘲讽道:“就你那个榆木脑袋,知道了又能想出什么好法子?”   梁然眉毛一挑:“姓凌的你别狂,你比我多个脑子还是多个心?看把你能的。”   凌书泽喝了口茶:“不好意思, 这两样都比你好使。”   梁然气地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张牙舞爪跟着他闹,两人两败俱伤的坐在地上,气也都一并跟着肢体动作消了,梁然突然想起来什么我,问道:“所以白芽弄丢的到底是什么呀?”   凌书泽看了他半晌, 道:“唇膏。”   梁然:“......”   ?这, 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吧?是的吧??   他的直男脑回路完全无法理解为了一个唇膏这样大费周折。   “那不是女人用的东西吗?”   “说你是榆木脑子还不信, 唇膏是唇膏,口红是口红, 唇膏也可能是润唇膏啊。”   梁然越发心里抓心抓肺地痒起来。   只希望谢程应吩咐的那些人能把唇膏找回来, 这是什么样的一管天上有地上无的唇膏呀,如果可以他可真想看看......   谢程应听了凌书泽的话后始终心不在焉, 脑海里一会儿是那个小小的药瓶, 一会儿是刚才无边无垠的皑皑雪山, 最后汇集成白芽那张静静看着他的眼睛。   他兀自深深叹了口气, 这样婆婆妈妈真不是他的性格, 他谢程应做什么不是说一不二, 第一次为一个人, 也只为这一个人这样伤脑筋。   谢程应左思右想半天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还是折回了房间,却没想到白芽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半身露在外边,腿乖乖地缩在被子里,一张白皙的小脸蛋睡得通红。   谢程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白芽的眼神里似乎埋藏了什么别的东西,说什么又说不上来。   他一见到谢程应来了,雾蒙蒙的迷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宽大的衬衣从胳膊肘滑下,白芽支着床就站起来,一步步赤着脚跑到谢程应身边环着少年劲瘦有力的腰肢,仰着下巴直勾勾看着他。   “我等了你好久,你去哪儿了?”   谢程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正式在一起明明还没多久,白芽为何粘他就黏地这样熟练,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摸到怀里微微发烫的额头,眉心一皱,有力的双臂托起白芽的臀后给人拥起来放在床上。   头顶传来轻轻的叹息:“怎么烧了还光着脚。”   白芽收紧抱着谢程应的手臂,埋在他的胸膛里贪婪地汲取气味,鼻翼都跟着翕张,像只白毛的野猫。   他怎么可能乖乖在房间里待着,近乎是谢程应离开后不到一分钟他就在心头升腾的惶惶不安中醒来,蹑手蹑脚地下床,轻巧地打开门缝,外面凌书泽和谢程应在说这着什么,他靠进不了,听不清。   他从没有一刻比那时候更加痛恨自己的听觉不力。   白芽吃味儿地想着,嫩白的双臂勾着谢程应脖子,先一步示弱:“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去找唇膏,还连累你也着凉了。”   谢程应摇摇头,顺毛似的揉着白芽的头:“没事,我已经让人去找了,肯定能找回来,放心。”   白芽心里煨帖地烫了起来,谢程应总是这样,在他最意料不到的地方像地毯般铺进他心尖尖上,他直起腰来,仰着脖子去索吻。   谢程应浑身都僵起来,脑海里不偏不倚在此刻闪过凌书泽的话,下巴已经本能地一偏,那个微烫的吻便偏着落在谢程应的唇角。   两人同时一愣。   就是这种感觉的。   从谢程应进门时候就察觉到的不安感在此刻预言般映现。一丝恐慌在心底升起。   “谢程应?”白芽轻声叫他,试图掩饰声线中的颤抖,“怎么了吗?”   谢程应没有回答,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某种内心的挣扎。白芽慌忙从程应身上爬起来,认真看着对方,他的头脑已经完全清醒,异常迷茫和害怕占据了他,高烧在此刻都如同幻觉般消失不见。   谢程应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你现在生病,还是好好休息吧。”   白芽心底说,你撒谎。   他开口:“没事,我已经好很多了,”他不容拒绝地贴近谢程应的脸,看着谢程应眼睛,声音轻地像风,“不然你感受一下吗?”   白芽看程应没有回答,内心的恐慌达到了顶点。头脑里有根悬然欲坠的弦,告诉他你要孤注一掷,不惜一切代价留住程应,这是唯一对你好的人了。   白芽慢慢靠近程应,一步步缩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微微仰头,蓝色眼眸里带着水汽,嫣红的薄唇轻启。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声呼吸,都在诉说对程应的渴望与爱意。   双手握住程应放在身侧的手,将它们抚上自己的腰身。白芽摇动腰肢,在谢程应的小腹上轻轻摩擦,试图唤起对方的欲望。手指也跟着一颗颗解开衬衣的纽扣,露出白皙柔软的肌肤。他拉下衬衣的衣领,细细地蹭上程应的唇边和脖颈,发出轻吟。白芽抓过程应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目光灼灼地看进对方的眼睛里。   白芽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要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显得柔软媚人,带着对程应的依恋与渴求。他在谢程应的唇边吹出热气,舌尖滑过下唇,似在邀请又似在挑逗,手指在程应的胸口和腰间流连,想要唤醒爱人的身体。   谢程应的呼吸在白芽靠近的那一刻就开始沉重了,他难以招架地后退,哑声:“芽芽,你别这样......”   “哪样?”白芽偏了偏头,暂停下动作。   他把双臂搭在谢程应的双肩上,和谢程应平视,表情状似疑惑,“前些日子那样亲我的不正是你吗?”   对呀,不正是他吗,现在又在装什么?   谢程应目光纠结,只能狼狈地移开视线。   眼看白芽又要贴上来,谢程应终于忍不住了,他仗着体力优势捉住白芽的手腕把人塞进床上,“你先好好休息行吗,别的等改天再说。”   再待下去他要疯了,妈的,他得跟凌书泽商量一个对策。   白芽只觉得一阵翻天覆地,眼看谢程应就只剩个背影要走了,情急之下便要追出去,却因为发烧而头重脚轻,一个跟头险些摔倒。   好在谢程应一直关注着身后的动静,忙的转身把他搂进怀里,一来一往紧张地额头出汗:“没事吧?”   白芽却不答,他深深望进程应的眼睛,伸出舌尖,在谢程应的唇边轻轻舔了一圈,然后缓缓向下,滑到程应的喉结处。   谢程应像被遏住了命运的咽喉,瞳孔微缩着动都不敢动。   白芽却已经轻启薄唇,将舌尖灵活地在程应的喉结周围打转。他感觉到程应的呼吸一滞,喉结在自己舌下轻颤,这个事实令白芽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故意吮吸□□那层薄薄的肌肤,舌尖在喉结上流连,仿佛要将程应的全部吞入口中般。   他一边这样恶意轻佻地逗弄,发出一声甜腻的喘息,热气扑在谢程应的脖颈间,让他敏感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牙齿在喉结上磨蹭,引来谢程应的一声低喘。这让白芽更加得意,他挑逗般地轻咬那里,然后用舌尖抚慰,缓解刚才留下的轻痛。   谢程应眼睛已经都湿润了,眼尾猩红,捉住白芽的后脑勺想要阻止他,白芽的手指也不甘示弱,在谢程应的胸膛划出一道弧线。   他微仰起头,舌尖沿着谢程应的喉结向上吻到下颚,然后又缓缓滑回那片喉结的部位,继而在谢程应耳边吹出一口热气。   谢程应只觉得这口气像什么精怪的吸人魂魄的吐息,直接抽走他的神魂,心脏跟着剧烈震动起来。   模糊而满足的呢喃里满是对谢程应的渴望与邀请。白芽知道谢程应最受不了自己玩弄喉结那里。   于是猩红的舌尖便舔过喉结上每一寸肌肤,仿佛在向谢程应宣告自己的主权,让他知道除了白芽没人能让他产生如此情动的感觉。   可最终理智站了上头,谢程应忍无可忍地挥开白芽,他控制着力道,声音沙哑到极致:“够了,白芽。”   这个力度不论是对于谢程应来说还是对于白芽来说都轻地不可思议,但白芽从未对谢程应设防,还是被挥着倒在床上,眼睛有些茫然。   他睁着眼睛,却没去看谢程应了,雾气朦胧着开始聚集。   谢程应目光不忍,他抿唇去牵白芽的手:“芽芽,我...”   白芽一口恶狠狠咬在他的指节。   “谢程应,”他牙尖磨着谢程应的指节,一字一顿道:“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别想自己先逃。”   在他这里,什么都是睚眦必报,没有这种好事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22 21:24:52~2023-04-23 20:4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梧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鹊 45瓶;魔沐北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温泉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两人到了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傍晚的时候梁然发消息给谢程应说要去酒店外面几公里远的一个连锁超市买点吃的,司机的任务倒霉地落在凌书泽头上,让谢程应和白芽先玩。   “说实在的, 我真不想和他去。”   梁然头疼至极, 看着凌书泽那张死人脸就脑袋疼,实则也确实,这两天被凌书泽气地脑袋疼。   谢程应正心里记挂着白芽的事儿, 嗯嗯啊啊地发语音应了,语气里满是敷衍,让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谢程应觉得脑子有些乱,就下楼继续去泡温泉。   他把身体淹没在热水里,周围的热腾的空气似乎都成了情绪蔓延出的烦躁感,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一边是席上心头的沉甸甸喜欢, 一边是担心白芽的身体, 两个想法互相驳斥,推拉着让谢程应头疼。   该死的。   谢程应把额头上的湿毛巾取下来附在眼皮上, 微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好受了一些。   他现在脑子很乱,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理智上, 凌书泽几次三番已经告诉过他过了最好的选择是先保持距离一段时间, 其他都是次要的, 最先要稳住白芽的身体和心理情况。   “哗啦啦……”   突兀的水声传来, 谢程应微眯着睁开眼睛, 睫毛在毛巾里卷曲了一下, 眼前的视线被毛巾挡住看不到。   这片温泉区被谢程应他们几人包圆了, 梁然和凌书泽都走了, 还有谁能进来,答案只剩下一个,不言而喻。   他感受到有水波往他这边滑动,绽开,一层接着一层鱼鳞似的荡漾,顺着远处挡到他都腰侧,让他觉得腰腹有些痒。   谢程应不说话,毛巾也仍在静悄悄地附在眼皮上 ,他向下沉了沉身子,水蔓延着挤上胸膛,胸腔里的气体都似乎被挤走,让人喘不过气来。   熟悉的清越的声音开口了,被热气熏得戴上些水汽:“谢程应,”   那人说着:“刚才说的话,我没给你开玩笑。”   躲是躲不了了。   谢程应心底叹了口气,想把毛巾从眼睛上拿下来,却不想眼前的人已经等不及了,手腕被一股力量钳制着,率先他一步把毛巾从他脸上扯下来。   白芽迈开步子迎着水的阻力走到谢程应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程应,左右手扒着谢程应的脸。   谢程应觉得脸有点滑,带着潮湿的水,他恍惚地明白,他们还在温泉里呢。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声音里满是压抑的占有欲和不快,他重重地说:“看着我的眼睛。”   谢程应被迫看着他。   白芽竟早就趁着这半晌的空把衣服换了,上半身只穿着谢程应衣柜里那件半透明地浴衣,那件浴衣是去年梁然用来逗谢程应时候故意买的浴衣,整天是收腰的半透明版型,没有扣子,腰侧还有一层薄薄地丝,整个长度堪堪遮住后面,用一条可有可无地系带拧着腰,仿佛是某个重要而甜美的礼物上的蝴蝶结。   白芽直着腰板,在谢程应地注视下,像聚光灯下的艺术片演员一样,手腕轻轻扯着。   谢程应正眼也不眨地看着他,错不及防见到这一幕,耳廓腾一下就红了。   