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意外撞见穿女装的死对头后   作者:带锁的箱   本文文案:   关醒成绩顶好,样样第一,直到一个转校生的出现。   这厮智商恐怖,被夺走第一名的关醒夜不能寐,视其为此生宿敌。   直到某天,他发现了死对头的秘密——一个斯文淡然皮囊下长发迤逦、曼妙红裙、风情万种的死对头。   哈哈,关醒预感,感觉他的年级第一就要回来了。   果真,用照片威胁后他得偿所愿,但很快,学校的论坛爆了。   爆了的帖子里只放了一张照片—一张美艳女装照,同他手机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关醒惊惧,发誓绝不是他干的。   却意外得知死对头家世显赫,他清楚,这下自己完了。   后来,终于在美术室里找到了死对头,男生只在镜中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画画,神色淡然。   关醒瑟瑟发抖,不敢出声,只能缓缓脱下校服。   校服下,是一条鲜红艳丽的长裙,这是他祈求原谅的唯一办法。   男生的眼睛终于看向关醒,他一把撕下画纸:“走进一点,看不清楚”   一段漫长煎熬后,就在关醒以为他相信了自己时,男生笑了:“你看,你穿多好看,你比我合适多了”   关醒含泪惊恐摇头,死对头却按下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笑意诡谲道:“一次可不够啊”   鹤禅渡一早就知道论坛上的照片不是关醒曝出去的,他只是希望这个人的镜头能一直对着自己就好了   啧,得想个办法。   外淡漠正常内疯批心机攻VS外自作聪明内可怜兮兮直男受   高亮排雷:   1.受前期人设不讨喜,所以自有恶人磨(譬如直掰弯)   2.攻纯纯疯批,心眼比火龙果籽还多,不是好人,不喜切勿入。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情有独钟甜文校园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最高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   立意:在思想的碰撞中互相认识到自己认知的偏差,一点点纠正,并且相互包容,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1章 红裙   ==============   关醒是班长,所以第二次月考成绩的班级名次表,他比其他同学都拿的早。   大课间的时候,梁舒一边言笑晏晏的表扬他考的不错,一边递给一厚摞复印好的名次表,让他发下去,关醒点头应了,抱着东西走出了办公室。   他今天的脸色比上一次月考名次表出来的时候还要难看,神情恍惚,身体僵直,有路过的同学给他打招呼,他都没理,抱着名次表像怀里揣着骨灰盒,就这么直挺挺的走进了教室。   名次表是不用费神发的,火箭班的孩子们都关注的很,他哐当一声把东西放在电教柜上,就像是扔了头刚刚宰杀好的生猪,底下的牲口们就坐不住了,飞快涌上来抢食着,一边抢还要一边大声吆喝:“我看看......我去,又是鹤禅渡,年纪第一!!!! 鹤神牛逼!”   关醒的脸瞬间就白了,结果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牲口的声音:“完了,班长蝉联许久年纪第一的宝座,被夺走了!”,这一句话,让关醒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偏生关醒不能装出一丝不满,还要客客气气的撑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他抬头望向最后一排的年级第一,硬生生勾出了一个友好宽宏的微笑,企图向大家展示自己的毫不在意。   但心里依旧不好受。   他看着那个因为身高优越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带着耳机,侧头在纸上写写画画,清晨的光落在他的发顶,晕出冷而亮的光圈,像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他抬起头,回望过去。   于是,那张更为优越的脸就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关醒看着那张脸,那种矛盾的美感又油然而生,说是女生,但五官深邃,轮廓利落而清晰,气质锐利的像是一柄开刃的刀,没人敢错认性别;说是男生,但皮肤白的透光,唇又红似饮血,眼睫浓密到在卧蚕处落下薄薄的阴影,这又是班里许多女生跳脚羡艳的。   确实漂亮英俊到值得女生大把大把往他桌兜里塞情书,但没有由来的,关醒打了个激灵,越看那张脸,越觉得浑身不适。   男生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写写画画去了。   平息着心中的刺痛,关醒转身坐了回去,看着名次表上,往常自己名字上头的空白又多了一个人的名字,连僵硬的笑都装不下去了。   这是第二次了,鹤禅渡骑到了自己头上,他望着第一名鹤禅渡的名字,无意识的扣着指甲,怎么办?怎么回去和母亲交代?   他肯定完蛋了。   关醒从没这么难受过,但事实就是自鹤禅渡转学插班到高三一班,关醒就没有一天舒坦过,第一次月考,鹤禅渡就一点也不客气的夺了年纪第一的位置,总成绩加起来不多不少比他高10分,出成绩的那天晚上他母亲没让他吃饭,让他好好反思。   结果第二次月考,鹤禅渡又考了个年级第一,总成绩比自己高了15分,那一天晚上,他母亲让他在楼道里站到半夜。   关醒深吸一口气,不断平复自己的心情,结果直到放学走到家门口也没平复下来。   在小区楼底下站了近十分钟,关醒吐完心中的郁气,扯出了个笑脸,上楼进了家门。   *   桌上摆着一碗水饺,盛新雪坐在桌子前翻着一本新出的物理期刊,听见了关门声也没动。   关醒进来时就看见母亲在看书,他不敢打扰,进自己卧室放下书包,然后犹豫着从书包里掏出来名次表,他不想给母亲看,但没用,母亲和梁舒是大学同学,想知道自己的名次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晃晃悠悠挪到房门口,关醒停顿了几秒,又折回去,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根巧克力棒,飞快拆开吃了,想了想,又掏出一根吃了,然后才像是有底气一般,推开房门出去了。   “母亲,这是这一次的成绩排名表。”关醒把那张皱巴巴的大表平铺在桌上,然后安静的站在饭桌对面,低下了头。   盛新雪只扫过一眼,就皱了眉头:“怎么还是第二?”   她声音不大,就是冷,冷的关醒隔着一桌子热菜热饭都打了个哆嗦,关醒小心翼翼的抬头,勾出一个讨好的笑,然后嗫喏:“只是不小心失误了,母亲不要生气,下一次...下一次....我...我一定能重新回到年纪第一的!”   说到后面,他声音大了些,也急了些,迫切的向母亲证明他的决心。   盛新雪终于肯抬眼看自己儿子一眼,依旧是皱着眉头,眼神里一半不满一半疑惑,借着这股疑惑,她发自内心的问关醒:“你怎么还是这么废物?”   关醒瞬间白了脸。   这顿饭意料内的没吃成,关醒靠在楼道的墙上,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判断自己已经被罚站了多久了。   这是盛新雪对他的一种惩戒手段,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如果不能优秀到让她满意,那么只有惩罚关醒,才能让她舒服一些。   她习惯了,关醒也是。   所以明灭的灯光下,那双被泪水浸染的嫣红的眼睛不是因为盛新雪,而是因为夺了他第一名的鹤禅渡。   关醒松开紧咬的牙关,没办法,是鹤禅渡害他被母亲惩罚的,他得给鹤禅渡点颜色瞧瞧。   *   实验一中不仅是市重点,也是省重点,这里的大部分孩子都是从各个地方搜刮来的尖子生,学校对他们寄予厚望,而表现形式呢,就是设施齐全的各类课外教室,好让上级领导检查时,看见他们对学生的拳拳爱意。   但是从来没时间用,还要学生们每周都去打扫。   这周轮到他们班打扫围棋室了,教室留给女生们打扫,关醒挑了一部分男生,去打扫围棋室,其中就有鹤禅渡。   围棋室在学思楼上,离教学楼远不说,因为是新建的,连水都还没通上,灯管也总是一闪一灭的,没人愿意来这里,因此以往打扫的时候,关醒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囫囵一下就过去了。   但今天,为了下下周的领导检查,他觉得很有必要彻底打扫一下。   “鹤同学,你就来拖地吧,这个活轻松。”关醒走到鹤禅渡面前,把一把干的炸毛的拖把递给他。   面前的人比他高了一头不止,关醒笑眯眯的看着他,攥着拖把的手紧了紧。   鹤禅渡没说话,他盯着关醒手里的拖把,关醒以为他不愿意,继续甜言蜜语:“围棋室很小的,你拖完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站在比教室大近两倍的地面上,一个绊子也没打。   鹤禅渡终于侧头看了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就是冷矜又漠然,关醒有点顶不住这样的眼神,他只能咬牙稍稍垂眼,望着面前人光洁、白皙到冷感的脖颈,克制住自己想打哆嗦的冲动。   好在须臾后,手里一空,鹤禅渡拿了拖把,转身走了。   关醒这才抬起头,望着那个颀长的背影,恶哼哼的在心里道:“拽什么拽?!”   鹤禅渡是最后一个打扫完的,因为要不停的去教学楼刷拖把,关醒是倒数第二个走的,因为他要看鹤禅渡的好戏。   走之前,他把围棋室的钥匙交给鹤禅渡,用感激的语气道:“哎呀真是辛苦你了,鹤同学,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大摇大摆的走了。   估计是太开心了,都快走到家门口了,才想起来校服落在了围棋室,家里脏了的也还没来得及洗,没办法,又得赶紧折回去往学校跑,一边跑一边祈祷鹤禅渡还没有走。   要不然他还要去找他拿钥匙,真是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他。   好在等他赶到围棋室的时候,门还没有锁,关醒拿了衣服,又疑惑鹤禅渡去了哪里,他站在楼道里,四下寻找,发现后面一个教室的灯亮着,悄悄走进一看,是美术室。   是其他班级在打扫美术室吗?关醒走到门前,轻轻的推开了一条缝隙。   ......   人的视线总是会被最鲜艳的色彩最先吸引,关醒也这样,所以当那抹鲜红直直撞进他眼里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血在喷涌。   不仅仅是如此,因为电力不畅而明灭的灯光下,还有极其矛盾反差的色彩对比,那鲜红流淌下遮掩的是一具白皙、高大、线条流畅紧致的身体。   关醒的心跳的极快,捏着门把手的手指都开始泛白,他无意识的舔了舔干涸的唇,似有预感般的抬起头。   于是便和镜子里的那张脸对上了。   眉锋弯而利,唇薄而红,鼻直而挺,是雌雄莫辨、叛离正道的美,那双眼睛关醒是尤为熟悉的,因为半个小时前,它还盯着自己,满是不动神色、不吝遮掩的冷漠,但如今却含似着抹看不透的情意,与这一室的光暧昧不清。   他呆滞的眨了眨眼睛,看清楚了,还有一缕头发贴在那白皙的脸颊边,带着弯曲的弧度,其他的则水瀑一般落在背上,是一头极其迤逦的发。   他像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关醒看的回不过神。   男孩专注力极高,他坐在椅子上,拿着画板,对着镜中的自己,细致的画着,就像白天在教室里画画一样的不受干扰。他太认真了,神情实在稀松平常,平常到等关醒反应过来以后,还以为是自己眼睛瞎了。   他用指甲死死扣着手指,眼睛死死盯着教室里的男孩,即使确定不是幻觉,还是想要问一句。   这个穿着红裙,戴着假发,坐在里面,对着镜子画自己的男生,是鹤禅渡吗?   --------------------   求收藏啦啦啦啦,打滚求抱着求 ,各位小天使拜托看完点个收藏啦 第2章 决定   ==============   关醒一宿都没睡好,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第五次打开了手机相册。   在一片漆黑的卧室下,照片的内容一丝不落的反射在他的瞳孔里,除了鲜红便是少量的白。   鲜红的是丝绸裙的颜色,白的则是鹤禅渡的身体,红的彻底,白的惨烈,像是被打翻的颜料,它们大剌剌的流淌在美术教室的椅子上,任昏黄的光附着在它们身上,镀出一种油画的润感和冷质。   放大照片,主人公的脸就更清晰了,那种雌雄莫辨的美,在这袭丝绸红裙的演绎下更加模糊,眼神锐利但也漾着不同往日的浮波;唇锋鲜明,但微启的样子像含着一口欲语还休。   轮廓是明晃晃的男性,但又觉得女人也未尝不可,因此不论是人还是神情,都充斥着撕裂的冷艳,画面割裂至极。   关醒后背发毛,只觉得看一眼,就像是窥见了美杜莎的秘密,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是要下地狱的。   慌乱的熄屏,等了许久,心跳才缓缓平复了下来,他重新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被恍惚扯进了梦里,有红白交织的液体迎头淹没了他,像是人的脑浆,梦里他都窒息。   早上,关醒差点迟到,他走进教室的时候,早读都已经上了一半了。   等他做到座位上,同桌张云情把收上来的作业放到他的桌子上:“还差第二组没交,剩下的都齐了。”   关醒道了声谢,等从书包里掏出语文书,才发现今天是英语早读。   “你怎么了,怎么今天怪怪的,不舒服吗?”张云情一脸关心,她是生活委员,关心每个同学的身体是她的职责。   她伸手,摸了摸关醒的额头:“是发烧了吗?快快快,班里还有两板退烧药,你吃不吃?”   她大喜过望,药快过期了,关醒要是能吃完,她也好买新的了。   关醒拉开她的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大姐,你没听见我鼻子囔囔的吗?!”   “哦,感冒灵啊,那没有,刚好吃完了,等我明天买吧,记得班费报啊。”   关醒不想同她讲话了,从包里拿出抽纸,开始擤鼻,擤完了又借着出去扔的时机,飞快的掀起眼皮,朝鹤禅渡座位的方向游走一圈。   人来了,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坐在座位上,垂眼看书。   看起来是无比的正常。   即使手机里有那张他昨晚扒在门缝里鬼使神差拍的照片,关醒依旧觉得自己得了精神分裂,不可能啊,怎么能是同一个人呢?!   不过一个晃神,等他再回神时,才发现那双冷凌凌的眸子已经从书上移开了,正注视着自己。   ..........   真的是对上了美杜莎的眼睛,有一瞬间,关醒真切的感受到血液凝固,呼吸停滞,他是真的石化了。   三秒过后,关醒发力,硬生生的让脸颊上的肉扬起来,他甚至隐约听见了脸上石头粉碎的声音,终于勉励撑了个难看的鬼笑。   那人几不可见的皱眉,利落的撤眼,回到了书上。   关醒轻轻松了一口气,经过昨天那件事,看着鹤禅渡,他觉得自己的不适更加严重了。   好不容易熬到大课间下了,关醒想赶紧出去透口气,他重新点了一边作业,还是不齐,但高度看着够了,可以抱去办公室了,于是便从座位上出去,都走到教室门口了,有人喊他。   “班长”   是他不熟悉的声音,声线干净,音色清朗而低沉,关醒一顿,飞速从全班45个人中确定了目标,他吞了口口水,转身的瞬间,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微笑。   “鹤同学,是有什么事情吗?”很是和蔼可亲,甚至挤出了一点夹子音。   鹤禅渡越走越近,关醒眼睁睁的看着他身高带来的阴影一点点遮住他眼前的阳光,将他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因为离的近,关醒还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雨后清晨的味道,冷而清新,但他就是感觉呼吸困难,压迫的很,于是只好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钥匙”,对方像是没感觉到他抵触的小动作,又往前走了一步。   关醒差点笑不出来:“鹤同学,你放在作业上就可以了,谢谢。”   鹤禅渡没再讲话,倒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关醒僵笑着任他看,就在他快坚持不住了的时候,对方终于看够了,他慢悠悠将钥匙放在作业本上,带着自己的颇有压迫感的气场转身走了。   关醒憋着一口气,抱着作业飞快走出教室,到了楼梯拐角处,才长舒一口,只觉得自己逃出生天。   *   早上的第二节 课,是物理课,关醒不仅仅是班长,还是物理课代表,他的物理成绩一直不错,这一次依旧是年级第一,不过与以往不同,这次是并列的,还有个鹤禅渡,也是第一。   “好了,咱们看下一题。”物理老师姓曹,叫曹威宁,是个中年的瘦小男人,头发不浓密,带着近八百度的眼睛,形象很适合做物理研究,当然教学水平也让火箭班的同学们心服口服。   填空题最后一道,是关醒唯一一道扣分题,两分的分值,目测朝纲了,而且计算量太大了,他没算完。   “哎呀,这个题啊......”曹老师推了推眼睛:“这个题咱们年纪只有一个人做对,就是鹤禅渡同学,哎...当然了,这也不怪大家,这个出超纲了,高考不会这么搞的.....”   后面曹老师说些什么,关醒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飘着的只有一句话:这个题全年纪只有鹤禅渡做对了。有那么三秒钟,他真的觉得心头被狠狠插了一刀,正在往下流血,他痛的要死,更是恨的要死。   完蛋了,就连物理他也比我厉害,做对了我做不对的题,母亲知道了会更失望的,她....她更不会爱我了.....   关醒慌了,他颤抖的打开试卷,找到那到错题,飞快撕了张作业纸,低头演算。   对的,只是时间不够了,我会做的,我会做的,我会做对的......   整整一节课,关醒都没再抬起头,他一直在算那道题,用了整整七页的稿纸,终于在临下课前得出了答案。   但算出来的和正确答案不符,多了个1。   关醒的脸都是青的,额角是细密的汗,他呆呆的望着那个答案,还是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啊,他也努力啊,很努力啊!市面上的物理题他能做的都做了,怎么还是....还是会被别人比!下!去!   张云情看着不忍,低声安慰他:“没关系的,只是一道题而已,他也错了一道题啊,你们都一样优秀啊,都是我们膜拜的大神。”   关醒听不进去,不,不,他不要一样优秀,他要独一份的!只有独一份的,母亲才能满意。   “快别发呆了,曹老师叫你下课去一趟他办公室呢!”张云情轻轻戳了戳关醒的脸,才发现这人眼睛都红了。   估计是被气的。   关醒恍恍惚惚的走到办公室门口,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过来,他走进办公室,才看见曹威宁办公桌面前还站了一个人,正是他的宿世仇敌——鹤禅渡。   他不动声色的长吸一口气,将心头的郁火扑了一半,才勉强站到了曹威宁面前。   “好了,人都到齐了,那我就说了,”他一把推开桌子上凌乱的一摊,从抽屉里扒拉出两张纸,给了关醒和鹤禅渡一人一张。   “物理竞赛开始报名了了,全年纪选了五人参加比赛,咱们班就选了你们两个,你俩好好把握机会,把报名表一填,明早交给我啊。”   关醒看着鹤禅渡手里那张表,简直无比碍眼,去年全班拿表的还只有自己一个,今年就多了一个他,同他一起竞争,凭什么?就因为这次物理考试做对了那道超纲的题吗?!   “老师..”鹤禅渡张口,话头又停了。   “怎么了?”曹威宁灌了一大口浓茶,烫的呲牙咧嘴。   “哦,没事了,我就想告诉你,我会参加的,一定得个第一。”说这话的时候,他离关醒很近,不大的音色、缓慢的语速像是魔咒一样,缠在关醒耳边。   关醒猛地侧头,有一瞬间,他以为对方是贴着自己耳边对他讲的,但没有,对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眼垂着,像是睥睨,然后转头对曹老师讲话。   看着对方那张瓷白的脸,关醒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他要是得了第一,母亲又要惩罚他!不行!绝对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压在自己头上!   出了办公室,关醒的焦虑达到了顶峰,一整颗心跳的飞快,手心里都是汗水,他连班级都没回,而是直接去了厕所,一路上脚步生风,没人能叫住他。   在厕所最里面的格子里,他待了整整十五分钟,他没上厕所,涨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里的红裙照片,唇被他咬的白,边缘却红的要破血了,他勉力让自己镇定,胸口却还是一起一伏,攥着手机的手也颤抖。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最后的一分钟里,关醒终于做好了决定:他要用这张照片,去威胁鹤禅渡。   他要把这张照片扔到他脸上,告诉他,有自己在,他永远别想得第一。   --------------------   求评论打滚求孩子躺在地上不起来要收藏啦 第3章 威胁   ==============   上了一天的课,终于熬到了最后一节课的课间,安分的人心开始浮动。   有学生在讨论上一节课的题目,有的则三五成群从校园超市回来,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还有几个组长在发批下来的物理作业,一时间,教室里乱糟糟一片。   在这一片喧嚣中,鹤禅渡打开了刚刚发到手的物理作业,他的作业本很整洁、纸白、字黑、对勾红,因此当那张黄色的便利贴出现在一片猩红的对勾上时,便显得尤为明显和多余。   他垂眼,长指抚平折叠的便利贴,一行字出现在眼前。   “不想昨天美术室的是秘密被揭穿,放学后就来美术室!”   是威胁的话,但字形细瘦、字迹颤抖,不过两三笔,就已漏了怯,鹤禅渡闭上眼睛,似乎能想象到写字的人一句话斟酌半天,满头大汗的样子。   他合上作业本,不动声色的将它收进书包里。   高三的放学时间是在七点二十,即使是夏天,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梁舒请他帮忙改一下作业,关醒有点不开心,很为自己没能看见鹤禅渡发现纸条时惊慌失措的神情而可惜。   放学铃打了,关醒把改好的作业交给梁舒,梁舒从抽屉里拿出了两根巧克力棒给他,确切的说是还他,抽屉里还有一盒,全是她从关醒哪里收缴的,这孩子在她课上偷吃了好几次,她睁眼闭眼了好几次,最后实在闭不上了,只能收了。   关醒收下,有些舒坦的出了办公室门,他终于扬起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巧克力棒,还因为他实在等不及要看鹤禅渡痛哭流涕把第一名让给他的样子了。   不敢想,越想越神清气爽。   夜晚的学思楼没人愿意来,位置偏是一个,其次就是名字,学思、学死,实在晦气,学生基本躲着走,很怕这里的晦气让自己掉分。   走到三楼,关醒跺了跺脚,楼道的声控灯没亮,估计保险丝又烧坏了。   楼道里一片漆黑,美术室的窗户也黑着,鹤禅渡人还没来,关醒轻轻舒一口气,压了压跳的过快的心脏,他有点紧张,不过他认为这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即使他现在后背有点发毛。   是这里太黑了,没事的,打开美术室的灯就好了。   美术室的木门,质量不太好,轻轻一推,就是一阵哀哀切切的吱呀,断续而突兀,不大的声音在静谧而漆黑的空间内里尤为尖利。   关醒被这声音吓得一抖,他不敢再推了,硬是从不宽的门缝里挤了进去。   教室少有人来,冷而空寂,空气里新涮的墙漆味还未散尽,还有置办的各种新画板木头、纸张的味道,全被压缩在这里,它们尘封已久、寂寞已久,来人吵醒了它们,于是便睁眼在黑暗中窥伺着这个无礼的侵入者。   关醒后背的毛全起来了,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于是连忙去摸墙壁上的开关。   但慌乱中,他没摸到了开关,倒是摸到了一片凉而韧的触感。   几乎是下一秒,他发出了一阵短促而惨烈的尖叫,然后飞速跳到一边,人的脑子在高度恐惧与紧张的环境中是转的很快的,所以几乎是在下一秒,他就判断出了那是什么。   他克制不住的搓着刚刚摸开关的手指,上面的触感还很清晰,那是一个人的皮肤。   “鹤....鹤禅渡?”关醒语气虚弱、颤抖的发问。   .........   没人说话,空气高度凝滞,寂静如死,关醒快要呼吸不来,腿开始打颤。   “鹤禅渡?是......是你吗?你...你...少吓我啊...”他哭腔都要出来了。   终于,黑暗中传来一阵清晰的嗤笑,下一秒,“啪”一声,灯亮了,昏黄也温暖的关,终于毫不吝啬的落下。   关醒被刺的不由自主的眯眼,一时间,他看什么都模糊,唯一能看清的就是眼前的那片唇,掀开一点冰冷的弧度,于是就更薄了,好像下一秒就会撕裂,流出鲜艳的血。   他后退一步,背紧紧贴在墙上,冷的一哆嗦,关醒揉眼,然后极力睁开。   伴随着视力的一点点恢复,面前人那张脸也不再失焦,渐渐清晰,清晰的连他瞳孔里狼狈的自己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离的太近了........太近了.......   关醒不敢动,他的脸差不多和他背靠的墙一样白,一半是刚刚在黑暗中被吓得,一半是因为现在两人距离太近而被吓得。   他脑子彻底不转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鹤禅渡挂着那凉薄的笑,侧过脸,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班长啊”   .......   关醒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这么久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鹤禅渡笑,也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同人讲话,往日里他很少理会谁,只是冷矜的或坐、或站,不曾与人交恶,更不曾与人较好,因此情绪也是单一的,基本不波动。   但如今望着那笑、看着他眼里的黑沉、听着这话,关醒总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人的面具,好像被他不小心撕下了一角。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关醒勉力挺直了腰板,他听出了鹤禅渡语气中的戏谑与轻视,又想到他对自己成绩的碾压,这让他清醒过来,想起今天来这里要干的正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于是他按着肩膀,使劲儿推开面前的人,拼拼凑凑端出一副你完蛋了的架势:“鹤禅渡,你有什么可骄傲的,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别逼我在全校面前揭穿!!!”   说着,像是为了增加底气一般,关醒掏出手机,调出相册,举到鹤禅渡面前:“我有证据,你要是不想被揭发,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望着那张清晰的照片,鹤禅渡不再笑了,他抱臂靠在讲台上,讲台因为突如其来重量,克制不住的在地上摩擦出一声哀叫,他不理会,只直直盯着关醒,眸色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关醒被他盯的难受,顿了顿,又率先张口:“如果你不想被揭发,就不许再考年纪第一了,年纪第一只能是我的,你听见了吗?”   关醒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他咬唇死死望这鹤禅渡,紧张又焦虑的等着他的答复。   鹤禅渡挑了挑眉,没有很快回话,他依旧是看着关醒,光错落在他的身上,在地上勾勒出他影子,像一只落在树梢的巨鹄,在不动声色的观察。   他迟迟不开口,关醒着急了,正准备再威胁威胁,教室的灯泡却撑不住了,一闪一闪,明明灭灭,伴随来的还有线路丝的滋啦声。   关醒紧紧贴在墙上,一动不动,灯光的闪烁下,鹤禅渡的脸也忽明忽暗,他好像又笑了,露出一点点森白的牙齿,尖锐的,像是兽类的,方便咬破食物的喉管。   下一瞬,光线劈在他脸上,那张漂亮的脸被撕成了两半,光没了,那双瞳孔就在黑暗中闪烁,翻涌着浓郁的沉,亮的发光,好像真的要抖落翅膀,朝关醒扑过来了。   就在关醒坚持不住,快要落荒而逃的时候,终于听见了鹤禅渡的声音,像是含着笑,很亲近的样子。   “好,我答应你了,小班长。”   他垂眸,一点点贴近关醒,将他满头细汗收入眼底,眼看着关醒的耳朵都开始颤抖,鹤禅渡很担心似的蹙眉,给了他一个善意的提醒。   “不过我的照片你可要藏好了,别被其他人看见了。”   关醒被他阴冷的气息逼得紧紧贴在墙上一动不动,瞳孔无助的晃动着,听见他在头顶一字一句低声道:“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   关醒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他再也呆不下去了,转身推开美术室的门,头也不回的跑了。   --------------------   理理我呀 第4章 负罪感   ================   关醒是个没出息的人,此后的一周他都连续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中有一双眼睛,黑色的,却是竖瞳,偶尔极快的眨眼,露出薄薄一层的透明眼皮,剩下的时间全是死死的盯着自己,像人又像兽,关醒摆脱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能感受它喷出的冰冷气息,似乎下一秒就要伸出老长的红信,舔舐自己的皮肤。   关醒做了一夜的噩梦,早上起来还要去上学,因此脸色极其不好,黑眼圈也重,比起鹤禅渡,他更像是那个被威胁的人。张云情被他这副吸干了阳气的样子吓得半死,上课的时候脚都朝外放着,就等他一晕倒,她好跑出去叫老师。   熬过了物理课,课间曹威宁叫关醒和鹤禅渡来办公室一趟,关醒撑起一身的骨头,晃晃悠悠朝外走。   他坐在前排,所以比鹤禅渡先一步出来,楼道里都是嬉笑打闹声,但怪异得很,有一道频率一致的声音十分清晰,不停的往自己耳朵里面钻,那是身后鹤禅渡的脚步声。   塔 塔 塔…   不紧不慢,不轻不重,不近不远的缀在他后面,一下一下像是磕在他心上,关醒不由得加快脚步,声音也如影随形,他不敢回头,直直冲进了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比外面还热闹,曹威宁身边围了一圈的学生,手里拿着各色的题要问他,他被淹没在里面,只能露出一点锃光瓦亮的头顶。   关醒只能站在外围等他,不时的垫垫脚,舔舔唇,平复自己刚刚激烈运动后的心跳。   但没平复下来,因为一分钟后,鹤禅渡进来了,站在了他旁边。   瞬间身边人遮挡住了一大部分光线,关醒嗅见了凉凉的雨后气息,他没控制住,悄悄抬眼,飞快撇了一眼旁边,瞳孔深邃、黑白分明,正常;皮肤白皙有血色,也正常。   他是人,不是梦里的兽。   关醒放心了,所以当那双眼睛掠过自己的时候,他伪装的十分镇定自若,甚至还佯装无事的笑了笑。   上课铃声响了,围在曹威宁身边的学生像是被惊了的鸽子,终于恋恋不舍的散开,飞回了自己的教室。   曹威宁一边喝水,一边招手示意两人过去,然后又从抽屉里扒出两张卷子,递给他们,下一节课是自习,两人被顺理成章的留下来写卷子。   手里的是一套有难度的物理卷子,竞赛题型,是曹老师为了竞赛给两人开的小灶,两人分坐在桌子的一头,各写各的,下笔沙沙。   关醒的物理很好,他的启蒙老师是盛新雪,爱物理如命,早年间她对物理的痴迷体现在她那个还未发表就胎死腹中的研究课题上,近几年则变成了关醒,她用母亲的身份威胁了关醒,要求他继承自己的梦想,在物理上取得一些成就。   她始终认为,只有这样,她死的时候才能心满意足的闭眼。而关醒为了母亲百年之后的安稳,说是拼了命的学习也不为过。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笔,曹威宁批改两人的卷子,梁舒则是把两人叫到了她跟前。   她先问的鹤禅渡,问他来这里适不适应,同同学们相处的愉不愉快,可能觉得这个孩子像哑巴一样,她皱着眉,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于是又指了指关醒,再三叮嘱鹤禅渡有问题了可以找关醒帮忙,鹤禅渡点了点头,很有礼貌:“谢谢老师关心。”   这一句感谢打消了梁舒的疑虑,让她放下心来,太好了,这孩子也不是自闭症。   接着,她又转头责问关醒,问他最近怎么回事,睡眠好不好,怎么脸白的像鬼一样,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关醒笑嘻嘻摇头,梁舒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她叹了口气,拉开抽屉,拿出了四个巧克力棒。   两个给了关醒,两个给了鹤禅渡,关醒不开心,小声嘟囔:“老师,这是我的巧克力。”   梁舒毫不在意:“男孩子,大气一点,总不能你吃着,让人家禅渡站在一边看吧!”   关醒没话说,倒是鹤禅渡很懂事的说了句:“谢谢班长。”语气真诚,梁舒更满意了。   关醒认真打量着鹤禅渡的脸,明明没什么表情,但这张脸已经包含了人类身上所有美好的神态,你说他诚恳,也很符合,但关醒就是怀疑他是故意的。   没过多久,那头的成绩也出来了,关醒走过去,翻看卷子一看,错了一道选择和一个填空,余光扫过鹤禅读的卷子,他则是错了一道大题的最后一份,扣下来,关醒将将比他高一份。   关醒很为鹤禅渡的识相满意,觉得威胁十分有用。   “不错,不错。”曹威宁也十分满意,他给两人分析了一下卷面,先拿过关醒的卷子给他讲错题,虽然是小题,但也很绕,何况他还讲了不止一种做法,等快讲完了,下一节课的上课铃也打了。   曹威宁这节还有别的班的课,他三两句收了个尾,抱起课本,端着水杯往出走,出门之前给关醒下了任务:“你给鹤禅渡讲讲他那道错题。”   关醒当然不可能给他讲,提步也要往外走,然后就听见身后鹤禅渡拖长的声音:“梁老师....班长...他…”   关醒连忙转身,咬牙笑道:“来了.....这就来了....马上就讲...现在就讲。”   他三两步走前,看着对方那张无辜的脸,硬生生把一口气吞了下去。一把扯过卷子,手指点着那道错题,关醒语速飞快,一半是因为不耐烦,另一半则是因为羞耻。   是的,他很清楚,这道题贺禅渡会做,他又一次输给了贺禅渡,他不得不承认两人间是有差距的,这让他很挫败,而且用威胁的手段来达到目的,也并不光彩,甚至说是低劣,所以他才会连着一周都在做噩梦,那是他难以言说的负罪感。   如今,他已经从上次月考的挫败情绪中走出,冷静过后便是羞愧,但他没有办法,两人的差距想要缩短,还需要一些时间,但他没有时间了。   母亲不会给他时间了。   题讲完了,关醒不敢抬头看鹤禅渡,因此他没有看见对方的神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沉沉的颗粒感就吐在他耳边。   他一字一句的问他:“小班长,你对我表现还满意吗?”   关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确定,鹤禅渡是故意的了。   --------------------   有没有小天使看呀 有的话可不可以吱一声 第5章 被摸   ==============   放学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关醒把唯一的一把伞给了张云情,张云情毫不犹疑的接过,热泪盈眶,感恩戴德,发誓以后眼中只有他,再无鹤禅渡之流。   关醒忍着恶心笑了笑,背起书包,披上校服,打算一鼓作气冲回家。   他家离学校挺近的,步行快点的话十五分钟就到了,其实也有公交车,但等的时间又长,挤的人又多,很浪费他课后的学习时间,所以他很少坐。   一路狂奔到小区,路过花园的时候,他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打伞,站在花园里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   关醒脚步一顿,悄悄过去,站在他身后,探头好奇的跟着看。   湿润的泥土上是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井然有序有快速的移动着,抬着食物争分夺秒的往高处移动。   是一窝蚂蚁在搬家。   “裴希哥,它们搬了多久了?”关醒问旁边看的认真的裴希。   裴希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一抖,慢慢转过身来,看见是关醒拧了拧他的脸:“有十分钟了。”   哦,看来已经在雨里站了有十分钟了。   关醒一点儿也不奇怪裴希的举动,裴希是个天赋型的小提琴演奏家,年级不过二十出头,名气却不小,学校门口有一家唱片店,关醒偶尔进去,总能看见他新出的专辑,然后很支持的买一张,听完了,就和他的乐高一起放在玻璃柜里。   因此,严格来说,裴希这个邻居大哥哥是个文艺工作者,那么他做什么,关醒都不奇怪。   “高阿姨不在家吗?”关醒拉着裴希站在亭子里躲雨。   “她不在,找我的经纪人去了。”   关醒点点头,又望向不远处的蚂蚁窝,来不及了,原来的窝已经被雨水冲塌了,侥幸存活的蚂蚁没了回头路,只能勉力朝高处进发。   似乎是察觉到了关醒的心不在焉,裴希问他:“怎么了,醒醒,发生什么事了?”   有时候关醒不得不感慨,裴希的心思可能比他手里小提琴的琴弦还要细,敏锐得让人无处遁形。   关醒从兜里掏出早上梁舒给的巧克力棒,两人一人一根,他拆开包装,含在嘴里,说话也是含糊的:“裴希哥,你有讨厌的人吗?”   裴希的那根已经吃了一半,他望着檐下坠落的雨点,点头道:“有啊,还不少。”   “那你平常是怎么和他们相处呢?”   裴希歪头思考了一下,一米八的个子却顶了张娃娃脸,做这样的动作,一点都不违和:“我尽量不和他们相处。”   关醒转头看他:“把我的巧克力棒还我。”   裴希眨眨眼睛,又思考了三秒:“如果没办法逃避,就无视吧,这样会好过一些。”   这样也不行啊,关醒认真斟酌,他根本没办法无视鹤禅渡,他拿捏着人家的把柄,威胁他把第一名给自己,坦白说,虽然很讨厌他,但同时也很羞愧。   这感情太复杂了,关醒讲不出口。   好吧,问了也是白问。   “走吧,回家吧,你要是感冒了,高阿姨又担心了。”关醒推着裴希,出了亭子,又拽着他的手飞快的往楼道冲。   小区是个老小区,是附近大学教职工的家属院,最高16层,只有一个电梯,楼道的声控灯也不咋好使,但两人就算蒙眼,也能不绊子的平安走回家。   他们在这里住的太久了,关醒从出生就待在这里,裴希也是,他比关醒大两岁,关醒出生的时候,他比关醒的父亲关铭华还先一步见到他。   走到门口,两人分别了,关醒开门,又悄悄合门,这个时间盛新雪应该在看书,他走到客厅一看,灯果然暗着,只有光从书房的门缝透出来。   关醒打开客厅的灯,看见一碗水饺放在饭厅的桌子上,他把湿淋淋的书包放在地板上,坐过去吃饭。   汤只剩下一点点的温度,饺子在里面呆的久了,一个个都泡烂了皮,关醒咬了一口,确定是冰箱里那板剩了一半的速冻鲜菇陷。   他吃了三个,喝了两口汤,身体里面最后一丝温度为了让胃温汤消耗殆尽,这下身体里面冷,外面也冷,他坐在凳子上,止不住的打寒颤。   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关醒放下筷子,垫着脚小跑着过去,对着猫眼一眼,屋外是隔壁的裴希。   他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白雾似的热气迷了一脸,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汽,看见裴希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样式的海碗。   “我熬了点姜汁可乐,你快点喝。”裴希把碗凑到关醒嘴边,好像下一秒就要掰开他的嘴。   关醒谢谢都没嘴说,几乎是被裴希按着脖子往里面灌。   喝完了,关醒喘了一口长长的气,被烫的。同时,对刚才快要呛死的经历心有余悸:“裴希哥,我只是不喜欢喝药,可乐,我很可以的。”   在裴希十岁的时候,有幸见过六岁的关醒被他奶奶强硬的怀里,掰开嘴,往里面灌药的场景,一碗中药,一半喂给了衣服,还有一半被关醒吐了出来,而那一天关醒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哭声让裴希现在想来都觉得杀猪也没这么惨烈。   裴希满意的看了眼碗底,一针见血:“你现在长大了,苦药倒是能喝了,反而是生姜,你最不爱。”   关醒第一讨厌的就是生姜,问着味道就恶心,就算长到现在,他也没能接受,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在乎的人更少。   “行了,回去吧,赶紧把衣服换了。”裴希端着碗转身。   关醒看着他背影,肩宽腰直,带着少年人精气神,但身形已经很高大了,如同记忆里一样,一直就站在自己前面,不管多大的风,吹过他身边,再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只剩下吹皱浅浅一湾的力量。   他小声道谢,看见那身影就要回头,害怕他又拧自己的脸,关醒连忙关门躲回了家里。   一碗暖汤下肚,关醒又有了吃那碗饺子的力气,他坐在椅子上,一口接一口,他听见这些饺子噗通一声掉进姜汁可乐里的声音,然后咕嘟咕嘟冒泡泡,他一点儿也不冷了。   *   相比于裴希,关醒认为自己在学习上算是半天赋半努力者,以前他还能借着这老天给的福利在年级嚣张跋扈,如今却是不行了,他的天赋在鹤禅渡面前不值一提。   为了确保他以后还能货真价实的横着走,在下一次月考到来之前,关醒做足了准备,他的知识体系本身就已经很清晰了,要做的就是不断巩固的同时再进行拓展。   各科的错题本都快被翻烂了,凌晨两点,关醒刷完最后一道数学题,完善了笔记本,拓展了一个较难的知识点,才熄灯睡下。   这么一坚持就是半个月,没办法,为了对付鹤禅渡,他用上了以前很是看不上题海战术。   累也是真的累,杯子里面泡的都是咖啡,大课间的时候,张云情向关醒展示了她的心肺复苏法,她说这是自己专门为他学的,说着话的时候,她表情怪异的很,是一种又担心又跃跃欲试的感觉。   不过她还是没有机会操作,时间过得得快,月考如期而至,学生们去食堂吃饭,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急的像是要端着盘子边吃边跑一样。   考试如往常一般定在周六日,考试前的半个小时,学生们陆续进入考场。   按照成绩表排列,鹤禅渡坐在一班第一排一个座位上,关醒紧跟其后,开考时间还早,他一边恨恨的看着鹤禅渡的后脑勺,一边翻着笔记。   中途的时候鹤禅渡去了趟洗手间,起身的时候,关醒恰好抬头,两人视线相撞,关醒顿时觉得气不顺。   鹤禅渡实在欺人太甚!用鼻子看他不说,眼里那讥笑是什么意思?!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竖子何敢!   大力的翻着笔记,关醒是一点羞愧都没了,发誓早晚有一天要让鹤禅渡跪下叫自己爸爸。   重重的往后拉了拉桌子,他才不要粘上鹤禅渡的晦气,但甲之□□,乙之蜜糖,考试这个事情,不仅仅讲究实力,偶尔还讲一点点运气,实验中学的学生们有一半都是这么这么认为的。   看见鹤禅渡出去了,就有胆大的上第一排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鹤禅渡做过的椅子,然后闭着眼摆出一副信男愿茹素一生,只求换成为鹤神一天的样子。   表情虔诚又猥琐,郑重又卑鄙。   信男三叩九拜后才恋恋不舍的退下,关醒吞了吞口水,把胃里的不适压了压。刚好鹤禅渡回来,关醒眼珠子一转,待人坐下,戳了戳他的背。   等鹤禅渡转过身来,关醒连忙凑过头去,压低声音,朝他说话:“鹤同学,刚刚你的.....被摸啦.....”   忽然,预备铃打了,关醒被吓了一跳,中间的几个字也被盖住了,他慌忙抬头,想看看老师是不是进来了,手背却感到一冷。   是鹤禅渡按住了他的手,关醒顺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掠过了线条紧实的小臂,跳过了鼓动分明的喉结,停滞在了那张开合的唇上,唇峰鲜明,薄而柔软。   声音也很好听:“班长,你想摸我哪里?”   --------------------   破罐子破摔,自娱自乐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想上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章 曝光   ==============   英语作文写完后,离下考还有三十多分钟,关醒检查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了,才撂下笔。   他抬起头,转转酸痛的脖子,然后又趴在桌子上,时不时抬起眼睛,飞快觑一眼前排的人。   同样是后背,人家的肩宽腰窄、留白大,隐约能从黑色的运动衫下看见一条条起伏的肌肉线条,像安静的山峦不动声色的呼吸。   关醒又不自觉的想起他早上说的话:“你想摸我哪里?”   他戳了戳桌上的笔,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其他的不说,他承认,鹤禅渡确实....很有摸头....   这样的想法罪恶又危险,关醒不敢再抬头看了,后面的二十多分钟,他都紧紧盯着卷子,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考试结束后,他第一个冲出教室,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去戳人家的□□。   在楼道里撞见了张云情,她一见着关醒,两只眼睛就跟灯泡一样刷就亮了,抓住他的手就要对答案。   她有把握的很,这次考试之前,特地去校门口买了张孔子像,供肉奉酒,答题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如有神助,下笔流畅。   关醒拗不过她,只好边走边对,结果还没走出校门,人眼睛就红了,她吸了吸鼻子,三下五除二把卷子一团塞进了书包里,肯定道:“你错了,全都是你错了...”   关醒全当听不见,在校门口干完一杯500ml的奶茶,张云情才缓过来,两人家离得不远,有时候遇见了也会同行一段,刚刚转过街角,两人就看见马路对面停了辆车。   车标扎眼,颜色低调,后门还站了个随时准备开车门的司机。   两人都停脚,就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家少爷下村体察民情,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坐在同一个教室第一排的鹤禅渡慢悠悠走过去,上了后车座。   关醒的胳膊都快被掐红了,转头看旁边的始作俑者,这下是真的哭了,面目极其贪婪狰狞:“我也想坐豪车,我也要呼吸豪车里的空气!!!”   关醒使劲扒开张云情:“这样吧,咱两一人扫一辆共享单车,蹬快点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闻见豪车的尾气。”   张云情很不满意关醒这样讲话,又去戳他的痛点:“我刚刚拧你胳膊,你又胖了吧,还是少吃点吧!”   关醒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只是肚子上和胳膊上有点肉肉,他比例很好,外表就是个小瘦子,他算过了,再吃十盒巧克力棒都没问题。   *   老师们的改卷速度非常快,周三中午的时候成绩就出来了,下午的时候,年级大表也下来了,关醒如愿以偿的看着自己重新成为年级榜首,而鹤禅渡则退居到了年级第三。   同学们议论纷纷,觉得姜还是老的辣,鹤禅渡这个半道来的转校生还是比不上关大神。   关醒没空在乎他们的看法,盯着年级大表,一科科的比对两人的成绩,相差的很均衡,各科都只相差两三分,就是一道选择的分值。   关醒卸下劲来,他知道威胁生效了,鹤禅渡把第一让给了他。   没有预想中的快乐,关醒反而有些迷茫和失落,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第一。   靠在椅子上,望着大表上位居第一的关醒二字,过来很久,他才想起来,哦,这是母亲想要的,但凡是她要的,就一定要给她,不然母亲会不开心的。   她不开心,自己也不会好过的。   放学的时候,关醒书包收拾的很慢,等到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转头,看见鹤禅渡还没走,比自己收拾的还慢。   关醒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检查了书包两遍,站起来又坐下三次,才咬咬牙,起身慢慢走到了鹤禅渡面前。   他不敢看他,眼睛只能望着后黑板上的班报,指甲死死扣着着手上的皮肤,声音小的像是在接头:“谢....谢谢你…”   鹤禅渡不说话,像是没有听见。   关醒没办法,只好看他,并且扯了扯他的校服袖口:“内个....呃...谢谢你,我..我是说这次...考试…”   鹤禅渡终于听见了,他放下手里的书,抬头,对上了关醒的视线,轻轻一笑,很友好的样子。   关醒轻轻皱眉,思绪分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鹤禅渡的笑和他这个人很....不搭,眼中的神情和他笑不是一种情绪,眼神空洞、冷漠,嘲讽的,笑却是包容而友善的,这很不协调,因此也显得整张脸有些分裂,但因为五官实在优越,因此这种蹩脚让人难以察觉,即使感觉到了,也觉得是从未见过的畸美。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鹤禅渡曲指扣了扣桌子,关醒回神,听见鹤禅渡问:“道谢还走神?”   紧接着,人站了起来,瞬间一大片起伏的阴影从他身体中涌出来,将关醒盖得严严实实,他伸了个懒腰,侧过头,唇对着关醒的脸颊,呼吸间的气息打在关醒皮肤上,很凉。   “不客气,我做了我该做的,也希望小班长可以信守承诺。”   关醒没躲,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有一瞬间他好像听见了蛇的嘶嘶声,余光看见他鲜红的舌头,又觉得那分明就是蛇的红信。   他强装镇定,表现的像是个老练的农夫:“如你所愿,我关醒说道做到,不会食言。”   他笑的更开了,像是很满意关醒的答复:“那我就放心了。”   他让人捉摸不透,处处都让人感到危险与不适,关醒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同他打交道的,但自己是一刻都不想再同他讲话了,于是深深看了鹤禅渡一眼,转身背起书包就走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客厅的灯意外的亮着,关醒在玄关处换鞋,听见客厅里有人在说话,他连忙穿上拖鞋,冲进了客厅。   关铭华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看见自己儿子回来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匆匆挂断了电话,就朝关醒招手:“过来,儿子,爸爸看看有没有瘦?!”   关醒书包都没放,就撞进了关铭华怀里:“老爸,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关铭华粗糙的手掌去捏关醒的脸:“不错,没瘦,还胖了”,然后又压低声音问关醒:“巧克力吃完了吧,爸爸这次出差回来,给你带了进口的,你一定喜欢!”   关醒笑的不见牙齿,正想说些什么,盛新雪从书房出来,她皱皱眉头,很是瞧不上关醒这幅没长大的样子:“快从你爸身上下来,多大人了,怎么还不成熟?”   关醒撇撇嘴,只好松开了关铭华,规规矩矩的站着。关铭华看了眼盛新雪的脸色,连忙打圆场:“哎呀,他还小呢....对了,快到饭点儿了,咱们一家出去吃吧!”   盛新雪可一点儿也不好糊弄:“关醒,年级大表。”   关醒偷偷看了他爹一眼暗示求救,关明华了解,张嘴刚想说什么,盛新雪横了他一眼,他屁都不敢放了,关醒只好老老实实的掏出表,交到母亲手上。   看见了关醒第一的名次,盛新月那往日里母仪天下的威严脸今天终于拨云见日,她点了点头,终于说了句:“还不错。”   父子俩对视一眼,欢呼一声,关铭华看见关醒第一的名次,显然要比盛新月捧场的多:“儿子简直太厉害了,想要什么乐高手办,随便挑,爸爸奖励你!”   盛新雪难得的没有制止,一家人还一起去外面吃了个团圆饭。   在饭桌上,关醒笑的脸都红了,关铭华给他讲自己出差时的趣闻,关醒听着津津有味,但他还是希望父亲以后可以少出差。   毕竟没有关铭华,他真的不太擅长与母亲相处。   凭借着月考年级第一的成绩,关醒度过了一个氛围很好的周六,周日晚上,他写完了一套数学卷子,一看表,凌晨12点40,他决定今天早点睡,犒劳一下自己。   洗漱完,换上睡衣,关醒趟在了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浅睡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迷迷瞪瞪的醒了,是手机的消息的提示音,连续不停的震,把他吵醒了,关醒起身,打开手机,是张云情给他发的微信,一连十几条。   “醒醒,快看学校论坛,惊天大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看了没?!!赶紧看啊!!!!”   “呜呜呜呜呜,我男神滤镜碎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评论里都是什么喷子,嘴也太臭了吧?!!!!”   “我男神现在怎么样啊?!!!一定难过死了,呜呜呜呜........”   关醒越看,越觉得预感不妙,他连忙登上了论坛,主页很大,往日里都是说些食堂饭菜差、学校不放假等等鸡零狗碎的破事,飘红的都很少,今日却不一样了。   首页被顶到第一的,标题只有一个句号,却飘红且加粗,热度也远超其他帖子,关醒颤着手点进去,但估计是涌进去的人太多了,他刷了很久,才刷出来。   首楼同样一句话都没有,只有一张图片,关醒死死的看着它一点点加载出来,心下已经非常不好了,等它全部加载完毕,他脸也白了,浑身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很熟悉的,那是一张照片,很早前就存在自己的相册中。   关醒使劲儿闭眼,又睁开,确定自己没看错,那真的是自己相册的那张,一模一样,照片里的人黑长发,鲜红唇,丝绸裙。   正是是鹤禅渡的长发红裙照。   --------------------   有没有评论呀 想要评论和收藏拜托了 第7章 作死   ==============   关醒做了噩梦,梦里他看见了一身红裙的鹤禅渡,他披着长发,穿着高跟鞋在同自己说话,言笑晏晏着,很开心,但笑着笑着,他弯弯的眼睛突然流泪了,是红色的血泪,顺着他的眼角、脸颊落下,在地上砸出血花。   他不再笑了,睁着血红的眼,顶着惨白脸颊上的血泪,低头看着关醒,眼神是在看一个背叛者的痛苦与厌恶。   他轻轻启唇,声音小而清晰:“骗子。”   关醒不断的摇头,神情慌乱而崩溃,他不停的辩解:“你相信我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告密!不是我!!!”   鹤禅渡不信,只是用红的快要看不见瞳孔的眼睛盯着他,语气低沉嘶哑的叙述:“骗子,因为你,不会有人再喜欢我了,不会了..........”   他一边说着,全身上下开始流血,有大颗大颗的血珠从病白的皮肤里涌出来,关醒伸手按压试图阻挡血液的流逝,但没用,他哭的很惨,哽咽着望着鹤禅渡:“怎么办,我....我止不住.....对不起啊,真的不是我啊....你....你不要死啊.......”   地上透明的眼泪和血泪很快汇集在一起,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鹤禅渡的脸越来越透明,就在关醒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抱住了关醒。   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里,裹挟着某种恨意,他紧紧贴着关醒的耳朵,用气音说了最后的结案陈词:“看看你干了什么,你杀了我,你是凶手。”   关醒徒劳的张嘴,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他看着鹤禅渡一点点消散,留给他的只有一身的血。   血是刚流的,很新鲜,温度灼人,他就在这痛苦中被活生生烫醒了。   .......   幸好只是梦。   缓了一小会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意,他拿起手机,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又重新按下重播键,给鹤禅渡打今天的第三十二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嘟声,频率整齐,在寂静黑暗的狭小卧室中十分突兀,声音不断,恍惚中,关醒被这样的声音催眠了,梦中的事情又在眼中重现,他看见了鹤禅渡闭眼安分的死掉了,就躺在一片红上,分不清是他的裙子还是他流的血。   眼泪涌了出来,好在听筒里清晰的女声救了他:“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他又去翻他发的短信,一共十五条,开头是解释,后面又是担心,对面依旧没有回复。   手机的蓝光照着关醒那张失魂落魄、心力交瘁的脸,看了时间,三点四十,时间过得太慢了,他第一次如此焦灼和煎熬,说是心给架在火上烤都不为过,他太害怕早上的到来。   他再也没睡着,开始回忆那一天猫在美术室的门外拍照片的样子,真的是很丑陋了,但他别无他法,或许神理解,却无法原谅,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惩罚,让他自己挥的刀最终砍向了自己。   *   礼拜一是正常上学日,关醒进到教室,就听见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话题的主人公自然是鹤禅渡。   “啊呀,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就是说啊....咦.....好恶心!”   “我听说就是....呃....那种人...都是变态,有心里疾病的.....”   “是啊是啊,以后离他远点吧...真是的,跟这样的人一个班....”   关醒越听心越沉,越听越憋屈,他望向鹤禅渡的座位,人还没来,他又看了眼表,离早读时间还有五分钟,他应该还在路上吧,平常都是踩点来的。   啪的一声,旁边的张云情先摔了笔,闹出不大不小的动静,她站起身,转头看着说十分的人群,一脸厌恶。   “年级小小的,学什么长舌妇!这么爱说被人的是非,有本事声音大点,站在讲台说啊!!!让大家都听听!!!”   “张云情,你!”   “你什么你,话都说不明白,要是我们记错的话,周姿你前几天才给人家抽屉里塞了告白信吧,你怎么这么多张脸啊,难怪脸皮这么厚!”   论怼人,没人是张大小姐的对手,她芬芳了一圈,班里彻底安静了,就只有零星几个男女生抽泣的声音,全是她的功劳。   早读铃声打了,人还没来,关醒再也忍不住了,冲出教室,冲进了老师办公室。   梁舒正一脸愁云满面的打电话,关醒进来就问她:“怎么样,人联系上了吗?”   梁舒横了他一眼,放下了无人接听的电话:“你这架势,我以为是校长视察工作来了,这么理直气壮,还有,这事儿和你有关系吗,别给我找事啊,赶紧出去!”   当然有关系,关醒后半夜一直在研究论坛上那张照片,他确定自己绝对没发给任何人,更没发到网上,同时也确定,那照片就是他拍的那张。   “老师,我是班长,我有权力和义务关心每位同学的身心健康。”   梁舒哼笑一声,看了眼关醒着急上火的样子,松了口:“鹤禅渡联系上了,人没事,就是感冒了所以没来。”   关醒送了一口气,又急忙问:“那他情绪怎么样?!”   梁舒摇摇头,一脸忧心忡忡:“事情他知道,但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感冒了吧,人蔫蔫的,身边也有人照顾他,我下午去看看他。”   “我也去!”   “你去什么去!给我安心上课,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听见没!”   梁舒没答应,关醒自己另有法子,决定下午尾随梁舒,自己偷偷去看。   回到教室里,关醒的情绪明显放松了下来,鹤禅渡没事就行,他实在太害怕鹤禅渡心里压力太大,想不开,做出不好的事情。   他承认他是不道德、不磊落的人,但再怎么无耻,他也希望鹤禅渡好好的,他不想成为杀人凶手。   张云情戳了戳关醒的手臂,然后扒过来问他:“人没事吧?”   她挺了解关醒的,两人阴差阳错做了十二年年同桌了,从幼儿园做到了高中,属于脱裤子就知道拉啥屎的那种了解。   “不知道。”   张云情叹了口气:“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吧,我听说他家势力挺大的,当初是校长敲锣打鼓、点头哈腰把人迎进来的,所以学校不敢让他出事,昨天那帖子也就顶了一小时不到,就被撤下来了,放心吧,校长还指着他家帮忙书写百年校史呢!”   “他家到底啥势力?”关醒很好奇。   张云情露出一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情,说的一针见血:“我等贱民发帖问会被封贴的那种。”   关醒清醒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自己的嫌疑还没洗清呢,目前鹤禅渡生命上没什么威胁,那自己呢?   鹤禅渡没接自己电话、没回自己微信,很明显就是不相信他啊,认定这污糟事就是他干的,怎么办?关醒后颈发凉,他不想当蚂蚁,不想被捏死。   望着手机里对面依旧空白的聊天记录,他有一种预感,鹤禅渡不会放过他的。   很久之后,关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云清,我问你”,他白着一张脸,语气虚弱。   “如果有人对你做了不友好的事情,怎么样你才能原谅他呢?”   张云情眼睛都不带抬一下:“当然是以牙还牙喽!”,然后顿了顿,继续道:“把他对我做的,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   求求收藏啦 拜托啦小天使们,评论也可以啊 打滚求,拜托啦啦啦啦啦 第8章 自食恶果   ==================   中午的时候,关醒回了趟家,往日里他是很少回家的,因为太浪费时间,而且盛新雪、关铭华要上班,家里没人。   学校是12点放学,1点30到校,加上吃饭和午休时间,其实还是比较紧张的,关醒一路小跑着回去,家里没什么吃的,他从楼下带了一份炒面,随便扒拉了几口又匆匆赶回了学校。   到学校的时候不过1点出头,他敲门进去办公室,老师们也才刚刚吃完饭,准备休息了,不过梁舒不在,曹威宁告诉他人没吃饭就走了,说是去家访了。   关醒走到曹威宁身边,低声问:“老师,那您知道鹤禅渡家的地址吗?”   曹威宁摘下眼镜,抬眼看他:“你想去找他?”   关醒点头,曹威宁则摇头:“我不知道,只有你们班主任知道,不过你要是见到他的话,把这个带给他。”   说完就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小册子,一个是给关醒的,另一个是鹤禅渡的,关醒翻开一看,是不知道从哪里摘选下来的题,有些页是复印的,有些则是手写,而且两人的题目不一样,显然是根据两人的缺漏量身。   关醒惊讶于曹威宁的煞费苦心,想要说些什么,曹威宁却摆摆手,打了个哈切:“找到了就让他早点回来.....出去吧,我要困死了。”   关醒感动的只好连连小声的鞠躬道谢,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他必须赶紧找到鹤禅渡,告诉他不是自己告密的,再告诉他曹老师很想他。   七点放学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关醒站在教学楼下面给梁舒打电话,终于接通了。   “梁老师,你今天...见到鹤禅渡了吗?”   梁舒那边已经累的没话了,许久才半死不活道:“没.....”,接着语气一转:“关醒,你的手机不是被我收了吗?你爸这么快又给你买了一个?!”   关醒哈哈两声,又缠着梁舒问,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梁舒打车走到半路就接到了鹤禅渡家里的电话,说鹤禅渡有事情出去了,身边有人跟着,很安全,并且很贴心告诉梁舒,会联系校长,给她报销双倍车费的,在结尾十分感激她的负责。   对方的语气温柔,办事妥帖,十分管家范。   梁舒只好客气的挂了电话,回程的路上,她又接到了鹤禅渡的电话,对方更是十分诚恳的同他道了歉,并且告诉她自己在久在国外的母亲突然决定明天要回国,他着急出去,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选一份礼物,希望母亲见到可以开心。   梁舒更没话说了,又放下一点心,还能出去买礼物,想来心情应该没那么糟,但她不敢提照片的事情,只是在安抚鹤禅渡后,让他明天记得来上学,说老师们同学们都很想他,而鹤禅渡也答应了。   挂断电话,关醒心堵着一口气半提半松,很是难受,松的是鹤禅渡应该是没有事情了,提的是自己摊上事了,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但是不知道他的道歉方式鹤禅渡会不会满意。   一通电话打下来,学校的学生只剩下零星,天也黑透了,校园里的路灯也亮了,关醒没着急回家,他心里不舒服,在学校里慢慢走了一圈。   越往深里走人越少,穿过践悟亭,周边就已经没学生了,又往前走了一段,关醒停了下来,站在路灯边,抬头看着面前的学思楼。   这座楼才建好不久,路灯也修的少,只有一两个,在不充足的光源下,学思楼就像是卧扒着的兽,蜷曲着黑漆漆又庞大的身躯正在打盹,偶尔有窸窣的风吹过,那是它的鼻息。   关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等他揉揉鼻子,抬起头时,发现楼上的一个窗户竟然亮了,它被关醒吵醒了,像是学思楼的一只眼睛,它很不满,想知道是那个侵入者扰他清梦。   关醒紧紧盯着那个窗户,那是美术室的窗户,有人去了美术室,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他冲进楼里。   气喘声和脚步声回荡在楼道了,快接近美术室时,关醒放慢了脚步,然后停在了美术室门口,和那天一样,门是关着的,只有一丝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   关醒吞了吞口水,缓缓握紧把手,打开了门。   里面很亮也很安静,只有下笔的沙沙声,关醒兀自喘着粗气,慢慢走了进去。   里面坐了一个人在画画,他看着镜子,很是专注,在画镜子中的自己,只不过今天他没穿红裙子,没戴长发,而是穿着一身简单的黑白运动装,头发短而柔亮。   被来人打扰了,他也只是抬眼从镜子里看了关醒一眼,又移眼认真描绘自己,关醒不开口,他也不说话,美术室的空气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凝滞甚至于焦灼。   关醒捏了捏手心的汗,偷偷去觑鹤禅渡的表情,然后绝望的发现,从这个人脸上察觉不到一丝情绪的外露,他面上不显,眼睛不露,而关醒像是透明的鬼魂,站在他后面,被他无视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说不出,索性不再说了,舔了舔干裂的唇,他艰难的抬起手指,闭上眼睛,摸向校服的拉链。   ........   那时极度漫长的三分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室里画笔的沙沙声没有了,只剩下了衣料的摩擦声和坠落声。   三分钟后,关醒缓缓睁开了眼,他如愿对上了镜子里鹤禅渡的眼睛,不再是空无一物,终于有了色彩,关醒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清晰的看清了他镜子中瞳孔里的自己。   那是一片红,一微微浮动的鲜红,这色彩很熟悉,鹤禅渡就穿过。   穿女装是他想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想出来了的、自认为可以向鹤禅渡证明清白,祈求他相信自己的唯一方法。   他用此作为牺牲,希望鹤禅渡消消气,或者说不要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关醒注视着镜子的自己,如今这红穿在了自己身上,只不过他没鹤禅渡那么自然、习惯,因为是第一次,他压着裙角的手颤抖着,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在不动声色的颤抖,让那红色裙摆漾出一点翩跹的弧度。   它扬起又落下,不停触碰到那白皙又略显丰盈的大腿,阴影只剩下一点点三角,主人又将裙子死死压住,裙边将白色的腿肉挤出了一道浅浅的勒痕。   这是一种少见的、隐晦的肉感,之所以说他少见,是它第一次在一个男高中生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关醒深深吸一口气,他鼓勇气,重新看向鹤禅渡,这一次他终于理他了,很冷静的同他讲:“走进一点,看不清楚。”   关醒很羞耻的同时,放松一些了,他知道,自己暂时应该是不会被捏死了。   .......   “撕拉”一声,关醒被吓了一跳,原来是鹤禅渡撕了之前的画纸,他重新粘了一张,这一次他不再看镜子了,一把转过椅子,笔和眼睛都对准了关醒。   关醒乖顺的不再动了,他站在光下,任由鹤禅渡时不时抬头打量自己,他的视线是干净的,像是一湾深山中长年咕涌的泉,一点点从关醒的头上淋下来,缓慢的轻轻的流向身体的各个方向,它是柔和的,但就是凉,就像主人如玉一般的瞳孔,带着长埋于地下的深寂、冷然。   关醒咬着口腔里的肉,等到尝到一点血腥味了,才像是被壮了胆一般期期艾艾的张嘴:“鹤禅渡....论坛....论坛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可以给你翻我的手机,真的,你要相信...相信我....”   他说的实在没有底气,僵直身体、攥紧衣角的样子像个胆怯的狡辩者。   鹤禅渡抬眼看了一眼关醒,又收回了视线,手下的笔不停,过了很久,才轻描淡写的启唇,语气极其平静:“这个男生太恶心了,怎么穿女人的衣服,还摆出一脸风骚的样子。”   关醒瞬间白了脸,他顿了顿,好不容易才发出一点颤声:“鹤....鹤禅渡......”   “他就是那个高一一班新来的转校声吧,估计就是在上个学校干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才被开除吧,为什么我们学校要招这种垃圾人?”   “鹤...禅.....渡......你.....”关醒浑身颤抖,他的脚被死死钉在地上,只能徒劳的张嘴,气若游丝,鹤禅渡说的这些话他都见过,是帖子里的热评,一字不差。   “就是就是,咱们学校还有不少女生舔得不行,视他为男神呢,这下呢,搞错性别了吧,人家可是女神啊。”   “别说了.....别说了.....别再说了!!!”   关醒再也忍不住了,他挣脱了地上的钉子,忍住撕裂的痛楚,手脚并用着爬到鹤禅渡面前,一手撑着地板,猛地直起紧绷的身体,用另一手捂住了那张吐着灼心语言的唇。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求求你了......”关醒心痛至极、难过至极,他通过鹤禅渡的冰凉的瞳孔看见了被囚在里面狼狈至极的自己,舌根冒出酸涩,眼泪涌出了眼角,就连说话都开始哽咽。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这些话都是中伤鹤禅渡,为什么自己.....自己却这么难过,好像痛苦的...快要......快要死掉了......   --------------------   所以说人不能有坏心思呀 ps:求评论求收藏张大嘴巴求啊~~~~~~~ 第9章 楼逍   ==============   画已经画完了,鹤禅渡的视线从画中人落到了眼前人。   很脏、很狼狈了,像小狗一样趴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好像很可怜啊。   他不再说话了,那只捂住他唇上的手才哆哆嗦嗦的收回。   嗤   现在的关醒已经没有了之前威胁鹤禅渡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蜷缩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鹤禅渡的神情,心里开始涌起后怕。   他太平静了,至少神情中是这样,但关醒知道没这么简单,鹤禅渡就像深海,表面风平浪静,海面以下,却是深不可测的黑暗和危机四伏的暗涌。   鹤禅渡取下新画好的速写,递给关醒,关醒犹犹豫豫的接过。   画中是自己,穿着红裙的自己,胆怯有拘谨的站着,脸上是不自然的僵硬,鹤禅渡的很有天赋,就连自己眼中暗藏的羞耻与倔强都被刻画了出来。   鹤禅渡轻轻弯下腰,与关醒一起观赏他刚刚画的画,低低的声音吹在耳畔:“你看,你穿裙子多好看,你比我更适合。”   他是用一种很欣赏的语气来说的,关醒不自觉的歪了歪身子,转头看他,在着一瞬间,他捕捉到了鹤禅渡的眼中转瞬即逝的情绪。   红红的、黑黑的,像是....像是兴奋,很浓郁的兴奋......   关醒忍不住翻身,缓缓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他看着鹤禅渡一边盯着自己,一边慢慢直起身子,关醒忍不住又往后挪了挪,他很怕鹤禅渡突然站起来,然后带着他身后的阴影一起扑过来。   “你相信我吗?真的不是我做的,要是我干的,我干嘛还要过来向你证明我的清白的,我觉得我已经很有诚意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你就相信吧!”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几乎是祈求了。   不知道鹤禅渡是不信,还是对他的诚意不满,鹤禅渡微皱眉头,侧头思考了半响,然后才舒展了眉头。   他提了个自认为十分简单的要求:“一次不够。”   “什么.什么?”关醒没太明白。   鹤禅渡终于笑了,眼睛弯弯的,唇角也向上扬,好像很开心、很满意自己的想法,于是难得耐心的同关醒解释:“一次女装不够,只要我想,你就穿女装当我的模特好不好,很轻松的....”   关醒呼吸一窒,他以为自己幻听了,但看着鹤禅渡一改往日的要死不活,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关醒知道他刚刚是真的提出了那样离谱的条件。   画室里又安静了下来,它连带着里面的关醒被鹤禅渡扔进了海里,在荒无人烟的永寂中,一点点下沉着,向黑不见底的峡谷缓慢坠落着。   不敢、也不能说出拒绝的话,因为鹤禅渡的家世,也因为自己做了那么无耻的事情。关醒已经后悔自己当初威胁了鹤禅渡,怎么这么愚蠢、这么贪心,如今就是自食恶果,玩火自焚。   关醒觉得很窒息,他看着鹤禅渡的脸,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海水,为了不被淹死,关醒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   关醒回去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他没有直接进小区,而是去了小区旁边的便利店里面,想买一瓶冰水,消一消有点红肿的眼皮。   站在货架前,关醒深深长吸一口气,他的心情实在不愉快,连拿水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他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他好像是取得了鹤禅渡的原谅,但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   现在,局势已经反转了,是鹤禅渡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是自己受制于人。   以后,只有鹤禅渡需要,他就得穿女装站在他面前。   硬提起胳膊,随便拿了一瓶水,关醒转身,却看见了一个熟人——裴希,他正低头站在收银台前结账。   他穿着睡衣,手里拿着一包刚买的烟,关醒心里疑惑,于是悄悄跟在他屁股后面,看见他结完帐也没走远,就蹲在便利店门口,拆开包装,娴熟了点上一根,烟气瞬间弥漫了他的脸。   关醒不可置信,在他的记忆里,裴希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专业课与文化课齐头并进,一样都没落下,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就拥有了别人重新投几次胎都不一定得到的音乐天赋,但人也没伤仲永,不过二十郎当,就各种名誉加身,是小提琴界的天才式人物。   他很羡慕裴希的天赋,这让他在自己的领域看起来那么的游刃有余,轻而易举。   关醒从小到大就没在盛新雪口中摆脱过他的名字,因为太优秀,太厉害了,因此他不明白,裴希为什么要抽烟呢?是不开心吗?为什么不开心?他以为像他这么优秀的人,是很招人喜欢的,这样圆满的人也会不开心吗?   关醒没有打扰裴希,他想裴希应该不想别人知道,而且他也不想裴希看见自己红肿狼狈的眼睛,于是等到人走了,关醒才拿着冰水,试探着出来了。   他数了数地上的烟头,一共四根,裴希烟瘾有点大,估计比他还愁一些。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八点了,关醒在玄关处换鞋,听见客厅的电视声,是盛新雪在看纪录片。   见到关新回来了,她关了电视,抱膝审视着书包还没放下的关醒:“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关醒听见了阳台里模糊的说话声,知道是关铭华在打电话,估计一时半会解救不了自己,于是他搬出了在回家路上就想好理由:“物理老师放学后给我们讲题了,为了后面的竞赛,讲的有点晚了。”   怕盛新雪不信,他还掏出了曹老师给的练习册,以此证明。   盛新雪没再揪着不放,她起身去了卧室,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抱着枕头和被子,路过关醒的时候告诉他饭桌上有饭,让他饿了的话去热热。   “妈,还要去书房睡吗,爸爸已经回来了...”   他声音有点小,盛新雪好像没有听见,进书房的时候,连头都没回,用脚关了门。   许久,关醒才有所动作,他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客厅的吊灯,很老的款式,是奶奶在世的时候挑的,已经很久了,装饰的水晶挂件也不再透明剔透了,被灯泡熏得发黄,像一摊油渍,很作孽的污染了它。   关醒没胃口吃饭,却还是去了饭厅,准备把食物放在冰箱。   每次等待关醒的都是那个没有图案的洋瓷碗,它端正的摆在餐桌上,关醒走到它面前停住脚步,饭厅没开灯,他就直直立着,像一块模糊的墓碑,垂眼望着那个碗,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许久才终于有所动作,他端起碗去了卫生间,将碗里泡烂的饺子倒进了马桶里。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他就十分恍惚,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进了教室许久,他才后知后觉到今天的教室十分安静,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转过头一看,鹤禅渡已经来了,就坐在位子上安静的看书,神色也平静,和往常一样。   关醒敏锐的感觉到教室的安静以鹤禅渡为圆心诡异的扩散着,看来论坛上照片事件的影响没这么容易消弭,关醒心中愧疚不已,而且他更让他头疼的是,他和鹤禅渡已经达成的协议。   可能是太累了,临上课的时候,关醒发现自己没带课本,于是准备去隔壁班借一本。   站在后门,很顺利的就借到了一本,他苦心经营的老好人人设美名远扬,大家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在门口等候的时候,他听见二班里有人在谈论鹤禅渡照片的事情,有男有女。   “我觉得他就是个变态,你们女生还是理他远点儿吧!”有男生靠在椅背上厌恶道。   “哎,真是的,简直白瞎了那张脸啊.....”有女生可惜。   “.....额.....我觉得....也没这么严重吧....这只是人家的私人爱好吧....没必要.....”终于有人弱弱的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但没说完,就被强势的大众打断了。   “安然,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这么有滤镜啊....”刚刚说话的男生不怀好意的大声道,然后身边响起了层出不穷的起哄声。   关醒不说话,他听着那些人的语言,看着那些穿着校服的男男女女们眼中的讥讽与不怀好意,这些已经实质化的恶意,狠狠戳向他的心,让他一阵阵破碎般的痛。   他又想起了那些论坛里的话,鹤禅渡全都知道,他是事件的中心,他会怎么想?他只怕会比自己更难受吧!   关醒迷茫的望着教室里的那些人,他不明白,为什么长的干干净净,穿的大大方方,坐在阳光照射、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说出的话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恶心呢?   他的胃极其不适的抽动着,感觉里面的东西翻涌着,他往后退了几步,想要去厕所,却在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别人。   是极其硬的胸膛,关醒撞上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就算扛上一年的哑铃估计都练不出这样式儿的。   反应过来后,他连忙退开,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潮湿蒸腾的热气,这是他不适的,关醒低头,忍住胃里的翻涌,开始道歉。   对方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关醒疑惑抬头,看清对方的样子,心里一哽。   人叫楼逍,和鹤禅渡一样美名远扬,是出了名的的偏科,能武不能文,手能打但绝不能写,校队老大,气质很霸,据某匿名校帖爆料,祖上三代往上数都是沾黑的,估计到了这一代终于把钱洗白了,干起了正经生意。   一头天生鬈发,黑而浓密,长相是逼人的俊致,但估计是沾黑的基因已经遗传下去了,戾气重,像头狮子。   关醒也是这么觉得,看着对方的高鼻深眸,剑眉中的一点红痣,他胃更不适了。   他实在没忍住,于是只好当着对方的面,干呕了出来。   --------------------   我那28个宝贝小天使们咱们说说话呗,一个人无聊啊~明天礼拜一又要上班了,不想上,除非我能拥有一个长长的评论或者收藏才能爬起来,所以可以给我吗(星星眼) 第10章 旗袍   ==============   上化学课的时候,关醒没能集中注意力,因为他一直在回忆最后对方的那个眼神。   皱着眉头,一双眼睛连带着那颗眉里的红痣都垂着,很厌恶的看着自己,像是在看溅在他鞋上的泥点子。   关醒登时有点后悔,早知道早上就吃早饭了,要不然还能吐在他身上。   课间的时候,班里还是很安静,梁舒叫走了鹤禅渡,应该是给做心理安抚了,关醒掏出一套卷子,准备开始刷,就被旁边的张云情扒拉走了胳膊。   她对着他的耳朵开始发花痴:“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是好吃他的颜,你知道吗?我刷了好几遍他的那张照片,简直美翻了好吗....啊啊啊啊啊....哥哥攻我!”   关醒拽不开她的手,勉强读第一题。   “我天,我给你说不止我一个,咱们班还有其他班的女生都觉他那张照片攻爆了!太美艳了,我觉得哥哥还是姐姐,我都可以!”   关醒勉强画了个C。   “哎就是不知道我男神现在心里怎么想的,他一定难过死了,都怪那群道德怪放的都是些什么屁,气死我了!!!我现在就希望我男神别难受,开开心心的!”   关醒面无表情的看下一道题,心想:你男神可开心着呢,我都要叉开腿给给人家穿裙子了,可不开心吗?!转念又接着骂自己,骂自己心肠歹毒,骂自己活该!   五分钟后,关醒觉得自己的心里话开过光,他的微信里收到了两条信息,一条是定位,一条只有四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七点,准时”   微信是昨天晚上才加的,对方的名称只有一个简单的鹤字,关醒当作没看见信息,一天课上下来,头转也不转,焊死在脖子。   他从来没有一刻希望时间可以慢点再慢点,但没用,放学铃声十分准时的响起来,关醒加慢收拾书包的时间,一边收拾着,一边悄悄看鹤禅渡的位子。   人比他收拾的快,没一会儿就背着书包往出走了,关醒又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他只能催眠自己,没事的,早点开始,就能早点结束了,不就是做人体模特嘛,很简单的。   出了学校,关醒就不远不近的跟在鹤禅渡身后,他开着导航,看着那个小红点距离定位的目的地越来愈近。   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关醒抬头看了一眼广告牌,是个素描培训班,牌子有点旧,估计有些年头了,鹤禅渡在门口站着,就盯着关醒走过来。   关醒被他沉静如水的眼神看的很不自在,索性站在了他三步之处不走了,眼神倔强的回怼,鹤禅渡显然不在乎,他挑了挑眉,转身进了培训班。   望着他消失在楼梯里的身影,关醒思考了一分钟,放弃了打道回府的想法,他不敢,只好老老实实、晃晃悠悠的挪了进去。   这应该是个已经废弃了的艺术培训学校了,里面的装修破的破、掉的掉,画具也凌乱的随意摆放着,前台的桌子上也布着一层薄薄的灰。   关醒很不喜欢这种呛人的、不干净的地方,而且走廊的灯还一闪一闪的,环境比之学思楼,有过之无不及。他蜷缩着身体,尽量避免自己和这里漂浮着尘埃的空气有太多接触,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那间唯一开着灯的画室门口。   他推开一点门缝,看见里面的鹤禅渡正在搬椅子、整理画具,默默咽下了一口唾沫,吸了口气,他推门轻轻走了进去。   这个画室没有学校的大,但长得和学校差不多,估计也是个舞蹈室改造的,四面有镜子,红木的地板,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这件教室倒是很干净,应该是事先收拾过的,关醒没那么不舒服了。   男生很快就整理好了工具,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个东西,扔给了关醒。   “穿上。”   手里是很柔软的布料,关醒抬头,发现鹤禅渡已经坐在椅子上了,不说话,不着急催他,就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像是很期待的样子。   关醒继续摸了摸,又摸到了几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他预感不太妙,拆开一看,是领子上的两个盘扣,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鹤禅渡,然后一把抖开衣服。   白底蓝花,苏罗材质,丝滑润顺,剪裁得体,只是做工就已经能感受到它的价值不菲。   关醒摩挲着手中的衣料,觉得要是拿这种布料做件中山装,肯定是很优雅得体的,但偏偏.....偏偏被做成了一件旗袍。   他许久没有说话,唇微微抖着,拳头也攥的极紧,他狠狠瞪着鹤禅渡,十分用力,没一会儿眼睛都被瞪红了,鹤禅渡好像是察觉不到他的愤怒,甚至是笑了。   他问关醒:“穿还是不穿?”声音轻轻的,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力。   可以不穿吗?显然是不可以的,和鹤禅渡相比,他实在太弱了。   在照片暴露后,他曾经也想找到告密的人,他去找了技术公司,被告知想要抓住论坛后的人也不是不能,就是贵,而且如果是国外的浏览器,估计找到了地址,也找不到人,关醒看了眼自己的微信钱包,只能放弃了。   他现在无比后悔当时鬼迷心窍跑到鹤禅渡面前舞大刀,这下砸在了自己的脚上,让他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满腹负罪感的羞愧和受人掣肘的难堪。   活该。   关醒开始脱衣服了,拉链下拉,脱去了校服、校裤、T恤,渐渐露出了里面白生生的肉,在光的度化下,随着动作,偶尔弹起一点浮波,盈盈的,像是一捧水。   他动作快而且粗鲁,扔下了校服,套上了旗袍,然后去扣盘扣,简直太难扣了,加上关醒心里有火,一会儿就把自己搞的一脸暴躁,气的很,胸膛都一起一伏的。   “过来。”对方望着关醒鼓起的脸,不自觉地轻轻磨了磨牙。   关醒犹豫了片刻,很不情愿的走到了他面前。   “蹲下来。”很直白的发号施令,语气冷静。   关醒气的心里吐血,可还是忍辱负重的蹲下。   鹤禅渡低着头,捏着盘扣一点点的穿,对方还是很气,起伏的胸膛一张一吸的蹭上他的手指,肉很软,薄厚适中,鹤禅渡的指关节在上面印下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站起来。”上面的扣好了,还剩下大腿的,关醒故意迅速站起来,想要去撞鹤禅读的下巴,结果没成功,他又把腿贴的很近,催眠自己是鹤禅渡伺正在伺候自己更衣。   关醒的腿直也白,而且肉多,大腿尤甚,像是一捧打发好的奶油,彭彭的,duangduang的,每次走路就会带着一晃一晃的,柔软的像是要随时化了一样,他吃巧克力吃的多,全补在这里了。   现在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大腿上的奶油又开始晃悠,一点点红色的毛细管点缀在上面,倒像是不长毛的水蜜桃,粉嫩的白。   鹤禅渡有条不紊的扣扣子,但手指上被回弹的腿肉不停的打扰,它们挤在鹤禅渡的指缝,时而变得绯红,时而又嫩白,时而很依赖,时而又决绝的离开。   鹤禅渡难得的有点没耐心了,怎么这么烦,而且手有点痒,牙也有点痒......   --------------------   哎呀 我有评论啦 hhhhhhhhhhhhh,可不可以再多一点呀,各位小天使们 第11章 解围   ==============   很丝滑的料子,但也娇贵,禁不起关醒这么攥在手里,很快腿侧的料子就皱了,关醒松开了手,又换了一块地方攥着。   没办法,他是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首先是心里,即使是第二次穿裙子,他还是不习惯,然后是身体,腰部以下凉飕飕的,很没有安全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对面画画的人。   关醒就坐在离鹤禅渡三步之遥处,挺直着腰背,因为羞耻合并着双腿,他不敢直视对方,眼神游移,最后索性就盯着地板上的缺口。   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时不时抬起头,注视着他的视线,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像是用毛刷极其细的画笔,沾着一点红,顺着自己的全身一点一点的巡视着、游走着,很仔细,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有种变态的认真、执着。   关醒很不喜欢这种眼神,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剃光了毛的羊,被死死绑了四肢,扔在舞台上,他的佯装镇定的惊慌、极力隐藏的恐惧、勉强掩盖的羞耻全部无处遁形。   它们就这么大剌剌的暴露了出来,而鹤禅渡却闲适、体面的坐在台下看着,像看一件小玩意儿的拍卖。   关醒难受的抬头,对上了鹤禅渡的瞳孔,这间教室的灯光很亮,所以他得幸在两人对视很久之后,终于窥见鹤禅渡瞳仁中的黑是活的,在不动声色的翻涌,那白也是,在坦然自若的潮动。   舔舔唇,又攥紧了手,他终于看清了鹤禅渡难以察觉的情绪。   鹤禅渡是在享受,享受自己的狼狈与挣扎。   关醒有点害怕了,他觉得鹤禅渡不对劲,不得不催促:“好了吗,已经很久了吧,我还有事情。”   鹤禅渡抬眼撇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细致的勾勒,正在画发丝,用的是极其细的笔,画完了一根,他才漫不经心回答:“着急了?”   “很着急,家里有门禁,而且回去晚了父母会担心。”关醒脚朝门,像是下一秒就要站起来。   “再给我30 分钟吧!”头发勾完了,他换了一支笔。   “不行!”关醒下一秒就脱口而出,猛地站起来,凳子在地上划来出短促的尖叫,他的声音陡然增大,甚至在这个小画室里荡出了回声。   估计也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关醒愣了愣才回过神,看见对方注视自己的眼神,又身体一松,脱力一般的坐了回去,他侧身低下头,躲避着对方的眼神。   画室里一片诡异的寂静,许久之后,被鹤禅渡打破了。   “啪”一声,是笔被扔进笔篮的声音,接着就是凳子被移开的声音,最后则是清晰的脚步声。   他来了.....他来了......他走过来了......关醒侧过头,吞了吞唾沫,身体不自觉的蓄力,预防可能发生的一切。   脚步停在了自己面前,关醒没等来对方的声音,倒是双腿一沉,他吓得不敢动了,浑身僵硬的厉害。   ......   是鹤禅渡蹲下了,手臂放在自己大腿上,头则放在手臂上,肉和肉就这么贴着,软的是关醒的,硬的则是他的。   关醒这下是躲也躲不开了,他被吓的呆愣愣的望着对方,对方也侧头看着自己,脸颊贴在他的手臂上,姿势像是个撒娇的孩子。   他眼睛弯弯的的,声音也轻轻的、很柔软的样子,也像撒娇:“怎么了,你是后悔了吗?”   关醒极力忍耐住自己推开对方,拔腿而逃的欲望,他的视线顺着对方裤子下隐约的肌肉线条、蹲下时如豹般层峦起伏的后背再游弋到对方搭在或者说是按在自己大腿上指节分明的手,然后硬生生忍住了。   他不说话,对方以为他是在默认,于是长指轻轻一动,关醒猛地嘶气,大腿侧尖锐的疼,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趴在自己膝盖上的男生。   鹤禅渡在拧自己的大腿,很大力。   没等到自己从疼痛中缓过劲儿来,对方就轻轻点了点他的红处,甚至还侧了一点头替他吹了吹,蹙着眉头很贴心的样子,有一瞬间关醒以为自己坐在某个上不了台面的夜总会里,膝盖上爬的是个祸国妖姬。   接着祸国妖姬就慢悠悠的掀起眼皮,红唇微启,吐出五个字:“后悔了?晚了”   .......   关醒吞了吞口水,看着对方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这妖精现在是彻底现出了原型。   自己完了。   *   从画室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很亮了,关醒完全不想跟后面的人多呆一秒,逃似的往前走。   但只有一条路,对方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关醒后背的毛都要竖起来了,好在巷子不长,很快就拐到了大路上。   关醒放松了下来,他轻轻竖起耳朵,没听见后面的动静,然后又当着胆子往后看。   鹤禅渡被人拦住了,好几个人,好像是偶然碰见的,对方围着他,因为身高优势,鹤禅渡那张脸清清楚楚的露在外面,对方跟他说什么他也不理,只是视线穿过人群,直直的看着关醒。   关醒被那视线吓得连忙回头,像是后面有鬼追一样,走的比跑的还快,很快就转进了另一条路。   但没过多久他脚步就放缓了,接着停住了脚步,他怎么觉得,刚刚拦住鹤禅渡的人那么眼熟啊。   关醒脑子灵,不过三秒就想起来了,是学校里隔壁班的男生。   今天早上上借书的时候他还见过,对方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扯鹤禅渡照片的闲篇,语言下作低俗,十分恶心的样子。   那种语言、神情关醒见了都十分不适,很难想象要是让鹤禅渡见到了,不得难受的发疯。   关醒心中开始打架,他不想再和鹤禅读待在一起,但啥也不管良心痛,尤其是对方那张蹙着眉、眼波浮动趴在自己膝盖上的样子总在他眼前闪现,很让人心疼。   于是咬咬牙,三秒之后,他转身追了出去,他坚持认为这种奋不顾身不是□□熏心下的英雄救美,而是纯洁感人的见义勇为。   他顺着街找,很快就顺着男生的叫嚣声,找到了那个小巷子,鹤禅渡落单在阴冷潮湿的巷子角,身边还围了一群跃跃欲试准备随时上手的男生。   “鹤禅渡,你不会就是个女人吧,哈哈哈哈,你这么爱穿裙子啊?”   “对呀,我也没想到,原来鹤少爷这么有女人味儿呢!”   语言恶心,声音也恶心,周围还很捧场的响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声:“阿逍,你看他,长得是不是也像个女人?”   对方没回话,冷笑了一声,倒是先问了鹤禅渡:“鹤禅渡,你病还没好呢?”   语气冰冷厌恶,让关醒莫名想起早上男生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他又挤着身子,往前凑了凑,果真,人一摸一样,神情也一样,就用早上盯自己的眼神看着鹤禅渡,不,好像比看自己还强烈,似乎是打心底的厌恶。   刚才没在人群里看见他,估计是自己走的那一段时间来的,听他的语气应该是认识鹤禅渡,啧啧,说的话几乎是在骂人了。   鹤禅渡比他毒多了:“没好呢,病更重了,上次你被打断的肋骨好了吗?这一次想让断几根啊?”   瞬间气氛就不对了,隔老远就是浓浓的火药味,不用一点火花,下一瞬两人就打在了一起。   鹤禅渡挺狠,打人角度刁钻,拳拳到肉,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人家人手多,很快鹤禅渡就落了下乘,眼看着就要被人家压着打,关醒连忙大喊:“报警了!!!!!警察来了!!!!!”   估计两人仇挺深的,旁边的人手停了,两人都没停,眼见着鹤禅渡被两个跟班制住,楼逍的拳头就要砸到那张金尊玉贵的脸上,关醒脚比心快,直直冲了上去。   然后用头狠狠撞在了对方的腰上。   他头硬,对方腰也硬,硬碰硬,两人都疼,对方被他撞开了,那拳头也就没砸下去,关醒来不及揉头,冲着鹤禅渡大叫:“还不赶紧跑!!!”   他自己声音很大,脚下的动作却停滞了,因为他看见了楼逍的眼神,对方捂着腰,用那种想要攥着他头把这面墙撞碎的眼神锁着自己。   他彻底把人得罪了。   关醒腿软,已经清醒、飞快的从刚才的孤勇中冷静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手一紧,就被人死死拽着拖出了巷子。   ......   鹤禅渡拉着自己跑了多久,关醒不知道,他停下里的时候,已经喘的快要死了,还时不时干呕一下,眼泪都要往出涌。   但他来不及擦,一把拽住鹤禅渡的衣角,他艰难的直起腰,脸哭丧又狰狞,声音是吸过风后的破铜烂铁:“怎么办啊?我....我把人彻底得罪恨了啊!!!!这下完蛋了!!!!”   鹤禅渡面目却无比平静,他沉默些许,然后把人提溜起来,看着那见风流泪的眼睛,轻轻用舌头抵了抵牙,问了关醒在画室里的同一个问题:“怎么,后悔救我了吗?”   关醒一点都没犹豫,忙不迭的点头:“后悔死了.......”   对方又笑了,他见关醒总是有很多笑,和在学校半死不活的样子很不同,而且笑起来多数艳靡的,关醒品味了很久,才给下了个定义,是个披着人皮的美人蛇。   如今蛇又在朝自己吐信子了:“那你明天被他打死,我可不会管哦!”   --------------------   求评论求收藏小天使们咱们说说话呗 第12章 躲藏   ==============   一连几天上学,关醒是夹着尾巴的,他的屁股就像是焊在凳子上一样,谁叫都不起来,他知道楼逍就等着机会找自己算账。   没办法,他不敢出去,害怕被打。   他盯着物理卷子,艰难的写下一个C,然后按耐不住的转头,看向鹤禅渡的方向,对方戴着耳机,把校服叠成个枕头,气定神闲的趴下闭眼,已经准备睡一节自习课了。   关醒更后悔救他了,还不如让他被打死。   自习课的时候,火箭班的纪律很好,笔下都是沙沙声,即使讨论题声音也很小,除了鹤禅读大家都在题海里徜徉着,关醒专注力不错,渐渐进入状态,顺畅的写到了最后一道大题。   临近下课的时候,楼道传来杂乱声响,是校队的学生们训练结束回来了,关醒动也不动,丝毫不受影响。   直到他旁边的窗户响了,叩叩叩三声,是有人在敲窗户,关醒回神,反射性的侧头一看,是一大片黑压压的阴影。   阴影的主人抱着蓝球,穿着宽大的黑色连帽运动衫,右胸膛绣着学校的徽章,显然是刚刚结束校队训练。   他身上色彩极少,唯一的艳色除了唇就是右眉尾的一点红痣,同它们主人冷眼看自己的神情一致,都是冰冷的睥睨着自己,带着孤绝、蔑视的意味。   估计等了几天,没见着关醒落单,没耐心了。   关醒不说话,也不动,他不信楼逍会这么直接冲进来找茬,在学校,他也算风云人物,他要脸。   对方果真没进来,隔着玻璃,垂眼吐出了几个字,然后像是怕脏了自己的眼一样,没再停留一下转身就走了。   关醒读懂了,就四个字:放学,等着。   他又气又蒙,很不明白,鹤禅渡也在里面坐着,为什么不找他的茬,明明那天他的嘴的更厉害啊,关醒简直后悔死了,下一次,他绝不参和鹤禅渡的事了,管他去死!   “你没事吧?”张云情看见了一切,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要找你茬啊,你得罪他了?”   