任由是谁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无动于衷,他徒劳地别开脸,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腹稿还没打好,又被这只大胆的猫咪咬住了下巴。   “你不敢看我,谢程应……”   这次地话里倒带着些得意了,“你不是喜欢吗?是你说的喜欢我的,为什么不看?”   谢程应必须得承认,他有点招架不住了,他没想到白芽胆子会这样大。   白芽见到谢程应放缓态度的苗头,趁机而上,抚着谢程应的脸轻轻亲他的眼睛,鼻子,最后是唇瓣,这个时候他倒是状似乖巧下来了,又全然没有什么乖巧的模样,手指尖做出与白芽纯良平静的脸完全不同的动作   谢程应猛的瞪大眼睛,肩膀都跟着一谈,他怔怔地攥住白芽的手腕:“你疯了?”   “对,我疯了,就是疯了。”白芽眼底坦然,眼睛像捕兽夹一样死死咬住谢程应,胸膛在浴衣下一鼓一鼓的,像是存放着永不熄灭的燃料。   他膝盖故意歪着,挺腰偏头吻上去。   谢程应额头的青筋都崩起来,终于忍无可忍地掐着白芽的脖子分开距离,“——芽芽,别闹了。”   白芽不会反抗谢程应对他做的一切,乖顺地扬着脖颈,被掐着的喉结滚动着,唇角却带笑。   他牵动起谢程应的情绪了。   白芽望进谢程应的眼睛里,那里面翻滚着复杂的情绪,他爱极了谢程应因为他而犹豫不决左右不定的脸。   谢程应却愣住了。   他没想到白芽被自己掐住时候的样子是如此美艳动人。   白芽的脸皮潮红,因为呼吸不畅眼睛里噙着泪花,微微泛红的眼眶使得白芽的双眼看上去格外明亮动人。   嘴唇也因呼吸不顺而蠕动地红肿,还带着水珠,洁白的牙齿偶尔还会咬住湿润的下唇,这种神态既脆弱又性感,像温泉池水里爬出来的水神。   他头发也散落在脸侧,几缕发丝黏连在脸上,看上去既狼狈又妖娆。粉嫩的舌头还不时迅速地舔过嘴唇,似乎还能感受到唇上残留的水珠,成了谢程应以前在画廊里看到的欧洲中世纪艳画。   这种美艳而脆弱的神态,让谢程应简直移不开眼睛。   白芽对谢程应情绪的探索比雷达还要敏锐,他若有所觉,故意半眯着眼睛,轻佻的眼神中带着水雾。   轰——   这一眼让谢程应的理智瞬间崩塌,只想狠狠地□□这个令他疯狂的爱人。   去他妈的什么狗屁病。   谢程应拦住白芽堪称野兽般地咬上去,像。   白芽却被掐的已经半窒息此刻又被吻住,氧气都背吸魂似的吸走了,眼前一片片发黑,窒息的感觉让他痛苦而兴奋,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发软倒进池水里。   他倒进池水的下一秒,嘴巴就贴上谢程应的唇,两人的唇舌在水下紧紧纠缠,他能感觉到鼻腔里慢慢充满温水,煨烫他每一根神经。   他如一叶扁舟抓住谢程应的手臂,用力地回应着他的吻。两人的舌头在口腔中缠绕,唾液和温泉的水珠在两人唇舌之间相互交换,白芽几乎分不清那是谢程应的唾液还是温泉的水珠。   白芽可以感觉到呼吸渐渐困难,鼻息里都是温水,这种被窒息的感觉使得白芽不禁挣扎,但他的四肢却像被谢程应钉住无法逃脱。就在窒息的边缘,谢程应锁住他所有的唇舌,结结实实给他度了一口气。   这口气把白芽整个人都盘活了,油尽灯枯都身体瞬间注入生命,他贪婪地恍若一个口欲期的儿童,痴迷地不顾一切地追寻谢程应。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哗啦啦啦”地从水上浮起来。   白芽大口呼吸,鼻腔和嘴里还残留着温泉的热息。   晕眩而兴奋,那种生死攸关的感觉让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白芽看向谢程应,见他也在大口呼吸,这让白芽感到一阵战栗。   这是一个足够疯狂的吻。   他的。   他的。白芽知道,这是他的,全是他的,谢程应是他的。   他们就这样痴缠地在泉水拥吻,直到夜色渐浓。   很晚的时候梁然和凌书泽才回来。   梁然心情很差,憋着整整一肚子的火气,原因无他,在超市的时候他和凌书泽又吵了一大架,本来想要跟谢程应吐槽,却总是电话被挂掉,更让他平添一份烦躁,难受地不行。   不行,他今晚一定要揭露凌书泽这个狗日的的罪行。   其实说是罪行,无非也就是什么,开门地没给他拉帘子,开车的时候一晃一晃,要么就是在买毛巾的时候选了梁然不喜欢的颜色,要么就是闲聊时又提及到了梁然小时候的什么什么囧事......   总而言之,梁然气鼓鼓地跑到酒店房间扫荡一圈,找不见谢程应和白芽的身影,又颠颠儿地下了楼,眼看就要推开门,却见凌书泽板着脸出来了。   那脸色,可谓是无比精彩,青的黄的交杂在一块,调色盘似的,梁然真巴不得这是自己气出来的。   里面出什么事儿了?难得是谢程应终于善心大发,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干什么来的?”凌书泽没好气地说。   梁然比他还没好气儿,翻了个白眼,“反正跟你没关系。”说着就要扒开凌书泽进去。   肩膀上附上一只手,很大力地把梁然半扯回来。   凌书泽对视上梁然又惊又疑的目光,一时脸上像天气播报时候阴阴雨雨,好半天,道:“别进去。”   梁然:“凭什么?”   他今天还就必须得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大家久等啦,改了很多遍,希望这次能过,多的话下章再和大家说2023-04-23 20:42:29~2023-04-24 21:0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梧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石榴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3-04-23 20:42:29~2023-04-24 21:0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梧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石榴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失而复得   梁然红着脸出来了。   “你丫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凌书泽不出意外地看着他, 笑道:“不愧是你,一如既往的猪脑子。”   却说里面的主角二人,即便被看到了, 白芽脸上也丝毫没有惊慌的意味, 反而注意到了谢程应的不专心,勾着谢程应的脖子就继续亲,把某个不专心的人亲回了魂儿, 溅起一圈滚烫的温泉水。   -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谢程应和凌书泽复杂的眼神对视,靠在柔软的沙发椅里,心里暗骂这凌书泽家破酒店的椅子还没他家小男友抱着舒服,道,“白芽总不能一辈子不谈恋爱,我看他难过也不能干瞅着。”   凌书泽有些无奈:“行吧, 但你得随时关注一下他的人际关系和人际交往态度, 严禁他在社会关系上故步自封。”   谢程应很慢地点点头。   他虽然觉得白芽亲近的人只有他一个这件事没有什么不好, 但也明白从社会关系角度这并不是正常健康的。   他知道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包括对白芽感兴趣, 先一步撩拨白芽, 这些都是他先主动的,他不能在知道白芽生病后就扔下白芽不管, 他要做的不是一遍又一遍伤害他, 而是爱他, 保护他, 呵护他。   如果白芽有任何的需求, 他满足他就可以了。   从滑雪场回来的那天下午, 工作人员终于在这最后一天找到了唇膏。   这里没有礼物盒, 谢程应想了想, 拿一根丝带绑住唇膏管,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他并没有找一个惊天动地的时间点,吃过午饭,他就把那管唇膏拿出来,笑眼盈盈,小指勾着蝴蝶结丝带笑道:“喏,悄悄这是什么?”   白芽正低头吃着饭,说是吃着饭,也不是吃的那样纯粹,他自从几次三番被谢程应拉远距离,总是有点没有安全感,有时候吃着吃着目光就会黏在谢程应的侧脸上。   他因为这个被谢程应说了很多次,什么对消化不好云云,于是白芽也收敛了些,他正吃下一口菜,闻声抬眸,看到谢程应手里拿着的东西,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不是什么不存在的幻觉,它真实地存在,被谢程应用丝带精致地包装着,像一件圣物一样摆在白芽面前。   白芽看着谢程应,脑子里一片空白,喉咙都短暂地哽咽了一下,他接过那管唇膏,几乎双手手心一起捧着,他听到自己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什么......什么时候找到的?”   谢程应又给白芽夹了口菜,随意笑笑,道:“就今天找到的,那天回来之后让滑雪场和酒店的员工们找的,好在赶在这天之前找到了。”   白芽眨了一下眼,胸腔剧烈收缩又扩张,带来难言的酸涩感,他其实在那天丢了之后每天都会想到这管唇膏,这是谢程应送他的第一个礼物,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他知道自己错过了那管唇膏,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踪,白芽被那根精巧的粉红色圆柱体折磨得死去活来,脑海里无数次闪现出它的模样,又最后无数次责怪自己为什么就那样粗心,为什么就弄丢了......   白芽盯着这管粉红的圆柱体,总觉得一切都像过于美好的梦,随时会在白芽睁开眼的一刹那碎成粉末。可它就在这里,那么真实,和白芽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迟来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浸没了他,白芽抬起头看着谢程应,漂亮的蓝眼睛水光粼粼的,和笑意交织在一起。白芽只要一睁开眼,看到的永远都是谢程应的面孔,这才是最好的现实。   白芽轻声说:“谢谢你......”   谢程应没想到对于白芽来说这管唇膏的会这样重要,足够让一个正在平静状态的人哽咽,他把白芽拉进怀里,轻轻吻在白芽发顶,低声道:“傻,有什么好谢的。”   白芽听到谢程应的话,抬起头看着他,谢程应又在用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眸子看着他,里面的温暖和包容让他战栗。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小指上,看到那个小小的唇膏被谢程应轻轻挂在上面,白芽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又湿了。   他真是个傻子,总是哭这个哭那个,任性得像个孩子。可是白芽实在太开心了,总觉得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剩下钻心的甜蜜。   白芽抬起手,轻轻捏住那根绑着唇膏的丝带。心里像塞进了一团棉花,柔软而温暖,不断撑大白芽的胸膛。   谢程应把唇膏拿过来拧开,涂抹在白芽的唇上,他涂得很仔细,让白芽想起来上次在表演剧场时谢程应给他涂唇膏时候的样子,依然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色彩,熟悉的人。   他还在出神,谢程应已经把唇膏盖子扣上,歪头端详他好一会,说:“好看。”   他又补充道:“和以前一样好看。”   白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唇,试探性伸出舌尖舔了舔,又被谢程应掐住半边脸颊,“不许舔,舔了就掉色了。”   谢程应这样说着,眼也不眨地盯着白芽,低头继续给他涂唇膏,他想说白芽永远不知道自己这样直勾勾盯着他的样子有多勾人。   他手臂环着谢程应脖子,这样仰着头,那双漂亮的雾蓝色的眼睛在谢程应的视线下一览无余,被湿润的水渍洗的亮晶晶的,满眼除了依赖就是依恋,嘴唇红嘟嘟的,最引人犯罪的是伸出那节猩红的舌尖。   白芽不听,他或许就是想尝尝唇膏的味道,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像猫儿似的翻出舌尖舔了舔上唇,谢程应呼吸一窒,动作先于理智,偏头就吻了上去。   白芽感受到谢程应的唇贴上自己的唇,只觉得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带着一点的得意,直起身子回吻。   谢程应带着一丝甜味的吻让白芽陷入了迷乱,他抬手更深更用力地环住谢程应的脖颈,谢程应就这样深深吻着白芽,唇齿纠缠呼吸交错,他用力舔吻着白芽嘴巴里每一个角落,吮吸着甜甜的津液,吻地啧啧作响,水声和亲吻的波波声听得得让任意一个路过的人脸红。   白芽一边迎合着一边晕乎乎地想:为什么在谢程应眼里,唇膏他自己用舌头舔就掉色,两个人接吻就不会掉色呢?   总而言之,两个人高高兴兴带着唇膏回去了,他们又窝进白芽的小窝,踏进去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时,满心满眼都是回家的欣悦。   开学之后就是高二下了,很快就会迎来高三,老师们嘴里还是反反复复那几句话,先于紧张的学习生活前是一场篮球赛。   体委在班级报名表上第一个就写下了谢程应的名字,这理所应当,没有人会觉得谢程应会不参加。   谢程应瞥到一旁似乎对此毫无兴趣的白芽,想起凌书泽说的话。   他觉得这场篮球赛是个很好的机会,不仅能帮白芽多运动,还可以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   “不想去。”   谢程应点点头,虚情假意的说:“好的。”之后故技重施,在报名表上填上了白芽的名字。   白芽:......   他知道谢程应的意思,但面临这些大大小小的班级活动时候,白芽是真的提不起劲头,他的世界是不曾更改的一片漆黑,只有以谢程应为圆心的一大块地方是光亮的,或许这个世界里只有两个人在真正的活着,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谢程应,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在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听上去很深奥其实实际上的意思不过也就是他除了谢程应以外懒得搭理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五章左右就完结了,大家别慌,不会弃坑的,这段时间事儿有点多,现在终于摸鱼摸回来一点空儿,这周大概就能正文完结了!!!!   实在抱歉鸽了大家这么久,这章每个留言小伙伴都有红包,截止到下次更新时候感谢在2023-04-24 21:04:25~2023-05-15 17:3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梧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梧鹊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篮球赛   谢程应总觉得白芽像只猫, 渴望着主人的关爱,却又过于相信所有表面亲切的人。这样的性格随时可能遭人利用,实在太过危险, 帮助白芽搭建一个更加多元的人际关系是必要的。   白芽被谢程应拉到篮球场, 照在暖洋洋的阳光底下,他不喜欢阳光,只觉得自己无处遁行, 赤.裸裸的样子像条被晒干的鱼干儿。   他很不自在地皱眉,相对于球场上跃跃欲试的其他人,白芽的眼睛凉地冒气儿,静静矗立在角落,肩脊笔直,没有言语, 只有那张在眼光下更加清冷美艳的脸更加熠熠生辉, 引得球场上看戏的男男女女注目三番。   这些目光成了点燃了白芽情绪的那根引线, 他难以忍受。   白芽望着不远处含笑走来的篮球队那几个队员,是的, 那些人都在笑, 只有他总是冷着脸,总也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 总会做最另类的那一个。   白芽的心脏一步步下沉, 他终于找到了答案。嗯, 他就是做不到的, 他做不到与正常人交往, 和正常人一样的社交, 白芽知道这会是难熬的一天, 他只希望篮球赛尽快结束, 或者下雨,或者是别的什么,这样他就可以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回到谢程应温暖的怀抱,逃离这些让他难以忍受的注视。   他扭过头看着谢程应,开口想说些什么,手心却在下一刻被谢程应握住。   白芽愣了一下。   谢程应的手是暖的,白芽那颗烦躁的心,却被这只温暖的手降温,变得平静了。   不远处的几个队员已经走了过来。   梁然一把揽过谢程应的肩,咬牙切齿:“可以啊你小子,带着小情侣来篮球队拉旗子是吧?”   谢程应木着脸一巴掌给他推开:“动手动脚的,给你脸了。”   梁然翻了翻白眼,想到那天温泉的事,红着脸说:“嘁,自己品品吧你,也不知道没脸的到底是谁。”   谢程应眼里有些疑惑,刚想问什么,一旁晏紫和刘玉玉手挽着手过来了。   晏紫穿着啦啦队的队服,两手叉腰,像个包租婆:“这次我舍下脸子穿这短到离谱的破烂裙子,不拿冠军就不礼貌了吧?”   谢程应道:“说不好,不拿倒数第一就算尽力了。”   队员们笑骂成一团,日头似乎更烈了,黏腻的汗水覆盖在身上,几人却依然都在叽叽喳喳个没完,每一个眨眼里定格的景象都是青春的绘图。   刘玉玉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瓶水,她平日腼腆,此刻也笑,把最中间那瓶水递给白芽:“别听晏紫的,不用紧张,重在参与就好。”   白芽不知道该说什么,拿起水喝了一口,点点头。   比赛很快开始。   比赛一开始,谢程应自然而然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他肩宽腿长,以往打架打的厉害一度令一中的学生闻风丧胆,之后“改邪归正”后消停沉稳了很多,在很多女生心里是浪子收心后的一副芝兰玉树的君子模样,这场篮球赛算是解放了谢程应骨子里的半分天性。   “君子”谢程应手里运着球,目光如鹰,黑漆漆地盯着对面拦球的人,直看地五班的李麦心里头发毛,电闪火花之际,谢程应倏地豹子似的往前一冲——   一个漂亮的空中上篮,三分就到手了,激起场子里一片潮水般波澜起伏的喝彩。   白芽虽然上场了,但也和没上场差不了多少,安安静静在一边站着,心脏砰砰的跳,他几乎痴迷地盯着那个球场中间的身影,深呼吸压下澎湃的心动。   他第一次开始庆幸他来参加这个比赛,纵使看过谢程应打过很多次球,这样近距离还是头一回。   但看着队员们贴过去和谢程应击拳,白芽还是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嗯,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想看着谢程应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比赛推进着,二班的分数足足超了对面一大截。   比赛逐渐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五班这些人也逐渐发现谢程应是二班里的主力军,安排了足足三个人去盯防,谢程应虽然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很多,但被三个人围住明显掣肘很多。   节奏逐渐焦灼,二班本来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个尖子班,相比来说体育生没有五班多,谢程应先前占下的优势逐渐消失,比分咬紧着上升。   白芽对此,不能说是漠视,只能说是毫不关心。   他仍然心里跟凉水似的,脸色木然地站着最不起眼的角落,球来旁边了就象征性跑几步,球没来就木桩子似的矗在原地看着谢程应的背影发呆。   怎么看也看不够呢。   中场休息的时候白芽也坐在人群之外。   谢程应从水箱捞起一瓶水,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喝水,细密的汗珠顺着额头流到下颌,小溪似的顺着滴在颈窝,白芽看痴了。   “这样下去不行,会输的。”一个队员拿毛巾擦着额角的汗。   “那就打得了的打打不了下,”梁然斜了吴浩然一眼,“嘿,说你呢。”   “我?”吴浩然也不好在这一堆人面前被下脸子,反射性反驳道:“我怎么了我?”   “球接不到一个还往对面怀里送,不说你说谁?”   “再怎么也轮不到说我吧,”吴浩然憋不住气,也反驳不了梁然,赌气道:“不知道是谁从始至终连十步也走不上吧!”   白芽专心致志地盯着谢程应的汗珠,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嘿你小子,”梁然跳下来揪着吴浩然耳朵,他自从知道白芽和谢程应在一起后俨然已经把白芽当成了自己人,维护着道:“白芽他怎么了,人家至少只是不动,人家没往外送分!”   眼看就要内讧,一群人吵吵声越来越大。   谢程应一直沉默不语,却在这时候挥了挥手,动作幅度不大,人声鼎沸的篮球场,偏偏这里一点声都没有了。   谢程应喉结一滚,把水喝了半瓶,说:“下把好好打。”   白芽依然没什么反应,就去盯那个湿润的瓶口。   一群人站起来陆陆续续去球场了,谢程应搓了把白芽毛茸茸的头发,睫毛上的汗水亮晶晶的,笑着,“别听那些人的,就是个比赛罢了,玩地高兴最重要。”   白芽愣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眼睛看着谢程应道:“我知道。”   可白芽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下一场比赛开始,他才知道,自己的脑回路不一样了。   他可以勉强回忆起谢程应以前教他的那些篮球技巧了。   刘玉玉拿着两团手花球心不在焉地晃着,喃喃道:“时间快到了,要输了呀。”   晏紫从始至终一直打了鸡血似的跳,闻言扭头认真道:“还没到最后一刻呢,谁说要输了!”   谢程应依然在球场上不知疲倦地跑着,明眼人都看得出经过漫长的比赛,再怎么傲人的体能到这时候都到极限了。   晏紫喃喃道:“总不能让他的力气白费吧,”   转而拉着刘玉玉一起挥动手花球,“我们一定能赢!!二班,加油!!”   比分卡的越来越紧,两边的分数扭糖似的黏着,一直是对面班级略多两三,时间来到最后的倒计时,裁判吹了哨,只剩下十秒了。   在最后的时候,谢程应被对面的三四个人围在一起堵住,他双臂一挥,身子纵地一跳,那颗橙色的球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来到了白芽的手里。   由于前几局白芽糟糕的表现,对面班级球员都没有对他进行盯防,而现场所有人也同样没有想到谢程应会把这个最关键的球传给白芽。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白芽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那个最容易接到球的位置的。   电光火石之间的这一刻,白芽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他只是逆着光,高举双臂,顺着记忆的指引纵身一跃。   而他想的是,他大抵应该要感谢篮球的,他与他的光初见时便是由篮球启,谢程应正是因为去拿篮球而走进器材室,带着这颗橙色的球,太阳似的点亮他本是黯淡无光的生命。   “哐啷——”   成百上千双眼睛注视着篮球,白芽却扭过头,穿过层层叠叠的人海,和谢程应对视。   谢程应也在看他。   所有人开始欢呼,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的起伏,震得人耳朵生疼。   白芽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谢程应却笑了。   作者有话说:   初步计划是五章之内完结,大家养肥哈(顶锅盖逃走)感谢在2023-05-15 17:36:51~2023-05-25 17:3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梧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6664648 3瓶;slee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败露   “本次联谊篮球赛第一名, 二班!”   年级主任浑厚的声线从未如此悦耳,二班几十张嘴炸开了锅,左右两边纷纷侧目。   那张猩红色的奖状挂在了班里后黑板最高的位置上, 几个好事的男生还嫌不够显眼, 还往上面给镶嵌了一层玻璃,整个给裱了起来,倒是比一旁什么奥赛金牌银牌好看多了。   后黑板唯一一块空缺地被这张奖状填满, 白芽的生活似乎也随之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他早晨总是厌仄仄的,早晨也不经常吃,只是因为谢程应的加入才给他苍白带着困倦的早晨填了份生气,让白芽有时间和耐心把胃填满。   不过谢程应也偶尔有不在的时候。   周五早自习结束,白芽窝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打盹儿,教室的人一点点来齐了, 正当白芽想坐起来, 面前有课桌和纸袋碰撞的声音。   白芽一愣, 抬眼一看,是一袋子还散发着香气的包子, 一杯杯盖子冒着蒸气的豆浆。   再抬头, 男生摆了摆手,已经转身走了, 校服外套里面的球衣是上次他们打篮球赛时候穿的。   