关醒避而不答,低头写最后一道题:“没事,他就是想让我给他补补课。”   张云清将信将疑:“你不要骗我啊,咱俩当了这么多年同桌,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了,你要是没了,我回头还得再找一个顶上,麻烦死了。”   关醒完全不想说话了,张云情倒是自言自语的继续:“我告诉你,反正我就看情况,你要是不对,我就直接越级报警,我家祖上三代也算在警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直接拿他!”   关醒无意挑起黑白两道纷争,但他不想告诉张云情自己是因为美色...呸,帮助鹤禅渡才引火烧身着,没办法,自己在高三一班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他也要脸。   关醒找梁舒通融了一下,说自己肚子不舒服,特意早走了半节课,他要早点回家,避开楼逍。请完假,背上书包,他准备在回家前想去上个厕所,已经憋了整整一天了。   有人和他一起了厕所,应该是个教职工,关醒仔细的洗手,那个人走过来停在他旁边,关醒抬起头看向镜子,笑容凝在了脸上。   镜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还有一个正在洗手的,是楼逍。   .......   对方抬眼看着镜中傻了的关醒,慢悠悠拧上水龙头,然后转过了身,接着关醒衣领一沉,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捏过自己的校服,神色稀松平常的一点点擦手上的的水。   等手上的水被擦干了,他听见对方低声问他,语气像是问一道数学题。   “怎么,想逃啊?”   楼逍像是已经为揍关醒做好准备了,就等关醒回答是,然后就挥拳上手。   关醒不敢说话,更不想被打,于是猛地用手堵住一半正在流水的水龙头,剩下的一半就往楼逍的方向滋了过去。   对方瞬间湿了半张脸,在关醒转身跑的时,水正顺着他的下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那个红痣也湿淋淋的,彻底从眉尾中暴露出来,无比张扬,一双眼睛一闭一睁,闭上的连睫毛都颤颤巍巍的盛水,睁着的那只则有滔天的怒火瞬间反扑了过来,像是要将关醒烧死。   关醒慌不择路的跑,楼道此时很安静,只是偶尔传来学生的读书声,他想往办公室跑,脚步顿了顿,却还是没有,他怕梁舒知道了,会把事情告诉母亲,那他还不如被打一顿。   后面有脚步声响起,一开始还不快,但就如索命的鬼死死跟着,好像还能在怒火冲天的里子外包一层伪装的冷静,后来估计是被气疯了,索性不装了,脚步很快就加快了。   楼逍是校队的,关醒跑不过他,只能躲,他往学思楼跑,他记得对方很恶心鹤禅渡女装的样子,估计是不想踏入那个美术室的。   ......   “吱呀”一声,快速推开美术室的门,关醒气喘吁吁的找着能够藏匿的地方,这里没有电教柜,也没有桌子,能藏的不多,他快速的选定地方,躲在了落地的窗帘后面。   经过鹤禅渡的事件之后,学校给每个教室都装上了摄像头,美术室也有,这也是关醒的最后一层保障,就算楼逍找到了他,他也可以用摄像头吓唬他。   他紧紧屏住呼吸,极力踮起脚尖,不敢再动了,有脚步声渐渐逼近,他侧耳听了一会儿,感觉很不对劲,对方并没有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找,而是从楼道尽头直往这里走,一点犹豫也没有。   关醒整个人的不好了,他极力靠近墙壁,然后尝试着,将屁股放在窗台上双脚离地,但下一秒,他就向被钉住一半,瞬间不动了。   .......   因为对方找了过来,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停在了教室中央,关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全身紧绷着,大气不敢喘,额角以及有细密的汗珠,他眼睛死死盯着面前深绿的毛绒窗帘,紧咬牙心中拼死默念:看不见...看不见.....   但好像不起作用,伴随着他的祈祷,脚步声像催命符般响起了,而且更恐怖的是很快就朝自己方向冲了过来,下一瞬,窗帘猛地被掀起了。   ......   关醒倒退着就要往出跑,却被一把拉住手腕,撞进了对方怀里,接着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玉的清冷质感:“是我,鹤禅渡。”   头被撞的痛,关醒的心却落回了一大半,他抬起头,咽咽唾沫,只能看见对方利落干净的下颌线,是线条中嚣张跋扈的那种样式,他更放了心,于是惊魂将定的问他:“你..你.....你怎么来了?”   对方不说话,只是弯腰,一把将关醒抱起,关醒被吓得没直觉了,为了保持平衡,连忙将手压在他的肩膀上,瞬间他就比对方高了。   虽然很想逃避,但关醒不得不承认自己看着瘦,但也有一百三四了,可鹤禅渡抱他轻松的像是抱一只玩具熊,他看着鹤禅渡白皙光洁的额头、丝毫不颤的眼、纹丝不动的唇已经平滑的脖颈,确定他丝毫没有吃力的感觉。   体力相差很大,鹤禅渡比体育生还恐怖。   对方将他抱在了窗台上,双臂就摆在他腿侧,将他圈在身体里。两人瞬间距离就近了,关醒舔了舔唇,想要说话,却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很近很近的距离,关醒甚至可以看见他虹膜上花纹,里面像海浪一样的翻涌,通过窗户中夕阳里的微光,他才抓住一点,其中什么东西被裹挟着,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觉得它在一点点变多,一点点蚕食着瞳孔里的清澈,眼神变得黑沉。   像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黑化。   关醒想张口问他怎么了,却不敢启唇,两人太近太近了,他的身上全是对方身上雨后的清新香气,他吸的全是对方鼻息中送过来的,温热的,扰人的......   鹤禅渡应该也是跑过来的,他的胸膛还轻微起伏着,一下一下顶着关醒的膝盖,灼热、硬韧的。关醒想要避开两人的接触,但无论是紧挨着自己腿侧的手,还是胸膛,抑或是眼神他总是避不开的,或者无处可避。   关醒极其不自在的舔了舔唇,心跳飞快,对方显然已经突破了他能接受的亲密距离,可鹤禅渡没什么自觉,他就这么看着关醒狼狈的样子,很有兴味,目不转睛。   而关醒就这样被他以强硬的姿态包围着,像是一头兽在日夜不寐的守着自己的食物。   许久,兽像是忍不住了,他吐出了人话,用询问的语气礼貌的同人类交涉:“关醒,我想再拧一下你的大腿。”   这没办法,他的手就贴在关醒腿边,里面的肉像一捧果冻,时不时撞自己的手指,陷进指缝里,冒犯的让他手痒。   关醒猛地低头,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知道他没在胡说八道。   他是真的想.....   --------------------   各位小天使们,求收藏,求评论啊 ,打滚求,躺在地上不起来的求,打发孩子点吧,嗷嗷嗷嗷的哭感谢在2023-02-28 19:31:55~2023-03-02 19: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17960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假象   ==============   关醒下意识就要推开他的肩膀,嘴里的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走廊里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他瞬间不敢动了,竖直了耳朵,听见教室的门被一个个推开,是楼逍找来了。   紧抿着唇,关醒紧张的看着窗帘后门的方向,手本来是按在鹤禅渡肩上的,又被他环住了后颈,下意识的往自己怀里揽,他怕被人发现窗帘后面有人。   鹤禅渡一点都没拒绝,于是两人挨的更近了,近到关醒唇边就是鹤禅渡的睫毛,又长又不安分,总是胡乱扇动,扰的他的嘴巴痒痒,但他不能说话,要是开口了,就真要亲上他的眼睛了。   关醒的一动不动倒是方便了鹤禅渡,他将关醒的无法开口当作默许,于是掌心施力,手指缓缓聚拢。   ......   哈.....简直就是绝妙的手感.......   温暖、细腻、柔软,润白,看着饱满,捏着逆来顺受,像是最无害的东西,任自己随意施为,而且还会留下印记,标记着自己的主人是谁。   怎么办....他有点喜欢这种听话的自我献祭的感觉了.....   鹤禅渡克制不住的想要低头,他好像嗅见了一股肉香,他饿了,想要撕开这些碍眼的布料,轻轻的... 不,狠狠的咬上去!他想知道自己的牙齿会不会也受到手指一样礼遇,被温柔如水的包裹着,任自己留下两个深深的、冒着血的印记。   那一定比所有画面都美,想着想着,鹤禅渡更饿了,咬肌不动神色的鼓起,是他在磨牙。   迟早要试试。   ......   关醒已经没有余力去应付鹤禅渡了,他不能动,只能任由对方折磨自己的腿肉,很痛,估计已经紫了。   旁边的教室门被陆续打开,没过一会儿,脚步声朝美术室这边来了,不知道是为了防止被发现,亦或者是想要寻求安全感,关醒紧紧环住了鹤禅渡的脖子,头死死抵在他的宽肩上,他闭上了眼睛,紧张的等待结果的到来。   鹤禅渡则很柔顺的倾身,任他抱着,手下还动着,眼睛则落在了关醒因为紧张而绒毛炸起的耳廓上。   突然,走廊外响起了手机的震动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明显,对方停住了脚步,接上了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楼逍没再往往前查看了,撂了电话,犹豫了片刻,又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关醒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抬起了头,四目相对,他从鹤禅渡冷静的瞳孔里看见了满头大汗的犹如虚脱般的自己。   无比的丢人....   立刻将人推开,并扳掉还捏着自己腿肉的手,关醒从窗台上溜下来,掀开窗帘退了出去。   他挺直腰板,佯装无事,对着被窗帘遮住,只露在外面的一双鞋讲话:“谢谢你,但我觉得今天的事,你得担一半责任,毕竟我是为了救你,才得罪楼逍的,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他打死了。”   窗边吹来一阵风,墨绿的窗帘瞬间飞扬起来,露出里面人的半边身子,半边脸,他一只瞳孔瞬间划过一抹深绿,遮盖住本来的色彩,脸在绿色的衬托下更有一种寂冷的唇红齿白,风也将白色衬衫吹的鼓起衣角,变得透白,像一只悄无声息的鬼魅。   “你想我负什么责?”声音也被风爱怜的含着,有种忽近忽远的飘渺。   关醒吞了吞口水,他好了伤疤完了痛,胆大的痛恶鬼做交易,企图用半个鹤禅渡救命恩人的身份给自己撑底气:“我都被你影响的好几天没有看书了,要是成绩下降了就是你的责任,你得想想办法,让那个楼逍离我远点....总之,你得保障我的安全,还得让我不受影响的学习。”   鹤禅渡不说话,侧头像是在思索,关醒鼓着嘴,紧紧盯着鹤禅渡,一副你亏欠我的样子,心里却很怕他看出自己的虚张声势、狐假虎威。   “可以。”鹤禅渡答应了,从窗帘后面慢慢走出来。   关醒不愿意离他太近,他腿到现在还疼着,后退了几步,然后又提出了个新要求:“还有,你不要再掐我腿了,要掐就掐你自己的,疼死了。”   “不行。”这一次鹤禅渡一口拒绝,想都没想。   “你是不是有....哪里不合适?”关醒忍住骂人的冲动,他真的觉得鹤禅渡有毛病,老喜欢拧他,疼就算了,关键拧的他后背发毛,尤其他拧自己的眼神,让人特别不适,总感觉下一秒就要被他掐住脖子上牙咬了。   鹤禅渡摇摇头,神情无辜,看着有种懵懂的柔软:“我很正常,我只是觉得你的肉软软的,捏起来很舒服,比捏我自己的开心多了。”   他一本正经的解释震惊了关醒,他一脸复杂的望着鹤禅渡:“你真的有毛病!”   言罢,转身溜的飞快,他不想再和鹤禅渡多带一秒钟,唯恐被他的神经病传染上。   *   脚下生风的跑回家,在单远的楼道里他不停的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关醒慢慢的靠到墙上。   他闭上眼睛,不可遏制的回想鹤禅渡的一言一行,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鹤禅渡好像真的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除了穿女装,应该没有几个男生喜欢捏其他男生硬邦邦的大腿吧,一次就算了,怎么感觉他没完没了的。   关醒提着裤腿到了大腿根出,斯哈着气低头一看,红紫红紫的一大片,看着触目惊心,还以为是遭到什么虐待一样。   放下裤腿,关醒胆战心惊,他不会是个变态吧?   忽然,楼上的门打开了,有人走出来,关醒连忙装出刚进楼道的样子,往台阶上走,然后就撞见了要出门的裴希。   对方手里提了半袋垃圾,及了个拖鞋,晃晃悠悠往下走,看见了关醒,笑着同他打招呼。   “醒醒,吃了没呀?”   关醒摇头,他顺了顺气,看了眼手表,快八点了:“裴希哥,今天怎么有空下来?”   裴希有自己的作息,以往这个时间段他都是在练琴或者谱曲的,没空下来。   “最近专辑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可以暂时好好休息一下了!”   关醒也为他高兴:“真的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吗?那太好了!....哦,忘了恭喜你,又创作出惊艳世人的大作了!!!”   现在想起来当时裴希蹲在便利店门口抽烟,可能也是因为在创作期,压力太大导致的,现在终于能休息一段时间了,关醒稍稍放了心。   “那你这一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哦,不要想其他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开心最重要了!”   裴希被关醒一本正经的严肃逗笑,摸摸他的头:“吃烧烤吗?哥带你去。”   关醒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他是很想去的,他有段时间没见裴希了,很想同他讲讲话,而且,他,他也不想吃饺子了,但是.......已经八点多了,盛新雪不会同意的。   使劲儿拉着书包带子,他艰难的张口,却被裴希打断了:“这样吧,今天你先回家,明天我同阿姨讲,晚上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一句话,就让关醒的脸像一朵花一样,由开始的垂头丧气慢慢绽开了笑,越笑越深,一脸压抑不住的喜色与欣喜:“真的吗裴希哥?太好啦!!!我真的好想同你说话,好想你啊!”   裴希又去捏他的脸,轻轻的,一点也不痛,他弯腰也笑着说:“我也想你呀。”   关醒看着他,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为了掩盖,他一下子侧头抱紧裴希的腰,埋头不停蹭着:“没有你这个好哥哥,我可怎么办呀?!”   对方这回倒是给他恶寒的鸡皮疙瘩直掉,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零五了啊”   关醒连忙松手,吐了吐舌头:“好吧好吧,我先走了”,话落,三步作两步,飞快跳了一层,又在拐角处露出一张脸:“记得啊,裴希哥。”   看见裴希点头,他才放心的回家了。   进家门的时候,客厅灯黑着,又是只有书房的灯亮着,显然只有盛新雪在家,关铭华估计又出去忙应酬去了。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因为盛新雪对关醒的成绩很满意,亦或者她认为自己的研究到了十分紧要的关头,对关醒的掌控稍微松了些,但关醒还是不能太晚回家。   刚才见到裴希的欢喜在踏进这个家门后,很快就被吸的一干二净。   他们这个家很奇怪,一直都是这种的状态,热的时间短,冷的时间长,不仅仅是家里温度计上的度数,就连人也是这样的,家庭和睦的氛围只有在关铭华长期出差归来的几天才会凸显出一点,而那段时间也是盛新雪唯一粉饰太平同他们出去吃饭见人的,所以总是给外人营造出一种这个家里妻子美丽贤惠、丈夫上进顾家、儿子优秀听话的假象。   因此,旁人总十分艳羡:哦,这家人一定生活的十分幸福。   他放在书包,往饭厅走去,餐桌上空空如也,没有熟悉的碗了,看来今天是连速冻水饺都没得吃了,家里没有热水,他只好用被子接了厨房水龙头上的水喝,然后按了烧水器的开关。   关醒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看不懂盛新雪,对待自己她一直三分钟热度。   有时候,十分关注自己,自己一言一行她都要知道,这段时间主要集中在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自己成绩下降的时候,而且这段时间也是惩罚最多的。有的时候却又把自己晾在一边,整个人待在书房里不出来,这段时间主要集中在关铭华结束长期的漂泊回家的期间。   关醒心中隐隐有种可怕猜想:或许她住在书房,一半是因为自己所谓的研究,还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父亲。   她压根儿就不想看见关铭华。   --------------------   求求收藏啊 小天使们孩子捧着小破碗求了请再爱我一次吧!!我蹲在北极 要被冻死了(鼻涕吸吸) 第14章 怼人   ==============   不知道鹤禅渡到底做了些什么,反正是挺讲信用的,楼逍没在找过关醒的茬,具体表现为在楼道碰见了,也只是扫一眼关醒,然后飞快走过,好像是不想在有他的空间里多呆一秒钟,唯恐脏了他的身子。   这明晃晃的嫌恶让关醒莫名奇妙,不过无所谓,别烦自己就行,自己最近学习任务有所耽搁,刚刚曹老师又给他发了好几套卷子,明天晚上就要讲,他忙的很,得全部写完。   “放松放松眼睛吧!”张云情递给关醒一瓶乌龙茶。   “我不喝,谢谢。”他不喜欢和乌龙茶,他喜欢喝甜的,最好是巧克力奶之类的。   手下的笔没停,于是耳边阴风阵阵:“巧克力奶卖完了,就剩这个了,赶紧喝,别逼我打你。”   张大小姐难得体贴的亲自给人带水,没想到关醒这么不领情,难怪别人说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这男的就不能惯!   关醒打了个冷战,放下笔,老实的接过,拧开像喝中药一样皱眉往里面灌,张云情他可得罪不起,上一次给了他一把过期的感冒药,差点儿把他毒进医院。   一口气喝完了,张云情终于眉开眼笑,又转到后面,同别人讨论最新的cp。   写完了半面练习册,关醒意料中的去了厕所,洗完了手,他往出走,有几个男生懒散靠墙,头挤在一处,拿着手机不怀好意的嘻嘻哈哈。   “你别说,他穿裙子还真挺好看的..”   “啧啧...确实是挺...挺像女人的,哈哈哈哈...”   旁边的男生挤眉弄眼:“我说你们两个,不会.....”,说着比出了一个弯的手势。   “滚蛋!你也太恶了吧...我还是喜欢胸大的....哈哈”   “是啊...唉!!”   话题戛然而至,是关醒走到他们面前,一把夺走了手里,他看了眼,上面的照片正是鹤禅渡。   手下的键利落的按着,对方反应过来了,又一把夺了过去,一脸凶神恶煞:“你干什么动我手机?!!”   关醒任他夺走,盯着为首的人,语气淡然:“你不是觉得恶心吗?那你相册里存人家照片干什么?”   明明他自己手机里也有鹤禅渡的照片,可这话被他说的理直气壮,面上看不出一点心虚。   对方瞬间涨红了脸,就要开口,又被关醒堵了回去:“人家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让你看了吗?需要你评价吗?你配的起几把钥匙?!刚好在厕所,就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长得跟个二维码一样,不扫一扫,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关醒语气冷静而洪亮,在厕所里差点儿荡起回音,厕所里人很多,但没人说话,都是在目瞪口呆的看戏。   三人被激怒,叫嚣着拽过关醒的衣领就要打人,关醒任他拽,伸手指着后脑勺:“来来来,就朝这里敲,这么多证人,你试试我能不能把你讹的倾家荡产!”   一听这话,再一看周围的形势,三个人顿时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但嘴里依旧不干不净的,思想和长相一样猥琐,说穿鹤禅渡不男不女,说关醒帮这种人,也是个不正常的。   关醒寸步不让,点了点自己的手机给他们看,界面上显示正在录音,关醒声音很正气,面上却是被脏了眼一样的厌恶与讥讽:“我打算建议一下你们班主任,在课堂上好好放一下你们声音,让同学们好好听一听狗是怎么叫的,你们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对方面目狰狞,敢怒不敢言,彻底偃旗息鼓,一把松开关醒,撞开了人群,临走时还怒瞪了一眼关醒,似乎在说这事情没这么容易放过。   关醒当做没看见,整理了一下校服领口,招呼着让人群散了,然后又走到水池边,重新洗了把脸。   ......   盯着镜子里那张湿漉漉的脸,关醒开始在内心嚎叫:我的妈啊!!!我竟然骂人了!!!!!我也太牛逼了吧!!!!   这没办法,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和他的人设不太相称,别说他自己了,周围看到人都以为眼睛花了,在学校,他就是个老好人班长人设,在家里就是听话优等生人设,刚才那一下,倒想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士。   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他实在没忍住,听着他们语气龌龊的讨论鹤禅渡的照片,内心不知怎么就突然拱了火,连带着之前的积压一起暴发了出来,就想让他们闭上臭嘴!   关醒吸了吸鼻子,压抑不住的热血沸腾、心潮彭拜,这种新奇的改变和突破让他觉得很兴奋,开始止不住的回忆自己刚刚所说的话。   多么优秀的怼人文案,这还得好好感谢一下张云情,没她长年累月的熏陶,自己说不出这么有水平的话。   开心的擦干了手,关醒步伐轻快的出了厕所。   阳光沿着窗台落下,这里在上课铃声打了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水龙头的一点水滴答着,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剑拔弩张、热闹非凡的样子。   忽然,吱哑一声,隔间的门被推开了,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了水池旁,拧开了水龙头洗手。   清澈的水流顺着修长的指飞快的流淌下去,在水池里愉悦的打转回旋,对方垂眼看着,神色半敛。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突然抬起湿漉漉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薄的、硬的,他想起了那天在美术室里关醒的耳垂,是嘟嘟的、小小的,肉很多、很软的样子。   有点奇怪,他记得有人曾说过,耳朵软的人,脾气也软和,但刚刚关醒在外面维护自己的样子,像一只长着粉嫩的喙,气势汹汹啄对方的小鸡,一点都不肯认输。   好凶的样子啊,鹤禅渡用力回忆着,连关醒吵架时被气的颤抖的睫毛都记得。   *   关醒得意洋洋的心情保持了半天,张云情叫他帮自己在看购物车里的衣服好不好看,他都十分有耐心,但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又被人搅和黄了,是鹤禅渡的微信,叫他老地方见。   他今天可没时间应付他,他约好了和裴希吃饭,加上早上他才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了一番,胆子又大了几分,很有底气的拒绝了鹤禅渡:“我今天有事,没空。”   “什么事?”   关醒差点儿给回复一句少吃点盐吧,看你闲的,反应过来对方是谁了,临时刹住了脚:“我成绩下降了,得回去好好学习,要不然父母会不满意的。”   等了半晌,本以为对方会很强硬要去自己去,没想到对方竟然同意了。   “行吧,好好学习吧,小班长。”看字读话,关醒觉得对方今天好像心情还不错?   撂下手机,关醒自觉了了一桩心头大患,趁着课间头也不抬、水也不喝的写卷子,他要把今天的任务加紧赶一波,晚上才能有时间和裴希去外面吃。   等到放学的时候,作业已经提前完成一半了,关醒长舒一口气快速整理好书包,往约定的地点赶。   路过一家音像店,他照例钻了进去,在柜台的亮眼处看见了裴希新出的专辑,他买了一张,打算回去好好听。   其实每当出新的专辑,裴希总会给自己最奢华的定制版,里面有漂亮的扉页、丝带、海报和各种伴手礼,但关醒舍不得打开,听完了自己买的,就把裴希送给自己的同乐高一起放在展示柜里保存起来。   他想要是有一天,家里面来客人了,他就指着这一柜子的东西想他炫耀,看,里面的都是我的宝贝。   到了约定地点,裴希最先看见关醒,他起身招手,关醒眼睛一亮,小跑过去,坐在了对面的卡座上。   裴希把菜单递给他,上面勾勾画画的都是关醒喜欢的菜,关醒接过,迫不及待的扫视着,他真的很久没在外面吃火锅了,尤其是和裴希,兴奋的扭动着身子,一边卸下书包,一边问裴希:“我想吃的回响小油条点了吗?”   裴希给他添可乐:“点了点了。”   关醒愉悦的点头,放在餐单,等裴希放下饮料,才清了清嗓子,红着脸同裴希道喜:“裴希哥,恭喜你,又出专辑了。”   裴希倒是一脸稀松平常,从旁边的位子上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给关醒,盒子很大,关醒双手接过,发现还挺沉的。   “是专辑吗?”   裴希点点头:“这次要拆哦!”   裴希知道自己长年蝉联关醒展示柜一角的荣誉,这样明晃晃的展示他家也没有,不是父母不想,而是裴希不愿意,他自己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的黑胶片,全是别人的,没有一张他自己的,甚至裴母都开玩笑说如果别人要参观家里,还得去关醒的卧室才行。   “为什么?”关醒趴在盒子上面听了听。   裴希喝了一口饮料,直白解谜:“里面有乐高哦,特别定制款,还是联名哦!”   关醒睁圆了眼睛,内心陷入焦灼,他盯着盒子,很不等生出一双透视眼,许久咬牙道:“那你可以和我一起拼吗?   “当然可以。”裴希凑过脸,眨眨眼,两人挨的很近,都像小孩子。   关醒觉得今天简直不能太开心了,鸳鸯锅上来了,热气没一会儿就沸腾了出来,关醒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说是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裴希和以前一样不停的给关醒夹菜,不过现在已经方便很多了,以前他还得拿上辅食剪,剪好了关醒才肯吃,现在已经很好伺候了。   关醒自觉已经长大了,盖着碗,不要裴希夹,让裴希自己多吃点,鼓着脸的样子和小时候气裴希不给自己喂的样子一样。   半段饭下来,关醒吃的是酣畅淋漓,他很少吃火锅,关铭华忙,没空陪他,盛新月则是觉得味道太大,她不喜欢。   等打了一个饱嗝,关醒才稍稍放慢速度,他看看自己的油碗,再看看对面裴希的,自己沾的只剩一点儿底,裴希却基本没动。   “你怎么不吃呀,裴希哥,我记得你是吃辣的啊?”关醒吸溜着舌头,含混不清的问。   裴希喝了一口饮料,替他把宽粉下进去:“我中午吃的晚,没那么饿。”   关醒擦了擦嘴,隔着滚动的水蒸气打量了一番裴希,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裴希好像瘦了。   --------------------   今天多了好多评论开心要是能多点收藏就更好了,嘿嘿感谢在2023-03-03 19:00:01~2023-03-04 19: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扣晕中也99次 5瓶;大狸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安慰   ==============   晚自习的时候曹威宁把关醒和鹤禅渡叫到了办公室讲题。   “关醒...关醒?”   关醒被旁边人撞了一下胳膊,才回过神来。   “这个题你怎么想的?”曹威宁抬眼,眼镜耷拉在鼻梁上。   关醒拽回自己的思绪,看了一眼题,流畅的回答自己的想法,答完了,看着曹老师满意的神色,他才发现刚刚自己走神了。   等讲完题,已经放学好一会了,同曹老师道别,两人出了办公室。   回教室收拾完书包,关醒抬头,看见桌子旁边还站了一个人,是已经背上书包的鹤禅渡。   看样子是在等他。   “有事吗?”关醒有点累了,昨天吃完饭回去,他熬了一个大夜写题,刚刚在办公室里眼皮子就在打架了。   “如果是要去画室的话,改天吧,今天已经很晚了。”关醒看了一眼表起身。   书包有点沉,关醒背的有点费劲,右边的肩带扭曲的卷着,隔得人不舒服,他刚想伸手,鹤禅渡突然靠近了一步,低头伸手替他整理。   两人离得近,关醒看不清他的全脸,只能看见他细密的睫毛,长长的敛成蝴蝶的翅膀,就停在他挺翘的鼻梁上,像一副刚刚画好、油彩湿润、鲜艳的画。   他有点紧张的舔了舔唇,眼神急急撤回,游离着望向前面,想着得说点什么。   “内个...呃....你最近在学校没有听到什么吧?”关醒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嗯?”对方没明白他的话,发出一点底底的、疑惑的鼻音,有点俏皮,喷在他的下巴处。   关醒微微颤抖一下,慌乱的继续:“哎呀,就是.....他们没有在...在你面前说些不好听的话吧?”   肩膀舒服了,是鹤禅渡给他整理好了,关醒连忙挪开好几步,靠在墙上。   鹤禅渡明白关醒的意思,他摇摇头,没说话,眼睛微微垂着,眉也耷拉着,看着有点可怜、无辜,他的影子蜷缩在地上,替他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刚出生的小狗。   关醒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往日里昂首挺胸的娇艳玫瑰如今耷拉下头,就连花瓣,都可怜兮兮的落下了一片。   关醒不由自主的走进了一些,声音轻轻的:“他们就是小人,就是嫉妒你,嫉妒你长得好看、学习好、家室好,所以才恶意中伤你,都是大烂人,你不要理他们!你放心,我听说学校已经安排老师找这些人一对一谈话了,没人会说闲话了。”   鹤禅渡终于抬起眼睛看他,里面亮晶晶的,像含在星子:“真的吗?”   关醒点头,怎么能不真,校长听说有人动了他的财神爷,气的急火攻心,今天早上在校门口检查的时候,嘴角的燎泡都快比嘴大了。   哎,果真同人不同命。   两人一起出了学校,关醒随意摆了摆手,说了声明天见,就准备走了。   “我送你回去吧。”鹤禅渡突然道。   关醒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虽然刚刚是安慰了鹤禅渡,好像关系是同他有那么一点缓和,但自己可没忘了两人本质上是竞争关系,相互还攥着彼此的把柄。   “不用了,谢谢。”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见玫瑰花的花瓣又落下一片,好像又蔫了,对方用暗淡的眼神问他:“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也觉得...觉得我不正常?”   关醒深吸一口气,对着鹤禅渡和站在车门边的司机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们了。”   ......   一同坐在后座上,两人相隔很远,关醒贴着门,眼睛透过车窗看外面,一时间车里很安静,安静的关醒疯狂用脚趾扣鞋。   真的难受啊,早知道就不坐了,而且这车和上次接和鹤禅渡的明显不是同一辆,颜色都不同,关醒更难受了,他一个住老旧社区的同情人家住别墅的,他自己都想笑。   估计是司机也感觉车里的气氛不太好,于是打开了音响,车里响起了轻音乐。   忽然关醒耳朵一动,眼睛一亮,他直起身子,往前趴了趴,问司机:“您好,请问您放的这首是《黑色鸽子》吗?”   司机没想到后面的少年同他讲话,愣了愣,继而抱歉笑笑:“不好意思啊,小同学,我也是随便点开的。”   鹤禅渡倒是说话了:“是裴希的《黑色鸽子》,新出唱片。”   关醒转头笑的更开了:“是吧,是吧,我一听就是,你觉得好听吗?”   鹤禅渡看着他笑的脸上的肉肉鼓起来,眼睛弯弯的像豆角,像一盘刚烧好的荤菜,摆盘精美,色泽也好,可能味道也不错。   “还可以吧,一般般。”他有点饿了,听不进去什么音乐。   关醒却不满,皱了皱眉:“这么好听的音乐,琴声悠远深沉,余音绕梁,怎么能说一般般呢,明明就是一首很值得流传,插在电影里的歌好吗?!”   “你很喜欢小提琴独奏曲?”   关醒点点头,一脸的兴奋,已经准备好口若悬河了:“裴希哥是最有天赋的小提琴家,他之前就在国内首屈一指的天空乐团做首席的,后来又签约了国内最大的制作公司,自己创作曲目,他真的真的很厉害,而且你知道他今年才多大吗?”   他一脸神秘的靠近,比划了一个数字:“他才22岁,我天,我简直要佩服死他了!”   关醒一脸标准迷弟的痴狂,朝鹤禅渡疯狂卖安利。   鹤禅渡没吃,倒是抓住了关醒话里的关键词:“哥?你和他认识?”   关醒慢悠悠的直起腰,一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得意洋洋:“不是亲哥,但胜似亲哥!”   鹤禅渡望着关醒,面无表情,没有露出想象中羡慕的表情,小玫瑰的腰板又挺直了,花瓣又重新长了出来,一点儿不见刚才蔫态。   “你要他的签名照吗?我可以送给你,不要钱的哦!”关醒眨眼。   小玫瑰一点儿泥都不沾,张开了花瓣嘴:“不用了,谢谢。”   关醒察觉到对方好像心情不太好,他感觉有点奇怪,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有钱人脾气都这么怪?   他不再说话了,只专心听音乐,他已经在心里打好了十遍的彩虹屁,等一下遇见裴希哥了,一定要吹给他听。   车停到了小区门口,关醒下车前再次同司机和鹤禅渡道谢,刚准备拉开车门,就听见身后鹤禅渡叫他名字。   “怎么了?”关醒转过头。   “明天晚上,画室见。”对方声音冷沉沉的,脸也藏在昏暗的车厢里,车上清冷的雪松香也让关醒从刚才的兴奋中慢慢清醒过来,鹤禅渡又恢复了之前冷矜、疏离的样子。   关醒捏了捏手,很讲礼貌的笑了笑:“我知道了。”然后利落下车,关上车门。   随着发动机轰鸣一声,车扬长而去,关醒掂了掂肩上的书包,想起那天张云情说的话,豪车的空气好不好闻他不知道,但尾气是真的呛鼻。   而且他觉得张云情还有句话说的特别对,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   他发誓,他要是再同情和禅渡,他就是狗!   *   今晚到家的时候,客厅倒是灯火通明的,关醒换鞋的时候,看见了关铭华的鞋,他走到客厅一看,两人都在,盛新雪坐在沙发上哗啦哗啦的翻杂志,关铭华则坐在饭厅的桌子上,西装都没脱下来,望着杯中的水,面色阴晴不定。   客厅安静的很,气氛也奇奇怪怪,看见关醒回来了,关铭华连忙摆出一副笑脸:“儿子,回来啦,今天学习累不累?”   关醒摇头:“不累,爸妈,你们怎么了?”   关铭华刚准备说话,盛新雪率先开口:“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马上就要月考了,你不知道?!别以为我最近忙着没时间管你,你就可以松懒散了,把你最近所有的物理卷子、作业拿出来,我要检查!”   关醒猜测是盛新雪最近研究不顺,他没吭声,顺驯的掏出把书包里的物理练习册给她。   盛新雪一页一页的翻,关醒站在客厅中间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关铭华走过来,他提起关醒背上的书包,帮他卸下来,刚刚卸到一半,练习册就砸了过来。   “关醒,你看看你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盛新雪声音不大,就是尖利,比用指甲划黑板还尖刻,怒气冲天,像是关醒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关醒没空揉被书脊砸红了的额头,他捡起练习册一看,是一道比较复杂的曲线运动题。   “怎么这么简单的题目,你用了这么复杂的方法来算,浪费了多少时间?!你脑子是不是生锈了?!!!”   关醒不说话,望着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生锈了,这是他昨天凌晨快三点写完的最后一道题,他写的时候脑子已经不转了,他太累了。   “盛新雪,你别太过分了!你难道不觉得你给醒醒的压力已经太大了吗?!”关铭华也生气了,紧紧捏着关醒的肩膀,同盛新雪争辩。   盛新雪冷哼一声,讥讽道:“关明华,你少给我在这里装好人!关醒的学习、生活你管过多少?!你一年有几天在家,现在跳出来指责我,你要不要脸!”   关铭华的长相是个偏儒雅的书生脸,平日里很少发脾气,但往往这种人,一生气,是很可怕的,脸涨的通红,眼睛里也全是血丝。   他冷笑一声,紧紧攥着拳头:“盛新雪,你用不着把锅全让我背,你扪心自问,你想让我回来吗?”   盛新月一点儿亏也不吃,她眯眼,咬牙切齿的样子,像面前站着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杀父仇人:“那你呢?你自己想回来吗?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   两人你俩我往,一刀一剑的往对方心口捅,将这个家捅的分崩离析,也将关醒捅的支离破碎。   他不敢去想两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抱着书包,像是抱着救命的降落伞,站在角落里,闭上眼睛,他过滤掉他们的尖酸刻薄、相互指责的话,开始想象要是从六楼跳下去,他能不能安全着陆,是不是就听不见这些噪音了。   没办法,实在太丑陋了,明明是夫妻,就当着儿子面相互撕扯、推搡、辱骂,是一点体面都不顾了。   --------------------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会好好更的所以可不可以再掉落一些收藏和评论呢(拜托手)感谢在2023-03-04 19:00:07~2023-03-05 19: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水同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芭蕾舞裙   ==================   下了一夜的雨,关醒做了一晚的噩梦,在梦里浑身湿淋淋的沿着一条幽深的小路跑,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不到五点,就醒了。   外面天还黑着,雨小了些,关醒开了台灯,背了会儿单词,等到六点半了,才收拾收拾背上书包。   家里很安静,客厅黑漆一片,关醒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跳过地上的玻璃碎,开了客厅的灯,找笤帚打扫干净,本来是一套三杯一壶的茶具,现在只剩下一个杯子了,昨天碎了两个,盛新雪扔的。   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家里面也没有做的习惯,收拾完,关了灯,客厅又恢复了黑寂与冰冷,像等待下一个租户的精装房,很奇怪,这个家里明明住着人,却一点儿活气也没有。   出门的时候,雨势大了,风也大,水往他脸上打,关醒不得不顶着雨伞,艰难挪步,一节一百米的路,硬是走了五分钟。   其实如果关铭华在的话,一般这种天气他都会送他的,但昨天他摔门离开,再没有回来,于是关醒只好自己步行去学校。   身后有喇叭声,跟在他屁股后面,嘀个不停,关醒侧头去看,一辆车打着双闪停在了路边,然后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熟悉脸。   干干爽爽的,比宣纸画还干净,是鹤禅渡。   “上车,早读是英语。”声音是玉的质感,比砸在脸上的雨水温润多了。   关醒很想硬气的拒绝,却没有理由,照自己这样的效率,肯定会迟到,而且英语老师是极其严厉的教导主任,梁舒看见她都绕道走,最喜欢早读抽背,三次不过就问候家长,十分恐怖。   关醒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经半湿的衣服,想了想,觉得更没有理由拒绝,于是没有犹豫的拉门、上车。   今天车上没有音乐,只有一篇篇新闻报道,纯英式发音的女声从音响里传出来,关醒往前坐了坐,真皮的沙发,被他的衣服弄湿了一大半,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今天,怎么起的..起的这么早?”关醒没话找话。   鹤禅渡不太适应起的这么早,他肤色白,因此眼下附着的一层薄薄阴影还是很明显。   他蹙着眉,仰头闭目靠着,一副病西施的样子,美的让人怜惜,但关醒知道他这个表情,对方心情明显不好,或许是因为关醒打扰了他的闭目养神,和他讲话,鹤禅渡也不愿理。   关醒不明白,心情不好为啥还要让自己蹭车,善心大发吗?   关醒很知好歹,一般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尽量就少往前蹭,但今天没办法,他还真有事要拜托鹤禅渡帮忙。   “那个...一下次月考...就要来了...你能不能....能不能.....”   说这句话的时候,关醒的手指都快把屁股下的真皮座椅抠破了,他低着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面去,声音也越来越小,和蚊子哼哼差不多。   真的很羞耻了,在遇见鹤禅渡之前,他一直都是优秀的、骄傲的,除了盛新雪,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声下气过,但遇见鹤禅渡之后,他的一切优秀都被碾压成了渣渣,掉在了土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关醒崩溃过,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拼命的熬夜学习往前赶,但后来一次次现实的打击让他渐渐清醒了过来,确实有人比自己优秀,而且还从容。   如果说拼死拼活熬夜学习给自己带来的是身累,那么这种拍马都赶不上的差距则让自己心累不已,在这样身心俱疲的状态下,关醒开始迷茫,他终于发现自己专注的好像不是学习本身,而是更专注的第一名的位子。   是不是只要第一名是自己的,什么手段都可以呢?   关醒想不出答案来,他只是深深的、深深的打了一个寒颤,他没办法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关醒感觉无比的窒息,他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蜷缩成最小的一块,然后丢在这个世界任意的一个角落,不要再被人看见。   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自尊可言了。   鹤禅渡问他:“你是在求我吗?”   是吗?关醒问自己,当然是了,以前自己还能凭借那张照片作为把柄,颐指气使的要求对方,如今把柄成了公开的秘密,什么作用也没有了,反倒是自己,还有许多穿裙子的素描落在对方手上。   果真是蠢的厉害,关醒由衷的嫌弃自己。   他小幅度的点点头,那个是字,被他仅剩的可怜自尊哀求着,怎么也说不出口。   下巴一凉,被对方的手指捏着,强迫他抬起了头,四目相对,关醒清晰的看见对方瞳孔里的里的自己,脸羞愧的潮红,眼睛也湿着,像是从水里刚刚捞出来一样。   好像是为了更好看清这么狼狈的自己,鹤禅渡的腰弯的更深了些,他紧紧审视着身下的关醒,然后缓缓扬起一个笑,很饱满,与他眼中的神情出奇的一致,很满意的样子。   他终于不生气了,语气甚至有点轻快:“看你表现”   *   这是一条纯白的裙子,白色的真丝内衬,白色的欧根纱,束腰的设计,上紧下蓬,它被穿在道具模型身上,安静的立在哪里,风轻轻的一吹,纱裙就掀一角,像是被吹皱了的湖水,涟漪小的很快就消失了。   关醒走进看模型,又觉得面前像是站了个干净纯洁的少女,揉皱着裙摆站在哪里,很不好意思的向画室里的两人展示着自己。   关醒也很不好意思,因为很快,他就要把它穿在身上。   他不知道鹤禅渡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样式不同的裙子,年龄段也不同,有的适合少女穿,有的则适合少妇,而且无论是什么衣服,都很合适自己的尺码。   呼吸有些不稳,关醒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娃娃,被贺禅渡带进了家里,然后凭自己心意装饰、打扮,然后慢慢欣赏。   裙子是吊带的,关醒穿的时候很小心,总怕自己不小心绷断了带子,等穿上了,才小心翼翼的舒气,抬眼看着鹤禅渡。   对方已经准备好了画画工具,早早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关醒换衣服。   他就是要从头看到尾,哪里都不落下,两人相距不远,但关醒看不懂他的眼神,觉得鹤禅渡的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一副独属于自己、不能被任何人窥见的画。   关醒觉得不舒服,因为对方并没有成功隐藏住眼神中想要随时扑上来,撕碎这幅画的欲望。   “穿上。”   鹤禅渡又扔过来两个东西,硬邦邦的砸在地上,关醒捡一只,是一只白色的鞋,一只白色的芭蕾舞鞋。   ......   关醒才明白今天这身不是普通的裙子,是台上可以裙摆翻飞的芭蕾舞裙。   真的很想把手里的鞋子砸在对方的脑壳上。   他提着鞋子,望着鹤禅渡,发现对方的神情很认真,正在耐心等待着他着装完毕,连画笔都举起来了。   “我不会穿..”关醒勉强忍住,深吸一口气。   这种需要一圈一圈系着的足尖鞋,是他从未涉足过的领域,关醒手都在发烫,一个穿着纱裙的男的,手捧一双女式舞蹈鞋,越想越觉得猎奇、禁忌。   对方没说话,放下笔起身,朝关醒走了过来,动作顺畅,没有一丝犹豫,像是早就做好了帮忙的准备。   关醒同鹤禅渡一起蹲下来,看着对方掏出鞋子里面的硅胶垫,熟练的撑开。   “脚。”声音冷冷的,似乎有些不太耐烦。   关醒连忙伸出脚,对方瞬间抓住了他的脚踝,手指很热,热的像是要烫掉一层皮肤,他被吓了一跳,瑟缩的就要往回躲。   但怎么也摆脱不了叫上的桎梏,反倒是让对方捏的更紧了,骨头都在发痛。   察觉到他的挣扎,鹤禅渡更没耐心了,抬头望了关醒一眼,眼神黑沉沉一片,带着长而密的利眉,乌云压顶一般。   “躲什么躲?”   关醒瞬间不敢动了,老老实实忍着不自然,让对方给自己穿。   脚是人的敏感部位,它经常被藏在鞋子里,在古代,女性的脚更是被挂上了贞洁的象征,不能示于外人,好像自古以来,它都是这样,摸了就痒,同亲密关系一样,越痒越难耐。   关醒是个男的,现在他的脚就被一个另一个男的紧紧握在手里,对方的手换了个方向,掌心就紧紧包裹自己的脚底。   鹤禅渡明明没动,但关醒就是觉得痒得很,痒得心里想被大手忽然抓了一下,痒得脸皮都红了。   鹤禅渡垂眼,动作没停,触感不断,脚下的肉很软,一碰就软绵绵的反弹,像布丁,一握就从指缝里往外溢,被挤得可怜,就连蜷缩在一起的足尖都变得粉红。脚步上的皮肤却薄的透明,有蜿蜒的血管像小溪一汩汩的流,胆怯而欢快。   不动声色的用力,肉就软绵绵的往出爆,颜色更粉了,像是那种很解压的硅胶玩具,不过手感比硅胶玩具简直好太多了。   鹤禅渡觉得这身皮肉随主人,也是一身的小聪明,净往不费力的地方长,叫人好找。   他抬头看着关醒黑亮水润的眼睛,圆圆的脸,又觉得配上这一身皮肉,有点像家养的小香猪,永远粉粉的、肉肉的、嫩嫩的。   真的牙痒得难耐,他没忍住,盯着那人脸颊上微微坠动的粉团,使劲儿磨了磨牙。   好像,快要,忍不住了。   --------------------   求评论收藏 我有好好更新哦 鼓励一下抱一抱呀感谢在2023-03-05 19:00:02~2023-03-06 19:1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精神漂白剂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裴希失踪   ==================   关醒感觉不舒服,小腿被勒的很紧,肉溢出来,随着身体不停的发颤。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像囚禁一般的绑法,没有任何美感,他有点害怕。   “鹤禅渡...”关醒的脚被握着收不回去,于是只好一边小心翼翼的喊他的名字,一边去推他的胳膊。   没用,对方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他,又低下头,很认真的帮他穿。   关醒这才发现,对方即使是单膝跪着,脖颈垂着,体型依旧比自己大多了,背部广健,线条流畅而不失力度,绷着的校服裤下隐藏着精壮肌肉,就连肩也是宽而硬,这具蜷缩着的身体,外面的肌肉紧实密布,内里硬而重的骨骼也充满着力量感。   关醒又想往后缩了,他总感觉对方随时都会压过来,他会把自己压死的。   手机铃声突然开始震动,嗡嗡催促着,从关醒的书包里传出来,关醒回过神来,心里生出些勇气,他使劲儿推开对方,踉跄跑过去,从包里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高阿姨,是裴希的妈妈。   关醒接起电话,听见了对面略显激动的声音:“醒醒啊,我....我是你高阿姨,裴希....裴希和你在一起吗?”   关醒皱眉:“他没和我在一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已经急出了哭腔:“怎么办啊....怎么办....裴希...裴希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关醒心下一慌。   “就....就昨天晚上,吃完晚饭,他说他要出去转一转,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我们去了公司,找了他朋友,都说没见人,他电话也不接,我...我们去派出所,人家说人口...失踪要48小时后才可以立案....呜呜呜...怎么办啊,,,.他从来没这样过啊,他...他以前不管去哪里,都会给我和他爸说的...从来不会这么无缘无故不见的..呜呜....”   那头的女人已经急的哭了,关醒极力忍住自己的慌乱:“阿姨,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找他!你放心,裴希哥一个成年男人不会出什么事情,他可能就是出去玩忘了时间,一会儿就回来了。”   挂断电话,关醒就要往出走,走到一半,他才想起了什么,快步到鹤禅渡面前,语速很快解释:“家里有急事,我得先走了,明天再来。”   话落,转身就要跑,去被人抓住了胳膊,紧紧的,他被拉的向后倒。   “你不要脸了?”对方声音冷冷的,顺着耳道直冲他的脑仁吹。   关醒气的转头,他以为对方在骂他,但对方面无表情,眼睛顺着他的脸看着他身上的衣服。   关醒这才明白,他慌忙往下脱衣服,很快就将自己扒了个精光,然后又弯下腰去结鞋带,越急越解不开,索性直接往下撸,像是要把皮肉都要卷进去,关醒疼的吸气,小腿红的要破血。   是鹤禅渡拉开他的手,不过三秒就解开了舞鞋,关醒来不及道谢,飞快穿上了校服,又去背书包。   “关醒。”鹤禅渡突然叫他。   关醒拿书包的手一顿,他转头,看见对方眼神定定的望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微张的红唇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第二次了....”   心猛地一沉,逃避一般的看了眼脚下,关醒什么都没说,拎起书包逃似冲出了教室。   一路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在人群中私下寻找,花灯初上,人群杂乱,关醒看得一眼都不错,没有裴希的影子。   赶回小区里,单元楼门口,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人,关醒挤进去一看,是盛新雪,抱着已然哭的崩溃的裴母。   盛新雪不会安慰人,只能一边拍着裴母的背,一边指挥围在周围的邻里去找人,七嘴八舌的人群很快就散开,三三两两在小区附近找人。   看见关醒了,盛新雪连忙道:“关醒,你快想想,裴希经常去哪些地方?”   关醒气都喘不匀,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我去假山那儿找找,高阿姨,妈,你们别着急,我肯定把裴希哥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说罢,转身就跑去找人,关醒其实很慌,裴希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其他孩子上房揭瓦,他练琴,追鸡撵狗,他练琴,上学从不迟到,放学到点回家,即使成年了,也从不让家人操心,去哪里都主动报备,他朋友不多,生活的重心全在小提琴上,除了外出表演,几乎没有独自外宿过。   他实在是太听话了,就连盛新雪这样吹毛求疵的人都忍不住一周夸一次。   关醒同他一起长大,相差四岁,说是亲哥哥也不过如此了,关醒自诩裴希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找过假山,又一连找过好几个裴希经常去散心的地方,都没见人影。   天彻底黑了下来,小区、街上的路灯都已经亮起了,从家附近的体育馆出来,关醒跑都脚都在打战,他拖着沉重、湿黏的身体一屁股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撩起校服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汗。   等眼睛渐渐不重影了,他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他问月亮,裴希到底去了哪里,也问自己,他是真的...真的了解裴希吗?   须臾,重重底下头,看着一滴汗水从发丝砸在地上,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跳起来,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关醒不停的催司机,车速很快,十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   关醒跳下车,看了眼门口墙上烫金的字体——湘澧公园,还是照片里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变,不过不同于照片的是,这里没有六岁的自己和十岁的裴希。   跑进公园,他顺着大路,开始喊裴希的名字,公园里人少,都同情的看着这个急的满头大汗的少年在找人。   关醒顺着大路越往里面走,记忆也开始慢慢清晰,恍惚间,他的脚开始变小,穿着的也不是运动鞋,而是一双精致的小牛皮鞋。   “裴希哥哥,咱们刚刚都玩了什么呀?”嘴里甜甜的,刚刚才吃完棉花糖。   两只黏糊糊的手拉着,耳边是儿童裴希稚嫩的声音:“我们已经玩了碰碰车、打地鼠、云上滚珠、海盗船。”   “还有什么没玩呀?”   关醒使劲儿想,对啊,当时还有什么没玩呢?   小裴希看了眼路标,对关醒笑着露出个酒 窝“还有一个小湖划船哦!”   ......   关醒想起来了,那天到后面,突然下雨了,他们没有划船,就被父母带回家了,在车上,他们约定,下一次一定还要来划船,但后来,他们再也没有来过,裴希去学了小提琴,而自己也被盛新雪压着开始了超前学习。   周围只剩下虫鸣声了,关醒拨开脸边的树叶,看见了一片湖面,波光粼粼、黑亮交错、垂柳抚水。   只不过,这里已经没有十四年前那一艘艘兔子造型的小船了,有的只有半湖的落叶。   临近湖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慵懒的靠着,关醒看着他的后脑勺,就知道那是他要找的裴希,一颗吊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手机又在震动了,是盛新雪的电话,关醒接起来,他犹豫着,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可听见那头盛新雪冷静声音后哭的沙哑的女声,又妥协般的飞快报出地址,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慢慢的走过去,坐在了裴希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这片多年未动的湖水。   等到虫鸣声稍微小了一点后,裴希终于说话了。   “醒醒,咱们坐不了小船了。”声音低低的,像是包含着无限的失落。   关醒心中酸胀的厉害,巨大的遗憾与失落袭向他,同时涌上的还要满腹的心疼,他去拉裴希的手,很凉,比冰还凉。   “没关系的,裴希哥,我们....我们可以去......去别的地方坐,我们可以去大海,那里船一定比这里大.....”   裴希摇头,他直视着眼前的湖泊,眼神带着回忆似的迷茫:“要是那个时候,我不那么乖,闹着要划船就好了...”   关醒张张嘴,酸堵着喉咙,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但他终于明白裴希的意思了。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起来,蹲在裴希面前,看着裴希素白、迷惘、破碎的脸,一遍遍同记忆的做对比。   怎么瘦了这么多....瘦了这么多啊?!   ......   远处传来杂乱的人声,夹杂着脚步愈来愈近,错杂的光影照在两人附近,是高阿姨找过来了。   “裴希!裴希!我的儿子啊!”看见裴希安全的坐在这里,高尚云又喜又悲,她冲过来,拽起裴希,一把抱住,新烫的头发在裴希怀里卷成一团。   “儿子啊,你跑到哪里去了啊?你是要急死妈妈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叫妈妈怎么活啊?!”   高尚云抱着裴希不撒手,声音凄厉悲切又劫后余生,不同于高尚云的情绪外放,裴父则十分冷静,他拉开高尚云,在众人面前给了裴希一个耳光。   “快点往回走!回去再和你算账!”他眉心皱纹很深,夹得很紧,语气暴烈不耐,因此衬着体面的穿着更加怪异,像是小偷偷穿了别人衣服,十分不搭。   关醒愣住了,久久难以呼吸,只觉得那耳边很响很响,应该也是很疼的,他看见裴希抬起了头,红肿的脸皮上没有任何水渍,他只是直直的看着关醒。   用一种很心疼、很心疼、很难过、很难过的眼神。   有一瞬间,关醒的眼睛湿了,他摸了摸闷痛的心脏,又摸了摸眼底的水,知道这不仅仅是他的眼泪,也是裴希流的,而那道耳光,是他和裴希一起受下的。   他回望着裴希,用兔死狐悲的气音问自己:“是啊,那时候为什么要那么乖?为什么不去坐船呢?” 第18章 生气   ==============   关醒最近一直在做梦,梦里全是自己和裴希的小时候。   和裴希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一起在小卖部喝汽水看动画片、一起比赛谁吃饭吃得快,画面就像走马灯一样,播了一遍又一遍,原本模糊的细节越来越清晰,关醒每天走上起来头都沉,后背全是汗。   他感觉到裴希最近状态不对,他每天都去找裴希,但家里没人,盛新雪告诉他,裴希全家都出去旅游了,说是去带着裴希散散心。   于是关醒开始了微信轰炸,有空就给裴希发信息、打电话,裴希都回了,还发了不少照片。   照片里的裴希穿的休闲,头上还带着一顶草编帽,坐在快艇上,头发被海风吹得凌乱,笑的看不见眼,身后则是穿着同系列花衬衫的父母,仿佛那晚的凄迷、颓丧只是一场梦。   看起来很高兴,虽然还是瘦,但关醒稍微放心一些了,这几天他睁眼闭眼都是裴希空洞、迷茫的眼神,他不想再看见那样的裴希了,他心疼。   在惴惴不安中,时间过得飞快,月考已经在眼前了,关醒有时候在教室里面做题,等两节课过去了才抬起头,他伸了伸懒腰,拿起笔,又放心,然后悄悄转头向后看。   鹤禅渡也在做题,关醒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墨色、干净的头发还有小小的发旋。   从那天自己鸽了他之后,两人基本上不说话了,鹤禅渡也没再找自己去画画,不知道为什么,关醒总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他不敢面对鹤禅渡,每当察觉他的视线要扫到自己这里时,他就干脆低头,不敢对视。   直到有一次,他同别人讲话没看路,在走廊上不小心撞到了鹤禅渡,他张嘴就道歉,但对方像是没有听见、没有感觉一样,看也不看他,更不接话,径直走了,好像刚刚撞他的是个透明人。   关醒这才察觉到好像哪里不合适,他一边砸吧着不对劲,一边度过了月考周,直到成绩下来,看见年级大表的时候,他才迟钝的回过味儿来。   这次的年级第一不是自己,是鹤禅渡,他和人家相差了整整二十三分。   关醒终于明白,是鹤禅渡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   攥着那张年级大表,掏出各科卷子,关醒逐一分析每一道错题,回忆当时的答题过程,等把错题订正了,将所有卷子复盘完了,关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十分冷静的就接受了这个成绩。   心里依旧失落、难过的酸胀,但没有之前反应那么大了,能理智的分析问题,他猜想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直关注着裴希,没时间抓着名次不放。   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认命了吧,开始接受有的是人比自己厉害,并且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   将卷子、名次表收进书包,关醒一边听课,一边极力过滤掉耳边“我们年级只有鹤禅渡做对了这道题”、“完了,这下关神是真的陨落了..”诸如此类的话。   熬过一节课,关醒深深出了一口气,没办法,还是难受,喉咙里热热的,他擤了擤鼻子,摸了摸眼睛,真怕自己哭出来。   好容易熬到放学了,关醒却没着急回家,今天他值日,看见外面已经暗了的天色,让一起值日的女生回家后,他开始擦黑板、扫地,往日里这些活他都是很着急的在干,因为害怕浪费学习的时间,今天他却不着急了。   教室里人很快就走的差不多了,关醒开始拖地,他背着身拖完第一组,等拖到第二组的时候,拖布不小心戳到了一个人的鞋。   是一双Logo很贵的板鞋,他顺着长腿往上看,是鹤禅渡。   关醒直起腰,擦了擦头上的汗:“你怎么还没走?”   对方桌子上铺了一张化学卷子,已经写到最后一道大题了,听见关醒的声音,他放下笔,抬起头。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半天,关醒不知所措的用脚扣地,正当他想随便找点话题说几句时,对方突然站了起来。   关醒被他猛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即使这样对方的额头还是狠狠蹭过了下巴,火辣辣的疼。   鹤禅渡动作很利落,合上笔,收了卷子,背起书包,看都不看关醒一眼,更不说话,视若无睹的转身就走了。   等对方彻底消失在教室里,淡淡的香气消失,关醒在原地想了半天,才终于想明白了一点点。   他应该是还在生气吧,不然怎么脸这么臭。   做好值日,关灯锁门,走在回家的路上,关醒终于开始发愁,这个成绩,怎么拿回去见盛新雪呢?   路过楼下的便利店,他走进去,买了几个榛果味道的巧克力棒,等塞满了校服口袋,他才磨磨蹭蹭的进家门。   客厅的灯准时亮着,关醒弯腰换鞋,顺便往里面瞄了一眼,看见了盛新雪穿着睡衣的半边身子。   振奋了精神,也加油鼓了劲,关醒大步走进客厅,不等盛新雪问他,就从书包里掏出了各科卷子和成绩大表,递给了盛新雪。   盛新雪也没问他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结果卷子,放在茶几上,一张一张的往下看。   吞了吞口水,站在茶几对面,关醒眼见着盛新雪的眉头越来越皱,胸口开始起伏不定。   关醒自虐般的用指甲扣着手心,一会儿祈祷时间可以过得再快点,一会儿又在想明天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没这么难熬了吧。   漫长的五分钟过去后,盛新雪指着物理卷子中的一道错题,问关醒:“这道题你不会做吗?”   那时一道求瞬时速度的题,难度大,关醒把它放在最后做,等算完了,考试时间也到了,没想到结果出来还是错的。   “这是高三的基础题,你竟然都能做错”盛新雪瞪大了眼睛,一脸扭曲的不可置信:“我真的不明白,你们物理老师怎么教你的,教成这个样子,竟然还让你这种拖后腿的去参加比赛,你们学校是没人了吗?”   刚刚鼓起的精神瞬间被戳破,关醒的心被她三言两语踢来拨去,只在提到物理老师时,才刺痛的很:“和老师没关系,是我的问题。”   盛新雪放在卷子,摇摇头,她看着关醒,用一种很悔悟的语气:“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我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呢?要不然怎么...怎么会生下你这样不争气的?”   这种认真的语气太可怕了,比阴阳怪气的讽刺更伤人百倍。   像是尖利的高跟鞋跟猛地深扎进心脏,血瞬间就涌了出来,关醒一边痛着一边去捂伤口,血怎么也治不了,他快要失血而亡了。   他想在死前,总要问清楚的,于是也发自内心的问盛怒中的盛新雪:“对啊,我也好奇,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盛新雪顶嘴,像是被他的这句话惊到了,盛新雪怒气重重的脸上竟然涌上了一丝错愕,她半张的嘴,表情看起来有点可笑,但下一秒,那种高高在山、发自内心的贬低、嫌弃像是疯狂涌动的火山,终于爆发了。   “呵,怪我没那个命!你看看隔壁裴希,多么的优秀!他父母是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连初中都没毕业,但你呢!我从小教到大的!一个题一个题的讲!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的过!你就算是头猪也总该被我的诚心诚意打动了吧!该开窍了吧!可是你呢?你是不是上辈子投错胎了啊!你该投成猪啊!”   盛新雪不断拍着桌子吼着,茶几上的水杯一跳一跳,水涌出来大半,很快湿了半张卷子。   关醒的心不会跳了,这下是真的大出血了,他的心被盛新雪砸出来了个窟窿,一直在漏风,混着他还温热的血,他甚至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唇也被他咬破了......太痛了,真的太痛了,他气若游丝。   但还是勉力用一副千疮百孔的骨头支撑着一身碎肉,声音嘶哑但清晰:“你不要再提裴希了,你们是在伤害他,你们夸他就是在伤害他!”   盛新雪冷笑一声,森白的牙齿像刀,吐出的话字字扎人最软的地方:“为什么不提?谁优秀我就提谁!关醒,我怎么才发现,你嫉妒心这么强啊?那你倒是加把劲儿啊,往上干啊,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   眼睛实在太重了,关醒低下头,任热意往下砸,但没用,一颗接一颗,越来越重,视线模糊。   他弯着腰,像是有承受不住的力量压在他的肩上,他没了力气,只能不断的喃喃自语:“我努力了啊,每天都熬夜、每天都学习,书一本本的做,单词十页十页的背,就连赶公交我都在听英语听力,我在不停的做啊!”   “可就是没用啊。”盛新雪语气嘲笑,用轻飘飘六个字就否定了他的所有辛苦努力。   她一脸的想不通:“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这么简单的题,写一两个步骤就出答案,你的脑子呢?究竟去哪儿了?能不能麻烦你用一用它啊!”   关醒抬起沉重的头,看着一脸怒其不争、咬牙切齿的盛新雪,他被逼的迫不得已,轻轻问她:“那母亲你呢,你怎么聪明,这么连个实验结果都算不出来?”   ......   关醒终于见到了怒到极点的盛新雪,她脸色红的可怕,就连眼白都开始变红,头发凌乱的炸起,她一把攥住关醒的衣领,把他扯到面前。   高高挥起手,用尽了力气,给了关醒一巴掌。   --------------------   别走!今天还会有一章哦!明天一天不能拿手机,于是把明天的量也肝出来了!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收藏评论哦! 第19章 红色鸽子   ==================   楼道里有一扇窗户,关醒透过它看月亮,看到云把月亮遮住了,他从兜里掏出巧克力棒开始吃,只用右边牙咬,没办法,左边脸现在有肿有热,一动就疼。   等兜里的全部吃完了,关醒看了一眼表,零点过了。   站在狭窄逼仄的楼道里,他开始回想刚才梦般的现实,他从来没有见过盛新雪那个样子,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就连头发都竖了起来,像针一样密密麻麻的刺向自己。   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是因为自己羞于见人的成绩,还是那一句让她恼羞成怒的现实?   ......   关醒跺了跺脚,他踮起脚尖,头往窗外探,这里太黑太闷了,他一点空气都呼吸不到。   可踮了一会儿他就累了,身体实在太沉了,像是被绑了个千斤重的秤砣,压得他驼背、佝偻,就连脚也深深陷在了地里,再也挣脱不得,关醒低头看,就看见脚底下积了一大片水,像湖泊一样。   等月亮出来了,就这月光,他才看清地上的不是水。   是血。   ......   血是顺着腿往下流的,裤子都湿了,血还是不停,他伸手摸了摸痛的地方,里面烂了一大片,什么都没有了。   关醒终于反应过来了,哦,血是从心口流出来的,我的心脏被人挖走了....   难怪....这么痛啊...   *   关醒照常去上课,走在上学路上,他不停向后看,总感觉身上的血流了一路,可路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就是每个看见自己的的人,表情都十分惊悚,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他没再管,进了教室,把书包好,他抽出一个小册子,开始背古诗词。   低头背的投入,张云情来了,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撞他胳膊同他讲话。   “快快,把你的化学...我天!你脸怎么了?!” 张云情像在看一只鬼。   关醒被吓了一跳,终于反应过来了,侧头去避。   “别动!我看。”张云情不让他躲,小心翼翼的捏着关醒的下巴,凑近了看。   许久,她低声问他,眼中有心疼:“痛吗?”上面有指印,她什么都懂。   关醒愣了愣,痛吗,不太有感觉了,他得背书了。   “起来!”张云情把关醒使劲儿往上提,一脸吃力的严肃:“跟我走。”   关醒不理她,回忆自己刚刚背到了哪里,张云情忍无可忍的一把夺过他的书,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小镜子,扔到他面前。   “还背什么背!看看你的脸,不遮一遮,你想吓死谁?!”,她皱眉头,凶巴巴的要喷火。   关醒只好顺从的举起镜子看里面人,只有半张脸,肿胀青紫,上面留着可怖的手指印,眼尾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是盛新雪指甲划的。   脸就是个调色盘,气质像个魂魄,确实是个鬼。   张云情扯着关醒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但正值进校高峰期,哪儿哪儿都是人,没办法,只好将校服披在关醒头上,拉着他跑到了学思楼。   张云情提了个药箱,还拿了个鼓囊囊的小包,只有围棋室的钥匙,两人就开门进了围棋教室,她按着人坐下,打开了药箱。   “你这个得冰敷,咱现在没这条件,只能给你来点云南白药了。”张云情下手利索,关醒疼的龇牙咧嘴。   又是抹又是喷的,等上好了药,他准备站起来,又被人按了回去,“你这得遮一遮,要不然都知道你被打了。”   张云情鼓囊的包里全是小盒子小笔,她打开一个,沾粉就往他脸上抹,前前后后十分钟,等她直起腰,看了看关醒的左右脸,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   她举着镜子,关醒看着里面白白净净的自己,又和往常一样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他依旧是那个同学眼中的好班长,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像是什么也没有变。   只是他没忍住,轻轻鼓了鼓右边脸颊,针扎一样,他直打哆嗦,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打哆嗦,像是得了什么病一样,很好笑。   他没绷住,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自己就更畸形了,像个神经质的小丑。   侧头对上张云情疑惑的眼神,他怕吓着她,只好同她笑着说了实话:“可是云情,还是好痛啊..”   张云情不说话了,她定定的望着关醒,没过多久也笑了,只是弯着的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她只有笑着,它才不会落下来。   弯腰抱住了关醒,然后他就听见了她的哽咽,很小声。   她的手一点点顺着他的背,像是哄一个流浪的孩子,自己却哭腔委屈,泪落了关醒一肩。   “关醒...关醒....别怕....别怕....”   她含着一肚酸苦,除此之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   张云情的那一包东西确实不错,她还给自己遮了遮,把双眼的通红盖住了,两人的异常直到晚上放学的时候都被掩盖的很好。   回家前,张云情又上上下下把关醒好好打量了一番,像是恨不得拿手机拍下来一样,好和明天的关醒做对比,看看有没有掉一根头发。   关醒催促着让她赶紧走,说再不走明天不给她抄作业了,张云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关醒也收拾着准备回家,临走之前他往后看了看,没有人,鹤禅渡的位子早就空了。   今天也是,鹤禅渡确实不理他了,中午的时候他发作业,不小心蹭掉了对方放在桌边的笔,他弯腰去捡,没想到对方先一步自己捡了起来,全程不看关醒,关醒的那一句不好意思只好不尴不尬的咽了下去。   叹了一口气,估计彻底成敌人了。   关醒背上书包,走出教室,走到楼下了,才迷迷糊糊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原来校服上衣不见了。   他回忆了一下,是忘在围棋教室了,只好逆着人流往学思楼走,打开围棋教室,座位上果然团了一件校服,塞进书包,关醒锁上了教室的门。   站在走廊上,本欲离开的关醒突然听见了一阵响动,像是窗户被拉开的声音。   放学了,学思楼的还有人吗?   他犹豫了片刻,转身往走廊深处走去,最里面的那个教室是美术室,窗户暗着,里面灯没开。   但关醒还是没忍住,轻轻推开了美术室的门。   ......   窗户的影子一点点露出来,关醒瞳孔狠狠一缩,瞳孔里的人影慢慢站了起来,张开了手臂,像只扑棱着翅膀的红色鸽子。   马上就要飞走了...   --------------------   猜猜是谁呢? 第20章 救赎   ==============   通体发冷,关醒呆呆在看着美术室,身体不自觉的抽搐,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是发不出声音的,他的声带像是被割断了一样,只有颤抖带来的嗡鸣。   窗户大开,绿色的波浪中翻涌着一抹鲜艳的红,像海浪中卷着一具全身是血的尸体,肆意孤独的漂流。   红色的裙摆被风吹到高扬,长而黑的头发卷出蜿蜒的曲线,外面的光被窗户上高大的躯体遮住了大半,教室里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那抹红和长长的黑,摇摇欲坠着随时要消失。   红色外是苍白却矫健的四肢,他不太稳当的踩在窗沿上,双臂却大张着,像是要去够外面的太阳,够不到,只有踮起一点脚尖,再踮起一点。   关醒的神经也随着那苍白嶙峋的脚踝的抬起而越来越紧绷,他以为自己在看电影,但那顺着香气一起扑过来的风,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不是的,这不是恐怖电影。   .....   他真实的,正在目睹一场自杀。   ......   必须...必须做些什么。   关醒被风里裹挟的雨后香气吹得要窒息,他说不出话了,也不敢说话,腿抖得发软,浑身的细胞神经都在瑟瑟发抖,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支配不了了,向前走一步就会瘫软在地。   教室里的光越来越暗了,是被窗户边上的人攥在了手里,关醒脑子里那根钢丝猛地就断了,身体被刺激着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他冲了上去,影子像一道闪电,然后一把抱住对方的腰,将他狠狠拽了下来。   “呼....呼.....呼....”   关醒被压在下面,他急促的呼吸着,全身僵硬,面色青白,后背全是冷汗,他每后怕一次,就冒一次。   等身上的人挪开了,他望着天花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学思楼门口的水泥地,他躺在美术室地板上,他刚刚救了一个差点自杀的傻逼。   终于活过来了,恐惧过去,就是扑天的愤怒,他猛地翻身爬起来,一把拽住面前人的衣领。   “鹤禅渡,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发的什么鬼疯!!!”他嘶吼着,狠不得冲对方甩耳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要是自己没来这里,学思楼门前的水泥地上就会抽搐着他的尸体!   对方不说话,冷静到诡异。   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眼神分外清明,不见自杀者应有的绝望、萎靡,只是很亮,亮的诡异,他眼睛紧紧锁定着面前的关醒,眼尾很红,像是刚刚陷入了一场疯狂的、自乐的盛宴,一时之间,还未从那种兴奋的癫狂中抽离出来。   有一瞬间,关醒以为对方是不是嗑了什么药。   关醒顾不得对方的异样,他绷不住,发泄自己的情绪:“你他妈要死也死远一点儿好不好!!!不对!你凭什么去死?!你抢了我的第一名,害我不好过,你还好意思自杀?!我他妈都没想过自杀!!!”   关醒死死揪着对方的衣领,坐在对方的腿上,鼻子顶着对方的鼻子,声音暴躁的在整个学思楼里回荡。   “我都没想过要自杀!!!我都没有!!!!”关醒重复着这句话,看着对方面无表情到无辜的脸,浑身开始颤抖,眼睛越来越红,下一秒,就有泪水涌了出来。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关醒再也忍不住了,声音也开始颤抖,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更多,他蜷缩着身体,攥着衣领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看着关醒满脸的湿还有眼中的愤怒与委屈,对方终于醒过来了,他的眼神一点点凝聚,只盯着关醒的脸蛋。   教室里回荡着关醒的啜泣声,嘶哑断续,渐渐恢复理智,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摸了把脸走,却被鹤颤渡紧紧攥住了手,力气大的不行,他用双手都挣脱不得。   关醒用模糊的视线去看他,只看见越来越近的脸,接着眼角一热,他的哭声像是被掐断一般,突兀的停滞了,他没反应过来,像傻了一样看着那撤开时一点点收回嘴里尖锐的鲜红。   上面有一颗没有来的及融化的透明,好像..好像是自己的眼泪....   ......   关醒盯着那唇,以为自己看错了,刚刚....刚刚....他是舔了自己的...眼角吗?   他错愕的说不出话,不等他用眼神求证,对方的声带发出一声很轻的啧声,带着欲求不满的不耐,关醒的身体猛地一抖。   接着,那唇又逼近了,它微微张开,关醒看见一片鲜红里森白、冰冷、锐利的牙齿,像是擦洗干净、准备好的杀人的凶器,翻着寒光。   关醒则是受害者,他一点儿躲的力量和反应都没有,几乎是下一秒,就被对方狠狠的咬上了脸颊。   ......   很灼热....痛得尖锐....关醒的脑子像浆糊,将他好不容易聚拢的理智又全部打散了,上一秒他想对方是不是真的嗑药了,为什么发疯咬自己,下一秒又在想真的好痛啊,是不是要破皮流血了。   关醒能感觉到那些尖锐狠狠刺进自己的皮肤里,那些浅表皮的神经痛得弯腰,在细细尖叫着求救,它们被挤压着、被侵占着,关醒终于被唤醒,他下死劲儿的推那个年轻的胸膛,终于推开了。   缓过劲儿来,关醒第一反应就是摸自己的伤口,右脸颊上有两排深深的牙印,它们陷在肉里,一碰就疼,张牙舞爪的烙印在他的脸上。   关醒被对方突如其来、异于常人的举动吓的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半张着嘴,抬头用深深的不解和恐惧看着对方。   鹤禅渡神情正常的让人不寒而栗,恍惚间关醒看见他的瞳孔越变越竖,越变越细,里面涌动着疯狂过后的余韵,他笑着,用感激的语气将关醒的行为定义成了一场救赎。   “你救了我,关醒。”长长的喟叹,仿佛劫后余生。   ......   关醒又哭了,这一次是无声的流泪,连哽咽都发不出,他不敢动,僵硬的坐在对方腿上,缩在对方怀里。   鹤禅渡微笑的神情终于松动,渐渐丧失了从容,他直勾勾盯着关醒看着,像是杀手看一只蜷缩在他脚边哭泣的小狗,不敢踢开,也不敢抱起来,然后破天荒涌的,关醒在这张脸从未看见过的不知所措。   鹤禅渡甚至有些局促,他犹豫着,然后低头去擦关醒脸上的泪,可他擦不干净,总是流,不停的流。   啧!怎么才能让他不哭了?   等好不容易擦干净了,鹤禅渡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甚至有了一种异样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他轻轻趴在对方还耸动的肩上。   心情不错,没想到关醒救了他,而他也如愿咬到了对方,脸颊上的肉很多、圆圆的、嫩嫩的、Q弹的,他仔细回忆着刚才的口感,深咬下去,不做反抗,包容着、留恋着,离开了,还有粉色的湿润的印记。   鹤禅渡眯起眼睛,弯着背的样子,像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已久罐头的大猫。   关醒的感觉却十分不好,他摸了摸发痛的左脸,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农夫,怀里抱着的是寒冬腊月从雪地里捡来的蛇,又感觉自己是个渔夫,从刚刚捞上来的瓶子里放出了一个恶魔。   只不过还没等他同恶魔说自己的愿望,恶魔却突然眯眼,抬起头,脸凑近了,捏着关醒的下巴,神情又不太好看了。   “谁把你打了?”语气更不好了。   --------------------   他是真的疯啊   打滚疯狂求求收藏评论,拜托小天使们多多支持哦! 第21章 回报   ==============   关醒坐在诊所的病床上,等护士换完了药,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疼麻了。   推开门,鹤禅渡就站在门前的走廊上,关醒眼都不抬,绕开他就走。   鹤禅渡低声和护士交谈了几句,拿着药,快步跟上了他。   关醒越走越快,心里的火越来越旺,想起自己刚刚问鹤禅渡为什么想不开要跳楼,他倒是睁大眼睛,一脸无辜,说只是画室里太热了,他就想吹吹风。   然后他又问对方为什么突然咬自己,对方答不出来了,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行走的布丁。   关醒真想一把把他从三楼推下去。   “跟着我干嘛!各回各家!你家在那头!”出了诊所,鹤禅渡一直跟着自己,提着药的塑料袋在后面咯吱咯吱响,关醒心烦。   “你饿吗?我请你吃饭吧!”鹤禅渡笑眯眯的,睫毛软软绒绒。   关醒转身一把拽过手里的药:“不饿!走开!”   被拒绝了,鹤禅渡丝毫不见生气,和坐在班级里不染俗世、不惹尘埃的样子完全不同,眼看关醒越走越远,就在他背后懒洋洋道:“其实我次次第一也是有原因的。”   关醒直了直腰,往前走了几步,听见身后人继续道:“我运气不错,胎投的好,中过五百万的彩票、中过环球游奖券,买茶叶蛋都是双黄的,只要带概率的,我都是那个唯一的1,所以....”   关醒放慢了脚步,耳朵竖了起来。   “所以,我押题特别、特别准。”   ......   关醒不走了,他转过身,一脸狐疑。   鹤禅渡不着急,他指了指前面的一家甜品店:“坐下慢慢说,反正你不吃亏。”   关醒有点想去但又不敢去,他看着对方说话时唇间露出的一点冷白,感觉刚刚上完药的脸又痛了,他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但心中有恐惧,于是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关醒,你的画还在我这里,都穿着漂亮裙子。”   关醒猛地转头,对方站在不远处朗声道,夏日的风将他白色的衬衫吹得鼓起,露出一节线条美丽的健康肌理,眉目深镌,气息张扬,就连发丝都像海藻一般流动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恣意。   但这样年轻、矫健、美丽的躯壳下,却装了一个恶毒的、令人讨厌的灵魂!   关醒在心底狠狠啐了一口,掉头朝鹤禅渡走过去。   他倒要看看,鹤禅渡唱的哪出戏!   ......   甜品店很大,是城西这片比较知名的网红店,坐在角落,鹤禅渡掏出手机扫码,然后递给关醒。   关醒一点儿也不客气,手指不停的点,还给鹤禅渡的时候,他只追加了两个就下了单。   等甜品的功夫,关醒靠在沙发背上,一点耐心都没有:“行了,说说吧,你怎么证明?”   鹤禅渡打开手机,点开一个APP给关醒看里面的记录,是个备忘录,里面密密麻麻写着考试大纲和题型,时间都是每次月考前,连续翻了好几次月考的记录,关醒一行一行的扫过,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看不下去了,把手机扔给了对方。   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那是押题吗?他就是出题的吧?那手机上百分之八十的题都考了,类型大差不差,简直行走的押题宝典。   “您好,招牌核桃布朗尼,请慢用!”甜品上来了,还端上了关醒喜欢喝的气泡青柠。   关醒差点吃不下去,纯纯嫉妒。   鹤禅渡看着他盯着蛋糕迟迟不动,很贴心的催促 “ 吃呀,他家这个味道不错!”还把蛋糕往他这边推了推。   关醒瞪了他一眼,一把拉过盘子,用你说,我吃了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长大了嘴,一口下去就是一半,他决定了,吃完了这顿,就彻底和鹤禅渡断了,不能和这人再交流了,心态容易崩。   一想起自己没日没夜的学习,还不如对方不到三页的Word,关醒就噎得不行,凭什么啊?怎么老天爷对他就跟玩儿似的。   眼看着关醒的眼睛都红了,鹤禅渡又把气泡水往他面前送了送,轻声安慰他:“别气,别气。”   像哄一个家长不给买玩具,气的满地打滚的孩子。   关醒彻底不和他说话了,只管吃吃喝喝,等桌子上面解决的差不多了,站起来拎着书包就要走。   “黑森林呢?你不吃了吗?”对方拉着他的书包带子,不让他走。   关醒头也不回,语气残酷:“不吃了,我不喜欢。”   空气片刻凝滞,接着对方突然站了起来,他身高比关醒高一截,低着头的忽然敛笑的样子隐隐有种压迫感。   关醒警惕的看着鹤禅渡越靠越近,他猛地捂住脸,看着对方的唇开合,声音呢喃,温热气息吐在他手边,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汗毛,关醒觉得对方要说什么见不得的勾当。   “关醒,你不是一直想得第一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离得太近了,关醒捂着脸往回退了一步。   这下可以看见对方眼睛了,里面很单纯,只有沉沉的黑,其他都被吞噬干净了,什么也没有。   鹤禅渡勾出了一个笑,他眨眨双眼:“你算是救了我,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你学习成绩提高,成为名正言顺的第一名。”   声音柔和,表情也柔和,很具有诱惑性。   关醒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成绩对于关醒来说占据了生活的百分之八十,不仅仅是因为盛新雪从小给他灌输的只争先锋的思想,还因为他的生活中除了学习,再没有别的什么让他花费这么长时间和精力的了。   他想着反正都在这上面耕耘了这么多,不种出个三瓜俩儿枣的,总是感觉不甘心。   现在的自己虽然说没有之前那么执迷于第一名了,但干一行爱一行,学生嘛,还是要好好学习的,他还是高兴能从学习中收获成就感的。   其实名次不名次的都无所谓,如果啊!他是说如果!如果能再把分数提高一点点....就一点点,他就很开心了。   “来路不正的手段我不屑!”关醒义正言辞,俨然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拿着人家照片去威胁鹤禅渡的龌龊手段。   鹤禅渡也前尘尽忘,慢条斯理的解释:“不是手段,只是合理预测。”   关醒狐疑的打量了鹤禅渡很长时间,直到看着对方慢慢收回了笑,眉头一蹙,摆出了在学校了谁都不鸟的不耐脸。   “你到底要不要!我就是不想欠人情,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大少爷终于没耐心了,用身高压他,用眼神睥睨他。   关醒却舒了一口气,觉得他终于正常了,这才是他嘛!可信度upup。   “那...那行吧!”关醒不犹豫了,这手段总比之前的光彩多了,再说了,捡来的分,不要白不要。   “那就这样”大少爷有点冲,估计前面和关醒的虚与委蛇消耗了他所有耐心,咬肌不自觉鼓起来一点,趁着还没伸手去捏关醒的肉胳膊撒气之前,他转身就走。   临走之前撂下一句话:“等我电话通知。”   通知什么?关醒一头雾水,不是等邻近考试的时候,你勾题不就可以了吗?   但很显然,对方让关醒深深觉得,鹤禅渡的便宜很不好占。   后面一连几天,鹤禅渡放学了都不走,他不走,也不让关醒走,拿出当天上课后列好的大纲,勾画好重点给关醒看,还不知道从哪里圈了不少题让关醒做,做完了他要看。   比梁舒还可怕。   关醒一时之间忙的头昏脑胀,不仅仅要应付曹威宁给的题,还要做鹤老师的作业,整个人分身乏术。   班里的人都看在眼里,私下里都偷偷传,两大学霸强强联手,已经准备开始捅破物理竞赛的天花板,轮流在第一名的宝座上住下了。   ......   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沙沙的笔声,关醒做完了,他书推给旁边的鹤禅渡,鹤禅渡垂眸看着,拿笔给步骤画圈。   “这样做,麻烦了。”他敲了敲桌子,关醒回过神来。   对方开始给他讲自己的想法,关醒是个专注力很强的人,但是听着听着就跑了神。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偏爱,这货不仅运气比自己好,还有一个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那就是智商确实比自己高。   就说这反应能力,同一道题,从看题、到分析、再到下笔,对方总比自己快,再说解题方法,也是能巧就巧,能省就省,关醒已经彻底没了脾气,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彻底看清了自己和鹤禅渡之间的差距。   靠!就连睫毛他都比自己长!!!   生无可恋,关醒一脸绝望,下一秒,手臂上就沾了个滑溜溜的东西,没等他低头去看,就是一阵锐痛。   “嘶.....你干嘛!”关醒一下子清醒,甩掉鹤禅渡的手,看着自己小臂上红了的一片,痛的连揉都不敢揉。   “你怎么又掐人?!”关醒不知道鹤禅渡从哪里得来的怪毛病,除了爱咬人,就是掐人,劲儿还大,弄得关醒身上青青紫紫,他昨天洗澡的时候,看见自己肚子上都有两个深深的指印,不知道什么时候掐的。   鹤禅渡没好气:“谁叫你走神。”   “我走神,你撞我一下也可以啊,干嘛掐我,你又不是女孩子,怎么这么喜欢掐人!”   关醒很不理解,他又气又怒的看着鹤禅渡,鹤禅渡看着他也不说话,就在气氛凝滞住了的时候,他突然间笑了,露出一点森白和颊廊。   按理来说,男生的笑容不应该用甜来形容,但他就是这样,嘴一咧开,就像一朵花的绽放,里面盛满了花蜜,花瓣也鲜艳,不来风自摇曳,摇摇晃晃要招惹蝴蝶。   他裹挟着香甜的气息凑近了关醒,关醒感觉腿边痒痒的,他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饱满红唇,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他知道是鹤禅渡在蹭自己的大腿。   他像是被定了神,心跳不自觉的加速,呼吸也乱了,掌心发热,关醒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只敢伸出一点点舌头,他很怕,很怕舌尖不小心舔上对方的唇。   鹤禅渡则神情单纯,他长长的睫毛一扫一扫,然后软软的耷拉在关醒的心上,语气里裹挟着少年的干净香气,他无辜的摇了摇花瓣,向关醒这只蜜蜂打招呼,大方欢迎不速之客的到来。   “我就是女生啊!”花蕊里的蜜溢出来了,他非要关醒品尝:“你不知道吗?”   ........   关醒回不了神了,他觉得自己被一朵花迷惑了心智。   --------------------   求收藏评论啦 孩子嗷嗷大哭的求,小天使理理我呀,孩子饿饿!感谢在2023-03-10 19:00:04~2023-03-11 19: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左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警告   ==============   关醒最近得了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他老是往后看,总觉得鹤禅渡座位上开了一朵花,色彩鲜艳,花瓣多而密,风一吹,窸窣做响不说,淡淡的香气就往前飘,钻进他的鼻子里。   “关醒”梁舒站在讲台上呢,皱着眉头问他:“这道题选哪一个?”   他连忙回头站起来,旁边张云情小声提醒:“C。”   他直起腰:“C。”   梁舒眉头更皱了,又点了个人名:“鹤禅度,你来答。”   张云清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关醒很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下一秒,清凌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选A。”   关醒悄悄转过头,看着对方仰起头,阳光在对方清透的脸上缀了斑斑树影,风一吹,就是一朵花在摇曳着写诗文,然后时不时点头去吻那两瓣唇。   不等梁舒再叫他,关醒就仓皇的回头,不敢看了,怕那朵花发现他。   下了课,梁舒把他叫到了办公室,放下教案,解下小蜜蜂添了一杯水,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办公室里零散的有几个学生,其中一个尤其人高马大,站在政治老师面前,像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任老师生气怒骂、苦口婆心全都无动于衷,他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样子关醒分外熟悉。   正是他得罪过的隔壁班大兄弟—楼逍。   眼看着对方要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关醒连忙转头,一脸言听计从的看着梁舒。   梁舒喝了一口水,手不停的拨弄着杯盖,然后试探似的问他“关醒,你母亲最近还好吧?”   关醒想了想,点点头,她的火已经撒出去了,心里应该舒服一些了,再加上关铭华又出差去了,自己白天上学,晚上还要被鹤禅渡拉着补课,一下子看不见两个让她讨厌的人,应该是很开心的,好几次他听见书房里盛新雪和别人通电话,语气是很轻松,甚至还有几句玩笑话,关醒反应了好半天,才确定里面的声音的确是自己母亲发出来的。   “你最近怎么样,学习压力大吗?睡眠怎么样?”   关醒被梁舒突如其来的关心搞的有点懵:“老师我最近很好啊,吃得好睡的好。”   梁舒打量他很久,似乎是在辨别这句话的可信度,许久,才轻叹一口气,很发愁的看着他:“你实话告诉老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   “哈?!”   关醒还以为梁舒是在说胡话,反应了半天才确定,他从对方嘴里听见的确实是“恋爱”二字。   “和谁?”关醒想知道自己的另一半是谁。   “我哪儿知道!”梁舒没好气,一副不是应该好好问问你自己的表情。   关醒是真不知道,他一脸复杂,开始想象如果自己谈恋爱,大概率会和谁开始谈。   梁舒根本不信他没谈:“是不是跟后排哪个女生?是祝雨浓吗?你说实话。”   “不是啊,老师,为啥是祝雨浓啊!”   梁舒一脸嫌弃:“那你说说,还能是谁?不是她,你老忘后面看什么?我都不惜的说你,丢不丢人,一节课往后能看十次!咋的?人家脸上是有花呀?!”   关醒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低着头不说话了,梁舒歪打正着,他确实在看一朵很好看的花,但是他是真的没谈恋爱啊,他只是只是单纯点的……欣赏,就像是在沙漠里看出的一朵花一样,它有长长的花枝、软软的花瓣,风沙也盖不住,不看它看什么呢,只有它最引人注目啊。   但他发誓,他真的没谈恋爱啊,对方是花啊,他只是欣赏,绝不是喜爱。   “低头干什么,抬头看我!”   关醒慢慢抬起头,梁舒更不信了:“没谈你脸红什么?!以为我傻?”   接下来,就是长篇大论的引导,梁舒说的口干舌燥,关醒听得神思飞扬。   他往后看的频率很高吗?还好吧,他其实就是好奇,想看看竞争对手在偷偷学什么而已,和谈恋爱八竿子打不着,他还等着鹤禅渡以后跪在他脚边叫他爸爸呢!他只是好奇!就是好奇而已!   还有…这办公室怎么回事!不开空调吗?怎么这么热?   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梁舒才恋恋不舍的放他回去上课临走之前送到办公室门口还在唾沫横飞,关醒进教室前抹了一把脸,感觉脸不烫了,才坐在座位上。   和梁舒交过心之后就是不一样,一连上到放学,关醒的脖子都没往后扭一下 好像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并且他十分硬气,在鹤禅渡放学例行让他留下学习的时候,利落的拒绝了。   “你想干嘛?”对方看着他,挑了挑眉,一副你是不是想要造反的表情。   关醒没由来的短了三分,刚才的气比气球还放的快:“我今天...今天就是有事。”   “什么事?比你考第一还重要?”对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也很好奇。   关醒说了实话:“就是..就是裴希哥回来了,他请我吃饭,我答应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去觑鹤禅渡,这是真事,下午的时候裴希给他发信息了,邀请他晚上吃烧烤,还说有东西要给他,而且关醒有空就在想梁舒说的话,越想越膈应,正愁没个理由避一避再思考一下这笔买卖,如今打瞌睡就递了枕头,他松了一大口气。   但他总感觉自己的不识好歹可能会让鹤禅渡生气。   关醒紧紧盯着鹤禅渡的表情,对方没变脸,表情舒展自然放松,好像并没有生气,甚至还表现出了理解。   鹤禅渡一边点头,一边道:“行啊,你去吧。”   关醒重复了一遍:“那我..那我就去了啊!”   鹤禅渡点点头,轻轻笑了笑,嘴角弯出好看的形状,他有一颗有点尖的虎牙,就藏在一片冷白中,偶尔露出一点点,倒是给他那张未来准备祸国殃民的脸带来一股子青稚味道,是符合他年龄的顽皮、活跃,很能唬的人放松警惕。   “那就好。”关醒也笑了起来,圆圆的脸更有肉肉,团成一团。   他开开心心的收拾好书包,正准备出教室,又听见鹤禅渡叫他,对方招了招手。   关醒以为他还有什么事情,于是走到他身边,对方拉着他的袖口,让关醒站的近了点,然后头朝关醒的耳朵凑过去,关醒以为对方要和自己说什么秘密,又紧张又兴奋的把耳朵贴近。   结果下一秒,脸颊上就是一阵刺痛。   他被咬了,就在右脸颊,狠狠的一口。   这回算反应的快,三秒之后,关醒猛地推开对方,并且开始破口大骂:“鹤禅渡,你真的有病!干嘛又咬我!!!很疼啊你知不知道!”   他不敢做大表情,斯哈斯哈的吸气,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对方,他真的觉得对方病的不轻,已经好几次了,不是掐就是咬的,他都想去打狂犬疫苗了。   “1000元一小时。”对方靠在桌子上,抱臂看着他,收敛了笑容。   “啥?”   “外面有家长找过我,想让我给他孩子押题,一小时1000元。”鹤禅渡直起腰:“不过在看见司机来接我后,就放弃了,但这就是我在外面的基本市价。”   关醒吞了吞口水,不记得去摸自己被咬的伤口了。   