白芽眨了眨眼, 低头, 像什么野生动物去触摸色彩漂亮的蘑菇一般, 伸出爪子把纸袋子扒拉过来, 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皮薄馅大, 激起了他枯槁的胃里难得的一丝食欲, 等白芽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吃完了。   谢程应回来的时候自然看到这个袋子,挑眉道:“谁送的?”   白芽回忆了一下,坦诚地摇摇头。   真是不好意思,他似乎还没记全班里的人名。   之后的生活波澜不惊,但似乎也真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本是习惯一个人,只因为有了谢程应在而多了些冷血动物的温热。   但不知不觉中,任是他对外界反应匮乏,却也开始迟钝地发现,发公共课的时候的队伍里总会静静给他留下一个位子,班里偶尔同学请客分发的糖果饼干也开始有了他的一份。   总有些这样无声的细微如春雨的小变化,却无形中让白芽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唯一仍死性不改臭味依旧的就是那些以任溢为首的混混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任溢和他们说了什么,那几个黄毛绿毛之后很少再堵白芽给他找麻烦,反而每次都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白芽上下打量,像给人选女婿时候婆婆的眼神。   他们几个越临近高考,也越闲,偏偏看别人正常同学好好努力还心里不舒服,偏要做些很多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几个闲头凑在一起就没好事儿,动不动聚众故意找那些落单的往上撞,要么就吧嗒吧嗒在厕所抽一地的烟头,过的日子好不自在。   几次被主任警告写检讨后也吃了瘪,毕竟也不是真的想要没学上,几个人凑在厕所聚堆,他们看不起女生聚堆八卦,自己却也和八婆长舌妇似的开始叨叨,美其名曰“批判”。   “三班那小子,去年见到咱们时候还是夹着狗尾巴做人,我看他现在挺狂啊,哥几个下午堵他一波去不?”   “嘁,可得了,老李那性子你还不知道,昨天刚把我妈叫来,我可不敢惹他了。”   “害,憋屈呀,小罗罗解决不了,那些大佛看着更让人心烦?”   “谁?”   黄毛眼睛往上一撇,脸上挤地快出了法令纹,阴阳怪气道:“还能是谁,那个姓谢的呗。”   “他?他又怎么你了?”   “没怎么,瞅他改邪归正的样就来气,整天傲啥呢,不就一靠爹的孬种,没他爹他算个屁,特么绕着那白毛洋鬼子整天转,看人长得好看啥也不嫌弃了,有个洞就往上凑!”   黄毛呸了一声,骂道:“妈的,一个两个的,死操皮眼的。”惹得一种男生哈哈笑起来。   白芽最近有了闲钱,偶尔也会去小卖部买些饮料零食和谢程应一起吃,最近天有些热,他课间时候买了瓶汽水往回走。   他是绝对没有偷听这些阴沟老鼠聚众凑撇的爱好的,奈何他的耳朵在听到“谢程应”这三个字眼时比雷达还要灵敏,脚步一顿,目光沉沉地看向那边。   那几个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发现,无论这个人品行如何,第一反应肯定都是心虚的,黄毛被白芽的眼神看地心里发毛,梗着脖子道:“看什么看,说的不对?”   白芽本就寡言,尤其是对除了谢程应以外的人,他二话没说,一边往那边走,一边掏出袋子里的汽水,握着上下狠狠晃了两下,对准那个黄毛的嘴,把瓶盖拧开。   噗呲一声,汽水里的泛白的泡沫上涌,哗啦啦啦喷了黄毛一脸。   黄毛被这突然的一出给整懵了,连忙想要避开,不想白芽握住汽水的底部,挥着手腕,一下一下瓶口对着他重重地抽在他脸上,里面的汽水也跟着咕嘟咕嘟往外冒,力道之大几乎甩到了一片那些混混的身上,那些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水纹似的呼啦啦往外退,这群人树倒猢狲散,仿佛白芽手里拿着的不是饮料瓶,而是蟑螂药。   黄毛僵硬地站在原地,他握紧双拳想要上前又被定住,想起任溢警告他的话,脸上一阵青紫,嘴角抽搐,额角青筋凸起,偏偏还无法做什么,可乐液体顺着头发往下流,一丝一缕的落水狗模样看着好笑。   “给你洗洗嘴巴,”白芽把空瓶子扔到黄毛脑袋上,淡淡道:“不谢。”   黄毛眼睛死死瞪着白芽,“你得意什么?有本事特么的放学别走,真刀实枪碰碰,谁跟我们老大告状谁孙子!”   这种话白芽听得耳朵起腻子,本不打算理会,却突然想到什么,弯眉一笑:“好啊,那就别走,老地方。”   老地方指的自然就是老地方,校外不远处一个胡同巷子,阴恻恻黑漆漆的,地上有一年四季可见的小小的黑水沟,冬天会结成脏兮兮的黑色的冰,夏天又会化成水散发恶臭。   很难想象a市这样的大都市里会存在这样的阴沟子,而这也是那些人最爱约架的地方。   这天要下雨,天空的云一堆一堆地聚拢着,大概等会儿会下地很大。   白芽蹲在矮矮的断墙上,借着昏暗的路灯和手机的一点光涂谢程应送他的唇膏,一边发着消息:【晚上店里的姨叫我有事,晚点回】   谢程应:【有事?不是不在那里干活了吗?】   白芽撒谎顺手拈来:【好像是之前结工资出现的一点账的问题,我去看看就回来】   不会太久的。   白芽望着那些远处徐徐而来的混混们心里想。   谢程应:【嗯,早点回来,今晚做汤】   手机屏幕暗下来,白芽从断的矮墙上站起来,比那些混混高了一截。   昏暗的路灯在他身后映衬着照,唇上的嫣红不咸不淡,长长的睫毛都染上昏黄的灯光的色彩,越发衬的他那张艳丽淡漠的脸貌若好女,迤逦异常。   黄毛被迫仰视着白芽,被这直击人心灵的美貌激地心里打颤,一时都怀疑白芽究竟是男是女,他微微恍惚,想着这样漂亮的精怪似的东西,怪不得老大喜欢,姓谢的也喜欢。   “来了。”白芽声线平平。   黄毛回过神来,翻白眼道:“来了,还不赶紧滚下来。”这回不把这白鬼子揍得满地找牙就不姓黄!   白芽站着没动,看着那几个后面跟来的五六个人,心想这个孬种还是这样玩不起,道:“你叫人,我也可以叫人吧。”   黄毛一愣,只见远处阴暗的巷子尾巴钻进来三四个人,他们相比于他们这种校园里的啰啰,身上染着更重的社会气,眉眼蛮横,手里都带着家伙。   白芽扬眉,眼角微微扬起,宛若蛇蝎,抵着下巴道:“你带了五个人,我只带了四个,你不会怕了吧?”   黄毛心里打怵,不知道白芽从哪认识这样一堆社会人士,强装镇定道:“谁怕谁,兄弟们一起上!”   两拨人老鼠苍蝇蟑螂似的凑成一团,不时传来闷哼和叫喊声,白芽冷眼旁观,心里宛如沉寂的湖水,没有丝毫波动。   那些社会人士是那些以前堵在他家小区下面勒索他抢钱的臭虫,如今只因为白芽坐上了谢程应的车,就吓得每晚夜不能寐生怕白芽找他们算账。   如今白芽叫他们做一他们绝不敢做二,替白芽打架这种天赐的好机会更是绝不能错过的,本想十几个人都一起来,无奈白芽只要四个。   白芽嘴巴里嚼着糖,把糖块咬成一片一片的碎块,没有含着,直接咽了下去,有些膈嗓子,让他疼的皱眉。   看啊,他现在被谢程应惯得连这点痛都受不了了。   白芽想着想着就笑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帮人狗咬狗,说不清更想让哪边人赢,想了没一会就懒得想了,开始期待晚上谢程应会给他做什么汤。   嗯,快下雨了,那他猜谢程应应该给他做的羊肉汤,喝的时候暖暖的,他回去的时候应该在路上买些饼,回去简单煎一煎,满屋子都是香气......   雨滴在白芽的鼻尖上。   已经开始下雨了。   两拨人打完了,那群社会人胜在经验老道,却没有黄毛那群十八岁的有力气,一时算是两败俱伤,阴沟里的臭水沟泥水粘在这些人身上,臭地让人作呕。   白芽站在死狗一般的黄奕面前,一脚踩在他脸上。   他和在场的这些人都有仇,却懒得理,对于白芽而言,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嘴谢程应。   白芽微微低头,稍长的发丝垂落耳畔,冰冷的无机质似的蓝眸低垂,他把脚对准黄奕的嘴巴,连续几个重重地抬脚下踢,把黄奕的嘴当成烂泥巴用力地踩,耳边传来闷哼的惨叫,白芽视若无睹,最后把鞋尖踢进黄奕的嘴巴里,抵着他的上颚,一字一顿道:“管好你的嘴。”   黄奕已经被踩地涕泗横流,翻着白眼干呕挣扎,却依然死狗般被白芽居高临下地踩踏,呜呜着流泪,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抽搐着点头。   白芽把鞋抽出来,站在地上,嫌弃地借着雨水把鞋尖洗了洗,那些社会人低着头问白芽还有什么要求,白芽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   雨下地很大了。   白芽心情轻松,思考着哪里有卖饼的,突然想到好像巷子尽头就有一家烙饼店,他和谢程应都爱吃。   他心情愉悦地转过身。   然后全身的血先是上涌,滚烫,转瞬跟着雨水一起浇透,变得冰凉。   刺骨。   谢程应正站在离他十步远的距离。   打着伞。   手里提着一袋子热气腾腾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5 17:32:24~2023-06-18 10:1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梧鹊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湿漉漉的   白芽浑身的血液开始冷冻结冰, 清晰地可以听到心脏冷冻的声音。   他站在在这个巷口的一隅,隔着湿臭的空气,跳动的灰尘, 穿过层层若雾的阻碍看到那个心尖尖上的人。   他这一刻开始祈祷自己在做梦, 就像以前每一个惊魂的午夜梦回,他梦到自己的秘密被发现,梦到自己杀了人, 展现了所有最不好的一面,他对这些横眉冷对,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谢程应的离开。   可毕竟世上所有的神都不会侧目一个临时抱佛脚的信徒,声音传过来,带起耳膜的震颤。   “芽芽......”   白芽浑身抽搐似的一颤。   旁边几个社会人都侧目而望,颇为疑惑。   谢程应也有些愣怔, 这是他第一次叫白芽白芽却毫无反应。   雨下地很大了, 豆大的雨珠啪嗒啪嗒打在谢程应的伞上, 再顺着伞沿留下,汇成脚边的水洼。   脚步走过来, 听到鞋底踩踏水洼的声音。   啪嗒, 啪嗒。   白芽的心跳也随着这脚步声变快或变慢,他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又发灰。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他像个豁然失声的哑巴, 一个拟声词也发不出来, 嘴唇微张, 那双澈能见底的蓝眼睛瞳仁震颤着, 让人想起被雨水拍打的粼粼的湖泊。   白芽就那样无比可怜地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 像个等待被审判的罪人, 丢盔弃甲狼狈不堪,随着谢程应的逼近,那样绝望的气息越是笼罩着。   谢程应甚至都不忍心走过去了。   “芽......”   他又轻轻唤了一声,想不到这一声似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芽猛地抬头,被这个字惊醒了,力度之大都甩开了发梢的水滴,又惊又怕地后退了一步。   整个过程,白芽都没能鼓起勇气抬头和谢程应对视哪怕一眼。   他本在家里做好了一切准备,汤煮好了,菜虽然还是炒地稀里糊涂,但也算是能吃,打算出来买些主食,就撞到了这一幕。   这一群社会人有些眼熟,是小区门口那几个街溜子,为什么在这里和黄奕这帮人打了起来,又为什么看上去很听白芽的话?   最重要的是,刚才的白芽,那个把黄奕踩在脚下,面容阴狠而艳的白芽......   他那样居高临下地,宛如涅槃破土的帝王,眸色带着寒人死气,明明是令人不寒而栗,可配上那张足以称得上妖艳的脸。   谢程应喉结滚动了一下。   旁边的黄奕几乎没了意识,趴在地上喘息着,谢程应转过身去查看,看到黄奕那些足以称得上惊心动魄的伤口,而这些,大抵都是刚才那群社会混子做的,到底白芽跟他们有什么交情,足以让那些人为白芽做这种事??   他终于开口了,问道:“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和那些人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竟然都有能力报复这些曾经欺负他的人了??   白芽眼睁睁地地看着谢程应查看了黄奕的伤口,心中的不安一步步扩大,断了绳索般重重下坠。   “......半个月前。”   他钝钝地道。   谢程应瞳孔骤缩,他没想到,几个月前,白芽还是那个任由这些欺负都反抗不了的小可怜,被人不公平对待也只会忍气吞声,可没想到只半个月,就能把黄奕这帮,连教导主任都治不服的人收拾成这种惨样。   白芽鼓起勇气去观察谢程应的脸色,心里越发凉薄。   谢程应哑声道:“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这话的意思本意是问为什么白芽做这些事的时候没和他商量,毕竟打架不是什么好行为,他们也上了高三,万一被发现对学业有影响真的是得不偿失。   可没想到白芽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此时见谢程应表情冷硬,心里越发恐慌,只以为谢程应在质问他,责备他瞒着他。   是啊,他隐瞒了谢程应。   他会被谢程应抛弃吗?   谢程应见白芽周围的气氛都变了,心里的不安扩大,本能地蹙眉,想要走上前,“芽芽,你——”   尾音未落,只见那个细韧的身影扭过身,飞快地往谢程应相反的方向跑,迎着铺面而来的雨和风,就这样转身逃走了。   ???   谢程应怔楞在原地,这个巷子虽然就在学校旁边,但很少有人来过,巷口的尽头通向又脏又乱的断尾楼和混乱的黑街,他想也没想就收起伞,跑着跟了过去。   可往前跑了几步,想要追上去,白芽却是跑地飞快,转头就早已不见了,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黄奕死狗般挣扎的□□声让他脚步顿住。   “......妈的......这小子真特么狠啊,疼死老子了......”   谢程应微微垂眸,他握紧的拳紧了又松开,终于走过去,声音低沉沙哑:“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   白芽的头发已经湿透了。   路上的小商店门口都有遮雨帘,随便在一家门口站一会就不必淋雨,但他片刻也不敢停顿,像只森林中被野狼追逐的兔子,撒野般狂奔,直到跑地他心脏骤缩,呼吸急促,胸膛闷痛不已,才茫然地停下来。   几点了?   不知道,按照放学往后推,应该很晚了。   他该回家了。   是啊,他该回家了,谢程应应该不想看他太晚回去的。   白芽缓慢地蹲在滂沱的雨里,肩膀颤抖着,却哭不出来,胸腔里的空气也跟随着被挤出来,白芽难以呼吸,雨水又顺着脸颊的轮廓沿到下颌,汇成断了线的水珠。   他踉跄着蹲在地上,全身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净,两眼放空地看向黑暗雾蒙蒙的街角。   黑街的混子纵然多,下这样大的暴雨也都会了各自的老鼠窝,徒留被沥青和烟头染黑的地面。   他知道谢程应最讨厌背叛,最讨厌隐瞒和遮掩,是啊,他是那样光明伟岸的人,那样富裕的家境,好朋友好兄弟,一眼就可以触目的光明未来。   而他呢,他只是个□□母亲在黑街难产下来的孤儿,是个没爹没妈的白化病,他这种人哪里配得上谢程应,他在谢程应身边就像裤腿上的泥点子,衣角的牙膏渍,他算什么呀。   白芽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与自我厌弃之中,他缓缓支撑起墙壁站了起来,迷茫地看着周围的黑暗,深一步浅一步往前继续走去。   他要去哪?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了......   -   谢程应本对白芽的事出乎意料,再听黄奕断断续续讲完了事情经过,就只剩下了沉。   原来,白芽并不是对这些人展开报复,竟然是因为这些人说了自己的坏话.....   他本来没有什么正邪观念,已经把白芽化作了自己的人,更是会全方位站在白芽这一边,今天别说是白芽为了他跟黄奕打架,就算是因为黄奕呼吸遮挡了白芽的新鲜空气而把黄奕暴打一顿他也绝不会生气。   只是那群社会的混混,谢程应担心白芽会被那些人坑害了罢了。   他心里愈发焦急,又闪过刚才白芽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自从白芽和他在一起后 ,谢程应就从未看到白芽那样的眼神了。   他冲出巷口,黑街里满是密密麻麻的商户,街道纵横着一道覆盖一道,谢程应很快划分了区块一片片挨个找过去,他毕竟也算上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以往别说来这种地方,看一眼都嫌脏,此时却心思全不在这些上了,挨街挨道地一遍遍翻过去,却找不到那个白色的身影。   谢程应心底越发地心慌,走到黑街街尾又返过去街头再次找了一遍,电话从始至终一直不停地打着,一直找到脚底发木,怎么样也找不到那个身影。   一路这样找,手机终于没电了,雨夜冰冷,谢程应的额头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敢细想最坏的结局,拿着没电的手机准备回去换个通讯设备找梁然他们一起找。   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只能找他父亲动人去找了......   谢程应心底很冷静,没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他打车回了家,走进楼道,走廊漆黑。   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谢程应心里一颤。   门口蹲着一个湿漉漉的小小的人影,见他来了,浑身僵硬着,打湿的刘海里,露出一双被雨水冲刷地干干净净的蓝眼睛。   就那样湿漉漉地看着他。   白芽知道自己脏。   于是把自己在雨水里洗干净。   再把干干净净的自己送到这扇门面前。   无所谓,就算谢程应怪他,厌恶他也无所谓的。   只要,能让他留在谢程应身边......   是他太贪心,这样肮脏丑陋邪恶的自己怎么配得上这样的人,   所以,就算死缠烂打也好,被厌恶抛弃也罢。   他都会执着地,一次次地,再次来到谢程应身边。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感谢在2023-06-18 10:17:24~2023-06-23 21:4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梧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lee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融化   白芽还在低着头, 他弓着身子,头显得垂地更低,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发旋, 和隐隐约约的侧脸。   像尊冷硬的雕像。   走廊的灯忽闪忽闪的, 忽明忽暗地打在他算不上结实的肩膀上,这让他的下颌有了更加明显的分界线,于是更像雕像了。   偏偏那双眼睛又软绵绵的, 画龙点睛般给灰白填上一抹蓝。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   谢程应不明白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对峙场面,明明想要给他安全感,让他能够心安,能够相信自己永远站在他这一边,可还是不够。   白芽太过敏感也太过脆弱,对他, 不仅要捧在手里, 还要含在嘴巴里, 仔细安置过后再放到暖烘烘的怀里抱上一整天。   谢程应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 又觉得哑然。   动作永远比言语来地更加有力。   他一手拽着白芽的手腕把他半提起来, 穿过阴恻恻的走廊,之后是利落的开门, 锁门, 啪嗒一声, 灯开了, 整个屋子都是暖融融的亮意。   白芽反应不过来, 脑袋还是钝钝的, 后知后觉的, 皮肤感受到暖意, 一直浸泡在黑夜里的酸涩个眼睛也跟着迷茫地眨了眨。   他们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谢程应把白芽放置在沙发上,接着是去浴室拿出张大而宽的白色浴巾,笼罩在白芽身上,浴巾霎时就渗出来水渍。   谢程应的掌心裹着浴巾在白芽脑袋上一通乱揉,总算是把那水擦得半干,露出一双雾蓝蓝的眼睛。   白芽身后抵着沙发靠背,整个人像陷在贝壳的珍珠,脸蛋都透着擦去水后莹润的色泽,嫩生生地想让人掐一把,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谢程应。   谢程应挑眉道:“头扬起来。”   这是今天事情发生过后谢程应对白芽说的第一句话。   白芽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仰起头,接着就是被整个包裹进浴巾里一顿搓揉。   白芽搞不明白了。   没有抛弃,没有责备,甚至连问都不用问吗?   “我......”   谢程应仍专注地撮着白芽湿漉漉的发丝,没有说话。   “谢程应!”   白芽挥臂推开谢程应搓揉的浴巾,他抓紧谢程应的手臂像猫用爪子勾住主人的衣衫,眼睛死死地盯着谢程应,满是气势的样子像是要吃掉一头熊。   可一旦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睛,满胸腔的空气又一下子被抽空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程应点点头道:“当然有。”   “......想问什么?”   谢程应反手把手臂绕了个圈,捏着白芽的手腕,垂眸扫视着那一圈红痕,说:“还有哪里受伤了?”   白芽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又是一阵轻飘飘的不真实感,冰冷的雨丝灌溉后的身体和热烫温暖的屋子里的热气交错,让他想打寒颤,鼻尖动了动,能闻到莫名的香味。   白芽一点一点地抬头看去,不远的餐桌上摆着一锅凉了的汤。   谢程应低头从茶几的底下拿出来药箱,这个东西以前在他家是绝对没有的,实际上谢程应很少受伤,受伤时更是从来懒得抹药,药箱放在是为谁准备的简直不言而喻。   他随手拿白芽用过的浴巾擦了擦头发,用牙齿咬开绷带,拧开碘伏和药瓶,半蹲在地板上低下头,开始熟练地给人处理伤口。   白芽的目光落在谢程应的发旋,致命的麻痒的感觉从伤口中心呈旋涡式地朝四周炸开,顺着脊髓传递到大脑皮层,让他的脸侧也感受到一种热辣难忍的麻意。   他终于被心里酸胀难忍地感觉折磨地失了控制,再次执着固执地挥开谢程应的手,双拳紧握,关节都要绷出青筋,声音沙哑地像坏掉的音箱,失声道:“别弄了......”   白芽难以理解,“这些根本都不重要,有什么好包扎的......我......”   谢程应双臂垂下,问:“那你觉得什么重要?”   白芽咬着下唇,声音像是挤出来:“不知道,反正,这些,不重要......”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只觉得不该是这样,犯错误的人,隐瞒真相的人都是他,他应该得到的是惩罚,是的,只有惩罚能让他安心,他的伤口不该被得到妥善地处理和包扎,而该溃烂,崩坏,发烂。   谢程应低头看着白芽,知道这孩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仍半蹲在地上,而这次他不再垂着头,而是挺直身板,摁住白芽的后脑勺吻上去。   他很久以前就发现白芽的后脑勺很敏感,接吻的时候手心在上面轻轻蹭一蹭,就能让这个人软了腰,一颤一颤地出水。   这次也没有什么例外,谢程应逐渐从半蹲的姿势到坐在沙发上,把白芽抱在怀里亲,唇瓣紧贴,灵活地舌头搅动出怀里人泛滥的情潮,之后再把甜甜的水一点点吸走,直到空气稀薄,把人吻地喘不过气脸蛋通红。   谢程应抵着白芽的额头,道:“什么也不重要,你最重要。”   白芽本就雾蒙蒙的眼睛雾色更浓了。   谢程应轻声道:“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法官候选人?正义律师?”   “我懒得管那些人,我只在意我的人,我爱的人。”   白芽的鼻尖带着红,哽咽着喃喃:“可我骗了你......”   “骗?什么是骗?”   谢程应挑着眉头,这样让他看上去显得吊儿郎当:“只要你不骗我背着我去找别人偷情,那就不算骗。”   白芽一惊:“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找别人!”   “那不就好了?”   谢程应亲亲密密地在白芽嘴巴上叭了一口,笑道:“傻成什么样了,转身就溜,怕我吃了你不成?”   白芽怔怔地看了谢程应好一会,抱住谢程应的脖颈埋进他怀里,闷声道:“对不起......我,我把那些小区楼下的混混们收买了,就是想着,以后如果有必要,就......”   “就去惩罚那些更烂的人?”   白芽抿唇点了点头,又怯生生地看了谢程应一眼,小声道:“对不起。”   他这幅棉花糖般软糯糯的样子,和刚才那个在雨夜里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模样可谓是判若两人。   谢程应揉着白芽的头就像安抚一只猫,偏头道:“你做的没错。”   “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但要拉拢更强大的人给我讨回公道,还要尽我所能用我能调动的一切关系把那些人渣搞得身败名裂把他们碎尸万段。”   “但是芽芽,”   谢程应轻声道:“这一切要建立在不让自己受伤的前提下。”   白芽一怔,拉住谢程应的衣袖的手都绞紧了。   “如果想做什么,可以和我商量,当然,自己来也可以,但要保证安全,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去在意别人的看法,包括我的。”   “包括你的?”   “包括我的。”   谢程应不知不觉地解开白芽紧攥着他衣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道:“就算被我撞见了又怎样?不需要逃,也不需要害怕,尤其不需要在意我的想法,你独立的人格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   白芽沉默了好一会,窝在谢程应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谢程应说得对,或许他的独立人格在学术上亦或者在谢程应的心里很重要,他会把自己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但除了谢程应的。   除了谢程应的。   白芽环住谢程应的腰,困倦地眯着眼睛往里钻,感受到头顶传来的熟悉的轻抚触感,一阵心脏煨贴滚烫的温暖。   他永远可以在谢程应面前卑微如草芥。   -   大小的考试是学生时代划分时间的线,逐渐的,从今天是几号,变成了今天是星期几,再变成了明天考什么,后天考什么,最后又回归日期的模样,只不过代名词变成了“距离高考还有十五天天”。   谢程应任由手里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抬眸对上白芽静静看着他的脸。   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每次在他看向白芽时,白芽永远先他一步地看着他。   “明天早上拍毕业照。”谢程应说。   白芽一时没反应过来毕业照说什么意思,恍惚间似乎有印象,最近班里那些小女生们确实是经常私下聚在一起,拿着“违禁品”袋子里的口红眉笔互相涂抹。   白芽不明白谢程应和他说这些干什么,他印象中毕业照是在初中毕业时候拍的。   那天是早上拍的还是晚上拍的他有点记不太清了,只想到他那天刚被一群小混混泼湿了衣服,因为是夏天衣服干的快,因此虽然有苦恼但不多。   之后便是随着人群来到操场阶梯上,之后顺其自然地站在人群边缘,像游离的水分子,面无表情,戴着黑色的兜帽,依然是一副怪人的模样,无形跟旁边热闹的同学们隔出一堵透明的墙。   之后随着咔嚓一声相机声,他的初中就这样平淡地落幕了。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五点,一向闷热的天却在下毛毛雨。   班主任笑着说:“下雨211 ,打雷985,下小雨算啥的,意味着这次算赶上好时候了!”   白芽看到外面下雨,才想起来要戴兜帽,低下头在座位里翻找了一会儿,没找到。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戴那个黑漆漆的兜帽了。   谢程应小指勾着帽檐,说:“在找这个?”   白芽愣了愣,伸手想把兜帽拿过来,“原来在你这呀,我还以为丢了呢——”   谢程应往后一躲,笑眯眯地说:“今天拍照,戴帽子干什么。”   白芽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有点茫然,不就是因为要拍照,所以才戴帽子吗?毕竟谁希望以后很久很久翻毕业照的时候,看到一个扎眼的白毛怪物在那站着。   但他一向听谢程应的话,见谢程应把帽子放回桌子里了,也没有强求。   白芽又瞥到教室里那群凑堆在一起化妆的小女生们,晏紫正眉飞色舞地讲解着自己的口红粉饼,又摸到自己口袋里的唇膏,到底忍不住心痒,小声问谢程应:“你有镜子吗?”   说起来他就有点犯嘀咕,本来平时总带着自己的小镜子的,但前几天雨夜的时候,因为跑地太快,那面镜子从裤兜里飞出去就被摔坏了。   谢程应哪里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转身问张玉玉要了一个,刻意躲过了张玉玉好奇的眼神,转身拉着白芽走到拐角看着白芽涂唇膏。   白芽:......   他自己对着小镜子涂可以,要他这样当着谢程应的面涂实在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3 21:46:10~2023-07-11 19:2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舅你骗我 10瓶;sleep、雪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撒娇   谢程应笑吟吟地拿出小镜子, 递到白芽面前。   白芽看着谢程应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敢抬头直视谢程应的眼睛,低下头去, 长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   他咬着嘴唇, 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在家里他常常会偷偷地拿出这支唇膏涂抹,但这还是头一次当着谢程应的面这样做,让他有些羞涩和不知所措。   白芽下意识地后倾了一下, 有些紧张地说:“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虽说以前谢程应也给他涂过唇膏,但有人帮白芽涂和自己当着谢程应面涂是不一样的,像一种难以名状的羞涩,□□的花朵羞于面向蜜蜂。   但是谢程应并没有放下镜子,而是继续把镜子凑近白芽, 笑着说:“来嘛, 让我看看你涂吧。”   白芽默默地揉捏着衣角, 脚尖不自觉地在地上划拉着,目光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向谢程应。   “我、我自己会涂的......”白芽的声音很轻, 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或许缺爱的人就是会对自己的渴望习惯性压抑, 白芽心里一团乱扭成麻,光一想想自己“搔首弄姿”地借着谢程应手里的镜子抹唇, 他简直就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   可是偏偏这种时候另一种声音响起了, 在自己男朋友面前抹口红, 那能叫搔首弄姿吗?   谢程应只是看着他, 轻声道:“可我想看你涂嘛。”   白芽瞬间妥协。   这大概是白芽涂抹地最狼狈的一次, 他呼吸有些急促, 努力控制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 试图涂出一个饱满性感的唇形, 余光瞥到谢程应含笑的眼,手一抖,这种精细的动作禁不住这种愣神,到底还是微微一歪。   谢程应笑了,一手捧着谢程应的脸,拇指抹去那片唇渍,眼睁睁看着那片红从嘴唇蔓延到耳廓。   “这就害羞了?”   白芽轻轻偏过头,红着脸小声说:“没有。”   谢程应摸着下巴道:“其实你刚才要是撒个娇,我就不那样要求你了——”   说着,谢程应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下子亮了,对啊,他还没见过白芽撒娇的样子呢,“芽芽,要不然你撒个娇试试吧。”   白芽愣了:“你说什么呢,别闹了,该拍毕业照了......”   正常人应该都识趣识抬举就该撒手了,可遗憾的是谢程应并非正常人,拉着白芽噔噔瞪又拐了个弯儿,这里更加空旷,走廊的冷空气味道和保洁阿姨刚撒的消毒水味道混合在一起,莫名让人心安。   “好了,可以开始了。”   白芽:“......开始什么?”   “撒娇啊,”谢程应理所当然道:“我要看你撒娇。”   白芽纠缠不过他,时间又真的快到了,眼看谢程应大有他不撒个娇就不放手的意识,到底还是拗不过。   “你让我撒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呀...” 白芽别扭地揪着衣角,声音很轻。   他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起那双雾蓝的眼睛看向谢程应,伸出双手做出想拥抱的手势,声音软软地说:“抱一下...”   说完,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居然会有这样大胆的举动,赶紧又缩回手,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说:“这样...可以吗?”   谢程应怔怔地看着白芽,心都化了,他把白芽抱了个满怀,忍不住亲了亲白芽的耳朵,笑道:“太可爱了,再来一个。”   看着白芽满是不情愿的样子,又挑眉道:“再来一个,就去拍毕业照,不然就不放你走。”   白芽感受到耳朵传来的温暖触感,不禁红透了脸,谢程应知道他在学校时脸皮薄,何况已经住在一起了,有什么亲昵的事儿都在家里做,鲜少在学校这样放肆了。   可被谢程应吻,对于他而言,永远,永远都是一件幸福到烧起来的事。   白芽鼓起勇气,白芽抬起头,对上谢程应的眼睛,轻声地说:“我,我想要你的吻,可以吗?”   说完,他赶紧闭上眼睛,还轻轻撅起了嘴巴,一副期待的样子。   谢程应那双醉人的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怀里的白芽,摁住白芽的后脑勺,偏头轻轻吻上白芽的唇瓣 ,轻笑道:“这样?”   白芽感受到谢程应温热的嘴唇覆上自己的,整个人都僵住了。   走廊里空无一人,他甚至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外面的阳光斜射进来,他们像舞台上聚光灯下的主人公,在这矮矮的一方荧幕表演一场盛大的爱恋。   这个吻极轻极柔,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可在毕业照拍摄的这天,附加上莫名的分别与离别之意,对白芽来说就像一道惊雷,电得他浑身酥软。   白芽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就湿润了。   “谢程应......”回过神来,白芽红着脸低唤了一声,声音颤抖,不知所措。   谢程应牵起白芽的手笑道:“好了,该去拍我们的订婚照了。”   六月的艳阳,相较于七八月还算不上热,烤地人心里发毛的是考试,成绩,肩负的责任与心中的梦想。   来到拍照的阶梯上时,二班的人也都来的七七八八。   “梁子哪儿去了?”有人这样问。   “八成还睡着呢吧。”谢程应耸了耸肩。   又等了会,人都来齐了,正好毛毛雨也停了。   白芽瞥了眼前面的摄像师,习惯性向人群的边缘走去,他找了个边缘而相框的位置,他知道这个位置印在相片里一方面在边缘,不会引人注目,一方面又会有前后的同学遮住他的身影,能够尽可能挡住他诡异的发色和脸,极好极好的位置,简直天生为他设计的。   白芽抿着唇,拘谨地抱着双臂,双眼有些失神,自己或许不应该出现在这张照片里,这样只会破坏大家的纪念照,最好的选择就是这天请假不来,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毕竟是和谢程应同框,他不想错过这种难得的机会。白芽的手指紧紧扣着自己的手臂,指尖都泛白了。他努力让自己站得笔直,想要融入人群又不敢真的靠近。   “白芽,这里!”晏紫站在人群中央里笑着挥手,那是最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这儿呢,快过来,怎么跑那边去了!”   白芽愣了一下,手无意识绞紧,第一反应是晏紫是不是叫错人了。   等确信晏紫着实是在朝他说话,白芽回道:“不用,我在这边就......”   “去那边吧,你太小了。”梁然抱肩笑着说,“我可怕把你挡个严实,谢程应看到照片了得揍死我。”   “去那边吧大功臣,”另一个男生也笑,“咱那张奖状可还摆中间呢,主人公不站c位谁占车位。”   又是一些人的声音传来,白芽缓缓抬起头,对视上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笑脸,其中大部分人他一点都不熟,可这并不妨碍他能都得到这些人的善意。   谢程应刚刚不知道在和摄像老师沟通什么,之后转过身来,走上前牵着白芽手腕,自然而然来到最中间的位置。   白芽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里,眉心紧紧蹙着,头发没有遮挡物下的拍照让他心底还是有些焦躁,一双熟悉的温热到滚烫的手心抓住他的。   