对方慢慢弯下腰,同他对视,关醒看见自己小小的身影被困在那双黑亮的瞳仁里,脸上还带着整整齐齐的牙印。   他退不得,只能惊恐又警惕的缩着身子,像只炸了毛的刺猬。   “你浪费了我这么多的时间、这么多的精力,现在还要鸽我。”鹤禅渡慢条斯理的说话,像是一把刀,在关醒后颈上比划着,看哪里一刀下去最痛苦。   “所以你说,我咬你一口,冤不冤?”   ......   一刀下去,不见血,只见肉,精准拿捏,关醒看着对方缓缓开合的唇,终于确定了,这货刚刚就是装的,他就是生气了。   所以到底冤不冤,关醒当下仔细思考了一下,理智上竟然有点偏鹤禅渡,虽说是报答吧,人家大可以直接把题范围给他画了了事,但还是每天抽出时间给他提升,好像确实...确实挺费心劲儿的,这么看,好像不太...不太冤。   但这么低头的话,他可说不出口,尤其是对着昔日宿敌鹤禅渡,他的自尊还没死绝。   于是只好心虚的不说话,胆战心惊的听鹤禅渡说。   “第三次了,关醒,这已经是第三次你因为裴希放我鸽子了。”   关醒很想辩解,说提前告诉他不算鸽人,但对方已经咬牙切齿了,深邃瞳孔里的视线都快化成实质了,直接穿透他的灵魂,身高死死压下来,香气直冲他脑仁,很具有威压。   他一字一顿道:“再有下一次,我发誓,一定咬烂你的全身的肉!”   --------------------   打发孩子点收藏吧,不想下周被轮空了(痛哭流涕中),小天使们,孩子命苦啊,明天还要上班啊,不想去啊感谢在2023-03-11 19:00:02~2023-03-12 19: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访客30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精神漂白剂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爆炸   ==============   裴希坐在烤肉桌对面,又高又瘦,穿着浅灰色的薄卫衣,听见关醒叫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浅浅的眼。   关醒坐在了他对面,眼睛一错不错的仔细观察他。   脸色好一些了,嘴唇也不干了就还是瘦,脸窄窄的,手腕细的只有一点点,坐着也显高像从地里长出来很久的竹子,没多少叶子,但就是笔直。   “醒醒,我的演奏会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这是票,记得到时候来看哦!”   裴希将一个信封递给他,关醒打开,里面是三张票,时间显示是下周五。   这一次他没像以前一样率先恭喜他:“怎么这么快就工作?不多休息一下吗?身体能撑得住吗?”   其实关醒更想问他,你心情怎么样?还是不开心吗?   裴希笑着点点头,又举起菜单,问他吃不吃烤虾滑。   裴希的笑容很干净,比水还干净,就像他的曲子一样,听一遍心里就舒服,他的笑容也是,笑得很开,两边咧的高,是个饱满的弧度,像月亮。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就连笑也顾及他人,让人心里妥帖。   “裴希哥,”关醒没忍住,轻轻拉住他的手,裴希手很凉,手指瘦长,骨节凸起:“你五十岁的演奏会还会邀请我吗?”   裴希曾经和他说过过,他的天分是有限度的,不过应该可以支撑到五十岁,那时候他一定会举办一个绝无仅有的告别演奏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人正坐在小区的亭子里一边看着大爷们下棋一边喂蚊子,他声音平淡,但当关醒注视他瞳孔时,里面的星光抵得上头顶夜空的所有。   裴希放下菜单,垂眸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给了关醒答案:“好,一定。”   关醒松了一口气,他还想问裴希许多话题,譬如去海边玩的怎么样呀,结果裴希突然伸手摸了摸关醒的右脸。   语气疑惑:“哎呀,醒醒,你脸上怎么有两排牙印?”   ……   “哈哈哈…哈哈,不小心被狗咬的,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打过疫苗了。”关心尴尬的打哈哈。   裴希难得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一副你以为我会信的表情。   关醒则坚持认为自己没撒谎,鹤禅渡确实是条狗,不爱叫但是爱咬人,只要有肉,哪里都行,他气的想把对方那口牙给拔了,或者直接割上二斤猪肉他随便咬,但这牲口说他喜欢嫩的。   去你妈的!嫩你妈!   晚上做完学校和自己给自己布置的作业,关醒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还要不要继续让鹤禅度给自己划题,对,就是划题,不是补课!   最近几天题做的顺吗?   顺!   有进步吗?   有!   能拿第一吗?   不能!   但关醒能肉眼可见自己的进步,思考时间快了,步骤短了,方法巧了,又觉得重回第一指日可待。   说实在的,现在放弃了,就像天上的大饼刚刚闻见味道,还没等吃到嘴里,就掉到了地上 。   很可惜啊。   ......   要不,再等等吧,等吃着饼了,再撤也不迟?   关醒一番心里建设,成功让自己放下心来,就先这么着,等自己实力上来了,不说远盛于他,就到旗鼓相当了,再好好治治他那个爱咬人的毛病,他非把他那口牙给拔了!   *   实验中学一向秉持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教学理念,体育课虽然被贡献给了其他主课,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通宵做题?怎么认真听课?所以学校加了跑操,二十分钟,全年级十个班围着操场跑十圈。   早上七点二十,早读结束后准时在操场集合,关醒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并且在途中还系了一次鞋带。   他高一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男子1500只要不到三分钟,现在不行了,他承认自己和高一比起来体重有所增长,但他很勤快啊,没有偷懒不锻炼。   全赖过劳肥。   渐渐的,关醒从队伍前面跑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但他勉力跟上,他不能再落下了,不仅仅是因为再落后就真的要跑的别人班去了,更因为紧跟在他后面的是鹤禅渡。   这厮跑的面不红、心不跳,连汗都没咋出。   人就在他后面,他能明显听见鹤禅渡的呼吸声,平稳,有力,因为跟的很近,他能闻见对方的味道,清新的、好闻的,也能感受到后方的热度,一点点传导到他的身上。   他被烫的一哆嗦,呼吸更急了,顾不得大喘气想要跑的更快,但腿不争气,不知道是闻见人家味道,还是怎么着,腿跟着就软了,脚步稍稍一错,后面就有温度袭来,紧接着后背传来陌生的触感,是对方的胸膛撞了上来。   关醒瞬间感觉整个背就被浇上了汽油,一把火燎原似的着了起来,浑身上下的神经以后背为中心被烫伤了大半,全都蜷缩着细细的身体,哀哀□□。   关醒也是,他顾不得额上又冒出的汗珠和潮红湿濡的脸,几乎是脑壳被触感轰炸成废墟的下一秒,他几不可闻的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嘶”   好像很辛辣一样.....指尖是麻的,就连舌尖也是。   他被这陌生又莫名刺激的感觉吓得不止所措,于是仓皇转头,就见身后的鹤禅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睛、鼻尖藐视他。   ......   “又要系鞋带?”声音带着嗡鸣的冷磁感,那是声带因为奔跑而震动。   关醒被这一声戏谑刺的脸更红了,嘴巴也红,眼睛也红,像是刚刚从笼屉里拿出来的豆沙大福,带着满身的水蒸气和透皮可见馅的晶莹。   豆沙包不敢说话,剧烈运动下,他怕自己把馅吐出来,只好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样,然后倒腾着两条算不上纤细的腿,妄图跑的快一些。   于是整个画面就像是一个豆沙包自己不听话,滴溜溜的偷偷下笼屉。   鹤禅渡很害怕他这样下去会滚下灶台,摔成红豆饼,有好几次都差点伸手要接住他。   但想了想又觉得大福包摔下来也没什么不好,自己一定能接住它,而它也会掉在自己掌心,然后顺势弹几下,duangduang的,又软又Q。   皮会烫吗?   会吧,但他不在乎。   ......   下操拖着两条顺拐的腿回到教室,咕嘟咕嘟灌下半杯水,关醒才终于缓过来。   “看来以后我不能再给你巧克力了。”说话的是梁舒,她抱着一堆批好的作业走进教室,重重放在讲台上,又是一脸发愁的望着关醒。   关醒瞪大了眼睛:“老师,为什么?”   梁舒说的理所应当:“你那一根巧克力的热量够你跑二十圈,你跑的下来吗?”   关醒张嘴就想反驳,谁知梁舒一脸笑眯眯的继续:“好了,给我帮个忙,我水杯落在操场看台上了,你受受累,全当加练,帮我取一下呗!”   关醒笑得一脸不开心,答应的很不情愿,又去了趟操场。   不久前还人挤人、肩撞肩的操场,此时已经冷寂了下来,只有零星几个人一身专业运动装扮,穿着钉子鞋,在赛道上预热身体,是校队的,他们最近有比赛,所以训练很紧张。   关醒走到看台前找到水杯,拿上准备走,就听见一声哨响,瞬间就有几道人影奔了出去。   他们跑的太快,都快到关醒面前了,他才看清,跑在第一名的是楼逍。   他真的像是一只人形豹子,一路冲过来,几乎是跑出了残影。   腿长、爆发力强让他在这场短跑小练中占尽了优势,腿部肌肉在运动中块块分明,每一个部位都发挥了它的用处,线条舒张或绷起,有序的做着有氧运动。   从关醒身边跑过时,他看见了对方的侧脸,高鼻下是目视前方的眼睛,一眨不眨,锁死终点。   不用想,他是第一个冲过终点的。   要不是手里还拿着梁舒的玻璃杯怕给碎了,关醒真想给他鼓掌。   看完了热闹,关醒抱着水杯往回走,还没等走出操场,就被人给拦住了。   对方头上带着吸汗的灰色发带,露出饱满的额头,他甩了甩自来卷的头发,像只刚刚洗完澡的狮子,甩掉了发尾的水珠,抬头露出了眼睛,那双眼睛刚刚还死死盯着终点不放松,现在却看向了关醒。   同样是目不转睛,关醒后背发凉,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总感觉他是准备觅食了,正迈着优雅的步子,淡定自若的逼近猎物。   等楼逍停到距离自己五步远,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时,关醒终于确定对方的确是来找自己的。   气氛是诡异的静滞,楼逍仔细看着关醒,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眼神像是再看一个天外来物,等关醒忍不住想要开口时,他终于说话了。   “我看见你们接吻了。”语气平淡。   .......谁?谁接吻了?和谁接吻了?关醒一脸诧异。   “你和他一样吧?”语气肯定。   .........他是谁?我和谁一样?关醒一脸迷茫。   “你们真恶心!”这一回,语气厌恶。   .........我恶心?我哪里恶心?我天天洗澡、换内裤啊?!   或许是关心一脸的呆滞、迷茫太过明显,对方终于不耐,眼神鄙视,认定关醒干了什么脏事却不认脏,一脸的嫌恶。   “你不知道吗?”楼逍屏息说话,很怕关醒身上有什么病毒传染给他,声音像是从肺里挤出来:“鹤禅渡是同性恋,你和他不是一样吗?”   ......   什?什?什么?   他刚刚...刚刚说了什么?   像是一颗突如其来的陨石狠狠砸向操场,它带来的飓风和冲击波,瞬间将方圆几百里的建筑摧毁的片甲不留,巨大冲击声将关醒的耳膜、脑仁冲破,鲜血直流,摩擦出的热量,带来了堪比火山爆发的威力,周围的活物全都烧化了。   关醒连声带都被炸毁了,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能在自己被燃烧成灰烬前,在心里气若游丝的留下最后一句遗言。   “他说的....是真的吗?”   --------------------   小天使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完了点个星星收藏一下呗,孩子更文需要动力呀,评论也好呀,爱你们呀!感谢在2023-03-12 19:00:02~2023-03-13 19: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9189420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同类   ==============   上课的时候,关醒的听力很不好,一边耳朵一直嗡嗡嗡,另一边则是班里乱糟糟的声音。   心里像是长满了野草,风刮过,又乱又荒芜。   张云情同他说话,他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好半天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临近下课的时候,手机微信传来一条信息,关醒看着亮起的屏幕上自己呆滞的脸,好半天才缓缓点开。   “你看看这套的10、16题。”是熟悉的头像,紧接着又传来一个文件,关醒伸手想去点,却怎么也点不开,他的手指不停的抖。   他放弃的收回手,又极其大力的用指甲狠狠碾了碾手指,等痛觉神经终于复苏向大脑传递讯号之后,关醒让自己和自己的手指镇定下来。   他轻轻在键盘上点了点,发送了过去。   ......   “你是同性恋吗?”   ......   他不管死活的拉开了拉环,向聊天界面扔出了一颗炸弹,“轰”得一声,威力巨大,在袭面的热浪和飞石中,他努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想要看穿那头的动静,哪怕只有一个对方正在输入中也好。   但就像是征战刚刚结束中的战场,静谧而诡异,哪里都是火药和灰尘味,在尘霾没有消散之前,谁也不知道死伤如何。   关醒等不及了,他转头往身后看,在大课间错落凌乱的人影中,一眼就看见了鹤禅渡。   对方正看着他,没有躲闪。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关醒仔细而紧张的看着,瞳仁透亮,因为不避讳光,所以没有一点阴暗,他大大方方的回望着关醒,没有一丝因不同而被人发现的慌张,更没有羞耻,坦然到极致的干净。   关醒瞬间就知道答案了。   在后面的课程中,关醒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有关鹤禅渡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不停的回放,一会儿是他站在讲台上在众人的艳羡敬佩中拿走试卷的淡然样,一会儿是他低着头做题干净的发旋,一会儿是他握着画笔沙沙作响的纤长手指,蓝的、黑的、白的,色彩清淡。   但总归都会落到最让人难忘的一帧中,那就是他站在美术室的窗户上,赤足踮起脚尖的样子,他红裙长发,像一只即将翩跹的艳色蝴蝶,看自己的那一眼,像是戏谑又像是认真,自由、艳决的不带一点儿留恋。   关醒难受的不行,直到张云情一脸惊诧的看着他,他才知道的是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他抽了一张纸,擤了擤鼻子,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鹤禅渡的场景,教室的门口里站了一个人,高高大大,在他身上就分外休闲合身的蓝校服上落满了阳光,等他走进来了,关醒看得更清了,光还落在他的睫毛上,又亮又长。   他的脸干净、好看的像个女孩子。   关醒觉得其实从第一眼,鹤禅渡就是与众不同的,他的气质是,他的美更是,这么一想,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他全身上下都不愿委身大流,更何况一个性向呢?   放学的时候,手机又响了,关醒揉了揉红了的眼尾,打开一看,原本核弹过境、寸草不生的战场终于有了动静,空白的界面出现了一条信息。   放学后,美术室。   看得出主人的冷静。   关醒不明白,还去美术室干什么?去穿女装给他画吗?还是去讲题?不管哪一样都得就此打住了吧?   自己就是个叶公好龙的俗人,往日里听张云情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什么耽美、什么年下、什么攻受,自己还能像听热闹一样发表几句想法,看到社会上男的出柜,父母崩溃的新闻还能嗤之以鼻的来一句,这都什么年代了?   但如今这个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不是滋味,关醒觉得,这确实是个事,需要认真的考虑一下。   但具体考虑什么,他心乱如麻,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等到教室的人走光了,关醒才做好了决定,他得去美术室看看,听听鹤禅渡是怎么说的,或许....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他其实.....其实不是这样的?   *   犹豫着推开了美术室的门,关醒一眼就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人,他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坦白说他很害怕看见对方穿着女装、带着假发坐在里面。   女装是很漂亮,但让他错乱,他怕自己的接受底线因为他的美丽一次次下降。   鹤禅渡带着耳机,正在看手机里的东西,听见他进来了,摘掉了耳机,站了起来,身后窗户的光瞬间被盖住了大半,关醒没忍住,向后退了退。   “害怕?”对方背光,关醒看不清一点神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低低的,含着一口嗤笑。   “是谁告诉你的?”不等关醒开口,对方接着问他。   关醒心底狠狠一沉,就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一下子清醒了,看来鹤禅渡真的是了。   他预备的所有问题都是建立在鹤禅渡不是同性恋的基础上,现在他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一寸寸的审视着自己的脸,关醒侧了侧头,既不想让对法看见自己红红的眼角,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心虚的表情。   鹤禅渡不到三秒就说出了答案:“是楼逍吧。”   ......   关醒依旧不说话,但吞咽的喉咙出卖了他。   又是一声嗤笑,接着鹤禅渡逆着光,慢慢走了过来,关醒看着他越走越近,雨后淡香越来越清晰,那张脸也终于一点点露了出来。   所有的棱角都锐利,少有的弧度也泛着冷冷的光质,那双眼睛尤是,仅仅只是讽刺,就像是一把刚刚开刃的刀,快而利,但偏偏就是磨着人心,让人疼的满地打滚。   气场明明沉郁,脚步却轻快,就像是做准备工作的杀手,已经哼着歌,拎着斧头,开始挑选中意的被害人了。   关醒躲都不会了,只能看着对方的脸越凑越近,直到贴在他耳侧,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皮肤上的冰冷,就像蛇一样,黏腻而光滑。   他低声说话,带着嘶嘶的尾音:“没关系的,我不怪你,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像是藏着什么宝藏一样,他悄悄的要给关醒分享,关醒直觉不好,他皱眉,害怕对方下一秒就打开潘多拉的宝盒,放出什么为祸人间的妖魔鬼怪。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关醒转身就走,但没走成,对方死死拉着他,手腕生疼,像是被蛇缠住了一样,挣脱不得。   对方力气大的惊人,拽着他,把他按在座位上,将刚刚的耳机塞进了关醒的耳朵,瞬间就有声音闯了进来。   慌乱间,关醒好像听见了□□,下一秒,对方就讲手机屏幕放在了他面前。   音画瞬间同步,五秒之后,关醒的表情呆滞了。   画面中,有两个人,两个男人,一黑一白,色彩冲转,碾压视线。白皙皮被黑麦皮紧紧压在身下,皮肤烫红,眯着眼睛,皱着眉,大汗淋漓。   关醒浑身发抖,脸红的像被火烤过,他紧紧盯着屏幕,简直坐不住,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却被身后贴上来了背紧紧压了下去。   他动弹不得,关醒的肩膀上放着鹤禅渡的脖子,他逼着他和自己一起看。   “你看,”潮湿灼热的气息去舔关醒的耳廓“他们多快乐啊!”尾音像长长的叹息。   像是魔怔了一样,关醒的大脑不再思考,只能懵懂的跟着鹤禅渡命令,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屏幕。   屏幕里酣畅淋漓的一切,让他瞳孔瞬间放大,浑身颤抖,就连牙关也开始上下小幅度的磕碰。   视频里的人违背着人伦,他们相互沉溺,做着这时间最快乐的事情。   关醒呼吸不稳,鼻尖热的冒了汗,口干心头更燥,指甲盖都泛了潮气,不自觉的颤抖,浑身上下的皮肤就像是起了疹子一般,又瘙痒又红。   等屏幕里的声音终于偃旗息鼓,关醒才稍微拉回一点清明,不等他极力移开视线,他浑身猛地一震,像是被拿捏住了七寸。   接着,他听见耳边的鹤禅渡吐息,沉沉的、黏黏的,像是信子往耳道里面钻。   他笑着问关醒:“你说我是同性恋,那关醒你呢,你是什么?”   关醒顺着他的胳膊往下看,瞳孔说是海啸、地震一起冲击也不为过。   他竟然有反应了,而且,还被鹤禅渡握在手心里。   --------------------   对就是这么离谱,想说什么就说吧(摊手) 第25章 开弯   ==============   眼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刺激的画面,眼眦欲裂。   身体更像是被扔进了冰火两重天,炽热的是浑身的感官,它们激动的叫嚣、狂欢般的颤抖,像第一次吸食鸦片,只要一点点,就能兴奋的上瘾,快乐的上天堂,冷的则是后背,全是后怕的冷汗。   剧烈的颤抖后,看着对方松开的手,关醒缓了半天,才意识到,彻底完了,他也不对劲了。   像是猛地的被火燎到一般,神经一下子跳起,身体爆发出膝跳反应一样的灵敏和爆发力,关醒一把推开鹤禅度,从椅子上跳起来,远离这个打开潘多拉宝盒释放出恶魔的罪魁祸首。   关醒站在不远处,衣衫不整喘着粗气,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一脸警惕、防备、愤怒的看着对方,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势不均力不敌的搏斗。   鹤禅渡直起身,动作缓慢,他被刚刚放出来的恶魔附身,还不熟练的操控着这个身体,昏暗中,他慢慢抬头,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瞳孔,像是被水包住的火,透亮水润中火光熊熊,不死不灭。   他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关醒,仿佛是在审判一个已经落入地狱的罪魂,许久,他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在空旷的教室里放出回声,一层一层,诡异又恐怖。   他的唇被笑肌撑得薄薄的,同露出的尖利寒牙一起,红白交错,比一场血肉横陈的凶杀现场更鲜血淋漓。   他一边笑着,一边道:“对!对!哈.....哈......就是这个表情!和那些人一模一样!”   关醒听不懂他说的话,但鹤禅渡疯魔的样子让他惊恐万分,他一点点后退着,恶魔却猛地逼近,一把抓住了他。   他贴着他的脸同他讲话,眼神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在我的上个学校,他们知道我穿女装的时候,说我是个怪物,后来,他们知道喜欢男人,又说我是个神经病。”   关醒一动不动,听他问自己:“关醒,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什么?”   但没等到关醒回答,他却自己回答了,故作疑惑,满嘴恶意:“不对啊,你现在和我一样了,你也穿女装了,你也喜欢男人了,哈哈...”   关醒下意识否认,声音颤抖:“不是的,我不是的,我..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自愿的!我不是的!”   他紧绷着身体,惨白着脸,不停的重复,像是催眠一样。   鹤禅渡松开了关醒,看着他崩溃、破裂的样子,渐渐收了笑,等关醒失魂落魄的时间久了,又皱起眉头,看着身底下的关醒,像是在看一只蜷缩着身体的可怜虫。   他又觉得关醒和自己不一样了,他弱的好像用一根指头就能轻而易举的碾碎,但在鹤禅渡看来,关醒是幸运的,他身边有了很不错的同类,那就是自己,而上初中的鹤禅渡却已经在黑暗中独行到习惯了。   思想被不由自主的拉入回忆,鹤禅渡开始一点点叙述,声音低而恍惚,像是在自说自话:“关醒,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没有人认同,他们让我坐在最后一排,就坐在垃圾桶边上,里面真臭啊,所以我每天都喷香水,后来时间长了,不喷身上都是这个味道了。他们也不和我说话,我就是一团空气,没人能看见我,后来我也习惯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和人说话了。”   他的眼神从关醒的脸上移开,歪头沉默片刻,继续道:“后来有人把我堵在厕所,泼我脏水,从头淋到脚,我真的忍不住了,和他们打架,我记得很清楚,我那时还没这么高,力量也小,好不容易把那个人撞翻了,坐在他身上打他…”   ”你猜怎么着?”   鹤禅度重新看向关醒,眨眨眼睛,突然噗嗤笑了一声:“他脸竟然红了…后来他就很你现在一样了…。”   ………   瞳孔猛地紧缩,这些话就像是燃烧的打火机,一点点炙烤着关醒岌岌可危的神经,听见最后一句话,极细的一声,神经彻底断了,大脑强制黑屏。   看见关醒像个布娃娃一样不动了,鹤禅渡疑惑的侧了侧头,伸手轻轻拍打关醒的脸。   “怎么?听不下去了?”,看见关醒呆滞的神情,鹤禅渡弯下腰,轻轻趴在他耳边喃喃:“别呀,我还等着你救我呢。”   关醒眼前一阵阵发黑,跟着鹤禅渡的话往下想,他?他能救谁?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   “你看,关醒你和我一样啊!” 鹤禅渡指着自己笑眯眯。   ……   “关醒,你说是你穿裙子好看,还是我好看?”鹤禅渡拉着裙摆。   ……   “关醒,你脸咬起来,好舒服啊!”脸颊一痛,对方发出一声喟叹,红唇从自己脸颊撤开。   ……   “关醒”对方瞪大眼睛,一脸的纯真的不可思议,他点了点下面:“看看你自己...”   关醒倒吸一口气,猛地起身,心跳飞快,卧室黑而静,封闭的空间里充斥着凌乱的呼吸。   看了眼手机,不过凌晨三点,他却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做了一个又一个梦,里面是光怪陆离的鹤禅渡,仰这一张秾丽的脸,不停的和自己说话。   自己的嘴能动,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抽屉里掏出一根巧克力棒,关醒拆开吃了,又喝了满满一杯水,胸膛才渐渐平稳下来。   已经连续一周了,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5小时,他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就是重复的做梦,不是梦见鹤禅渡,就是梦见那天看过的视频,赤身裸体,相互纠缠。   而最可耻的是,他诚实的反应。   ……   泄气一般躺倒在床上,关醒五味杂陈,在这极其魔幻的一周内,他知道了两个极其操蛋的消息,一个是鹤禅渡是gay,另一个重磅是:艹!自己竟然也是!!!   gay是关醒问度娘得来的,形容词意为艳丽的、放荡的、快乐的,名词是则作同性恋者,这个词意外的和鹤禅渡十分契合,关醒回想起同鹤禅渡相处的种种,他面对大众的时候是得体、疏离、冷淡、端庄的,但面对自己时,他彻底撕下面具,活成了一个反义词。   他早就知道的,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关醒恍然觉得那天在美术室,鹤禅渡已经跳下去了,他救回来的,不过是彻底拿回身体掌握权的恶魔。   白天坐在教室里,关醒也不敢往后看,即使他知道对方一周没来上课了,但他总觉得对方施了法,就隐身坐在后面,冷静又兴致盎然的看着狼狈的自己。   这人比鬼还TM邪门!   “你说,大神家里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来上课?”张云情一到自习课就写不下题,非要和关醒扯闲篇。   她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像是很肯定关醒知道鹤禅渡干嘛去了。   关醒已经懒得搭理她,他巴不得对方永远别来,来干嘛?继续霍霍自己吗?!   他现在看着淡定的不动如山,其实心里慌的一批,他得把鹤禅渡的事情放在一边,先好好想想自己。   他现在成gay了!喜欢男人了!这到底该咋办?!   “哎哎哎!”张云情扯关醒的袖子,又去和他聊别的:“你听说美阳三中的事情没?他们高中男孩喜欢同性,给家里人不小心知道了,她妈直接奔溃了,说同性恋是病,要带她儿子去治,男孩不去,他妈就以死相逼,结果男孩就喝农药了,啧啧啧....在ICU里熬了一个礼拜,还是走了.....唉....”   关醒画辅助线的铅笔一下子就断了头,他愣了愣,然后去笔袋里慌张的翻新笔,手抖得不行,张云情把自己的递给他,他没要,只是突然站起来,说自己去买。   除了午休、放学时间,校园超市不开门,张云情不明白他去哪里买,她喊不住他,关醒僵硬的快走,像是逃跑一般,仓皇的很。   走到没人的楼梯角楼,他才停下来,面对着墙,关醒手的紧攥着,手指不停的搓揉,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脸色很白,瞳孔六神无主的游弋。   他才想起来一个更可怕的事情,如果盛新雪知道这件事情会怎样?   那该是一副多么世界末日的景象啊!只是想起来,浑身都打寒颤,或许不用自己主动要求,她就会掰开他的嘴,把农药给自己灌进去。   ……   关醒吞了吞口水,不敢再细想了,他承认,自己和他人或许不同,他会每天跪地宽恕神的原谅。   但也请神再垂爱他最后一次,那就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让盛新雪知道这件事。 第26章 猪猪   ==============   那个男生自杀的新闻不到半天,就被各种热搜顶了下去,关醒的的手在搜索框犹豫了很久,都没有点下去,他不敢看,怕那是他的后尘。   晚上刷了三套卷子,速度不快,做题的时候他一直想东想西,最后对答案的时候,错了两道不该错的题,感觉到今天状态不好,他也调整不来,索性早早收拾了书包,睡下了。   但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关醒都没有入睡,睡不着,不做题了脑子里更乱,他忍不住回想之前鹤禅渡的话,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干净的男孩,坐在垃圾桶边,抬头不说话,眼睛里是湿漉漉的疏离,他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满身的水和伤痕,变得脏而狼狈,眼睛里除了疏离又多了份不服输的倔强,他彷若无人的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像只被困在笼子里任人观赏的鹤,极力保持着自己的倨傲与冷漠,攥紧的拳头却在身后轻微颤抖。   为什会这样?   他不是是天之骄子吗?身边不是应该围着很多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被人欺负呢?   .......   关醒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心里不是滋味,他之前甚至嫉妒鹤禅渡,现在却只剩羡慕,他深深的知道,鹤禅渡是个月亮,高高坐在天上,只不过他是个不太寻常的月亮,有着堪比太阳的光芒,清冷而耀眼,一举一动惹人注目。   关醒欣赏他的一切,所以当这轮月亮被人狠狠拽下来的时候,他才觉得格外可惜和难过,可他也心知肚明,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他没什么力量,是没办法帮一轮倨傲的月亮的。   心里陡然涌上种无能为力的难受。   再等到昏昏沉沉醒来时,外面的天还黑着,关醒头疼欲裂,掏出手机一看,不过五点多一些,还有一条张云情昨晚发来的微信,让他给自己的朋友圈点赞。   关醒打开朋友圈,一条条往下找,忽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头像,它很久没出现了,以至于关醒使劲儿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配图是一截手臂,松弛的耷在地板上,白的晃眼,青色血管蜿蜒,像是陡然失力一样,手臂旁边是一个亮屏的手机,锁屏的屏幕上划过歌词,是在播放歌曲。   图片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可是,真的太累了。   关醒心里咯噔,他爬起来,点开那张图片仔细去看,手机里面是一首日文歌,他从歌手找到歌曲,终于知道了那首歌的汉译。   《曾经我也想一了百了》   关醒再也睡不着了,他爬起来,开始穿衣服,一边穿,脑子里一边想着的是新闻里那个男生打开瓶子,没有丝毫犹豫、决绝喝下去的场景,转而又是那天鹤禅渡站在美术室窗台上的样子,风很大,卷着他的头发和裙摆,还要卷走他的人。   关醒加紧手下的动作,出家门的时候,不过才五点半,在路灯下,他艰难的叫到了一辆滴滴,上了车,报了个地名之后,他疲惫的靠在玻璃上,催促师傅快一点,然后开始给鹤禅渡打电话。   那头是一声比一声长久的嘟嘟声,关醒简直 要恨死他这个老不接电话的毛病了,于是又转而微信,手指不停的,一条条的往过发,但是一条回的都没有。   关醒呼出一口焦灼的气,心里燥乱,他安慰自己,或许人只是睡着了呢?他又去翻那张朋友圈,发布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刚刚过去两个小时,除了跳楼,其他的,洗胃、输血应该还能救回来。   他靠着椅背上坐不住,又直起身子,坐在中间,紧紧盯着前面黑寂的路况,拜托师傅再开快一点,没一会儿,唇就一阵撕痛,太干太燥了,唇被扯裂了,一嘴的血腥气。   关醒坐在车里,憋闷的头重脚轻,胃里翻涌,但他急的很,恨不得推开司机,一把将油门踩到底,他不停的看手机,关注着时间和信息,可屏幕上干干净净一片。   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他打开手机,疯狂的翻相册,上个月梁舒给了他一张表,他拍成了照片,存了下来,里面除了有学生家的地址,还有父母的联系方式,他太慌乱了,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忘了。   他先打给鹤禅渡的母亲,没人接,只好又去拨父亲的电话,拨到一半,他停下手,发现父母的电话是同一个。   怎么会这样?   心里像是刮过一怎狂风,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理智又重新卷走,他不甘心这唯一的线索断了,又不停的拨打他父母的电话,打了整整六遍,还是没人接。   失力的倒在后座上,关醒呼吸急促,喷出的气息灼烫,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转头看着窗外,窗户上突然掉下了几滴雨,接着就是陆陆续续的淅沥,天气预报昨天就预报却一直没下的雨,终于在这个凌晨落了下来。   关醒看着那些从窗户外滑落的水滴,滑下来一颗,他就祈祷一遍,无比虔诚、焦急,只是希望能在雨停之后,能看见一个早操时嘲笑他系鞋带的鹤禅渡。   车停在了别墅外面,关醒转了不少钱给司机,拜托他在外面等一等,语气涩而艰难,怕自己一会儿还要用车。   雨已经下的很大了,站在那个黑漆漆的别墅的门前,他一遍遍按着门铃,按没用,又开始砸门,一边砸一边喊鹤禅渡的名字,嘴里满是雨水,声音也被着陡然加大的雨声盖住了大半。   水顺着头发往眼睛里面流,关醒没空擦,下一拳刚刚出去,门终于开了。   是个头发半白的男人,居家服外披着一件黑色西服,他透过金丝眼镜看关醒,没有一点被吵醒的不满,很温和的问他:“您好,小朋友,是需要什么帮助吗?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妙?”   确实不妙,关醒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大了眼睛:“您好,我...我是鹤.....鹤禅渡的同学,他现在在家吗?”   如果是其他人,一定认为这个凌晨冒雨、一身狼狈跑来别人家的陌生人是个神经病,但这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显然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放关醒进来,并指了指路上,贴心的告诉他,少爷在楼上走廊旁边的第二间。   关醒来不及道谢,三两步冲上了楼梯,跑到门口,气喘吁吁的握住门把手,停顿了三四秒,将脑海中可能有的恐怖画面想了一遍,然后攥紧了拳头,缓缓打开了门。   *   卧室的光亮是一盏落地灯带来的,床上用品摆放整齐,一点褶皱也没有,人躺在地板上,露出的胳膊就是配图里的样子,不知道维持这个动作多久了。   关醒像个湿淋淋的游魂,慢慢飘了过去,他只能看见鹤禅渡光泽黑顺的发丝,等一点点靠近了,才看见了他的脸,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关醒又一寸寸巡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血液和伤口。   但鹤禅渡的胸膛一点起伏都没有,就这么安静的躺着,像一具刚刚丧命的尸体,关醒伸出手,凑到他的鼻下。   ......   吁....有呼吸....还活着....   ......   当他准备收回的手,却被一把握住了,然后躺在地上的人缓缓张开了眼睛。   卧室里没人说话,只有水声滴答滴答的落在木地板上,是关醒身上的雨水,关醒挣扎着去擦,鹤禅渡却突然伸手,帮他擦了眼皮上的水珠,动作很轻。   擦完了他没收回手,又去擦关醒脸颊上的水珠“你怎么来了?”   语气轻轻的,神情有点疑惑,有种少年般的天真,一点不见之前妖孽、疯批的样子。   关醒以为自己看见鹤禅渡会气的要杀人,但看见人没事,他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说话都松弛了:“我以为你要自杀。”   对方眨眨眼睛,从地板上坐起来:“怎么会?”   关醒摇摇了手机:“我看见你的朋友圈了。”   鹤禅渡反应了一会儿,神情倒是和他身上穿着白短袖一样,空白又柔软,他解释道:“我刚刚只是心情不太好。”   关醒点头,头沉的很,他总怕会突然从脖子上滚下去,他已经被这一路折腾的没了脾气,浑身疲惫无力,说话声音都哑:“哦,没事就行,以后别动不动就发这种指向性的话了,吓死个人,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他想站起来,却被突然被鹤禅渡紧紧抱住了,他整个人被拥在他的怀里,耳朵、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干燥、柔软、暖和,还香香的,关醒推不动他,只知道鹤禅渡干净的身体被他弄湿了。   “关醒,你发烧了。”额头贴上了一片温暖,是鹤禅渡侧着脸去贴他的额头。   关醒又累又难受,他眼皮打架,却还是问他:“你为什么不开心?”   但他没等来鹤禅渡的回答,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鹤禅渡又抱了他一会儿,然后起身安安静静的将关醒抱进了浴室,脱去他黏在身上的衣服,给他洗了澡,然后一边不轻不重擦着关醒的皮肤,一边让管家五分钟后上来,顺便带上医药箱。   关醒烧的有点严重,管家建议吃了药后,给关醒物理降温,鹤禅渡看着烧的一脸酡红的关醒,把人卷在被子里,要抱着他叫司机直接去医院,管家一脸的不赞同,外面雨太大了,将山下那条为顾全风水特意引的河水冲的暴涨,还刮到了一棵树,就堵在路中央,谁都过不去。   鹤禅渡皱眉,第一次后悔住的这么偏。   他返回卧室,打开空调,脱了关醒身上的衣服,开始一遍遍用酒精给他擦,莹润的皮肤在酒精的擦拭下更显细嫩、可口,鹤禅渡却没一点胃口了,他就想让这捧牛奶快快恢复生机,不这么难受了。   关醒难受,他的心里也跟着不舒服。   等擦完了,他把满手的滑腻抱起来,轻轻的,像是怕被打散一般,指印都不留,侧着头,又去给关醒喂药。   “张开嘴呀”他讲杯子顶在意识不清的关醒唇边,轻轻摩擦,关醒不张嘴,他急的鬓角都冒汗。   “猪猪”这是刚刚他心里给关醒起的名字,含在嘴里,又像是叫珠珠,珠宝的珠。“听话呀,张开嘴,喝下去就好了..”   关醒委屈的抽鼻子,好不容易张开一点小缝,鹤禅渡一点点往里喂,却开始把关醒呛着了,他喘不过气来的咳嗽,脸憋得通红。   鹤禅渡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低着头去舔他嘴角流出来的药汁,然后轻轻去拍他的背,和他道歉:“对不住,猪猪,我太笨了...”,语气懊恼又焦急。   等关醒缓过来了,他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又去舔关醒嘴角剩下的药汁,等舔干净了,才像是个终于得偿所愿的孩子,想紧又不敢紧的抱着怀里的人,他担心怀里人的身体,又克制不住的欣喜。   于是低头小口小口啄着关醒的耳朵,同他讲话:“猪猪,你救我三次了,三次了.....”   他小声重复着,嘴角是不加掩饰的上扬,语气是明知故问的疑惑:“怎么办?猪猪,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呀....”   --------------------   哎我也想拥有一个好听的小名悲伤 第27章 安慰   ==============   关醒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枕头下面摸自己的手机,摸了半天没找到,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家。   抬头打量卧室,窗帘密密拉着,室内柔和的光倾泻在深色的地板上,倒是让这个原本大而简约的卧室多了几分温暖。   这是鹤禅渡的家,关醒反应过来,从床上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陌生的睡衣。   “醒了”,关醒寻声而去,看见鹤禅渡不知何时就靠在卧室门口,看着自己。   “几点了”关醒看着窗帘底下露出的天光,直觉告诉他,不会很早了。   “十一点四十了,该吃午饭了。”   关醒开始脱身上的睡衣,一边脱一边问鹤禅渡:“我手机呢?”,他早上走的时候太着急,没有和梁舒请假,估计梁舒现在已经给他妈打过电话了。   关醒不自觉的皱眉,简直是一场噩梦。   对方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手机递给关醒:“别紧张,今天早上我已经和梁老师请过假了。”他一边说着,眼神落在关醒那解开一个口子的锁骨上。   “理由呢?”   鹤禅渡走上来,将关醒解开的那颗口子重新系上:“理由就是你昨天晚上住我家,我们一起讨论竞赛题,但是后来你发烧了,今天不能来上课了,只能在家里休养了,好了,别担心了,梁老师让我好好照顾你。”   对方又靠近了一点,去整理被关醒睡得乱七八糟的领子,离得近了,关醒这才发现对方眼睛下面有一层浅浅的阴影,应该是昨天照顾自己到很晚,但他对昨晚的事情没多少印象,只记得迷迷糊糊中有人说自己发烧了,然后不停的贴在自己耳边,念叨着什么猪猪之类的话。   他感谢鹤禅渡昨天照顾自己,但昨天晚上光顾着发烧了,现在恢复过来了,他心中的火才开始复燃。   鹤禅渡想要去拉他的手带他出去,关醒将手藏在背后,像个小孩子,就是不给。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他继续问昨天那个他没来的及收到答案的问题。   鹤禅渡垂下眼睛,不说话了,人高马大的站在关醒面前,没之前想要把天通个窟窿的妖孽发疯,倒像是蹲着的一条大狗。   见他沉默,关醒已经有了答案,心里叹气,按理来说自己好好一个直男被对方掰弯了,他现在应该立刻、马上把对方的脖子也掰弯,他前面几天就是这么想的,又恨又怕,但经过昨天,他心里忽然平静了不少。   又和正常人又多不一样呢?   他提高胳膊,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关系的,咱们和他们,只是有一点点不一样而已,嗯....就像是月季和玫瑰,都好看,都盛开着,招蝴蝶蜜蜂喜欢。”   他皱皱眉头,思考一下,又小声的加了一句:“不过你是玫瑰,他们是月季。”   鹤禅渡看着对方认真的圆眼睛,忍住没笑,很想问他,那你呢?你喜欢玫瑰吗?   “他们不理解、不认同那是他们的无知、浅薄,我查过了,好多中世纪的很多名人都喜欢男扮女装,还有很多都是gay,,比如阿基芬斯、柏拉图啥的,优秀的人就是这样的,因为和其他人不同,还比其他人卓越才更难能可贵,他们不懂。”   关醒一脸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像是给鹤禅渡说的,又像是个自己说的。   鹤禅渡跟着他点头,觉得他说的太有道理了。   他被安慰熨帖了,带关醒来吃饭,关醒这才有机会来打量这个别墅,上下三层,装饰空旷而简约,哪里都是灰白黑,家具一律木质,中和了色彩带来的冷硬,多了几分厚重的质朴,装饰品也不多,关醒这种美术课都没上过几节的都觉得摆的十分顺眼不夺目,这里不太像家,倒像是个可以去展览的艺术馆。   坐在饭桌上,鹤禅渡给关醒盛粥,小米辽参,炖了很久,上面还接着一层厚厚的油衣,他早上问周叔,生病的人吃什么最好,那个头发半白一身精干中山装的管家笑了笑,中午厨房就做了小米辽参粥。   桌子上还摆了几道好消化的菜,关醒饿死了,一边吃着,一边听鹤禅渡讲话:“你想吃巧克力吗?”   不等关醒回他,他自顾自的继续:“今天可不行,你病刚好,不能吃。”   关醒不理他,手背却被鹤禅渡轻轻点了点,他抬起头,看见对方支着脸问他:“所以,你裤兜里的巧克力棒可以给我吗?”   关醒的校服兜里有几根巧克力棒,是白天去办公室的时候,找梁舒骗来的,他说自己饿死了,其实就是想吃点甜的。   他不明白对方为啥一口不吃面前的菜,却还要吃巧克力,摆摆手示意送他了,他张不开嘴说话,里面都食物,整个脸都被撑得鼓鼓囊囊。   ......   真的好圆啊....   眼睛圆、鼻头圆、脸也圆,鹤禅渡又想起昨天晚上看见的关醒身体,他现下有时间好好回忆一番,也是圆,肚子圆、膝盖圆、脚趾头也圆,白白净净的,糯糯软软的,晶莹剔透,比大福还大福。   到底要叫那个呢?猪猪?还是珠珠?都白白圆圆,可可爱爱。   鹤禅渡不仅想不出来,并且越纠结牙越痒,他站起身,在关醒疑惑的眼神中去了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了关醒的巧克力棒,拆开,然后亮起白牙,狠狠咬了下去。   咀嚼的很慢,巧克力酱在口腔里慢慢流淌,浓稠而甜蜜,脆皮被切割的很碎,然后一点点的往下咽。   鹤禅渡坐在床边,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只能看清那不时转动、凸起的喉结,斯文优雅中能矛盾的感受到他极力遏制的饥饿,带着撕扯猎物的粗暴血腥。整个进食的过程用秒来计都漫长,像是解瘾,又像是享受。   就连鹤禅渡自己也分不清,等舌尖的香甜化去,口腔和喉咙重新空空,他才张开攥得发白的拳头,看掌心蜷缩着一团的包装纸,已经被□□的不不像样子了。   须臾,鹤禅渡还是将它缓缓展开,看了它一会,没再忍住,低头,用舌尖去摩擦里面残留的巧克力,鲜红湿润的舌尖沾取尽了里面的味道,等他收回舌头了,黑密的睫毛都止不住的颤抖。   鼻息间除了巧克力的香甜就是他的灼热,他抬起头闭眼,长而精瘦的脖颈线条深深翻涌,口腔里的最后一点香甜都被他吞下肚去,等到那些美味被身体各处都接纳并且瓜分殆尽后,他才缓缓睁眼,看着空中的一片虚无。   自己也恍惚了,刚刚到底吃的是巧克力,还是关醒呢?   *   吃过饭后关醒要回学校上课,但鹤禅渡以外面挡路的树还没被清理干净而拒绝了,然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了课本。   “快期中考了吧?”他挑挑眉:“还要不要得第一了?”   .......这个得要。   于是两人坐在书房里,开始做题,同一张卷子,各写各的,写完了再一起对,看谁的方法更好、更便捷。   一套题下来,关醒状态不错,两人一起讨论答案的时候,一道感应电动势的题他的思考更巧妙,关醒看着对方的计算过程再看看自己的,心情很不错。   看看,这就是苗头,他马上就要超过鹤禅渡了。   中途休息的时候,管家端了下午茶进来,关醒吃了一点小饼干,趁着间隙去打量书房,除了满架子的书,这里还有摆放着好多个手办和篮球,关醒趴在柜子面前看,都是自己得不到的限量乐高,篮球也是,签着不少球星的名字。   “这些都是我母亲送给我的”,鹤禅渡站在柜子面前,同关醒一起看。   “她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我带这些,过生日的时候也是,但这些都是我自己拼的,她每次拼到一半就没耐心了,然后就偷偷跑掉了。”   鹤禅渡笑了笑,像是苦恼又无奈。   关醒心里羡慕,又问:“今年呢?她有送你什么吗?”   鹤禅渡摇头,笑容渐渐淡去,他望着最顶上那个架子上的篮球:“没有了,她五年前去世了,那个篮球是她送我的最后的礼物。”   .......   关醒心中一沉,突然哑口,他转过头去,无措的看着鹤禅渡,许久,才磕磕巴巴:“抱歉...我..我不知道.....”   鹤禅渡不在意:“没关系,时间过去很久了,要不是有照片,我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不用抱歉,我们继续做题吧,对了,你给我说一说,我最近没去上课,都不知道各科老师都讲到哪里了?”   关醒忙不迭的点头,坐回椅子上,看着鹤禅渡低头看书、一脸平静的样子,关醒回想起他那天说的话,好像明白了他曾经遭受校园霸凌的原因。   少了一个血脉交融的至亲,没有了母亲的保护,即使家世显赫,但在看不见的地方,也要被其他人打着正义的旗号,肆无忌惮的欺负。   等欺负够了,再被随意的丢在垃圾桶旁边,独自一人承受着因为与众不同而带来的恐惧、迷茫和外界无处不在的恶意。   只是想想就觉得窒息,凭什么呢?一朵花又有什么错呢?他自己盛开着,没有争抢任何花朵的养分啊!就只是因为他的花瓣不同、颜色不同,就要被残忍摘下吗?   明明,美丽又不是他的错,生而不同更不是。   --------------------   谢谢小天使们的鼓励,喜欢就点个收藏吧 第28章 糖果   ==============   盘算着放学时间,在七点半之前关醒紧赶慢赶的站在了家门口,正当他准备敲门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梁舒打的。   “关醒,身体好了吗?”   “好了,谢谢老师关心。”   “那就好,明天正常来上课啊,你这崽子真是吓死个人,不过你去鹤禅渡家的事情你妈不知道吗?她早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你失踪了,要不是前面接到鹤禅渡给我请的假,我都要和你妈打电话报警了!”   ........   剩下的话关醒再也听不进去了,完了,母亲已经知道了,她....她会很生气吧。   关醒看着面前黑压压的铁门,心跳如鼓,掌心出汗,直到走廊的声控灯灭了又亮起,他才将钥匙插进门锁里,却发现左右转动不了。   门被在里面反锁了。   关醒许久都不知道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他放下钥匙,缓慢举起手去敲门,一下一下,在空寂的楼道中回荡着,回应的只有忽明忽灭的光和下一声回声。   转身靠在门上,关醒什么也做不了,他曾经也被这样对待过,不管是在门外祈求还是打电话发短信的道歉,盛新雪都一概不理,他能做的只有如她所愿,站在冰冷的楼道里自我忏悔。   关醒抠着手指,侧头看着脚下的那节楼梯,看见了蜷缩在上面的一个小小身躯,紧紧抱着自己,抽泣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不断悔悟:“妈妈,对....对不起,是醒醒没...没用,没有拿到第一名,我下次...下次不会了...”   耳边传来敲门声,关醒退开,看见一个细细的人影在敲门,但他不敢用太大力,既害怕让其他邻居们发现,又害怕惹得母亲不开心,说话的声音也低而祈求:“妈妈,求求你了,放醒醒进去吧,我会做这道题了,以后不会再错了,求你了妈妈....我...我怕黑.....”   关醒不由自主的跺脚,等楼道的灯亮了,面前却空空如也,只是声音还在,都是孩子的哭泣,都是小时候的自己。   一时间,他心里也空荡的厉害,什么悲伤啊、痛苦啊、难过啊,全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丝奄奄一息的怅惘。   确实该忏悔,自己不该一声不吭的离开,并且消失了一天,没告诉母亲,但她好像并不愿意听自己解释,再说了,她也根本不在乎吧?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分数,那和命一样珍贵的分数,她在乎的只是自己单纯的不顺从。   他忤逆了,就是他的错,他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   关醒坐在楼梯上,将头埋在胳膊上,他今天发烧了啊,晕倒了,生了病,梁舒告诉了母亲,可是.....可是她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微信也没有。   可能.....可能不听话的孩子真的不值得被爱吧。   关醒的身体重新掩入黑暗中,等到快消失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鹤禅渡的电话,关醒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半天都没接。   那头却等不及,一声声锲而不舍的震动着,名字闪烁跳跃,关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到家了吧?吃过饭了吗?”那头声音很大,像是怕他听不见似的。   “还没呢,马上要吃了。”   “准备吃什么?”鹤禅渡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问的亲密。   “你烦不烦?”关醒抬头看黑黢黢的天花板:“管这么宽啊?”   那头声音有点委屈,变小了一些:“凶什么凶,我就是提醒你,你刚刚病好,要吃些热的、软的,不要吃辣的,吃完饭,记得把你书包里那个绿色盒子的药吃了,记得,吃两颗就可以了,不要多吃。”   关醒轻轻跺跺脚:“我不是傻子,我会看说明书,还有事吗?我要吃饭去了。”   得快点挂断电话了,他怕自己肚子叫的声音会传到电话里,被鹤禅渡听见。   “好吧,好吧”声音听着有点不情愿:“你快去吃饭吧,对了....书包里给你装了东西,算是还你巧克力的,不过你现在不能吃,等病彻底好了再吃,知道吧?”   关醒一点都听不下去了,敷衍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一点不管话还没说完的鹤禅渡。他不能再听下去了,空泛的心像是活过来的枯井,里面不停的涌水,涌的是一心的酸涩、胀痛,他怕这股水从眼睛里涌出来,被鹤禅渡发现。   拼命压住,关醒拉开书包链子,从装药的袋子里发现了一个小盒子,包装精美,像个礼物,就这昏黄的光,他小心翼翼的拆开,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散发着香甜的气味,是糖果。   关醒从里面拿出一颗,捧在手心里,糖衣很漂亮,在灯光下泛着着五彩斑斓的光,像是一颗颗宝石。   真漂亮啊,像鹤禅渡一样好看。   关醒这么想着,没忍住,眼睛还是湿了,就落在那颗糖身上,伸手将那些水渍擦干净,将糖果重新装了回去,费了很长时间才将它复原成没打开的样子。   又想起来要吃药,拿出药,才发现药盒上写了字:饭后吃两颗!不多吃!一日三次!。字迹又黑又深,关醒嘟囔了句啰嗦,没有水,将药片干咽下去,药片贴心的没苦味。   肚子里空空,但那两片药小小身躯发挥了巨大能量,他肚子没再叫了,并且支撑到了盛新雪开门的时候。   进家门的时候,关醒看了眼表,已经十二点了,踩着盛新雪最晚的睡眠时间。   他跟着母亲的后背走进了客厅,盛新雪坐在沙发上:“知错了吗?”   关醒点头:“对不起母亲,我错了,让您担心了,下次不会了。”   他没什么要解释了,对于盛新雪来说解释不重要。   “关醒,你最近怎么回事?”盛新雪不准备放过他:“放学回来晚,今天还逃课,这些我都不说你,可你的成绩呢?倒是越来越往下走,这个学期,你说说,你等过几次年级第一,好像就一次吧?说你是伤仲永吧,但你好像够不上仲永的边啊?!我觉得我已经够开明的了,给了你足够的自由,可你呢!”   盛新雪一下下拍桌子:“你倒是给我点回报啊!让我能看得见点希望行不行?”   她收回手,抱着臂,语气带着无奈,像是祈求一样,眼神中又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急切。   顶着这样的眼神,关醒只觉得肩膀越来越沉,腰也弯的更深了,他翻遍了脑海中的词汇,却发现他没什么能说的,只有一句接一句的对不起,忏悔一样。   盛新雪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关醒,脸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决绝:“行了,这几天放了学,你就给我回来,哪里也不许去,周六日也别出去了,我看就是管你太松了,我想着你都高三了,应该不用我再操心了,看来还是不行,我倒是要看看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   关醒猛地抬起头:“母亲,下周再开始行不行,裴希哥...裴希哥这周末邀请我们全家一起去听他的音乐会,我都答应他了,我发誓.....”   “听什么听?!这周末你别想出去!”盛新雪横眉冷对,讥讽一笑:“你觉得看着别人家这么优秀的孩子,我坐得住吗?关醒,我要是你,就关起门来好好想想自己和人家裴希的差距,别像个傻子一样,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结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操心!”   话落,转身就走,留给关醒的只有一声哐当的门响。   手攥得很紧,他张开时,掌心里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他没觉得痛,只是很想冲进母亲房间,义正言辞的告诉她,不许这么说他和裴希之间的亲情!裴希哥是他的亲哥,在他被她丢进楼道时,都是他把自己捡回去,给他做饭!当她骂完自己,钻到书房的时候,只有他在楼道里一遍遍问他,醒醒,为什么不开心呀?告诉我呗。   他的生活很空旷了,盛新雪只关注她在乎的,而关铭华呢?他是个隐形的父亲,只是隔三差五的回来,然后全家要陪他上演一出合家欢的戏码,自己呢,就是工具人,承接着他们的所有施压、牢骚、愿望。   很累很累了,只有裴希看见了,极力伸出手帮自己,但他好像一点也不争气,没像裴希希望的那样,过得轻松快乐一些。   ........   真没用啊。   ......   就像是盛新雪说的那样,这个周末关醒没能出去,他被盛新雪锁在家里,他望着窗户,开始思考,如果从六楼跳下去,能不能赶上裴希的演出。   但没成功,后来盛新雪将关醒叫到了餐桌上,盯着他写题,他一个多余的动作都做不了。   只有在深夜的时候,躲在被窝里,他给裴希发了信息,向他诚恳的道歉,他想去,很想很想去,做梦都是变成了鸽子,从这个房间里飞出去,就停在音乐厅的屋檐上,听里面裴希的小提琴声。   裴希没多久就回了他,他没有怪他,只是说:醒醒,别难过,是哥哥的错,我应该直接去找盛阿姨的,等下一次,哥哥直接去接你,你跟着我,哪里都可以去,今天要高兴的,好不好?   裴希什么都知道,什么也都看清了,却什么也不怪。   --------------------   感谢观看 谢谢小天使们的评论 第29章 礼物   ==============   这次期中考试的题出的有点深度,关醒考试的时候,听见了后排学生的叹气和转笔声,但他保持一如往常的冷静和顺畅,结束之前还检查了两遍。   三天之后,成绩出来了,他第一名。   关醒拿着成绩的第一时间又去看鹤禅渡的,比他低了6分,是年级第二名。   没什么可开心的,相反心中满是羞愧,他转头去看鹤禅渡,对方坐在座位上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卷子。   他清楚自己的水平,这一次是鹤禅渡放水了。   但至少这个成绩让关醒松了一口气,他可以向盛新雪交差了。   果真,看着这次的年级大表,尤其是关醒物理满分的成绩,盛新雪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满意的告诉关醒,如果不是最近她在眼皮子底下管着他,关醒不可能达到这个成绩,又觉得这才是关醒原来的样子,就应该这么优秀,让自己骄傲。   不同于以往的迎合和激动,关醒看着盛新雪满意的神情,冷静的很,他完成了这项任务,但并没有从中收获多少安全感,有的只是如释重负。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一直追求的第一名不过是盛新雪施加给他的枷锁,他完成的始终是她的期待而已,而自己想要的,不过是简单的补齐一个知识短板,但如果补不齐那也没关系,世间所有的知识,哪能全部学尽呢。   盛新雪允许他周六日自由外出了,关醒给鹤禅渡打了个电话,邀请他去之前的美术室见面。   两人约的是下午的4点半,但是路上堵车,关醒4点五十还没到,那头的鹤禅渡电话打来了。   “关醒,你是不是又打算鸽我了?”怨念深重的声音。   “再等等”关醒看了眼前面的路况“路上堵车,十分钟后到。”   等关醒气喘吁吁推开教室大门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完了5分钟,鹤禅渡坐在讲桌上,翘着腿,手撑着桌子,像个等着铲屎官上供的大猫,一脸的不爽。   他看着关醒进来也不说话,关醒同他道歉,他也不搭理,狠心侧头只看前面。   “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我也没办法啊。”   对方像是憋不住了,猛地看向关醒,开始攻击,眼睛有点红:“关醒,你自己看看你都鸽我多少回了,这回倒是不鸽了,但是呢?你迟到了多少分钟,三十五分钟,我从来没等过这么长时间!你浪费了我的生命!”   一下子上升到了这么高的高度,关醒卡壳了,他看着对方皱着眉头,绒绒的睫毛一簇簇一动不动,还有紧紧抿着的唇,看来真的挺生气的,于是连忙放在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抱着盒子,小心翼翼的接近对方。   “干什么?以为这点小恩惠就能让我不生气?”鹤禅渡冷笑一声,紧紧盯着关醒手里的盒子。   关醒摇头:“对不起啊,我今天去商场给你买的,但是没想到周六路上车这么多,我真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   鹤禅渡许久沉默,打量着关醒,验证他说话的可信度,觉得可信后,挑了挑眉,开了金口:“专程给我买的?”   关醒狗腿笑笑,忙不迭的点头,看见鹤禅渡高傲的伸手,又连忙恭恭敬敬的把盒子供了上去。   “我打开了?”   “打打打,您随意。”   鹤禅渡从讲桌上下来,然后将盒子放上去,一点点拉开系带,慢慢打开盖子,里面流淌出来的是一片很有质感的黑,浓郁、低沉,纯粹而干净。   拿起布料,它就顺着手流畅的垂下,一条简单的吊带黑裙就彻底展示了出来。   鹤禅渡呆愣了一瞬,然后看着关醒,一脸说不清的复杂:“你.....”   关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窘迫的购物经历,脸有些红了:“这次考试,多亏了你,我心里真的很感谢你,今天去商场看见这件衣服,我一下子就觉得很适合你,你穿肯定很好看,所以就想送给你....你喜欢吗?”   裙子是最简单的小黑裙,只在腰部进行了收腰和褶皱设计,面料舒适,版型经典,这可能已经是关醒这种身弯心直人的审美天花板了。   鹤禅渡伸手摩挲着面料,面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关醒战战兢兢的打量着他的神情,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觉得他瞳孔闪烁,明灭中有什么情绪激烈的波动着。   鹤禅渡问关醒:“你真的觉得我穿女装好看吗?”   关醒一点没犹豫,就是说话声音小小的,很不好意思:“好看,是和女孩子不一样的好看....特别美。”   鹤禅渡一下子笑了出来,他抱着裙子,伸手去摸关醒的脸,又问他:“又多美?”   关醒看着他眉眼生动深镌,唇红肤白,笑意深深的样子,脸更红了,他想侧头去躲,鹤禅渡不让,轻轻捏着他的脸颊不让他走。   “就...就很美..很美啊...比电视的女星还..美”,关醒从齿缝里发出声音,说话含混,就是不看鹤禅渡。   鹤禅渡看着那个小小动着的嘴巴,心里许久的冲动又复活了,他很想贴上去嗅一嗅,这么会说话的嘴巴,气息应该也很甜吧。   四肢又痒痒,很想伸手紧紧抱抱面前人,他见过的,他的身体有软、又小、又暖和,就穿这条裙子抱他吧,他应该就不会抗拒了吧。   很奇怪,关醒几句话的功夫就让鹤禅渡心里跳的极快,脸上是下不去的笑,浑身上下也痒痒的,总想时时刻刻贴着关醒,蹭蹭他、亲亲他,又想把身体舒展在他面前,让他随便抚摸,无论哪里,他都会很舒服的。   想想就开心的不得了,每根神经和细胞都开心的打颤。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决定好了关醒在心中的名字:珠珠,珍贵的珠珠,圆而莹白,小而软糯,攥在掌心里怎么都不会丢,更重要的是,每当念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嘴巴都会微微嘟起,就像是要亲他一样,每念一次,就亲一遍。   关醒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在鹤禅渡这里得到了一个爱称,还傻乎乎的跟着鹤禅渡去吃了好吃的甜点,然后两个人一起坐在卡座上写作业。   等到快七点了,关醒收拾书包准备走了,鹤禅渡想带他去吃一家很难约的潮汕火锅,都被他给拒绝了。   “母亲找我了,我必须要回家了。”关醒为难的看着鹤禅渡。   鹤禅渡没生气,又想起了那天那个印在关醒脸上的巴掌印,他伸手轻轻点了点关醒的脸颊:“我们是朋友,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好吗?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的。”   关醒微微睁大了眼睛,很惊讶鹤禅渡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以为像鹤禅渡这样倨傲、不食人间烟火的会恨不得离人八丈远,唯恐人类污浊的气息玷污了他。可如今他说自己是他的朋友,他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但其实仔细想想,他算是鹤禅渡在这个班上交往最深的,都见过彼此最私密的样子,自己之前是一直将鹤禅渡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敌人,但随着相处原来越深,对方的形象、性格也越来越丰满,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再是单纯的敌人,到成了亦敌亦友。   关醒很欣赏鹤禅渡的,因此鹤禅渡这么说,他很开心。   *   回到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关醒坐在在楼底下的亭子里等了一会儿,看完一场蚂蚁搬家,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了小区,从里面下来一个人,也径直进了小亭子。   “醒醒,今天怎么终于有空找我了,小没良心的。”来的是裴希,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难得的正经样。   关醒站起来,嘻嘻哈哈的同裴希道歉:“对不起啦,我这不一解禁,马上就来找你了吗?”   关醒这话说的心虚,他明明先找的是鹤禅渡。   “裴希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关醒拍怕身边的位子,示意裴希坐下。   他送给裴希的是一只钢笔,之前他去裴希家的时候,发现裴希常用的那只下水不利了,今天去商场,本来就是有两个任务,一个是买礼物感谢鹤禅渡,另一个则是买礼物给裴希赔罪。   所以下午说是专程给鹤禅渡买礼物,应该也不算说谎吧,他还是心虚。   “抱歉啊,裴希哥,说好要去看你的演奏会的...我食言了....”关醒内疚的搓手。   裴希拍了拍他丧气的头:“说什么傻话,我是哥哥,从来不会生自己弟弟的气,不用放在心上,倒是谢谢醒醒,这么贴心给我准备了这么好礼物,怎么了,这是要向我赔罪吗?”   关醒点头又摇头:“也是祝贺礼物,祝贺你成功举办了新专辑第一场的演奏会。”   裴希闻言轻轻笑了,许久没说话,关醒看不懂他的笑,只觉得他笑的好像不是那么开心。   但他没来的及问,裴希倒是忽然眨眨眼:“醒醒,你生日快到了吧!”   关醒的生日是9月25日,天气正舒适的时候,家里人不兴这个,要不是裴希说,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礼物啊?”   裴希笑的神秘兮兮:“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   感谢阅读哦,咱们评论区见呐。 第30章 游乐园   ================   临近生日的时候,关醒收到了裴希给他的礼物,一个快递小哥气喘吁吁的抬上来,件儿太大了,关醒就在楼道里面拆的,里面是一辆配置很高的变速自行车,外表崭新时尚,是淡淡的银灰色。   关醒简直太喜欢了,他给裴希打电话,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组织了很久的语言,他问裴希为什么要送他这样一件礼物。   裴希的声音就算带着电磁也是柔和的:“醒醒,其实也是赔罪礼物,小时候,我弄坏了你的自行车,你还记得吗?”   关醒想起来了,自己8岁生日那天,关铭华送给他了一辆自行车,浅蓝的喷漆,上面还有一只只米老鼠,小小的车轮后面,带着两个更小的辅助轮。   关醒太喜欢了,每天都推在院子里骑,而彼时的裴希也还是个孩子,看着关醒不和自己玩了,每天和自行车在一起,气的也要骑,关醒不情愿的给他骑了,结果辅助轮被压坏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过三秒,关醒嗷一声就开始嚎了,眼泪、鼻涕不要钱的往外流,裴希用三个冰淇淋也没安抚住,反倒引来的全院子的大爷大妈,那种被人指指点点围观的场景裴希至今记忆尤甚,十分社死。   记忆顺势被勾起来,关醒忽然想起来很早以前的裴希也是很皮的,带他悄悄钻假山,让父母带着满院子的人找,父母在外面哭,他就带着自己蹲在里面淡定的打手电筒看小人书。   暑假的时候,大人上班一走,就带着自己悄悄打开电视看动画片,还对着电视屁股吹风扇,关醒听见楼道的脚步声紧张的很,裴希却淡定,他能准确预估父母回来的时间。   关醒尝试将记忆里的裴希和如今的裴希对比,却无论如何也重合不上,他是由过去渐渐转变成现在这个时刻温柔、体贴、成熟的样子的。   关醒收到礼物的开心一点点沉寂下来,裴希是什么时候成这个样子的,他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他真正开始在小提琴中收获成绩的时候吧,很多人从他身上看见了希望,又觉得他在藏私,肯定不止这一点,于是用铲子在他身上拼命挖掘,原本的裴希就被掏空了,他只能填进去另外一个被期望成为的自己。   他有过任性吗?或许有过吧,那天那个失踪的夜晚,曾经的裴希的出现了,他短暂的来到了关醒面前,让他看见了裴希完美下的破碎和崩溃,同时也留给了关醒一个问题:天赋究竟是什么?它为什么这么割裂、矛盾,让人既欢欣又痛苦,它到底是上天赋予的恩赐,还是施下的惩罚?   *   关醒要过生日这件事情好像除了家里人,稍微亲密一些的朋友都知道,比如张云情,她很了解关醒,很财大气粗的在他生日那天甩给关醒一张卡,关醒用捧随便刷无限制黑卡的姿势拿起来,结果是校门口爱学书城的购书卡,面值200元。   张云情邪魅一笑,“小宝贝,拿去花吧,我知道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不用为我省钱,不需要,你值得。”   关醒笑的恬不知耻:“谢谢老板!老板....俺...俺家还缺一张....五百平方米的大床....”   周末生日那天,关醒家里除了他,人都没在,盛新雪跑去听什么研讨会去了,关铭华自从那天和盛新雪吵架以后,就出差到现在没回来,只定期给关醒微信上发零花钱,活像因为受不了穷,逃家弃子的母亲,不敢多联系害怕孩子缠上他,又可怜孩子,觉得把孩子弃在了火坑。   裴希今天也不在,他被公司压到别的城市做宣传去了,昨晚发了好几串50秒的语音,不等关醒回,就在飞机上关了机。   关醒无聊的在床上扣了会儿脚,起来之后,又开始做题,做到一半,鹤禅渡的电话来了。   “你怎么接的这么快?”第一句话,就要应对对方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   “我闲的!您有事吗?”关醒张了嘴半天,才气的回了对方这一句。   那头像是听不懂关醒的冷嘲热讽,更疑惑了:“今天是你生日,你不应该闲着呀?”   关醒已经准备好挂电话了,那头语气却突然高昂起来了:“既然你闲着,那关醒你出来吧,我们一起给你过生日。”   “不去。”   “为什么?”   “和你没意思。”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鹤禅渡这人跟猫一样,高傲又阴晴不定,关醒摸不透他,总觉得他上一秒正常,下一秒就要喝人血,化成白骨精。   “不会的,我都规划好了,很有意思......”鹤禅渡低声诱哄,尾音拉长,停在最后两字上,给人以很大想象空间。   “那也不去。”关醒倒是很好奇,鹤禅渡是怎么知道他生日的,总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那头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了,语气没一点小意温柔了,陡而一转,冷飕飕的:“等着,我现在去你家。”   “别别别,你来我家干什么啊?”关醒急了。   那头轻飘飘一句:“给您贺寿啊!”然后电话就挂了。   关醒打过去人又给按了,他气的吐血,一边吐一边找衣服穿,然后赶紧出门落锁,早早的等在路边上,翘首以盼的样子活像等待侍寝的妃子。   没办法,他可不想鹤禅渡进他卧室,毕竟卧室满墙都是六岁那年奶奶重新装修家时,给他贴了壁纸,老人家拳拳爱意全体现在上面了,蓝色背景,星球环绕,很有童真,像宇航员环游太空一样。不过现在以他的体重可能是漂浮不起来了。   关醒以为鹤禅渡今天会开着其他颜色的车来,没想到停在自己面前的是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鹤禅渡坐在里面,笑的朝他侧头道:“surprise!怎么样?开心不?”   关醒尴尬一笑,一声不响的做了进去,等车启动,他就靠在车门上,但架不住鹤禅渡不停拽他衣服,只能有气无力的转过头,一脸无望:“大哥,您到底想干嘛啊?”   鹤禅渡掏出手机,给他看备忘录,里面的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精确到多少分钟。   “我以为你今天没时间的,但是还是没忍住规划了一下,结果才发现时间好像不太够用,你看看,满意吗?”   他笑起来明艳大气,向上弯起的卧蚕又添了不少少年气,美丽又顽劣,关醒被他黑长的睫毛忽闪的心里毛,又闻见他扑面而来的香气,感觉浑身都不对劲,连忙推开他:“有话好好说,保持距离。”,挺像拒绝女儿国国王的唐僧。   鹤禅渡撇撇嘴,又不放弃的问他:“所以呢,满不满意?”   他故意发嗲的样子惹得前面的司机频频朝两人侧目,关醒连忙低声道:“满意,满意,你怎么成这样了?你在学校里不是这样的啊?”   关醒看着面前的鹤禅渡,觉得分外幻灭,他在学校里那股劲儿劲儿的仙气呢?还有那不间断释放的生人勿进的冷气呢?他不会真是人格分裂了吧?   鹤禅渡不以为意:“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对待不认识的人呢,就是在学校里的样子。”然后又认真的看着关醒:“对待喜欢的人呢?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好家伙.....   关醒明显感觉车晃了一下,司机师傅也被吓到了,直线都走不直了,他觉得鹤禅渡真的是死性不改,亡我之心不灭,还嫌自己弯的不够彻底。   关醒被他吓的一路都在掉鸡皮疙瘩。   车开了很久才停在了游乐园的停车场,关醒逃一样的从车上跳下来,快速就往门口走,但鹤禅渡腿长,追上他轻轻松松。   “关醒,你怕鬼吗?”   关醒横了他一眼,心想,我不怕鬼,就怕你。   鹤禅渡get了答案:“那就好,最近这里的主题是万圣节,我研究过攻略了,很好玩。”   关醒在门口已经感受到了,好家伙,各个国家的鬼全搁这儿聚会了,门口好多npc,打眼过去,要么脸惨白,要么血渍呼喇,有僵尸、有吊死鬼、有裂口女、有扎气球的小丑。   “要化吗?”鹤禅渡指了指旁边的小店,是专门给客人化妆的。   关醒看着一个丧尸姐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他的时候,突然诡异一笑,随之四肢开始扭动,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一边拖行着身体,一边朝他走过来。   关醒僵笑着,嘴巴都白了,听见鹤禅渡贴着他耳朵道:“你看,不化的话,他们就要吃掉你了。”   于是他就被鹤禅渡牵了进去,过了一会,一个戴细框眼镜,衬衫沾血的斯文败类版电锯杀人狂,牵着一个长着小尖牙,皮肤雪白的吸血鬼出来了。   斯文败类朝吸血鬼露出自己颀长白皙的脖颈:“饿吗?你可以咬哦。”   吸血鬼嗤之以鼻:“滚开,你这个杀人狂!”   --------------------   感谢阅读,最近一直再有存稿箱哈哈哈 第31章 告白   ==============   估计两人装扮太像,有不少游客以为两人是NPC,再加上鹤禅渡过于优越的外表,于是又有不少人跑来想和两人合影,关醒笑眯眯的拒绝,鹤禅渡则很简单,阴森一笑,托着突突响的道具电锯:“别过来哦,小心被我剁成肉泥哦。”   太真了,疯疯癫癫像是撕开荧幕从里面爬出来的真人,吓跑了一批跃跃欲试像要合影的人。   两人把园区里刺激的玩了一个遍,坐在云霄飞车上,桥上的人用水枪给车上的游人喷水,两人穿着雨衣也档不及,尤其是鹤禅渡,收到了人们一致的围攻,他一只手拽进雨衣的帽子,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关醒的嘴巴,怕水喷到他大笑的嘴里。   从海盗船上下来,关醒脸已经僵了,坐在最后一排,强大的下冲力让他肚子痒得不行,倒在后排,笑的停不下来,最后只能勉强靠在鹤禅渡肩膀上缓解一下,等结束的时候,嗓子眼也干的冒烟,他喝了一肚子的风,又被灌下了一杯热奶茶。   大摆锤才是关醒最想玩又不敢玩的,他站在队伍旁边看着上空尖叫的人们犹豫了很久,鹤禅渡也不催他,慢慢悠悠的在旁边吃棉花糖,最后关醒没忍住,还是拉着他坐了上去。   等工作人员最后一遍检查安全锁扣的时候,关醒又默读了一遍旁边的公示栏,上面印的全是禁忌,关醒有点后悔,心跳的飞快,旁边的鹤禅渡却给他看手里的游玩手册,大摆锤的地方还印了一张城市鸟瞰图。   “你看,听说到了最高点可以看见整个城市。”   “你滚。”   “好的。”   等设施开始启动,关醒没忍住一把抓住了旁边鹤禅渡的手,一开始他还能嚎上几嗓子,等到速度越来愉快,摆动幅度越来越大,风已经将他的脑仁穿个稀碎的时候,他垂头闭上眼睛,已经介于昏死和半昏死之间了。   耳边除了呼啸的烈风还有鹤禅渡趴在自己耳边的说话声:“关醒,你没事吧?”   关醒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掀开一点点眼皮缝,看了眼下面的芝麻建筑,彻底把眼睛闭上了,他心已经不跳了,任由鹤禅渡捏他的脸、嘴唇,在最高处掀他的眼睛,看他死活。   等到下来的时候,关醒的腿都是软的,他被鹤禅渡抗到一边的位子上,喝了一点奶茶,欣赏了一会儿别人的尖叫才恢复过来,鹤禅渡把热气腾腾的章鱼丸子塞给关醒,关醒一边吃着,看鹤禅渡笑意浓浓的翻手机,   笑的他后背发毛。   “你看!”欣赏够了,像献宝一样把手机凑到关醒面前。   关醒盯紧一看,好嘛!可真够丑的!   照片上是坐在大摆锤上的两人,背景是百米高空,里面的鹤禅渡捏着关醒的脸对着镜头,笑的看不见眼睛缝,只能看见深酒窝,而关醒,则是面色惨白,脸皱成了一张纸,闭着眼睛,不知死活。   关醒又往后翻了翻,有自己在海盗船上笑的能看见嗓子眼的,有自己在云霄飞车上披着大黄雨衣张嘴大叫的,还有自己一手拿奶茶,一手拿烤鸡翅的,每一张的无不是面目狰狞、腿短肚圆。   关醒觉得鹤禅渡的拍照技术简直垃圾透了。   等吃完了小丸子,关醒的气还没消掉,主要是他把照片删了,鹤禅渡却说他百度云早就自动备份了,他问关醒吃饱了吗?关醒气哼哼的锤肚子:没有!我是吸血鬼!我要喝人血!”   鹤禅渡看着关醒嘴里的小尖牙,把自己的衬衫卷了卷,露出里面的胳膊,抵到关醒嘴边:“好吧,你喝吧,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关醒,眼神期望。   “什么要求?”   他羞涩的笑笑,微微一侧头,发丝就在耳边跳跃,看着清爽又天真:“拜托能不能不要把我的血喝干啊?”   “为什么?”   鹤禅渡眼睛发亮,用关醒看章鱼小丸子的眼神看关醒,嘴里却说着很献祭的话:“我想当大人永远的血库。”   ......   好嘛,这牲口果真是个变态。   “你少说点话吧。”关醒一脸担忧:“我真想一拳把你打死。”   鹤禅渡见好就收,要带关醒去订好的餐厅吃饭,关醒却又说不饿了,他早就看准了前面的鬼屋项目,看着从里面跑出来呢的屁滚尿流的人们,他跃跃欲试,誓要找回场子。   这个项目是将密室逃脱搬了进来,叫《李家村》,关醒听着小姐姐讲解注意事项,大致讲的就是发生在一个封闭山村的诡异事件,村长的女儿死了,死在了大婚前夜,需要众人合力找到凶手。   关醒抽到的角色是村长的儿子,也就是死去女主的哥哥,而鹤禅渡则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   被蒙着眼睛,手搭肩的走进密室中,身后的嘈杂声渐渐远去,耳边传来了冰冷的哈气声,有人或者说是有鬼在朝自己耳朵哈气,关醒忍着没抖肩,鹤禅渡的手就在他肩上,他不能丢份。   等再睁开眼时,众人已经站在一棵皂角树下面,中心围着一个黄袍长胡的白眉道人,是游戏里的NPC,每个人都被分到了不同的支线任务,关醒的任务有点难搞,是要求他在夜半三更,拿着一口锣,从村东走到村西,在每户人家门口敲三下。   他问鹤禅渡是什么,鹤禅渡给他看了字条,是找到大小姐的心爱的手镯,于早晨八点前带到灵堂的棺材前,给已故的大小姐戴在手上。   听起来都恐怖,关醒要求两人搭伴,认为这样事半功倍,鹤禅渡答应了。   这里的布景确实下了功夫,占地面积大不说,里面的道路高低不平、弯弯绕绕,走廊黑黢黢的,只余一盏晃晃悠悠的灯笼挂在上面,空气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在某一瞬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身惊悚高亢的尖叫,接着就是凌乱的奔跑声,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关醒看了一眼身后的鹤禅渡,攥着锣锤来到第一家的门口,看着面前的一片漆黑,试探性的轻敲三下,下一秒眼前一亮,高悬在家门口的两顶红灯笼亮了,发出幽幽红光,上面写着大大的李字。   “要进去看看吗?”关醒问鹤禅渡。   鹤禅渡看着那两盏吊诡的灯笼,摇摇头,瞳孔里被点了红光。   两人顺着小路继续往前走,锣声有规律的在街道上响起,走到街尾的时候,关醒敲了三声锣,伴随着灯笼亮起的,还有笑声尖利由远及近的鬼声。   看着从屋子里飘出来的红衣女鬼,关醒笑的勉强,他就知道,总要有鬼被吵醒的。   下一秒,就拽着鹤禅渡开始不分方向的逃窜,慌乱中,两人躲进了一户人家的主屋里,柜子太小,关醒急的原地打转转,然后就被鹤禅渡拉着,藏到了床底下。   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声,关醒握着嘴巴,尽量让自己声音小一些,然后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结果什么都没听见,只听见的“砰砰砰”的心跳声,他以为是自己的,结果耳朵不小心蹭到鹤禅渡的胸膛,才知道不是他的,是鹤禅渡的。   心跳的很快,特别快。   关醒压低声音,靠近鹤禅渡在昏暗中也墨如水的瞳孔:“你不要怕,别紧张,她找不到这里的。”   鹤禅渡许久才嗯了一声,眼睛看着贴的很紧很近的关醒,将他牢牢的缩在瞳孔里,关醒被他盯得发憷,眼神不自然的移开。   他不敢动,鹤禅渡却动了,他忽然侧身抱住了关醒,等关醒去推他时,又把手从关醒的胳膊下穿过去,搂住了他的背,将头顺势放在了关醒的肩膀上。   关醒挣脱不开,觉得身上黏了个蛇,气的咬牙切齿:“鹤禅渡,你赶紧给我松开,小心我打你啊!”   “不要。”肩膀被轻轻摩挲,是鹤禅渡在摇头,然后又抬起头来,声音里尽是可怜兮兮:“关醒,我害怕...”。   比真的还真,眼睫毛都在颤抖,眼睛像小鹿一样胆怯,他全身心依赖在关醒身上,一个庞然大物还要去求一个小豆丁的怜悯和保护。   关醒完全不信但还是会架不住他这种无处可依的神情,只好深吸一口气,敷衍的拍拍鹤禅渡的背:“别怕了,我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   “嗯嗯。”   静滞了片刻,鹤禅渡突然笑了,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唇高高扬起,眼中俶尔火光四起,里面的沉寂的一片像是被泼上汽油一般,瞬间燎原,逼近面前手足无措的关醒。   一句你怎么了没来得及问出口,那火光就喷涌袭来,带着灼热的温度撞在了关醒的唇上。   两瓣凉唇被那灼热的温度烧的直哆嗦,也让他浑身战栗,等他唇肉一痛,呆滞的齿缝被突破,舌尖被卷走,口腔里的空气被着滚烫而疯狂作乱的长信抢夺干净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他被鹤禅渡吻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惊悚的,等他喘不过气来,长信终于恋恋不舍的夺走他最后的津液,缓缓咽下的时候,他看见了掠夺者餍足的眼神。   但声音却是贪婪的,他对关醒道:“关醒,我喜欢你,咱们在一起好不好?”   --------------------   感谢小天使收藏评论今天我们这里很冷,北方的小可爱们记得保暖哦!感谢在2023-03-18 09:29:27~2023-03-23 20: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ma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生日蛋糕   ==================   关醒快要被鹤禅渡吓死了,这样的巨型轰炸带来的结果就是玩到后半场灵魂早就飞远了,直到最后的扮新娘环节才稍稍有点注意力。   仪式需要一男一女两人扮成新郎新娘拜过天地才能启动机关,获得最后的线索,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已经哭了一路,眼看就要背过气去,没办法,只能让男生来扮,于是队伍里最好看的被票了出来。   鹤禅渡接过凤冠霞帔,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关醒扮成新郎官。   你TM的......要不是站的远,关醒一定啐到他脸上。   ......   高堂满座,道喜迎贺,迎着红烛厚蜡、礼乐鞭炮,新郎官与新妇执牵红,踏入喜气洋洋的正堂,跟着礼生的主持开始拜天地、拜父母。   气氛烘托的太好,看着着满屋子满脸喜庆的人们和堂上一脸期盼的NPC,关醒望了望旁边比自己高了一头,盖着盖头的新娘子,真的以为自己在结婚。   跟着最后一句:礼成,送入洞房,两人被簇拥着,进入了布置好的婚房。房间里到处都贴着囍字,红色的烛火摇摇晃晃,关醒一屁股坐在床上,又被膈的跳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好家伙,里面全是花生。   现在就还差最后一步了,关醒拿起盘子里的喜秤,紧张的舔了舔嘴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新娘,一点点挑开了盖头。   先露出来的是红润饱满的唇,弯着浅浅的弧度,接下来是高挺的鼻,最后则是一双笑意盈盈、如波似水的眼睛,说真的,要不是那一头短发,关醒真以为自己娶了个媳妇。   眼看着那张嘴微张,唯恐这妖精说什大逆不道的话,关醒连忙道:“打住,你要敢叫相公,我发誓再不和你多说一句话。”   这人真的邪性,有时候正常高冷,有时候疯疯癫癫,关醒就像揣着个烫手山芋,扔不掉、躲不掉。   “你不喜欢我吗?”妖精根本不听他,倒是凑近了注视着关醒。   看着对方的脸,关醒不自然的吞了吞口水,往后挪了挪,侧头道:“不喜欢。”   鹤禅渡思考片刻,摇了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关醒有点气愤,转过头问他。   “你不敢看我。”对方肯定到。   “谁说我不敢,我敢!”关醒猛地往前挪了挪,死死盯着鹤禅渡的眼睛,看着瞳孔里的自己。   对方笑的更开心了,用手支着下巴,弯着腰的样子像只慵懒的大猫,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凑近了些,眯眼同关醒对视。   关醒一点都不是他的对手,鹤禅渡笑着的瞳孔里饱含着肉食动物的侵略性,他的眼光顺着关醒的额头、眼睛、鼻尖一点点的往下滑,在那唇上停顿良久,久到关醒的唇被眼神灼烫到微微颤抖发麻,让他不自觉的回忆起刚刚的亲吻,强势、深入、窒息,他的口腔现在还发痛,不胜玩弄。   大脑已经清醒,身体却还沉浸在刚刚亲吻的余韵中,微微发热。在这种实质化的眼神中,身体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无处遁形,关醒越发疑心鹤禅渡看出了给他的异常,他觉得那眼神中有种微妙的满意,于是他实在忍不住了,倾身捂住了鹤禅渡的眼睛。   下一瞬,鹤禅渡低低一笑,介于成年与少年间的细砂感在关醒耳边炸裂开来,他看着对方的月牙唇,知道自己完蛋了。   这一捂,就彻底露了怯。   果然,对方更加肯定了,声音愉悦至极,撒娇一样:“关醒,你就是喜欢我。”   像是被烫着一般,关醒猛地松开手,他惊慌的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又猛地转头,眼神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接着就是一阵诡异的寂静。   鹤禅渡嘴上不打扰他,手却不安分,指头不停的戳关醒的手背,像骚扰唐长老打坐的妖精。   关醒已然进入了冥想阶段,随着蜡烛噼里啪啦的炸开,起伏的呼吸渐渐变得平静,他像是从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中获得了平衡,许久之后,眼神灰败而冷静。   “你说的没错。”他淡淡开口。   “是吧!是吧!”   “我确实喜欢上了你,更确地的说是你的脸。”关醒看着鹤禅渡,再一次肯定到:“我是贪图上了你的美色”   ......   .......美.....色....是吗?   鹤禅渡看着面前人晃悠悠的脸蛋子,第一次觉得上面要是多出两个牙印也不错,然后他实在没忍住,拽着人就咬了上去。   这是被关醒给气的。   关醒疼的小声哎呀的叫,疯狂挣扎,好不容易要从怀里跳出来,但鹤禅渡根本不松口,关醒的脸被扯的更疼了。   等鹤禅渡心里的邪火消下去一点了,他才终于慢悠悠的松了口,看着关醒惊恐慌乱的圆猫眼,没忍住,又凑到牙印处亲了两口。   唉,算了,喜欢脸也成,好歹有一项能勾住他的。   鹤禅渡将完美的脸凑到关醒面前,语气放的很轻很轻,又伸手轻轻的拍关醒的背,哄孩子一样:“对不起,我刚刚太生气了 ,咬疼了是不,那相公你咬回来吧,嗯?”   这个画面有点吊诡,暗红的房间内,高大新娘将蜷身新郎官蜷抱在怀里,两人挤得太紧了,红色喜服上的绣线交错缠绵,不分彼此,新郎官皱着脸蹬腿,新娘却贴着新郎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话,很是情意绵绵。   关醒才不要咬,他像是撕口香糖一样,将鹤禅渡从身上撕下来,气喘吁吁的躲在床脚,觉得美色实在误国,而且颜色越娇艳的越有毒。   就比如鹤禅渡这种的,就是花中罂粟,毒中之王,闻一口就要丧命。   而且这个花还尤其缠人,将人绞的死死的,一点也不放松,他又一次恬不知耻的向关醒提议:“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脸,我们在一起吧!”   关醒正要摇头拒绝,就听见外面伙伴的敲门声:“你们好了没?!里面有没有什么机关呀?”   鹤禅渡完全不理外面,他去拉关醒的手,不厌其烦的继续:“嗯?我们在一起吧!”   关醒害怕给人发现这么恐怖的场景,简直要崩溃:“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鹤禅渡有些失望,思考了一下撇嘴:“那好吧!”   *   从游乐园出来,关醒心力交瘁,鹤禅渡带着他去吃饭,他一点挣脱的力气都没有了,完全放任自流。   吃的是一家私厨川菜,看见菜上来的时候,关醒终于从满脑子的混沌中回过神来,他快要饿死了。   正要举筷子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接着一个小推车推了上来。   关醒看过去,发现推车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别致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个“18”的数字蜡烛,蛋糕上有蹩脚的一行奶油字:珠珠,生日快乐!   看着蛋糕被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关醒呆愣愣的问鹤禅渡:“珠珠是谁?”   “就是你呀!”鹤禅渡站起来用打火机点蜡烛。   “为什么?”   “因为你圆圆的、白白的像珍珠啊,嘘.....我要唱生日歌了.......”   关醒不说话了,静静的听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包间里面响起,轻飘飘的,像是在关醒耳边笑着说亲密的悄悄话,又像是打开了的八音盒,等那个乐字落下,关醒下意识的想再旋转一圈发条。   “关醒,生日快乐。”对方声音认真,脸也认真,虔诚的像是在说什么会生效一辈子的咒语。   从看见生日蛋糕上的那一串字开始,关醒的心脏就开始发麻了,他今天早上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就被鹤禅渡打了一阵麻药,现在终于开始发作了,让他头脑发热,思绪不清,浑身的神经从心脏开始都酥麻,不敢碰,一碰就要打癫,身体又像是被浸在温暖的水中,熨帖着浑身的角落,他张开嘴,水也不进去,只是轻轻从他唇边流出,不舍得他窒息。   “为什么?”关醒缓缓问出问题,他就是不明白,他的生日有什么好庆祝呢?没什么人在乎。   蜡烛的火苗很亮,映在鹤禅渡的眼睛里像两颗永不泯灭的星星,它们不是流星,却还是要许给关醒数不清的愿望,于是一遍遍从鹤禅渡瞳孔里划过,在下一场流星雨。   “我喜欢你啊,关醒。”鹤禅渡伸手轻轻揉了揉关醒的耳朵:“你要我说几遍啊,我喜欢你啊!”   看着对方有点无奈的笑容,关醒好像有点相信了,对方又伸手轻轻捏他的脸颊,把他的嘴捏的嘟起来,像泄愤一样。   “快点吹蜡烛,然后把你的愿望都告诉我。”   -------------------- 第33章 吃鱼   ==============   关醒被一只妖精缠住了,在后面一周的上学生活中,他明显感觉自己眼睛里看见鹤禅渡的时间多了很多。   他就是故意往自己眼睛里钻!   关醒拿他没办法,那天过完生日晚上躺在床上,他男性的劣根性就觉醒了,他想起鹤禅渡那张脸,心里总是麻麻的痒,于是确定自己只是喜欢鹤禅渡那张脸。   美丽的事物,在沉迷欣赏的过程中往往是很容易上瘾的,如今理智回来了,关醒又是一阵害怕,他觉得自己还没完全弯,不能再被鹤禅渡牵着鼻子走了。   周三放学,两人被物理老师留了下来,再过两周就是竞赛初赛了,曹威宁给两人了一些基础题,又讲了几道大题。   “你们不要紧张,就是初赛而已,小意思。 ”曹威宁转了转脖子,起身开始收拾办公桌,准备走了。   “对了,关醒,最后一道题如果还有疑问,你可以和鹤禅渡交流一下。”曹威宁夹起公文包,笑了一笑:“今天我女儿生日,我要去接她放学,你们也早点回家吧。”   跟着曹老师一起出办公室,看着他急匆匆远去的身影,关醒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关铭华了,给他打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很久才接,电话那头也总是嘈杂,两人说什么对方也听不清,只能撂下一句爸爸很快就忙完回家然后挂断了电话,最近的一通电话终于是他主动打来的了,在他生日过后的第三天,简单几句话后又断了,关醒想说的一句也没来得及说。   “关醒。”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看见笑眯眯的鹤禅渡。   关醒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老师说最后一道题你有疑问让我给你讲。”   对方腿长,在他身边,一边走一边说,像是停在他肩膀上啄他耳朵的鸟。   “没有疑问,我要回家了。”关醒目不斜视。   对方不气馁,转而问他:“我送你的礼物有收到吗?”   “.......没有。”   其实关醒在从游乐园回来的那天晚上就收到了,一个上门快递,盒子很大,精美细致的包装着一个城堡。   是魔法世界的霍格沃兹,一砖一瓦都有,城堡的教室里、走廊里还有穿着学院法袍、抱着厚重书本小巫师们。   他在收到后,将它小心翼翼的摆在书桌上,然后拍了很多照片,拿起三小只欣赏了再欣赏,惊讶的在树洞里找到了斑斑,还在壁炉的烟火里看见了小天狼星,他把所有的细节都找了出来,等拍完了照片,又把玻璃收纳柜里自己的奖状、奖牌腾空了一部分,小心翼翼放了进去,激动的一晚上没咋睡着。   “你喜欢吗?我挑了很久的,它在路上的时候,我天天打客服电话,害怕它被保护的不好,来的时候散架了。”   关醒还是没忍住,他停下来问鹤禅渡:“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乐高的?”   这件事可是连和他同坐多年,自诩关醒放个屁她就明白他昨天吃了什么的张云情都不知道。   鹤禅渡伸手要去戳关醒的脸颊,被他躲开了,没得逞就撇嘴嘟囔:“我才不告诉你。”   关醒不惯他毛病,转身就要走。   对方跟在他后面连忙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行了吧!”然后看着关醒的脸蛋子,心不甘情不愿:“你那天来我家,老是盯着书架上的乐高看,我就猜到的。”   “我还盯着篮球看呢,你怎么不送我篮球?”   鹤禅渡摇头:“不一样”,他看着关醒的眼睛,眉眼一弯,笑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声音也压低了,说悄悄话似的:“你只有看乐高的时候,眼神才像小孩子.....就是那种在大街上抱着柱子,不给我买我就哭的小孩子,感觉马上就要张大嘴哭咧咧撒蛮了。”   ......   “放屁!”关醒恼羞成怒。   “真的。”鹤禅渡一脸无辜,眼睫毛忽闪的让人心烦:“我怕你真的要撒蛮了,于是就赶紧买给你了....”   为了阻止自己扑上去咬死鹤禅渡,关醒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甩起书包就走,下一秒,却被对方拽住了。   细长的指拉住了自己的书包带子,关醒扭了扭肩,挣脱不掉,“鹤禅渡,再不松手,我就踹你了啊...”   “不行!”鹤禅渡耍无赖似的,不仅不松手,还把两条长胳膊搭在关醒背上,像是要让这小身板背他一样:“我就不松,就不松,除非...除非你告诉,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后半句,他侧头趴在关醒耳根问他,气息热,香气凉,这种又热又凉的刺激顺着他的耳道慢慢往里爬,挠痒痒一样,关醒脑筋都被勾的打哆嗦。   关醒极力远离他的嘴巴,然后利落道:“不愿意,好了我回答了,你赶紧松手。”   “骗人。”对方抱得更紧了,又像是泄气一样,把头抵在关醒的肩上,蹭了蹭,关醒被他头发扎的脖子痒,又听见对方嘟嘟囔囔:“你说过你喜欢我的脸的....”   关醒心里直叹气,他使劲儿推开了鹤禅渡,看着那张脸上难得丧气的表情,原先根根分明,很有毛流感的张扬小野猫眉也垂下来了。   “你看,我只喜欢你的脸,我对你的喜欢实在太狭隘、太肤浅了。”