白芽偏过头,对视上谢程应安静的双眼。   豁地,一直怦怦乱跳无处安放的心,突然就也跟着静了。   左边是还在臭屁的梁然,右边是手牵手的晏紫和刘玉玉,周围是轩朗如花的十八岁少年们。   摄像老师调着镜头,打趣道:“就你班事儿多,行了没?开始拍了啊?”   “茄子——”   咔嚓。   白芽看着黑黢黢的摄像机,嘴角努力地试着轻轻勾起,第一次在拍照的时候,笑了。 第42章 完结章   相比于考试前冗长烦闷的备考期, 考试的这几天好像尤为短暂,考语文的前一晚上,谢程应睡不着, 白芽已经昏昏欲睡了。   谢程应拿着手里的语文课本, 还在嘴里念念有词着《蜀道难》,却见旁边白芽耷拉着眼皮,瞬间就心里不平衡了。   “醒醒...”谢程应支着下巴趴在白芽耳边说嘀咕了一句, 见人不给他反应,直接吻上白芽的耳垂,舌尖熟练地舔舐着耳廓,最后牙尖磨着那块软肉一嘬。   白芽的脊椎顺带到尾巴骨,整个身子都随着这个刺激哆嗦了一下,眼睛霎时水光光的, 有些委屈:“——你干嘛呀?”   谢程应这才不情不愿地放过白芽, 声音轻地又轻:“刚八点半呢, 这么早睡干什么?”   再这么睡,他有点担心白芽半夜醒了会失眠。   白芽哼唧了一声, 随便靠在谢程应怀里, 声音都打着盹:“你不睡还不让我睡了......”   谢程应微微一垂眸就能看到怀里犯困的小人儿,心脏都化成水了, 却还是故意捣乱, 要么摸摸白芽的耳朵, 要么绕着白芽发旋打拳揉, 要么对准白芽的长睫毛吹气, 幼稚地不行。   直到白芽一胳膊搭在谢程应肩上, 蹙着眉尖咬了谢程应一口, 谢程应才老实下来。   他又低头看语文课本, 这回不看《蜀道难》了,开始漫无目的地瞎翻,“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谢程应觉得他在放屁,士之耽兮怎么就可脱了,明明命都要被这人攥手掌里了,还怎么脱?   他仍旧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瞄着书,一手揉着白芽软绵绵的头发,白芽一脚睡到九点,果然醒了,蓝眼睛滴溜溜,醒了就这么直勾勾看着谢程应。   谢程应却开始犯困了,把语文书一扔,揽着怀里的人的腰,两人就这样一起躺在枕头上大眼瞪小眼。   “你刚才叫我名字了。”   谢程应悄声地说。   -   第二天是个雨天,雷阵雨一会儿轰隆轰隆,一会儿又跟没事儿人似的挤不出一滴,谢程应找了红色的外套,口口声声说是觉得喜气,不由分说地非要给白芽穿。   白芽又向来是不会对谢程应的话说半个“不”字的,乖乖巧巧地套上,活像只行走的鞭炮。   谢程应满意了,心里又开始紧张,打了个电话叫陈司机来接他俩,高档轿车驶入这个破败的小区,停在楼下,引来老一群雨下屋檐唠闲嗑的大爷大妈的评论。   谢程应拿着把大伞,不甚熟练地撑开,领着白芽一起上车,看着熟悉的景往后倒,心中后知后觉漫上了紧张率。   “等会儿到考场了先怎么来着,哦对,先涂那个答题卡,”谢程应绞尽脑汁,从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认真考试里汲取经验,“还有那个什么,别紧张,碰到不会的题就跳,先往后写。”   白芽点点头:“我知道了。”   谢程应还想说什么,实在想不出来了,或许对于常年霸榜年级第一并且拉了第二名几十分的人来说,这些有点过于微不足道了。   陈司机坐在前面开着车,寻思着自家少爷可真是悠闲,还有空关心人家怎么考,说的好像这场考试和他没关系似的。   不过也确实没关系,不管谢程应考多少分,谢家的安排都是要他出国一年,一方面去公司总部学习,一方面在国外大学镀金,之后回国接手家族的企业并找个大学接着念。   出国一年是谢程应像谢父竭力要求的结果,本打算是三年,可谢程应就那样笔直地站那,当着整个谢家人的面,沉声平静地说他一年能够学完这三年的东西。   谢父也只能妥协。   车开到考场外一公里的防卫栏那里,几个看守的保安见到车的车牌号,面面相觑一眼,都不敢上前阻拦。   陈司机做了个手势,示意要过去,几个保安正打算放行,谢程应已经撑开伞,带着白芽下车了。   他把拿把伞撑地很严实,伞又是黑色的,笼罩在头上好比乌云在天,下一秒就要又有云过来。   “已经不下雨了......”白芽有些无奈。   谢程应还处在恍惚状态,闻言看向乌压压的天,摇头道:“那不行,今天一点雨都不能淋。”   白芽嘴角带着笑:“平时没见你这么娇气。”   “那能一样吗?”谢程应很认真,“这三天,让你皱一下眉头,我都得负全责。”   他们来的早,考场外面已经有不少家长了,一般都拿着小凳子,大有坐在考场外不走了的样子,不用说肯定是等孩子考完出来的。   谢程应从小就习惯家长不在身边,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看向白芽,“要不我别考了吧,直接坐外边等你,反正我要这个成绩也没用。”   白芽被逗笑了,“怎么今天净说傻话,快进去吧。”   谢程应不大情愿地跟着,“让陈司机等外面也好啊......”   陈司机:6。   或许在谢程应身边,时间就会过地慢而清晰,能记得桩桩件件,甚至能够细数某些时刻彼此的心跳。   而当不在谢程应身边,时间就会嗖地飞过去,连片缕痕迹都不留,快地让白芽害怕。   相比于考生们考完一科轻松一分的心态,白芽的心脏却开始累加砝码,越来越沉重。   一年。   他完全不敢想这一年,没有了谢程应的这一年,他要怎么度过。   他会死吗?他会死的吧。   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死,是精神层面的死去,像可耻又可憎的爬山虎没了附着物,很快地枯萎,凋零,却只会让人拍手称快。   毕竟这样阴暗而可耻的植物,死亡也不值得让人感到惋惜。   最后一科英语的结束铃声把白芽惊醒。   他如梦初醒地看着老师收卷,又坐了一会,才抬起沉重的步子向门口走去。   不出意外,谢程应已经风尘仆仆地来到白芽教室门前,他跑地又急又快,这在这群高考完后极度兴奋的学生里显得无比正常。   楼道闷热又厚重的声音伴随着拥挤的气味一并传来,把凉爽的楼道加温,谢程应额头带着细碎的汗珠,就这样笑着看着白芽走出来。   “...走吧,”谢程应牵起白芽的手,说出高考完后的第一句话,“回家。”   白芽心脏微微一动,点头道:“嗯。”   “回家。”   两人一起走出教室门。   “怎么没见你兴奋?”   “感觉没什么好兴奋的,”实际上白芽也确实这样想,“不就是又多写了一套卷子吗?”   谢程应微微挑眉,路上也耳闻到有人说今年英语题很难题量大,道:“多写了一套卷子?你什么时候写完的?”   白芽随意回忆了一下:“大概四点吧?记不清了。”   谢程应僵了一下,震撼地脸都白了。   一小时就写完了,这他妈是什么概念,意思就是听力听完后剩下所有题半小时就写完了???   谢程应第一次对于“学习好”这三个字有了这样清醒的认识。   两人回去的路上也不怎么着急,更何况雨早就停了,谢程应才反应过来这把黑伞属实晦气,跟今天精心挑选的红色三件套一点不搭,扔到后备箱就和白芽走路回家了。   嗯,今天属实要犒劳一下家里这位大功臣。   白芽说去外面买菜,回家时却没见拿了多少菜回来,倒是提了不少的酒,说来巧得很,白芽刚回家,这阵雨就又开始下了。   一顿饭忙活到九十点,等到吃完饭,一箱子酒少说进肚子一半。   白芽缓缓支起身体,一张俏地精灵似的脸蛋,鼻尖双颊都染着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是貌若好女艳丽无双,缓步过来时像勾人神魄的艳鬼。   谢程应微微眯起眼睛,他喝地不多,但酒精最能麻痹神经,等反应过来时,白芽依旧跨着坐在他腿上了。   夏天都穿的不多,谢程应能清晰地感受到白芽那双又软又绵的大白腿夹着他的腰的触感,他几乎瞬间就烧起了,轻声带着酒气:“......芽芽?”   白芽抱着谢程应的脖子就偏头吻了上去,眼尾嫣红,“谢程应,”   他说着,雾蓝蓝的眼睛又染起水雾,“你要了我吧......”   谢程应缓缓睁大眼睛,几乎以为这又是无数个旖旎的梦中最寻常的一个。   “...芽芽,”他声音哑地不行,“你,你先起来——”   白芽不管不顾地摁住谢程应的后脑勺,带着凶猛不罢休的架势,重重地偏头吻上去。   白芽的吻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软软的,怯怯的,像兔子去舔舐青草。   而不是现在这样,汹涌的,猛烈的。   柔然的唇沾染上醉人的酒香,是以往没有尝过的甜美味道。   谢程应呼吸窒住,反射性要回吻,去汲取更甜蜜的汁水和朝露,又生生停下,他掰过白芽的脑袋,捧着白芽的脸。   “芽芽,你在想什么......”   白芽眼泪兜不住地往下流,哑声道:“你别管这么多,你亲我...”   谢程应把白芽抱进怀里,温热的掌心把白芽的后脑勺摁进胸怀,轻声道:“亲你,当然亲你,芽芽先跟我说,哪里不高兴了?”   “当时不是说好了,心里怎么想都要说出来,不许撒谎,不许瞒着。”   白芽鼻尖哭地红彤彤的,瘦削的肩脊轻颤,过了好一会,闷闷地道:“我怕你,我怕你不要我了。”   这回,压在心上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松动了点。   一年,那么长,又那么短,他好害怕。   谢程应差点笑出来,道:“你这小脑瓜子,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这是要把身体当链子用呢,还要拴住他不成。   “你是我的心我的肝,人能把自己心肝丢了不成,那还活不活了?”   白芽任由眼泪滴落,哽咽道:“对不起...我,我就是害怕...”   他也知道自己不正常,自己有病,明明谢程应已经给他所有能给的一切,但他还在贪心,渴求着爱的心永远也得不到满足。   可又没有办法,他也没办法。   谢程应静静抱着白芽一会儿,像在思考什么,之后转身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木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串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   “这是我奶奶去世前给我的,”谢程应说:“她本以为我是女孩儿,就专门留下来这串手串来给我当嫁妆,结果,没想到是个男的。”   白芽带着泪痕笑了。   谢程应把这串翡翠手串拿出来,托起白芽的左手腕,慎重地戴了上去。   莹莹剔透的绿和那洁白的肤色相得益彰,宛如白银盘上的青螺。   谢程应捉着白芽的手指,在他指尖落下一个吻,看着白芽的眼睛,轻声道:“关于你的一切,都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演戏了不下千次,如果条件允许,我恨不得现在就带你去华盛顿结婚,”   他收紧手指,转而和白芽十指相扣,“接下来的这年,就当做是婚前预演,我会再去找你,那是我足够强大的时候,”   “到那时候,我会不顾一切地奔到你身边。”   白芽哽咽着回握住谢程应的手,咸咸的泪珠滚落唇边,肩膀却不再颤抖。   在这个洋溢着青春与梦想的18岁,青涩的少年彼此许愿。   他们在高考结束后,在阵雨天,在空调房里,在微醺的酒气中,交换着热切而绵长的吻。   那是他们注定平安喜乐而顺遂无忧的未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啦,之后会有番外,一年不算长啦,两人都会变得更好   其实一开始定的就是正文会在高中时期结束,毕竟是校园文嘛,离了高中怎么能还叫校园呢   番外会讲一下重逢和结婚儿,多余的话在番外讲~~~   谢谢大家陪着这篇文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这篇文是我正式版完结的第二篇文,笔耕不辍,下本再见~感谢在2023-07-13 23:44:45~2023-07-14 23:4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lee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番外   “白芽,这回可轮到你咯!”   “哈哈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做不到就自罚三杯哈!”   歌厅里吵闹声不断,动感的音乐配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愈发衬的人群中央那个单薄的少年清俊漂亮。   他一整晚都只是默默坐在这里,没怎么说话,却喝水一般自然地成为所有人心里默念不宣的中心。   暗紫的灯光打在少年的侧脸,他微微抬眸,露出一双美地足以让人窒息地,与气质截然不同的妖艳的蓝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人群的声音就小了,不知道是谁把背景的音乐声音也调低了很多。   “ … … 真心话吧。”   白芽又垂下眸子,低头喝了口柠檬茶。   