关醒语重心长,只差指着自己鼻子说他是渣男了:“说白了,就是贪图美色、为色所迷,根本不值得托付。”   看着鹤禅渡往日里总是像鹤一样高高抬起、谁都不多停留的头终于一点点低了下来,关醒心中难得生出了一些愧疚感。   造孽啊....   “我不管,我饿了,你陪我吃饭。”   “我今天.....”   对方猛地抬起头,用一双受伤的眸子恶狠狠的盯着他:“我听见你给你母亲打电话了,说你晚上八点左右回家,现在才七点半,来得及!”   关醒被吓了一跳,第一次见对方这个样子,估计是真给气急了,往日里再怎么不爽都是一副笑眯眯的秋后算账的样子,装的特别得体有礼,今天被关醒一下子戳了肺管子,气的汪汪大叫,倒是挺符合他18岁少年的年龄,不像之前疯疯癫癫的。   看着对方有点红的眼睛,关醒拿他没办法,只好跟在对方身后走,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司机师傅不停用后视镜悄悄看两人。   鹤禅渡头朝车窗,只看外面,关醒看着对方绷的更直的下颌线和微微动着的脸颊,猜到估计正气的磨牙,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坐在饭店的包厢里,看着鹤禅渡盯着茶杯迟迟不说话的样子,关醒没忍住:“还气啊?”   鹤禅渡一开始不说话,后来没忍住,撒气一般将菜单推到关醒面前,说了这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你要吃啥?赶紧的!”   这就是给台阶了,关醒连忙接下,点了几道,点完还问鹤禅渡喜欢吗,对方可有可无的高傲点头,关醒知道这一页算是揭过去了。   看着鹤禅渡垂眸认真冲茶碗的样子,关醒想起那个礼物里的夹着的一张贺卡,上面带着和他身上一样淡淡的味道,还有好几行啰啰嗦嗦整齐大气的字:关醒,我觉得乐高城堡不够,所以我把我18岁生日攒着没许的三个愿望都送给你,可以随时兑现的那种哦!我希望你不仅生日快乐,还要天天快乐好吗?(PS:愿望只能找我兑现!!!)   “鹤禅渡。”关醒一脸正色的喊他的名字。   鹤禅渡放下茶壶,看着对方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关心发自内心的诚恳的同鹤禅渡道谢,不知道究竟是感谢他陪自己过生日、送自己礼物,还是感谢他喜欢自己。   ......   闻言半晌后,鹤禅渡猛地转过头不看关醒,只在侧脸处吝啬的露出一个酒窝,像是嗔怪一样,轻轻道:“啰嗦。”   看他不生气了,关醒面上笑着,心却沉了下来,其实他的后半句话中原本还有个但是,他应该告诉鹤禅渡不要再他身上白费力气了,自己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一想起学校、父母、性向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喘不过气了,他的肩上已经扛不起哪怕一片羽毛,而鹤禅渡喜欢他,估计也是因为自己有意无意间算是救过他几次,他把感激当喜欢吧。   他还是不太相信或者不愿相信鹤禅渡。   服务生的敲门声打断了关醒的沉思,问两人点的鱼头想选用什么鱼来做,要几斤的鱼,可以和他一起去前面的鱼池里现挑。   于是关醒就和鹤禅渡一起去外面池子里挑,这是一家很有名的海鲜饭店,人来人往,上座率很高,鱼池就在一个专门的玻璃小房子里,房间里还有一个秤,服务员在这里现捞现杀。   鹤禅渡满池子找最活泼的那一只,关醒则百无聊赖的来回打量排挡,彼时天刚擦黑,饭店里已经坐满了人,麻香四溢,关醒吞了吞口水,看见服务员端着一锅油花蹦溅,滋啦作响的鱼头放在了不远处的客座上。   等服务员上完菜,转身离开时,顺着那散乱的热气,关醒看见了客座上男人的脸。   满脸遮挡不住的笑意,开心的不得了,对面的女人也是,眼皮上的金粉夹在笑起来的褶皱里,鲜红的唇笑起来用手也挡不住,看着那亮晶晶的艳丽唇色和卷曲的烫发,关醒回想起母亲清淡的薄唇,她基本不涂口红的,头发也是润顺的黑长直。   鱼上来了,男人夹起鱼脸颊上最嫩的肉放到女人碗里,女人却不满意似的做作摇头,男人无奈的笑笑,只好重新夹起一块喂到了女人的鲜红大口里。   两人来来往往,你侬我侬,亲密至极。   关醒看着男人喂鱼的动作,翻涌的脑袋里恍惚间终于抓住了一点清晰,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男人也这么喂过他吃饭的,用鸡汤泡着一点点米饭,蹲在他面前示意一般的长大嘴,等五岁的关醒跟着张开嘴巴,米饭被成功送给嘴里。   等看着关心咽下去,男人会笑着摸摸他的头发,然后不停的夸奖他:“真棒,我儿子真棒!”   --------------------   感谢观看感谢在2023-03-24 19:35:52~2023-03-25 20: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爱喝爱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可怕   ==============   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看着筷子上的鱼肉被一点点送到女人鲜红的嘴里,看着两人露出的堪称甜蜜的笑容,关醒呆滞在时间里看了一部默剧,他极缓慢的分析着画面里的一切因素,男人眼角的纹路、嘴角的笑容、拿筷子的手指、女人红色的指甲、白色的裙子、棕色的头发,甚至包括那桌子上鱼头瞪大的黑色眼珠,一帧帧不放过。   与那鱼的灰色眼珠对视,恍惚间关醒从里面看见了自己的身影,摇摇摆摆、死不瞑目一样,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了,可还没来得及哀嚎,视线里的一切开始失色,关醒抬起手盖着痛得要瞎了的眼睛。   ......   不.....不是....真的.....   手指露出一点指缝,他不死心的去看,越真切,身体越痛,就像是凌迟一般,从心脏开始一点点往下片,关醒遭不住,难受的弓起身子。   他使劲儿呼吸,却一点氧气都没有吸进去,从鼻孔里涌进来的都是水,他开始窒息,脸从刚才的灰败开始变向另一个极端,眼神失焦的瞬间他看见那玻璃鱼池里淹了个浮尸,努力辨认了半天,才看清那肿胀泡烂的脸是自己的。   .......好可怕.....怎么办.....好可怕......   关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极致的寒意,冷的他牙齿不自觉的上下打颤,明明还是夏季,他一个接一个的打寒颤,皮肤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像是电影尾声中一切的温暖的假象终于被戳穿,留下了一个令人细思恐极、不寒而栗的真相。   他看了好几遍,血淋淋刻在心里,接受不了....   “怎么了?关醒?”鹤禅渡看见了他的异常,连忙去扶他,弯着腰去看他瑟缩躲起来的脸:“你怎么了关醒,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告诉我。”   关醒说不出话,片刻后只是艰难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大汗淋漓又死气冰冷的脸,像是刚刚从冰水里捞出的纸扎花,鹤禅渡几乎是瞬间就难看了脸色,他伸手紧紧抱着关醒,把他放在最近的椅子上,掏出手机就要叫车,手却关醒一把紧紧拉住,同样是刺骨、湿淋淋。   他张口说的话气若游丝,鹤禅渡攥着他的手想要贴近去听,却看见关醒猛地用手捂住了嘴,瞪大了空洞无神的眼睛,接着就开始干呕,一下又一下,接着他猛地站起来,推开鹤禅渡,冲进角落的洗手间。   鹤禅渡紧跟追他,一把掀开洗手间的帘子,听见了更剧烈的呕吐声,他冲进角落的隔间里,看见关醒虚弱的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他吐得太用劲儿,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干净都排出去,鹤禅渡瞳孔一缩,看见了他呕出的血丝。   他冲出去手忙脚乱的接了杯热水,一路奔回去,热水只剩下了半杯,剩下的全撒在了他手背上,鹤禅渡跪在关醒旁边,开始轻轻的拍他的背,等关醒实在吐无可吐了,他给趴在马桶上恍惚的关醒喂水。   “关醒,关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看着关醒把水喝下去了,他又去拍关醒的脸,关醒不说话,他就不停的在眼前晃自己的手。   艹!到底怎么了?!急死他了!   “珠珠....珠珠”鹤禅渡心焦,瞳孔里都是裂缝,他趴在关醒面前,乞求道:“你说话啊珠珠,你就说一句...一句话行不行,你别吓我啊......”   关醒垂着眼睛不回应他,不知不觉鹤禅渡的舌头已经被自己咬的的鲜血淋漓,他咽下一口血腥,伸手去揽关醒的背和腿,要把他抱出去拦车去医院。   人刚刚抱在怀里,关醒却突然开口了,声音嘶哑残破:“鹤禅渡,我没事。”   “没事个屁!你都快把胃吐出来了,我带你去医院!”鹤禅渡第一次在外面爆粗口,眉头紧锁,唇抿死,五官因为神情暴烈更加张扬,像是把开了刃的横刀,戾气伤人。   关醒摇摇头,他浑身在颤抖,汗大颗大颗的从鬓角发丝往下流,看着鹤禅渡焦急的样子,他露出一个几近于惨烈的笑容来安抚他。   “等等吧.....一会去。”因为这个笑,他干涸的唇撕裂出一道鲜红的伤口,等那血珠越变越大,顺着唇留到白色的下巴,留下奄奄一息的血渍,关醒继续呢喃:“等我父亲和他的小三走了,我们再出去吧。”   ......   等他说完,不去看鹤禅渡的表情,关醒轻轻闭上了眼睛,他实在太累了,脑海中一片剥离不开的混沌,它们一点点吞噬着自己,关醒不再挣扎了,恍惚中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刚刚亲眼看见的不过是一场荒诞的虚幻,只是他才骗自己一秒,鹤禅渡就要把他拉回来,因为他抱自己抱得实在是太紧太紧了。   眼皮重的厉害,鼓起了圆圆的包,又酸又涩,泡着整个眼球麻痛,关醒被迫缓缓睁开,没有眼皮的遮挡,那积蓄在瞳孔中的痛苦终于混合着泪水流了下来。   他看着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砸下来一滴,他就念一遍:“骗子”,他念第一遍心被凌迟完了,第二遍轮到肺,第三遍是肝,等到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刺穿的时候,身体空荡漏风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鹤禅渡,于是呆愣愣的抬起头,用气音再次安慰他:“没事的.....我没事的.......”   ........   鹤禅渡心快要疼死了,一呼吸带着胸腔闷闷的痛,他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伸手去擦关醒的眼泪,却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他第一次害怕,怕关醒是把全身的血化作了眼泪在流。   “珠珠....珠珠....不哭....不哭....”,他抱着关醒,坐在脏污的地上,用手轻轻拍打着关醒的背,一遍又一遍,关醒破碎的脸庞,绞紧的眉头、滚烫的眼泪还有自始至终都在痉挛的身体在无声的哀嚎,它们同关醒一样被折磨的没了挣扎的力气,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但鹤禅渡就是听见了它们气若游丝的声音,一声声的像是控诉,又像是求救:“救救我......谁能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有生以来,鹤禅渡的心被一只手紧紧的、重重的抓了一把,他失力一般的垂下了头,像一只悲鸣着戳弄着伴侣尸体的鹤,悲戚心酸,这种陌生又痛苦的体验是他从关醒身上得到的。   他将脸紧紧贴在关醒的脸侧,等那潮湿的泪水沾满自己的脸时,鹤禅渡将嘴里的鲜血再一次咽下,他觉得自己是个怪物,用关醒的苦难为药来填补治疗自己作为人的缺失,但他还是斗胆的轻轻用嘴唇含掉了关醒的眼泪,陪着他蜷缩在这个逼仄肮脏的空间里。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关醒闭着眼睛做梦,被拉扯进过往里,看着曾经的和蔼可亲的父亲陪年幼的他玩闹,又在即将沉溺的时候陡然想起现实里的背叛,梦里都备受折磨、浑身冷汗。   鹤禅渡则就这昏暗的光只看他一个,看见关醒神情惊惶时,就喊他的名字,揉揉他的脸,把他从噩梦里拉出来。   等到时间过去很久了,关醒的眼泪流尽了,闭着眼睛彻底睡了过去,鹤禅渡放下轻轻拍打的手,将他安稳的背起来,走出了饭店,走到了大路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中心医院。”他将关醒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睡的安稳。   一闪而过的街灯将关醒的脸映的忽明忽暗,照着那张被泪冲刷的破损的脸有了点色彩生气,用爬满红血丝的眼睛注视着身下的关醒,鹤禅渡擦干他脸上最后一点水渍,低声道:“珠珠,别怕,我能的,让我来救你,好不好?”   --------------------   感谢观看感谢在2023-03-25 20:00:01~2023-03-27 19:0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爱喝爱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恶心   ==============   关醒恢复意识后,听见耳边有压低的说话声,他缓缓睁开黏滞的眼皮,看见了挂在输液架上的药瓶。   “鹤...鹤禅渡....”   “在,在呢”虚晃的人影很快就冲进视线里,变得清晰真切。   关醒坐起来,低头去找自己的鞋:“不、不打针。”   鹤禅渡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半跪在他面前,眼中是不消散的忧虑,不复水润的唇说着吓唬关醒的话:“不行,你急性阑尾炎,不挂水难受死你。”   关醒必须要走,他拍拍鹤禅渡的手,勾出一个虚弱的笑:“没事的,我回去吃点药就可以了,我要回家了....”   “关醒!你....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鹤禅渡瞬间提高了声音,眉头一皱,张牙舞爪的要吃人,可看见关醒的样子,又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关醒根本没被吓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应很慢,眼神飘忽着,直到看见上的挂钟,才缓缓开口:“鹤禅渡,我想回家,我得回家了....”   听着关醒空洞缥缈的声音,鹤禅渡心猛地一缩,他伸手去摸关醒的脸,冰凉凉的,像是刚死去的人。   “关醒....关醒。”他凑过去轻声呼唤关醒的名字,关醒很久才回应他,直勾勾的望着他,平静的重复着我要回家。   鹤禅渡彻底没了办法,他去捏关醒的脸,往日里关醒最讨厌这样了,但现在却不理他,鹤禅渡心里针扎一样难受,他舔了舔干裂的唇,朝关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好好好,别生气,我带你回家。”   一路上关醒都没说话,鹤禅渡暖他冰冷的手,悄悄观察他极致平静的神情。   等到小区了,关醒反应回来些,缓慢下了车,关车门时还弯腰客气的同鹤禅渡道了谢。   鹤禅渡连忙跟着下车,关醒疑惑皱眉:“我要回家了,你也快回家吧。”   鹤禅渡快步走到关醒面前,又去拉他的手,果然,暖了一路才有了点温度的手刚下来又冷了:“关醒,现在有点晚了,我...我一个人回去...害怕,我能不能..能不能住你家?”   他小心翼翼的觑着关醒,语气是试探性的祈求。   关醒摇头:“不行,我母亲不习惯外人来家里,你快回家吧,到家了给我说一声。”   鹤禅渡不甘心,他又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快九点了,比你母亲规定的时间玩了一个半小时,这样吧,我不住你家,我上去和她解释一下,这样她..也就不会生气了。”   “真的不用了。”关醒挣脱开他的手,勾出一点点笑:“我母亲很大方的,不会生气的,我累了,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话毕,利落转身,走进了黑黢黢的楼洞里。   鹤禅渡一点都不想让他离开,他将关醒平静身体下被冲撞碾压的支离破碎的内里看到的一清二楚,他的手努力的透过外面破裂的缝隙去够,想要捡起这些碎片,将它们重新拼好,好让关醒不在那么痛苦、煎熬,但没用,他够不到,关醒也一步步的离开了。   猛然间,一阵风吹过,鹤禅渡打了个寒颤,像是被冻着一般,但他清楚,不是的,他是在害怕,他害怕明天看见关醒青白的脸蛋、虚空的眼神和再也不会笑的嘴巴,他害怕看见明天从这里出来的是更加破碎的关醒。   他的珠珠被摔的太疼了,他捧着他给它吹气,看着它身上破碎的裂纹,心痛得滴血。   *   关醒回家的时候,客厅里空荡荡的,像往常一样把鞋摆放好,把书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转头望向饭厅,看见饭桌上摆着一个熟悉的陶瓷碗。   他像是走在冰天雪地一样的缓慢,等吐过一圈又一圈的寒气,他才走到那只碗面前,慢慢端起来,低头去看里面挤在一起、破烂饱胀的水饺。   很奇怪的,关醒空的漏风的心竟突然升起了一丝温暖,有种荒谬如幻梦的幸福感,觉得还有人记着自己,愿意施舍他这个无处飘零的人一碗饺子,心中升起了微妙的感激,可下一秒,他胃里又开始剧烈翻滚,看那碗坨在一起的饺子,越看越觉得像他们这一家,明明过不到一起,还要硬过,一个抱着一个,只是为了表面的风光,死不撒手,然后齐齐烂在碗里,惹下一室的腥臊。   这时身后的门开了,关醒轻轻放下碗转身,看见了站在客厅阴影里的盛新雪。   盛新雪拿着空杯子出来接水,看见关醒回来了,她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开始皱那在关醒面前很少舒展的眉:“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怎么才回来?!”   关醒看着盛新雪身上白色的睡裙忽然想起白天看见的那个女人,她穿着一条修身的红裙,鲜艳的刺眼不及母亲优雅,他又去看盛新雪的面容,即使是皱眉,但他依然觉得母亲很好看,比那个女人好看。   所以他想了一路了,还是没想明白,到底....到底是为什么呢?   “关醒!你问你话呢!怎么回事!”   关醒回过神来,看着盛新雪不虞的神情,解释道:“我和同学去吃饭了。”   “谁允许你.....”   “母亲”关醒突然打断了盛新雪的话,他用冰凉的眼珠死死看着她,记录她的神情:“我看见父亲了,他没去出差,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话落,空间瞬间静滞,黑暗开始吞噬一切,关醒就在这样长久而苍白的空荡中开始一点点窒息,他望着盛新雪同样长久静默、沉寂的神情,心里空荡的房子开始崩塌,瓦解,他用身体吸气,却被胸口的石头牢牢堵塞,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被夺去了呼反应的能力,但有个情绪还活着,他控制不住,于是笑出了声。   嘶哑的笑声在空间里突兀的回荡着,他勾着嘴笑的大声,停不下来,身体是真的觉得好笑,他一边笑,一边告诉盛新雪:“母亲,父亲他出轨了,他出轨了啊。”   盛新雪起先还惊愕的看着他,后来听见这几近于惨烈的笑声,终于往前走了几步,她接近关醒,露出了点平生难见的无措:“关醒...你冷静点。”   关醒看着盛新雪见鬼一样的表情,笑的更大声了,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的笑话一样:“冷静?母亲?你竟然叫我冷静?!”。   他笑的东倒西歪,往前踉跄几步,破碎的瞳孔钉着盛新雪:“你早就知道父亲出轨了吧?回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告诉你?我该怎么让你在知道这件事后不受伤?可当我下定决心告诉你了,你的表情也让我明白,你其实根本就不在乎父亲到底有没有忠诚于这个家,是不是?”   他就站在盛新雪面前问他,窗外一道车灯闪过,盛新雪看见了男孩的脸,唇笑,眼睛也笑,但脸上一片闪烁的透明,那是满脸的水渍,是他的眼泪。   他就这么笑到极致,哭到极致。   盛新雪作为母亲心中钝痛,她张口像要说话,关醒却突然怒吼,声带震动悲鸣:“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听着男孩胸腔里风箱一样的破败的抽拉声,盛新雪闭了闭眼,最终点头承认:“是,我不在乎,我的婚姻不幸福,我从不对他抱有期待。”   关醒脸比天上的月光还惨淡,想是被一枪射中了心脏,他在死前向后倒去,又咬牙勉强支撑自己站立,痛得连抬起手捂伤口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用最后一点力气问盛新雪:“那我呢?所以我是你不幸福婚姻的失败品?对吧?”   盛新雪眼中涌出了心疼,她伸手想去拉关醒,却被关醒躲开,脸上更无措了,她狼狈解释,唇都在抖:“不是的,醒醒,你才是妈妈坚持这段婚姻唯一的理由啊!!!”   眼泪是一点也止不住了,从下巴落到衣服上,洇湿了一大片,关醒没去擦,只用手紧紧攥住腹部,胃又开始痛了,像要从里面烧死自己一样,绞在一起,他满身冷汗。   听完盛新雪这句话,关醒眼前黑的厉害,好在他想要问的已经问完了,于是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还是别了吧母亲,要离就趁早离吧,算我...求求你们了....别再恶心我了。”   --------------------   感谢阅读 第36章 陪站   ==============   关醒坐在房间里好久好久,天黑的就好像不会再亮了一样,那么浓稠、那么窒息,他坐在这里狭小的空间里,望着窗户却看不见一点月亮,就这么从指尖开始被一点点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的门开了,是关醒撑着一副支离骨架去客厅倒水,像是饮恨一般,他喝的肚子胀痛才停下来,抬头看了眼表,不过凌晨三点,时间过的实在太慢太慢了。   他真的想走,不想要待在这里了,一秒都不想了。   放下水杯,关醒慢慢的往门口走去,走到玄关处,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只有轻轻的一声,转瞬即逝后四周归于平寂,虚幻的像是他的幻听,于是关醒趴在门上静静等了等,不久后声音又响起来了,是一声低低的、浅浅的咳嗽。   按下门把手,推开门,关醒的视线随着昏黄的光落在了脚边那个黑漆漆的发旋上,下一秒,发旋消失了,是人抬起了头,慢慢露出了那张原本藏在臂弯里的脸。   他眼神懵懵的,是困极了也没睡的样子,声音也懵懵的:“珠珠,你怎么没睡觉,跑出来了?”   ......   是鹤禅渡,身上穿着校服,书包就放在旁边,他一直没走。   一瞬间关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鹤禅渡,震惊他为什么还这里,然后看着对方眼神越来越清明,从刚才的迷蒙中迅速走出来。   “珠珠”对方清醒过后,惊喜的睁大眼睛,猛地站起来,想要凑上前去,但又在半路硬生生停了下来,原本想去碰他的手也攥成了拳头,他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干净的笑,轻的像是怕惊扰到一只蝴蝶:“珠珠.....珠珠....”   他只在嘴里含着他的名字,像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珍惜又无措,他是顶聪明的人,可除了确定般唤他的名字,心里慌乱到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   “你...你怎么还没走?”,关醒看着面前的人,他个子本就高,现在还站在台阶上,于是就更高了,像棵挺拔的树,它垂颈低头,将如伞的荫蔽遮在自己头上,带着凉丝丝的气息。   鹤禅渡讲不出什么理由,切切望着关醒,许久固执道:“我不回去,不回去....”   自己不能回去的,他要待在关醒身边,关醒不能再有一点裂痕了,他实在是怕,怕他痛的碎了,怕自己再也拼不回去了。   关醒定定的看着鹤禅渡,他应该是很累了,原本剔透的眼白里隐隐碎裂着狰狞的红丝,睫毛疲惫的垂着也压不下眼下的阴影,红润的唇干燥起皮,上面有细碎的伤口和浅不可闻的血腥气,一半是急的,另一半是为了防止自己睡着咬的。   说不出的滋味,像是有酸涩的水一点点从心底往外渗,不到片刻,就已经溢满一颗心,关醒压不出,他缓缓伸手,摸向鹤禅渡的脸,对方只用明亮如星的眸子盯着他,一眨不眨,一动不动,乖觉顺遂。   外面冷,关醒的手心更冷,但对方的热度顺着皮肤的肌理一点点过渡给他,关醒轻轻舒了一口寒气,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了,终于不用被冻死了,他轻轻抿起一点微笑,像是告诉鹤禅读自己没事了,已经好了,却在下一瞬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   .......   真暖和啊,关醒不自觉的眯起眼睛,水渍顺着眼角落在鹤禅渡的脖颈上,对方似有所感的瑟缩一下,臂弯收紧,将他抱得更紧了,关醒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窗外的月亮,很柔和的光铺洒在他身上,一点点吻他,安抚他。   “珠珠,别怕呀,别怕。”有手轻轻拍他的背,同月光一起轻轻哄他:“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陪着你的,不怕啊....”   明明是他一样大的少年,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清朗干净的少年音,关醒心中却陡然涌出一股再难遏制的苦涩酸胀,像是摔倒后手上的伤口终于有人关注,其实本来自己拍拍土就能好的,但如今有人展开自己的手心,心疼的吹气,心中的委屈就再也克制不住了。   一时间,情绪暴涨,心绪再也不稳。   “鹤......鹤禅渡”,关醒喉咙发紧,终于哽咽,滚烫的泪水一起涌出:“我......我好....我好难受啊....好难受啊.....”   他的口鼻紧紧贴在对方的校服上,说的话含混不清,哭的也小声,只有身体在不断抽动,攥着对方的校服像是抓着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珠珠.....珠珠...”手又去摸他的头,一下一下,动作轻柔声音却发紧,像是含着一口悲切:“珠珠,不难受....不难受.......”,鹤禅渡的侧脸贴在关心的额头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着,像是说多了关醒就可以真的不难过了一样。   他后悔极了,即使是知道关醒早晚也要面对真相的,他也后悔,他不该去带关醒出去吃饭的,他不该的,现在关醒这么难过,都是他的错......   *   在苦难的生活里待的久了,好像再大的苦难也不过是一滴形状大点的水滴,很快就和其他苦难汇集在一起,溶进了生活里。   关醒被父母强硬着掰开嘴灌下了一肚煎熬苦水,然后任他自我消化,关醒吐得力气都没有,只好带着着一肚恶心,摇摇晃晃的继续混沌下去。   坐在教室座位上,先将手伸进抽屉里,果不其然,从中摸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关醒抽出来一看,是一个熟悉的牛皮纸袋子,打开一看,是一盒包装好的烧卖还有一盒巧克力牛奶。   昨天是什么,关醒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小猪包和咸粥。   他将早餐收起来,然后转头往后看,对方的同桌不好好早读正在同他讲话,一脸眉飞色舞,说的不够尽兴,正要凑上去,就见人支起书遮挡在中间,皱着一点矜贵的眉头,向外斜身。   像一朵贵气娇弱的玫瑰,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的骚扰。   关醒不由的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狼狈的夜晚,他让鹤禅渡住进了他们家,挤在自己那张狭窄的床上,彼时的关醒已经哭的已经快要背过气去,只记得自己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很暖和,然后就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肯定是不舒服的,关醒现在想起来既觉的羞赧懊悔,又觉得抱歉,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有没有压坏他的花瓣,如果有,那罪过可是真的大了。   等回过神来,关醒才发现对方已经发现他了,正在看他,这一回倒是不皱眉了,眉眼舒展,嘴角含着一点笑,上面的唇珠轻盈欢畅。   关醒又猛然疑惑,对方为什么要叫自己珠珠,这个听着就矜贵、娇气他自己叫可能更合适吧。   对方伸手做出了一个吃饭的动作,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神故作凶狠,是在提醒他:快点吃饭,我看着呢!   关醒被鹤禅渡惯了好毛病,以外他都是不吃早饭的,暖饱思□□,他觉得吃得饱不利于早上学习、思考,会让人犯困,可没办法,鹤禅渡带的早饭实在的太香了。   第一天的时候,关醒摇头,不看对方失落又有点哀求的眼神,但对方不放弃,张口拒绝的时候,对方猛地把桂花糕塞进他嘴里,软绵绵、热腾腾、微香甜的口感从关醒的牙齿、舌头一直俘获到他的胃。   “好吃吧?!好吃吧?!”对方支着下巴,满意的看着关醒糊住的嘴巴,邀功一般笑得得意,又停不住作恶的去捏关醒的撑的圆圆的脸颊:“我都尝过了,把最好吃的给你带来了!”   他确实如他所说的,之后的每天把自己觉得最好吃的都热气腾腾的带给了关醒,比关醒还要了解他的口舌和胃,于是关醒的胃就比养刁了,早上不吃早饭就饿得慌。   他想硬气的不吃,结果没忍住,在第二节 课的时候,拆开了巧克力牛奶,满意的喝了一口,还趁着英语老师转身板书的时候咬了一口烧卖,已经凉了,但依旧好吃。   然后就在要吃下一口的时候,被正在监督学生读英语课文的MISS杨请了出去。   .......完美社死!   关醒站在楼道里,内心羞愧的不行,又感觉新奇的不行,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请出了教室,站在楼道外面。   他完全没有经验,不似其他学生的扭捏迟疑,他面色平静,动作利落,直到站在楼道里看着校门外的梧桐树,他才反应过来,哦,我被罚站了。   看了一会儿梧桐树,没等三分钟,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斥:“你也给我出去!”,关醒侧头去看,没一会儿,里面大步流星出来一个人,是泰然自若的鹤禅渡。   他迎着关醒诧异的眼光,极其自然的走过去,同他站在了一起,眼睛顺着关醒的之前看的方向张望:“你刚刚在看什么?”,语气轻松。   “你怎么出来了?”   “哦,我上课做物理卷子,她看见了,就让我出来了。”   “你故意的?”   “你怎么知道?”   “刚刚猜的,现在知道了。”   .......   “关醒”,胳膊肘被对方戳了戳,关醒听见鹤禅读阴森森的语气:“你最近好像变聪明了啊?”   关醒不同他废话,往旁边拉开一步,打破砂锅问到底:“别转移话题,跑出来干嘛?闲的?”   对方许久不说话,只是跟着关醒移了一步,就要挨在他身边,手也不安分,去拧关醒的腿侧,力道不轻不重,关醒还没生气,他先气的扬眉,说话也气闷:“关醒,你故意的,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来陪你的吗?”   有一瞬间关醒很想去看他,有点不敢去看他,因为刚刚他的心跳突然错了一拍,像被猫舌头舔了一下。   -------------------- 第37章 关铭华   ================   两人最近关系近了,旁人都看出来了,张云情抓着关醒不放,问他和鹤禅渡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还问他和男神近距离接触感觉怎么样?   关醒装傻:“瞎说!我恨死他了,他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第一!”   张云情小狐狸一样眯了眯眼睛,用夹子音道:“哦?我今天的早饭还没吃,醒醒哥哥你能不能把你的巧克力面包给我吃呀?”   “........”   张云情看着对方一脸若无其事的左右四下打量,一副没听见她说话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冷哼一声,撒开手没好气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关醒你个没见过市面的!人家用几袋早餐就把你拐走了!”   看着张云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关醒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向着你男神的吗?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老人家的胳膊肘终于往我这边拐了?”   张云情这姑娘嘴上不着调,但心里门儿清,她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是挺吃他的颜的,但我和他认识多久,和你认识多久?我还见过你穿开裆裤的样子呢?这能比?你和我说老实话,他是不是在追你?”   关醒死撑着摇头,一脸惊恐:“怎么可能,别胡说了!”   不亏是穿同一条小裙子的,张云情薄眼皮上下一扫,无语的深吸一口气:“行了,我知道了,我没别的啥要和你叮咛的,但是关醒,”张云情紧紧盯着关醒的眼睛,神情肃穆:“就算他是女儿国国王,你也得像唐僧一样给我把持住了,不能轻易松劲儿,好歹熬过高三这年,知道不?!”   关醒听懂了张云情的弦外之音,实验中学对待高中生早恋都差点儿拿出浸猪笼的手段,基本就是老师谈话、叫家长、停课一条龙,若是同性早恋,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估计也是开了实验中学的先河了。   但他觉得好笑,自己又不会和鹤禅渡在一起,两个男人在一起,虽然他是弯了,但想着就起鸡皮疙瘩。   放学的时候,鹤禅渡等他一起走,关醒收拾着书包,问他:“你不用老等我了,咱两又不顺路,走到学校门口就得分开,你家住的这么远,你就先走呗!”   他还是受了张云情那番话的影响。   鹤禅渡不为所动,语气淡然的扔下了个惊天地雷:“我忘了告诉你,我搬家了,就是你家对面的小区。”   关醒错愕,好久才找回声音:“怎么...怎么突然想要搬家了?”   鹤禅渡低头帮关醒把文具收到文具盒里:“之前住的太远了”,他皱着眉头,语气嫌弃:“干什么都不方便,下山就要十分钟,浪费太多时间。”   然后把收拾好的笔袋献宝一样捧到关醒面前:“现在好了,住的近了,我就有更多时间学习了,不会题还能去找你问,真好!”   ......   真!不!好!关醒内心无能狂吼,他什么意思?还来问自己题?明眼人都知道他的脑子比自己好吧,他不会真的像张云情说的那样,是在追他吧?别了吧!自己扛不住啊,万一真的没把持住,张云情不得把他撕了啊!   或许是关醒长久的沉默和眼神中的惊恐让鹤禅渡起了疑,他太会闻味找食,弯下身子,去找关醒下意识藏起来的脸和眼睛:“关醒,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关醒强笑着打哈哈,将脸躲远了:“没有啊,你感觉错了吧。”   鹤禅渡根本不信,眼眸渐沉,红唇微抿,脸一点点凑近他。   看着那两颗照的自己无处遁形的琉璃瞳仁,嗅着鼻端越来越清新的气息,关醒撑着后桌的手臂开始颤抖,已经躲无可躲,他只能紧张的看着对方,眼睛不自然的眨着。   不等他张口糊弄,耳朵忽然一痛,是被鹤禅渡揪住了,接着耳垂就遭了殃,被对方不轻不重的碾捏着,又麻又痒,摩擦带来的热度烧的他整张脸都发红,他想躲又躲不成,对方不松手,一动耳朵就扯着痛。   “鹤...鹤禅渡.....”他像被揪住耳朵的兔子,怕痛,只好可怜兮兮的用手去拉鹤禅渡的手。   鹤禅渡面目沉沉,不仅不不撒手,还脸凑的更近了,侧头对着关醒的耳眼说话,灌着冷气,一字一句:“不管是谁给你说了什么,你要是因为这个不理我了,关醒,我就把你这好赖不分、什么都听的耳朵咬下来凉拌...你试试....”   关醒不想逝世,他看着对方渐渐移开的唇,从即将关闭的唇中窥见了森冷寒光,他是见识过它们的厉害,咬下去又痒又痛还会留印子,无比恐怖,他知道对方不会真把自己的耳朵凉拌,但他不想被要的满耳朵都是青紫牙印。   “好了”,看见关醒听进去了,鹤禅渡最后再轻轻揉了揉了耳垂放下了手,勾起和善灿烂的笑,很满意的样子:“一起回家吧!”   ......   鹤禅渡把关醒送到小区门口还不停,还要送到楼下面,关醒连忙制止:“你该不会还要把我送到家门口吧?”   对方一声不吭,一脸无辜的样子让关醒觉得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不用了,你快点回家吧,我也回去了.....没事的,真的没事的”,关醒朝鹤禅渡安慰一笑,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珠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像是害怕关醒拒绝,他垂下眼帘,眸子中带着点不甘心的祈求,急切的补充:“或者发微信也行,不麻烦的,睡觉前就可以了,一句晚安就可以了,好吗?”   他总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人前叫他关醒,却在人后只叫他珠珠,吐字的时候就像是吐出了两个莹润的珍珠,清脆的坠下来,却又被他接在手心里,发出柔软的声响。   很好听,好听到他说什么,都让人不自觉的想要答应。   关醒难以免俗,难以坚持太久,被蛊惑着点了点头。   *   关醒没在家门口犹豫,已经可以预想到里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打开家门,换好了鞋子,转过玄关,看见了一览无余的客厅,还有坐在不同地方的两人。   气氛凝滞,物品杂乱,不难看出在此之前发生过什么。   关醒当没看见了,转头往自己卧室走,却被叫住了,是许久未在家里见过的关铭华。   “儿子.....你..... 爸爸回来了....”   关醒闻言脚步一顿,缓缓转身去看,看见了从凳子上站起来的关铭华,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强笑着同关醒说话,面色却青白难看,他本来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关醒冷漠的脸,更无措卡壳。   “关铭华,你叫关醒干什么?怎么?还要扮演好爸爸的角色,你还嫌把关醒恶心的不够是吧?!”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吵,都两败俱伤,盛新雪仗着还有余力,鄙夷讥讽,绝不肯落下风。   关铭华没空去理她,他已经早早就从盛新雪那通言辞激烈、深恶痛绝的电话中的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开始是不肯信的,可关醒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让他终于明白没人骗他,自己的亲生儿子是真的亲眼目睹了自己出轨的过程。   除了为人父的脸皮被撕扯弃在地上,任人踩踏唾弃的羞耻以外,还有为人父对不起骨肉的满心愧疚、不知如何是好的手足无措。   他被这种铺天盖地涌来的羞愧、难过以及恐惧淹没,丧失了一个38岁成年男人应该有得担当,竟然不耻的躲避了几天,直到今天才又勇气回到这个拜他所赐已经满是裂痕的家里。   “是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关铭华不自觉地佝偻的着腰,脸上已不见曾经的意气风发,不过短短几天,鬓边已生出斑白,他语气祈求、眼神殷切,一脸的悔悟至极。   关醒沉默不语,他看着坐在不同地方,距离恨不得八仗远的对方,不似往日里合家出去吃饭的体面、和谐,如今一切假面被撕下来,这个家的腐臭、糜烂终于原原本本、彻彻底底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遮的太好,也烂的太久了,以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里面附着了一层绿油油的蝇虫,不够吃了,用网眼齐刷刷看着自己。   关醒胃里翻涌的厉害,他实在坚持不住,不想再听关铭华情真意切的忏悔和想要再回归家庭的决心了,回归了有什么用?盛新雪厌恶他也连带着一起厌恶自己,这个家早就名存实亡了。   放弃吧,早就没救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离?”关醒沉静的打断了关铭华发誓会对他们更好的话,直接了当。   “醒醒......”关铭华的嘴还可笑的张着,像是被打了一闷棍。   相比于关铭华的震惊,盛新雪稍显冷静,但同样一脸复杂的看着关醒,哑口无言。   关醒继续往下扔炸弹:“我先去学习了,我跟谁都行,你们自己商量吧,不用带上我了。”   一阵巨大的轰鸣过后,这个家彻底塌了,不剩活口。   --------------------   感谢阅读 第38章 亲吻   ==============   周五放学的时候,曹威宁给两人留了作业,一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有关物理的报刊书籍,让两人没事了回去看看,关醒在电脑上搜了好久,有几本根本搜不到。   他一一记下名字,刚放下笔,手机铃声就响了,关醒装作没看见,但对方好像知道关醒是故意的,打个不停,手机震动着在桌子上转圈圈,很像对方在那头走来走去,皱眉不爽,一遍又一遍按电话的样子。   关醒叹了一口气,在手机跳脚着要摔下去的时候,接了起来。   “关醒,”那头瞬间响起气呼呼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   “我刚刚去洗手间了”关醒随便诹了一个理由。   “你骗人,”对方根本不信,声音闷闷的,像是感冒了一样或者带着小熊头罩:“你就是不想接我电话......”   关醒捏了捏眉心:“鹤禅渡,我接你电话了,你不会就是要和我说这些吧?”   那头终于想起来了,继续蔫蔫道:“老师给的清单你看了吧,好几本都没有,我觉得咱们需要去一趟市图,你觉得呢?明天怎么样?”   关醒本来就是打算去图书馆的,他也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的,但听见听筒那头有气无力的声音,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一只垂下头的玫瑰,费力的张合着花瓣说话,可一张口就掉一片花瓣,没说几句,枝干底下已经落了薄薄一片,但要说的话还没说话,只能欲哭无泪的看着一地凋零,更蔫巴了。   关醒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他没品明白那种半苦微涩的味道,嘴巴就先一步诚实道:“可以。”   比他心脏果决多了。   “那就这么定了啊!”对面几乎下一秒就说道,声音猛然扬了起来,和他骤然飞扬的眉一样,含着遮盖不住的笑和得逞:“不可以反悔了啊!明早九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不见不散!”   话落,那头的电话就挂断了,像是唯恐关醒反悔一样,只剩下一声比一声长的嘟嘟声。   关醒愣过三秒,才放下了手机,什么感觉呢,像是一种被对方拿捏了一样,他的诡计多端和小心思全设计给自己了。   *   早上八点多,关醒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收拾好,打开门去客厅,破天荒撞见盛新雪从厨房里出来,打扮十分新奇,围着围裙,还端着一叠小菜。   “醒醒,起床了,那洗漱一下就过来吃饭吧!”她招呼关醒。   关醒顿步,看着她嘴角挂着的那一抹微笑,几乎是在下一秒,全身的感官都深深的打了一个寒颤,像是接受不了这种恐怖一般,接着又打了一个。   这简直比看见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还惊悚!   关醒之前不吃早饭的习惯是遗传自盛新雪的,一半是她从来不做,另一半则是因为她认为吃早饭和吃的过饱都不利注意力的集中,会让人困倦,浪费早上的大好时光。   “快点呀,醒醒。”   关醒回过神了,看见桌子上热气腾腾的一桌,唯恐闻见就被毒倒一般,向后退了几步:“不用了母亲,我早上要去图书馆,时间要来不急了,我得走了。”   言罢,不去看盛新雪凝滞在脸上的笑容,躲近了洗手间飞速洗漱。   最近,父母对他的关注异常增加,刚刚起床他还收到了关铭华的微信,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想带去一起出去玩,关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为啥,估计是准备离了,开始盘算他了,在他身上各显神通。   关醒逃似的从家里跑了出来,刚刚冲出楼道,就差点撞进一个人的怀里,瞬间,熟悉的清新气味扑面而来。   是鹤禅渡,带着一身清晨的初冷。   对方握着他的胳膊,帮他站稳,关醒抬头逆光去看,看不清原本深俊的眉眼,只有饱满的唇像月牙一样,泛着水红红的润光,然后轻轻张开一点小缝,便是一口含着笑的唇红齿白:“珠珠,早上好呀,吃过早饭没?”   关醒看着那玫瑰花瓣似的红,坦诚的摇头,于是那笑容就更明亮了,声音里满是得意:“我就知道,我们一起去吃吧,我知道一家店,味道可好了!”   鹤禅渡一看就是富裕人家的孩子,譬如说他贵气的长相、矜贵的气质、骄恣的行事作风,但他有时候又很不像个钟鸣鼎食的人,譬如现在,他拉着自己满大街胡跑,然后坐在在人家早茶店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边翻菜单,一边给关醒讲是如何好吃,一边在点单本上狂记。   关醒不懂,看见他恣意的笑模样,想起很久之前第一次见他的样子,从衣服娇贵到头发丝,周身清冷活气不沾,就连现在弯弯翘翘的睫毛以前都疏离的垂着,目中无人,因此如今他这个样子,关醒觉得真实又不真实。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大厅里,和一群侃大山的大爷大妈们一起吃完了一顿早饭,然后又带着一身虾饺的味道,去了图书馆。   周六早上的图书馆,人竟然不多,两人在门前的机器人那里问到了路,很快就找到了物理期刊的阅览区。   市图的书架是实木做的,又高又稳,从书架的缝隙中穿过就像是走在森林的树木间一样,静谧又畅快,关醒拿着手里的清单,一遍走,一遍抬头找,鹤禅渡就紧紧跟在他后面,像怕自己被弄丢一样。   “你别跟着我了,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去那边找啊。”关醒压低了声音,转头对鹤禅渡道。   鹤禅渡不为所动,他低下头,指了指旁边的书架,声音也低低的,像不乐意的乌云要下雨:“我不要,这里书架这么高,你要是拿不着书,我得帮你拿。”   关醒脸黑的要死,他招了招手,对方眼眸一亮,乖乖的靠近凑过去,结果就被捏住了脸颊,狠狠的。   “珠.....珠.......”对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话都被关醒的手扯的含混不清。   “什么意思,嘲笑我个子比你低?”,手下的肌肤肉没自己多,但胜在细腻光滑,关醒往外扯了扯,感觉对方像只只能鼓一边气的青蛙,眼睛里含着湖里的水,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对方摇头,眉可怜兮兮的皱着,眼睛剔透的像琉璃,没一点掩盖着的情绪,就是委屈,脸上的肉随着摆动蹭着自己的指尖,热热的,从指尖带着麻意一直传导到关醒的左心房,心房一道酥麻电击,电的关醒眼前一花,恍惚间看见了那个穿着鲜艳红裙,眉眼野性灵动的鹤禅渡,不过冷冷一笑,就是颠倒众生、雌雄难辨的风华。   关醒被吓得连忙松手,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转身就走。   可鹤禅渡什么都不知道,跟在关醒屁股后面讨价还价:“珠珠,这不公平,你捏我的脸,我也要捏你的.......”   关醒哪有空理他,直到做回了位子上,他还嘟嘟囔囔,很不满意一样。   关醒翻着手下的书页,企图用里面冰冷晦涩的文字来打断对刚刚情形回味,然后又想起了张云情说的那番话,嘴里恨不得念金刚经、清心咒。   鹤禅渡要和他说话,身体刚刚贴近一点,关醒就往外躲,用书遮脸:“好了,你不要和我讲话了,我要学习了。”   他现在就是被骗进女儿国的唐僧,他得冷静,他还有上西天取经的大业要完成,绝不能折在这里。   鹤禅渡看着对方振振有词、满头大汗的紧紧盯着桌子上放反了的书,心里笑得要死,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这么好用,关醒是个小色胚,装作不看,瞳孔却地震的样子可爱的鹤禅渡想亲亲他的眼皮。   不行,他得得逞。   .........   鹤禅渡破天荒的没有打扰他了,也翻开自己面前的书去看,关醒终于松了一口气,悄咪咪的把面前的书摆正了,一页页飞快的扫过。   图书馆又大又安静,躲在油墨的香气里,只有晌午的日头刚出来骚然人,好在阳光不刺不晒,一点点升高了,通过干净的玻璃,落在大桌上,关醒顺着光的指点,读完了一个章节。   眼睛有点累了,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侧头一看,才发现这么长久的安宁是有原因的——鹤禅渡头枕在胳膊上,面朝着自己,睡得正香。   阳光似乎更偏爱这个少年,带着树影的光斑温暖的铺在他白色的T恤上,留下好看青涩的印花图案,剩下的就单纯的落在他那张脸上,在他的睫毛上荡秋千。   关醒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同那束光一起描绘着少年的脸。   像是在参与一张神作的诞生,从他的发一直到形状较好的眼睛,最后才是梦里含笑的唇,一处不落,描绘完了,他也舍不得签上自己的名字,嘴巴却像压抑不住一样,想要张开一点点,唤一唤画中人的名字。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画里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带着狡黠的笑意,灵动的从纸上旋身跳了下来,然后飞快的凑过头,在关醒来不及惊讶的眼皮上轻轻一吻。   接着,又敏捷的像只松鼠一样,快速低下头,啄在了关醒的唇上。   --------------------   感谢阅读 第39章 心虚   ==============   少年笑得像是只偷吃了蜜的小熊,弯弯的眼睛里一半是浅金的阳光,一半是满足的惬意,很有毛流感的眉毛也像柳叶一样愉悦的翘了一点尖尖。   吃了一勺还不够,看着关醒呆愣愣不说话的样子,他眼睛里的小星星一转,劈里啪啦的生光,下一秒又飞速凑了过去,啄了好几口,这下就连额上的碎发都带着毛绒绒的光泽,像是开心到了头发丝都要伸懒腰。   等贪婪满足了,又撑着脑袋凑近了去看关醒,眼神里不仅仅是得逞的快意,还有一种看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嚣张,霸道的一点点用视线去临摹关醒呆愣愣的脸。   有一瞬间关醒的大脑是空白的,一半是震惊于鹤禅渡的胆大包天,还有一半则是因为目光全被眼前人抓住了。   好看、干净,而且这个人笑起来实在...太妖孽了,关醒看他的眼睛,在被里面的璀璨吸进去之前,慌忙转移了视线,可又克制不住去看他脸侧那个浅浅的酒窝,他心太乱了,一晃神,竟从那白皙的小窝里看见了浅浅的晶莹,像真的是一舌尖的美酒。   完......蛋.....吾....命.....休.....矣   心跳的实在太快太快了,直冲冲往外撞,没出息的像是要扑到对面人怀里一样,撞得关醒胸膛发痛,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舌头此刻软趴趴的在嘴巴里打颤,大脑下了指令,它也执行不了了,全身的神经都是,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没用。   关醒被鹤禅渡那兴致勃勃的眼神盯的脸发烧,唯一能用的只有手,于是很僵硬的举起来,去推他,想把他推开,但没用鹤禅渡把他拿捏的死死。   就像是傻呆呆送上门的福利一般,鹤禅渡顺势拉过了关醒的手,紧紧握着,两人的手一个比一个热,紧紧贴着的皮肤向关醒的四肢转递热度,摧枯拉朽一般从手一直烧到了脖子,关醒从一个白团团彻底成了个刚下蒸笼的粉丸子。   他一动也不动了,只剩下瞳孔地震着,眼睁睁看着鹤禅渡展开他的手,将一侧的脸贴了上去,然后会轻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不等关醒感受那一手的柔软,对方就更加得寸进尺的将他的胳膊环在了怀里,枕着他的手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小熊终于吃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蜂蜜,还抱上了惦记已久的锋蜜罐,太好了,都是他的了.....   关醒憋着气,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轻轻的呼吸,但对方太犯规,两人距离太亲密了,关醒吸进去呼出来的都是对方身上轻飘飘的干净香气,饱和的他头晕。   涨红着脸,看了一圈周围,见没人注意,他屏息小心翼翼的往外抽自己的手,但觊觎很久的锋蜜罐是不能跑的,他只要轻轻移动,对方也不睁眼,就轻轻皱眉头,发出低低警告般的鼻音,又摇晃着胳膊把他抱得跟紧,像是不满被夺食的猫,下一秒就要撒蛮了。   关醒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极力把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脸上移开,去看桌子上的书,只是就这么过去了好久,他却没看下几行,心反倒是乱的不行,总有一种莫名的绝望和悲戚感。   完蛋了......张云情....怎么办啊!贫僧真的真的要坚持不住破戒了啊!!!   *   关醒从张云情打听了一些消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尽量伪装着自然一些,不漏端倪。   “你问这些耽美小说干嘛?”张云情狐疑的望着他。   关醒一本正经:“就是了解了解讨论,免得很容易被掰弯......撩到......”   张云情以往都是扯着他的耳朵在他身边鸡叫塞安利,自此发现鹤禅渡对关醒的苗头后就再也不说了,唯恐关醒小小年纪就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你还挺双标的呀!”关醒打趣道:“你之前不是天天都要在我面前念叨这个CP那个CP的,现在怎么不说了?”   张云情冲他摆手,一脸认真:“我是怕你受伤,同性恋这个事情我从来不歧视,但其他人不一定是这么想的,他们中伤人的话太毒,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他们用那些话来形容你。”   张云情难得正经,关醒听了她这番话也愣了愣神,继而内心就涌出泡泡,胀满了整个胸口,许久,他扬起一个抚慰的笑,很叫人安心:“没事的,我有分寸的,就给我推荐几本你喜欢看的吧!”   张云情没扭过他,叹了口气,给他传了几本,关醒拿到手后开始研究,大课间就是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张云情给他推荐的的各种类型都有,什么玄幻、穿越、重生、武侠等等,并且有些情节十分倒反天罡,□□情节、小妈情节、替身情节、车祸失忆情节轮番上阵,惊的关醒满地找眼睛。   关醒被吓退了一本又一本,直到点开了最后一本,才被里面干净的情节治愈了眼睛,就现实,就俩男的,就细水长流,关醒总算看了进去。   但等到代入了,他又浑身不得劲儿了,心里一会晴一会儿阴的,看上几页,就要把手机合起来缓一缓,一脸的无药可救、无病能医,绝望的像心肌梗塞一样。   真的没救了,他发现他好像和里面的那个主人公有点...像啊.....   书中描写两人牵手,小鹿乱撞,可是他只是摸摸人家的小脸、看着鹤禅渡睡觉心脏就差点从嘴里蹦出来。   书中描写两人接吻,热血喷张,可是他只是看了看鹤禅渡穿裙子的样子、看看人家的笑脸就浑身开始自燃,时刻准备爆炸了。   书中描写两人彼此付出,步步生情,可他呢是一开始就算计人家的成绩,反倒是鹤禅渡给他补习,陪他过生日、陪他睡觉、给他送早餐,我去,这TM越想心越乱!   ......   所以呢?他这是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人家鹤禅渡了吧?!这怎么办啊?是不是可以收拾收拾去世了?!   关醒满脑子都是胶水,搅拌的正欢,偏偏张云情这个时候还跑来,试探性的问他:“怎么样?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还能有什么感觉,心动的感觉行吗?关心一脸难言的苦笑。   小说写的很好,关醒断断续续看了一天,等到放学的时候才看到一半,正值情节高潮,他一时间丢不开手,等到教室人走了一大半了,才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收拾书包。   一边收拾着,余光就看见自己桌子前面站了一个人,预感不妙的抬起头,正是背着书包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鹤禅渡。   看着关醒手底下慢悠悠的动作,鹤禅渡皱了皱眉头,大少爷脾气时隔几天后有复萌的预兆,嫌弃道:“关醒,你慢死了。”   关醒知道是为啥,课间的时候这个人给他发微信,关醒看小说看的正上头,心乱如麻,看见这人发的信息,尤其是里面频繁出现的珠珠二字,吓的差点儿把微信卸载,哪里会理他,于是现在微信里还有十几条鹤禅渡的信息,孤零零的挂在界面上。   关醒现在也不是很想看见他,巴不得对方不爽他这么慢吞吞的样子,直接转身走人不理他才好。   可对方口嫌体正直,就站在他面前,还帮他一起收拾乱糟糟的桌面,把新发下来的卷子一张张叠好收在他的风琴夹里。   等他关醒背上书包了,大少爷脸色好些了,要帮他去拿桌上的手机,关醒吓得惊慌失措,连忙一把夺过手机,捂在胸口,一脸的惊魂未定。   下一秒,他抬头去看鹤禅渡,果真看见对方挑了挑眉,抱臂望着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了。   “手机里有什么?怎么见不得人?”对方声音低低的,还含着一点温柔的笑意,听的关醒后背发毛。   他打死也不承认,伪装自然:“没有啊,你想多了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他的手机界面绝对绝地不能被鹤禅渡看见,里面正停留在黄暴情节,主人翁水到渠成、收拾妥当,已经准备好嗯嗯啊啊了,这要是被看见了,他的清白就彻底没了。   鹤禅渡根本不被他糊弄,用下巴点了点手机的方向,笑得可亲,语气祈使:“打开,我看看。”   “我....不......”关心艰难拒绝,却看见对方将肩上的书包扔在桌上,转身,然后一步步朝自己座位里面逼近。   “我就觉得奇怪,怎么我给你发微信你一条都不理我,我以为你没带手机呢,可我看你课间的时候一直拿在手里看啊!”对方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一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关醒往后缩,贴在了墙上。   “你... 你别过来了啊....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关醒抱着手机,一只多余抵抗他的手都没有。   鹤禅渡的气息愈来愈近,关醒不去看他的眼睛,侧着头,眼珠子慌乱的转,然后脖子一凉,身体一僵,是被人捏着了一点软肉,不紧不松,反正就是摆脱不了。   对方轻轻摩挲这拿指尖上软软的一层,用另一只手点了点关醒紧紧攥着手机的手,小声哄骗道:“珠珠,就让我看看嘛,就一下,嗯?”   声音有些暗哑,尾音的一声嗯上扬着,像猫用尾巴撒娇,关醒浑身一震,心中悲戚:完蛋....感觉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   换了一个小熊手机壳欧耶 是熊猫崽崽哦感谢在2023-04-01 23:08:03~2023-04-04 20: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荷光包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裴希   ==============   关醒以为自己这下社死定了,眼看着对方去拽他的手,他无能为力,对方长得娇花,力量却奇大无比,关醒下了死劲儿连带着将鹤禅渡的胳膊抱在怀里,急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关醒狼狈的解释,挂着强笑。   对方却是皱皱眉头,嘶了一口气,小声委屈道:“珠珠,你力气好大,拽的我好疼啊....”   几乎是在下一秒,关醒就下意识的松了手,然后下一秒,手机就到了鹤禅渡手里。   .......   “你、你个大骗子!还给我!”关醒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又慌又气,恨自己没出息,看着这厮病西施的样子就中了套,一点定力都没有。   鹤禅渡根本无所谓他抢,彼时教室里其他人都回家了,他肆意的很,旋身坐在了关醒的座位上,点开了他的手机,看着锁屏的屏幕,皱了皱眉头。   关醒心下松了一口气,抱臂得意的望着鹤禅渡:“有本事你打开呀,你要是能打开,我就任你看!”   对方不开心了,黑沉沉的眼珠子幽幽的看着屏幕,似乎真的在想什么,半响之后,关醒的袖口被轻轻拽了拽,对方抬起头看他,换了一张脸。   “珠珠,就让我看看呗,好不好?”嚣张不见了、不爽也消失了,眼神里只剩下讨好的祈求,一脸拜托拜托的笑着,面容无比清澈干净,无比真诚无辜,懂事的很。   关醒的心也跟着他说话、做表情时微动的唇珠一起颤抖,他紧紧刹住心中不明悸动,冷硬道:“不、不行....你....你不要想了......”   这厮能装戏真的很,这次绝对不能为色...所迷,被他得逞了。   鹤禅渡看关醒强撑着不答应,心里不甘心的痒得很,又要伸手去抱关醒的腰,只是还没碰到人,就被关醒踉跄着躲开,十分狼狈的从课桌上翻了过去,差点磕在地上。   这给鹤禅渡吓了一跳,顾不得什么,脸瞬间紧张,站起来隔着桌子就去拉他:“怎么样?没摔着吧!”   关醒扶着桌子站稳了,脸色很差的看着对面的窗户,鹤禅渡顺势跟着看过去,就见窗户边站了一个人,一身运动衫,抱着足球,正看着两人。   是隔壁班级的楼逍。   ......   听应该是没听见,但看肯定是都看见了,因为关醒看见了对方极度厌恶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脸色白的很,估计被恶心的不轻。   关醒细细回忆了一下两人刚刚的举动,有点亲密,但硬说也能说着好哥们,不会让别人觉得异样,楼逍能这么厌恶,估计是他先入为主,知道鹤禅渡是gqy,所以觉得跟他在一起稍微亲密一些的都是gay。   呃....不过好像也没错,他现在也确实是gay。   鹤禅渡反应快的很,安抚着对关醒说了句不怕,没事,然后就要出去找楼逍,关醒瞥见了对方转身时的神情,是瞬间冷下来的,眉锋似刀,眼神寒寂,眉宇间戾气渐生。   一副要挖了人眼睛的架势。   关醒一把拉住了他:“ 不要去,不管他,回家吧!”   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而且楼逍这种重度深柜要是认定了谁是弯的,估计谁都拉不回来。   鹤禅渡没再动了,只是直直看着楼逍,两人对视许久,一个满眼嫌恶,一个冰冷镇定,许久后,鹤禅渡殷红的唇轻轻开合着,吐了一个沉沉的字。   “滚”   *   在回家的路上,关醒从鹤禅渡的三言两语中大致理清了两人极其不对付的关系。   打小就认识,但就属于面熟、知道名字但基本不打交道的程度,关系交好的契机是初中的时候两人一起打篮球,总算是能说上几句话了,只可惜时运不济,没过多久,学校里就传出了鹤禅渡是个同性恋的传言,这下好了,两人彻底黄了,楼逍更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转了学校。   转校那天,两人打了一架,鹤禅渡没惹他,就是楼逍单方面试图规劝,但鹤禅渡死不悔改,越说越蹭,最后索性打了一架,给这场半路友谊硬生生画下了一个不太完美的句话。   “他为什么这么恐同?”关醒不明白,大多数人即使再厌恶,也不会像他一眼,把这种深恶痛绝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   鹤禅渡摇头:“不清楚,可能....是家庭原因吧。”   家庭原因.....原来家庭会给人带来这么深刻的影响啊,鹤禅渡是女装、楼逍是恐同,那自己呢?自己又是什么?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关醒不让鹤禅渡送了,一脸无奈:“不用送了,我长得很安全,我是个男生,就三步路,丢不了。”   鹤禅渡很不含蓄的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脸的跃跃欲试:“那我呢,你什么时候可以送我回家呢?我觉得我有点需要被保护。”   “........下次吧,下次一定!”   鹤禅渡在关醒面前是属于那种美而很自知的类型,并且十分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像是细细研究过关醒的喜好点,一颦一笑皆是按关醒心意来,放在古代,就是个十分敬业的宠妃,对于用美貌来争夺宠爱毫不含糊。   简直和妲己一个类型,都是妖妃!难缠的叫人丢不开手。   好不容易哄才走了鹤禅渡,关醒筋疲力尽的回到了家里,屋子里冷冰冰也黑洞洞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关醒一头躲进了卧室里,摔倒在床上。   今天家里没人,盛新雪最近挺忙的,忙着和关铭华争夺关醒的抚养权,找律师找的飞起,关醒最后的一句我跟谁都可以给了两人巨大的发挥空间,互相忙着隔墙扔转头,关醒看似处在漩涡中心,却片叶不沾身,得了好几日的松快。   看看,多讽刺,两人的离婚大战,竟然是关醒觉得最近这几年过的最轻松自在的时刻,父母微信刷频的关心,早中晚的饭菜、轻声细语的沟通,这都是以往关醒享受不到的待遇。   只可惜,没什么用,这种骤然的亲近,已经没办法让关醒像以前踮脚够着去索取了。   毕竟,早干嘛去了。   关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今天空闲,心情也不错,终于可以请人吃饭了,他看了眼时间,爬起来,开门,去了隔壁。   他早就想请裴希吃饭了,以往总是裴希哥请他吃饭的,而且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关醒这几日想他的很,昨天做梦还梦见他了,梦见他躺在楼顶看星星,和自己一颗颗的数。   所以他今早就给裴希发了微信,约他出来吃饭,但裴希一直都没回,他最近好像挺忙的,给关醒发的微信都是三言两语的,就像是抽空回的一样。   关醒走到隔壁门口,正准备敲门,却突然听见了一阵碎裂声,像是又什么东西狠狠掉在了地上。   还不等关醒反应,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有男有女,都是怒吼着,分毫不让的样子。   声音关醒熟悉,但这么暴躁的声音又让他怀疑,里面的人真的是是裴希和他的父母吗?   .......他们.....吵架了吗?   关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幻听,裴希哥他们一家怎么可能会吵架呢?裴希哥听话、优秀,他的父母将他视作自己的骄傲来爱,往日里他们一家就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一句大声的都没有,那这里面是什么,是野兽在怒吼吗?   关醒的耳朵不自觉的贴在了门上,他不信,觉得里面关的就是野兽。   老房子隔音不好,可能是刚刚经历过一波爆发,彼此现在都气喘吁吁,只能听见压抑的说话声,但具体说了什么,关醒听不清楚,他心里跟着着急上火。   为什么要吵架?吵架不好啊!不能吵架的,他经历过的,每个人都会很伤心,尤其是那个被责怪的人,心痛的要死,他不想裴希哥同他一样难受。   但显然,神并没有听见他的祷告,不过是一会儿,他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撕裂一般的泣吼,隔着重重的铁门,狠狠砸在了关醒的耳朵里。   “我作不出来了!作不出来了!!我才尽了行不行!!!你们为什么总要逼我!总要逼我!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   像是泣血一般的声音,化成了一双无形的手,重重的捏着关醒的心脏,他这一回终于听清了,是裴希的声音,是他的声音。   他从没听见过裴希这样的声音,像是承受这巨大的痛苦再也扛不过来了一样,他难以想象,此时的在里面的裴希是怎样一副绝望无助的神情。   关醒的眼睛连着心脏,心脏震痛,眼睛也跟着酸痛,他贴着门,却不能去敲,他知道的,裴希不希望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于是关醒只能颤抖着身体,发出无声的悲恸。   你们别逼他啊.....   求求你们了....   别逼他了啊......   *   饭终究是没吃成,关醒站在黑暗的楼道里与裴希一门之隔,他低着头,瑟缩着肩膀,和里面裴希一同接受指责和训诫,恍惚间他像是回到了那个无数次被盛新雪赶出家门在外罚站的夜晚,也是这样的冰冷刺骨、饥肠辘辘。   太熟悉了。   也真的是太难挨了。   他攥紧着拳头,瞳孔紧缩着,于以往接受谩骂时不同,今天他自心底发出疑惑: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   我们有这么罪无可赦吗?   我们就这么让你们不满,这么让你们难堪吗?!   关醒在黑暗中想了很久,以往他总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于自己,对不起妈妈,是我不够努力,是我不够聪明,可如今裴希也是这样,也被不满着、逼迫着,也在遍体鳞伤后发出绝望的嘶吼,让人心惊、心酸也心疼。   关醒好像明白了什么,第一次觉得这一切也不全是他们的错。   他侧着头,将脸、双手、身体全部贴在了冰冷的门上,似乎是想把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门内的裴希,哪怕只有一点温度也好,裴希和寒夜里罚站的他一样,太冷了,太孤独了,在这样下去,真的会被冻死的。   待全身的温度散尽,关醒垂下湿润的眼睛,轻轻呜咽:裴希哥啊,别难过,别害怕,醒醒不逼你,醒醒只想你开心,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   感谢阅读 第41章 惊天大瓜   ==================   早上上课的时候,关醒不停的看手机,他在等裴希的信息,他绝口不提昨晚的事情,只邀请裴希一起吃饭,裴希却一直没回。   好不容易有一条微信跳出来,他眼睛一亮,打开一看,却是鹤禅渡发来的。   ——看手机干嘛!   ——看老师!   ——要么看我!   关醒终于找到了让他一直如芒在背的原因,他转过头去,果真就见对方抬着颀长的颈,一脸冷冷的望着自己,比班主任还班主任,估计下一秒就要来收手机了。   关醒熟视无睹的最后刷了一遍信息,在语文老师忍不住爆发之前,关了手机,用好学生的认真脸开始听课。   语文课结束后就是大课间,休息时间很长,有20多分钟,下一节课是化学课,老师让关醒帮忙去实验教室拿器材。   “我是去干正事的,你跟着我干什么?”关醒快步穿过走廊吵闹的人群,就是甩不丢旁边长腿一迈、闲庭鹤步的鹤禅渡。   对方估计以为自己刚刚在手机里看的还是昨天瞒着他的“秘密”,因此不开心,脸是玉质的冷,乜了他一眼,声音也是没好气:“谁说我跟着你,饿了,去超市!”   关醒捏了捏鼻子,不动声色的往外移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不去看对方的臭脸,快速的在教学楼门口分道扬镳,这货不开心,就要有人背锅倒霉。   实验室在相长楼,一个比学思还偏的二层小楼,里面的教室比学思楼的教室使用率还低,比如微机室、心理沙盘室。   关醒穿过操场,用自己还不错的视力迅速环视一周:很好,楼逍没在。   关醒倒是不怕见他,就怕楼逍看见自己,心理不适,再别吐在人家操场上。   从图书馆侧门穿过去,就到相长楼里,楼里倒是挺干净的,就是安静,除了个看门老大爷,再没人了,关醒清点好实验器材,抱着盒子锁好了门,从楼梯下来的时候,他多了个心眼,往楼梯后一看,后门开着。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抱着盒子,走了后门。   相长楼的后面就是美食街,地势得天独厚,隔着栏杆就能闻见各色美食香气,都不用费力喊,只要招招手,就有眼尖的商家送货上门。   美食街排名第一的就是梅菜肉饼,酥的掉渣渣,味道咸鲜一绝,以往学生们都是课间偷偷跑过来买,被学校抓过好几回了,最后索性直接把后门锁了,断了学生的念想。   之前关醒一直乖乖的等放学后绕一大圈去买,今天他觉得是天赐良机,让他好好行使一下好学生的便利,放下器材,同商家不甚娴熟的交头完毕,他提着一袋子热气腾腾的饼,面色入常的准备从小树林里钻出来。   味道太香,他没忍住,低头咬了一口,正咀嚼着往下咽,就被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细簌说话声,噎在了嗓子眼里。   怕被老师发现,关醒抱着器材和饼,冒着腰往外挪,没挪几步,就在一片茂密翠绿中看见了两声浅蓝的校服。   ........   我.....去.......   呆滞的蹲在地上,关醒以为自己刚刚吃的不是饼,而是致幻剂,要不然他怎么会看见这两身校服以及其拧巴的姿态纠缠在一起。   我....的...妈....啊.......   关醒心跳的的快要吐出来了,主要是被刺激的,这什么情况?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两个抱在一起的人是男生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一个把死缠在自己身上的另一个扯了下来,下一秒就露出一张凌厉的侧脸,以及眼睑下的一颗鲜艳泪痣,关醒瞬间瞳孔地震,大脑缺氧。   夭寿啊啊啊啊!其中一个还是楼!逍!   关醒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惊悚,这..这这搁这儿拍电视剧呢?!他不是...他不是恐同吗?!不是看见同性恋就反胃恶心要吐吗?!这什么情况,一夜不见就就就成了回形针了?!   关醒被刺激的大脑供血不足,浑身缩成一团,一脸紧张又抑制不住兴奋的观看事态发展。   同楼逍抱在一起的男生他见过,是楼下四班的,学习很好,长年年纪前五,长的白白净净的,按理来说这样的男生在班里会很受欢迎的,但貌似这个男生不是,关醒同各班班长打交道的多,有一次说到了,对方表情为难,只说这个男生太文气了,不是很有男生气概,流言倒是直白多了,都传男生是个娘娘腔。   “楼逍!我...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对方被楼逍力气很大推的踉跄,差点儿倒在地上,站稳之后,却一点也不瑟缩,眼神坦荡的很,涨红着脸直白的大声告白。   关醒目瞪口呆,这TM太有种了吧!!这谣言完全是在胡扯!能霸王硬上弓楼逍,这是娘娘腔?这是绝种硬汉啊!   反观楼逍,关醒第一次见他的脸这么青白扭曲,抖着手去整理自己的校服,眼神中除了猝不及防的嫌恶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惊恐。   等把校服整理的没有褶皱了,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薄唇吐出冷冷的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我最恶心同性恋了,你不知道?!”   对方一脸的不信:“不可能的,那天我们在厕所的隔间里,你都....”   “闭嘴!不许胡说!!!”楼逍突然低喝,皱着眉头,神情暴躁,拳头攥得极紧,胳膊上的青筋暴,像是鼓上了全身的力量,不知在和谁置气。   关醒的嘴巴已经忘记合上了,所以呢?这厕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瓜?总感觉楼逍的人生轨迹好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啊!我去....不会真应了那句恐同即深柜吧!   男生一点都不气馁,软绵绵的声音很不服气,听着很有底气:“这已经是我对你的第三次告白了,你没答应也没事,我再追!”   眼看着楼逍面色不善的又要说些什么,男生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别怕,我追人你是知道的,不烦的,行了,该说的就这么多,我先走了!”   话落,拍拍衣服上的土,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利落的转身走了。   .....无比潇洒...   关醒眼珠子都要脱框了,牛逼!!!这哥们太厉害了!!!   简直比看电视剧还专注,关醒又去看楼逍,果然,对方的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脸色很臭,但没想象中那么暴跳如雷。   这反应略微有点平淡啊,关醒腹诽,瞧他往日里看自己和鹤禅渡的神情,恨不得自挖双眼,现在呢,人家抱他抱得这么紧,也没见他吐得满地都是啊。   关醒莫名的总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蹲在地上,看着楼逍离开,终于坚持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腿麻了,刚刚看的太投入现在才注意到。   关醒缓了缓,把校服拉链拉开,把饼子藏在里面,等整理好后,刚刚站起来,就忽然听见了背后的人声。   “关醒?你怎么在这里?”很熟悉的,他刚刚才听过,就是比刚才冷多了。   身子一顿,预感极其不妙,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关醒撑着一脸的若无其事,转身,看见了站在后面的人,正是楼逍。   他根本就没走!   关醒来不及思考对方为什么突然又出现在自己身后,看着楼逍越来越沉的脸色,猜到对方知道了,他腼腆的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4-05 22:00:01~2023-04-06 21: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脩念念呀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我喜欢他   ==================   楼逍的眼神寒光凛凛,像是开刃的刀,下一秒就要杀人灭口了。   他什么不都信,一点点靠近关醒,语气冷如冰刀:“全都看见了,是吧?”   关醒是在笑不下去了,看着对方杀气腾腾、欲除之而后快的表情,索性摆烂,收了笑,一脸平静的坦诚:“是全看见了,你想怎么样?”   看着对方丝毫不见惧的神情,楼逍冷笑一声,狭长凤眼中满满明目张胆的肆无忌惮,看关醒的眼神像是在看被踢在脚边的垃圾,厌恶又蔑视。   一步步将关醒逼到树下,他停住脚步,两人距离一步之遥,这是楼逍能容忍自己靠近同性恋的底线距离。   他的眼睛将关醒钉死在树干上,低声威胁:“我不想怎么样,但要是今天事情让第二个人知道,我就让全校知道你和鹤禅渡在一起了。”   关醒不可置信的看着楼逍,觉得对方无比荒谬,完全就是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他极力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的火:“楼同学,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顿了顿,关醒没忍住心中的疑惑:“但是我就是不明白,你从哪里知道我和鹤禅渡在一起了,难不成就是因为那天我们在教室里挨的近了点?”   他讥讽一笑,怒视着楼逍:“而且那天我和鹤禅渡的距离,还没刚刚你们两个人的距离近吧,那要这么说,你们也在一起了?”   对方拳头紧的不能再紧了,手腕的青筋暴起,满脸隐忍的怒火,要不是顾忌对方是个gay,怕脏了他的手,楼逍怕是忍不住已经一拳上去了。   “少胡说!你和鹤禅渡都是死gay!简直恶心至极,我真不明白像你们这样的异类,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生活着?!你们就是有病!该去医院好好治治!”   楼逍一下子失了往日的理智,面目扭曲狰狞,一下子被关醒戳中了肺管子,简直恼羞成怒。   关醒第一次看往日里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楼逍这么失态、口不择言,听着对方的话,他心里火越烧越旺,简直要窜上喉咙眼,面上却冷静的很,清清淡淡的溢道:“有病的是你吧?地球是你家的?你想咋就咋?我们碍着你什么了,反应这么大?再说了,鹤禅渡喜欢和哪个性别的人在一起就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用的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估计没人这么气过他,看着对方被激的铁青的脸,额角暴起的青筋,关醒越战越勇,心里的紧锁的门被重开,往日里被道德、人伦压抑的情绪直冲出来,畅快不已。   他不自觉挺直了腰板,扬着眉,索性挑明了:“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我的确喜欢鹤禅渡,我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穿女装的样子,喜欢他的所有细节,喜欢别人喜欢他的一切,也喜欢别人不喜欢他的一切!”   他站得笔直,不仅如此,还反过来,一点点朝楼逍逼近,眼神凛冽,俯视对方:“而且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在用嫌恶的姿态对待鹤禅渡,你接受不了,可以装瞎!我是不在乎自己喜欢鹤禅渡的事情人尽皆知,我可比你坦荡,但要是你再校园暴力他,你试试,看今天发生的事情,学校里哪个人不知道!!!”   关醒一番慷慨陈词是掷地有声,怒目圆睁、神情严肃,他抬头看着距离很近的楼逍,一点不惧,颇有些义薄云天、铮铮铁骨的样子。   楼逍不禁一愣,却没被对方唬住,也忍不了了,他性子傲,平日里就少言寡语,全靠眼神指使别人,如今着急间,竟被关醒怼的哑口,但好在他拳头硬,朝着对方的脸就要砸过去。   速度很快,关醒是反应不过来了,下意识准备闭眼受死,并向后倒,他要讹死他。   “彭!”沉沉一声,接着就是关醒倒地的声音。   ..........   他预备张好的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哀嚎,他下意识的去摸,发现痛觉来自被膈在后背的一颗小石子。   脸?不痛,也没被碰到。   关醒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双被校服裤包裹着的很长的腿,顺着往上,继而是腰、后背、脖颈,他确定了,是鹤禅渡的身材没错。   十分高大,挡住了半个天的光,像参天塔死死扎在他面前,无任何力量可以撼动,一手向后护住他,另一只牢牢的接住了对方的拳头。   ......   他怎么.......   关醒看着对方的背影,呆了一会儿,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站在鹤禅渡身后,露出一张脸打量。   “我记得我好像告诉过你,别来烦他吧?”鹤禅渡对待讨厌的人果然如他所说,是另一个态度,一张附着寒霜的脸,眼神晦暗涌动,声音像是被高高掷向地面的玉,溅起的玉渣冷而锐利,可以划伤皮肤。   “鹤禅渡,你不要以为我之前答应过你事情就代表我怕你,我现在就是反悔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楼逍微眯凤眼,打量对方。   鹤禅渡很冷静,垂眼看了对方的腹部一眼,继而抬眸,眼眸闪烁流动,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客气问他:“好啊,就是不知道今天你像断几根肋骨呢?”   关醒连忙拽了拽鹤禅渡的衣服,等对方微微侧头,露出脸上的小半片沐着光的肌肤,还未说话,就听见对方小声同他道:“别怕,不让他恶心你。”   关醒心中被个毛剌剌的小猫舌头冷不丁的舔了一下,麻痒麻痒的,他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千万别打起来,要是打起来,咱们就不占理了,反正咱们也有他的把柄,而且现在还是两个人,现在他也不敢动手了。”   鹤禅渡笑了,关醒看见了对方侧脸的嘴角,勾了一点点,露出一点点的酒窝,只有一点点,但他就是看见了。   于是心里就更不得劲儿了。   “楼逍”鹤禅渡重新看向对方,不欲纠缠,一字一句将条件摆的清清楚楚:“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再来烦关醒,如果再有一次,你是不会倒霉,但那个四班的男生可就不一定了。”   .......   简直一阵见血,十分行之有效。   关醒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怒火暴涨,用一副恨不得吃了鹤禅渡的眼神望着他,却还是硬生生的扔了下来,什么都没再说,憋着一声的暴戾,恨恨的死瞪了鹤禅渡一眼,转身走了。   关醒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他拽了拽鹤禅渡的衣服,等对方转过身看他了,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鹤禅渡抬手将关醒头上的草屑拿了下来,又去拍他胳膊上的土就是不说话,关醒瞬间明白了。   好半天他都只能指着对方你你你个不停,等鹤禅渡伸手摸他的胸膛给他顺气的时候,关醒终于说了个完整:“你可真行啊,你这是全都看见了?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鹤禅渡无辜的连连摇头,从兜里掏出了根巧克力棒,三两下拆开了,塞在关醒欲骂的嘴里:“不是的,不是的,珠珠,我是专门去给你买榛果棒的,买完了,我才来相长楼找你的。”   他眉毛微垂着,看着老实不已,但关醒越看越火大,无能怒吼:“那有什么用啊,你还不是全听到了!!!”   鹤禅渡不装了,瞬间笑的眼睛都弯了,眉目间细碎阳光也跟着蹦蹦跳跳,唇饱满的红着,上面的唇珠也跟着兴奋跳舞。   “哈哈,听到了,我听到珠珠你说喜欢我了。”鹤禅渡一激动,就要凑近了去抱关醒,然后将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笑得身体颤抖。   笑了一会儿,他又抬头,睁着满眼星辉,像是确定又像是炫耀般的朝关醒道:“我听见了哦,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不止喜欢我的脸,你还喜欢我穿女装的样子,你更喜欢别人喜欢我和不喜欢我的一切!这是你的原话哦,珠珠....”   现在是没办法抵赖了,关醒看着凑到面前,喜不自胜的脸,看着这张脸上无处不上弯的弧度,和满眼的欢喜,像是高兴的不得了了,于是终于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好吧,被你知道了,是的,我就是喜欢你。”   话刚落,关醒就听见对方小心翼翼的通知他:“珠珠,我想亲亲你。”   关醒拒绝的不字刚要张口,对方的唇就轻而快的凑了过来,下一秒,两个少年人的唇就紧紧贴在了一起。   唇上灼热,被含吻片刻,就有香气顺着呆滞的唇缝钻了进去,接着的就是更加灼热粘腻的纠缠,像是将他心中难以用语言抒发的激动、兴奋全部诉诸了出来,他渐渐吻的极深,不仅要侵占每个角落,更要搜刮道更深的地方,像是要吃了关醒一样。   关醒根本扯不开他,太过激烈,全身都被刺激的不清,他的指尖颤抖,心都在打摆子,脸更是红的要滴血。   可就是很奇怪,明明被吻得喘不过气来,他却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   感谢阅读 第43章 米线   ==============   关醒眼睁睁看着对方吃下了三张梅菜饼,要吃第四张的时候,他连忙拦了下来。   “珠珠.....我饿......这是你给我买的。”手里的饼被抢走,鹤禅渡蹲在树下,抬头看关醒,一脸无辜,语气委屈。   “你不能吃了,这张是带给张云情的,你...你忍住啊.....”关醒护着饼,一脸警惕道。   他一共就买了6张,鹤禅渡看见饼的时候,开心的不得了,问关醒是不是知道他饿,专程给他买的,关醒刚刚被亲过,嘴巴根本硬不起来,涨红着脸诚实点头。   然后就看着对方一张接一张的往下炫,吃态干净优雅,速度十分快。   对方盯着饼一会儿,又顶着关醒的脸一会儿,微微皱眉,犹豫了好半晌,然后向关醒伸手,示意他拉自己起来。   关醒看着那朝上展开的手心,半天没动,直到对方又往高举了举,下巴一抬不满的嗯了一声,关醒被着低低的鼻音刺激浑身一震,不自在的滚了滚喉咙,才将背在身后,刚刚偷偷擦干掌心汗的手伸了过去。   对方的力道很大,关醒被拉的一个趔趄,与刚刚站起来的鹤禅渡挨的更近了,关醒屏息,去还是被对方的呼吸吹皱了眼睫,他极力稳住心神,但就是抽不回来自己的手。   对方语气不甘:“那行吧,不过......周末你得出来,咱们一起去图书馆........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他就是不送手,关醒不答应他就不松手,手和脸上的神情还有脾气一样固执。   关醒根本犹豫不了太久,看着对方紧抿着的唇,红的比以往还要深,是刚刚亲他时落下的,心尖再次克制不住的发麻,更是恨不得立刻摆脱了这个缠在人身上的美人蛇,头又开始疼了,他只好叹息道:“好了....我知道了,会去的....”   对方听闻终于眉开眼笑,松开手,抱起地上的实验箱,嘴里不知道哼着什么,走在前面。   关心提着唯一剩下的饼,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唇上的红肿还未消,心里唉声叹气,骂自己没出息、没定力,一脸可怜巴巴的苦相。   他总是这样子,被鹤禅渡拿捏的死死的,吃的死死的。   *   关醒下午上课的时候,神情严肃,腰板倍儿直,听的无比认真,心里疯狂走神。   一会儿想自己那些直白热烈的话,一会儿又去摸嘴唇,又忍不住好奇鹤禅渡到底想和他说些什么,一时间扭曲不已,抓心挠肺。   好在,一条微信打断了他。   关醒下课后点开一看,是许久不见的裴希。   “好啊,醒醒,我今天有时间的,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这句话是接他昨天的那条约他吃饭的信息,关醒心绪一滞,看着手机屏,不由的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门外的场景,想起了裴希那一声崩溃至极的怒吼,没有犹豫,连忙应了下来。   “有时间,裴希哥,我把定位发给你,我们放学后见。”   很久之后,那头才回复了一个兔斯基点头的表情。   放学后,鹤禅渡同他一起回家,关醒没告诉自己要去和裴希吃饭,潜意识觉得对方知道了会大闹天宫,在楼道里躲了一小会儿,看着小区门口没人了,关醒才偷偷摸摸走了出来,拦了一辆出租,飞快的跳了上去。   他约了一家云南饭馆,等到了时候,才发现裴希已经坐在桌前面了。   “裴希哥”关醒跑的气喘吁吁,手里还提着刚刚在对面小卖部买的喝的“不好意思啊,我迟到了。”   裴希从桌子上抽纸递给他,服帖西装上的袖口在木质桌子上划出长长的声音:“没关系,不用这么着急的,我等着你,又不会跑的。”   关醒嘿嘿一笑:“我是太久没见你了,太想你的,想要快点见到你。”   他确实很长时间没见到裴希了,今天看见他,竟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的是他的笑脸,依旧是那么温柔如微风,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不由的想要回应他,陌生的是他的身型,又重新变得消瘦了,脸上的肉也消退了不少,递抽纸的手腕很细,竟隐隐有种形销骨立之感。   关醒笑不出来了,昨天他就知道原因了。   他无法再想以往什么都不知道的问他:裴希哥,你最近过的好吗 ?   “哥,你还记得这里吗?”关醒提着一口气,眨眨眼,装作一脸神秘。   裴希摇摇头,一脸的迷茫。   “哎呀,这就是咱们小时候经常来吃的那家过桥米线啊,原来小小一个店铺,没想到吧,好多年不来,大变样了啊!”   这家过桥米线就在两人上过的小学背街,味道好极了,一份大盘子里面有豆腐丝、鹌鹑蛋、里脊等等小碟,还有一碗沾的辣料碗和一大碗滚烫油厚的鸡汤,两个小孩子经常去吃,不过那时候一份要14元,两人就点一份,续米线,一边吃一边看挂着的电视。   “你看这个饮料。”关醒将吸管插进杯子里,将饮料推到裴希面前:“我们小时候经常喝的绿豆沙冰,你老是给我买,咱们一人喝一杯,能从这里一直嘬到家门口.....   裴希拿起饮料,轻轻啜了喝一口,便笑了:“是小时候的味道。”   关醒看他笑了,也跟着笑,心里却酸:“咱们点菜吧,你尝尝这里的米线,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老板做了不少创新,原本只有米线、汽锅鸡的菜单里多了不少招牌,两人点了一些蔬菜,关醒预备在点两份过桥米线,却被裴希拦住了。   “已经很多了,就一份吧,咱们一起吃。”   关醒愣了愣,随即了然的点头:“好,我和哥一起吃。”   下过单后,关醒给裴希用开水冲刷碗筷,弄干净了,又要给他添水,裴希不让他忙活了,要他坐下,他问他:“醒醒,我送给你的自行车,你试过了吗?”   关醒连连点头:“骑过,我妈每次指使我去买菜我都骑着,又快又稳当,座椅也舒服,方向灵敏,特别特别喜欢,谢谢哥!”   他撒谎,他根本没机会骑,车子拿到手的当天,盛新雪就把他从座椅上揪了下来,连车带钥匙全都收了,理由是不安全还玩物丧志,将车子锁了放在阳台,钥匙她拿走了。   “那就好”,对方放下心来,眼神却越飘越远,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我记得特别清,你那时候刚刚上小学二年级,我把你的自行车弄坏了,你气的哇哇大哭,一个星期没有理我,怎么哄都没用,做梦都梦见你要和我绝交。”   关醒心中复杂胀涩,他深吸一口气,一脸正色的注视着裴希:“哥,我那时候小,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就是我最亲最亲的哥哥,是我的家人,我很珍视很珍视的人。”   像小时候一样,关醒伸手去拉裴希的手,不复小时候的柔软,掌心纤薄,指尖已经满是老茧,但却和小时候一样,很暖和,像是可以驱散黑暗中的一切寒冷。   关醒轻轻抬头,将几欲涌出的眼泪隐去,好半天才继续看着对方:“所以我特别、特别希望你能过的舒心,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裴希看着关醒的样子,只笑的宽慰,眼睛却也有点红了:“醒醒真的长大了啊,变得会体贴人了,哥很好,哥真的没事。”   关醒被满腹的酸涩顶的说不出话来,怕自己忍不住落泪,好在很快,菜上来了,关醒遮掩的吸了吸鼻子,不停的给裴希夹菜。   “哥,你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以往在餐桌上照顾人的那一方由裴希换成了关醒,关醒为他的哥哥忙前忙后。   关醒夹什么,裴希都吃。   吃到一半,米线上来了,关醒站起来,要去给裴希盛,却被裴希拦住了。   “烫,哥来...”   关醒浑身微震,心中简直不止如何是好,他缓缓收回了手,坐在位子上,看裴希将小碟里的菜蔬夹进滚烫的汤里。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家小店,比他高半头的裴希将米线加进滚烫的汤里,有油花溅在他的手背上,小小的眉头一皱,接着就痛的吸气,关醒吓死了,紧张的拉着他的手去吹,不停的问他疼不疼,等裴希给他盛好了,关醒一边吸着米线,一边发誓再也不来这一家吃了。   但裴希知道他喜欢,还是会一次次带他来,给他盛。   看着面前的碗里的鹌鹑蛋、里脊肉,还有满满当当的米线,关醒不敢再看裴希,听见裴希和小时候一样叮嘱他慢慢吃,小心烫,关醒仓皇点头,用筷子夹起米线,塞进嘴里。   味道和小时候的一摸一样,一切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在氤氲的汤气幻化的水雾中,他再也无法忍住,也可以稍稍放松了。   于是,几乎是瞬间,就见那聚集在瞳孔里的眼泪涌了出来,大颗大颗的,一滴两滴的砸在汤碗里。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4-07 19:00:09~2023-04-08 1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脩念念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哥   ============   “裴希哥哥,啊.......啊.......”,这是6岁的关醒张大嘴,蹦着要吃10岁裴希手里的雪糕,裴希弯着身子给他喂。   “裴希哥哥,裴希哥哥....你好聪明啊!”这是8岁的关醒看12岁的裴希坐在自己狭小的书桌前替自己写不会的算数题。   “裴希哥,你拉琴神了,简直太好听了,你太厉害了!”这是14岁的关醒倒在裴希琴房的地毯上,闭着眼一脸陶醉的听18岁的裴希拉琴。   “裴希哥,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我太爱你啦!!!!”,这是去年生日关醒收到裴希送他的很难搞到的签名书刊。   “裴希哥哥....”   “裴希哥.....”   “哥”   记忆中关醒就是这么一声声喊着裴希,裴希则是一声声应着“哎...醒醒.....醒醒.....”,于是在这一声又一声中两人一同长大了,长成了如今坐在饭桌前的样子。   好像还是他们,又好像不再是了....   关醒一碗米线吃的急,眼泪也流的急,他用嘴里的食物压制住满腔沸腾的难过,以往他见到裴希都是开心的笑,但看着如今裴希憔悴无助的样子,再也笑不出来了。   时间狠心、世间狠心,将原先那个如树如玉、神采奕奕的少年磋磨的成了这个样子,关醒知道任自己翻遍所有角落,那个裴希也再也回不来了。   裴希的灵魂终究不再是以前的重量了,他变轻了,关醒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使劲抓住他的衣角,他怕他松手,裴希就飘走了。   “醒醒”裴希在饭桌那头唤他的名字,关醒慌张揉了揉自己眼睛,硬笑着抬头,看见那头的裴希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醒醒,你最近怎么样?是...是家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关醒连忙摇头,打哈哈的安慰他:“没有,我家里哪有什么事情,都好的很。”   裴希不太相信的看着他:“盛阿姨和关叔叔呢?”   关醒垂眸给裴希夹菜:“害,没事,都挺好的,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还维持原样呗!”   裴希轻轻点了点关心伸过来的手:“没骗我?”   “骗你干嘛?你要是不信,今天和我一起睡!”关醒不敢再流泪了,怕再被裴希看出异常,知道他爸妈即将离婚。   裴希的眉头舒展了一些,语气也轻松了:“那就好,我看着你的样子,知道你长大了,懂事了,可还是让人忍不住操心,总感觉你还是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样子。”   关醒故作嫌弃:“哥,你现在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像八十岁的老太太...”   “好了...好了,”裴希叹了一口气:“我不唠叨了行不行?对了,你这周六有事没?”   关醒喝了一口饮料,思索片刻,诚实道:“周六要和同学去图书馆学习,但周天没事,裴希哥是要找我吗?我和同学可以重新约。”   裴希摆摆手:“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周末有没有休息时间,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要窝在家里不出门....”   “哦.....”   “醒醒,你最近学习压力还...还大吗?”裴希问的隐晦。   关醒擦了擦嘴,一脸的不在意:“不大啊,你也知道嘛!我脑子好使嘛,随便学一下学,就是年级第一了,还挺轻松的!”   裴希今天的问题很多,太久没见了,不是问他最近有累到吗?就是安慰他成绩不重要,就连自己在学校和朋友相处的如何,他也问,像是刚刚从幼儿园接孩子放学的家长。   关醒没一点不耐烦,一一答了。   吃过饭后,两人散步回家,沿着小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从小胡同、小巷子走到大马路,再穿过大马路,上了桥,两人买了小时候经常吃的棉花糖,一路走,一路撕着吃。   关醒吮吸着指尖的糖,一会儿低头看看桥下滔滔河水,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星星,然后又去看旁边举着半个棉花糖的裴希。   犹豫了片刻,关醒使坏,故意用黏黏糊糊的手去拉裴希的手,裴希嫌弃的皱脸,关醒理所应当道:“小时候就这样啊,你说这里车多,要拉手过才可以啊!”   裴希没松开手,两人就这么拉着,关醒掌心很热,也暖的裴希手心出了汗,裴希拉的很紧,让关醒走在里侧,和小时候一样,身边一有车呼啸而过,他的手就拽紧一些,像是怕关醒跑掉一般。   “裴希哥”关醒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很少了,和小时候那漫天的摧残无法相比,但他还是想问问旁边的人:“你说过的,你的五十岁演奏会一定会邀请我,还作数吗?”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裴希,脸上是不问出结果不罢休的坚持,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突然就想要问问题,并且一定要得到答案。   裴希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眼神中是关醒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的复杂,他明明笑着,脸却被河风吹的破碎的宣纸,惨淡而苍白,他点点头,然后走的更近,伸手抱住了关醒。   和小时候一样,他伸手轻轻拍着关醒的背,像哄哭鼻子的他一样,怀抱散发着淡淡的暖意,舒服而又安全感,关醒头靠在他的肩上,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会的....会的.....醒醒,不用担心我,你只要开心就好了,你高兴了,哥才会真正高兴.......”裴希的声音温柔如晚风,吹拂过他冰凉的耳朵,抚慰着他焦虑困苦的心。   裴希总是这样,记忆中他就是这么成熟,关醒干了坏事,他就只为难喃喃道这怎么办呀,背过身后不是完美解决就是替他背锅,他从来没有朝关醒不耐或是发脾气,语调总是懒懒的温柔,只在关醒哇哇大哭的时候,才会慌张的手足无措。   关醒又想起裴希一个人坐在湖边的背影、挨巴掌的背影、消瘦的身体、筋疲力尽嘶吼的声音,这也是他,是如今的他。   心如凌迟般的痛,越想越痛。   可他就是想不通,他这么一个良善、体贴、值得被很多人爱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为什么要逼他?   关醒自饭店中就压抑的酸苦在此刻再难克制,泪水终于奔涌而出,哭的哽咽,哭的心疼,他死死攥着裴希后背的衣服,大口大口的抽泣:“哥....哥.....我.....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你像小时候一样,能......能高兴开心,哪怕一周只有那么一两天都行啊!!”   关醒同他一同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很久之前他的笑就不是笑给自己了,是笑给别人的。   裴希不停拍他的背,像受尽委屈的不是自己,而是怀里的关醒,他又去摸关醒的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有透明的晶莹流过隐忍的唇,一滴滴坠在关醒的衣服上。   他也哭了......   关醒在这场崩溃中,终于清晰的看出了自己的无能,他的力量太微弱,根本无法替裴希解决问题,不能站在他面前替他赶走那些逼迫他的人,他只能一遍一遍说着那些由衷废话,看着裴希深陷在黑暗中一点点被吞噬。   他简直....就是个废物!   就像他那稀烂的成绩一样,他守不住......   就像他的无爱的家庭一样,他也守不住.....   如今就连裴希也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就是个废物.......   --------------------   感谢阅读,刚好去吃了那家米线,二十多年了,只涨了两块钱,好吃。感谢在2023-04-08 19:00:00~2023-04-09 20: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其实是菠萝人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我求你   ================   周六关醒去图书馆的时候,还没缓过劲儿来,他这几天天在微信上烦裴希,裴希脾气好,不管多久都回他,今天早上知道他要出去,还让他注意安全,这让关醒稍稍放松了一些。   鹤禅渡在小区门口等他,看见关醒走过来了,轻轻戳了戳他的脸:“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盯着关醒他眼睛就尖,心也细,敏锐的很。   关醒摇头,被鹤禅渡牵了手都不知道,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   鹤禅渡带关醒去吃饭,点了他最喜欢的云吞,关醒没太吃下去,吃到一半就对着面碗发呆,不知道再想些什么,鹤禅渡把沾了蜂蜜的粽子放在他碟子里的时候,他才会过神来,吃了两三口。   “关醒,再不吃的话,就凉了啊”鹤禅渡不轻不重的叩了叩桌子,神情严肃的警告。   关醒稍稍提起些精神,两口有两口没的吃着。   “你今天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鹤禅渡跟着不放心,凑过头打量关醒的神情。   关醒没吃几口就咽不下去了,他实在没胃口,放下筷子,喃喃道:“没什么,就是感觉...感觉心...没事....没事.....”   他深深出了一口气,提起精神,对上鹤禅渡忧虑的眼神,安慰道:“没事,走吧,去图书馆吧,去晚了就没座位了。”   鹤禅渡看了他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周六的图书馆人不少,都是学生党、考研党来学习的,关醒坐在椅子上,盯着曹老师发的卷子,做了几道就停了下来,有一道题设计的内容比较陌生,他看见了曹老师在旁边做的标记,写了书名。   关醒没找几个书架,就在一个显眼的位置发现了它,书挺厚,拿下来的时候,书架都空了一块,关醒懒得拿回去,索性站在原地看,谁知刚刚翻过几页,就有一片纸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关醒弯腰捡起来,翻过去一看,人便愣住了。   是一副素描,画的是在图书馆看书自己。   关醒抬头四处张望却不见人,他只好继续往下烦。   一张又一张的素描被他发现,有拉着人奔跑的自己、有看乐高的自己、有坐在车里湿淋淋的自己、有送他礼物的自己、有站在厕所舌战群儒的自己,有在游乐园哈哈大笑的自己,三十四张都是自己,笔触利落细腻、栩栩如生。   心中的潮水涌动的越来越激烈,不断冲刷着他的防线。   很久之后,关醒翻到了最后一张纸,上面不是画,而是一行字。   珠珠,我很想很想成为你的小玫瑰,我很好养的,不用你每天浇水,只要你一直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就好了。我也很有用的,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所以,你愿意成为我的小王子吗?   同字一起出现的,还有声音,他小声的说着,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开口讲话的玫瑰,在风里簌簌发抖,却坚韧倔强的不肯低头。   关醒抬头看去,就见隔着书架,一瞬不瞬看着他的鹤禅渡。   神情敛静而严肃,眼神真诚而恳切,像是在干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他不动声色的抿抿唇,关醒察觉出了他的紧张。   心中的巨浪越拍越大,全是哗哗的声音,疯狂的敲击着他,下一秒就一鼓作气从他的胸口冲了出去,瞬间淹没了整个图书馆。   关醒颤抖着合上了书,他不敢去看鹤禅渡期待的像是渴望得到蜂蜜的眼神,只能虚虚垂了下来。   “珠珠....珠珠......你说说话呀,理理我呗!”对方隔着书架轻轻唤他,带着等不及、不死心的恳求。   关醒心里所有摆放有序的思绪都被刚刚的一场海啸冲刮的销声匿迹,胡乱抓起一条都不是他该有的反应。   怎么办...怎么办....好想答应啊........   关醒极力招架住对方犹如实质的眼神,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睁大眼睛,微颤着睫毛,缓缓不安的神情。   刚刚要撑开自己黏在一起的嘴唇,忽然兜里的手机一阵接着一阵的震动。   关醒刚刚好容易凑起来的勇气被打碎一地,关醒只好尴尬一笑:“抱歉。”   对方肉眼可见的丧下起来,头低了低,变的蔫了。   关醒打开手机,以为会是电话,没想到是一连串微信,全是张云清发来的。   “我去.....这是你们家对面的工地吧?”   “这什么...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接着就是几张照片,关醒点开放大一看,瞬间面无血色,不会呼吸。   他着急至极、慌乱至极,一瞬间就仿佛喘不上气,他甚至来不及同鹤禅渡多解释一句,就往图书馆门口冲去。   他开始只是快步的疾走着,全身不停的颤抖,眼神是袒露出来的仓惶,周围人见了像是看见精神异常的人纷纷躲避,后来,没走几步,关醒就疯狂的疾跑、像是卷着风一样向前冲,用尽全身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   鹤禅渡在后面追他,竟然发现自己都追不上,他着急的大喊关醒的名字,关醒根本不理他,须臾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在路边,开始疯狂的拦路边的车,什么车他都招手。   没人愿意的停下来,关醒肉眼可见的急躁,他丧心病狂的就要往路中心冲。   鹤禅渡的心差点儿从嗓子眼跳出来,他发疯般的奔跑着,等把即将伸手的关醒一把拽进怀里了,紧紧抱住了,才虚脱一般把头埋在对方脖颈里大口的舒气。   关醒挣扎的厉害,鹤禅渡没抱几下,竟被他挣脱开来,鹤禅渡这才想起来怒,却看见了已是满头冷汗的关醒。   他似乎是连话都不能说了,张嘴张了半天,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他急得去揪自己的头发,用脚使劲儿跺地,用手去抠自己的嗓子,却还是不行,只能一边哭一边绝望的看着远处,声带撕扯着啊啊。   鹤禅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对方这个样子,心就痛的厉害,疼的厉害,他用一只手紧紧钳住对方的腰,不让他乱跑,另一只手去招手拦车。   好在没过几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面前,两人急急跳上去,拉上车门,鹤禅渡问关醒:“是景秀花园吗?”   关醒眼中的泪滴随着他疯狂的点头瞬间落下,油门一踩,车瞬间冲了出去。   关醒在车上简直坐立难安,不停的贴着窗户去看外面,鹤禅渡怕他打开车窗把头伸出去,只好拉紧他的手把他拽的近些,关醒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目前吹不出话来,他急得去超鹤禅渡比划一气,鹤禅渡竟然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替他催司机。   二十分钟的路程,最后竟被缩短到了八分钟就到了,车还没停稳,关醒就拉开车门,如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关醒一边往人群中奔去,一边抬头去看楼顶。   黑裤、蓝衫,眼神温柔,站在上面的,是他的裴希哥哥。   关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喊裴希的名字,去喊哥哥,但直到声带撕裂刺痛,口腔里满是血腥气他也没能喊出来,只有一声声犹如啼血一般的啊!啊!啊!!!   不要这样......   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   关醒疯狂的摆手,希望裴希可以注意到他,但没有,裴希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空,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抬头最后看一眼这样的好天气,然后转过身去,在众人大声的劝阻中,缓缓展开了双臂。   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关醒的人生也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来不及冲进楼里,一只脚刚刚迈上台阶,耳朵里便被刺入了众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紧接着,便是一声尘埃落定的闷响。   ......   假的......   假的   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   不可能的......裴希哥哥....不可能的..   对不对.....   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关醒像是中了诅咒的雕像,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用了活动的力气,缓而又缓的转过头。   在人群的夹缝中,他看见了那一地浓烈刺目鲜红上的身体。   软软的躺在地上,像是耍赖躺在地上睡着了一样,露着一张闭眼笑着的脸,但就是白,白的透明、白的轻飘。   裴希哥哥?   是裴希哥哥吗?   你怎么、怎么躺在这里啊?   旁边有人在疯狂的拨打120,说这里有人跳楼自杀了,从16楼楼顶跳下来了。   胡说!裴希哥哥才不会自杀呢,他昨天...昨天还说要邀请自己参加他50岁的演奏会呢!   是不是,哥?   关醒呆愣愣的推开人群,朝中间的身体走过去,然后轻轻跪在了那血泊中。   他不想做什么,只想喊哥哥起来。   哥,快点起来了,不要玩了....   哥,你说过的,要和我一起拼乐高的....   哥....哥....你.....你骗人......   .......   哥,我求你,别抛下我一个人......   --------------------   感谢阅读 第46章 失语   ==============   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关醒的意识是模糊的,眼前也是一片漆黑,身体很重,一点点深陷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关醒看着那浓稠的黑一点点蔓延到他的下巴,不做挣扎,甚至张开了手。   只可惜,没能如他的愿,黑暗过去,便是蒙蒙的光亮,他醒来了。   盛新雪和关铭华看见关醒睁开眼睛了,一脸的如释重负和欣喜,关铭华转身就去找护士,盛新雪则拉紧关醒的手,去摸他的脸,神情担忧:“醒醒,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   关醒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着急的四下翻找着什么,直到看见柜子上的手机,一把拽过,手指疯狂的在上面按着,然后将手机举到盛新雪面前。   【裴希哥呢】   【他在哪里】   【我要见他】   盛新雪看着手机后面一脸急切又期盼的看着他的关醒,看着那双死死盯着她睁的极大的眼睛,生平第一次不敢与自己的亲儿子对视。   “醒醒.....你饿了吧....有想吃的吗,妈给你做.....”   关醒眼神渐渐变得愤怒,看盛新雪的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他将手机瞬间举得更近,像是要按在盛新雪脸上。   盛新雪静默了下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许久不说话,垂下了眼睛。   关醒的手开始剧烈的抖动,脸色渐渐青白,他看见了盛新雪遮盖不掉的哀伤与悲痛。   “啊!啊.......啊!”关醒紧紧拽着盛新雪的手臂,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嘶哑粗粝的啊啊,像是在雪地里行乞的哑巴,狼狈的脸上是小心翼翼的祈求,祈求对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盛新雪闭了闭眼睛,待睁开是只剩下了红着的眼圈:“醒醒,你裴希哥哥他........他......不在了......”   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   他明明前几天还和自己一起吃饭来着?!   他怎么可能会不在了?!!!   盛新雪心疼的看着迷蒙、苍白的关醒的,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进怀里:“醒醒....”   像是猛然回过神来,关醒一把推开盛新雪,跳下病床,鞋也不穿,不顾身后盛新雪的叫喊就冲了出去。   他像一阵风,不带停顿的从门外陪伴很久的鹤禅渡身边刮过,每见过一个护士就抓过来用手胡乱比划着,护士们的被他癫狂的样子吓的不轻,大喊家属人呢。   鹤禅渡紧跟着奔过来,一把拉住关醒攥着护士胳膊的手,极力安慰他:“珠珠.....珠珠......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   关醒眼神虚无,四下慌乱找寻,就是不看鹤禅渡,他不停的摇头,全身都在挣扎。   在一片嘈杂中,关醒陡然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哭喊声,是女性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极为惨烈,挣扎般狠狠刺进关醒的脑仁里。   他瞬间就不动了。   “希希啊!我的儿子...啊.......我的命啊.....我的希希啊......我的儿啊啊啊”开始是尖锐的嚎叫,嘶哑到末尾了像是承受了不能承受之重,声音直直坠落下来,只剩下了悲恸、凄惨的抽泣和干嚎。   关醒挣开了被制的手,眼珠子像是固定住了一般,直直的朝着声音的方向,一点点蹒跚着步子。   他走的很慢,神情呆滞,全身却在颤抖,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鹤禅渡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看着关醒佝偻而消瘦的背,想起他同裴希一样倒在血泊里的无知无觉的样子,心骤然缩的更紧,痛的滴血,他不敢想象却也预感到关醒看见现在的裴希会怎么样。   他会发疯的,鹤禅渡眼睛已然红了。   悲切、哀嚎、痛苦、绝望,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关醒神情已是麻木,眼前的一切渐渐褪去色彩,只剩黑白,最后他机械的停在手术室门口,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哭号着一脸崩溃即将晕倒的裴母和老泪纵横瞬间年迈的裴父,他们围着的是一张已盖上的干净白布。   像是突发疾病一般,心脏骤然闷痛,关醒极力忍着,虚弱的往前走,他走的艰难而缓慢,明明几步的距离,短的犹如裴希短暂的22年寿命,却如此漫长,长的犹如自己煎熬18年的生命。   他开始痛的站不稳,只能面前按住那白色的床沿,他视线深陷在那最上面的白色床单上,他想提起手去掀开,可站在这里已经耗尽看他所有的力气,他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但他是知道的,那被单凹陷下去的地方是他闭着都含笑的眼,凸起来的地方是玩游戏输时自己都会刮的鼻梁,平坦处则是每次都会说哥没事的嘴巴。   按着床沿的手往进伸了伸,关醒摸到了手指。   冰凉   僵硬   已经....已经不能拉小提琴了......   心像是被刨刀一点点磨着刨丝,绞痛的他满头大汗,口齿出血,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摸了摸那半蜷缩的手。   四个指尖有薄薄的茧,掌心却干燥平坦,是他会用来摸自己头的手。   是...是裴希哥的手。   关醒再也无法站住,咣当摔跪在地上。他一脸迷茫的像是刚刚降生的婴儿,手还紧紧在攥着白单下的手,另一只则是愣愣的去摩挲自己的胸口。   心脏早就生生化成了血水,汇进了裴希的血了,胸口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大大的洞了。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   可为什么还怎么痛呢?   真的....痛的他快要死掉了.........   *   关醒好像真的不会说话了,或者说他不愿意再开口讲话了,从医院里回来后,父母同他交流,想回应了他就小幅度的点头或摇头,但多数时候他就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谁说话他都不理。   这个谁,也包括鹤禅渡。   不过在鹤禅渡面前他能好一些,至少他说话的时候,关醒是看着他的,只是他累的快,听鹤禅渡说着,眼睛就闭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好像是从那天起,关醒的身体就特别容易累,饭吃的很少,脸总是苍白着,没有之前的充沛。   就像是老了三十岁不止。   但这并不是让鹤禅渡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是关醒的情绪。   自裴希离开后,他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鹤同学来了....快进来....醒醒,鹤同学来找你了啊!”盛新雪将鹤禅渡迎进来,然后又把他悄悄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他今天又没怎么吃饭,我刚刚进去看了,人还睡着.....”   关醒有两天没去上学了,不是他不去,而是盛新雪担心,在家还她能看住关醒,要是去学校,她怕关醒出什么意外。   鹤禅渡看着往日里这个严苛的母亲如今变的小心翼翼,不过几日鬓边就有了白发,是怕了,毕竟在某些方面关醒就是裴希,而她和裴希的父母的行事作风简直太像了。   往日里再怎么厉害的她也怕,怕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   鹤禅渡接过餐盘,走到那扇紧闭的门扉前,心跳又沉又重,甚至是呼吸不畅。   他也怕,怕他失去自己唯一的珠珠。   轻轻推开门,他眼神先落在窗户上,看见那闭合着的窗,先松一口气,再去床上找人。   小小的单人床上蜷缩着一团鼓起,像是一块孤零零的小石头,被人扔在了干涸已久的河床上。   鹤禅渡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下,又轻轻的坐在了床边,慢慢的拉着被子,小心翼翼的掀起来一点。   关醒那张小的不能再小的脸露了出来,呼吸是顺畅的,鹤禅渡又松了一口气,他慢慢低下头,动作很小的用掌心贴了贴关醒的脸颊。   睡了这么久,脸怎么还这么凉?   关醒闭着眼睛,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要喊什么,接着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鹤禅渡看着他,直到他眼睛慢慢聚焦。   “珠珠,醒了?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鹤禅渡的声音轻柔的像一片落在溪水上的叶子。   看见突然出现的鹤禅渡,关醒并不惊讶,只是反应了很久,才摇摇头,从床上缓缓爬了起来,像是一个得了重病的耄耋老人。   他从床上挪到了地毯上去,手下又开始专心致志的忙活,鹤禅渡放下书包,紧贴着他一同坐了下来,然后熟练的替他按下旁边的台灯。   明亮的光瞬间落在了整个地毯,关醒正卖力的拼凑着一个又一个小的零件,零碎的太多了,这很耗神,但鹤禅渡没有插手,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他忙碌着。   这是很久之前裴希送给关醒的乐高,原本说好要一起拼的。   只是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   ......   鹤禅渡认真注视着关醒的侧脸,看着他纹丝不动的睫毛鹤一眨不眨的眼睛下敛静的神情,太平和了,太安静了,像是一尊不会说话也不会笑的娃娃,没有半分人的活气了。   但鹤禅渡知道,关醒的所有情绪都像是一块又一块的巨石,硬生生砸在了他单薄的身躯里,关醒每天背着它们,只是单纯的生活着就已经累的喘不过气了,它们沉重的让关醒没有力气宣泄,也根本宣泄不出。   鹤禅渡心里像是被火燎一般,每看关醒一次、每想关醒一次,伤就加重一份,不过短短几天,那火就烧透了五脏六腑,直逼口腔,舌尖都是想着关醒时焦虑咬下的密密伤口。   可怎么办呢?   他该怎么办呢?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关醒就这么下去啊!   他的珠珠不能有事啊   --------------------   感谢阅读 第47章 很冷   ==============   在第三天的时候,关醒把那个乐高拼好了,他小心翼翼的把乐高放在了那个专属裴希的展示柜里,最后一个格子也被占满了。   小小的柜子归置着裴希创作出的所有作品鹤送给关醒的所有礼物,他一层一层慢慢的往上看,一直呆滞的神情渐渐变得温柔,像是陷入了回忆。   他慢慢走上去,侧头轻轻贴在那玻璃上,闭上眼睛,恍惚间,怀里不再是冷冰冰的柜子,而是一具温暖的身体,有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醒醒,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猛然睁开眼睛,抬头去看,没有人,有的只是折射出自己消瘦面目的玻璃。   关醒迷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已经连续痛了很多天了,是那种尖锐的绞痛,是想起裴希就更痛的痛,甚至连呼吸都会牵拉到伤口,继而撕裂的更大。   脏器内似乎有液体淅淅沥沥流出来,白天关醒睡着听不到,但到了晚上他失眠着望着天花板的时候,总能听见那汩声音,一直往外溢,像是挤满了整个空间,一点点逼近他的鼻下,要把他溺死了。   能死吗?   那样好像也可以啊。   鹤禅渡从身后走出来,像是他的影子,连声音都是低沉的,怕吓到他一样:“醒醒,明天......就要送走裴希了,高阿姨说裴希喜欢晚霞,所以等他看完明天的晚霞,再送他走。”   关醒身体微微颤抖一下,许久之后他转身去了房间,等出来时,拿着手机给鹤禅渡看。   【明天是物理竞赛的初赛,9点到11点】   不等鹤禅渡说话,他又低着头啪啪打字,然后举起来。   【我看见你的准考证了,明天一起去吧】   鹤禅渡皱眉,惊讶之后就是担忧:“ 你现在这样怎么去?去了怎么答题?别去了,好吗?”   他看着关醒每日轻飘、哀毁骨立的样子,只恨自己没有个分身,能时时刻刻盯着他,夜里睡觉都在关醒床底下打地铺,他风声鹤唳、杯弓蛇影,短短几天,就已经发展到进入一个空间先看有没有带防护栏的窗户。   裴希的离开,让两个人都得了大病,一个是关醒,他整日恍恍惚惚、丢魂失魄,不再说话,另一个则是鹤禅读,他疑神疑鬼、草木皆兵,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割了下来,塞进关醒空荡的胸口,让他能做回活人。   【物理老师付出了很多,得去】   鹤禅渡看着那短短的几行字,胸腔涌上酸涩,他抬头看着关醒蜡黄的脸,和瘦弱脸颊下衬托的极大的漆黑眼珠,想起那日男孩同裴希一样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自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心肺欲裂。   有一瞬间,他以为两个人都从楼上跳下来了。   可如今,关醒就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鹤禅渡却觉得他不再是以前的关醒了,关醒给他了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   那天死的其实是他。   像是着急确定一般,鹤禅渡匆忙上前,紧紧抱住了关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要将关醒焊进他体内一般,他将脸埋在关醒脖颈处,声音颤抖:“珠珠,珠珠,你不要逼自己了....我求求你了....你不要逼自己了,你回来吧.....好不好......”   他再怎么骄傲,再怎么美丽,再怎么被神偏爱,终究也不过一个普通人,他哭的狼狈,哭的悲恸,是心尖上的肉被割去了的那种悲伤,他低三下四、低声下气,终于在关醒面前低下了他昂首了19年的脖颈。   他甘愿引颈受戮,只求关醒无病无灾。   .......   两人终究是一起去参加了考试,关醒在一群学生中显得极为突兀,他腿和胳膊都是细的,看着气虚而孱弱。   在进入考场之前,关醒轻轻拉住了鹤禅渡的手,给他看了手机。   【以后,不要再让着我了】   【好好答题吧】   鹤禅渡错愕的看着关醒,很快有反应过来,极力调整面部表情,摆出一副迷茫的样子:“珠珠,你在说什么啊?我让你什么了?”   关醒垂眼,轻轻抿唇,又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我都知道的,好好发挥,你答应老师了,要拿第一的。】   鹤禅渡看着关醒那双澄澈的眸子,像是被一方干净的镜子照着,并不晃人,只是脆弱,像是风一吹,就要直直下去,摔得粉碎。   不等鹤禅渡再说话,关醒关了手机,放下书包,进了教室。   从没有哪一次考试能让鹤禅渡如此忙碌,他克制自己不再心焦,精神分散也高度集中,考试开始后,他答完一题就抬头看一眼关醒的方向,半个小时后,放下了笔,专心望着关醒的后背。   他早就发现了,对方坐在座位上的时候,背永远都是直挺的,就像一棵稚嫩的小树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透彻的像是一样就能看透它未来会结出怎样饱满的果实。   但鹤禅读就是想不通关醒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在藏拙。   鹤禅渡以为自己演的很好的,他特意规划好了节奏,让自己和关醒一点点拉开分数,而且一开始,关醒看见成绩确实是很开心的。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于打败自己,成为第一,关醒好像不再那么追求了,成绩下来了,他也只是稍加失落的看着卷子,不过一会儿,又变得淡然。   鹤禅渡宁愿关醒是个单纯而功利的人,就像初次前面那样,谁让他不顺意,他就张着满嘴的尖牙咬人,那时的他才是真正的生动,是个完整的活人。   他不要关醒这么懂事,反而希望关醒能乖戾恣睢一些,哪怕咬的旁人浑身伤口,也不要内伤了自己。   直到考试结束铃声响,鹤禅渡才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体,他快速收拾好东西,带着关醒在校门口上了早已预约好的滴滴。   两人赶往殡仪馆。   *   裴希最喜欢的花是天堂鸟,关醒抱着满满的一捧,热烈的橘色花朵簇拥在一起,翅膀翩跹着,像小鸟马上就要煽动着翅膀飞起来了。   他抱着花,站在大厅的角落里,不言不语,不悲不泣,安静的像是一个落在这里的灵魂。   等到仪式开始了,他才听从父母的话,走到裴父裴母身边,两个老了十岁的人,已是两鬓斑白,看着沉静的关醒,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紧紧拉他的手,拦他的肩,老泪纵横,满脸沧桑。   关醒听不见充斥在耳边的哭声,他抬头望着摆放在厅前那张大大的黑白照片,里面是笑得一脸和煦的裴希。   他张张嘴却放不出声音,只能在心底道:“哥,醒醒来看你了。”   仪式是在晚霞落下的傍晚开始的,司仪的声音缓慢而柔和,但厅中气氛实在沉重,人群中传来压抑不住的抽泣,其中一部分是裴希的粉丝,更多的则是街坊邻居,他们几乎是看着裴希长大的,孩子没了,他们难受。   随着黑色的棺木被抬上来,众人再也压制不住,一时间大厅里充斥着低低的哀嚎和哽咽,旁边的裴父裴母更是相互支撑着才能站下去。   关醒看着那四四方方的棺木,骤然间,眼前发黑,浑身上下的神经都蜷缩在一起,痛的他差点抱不住怀里的花,全身止不住的痉挛。   他粗喘着气,佝偻着背,跟随着前面的人,一个个上前去做告别。   走的越近,痛的就越狠,像是在刨心。   他终于看见了许久不见的裴希,裴希说过他不喜欢黑色的,可如今他就安安静静的躺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身上铺满了鲜花。   关醒停顿了一会儿,艰难的缓了缓,才举步走到了裴希面前,看清了他的脸。   裴希闭着眼睛,睫毛安静的垂下来,乖顺的像是睡着了一样,他面色红润,唇也是健康的颜色,唇角甚至是微微上扬着,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   他是睡着了吧?   他没有死对不对?   关醒眼中划过一丝希望,他轻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伸进去,去摸了摸裴希的脸。   ......很冷很冷,像冰雪一样。   声带发出嘶哑的啊啊声,他极力唤出裴希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他知道的,裴希哥哥这么聪明,他能听懂的,他会回应的。   可他等了很久很久,裴希都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一下子睁开眼睛,笑着从里面怕爬起来,得意痒痒的说骗到你了吧。   看着这样的场景,人群发出忍受不了的哭泣,一时间悲伤犹如乌云再难散开。   关醒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裴希哥哥真的不见了.....   他的哥哥真的不见了......   身体里开始一场又一场的爆炸,不知道是从那个脏器开始的,血水充胀了一整个身体,他从里面开始崩坏了。   关醒将身体凑近了些,像小时候玩游戏输了一样,用手轻轻刮了一下裴希的鼻梁,然后缓缓收回来,又用同样的手指刮了刮自己的。   鼻梁湿,手下也湿,不知道何时,他终于哭了。   久违的浓烈酸涩从身体的各处涌上来,是破堤的洪水,剧烈侵蚀着关醒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眨眼,极力去拨开眼前浑浊的湿,他得多看看裴希,他要记住他的。   颤抖着从满捧的花束中取出最自由的那一只,关醒将它放在了裴希胸膛前。   哥哥,这朵花就是醒醒,它飞的最高,最远,让它一路护送你,好不好?   哥哥,你的愿望我会帮你达成的,你多多来梦里看看我,好不好?   哥哥,下辈子,我当哥哥,你当弟弟,我保护你,好不好?   --------------------   感谢观看感谢在2023-04-11 20:00:01~2023-04-15 22:5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脩念念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失踪   ==============   关醒不见了这件事情是鹤禅渡最先发现的。   晚上的时候盛新雪将鹤禅渡交到一边,一边感激这几天他不分昼夜的陪着关醒,一边问他关醒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还是不愿意开口讲话?   “阿姨”鹤禅渡深深的看着前面的女人:“他不是不愿意,他是不能。”   明眼人都知道关醒这是心病,是因为目睹了最亲近的人从楼上一跃而下,受不了打击才变成这样的。   盛新雪急得白头发蹭蹭的往外冒,甚至趁关醒不在的时候给他的窗户装了防盗网,同时她和关铭华尝试和关醒沟通,但关醒对他两就想是对两个不相熟的室友,只有点头之交,对待鹤禅渡,却能用手机和他交流。   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这个儿子全身信赖的男孩身上。   鹤禅渡端着食物取敲关醒的门,意料中的没人应声,鹤禅渡轻轻推开门,看着屋内的场景,瞬间瞳孔紧缩,脸色变得难看。   床上没人,房间没人。   他第一时间冲到窗户前面,一把拉开窗户,即使已经按了防盗网,他还是顶着铁网低头往下看,看着楼下干干净净的地面面色才松泛一些。   接着他又拉开柜门,看了床底,找遍了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没有找到关醒,站在凌乱的房间中央,他攥紧了颤抖的拳头,闭了闭眼,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快速的摸手机,正准备打给关醒,屏幕中醒目的蹦出两条微信,连忙点开,正是关醒发来的。   【鹤禅渡,我这几天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给老师请一下假,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你别担心,也别乱想,我就是随便随便转转,很快就回来了。请告诉我母亲,让他们不要报警,我不会做不好的事情,你们不要害怕,感谢。】   看完微信,鹤禅渡没有回复,他在昏暗的房间里站了许久,只有屏幕的蓝光在冷寂的空间里幽幽的亮着,照着他攥着手机手指节紧绷发白。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像是一颗兀立在这里百年的树,气氛孤独又压抑,许久之后,他才有所动作,重新点开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白叔,我是禅渡,您帮我查一个人吧”   .......   关醒有点累了,将车骑到了公路边的加油站里,去里面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   靠在车边,他将头盔卸了下来,仰头一口就喝了小半瓶。   高速不能上,关醒跟着导航选了一条路长但据说风景最美的低速,他花了半天时间骑出了市区,上了低速后,眼见着周围的树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   偶尔他骑车蹬过时,还会惊起一大片飞鸟,关醒就跟着它们,看它们飞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了几个黑点。   路途中有上坡和下坡,每次骑到下坡的时候,关醒就松开脚,任由车子直直的往下冲,带起的凉风一边拂过他的脸,一边呼呼在耳边响着,关醒想起了信中裴希的话:如果有风吹过,那就是我来看你了。   关醒觉得裴希哥也开心呢,他喜欢这趟旅行。   晚上的时候,他在路边找到了一家农家乐,为来往司机提供给的,有房间有饭菜,关醒将车停在院子里锁好,进到里面,要了一碗面。   他吃饭的时候就把背包抱在怀里,两三下吃完,去前面结账,他说不出话,就用手机同老板娘沟通,订了一晚上的房,转身要走时,却不小心撞了后面的人。   接着就是东西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关醒低头一看,像是一个类似花瓶的东西。   “哎呦,干嘛呢?!走路不带眼睛啊!你看看,你把我的花瓶都给碰碎了!”花瓶的主人五大三粗的男人,穿的汗津油腻,腰间勒痕满满的皮带上挂着一串油亮的钥匙,一脸横肉,不知是附近村里的流氓还是过往的货车司机。   关醒用手机打了个对不起,举给油腻男看,油腻男眯着眼睛看了眼屏幕,接着冷笑一声,脸上的横肉抖动着:“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知道你刚刚摔碎的是什么吗?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无价之宝!是宋代的东西!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关醒知道自己这是被人讹了,若是放在往常,他早就报警了,但他现在说不了话,况且要是警察来了,肯定会发现自己背包里的东西,得不偿失。   【你想怎么样?】   关醒不想被这些事扰乱了裴希的旅途,影响裴希的心情。   那油腻大汗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漫天要价:“最少五万,要不然...”他浑浊的眼珠子恶狠狠的盯着关醒:“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关醒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宋代的花瓶五万块?这人简直把别人当傻子哄,他点了点手机,正准备举给油腻男看,身后的老板娘坐不住了。   提着菜刀冲了出来,胖胖的身体挡在关醒面前:“夭寿啊!你个不要脸的,讹人讹到老娘店里面了!你当我死了不成?!”   那大汉根本不把老板娘放在眼里,狠狠瞪了她一样:“再多说一句,连你一起收拾!”   话落就一把推开老板娘,伸手去抓关醒,关醒人是躲开了,却被对方的大手死死拽住了背包。   关醒紧紧抱着不撒手,被对方连带这背包一提了起来。   “包里有什么?打开我看看!”对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像是笃定关醒这么护着的包里有好东西。   关醒像只狼崽,他说不出话,声带发出警告的呜呜声,浑身上下长满了尖刺,一脸警惕的怒瞪着大汉,颇有些鱼死网破的意味。   他去抢,关醒发出尖锐的啊啊声,一整个身体挂在了背包上,将包护在怀里,任对方怎么撕也撕不下来,只好连人带包一把摔在地上,气的对着关醒拳打脚踢。   老板娘吓的尖叫,正要报警,却听见一声巨大的碎裂声,抬头一看,是饭店的原本闭着的玻璃门碎了,一扇是被踹碎的,另一扇则是被发出的爆裂声给震碎的。   霎时间,饭店里的一切声响都吓的销声匿迹,一双穿着工装靴的脚先一步踩着碎玻璃走了进来,脚步声清晰而冷静,顺着视线晚上看,是被纯黑工装裤包裹着的长腿,正是它们,刚刚一脚踹碎了整个大门。   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但随着那令人窒息到发疯的气质越逼越近,关醒嗅见了熟悉的冷香。   他知道,是鹤禅渡来了。   他踱步到大汉前面,只是站着,就像一座陡峭而巍峨的山,年轻却也极具威压,是个即将掌权的上位者,没人敢以下犯上,他们只能低着头,用余光一点点去窥视,看冒犯者的下场。   “你他妈....啊!!!!”对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的急说,就被鹤禅渡一拳打在了头上。   这里最脆弱,最容易死人。   他一句话也不说,捏着对方喉咙的样子像是在捏一个布偶,下手快且恨,照着面部头部下死手,前面大汉还能不甘示弱骂骂咧咧的遮挡,后面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哀嚎,接着他松手,任由对方像破洞的粮食袋倒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   还不够。   他动了关醒,他死都不够。   垂眸,他慢条斯理的卷着深灰冲锋衣的袖子,露出白皙而筋肉清晰跃动的小臂,然后弯腰,缓缓拽起对方胸口的衣服,用冰冷、漠然的像是看畜生一样的眼神打量着对方,是在思考从哪里下手他会死得更惨烈。   很快,他就有了结果,无视对方疯狂摇头和嘴里吐出几颗断牙后满口是血的含混哀求声,他高高举起了拳头。   却在那拳头即将砸进男人太阳穴的时候,被冲上来的关心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关醒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无序的呼吸声喷在鹤禅渡的后颈处,他的声带震动着,身体紧绷着,用尽全力的同他说话:“鹤....鹤.......不......”   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眸子一直清明,鹤禅渡一直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不过须臾,眼中的戾气和煞气尽散,他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拎起地上的背包,扛在肩上,另一只手紧紧桎梏着关醒就往外走。   关醒偷偷去觑对方的脸色,只有半张侧脸,神情黑沉,眼中看着平静,却在反光中能看见里面涌动着什么,叫人害怕。   关醒看着对方拉着自己往院门口那辆黑色的轿车上走,这下不愿意了,他的自行车还在这里,他得骑自行车。   于是他又去喊对方,他只能喊对方的姓,一边喊着,一边去扭自己像被带着手铐的手。   一开始鹤禅渡还能强忍着,将他往车边拽,后来再三磨牙也忍不住了,瞬间转身,一把拉过关醒,给掠到院子旁边的停车棚里。   一只手就牢牢固定了关醒的两只手,在昏黄中,关醒眼整整的看着那双爬满红血丝的眼越来越近,先是下巴痛,接着就是嘴唇一痛,他下意识的唔了一声,对方就直直冲了进来。   舌头就像是烧热的小刀,在他嘴里肆意的剌口子,是在泄愤,关醒根本喘不过来,他的所有水分和呼吸都被对方狂暴的动作夺走了,对方还嫌不够,要去勾他的小舌头,粗热的呼吸喷的关醒唇角烫红了一片。   直到关醒呼吸不畅,被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对方才停了下来,走之前,还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舌尖。   关醒痛的不敢动舌头,然后就被对方死死揽在怀里抱住,像是再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紧紧攥在了手里才踏实。   他长长的喟叹一声,在关醒耳边道:“珠珠你气死我了,也急死我了。”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4-15 22:57:56~2023-04-16 23:4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脩念念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怪我   ==============   B县离A城不远,在A城的南面,坐车只需要半天,骑车则需要整整两天。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闻着越来越清新的空气,看着越来越高的天空,等到遇见了长长的海岸线,B 县就到了。   两人在一处观景台上稍作休息,关醒喝了一口水,听到了不远处的鸟叫声,是海鸥,他起身,走到栏杆边,看着不远处的浅浅的蔚蓝。   这里就是裴希的老家了,天高水蓝,温暖似春,就连海浪拍起的水花都是优雅秀致,拂过耳侧的风是低低的呢喃。裴希生在这里,长得就像这座城,眼睛是湛蓝深邃的海,声音是自由飞翔的鸽,笑容则是柔和清新的海风。   他的生命也是,是最后一朵绽放在海岸线上的璀璨浪花。   关醒摸了摸身后的背包,看着那几只盘旋在海面上的海鸥,看着它们嬉戏够了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哥,我们回家了........   两人休息够了,关醒看了看地图,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十公里,很近了。   鹤禅渡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根巧克力棒递给关醒,关醒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吃,哪知鹤禅渡突然狠狠抓了一把关醒酸痛的小腿,看着地方憋不住呲牙咧嘴的样子,讥讽一笑:“还不吃!”   关醒只好接过,坐在他旁边,然后将巧克力棒摆成两半,一半递给喝禅渡,对方看着关醒寸步不让的固执眼神,无奈的瞪了他一样,然后低头,就着关醒的手,一口口吃着。   他吃的认真,没有声响,关醒看着面前干净的黑发旋,又感受到喷洒在指节的热度,陡然脸皮涨红,举着巧克力的手微微颤抖。   他吃的也慢,因此对关醒来说尤为煎熬,他浑身僵硬的像是在喂一只野生的鹤,它本来是高傲的藐视着一切,从来不搭理人的,如今却在飞到了自己面前,弯下了尊贵的脖颈,驯顺着吃着他手中的食物。   吃完了,还要亲昵的啄啄自己的手,仿佛在说,这不够啊。   关醒盯了很久对方澄澈的黑眼珠才猛地回神,慌张低头去吃自己的巧克力。   对方贴他很近,侧着脸,将头搭载自己的双臂上,专注的看关醒吃东西,等他吃完了,又去摸自己的背包,估计是想要给他抽纸,哪知关醒用手臂将嘴巴一抹,急吼吼的站起来就要走。   于是两人又踏上了旅途。   沿着长长的海岸线公路,车轮转动的无比顺畅,空气中漂浮着一点点点腥的味道,像是刚刚开封的波力海苔,关醒每深深吸一口气,心胸就能被海风撑的大一些,变得更开阔。   他一只手把着方向,另一只手臂缓缓张开,瞬间袖口鼓起,衣角翻飞,风从他的手臂顺畅的钻进去,胀满了他的整个后背,发出欢快的呼声。   关醒不自觉的弓背,他知道是裴希来了,他幻化成风的样子,坐在了自己的后座上,他荡着腿,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对面那片欢呼的海。   哥,抓紧哦!   一段长长的下坡路,关醒感觉自己像是乘着风的翅膀飞了起来,就连心脏也是,从原本的沉重变得轻飘飘,它被这股不息的风吹了起来,呵护在空中,松绑着那些勒进肉里束缚。   像是一伸手就能够到了自由,变成天上的云。   关醒极力平息着心中复苏起来的活泛,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鹤禅渡,对方带上了护目镜,看不清神情,只能看见吹皱的脸,红红的,唇紧抿着,似乎被海风关爱过了头,气的不爽。   关醒不自觉地想起了爱宠大机密里的兔兔老大,也是白白的、红红的,长得像是只漂亮的毛线团子,但会揪着蛇的舌头,张牙舞爪的怒道:“不要问领导要通关语!”   好看,但凶的很。   关醒自觉让鹤禅渡吃了天大的苦,不敢看他,连忙转过头,专心骑车,快下低速了,有很多大货车从市区开了出来,开始提速,横冲直撞的,关醒和鹤禅读靠边骑,关醒的心渐渐提了起来,他放缓了速度,每和一辆货车擦肩而过,他就往后看,看鹤禅渡怎么样。   直到和一脸满载香蕉的货车擦肩,关醒被长而刺耳的喇叭声震的心惊肉跳,像是面前站了一只巨兽,张着嘴对面前渺小的自己长啸着,口气大差点被将他吹的背过气去。   关醒连忙停下车,转身去看,视线空空,后面已经没人了。   ......   有一瞬间,心跳都消失了,被风吹的红的脸不过几个呼吸就变得惨白,傻了两秒,扔下车子,关醒连扑带摔的就往消失的方向冲。   他跑的太快,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摔了狠狠一脚,裤子都破了,他又爬起来,声带剧烈抖动着,全身的力气都在驱使着它,在即将被挣断的前一秒,它这台老旧的机器终于被迫启动了。   “鹤....鹤......鹤!!”冷气在剧烈的奔跑中灌满了他的整个腹部,撑的他整个人都要爆炸。   眼角欲裂,声带在冷气中绷得更紧更细,发出求饶般哀嚎:“鹤....禅....鹤!禅!!”   跑的近了,他慌乱的转头,凌乱的视线飞速搜寻着,但没人,还是没人,身体好像渐渐空了,在呼吸停滞之前,声带终于发出最后的绝望叫喊:“鹤....鹤!禅!渡!鹤!禅!渡!”   声音尖锐而撕裂,生生劈开了一整条空寂的路,飞鸟被惊走了一大片,但除了车疾驰而过的声音,剩下的,什么也没有。关醒从柏油路上跳下去,跳进了旁边半人高的草丛里。   .......人呢?   明明刚刚还在的?   人去哪里呢?   关醒低头去扒面前密麻的杂草,眼前绿油的一片逐渐变得焦红,灼热,将他围堵在这里,他眼睛都被烧红了,许久未发出的声音也像是被放在炭火上焦灼:“鹤....鹤禅读....你....你在....哪里......”   就在他即将被烧死在这里的时候,忽然,一声轻轻的嘶气声穿进他耳朵里。   关醒瞬间停住了动作,他飞速辨着声位,然后像是发疯一般朝着草丛翕动的地方冲了过去。   ......   找到了!   找到了!!   看见那个纯黑的头盔,关醒像是终于踩在了陆地上,他踉跄的倒在鹤禅读身边,使劲儿将他抱起,手抖了好几次,才脱下了他的头盔。   像是被摔迷糊了,对方眯了眯眼睛,才认出面前的人:“珠珠?”   关醒连忙点头,通红的眼睛一寸寸巡视着他的脸:“是..我....是我...你感觉怎么样?”   鹤禅渡缓缓伸手,轻轻摸了摸关醒的嘴巴,答非所问:“你能说话了?太好了....你能说话了。”   看着他躺在自己怀里,虚弱又欣喜的笑着,关醒眼前变得模糊,他极力的睁大眼,去摸鹤禅读身上的其他部位,一边摸着,眼中再也积蓄不下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坠了下来。   “都怪我...都怪我!不该让你骑车的!不该的!”关醒恨死自己了,他不想再有任何自己认识的人受伤了,可他总是保护不好他们,总是这么不中用!   关醒一脸懊悔和自责,语气中满是自我厌弃,豆大的眼泪滴滴砸在鹤禅渡的脸侧,顺着流到他的耳际,烫的他心惊,头脑瞬间清醒,全身到发丝和指尖都在发麻。   几乎是没有停顿的,鹤禅渡下意识的就爬起来,把他抱在怀里。   “没事的,我真的没事”,他轻轻抚着关醒的背,又摸了摸他的头,用极致温柔的声音宽抚他:“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没看见地上有个坑,骑得太快了,不小心摔倒了,不过没事,我身上肉多很,什么都没伤着。”   关醒却听不进去,他摇摇头,泪眼模糊的朝鹤禅渡忏悔道:“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是个傻B!我....我明明知道..明明看出了裴希他不对劲,可我....可我的安慰什么用也没有,我什么都没做到.....现在也是,现在也是!你明明不用陪我经历这些的,你应该在学校里安安全全的待着的,就因为我.....就因为我.....我害了你们每一个人!”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无助又懊悔的用手捂着脸,但没用,还是有眼泪从指缝里流了出来,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背深深的望着,像是承受着无法承受之重。   鹤禅渡紧紧抱着他,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量过度给他,去安抚关醒,心中既浓重的悲伤又有些如释重负,他知道,关醒情绪憋闷在身体里已久的情绪终于宣泄了出来,自裴希离开以来,他就是这么硬生生的挺着,熬着,把自己生生憋成了一个哑巴。   如今,不管怎样,他总算愿意说出口了。   “不是这样的,珠珠”,鹤禅渡抱着他,用自己的脸轻轻蹭了蹭关醒满脸的止不住的湿濡,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耐心却十分诚恳的同他讲述:“珠珠,你还记得吗?你救过我很多次了,我被楼逍带人独住的时候,是你冲上来带我走的,我被人在卫生间非议,是你站出来骂了回去....嗯...我听的特别爽,我在美术室的窗户上站着,也是你,你以为我要自杀,把我扯了下来,都是你啊!”   他轻轻笑了笑,等怀里的身体不在瑟缩了,然后松开,去擦关醒脸上冰凉的泪水:“还有一次,那晚的雨下得特别大,你冒雨发着烧,凌晨砸我家的门,以为我想不开,要救我,这也是你啊!你真的真的救了我好多次啊!”   “就是很奇怪啊,你做的这些我永远都忘不了”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成了个真正羞涩的大男孩:“我不止几次做梦梦到这些场景,然后很开心的笑醒了。”   --------------------   感谢阅读 第50章 在一起   ================   关醒挑了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字上了码头,彼时晚霞绯红,金灿的光点挤满了整个海平面,将一整个大海酝酿成了昏黄。   他站在码头上眺望着远处开始下落的太阳,手里抱着包裹严实的盒子,神情敛静,眉眼温柔。   鹤禅渡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关醒,那天自己说过的话至今还时不时在他脑海中闪现,一字一句,未敢作假,像是膝跳反应一样,脑中接着又不自觉的播放关醒那天的一切神态,他一帧帧的回忆,像要极力从里面找出一些新的线索,好让自己可以再为关醒做些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关醒,他失去了以往的万物不落心,泰然镇定的处事风格,他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关醒的一切,一点力也不敢用。   他无法再用万事如烟不染尘的态度去对待关醒了,在他这里,关醒一切都无法轻易过去。   ......   看着那太阳已经沉到一半了,余晖却是惊人的灿烂,关醒的一双瞳孔里的黑白都被替代,成了浅浅的金,他眯了眯眼睛,抱紧了手里的盒子,然后微微侧头,用脸去贴那木质的盒面。   “哥,你喜欢这里的景色吗?”他低声问道。   海风一阵阵的吹过,带着阳光的余温,轻轻抚过关醒的头发,发丝变得凌乱,像是被人胡乱摸了一把一样。   关醒转头,将整个额头贴在盒子上,含着一口沉沉水汽:“我知道了。”   开始检票了,两人随着很少的人上了船,走上了二层的甲板。   在长长的鸣笛声后,不大的客船开启了,朝着最后一点金色的海岸线进发,两人站在甲板的栏杆边,和客船一起去追渐渐湮灭的光。   船开的很慢,关醒看着脚下吐着白沫的浪花出了神,许久之后,才喃喃道:“水好深啊,哥哥,这里面很冷的。”   他不想要裴希睡在这里,这里空荡荡的,还很黑,裴希会怕的。   但他比谁都明白裴希为什么想要回到这里,海是自由的,更是宽宏的神,祂会带着裴希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那时候,裴希真正自由了。   关醒是最爱他的人,也是最懂他的人,裴希哥哥想要什么,他拼尽全力、无论如何都是会替他达成的,再不舍,都会的。   船行至一半,风微微大了些,关醒知道,是时候了,是时候让裴希走了。   解开包着盒子的布,关醒最后一次紧紧抱着他的裴希哥哥,然后低头吻了吻盒面,吻了六下,三下是唇,三下是泪。   再不舍.....也该走了。   哥哥......别玩疯了,记得来梦里看看我.....   哥哥,记得我们说好的,下辈子,我当哥哥,我保护你.....   迎着最后一点夕阳的暖光,关醒极力睁大灌满热泪的眼,颤抖着缓缓打开了盒子,然后举向了栏杆之外。   海终于找到了自己遗失已久的神子,祂最爱的神子,祂被人类夺走的神子,如今终于重新回到了祂的怀抱。   像是唯恐人类反悔又被夺走一般,祂飞快的裹挟着他,将裴希揽在了怀里,带着他,奔赴向一朵一朵生而不灭的白浪,去向了任何裴希想去的地方。   裴希彻彻底底的走了,再也...再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没有哥哥了,再也没有了.....   眼眶承不住的热泪不过流到脸颊就已冰凉,神情却是麻木,又在几秒之后,疯狂的撑起栏杆,弯腰到海水里查看,甚至要用手去够。   鹤禅渡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关醒的腰,他贴着关醒的背,真切的感受到那颤抖的薄薄的皮肉之下,如同剖心掏肺的不舍,哀毁骨立的痛苦。   .......   像是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噩梦,关醒坐在客车上,看着窗外淅沥的雨,自从海边回来,他的头就昏昏沉沉,眼前也如迷雾一般混沌,像是被倒葱载扔进了水里,耳道鼻孔里都是咕噜的湿意鹤闭塞感。   身上被盖了件外套,是鹤禅渡的,他手里拿着刚刚灌好的热水,贴在关醒的侧脸上。   “睡一会儿吧,下午就到了。”   眼前的手腕上是红红的一大片,与衣物下的皮肤相对比显得触目惊心,B县近海,紫外线强,不过短短一天,鹤禅读就晒伤了。   关醒垂眸看了许久,他没有伸手去碰,知道很疼,只是轻轻拽了拽鹤禅渡的衣服:“对不起,”他声音很低的道歉:“让你受了好多苦,不该这样子的。”   “真没事”鹤禅渡将袖子放下来,“没什么感觉,更何况我皮肤一直都白的让我困扰,这一次能晒黑晒糙点我求之不得。”   关醒猛地抬头,用黑黢黢的眼珠子看着鹤禅渡,摇摇头,很固执一样:“不行的,下车就去医院,要开药的,你哪里都娇贵,这么疼你受不了的。”   他是见识过鹤禅渡又多难养活的,一点点不舒服都不行,而且他也是爱美的,他那么喜欢穿小裙子,喜欢在穿小裙子的时候画自己,要是皮肤上留疤了,他一定不开心。   “那你闭眼睛休息一会儿好不好?”鹤禅渡把关醒身上盖着的衣服压了压,同他细声细气的打商量:“你睡一觉起来,我就跟你去医院。”   关醒睡眠状态很不好,这几天鹤禅渡偶尔半夜醒来,都能看见对方侧躺着看着窗外,伸手去抓外面的月亮,自己也只好一次次握着他的手收回来,抱着他,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希望他能得一夜安眠。   关醒听话的闭上了爬满红血丝的眼睛,靠在窗户上,等到车辆启动的时候,又任由鹤禅渡将自己的头重新挪到了他的肩上,许是鹤禅渡身上的淡香既又安全感又催眠,又或是在一片嘈杂中,那在自己耳畔轻轻呢喃的不知名歌声让人安心,关醒终于掉进了梦魇之中。   梦里周围全是水,他的身体沉重而寂静,像是被丢弃在深海里的永远也打不开的棺材,只能任由着自己越沉越深,在一片零星的气泡声中像永无止境的海底深渊中坠落。   像是被鬼压床一般,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在梦境之中,却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挣脱,窒息而恐惧,直到一声尖利的婴儿哭声猛地刺向他,他才得以从这越收越紧的蒙头布袋中撕开口子。   关醒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对面座位上的一对夫妻正在有说有笑的看手机,对着屏幕不是指指点点,笑得大声,关醒才渐渐平息了凌乱的呼吸,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头顶沉沉的,又呼吸拍打在自己额角的发上,关醒数了数,三秒钟一下,是鹤禅渡睡着了。   关醒更不能乱动了,他支撑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抓着身上盖着的外套,给鹤禅渡盖上,一路上,他尽量保持平稳,但走的是低速,车遇到坑洼的地方总会颠簸,于是在下一次颠簸来临之前,关醒将收艰难的从鹤禅渡的后颈伸过去,将对方揽的更紧些。   感受到了关醒的动作,鹤禅渡却没醒,只是蹭了蹭脸,下意识的重新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他将脸埋在了关醒的颈窝处,满足的深吸一口气,睡得更熟了。   直到车开进了市区,鹤禅渡才从关醒的肩膀 上醒来,揉了揉眼睛,他透过关醒的侧脸去看外面的场景,声音也是刚刚醒来的黏黏糊糊:“珠珠,我睡着了.....我们到了?”   关醒不动声色的活动活动肩膀,看了眼手机里的高德地图,就朝司机喊了声在中心医院停一下。像这样的城际客车又叫招手停,方便就方便在可以随上随下。   等车停在了中心医院门口,关醒拽着鹤禅渡下了车,要去大厅挂号。   鹤禅渡拖拖拉拉的顾左右而言他:“啊,珠珠,你看那个棉花糖好大啊,我买给你吃好不好?”   “......”   “珠珠,哪里又好多泡泡啊,咱们去买吹泡泡机玩好不好?”   “......”   关醒根本不搭理他,紧紧抓着他想要挣脱的手,冲破走廊里小孩子们的哭闹声,脚下生风的来到了皮肤课,然后按着他坐下来,让医生给开药,随后又拿着开好的药,找了个僻静处,给鹤禅渡上药。   晒伤的痛他是经历过的,是一种火辣辣的蛰人的痛,即使不触碰患处,哪里的皮肤也像是被火灼一般,而且好的很慢,过程中原本烧伤的红色还会暗沉变成褐色。   关醒用酒精湿巾擦干净手,按照着医嘱,用棉签沾了药,给他轻轻的点。   他紧紧拉着鹤禅渡的手,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棉签点一下,他的手就缩一下,关醒悄悄去觑,发现鹤禅渡紧蹙着眉头,唇紧抿着,咬牙极其不忍的看着自己的手臂。   他怕痛啊....关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接着他又想起之前鹤禅渡骑着车直直冲倒在路边草丛的样子,人都给摔蒙了,肯定更疼,但他那时候好像什么都没表现,只是不停的说珠珠,你终于开口讲话了。   关醒黑白的瞳孔中倒影着那手臂红红白白的惨烈色彩,在一阵日光的闪烁过后,他放下手里的棉签,抬起鹤禅渡的手臂,然后低下头去,用嘴巴鼓起一阵最轻的风,一点点吹向那伤口处。   在夏日的最后一天,他给鹤禅渡带来了秋天的第一阵风,微凉的、轻透的。那股风和主人一样调皮,顺着鹤禅渡伤口的毛细血管,乘着他渐渐燥热的血液一直流近了他的心脏深处,最后再用一句冷静的探问,给了鹤禅渡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脏致命一击。   他抬起头,一双剔透的瞳仁映着鹤禅渡那张不知所措的脸,然后认真问他:“鹤禅渡,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4-17 20:49:27~2023-04-18 19:0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脩念念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高兴   ==============   画面被定格在这一刻,全世界的色彩猛然全部消失,在一片寂静的黑与白中,鹤禅渡像是傻了一样,痴痴的看着面前那双刚刚翕动结束的唇,大脑是长时间的嗡鸣声。   关醒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鹤禅渡的胳膊,又像是将一颗小小的石子丢近凝滞的湖面一样,瞬间一切又活了过来,以那唇为圆形,所有的色彩像是盛开的花一样重新充盈着整个画面。   在鹤禅渡的怔愣过后,关醒看见了他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可置信的惊喜还有语无伦次的慌乱,这是第一次他在鹤禅渡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是那种好像做梦都不敢想的馅饼掉在了他面前,他一动也不敢动,就怕是假的,又怕别人抢走看,只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   鹤禅渡好半天才有所动作,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克制不住的嘴角上扬,然后猛地凑近,想要伸手去抱关醒,但又怕手臂上的药膏蹭到关醒身上,不知所措的皱着眉头,不停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很气自己抱不了关醒。   于是关醒索性伸手,揽过鹤禅渡的脖颈,牢牢的按在自己怀里,鹤禅渡的耳朵就贴在关醒的心房上,他的耳朵一边感受着关醒胸腔的震动,一边听他再次询问道:“鹤禅渡,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再一起,你愿意吗?”   两个人的心跳的都极其快,鹤禅渡是因为巨大的惊喜一下子砸在自己面前,他激动兴奋的疯狂跳动,关醒则是紧张的,他怕,怕鹤禅渡不愿意答应。   总之,胸膛里砰砰砰的都比主人诚实的多,像是两人体内的牛郎织女,恨不得下一秒就冲破两片胸膛,紧紧的贴在一起。   关醒出了汗的手心紧紧贴在鹤禅渡的脊背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手下身体的颤抖,正当他再准备说些什么,好增加对方好感度的时候,就被人猛地向上一扑,脸贴着脸,锁在怀里,抱得更紧了。   侧脸贴着侧脸,一片比一片滚烫,还有阵阵研磨着的酥麻,是对方用自己的脸不断的蹭他的脸,像是小动物表达自己无法用言语诉说的喜欢一样,接着就又灼热而刺痒的声音冲进自己的耳朵,颤抖而清晰的像是传近大脑深处一样。   “珠珠,我.....我愿意的,我特别特别愿意的,我等你答应我,等了....等了好久好久了,我....本来已经做好打算要好几次和你表白了.....我的天...这是真的吧?”   关醒将头稍稍离远了一些,清楚的看见了鹤禅渡透红的脸颊,还有瞳孔里压抑不住却又小心翼翼的喜不自胜,断续的话里是呼之欲出的心甘情愿又带着不敢相信的试探。   关醒觉得自己的心脏是在左胸口彻底待不住了,带着他的身体就往鹤禅渡身体里面挤,他像是被这股不顾一切的疯癫传染了,他抬起头,用手指夹着鹤禅渡的下巴,严丝合缝的吻上了那两片慌乱翕动的唇。   自己只是为了让对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而已,决定不是因为他惊慌失措的唇珠抖动的太可爱的缘故。   鹤禅渡的瞳孔经历了三秒钟的天崩地裂,等眼中的一切只剩下了废墟之后,他终于回过了伸,香肉送到了自己的面前,清晰的触感告诉自己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简直太能接受现实、适应现状,在第四四秒的时候就按着对方的后脑,张嘴急不可耐的含吮。   鹤禅渡的一切情绪透过他激烈的动作全部浇筑在了关醒身上,灼热潮湿的气息将关醒的人中染的又湿又红,他森白的齿像是藏锋的刀,细致又步步紧逼的不断咬着关醒紧合的唇,不轻不重,极力克制着他想要发泄出来的兴奋和施虐欲,鼻腔中发出低压而又颗粒感的嗯嗯声,性感的臊得关醒脸红,但鹤禅渡根本无知无觉,他死死卡着关醒的后脑,锁着他的身体,不让他动分毫。   他饿了太久了,不趁现在舔上两口,他会死的.....   他的贪心在关醒身上是个无底洞,咬着关心的唇角,他用盯着猎物的眼神窥着已经是羞到全身发抖通红的关醒,含混道:“珠珠,乖,把嘴巴打开,让我亲亲你的舌头。”   关醒知道现在身上的这位已经是他的男朋友了,男朋友的话是可以听的,虽然很难为情,但男朋友要宠。   于是他很小心的,掀开了一点点的唇缝,接着就被等候在外的灼热迫不及待的挤了进去,舌尖不是被亲了,而是被咬了,咬的不仅有舌头,还有唇璧上的肉,又烧又痛,碾磨扫荡的力度还大的恐怖,像是要伸进自己身体里一样,嘴里已经有小伤口了。   但关醒很乖,没有挣扎,任由对方在自己的嘴巴里作恶,吮吸一切、占有一切、吞噬一切,等耳边那粘腻暧昧的水声渐渐消弭,关醒才缓缓睁开已经湿濡的眼皮,眼睁睁的看见对方的鲜红缓缓撤开时,恋恋不舍的卷走了自己唇角的最后一点晶莹。   像是吃下了一颗巨烫无比的火石,关心从嘴巴到食道,再到整个胃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烧的他焚心。   “怎么哭了?”对方的眼睛也是红的,是浓郁的红,红的发黑,将眼角噙泪的关醒囚在里面,更将跃跃欲试的撕扯他,他烫的人颤抖的气息喷洒在关醒脸上,然后抬手用拇指仔细碾过他眼角的湿意。   关醒的眼角随着对方的重而隐讳的动作留下了两片薄红,像是被人亲手抹上了胭脂,他承受不起的闭着眼睛,许久才诚实的嗫喏道:“我只是....只是差点儿喘不上气来...”   “对不起,珠珠”,他的气息也不稳,低头复又埋在关醒的颈窝里,喘息着的唇贴在关醒的脖颈上:“我太高兴了,所以力气有点大,我没想到你会突然答应我.....对哦,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呢?”   他从关醒身上爬起来,像只大猫一样,双手按着关醒的肩,凑近了去看关醒的眼,一脸的期待。   他突然的发问问的关醒本就空白的大脑更白了,他回想起刚刚说出那些话的勇气,觉得现在自己冷静下来也能说出来,面前这朵蛮横的玫瑰,他见过他高高在上的样子,也见过他跌落灰尘样子,无论什么境况下都从不妨碍他的美丽和耀眼,这么美好的事物看久了,人就会生出贪婪,想要占据他的贪婪。   关醒也不例外,他本打算克制着这贪婪,理他远一些看他就好,但这支玫瑰黏他,帮他,护他,用它身上的月华照耀着自己,让关醒从未被太阳照耀的心,也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一道光,即便是它来自于自己无论在努力也无法够到的高度,他也会生出痴心妄想,希望这束光能为他而停。   关醒不敢将自己着贪婪、肮脏的内心剖白在鹤禅渡面前,他怕会吓到他,于是张了张嘴,无声的动了动,又只能徒劳的合上。   哪知鹤禅渡却误会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色陡然变得不好,微眯了眼睛,他一脸的不相信和受伤,质问着关醒:“你不会是为了气你母亲,所以才故意要和我在一起吧?”   “..........”他不是挺聪明的吗?   见关醒不答,对方脸色更白了,看着竟然有些虚弱,他惨烈的笑了笑:“关醒,你又玩我....”   “不是!”关醒连忙打断他的话,气的去捏对方的脸:“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要是想气她,用得着给自己找个男的当对象?!我考的倒数第一、逃课去几次网吧,她就要气疯了!你这脑子到底想些什么?!”   看着对方的脸被自己揪的快要变形了,关醒才松手,在对方开口之前,啵啵在他唇上盖了两下:“我就是喜欢你,我一开始喜欢你的脸,然后又喜欢你的身材,现在我稀罕上了你整个人!你老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好了,我的眼睛都没办法看其他人了,只有你这么一朵玫瑰了!”   鹤禅渡的脸色随着关醒的一字一句迅速回温,又像是克制不止一脸的欣喜和骄傲一样,他笑得浑身颤抖,像是终于得逞了一样,眼睛里又狡黠还有一点点的娇羞。   “那好吧,相信你了。”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外泄的过于严重,他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的抿了抿唇,仰着头,垂眸看着关醒:“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你得好好保护我,而且我很招人喜欢的,你得好好看管着我,知道吗?”   关醒愣了愣,他没想到鹤禅渡会这么定义自己的身份,自己是他的男朋友,那他呢,是自己的“小女友”吗?   “好了,男朋友”,一只红红的手臂举到了自己面前,对方显然很愉快的接纳了自己的新身份,一双深镌的眼睛里是有恃无恐的骄纵,语气是淡淡的埋怨与嗔怪:“都怪你,我的药膏都给蹭没了,罚你给我重新涂一遍,不过不能弄痛我。”   关醒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叹气,有种给自己找了个祖宗的感觉,他挤了一点药膏,掀起眼皮:“痛了怎么样?”   对方思索了一下,笑得阴森:“痛一下,吻五分钟,痛两下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就这么决定了!”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4-18 19:06:15~2023-04-20 20:1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脩念念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同住   ==============   两人是一起回的关家,站在家门口,关醒看了一眼鹤禅渡,鹤禅渡挑眉:“我刚刚可痛了三次哦。”   关醒吸了一口气去敲门,叫人意外的是,不过两声,就听见里面的小跑声,伴随这一阵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盛新雪笑盈盈的围着围裙给开了门。   “醒醒”看见几天没见的儿子,盛新雪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匆匆一抹,就用手去摸关醒的脸,凑近了,不放过一处的来回检查他:“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快让妈好好看看,这一路上有受什么委屈没有?!”   有记忆以来,盛新雪很少同关心这么亲昵过,看着母亲又喜又急的神情,感受着脸颊的挤压,关醒浑身的不自在,身子都僵硬了。   “怎么了......哎呀!醒醒回来了!”关铭华急乎乎的从里面冲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没剥干净的大葱,他挤上前去,同盛新雪一起,里三圈外三圈的将关醒巡视了个干净。   看他全须全尾了,又拽着他进了客厅,两人一遍问他玩的怎么样,一遍七上八下的卸他身上大大的背包。   “鹤同学”关铭华插不进盛新雪根本不停的问询,转而让一旁看戏的鹤禅渡坐下,给他拿了好几种饮料,鹤禅渡客气道谢,关铭华摆摆手,看了一旁被盛新雪问的绝望的关醒,压低了声音:“醒醒他...他最近情绪怎么样?心情怎么样?”   鹤禅渡半晌不言,垂眸看着手中的饮料瓶,余光看见关铭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才低叹一口:“叔叔,说实在的,我也不太清楚,虽然我这几天我和关醒在一起,他也是照常吃睡,在我面前也和以前一样,但我撞见过好几次他哭,走神也厉害,不太理人,不过好在人现在能说话了。”   听完鹤禅渡的话,关铭华的脸色没有变好多少,直到盛新雪惊喜的招呼关铭华,说关醒可以说话了,他才猛然回神,仓皇的应和了几句,去看关醒。   坐在饭桌前,关醒望着面前满满当当的十碟八碗,看着一片氤氲热气后,父母一脸期待恨不得给他喂到嘴里的笑容,诡异的,感觉到浑身不自在。   他不自觉的抖着腿,吞了吞口水,垂眼看着前面的碗,不与他们对视,直到放在腿面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   是坐在旁边的鹤禅渡。他的手心温度很高,贴在关醒冰凉的手背上,然后收紧,霎时间,干燥的热意包裹了关醒的整个手。   关醒悄悄觑他,却见他神色平常的同关铭华讲话,分散了父母的注意力,关醒松了一口气,在父母热络的招呼声中,开始吃饭。   “醒醒,先喝点汤,妈妈炖了一早上。”   “醒醒,吃这个菜,这个笋鲜,爸爸今早去早市上挑的。”   关醒点了点头,又去看鹤禅渡,对方一只手握着他的左手,另一只手夹着碗里的菜。   早就想到了,自己贸然出走这件事没闹的那么大,肯定是鹤禅渡背着他帮自己应付的父母,给了自己透气的空间,让他完成了裴希哥的心中所愿。   是要好好谢谢他的。   关醒低头去扒饭,才发现碗里已经摞的老高了,他没那么饿,但为了让父母放心,他还是埋头苦吃,父母同他讲话,他也是可有可无的回答着,好在有鹤禅渡在,替自己应答着关铭华和盛新雪,饭桌上的氛围才不至于那么尴尬。   咽下嘴里的食物,关醒有点噎,刚想去喝汤,就见鹤禅渡同关铭华说着话,头也不低的将自己的汤碗挪走,把自己的那一碗换到他跟前,动作流畅不动神色。   关醒看了看原本自己的那一碗,再看看鹤禅渡的那一碗,明白了,自己原来的那一碗上沉着一片生姜片,他那一碗没有。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吃姜的?   心像是被扔上了一尾鱼,不断扑腾拍打着自己的心口,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潮气,关醒怕它真的从自己嘴里蹦出来,连忙埋头喝汤,在汤碗里吹泡泡。   吃过饭,四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关醒坐在一旁实在不知道该应和些什么,索性跳下桌子,把客厅里的背包抱进卧室。   盛新雪给他重新换了一套被单被罩,关醒把包放好,慢慢走到窗户边,原本能看见的整块风景被切割沉一块又一块,是盛新雪趁关醒没在给屋子里的所有窗户都装了防盗网。   他慢慢拉开窗户,低头看下面,沥青的地上干干净净一片,关醒看了许久,直到身后的敲门声响起,他转身说了声请进,门被推开了,是鹤禅渡,手里还端了一个果盘。   他个子确实高,高大的影子能从地上一路折射到关醒身上,关醒动了动脚,向里面挪了挪。   鹤禅渡走过来,将果盘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关醒身后的窗户拉上了,又叉好一个削好皮的苹果递到关醒嘴边。   表皮坑洼,一看就是他削的,关醒拿着咬了一口,含混不清的问他:“你怎么还不会回家?”   他摇摇头:“不回,你弄疼我了,那我今晚就要睡在这里。”   关醒差点一口气上不了:“不是,你不是说了吗?疼两下才是和我一起睡吗?你刚刚不是说你疼了三下吗?!”   闻言,对方停下铺被子的动作,振振有词道:“是啊,所以你还欠我一个吻。”   “简直....”   关醒还没骂出来,对方就猛地转头,一双黑黢明亮的眼珠盯着他:“还是说你想欠我三个吻?嗯......那我也没问题!”   ......   问题大了!   “我妈.....”   “醒醒啊,今天你就和禅渡一起睡好不好?天都黑了,他一个人回去,我和你爸都不放心,正好,明天你们可以一起上学。”   关醒听着客厅里盛新雪的声音,硬生生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他气恼的看着鹤禅渡,烦死了,怎么成了男朋友被他拿捏的更狠了,他索性垂眸不说话,直到一双脚停在自己眼下。   鹤禅渡弯腰低着头去找关醒藏起来的眼睛,看到关醒的表情,他喃喃道:“完蛋,珠珠生气了”。   关醒打死不承认:“才没有。”   对方脸上立刻涌现出显而易见的失落:“那你就是嫌弃我了,得到了,你就不珍惜了,对不对?”,语气里全是对渣男的控诉。   关醒一咕噜抬起头,立刻反驳:“更没有!我才不是那样的人!你....你想睡就睡!”   话不过脑,说完,心里刚开始羞,脸就已经红了大半了,他眼神游移了好半天,才像是放弃一般的闭上了眼睛,一把揽过鹤禅渡的脖颈,在唇上轻轻啵了一声,然后不自然的喏喏道:“好了,别瞎想了,你男朋友不会喜新厌旧的!”   ..........   妈的!   妈的!   他怎么这么招人爱!!!   这是鹤禅渡第二次在心里爆粗了,第一次也是因为关醒,一眨不眨的盯着充斥在自己瞳孔里的嫩红,听着耳边毛剌剌痒人的话,鹤禅渡的心不可自控的胀大,里面充斥着的全是眼前的关醒,他克制不住的嘴巴痒,手指痒,想亲他,想咬他,想把他紧紧锁在怀里,越抱越紧,最好能在他的骨血里留下印子。   于是他贴着贴着关醒的脸,瞳孔发出极度贪婪的幽光,窥视着他,嘴巴却很客气的问他:“珠珠,我能亲亲你吗?”   关醒没有为难太久,他觉得他应该给面前的男朋友安全感,即使给他比自己高、壮,还比自己好看,于是他看了一眼锁好的门,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无法呼吸的掠夺,但激烈热忱之下,又带着缠绵柔和的抚慰,关醒顺从的张开嘴,任对方蛮横无理作恶的同时,悄悄睁开了眼睛。   鹤禅渡半阖着眼,长而密的睫毛簌簌的轻颤,挠的关醒眼尾痒痒,他鼻尖挺立的线条就摆在关醒眼前,线跳下就错落有致的五官阴影和白皙的皮肤,唯一的红来来自与他的脸颊,只施了淡淡一层,那是他深深情动的表现。   关醒被对方秾艳而性感的表情激的全身颤抖,心悸不已,他被迷了心智,像是献祭一般,垫脚抱得更紧,将自己送进了对方怀里。   ..........   临睡觉前,关醒检查了一遍书包,才爬进了鹤禅渡暖好的被窝,鹤禅渡在手机上划来划去,不知道忙些什么,关醒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睡不着?”鹤禅禅渡放下手机,侧头挡住关醒的视线,把关醒挡眼的发丝往后撩了撩。   关醒往被子下面躲:“明天就要上学了。”   鹤禅读点头叹息道:“是啊,这周还有考试呢!”   “啊?要考试吗?”关醒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到月底了啊,怎么?害怕考不过我啊?”鹤禅渡眨眨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这不废话吗?   关醒彻底将头塞进被子里:“说好的,你不要让我了,丢人!”   他现在已经当人家男朋友了,哪里还有吃软饭的道理。   被子外面传来鹤禅渡的低笑声,身上也沉沉的,是他压在自己身上哧哧的笑,笑够了,又隔着杯子捏捏他的耳朵。   “瞎说,我男朋友明明最厉害了!”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4-20 20:16:21~2023-04-21 23:3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脩念念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吃醋   ==============   关醒回到学校后,收到了同学们莫大的欢迎,具体表现为桌上摆了很多零食,然后张云清大手一挥抱走一半,值日也有人帮他做了,张云清说她一个顶俩,来问自己题的人也少了,顺延到了班级第三,第二是鹤禅渡,没人敢打扰他。   张云清擦了擦嘴边的薯片渣,拆开一包咪咪,咬的咯吱咯吱响:“你到底咋了,好几天不上学,我去问梁梁,她说你请病假了,又不告诉你在哪家医院,电话电话你不接,信息信息你不会,简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人要没了。”   关醒看了眼三口见底的咪咪,觉得她说这句话实在不可信。   “急性肺炎”关醒随便编了个名字。   哪知张云情顿时停下手中动作,故作优雅的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挑眉一笑:“好巧哦,听说鹤大神前不久也得的是这个病,刚好就是在你生病的这个时间。”   她清了清嗓子,凑近了继续道:“该不会?你们还恰好住同一家医院,同一个病房吧?”   百密一疏,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能在这儿露马脚。   看着关醒卡壳的神情,张云清冷冷一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还不从实招来!”   张云清这女人有多不好应付他太清楚了,关醒想起来简直头皮发麻。   下一秒他想站起来,却被张云清按住了肩膀,不让他跑,关醒为难的脸都皱在了一起,正在这时,就听见前面传来清凌一声:“关醒,物理老师找你去他办公室。”   鹤禅读穿在校服的白T靠在门口,眼睛盯着张云清。   张云清不怕死的同他对视,在男神和关醒之间,她毫不犹疑的选择关醒,但顶了半天还是没顶住压力,手从关醒肩膀上收了回去,关醒送了一口气,又给压低声音给张云清递了个台阶:“别生气,回来给你带你想吃的梅菜饼”,张云清像是大获全胜一样朝鹤禅渡挑衅一笑,大发慈悲的放他出去了。   一路上,鹤禅渡走的飞快,手里拽着关醒,像是拽一个气球,人都要飞起来了,眼见着关醒快要摔倒了,他才放缓了步子,扯着关醒进了背着走廊的楼梯拐角。   脸色有点臭。   关醒打量着鹤禅渡抱臂不说话的样子,等了半天,来了一句:“不是说物理老师找吗?”   然后眼见着那俏生生的脸更臭了。   被那双冷冰冰的眸子浑身上下扫一遍,就跟活刮一遍一样,关醒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一样,他也顶不住这样的眼神,一边装傻撑愣的自语道别让老师等急了,一边转身就要走。   然后就被一把摁住了,对方的红唇张张合合,想极了成熟的朝天椒:“找什么找?好好的说话你两干什么挨的这么近?!”   关醒反应了一下,明白了,吃醋了,劲儿还不小。   “不近啊?”关醒回想了一下,心中攀升了小小恶意,故意一脸无辜道。   那知下一秒,面前的身体猛地靠近,热热的胸膛顶着他的脸,一下子他就被顶到了楼梯上,耳边净是鹤禅读的呼吸和气息,关醒甚至能听见彼此心脏一上一下的跳动声,然后一下子就通红了脸。   “就这么近!”对方掷地有声的验证。   关醒像只受了惊的小鸟,连忙扑棱着翅膀把对方推开,不自在的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自暴自弃道:“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那知对方又一把把他拽了回来,伸手替他整理没翻好的衣领,没好气道:“跑什么跑,怕我吃了你啊!”   关醒一动不动,视线从对方形状优美的下巴一直渡到他的脖颈,然后不动声色的吞了吞口水,吞到一半,就见对方弯下腰来,一双眼睛同他对视,像狼似的。   说话也是,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兽类警告时声带的粗粝震动,滚烫又带着香气的气息喷在自己唇边,让他不由得哆嗦一下:“再敢让其他人搭你脖子,摸你脸,你试试,看我怎么弄你!”   弄这个字他咬的格外深,格外重,像是包含了其他意味一样,关醒闪烁的眼睛飞快觑了一下,看见他的眸色变的更深了,朝他扑面而来。   关醒连忙收回眼睛,疯狂摇头,悄悄向后挪了几步。   这个眼神,有点怕,好像要他撕碎吃了。   见关醒好像被吓到了,鹤禅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唇一笑,借着十分熟练的换了一副面孔,他放缓了神情,露出一脸柔弱的笑,趁着关醒重新偷看他,然后呆了的时候,一把抓住关醒的手,一点点摩挲他的所有的手指。   说的话小意绵绵:“珠珠,你要知道,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得注意着,不能让别人误会,你说说,咱们班里明里暗里说你和张云清是一对的有多少人,可不能这样子了,啊...”   操!   想起这个他就生气,又想起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傻逼刚刚说的操蛋话:张云清关醒好配一对,你都没看见,知道关醒生病,张云清都急哭了,关张CP的大旗由我扛起来。   扛个屁!   关醒是我的人!   啊啊啊啊啊!操!气死了!!!   鹤禅渡里外两层皮,外面笑得六宫粉黛皆失色,内心气得满地跺脚,咬牙切齿。   关醒细细想了想鹤禅渡说的话,觉得有点道理,看着对方眼睛都有点红了,于是伸手轻轻抚了抚对方的脸:“别气了,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鹤禅渡这才放下心来,手却还不松,攥的更紧了,然后眼珠子一转,趁人之危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好,你今晚来我家,咱们一起写作业。”   “啊...这.....”   “看吧!”对方顿时骄纵无理起来,睁大了眼睛,神情委屈,语气控诉:“你就是骗我的!这点要求你都不答应!你说过的要对我好的!”   关醒找遍了自己大脑里的角角落落,发誓自己觉得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   但眼下鹤禅读闹腾个不停,眼看这有人好奇的朝这边看,关醒开始冒冷汗,他连忙摆手比出个嘘的手势,然后无奈的息事宁人道:“行行行,好好好,你说什么都行!”   他简直叫祖宗的心都有了!   鹤禅渡终于喜笑颜开,他哼了一句这还差不多,就推着关醒往相长楼走。   “我快饿死了,珠珠,我要吃梅菜饼,你给我买,就买一个!”   让张云清喝西北风去吧!   ........   放学的时候,两人一起往家走,走到岔路口,看着前方的家,关醒又一次想起刚刚电话那头盛新雪的话,关醒是不可能给她妈电话说自己要去朋友家的,他拖拖拉拉的不动弹,于是旁边的鹤禅渡一口咬掉关醒手里最后一口烤肠,利落的掏出自己的手机拨给了盛新雪。   听完了鹤禅读极其礼貌的请求,盛新雪很爽快的答应了,还拜托鹤禅渡多给关醒补一补拉下的功课。   关醒瞠目结舌后,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比正常,能和他一起参加物理比赛的人,学习能不好?估计他妈早就知道了鹤禅渡就是之前那个霸榜第一了,再加上这几天他一直同鹤禅渡在一起,他妈看鹤禅渡哪儿哪儿都顺眼,要是能换儿子,怕是早就下手了。   挂断了电话,鹤禅渡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看着旁边的关醒一脸破罐子破摔的神情,更是开心,拉过关醒的手就往他家的方向跑:“媳妇咱们一起回家喽!”   关醒心里不服气,你才是我媳妇!   这还是关醒第一次来鹤禅渡山下的家,他们这一片都是旧小区,楼都是灰灰的一片,上面爬满了爬山虎,关醒同鹤禅渡爬到三楼,等鹤禅渡推开门。   关醒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英剧《神秘博士》,他有一个时空穿梭机,外表是个老旧的电话亭,打开门一看,里面大的离谱。   鹤禅渡他们家也是这样,里面应该是重新翻修过,风格同他山山那个家大同小异,只有各别地方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比如花花绿绿的窗棂,木质的书架,和整个室内风格浑然一体,给有些冷淡的房价增加了一丝厚重和野趣。   不用想,是买下来了,还买下了一整层,要不然不会这么大。   哎,压力有点大啊,媳妇生活水平起点有点高,他得好好努力,要不然以后怎么养得起他!可不能让他吃苦!   关醒盘算的很好,吃过饭,掏出卷子,就开始心无旁骛的学习,决定好好改变命运,完全没有注意到鹤禅渡同他越贴越近,腿蹭腿。   关醒察觉到腿根有点痒,往旁边闪了闪,皱眉思索着面前的题,想了半天只想出了一种解法,他把卷子往鹤禅渡旁边推了推。   “你看看这道题。”   他侧头去看旁边的鹤禅渡,却见鹤禅渡脸颊泛红的盯着自己,看他的眼神就像自己刚刚子学校门口看块熟了的烤肠一样。   “你...怎么了?   话落,就感觉腿根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他来不及低头,就被鹤禅读在侧脸连续啜吻的两口。   “珠珠,你皮肤好嫩哦!”   他舔了舔牙,瞳孔里是幽幽的光,那闪烁的光后面,是神情逐渐惊恐的自己。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4-21 23:35:19~2023-04-23 23:2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扣晕中也99次 5瓶;脩念念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高兴   ==============   关醒到现在为止都不明白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很漂亮的颜色,给他的五官作配,美的想让人骂脏话,但同他的眼神却极其不搭,他瞳孔太黑太黑了,是要将眼白同化的黑,那黑色像是深海里涌动着的石油,被压抑了万年,如今咕涌着咬爆发出来,要吞噬整个大海。   周边的空间被压缩到了极致,关醒在着燥热而窒息的稀薄空气中,看见自己的腿间长出了一只魅魔,魅魔小幅度摇头,将粘额上湿淋淋的碎发和汗珠蜿蜒着铺设在关醒的腿上,带着一片蒸腾而隐约的暗香,冰凉的触感刺的关醒从那张美到犯规的脸上醒了神,然后才发现那双永夜的黑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魅魔勾起了一个不知满足又兴致盎然的笑,接着他侧头将酒窝贴在了关醒褪去校裤后伤痕累累的腿肉上,像是邀功又像是喟叹一般的问他:“珠珠,开不开心?”   那魅魔放荡一笑,将发丝向后一撩,露出愈加深邃的眉眼,他故作惊讶的看着关醒下身,然后毫不顾忌的得意作恶道:“看来是挺开心的。”   正在关醒走失已久的羞臊回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咚咚咚三下不大不小的敲门身。   关醒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水,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三秒钟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又用一秒钟审视了一下当下的情景,关醒脸烫的可以从耳朵里出蒸汽了。   他下意识想要跳起来,却被对方抱得不能动弹,于是只好慌张无措的拼命转头,用惊慌求救的眼神看着对方。   鹤禅渡比他冷静太多了,他压根没打算从现 下的窘迫中抽离,只是睁开半阖着的眼,原本癫狂且迷蒙的眸子,划过一丝清明,他低头又含了含关醒因惊恐而张开的嘴巴,给了他一个很深的吻,然后在关醒喘不过的时候,平复了气息,冷静道:“怎么了?”   问外传来管家谦逊的声音:“少爷,刚刚鹤小姐来电话了,说希望您有空可以回她一个电话,她想知道您的近况,还说如果您不回的话,她的画展可能需要提前结束了。”   “知道了。”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察觉到抱着自己的力度稍微松了一些,关醒像是个逃出敌窝的兔子,一下子挣脱束缚,从对方的怀里跳了下来,并倒退三米,火速拉开距离。   “珠珠”,对方不明白他为什么撒手没,还朝他摆摆手:“珠珠,来”   “不来!”   鹤禅渡坐在床边,抬头看着关醒,神情哀求,可见关醒无动于衷,然后皱着眉头深深叹了口气。   装乖没用了,靠!都怪鹤鸳!本来还能乘着人迷糊多亲亲的!   都怪鹤灵燃!!!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4-23 23:20:18~2023-04-24 23:1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脩念念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闻稚   ==============   第二天一大早,关醒照旧和鹤禅渡前后脚进了教室,手里还拎着一小袋鹤禅渡给他的巧克力棒。   张云清忙着补作业,头也没抬的挪了挪屁股,不等关醒坐下来,就道:“快快快,来不及了,醒啊,把你化学物理拿出来!”   张云清基本上不写物理化学,他爸妈忙着在北极研究气候变化,电话都得有条件的时候给她打,过年也难见金面,因此给了张云情半个地球的活动空间,她无法无天的很,但脑子不错,就是不写作业也能在班里混个中不溜。   关醒噢了一声,正准备翻开自己的书包给她找,就听见砰一声,是鹤禅渡把自己的书包扔在了关醒桌子上。   两人被吓了一跳,停下动作,就看见鹤禅渡垂眼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作业,扔到张云情面前。   空气诡异的停顿一秒后,张云清发话了:“你什么意思?”她挑眉,朝座椅上一靠。   说真的,关醒万万没想到面对她所谓的男神张云情会是这么个态度,属实比班里其他人有种多了,他都怀疑之前对着鹤禅读的照片眉开眼笑的人不是她,是自己的幻觉。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紧张,关醒跳出来打圆场,只是还没嗯啊个几下,就听见鹤禅渡冷静道:“没什么意思,以后你抄我作业。”   “凭什么?”   “凭我.......”   “啊...那个.....”关醒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强笑着打断他预感很不妙的话,强调道:“凭他比我学习好....比我学习好!”   话落,趁着抹额上冷汗的时候,他警告似的斜了鹤禅渡一样,哪知对方完全没有接收到,看了他一眼后,重新冷漠的睥睨着张云情。   张云情身处下位,也而不见半分惧色,回视半晌后,冷笑一声道:“你是怕我粘着醒醒,打扰到你吧?!”   关醒震惊的看着张云情,接着反映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疯狂摆手遮掩:“你胡说什么呢?压根没有这回事啊!是不是,鹤禅渡?”   张云情恨铁不成钢,全班除了老师和他敢叫鹤禅渡的大名,剩下人不管背后怎么着,当这人前那个不是得客气的叫一声鹤同学,她长眼睛了,也长脑子了!   关醒求救一般的看了看鹤禅渡,谁知道在片刻的沉凝之后,鹤禅渡竟勾唇肆意一笑,唇角幅度不大,却颇有些狂狷意味,他微微歪头,压低了声音:“所以呢,你答不答应?”   张云清半响不说话,只冷冷的看着鹤禅渡,鹤禅渡不收笑,眼神却渐渐沉了吓来。   察觉到气氛越来越不对,关醒连忙道:“好了好了,她答应了,她答应了!以后作业不抄我的了,就抄你的,正确率高!”,然后按着鹤禅渡的肩膀就往回推。   “快早读了,回座位去!”关醒皱眉,狠狠掐了一把鹤禅渡的胳膊,就见那人傲的不行的神情瞬间破攻,疼得嘶了一声,看着关醒有些生气的神情,又委屈的撇了撇嘴,看关醒不应他,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关醒长舒一口气,只是屁股还没挨着板凳,胳膊就被人一把抱住了:“关醒!你看他!我明明没有答应!”   张云清像是个输了游戏的孩子,一点都不心服口服,气的就要耍赖:“他凭什么不让我抄你的,我就抄你的,就抄你的,就问你题,就问你题!”   关醒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胳膊从里面扒拉出来:“你想想,这可是年级第一鹤禅渡的作业呀!