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他总也不习惯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有女生大着胆子打趣道:“哎呀学神,在场这么多人,轮到你可不容易,真心话有什么意思 … … ”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提不起来了。   刘洋作为医学院的学生会主席,笑呵呵打了个圆场,温声道:“白芽想选什么选什么吧,真心话有什么想问的?”   人群又开始热闹起来。   加大版的 KTV 包厢有足足将近 20 号人,二十岁上下的大学生们刚刚期末考完,一起鬼哭狼嚎地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   饶是在人才济济的 f 大,在场的人没人不知道白芽,或者可以说得上如雷贯耳。   从开学第一天起,这位白发蓝眸的少年就因为过于特殊漂亮的容貌而成为视觉中心,他以全省状元的身份来到精英荟萃的 f 大,自从来到 f 大的医学院,白芽这个名字就开始在医学院专业第一位霸榜,包括但不限于各类竞赛,学习成绩和实践活动,只要是涉及荣誉的名单,哪里都这位的身影。   而矛盾的地方在于,白芽表面上似乎积极参与所有活动,而当真正与他接触接近,又会像撞到了堵墙,无形之间就被隔开了。   “学神谈过恋爱没?”   一片寂静中,有个这样突兀的声音响起。   这一回,整个 KTV 的包厢都静下来了。几十双目光都齐齐看向白芽,有好奇,有八卦,有凑热闹,有嫉妒。   白芽握着柠檬茶的杯子渐渐捏紧。   终于,他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轻声说:“… … 谈过。”   短短两个字,却宛如热铁球扔进了油池,嘭一下炸成花来,在场的男生此起彼伏地嚎叫着,女生们燃起八卦之魂。   “谈过几段呀?长的漂亮不?”   “你说什么呢,人家学神的女朋友,一定是大美女!”   “我草,你们怎敢假定学神的感情状态的,不会现在还谈着呢吧?”   白芽把柠檬茶放在桌子上,只道:“无可奉告。”   只是命运似乎就是喜欢和他开玩笑,第二次转盘,那个该死的指针又指正正当当指向了白芽。   白芽抿着唇,沉默地拿起酒杯。   这种无声的宣告似乎更代表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人群情绪就越发激昂。   白芽被吵烦了,拿起酒杯,15 度的特调鸡尾酒一饮而尽。   “自罚三杯噢学神,喝不了别硬撑噢~”   “说几句话不比喝醉了舒服,学神别害羞嘛。”   白芽只是继续拿起第二杯,仰起头,嫩白的脖颈如天鹅般,喉结微动,一饮而尽。   之后是第三杯,白芽的脑袋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他拿起第三杯,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一下。   他愣了愣,指尖因为酒精的麻痹作用轻颤,囫囵地拿起手机,是置顶的聊天框的人发来的消息——   【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呢,在那边过好自己的生活,慢慢等会回来,乖 】   白芽眼睛本地开始发涩,横竖把那条消息看了一会儿,人群似乎等不起这时间,开始催促起来,白芽把手机消息息屏,拿起第三杯酒,仰头再次喝地精光。   这时起哄声才消失,他缓缓支起身子,摇摇晃晃朝着旁边的沙发走去,还没等起身,学生会主席刘洋走过来把白芽扶起来:“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那边休 … …”   还没等他话说话,白芽反应很大地一把把他推开,过长的发丝遮住雾蒙蒙的蓝眼睛,声音也软塌塌地惹人心痒。   “不用,”白芽扶着额心,“我自己可以。”   刘洋好整以暇地半挑着眉,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白芽的背影。   他能闻到气息。   同类的气息。   什么女朋友,可笑,他能打一百八十个包票说白芽不可能有什么狗屁女朋友。   白芽跌倒进柔软的沙发里,深陷其中被包裹的感觉稍稍抚慰了冷寂的心。   白芽又开始不可自抑地想到一年前他们分别的那个暑假,在那个烈日炎炎的时候,在那个小小的温馨的房子,他们在每个可以触目所及的地方口口,直到日暮西山辣汗涔涔,他当时就像现在的沙发一样紧紧抱着他,做的他胯骨发麻。   可现在只剩下沙发。   白芽把手机拿出来,他现在很难受,很久没碰过酒精的胃一绞一绞地疼,太阳穴跟着音乐突突跳个不停,已经打开了电话簿,指尖距离那个滚瓜烂熟的号码只剩下一毫米时又停下。   最终只是发消息:   【知道了】   白芽指尖微动,又打了一行字:   【 我会乖乖的 】   他继续极度疲倦地窝在沙发里,眉宇仄在一起,酒后红色的晕记缓缓浮上来,让白芽愈发头疼,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因而模模糊糊,什么也听不到了。   “听说没,今天趴上还有个人没来呢。”   “谁啊?”女生有些好奇,“专业考试不都考完了吗?”   另一个女生神秘兮兮道:“听说是英国那边学校交换过来的,之后三年应该在咱们这边学习,和学生会那几个交接了一下,借着机会都认识一下,今晚上过来。”   “长的好看不,跟白芽比呢?”   女生想了想说:“照片见过,那脸长的跟男明星似的,八成是 p 的。”   两个女生闷闷笑了起来,也就在这时候 ktv 包厢的门开了。   刘洋本想再问问白芽的情况,敏锐地站了起来,对几个部门的部长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站起来走上前,包厢里游戏也暂时中止,一部分人坐着一部分人站着,不约而同地都直勾勾看着那个大门。   进来的人高个子宽肩长腿,穿着一身暗色的大衣,在偏暗的灯光下难以辨别是什么颜色,模特似的走进来,微微抬眸,一双锐利的眼睛微挑着扫过前排的人,迎接着所有目光,点头一笑。   那两个女生已经看呆了。   刘洋看着这人一进来,瞬间觉得掉面,说也不必说,他最引以为傲的身高和身材都被这个人吊打了,家世八成也比不过,再见人家这丝毫不怯场的架势,心里更是复杂,起身笑着伸手:“欢迎,我是刘洋。”   那人只淡淡瞥了刘洋一眼,没有伸手,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刘洋另一只手臂上搭着的外套。   刘洋一愣,这外套是白芽的,刚才他看白芽醉了本想帮白芽搭上外套。   那人开口了,挑着眉说:“谢程应。”   刘洋这才反应过来,又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这人气场太强了,让他打心眼的怯场。   “噢 … 谢程应同学,你好。”   谢程应说:“那个外套,应该是我的。”   他这话声音不大,却瞬间让 KTV 静地连掉根针都听得到了。   ?????   刘洋干巴巴地把那个外套递给谢程应,谢程应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跨过去,几步来到沙发旁边,看着双颊陀红睡得沉沉的白芽,谢程应面色没变,眼睛一下暗了,微微偏头问:“他喝了多少?”   刘洋张了张嘴,说:“三杯。”   谢程应抿起唇,刘洋只觉得脖子后面灌冷风,心里莫名心虚。   白芽感受到自己被人用手臂捞了起来,醉地绵绵软软的身子动都动不了,头软软地蹭过去。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唤醒了他一些,却让白芽更加醉醺,眼皮重地抬不起来,恍惚间又以为是南柯一梦。   白芽格外珍惜这种梦,他总在这种梦里寻一晌贪欢。   任是身体沉地下坠,他还是艰难地撑起一只胳膊,软塌塌地搭上眼前人的脖子,收紧,扬起头,印上一个羽毛般的吻。   “我,好想你呀 … … ”声音轻地像呢喃。   谢程应沉默地看着又醉倒在怀里的人儿,在一片静默和注目中,抱着白芽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不知昏昏沉沉了多久,铺面的暖风吹得白芽精神微振,酒精迟钝后的身体一动就浑身发麻,他恍惚间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白芽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在 KTV 闷热的包厢里,而是昏黄宽敞的房间,灯光体贴地给他调到了低光线。   他僵硬地仰起头,和那人对视,便又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白芽水红的唇微微张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睛一下子湿了,泪水直接顺着脸颊往下滴。   “对不起 …” 谢程应捧着白芽的脸轻轻吻去泪,“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白芽只觉得脑袋是空白的,巨大的刺激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目不移视地看着谢程应,痴痴地描摹这个日夜思念的脸,喃喃道:“你抱抱我,不然我不信是真的。”   谢程应忍不住笑了,“这不是抱着呢吗?还想怎么抱?”   想不到白芽却格外认真,他紧紧攥住谢程应的衣襟说:“抱紧一点,摸摸我的脸,头发,或者别的什么 … ”   他着急地说:“随便哪里,可我想要你——”   白芽的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谢程应用力地抱紧,揉进怀里,温热的掌心抚在他的后脑勺,白芽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他感到一阵电流从后脑勺席卷全身,那里也完全苏醒了。   他抬起半迷离的眼睛喃喃:“还有别的,别的 … ”白芽主动蹭了蹭谢程应的手心,小声道:“摸摸脸可以吗?”   谢程应的手微微下移,捧着白芽的脸,像抚摸猫咪一样轻轻揉着,粗糙的手心划过脸颊,酥酥麻麻的触感直击心扉,让他全身酥软无力,白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想要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谢程应把白芽掘进怀里,从灵魂深处轻叹:“芽芽 … … ”   白芽听着这个称呼,眼泪又溢出眼眶,一双含着泪水雾蒙蒙的眼睛看地谢程应巴不得把把心都掏给他了。   “我很乖的,”白芽抱着谢程应的腰,“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我有在好好学习,也在交朋友,他们叫我去聚会我都去了的,说玩游戏也都玩了,喝酒也喝了。”   白芽揪着谢程应衣角,喃喃:“我很听话的,你怎么不回来看看我啊 … …”   谢程应看着这样的白芽,心都被烫化成八瓣了,他真没想到去年临行时嘴里随口的嘱托白芽能记这么久。   国外研学的三年缩短为一年,他在学校和公司奔波着连一滴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所有的事务交接完成也才是是在上个星期。   他担心因为突发的意外推拖时间让白芽失望,又想准备惊喜,因而一直把时间往后移,当看到 KTV 里一个人醉倒在沙发里的白芽,他简直连一枪毙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不走了,”谢程应笨拙地抹去白芽的泪,“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一直看着你。”   “真的吗?”   “真的。”谢程应捧着白芽湿漉漉的脸颊,“芽芽也不用乖了,想做什么了就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做不喜欢的事好不好?”   白芽抽噎着红彤彤的鼻尖:“好。”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谢程应,又小声道:“那你可不可以亲亲我?”   谢程应笑了。   他掘在白芽的后脑勺上吻住那片温热醉甜的唇,悄悄把手里的婚戒盒子放进口袋。   来日方长,今夜也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路陪伴,这本书断断续续写了几个月,终于完结了,许多陪伴我的读者朋友们来了又去,谢谢所有看到这里的你们,白芽和谢程应亲妈盖章一世幸福,甜甜蜜蜜,永远有着轰轰烈烈的爱道阻且长,我们下本有缘再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