别人想抄都没得抄,现在人家送上门来让你抄,求你抄!这说出去多有面儿的事情!”   张云清低着头不说话了。   关醒再接再厉:“再说了,我心里也没说要听他的话呀,我的作业还给你抄!你想抄谁的就抄谁的,年级第一和第二任你选,行不,女王大人?!”   张云清终于把头抬起了,神情瞬间从斗败的公鸡变成了女王大人:“这还差不多!你得一直向着我。”   “行行行!”   张云清十分屈尊降贵的翻开鹤禅渡的作业,从头看到尾,然后咂咂嘴道:“他好像确实比你的方法简便啊,人字也比你好看些哈。”   “..........”   啪一声,张云清合上作业本,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凑到关醒旁边,压低了声音:“真搞得一起了?”   关醒真心觉得张云情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什么叫搞在一起?!   张云情飞快get到了关心惊慌哑然后强装镇定的神情,向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行了,别编了,你可真行啊!我是怎么劝怎么说你都不听啊!关醒啊,我之前就说你这人胆大不行,结果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狗胆这么大,得,我之前小看你了!”   张云情给关醒比了个大大的赞:“行吧,谁让我是你朋友呢,搞上了也就搞上了,以后处不下去了,我帮你甩了就行!别怕,我护你啊!”   关醒皮笑肉不笑的指了指黑板上头的表:“还有五分钟就要收作业了。”   “......”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关醒累的像刚刚跑完了一个一千五。   大课间的时候,物理老师将关醒和鹤禅渡叫到了办公室,通知两人通过了竞赛初赛,还重点表扬了鹤禅渡,是本次全省联赛的第一,让他好好把握机会,后面有很大可能会被别保送。   鹤禅渡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物理老师十分满意的看了鹤禅渡一眼后,目光又转投到关醒身上,说他也不错,接着又说下一节是实验大课,给了关醒一把钥匙,让他提前去把实验室的门打开,然后清点一些实验品有没有什么缺漏。   实验大课是曹老师特意找其他老师换在一起的,他教的两个班一起上,这样好分组,还能多挤出一堂课的时间。   鹤禅渡陪他一起去相长楼,一路上关醒很想同他说话,劝他不要和张云情计较,当每次但他欲言的看向对方的时候,总能对上鹤禅渡一脸冷酷傲娇小眼神里偷藏的委屈,好像再说快哄我,快哄我。   关醒一下子就欲言又止了,总觉得自己一开口,鹤禅渡肯定要像泄洪一眼没完没了的哼唧,他嘴笨,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哄他,一个大课间可能不太够用。   然后眼见着鹤禅渡的眼神越来越幽怨。   关醒装瞎,手下开始忙碌,趁着学生们还没来,飞快的核对着每桌的实验用品,其中一桌少了一个秤砣,关醒打开实验柜,发现秤砣都被收纳在三层的木头盒子里。   他伸手去够,踮脚已是耻辱,在鹤禅渡的面他打死都不可能搬凳子,小拇指一点一点去勾,等勾出来一小半,关醒正准备将它抱下来,就听见里面秤砣一窝蜂倒下来的声音。   只来得及心里喊一声完蛋,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那小木箱陡然失力坠下,直直朝他的脸砸刚过来。   关醒在下意识闭上眼睛之前,身后传来一声极大的冲撞力,将他牢牢按在玻璃柜上,全身上下又紧又热,等巨大的坠落声散去,关醒睁开眼睛,看见了面前玻璃里的倒影。   右上角是贴着自己脑袋,露出一角的校徽,护着自己的是鹤禅渡。   他一手护着关醒的头,一手紧紧环在他的腰上,自己则低着头,将脸贴在关醒太阳穴上,将他整个人都收在自己身体里,等到声响过去了,他才缓缓抬起头,心有余悸用嘴唇贴着关醒的额角道:“珠珠,没事了,没被吓到吧?”   关醒看着玻璃面上他不太好看的脸色,连连摇头,下一秒就转过身,将他的胳膊扯开,抱着他的头四处四处检查:“砸着头没?头没事吧?”   看着头上没有明显伤口,不等鹤禅渡回应,他又摸遍他身体,眼睛不放过任何地方,嘴里不停问:“身上呢?有砸到吗?有没有哪里很痛?!不是,你说话呀!”   关醒看着鹤禅渡望着自己不说话的样子瞬间急眼了,以为人砸傻了,瞬间脸就白了,抱着鹤禅渡的头,动作小心翼翼有飞快的扒拉他的发丝。   “没事的,我没事,没被砸到”,鹤禅渡艰难的抬起头,同关醒解释。   关醒压根儿不信,眼睛里急红了,直到把角角落落都扒拉干净,确定没起包没见红,才放松了整个身体,又气急败坏的看着鹤禅渡问他:“那刚刚问你,你为啥不说?!”   鹤禅读很理直气壮的拽关醒的手,语气却透出心虚:“谁叫你刚刚不哄我.....”   关醒气的说不出话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道:“这节课你和别人组队做实验吧”   ...........   物理的实验课上,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大家按照老师的节奏一步步和同桌一起操作着实验。   同鹤禅渡组队的是他同班的同桌,他的天平秤夹了几次都没夹稳掉在了台子上,没办法,他实在受不了旁边鹤禅渡的气场了。   太恐怖了,表情明显比早上还还要臭,脸冷的像是刚刚从雪地里挖出来的一眼,斜看他一眼,他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了。   看见自己好几次操纵失误,对象连个嫌弃的表情都没露,看他的表情像是在看垃圾,直到他自己操作的时候,也没夹紧秤砣掉了下来,霎时间,整个空气都凝滞了。   在一片远去的背景音中,同桌颤颤微微的低着头,不敢看他脸,只听到了一声气急败坏的低骂:“我去TM的!”   声音像是含着其他原因的愤怒,他以为自己是幻听。   --------------------   感谢阅读 第56章 指甲油   ================   而关醒这边也不太好受,主动找他组队的是隔壁班的闻稚,就是那个在相长楼后面同楼逍真情告白的男生,关醒客气的答应了他,于是整个实验过程都在对方无比热意的眼神中煎熬渡过。   在长久诡异的宁静中,对方率先打破了安静,他凑近了压着声音,用很祈求的语气道:“能教教我吗?”   “什...什么?”   他眼神中带着疯狂的热与期待:“就是你怎么让鹤同学这么喜欢你的,你能教教我吗?”   像是怕关醒不相信一样,他继续道:“我也让楼逍这么喜欢我,我太羡慕你了,鹤同学宠你宠到都能让你骑在他头上拉屎了,我也想要这样,可以吗?”   ........   啪一声,关醒手里的秤砣也掉了。   *   关醒发誓鹤禅渡从来没有让自己在他头上拉过屎,自己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但这不是最让他恐惧的,他最恐惧的是闻稚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的。   闻稚根本不理会关醒装出来的一副你再胡说八道到些什么的表情,眨眼无辜道:“我自己看出来的”,他指了指自己额头上虚空处:“我gay达很灵敏的。”   啥.......啥达?   关醒不想同他掰扯,警告他没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心不在焉的上完实验课就被老师留下来一起收拾器具,他去找鹤禅读才发现人已经不在教室了。   人呢?因为没哄他气跑了?   收拾完器材,锁上教室门,关醒去了躺洗手间,刚走进去,就隐约听到了很细簌的声音,他凝神侧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于是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   越往里面走,声音越明显,是人的哽咽声。   关醒停在了最里面隔间的门前,然后拿开了顶着门的拖把,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哭声骤然停止。   关醒没有往里面看,只是柔声道:“同学,你还好吗?需要什么帮助吗?”   等了一小会,才听见里面传来闷闷的一声:“是关同学吗?”   声音尤为熟悉,关醒将门推开了一些,看见了抱腿缩在马桶上,刚才还欢蹦乱跳,现在眼睛红肿的闻稚。   他飞快的环视了一遍闻稚,身上原本干净的校服踩着几个脏兮兮的大鞋印,湿淋淋的贴在他的身上,脸上、手肘处也有小面积的擦伤。   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   关醒弯下腰同他讲话:“走吧,我带你去医务室。”   闻稚神情呆滞,他摇摇头,慢慢展开了自己紧攥着的拳头,关醒低头去看,看见了那苍白又嶙峋的手背上醒目的一点粉。   艳红来自于他的小拇指,平滑又完整的紧附在他的指甲盖上,泛着饱满而油润的光泽,细碎的粉闪烁在上面,像长在指甲上的粉宝石。   “我好羡慕女孩子,从小就羡慕”,他终于开口说了话,关醒蹲在了他面前,平视着他。   “她们可以穿漂亮的裙子,梳好看的头发,还能化美美的装,我也.....也想和她们一样好看,可是不行,没有人觉得男孩子这样正常,我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尽力的和他们一样,可是,他们怎么还....还说我娘?说我是娘娘腔?”   ........   关醒听出了他声音中极力压制的颤抖,不必想象就能知道此时闻稚的神情会是多么破碎与绝望,他没有抬头,只是望着那片柔弱的粉色指甲,然后缓缓抬手,握住了他冰凉而潮湿的手。   何其的像啊......   关醒内心剧烈的波动着,一种不知何时、为了何人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愤慨、悲伤像是突然爆发的火山,汹涌的向外流淌。   “你比他们正常多了,你哪里娘?”说这话的时候关醒看着对方下巴处凝聚的晶莹,恍惚间蜷缩着身体的不是闻稚,而是更加年少的鹤禅渡。   “指甲油带着吗?”   闻稚用剔透的眼球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点点头,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玻璃小瓶。   关醒将自己的手递到对方面前:“给我也涂上,我喜欢这个颜色。”   闻稚一脸震惊的望着关醒,着急摆手:“不行的,他们,他们会发现的,他们会笑你的!”   “他们还有脸笑?”关醒冷哼一声:“试试,笑一声,敲一颗牙。”   指甲油冰冰凉凉的,柔软的毛刷抚摸在甲片上,带着痒痒的感觉,看着鲜亮的粉一点点占据了自己的指甲盖,关醒才觉得心中的那股喷顶的怒火稍微下去一些。   将自己的校服给对方床上,闻稚哭的有点凶,声音也哽咽:“谢谢你....谢谢你,关醒.....”   关醒心中五味杂陈,面对这样的境况,他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他若是敢抬脚离开一步,心里就会想到鹤禅渡,想起他被人骂是怪物、神经病,被人关在厕所里压着打,被人丢在垃圾桶旁,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要是那时候有人能出现帮帮鹤禅读就好了,他也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做什么都让人心疼。   像是心脏警告一般的慢慢撕裂开的疼,因此,他要是不管,不得好死。   “走吧,去医务室”   关醒拉着闻稚往外走,刚出相长楼,就看见了几个聚在树荫底下的身影。   敏锐的察觉到闻稚的手瑟缩了一些,关醒安抚的捏了一下,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却被这些让拦住了路。   “哟,这不是关大班长吗?怎么,今天又有心情多管闲事了?”   熟人,关醒眯了眯眼嫌弃的扫了一眼,这几个人就是之前在厕所里意淫鹤禅读,言语难听的傻逼,为首的人叫李斌,说话恶心就算了,长得怎么也这么恶心?   他们是和闻稚一个班的,可想而知,闻稚的日子有多难过。   “你们平时就是这样对闻稚的?”   对方一点不受关醒冷到零下语气的影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眼,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关大班长,您说话可要讲证据啊,我们把他怎么了?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啊,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 对啊,对啊...哈哈哈...”   关醒也笑了,露出一点森白的牙齿,温馨提示:“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周五学校准备开展一次反对校园暴力,共建美好校园的宣讲会。”   “那又.......”   关醒打断了李斌的话:“警察都邀请好了,桌牌都做好了,到时候一个班,一个班的宣讲,哎呀,我就觉得啊,这个机会特别好,你觉得呢?”   李斌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关醒无辜道:“我没什么意思啊,你多想了,哦对了,还有个事情我提醒你一下,下学期就是高三了,学校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劝退名单了,为了能评上明年的省重点,学校会劝退一大批可能会影响学校治安、声誉、升学率的人,你猜猜里面会不会有你呢?”   .........   这两个消息有多么糟糕,从李斌和他的小喽喽脸色中就可以看出来,但他硬是强装镇定,冷笑一声道:“你TM少吓唬我!关醒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放学后......”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脸色没了之前的嚣张,反倒是逐渐变得青白,关醒皱眉,转身去看,就见一个长长的身影从相长楼晃悠悠出来,手里提着几个冒热气的袋子。   关醒闭着眼睛都知道是鹤禅渡。   他停在关醒旁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关醒,里面是刚出锅的梅菜饼。   “放学后怎么?”鹤禅渡侧头,身体向前探了探,浓黑的瞳孔映照着三人,语气像是真的疑惑。   关醒狗仗人势,理直气壮的控诉:“他们说放学后要打我,往死里打,我好心告诉他们学校的消息,他们不信就算了,还说不会放过我!”   “没有!绝对...绝对没有!”李斌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眼见着关醒夸大其死,疯狂摆手解释,笑得一脸狗腿:“鹤...鹤同学,鹤少爷,您...您误会了,我们...我们没这个意思,呃....我们就是就是像好好好学习,对,好好学习,所以想着放学了,请教一下关班长他的学习方法.....哈哈...就是这样...”   “对对....”   “是啊...是啊.....”   关醒不知道鹤禅读对这几个人做了什么,他还清晰的记得之前在厕所里,对方的言语神态有多么放肆,怎么才过去一个月,对方面对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大?   鹤禅渡若有若无的点点头,像是信了,然后做出了一个好同学该有的奉献精神:“我学习也可以,这样吧,别麻烦关醒了,放学以后你们别着急走,我给你们好好讲讲”   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道:“讲服为止”   关醒欣赏了会李斌和他的走狗们狼狈的退场方式,然后才同鹤禅渡一起带着闻稚去了医务室,医生在里面清理伤口,关醒靠在墙上侧头觑了鹤禅渡一眼,然后小声道:“给我买的?”   鹤禅渡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给某个没良心的猪买的”   闻言,关醒笑呵呵的取了一张饼,然后掰下一半,递给鹤禅渡:“别生气了,好不?我错了”   鹤禅渡不接他的饼,索性转身抱臂问他:“那好吧,你说说,你错哪里了?”   关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错,不就是让张云 清抄了自己作业吗?不就是实验课没和他组队吗?这有什么,小题大做。   嘴上却无比诚恳,把饼凑到鹤禅渡嘴边喂他:“我哪里都错了,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改,不对!是没有下次了!”   关醒神情坚决的很,鹤禅渡盯着他的脸,觉得有些可信度了,才低头,就这关醒的手去吃饼。   关醒一口气舒到一半,还没来得及换,就被鹤禅读一把抓住了手腕,翻过手背,如隼一搬的的眼睛死死锁定在他的小拇指指甲盖上。   “你涂指甲油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里面的给你涂的?”他用下巴点了点医务室,说了第二句话。   “凭什么让他给你涂?嗯?”他最后贴近了嗅着那片粉色的指甲盖,笑得摄人又瘆人。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4-24 23:22:03~2023-04-25 21:2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扣晕中也99次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好看   ==============   晚上的时候,关醒都到家了,收到了鹤禅渡的邀请,说是有礼物要送给他,让他现在来自己家里一趟。   关醒推拖着不去,却又收到了鹤禅渡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条曲线流畅的黑裙,是之前自己送给他的礼物。   “你不来,我就穿着这个去找你。”   “?!!!”   关醒饭都没吃,就急匆匆去了鹤禅渡家里。一路上紧赶慢赶,感到卧室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关醒飞快的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骂人。   “你有.....”   下一秒关醒一下子哑了声,眼睛直了,嘴也张着不动了。   房间里面只开着一盏台灯,一个“女人”站在昏黄柔软的光里,或者说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长黑的卷发在胸前肩上散落出饱满优雅的弧度,丝质的黑裙紧贴在身上,明明是保守的及膝,却将全身的曲线完整的勾画出来,通体的力量感和艳丽充斥出一种吊诡感,却又让人觉得配上“她”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简直浑然天成。   他转身慵懒的坐在床上,带起一阵淡香,不似以往的清凉,不知道是那种奇异植物上的味道,隐隐约约的缠绕在鼻尖,勾着人闻不够,进到脑子里直打浆糊。   关醒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偷着看床上的人,他轻晃了一下头,黑发从肩上散落在背背上,露出身上裙子的全貌,因为坐着,裙子变得更短,露出长而肌肉隐约的大腿,白和黑带来强烈的色彩对比,再由昏黄的光上一层薄薄的油腊,细腻至极,带着天然的冷感,让人克制不住的想要摸一把。   翘着的脚没穿鞋,其中一只轻轻踢了踢关醒:“抬头啊,看看我。”   他不动,那只脚像是玩一样,像一条粘腻的水蛇一下下蹭着关醒的小腿。   关醒吞了吞口水,低头看见了十个脚趾上的颜色,是鲜亮似血的红,“她”涂指甲油了。   “珠珠,快点,看我。”   对方声音也黏黏的,像是活了一半,直往关醒脑仁里面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那极具色彩冲击的脚上移开了视线,像是要和美杜莎对视一半,缓慢而决绝的看向“她”的脸。   比美杜莎更惑人心,是不知道从那个洞里爬出来的妖精。   凤眼半阖半张,有蝴蝶垂着长长的羽翼落在他的眼皮上,直挺的鼻将光分划成两片,造就出深邃的阴影,使得一半脸美的模糊,一半美的绝决,关心盯了那唇半刻,像是在看一个会吸人精气的艳红洞穴,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了,又飞快移开了。   不能多看,看多了会上瘾,迷人心智,他哪里都是毒药。   不看,却能听见声音:“珠珠,我好看吗?”   关醒耳朵烧的厉害,总觉得他的声音化为实体带着他身上的垂涎的香舔自己的耳道。   “好.....好看”   那头摇头:“我不信,嗯....你过来亲亲我,我就相信你的话。”   关醒像是长在地上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的头藏进身体里,手紧紧攥着衣服,用全身的力量装死。   鹤禅渡却等不及了,他看着关醒这副唐僧样子,差点儿笑出声,索性站起来,亲自去取。   他走路像猫,一点声音都没,但关醒知道他来了,身体绷得更紧,直到有暖意贴在了自己的下巴上,他被迫抬起了头。   “珠珠,你看。”   关醒头抬起的难受,睁开一点点眼缝,看见了展示在自己眼前的手背。   “我的指甲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关醒这才发现他的手指上也涂了红色的甲油,饱满而莹润,像是最天然的宝石。   “好看......喜欢.......”   “真乖,嘴巴张开,让我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关醒自然不张的,但鹤禅渡有的是办法磋磨他,他用唇一点点去蹭关醒的唇,用唇珠在他唇上撒娇,察觉到关醒的唇鹤鼻息越来越热了,再轻咬啃食,语气含混道:“珠珠,你亲亲我呀,你是我男朋友啊,你要爱我呀”   关醒的脸本来就红,现在被他的话激的脸烫身体也烫,脑仁更是被烧的蒸发干了水分,没办法思考了,于是只能被哄骗着张开了一点缝隙。   鹤禅渡雄赳赳气昂昂的钻了进去,他亲的使劲,哪里都要舔舐,哪里都是他的,像是含着一口烧的滚热的火,不仅要烫死自己,还要渡给关醒,烧的他同自己一起上天堂、下地狱。   只是关醒乖顺,像是被男朋友这三个字洗脑了一样,一点都没反抗,只是抓着鹤禅读的裙角,浑身颤抖。   鹤禅渡终于满意了,在心头憋了一整天的火终于散尽,他从关醒的表现里确定了,自己的美貌很对关醒的胃口,□□对他极为有效,他很喜欢。   等到鹤禅渡的舌头退出来了,关醒的大脑还窒息着,以至于他喘息着盯着鹤禅渡的眼睛喃喃道:“你真的好美哦。”   鹤禅渡没忍住将关醒的嘴角舔的湿濡:“很喜欢我穿成这样是不是?那以后只穿给你看,好不好?”   关醒点头。   看着他这么乖,鹤禅渡简直太想欺负他了,盯着着他的瞳孔了烧起了灰色的大火:“那你应该叫我什么?知不知道?”   关醒摇头。   鹤禅渡又去亲关醒的脸颊,上面的肉又嫩又软,不过几口,就被他吸出了红色的印子:“要叫老婆,知不知道?”   关醒眼睛闪着细碎的光,像是期待又像是害怕,他哼哧了半晌,才艰难的小声嗫喏:“老....老婆......”   鹤禅渡的眼睛都红了。   他的舌尖重新冲进了关醒的嘴巴里,兴奋的在里面大加挞伐,张狂肆虐,像是闯进觊觎很久的宝室一样,将里面洗劫一空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等到那暧昧的银丝断开,鹤禅渡摸着关醒的脸,贪婪的喟叹:“我最爱你了,男朋友。”   关醒被鹤禅渡留下在他家里吃饭。饭桌上,他热情的很,不停的给关醒夹菜,关醒一句话都没说,他觉得自己脸都要丢光了。   吃完了饭,他不让关醒走,回到卧室里,当着关醒的面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深蓝的丝绒小盒子,打开盒子,一个玉质的项链安静的躺在里面。   鹤禅渡取出来放在在掌心,关醒才发现那是一个玉质的长命锁,剔透的像是穿在红线上的一捧水。   “珠珠,转过去。”   关醒总算明白了,这才是他微信里面说的要送给自己的礼物,他连忙摇头:“我不要,这太贵重了,你自己戴着多好看,我不能收。”   鹤禅渡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关醒:“珠珠,其实自从我们从B县回来,我就老做噩梦,我总是...总是梦见你往海里面走,我在后面追你,但是我怎么追也追不上,怎么喊你你也不回头,我只能眼睁睁的看你越走越深,直到....直到海水把你淹没.....”   关醒怔愣无言,他以为只有他会经常失眠,在夜里想起裴希哥,但他没想到,裴希和自己也会给鹤禅渡带来这么深的影响。   “嗨,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你不用那么紧张的,我真的没事,但你得好好休息啊。”   鹤禅渡抬手搓了搓关醒的耳垂,眼神中是放心不下:“所以你得戴上啊,保平安的,戴上了我就安心了。”   打造长命锁的石料是鹤禅渡托人找的,很顶级的种水,还在庙里让大师开了光,他知道这是小孩子满月才会戴的,但他受家里长辈的影响久了,虽然还是个学生,但在某些方面有着骨子里的迷信和老成,哪怕只有一点让关醒平安的可能,他都会试一试。   “戴上吧”,他用一种很可怜的神情拜托着:“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有点卖惨的意味,关醒想着鹤禅渡夜夜做噩梦的难受样子,心里难受,只好勉强同意了:“但咱们说好,等高三毕业了,我就还给你,现在只是替你暂时保存。”   鹤禅渡充耳不闻的应着,给关醒戴好了,才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真好看,我老公最好看了!”   关醒瞬间不心疼了,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   这时外面的电话响了,管家喊鹤禅渡去接,好像知道是谁,鹤禅渡不耐的啧声,关门出去了。   等到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关醒摩挲着脖子上的冰凉的长命锁,垂着的眸子昏晦暗不明,最后,他还是走到刚才鹤禅渡取东西的抽屉前,缓缓拉开了抽屉。   里面再没放其他的东西,只剩下整齐的几个白色药瓶,关醒拿起来看了看,没有包装,拧开都是不同颜色的胶囊,关醒拍了几张照片,又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   感谢阅读 第58章 交易   ==============   关醒的午饭一般都是在食堂解决的,难吃但方便,关醒一般耗时20分钟解决,但自从和鹤禅渡在一起后,他的用餐时间大幅提升并且还增加了午睡的项目。   鹤禅渡多金贵啊,一中的学生就没在食堂见过他的人影,之前没搬家之前,他的午饭都是装在精致的三层保温盒里,到饭点了送过来,他挑挑拣拣吃一吃,现在也一样,饭盒更沉了,不管关醒吃不吃,他次次都给他带。   关醒跟着他吃过好几次,但他和鹤禅渡的胃口实在不太相符,他就喜欢重盐重辣,鹤禅渡南方人,舌头和猫一样,吃的太清淡了。   午饭的时候,关醒先去陪鹤禅渡提了饭盒,然后才一同去了食堂,折腾了一下,过了饭点,本就不受欢迎的食堂人更是稀稀拉拉。   随便挑了个座位关醒一屁股坐下,然后就被鹤禅渡提溜起来,鹤少爷是有些讲究和洁癖在身上的,掏出湿巾,将两人要坐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擦一遍,一边擦还一边嘟囔,说食堂的味道太大了,一会出去,身上全是味道。   关醒当没听见,今天食堂炸小肉丸,是关醒唯一喜欢的菜,趁着鹤禅渡第三遍擦桌子的功夫,关醒打了满满一份,回来的时候走路都轻快。   他正准备吃,鹤禅渡把关醒的头推开,开始给关醒的餐盘里扒拉菜。   “我不想吃青菜还有蘑菇”关醒素的直皱眉。   鹤禅渡手一顿,给他拨了一点。   “哎呀,这个鱼刺多,我不要。”   鹤禅渡放下碗,端起另一个。   “我.......”   鹤禅渡看了关醒一眼,关醒不甘的闭上了嘴,最后得到了一份塞得满满当当、有荤有素的餐盘,还有一碗剃了刺的鱼肉。   关醒对小丸子情有独钟,鹤禅渡看着他油汪汪的嘴,把餐盘里的蔬菜夹了一点放在他的米饭上。   “关醒,你得摄入点膳食纤维。”   看着自己再不吃,对方就要给他喂的架势,关醒艰难的咽下去,然后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多了一点点肉,不过还可以,再接受的范围内,然后又镇定的吃鹤禅渡的糖醋小排。   关醒的餐盘被他浓油赤酱的扒拉的乱七八糟,再看看鹤禅渡,吃相真像只猫,干净又细致,脖子绝不多低一寸,优雅的很,让人不自觉忽略他那大的惊人的食量。   看着对方的吃相,再看着那隐藏在校服下的块垒肌肉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对方的身体一看就是一拳能撂倒三个的,感觉没什么问题啊。   那他那一抽屉的药到底是治什么的呢?   关醒想不通。   吃完饭,关醒要回教室睡觉,鹤禅渡非要拉着他去操场里散步,说是为了助消化,作息简直比80岁的老大爷还健康。   操场上人不多,除了三三两两聊天的女生,剩下的就是校队里加练的运动生,鹤禅渡一边走,一边给关醒絮絮叨叨的普及知识,说什么饭后不能剧烈运动对胃不好,不要像这些傻子一样,巴拉巴拉的,结果还没走半圈,就被人拦住了。   对方一身球衣,手上还抱着个篮球,剑眉上的红痣闪烁发亮。   “打一场”楼逍用的是陈述句。   鹤禅渡理都不理:“尤其是这种要蹦蹦跳跳的运动更不能做,跟个掏蜂蜜的大狗熊一样,又丑对身体还特别不好,等你.......”   “怎么?你怕输了?”楼逍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关醒。   鹤禅渡终于抬头同楼逍对视了,更准确的是用下巴睥睨着对方:“我是怕你输了又要哭着回去找妈妈。”   有一瞬间,楼逍的脸色特别难看。   鹤禅渡间歇性失忆,显然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还说别人是大狗熊,下一秒就脱了校服外套,塞给关醒,还让关醒好好看看他是怎么王者归来的。   然后两只火药味很浓的狗熊走进了篮球场。   两个人的对决简单却争锋相对,同样长得人高马大,影子都被其他人深,露出的肌肉像石头一样硬碰硬撞在一起,摩擦出谁也不服谁的火星子,落在草坪上都要印个疤,动作间一点顾忌都没有,骨头砸骨头,肉挤肉,眼神都是一个想弄死另一个,球场上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让关醒默默的坐了下来,怕两人把打球变成打架。   长得好看的人,拉屎都好看,更何况打篮球,不过一小会儿,看台上、操场上就围了一大堆人,大部分是女生,一边尖叫着一边给各自中意的人加油呐喊,人群中喊的最大声的就是张云情,前半场给楼逍加油,后半程给鹤禅渡助威,喊得撕心裂肺,干呕不断。   “关醒 。”   关醒转过头,是闻稚,他递给关醒一瓶没开封的水。   关醒拍拍旁边的座位,闻稚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然后坐了下来。   此时的篮球场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关醒抱着鹤禅渡的校服,隔着面前的人墙一点儿缝都看不见,只能通过人群高低的呼喊声来判断谁又投中了。   闻稚同他说话,他也听不清,直到他凑近了些趴在关醒耳边说,他才听清了。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关醒摆手:“没事儿,你要是真想谢我,就教教我你语文大作文怎么写的。”   闻稚每次语文都是年级第一,作文被老师当做范文在全年级念,还登过好几次报纸。   闻稚点点头:“我回去就把我看得的书单分享给你。”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不好意思的继续道:“不过我还是有件事情像要请教你一下。”   关醒看着他那个比樱桃还有红的脸预感很不妙,果真,就听见他扒在自己耳边小心翼翼的问:“你能给我说一下,你是怎么让鹤同学这么喜欢你的?”   关醒干笑两声:“你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喜欢我的?”   他之前可是对自己老差劲了,逼自己穿女装,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街道边的垃圾,是多一眼都嫌脏啊,再加上为了争夺年级第一,明眼人都知道两个人不太对付,妥妥的有我没他。   “你看呀,那次在实验室咱们两个组队,他就不停的瞪我,眼神要吓死人,然后在相长楼,他又给你带饼是不是?还有刚刚在食堂,我坐在你后面,他给你剔了满满一碗的鱼的鱼刺唉,很费人的。”   关醒一边听闻稚讲一边回忆,心里热胀胀的,他知道的,鹤禅渡对他比对自己本人还有耐心。   他故意逗闻稚:“那你怎么确定这就是喜欢呢,说不定是我逼他。”   闻稚笑着摇头,用很大的眼睛看关醒:“肯定 不是的,因为他给你做的,也是我想为楼逍做的。”   关醒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他,”闻稚眼神认真:“可是他不喜欢我,我努力了好久都没用,我想要放弃来着,可就是没办法做到,所以,你能不能能教教我,怎么才能讨人喜欢?”   关醒学习成绩很好,每个问他题的人都能从他这里获得答案,但这一次,关醒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会这道题,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要不然之前母亲也不会一次次的惩罚自己。   他只知道,讨人喜欢的前提是对方对你并不设障,简言之,就是对方看得见你展现出的一切努力并为之受用。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闻稚的眼神陷入了某种甜蜜的回忆:“我其实很早就认识他了,我和他之前一起上过国画课,就坐在他的前面的前面,我画得不好,他画得很好,老师让组队,我画的太差了,没人愿意,问到他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答应了!”   关醒看着闻稚的眼睛弯成了小豆角,语气朝气蓬勃:“他画的特别好,我就记得自己笨手笨脚的把墨滴在了纸上,他什么都没说,就把那个墨点改成了荷叶下面的小金鱼,最后在落款的时候还写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他特别好!”   关醒似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两个小小的身影挨在一起,探头探脑的画画,一个神情认真,一个扒着崇拜的看,放在记忆里十年都不会褪色。   “后来,家里不让我上了,我就再也没见到他,直到上了高中的第一天,我看见他又坐在了我后面的后面,我激动的好几天都没睡着,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冷冷的不说话,板着脸的样子很可爱,就是....就是他不记得我了....而且每次别人说我是娘娘腔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就特别...特别不好...”   关醒打了个岔,他实在没觉得楼逍面无表情的时候可爱,明明就是刚刚从雪地里扒出来的石头,冰的要冻死个人。   “那你还喜欢他?”   “喜欢的”闻稚的眼睛都在发亮:“他不仅人好,而且长得好帅啊,你不知道,他有整整八块腹肌呢,而且胸膛很硬的.....尤其是大腿的肌肉,很饱满的,就是有点膈...人.....”   关醒看着对方越来越红的脸,不得已叫停了。   作为旁观者,他看清了一些门道,于是清了清嗓子:“这样吧,我最近刚刚有空,我教教你,你也顺便教教我语文,好不?”   闻稚头点的飞快。   --------------------   感谢阅读 第59章 补课   ==============   从周围人的欢呼声中关醒得知比赛是鹤禅渡赢了,他多投进一球。   带着额上晶亮的汗轻松跨过半米高的看栏,顶着一众惊艳的目光和压抑不住的尖叫,鹤禅渡走到关醒面前,面色不是很好的撇了一眼旁边的闻稚,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关醒:“我赢了”   关醒歪头:“恭.....喜?”   看出了鹤禅渡的不爽,闻稚小心翼翼的同关醒道了别,忙不迭的跑开了。   等到人走了,鹤禅渡一把拉起关醒,把汗津津的头凑到关醒面前,露出一只睫毛湿淋的眼,目的很明显。   没有毛巾,关醒就用袖子随便蹭了蹭,一边蹭着一边看篮球场。   “看什么呢?”   关醒回过神来,看着鹤禅渡黑黢黢的一只眼,摇了摇头:“没看啥,给你找水呢。”   关醒余光看见脸很臭的楼逍往闻稚的方向走去了。   周五的晚上,放学铃声打了,关醒迟迟不收拾书包,等鹤禅渡站在他面前了,他还悠哉悠哉的给笔换芯。   “你今天先走吧,我约了人”。   鹤禅渡的笑意和耐心立马没了,手撑着关醒的桌子,把他卡在椅子上:“约了谁?”   关醒艰难掏出上一次月考的语文卷子:“约了闻稚,让他给我讲讲语文。”   鹤禅渡放下书包就要坐到关醒旁边,不忿道:“我是死的吗?哪一题,问我!”   关醒翻到卷子的背面,指了指作文上的数字提示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作文分数还没我的高吧?”   鹤禅渡的语文成成绩其实不错,在班里都是排前五的分,否则他也不可能是年纪第一,但相比于他的其他科目,语文成绩却是里面排名最低的,明明阅读理解做的不错,但作文就是写的拉跨。   关醒看过鹤禅渡的文章,总觉得他的论述太硬,像是在根据数据或是概率写实验报告,少了人情味儿。   “既然我语文成绩不好”,鹤禅渡一屁股坐在关醒旁边,一双长腿贴着关醒抢空间,然后又打开书包找到自己的卷子拍在桌子上,:“那我也要听,好好补补课。”   关醒盯着鹤禅渡寸步不让的眼神,半晌挑了挑眉:“好的,十分欢迎。”   闻稚站在三班门口不敢进,看着班级里坐在第一排背挺的很直、齐刷刷望着自己的眼睛,一双真诚友好,另一双曾是被贸然侵犯了领地的凶悍不耐。   “进来呀闻稚”关醒笑眯眯招手。   闻稚怯怯笑了笑,进来后想去关门,关醒阻止了他:“别关了,外面凉快,刚好透透气。”   闻稚顶着鹤禅渡眼神的压力,颤巍巍的坐在了两人的对面,他掏出准备好的卷子,慢慢展开,实在没勇气问关醒为什么鹤禅渡会在这里。   闻稚像个负责的小老师,带着两人一起分析作文题目,就是太胆小了,眼睛只敢看关醒一个人,声音也很小。   关醒听不清,只能凑进一些听,没听几句身子就一歪,是鹤禅渡把关醒的椅子往自己这边拉。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进干嘛?”他靠在后面的桌子上,皱着眉头,凌厉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视。   关醒警告似的看了鹤禅渡一眼,很凶残,鹤禅渡被瞪的一下子软了眉,嚣张跋扈不起来了,不吭一声的撇了撇嘴,然后悄咪咪的看了关醒一眼又一眼,眼神藏着委屈。   关醒不理他,软声让闻稚继续,一人教的认真,一人听的投入,等到体育队的加训结束了,吵吵嚷嚷的回来,两人都沉浸在学习的世界里,等到闻稚向对方传授完了自己的总结收纳方法,关醒才叫了停。   “已经七点半了”关醒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闻稚,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吧!”   闻稚把自己的眼镜放回眼镜盒里,细细的双眼皮笑得腼腆:“今天可能不太行,我喜欢的番今天要更新,我要回去看!”   其实是他实在顶不住斜对面那道让他心惊胆战、后背冒汗的视线了。   关醒可惜的叹气,然后约定下周挑个日子再一起吃。   看着闻稚细腿捣的飞快的身影,关醒放下摇摆的手,笑得心满意足,心情十分好的的邀请旁边的鹤禅渡:“你今天想吃什么,我请你呀!”   等了半天不见人说话,正要回头看就被人狠狠捏住了脸颊上笑得鼓起来的肉。   “哎呀呀....疼....疼.......”关醒疼的吸气,然后看见对方怼到自己面前,将闻稚身影档的严严实实的笑脸。   “我现在特别想吃你身上的肉,珠珠愿不愿意请我呢?”他露出森白的牙,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关醒看见他黑沉瞳孔里的自己惊悚的摇了摇头,然后伸手去摸鹤禅渡的手,想要解救自己的脸肉。   “为什么不愿意”,鹤禅渡闻言眯眼,捏的更紧了,声音里是恶寒的笑意:“那你想要给谁吃?珠珠?”   他弯下腰,脸凑的的很近,露出了要长大嘴吃人的饥饿眼神,细细而又贪婪的观摩着关醒,似乎在评估哪一块地方的肉最好下口,舌尖轻碰牙齿,发出啧啧的声音。   关醒有点害怕了,他知道鹤禅渡这是真生气了,眼看着对方红唇微张,露出的冷白越来越多,关醒心跳加快,脸颊的肉开始颤抖。   下一秒,他闭眼,紧紧抱住了鹤禅渡,头也冲进了鹤禅渡的胸膛。   对方估计被关醒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下一秒就松了捏脸的手,怕真戳出的好歹。   “鹤禅渡,你别咬我了,我有点....有点害怕。”关醒把脸藏进鹤禅渡的脖颈处,贴着他热热的大动脉。   许久后,关醒听见上面轻叹一声,然后自己被揽着腰抱得更紧,头顶被对方硬硬的下颌抵着,原本被捏的脸也被温热的手心轻轻贴着。   “害怕?你刚才不是横的很吗?瞪我的时候凶死了,现在呢?变成缩头乌龟了?”对方声音柔软了下来,语气里又带着点不忿。   关醒蹭了蹭他的脖颈,呲了呲牙,给鹤禅渡比他刚才的样子:“我哪有你刚刚那么凶,感觉都要打我了!”   鹤禅渡松开怀抱,去看关醒的脸颊,果真红了一小片,心里心疼,嘴上还不饶人:“谁让你气我!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关醒回忆了一下,用一副你是不是小心眼的神情小心翼翼的打量他。   鹤禅渡忍着要不再捏他左脸的冲动,气的失语又硬逼着自己讲话,然后越说火越大:“你看看你,我给你补课你听的吊儿郎当,三心二意的,那个闻稚给你讲,你倒是用功的很,凑的那么近,都不理我,还瞪我!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关醒眼珠子都要惊出来了,疯狂摆手:“没有啊,我们就是朋友啊,他作文好,我就单纯的请他给我补补嘛!”   关醒没敢告诉地方自己打的噼啪响的算盘,感觉对方会更生气。   鹤禅渡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关醒,觉得可信了,才不动声色的舒了一口气,很严肃捏着关醒的双手,同他郑重其事道:“珠珠,你是我男朋友对不对?”   关醒缓慢又小幅度的点头。   “你最喜欢我对不对?不要点头,说话。”   “......对...”   鹤禅渡脸色好看一些了:“你不会劈腿对不对?”   关醒感觉自己的人格被侮辱了:“对!”   鹤禅渡满意的点头:“那咱们就说好了,谁要是喜欢上别人了,对方就把那个人的腿打断?好不好?”   “..........”   关醒看着鹤禅渡期待的眼神,感觉对方在威胁自己。   “珠珠?”鹤禅渡轻轻晃了晃关醒的手:“说话呀!”   关醒强笑的点了点头,艰难道:“好....好的.....”   听了关醒的保证,鹤禅读喜笑颜开,开心的像只飞上天的百灵鸟,围着关醒叽叽喳喳:“珠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水桥街上的碧水云南好不好,那个火烧云很好吃的,你一定喜欢的,嗯?”   关醒被鹤禅渡扯着往前走,感觉自己为了帮闻稚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   感谢阅读 第60章 情书   ==============   第三次补课的时候,趁着鹤禅渡不在,闻稚终于向关醒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个....关醒,就是你说咱们互帮互助,你....你有什么要教给我的吗?”   看着闻稚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关醒放下笔:“你这几天有没有见到楼逍?”   闻稚睁着很圆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对你态度怎么样?”   闻言,闻稚两根很有毛流感的粗眉耷拉了下来,嘴角也往下撇,眼睛里满是失落和茫然:“唉......怎么说呢?就感觉还不如之前呢,以前他顶多就是无视我,现在好了,他最近一见我就瞪我,脸又臭又冰,凶的我都不敢看他,....都想...躲着他了....”   “你躲他了?”,关醒一下子被挑起了兴致,凑近了脸激动的问他。   闻稚脸苦的更厉害,担惊受怕的吞了吞嗓子:“.....嗯.....就上洗手间的时候,本来要进去的,结果撞上他出来,他本来还面无表情的,结果看见我了脸一下子拉的老长,感觉都要打人了,我就一转身跑了.....”   关醒差点伸手鼓掌,他拍了拍闻稚的肩膀,满意道:“孺子可教也,你放心吧,你想要的,我已经全部传授给你了,马上你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周三放学的时候,关醒没在教室里等到闻稚,只接到了闻稚发来来的微信,说自己晚上有事,来不了了,关醒只好收拾好书包,转头就去找鹤禅渡一起回家,结果刚刚还在的人,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只剩下放在抽兜里的书包。   关醒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回来,正准备打电话,鹤禅渡的电话就先打进来了。   “珠珠,我临时有点急事,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你补完课就自己先回去吧!”   “那你书包......”   “书包你不管了,帮我把桌子上的书收进抽屉里就行了,可以吗?”   “哦哦.....好的...”   鹤禅渡在那头不放心的叮嘱:“补完课就回去,不要在外面乱转悠,我会给你打电话查岗,知道吗?”   挂断电话,关醒一边想着鹤禅渡说的急事,一边将走到鹤禅渡的位子上,整理他的课本。   抽屉里面的书也不多,他全部掏了出来,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封放在最上面课本上的信封。   淡紫色的。   关醒稍微凑近一点,就嗅到了上面淡淡的清新香味。   ......   心中顿时弥漫起一种很复杂的滋味:嫉妒、不爽、羡慕以及一点点的生气和难过。   靠!凭什么鹤禅渡就有女生告白,自己就没有!   妈蛋,他鹤禅渡是老子的人,谁敢和他抢!就算是香喷喷的小姐姐也不信!   .....不过,我眼光是不错哈,看看看看,我找的男人多优秀!还挺招人喜欢。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关醒陷入了一片焦灼的天人交战中:是看还是不看呢?   将手中的信封翻过来翻过去,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魔鬼,用一句爱他就要信他勉强说服了自己,将信封又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晚上坐在台灯下面写作业,第一道选择题关醒就算了二十分钟,不是题难,主要是他平均每五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结果就是一个选择,ABCD选了个遍。   盛新雪进来给他松水果,扫了一眼关醒的卷面,皱了皱眉头,但啥都没说就走了。   关醒的家庭作业从八点一直做到了十二点,临睡前他又看了眼手机,屏幕干干净净,连条信息都没有。   于是他一宿都没睡好,做着各种连环梦,梦里全是来电的手机,打开一看,不是鹤禅渡鹤和其他女生亲密的照片,就是女生发给鹤禅渡的各种告白短信。   第二天关醒顶着一张比萝卜还青的脸起了穿,吃了一点早饭,临出门前,他妈叫住了他。   “醒醒......”   关醒穿好了鞋,在玄关处转身。   盛新雪神色复杂的看着关醒,像是又什么难言之语,但最终她还是说了出来:“我和你爸爸准备离婚了。”   关醒反应了一下,点点头,神色平静道:“恭喜。”   盛新雪被他这两个字噎了好半天,勉强咽下去了才继续道:“你跟妈妈生活吧,好不好?”   关醒像是在思考今天中午要吃面条还是米饭一样,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好的。”   盛新雪收到了想要的结果,但看着关醒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关醒在自己母亲难得的目送中,平静的背上书包出了门。   鹤禅渡早早就在楼下等着了,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关醒走到他面前,在他的手机屏幕前挥了挥手他才反应过来。   “吃过饭没有?”鹤禅渡没背书包,手里提着个小饭盒。   关醒看着那个木质的小盒子,摇摇头:“没有”,然后抬头看着鹤禅读,小声道:“好饿。”   鹤禅渡将小盒子举得关醒面前,神采飞扬的得意道:“我猜你就没吃,阿姆做的叉烧包最好吃了,我给你带了好几个,你快尝尝!”   一路上,关醒吃着包子,鹤禅渡替他背着书包,给关醒耐心解释叉烧包的肉为什么是甜的,解释完了,就紧紧盯着关醒吃东西,关醒把最后一个包子掰了一半给他,他笑闭着眼睛,张着嘴巴,要关醒喂。   最后两人都没拿纸,于是关醒哥俩好的拍了拍鹤禅渡的肩,气的鹤禅读要捏关醒的脸,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的进了学校。   早上上课的时候,关醒就不停的向后看,昨天的那封告白信还在鹤禅读的抽屉里,不知道鹤禅渡看了会是什么反应。   因为他异常的举动,老师把他叫起来答了好几次题了,关醒答安坐下了,又下意识的回头,结果就发现鹤禅渡端坐着,视线落在课本上,久久未动。   他在走神。   一天下来,除了和关醒待在一起的时候他精神百倍,剩下的时刻他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凝滞沉静。   不会是那封告白信影响的吧?!   关醒有点后悔,早知道昨天拆开看了。   放学的时候,关醒早早的就收拾好了书包,刚准备去找鹤禅读,鹤禅渡就背着书包急匆匆冲到自己面前,撂下了一句我有点急事,你先回家,到家了给我说一声,就冲出了教室,像是八百米起跑一样。   关醒还没旁边的张云情反映的快,“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男人他就是靠不住,三分钟热度,爱你的时候爱的不得了,抛弃你的时候也是干脆利落啊!”   关醒没空听张云情的阴阳怪气,下一秒就背上书包,跟着冲了出去。   他奶奶的!他今天非得看看是何方妖孽这么会勾引人!!!   奈何关醒的两条小胖腿哪里跑得过鹤禅渡,追出校门,人早都没影了,关醒在门口喘了半天气,最后只能愤愤不平的在门口买了个肉夹馍一边补充体力,一边往家走。   结果走到一半,隔着一条大马路,他老远就瞅见了鹤禅渡家的车,是经常在周一开的那一辆,环顾了一边四周没找到人,他穿过马路,往车边走去。   隔着车窗,乌漆嘛黑的啥都看不见,估计里面也没人,车停在一个有名的饭店门口,人没在车里应该就在饭店里面了。   饭店叫烟食楼,是附近有名的老字号,味道很不错,小时候的他们家庭聚会基本都在这里操办,只不过那时候还没评什么星级,价格也公道多了。   关醒贼头贼脑的猫了进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鹤禅渡,估计是在那个包厢里面坐着,本来泄气想走来着,低头看见手里没吃完的肉夹馍,心里的小火苗就烧了起来。   想着鹤禅渡家里抽屉里面的药,学校抽屉里的情书,最近几天的总有的急事,以及现在包间里的秘密,关醒越想越气,索性坐回椅子上,准备在今天把自己的压岁钱花光。   翻开菜单,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自己以前爱吃的菜,没等多久就开始一道道上了,关醒把书包放在一旁,翘着腿,吃的挺美。   咽下一口肉,对面包厢的门开了,是服务生给里面的人上菜,关醒嗦了一小口甜酒,抬眼就看见了包厢里面、靠近服务生旁边坐着的,正是面无表情的鹤禅渡。   但是很快,鹤禅渡的脸就有了表情,因为他同样也看见了坐在外面胡吃海塞的关醒。   动作十分利落,不等关醒嘴里的酒咽下去,鹤禅渡就走到了关醒面前。   “珠珠,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关醒开口,他扫视了一下桌面,又问他:“你是和谁来的?”   啥意思,觉得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关醒正准备开口来一句管你屁事,就听话不远处传来一个婉约的女声:“禅渡,发生什么事了?”   随着声音一同走近的,是个极动人的身影,白色的水晶高跟,白色的斜肩连体阔腿裤,以及一同弧度曼妙的微卷长发就已经将本身就很有优势的身高和身材衬托的更加娉婷冷艳。   关醒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女人明艳的五官,只呆呆的吐出了四个字:“美女姐姐。”   --------------------   感谢阅读 第61章 鹤灵燃   ================   被邀请坐在包间里,关醒很有眼色的替美女姐姐道上茶水,并且热情的向姐姐介绍烟食楼的特色菜品和各种历史由来。   哄得美女那张眉眼同鹤禅渡有八分像的脸上满是笑容:“哎呀,原来还有这么个说法啊!多亏小关同学介绍我才知道,同小关同学说话可真有意思!难怪禅渡喜欢和你做朋友”   “没有,没有”关醒摆手:“姐...阿姨,你叫我关醒就好了!”   看见面前白里透粉的脸,美女刚想要伸手,关醒就被身后的鹤禅渡一脸拽了过去,他的脸色不大好看,盯着女人的样子像着领地里曾经的老狼王,忌惮又警惕。   女人不在意的继续微笑着,伸回的手轻轻理了理长发,又交握着重新放回腿上。   “好的,那我就叫你醒醒可以吗?”   关醒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异常,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点点头。   “醒醒,那你就和禅渡一样叫我姑姑吧,或者你要是愿意,”女人倾身向桌前靠了靠,眼神中流露出琉璃一样惊艳的神采:“叫我灵燃也可以呀!”   “你够了!”鹤禅渡突然冷声道,声音不大,但语气极其凌厉,回响在整个包间,体感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关醒也被他拉到了身后。   鹤灵燃脸上的笑意渐渐收回,她靠在椅子上,姿态随意如水般慵懒,线条流畅也锐利的下巴微抬一点,整张美的惊人的脸就暴露出来,眼睛同鹤禅渡对视着。   光是很公平的落在了三人身上,鹤禅渡背对着他,关醒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在清晰的光线下,关醒战战兢兢的观察了半天,也看不明白鹤灵燃那剔透瞳孔中的昏暗,似乎那里本来就是一片深海,多透亮的光也会被那片吞噬。   “你最近情况怎么样?”鹤灵燃说着一边从随身的手包中拿出精致的烟盒和打火机,动作娴熟的放进饱满的红唇,点燃。   关醒察觉到鹤禅渡紧攥自己的手轻微颤动的一下,继而握的更紧了,捏的关醒骨头都疼。   他用一种极力忍耐着的语气同鹤灵燃讲话,声音中竟然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我很好,就不劳您关心了!”   鹤灵燃微微侧头,纤长的指夹着同色的滤嘴离开,继而一口惨淡的云雾从她红唇里慢慢飘散出来,像是吐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幽灵。   “那就好”,在朦胧的烟雾中,她勾唇一笑,像从中世纪一直活到现在女巫,魅惑而强大,那唇里随便吐出的咒语就能把人变成老鼠。而烟雾之后,是她更加晦暗的瞳孔,折射着没人能看懂的光芒,像是世间最难解的毒药水泛出的色彩。   “哦,对了。”她将白色的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你父亲让我替他带句话,他说他想你了。”   关醒没在有机会去观察鹤灵燃,因为几乎是在下一秒,他就被鹤禅毒大步带离了包厢。   *   关醒几乎是被鹤禅渡一路拖着走,手很疼,但他没说话。   因为自两人认识以来,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一直到走到一处人少的巷子口,他才停下了脚步。   关醒的手被他松开了一点,但他没放开,还是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等了很久他没动,关醒才试探性的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   鹤禅的的脸色简直比旁边法桐树根上的白漆还白的惨淡,他紧抿着唇,像是苦苦忍耐着什么,瞳仁中黑暗剧烈的波动着,相互打架一样,有种神经质的癫狂蛰伏其中,偶尔才能露出关醒勉强能读懂的唯一情绪。   像是恶心,又或者是自我厌弃。   关醒看着心惊又带着心疼:“我去给你买点热奶喝喝吧?”,鹤禅读的手是在太凉了。   但没等关醒抬步,久不出声的鹤禅渡突然伸手将关醒拽到面前,下一秒就垂着头,将所有的神情全都藏进了关醒的脖颈里。   他不想关醒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一点也不好看。   关醒轻轻摸摸他的头,又抱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然后就被鹤禅渡缠在腰上的手收的更紧了。   “怎么不开心呀?想些开心事吧,嗯.....你一会儿想吃什么啊?我请你啊”   鹤禅渡藏在他脖颈里沉默了很久,才闷声闷气:“珠珠,我想吃的做的”   关醒有点为难:“那就只有方便面了,我啥都不会。”   脖颈被磨的很痒,是鹤禅渡在那里点头:“好,那我要吃珠珠牌方便面。”   两人提着一袋子方便面去了鹤禅渡家,进家门前,关醒给盛新雪报备了一声,电话那头的盛新雪应了一声就急匆匆的挂断了,关醒敏锐的听出了电话那头的吵嚷声来自于他的父亲关铭华,估计两人正在讨论离婚事宜。   关醒煮方便的时候,鹤禅渡就给他打下手,看见关醒单手打蛋惊讶的直挑眉,关醒有点骄傲:“哎呀很简单的,你多吃几次方便面就会了。”   端上桌的时候,鹤禅渡拿着筷子跟在关醒后面,坐在椅子上看见自己碗里窝了两颗鸡蛋,又看了看关醒的碗:“为什么我是两个鸡蛋,你是一个啊?”说着就要把自己的挑给关醒。   关醒连忙盖住碗:“这两个鸡蛋是当你一双眼睛的”   “为什么?”   关醒喝了一口汤,看着鹤禅渡重新变回单纯的眼神,声音是暖暖的忧郁:“我从刚刚开始就怕你的眼睛会哭,我煮了两颗溏心蛋就代表两颗正在哭的眼睛,你吃掉了,它就代替你哭过了,你就不用难过了,好吗?”   关醒好声好气的同鹤禅渡打商量,看见鹤禅渡的眼睛在汤气的氤氲中变得湿淋、柔软,像是被安抚下来的小动物,看着自己唯一的主人,感觉怎么舔也舔不够,怎么抱都抱不紧。   关醒被他直白而又执着的眼神盯的很很不好意思,催促他干净吃面。   一向空寂而寒冷的房间终于活泛了起来,外面的风轻轻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此刻室内的三月欢呼,一屋子的昏黄慈爱的看着相对而坐的两个少年,然后惊讶的发现,两人就连上翘的睫毛都很相配唉。   关醒比鹤禅渡吃饭快,吃完了他托着脸,打量着鹤禅渡的吃像。   优雅,好看,像是进食着的天鹅,就是太慢太好看了,不像是在吃方便面,倒像是坐在什么皇家饭店里品鉴大厨的高级料理。   鹤禅渡放下筷子,很认真的夸奖了关醒的厨艺,在关醒实在扛不住脸臊要去洗碗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也沉寂了下来:“珠珠,别走,我有话要告诉你。”   预感到鹤禅渡要说些什么,关醒挺直了背。   鹤禅渡轻吸了一口气:“鹤灵燃是我姑姑,她比我父亲小10岁,我妈走的时候,她也不过刚三十出头,我父亲忙着母亲的葬礼,忙完了又忙集团的事情,根本没空管我,所以他就把我扔给了鹤灵燃带我。”   他母亲走的时候,鹤禅渡也不过十二三岁吧,那时候应该刚上初一才是,关醒想。   “但是鹤灵燃也忙啊,她也有自己的工作,她是做珠宝设计的,一年到头各国采风展览的,不过她比我父亲强一些,一年还能余一个月在家待着,但余下的那个月我们俩也基本说不了几句话。”   关醒回想起鹤灵燃的样子,打眼一看就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女大佬,美都是有攻击性的,明显就是外硬内更硬,比盛新雪还强悍。   鹤禅渡垂着眸子,手轻抚着碗底的花纹,声音像是叹息:“就这么过了两年吧,第三年的夏天,她突然从国外回来了,在家里面待了有两三个星期没出门,我连照面都没和她打几个,只知道她就在卧室里面喝酒,喝醉了就睡,醒了再喝,家里的酒窖都快要被她清空了。”   鹤禅渡顿了顿,继续道:“有一天半夜,我起床喝水,路过她的房间,看见里面灯没关,往前走了几步,听见脚底下的水声,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关醒脸白了,他想到了什么。   “我冲进她的浴室,就看见她闭着眼睛躺在浴室里面,浴缸里、地上都是她的血水,连我的拖鞋上也是,她割腕了。”   关醒有些窒息,接连目睹了母亲的自杀、姑姑的自杀,他紧紧盯着鹤禅渡,不知道他是如果经受过这一切的,心脏骤然紧缩,他不可控的想起了之前站在美术室窗户上的鹤禅渡,就像是一只蝴蝶,在风里拼命着扇动着翅膀,挣扎又无力的样子让人只想把他护在手心里。   鹤禅渡神色却很平静,像是在将别人的故事:“后来,我才知道,和她相恋五年的爱人去世了,她难以接受,所以选择一同离去,不过后来因为送医及时,她被抢救了回来。”   关醒轻舒一口气,人被救了回来,那就好,对鹤禅渡的打击就没那么深。   谁知下一秒,鹤禅渡轻嗤一声,关醒惊讶的抬头,发现他竟然笑了,是一个极为森冷的讥笑。   “后来她是醒了,但病的更厉害了,说她的爱人没有死,只是躲起来了,满世界发疯一样的找人,心理医生帮她干预了很久才好了一些。”   关醒皱眉,他实在看不出来,鹤灵燃的言行举止看起来那么正常,不想心里有问题的样子。   “我也以为她好了,直到有一天,我喝了客厅水壶里的水,水很苦,后来我才知道她把医生开给她半年的药全丢进去了。”   鹤禅渡看着桌子上空空的水杯,笑得更开了:“在我晕倒之前,她从楼上走了下来,然后告诉我说,如果她有精神病,那么我们姓鹤的所有人未来都会是疯子,因为她的病是家族遗传。”   ......   看着鹤禅渡瞳孔中浓郁的讽刺笑意,关醒呆滞的望着被困在里面的自己,感觉要被他的疯狂包围了。   他听见他问自己:“所以珠珠,你信吗?”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4-30 23:03:07~2023-05-09 11:0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扣晕中也99次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情书主人   ==================   关醒的手指摸到冰冷的手机屏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痉挛很久了。   身体也在轻微颤抖,像是极细的凛风从他的骨头缝里穿过来穿过去,寒气冻住了他全身的血液,也冻住了五脏六腑。   他沉默了太长时间,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只留一双眨也不会眨的眼睛看着鹤禅渡。   鹤禅渡神情微敛,他向后轻靠在椅背上,墨色的碎发随着动作挡住了他的一只眼睛,露出的那只被长睫半掩着,在混沌的昏黄下流转着半透明质地的波光,像是浓稠的浆体,下一秒就要从眼睛里淌出来。   有一瞬间,关醒以为面前坐着的时鹤灵燃。   关醒想起了鹤禅渡卧室抽屉里的药,白色的药瓶摆了一排,里面的药片是诡异的五颜六色。   关醒后背起了鸡皮疙瘩,他冷的打了一个激灵,张了张嘴,可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下一秒,鹤禅渡突然笑了,清朗干净的笑声瞬间充斥在整个空间里,他笑得开怀,甚至能看见泛着瓷白釉光的牙齿。   关醒就冻着这么一张还没解开的脸,看着他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得意的不行,又重新变得活泼单纯,成了个正常的高中生。   仿佛刚刚的那个诡谲的他不过是关醒的幻觉。   “别害怕,珠珠”,鹤禅渡掏出手机点了点,递给关醒看,那是一个诊断证明,纸上的印章刻着国内顶尖医学院的名字,那是鹤灵燃的诊断证明。   在纸的最下方,清楚的写出了鹤灵燃的诊断结果:重度妄想症伴随幻听、偏执型人格障碍、中度焦虑。   “她的病的太重,甚至幻想家里的人和她一样都病了,所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千万不能吃东西。”   鹤禅渡眨眨眼睛,笑得调皮,像在说一句温馨提示:“因为,她会把自己的药拌在不知道哪一份菜里,看着你吃下去。”   关醒在如同傻了的沉默中,终于渐渐回过神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许久,才干巴巴的来了一句:“”原来.......原来她病的那么重啊!   鹤禅渡点了点头,缓缓的起身,隔着桌子往下身子,凑到了关醒的耳边。   关醒一动不动,只听见一阵喟叹般的冷风爬进了他的耳道里:“所以从那以后,无论去哪里,我都带着她的药,我有药了,她就不会逼我吃了。”   *   关醒同鹤禅渡睡在一张床上,以往也在一起睡过,今天却是第一次失眠。   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到现在为止都难以消化,他见到一个大美女,美女是鹤禅渡的姑姑,美女自杀未遂还被鹤禅渡看见了,美女有一大堆心理疾病,美女还逼着鹤禅渡吃药。   这姐姐可比外表看着不正常多了。   他也没想到鹤禅渡的家庭情况这么复杂,母亲早逝,父亲隐身,好容易来了个姑姑,还是个有心理疾病的。   他现在很能理解鹤禅渡之前疯疯癫癫、酷爱女装的原因了,这要是搁他,人应该已经没了。   关醒在穿上烙了几回大饼,然后后背就有一片舒适的暖和贴了上来。   “睡不着?”,耳廓被不清不重用鼻尖蹭了蹭。   沉默片刻,关醒闷闷的嗯了一声。   腰又被两条看似如藤曼柔软,实则挣也睁不开的胳膊揽住了,于是关醒的被就牢牢的贴在了鹤禅渡的胸膛上。   “害怕呀?”   关醒打死不承认:“才没有”   结果下一秒,耳朵就被咬了一口:“撒谎精,明明刚才告诉你的时候,全身都在打颤,还说没有”   然后受伤的耳廓又被安抚似的舔了舔,本来就红,鹤禅渡刻意压低的声线没了少年的清亮,多了几分成年的嘶哑和磁感,熏得耳廓更红了。   “别怕,我保护着你呢,谁都不能伤害你”   关醒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有点热,他埋在被窝里点了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没那么怕了。   鹤禅渡把他从被窝里重新捞了出来,手盖在关醒不安分的眼睛上,像是家长哄小孩子睡觉一样:“不许动了,闭上眼睡觉,再不睡我把鹤灵燃喊回来了。”   这名字简直比贞子还恐怖,关醒乖乖闭上眼。   *   第二天早上,关醒和鹤禅渡前后脚进了教室。   把书包放下来,走在座位上,关醒这才发现旁边的张云清竟然没补作业,而是破天慌的做一本龙门题库,看着封皮和折痕,估计最早也是昨天买的了。   关醒还没开口说话,张云清长叹一口气,就还是苦哈哈的倒苦水:“醒啊,下礼拜就期中考试了,我这...这都不会啊!”   她拿手里的书撒气,脆弱的纸被她揪的沙拉作响。   “你怕什么?你爸妈......”   话说到一半就被张云清绝望的眼神打断了。   明白了,这是她爸妈马上要回来了,等着她用好成绩给他们接风洗尘。   “这个题”张云清拿笔都快把纸划拉烂了:“给讲讲”   关醒看了一遍,就开始给张云清分析,等讲完了,后背又被戳了戳,是后面的几个同学,举着各色题目,一脸恳切的望着他。   关醒讲了几个人的,讲的口干舌燥,他拍了拍最后一个人的肩膀,咽了口口水:“兄弟,要不你去问问别人?”   男同学十分耿直:“问了李嘉禾,她不会,还等我给她讲。”   李嘉禾是班级第三,仅次于他和鹤禅渡。   “我不敢去问鹤同学,我等不配打搅仙人清修”,男同学语气尊敬又虔诚。   关醒强笑一下,侧头完鹤禅渡的座位上一看,瞬间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放屁!   他修个鬼仙!   只见一个娉婷干净的身影弯着一把小腰站在仙人旁边,蹙着眉头,露出瓷白的侧脸眼神盯着面前的题本。   仙人则薄唇亲启,神情认真的看一眼题本,再看一眼女生的侧脸,手下的笔是不是动动几下,直到女生的表情从困惑变得恍然大悟,他才停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在女生有礼貌的道谢了之后,仙人甚至还勾了勾唇角,只有几毫米,但关醒发誓,他看的一清二楚。   鹤禅渡就是笑了。   “唉?”旁边的男生添油加火:“鹤神下凡了,竟然给祝雨浓讲题,唉,级花的魅力就是大啊,连鹤神都沦陷了。”   关醒的牙来来回回被他磨了三遍,他看了眼鹤禅渡那双被校裤包裹着的长腿。   敲哪只好呢?   要不干脆都敲了算了?!   关醒收物理作业的时候心不在焉,撞了好几次桌角,路过鹤禅渡的时候,对方想要拉住他看看他被撞青了没,谁知关醒恶狠狠的龇了牙:“别碰我!”   对方被关醒突然起来的恶意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愣了愣,然后漂亮的凤眼就落下了尾巴,又无辜又受伤的看着他,眼中隐隐还有几分水意。   很想一只欢欢喜喜贴上来,结果被主人毫不留情踢了一脚的小狗。   关醒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好,有些无措的向前走了走,似乎是想要哄他,可一想起刚刚画面,又停住了脚步,硬生生的走了。   抱着收起了物理作业,关醒走到楼道里,尝试安抚自己。   男孩子吗,大气一点啊!   不就是给女同学讲了一道题嘛,这有什么啊,你刚刚不是也给女生讲题了啊!不要这么双标嘛!   关醒将自己宽慰的不多了,心情好了一些,恰逢一阵秋风吹过,他吸了吸鼻子。   嗯,学校里的花还挺香的,味道淡淡的。   但越闻,关醒越觉得这味道很熟悉,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练习册,然后加快步伐,抱着作业转到了楼梯拐角。   将一整摞放在台阶上,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环顾四周无人,忽视动作的猥琐,将册子轻轻放在鼻端嗅了嗅。   是那个味儿,没毛病。   关醒望封皮上那有点簪花味道的小楷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册子是祝雨浓的,花香也是祝雨浓的。   所以昨天鹤禅渡抽屉里的那封淡紫色的情书也是祝雨浓的。   --------------------   感谢阅读 第63章 误会   ==============   闻稚来找关醒的时候,关醒正坐在座位上走神。张云清戳了他好几次,他才看见乖乖站在门口等着的闻稚。   扬起笑,关醒从班里出来:“闻稚,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今天下午找你呢!”   闻稚睁大了本就溜圆的眸子:“找我?”   关醒挠了挠头,有些苦恼的思索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道:“我们的交易可能达不成了。”   闻稚困惑的看着关醒。   关醒顿了顿:“呃.......就是我可能教不了你想学的了,因为我自己都不会,不过我...我还可以教你别的,所有理科都行,你随便选!”   闻稚似懂非懂的点头:“为什么?”   关醒想了半天,最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表情挫败又失落:“因为....因为我好像不能再在鹤禅渡头上拉屎了”   他吸了吸鼻子,眼睛有点红:“他换别人拉了.......”   “...........”   闻稚看着关醒快要落泪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劲很轻,对方还是晃了晃,闻稚扶着关醒,一脸担心的望着他。   关醒虚弱的笑了笑:“我还好,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闻稚哼哧的脸都红了,才看着关醒小声道:“明天...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明天你过生日呀!祝你生日快乐!”关醒已经开始思考要送什么给闻稚了。   明天是周六,他早上可以去选个礼物,然后再去给闻稚过生日。   听见他答应赴约了,闻稚的脸比身后的晚霞还红,他有些激动的一把抱住关醒,嘴里一直不停的说着太好了,关醒抬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觉得闻稚像一只布偶小猫,长得像,脾气也像。   临近放学,关醒去办公室抱批改好的作业,临出门的时候又被梁舒叫住,然后毫不客气的把全班的语文练习册也架了上去,高度瞬间就到了关醒的眼皮子底下。   梁舒有些可以的看了看剩下的卷子,摇摇头:“你看你,要是像鹤同学那么高,卷子你也能一起抱回去了。”   “........”   关醒一边喊着小心,让一让,一边艰难的完班级里走,走到一半,嗅觉雷达拼命的发警报,果真下一秒,他就听见了温柔的女声。   “关醒,你怎么一下子抱这么多?太重了,我来帮你吧”   关醒侧过脸,对上了女生干净清澈的眸子,看见关醒看她,眼睛又瞬间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哎呀,真不好意思,语文作业又让你抱回来了,真是麻烦你了!”一边说着,她就将一多半的书册往自己怀里揽。   祝雨浓是语文课代表同时兼任班级的文体委员,关醒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她的交集,基本上就是班级里的公事,在那封淡紫色情书出现之前,他根本不会在脑子里想起她。   女神太美,我等凡人不敢肖想。   不过现在好了,女神直接变情敌了,关醒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本来觉得挺难受吃醋的,但等人立在自己面前时,关醒又很没出息的觉得,好像...好像确实是挺配的哈!   “关醒”   “.....怎...怎么了?”   “你下次去抱作业叫上我,我的活不能老让你替我干。”风轻抚着女生的头发,有几根调皮的跳到了关醒的眼睫上,关醒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   祝雨浓人美心善,班里很多男生都喜欢她,影响力堪比女生眼中的鹤禅渡,但他没见过祝雨浓和那个男生走的近,直到高二上学期,他去书店,撞见祝雨浓也在买书,旁边还有一个贴她很近的男生。   关醒刚准备上去打招呼,就看见在书架的阴影下,两人慢慢凑近,祝雨浓亲在了男生的嘴角,继而相视一笑。   关醒偷偷觑了一眼走在身侧的女生,估计现在已经分了,他回忆了一下那个男生,个子很高,皮肤白净,笑起来有酒窝。   靠!越看越觉得像鹤禅渡!   心情极度不好,导致关醒看鹤禅渡很不顺眼,放学回家的路上就想找个趁手的工具,把人拖进哪个拐角,打断他的狗腿。   “珠珠,今天你和那个三班的闻稚都说了什么了,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鹤禅渡笑眯眯的。   “管你屁事!”   “珠珠,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管你屁事!”   “珠珠,你今天怎么和那个祝雨浓一起抱作业啊,怎么不叫我帮忙呢?”   关醒刚刚张嘴,就被对方连续在耳朵上咬了四口,一口比一口深。   关醒给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捂着耳朵抬头看他,就见鹤禅渡虽笑着,但月亮眼看不见一点儿笑意,他一字一顿道:“珠珠,好好说嘛”   看着鹤禅渡的样子,关醒心头一颤,原本是有点害怕,但很快就有喷涌的怒火冲的烟消云散:“不想好好说!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抽屉里的那封情书是什么意思!你瞒着我有意思吗?!”   鹤禅渡看着关醒气的青筋都露出来的脖颈,渐渐敛了笑容,他抬眸,瞳孔中涌动着黑沉,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要从深渊里爬出来了。   “你看见了?”他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绪。   关醒舔了舔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对!我看见了!而且我还知道那是祝雨浓给你写的情书!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祝雨浓了?”   “........”   鹤禅渡的神情微滞,看着关醒胸膛上下起伏的样子,将克制不住要勾起的唇角压了下去,连连摇头:“没有啊,珠珠,我不喜欢她的,我喜欢你啊,我每天都有告诉你的!”   关醒看着鹤禅渡一脸纯洁的无辜,根本不信。   “你放屁!你今天还给她讲题了,你从来没给别人讲过题,你只给我讲过!而且你还对她笑了,你从来没有对别人笑过,除了我!”   “我什么时候对她笑了?”   关醒震惊于鹤禅读的抵赖能力:“明明就有啊,她听懂了的时候,你笑了,笑得可开心了。”   关醒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鹤禅读,既愤怒又嫌弃,觉得他是个渣男。   鹤禅渡哭笑不得,想要伸手去拽关醒,被关醒躲开了。   “真没笑,就是嘴角痒痒懒得挠,还有讲题,那不是因为我看见她拿着本就往你那边去了吗?我不想你给她讲,所以我才给她讲的。”   关醒沉默了片刻,心中怒火稍微平息一些:“为什么不想让我给她讲?”   鹤禅渡去拉关醒的手,这次关醒躲闪不及,被他牢牢攥在了手心里。   鹤禅渡长指点了点眉心,继而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像是接受现实一样,苦笑了一下:“其实是我有点怕,怕你会喜欢上她,不要我了。”   关醒不明白鹤禅渡为社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我都是你男朋友了,我....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鹤禅渡低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关醒,他丧气又委屈,像一只大狗垂头丧气的蹲在关醒面前,等打完一个湿淋淋的喷嚏红,再恨恨道:“怎么办?我就是这样,对所有接近你的女生都没安全感!”   关醒讶异了许久,等反应过来了,脸上的怒气也没了,他无奈的深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鹤禅渡的狗脑袋:“对我这么没信心?不相信我?”   “不是”,鹤禅渡看着关醒的神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去舔关醒的掌心,“我是对我自己没信心”   关醒挑眉:“那怎么办?”   鹤禅渡侧头想了想,很快就有了答案,他一边说着,眼睛越来越亮:“那你不准和女生讲话......男生也不行,当然除了我,还有不可以给张云清抄作业,不能帮祝雨浓搬作业....还要亲亲我、抱抱我,去我家一起睡觉,吃饭,对了,吃饭的时候要多吃菜.......”   关醒边听边嗯,看着鹤禅渡越说越兴奋,插了一嘴问他:“还有吗?”   鹤禅渡停不下来:“你还得告诉我今天你和那个闻稚都说了什么?”   沉默片刻后,关醒微皱了一下眉头,笑着给鹤禅渡扔下了一句话:“你想得美,一样都答应不了,惩罚你不信我,周六一天,不许来找我。”   然后无视鹤禅渡受伤的神情,潇洒的回家了。   晚上睡觉前,关醒给闻稚发了微信。   醒一醒啊:啊,好兄弟,我又活过来了   蚊子:?   醒一醒啊:我又可以在鹤禅渡头上拉屎了!哈哈哈哈哈   蚊子:恭喜   -------------------- 第64章 生日   ==============   早上起床,关醒就看见了鹤禅渡发来的两条微信。   一条是凌晨四点发的:“告诉我吧,你和闻稚到底说了什么呀?我看见你还抱他了”后面还跟了个小猫握手拜托的表情包。   还有一条是早上六点发的:好吧,我听话,今天不烦你了,不过,我到晚上十二点就可以给你打电话了吧?   关醒很心硬的没回复,整理好自己,出门前同盛新雪报备了一下,盛新雪却叫住了他。   “醒醒,妈妈有话跟你讲。”   关醒偏头看了她一眼,脱下刚穿好的鞋,做到了盛新雪的对面,她其实早早就坐在客厅了,一直在等关醒,淡黄色长衫上的袖口被她抠的有些松了。   她双手交握着,攥得很紧,舔了舔唇,有些忐忑的看着关醒,半晌期期艾艾的开了口:“我和你父亲昨天已经正式离婚了,从今以后,就是咱们两个一起生活了。”   关醒听着话感觉心里别扭,看着盛新雪小心翼翼的样子更觉得别扭,好像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隔壁房子里新搬来的室友。   “好的,我知道了”关醒神情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说是昨天离婚,其实很早之前两人就已经貌合神离了,那个时候的关醒也能感受到父母之前情感的淡薄,但他太渴望有一个和谐温暖的家了,于是他努力的修补,可他力量太小,拿着针也没办法将一块早已千疮百孔的布恢复如初,于是他只能将针头对准自己,认为只有自己学习好了,母亲才能开心,这个家庭才会有一点点欢声笑语。   他把自己扎的体无完肤,皮破肉烂,但还是于事无补,问题不在他身上,这个名存实亡的家也早就该散了。   这样也挺好的,都轻松了。   “你父亲还是会经常来看你的,你要想他了,可以给他打电话,妈妈不会介意的”,关醒默不作声,盛新雪心里没底,于是着急的语气开始慌乱:“还有学习.....成绩,妈妈不再逼你了,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学,只要不走什么弯路,妈妈......妈妈会一直支持你的,你要相信,不管爸爸妈妈怎么样,我们都会永远爱你的!这一点不会变!”   自关醒有记忆起,盛新雪从来没和他提过爱这个字,她表达爱的方式就是一句话:我都是为你好,可每听到这句话关醒都觉得窒息,后来甚至恶心。   如今离婚了,她倒是大大方方的肯说了,关醒克制不住的想笑,可又有什么用了,早干嘛去了。   “母亲”关醒看了一眼手机,:“你说的我都清楚了,还有什么要说的,等晚上我回来好吗?我早上还有事。答应好同学了。”   像哑了的炮,盛新雪一下子没了声音,她有些难堪的朝关醒笑了笑,将散落的一缕长发重新夹回耳后:“那你去吧......快去,别让同学等,妈妈给你微信里发钱,你记得收啊!”   一身沉重的门响后,客厅又恢复了寂静,盛新雪像一具风干很久的尸体,很久之后才有所动作,她将僵硬的胳膊搭在额头上,靠在沙发上,像是重新躺回了冰冷的棺材里。   一出家门,关醒跳上公交就直奔商场,问了商场了好几个导购小姐姐,他才找到了商品柜台。   看见他这样的半大少年,打扮精致的柜姐以为他是要给妈妈买礼物,关醒却正色道:“是给朋友买,很漂亮的朋友。”   柜姐笑着引导他来到一排拜访整齐的货品面前,正要给他推荐,哪知面前这个俊秀似鹿的男生给她看了手里的备忘录,里面都是他昨晚看博主推荐看到很晚才选出来的热款。   心想着估计是要送给心仪的女孩子,柜姐很耐心的选了好看的纸包好,关醒小心的提在手上,想了想,又放进了背包里。   周六的早上,商场里的人不少,再加上马上就要到玫瑰情人节了,商场的各种活动装饰都布置了上来,看着不远处手作巧克力店里成群结队的小姐姐在里面精挑细选的样子,关醒有点迷茫。   自己要不要和鹤禅渡过节呢?   送礼物的话,送什么好呢?   趴在橱窗边上,看着带着围裙的店员手把手的教顾客挤巧克力,关醒动了动鼻子,身体里全是馥郁醇厚的巧克力香气。   感觉好好吃,要不要进去买一块尝尝?   正犹豫着,就被身后的人突然袭击拍了拍肩膀:“嘿!”   关醒吓的一激灵,转身去看,就见一张清丽的小脸猛地凑到他面前,他惊得一动不敢动。   女生看着他呆头鹅的样子,咯咯咯笑了好久,好容易才止住了:“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吓傻了吧?”   关醒看着面前的祝雨浓,她穿着巧克力店铺的围裙,扑面而来一股榛子巧克力的味道,关醒甚至看见她指尖上还沾着一点深棕的巧克力。   他确实是被吓到了,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祝雨浓。   祝雨浓知道关醒的疑惑,很贴心的向他解释:“网上说这家的巧克力不仅味道好,而且还有体验教程,我就想来这里试试!”   关醒下意识的勾着背包的肩带,看了眼橱窗上展示的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旁边的还挂着可爱的广告牌:白色情人节活动,给你钟意的他醇厚甜美的爱。   “你是....准备给别人告白吗?”,知道这话有些冒犯,关醒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祝雨浓没有回避,羞赧的大方道:“是呀,做了很全面的准备,准备告白了!”   关醒尝到了巧克力苦涩的后劲儿,他实在没心情说什么祝你成功,只能呐呐的哦了一声。   “对了,你在这里等等我啊!”说完,她转身跑回店里,没一会儿就端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盘子。   “我不清楚你们男生喜欢多甜的,你帮我尝尝,看看好不好吃?”祝雨浓捧着巧克力,下巴点了点盘子,满眼亮晶晶的期待。   关醒看着那个胡萝卜形状的巧克力,上面还点缀着坚果粒,全是女孩子的心意,又精致又温柔。   自己做不出来她这么好看的巧克力。   关醒心里像是扑进了一个小刺猬,从他的左心房一直打滚到右心房,他轻轻向后退了一小步,小声道:“对不起,我不喜欢吃巧克力,你让别人替你尝尝吧!”   他完全不敢看女孩子的眼睛,又留下一句抱歉,我还有事,就飞快的逃离现场。   *   关醒魂不守舍,坐车的时候不小心坐过站了,等反应过来,又急急忙忙叫了出租往回赶,可还是迟到了,等站在闻稚小区门口时,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二十多分钟了。   闻稚家离学校不远,小区看起来很新,每个顶楼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塔尖,关醒站在单元门前抬头向上看,想着如果在这里大声喊闻稚,闻稚会不会放下很长的金色头发,让他爬上去。   从电梯里下来,关醒站在门前只敲了两下,门吧嗒一声就开了,闻稚翘着的头发出现在门后。   “关醒,你终于来啦!快进来,快进来!”他眼中闪着小星星一样的惊喜,很热情的拉着关醒的手,就算给关醒取拖鞋也没放开。   “哎呀,这就是关同学吧?!”关醒刚刚穿好拖鞋,抬头一看,就见到一个也长着圆圆眼睛、圆圆脸的女人,手里端着一个满满当当的果盘,笑盈盈的看着他。   看着长相,就知道是闻稚的谁了,关醒礼貌了半鞠了鞠身:“阿姨好,我是闻稚的同学,您叫我关醒就好了。”   闻阿姨看着关醒不住的点头:“这孩子长得真不错,皮肤比闻闻还白,快进来,闻闻盼了你好久了,连懒觉都没有睡呢!”   关醒客气的笑了笑,有些拘谨的被闻稚牵着坐在了沙发上,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整个客厅的天花板都被贴上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气球,饭厅的墙上更是被挂上了了闪闪发光的彩灯,簇拥着happy birthday字样的气球。   高大的男人将最后一个气球填充在i的点上,然后擦干净手,转头看着关醒,同他打招呼:“关醒你好,我是闻稚的爸爸,很高兴也很欢迎你能来为闻稚庆祝生日。”   闻稚爸爸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像个亲和的绅士,关醒无措的连连摆手:“我....我才应该感谢闻稚,我特别愿意陪他过生日!”   闻稚的父亲了然的点头,对一旁穿着红色新卫衣的闻稚道:“闻闻,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给同学看你的作品吗?”   “哎呀,差点忘了!谢谢爸爸提醒!”   闻稚从西瓜汁里抬起头,擦了擦嘴巴,又帮关醒端起他那一杯,就急冲冲的拉着关醒近了自己的卧室。   闻稚的卧室不大,但采光很好,墙上彩绘着世界地图,每个地区都根据地理位置绘制着热气球、轮船,他住在里面,像个忙碌的旅行家。   “关醒你看”他指着一排架子,关醒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架子上竟然摆满了各种娃娃。   有的只有手掌大小,有的却有膝盖那么高,或做或立或靠,但无一例外不是粉颊、嘟唇,精致好看又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讲话。   “这些都是我的孩子们!”闻稚一脸骄傲的宣布着,然后又问关醒:“你觉得他们被我打扮的怎么样?”   关醒在手机上偶然间刷过类似娃娃的视频,感觉一个小众的圈子,但每个娃娃都被自己的主人照顾的很好,有时候还会被打扮好了,出外景拍照。   “好看!”关醒没有伸手去碰,只离近了一点点,看他们的妆容和衣服。   闻稚得意的抱臂:“他们的妆都是我化的哦,每年都变,还有衣服,也是我做的!”   关醒瞬间对闻稚肃然起敬,用有种我去,你也太了不起了的眼神注视着闻稚,闻稚无比享受这种敬佩和赞美,在这种眼神中开始滔滔不觉的介绍起自己的闺女儿子们。   “那最上面那个呢?”关醒认真听他讲,直到他绕过那个最大男娃娃的。   男娃娃看着很新,鼻尖翘翘的,穿着印着milk的卫衣,抱着书乖乖站着。   等了很久都没听见闻稚说话,关醒以为自己问了很冒犯的问题,正准备找个话题掠过,就见闻稚哼哧了半天,最后才小声道:“那个.....那个......是楼逍给我的”   “......”   好嘛,怪不得他越看那个娃娃,越觉得眼熟,简直就像是缩小版的闻稚!   呸!那个诡计多端的假直男!   --------------------   感谢阅读 第65章 哭声   ==============   午饭都是闻稚的妈妈做的,摆了满满一桌,关醒这才发现原来闻稚的生日只来了自己一个外人。   在生日歌结束后,闻稚带着圆圆的皇冠,对着19的蓝色数字蜡烛闭眼许愿,睫毛被熏的翘翘的,虔诚的像为整个王国祝祷的小王子。   许愿结束后,闻妈妈已经迫不及待的让闻爸爸切蛋糕了,然后招呼着关醒吃菜。她做了整整一桌的菜,看的出来,是把毕生的功力都发挥其中了,每一道都有精心的摆盘。   看着给闻稚解释几百年前人们是如何将牛奶发酵成奶酪的男人,再看看给自己和闻稚夹菜的女人,关醒低头咬了一口排骨。   是糖醋的,很甜,比速冻水饺甜多了。   吃完饭,回到闻稚的小屋子,关醒才把自己的礼物送出去。   闻稚捧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惊喜又很不好意思的问关醒:“我现在可以拆开吗?”   关醒比了个您请的手势。   闻稚找了把裁纸刀,拆的很小心,将盒子上面装饰的小花都完整的卸了下来,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有两个更小的盒子,一个装着口红芯,一个则是外面的壳子。   闻稚将两个拼在一起,一个粉色蝴蝶斑纹壳的口红就躺在了他的手心里。   闻稚似乎是被它吸引了,低头看了很久,关醒看不清他的神情,犹豫片刻,打探似的问他:“好看吗?你要不要试试看看?我听说这一款很热门的,颜色是很好看的红色。”   闻稚扑哧一声笑了,他抬起头,眼睛水亮亮的:“口红当然都是红色的了,笨蛋!”   关醒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哦,那你喜欢吗?”   闻稚眼中的水色更明显了,带着瞳孔里的细闪,像水洗的黑宝石,他不说话,只是一下子撞进关醒怀里,狠狠的抱住他,然后疯狂点头。   “关醒我现在特别喜欢你,感觉都要比喜欢楼逍还多了!”   关醒有些不适应的把闻稚推开,无奈道:“我都快被你压死了,行吧,为了让你最喜欢我,你今天想去哪里,我陪你!”   闻稚笑得露出了尖尖的虎牙,眼珠子提溜了半天,指着书架上的娃娃:“想去批发市场看看布料,我想给闻闻重新做件衣服。”   “闻闻?”   “对呀”,闻稚点了点最大的那个卫衣小milk:“就是他,给他换个更好看的,要和你送我的口红颜色搭配上!”   “.........”   合着您也知道你和他长得啊。   “闻稚,你信不信楼逍他喜欢你。”关醒正色道。   闻稚沉默了,他爬上小板凳,带上挂在架子旁的手套,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男娃娃抱了下来,两人一起坐在床上,一大一小,一个少年一个Q版。   “我信”有一瞬间,关醒以为他和娃娃一起说话了。   “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很奇怪”闻稚垂头丧气,声音闷闷:“我能感觉到,他抱我的时候很用力,亲我的时候也很用力,尤其是最近,很疼。”   关醒连忙打住:“那他这样对你,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不舒服的时候要推开他,告诉他不可以!他还有没有对你做其他事?”   闻稚是个单纯的小傻子,关醒怕他被自己对楼逍的爱蒙蔽,受欺负。   闻稚摇头:“我告诉他了,他就轻轻的了,我也没有觉得不舒服,他也没做其他事情,可是.....可是他偶尔还是会不理我,比如人多的时候,或者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那厮看见闻稚和自己在一起,应该是吃醋了,而人多的时候不说话,估计还是想要伪装直男,逃避自己已经弯了的事实。   楼逍上辈子是条毛巾吧,这么拧巴。   不过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闻稚”关醒坐在闻稚对面的沙发上,突然道:“期中考试就要到了,你复习的怎么样?”   闻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关醒的话题,他迷茫老实道:“还没有开始”   “这回是八校联考,成绩单会在家长会上发到每个家长的手里,名次大表也会贴在学校公告栏上,退步的学生要叫家长,学校也准备劝退人了。”   闻稚的脸有点白,抱着娃娃一脸担忧,他不想让自己的爸爸妈妈丢脸。   “你最近还是少想点楼逍的事情,少和他说话了,把名次维持住,等考完试再说吧!”   闻稚吓得嘴巴都张大了,把娃娃放回去,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书包,没一会儿书包装的鼓起来了。   “我们不要去买布料了,我们还是去图书馆学习吧!”,他伸手把关醒从沙发上拉起来。   关醒好笑的看着他一鼓作气、整装待发的样子,感觉闻稚又可爱又好rua。   “没必要说风就是雨,今天是你生日,就干你想做的事情,明天再努力学习吧,有理科上的问题,随时来问我。”   闻稚背着大书包踮了踮脚,侧头思索了一会儿了,扬起一个试探性的微笑,像个追着太阳转的向日葵:“那今天可以去吧?去买布料?”   “可以啊”   闻言闻稚欢呼一声,把书包扔回书桌上,一把拉开自己的衣柜,露出里面的镜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了衣服,梳梳头,然后拿出关醒送他的那只口红,小心翼翼的扭开,趴在镜子上,轻轻抹在了唇上。   等涂好了,抿抿唇,又再三问关醒明显不明显,等关醒说了又好看又不明显后,他才满意的走出房间,同父母报备后,拉着关醒冲出家门。   批发市场在偏郊区的南三环,两个人打车去,闻稚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了,跳下车,抓着关醒,敏捷的闪过一个个拉着小推车、扛着大包的进货人群,在无数的大楼里,挤进了其中的一个。   这里简直布料的天下,什么材质、样式、花色的都有,关醒像是误入了一个五彩缤纷的空间,看什么都目瞪口呆。   陪着闻稚在里面逛了一下午,他深刻理解了小时候被母亲逛街的感受了,简直累的腿肚子打颤。   坐在KFC里,他喝下一整杯的冰可乐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反观闻稚,精力充沛的像是刚刚起床,爱不释手的摸着他买的宝贝,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动手了。   关醒三两口解决了一个汉堡,正准备起身去洗手间,却又突然坐了回去,四下游弋的眼神不知看见了什么,微滞片刻。   “怎么了?”闻稚放下手里的东西。   关醒无意识的攥了攥拳,回神轻摇了下头:“没事,应该是看错了.......吃饱了没,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家了。”   *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各自手机app中排到的36号、44号,只好放弃,挤着公交回去,然后艰难下车,在公交站牌处分别。   分别时,闻稚替关醒理了理卷曲的衣领:“关醒,真的很谢谢你,今天是我今年过的最开心的一天,特别特别开心!”   关醒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摸了把闻稚毛茸茸的头:“那就好,那我的两条腿就值得!”   闻稚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又深吸一口气,正经道:“那我以后可以叫你星星吗?”,他指了指天空:“天上的星星,是很温暖的亮,黑暗里也不怕,很像你哦。”   关醒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有脸红,比身后的晚霞还红,他吭哧了半天,才吭哧出一句:“好的,闻闻。”   收获了一个亲近的朋友,关醒走路都是跳着的,路过书店的时候,他挑了几本习题册带回家,之前的已经刷完了,而且他总觉得今晚自己会睡不着,刚好可以好好刷题。   出了书店,一辆15路公交刚好从面前开过, 关醒看着车上拥挤的人,往前走了几步,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在下午在KFC里看见的场景。   他见到李斌了,还有他那一伙儿小弟,也在吃东西。   所以他才带着闻稚赶紧走了。应该没看见吧。   关醒站在原地停了几秒,然后猛地转身,往刚刚闻稚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就是不放心,感觉不太好。   一边打电话一边跑,关醒越跑越快,身体耐不住这样的激烈运动,心要从胸口蹦出来,声带渐渐传来催枯拉血的粗气声。   第一通电话没人接,他慌了,疯狂的给闻稚拨了一遍又一遍,可那头是一声比一声长的嘟声,关醒按键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   直到在冲过一个巷口的时候,关醒猛地挺住了脚步,他踉跄的控制住因为惯性向前倒的身体,然后僵硬的走进巷子里,看清了那些熟悉的包装袋。   之前被整齐装在袋子里的布料现在七零八落的扔在了泥水里,闻稚最喜欢的、被他用指尖一遍遍抚过的淡蓝格子布料沾满了污秽的黑垢,被团成一团,浸泡了个透。   关醒瞬间没了呼吸,脸也白了,下一秒,就像是一把开弓的箭,他冲进了前方的昏黑中。   用全身的力气往前跑,渐渐的,他听见了,听见了   听见了男生恶意的调笑声,也听见了夹杂在那一片污秽中闻稚细弱的声音。   那是他的哭声。   --------------------   感谢阅读 第66章 对视   ==============   闻稚很喜欢熊仔,他今天的新衣服的左胸上就有一只抱着蜂蜜罐的小熊,他总无意识的摸。   但等关醒赶到时,那只小熊已经脏的看不出来了,它同它的主人一起,被丢进巷角的水坑里。   衣服凌乱,全身发抖。   闻稚白皙的皮肤上有脚印的泥垢,揣出来的青紫,还有他崩溃情绪暴露出来的惨红。他颤抖的厉害,死死抓着袖口的指节,讲上面含着石粒的细碎伤口崩的更开,流出挺不下来的血珠。   听见声响,他惊恐的抬起藏在手肘里的眼睛,大片通红的水渍倒映着他瞳孔里的恐惧、不安、绝望。   看见关醒来了,闻稚不可置信的眨眼,眼泪瞬间溢出来,他抬脸,露出整张破碎的脸,关醒这才发现他的脸颊上有两个青紫的指印。   而中午临走时那覆在唇上亮晶晶的水红,现在胡乱的晕在他的脸颊、下巴上。   ……   关醒定定的看着闻稚,咽下一腔即将奔涌的岩浆后,然后扬起了一个安抚性的笑。   别怕,很快就救你出去。   “哟,我们大学霸怎么来了?”李斌眯了眯眼,饶有兴致的从闻稚面前站起来,看着关醒。   “我报警了,”关醒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然后挑了个缺角的转头,提溜起来。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李斌陡然沉下来的脸,忽然勾唇一笑,温馨提示:“在警察来之前,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关醒冲进人群中,神情并不狰狞,但打人却是下了死力气,他甚至听见了几声骨头的脆裂声,和连续不断的叫骂和哀嚎。   身体很痛,很热,有湿濡从刺眼的手臂汇流下来,有一瞬间背特别疼,他怀疑自己的脊椎被敲断了。   但他停不下来,眼前是闪烁的人影,他机械的打人,然后挨打,在一片混沌中,他想起了裴希,他的裴希哥哥。   想起了他穿着礼服在聚光灯下弹琴,想起他把礼物送给自己,想起他笑着捏自己的脸,又想起他躺在棺材里睡着的样子。   自己没能保护好裴希,从那以后他的心脏就破了一个口,只要想起裴希,那个再难自愈的口就开始流血,要带走他全身的活气。   太痛,太冷了   关醒不敢想象要是再失去一个珍视人会怎样,他应该会死吧。   膝盖被木棍狠狠击中,剧痛袭来,关醒踉跄着倒在地上,闻稚的哭喊关醒的名字,他扑到关醒身上,没人能把他扯开,于是棍棒又落在了他身上。   傻瓜,快跑啊,关醒开始还能听见闻稚含糊不清的喊自己,喊楼逍,后来耳朵就是一阵阵嗡鸣。   他努力想要爬起来,全身冷的没力气,关醒艰难伸手,在衣领里胡乱摸索了半天,抓住了那颗被体温暖的温良的平安扣。   太好了,没....没碎......   似有所感,在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中,关醒勉强抬头,在高高举起棍棒后,看见了飞速逼近的身影。   身影熟悉,同往日里冲过来要抱他的样子完全重合。   关醒撑着的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鹤禅渡来了,他的鹤禅渡来了,他的……保护神来了。   *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替关醒捏了捏被角,鹤禅渡才注意到手上的血渍。   垂眸看了半晌,用手指摩蹭着,血渍的时间长了,已经没有了最初流在他手上的灼热粘腻,现在深黑的像是收到召唤浮现在皮肤上的斑纹。   仿佛与生俱来。   关醒睡的不安慰,发出痛苦的呓语,鹤禅渡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关醒的肚子。   “别怕,珠珠,我来了”   “我在身边的,不怕,没人会欺负你了…”   他垂头,对着关醒的耳廓低语,声音温和喃喃,像在哼童谣,闭上眼睛,长而密的睫毛扫过关醒的皮肤,如同倦鸟归林,深深吸了满腹关醒的味道。   关醒的神情重新变得安稳,鹤禅渡在他的耳际边贴了很久,听着关醒绵长的气息,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然后起身,侧头吻了吻关醒破碎的唇角。   合上病房门,看见了等在外面的闻稚和楼逍。   “怎么样?星星现在怎么样?他醒了吗?”闻稚连忙上前,他身上贴着大大小小的纱布,脸也肿着,眼皮上还沾着泪痕,整个人狼狈不堪。   但他伤势轻,只是一些软组织挫伤,关醒却是脑震荡加上左小臂骨折。   鹤禅渡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闻稚的所有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看闻稚的眼神和看刚刚那些混混的一样。   睥睨着、冷漠的、厌恶的,仿佛在看一个碍脚的死物。   楼逍将闻稚护在身后:“有什么事情,你找我,别动他。”   鹤禅渡定定的望着他,没说话,转身往楼梯间走,楼逍给闻稚整理了一下衣服,说了句没事,别怕,跟在了鹤禅渡身后。   即使中途分道扬镳,从朋友到敌对,楼逍也算是和鹤禅渡一起长大的,是外人中很了解鹤禅渡的。   他就是个疯子。   因此看着鹤禅渡的样子,楼逍知道,他的火没消,即使他把其中几个混混的腿给敲断了,牙也扳了。   ……   刚进入楼梯间,就被一拳打进腹部,身体里的脏器骤然紧缩,楼逍闷哼一声,硬生生吞下了喉间的腥甜,皱着的眉心,很快就涌上了一层冷汗。   怕是有脏器出血了。   还没完,他被卡着脖颈,咚的一声闷响,砸在墙壁上,楼逍没做任何反抗,这事有他的责任,而且如果他不抗,闻稚那里就休想过去。   在暴烈的动作下,鹤禅渡眼尾处刚愈合的厘米见长的伤口重新崩开,一线鲜红顺着他的脸侧流下。   伤口是他把人按在地上,手里的砖块起落时,飞溅的砖渣划伤的。   鹤禅渡气息暴虐,让人退避三舍,偏偏脸上的神情克制而收敛,如今那红艳的细线凝固在他冷白的脸上,像是千年的水墨画突然有灵,封在里面的鬼泣血而活。   “管好你的人”,森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像鬼从画里爬出来:“没有下一次。”   楼逍艰难的喘息,他一把攥住鹤禅渡卡在他脖子上的手,一只眼睛钻进了冷汗,他勉强睁着右眼:“说好了,别……别碰闻稚”   鹤禅渡冷哼一声,骤然松手,任楼逍失力的靠在墙上,整理了下衣服,没再看楼逍一眼,转身出了楼梯间。   闻稚忐忑不安的站在病房外楼道里,一会儿趴着关醒门上的窗户往里面看,一会儿又望一望刚刚楼逍离开的地方。   瞧见鹤禅渡回来了,他瑟缩的想要坐回椅子上,但看见他脸上的鲜血,脸又瞬间青白,不敢同鹤禅渡对视,只能飞快的奔向楼梯间。   鹤禅渡站回在门外,一边看着里面沉睡着的关醒,一边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映。   他伸手去摸风衣的口袋,身后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等红色的鞋尖出现在他脚边,下一秒一只纤细的手递上了一张干净的手帕。   鹤禅渡接过,对着窗户,擦拭脸上、手上的血迹。   “禅渡”,女人侧头,露出法式大帽檐下如丝的眼睛,轻轻叹气:“我还以为你会变呢,结果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不冷静。”   托鹤灵燃的福,那些人还活着,她同鹤禅渡一起赶到,开始时还兴致勃勃的坐在车上看鹤禅渡一个人打,最后她不得不让自己的保镖兼司机下车,把鹤禅渡拉开,不过保镖也被鹤禅渡伤着了,右腿骨有点错位。   啧啧啧,比小时候更凶残了。   “关醒快醒了,他母亲也马上就到了”鹤禅渡垂眸擦手,没一会手和脸就恢复了原本的白皙,他将手帕重新递给鹤灵燃:淡漠道:“姑姑,您该离开了。”   鹤灵燃没接,只是突然笑了,脸上瞬间生动如花开,她的笑声荡漾在空寂的楼道里,尤为吊诡、怪异。   “禅渡啊,你这么怕啊?怕我和关醒有接触?”   鹤灵燃的瞳孔燃起一把大火,火光重重,又灼又亮,她看着鹤禅渡,那火势大到要燎在鹤禅渡身上。   鹤禅渡仿佛感受不到那灼热,他看着鹤灵燃额角爆出隐隐的青筋和她无意识咬唇的笑,平静道:“姑姑,您该吃药了。”   鹤灵燃满不在乎的摆手:“药还是留给你吧,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   鹤禅渡猛然抬眸,两人对立相望,一个言笑晏晏,一个面色沉寂,空气瞬间凝滞,宽敞的楼道里没有一丝声响,只剩一排惨白   “姑姑”   许久,鹤禅渡打破了凝滞,瞳孔黑沉似海,鹤灵燃坐在漩涡中心听见他耐心解释:“有病是您。”   鹤灵燃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她鲜艳的指绕着耳边的卷发,动作漫不经心:“禅渡,这话你自己信吗?”   两人对视着,像两个魔鬼相互打量着对方,衡量彼此力量。   --------------------   感谢阅读 第67章 生气   ==============   关醒是被活活疼醒的,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左胳膊。   万幸,虽然被夹板夹着,但还全乎。   “醒醒,”耳边传来女声,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关醒面前。   “你醒啦,你现在感觉......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盛新雪摸着关醒的额,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   关醒看着盛新雪,脑子还是半混沌状态,只看见她眼睛有很多血丝,唇也干的起皮。几缕头发随着她低头落在关醒脸侧,关醒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睡衣。   盛新雪将他迟迟不说话,眼神又呆呆的,以为他被打傻了,声音都是哭腔调:“醒醒,你说话啊,别吓妈妈啊!”   关醒回过神来,朝盛新雪笑了笑,结果带动嘴角的伤,呲牙咧嘴:“我没事了,母亲,别担心了”   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被揍的有多惨。   对了,还有闻稚!   关新瞬间清新,不顾身上的疼痛,猛地抓着盛新雪,挣扎的就要坐起来:“母亲,闻稚怎么样了?他应该是和我一起来的,他也受伤了!”   盛新雪怕他的剧烈动作又伤到自己,连忙道:“他没事,只是皮外伤!你才更严重,你先躺下!”   闻言,关醒长长松了一口气。   盛新雪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躺好,才冷声道:“你替他把打都扛完了,他能有什么事?!反倒是你,满身伤口不说,竟然还左手骨折!你是不是看我活的旺!想气死我!”   盛新雪越说越激动,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又不想让关醒看见,于是背身去抹。   自有记忆以来,关醒从没看见过母亲哭,她总是高扬着头,眉心皱着,顶着一张冷漠又疏离的脸,坐在书房的椅子前,然后从她繁杂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全部用来问询他的成绩。   她不像妈妈,像个上着发条的闹钟,只要坐在家里就能听见她井然有序的滴答声,无处不在、从无错处,她就这样按着自己的计划活着,也要求关醒跟上她的滴答声。   如今她哭了,关醒一下子不知所措,像是遇见了一道他从没见过的题目,他抓耳挠腮、无从下手。   好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暂时解救了关醒。   “请进”,盛新雪吸了吸鼻子,理了理头发,从凳子上起身。   因为躺着再加上盛新雪挡着,关醒只听见了一道清朗的男生,看见了露出的一角的米白风衣。   “鹤同学啊,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啊?昨天真是太感谢你了!真的,要是没有你,我就要去icu里找他了,阿姨谢谢你!”   说到后面,盛新雪声音带着点哽咽,关醒心里也不是滋味。   “阿姨,您别担心,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而且我也是做了我该做的,您不用跟我客气的”   身体艰难的往一边侧了侧,关醒还是没看全,只看见了半边沐光绒绒的耳朵还有一小截脖颈。   “阿姨,我带了午饭给你和关醒,关醒醒了吗?”   “他醒了”,盛新雪转头看了眼关醒:“我就不和你们吃了,我得回去一趟,把换洗的衣服给他拿过来,不过可能要麻烦鹤同学你了,帮我看一下关醒。”   随着摇头的动作,关醒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唇角,得体的上扬:“没事的,阿姨您去忙吧,我看着他吃饭。”   盛新雪连声说好,然后转身叮嘱关醒:“听鹤同学的,妈妈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晚上就来了。”给关醒倒了热水,盛新雪急匆匆的走了。   随着关门声落下,房间霎时归于宁静。   关醒低着头,右手攥着被子,想要把白色的被子看出花来。   脚步声不紧不慢的逼近,关醒后背开始发毛,看见被子上斑斓的阳光被阴影一点点侵蚀,随着一声刺耳的“咣当”,关醒浑身一个激灵,余光看见一个高高的食盒被不轻不重的扔在床边桌上。   阴影完全压在了身上,关醒一动不敢动,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喷洒在后颈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睡着的时候就不安,头皮发麻,好像有人立在他床边,垂眸冷冷的看着他入睡的样子,关醒做了一个短暂的噩梦,梦见看他的人就是鹤禅渡。   这感觉不太秒,醒来的时候就怕见到鹤禅渡,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他没处理好,但好歹也算个为朋友两肋插刀,他应该直起腰板,可现在他没底气的很,怕鹤禅渡弄死他。   他确实怕老婆。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关醒艰难的调整了一下笑容,刚想要抬起头,就听见耳畔的男声。   “ 关醒,你能耐的很啊”,声音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语气很平静,但极冷的口风灌进他耳道里,冻的他脑仁一个哆嗦。   关醒强笑着抬头,张嘴的话被鹤禅的脸吓的烟消云散。   背着光,但两人距离近,他将鹤禅渡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形状优美的眸望着他,眼中有一团化不开的暗光涌动,像是某种可怖的力量聚集再聚集,准备破开他的脸皮冲出来,他也不再像往日一样或单纯、或惑人的笑了,唇抿着,唇角就更加显露出来,像两把饱引鲜血的薄刀,感受着主人身上未散的暴虐,蠢蠢欲动。   他不像是从阳光普照的外面回来的,倒像是从杀人现场满载而归,身后累累的尸体是他战果,他悄无声息的坐在关醒旁边,米白的风衣沾满了血。   “对不起”关醒收起了笑,正色道:“我让你担心了。”   鹤禅渡起身,冷冷的睥睨着他,但没过多久,那双眸子就沾满了更多复杂的情绪,他实在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一直冷漠的对待关醒,只是看着他,不需几秒,他的心肠就再硬不下去了,他的心脏就开始发痒、蜷缩了。   他只能生关醒十秒的气,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生自己的气。   打开饭盒,将煲了很久的粥舀出来,给关醒身后垫上枕头,把床摇起来,再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鹤禅渡吹了吹勺子,给关醒喂粥。   关醒脸臊的喝不下去,他右手好着,完全可以自己来,但看着鹤禅渡那一脸你再敢给我找事看看的神情,他就不敢拒绝。   喝了一大碗骨头汤熬的肉粥,关醒实在喝不下去了,主要是他还有别的顾虑,于是看着对方的眼色,小心翼翼道:“我不想喝了,我饱了,而且喝多了,跑厕所的次数就多了。”   鹤禅渡很利索的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拌在粥里:“没事,我帮你扶。”   关醒瞬间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没觉得鹤禅渡这么难搞过。   吃过午饭,关醒靠在枕头上,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稍微动一动,就是一阵尖锐的痛感觉,像是断了的骨头在里面胡乱刺,疼的他直吸冷气,但他的主治大夫还没上班,只能等两点以后。   手臂是胀痛,手肘的关节处又是刺痛,折磨的关醒叹气都叹不出来。   鹤禅渡用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关醒脑袋上的汗,他不吭声,比往日安静了许多,只是用软了下来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关醒。   关醒抬起头看他,没看一会儿,眼睛就红了,然后就有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鹤禅渡吓了一跳,扔下毛巾,伸手去摸他脸上的眼泪,动作慌乱,声音也终于温柔了下来,像是在问小宝宝:“怎么了?怎么哭了?”   “疼.....太疼了......”关醒蹭了蹭鹤禅渡手,眼泪停不下来:“怎么这么疼啊!”   鹤禅渡看了看关醒的左手,医生提醒过他,醒来时会感觉到痛,等打上石膏了就会好很多,本来他是想叫醒关醒给他打石膏的,但看着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又气的狠下心来,想惩罚他一下。   不过现在好了,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鹤禅渡无声的叹气,一看见关醒哭,他身体里的警报就直接拉到最高等级,督促他赶紧采取一切措施让关醒不要哭了,关醒的眼泪又酸又涩,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又流进他的身体里,泡着鹤禅渡的心脏更酸涩,鹤禅渡还舍不得让它们流走。   “那怎么办呢”,鹤禅渡发愁的看着关醒,看着他哭的眼皮有些肿了,用手指轻轻抚了抚,又开始气,气关醒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气自己刚刚没叫醒他,给他打石膏。   “下次还串不串黑巷子了?!”他语气冲,但用毛巾给关醒擦脸的动作很轻。   关醒连连摇头。   “下次还自不量力和人打架了不?!”   关醒头发被他摇的张牙舞爪。   鹤禅渡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到病床另一边,弯腰低头,鼓起嘴巴,带起一阵清凉的细风,轻轻吹着关醒红肿的手肘。   关醒呆呆的看着他的动作,看着窗外的光落在他鼻尖、唇上,泛起晶莹,看着他半阖的眸子里满是认真,看他鼓的脸颊像个圆圆的爱心。   然后听见了自己嗡鸣不断喊救命的心跳声。   吹了很久,鹤禅渡抬起头,看见关醒不哭了,他直起腰,伸手刮了刮关醒的鼻梁。   经历过昨晚狂轰滥炸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他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珠珠,不能再有下次了,我这次差点被你吓死。”   --------------------   感谢阅读 第68章 醒来   ==============   关醒的胳膊上了石膏,头部的CT结果也出来了,只是轻微脑震荡,但因为骨折,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一周。   梁舒是在半夜接到电话的,她赶到医院,了解了情况后又急匆匆的赶回了学校,等校领导商量了半宿,终于等到了处理结果,然后一大早又来了,挎着的巨大的包,眼下的黑圆圈很重,看着关醒病怏怏的眼中,神情忧虑。   “疼不”她将医院门口买的果篮放在床边。   关醒摇摇头:“老师,我不想吃水果,想吃巧克力。”   梁舒没好气的蹬了她一眼:“还吃,自己都被打成啥样了,没点儿数吗!这回算你命大!”   梁舒还想说些什么,但张张嘴又闭上了,作为亲近的长辈,她或许可以说出以后遇见这样的事情要跑远一些,不要惹事上身,但作为一名教师,她却希望当自己的学生不幸被暴力时,能有人像关醒站出来帮一把,哪怕再微小的能力都可以,又或者当目睹他人被暴力时,能勇敢的给予自己所能给予的力量。   “学校已经给予李斌和其他涉事的学生开除学籍、勒令退学的处理结果,官网已经开始公示了,至于你的伤,新雪要是想要诉诸法律,学校这边也是完全配合的,毕竟他们也成年了,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要承担代价!”   关醒看着自己沉重的左手,思索了片刻,缓缓道:“老师,他们是要承担的代价,但不止我一个,他们真正应该赎罪的对象是闻稚,是其他长期忍受他们暴力的人。”   梁舒一脸复杂的看着关醒。   关醒冷静的控诉着:“他们一直在欺负闻稚,他们欺负那些看起来弱势的同学,大肆取笑别人的不同之处,玩弄别人的痛楚,他们以此为乐,欺软怕硬,丑态毕露”   像是快要被恶心吐了,关醒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您要是没事,可以去学校后门拐角的墙上看看,上面全是他们写下的辱骂、嘲笑别人的话,或者您也可以在放学的一小时后路过相长楼的男厕所,您去听听,听听里面会传来什么样的声音.......他们像学生,但他们不像人。”   梁舒说不出话来,她隐隐听说过学校里有几个混混,但并不在她的班级,她幸运,带着是年纪最好的班,拥有一群最乖、最可爱的学生,她的学生没有在放学后拉帮结派的在巷子里勒索别人,也没有在早上带着一身伤来教室,即使是上次鹤禅渡的女装照被散落在论坛里,也因为鹤禅读本人的毫不在意和他强大隐秘家世而处理的干干净净,她几乎没怎么费心。   如今,伤口被关醒大剌剌的撕开,暴露在阳光之下,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已经那么深了,原来有那么多人因这道伤口痛的彻夜难眠。   关醒给了学校最后一点体面:“当然我相信,学校也在一直努力保护着我们,否则也不会邀请警察来学校开讲座了。”   梁舒很认真的听着关醒说完,沉默了很久,神情是关醒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难过与愧疚:“这是我的失职,作为一名教师,有学生在遭受暴力、在求救我却没有看见,我........”   梁舒说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关醒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同样愧疚酸涩,他又何尝不是呢,闻稚被欺负时,他是制止了,但又什么用呢,闻稚的境况并没有因此变好。   说到底,他也只是短暂的将他从一个水沟里拉了起来,又转身离开,浑然不知闻稚的脚还深陷在这沼泽里。   梁舒将手放下,缓了一会,神情好些了,她严肃道:“你反映的问题,我都记下了,回去后我会一字不拉的上报给学校领导,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学校不会再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她握住关醒的手:“盛新雪不会答应的,我也不会。”   关醒朝梁舒扬起了嘴角,扬到一半,就被梁舒揉他头发的动作打乱了:“你长大了。”   关醒皱皱眉,没听明白。   梁舒语气欣慰:“你变勇敢了,也变成熟了,是男子汉的样子了。”   关醒还想问个清楚,谁知梁舒站了起来,拎过她那个大的夸张的包,从里面掏出了零零碎碎的许多东西,堆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把各科卷子给你带来了,你好好复习,尽量别耽搁期中考试哈,还有这些吃的,是早上云情哭着喊着让我带给你的,说她考完试就来看你。”   关醒能想象出来张云情现在火烧屁股的样子,她爸妈是真的要回来了,要参加她的家长会了。   真心祝愿她超常发挥,否则她真的要被打的粘墙上了。   梁舒走后没多久,鹤禅渡端了一盒洗干净的水果进来,关醒挑着吃了几颗草莓,放下了小叉子。   “大哥,你打算啥时候去学校?”   鹤禅渡擦着手淡然道:“快了,等你出院”   关醒无奈放弃,又伸手戳了戳他的眼尾:“那我能问问,你这疤是什么情况吗?”   鹤禅渡叉了一个圣女果塞进嘴里,右边脸颊微微鼓起:“救你的时候被人揍的。”   关醒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鹤禅渡面前,神情肃穆的仔细看着那道细长的红痕,语气沉了下来:“他们拿什么伤的”   鹤禅渡用脸蹭了蹭关醒的指尖:“忘了,好像用的是什么刀片吧,不过还没等我还手,警察及时赶来了,没事,不疼的。”   ........   我去他大爷的!一帮畜生!敢伤我男人!老子要告死他们!!!!   关醒急火攻心,抱着鹤禅渡的头,一寸寸的扫视,又低头去看他的身体:“他们还碰你哪儿了?我看看!”   鹤禅渡坐在他面前,乖巧的卷起唯一,指出自己因为动作过于激动暴力,鹤灵燃的保镖拉不开自己,最后不得不全力拖着自己腰时印下的青紫。   “你看,还有这里”   关醒心疼不已,伸手过去,那头的腹肌线条瞬间更清晰了,很懂事的就凑上来给关醒摸,只是还没摸到,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三声,很有礼貌。   鹤禅渡原本可怜兮兮的神情瞬间收起,眉一扬,唇角微抿,就是满脸拒人千里的不耐,他倾声就去捂关醒的嘴巴,只是没来的及,于是声音就变成了:“请...唔.......”   鹤禅渡不满的看着关醒,轻啧一声,撒气一样捏了捏关醒的手心肉。   那头畏畏缩缩进来了一个人,关醒目光越过鹤禅渡,就看见了一个一天半没见,脸都小了一圈的闻稚。   “闻稚”关醒以为闻稚都出院了,没想到他还在这里,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   “快过来啊,让我看看,你怎么样啊?”关醒一只手撑起身子,靠了起来。   闻稚抬头,用苍白的小脸挤出僵硬的笑,绕了很大一圈,才站在关醒的旁边,伸手想去拉关醒的指头,不知怎的,又瑟缩着收到了背后。   关醒隐隐感觉哪里不对:“鹤禅渡,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和闻稚说。”   鹤禅渡不为所动,他随手叉起一个草莓,吃的慢条斯理,一口咬下去半个,剩下的半个溢出血淋淋的汁水。   关醒看见闻稚向后退了退,感觉快哭了。   “鹤禅渡,我晚上很想喝楼下那家店的鸡汤,你能不能想去帮我订一份,我怕一会儿没有了。”   鹤禅渡将叉子叉回草莓身上,终于动了,起身的瞬间就遮住了从窗外透来的大片阳光,阴影盖住了关醒的半身还有闻稚的全身。   他垂眸神色沉沉的看了埋头不语的闻稚一眼,说了一句等着,才转身出了病房。   闻稚的表情随着鹤禅的的离开终于放松,他走上前,拉着关醒的手,存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流了出来。   “星星....对不.....对不起.....”他声音哽咽的上气不接下气:“都是因为....因为我,是我的错看,才让你受了这么....这么多的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关醒手忙脚乱的去抹他的眼泪:“嗨呀,多大点事啊,我没觉得疼啊,而且现在多好,我都不用去学校了,上学才受罪呢!”   “可是....如果不是我...”   “ 闻闻,看着我”关醒用了点力气拍了拍闻稚的肩膀:“听我说,首先这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错的是那些欺负你、打你的人,是李斌他们,不要把罪恶揽在自己身上,其次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被人伤害,就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那你交我这个朋友有什么用?”   关醒擦干净闻稚脸上最后一点泪渍:“最后,我相信,要是我有一天被人伤害了,你也会无所畏惧的冲出来保护我,就像昨天你挡在我身上一样,因此我们彼此保护,没有谁欠谁的。”   闻稚呆愣的看着关醒,一边消化,一边瘪嘴,忍着没在哭出来。   “星星.....你.....你真好.....特别好”   关醒同他开玩笑:“比楼逍好吗?”   闻稚肯定的点头:“比他好!”   关醒哑然失笑,他低头看着闻稚拉着自己的手,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道:“闻闻,那你觉得鹤禅渡这个人怎么样啊?”   牵着自己手指瞬间一颤,关醒敏锐的感觉到闻稚脸色空滞了几秒,眼神中流露出极大的惊恐。   闻稚眨了眨眼,想起昨天被救后,巷子里的那些人,他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鞋子,鞋底现在还黏黏的,是某个人的血,从身下涌出了好大一泊,他一脚踩了进去。   “你能给我讲讲吗?昨天我昏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   感谢阅读 第69章 真相   ==============   闻稚第一次知道,原来手指被踩碎的声音是很清脆的,咯巴几声,像掰断一根芹菜。   天色已经暗了,闻稚哆嗦着手,低头费力的看了半天,抹掉关醒脸上的污秽,但下一秒,就有一声沉重的闷响狠狠砸在他背靠着的墙上,闻稚一个哆嗦,手一顿,接着就听见了液体的滴答在水坑里的声音,鼻尖的血腥气霎时更重。   巷子里没有喘息声了,闻稚能清晰的听见不远处的狗吠声。   他缓缓的抬头,被死神逼到了巷角,只能高高的露出脖颈,睁着流着眼泪的惊恐眼睛,等待镰刀的落下。   刚刚还站在他面前肆意欺负他的人,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昏暗中闻稚辨不清颜色,只能看见他们形状奇怪的腿、扁胀的手指、朝诡异方向弯折的胳膊,还有几颗散落在泥地里的白色。   上面沾着稠黑,那是几颗刚刚打下来的,很新鲜的牙齿。   闻稚打着一个接一个的寒战,看见远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李斌旁边,一个像兽一样蹲着的人。   他轻轻咦了一声,仿佛单纯好奇的侧头看了看满脸血迹的李斌,确认他没动静后,刚刚还打到兴起,止不住上扬的唇角慢慢落了下来,神情归于冷寂,像是乏味至极。   啪的一声,他扔下手里只剩下一半的泡血的转头,然后像是乏了一样,将手搭载膝盖上,很慵懒的伸了伸脖子,转了转头,活动着许久没释放过的筋骨。   闻稚紧紧抱着关醒,像抱着海上的浮板一样,他小幅度的向后挪,可刚刚动了一下,那头死神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察觉到了动静,缓缓转动脖颈,看向了闻稚。   闻稚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和兽一样的眼睛,伴随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那瞳光离他越来越近,他动也不敢动,眼睛不敢眨,只能惊恐的强迫自己睁着眼睛,直视前方。   膝盖一弯,大衣下的黑色卫衣左胸上的logo露了出来,闻稚看见那白色字母上沾了点喷射的红,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是鹤禅渡半跪在自己面前。   闻稚贴着墙的后背满是冷汗,余光中他看见鹤禅渡用仅存的不沾血的手摸了摸关醒的额头和脸颊,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体的其他部位,直到看见他的左臂时,动作一滞。   闻稚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敏锐的感觉到他浑身的气质变了,是嗜血撕肉的兽再也维持不住摇摇欲坠的体面,要露出盛怒下锋利的獠牙,浓重的鼻息,要躬背扑上去撕咬了。   可明明刚刚他才发泄过。   他抬眸去看闻稚,闻稚毛骨悚然,面前的不是人的眼睛,是很长细的竖瞳,旁边浮动着猩红的花纹,张翕间是一层透白薄膜。   有一瞬间,闻稚以为自己会比地上躺着的李斌还要死的惨。   但没有,鹤禅渡还对他笑了。   他动作很轻的从闻稚怀里抱起关醒,眼角处的伤口血一路流过脸颊,落在了关醒的脖颈上,他就用半边的血脸对着闻稚笑。   语气很柔和,像是打商量一样,低声道:“如果刚刚的事情让关醒知道了,你不会有事,但我保证,楼逍就没这么幸运了。”   ..........   闻稚连打了几个激灵,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关切望着自己的关醒,嘴巴张张合合,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说,要告诉关醒,你男朋友比鬼还恐怖,你要快点跑吗 ?   闻稚想起鹤禅渡的话,又看着面前单纯的关醒,心里乱的不行。   “闻稚?”关醒摇了摇闻稚的胳膊:“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闻稚咽了口唾沫,飞快看了眼身后紧闭着的房门,然后一把抓住了关醒的手:“星星,我和你说......”   但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啪”一声,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闻稚和关醒转头看去,就见着手里提着保温饭盒的鹤禅渡进来了。   闻稚被吓得猛然松开关醒的手,跳出几步远,神色惊慌。   鹤禅渡将饭盒放在桌子上,看了眼闻稚,又神色平静的对关醒道:“吃饭了。”   关醒点点头,转头对闻稚道:“我觉得你那个想法就挺好的,他不是经常打篮球吗?你送他球鞋,他肯定会喜欢的。”   闻稚反应了三秒,艰难的扬起一个笑:“我也 觉得他会喜欢,打算情人节就送他这个了,谢谢啊星星,那咱们说好了,等你出院了,一起去买”   他向门口的方向退了退,朝关醒摇手:“星星,那我今天先回去了,我....我明天再来看你”   “去吧,我没事的,你回去好好复习,马上就考试了。”   *   鹤禅渡收拾了一下桌子,将饭盒打开,招呼关醒吃饭,两人相对而坐,关醒很嫌弃的把鹤禅渡给他夹的青菜拨到一边。   面对鹤禅渡警告的目光,他理直气壮:“我骨折了,得吃肉,得大补!”   然后又毫不客气的啃着汤里的蹄花,含糊不清道:“你今天下午就去学校,去上学。”   鹤禅渡不答应,扯了张纸,给关醒擦了擦嘴:“不去。”   “快考试了!联考啊!”   “我脑子好,成绩不会差的。”   “我差啊!”关醒气哼哼扔下猪蹄,用油汪汪的手指着自己:“本来就不是年级第一了,这一回要是掉出年纪前五,我还活不活了?!丢人丢大发了!”   关醒心里叹气,看这无动于衷的鹤禅渡,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好声好气道:“你就去吧,就当时为了我,我还等着你给我送老师布置的作业呢,你不写,我得写啊,我不能再拉下了。”   关醒看着鹤禅渡油盐不进的样子,急的冒火:“我成绩好了,我母亲就开心,她开心了我就能自由些,咱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长些,你自己衡量。”   鹤禅渡打量了关醒片刻,信了他那张写满了我心里真的没鬼的脸:“行吧,我放学了再来看你。”   关醒不动声色的长出一口气。   他再瞎也能看出闻稚对于鹤禅渡的恐惧,闻稚胆子是小,看见李斌那些人也会害怕,但他从来没见过他怕成这个样子,刚刚鹤禅渡进来的时候,他就还是浑身发抖,关醒离他近,甚至看见了他额头上的冷汗。   怎么回事,鹤禅渡到底做了什么?   等鹤禅渡走后,关醒掏出手机联系了张云清。   昨天两人还打了视频电话,关醒给她展示了自己的石膏手臂,张云清当下就要过来看他,被关醒喊住了,说她这次要是没考好,就和自己现在的下场一样,刚好隔壁有空床,到那个时候住进来,天天陪自己。   “大哥,求帮忙”   那头瞬间回复,一看就没再学习:“怎么啦,伤口疼?”   “不是,你知道李斌那些人现在咋样吗?”   张云情发了一个崇拜的小表情:“不是被你揍了吗,人在医院吗?不过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最近一直在闭关学习”   关醒懒得拆穿她:“别闭了,开开吧,你能帮我打听一下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张云情爽快的应了,说过几天给他回复。   关醒放下手机,卸力躺回病床上,无焦点的看着天花板,却始终无法放空自己,他回想起鹤禅渡刚刚离开时的样子,他侧头亲了亲自己的耳朵,眼睛里是落满星子的温柔,临出门时却有些幽怨,站在自己面前看了好半天,没等到他的挽留,才气哄哄的转6身走了。   关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着他走进外面的阳光里,看见那衣角翻滚下的残影在空中切割出无数道裂痕,犹如被打碎的玻璃。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心口,慌得厉害。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关醒做了个噩梦,说是噩梦其实也是现实里发生过的,就是很久之前鹤禅渡站在美术室里承认自己是gay的场景,他大笑着,诡异疯魔,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眼里都是猩红。   梦中的他抓着瑟瑟发抖的关醒,凑上前去,鲜红冰凉的舌尖舔了舔关醒的唇,诡谲的咕涌着黑欲的眼睛死死禁锢着关醒,像看一只无路可逃的小动物。   一边被他的可爱弱小刺激着摸都不敢摸,一 边又忍不住心里的暴虐,想要掐死他,于是只好用压抑不住的兴奋,贴着关醒的嘴角颤声道:“珠珠,这就是我呀,你得喜欢这样的我呀!”   这种久违的疯癫的鹤禅渡,让关醒止不住的颤抖,他胆战心惊的看着鹤禅渡,他终于想来了,这才像他,这才是他。   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关醒喘着粗气,好半天,眼神才缓缓聚焦,从床上爬起来,关醒靠在枕头上,擦了把脖颈上的汗。   时间过的太快了,快的让他忘记了那个刚刚认识的鹤禅渡,以至于从梦中醒来后,他都在怀疑,之前的鹤禅读和现在的鹤禅渡是一个人吗?   他之前的疯癫诡谲好像消失很久了,关醒被他秾艳惑人的长相、春晓之花的笑容、宛如蜜糖的语言蛊惑着,像极了被海妖勾到深海中心的渔夫。   一场噩梦过后,渔夫似有所感,但也只是茫然的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   感谢阅读 第70章 不妙   ==============   关醒后面又在医院住了三天,在这三天里白天是盛新雪来医院照顾他,等到晚上的时候,关铭华不请自来。   关醒有段时间没见他这个父亲了,看的出来,他最近过的不好,比躺在病床上的关醒气色还差。他离了婚,没小三在一起,自虐式的跟了好几个项目,全国各地的出差,直到接到盛新雪的电话才急匆匆从外地赶回来,并且自告奋勇的要和盛新雪轮班照顾关醒。   关醒看着他这个手粗无措又想要忙前忙后的样子就像看见那天盛新雪在他床边哭一样,心里难受是难受,悲哀是悲哀,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感受了。   他和关铭华待在一起就尴尬,因此格外期盼鹤禅渡的到来,好在每天放学,鹤禅渡会准时拎着一大包卷子出现在他的病房里,两人一起吃饭,吃完饭就开始刷题、探讨,时间过的很快。   而在医院住的这段时间,关醒的病房也是挺热闹,闻稚的父母提着大包小包来看关醒,关醒折了的胳膊让闻稚的妈妈愧疚落泪,闻稚的爸爸一边同盛新雪道歉感谢,一边非要承担关醒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关醒也在谈话中得知,他们已经请好了律师,收集好资料,要告李斌一伙人了。   闻妈妈擦掉眼角的泪水,相比闻稚过生日的状态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但语气很欣慰:“是闻稚提出来的,我们完全赞同并支持。”   关醒有些惊讶,但也开心,闻稚变了,小绵羊攥紧拳头勇敢了不少,他这顿打没白挨。   值了!   心情大好送走了闻稚父母,关醒精神头很足的刷了套数学卷子,又做了张物理报纸,看了眼时间还早,刚准备再写张化学,病房的门被毫不客气的一脚推开。   关醒用脚趾头想,都这么狂悖的人是谁,果真下一秒,就听见了一声凄惨哀嚎:“醒啊!你怎么样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样子了?!!!别怕,家人们来了!”   张云情提着两大袋花花绿绿的零食冲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左手抱花,右手提果篮的女生,是祝雨浓。   两人分别扛着生活委员和文艺委员的头衔代表全班去看望伤员的,张云清拖了两把椅子坐在关醒身边,看了眼床边桌上洗好的水果,好不客气的拿了个开啃,还扔给祝雨浓一个。   张云情本来是挺着急的,但看着关醒红润的面色和胳膊上的肉肉,心里踏实了下来,把所有温情的语言都交给祝雨浓发挥了。   “鹤禅渡本来也要跟来的”,张云情又去拿草莓:“但被老李头叫走了,估计又出了什么变态的题。”   张云清不说,关醒都差点儿忘了,物理竞赛的复赛就快到了。   三人坐在一起随便谝了谝,当然主要以张云情讴歌关醒为民除害的功德为主,祝雨浓笑着附和,看着张云情口干舌燥的样子,拎着水壶出门打水。   看着祝雨浓出去了,张云情转头,收敛了笑意,凑过来,低声朝关醒道:“你让我打听的事情,又眉目了。”   关醒瞬间坐直了,一脸期待的望着张云清。   那知张云情摇摇头:“我什么也没打听到。”   关醒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张云情他是知道的,掌握全校的八卦信息,有传言她连校长办公室保险柜的密码都知道,她舅舅一家都是本地警察,把她熏陶的是耳聪目明,老师要是怀疑谁早恋,还得去她哪里求证。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学校除了知道李斌他们被打的住了院,剩下什么都不知道,完全不科学。   两人对视了一眼,四只眼睛里都是惊异。   张云情拍了拍关醒的肩膀,眼神忧虑的怀疑道:“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儿,你打人的时候下手重吗?”   关醒点头:“肯定重啊,他们打我也重啊!”   “那或许就是学校为了减少影响,压下风波,所以封锁了消息吧,这对你和闻稚都好。”   话有道理,但他不明白闻稚为什么这么害怕鹤禅渡,或许是鹤禅渡以往在学校里的形象太倨傲、冷漠了?还是他救自己的时候,打人太狠了,不过他也说自己还没还手呢,警察就来了啊!   所以应该.....应该没什么事吧。   *   关醒打定主意要出院,医生给他做了检查说可以了,盛新雪才答应了。   关醒实在考试前一天回到学校的,因为受伤了,书包是鹤禅渡帮他背着,他左手打着石膏,校服披在身上,自我感觉英姿飒爽。   进了班级,他收到全班同学欢迎的起哄声,男生们吹着口哨,女生们则高喊:班长厉害、除暴安良、一班之光、威武雄壮!关醒尬笑着压手,无比感谢闻稚没将自己后半段被人压着打的窘状说出来。   坐会座位上,关醒一摸抽屉,才发现里面已经被塞的严严实实,低头一看,全是五颜六色的包装纸盒。   “哎呀,这些都是女生们的心意”张云情用手撑着下巴:“大家是感佩你的见义勇为送你的慰问品啦!要收下哦!”   关醒哭笑不得:“这也太多了吧!”   “你受欢迎嘛,大家喜欢你!”   明天就要考试了,大家只闹哄哄了一会儿,班级里又安静了下来,自习课上都是沙沙的落笔声。   关醒将礼物装进了张云情给他的袋子里,等到放学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还挺沉的。   明天要考试,学校还要布置考场,所以放学还挺早,鹤禅渡受梁舒点名和盛新雪授权护送关醒回家,关醒一路提着袋子,右手勒的疼。   于是他和鹤禅渡打商量:“要不我提书包,你帮我提一下这个吧。”   鹤禅渡眼睛不眨的拒绝,面目表情:“我不替你拿别的女人送你的东西,觉得重就快点扔掉。”   话落,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旁边的垃圾桶。   关醒没辙,旁边是一片开放式的小公园,他转身进了公园,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将袋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个巧克力的包装盒。   说真的,他想吃这个很久了,上课的时候老是忍不住低头看看。   鹤禅渡一屁股坐在关醒旁边,看着关醒一脸享受的样子,气的没忍住,伸手狠狠捏着关醒鼓起来的脸颊,向外扯。   “好吃不?”手下动作不停,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   关醒疼的皱眉,可一只手完全拉不开鹤禅渡,只能连声求饶:“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我就是不想浪费!唔.....你快松手!”   “那我怎么听张云情说你小学六年级的生日愿望是以后取一个会做巧克力蛋糕的老婆呢?”   张云情你考试考零蛋吧!   关醒完全记不起来自己许过这个愿望,他张皇失措:“没有啊,我根本没许过这种愿望,你不信?!”   “不信”   “那你想怎样?”   “你那一袋子我得没收。”   关醒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巧克力还有糖果,没犹豫过三秒,脸上的劲儿更大了。   “给给给!都给你!”   关醒抱起纸袋一把塞进鹤禅渡的怀里,才勉强解救出自己的脸颊。   小心翼翼的吸气抚摸,埋怨的看着鹤禅渡利落收拾自己没吃完的巧克力,一点儿零碎都没给自己剩下,十分谨慎。   关醒想起自己之前看见祝雨浓情书、看见他给祝雨浓讲题也是这个样子,唯恐自己的宝藏别别人盗走,像守财奴一样睁眼到天亮的守着,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这么高兴那么多女生喜欢你?”鹤禅渡垂眸看着关醒,眼睛里凉得很。   关醒快笑死了:“是啊,很高兴!”   鹤禅渡没再说话了,他神情沉寂,眼神是居高临下睥睨,只是坐着,就如同一座不近人情的陡峭仞峰,同刚才的气场完全不同。   关醒被他陡然疏远、淡漠的气质吓了一跳,收敛了笑意,心中变得有点慌,鹤禅渡好像当真了。   “鹤禅渡,我开玩笑的....我也....也没有很高兴,我就是觉得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的,你自己可能没觉得”关醒一边看着鹤禅渡,一边扣着手嗫喏。   但是他完全忘了再虎头虎脑的老虎,也是食肉动物,也有长长锋利的獠牙。   良久后,关醒听见鹤禅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下巴一紧,被人捏着抬起来。   鹤禅渡凑他很近,进到他可以数情他的睫毛数,同样也可以看清他那流波转动的瞳孔,里面似乎有什么隐而不发的东西,一次次冲击着他的眼膜,要从里面冲出来。   “珠珠”,他用黏哑的声音喊他,低低的像是分享秘密,牙与牙摩擦着,带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我从来没有这么忍耐过,忍耐你自不量力去救不相干的人,结果把自己搞的一身伤,忍耐着看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但你却者不拒,我忍了太多太多,就连现在说话都在忍耐着”   他扣紧了关醒的腰,力气缓缓加大,像是兽攥紧了爪下的猎物,他用瞳孔一寸寸巡视着关醒的眉眼,看着那无辜眼神中开始涌上的惊恐,微微笑了笑,像是大发慈悲的安抚,语气温柔,内容却是吊诡的威胁:“所以,别再逼我了,也别再挑战我的极限了,好吗?”   关醒听着他萦绕在耳边一字一句宛如魔咒的话语,感受着他灼热的气息不稳的喷撒在他的唇上,恍惚间,嗅间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关醒手指发麻,心沉了又沉,他紧张的望着鹤禅渡,心里极其不妙。   他好像不小心,把那个嗜血疯癫的鹤禅渡招来了。   --------------------   感谢阅读 第71章 爬山   ==============   考试周过去,白色情人节恰好就夹在家长会之前,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学校,私下里暗潮涌动,女生们总是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不是蹦出几声窃笑。   男生们这段时间也格外注重仪容仪表,上完体育课回来,原先班里的汗臭味都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除汗喷雾的味道。   张云情在网上疯狂刷着各种攻略,一伙儿看看巧克力手作,一会儿在淘宝上买毛线。   看见关醒也在翻淘宝,就一脸贼笑的凑上去:“给姓鹤的买啊,准备买什么啊?还是自己做。”   关醒懒得理她:“物理成绩快要出来了。”   “你滚!”张云情给了他一脚。   隔天是周六,鹤禅渡叫他出来,关醒拒绝了,回复说周日吧,周日一起去。   视频那头的鹤禅渡一下子笑了,他凑到镜头前,像是要钻到那头去看关醒,身上的克莱因蓝的针织薄衫因为他的动作蹭下来一点,露出一片玉质莹润的肌理。   “所以说,你是在邀请我一起过七夕吗?”   周日就是七夕了,街上的氛围挺足的,两人一路放学回来,看见街边的商家用气球扎了不少爱心,花店的花多的都摆到路上了。   “是啊”关醒眼神从那片皮肤上移开,强撑一副淡定。   “那太好了,我们去哪里呢”鹤禅渡的手放在桌上,下巴磕在手上,一脸期待。   关醒实在不好意思看他,这人眼睛是书上写的睡凤眼,唇也红红的,还一边用纤长的手指不停的戳他屏幕里的脸一边朝他笑的很好看。   关醒心突突跳:“保密,周日再告诉你,再见!”,然后飞快挂断了电话。   自那天鹤禅渡生气已经过去几天的时间,现在关醒看见鹤禅渡的脸,回想他当时生气的样子,依旧觉得心惊,并且偶尔还会产生一种虚妄感,感觉面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难以接受这样一个秀致逼人的皮囊下那令人胆寒的样子。   *   第二天一早,他就跨越了半个城,根据聊天记录上的定位,走街串巷的找到个半旧的店铺。   店铺在老城区,这里都是矮矮旧旧的居民楼,是某个没落工厂的附属院,店铺藏在里面,小小的木质招牌,推开半扇门,风铃响起,外面的光缓缓镀在老木柜台的银饰上,赋予其沉淀岁月的流光。   趴在柜台上的小姑娘直起身子,关醒说明来意,小姑娘了然的从身后锁着的柜子里取出个黑沉木盒,当着关醒的面打开,缓缓解开里面鲜红的丝绸布。   一只银镯安静的露了出来。   “看看,还满意吗?”   关醒轻轻将它拿出来,举起来,迎着光,看见手镯内圈里细小的楷书,是道家的清心决。   “谢谢,麻烦你们了!我很满意”关醒将手镯妥帖的放回盒子里,麻烦对方替他包好。   这家店铺自关醒很小的时候就蜷居在这里了,他有记忆的时候,爷爷登着小三轮,奶奶和他坐在后面,等到那个柜台了,她把手腕上被关醒啃的满是牙印的镯子卸下来,交给对方修。   爷爷就抱着关醒坐在一旁,笑呵呵道:“醒醒啊,你奶奶给了攒了好多银猪都存在这里了,以后带媳妇来这里打首饰哦!”   爷爷,抱歉,因为要保密,所以媳妇今天没来。   关醒看着那个放着银镯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早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想好要送什么了,不是因为情人节,倒像是在送一份深切祝福,要不然他总是心慌,夜里也睡不好。   *   周日早上六点,关醒迎着清晨的薄雾,出了家门。   鹤禅渡早早就等在家门口了,他听从昨晚关醒的叮嘱,穿了一件黑色高领冲锋衣,下身是同色的抽绳卫裤搭配工装靴,后背还背着一个背包,衬的整个人像一把锋利的   刀。   “怎么背这么大的包?”关醒向上举了举,还挺沉的。   鹤禅渡完全没感觉,神情倒是有些忧虑,不见周六的兴奋:“你这胳膊还伤着,要去爬山吗?身体吃得消吗?”   关醒掏出手机,给约好的司机拨电话:“师傅,我们在路北,两人,低个的手打着石膏,高个的背了个大包。”   挂断电话,关醒无所谓的摆手:“哎呀,用脚走用不是用手走,再说了今天一切都得听我安排,你在质疑我?”   鹤禅渡诚惶一诚恐的摇头。   两人上了车,一路开车上低低速,等到站在景区大门口了,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关醒下车,对着山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都轻了。   “珠珠”鹤禅渡从后面走上来,看着远处巍峨的高山,皱眉道:“咱们爬一爬,然后做索道上去吧,这太高了,你.....”   看着关醒警告的眼神,鹤禅渡改口,示弱道:“我..我爬不上去。”   关醒大手一挥,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别瞎说,要有信心的,假设面前这做山就是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们要努力一起翻过去!”   鹤禅渡拿关醒没办法,检票后,两人开始向山上进发。   燕缈山离市区有段距离,山高路远因此空气好,一大早的山上也没什么人,只有偶尔几只松鼠从山阶上窜过去,关醒追着看,也只能看见几道残影。   等爬到一个平台出,两人停下来休息,鹤禅渡从背包里掏出相机,开始给关醒拍照。   他咔咔咔连拍几张,眼睛透过镜头一直注视着关醒,关醒被他弄得不好意思,跳起来去抢,结果被他脸贴脸,对着相机留下一张合照。   “嗯...”鹤禅渡不敢一旁跳脚的关醒,很满意的看着镜头:“哎呀,着两人是谁啊,怎么这么配啊!”   关醒忍不住笑了:“鹤禅渡,你要点脸行吗?”   鹤禅渡丝毫不在乎,眼睛里冒星星的看着前面拍的几张:“不错,我男朋友真好看!”   关醒实在受不了他了,看了看四周没人,一把拽下他的衣领,亲了上去,不过动作太急,只亲在了下巴上:“你正经点行不行,照片留着回去欣赏,可以不?”   鹤禅渡低头,在关醒嘴巴上重新补了个吻,吻的很深,握着关醒的腰不让他跑,等结束时关醒气喘吁吁,唇角还有一个湿漉漉的牙印。   关醒抬头看着鹤禅渡,就见鹤禅渡飞快举起镜头对着他又拍了一张,等不及关醒跳脚,他的指尖不轻不重的蹭着关醒的唇,声音沉哑:“这张最漂亮,珠珠,我要把它设成我的电脑屏幕,每天都看。”   关醒羞赧的后半段山路都不想跟鹤禅渡说话,哪知道鹤禅渡一会儿给他看自己发现的小花,一会儿给他指草丛里卧着的野兔,关醒想不起来同他生气。   鹤禅渡是完全了解关醒的没错了,因此正如他一开始料想的那样,关醒走了一个小时候,走不动了。   鹤禅渡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哄他,什么山上的素斋特别好吃啊,去玩了吃不到了,什么背包里有巧克力,走五十米给一颗啦,但都是一开始有效,后面关醒坐在树底下,说什么也不动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关醒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提意见:“要不咱们原地休息三十分钟?”   鹤禅渡指着身后一百米处的亭子:“珠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在哪里吃了三颗巧克力,躺了三十分钟。”   关醒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坐索道。   噗通一声,鹤禅渡将背包卸在关醒旁边。   “干嘛?”关醒疑惑的看着鹤禅渡。   鹤禅渡整理了一下衣服,无奈的眨眨眼:“什么干嘛,当然是背你了,小祖宗。”   “算了算了,我能走的!”关醒忙不迭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   鹤禅渡却无动于衷,利落的将背包背在前面,然后背对关醒,半跪下来:“小祖宗,上马吧!”   关醒脸通红,他着急要走,却看见鹤禅渡一动不动的半跪在原地,只好破罐子破摔的俯身爬在了鹤禅渡的背上。   鹤禅渡抱紧关醒的后腿,平稳起身,然后轻轻掂了掂调整了一下背姿,稳健的往山上走。   关醒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肌理规律起伏、平广安稳的背上,听见他的心跳透过一层血肉之墙不疾不徐的落在自己的耳边,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嗅见了他身上同山间草木一脉清新透凉的味道。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到关醒都快忘了鹤禅渡生气起来恐怖的样子。   清朗沉稳的声音自他胸腔传来,带起一阵嗡鸣,刺激的关醒侧脸又痒又麻,他忍不住蹭了又蹭。   “你是我男朋友,背男朋友上山,天经地义。”   --------------------   感谢阅读 第72章 巧克力   ================   关醒没好意思让鹤禅渡一直背着,等快到山顶时,就跳下背来,像只松鼠一样蹦上台阶。   随着路程的一点点缩短,偶有清风拂过,那原本隐约的清脆铃声变得越来越明显。   空气中飘来一阵淡淡的檀香,关醒抬头望去,就见一个斑斑的青砖飞檐从山石的一角探出头来,上面还挂着个迎风作响的惊鸟铃。   总算是到了。   花青蓝的牌匾上提着广慈寺三个大字,关醒站在门口,穿过长而高的石阶,看见插在香炉里点点火光和绵长的烟云。   广慈寺的香火很旺,奶奶还在的时候,每年过年她都会带上一家人来这里上香还愿,多是求神佛保佑一家人新的一年无病无罪、平安顺遂,有情人则是祈求感情圆满,生活幸福。   关醒今天有点贪心,希望天上的神灵可以大方一些,许他两个圆满。   寺庙里人不多,两人买了长香,等上一拨人离开,才安静的走上前去上香跪拜。   关醒原本想先来,给鹤禅渡做个示范,没想到鹤禅渡熟稔的左手拿香,一次性点燃,燃起的火光很快燎原在他深黑的瞳孔里,他神态平静的走上前,将香高举头顶,深深拜了三拜。   关醒回过神来,静下心来,跟着点燃手里的香,上过香后,两人一起走到大殿里跪拜。   双膝跪地,双手合十,手心放空,高举过头顶,再向下至嘴边停顿,关醒在心中默念自己的祈求,然后掌心向上,俯身拜倒。   等许愿结束后,关醒侧头去看旁边的鹤禅渡。   厚重的檀香中,鹤禅渡轻闭双眼,任面前供台上的一缕袅袅轻烟落在他眼睫上,他神情沉静、肃穆,双手紧紧合十,隐约露出掌骨中翕动着的青色血管,头微垂着,碎发落在眼边,遮住凤的尾巴,从侧面窗棂中穿过的一道光落在他的透红的唇上,他轻轻张开一线唇缝,像真的说了什么。   伴随着一阵风从身后吹来,鹤禅渡缓缓张开眼,深水静潭的眸子直直注视着上方垂眸慈悲的神明,许久之后,才低头跪拜。   他动作标准,往日里宁折不弯的颈驯顺的垂下,一连三拜,额头紧紧贴地,像是最虔诚的佛子。   关醒不知道他求了什么,但觉得他这个样子,神明看了或许会心软答应。   出了大殿,关醒来到旁边的桌案,从里面的卫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木盒子,然后交给了小师傅,拜托师傅开光。   在师傅诵经的时候,关醒合十闭眼,一同在心里默念,鹤禅渡平安、鹤禅渡平安、鹤禅渡平安.........   他念了很多次,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要化成一把刀将自己的夙愿刻在镯子上,好让它能如他所愿发挥作用,保鹤禅渡平安。   等师傅结束后,捐了香火钱,小师傅给了他两个祈福的佛牌,可写上心愿,挂在祈福墙上,神明日日看着,就不会忘。   两人找了一片空旷的台阶坐下,各自写各自的,都没有说话,等写好了,关醒拿出了那个开了光的手镯。   鹤禅渡的眼眸瞬间睁大,瞳孔落下一片晶亮,唇角跟着上扬,语气是克制不住的激动和惊讶:“是....是我的吗?!!”   关醒点头,跟着他笑:“是啊,拜托了很久别人才帮我打的,专门给你打的。”   闻言,鹤禅渡笑的更深了,露出浅窄的卧蚕和隐藏很久的酒窝,像个见到圣诞老人的孩子,他小心翼翼的拿起盒中的手镯,对着光偏头看。   半绞丝的银镯,除了内圈的刻字,再无他饰,不宽不窄,银色沉敛,放在手里有点分量,随着鹤禅渡的动作,沉韵的光拂过银镯全身。   鹤禅渡指尖一边边抚摸着那绞丝,摩挲里面的刻字,等瞳仁深深印着镯子的样子后,他将手镯放回关醒手上,捋上袖子,将骨节分明、肌肉薄覆的手腕凑到关醒面前。   “你给我戴”他捏了捏关醒的指尖,声音含笑软绵。   镯子不是开口的,是根据鹤禅渡的腕围打的,关醒握着镯子缓缓戴了进去,一边戴一边叮嘱:“要天天戴着,保平安的。”   鹤禅鹤点头答应,等那冰凉的银镯戴在白皙的手腕上后,他将手举过头顶,看着镯子随着他的动作往下落在小臂上一点,又用另一只手一点点摩挲着绞丝,满脸的心满意足、爱不释手:“担心我啊?”   关醒趴在膝头,看着鹤禅渡侧脸眼尾处的那道白印浅浅的伤口,呢喃着:“是啊,担心你”   他不自觉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不安和恐惧最近一直纠缠着关醒,他老是想起他之前癫狂恣睢美艳伤人的样子,他怕鹤禅渡,怕鹤禅渡伤了别人,也怕他自伤。   奶奶说银能保平安,能除邪祟,能静心平性,小孩子都戴银制的长命锁,他希望鹤禅渡能顺遂平安。   将祈福牌挂在墙上,关醒本来想看看鹤禅渡的,鹤禅渡却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冲他耳廓小声道:“珠珠听话,不要偷看。”   关醒被他的动作搞的面红耳赤,使劲儿推开鹤禅渡:“为什么?我给你看我的!随便看!”   鹤禅渡将自己和关醒的牌子挂的高高的,关醒伸长胳膊也够不到。   “这是给神明看的,你看了就不灵了,听话!”一边说着,他捏着关醒的脸转到一边分散他的注意力:“快看,素斋堂开了,你不是嚷嚷着饿吗?去吃饭!”   关醒只好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那座高高的祈福墙,发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看到。   吃完了素斋,两人又着山转了转,拍了不少照片,下山的时候,关醒已经累屁了,鹤禅渡背着他走了半道,找到了滑索回程站,才解救了两人。   回去的路上,两人坐的是鹤禅渡叫的自家的车,鹤禅渡帮迷迷瞪瞪的关醒把外套脱了,将人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等关醒趴在闭上眼睛了,又拿出车里的小毯子,盖在他身上。   关醒睡得生死不知,空调温度上来了,鹤禅渡摸摸他的脸,终于满意了。   天色渐沉,外面偶有车灯扫过,将车内情景飞快照射一遍,借着光,鹤禅渡眸子微敛,神色暗暗的盯着关醒脸,从眉眼、鼻子、唇万分缓慢又细致的巡视过一遍遍,最后落在了他的脖颈上,青蓝的硬质衣领下,蜿蜒着半段鲜红。   指尖微勾,红线被带出,露出一汪滢透的湖泊,片刻后被全部包在手心里,肆意占有着上面关醒温热的体温。   一遍遍抚摸过那莹润的平安扣,鹤禅渡终是忍不住,俯下身子,将关醒压在一片沉沉阴影下,他缓缓凑到那玉扣边,鼻尖微微翕动,手下抱着关醒的胳膊渐渐收紧。   像小鹿嚼着的嫩嫩青草,鹤禅渡嗅到了那种富有生机的、坚韧的、咬开后又多汁的味道。   很解渴。   不动神色的滚了滚喉咙,撑在关醒身上的阴影动了,像是埋伏的豹,拉长了身体线条,准备扑向毫无差距的猎物一样。他抬头,在一闪而过的光亮中,露出了那双黑欲翻滚的眸子,下半张脸依旧藏匿在黑暗中,唇部克制不住的轻颤,但还是没能扛过本性,唇角勾起,他笑的越来越开,连带着身体都兴奋的颤抖着。   开车的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吓得飞快的撇开,开的心惊胆战。   望着关醒微启的唇,鹤禅渡低头,用自己还在颤抖的唇轻轻摩挲着,以此慰藉止痒。   终于有了种脚踏实地的得偿所愿,那只带着银镯的手稍稍一抬就将关醒抱向自己,两唇相接,鹤禅渡发出无声的喟叹。   “珠珠,刚刚在佛前就想吻你了,我忍了好久了,现在我们补上。”   *   关醒是快到家的时候醒的,揉了揉眼睛,他爬起来,左右张望着,看见鹤禅渡也睡着了,头靠在玻璃上。   关醒坐正,将鹤禅渡的头靠在自己挺直的肩膀上,然后掏出手机,已经七点多了。   有两条未读的微信,都是是张云情发来的,一条四点多,一条刚刚,都是在问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关醒低声问了司机,回复到还有二十分钟到家门。   那边很快就比了个OK,关醒不知道张云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车停在关醒小区的树荫下,关醒摇醒鹤禅渡,鹤禅渡迷迷瞪瞪睁开眼:“珠珠,你到了”   “是啊!”关醒活动了一下肩膀,抓着外套往身上披,鹤禅渡清醒过来,很快就帮他穿好了。   关醒下车,正准备挥手关门,就见着那头鹤禅渡在背包里不知道摸索了个什么东西出来,跟着也下了车。   他抱着小臂长的盒子,走到关醒面前,眼睛却不敢看他,只落在盒子右角的蝴蝶结上。   “珠珠,送给你”声音低低的,右手的指尖轻轻抠着盒子,发出窸窣的声音。   对着路灯,关醒凑到鹤禅渡的脸下,接着就笑了。   哎呀,脸有点红,鹤禅渡害羞啦!   “是什么?!”关醒迫不及待的接过盒子,轻轻摇了摇,趴在盒子边听声音。   “你可以打开看看”鹤禅渡脸上的红渐渐褪去,神情专注的温柔建议。   关醒当下就让鹤禅渡帮他捧着盒子,小心的解开抱着盒子的系带,打开盖子,扑面而来一阵浓郁的榛果甜香。   关醒深吸一口气,就见二三十个四四方方的小格里趴着一个个贝壳、海星样子的巧克力。   关醒反映了半天,才猛地抬头,又惊又喜道:“你做的?!”   鹤禅渡点头,有些骄矜的扬眉,然后隔着巧克力下的油纸,捏起一个贝壳,凑到关醒面前。   关醒有些不舍得的看着上面点缀着的彩色颗粒,然后狠狠心咬了下去。   .......   好吃!   关醒舒爽的打了个激灵,飞快的咬了下一口,差点咬到鹤禅的手指。   舌尖含吮着,关醒眯着眼睛,一边慢慢回味,一边疯狂点赞:“超好吃的,我都不想吃之前的榛果棒了!哇.....厉害!!!”   话音刚落,一个吻就印在了关醒的唇角,关醒呆滞了片刻,下一秒,就听见鹤禅渡贴在他耳畔的声音,压低着,有点苦恼:“珠珠,我喜欢你,八成已经到爱的程度了,但我觉得你可能不理解这种程度,嗯.....简单点说,就是比只最喜欢你还要深好多好多,是得一直在一起的那种程度。”   关醒咽下舌尖最后一点甜,伸手抱住了鹤禅渡,脸上在肩膀上蹭了蹭。   怎么和鹤禅渡在一起的越久,就越觉得这人招人心疼呢?是又痛又痒还砰砰直跳的那种。   “我也喜欢你啊”他悄咪咪的告诉鹤禅渡:“已经到了很稀罕稀罕你的程度了,所以,别不自信,也别害怕了,好吗?”   --------------------   感谢阅读 第73章 打架   ==============   心脏从情人节的悸动中还没缓过劲儿来,礼拜一就受到了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刺激。   虽然住院了,但因为鹤禅渡尽职尽责的恶补,加上关醒躺在病床上还奋笔疾书,关醒成绩虽没进步,但好歹没掉下来,班级第二,年纪第二。   双第一当然是鹤禅渡,比他高了小二十分,果真公事公办,不讲情面。   关醒仔细分析了错题,找到了两个不太牢固的知识点,然后刷题巩固了一下,才收拾书包和鹤禅读一起回家。   一路上鹤禅渡都在问自己考的比他高真的没问题吗?关醒明白他的意思,但看着他一脸无辜问这样的话,觉得拳头格外痒。   眼看着都走到小区门口了,他还一脸担心的让关醒今晚去他家避避风头,关醒终于忍不住了,等鹤禅渡要贴上来的时候,对着腹部收着力给了他一拳。   鹤禅渡趔趄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一脸震惊的望着他:“珠珠,你打我?”   关醒根本不理会他眼中的受伤,没好气道:“操好你自己的心,哼......洗干净脖子,等着我竞赛一雪前耻吧!”   这句狠话关醒没白撂,家长会结束后,高三还有近一个月的补课,学生们刚刚结束一场考试,多少有些懒散,唯独关醒,伏案苦干,埋头苦写。   张云清将一瓶脉动放在关醒桌子上,看着关醒头也不抬对着稿纸写写画画的样子,终于没忍住他:“阿姨还是对你这次成绩不满意吗?不是吧,你都住院受伤了,能考到这样的成绩已经很牛逼了好吗?!”   关醒写下答案,才抬头:“没有啊”   关醒将成绩单和卷子交给盛新雪的时候,盛新雪和往常一样,认真对比了成绩,分析了他的各科卷子,给了关新一些学习方面的建议,但独独没有拉脸训斥,还嘱咐他注意休息,晚餐时给他熬了大骨汤。   她是真的变了,她有了一些人情味和宽容,关醒冷静的观察着她的变化,像是观察对面屋子室友的习惯、性格,现在多了解一些,以后相处起来,也能少些摩擦,让彼此能住的舒服些。   “竞赛快到了,我得加紧跟上”关醒拧开脉动,灌下一口。   张云清同情的哦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鬼鬼祟祟的凑近了趴下,小声道:“那个.....情人节....你去哪儿了?”   关醒撇了她一眼:“出家当和尚去了”   张云清白了关醒一眼,继续试探“那....有没有人来找你呢?”   关醒皱皱眉头,想起那天情人节她那两条没头没尾的信息,转头直直盯着张云清:“你不对劲儿,你有事瞒我,你又闯什么祸了?”   关醒第一次打架就是因为张云情,在高一下半学期,那一次也是这样,她支支吾吾的问关醒有没有人找过他,关醒说没有,结果放学回家路上就被人拦在巷子里,几个外校的混子嚷嚷要教训关醒,谁让他不知好歹敢抢老大的女人。   ......   是的,那个老大的女人就是张云情。   后来才知道因为张云清好心指路,老大一见 钟情,死乞白赖拿着各种零食追求张云清,张云清实在没法忍受,借口有了对象,而那个倒霉蛋就是关醒。   张云清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没有啊,你少诬赖我啊!”   关醒点点头:“行,那你藏好点,别让我发现,否则过年我去你家,告诉叔叔你抄我的作业,从初一抄到高三。”   张云情对关醒笑了笑,转身去跟后面的人骂他了。   晚上放学后,关醒没回家,而是去了鹤禅渡家,今天老李头给了两人一人一张卷子,让回去自己做完,相互讨论思路,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他明天一起解答。   开始的时候两人还能各坐一边,互不打扰,但鹤禅渡比他做的快,做完了,就开始进进出出,一会儿给他倒牛奶,一会儿问他吃不吃小饼干,关醒让他安静一点,他就恹恹的哦一声,趴在关醒对面,一边看着关醒,一边用手指拨着腕上的镯子。   关醒实在受不了他的眼神,将鹤禅渡赶了出去,等全部做完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转了转脖子,关醒看着了高高置物架上的小玩意儿们。   那些都是鹤禅渡母亲送给他的礼物,关醒走近了,仔细看着,足球、滑板、赛车、最后在角落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关醒还看见了一个紫色的鸢尾花发夹,栩栩如生,精致脆弱。   他瞬间就明白了,鹤禅渡的母亲是真的很爱他。   正准备凑近看,手机突然响起,关醒掏出一看,是闻稚。   他接起来:“闻闻,怎么啦?”   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闻稚单薄的声音:“星星.....你现在在家吗?”   关醒犹豫片刻:“在,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又是一阵沉默,关醒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坐回了椅子上,他似乎预料到闻稚想要说什么了,耐心的没有催促。   “星星.....鹤...鹤同学没有在你身边吧?你....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闻闻,我方便的,你慢慢说,我听着”   闻稚的呼吸不稳,他给自己做了极大的思想工作才给关醒打了这痛电话,还未说几句,声音里已是哭腔:“星星.....对不起....我一直没敢告诉你,那天....那天警察.....警察根本就没有来.....呜......”   关醒心中咯噔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没事.......别哭,闻闻,你慢慢说....”   “我....我不是有意不告诉你的,是....是鹤...鹤同学,他威胁我,说如果我告诉你了,就打死楼逍,我....我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关醒身体一滞,他听见里身体内部传来的轻微咔嚓声,有细小的东西往下掉,像是匆匆粉饰好的房间,本就是个豆腐渣工程,没好看几天,就开始垮了,要露出原本的面目。   他又想起一门之隔的鹤禅渡,陡然一个激灵,关醒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讶,而是有一种迷雾揭开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他打人很凶.....特别凶....血好多,满地的血....还有牙齿....他们都不动了.....都不叫了....”   关醒没见过鹤禅渡打架的样子,肯定会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嗜血凶残,但对此,关醒并没有太大感觉,李斌就是该打,他活该,怎么样都是他该得的,比起这个,他有更想知道的。   “闻闻,你先冷静下来,你能告诉我,他们在哪个医院吗?”   那头的闻稚哭的停不下来:“呜.....我..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只听见....听见鹤同学说....要是死了....就丢到公海里去....”   关醒深吸一口气,李斌是该死,但怎么死都不该由鹤禅渡当那把刀。   “闻闻,没事了,你去洗把脸,平复一下,别哭了”关醒安慰这那头的闻稚:“你不要想这件事情了,它已经过去了,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没事,交给我就好了,别担心,好吗?”   闻稚贴着听筒点头,抹了一手的眼泪:“嗯嗯....可是....星星....他....有点可怕.....我...怕他...你...你待在他身边,危......险.”   关醒心中叹气,五味杂陈,闻稚胆子小,更何况鹤禅渡那时候的样子估计就算是个一米八五的大汉回去都要做噩梦。   手边还撒着余热的牛奶和盘子里星星样子的饼干,关醒垂眸,耐心揭开了一个残忍的事实:“但是,闻闻,他救了我们,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仅仅是骨折了,你也不是。”   那头不再说话了,关醒抬头,看着不远处在盒子里暗暗熠熠的发夹,继续道:“所以闻闻,我想拜托你两件事,”   闻稚的声音还囔着:“嗯...你说...我会答应的”   关醒笑了笑:“我知道你怕他,怕他就躲着他好了,而且这件事情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就算是楼逍也不行”   “最后一件”关醒敛了笑容,正色道:“如果以后遇见了,别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好吗?”   闻稚被关醒安慰了一通,心里没那么害怕了,还敢小声跟他吐槽:“你是他男朋友,你就偏心他,不偏我....我还看他,我敢嘛?!”   关醒安抚性的夸他:“嗯嗯,闻闻最厉害了!”   闻稚冷哼一声,没嚣张多久,声音又低了下来:“那星星,我也想拜托你一件事,就是....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吗?”   关醒还没来得及开口,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外头传来鹤禅读的声音:“珠珠,你写完了?”   关醒停顿一秒,门外声音微沉:“你在和谁打电话?”   静默不过半秒,闻稚那头就撂了电话,话筒中只剩下短促的嘟嘟声。   关醒没空去管闻稚,眼看着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并且越来越宽,他连忙将手机塞回兜里。   鹤禅渡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切好的水果,他走近,顺势靠在关醒面前的桌边:“刚刚在打电话?我怎么听见我的名字了?”   关醒喝了一口牛奶:“张云清问了道题,然后问咱俩是不是在一起。”   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这话没说好,问题在前半句。   果真,鹤禅渡微微侧身,探头到关醒面前,扬了扬眉,含笑问他:“张云情问别人问题?”   他伸手,凉凉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关醒的右耳,好像马上就要笑出声了:“珠珠,你怕是听错电话了吧?”   右耳抖了一下,关醒克制自己不去舔嘴唇,他看着鹤禅读幽深瞳孔里被锁着的自己,冷静道:“没有,她爸妈在她面前,她就是装一装样子。”   鹤禅渡长长的哦了一声,向后一靠,半个身子慵懒的坐在了宽大的书桌上,将手中的果盘放在桌子上,空出的右手不紧不慢的向关醒伸去。   瞳孔紧缩,脑子先于神经系统做出反应,关醒硬是一动没动,任对方的手放在他装着手机的裤兜上,而他能做的只有抬眸看着鹤禅读,艰难的摆出一脸困惑。   手机被一点点向外抽着,就像身体里的血液也跟着被往外抽,关醒不敢低头,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做贼心虚,还不如直接说是闻稚打来请教问题,眼下都不会这么漏洞百出、难以糊弄。   鹤禅渡给了关醒一个一看就是借口的借口,他没看关醒,半垂的眸子望着手腕上的镯子,内圈的清心咒随着他动作露了出来,可他还是礼貌道:“珠珠,我手机没电了,可以借用一下你手机吗?”   关醒说不出一个不字。   --------------------   感谢阅读 第74章 祝雨浓   ================   鹤禅渡看着手机,点了点手机屏幕,陡然亮起的屏幕给他深俊的面容附上一层错落蓝光,更显得五官深邃逼人,瞳孔幽蓝如咒印。   他眼神微错,不知是在看屏幕还是在看手上的镯子,手指打节奏一样点着屏幕,把玩着手机,姿态懒散,神情玩味。   关醒不敢说话,只能强迫自己盯着面前的试卷,鹤禅渡不知道密码,大不了他死撑着不告诉他就好了。   眼睛里是密密麻麻题,心里也是密密麻麻的乱,下一秒,他听见一声轻嗤,心一抖,手机啪嗒一声被放在了他的手边。   没来得及松气,耳廓就贴上了两片灼热,声音含着抚慰的笑,后背还被一只手一下下顺着:“珠珠,我开玩笑的,别害怕。”   样子就像在安抚一只惊恐万分、弓背警惕的猫。   鹤禅渡有时候就像一只妖,下身是蛇的尾巴,紧紧缠在关醒身上,向上爬着,一边收更紧,一边温柔又委屈的珠珠、珠珠的叫着,关醒扯不开他,更不敢看他,看他脸会发痴,听他的声音会发迷,而看他的眼,那么整个人都会被看透,无处遁形。   关醒能做的,只有汗流浃背的站着、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任对方一点点用长信舔舐他的皮肤,顶开他紧闭的唇,毫不客气的探进里面,蛮横的掠夺一切,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力度。   就像是现在这样。   他吻得太深了,关醒的喉咙间堵着一块软肉,他咽不下任何口水,但也没从唇角溢出来,都被鹤禅读抢走了,他恐惧那种被压在身下、所有反抗都无济于事的碾压,于是用力去推鹤长渡,混乱中他摸到了一圈冰凉,是那个镯子,但没等他反应过来,戴着镯子的右手就悍然撑开刚关醒的手,将十指严丝合缝的插了进去,受紧的力度像是要捏死掌中的鸟。   关醒连呜咽都发不出了,只剩下粘腻、暧昧的水渍声。   鹤长渡退出来的时候,关醒口腔里多了不少细密的伤口,一咽口水,还有淡淡的血腥气,他看了一眼鹤长渡,又被吓的匆匆低头。   鹤禅渡一点都没满足,手指不轻不重的蹭着关醒湿濡的伤唇,眼睛深深落在他身上,像是在看一只稚嫩羔羊,思索怎么撕开他的皮,露出里面白生生的□□。   好在他没有实施自己的想法,等关醒的唇被□□的快要破皮流血的时候,他放过了胆战心惊的关醒,转而牵起他汗湿的手,温柔诱哄卖乖:“别怕的,珠珠,别怕我,我对你都是轻轻的,你知道的呀!”   关醒唇还火辣辣的疼,他气的想把桌子上的牛奶杯敲到鹤禅渡头上。   “去吃饭吧,饭做好了,有你喜欢的糖醋小排。”他一点没察觉关醒的怒气,又或者察觉到了,但装作没看见,拉着关醒出了书房,坐在餐桌前。   鹤禅渡给关醒盛汤,关醒看见厨房里进出忙碌着一个中年女人,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儒雅大叔了。   鹤禅渡将汤放在关醒面前,解释道:“周叔回英国了,父亲那边需要他”   关醒就说鹤禅读是妖,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吃完饭关醒就要走,鹤禅渡拉着他的手不让,还指了指自己的卧室,说他买了新出的游戏,一起玩玩吧,关醒假笑着拒绝了,他现在站在鹤禅渡面前都没觉自己没穿衣服,要是今晚真和他待在一起,明天估计得从他肚子里找自己。   更何况,他还要回去偷偷学习,卷死他!   而关醒这样令人感动的学习态度和学习力度也不是作伪,连续一个月他都不跟松弦,频率很高的进出着老李头的办公室,和其他参赛的同学们开组会、训练、头脑风暴,也里都熬的很久,直到赛前的一周才开始调整作息,同时他的左手臂上的石膏也终于在赛前卸了下来,恢复了手臂自由。   身体和心里都做好了准备,熬得眼瞎头昏的努力竞赛复赛中确实发挥了作用,一月后,他们学校获得了团体第一的奖项,而关醒则获得了高中组的银牌。   坐在庆功宴上,那个原本在领奖台上戴在鹤禅渡脖子上的金牌,现在戴在了关醒脖子上,等菜的功夫,关醒一遍遍摸着那个金牌。   确实,银牌看着再高贵典雅也没有金牌招人疼。   关醒后面还排着一堆人想要沾沾喜气,本来是不敢染指鹤神的金牌,但鹤神现在没在,几个人跃跃欲试。   得了铜牌的赵思祈撞了把关醒:“好了没,关醒,一会儿鹤神该回来了。”   关醒不理他,看着坐在饭桌对面,笑得眉眼弯弯的祝雨浓,鬼使神差的问道:“祝雨浓,你要戴吗?”   祝雨浓心细,梁舒怕老李头照顾不好几人,于是特别让祝雨浓跟着,她就像黑子的篮球里的球队经理桃井五月一样负责,订酒店、点外卖、叫几人起床,无比负责。   而且她和桃井五月一样好看。   在一众的起哄声中,祝雨浓的脸更红了,她摆摆手:“不....不用了,你们戴就好......”   关醒点点头,将金牌取下递给了赵思祈,心里却舒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得知祝雨浓要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满脑子都是张云清给他看的小说里的剧情,主人公自动带入祝雨浓和鹤禅渡,两人在比赛中,相识相知、相互纠葛,然后.......然后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于是这去比赛的一路上他整个人都分裂至极,有时候紧紧跟着鹤禅渡,去洗手间也要跟着,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这样无比丑陋,不想个大气的男人,又开始躲着两人。   反反复复,鹤禅渡被他这样矛盾拉扯的样子折腾恼了,两人住一个酒店房间,在某个晚上,他爬上了关醒的床。   关醒还睡着,迷迷瞪瞪间感觉自己的肚子上爬了一条蛇,还慢慢悠悠蹭着他的皮肤往上爬,关醒瞬间被吓醒,差点儿从床上滚下来。   好在鹤禅渡抱他很紧。   “鹤禅渡,发什么病,松手”关醒去推鹤禅渡,让他把从他的睡衣里拿出来。   鹤禅渡无动于衷,压在关醒身上,去扯他的脸:“是我该问你吧?珠珠,你最近好奇怪......”   关醒准备打死不认,谁知鹤禅读下一秒就凑过来,吻了吻关醒慌张的眼睛,声音很满足:“但是我好高兴,我知道,珠珠是在害怕,害怕我会喜欢上祝雨浓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   关醒愣了愣,一下子想起来今早比赛结束后,鹤禅渡接过了祝雨浓递给他的水瓶,别人都是没开封的,只有鹤禅渡的那瓶,她特意扭开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关醒看穿了对方故作迷茫的神情:“少装,所以你接了她的水,还一口气喝了好多”关醒现在都记得水渍从他下巴滚落到他线条鼓动凌厉,形状姣好的喉结时,女生红着侧开脸的样子。   “没有呀,我就是渴了。”   “你渴个鬼!你赛台上就有水,你一口没喝!”   鹤禅渡一副哎呀呀,孩子变聪明,不好骗了的表情,毫无诚意的承认了自己的故意:“好吧,就是故意的,我就是喜欢看珠珠红着眼睛委屈的看着我的样子,还喜欢你现在气急败坏的样子,特别可爱。”   他黑暗中波光流转的眼睛盯着关醒的唇,思考了一下:“嗯....像是要和我讨亲亲...”   .........   关醒打住没再往下回忆,抬起头,看见祝雨浓正看着自己,心里又是一阵心虚。   靠!都怪鹤禅渡那个祸国殃民的妖男!   菜上到一半,鹤禅渡和李头回来了,两人手里提着隔壁排挡里的烤串,众人欢呼着老李头威武,等菜上齐了,急匆匆的举了个杯,等老李头气定神闲的吐出个“吃”,几个饿的红眼的少年扑向了桌子。   碗碟都遭殃,唯独鹤禅都面前的的烧烤没人改动,他慢条斯理的解开袋子,将里面烤的喷香、洒满孜然的鱿鱼递给了关醒,关醒的气终于顺一些了。   吃完饭,众人在饭店门口等着老李头和鹤禅渡结账出来,深秋的风已经有了凛冽的意味,吹在脸上刺刺的痛,没一会儿就把刚刚从饭店里带出来的热度吹了个干净,关醒晕乎乎的脑袋也被吹的清醒。   兜里的手机震动,关醒掏出来一看,是一条微信,点开后,瞳孔微缩,他转头看了眼人群中的祝雨浓,女生正侧头同旁边的人说话。   微信是祝雨浓发来的,问他一会儿有没有时间。   关醒嘴里发干,头脑疯狂转动,什么意思,她看出什么来了,所以要让自己离开鹤禅渡?!   关醒心里慌得一批。   回到酒店后,看着墙上的挂钟,等距离约定时间只剩五分钟的时候,关醒借口出去和盛新雪打电话,关上房门,深吸一口气,独自向楼梯间走去。   祝雨浓早早就等在了三楼的楼梯间,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了走下楼梯的关醒,朝他笑了笑。   祝雨浓没穿着吃饭时的牛角大衣,酒店里温度合适,她身上穿着一条淡紫色的针织毛线裙,露出白白细弱的脚踝。   关醒走到她面前,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淡淡花香。   “你找我,是.....是有什么事情吗?”关醒本来想板着脸的,但张云情那么刁蛮的他都做不到,更何况是面对祝雨浓了。   祝雨浓咽了咽喉咙,轻出一口气,似乎鼓着很大的勇气,又向前走了一步,两人瞬间就拉近了距离。   关醒看了几秒祝雨浓羞赧紧张的脸,才想起 来向后退,哪知道祝雨浓突然抓住了关醒的手腕。   她眼睛也塞满了羞意,但还是装着胆子问关醒:“关同学,我...我写给你的情书,你....你看过了吗?看过的话,现在....现在可以回复我了吗?”   ........   关醒难得卡壳,他茫然的看着祝雨浓,下意识道:“什么?什么情书?”   瞬间,祝雨浓脸上的笑意也僵了:“就是那封 淡紫色信封的情书啊,我放在夹在你抽屉的物理书里了,你....你没收到吗?”   看着祝雨浓焦急的眼神,关醒说不出话来,被搅得细碎的脑浆,只反应出几句话。   哦,情书原来是给我写的.....   祝雨浓喜欢的也是我.....   鹤禅渡,你个狗日的!   --------------------   感谢阅读 第75章 发脾气   ================   不用想都知道,是鹤禅渡从自己从抽屉里拿走了那封情书,或许本来是想扔掉,但没想到被自己从他的抽屉里找到了,于是他将计就计,给关醒营造出一种情书是写给鹤禅渡的错觉。   有一瞬间,那种几天前在闻稚口中得知真相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果然如此,他几乎想要发出一声冷笑,许久之前就高吊在心脏上的铡刀开始一点点下落,控制铡刀的绳子越来越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早知道会窥见他真实面目的.....   早该想到的....   祝雨浓小心打量的关醒的脸色,试探道:“关醒,你....你没事吧?”   关醒回神,朝她笑得难看:“没事”   祝雨浓飞快整理了一下心绪,重新鼓起勇气:“没收到就没收到,不影响的,现在我重新告诉你。”   她神情郑重,一字一顿道:“关醒,我喜欢你,从高二的时候就开始了,喜欢你整整一年了。”   关醒脑子里一片浆糊,又被祝雨浓突然起来的告白片成两片,他狠狠拧了自己一把,觉得简直无比荒诞。   看着关醒不可置信的扭曲表情中什么情绪都有,唯独没有欣喜,祝雨浓的心里一酸,可还是坚持了下去:“关醒....你....你怎么想?”   关醒看着女生小心翼翼的神情,心里不是滋味,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只觉得对不起,很对不起。   于是他也这么说出来了:“祝雨浓,对不起,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那个人是个心眼比火龙果籽还多的妖男!   祝雨浓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我知道的,其实”   “你知道?!”   祝雨浓苦涩的朝关醒笑着,缓缓松开了他的手腕:“情人节之前我就去问云清要你的联系方式,但云清没有给我,她说你已经有喜欢是人了,但她没说你到底喜欢谁。”   关醒提起的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就听见祝雨浓继续道:“可我不甘心,我喜欢了你很久,从你替我证明我没有作弊那一天就开始了,后来我就一直关注你,你还记得吗?高二下学期体育课我摔倒了,是你背着我去医务室的。”   伴随着祝雨浓的描述,封尘的记忆开始清晰,高二期中考试那天祝雨浓坐在他前面,他眼见着一个小纸团落到祝雨浓手边,祝雨浓将它拨到地上,结果被老师捡起来,照着里面的笔迹同祝雨浓试卷上的对比,然后就让祝雨浓起立,众目睽睽之下,祝雨浓羞愤不已,但关醒看见了事件的整个过程,直截了当的站起来指着过道旁边的女生说:“老师,我看见了,纸团是她扔的,祝雨浓根本就没看。”,关醒在老师们的心目中印象一直很好,老师相信了他的证词,后来也查出来确实是旁边女生诬陷的。   至于背她去医务室,那就更简单了,男生们都想背,于是一个扯一个的不让对方得逞,眼见着血越流越多,关醒作为班长忍不住了,背人去了医务室。   但关醒自认为这些都是小事,人人都会做的。   祝雨浓给他的回答也很简单,她叹息:“是啊,人人都会做,可那时候就只有你做了,偏偏是你做了....”   她无奈的耸肩,她注意到关醒,然后越看他越有好感,越喜欢,喜欢他替自己搬厚厚作业本的样子,喜欢他给自己温柔讲题的样子,喜欢他替自己擦玻璃,而她帮他按住站着的桌子的样子,其实她知道的,换任何一个女生,他的责任心和同情心都会驱使他这么做的。   但没办法,像是宿命的安排,安排她对关醒生了好感,又安排关醒喜欢上别人。   “所以,我还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于是情人节那天,我很早就等在了你家门口.....”   瞳孔紧缩,关醒猛地抬头,看见祝雨浓眨了眨眼睛,原本干净的眸子里渐渐生出了水意,剔透的像两面光亮的镜子,照着里面狼狈慌张的自己。   她什么都没说,但关醒知道,她看见了,看见了自己和鹤禅渡了。   伸手将滑落的泪水抹去,她朝关心扬起了一个笑,声音哽咽,但语气温柔:“关醒,我...我没有任何歧视你们的意思,真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相信我,我....我就想知道,我....我还有机会吗?”   祝雨浓眼中湿漉漉的期盼让关醒杂草翻飞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在一段不短不长的思考过后,他看着祝雨浓的眼睛,狠下心来,吐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对不起祝雨浓,我....我喜欢他,没由来的,就是很喜欢他,我...我不值得你这样,你这么好的女生,你值得最好的,而我不是那个最好的,我在脑海里想你一下,都是在糟践你....”   祝雨浓未流尽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仓皇去擦:“你别说了,别说了.......”   关醒一下子住了嘴,他浑身上下的乱摸,也没摸出一张纸,为难的皱着眉头,那只下一秒,祝雨浓突然扑进她怀里,将脸埋在关醒的肩膀上,关醒张开手臂,一动不敢动。   等祝雨浓从他怀里退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泪渍已经在关醒衣服上擦干净了。   她从挎包里拿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虽然那天你说你不喜欢,但我知道其实你最喜欢榛果,可以收下吗?就当是我最后一点心意。”   关醒没法拒接这个被他伤了心的女生,只好收下了,祝雨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情绪平复了很多,她眼睛还红着,但已经变回了那个在大众眼中精致的一丝不苟的女神。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在推门离开前,对关醒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希望你能一直快乐、幸福!我的被拒绝的才值得!”   祝雨浓走后,关醒坐在了台阶上,很疲惫的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眼睛现在还是花的,他尝试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依旧心乱如麻。   他闭着眼睛,开始一点点梳理闻稚的话,祝雨浓的告白。很久之后,他猛然打了激灵,睁开眼睛,一种可怕的推测在他心中变得越来越可信。   或许很久之前,鹤禅渡就知道祝雨浓对自己的心意了,他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关醒不知道他是抱着何种心情看祝雨浓,但他替祝雨浓后背发毛。   所以他才能第一时间收走那封夹在自己书里的情书,拦着本来要向自己请教问题的祝雨浓,一边还给自己营造出祝雨浓喜欢的是他鹤禅渡的错觉。   关醒呼吸不稳,心思飞转。   鹤禅渡看了那封情书,他当然知道祝雨浓在情人节会等自己的一个答案,所以他的礼物没有在山上送,而偏偏放在了自己家门口。   因为他知道祝雨浓就在自己家附近看着。   脑中猛然闪过什么,关醒又想起了在车上收到的张云清的两条微信,拳头攥的更紧,指甲深深割着手心。   靠!他根本就没睡着!!!   *   关醒在台阶上坐了很久,久到鹤禅渡开始疯狂的给他打电话。   他一个都没接,抬头望向楼梯间的窗户,天已经很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开始下雨。   关醒没有回房,就这么冒着雨走出酒店,走到旁边的便利店里,他浑身湿透,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就这关东煮,开始吃祝雨浓给他的巧克力。   等吃完了巧克力,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关醒抬头,看见了一窗之隔,站在外面,打着伞,可还是湿了半个肩膀的鹤禅渡。   关醒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那么直白的生气,瞳孔里都是火光,大雨浇都浇不灭,一道雷劈下来,将他的五官撕裂成两半,又冷又狰狞。   他收了伞,走进便利店,拖出一路冰冷的雨水,然后坐在了关醒身边。   关醒不说话,也不理鹤禅渡,低头看着只余一点汤底的纸碗。   然而下一秒屁股下的旋转椅被一把转向他的方向,关醒一个没坐稳,倒在了鹤禅读的怀里,鼻尖满是他的味道,他从黑暗的雨里来,气息潮湿刺骨。   不等关醒打个寒战,就被他捏着下巴抬起脸,他幽黑的瞳孔扫视着关醒的脸,声音也冷,一字字道:“发的什么脾气?”   关醒竟然没惧他,眼神迷茫的看着鹤禅渡,声音也迷茫,他喃喃着仿佛自语:“鹤禅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他看见鹤禅渡渐渐眯起的瞳孔。   --------------------   感谢阅读 第76章 惩罚   ==============   关醒时常觉得鹤禅渡生的实在太好了,他那张脸给了他太多便宜,以至于他做什么表情都是极致的,他想要惑人那张脸就是冶艳,他生气那张脸就是捅近人身体,然后带着血线出来的薄刃,而他要像无辜,只是眨眨眼睛,就会让责怪他的人觉得怀疑自己才是罪大恶极。   所以,看着鹤禅渡的时候,他无比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单纯、委屈的表情,好让他能顺利的说服自己,自己是错的,鹤禅渡什么都没做过,他是无辜的。   但鹤禅渡没有。   他那双隼般的眼像从高空锁定猎物一样的看着他,片刻后,又垂眸望着桌上斑斓的巧克力糖纸,然后就笑了,是凉薄无比的笑,浅浅的酒窝里不是酒而是鸩毒,唇角越扬越高,像是克制不住要大笑出声了。   他抬手摸了摸关醒的唇角,又侧头贴在关醒的耳廓处,冰凉的气息动的关醒发抖:“珠珠啊,那你觉得是我做的巧克力好吃,还是她做的?”   ........   他真的疯了。   关醒看着他撕裂面孔下沉黑的瞳孔,里面尽是漠然和嚣张,他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挣扎犹豫,就像是在说就是我干的,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关醒闭了闭眼,又睁开,他不想在和鹤禅渡纠结这个事,他对上那碎纹尽生的眼珠:“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或者说你觉得是应该告诉我的?”   鹤禅渡的瞳孔转了转,思考过后,摇摇头,像孩子回答家长问题一样单纯,笑眯眯着:“没有了,该知道的,珠珠已经都知道了”   “你确定?”   “我确定”他面上尽是诚恳,只有眼神玩味:“但珠珠,你信我吗?   ......   关醒看了他好久,鹤禅渡大方的任他看,既像问心无愧又像是明晃晃的问他:你能耐我何?。   关醒没有一点办法了,推开碗,起身,离开前,他看了眼鹤禅渡的耳垂,才发现上面竟然有小小的耳洞,他伸手摸了下那耳垂,淡淡道:“我信你,走吧,再不回去,雨更大了。”   回到房间里,两人轮番冲澡,趁着鹤禅读冲澡的功夫,关醒用鹤禅渡的手机给盛新雪报了平安,他的手机没电了。   打完电话后,关醒躺在床上,把被子盖在头上,他实在不想看见鹤禅渡,本来他是打算重新订个房子的,但翻包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证还在鹤禅渡哪里,他怕丢,比赛前就让鹤禅渡替他拿着了。   关醒由衷的觉得自己活该,被对方耍的团团装。   听见浴室的门开了,关醒连忙闭上眼装睡,心里还在胡思乱想,正想到一半,被子突然被掀开,接着一个冰凉湿透的人毫不客气的躺了进来。   “你有病?”关醒睁眼,瞪着鹤禅渡,发现他浑身上下只穿了条内裤不说,头发还是湿的,不到一会,自己的枕头就湿了一半。   关醒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出去!把你自己擦干净!”   鹤禅的不仅没听,伸手还有去抱关醒,被关醒抬膝顶在腹肌上,身材确实不错,张合的腹肌结实有力,关醒的膝盖也被他身上的水珠弄湿了。   “你怕不是忘了我们刚刚才吵完架?”关醒觉得他是故意的,眼神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腹肌还蹭着他的膝盖。   鹤禅渡有理有据:“那是吵架吗?我们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啊,你也没有骂我呀?”   他不觉得那是吵架,他只是把掌心打开,单方面看小羊羔在上面跳脚。   关醒感觉心脏都要不好了,一把打开鹤禅渡伸向自己的手,刚要起身下床,就被对方掐着腰抱了回去:“别生气了,珠珠,我错了,真的错了....”   关醒的后背贴着他未着片缕的胸膛,睡衣也给打湿了,他向后踢踏着,不仅没挣扎开,甚至被抱的更紧,后颈都被对方贴在唇上。   关醒气的七窍生烟:“你能有什么错?!你鹤禅渡能掐会算,能耐多大啊!还能有错?!!”   后颈被对方亲的酥麻麻,关醒听见鹤禅渡含糊道:“就是错了,让珠珠不开心,就是我错了,别生气了,气就打我吧!”   关醒打他还嫌手疼,正气的不行,脑中陡然划过一道光,冷笑道:“你不是刚刚问我那个巧克力好吃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祝雨浓做的好吃,我喜欢祝雨浓做的!”   身后的动静蓦然停了,关醒心中舒爽,刚要掀开被子,那成想,下一秒,后颈猛地就是一阵钻心的痛。   鹤禅渡估计是把他咬出血了。   畜生!   关醒痛的吸气,他挣扎的去踹鹤禅渡,却因为体位关系,只能蹬到让的小腿,伸手推他,却只能摸到一手鼓胀结实的肌肉,和他的嘴巴一样,要吸自己的手,给关醒吓了回去。   “你干嘛呀?!”关醒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鹤禅渡,你是狗吗?痛,松嘴!”   关醒感觉自己快要被吃掉了,好在鹤禅渡吮吸干净后,放过了他,:“珠珠,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谁做的?”   关醒嘴梆硬,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走开!不要你的!桑....啊.....”   话没说完,就被鹤禅渡翻身坐在身下,鹤禅渡个子高,除了脸,浑身哪儿哪儿都是肌肉,骨架又重,只是坐在关醒的大腿上,就压的他爬都爬不起来。   关醒惊恐的看着鹤禅渡,排头灯昏黄,照的他的眼睛想红外仪下野兽的眼睛,荧绿荧绿的。   他一点点伏身,凑近关醒的脸,打量着关醒紧抿着的唇,声音黏哑,但包含警告,无比危险:“来,珠珠,把嘴巴张开。”   关醒疯狂摇头,上唇就被不轻不重的蛰了一口,然后听他不紧不慢的继续道:“让我看看,是那颗牙喜欢吃.......我好好教育教育它。”   摇头是没用的,咬紧牙关也是没用的,睡衣被掀开,手缓缓游移进去,不过重重掐了一下那个羞涩的艳红,关醒就不得不抬头哀叫一声,于是就被对方堂而皇之的闯进口腔里。   简直就是土匪闯进家门,翻箱倒柜,关醒每颗牙齿都被碾压的痛,像是逼供一样,问它们到底是那个生了野心,敢贪外人食,关醒被他吻得头皮发麻,胸口也像是蹭破皮一样的痛,他扑扑落泪,含混不清的向鹤禅渡求饶。   鹤禅渡亲了个爽,气息不稳的从那热气腾腾的嘴里退出来,看见关醒满脸的泪渍,心疼的皱皱眉,替他含去两点,然后听见关醒声音颤抖:“没有.....没有那颗牙齿想吃....唔......”   鹤禅渡认同的点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关醒湿淋淋水滋滋的样子字,眼睛却越来越沉,他凑上去,含了含关醒哭的很热的眼睛:“嗯....我也相信珠珠,不是牙齿,那....会不会是舌头呢?”   惩罚的差不多了,鹤禅渡放过了关醒的唇,他餍足的笑了笑,湿濡又张扬的五官冶艳、性感,他摸着关醒颊边被他捏出来的红,低头吹了吹,看着关醒不自觉的发抖,笑得露出酒窝:“对不起珠珠,我没收住力,捏疼你了,对不起....”   关醒现在只想理他远远的,但鹤禅渡还是不松开他:“珠珠,你知道的,我就是这样的....不生气,好不好?”   这么着?他这是开始放飞自我了?关醒瞪着鹤禅渡,敏锐的感觉到对方气息上的变化,像是原本刀鞘里到被一点点推开,开始显露出他森寒的锋利和嗜血的饥饿。   “松开我!”关醒感觉自己哪儿哪儿都疼,尤其是嘴巴,就像是含过一千根针。   “可以啊”,对方很大方的点头,桎梏他的力量却纹丝不动,鹤禅渡低头,对着关醒被折磨的颤巍巍的唇吹了一口气:“那珠珠,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我和祝雨浓做的,你最喜欢哪一个?”   --------------------   感谢阅读 第77章 基因   ==============   关醒是个没出息的人,最后还是很老实的告诉鹤禅渡,他做的最好吃,鹤禅渡这才放过了他。关醒屁滚尿流的跳下床,然后一直到回到学校,都和鹤禅渡保持着距离。   鹤禅渡饶有兴致的看着关醒的小动作,觉得他太可爱了,拒绝都像是欲拒还迎。   回到学校,老师们已经开始布置寒假作业了,满打满算七天假期,各科卷子发的半裸高,所有老师都觉得学生们只上他交的一节课,张云清发愁的看了眼卷子,又一脸期待的看着关醒。   “姐姐”关醒比张云清本人还操心她的成绩:“不能再抄了,就剩一个学期了,你真打算复读啊!”   张云清瘪了瘪嘴不说话,关醒乘胜追击、苦口婆心:“咱俩做同桌多久了,别人问我题都比你问我的题多,你说说你,自己的事情不操心,一天净管别人的。”   张云清难得不占理,但嘴还硬着:“我哪里管过别人事情?”   关醒觉得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情人节那天,你给我发的那两天信息,是替祝雨浓问的吧?你明明知道…为什么非要告诉她呢?”   闻言,张云清抬起下巴,没了刚刚的心虚:“关醒,我告诉你,你喜欢谁那是你的事情,祝雨浓喜欢你,那是她的事情,我看多管闲事的人是你吧!”   关醒很久没被张云清怼了,一时间哑口无言。   张云清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不想她难过,你是有拒绝别人的权利,但没有堵住别人的嘴,不让人家说喜欢你的权利吧,再说了,当断不断,反受其害,祝雨浓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女生往往比大多数男生能拿得起,放得下!”   关醒原本向给张云清来一遍劝学,结果反到让她给教育的心服口服。   看见他没话说了,张云清放轻了声音:“当然,我也承认,我是有私心我还是挺希望你能蹬了鹤禅渡,接受祝雨浓的。”   关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下换张云清同他苦口婆心:“大哥,我看人准,鹤....鹤禅渡这人邪,你根本玩不过他,”   她眼睛笃定的看着关醒:“我不信你没察觉到。”   关醒怎么可能没感觉,他又不是傻子,所以在放假后的第三天,他借口去书店还书,人却站在了饭店门口。   报了包间名称,跟着服务员一路走到门口,看着实木的厚门,他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   门口就是一道半遮面的屏风,帛纱透出一个淡淡袅袅的身影,正在垂首啜茶,听见声响,也没动弹,直到关醒站在她面前了,才抬眸。   再次看见那张脸,还是会惊艳,尤其是那双眼,关醒同她对上,就会想起鹤禅渡,是同样勾魂摄魄的睡凤眼。   鹤灵燃同关醒笑了笑:“醒醒,新年好啊!”   关醒局促道:“鹤阿姨,您…您也好,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鹤灵燃放下茶杯,摆手示意关醒坐下,温和道:“没关系,本来就是我早到了”,她亲手给关醒填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意味深长道:“再说,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的。”   敲门声响起,菜品被陆陆续续端上来,门重新被关上,原本空荡的桌子上,升起让人食指大动的氤氲香气,空间又再度恢复安静。   面前的碗碟清脆一响,一个玲珑精致的虾饺就落在了关醒的盘子里。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 关醒不太敢抬头看鹤灵燃,鹤鹤灵燃身上的气质有点诡异的,举手投足间的温和得体中带着股恣意、忍耐的意味,像是在走钢丝,在心平和气和全面爆发中勉强维持平和。   至于爆发什么,关醒不知道,但这种吊诡关醒曾在鹤禅渡身上见过,他比鹤灵燃隐藏的还好。   看见关醒迟迟不动筷,鹤灵燃侧头说笑:“怎么了?不合胃口?   关醒连忙摇头,还未张口,就听鹤灵燃继续道:“还是相信鹤禅渡说的,我往饭菜里下药?”   关醒浑身一滞,接着就听见鹤灵燃咯咯的笑声,她笑得快要喘不过气,但还是一边笑一遍道:“傻孩子,你还真信他啊!”   关醒不自觉的绞紧手里的桌布,恳切的看着鹤灵燃:“鹤阿姨,您可不可以告诉我,鹤禅渡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他有时候…有时候看起来…”   “疯疯癫癫的?”鹤灵燃接下他的话,从包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等云雾从她猩红的唇缝吐出来后,她挑了挑眉:“可以啊,不过有个前提,我要知道鹤禅渡都跟你说了我些什么?”   关醒尽量从一些细小的事情上说,美化鹤灵燃的形象:“她说您很在艺术上很有造诣,开过许多画展,事业成功。”   鹤灵燃点点头:“继续”   关醒又道:“他说您人很好,心地善良,他母亲去世后,都是您一直在招呼他”   他努力回想鹤禅渡在他面前说的那些形容鹤灵燃的词汇,但基本没好的,中性词都叫关醒夸大完了,只剩下贬义词了。   鹤灵燃将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我好像知道鹤禅渡为什么喜欢你了,不过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可没这么好,你得照实说啊!”   她给了关醒一个安抚的笑:“别怕”   她的长相和气场都是天生的上位者,即使用最温和的语气,也会让人觉得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关醒说了一些,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表情,但无论是说到她爱人死去时她的崩溃还是后续的发病,她都神色平静。   在抽第二根烟的时候,她开始娓娓道来,不过说的不是鹤禅渡的事情,而是自己的。   “我们家里的人没有几个是安分的,我哥,也就是鹤禅渡的父亲,他喜欢满世界搜刮和我前嫂子长得相似的人,我则是喜欢满世界的胡乱玩,去的地方多,遇见的人也多,男的女的都有,有喜欢我的,也有我喜欢的”   烟雾很浓,在她的眼睛上盖上一层白沙,关醒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见她含着滤嘴微启的唇,声音和烟一样从肺里吐出来:“直到在洪都拉斯时,我遇见了一个女生,她是学油画的,在街头给别人画,难看的要死,还拉着我非要给我花,我才不要,结果她说我长的这么好看,比那些歪瓜裂枣好看多了,她一定能画到我满意。   服务生进来,重新填了一壶茶,但没人喝,关醒下意识的问她:“后来呢。”   饱满的唇形勾起一个浅浅的角度:“后来啊,她画完了,没问我要钱,倒是问我可不可以做她的女朋友。”   关醒屏息,终于看清了鹤灵燃眼神,不再孤傲桀然,空无一物,倒像是含着一眼泉,缱绻的能把人溺毙在里面。   “我们一起五年时间,每一天都开心,一起游学、画画、我甚至带她见了我哥,我准备好了她和永远在一起的一切。”   从鹤灵燃的讲述中,他似乎看见了两个青春韶华的女生在异国他乡的街口,牵手、接吻、相视一笑,画面比油画还美。   又一根烟抽完了,包厢里是浓烈的苦涩味,鹤灵燃在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的目光开始变得茫然:“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从我的世界里,我找了很久,我翻遍了洪都拉斯,翻遍了她的老家,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低头往向关醒,眼睛里是深深的疑惑:“关同学,你见过她吗?她叫谢喜春,你见过她吗?”   关醒听着她的喃喃自语,心中不忍,能做的只有摇头说抱歉。   鹤灵燃失落:“他们都说她出车祸去世了,只有我知道,不是的,她活着呢,她是被人藏起来了,不让我找着呢!”   鹤灵燃举手投足间都有股醉生梦死的意味关醒低声唤了她两声,她才眨眨眼回过神来,喝了口余温的茶,低声嗤笑:“他们都说我疯了,我有精神病,我脑子不正常,压着我去看病,吃各种药。”   她皱了皱纤细的眉:“不过这点他们倒是没说错,我确实是疯了,我太想她了,疯的不轻…后来还割腕了”   关醒记得鹤禅渡同他说过,有一天晚上鹤灵燃在浴室割腕了,还是他发现的,关醒看着鹤灵燃的手腕,白皙、细嫩,手腕上带着一只不菲的腕表,将手与小臂的连接处遮的严实。   “”其实鹤禅渡告诉你的,基本上都是对的,唯二有两点我要更正”   鹤灵燃叩了扣实木餐桌,发出低低的闷响,关醒一下子集中了注意力:“那一晚上的确是他送我去的医院”。   她神情是真的疑惑,像是发问一样看着关醒,讽刺一笑“这一点我倒是很意外,毕竟那天是他亲眼看我找了把铅笔刀,把自己的手腕隔开了。”   关醒猛地窒息,紧缩的瞳孔死死盯着面前兴义盎然的鹤灵燃,才许久凝固的沉默中,他听见了心里牵引着铡刀的细线,渐渐崩开的声音。   l她无奈的耸耸肩,一字一句,慢条斯理道:“没办法,这是根儿上的病,家族遗传,每个姓鹤的都有,基因里带来的…不、好、治。”   轰隆一声,绳子终于断了,铡刀高高落下,噗嗤一声,关醒的心脏就被片成了两半,血滋的整个包间都是。   --------------------   感谢阅读 第78章 骗我   ==============   桌子上的食物摆的久了,凉了大半,关醒与那只死不瞑目的醋鱼对视着,一点点看着它身上鲜红的芡汁变得褐红、凝固,拼命散发的香气没引来筷子驻足,只能白白消耗殆尽。   死在盘子里的样子让关醒恶心,可没由来,他就是想尝尝,于是他夹了一口放在嘴里。   ........   同他想象的一样,赤浓惑人的色相下是复杂浓郁的味道,可以想象到它刚死后用极短时间被端上桌子时的美味,但现在搁的时间长了,再昂贵的佐料也挡不住它由内而外开始腐烂的气息。   关醒咽了下去,满嘴的腥苦让他打起精神并提供了一些能量,支撑他继续听鹤灵燃说话。   她笑着说话的样子,简直就像是炫耀,炫耀他们的家族现活着的七八人,竟然得了概率为百万分之一的遗传性精神病,比中彩票还要难得。   鹤灵燃眨眼,朝三魂只剩下一魄的关醒悄咪咪道:“不过我告诉你哦,禅渡他可能比我还严重哦!”   许久的沉寂之后,声音从胸前里挤出来:“为...为什么这么说?”   鹤灵燃不再看关醒了,她的注意力从关醒转移到面前冰凉完整的食物上,纤指提起筷子,点在瓷白的餐盘上,侧头开始挑选吃哪一道比较好。   她饿了,刚刚讲述的故事是她的开胃菜,味道不错,现在勾的他食欲大开。   她吃了个片黄金糕,表情愉悦:“他呀....他小时候还没现在这么会装礼貌,一天天脸上没一点儿表情,跟鬼一样,别人同他讲什么他也不理,后来,他外公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送了他一个马场,还带他去看小马接生,呆在马场的时间长了,他终于有了点爱好,没事就去骑马,性格也开朗些了。”   “我当时还挺开心,想着我们鹤家终于能有个正常人了,可谁知道,有一天,他突然又不对劲儿了”,她哼笑一声,将筷子放回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用餐帕贴了贴嘴,她抬起潋滟的眸,玫瑰花般的嘴唇轻启,从里面爬出来一条细长蜿蜒的花蛇:“我亲眼看见他把他经常骑的那只马杀了,就用一只匕首。”   她说着,用手指比划了下自己的脖颈:“就从马脖子上插进去,再像右滑,像杀人一样....嗯,不对....”她眯眼想了想:“杀人可没这么多血,马血可热,又热又多,滋了他半个身子,还淅淅沥沥的落了一地呢!”   有一瞬间,关醒以为鹤灵燃在讲鬼故事,而且还讲的其烂无比,因为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将鹤禅渡代入其中,可转念想起他暗巷里米白的风衣,雨夜望向他眯起的眼,又觉得好像代入他也并没有那么违和。   “后来呢?”关醒还有勇气像鹤灵燃发问,只是声音是机械的,像是上号发条的闹铃。   “后来啊....”鹤灵燃靠在椅背上,垂眸望着自己手指上那颗精致繁复的紫宝石戒指,指尖轻动,宝石折射出质感优雅透亮的光,她看着光,声音低了下来:“后来,他也受伤了,小命差点儿不保,是杀马的时候,马惊了也疼惨了,一脚蹬在他胸口,当场踹断了他两条肋骨,肺也給踹破了,好在送医及时,在ICU住了大半年,才好了个七七八八。”   又一段长久的沉默,关醒脑海中有无数细碎的事物,倒在血泊里的马,森白锋利的匕首、浑身染血的少年,但偏偏他拿着针线的手在颤,无法将这些东西缝补在同一张画布里。   鹤灵燃的叙述不停,他坐在这里,就像是一个软软的纸杯,任她将那些灼热的、源源不断的真相倒进他的身体里,烧得他焚心,满地打滚。   “等他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们才在他嘴里掏出来原因”鹤灵燃看着关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的要笑出声:“他说他的马被别人骑了…哈哈哈…不亏是我们鹤家的人…”   鹤灵燃仿佛看不见关醒迷惘、失魂的神情,兀自笑得开怀:“不过,这一点我倒是挺欣赏他的。”   “只要是属于我们姓鹤的东西,哪怕就是只畜生,也不能让被人碰了去。”   她收敛了笑容,手指滑动着将散落的头发夹回耳边,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关醒,慢条斯理的继续道:“碰了,就是糟践了,留着也让人恶心。”   恶心啊 .......   包间暖气足,关醒坐在里面,冷的打颤,他不再是人了,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中,他被鹤灵燃、被这些所谓的真相,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雕塑,雕塑下包着他的尸首,一具不停流汗的尸首。   他听见自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鹤灵燃:“那鹤禅渡的母亲呢?她那是应该还在他身边吧!”   她那么爱他,应该会尽全力帮他吧!   鹤灵燃疑惑的望着关醒:“她母亲,她母亲不是早就去世了吗?在他8岁那年?”   8岁,他明明记得鹤禅渡告诉自己是在他初中的时候啊?!   “鹤阿姨,冒昧的问一下,鹤禅渡的母亲是为什么去世?”   鹤灵燃回想了片刻:“是飞机逝世,坠落在山区里,搜救队找了一个礼拜吧,最后只找到了一副耳环.....”   关醒想起了鹤禅渡书房里的置物架:“是不是一副紫色的鸢尾花的耳环?”   鹤灵燃轻笑了一下:“你是在禅渡书房看见的吧,事故现场找到的那副同他书房里的一模一样,不过她母亲戴过的那副在他父亲哪里,书房里的那副是自己找人打的。”   “那他书房里那些架子上的篮球、赛车.......”   鹤灵燃露出了然的神情,她看关醒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在黑暗里迷路的小羊羔,很同情的啧啧道:“他是不是告诉你,那些都是他母亲送给他的.....他母亲早死了,照片都没给他留下了,全被他父亲夺走了。”   连续而来的真相已经碾压的神经断裂,他能做的只有很缓慢的眨眨眼睛:“什么....什么意思....”   鹤灵燃大方的同他解释:“这是我们家族成员的基础病,妄想症,他从8岁后开始妄想自己有个活着的母亲,每年都会给他送礼物,其实啊.....:礼物都是他自己买的....”   “不过等他上初中的时候,我们才发现都被骗过去了,”鹤灵燃挑眉:“我们还以为他有恋母癖,结果他冷漠的很,连他母亲的样子都记不清了,他只是需要母亲这样的一个角色,因为别人有的,他也要有,至于那个人是谁,并不重要。”   关醒在混沌脑海中刨了半天,才找到那时候鹤禅渡站在自己面前的景象,给他介绍书架上礼物的情景,那么轻松、那么温和,神情是那么可惜、怀念,像个思念母亲的儿子。   他演的....可真像啊.....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鹤灵燃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小时前那双还剔透灵动如镜般的眼睛,现在已经碎裂的不成样子,里面四散着痛苦、疑虑、惊恐等重重情绪,已在崩溃边缘。   但她没有一点同情的意思,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可以给你看他之前在心理医生哪里治病的视频,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药应该还在房子里的某个角落落灰吧,这孩子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没病,唉......”   看了眼手表,鹤灵燃觉得这顿饭吃的差不多了,她起身,披上大衣,望着这一桌的未动盘碟,觉得这家菜做的真不错,色香味俱全。   嗯,下次,她还得来再尝尝....   临走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身拍了拍关醒的肩膀,弯腰道:“关同学,你确定还要同禅渡在一起吗?毕竟.....他病的可不轻啊!”   *   关醒走在街上,脚不着地、宛如游魂,他低着头,看着地砖上的纹路,左边脑子里回荡这鹤灵燃刚刚说的那些话,右边脑子放映着鹤禅渡一帧帧的笑脸。   他不明白,看着旁边通河里的水,想把头塞到里面,试试能不能想明白。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过往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真相啊.....   极度的错乱和崩溃中,关醒竟然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离谱!   关醒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打的耳朵都嗡嗡的响,但睁眼一看,他还站在街道中,满身都是醋鱼的味道。   飘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是在飘不动了,靠在路灯杆上,但没靠一会儿又蹲了下来。   没办法,他太累了,站不住。   蹲了很久,等耳朵的嗡嗡声消失,他听见裤兜里手机的震动声,急促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挣得他整条腿都麻。   他摸了很久,才从里面掏出手机,只剩下5%的电量了,暗淡的屏幕上堆了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无数条微信。   来电和微信都来自现在打进手机的这个人,就在屏幕上的电剩下4%的时候,他接了起来。   明明是那种不要命的打电话的架势,可是等电话通了,一时间,两头都静默着,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很久之后,那头才传来少年清朗温柔的声音:“珠珠,你去哪里了啊?怎么你不接电话啊?”   鹤禅渡假期开始后就去了英国,他家里人大部分在那里,他要在那里过年。   关醒的嘴像是被黏住了,他撕扯了半天,才张开一条缝:“我.....我去了趟图书馆,一直在看书,没听见....”   他听见那头的鹤禅渡轻轻叹了一口气:“珠珠,我打电话问了,图书馆从昨天就已经闭关休息了...... 别骗我,好吗?”   骗我?   有一瞬间,关醒被包在心里的尖刺全部刺了出来,他想问问电话那头的鹤禅渡,那你呢?你又有和我说实话吗?   不过还没等他说出口,手机传来在最后一声嗡鸣,然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它自动关机了。   关醒低头看了眼漆黑的屏幕,然后将头深深埋进了膝盖里。   --------------------   感谢阅读 第79章 救我   ==============   大年二十九的时候,关铭华回来了,他在外地的项目一结束人就上了飞机,一下飞机,就直接来了家里。和以前出差一样,他给关醒带了礼物,是个最新版本的switch,盛新雪难得装作没看见,关醒说了句谢谢父亲,就将它收了起来。   以往还是一家人的时,收到礼物的那种欣喜激动如今再也不会有了。   在新年伊始,三个人为了这一年最应该开心的日子,聚在了这个小小的房子里,彼此都为了让彼此开心,强装着开心,关醒也一样,他外表是开心的,内里却不知道神游到了什么地方,盛新雪让他去楼下的小超市买一袋酵母,说了三遍,他才听见。   买好东西,站在超市门口,关醒被寒气激的打了个颤,长吸一口寒凉,看着门前道树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听着身后超市里喜气洋洋的背景音乐,关醒才有了点过年的感觉。   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半年都过去了。   猛然炸裂的炮竹声惊醒了关醒,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关醒埋头往家里走。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喊他名字,喊珠珠,只一声他就抬起头,明明还是白天,他却以为自己在做梦。   为什么鹤禅渡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英国吗?   对方看见他了,将手从衣兜里掏出来了,笑着朝关醒走了过来。他穿着卡其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一件薄薄的白色卫衣,等站在关醒面前的时候,更显得人高马大,他猝不及防的将两只手贴在关醒脸上,关醒被冻得睁圆了眼睛,一下子就清醒了。   就是鹤禅渡,他真的来了。   耳道里充斥着他的沉沉声音,瞬间穿破电话线的电流,一切都变得真实,他说:“珠珠,新年快乐,我想你了。”   关醒没睁开他的手,缓缓的眨了眨眼睛:“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英国吗?”   鹤禅渡眼睛里都是关醒呆呆的样子,他笑的更开了,使劲儿搓了搓关醒的脸颊,试图把他叫醒:“是呀,我想你了,就回来了,开心吗?”   开心吗?关醒不知道,他只是顺着点点头。   然后就见鹤禅渡看了眼手表,问他:“珠珠,快到饭点了,你饿吗?我们叫上阿姨一起去外面吃吧,我订了香燃轩的餐,都是你最爱吃的菜,好不好?”   又是香燃轩啊,才去了没几天啊,关醒想起那包间里那一桌几近未动的食物,想起摆在中间的那道醋鱼,瞬间就觉得鼻尖满是它粘腻、腥酸的味道。   忍住胃里的翻滚,他委婉拒绝了:“不用了,我才吃过他们家的饭,不好吃。”   看着鹤禅渡疑惑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和你姑姑一起”   关醒抓到了鹤禅渡脸上飞纵即逝的怔愣,看着他继续摆出疑惑的样子:“珠珠,你什么时候和我姑姑一起去吃过饭,怎么不叫我?”   关醒不再去看他的脸了,而是分神去看他的耳垂,被光找的几近透明,上面芝麻大的黑色小点依旧清晰,关醒看了好久,才继续道:”“就那天骗你去图书馆的时候,那天我其实是去见你姑姑了。”   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望着鹤禅渡,平静道:“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我们好像应该可以互相扯平吧!”   他直白的说出了一切,他知道鹤禅渡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这几天他打的电话,关醒一个都没接。   ......   关醒期盼可以在鹤禅渡脸上看到精彩的表情,但很可惜,他能看懂的只有开头那一瞬的惊疑,很快,鹤禅渡微缩的瞳孔就舒展的张开,不过须臾,惊讶褪去,另外的情绪涌了上来,黑暗的、浓郁的、肆虐的、席卷着整个瞳孔,它们久久不退,使得鹤禅渡终身干净清新的气息被蚕食的一干二净,变得压抑、诡谲,却犹如高空走钢丝一半维持着诡异的平衡感。   关醒鼻尖微动,他觉得那些情绪全是带着腥气的暴虐、愤怒、很绝。   它们原本被收纳的很好,现在他这根针戳破了气球,它们决堤一般全涌了出来,带着摧枯拉朽的、毁灭一切的气势。   而它们的生产者,早已没了管束、遮掩他们的想法,似乎是抱着没关系,一起毁灭吧的态度,大剌剌展现出一切,他闭闭眼睛,复又睁开,那种情绪就朝着关醒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珠珠”他轻轻捏了捏关醒的手,力道称不上惩罚,却让关醒没由来抖了一样,他侧过脸,避开鹤禅渡。   接着就又凉凉的气息喷在关醒耳廓,语气亲昵,一字一句:“珠珠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睥睨着自己的样子,让关醒觉得自己不是个人,是个不喜欢待在笼子里,净给主人添麻烦的宠物狗。   不听话吗?还是说我就应该像个瞎子、傻子一样乖乖的装看不见,装什么都都不知道?!   然后被你鹤禅渡一次次愚弄、糊弄,还有跟着你傻呵呵的一起乐?   你看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像看傻子一样,一边想着真好玩,一边看我在你手心里打转?!   关醒气的攥紧拳头,咬紧了牙,他想把这些话全倒给鹤禅渡,但片刻后,他只是僵硬的转过脖子,对上那双黑洞一般吞噬一切的眼睛,神情沉寂、持稳,毫不畏惧:“咱们去你家,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清楚,说实话,要不然就到这散了吧,以后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你自己选。”   “你威胁我?”捏着他的手一下子收紧,关醒甚至听见了自己指节的嘎巴声。   他点点头,看向鹤禅渡骤然收紧的咬肌和眉眼浓郁的肃杀之气,轻轻道:“是啊,就是威胁你,你选哪一个?”   那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关醒,关醒一动不动的任他看,片刻后,耳边传来一声嗤笑,红唇冷锋勾起,眉挑起,他笑得看不见眼睛,却让周围路过的人避之不及。   他被关醒气的发疯。   “我选”他贴近了,将不作挣扎的关醒死死缠在怀里,:“珠珠,我选还不行吗,你知道的,我最怕你生气了,咱们去我家,我通通都都交代给你。”   *   再一次站在书房里,看着那架子上的一切,关醒心情无比复杂,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气愤,气的恨不得打鹤禅渡一段,可看着那鸢尾花的发夹,他心又难受,紧缩,浸满苦涩。   怎么办?   以后怎么办呢?   他心下茫然,手足无措。   鹤禅渡倒了水给关醒,然后站在他旁边,像一座高大的墓碑,两大活人人立在这个灯光明亮、空间宽大的书房里,却找不到任何人气。   鹤禅渡将最右角的篮球拿出来,在手里颠了颠:“这是我初一时候自己买的,因为我上体育课的时候,听见有个男生想其他人炫耀他手里的篮球是他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毫不在意的将手里的球扔在地上,鹤禅渡去拿下一个拼图:“周叔曾经给他儿子买过一个拼图,我记得哪一天,他想父亲请了假,说要回去和他儿子一起拼.....”   鹤禅渡低声讲述着它们一个个真实的来历,说完一个,就丢到地上,就像是丢垃圾一样,它们的存在已经没了意义,他不再珍视了。   关醒看着一地的狼藉,心中发涩不是滋味,他抬手想拦,终究无力的垂了下来。   直到看见那个紫色的发夹时,鹤禅渡的手停顿了一下,才拿了起来:“这个啊.....是我照着我妈妈戴的那只仿造的,我送给我自己”,他将那只发夹放在手心问关醒:“你觉得它好看吗?”   关醒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将他高高举起,将拿熠熠发光的鸢尾花发夹摔在了地上,不过两声脆响,发夹就断成了三截。   “你干什么?!”关醒不可置信的望着鹤禅渡。   说着就要蹲下去捡,却被鹤禅渡一把拽住,关醒挣脱不开,只能看他垂眸望着那一地的细碎的钻石,听他喃喃道:“捡它干什么呢?没用了,都没用了,我不再需要了,不过一个角色,早就该谢幕了.....”   关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鹤禅渡站在一地狼藉中失神的样子,心中骤然一痛,酸楚至极,接着就是一阵阵空虚的茫然。   他站在这里,看着原本一架子的完整如今变得稀碎,那个所谓的真相也变得渺茫空虚。   “我们家族的人都有遗传性的精神病,基因里带着的偏执、妄想、自大,反应在每个人身上各有不同”鹤禅渡从空无一物的架子上拿起自己仅剩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声音变得明朗些:“不乏有人格分裂的、社交障碍的,不过我命好,截至目前为止,我也只是偏执型精神障碍,比家里其他人幸运的多,即使我不再吃药,也比他们看起来正常的多,我父亲放心了,便允许我回国,住在外公家读初中。”   鹤禅渡陷入了某种回忆,背靠着置物架,碎发垂落在眉锋,一股子颓靡。   “外公家也很无聊,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也总是一个人待着,他们家里都是正常人,有病的只有我,学校里也是这样,我是全校唯一的那个精神病,他们也都这么称呼我,不过没关系,我无所谓,毕竟他们说的是实话。”   关醒往前走了几步,想要伸手抓住鹤禅渡,他觉得他需要一个支撑,但鹤禅渡自己站直了:“后来,我外公觉得高中里的风言风语会影响到我,于是他给我转了学校,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他所作的这个决定,它让我遇见了你”   他抬起头,露出碎发下的一双眼,不再疯魔了,像是含着一一个大海,上面洒满了星星,要将关醒溺毙在里面。   “你真可爱,我看见你,就像看见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看见我这个无恶不作的人类,竟然没躲,还要蹭过来,用角抵我的腿,看见我掉在水里了,还要把头伸过来,让我拉着你的角,把我拽出来,我忍不住,只想把你抱会家里,喂你吃最好的红萝卜”   关心无措的眨眼,手指扣着手心,听见鹤禅渡继续道:“后来啊,我再见你,心就跳,跳的好快,还总想咬你、摸你的脸和耳朵,我做梦都在想是不是所有小鹿都像你这么软,我睡觉都想把你抱在怀里,然后我就知道了,我是喜欢上你了......我觉得自己运气好好,喜欢上了这么好看的小鹿....”   关醒张嘴想要提醒对方自己是人,就看见对方闭上了眼睛,微微仰头,长睫颤抖:“只是这么好看的小鹿,别人也觉得好,也要夺走,我看着你体贴的照顾着身边每一个人,为他们忙碌、受伤,然后还要一个、一个安慰他们好像受了多大伤的心灵,再允许他们用各种亲密的口吻喊你的名字....”   他笑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瞳孔已有碎纹:“醒醒,星星,阿醒.....关醒你到底有几个名字阿!”   他声带微颤,像是含着一口水,再睁开时,眼睛已变得猩红,暴露出他全部的凶悍:“关醒,有时候我真的恨你,恨你的博爱、恨你得宽容,恨你能和所有的人亲密相处,恨的想要杀了你!”   他牙齿狠狠磨过,眼中还有受伤,靠在那里的样子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年轻狼王,战败后被族群抛弃,只剩遍体鳞伤的自己。   他勉强支撑着自己,但仇恨不足,徒余悲切:“我忍的都不想我自己了,可我没办法阿,关醒....我怕你不要我了...”   关醒看见他踉跄走到自己勉强,然后自己被他抱住,鹤禅渡没力气了,他倒在关醒身上,关醒松开攥紧的拳头去抱他,心里流着酸涩的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是来寻找真相、秋后算账的,但这笔帐算的他身心俱疲,一心的紧皱、酸痛。   接着脖颈处一热。   鹤禅渡也哭了.....   他竟然哭了.......   关醒听见他颤抖哽咽的声音:“珠珠,你救救我吧....好不好?再救我一次吧...我求求你了......”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6-15 17:19:07~2023-06-16 17:1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扣晕中也99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谣言   ==============   救?   他能救谁?   关醒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生,站在书房里,关醒回忆着身边每一个人,身上每一件事。   母亲的期待,他没能力完成,父母的婚姻也没能力挽救,裴希的去世他没能力制止,就连闻稚所遭受的暴力他也仅仅只是给予了杯水车薪的帮助。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浑身是伤。   他只是一个平凡人,没有神通广大的本领,他将自己能给的善意都释放了出来,不多不少只能勉强顾住身边几个人。   而鹤禅渡一人占了十分中的八分,还尤嫌不够,他紧紧攒着手里的,眼巴巴的看着关醒,喊他菩萨。   他虔诚至极的喊:菩萨,菩萨,我一个人的菩萨,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吧,只救我吧!   他贪婪的要汲取关醒身上所有的慈悲,他给关醒塑了金身,建了佛刹,搭了供台,奉了香火。   世间百种神,他只供这么一尊小菩萨,红尘万万人,他只许自己做他的香客。   多么虔诚啊!怕是神都要嫉妒吧!   关醒受不住他看自己的眼神,一股子克制不住的野蛮,那眼睛被水冲刷的剔透,里面是暴露完全的恳切、期待.....以及令人胆寒的占有,这三种搅和在一起,催化的愈加激烈、疯狂。   他分明伏是低做小、神态恭敬,可偏偏眼神放肆、毫不客气,抓着关醒的手腕不松开。   关醒被他的看得又怕又难受。   怕自己压不住他,必定会遭其反噬,被吞的渣滓都不剩,大脑里疯狂拉警报,理智让他赶紧跑,但是难受却发自本心。   心硬不起来,每听一句鹤禅渡的遭遇,心就软一份,神经痛一分,有个声音不停的在他耳边萦绕:这些不全是鹤禅渡的错啊,他也是无辜的啊,这些都不他应该由他一人承受啊.....   关醒看着面前这个像小狗一样狼狈的男生,他比自己高、比自己壮,但也只是如此,他和自己一样大,还是个学生,如果是自己遭受里这些,他无法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关铭华曾经告诉过自己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关醒想着这句话,就像是被人照着胸口划了一刀,伤口发凉的痛,他无法同鹤禅渡感同身受,但看着一地的狼藉,想起初次相见时他孤身红裙扮母画画的样子,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去抱抱他。   于是关醒伸手,轻轻抱住了鹤禅渡。   被抱住的身体骤然紧绷,然后就是条件反射的反扑,一瞬间,鹤禅渡将关醒抱得更紧,像是在抱一截浮木,水埋过头顶也不肯放开。   在这暴风雪中场休息的片刻安静中,在一室灯光的书房里,两个少年紧紧抱着,怀里的那个像株藤蔓,竭尽全力的攀附着,将自己种在少年身体的每个地方,而抱着的,则是个普度众生的泥菩萨,垂着悯然的眼,想尽全力护住对方。   “珠珠.....珠珠....”鹤禅渡低声喃喃,嘴中不停,像是念刻在心肉里的心经,一边念,一边镇压心中的恶念,获得难得的救赎与抚慰。   关醒是个泥菩萨,也是个假菩萨,皮下面就是个青稚的凡胎□□,他可以念阿弥陀佛,敲木鱼,却没办法在得知了这些事情后,在当下立马告诉鹤禅渡,没事,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他需要接受、需要思考、需要....缓一缓....   他能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在勉强抚慰完鹤禅渡的不安后,不去看他那双期待眼睛时,艰难又无情道:“鹤禅渡,对.....对不起,我觉得.....我还是得冷静一下”,他不敢看鹤禅渡的反应,紧跟着连忙强调:“只是冷静......冷静一下.......”   ......   关醒下意识的就要痛呼,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对方摁断了,他强忍着不动,很久之后,等到坚持不住的时候,才侧过头。   他看见了一场压抑的陨落。   他没见过这么灰暗的一双眼,是仅有的一颗流星从天空陨落,自此大地永久黑暗,他看着对方,就是在目睹一个生灵的消亡,往日里熠熠灼灼的瞳孔一点点变得暗淡。   在那最后的星光消弭之前,他听见鹤禅渡如死般的声音:“珠珠,你不要我了.....”   是陈述的肯定句,像是在宣告死亡。   “ 鹤....鹤禅渡.....”关醒几乎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鹤禅渡,他轻轻摇了摇对方,鹤禅渡不动,像僵硬的鸟,他被狠狠从树上摔了下来,淋过一夜的暴风雨,早就断了气。   “鹤禅渡!”关醒双手抱着鹤禅的脸:“我...我没有不要你,我...我只是需要冷静!我们只是先分开一段时间,不是谁离开谁!你看着我!!!”   鹤禅渡缓慢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重复道:“你不要我了,你不喜欢我了.....你要丢掉我了....”   “我、没、有!”关醒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对方,他心疼鹤禅渡这个样子,他不该是这样的,同时也恨自己,深深悔恨是他把鹤禅渡变成了现在的破布娃娃。   关醒很想现在就告诉鹤禅渡,我们不要冷静了,不要分开了,我也不缓了,你的一切我都全盘接受,可他做不到,他心里有石头膈着,不想清楚,不想明白,他没办法坦然的面对鹤禅渡。   他比鹤禅渡自己还怕,怕他是因为同情对方才继续和他在一起。   他不要这份爱的不纯粹,他给的爱和得到的,必须是这世间至纯、至净的。   关醒拼命推开鹤禅渡,涨红着眼道:“给我一周吧,就一周,我回来找你的,相信我,好吗?”   说完了,转身就要走,可是走不动,关醒低头一看。   是鹤禅渡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带着银镯的手攥的死紧,指节泛白,指尖却充血似破。   关醒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回头看:“松手”   那头不松。   关醒湿着眼睛撂下狠话:“再不松,这辈子不会理你!”   那头一点点张开了,露出满指甲血印的掌心,关醒几乎是被烫伤一样移开眼,扯出衣角,落荒而逃。   冲出门前,他似乎听见身后传来自己的名字,是一声低低泣声“珠珠....”   *   临近大年三十的时候,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屋顶积了很厚的雪层,本来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关醒却因为帮盛新雪出门买了一袋酵母,而生了病。   是一场不轻不重的感冒。   先是发烧直逼40度,退了三次才勉强退下来,接着就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去门口诊所打了几天吊瓶,回来后还依旧有几声咳嗽。   盛新雪以为他是冻着了,关醒自己心里门儿清,他是被困住了。   他一天用一半的时间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真相,另一半时间用来思考鹤禅渡以后怎么办,鹤灵燃说这病不好治,他得陪他去看病啊!   至于关于他那天纠结出的是否是纯粹的喜欢,关醒把自己想的满嘴都是泡,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依旧纠结,但依旧喜欢,于是只能先行绕开。   在家待了几天后,张云情约他去南江公园玩,关醒不去,张云情就上门来找他,关醒没办法,看她喜气洋洋的收了盛新雪的压岁钱,在盛新雪的催促声中,跟着对方出了门。   “今天南江公园有灯会,看得人好多,我买了票,我们一起去吧!”   “为什么找我?”   张云情将票交给检票员:“我爸妈今天本来要陪我去的,但临时有事,走之前撂下话,说灯会结束的晚,要想去看,必须和你一起去。”   两人都是彼此的狐朋狗友,彼此父母们都知道。   今年是牛年,公园中展示的各色花灯中,一直气势汹汹的牛造型的花灯尤为巨大,站在所有花灯的中央,被护栏保护着,就等到七点一到,准时亮起。   张云情递给关醒一只仙女棒,等自己这根被关醒点亮了,再贴着关醒的那只一起点着,昏黑的小广场中间又多了两个流星。   关醒看见那点点如星火花,就想起了鹤禅渡的眼,不等他叹气,就听见张云情问他:“有心事?”   关醒不吭声,张云情肯定道:“看来是鹤禅渡有关了,到底怎么了?”   关醒无奈的看着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问你,怎么样才能确定自己喜欢对方是纯粹的喜欢呢?”   “什么是纯粹的喜欢?”   关醒想了一下:“就只是喜欢他这个人,不是因为家室、地位亦或者同情什么的.....”   张云情一下子笑了出来:“所有的喜欢一开始都不纯碎吧,你刚开始喜欢鹤禅渡是因为什么,我想想.....应该有他那张脸的功劳吧!”   关醒说不出狡辩的话。   张云情将仙女棒举到关醒面前:“就像这根仙女棒一样,我一开始看上了它好看的包装,点燃了又觉得它燃烧的样子很有氛围感,同时价格实惠,并且还比其他的烟花环保安全,于是我觉得它哪儿哪儿都好,所以以后买烟花,我只买它,本质上你喜欢鹤禅渡就跟喜欢这根烟花一样。”   关醒没来得及皱眉就听见张云情继续道:“一开始你觉得他长得可以,至少不让人生厌,后来和他相处久了,你看见了他身上更多的只给你一个人的闪光点。”   “也许是在意你的一切”   关醒想起他生日时,鹤禅渡带他去游乐园玩,送他很难拼的乐高。   “也许是无时无刻都关注你的情绪”   关醒想起父亲出轨时,鹤禅渡在门口坐了一夜,等自己打开门时,他还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也许是在你深陷困难的时候他愿意抛下一切去帮你”   关醒又想起裴希去世时,他不眠不休的陪着自己,甚至陪他骑车去送裴希。   每一个场景里的,都是陪着他的鹤禅渡。   关醒出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痛且酸涩,胀且心疼。   “正是这些不纯粹,才让你对他的喜欢变得纯粹。”   张云情又重新点开一根仙女棒,看着那缓慢燃烧的烟火,笑的缱绻温和:“你好好想想,在你知道哪些家室、地位或者是其他隐情之前,你是喜欢着他的吗?”   关醒点头:“是的,很喜欢”   “那现在知道了这些,你还喜欢他吗?”   关醒没有犹豫:“是的,依旧喜欢”   张云情挑挑眉,用仙女棒在空中画了个小小的爱心:“那恭喜你咯,你的爱就是最纯粹的!”   .......   关醒有种别人当头打了一棒的感觉。   他越来越觉得张云情是个有点东西的女生了,被她说了几句,他竟然想通了不少,心头拨云见雾,当下有种盘腿而坐,羽化登仙的感觉。   张云情看着关醒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就不想让你俩在一起,我今天倒是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了...我还想说啥来着?...哦...你们俩一定低调知道吗?!”   关醒疑惑:“怎么了吗?本来也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张云情残酷的打击他:“在这个时代和学校,两个男生在一起就是出格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吗?同学之间最近都在传一个谣言”   关醒一下子站了起来,正色道:“什么谣言?”   张云情脸色很不好看:“同学们都在传三班的闻稚和楼逍是同性恋,两人在一起了,有人看见他们接吻了!”   --------------------   感谢阅读 第81章 论坛   ==============   关醒第一时间就登上学校论坛看了眼,又翻了翻自己的班级群和几个小群,看见没什么异常信息,心才松了一口气。   他给闻稚打电话,闻稚在家里,关醒就急匆匆去了他家,和闻阿姨打过招呼后,他进了闻稚的房间。   闻稚正忙着手底的针线活,看见关醒来了,将最后一针匆匆缝好,就要站起来给关醒倒水。   关醒现在没心情喝水,他看了一样放在操作台上,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的闻小稚,低叹一声:“闻闻,你是不是和楼逍在一起了?”   看着闻稚瞬间羞赧的脸,关醒就知道结果了,他本以为上一次闻稚晾着楼逍,两人能淡了,结果两人反倒在一起了。   稀奇但不意外,稀奇是没想到楼逍那个口口声声说同性恋恶心的假直男竟然出柜了,不意外是因为他的出柜对象是闻稚。   闻稚看着关醒那说不上好看的脸,胆怯的解释:“对....对不起啊星星,我...我想要告诉你的,但是...但是我不敢,我怕你骂我....”   关醒哭笑不得:“喜欢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喜欢楼逍是你的事情,和我讨厌他不冲突,你不用害怕”,关醒眉头紧皱,轻轻抓住闻稚的胳膊,严肃道:“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听说了吗?同学们之间都在传你和他在一起了?”   闻稚面色发白,但并没有惊慌失措,看来是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想的?”关醒想先听听闻稚的想法。   闻稚迷茫的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眼神又慢慢变得坚定:“但是.....但是我不想就这么结束,我们..我们才刚刚开始呢,星星,你知道吗?他说他喜欢我啊,我好开心,晚上都睡不着觉。”   关醒最怕看见的就是闻稚现在这个样子:“那楼逍呢?他怎么说?”   闻稚一下子笑了,笑的腼腆:“他说了,他会处理好的,我相信他。”   关醒不信楼逍。   他借了闻稚的手机,当着闻稚的面儿给对方打了过去。   “喂?宝宝?”那头传来低哑的男生,关醒给雷的全身掉鸡皮疙瘩。   “我,关醒”   短暂的停顿后,那头的男声瞬间冷了八度:“怎么是你?闻稚呢?”   “闻闻在我旁边,我有事问你”关醒扫了眼一脸焦急好奇像要偷听的闻稚,继续道:“学校里的流言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跟你有关系吗?”   关醒比他会撂狠话多了:“跟我是没关系,但我也可以让闻稚跟你没关系。”   这话是吓唬楼逍的,但有用,楼逍了解闻稚的脾性,有时候耳根子软,但有些时候又倔的很,不知道关醒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无比听关醒的话,有一阵对他冷漠的很,看见他就躲,楼逍不用怀疑都知道是关醒教唆的。   靠!比鹤禅渡还难搞!就不应该让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净带坏闻稚!   楼逍的低气压简直要穿破听筒:“不能解释,否则只能越描越黑,我已经找到了那几个传播流言的,收拾了一顿,让他们重新传,传我和外校某个女生在一起了,到时候在随便找个人演演,就可以了。”   “你给闻稚说了吗?”   没等楼逍说话,旁边的闻稚就拉着关醒的胳膊疯狂点头:“我知道的,逍逍告诉我了,我相信他的!”   关醒终于理解张云琴那种恨铁不成的感觉了,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闻稚,继续冷声道:“保护好闻稚,别再像之前那样让他受伤了。”   话落,就挂断了电话。   许久,“星星”,闻稚看着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关醒,轻轻贴了上去:“你是不是还生气呀?别生气了....”   看着闻稚小心翼翼的脸色,关醒欲言又止,只是轻轻摸了摸闻稚的头发。   他能做的,也只有相信楼逍了。   *   往家里走的时候,关醒接到了盛新雪的电话,听见他在南邰路上,让他去一家老字号的糕点铺带上几盒糕点回来吃。   关醒挂断电话,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机屏幕,又点进微信,置顶的那个头像也是空的,没有小红点。   鹤禅渡真的像消失了一样。   关醒心里又乱又空,他习惯了每隔一小时,就一个一条微信跳进自己手机里,同他说些有的没的,他习惯了每半天一个电话,问他在干嘛?   关醒深深吸了一口气,嗅不到一点清爽的香气。   他现在一点都不习惯,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就像是从右撇子变成了左撇子,不影响生活,但就是不顺、不舒服。   这让他无比难受,也让他无比清楚,他喜欢上鹤禅渡了,没他不行的那种。   可能坚持不了一周了......   八宝斋很大,一共三层,因为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人更多了,关醒跟着人流,在里面挤了一个多小时,才排队将手里的点心盒子包好了。   出了店门,他找人了个人少的地方系被挤掉的鞋带,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身后怪怪的,老有视线落在他身上,现在尤甚,他起身装作毫不在意的向前走了几步,又猝然转头。   但身后都是匆匆赶路的人,没什么异常。   关醒心道不会吧,掏出手机,给鹤禅渡发微信,结果万万没想到,发出的信息不仅孤孤单单的停留在聊天界面,旁边还跟着一个红红的、小小的回转箭头。   ?!!!   他没看错吧?   他被拉黑了?!   被鹤禅渡拉黑了?!!!   关醒睁大眼睛反复确定过好几遍,又不死心的给鹤禅渡打电话,电话倒是没屏蔽,但对面就是一声比一声长的嘟嘟,没人接电话。   靠!他真不理他了?!!   关醒不可置信的反应了半天,心中又气又苦,啥意思?因为自己说要冷静所以暴躁生气了?!!!   他还生气?该生气的是自己吧,好家伙,谈了个对象,以为是美美的白月光,结果切开一看,满肚子黑水,什么都不和自己说,谈个男朋友就跟解谜探案一样,蹦出来的真相能吓死个人。   关醒觉得自从和鹤禅渡在一起后,他的接受能力提升了,心脏抗压能力也提升了。   挺好的,挺值的。   关醒看着微信界面,听着那头无人接听的提醒声,心里怒气越来越重,利落的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要说能拿人,还得是你鹤禅渡,你厉害,有本事你别把我放出来,我们一个星期后再见!   关醒一路脚底生风的走了回去,气的在卧室里吃了一整盒糕点,然后整个大年三十就气哼哼的待在家里,给盛新雪、关铭华帮忙。   将炸好的小肉丸摆在餐桌上,关醒走到阳台,看了会儿外面的天寒地冻,又被盛新雪叫回去帮忙。   他心不在焉,看着一桌的热其他热气腾腾,又想起鹤禅渡那个空寂宽大的房间,总是黑漆漆、冷嗖嗖的,他和鹤灵燃关系一般,过年也很难坐在一起,想起他一个人蜷缩在床脚,独自一人打游戏的样子,关醒的心就像是被陈醋泡着。   他给盛新雪说了一下,盛新雪和关铭华都表示欢迎,关醒当即穿好衣服,打开家门,迈出的脚却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小盒子。   像是瞬间预感到什么,接着心头便一动,关醒弯腰,捡起来,打开那个木质的小盒子。   映入眼中的是一块榛果巧克力,巧克力下面压着的是一个红封,关醒打开一看,是一小沓红钞,最上面还夹着一张红纸。   “珠珠,怕你生气,不敢见你,可压岁钱必须给你,我才心安,它是护身符,希望它能保佑你新的一年,健康吉利、平平安安。禅渡留。”   看着手里的红包上大大的福字,关醒更觉得难受,陈醋倒进了心里,酸的他想流眼泪,他知道鹤禅渡为什么拉黑他了。   他是怕自己忍不住和他联系,他难受的崩溃但依旧照顾着关醒的情绪和感受。   关醒将小盒子装在口袋里,就往楼下冲去,他跑的很快,想快点接到鹤禅渡,想让他坐在自家温暖的房子里,吃温暖的食物,想给他说最多的信念祝福。   也想给他一个护身符。   冲到鹤禅渡家门口,关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等不及平顺呼吸,就砰砰砰的敲门。   他敲的又急又快,但敲了很久,都迟迟没人回应,也没人开门。   没人在家。   是出去过年了吗?   。。关醒的心稍稍冷静下来,掏出手机,准备再给鹤禅渡打电话,手机却率先响了,是张云情打来的,关醒接起,听见了那头张云情焦急、惊恐的声音。   “关醒,不好了,”张云情气息不稳:“你快看看学校的论坛,炸了!!!”   “怎..怎么了?!”关醒心脏猛然下坠,预感极其不好。   他听见那头张云情发冷的声音:“闻稚和楼逍的事情被曝到了论坛里,吻照都被贴上去了!”   关醒一口气没上来,眼前陡然一黑。   --------------------   感谢阅读 第82章 等待   ==============   关醒勉强站稳,颤抖的手点着手机,登上了学校论坛。   点开顶置的那条爆火的帖子,帖子的名字各外直白:惊!校草竟然和三班的娘娘腔在一起了!   关醒一目十行的浏览,是有人匿名发的贴,说自己去水族馆玩,结果撞见了楼逍和闻稚,两人姿态亲昵,丝毫不加掩饰,有照片为证。   接着有附上好几张照片,有两人牵手的,相视微笑的,最后的一张是两人在巨大的蓝色水族缸外面接吻。   下面已经跟了十几页的跟帖,而且越来越多,说的话很不好听,又骂恶心的、又说校草被糟蹋了的、又骂闻稚是死娘炮的,关醒只是看着就觉得血压飙升。   “老子早就觉得那个死娘炮不是男人,上个厕所遮遮掩掩的,今天真相了,原来本质上是个婊子阿!”   “我去,咱们学校还真有男同阿,真他妈恶心,癖好真特殊,专喜欢走后门.....那根搅屎棍有什么区别”   “真没想到楼逍这么雄的竟然是gay,大好的帅哥可惜了,骚0花样多,甘拜下风...”   关醒不想再往下看,利落的点击举报,然后一边往闻稚家赶,一边疯狂的联系闻稚,打到第七遍的时候那头的通话状态才结束。   “闻闻?”,关醒勉强稳住声音,小心翼翼的发问。   许久那头都没有说话,能听清楚的只有越来越清晰的气喘和泣音。   “闻闻,你不要着急,你在那里?我去找你!”   “星...星.....唔....”闻稚哭着叫关醒的名字,音色颤抖,说话断续:“我....我在家.....”   关醒匆匆安抚他几句,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闻稚家,刚进卧室,就被闻稚抱了个满怀。   关醒感受到他小动物般瑟瑟发抖的身体和微凉的体温,安抚的摸着他的头,低声温柔:“别怕....有我在呢...别怕......”   许久之后,闻稚的情绪平复一些了,他抬起苍白的小脸,眼中惊魂未定,望着虚空一点,喃喃道:“星星.....他们骂我,骂楼逍,说我们恶心....他们说我是个女的,我还有别的器官....可我没有阿....我是男孩子....”   关醒闭了闭眼,复睁开:“闻闻,你看着我,看着我!”   闻稚反应了一会儿,感受到胳膊的疼痛,缓慢的转动眼珠,直勾勾的看着关醒。   只是几天没见,闻稚脸颊上的肉少了很多,更显得他的眼睛大了不少,像是他背后娃娃们的眼睛,黑漆漆的没一点神采。   关醒紧紧握着闻稚的手,极为认真的看着他,正色道:“闻闻,你不恶心,楼逍也不恶心,你们的相互喜欢更不恶心,恶心的是那些泼脏水的人,他们丧失判断、人云亦云,肆意中伤别人,他们外表是人,却长了个猪脑子,白瞎了父母给的皮囊!”   闻稚眨了眨眼睛,瞳孔里泛起波纹,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回握着关醒的手。   关醒眼中燃起烧不尽的大火,亮的惊人,烫的可怕:“闻闻,你是男生,是个特别优秀的男生,你成绩好,在年纪里名列前茅,你心思细腻,总能最先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并体贴照顾.....”   闻稚眼角又热,他艰难的勾了勾唇角,看不清关醒的脸,但却能清晰的看见他瞳孔里摧残的光。   “你责任心强,能耐心照顾好每一个娃娃,你勇敢,能在朋友危难时候站出来,替他挨打...而且你还有别人没有的特长,你能化很好看的妆,设计很好看的衣服......”   关醒抬手,轻轻拭去闻稚眼角溢出的眼泪,笑着缓慢道:“你比上面那些谩骂的人都优秀太多了,我有个很亲很亲的哥哥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只有低智的狗才会围在一起狂吠,真正的勇士只会视而不见的路过它们,去追随太阳。”   “闻闻,能成为你的朋友,我觉得非常开心、荣幸,所以,别看路边的狗了,和我一起看天上的太阳吧!”   .......   闻稚最后一点眼泪是被他自己擦掉的,他吸了吸鼻子,精神振奋了不少,他没像以前一样睁着懵懂的眼神,再试探性的问对方真的吗?   。 他看见了关醒的眼睛,他相信关醒的眼睛,也相信自己。   他是优秀的,他没有帖子里那么不堪,他是值得拥有朋友的,他是值得被爱的。   同样的,他的爱也是干净的,珍贵的。   关醒拿过闻稚的手机,想要去联系楼逍,闻稚看穿了他的意图,一把拦住了他。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说他会找人处理的,”闻稚露出恳求的眼神:“他现在心情也不好,毕竟他的照片也在上面挂着,他说他已经找到了论坛的坛主,过不了多久帖子就能撤下来了,再给他点时间吧!”   关醒无奈的看着闻稚,说话都没了力气:“你...你就这么相信他?”   关醒很怕再这样等下去,事情会发酵的更严重。   闻稚笑着的样子像是坟头的纸扎花,脆弱而破碎:“是啊,星星,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有时候难得清醒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楼逍下降头了,但一想到他和我在一起的时的一幕幕,暴雨天他给我送娃娃,娃娃被严严实实裹在他衣服里,打不上车,他一路从高研跑到我家门下,等了我五个小时,等我起床,才给我打电话”   闻稚侧头看着安静坐在架子上的闻小稚:“就是因为我偶然告诉他我喜欢娃娃”   闻稚从悄悄喜欢上他再到胆大妄为的告白,中间经历了一段极为苦涩却又甜蜜的煎熬,就像是走一条长而狭窄、望不到头的小巷,巷子很黑,但前面却总有一盏灯指引着他,那点光就是他的喜欢,他凭着这点光走了好久好久,就在他又累又饿,快要放弃的时候,巷子到头了。   他被奖励了一个同样也喜欢他的楼逍,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大奖。   闻稚没和楼逍在一起之前,有时候会想楼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后来他终于知道了,并且亲自感受了,楼逍会因为之前自己没能保护好闻稚,而夜夜后悔难眠,一遍遍同闻稚说对不起,他会在别人用语言中伤闻稚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教训对方,然后牵着闻稚离开,再在背处,语气僵硬的安慰他,他还会给闻稚买各种各样颜色的指甲油,在公园里,很认真的给他涂上指甲养护油,然后再上一层层娇艳的红。   .....   从此,有他在的地方,再没有人能诋毁欺负闻稚。   闻稚从暗恋他的时候就信他,一直如此,从 未变过。   关醒陪闻稚戴了很久,他不让闻稚看论坛,自己却不停刷着,看看帖子有没有被删了,然后在再在那些恶心的话下面更恶心的骂回去,等到晚餐时间的时候,盛新雪的电话打来了,问他去找同学,怎么找的连家都不回了。   闻稚站起来,眼神坚定、一脸勇气的望着关醒:“星星,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现在没事了,你先回家吧,今天大年三十,要和家人团聚的。”   闻稚的父母还不知道闻稚经历了什么,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招呼两人吃饭,关醒看了眼外面黒沉的天,又看着站在狭小卧室里却手足无措的闻稚,犹豫的几下,又点开了手机。   闻稚一把抓住他的拿着手机的手腕,眼神中满是恳切:“回去吧星星,真的,我没事的,我可以自己处理一些事情,而且我需要自己待着,冷静一下。”   关醒犹豫的看着闻稚,闻稚笑得安抚,他推着关醒的肩膀往外走,拖长了声音:“你放心回家吧!等你吃完年夜饭,我再给你打电话,或者你再来我家,行不行?”   关醒没有办法,只能先行离开,他婉辞闻父闻母的挽留,穿鞋推开门,正欲抬脚,又被闻稚叫住了,他穿着柔软的小熊睡衣,笑的也柔软:“星星,谢谢你,新年快乐”   关醒心中哑然,不是滋味,只觉得那个发帖的人恶毒的满身长烂疮,偏偏在合家欢的时候让闻稚沦为笑柄,用意太明显了,想让他新的一年从年前臭到年尾。   关醒只能尽力给闻稚一个最温柔的笑:“闻闻,新年快乐,诸恶退散!”   ......   回家的路上,关醒一边刷着帖子,一边企图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来锁定发帖的人,刷了好几遍,心里又开始急。   怎么还不删帖....   楼逍在搞什么啊?!!   跳下车,他走的也急,脚底被雪一滑,身体就要栽倒,后在下一秒就被人从后面拽着胳膊,扶稳了。   “谢......”   一声道谢没说完,关醒转过身的肢体僵硬,看着站在他后面的鹤禅渡。   瘦了好多。   这是关醒的第一反应,他看着对方的脸,像是一台扫描仪,飞快而精准的扫描着对方布满红血丝的眼白、暗淡的瞳孔、消瘦得宛如雕像的脸。   他还穿着几天前两人分开时的那一身衣服,但不知道是不是关醒的错觉,总觉得他这件衣服没几天前穿的合身了。   他撑不起来了....   在昏暗的路灯下,他高大也形销骨立,脸色比雪还白,关醒摸了摸他的手腕,骨节分明,比雪还冷,像是刚刚从千年墓地里钻出来的吸血鬼。   关醒握紧了他的手腕,低声道:“我刚刚去找你了,你家没人...”   鹤禅渡定定的望着关醒,瞳孔锁定他一人的身影,许久才开口,声音嘶哑的像是忘记说话几百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去公园里坐了一会儿,我看见班级群里的消息,然后看见了论坛里的帖子....”   “你担心我?”关醒握住他另一只手。   鹤禅渡低头看着两人的交握处,向前走了一点点,诚实的点头:“我担心你,珠珠,所以我想偷偷来看看你...别怪我。”   关醒看着那张巴掌大的脸,失色起皮的嘴唇,他伸手搓了搓对方冰凉的脸,低声道:“怪你干嘛?是我先去找你的,你一个人怎么过年?和我回家吧!”   鹤禅渡终于笑了,颊边的酒窝特别深,唇被挣开了一个血口,有血珠子流了出来,他却顾不上,黢黑的眼睛看关醒:“你不嫌弃我有病了,是不?”   关醒替他擦掉唇上的血,把脖子上的围巾卸想来,给鹤禅渡戴上,看着他弯着腰,像只乖顺无害的大熊,关醒叹了一口气。   “你长两个耳朵干嘛的?我什么时候说嫌弃你了,就是一时之间信息量太大,我得反应反应。”   “那你现在反应过来了吗?”他摸着脖子上的围巾,又伸手去摸关醒的脖子,还要把两只手都贴上去。   关醒被他激的哆嗦,没好气道:“差不多了吧,谁让你是我的大宝贝呢?行了,宝贝,跟哥回家!”   --------------------   感谢阅读 第83章 失踪   ==============   盛新雪和关铭华对鹤禅渡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两人对他都很有好感,坐在饭桌上,不停的给鹤禅渡夹菜。   关醒却没心情吃,饭桌上不停翻着论坛,被盛新雪点了好几次。   无奈的放下手机,趁着盛新雪端鱼汤的功夫,关醒想拿起来再看一眼,却被鹤禅渡私底下捏了捏手。   “吃饭吧,Ip地址已经找到了,等你吃完这顿饭,帖子就没了....”   关醒讶异:“你找到的?”   “嗯,差不多吧”鹤禅渡给关醒夹了一块小肉丸:“我怕你看着那些话胡思乱想。”   闻稚和楼逍就是另一个关醒和鹤禅渡,骂的是两人人,受下的却是四个人,那些言辞激烈的谩骂和评论不仅仅让关醒为闻稚抱不平,还有一种杀鸡儆猴、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看着帖子,觉得是被无数双手狠狠按进水里,他们要溺死自己。   “那你呢?”关醒戳着肉丸,低声道:“你怎么想?”   鹤禅渡夹了一只虾,掐头去尾,纤长的手指灵活的褪虾衣,明朗的灯光下,他垂眸,睫毛在眼下压出一片浓重的阴影,更显讳莫如深,手下动作熟练,神情平淡的像是在解剖一具尸体。   他把粉嫩的虾肉放进关醒碗里,轻飘飘一句话,语气淡漠、空寂:“管他们去死....”   鹤禅渡一天要想的事情太多了,想怎么样能让鹤灵燃赶紧滚回英国,想什么时候能和他父亲断绝亲子关系,想怎么样能和关醒永远在一起,想怎么样才能让关醒比现在还喜欢自己。   至于那些键盘侠,初中的时候觉得是身边做了一圈垃圾,现在也一样,看了脏眼。   吃完饭后,关醒又刷了一遍,果真贴子没有了,不仅帖子没了,连论坛也没了。   关醒松了一口气,想起班级群,又点进□□里,他们班有两个群,梁舒在的那个没人该多说话,剩下一个没有老师的,倒是挺热闹,最新的聊天记录就是在说闻稚和楼逍。   有表示不解的、有表示惊讶的、也有表示理解的,但是说一些激烈话的没几个,估计一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彼此是谁,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群的群主是张云清。   关醒在接到张云清电话的时候,就拜托她管理一下群里的聊天内容,语言激烈的都被她骂了回去,十分解气。   张云清将权限交给了关醒,关醒正准备全员禁言,就有不怕死的在群里喷粪。   是个男生,和往日里腼腆谦虚的样子完全不同,想被夺舍了一样,在群里大骂同性恋是变态,说男人喜欢男人死全家,没有后,关醒切大号利落的骂了回去。   “张思科,你摸摸你后脑勺,看看你辫子剪了没,我觉得他们没变态,是你变态了,你变得不像个人了,你看看你说的这些话,虽然没人想听你满嘴喷粪,但我们嫌脏,不捂你嘴,你可以表达不解,但能说人话吗?怎么畜生说什么你说什么呢?还说没有后?你家有皇位等着你继承啊?女生就是为了给你生孩子的?!”   关醒长长一段话发出去,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他又将权限还了回去,不禁言了,然后想了想,又打了一段话。   “不红意思,刚刚情绪激动了点,但我发誓,我说的话全部出自我本意,我不打算收回,如果不小心内涵到别人,劳驾您忍忍,要实在忍不住了,我骂到你能忍住为止。”   关醒心里爽一些了,那头的张云清疯狂啊啊啊啊。   “giegie,你太A了,我爱上你!!!!!”   关醒没空和她扯闲篇:“云清,看看那些其他班级里的群里,有没有键盘侠在舞的,把我拉进去”   张云晴表面性格火爆小辣椒,内里稳重理智真卧底,一人潜伏到人家别的班的群里,天天窥屏,看人家比赛的时候准备什么,老师从外面给搞了什么秘密题库,然后全部告诉梁舒,为一班稳坐年纪老大鞠躬尽瘁,深藏功与名。   “你别进去了,你一去就露馅了,你是班长,你得想想咱们班,我还不能暴露。”张云情十分有大局观念:“我去把那些群举报了,可以不?”   关醒思索片刻:“成”   一个人举报,一个人给闻稚打电话,剩下鹤禅渡在网上蹲着,防止有人再开论坛。   忙活一通,等压得差不多,能做的差不多都做了的时候,已经到晚上十一点多了。   外面开始响起烟花声,关醒挂断了电话,点了点鹤禅渡的胳膊示意他看外面,鹤禅渡从蓝莹莹的屏幕前抬起头,眼神都发愣:“珠珠,我看了,目前没有...”   关醒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摸了摸他的眼睛,然后将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很累了吧,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他要好好谢谢鹤禅渡的,如果没有他,那个贴子不知道要在网上挂多久,而且猜到他去找谁帮忙了。   他去找鹤灵燃了。   关醒不知道该和鹤禅读说些什么,只是两片嘴唇一碰的谢谢,实在是过于单薄了,他拍了拍床:“不早了,睡觉吧,能做的我们都做了,休息好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应该是一脸几都没休息好,鹤禅渡反应难得变慢,缓缓的点头,关醒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让他坐在床上,自己替他脱毛衣。   北方的天气冷,人们有穿线衣线裤的习惯,关醒毛衣下面就穿了一件,他原以为鹤禅渡也穿了,结果衣服脱到一半,才看见身下光溜溜一片。   清瘦但极为有形,随着脱衣的动作与呼吸,腹部的沟壑线条一深一浅,无比分明,积蓄着虬结的力量感,月光通过窗户披在上面,又为身体镀了一层朦胧质地,像是上世纪崇尚人体美学的油画,又美又有力,关醒有幸见到了传说中的公狗腰。   他慌忙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睡衣,盖在鹤禅渡身上:“穿上!小心着凉。”   鹤禅渡没一点自觉,动作缓慢的将关醒的睡衣展开,露出里面的右胸上的星球图案,他伸手很小心的摸了摸,关醒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右胸发痒,好像真的被人摸着。   他动作干净,从睡衣的有胸摸到左胸,手指在睡衣上划出一道道浅浅的指痕,指尖深陷在睡衣里,在左胸的衣料上缓缓抓了抓,瞬间,关醒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一只手抓住了。   眼看着对方右手一抬,长指要从左胸往下划到肚脐,关醒忍不住了,要穿就穿,干嘛还要摸?   他看着那云朵一样白皙手,动作间骨节分明、力度轻柔,在某些地方却停留很久,按压出蓝色的褶皱来,蓝白在昏暗中一衬,莫名待着一种禁欲的色气意味。   “你别....鹤禅渡!”   关醒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抱起自己的衣服,紧紧的贴在鼻尖,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关醒惊的长大了嘴。   鹤禅渡敛眸,开合的一条隙缝中透露出流转的波光,他勾唇,神色愉悦,不过几个深吸,脸上竟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粉,与他锋利的面部线条形成了诡异的和谐,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由之前的冷静、理智变得颓靡、沉溺。   卧槽!要命!   眼看着那手还要往下,关醒醒过来了,一把抓过自己的睡衣,把鹤禅渡推倒,等他仰躺着,又拽过一旁的被子,一把盖在他的脸上。   空间里瞬间死寂,没人再动,关醒还牢牢攥着被角,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粗喘声,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烫的厉害。   干嘛啊?不是就穿个睡衣吗?咋给他穿的前身发痒,后身发烫,心里发热呢?   “珠珠.....”被窝里的鹤禅渡一动不动,传出来的只有他闷闷的声音:“我要喘不过气了.....”   关醒不理他,猛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就这么盖着睡吧!睡衣别穿了!”   把睡衣给他,不知道他还要干些什么丧德的事情。   但很快,关醒就明白,鹤禅渡想要治他,有的是办法。   同盛新雪、关铭华打过招呼,洗漱结束,关醒站在床边犯了难,鹤禅渡见他迟迟不上来,很引擎的像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珠珠,上来睡呀!”   关醒冷静的把自己睡裤递给他,无视他不情愿的样子,监督他穿好,又无视他裸着的上半身,硬着脸,躺进了被窝里。   感受着后背灼热的温度,和耳廓湿热的气息,本来就失眠的关醒更加睡不着了,黑暗的卧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外面传来电视的声音,是关铭华在看春晚。   以往这个时候,他要么和关明华一起看,要么出去放炮,总之是不会睡觉的,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关醒心乱身累,更没有心情过什么年。   可等到外面的倒计时响起的时候,关醒还是转过身,看着同样没睡着,瞳孔透亮有他的鹤禅渡。   真心的一字一句道:“新年快乐,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平安顺遂,还有,真的谢谢你。”   鹤禅渡笑得温柔,回他道:“珠珠,新年快乐,你平安我才能顺遂,而且是我该谢谢你”   他抱紧了关醒:“谢谢你又救我一次。”   两个同样疲惫的少年,在大年三十的烟火中沉沉睡前,在万家灯火中,只有他们这一盏熄灭了,但一室安心,两人靠着彼此,像是一对新生的孩子。   ......   早上起床后,关醒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闻稚打电话,闻稚语气中没有不妥,只是听起来有点咳嗽,他一直在道谢,感谢关醒为他所作的一切。   但关醒总觉得那里不对,他问闻稚楼逍联系他了吗,闻稚说联系了,楼逍已经让人把帖子撤下了。   关醒闭了闭眼,然后冷静道:“闻稚,你说实话,楼逍到底联系你没有?”   那头停顿了很久,才传来闻稚的声音,低迷的、无措的、又像是认命的。   他说:“我.....我昨晚就联系不到他了,发的微信没人回,我给他打电话,才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关醒第一次这么想狠狠打一个人。   --------------------   一连好几天都有小可爱为我投月石,虽然我这边看不到你是谁,但真的感谢,爱你们 第84章 威胁   ==============   楼逍真的不见了,闻稚找了他一个寒假都没有找到他。   电话永远关机,微信的聊天记录全是闻稚发出去的消息,一开始还是担心,问楼逍去了哪里,中间是谩骂,气他没担当,是个缩头乌龟,再到后面,只剩下一句:我不缠你了,你回来吧。   他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开学,原本被迫出柜,他应该是不想面对同学的,可现在他却迫切的希望赶紧开学,希望能在那个三班倒数第一排的靠窗的位置上看见楼逍。   不说话,只是看看,确保他的平安。   关醒有时候过来找他,就看见他坐在黑暗卧室的床边,看着外面的阴沉的天,怀里抱着的是楼逍送给他的闻小稚。   关醒已经习惯了得喊他好几次,他才有反映,然后装作无事的起身,笑眯眯的看着关醒。   关醒眨眨眼,有一瞬间他将面前的闻稚看成了已逝的裴希。   都像蝴蝶,像断了翅膀,要跌落在泥地里的蝴蝶。   “我们出去转转吧,去游乐场好吗?他们推出了新年主题,看起来特别好玩”关醒蹲在闻稚面前,看着他几近透明的手指。   闻稚缓慢的转了转眼珠,想了很久:“那鹤同学呢?你不和鹤同学在一起吗?”   “他不去,只有我们”   闻稚摇摇头:“那我不去了,你不应该老是和我待在一起。”   “为什么?”关醒低声温柔的问他。   闻稚大而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将怀里的娃娃抱得更紧,两个闻稚都无辜,都真诚:“我....我最近有点丧丧的,不好,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变得不开心.....”   他伸手摸了摸关醒的脸:“你得和鹤同学在一起,只有这样,你才是最开心的。”   ......   关醒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好半天,只能将脸埋在闻稚的衣服里,声音颤抖:“瞎说什么,我最喜欢和你在一起.....”   闻稚的衣服毛茸茸的,关醒躲在里面,抹掉眼底的湿,他想起刚刚在客厅遇见闻阿姨、闻叔叔时的神情。   闻阿姨眼睛又红又肿,而往日里风度翩翩的闻叔叔,关醒不过站他三米远,就看见了他鬓角的白发。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发生在闻稚身上事情,一边自责、一边担心,闻阿姨在关醒面前哭了好几场,面对闻稚的时候,却用粉底拼命压着满脸的悲伤与心疼,佯装无视。   他们是一对极为开明、温柔的父母,老早就在儿子谈起学校某位男同学时羞涩或苦涩的神情中猜到了他的性向,他们的宝贝儿子是最优秀的孩子,正直、善良、心思细腻,作文可以登报,还会做好看的娃衣,他们将他视为上天给予的最好的礼物。   也同样给这个礼物所有的疼爱与珍视,他所喜爱的,他们从不阻拦。   如今闻稚遭受了如此大的伤害,闻家夫妇悲伤之余,能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转学,离开这个城市。   离开那个让闻稚伤心的男孩。   他们将想法告诉了闻稚,没想到闻稚却拒绝了,他将最后一页寒假作业写完,拿给父母签字。   “爸爸妈妈,这个学校很好,同学们也很好,我想留在这里。”   闻家夫妇第一次想要无视闻稚的意愿,可闻稚很倔,又很善良,他不忍父母伤心,只能一遍遍说着,求求妈妈了,求求爸爸了,我好不容易才交到那么多朋友,我还不想走嘛!   哪里有什么朋友,站在他旁边的明明只有关醒一个。   不过最终闻父闻母没有扭过闻稚,开学的第一天,闻稚是最早到班里的。   他坐的端正,睁大眼睛,紧张的打量着每一个进入班级里的同学,无视他们望向自己的各色眼神,只想找到那个靠窗座位的主人。   但直到第一节 课的铃声响起,那个座位坐着的只有阳光。   “我天.....所以那个事情是真的嘛?”耳边尽是窃窃私语。   “照片都贴上去了,那还能是假的,我天,亲的可正激烈,牛逼!”   “哈哈哈,你羡慕是不是,你要不要上去问问他是什么滋味啊?!”   “滚,少tm恶心我了!我可不是弯的!”   闻稚坐在所有或憎恶、或恶心的语言中央,他低下头,瑟瑟发抖的像一只误入人类世界的小动物。   不过一个中午时间,三班就突然热起了一个游戏,因为一个男生在打闹中不小心碰到了闻稚,其他男生就夸张起哄说男生也要弯了,谁沾上闻稚谁就是同性恋。   他们围着闻稚弯玩的不亦乐乎,笑得走廊里都能听见,闻稚惊恐的看着他们,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肘,张张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在心里说话,喊楼逍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可最后实在喊累了,他就把头埋在胳膊里不动了。   很久之后,久到他开始骗自己是瞎子、聋子的时候,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很大:“闻稚....三班的闻稚是哪一个...闻稚呢?!”   闻稚猛地抬起头,眼睛在长久的黑暗中骤然射进阳光让他有一瞬间的眼盲,使劲儿揉着眼睛,他费力的穿过人群往门口看去。   四个五大三粗的男生,没一会儿就从他们中间钻出了个削瘦的关醒,一双眼睛一边在班级里扫描,一边喊闻稚的面子。   闻稚连忙站起来,迎着好事群众看热闹的眼光,连忙道:“我在...我在这里”   关醒眼睛一亮,大步朝闻稚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四个猛男。   “收拾吧!”关醒率先将桌子上的笔往笔袋里收。   闻稚一头雾水,看着关醒利索的动作,不知所措:“怎....怎么了..星....关同学?”   听见闻稚的称呼,关醒挑了挑眉:“闻同学,经过组织研究决定,从今天起,你正式成为我们一班的一份子,现在请立刻收拾东西,去一班报道!”   他声音比闻稚大多了,一时间整个嘈杂的三班都安静了下来。   “收拾呀!”他拍了拍闻稚的背示意,见闻稚依旧呆愣愣的看着他,无奈的将他拽出来,自己趴在抽屉前面给他收拾书包。   等东西装好了,他动作自然的将包扔给一号猛男,猛男轻轻松松单肩背上,然后等关醒抬手,身后的二号、三号,一人扛桌、一人抬椅,轻轻松松出了三班。   关醒走到最后面,离开前,他看着那群方才还恶意笑闹,现在已经完全呆滞的男生,同他们笑了笑,点漆的眼珠子渗人。   “徐老师已经同意闻稚转班的事情了,闻稚我就带走了,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一班的人了,”他环视着一整个哑然的三班,声音从一整个胸前里发出来,字字清楚:“但我也先告诉各位,本人是一班的班长,有话请先跟我说,有事也请先找我谈!”   话落,他看着面前黑板报上大大“友爱互助”四个字,嘲讽一笑,   头也不回的出了三班。   他走后很久,三班都没有什么声音。   ......   关醒在走廊里看见等着他的鹤禅渡,鹤禅渡沉默着不说话,与他并排走在一起。   “怎么了?”关醒摸不准他板着脸,但他估计是鹤禅渡的占有欲在作祟。   果真,没过几秒,他忽然听见鹤禅渡长长叹了一口气,按着皱起的眉心,然后又放弃的放下手,看着关醒:“我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早在寒假的时候,他就猜到关醒打着要把闻稚转到一班的主意,看着他同闻父闻母商量,给梁舒打电话,最后只剩下校长这一个难题。   关醒眼见着他从张云清哪里扒来了校长的家庭住址,要上人家家去,一把拉住了人。   “我去,”鹤禅渡气的话都差点儿说不清楚,还必须耐下性子,笑盈盈的看着对方:“我去找校长....我去拜托他....”   关醒很信任的将纸条交给了鹤禅渡,拍拍他的肩:“那你去,好好求求校长,能声泪俱下最好,越惨越好,主要详细描述闻稚的误入歧途和你们两个的革命友谊!”   友谊个屁!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不过还没等鹤禅渡上门哭,校长就同意了,他听说了论坛里的事情,也倾向于给闻稚转班。   闻稚来了以后,班上的座位也做了一些调动,张云情和关醒拆伙了,张云清跑去和祝雨浓坐在了一起,而关醒则是和闻稚坐在了一起,两人对此都表示满意。   鹤禅渡的位子也调了,就坐在关醒后面,他自己向梁舒提的。   这导致关醒每节课后脑勺都不自在,总有一个泛着红光的视线盯着自己。   身后做的不是人,是只要吃他肉的狼!   好在关醒的好心情没有因此收到影响,因为闻稚来到一班后,肉眼可见的状态好了一些,只是每次放学路过三班的时候,眼神还是会不自觉地看向三班的窗户。   关醒知道,他是在找楼逍。   但楼逍一直都没在出现,因此也导致流言并未平息下来,网上没人敢说了,就转到现实里,私底下讨论的火热。   就连关醒开始慢慢被卷入其中,有谣言说他也是同性恋。   关醒一开始根本嗤之以鼻,直到有一天,一个无名信息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莹白的屏幕上只有简单的几个黑字,格外醒目:“我知道你是同性恋,我正盯着你”   关醒看着那一串字,许久之后,来自心底的那种极度的不适才反映在身体上。   他打了一个狠狠的激灵。   --------------------   感谢阅读 第85章 污名   ==============   闻稚很快就适应了一班,这里的同学们不错,至少表面上不错,他的耳边再也没有传来那些恶意的私语,也没有人再围着他,开一些毫无下限的玩笑。   关醒对闻稚本来就好,现在更是好的没话说,明明不同路,每天还要在校门口等他,恨不得将闻稚时时刻刻纳入他的眼皮底下,唯恐他再收到什么伤害。   闻稚很感激,但坚持了几天,实在扛不住了。   他太害怕一直待在关醒身边的鹤禅渡了,即使他无视自己,只同关醒讲话,可闻稚理鹤禅渡近一些,就像是踩在了电网上,得夹着尾巴跑开。   他一直记得鹤禅渡脸上溅血在漆黑的巷子里警告他的样子,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他的言行只向他表明了一句话,没了关醒,管你死活。   .......   关醒的上学邀请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几天就被闻稚拒绝了,闻稚说自己最近已经好很多了,可以独自上下学了。   看着他的状态,关醒实在无法相信。   不过短短一个寒假的功夫,闻稚原本黑顺的头发变得枯黄,那双黑而晶亮的瞳孔,如今深陷在眼眶中再无光彩,他的骨架叮叮当当的套在空荡的校服里,风一吹就能把他带走,关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条,连忙去拽他,却也只拽着他皮包骨头的手腕。   太可怕了,可怕的让他熟悉。   他无数次的想起裴希,闻稚和那时候的他何其相似,梦里从坠落在他脚下的声音也变成了咚咚两声闷响。   于是,他开始尝试寻找楼逍,他问了楼逍身边的很多人,也问了梁舒,拜托梁舒问问三班的班主任,梁舒看着面前这个疲惫眼中却仍然有光的男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给他帮了这个忙。   但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楼逍请了长假,在论坛时间爆发的第二天,他就请了,从那以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再也没人见过他。   关醒再也没有任何办法。   事到如今,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所有,可正应如此他才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奈,他眼睁睁的看着闻稚的变得干瘦、呆滞,他原以为让闻稚待在一班才能保护好他,但是没用。   一点用也没有。   而这种无力感,在某个上学日的早晨爆发到了顶峰。   那一天,关醒和鹤禅渡先一步进入学校,老远间就听见人群的议论声,然后急看见教学楼北侧的表彰栏墙面围了不少人。   关醒灵敏的从嘈杂的议论声中抓住了闻稚的名字,他慌忙跑过去,挤入人群前面,看见了墙上的内容。   一瞬间的瞳孔紧缩,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怒气直冲天灵盖,关醒全身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眼中满是猩红,是燃烧不仅的怒火。   那是表彰拦,上期末考试的年纪前十都在里面,闻稚是年纪第7,自然也在其中,和其他同学一样,他的照片也贴在上面,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腼腆羞赧的表情,瞳孔清澈的可以看见里面的镜头。   如今这张照片上面的玻璃上被写了一串血淋淋的大字:死同性恋 滚出一中!!!   用红色马克笔写的,用了很大的劲儿,那个“滚”字尤为大,尤为红,红的刺目。   关醒无心去判断质问是谁写的,他只是在反应过来后,立刻脱下自己的校服,打开水瓶的水浇了上去,然后疯狂擦拭,整个玻璃都被他暴力的动作震的砰砰响。   擦不掉....怎么办....   怎么还是擦不掉.....   怎么这么红啊.....   怎么这么这么像血啊!   闻稚怎么办啊?我...我擦不掉啊!!!   关醒,怎么办?你们怎么办啊?!!!!   关醒的动作越来越疯狂,他使劲用衣服摩擦着玻璃,神情极度的崩溃,他一点都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一脸。   有人将关醒拉开,关醒发疯似的着要扑上去,下一秒,一声巨大的的爆裂声响起:“砰!!!”,尾音里则尽是人群的尖叫。   关醒的动作顿住,双眼的泪水凝固,眼前的一切都放缓了,有大小不一的透明碎片自面前炸开,飞溅、坠落,带着哗啦啦的清脆余响,它们折射人群中惊恐的面容、折射着关醒哭红的眼,也折射着鹤禅渡看着关醒安抚的笑。   那笑容是带着血腥的,像是为了报复,一枚飞溅而来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他的下颌,血线很快顺着他的下巴,滴在了他雪白的校服上。   他手里还握着石头,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关醒。   双眼更热,关醒一下子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他说:“珠珠,别害怕,我保护你....”   玻璃碎了,那些猩红的字也不见了,关醒的眼泪却停都停不下来,他看着一步之遥的鹤禅渡,很想去抱他,去握紧他的手,但是那种哪紧绷的一线的理智告诉他,在当下,他永远不能。   他们应该保持着正常男性该有的距离,他们可以搭肩勾背,可以嘴对嘴和彼此的水,但却不可以十指紧扣的牵手,不能两唇相接的亲吻。   人群渐渐散去,站在的一地碎玻璃前面的只剩下关醒、鹤禅渡,以及闻稚。   关醒不知道他看见了多少,但闻稚脸上没有一丝伤心、痛苦和害怕,他只是笑着看着关醒,像要用笑容告诉他我没事,我很好,关醒也笑,可眼泪跟着就溢出来。   他们都是同一类人,他们同病相怜,因此也会落着一样的下场。   ......   从那天以后,关醒尽量维持着和往日一样的举止、神态,只是他开始有意识的回避鹤禅渡,不再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一起周末去图书馆了,他贴闻稚贴的很紧。   鹤禅渡开始并没有说什么,只在一次,他伸手去拨关醒搭在眼上的碎发,关醒放大了瞳孔,飞快侧头避开了,上一秒还在继续的话题瞬间就停滞了下来,两人间陷入巨大、空落的沉默。   鹤禅渡手劲儿很大,像烙铁一样禁锢着他的手腕,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不要躲我。”   关醒不敢他执拗的眼睛和不爽的神情,他无话可说,他的手机的信箱里至今还躺着那封无名的信,而表扬栏上鹤禅渡的名字就挂在第一的位置上。   他不敢想象,鹤禅渡着三个无论是写起来还是念起来都带着孤高、矜贵气韵的字被那些污言秽语掩盖时的样子。   他只知道,他不要,他死都不要看见。   “我只是....”关醒眼神游弋了很久,才敢注视鹤禅渡:“我只是最近有点累....”   他无法对着鹤禅渡说出我已经被怀疑性向了,已经被人盯着了,我感到害怕,无比的害怕,害怕的夜夜噩梦,梦中我看见闻稚消失了,你的名字也被涂上了红色的记号笔。   他知道说出来会是什么结果,鹤禅渡或许能找到那个给自己发信息的人,但那又能怎样,结果就是谣言坐实,因此现在就是最好的解决时机,而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保持距离。   鹤禅渡幽深的瞳孔包裹着关醒,深邃的五官在光影的错落中显得晦暗不明:“珠珠,我们说过的,彼此不再隐瞒对方。”   关醒提起一整颗心,故作生气的直视鹤禅渡:“我没有,你爱信不信。”   他不知道鹤禅渡究竟有没有看穿自己,应该是没有的吧,否则他也不会虽然沉着脸,却动作轻缓慢的揉他的手腕了。   ......   自收到短信的那天起,关醒就时常感觉脚底下软绵绵的,像是深陷在一片没有尽头的沼泽里,前进困难、后退也难,只有身体不断的向下陷落。   他浑浑噩噩,就连梁舒都叫他谈了话,让他不要受这些流言的影响,关醒看着梁舒担忧的神情,知道她最近也是焦头烂额,光是班会就组织了好多场,给他们讲了很多校园实例,像是台湾的玫瑰少年叶永志、刘学洲等等人物事件。   关醒再三保证自己最近只是有点累,学习学的太晚,才导致精神状态不好,回去之后保证立刻调整作息,梁舒这才信了,让他不要压力太大,不要在意外界声音,高三只剩下一个学习了,得为自己抓紧。   从梁舒办公室出来,关醒看见了鹤禅渡,两人已经保持距离一段时间了,甚至有好几天一句话也没说过,关醒表面看不出来,心中却难受、煎熬无比。   他很想鹤禅渡。   想他说话的声音,想他看自己时专注的眼神,想他勾起饱满的唇,露出酒窝的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不远不近的擦肩而过,鼻尖的气息转瞬即逝。   可他没有办法,他不想鹤禅渡背上这不是污名的污名。   没有人能受得了,闻稚被伤的遍体鳞伤,而楼逍更是畏罪潜逃。   下午的物理实验课结束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回教室,只剩下关醒和闻稚在收拾器材,收纳好了,准备锁门离开,转身却见到黑漆漆的门口站了个同样黑漆漆的人影。   关醒向后退了几步,就见那人影从阴影中慢慢走了出来,是鹤禅渡。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关醒看,眼神晦暗不明。   闻稚很有眼色的留下一句你们忙,我出去等,就飞快的绕开鹤禅渡,出去的时候还给两人带上了门。   关醒看着鹤禅渡瞳孔,久违出现了一种小动物式的警觉,后背发毛、耳朵发抖。   他也绕开了一点,恨不得从鹤禅渡旁边飞过去,却被鹤禅渡长臂一扬,毫不客气的攥住了翅膀,生生按在电教柜上。   久违的热度和气息毫不客气的侵袭,关醒后背贴着冰冷的柜子,前面,只在自己的身体和鹤禅渡的胸膛前顶了自己的左手。   右手还被人牢牢攥着。   关醒根本不是鹤禅渡的对手,他的气息和力量悍然压在关醒身上,关醒顶他顶的左手发痛,可依然能感觉到两人距离在不断缩小。   他实在太烫了,关醒被他身上的体温烫的脸涨红,只是看一眼鹤禅渡红润的嘴唇,再看一眼他那掀起巨浪的瞳孔,关醒眼睛、头脑都晕。   下一秒,浪迎头打过来,他湿了全身。   耳边都是水声,未及,耳廓一阵刺麻的热痛,他听见了塞壬的声音:“珠珠,我找到楼逍了”   关醒懵懵的看着鹤禅渡,鹤禅渡蹭了蹭关醒的下巴,笑的惑人,舔舐他下巴下的一块肉,低声哄他:“你吻我,我就告诉你....”   --------------------   感谢阅读 第86章 离开   ==============   在鹤禅渡的耐心消失之前,关醒吻了他,随即便后悔了,因为他实在吻的很重,关醒感觉到嘴巴里像是冲进去了一块岩浆,不仅滚烫还要往他喉咙里趟。   鹤禅渡清新的气息也变得浑浊,关醒被堵得窒息,连呜咽声也发不出来,他嘴巴被迫越张越大,极力忍耐这种仿佛要被对方吃下去的压迫与恐惧感。   他知道鹤禅渡这是在泄愤,气他疏远自己。   很久之后,对方才从他伤痕累累的空腔里退出来,却始终不松开他,一只手的手指撑着他的几欲裂开的嘴角,垂眸玩弄里面水红的舌头。   关醒被欺负的满头大汗,眼角红着,却狠狠瞪着鹤禅渡,透明的涎水顺着他血红的唇角流下,流到对方指尖。   鹤禅渡看着指尖上的猩红与透明的交错,眼神除了愈加的晦暗再也看不出其他,他低头,差一毫米贴上关醒的唇。   “珠珠,”声音很低,像是某种迅捷的食肉动物在扑倒猎物之前食管里发出的按捺不住的低吼声,既兴奋又极度理智,他耐心的同关醒讲道理:“你得理理我,知道吗?你每次不看我的时候,我就特别渴、特别饿,还特别特别生气”   “气到像一口口撕下的你的肉,”关醒清晰的听见他咯咯磨牙的声音:“想把你吞下去,你的每一滴血和肉我都不会浪费,他们会顺滑的流进我的食管里,我们会无比和谐的融合在一起。”   听着这些让人后背发毛的话,看着对方因为兴奋而张大的瞳孔,和眼白处蛛网般鲜红血丝,关醒知道,鹤禅渡不是再开玩笑。   他连呼吸都怕刺激到对方,怕他露出他那锋利而森白的牙齿,率先咬下他的舌头。   关醒眼神深处的恐惧看得鹤禅渡满意,他不想让对方恐惧,但没办法,这就是他真实的想法。   他的一切,关醒都得接受,当他习惯自己的恐怖时,就不会觉得他恐惧,也就不会害怕了。   “珠珠”他将手指从温暖的口腔中抽出,轻轻按了按他湿润的唇角,凑上去含住,关醒被蛰的直皱眉,却没推他。   “别再躲我了,你知道的,我就是条狗,基因里刻着你的味道,你走到哪里,我都能闻出来”,他猛地用劲儿,关醒疼的嘶气,唇角估计破了。   “所以不要跑太快,因为我找到你,就会咬碎你的小腿骨....”他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碾过声带,也碾过关醒的大脑。   关醒第一次深深认同鹤灵燃的话,鹤禅渡确实病的不清,他需要吃药。   许久,关醒只能瞳孔颤抖的看着对方,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直到对方执拗着捏着他的下巴等他回复时,关醒才深吸一口气,强装冷静到:“知道了,松手!”   鹤禅渡又重新摆出安抚性的笑,他将关醒拉起来,替他整理凌乱的衣服。   体贴柔和的样子半点儿看不出刚才的疯癫。   鹤禅渡如愿以偿,自然信守承诺,他爽快的告诉了关醒楼逍的去向。   楼逍去了国外,去了意大利,连带注销的还有他在这里的学籍。   关醒看着鹤禅渡张合的唇,好半天才分辨出他说了些什么。   ......   楼逍真的扔下闻稚跑了。   关醒实在忍不住嗤笑,这一还跑的很远,跑到国外去了,他是有多怕?!!!怕事实真相弄脏他冰清冰清玉洁的名声吗?!!!   关醒真想吐到他脸上。   “他的联系方式现在已经全部没用了,连以前的游戏账号他也再没登录过。”鹤禅渡慵懒的靠在桌子上:“人也联系不上。”   厉害!关醒真想给楼逍竖大拇指。   “不过,我合理怀疑是他父母强硬带他出国的。”   “为什么这么说?”关醒直起身子。   鹤禅渡摇头,神色淡然:“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干这么没头没尾的事情。”   在鹤禅渡记忆里,楼逍就是个傻大个,脑子还不好使,初中的时候,抄鹤禅渡的作业,一个字也不改,两人错的一模一样,老师叫去谈话,承认的理直气壮,就是我抄的,抄就要抄全套,要不然怎么是抄,那是借鉴。   从那以后,鹤禅渡就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关醒彻底迷茫了,他现在已经不去想没可能的事情了,比如联系上楼逍,他现在纠结的是,要不要告诉闻稚。   这要怎么说,说楼逍背信弃义,潜逃国外。不会再回来了?   还是说楼逍父母知道自己儿子由直变gay,接受不了,于是棒打鸳鸯,将楼逍绑到国外去了?   说实话,哪一个,他都不想告诉闻稚。   说第一个闻稚会伤心,说第二个闻稚会死心塌地,他宁愿闻稚什么都不知道,哪怕单纯的厌恶楼逍都可以。   这是他自私的想法,每每想起来,内心煎熬不已,脑海中一帧帧闪过的闻稚说起鹤禅渡的一切,他抱着闻小稚开心挥手的样子,他说起楼逍亲他时满脸羞赧的样子,他请教闻稚如何招楼逍喜欢时满脸正经认真的样子。   这些,全都是闻稚对楼逍的喜欢,他喜欢的那么认真,比做娃衣的时候都认真。   他没资格替闻稚决定。   关醒想了很久之后,决定将他知道的告诉闻稚,但闻稚没让他为难,在关醒即将开口的那天下午,他在某个大课间,一边整理书本,一边对关醒道:“星星,我找到楼逍了。”   关醒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下,才听懂闻稚的话。   闻稚将所有卷子收到风琴架里:“他去了意大利,听说要在哪里上学了。”   “你听谁说的?”关醒还没告诉他,鹤禅渡更不可能。   闻稚停下手中的动作,侧头看着关醒,眼睛清澈想一摊流动的湖泊,他轻声道:“他妈妈说的”   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他妈妈打电话给我了,他妈妈说的”   关醒呼吸都停滞了,好半天,才愣愣道:“他妈妈还说什么了?”   闻稚轻轻耸耸肩,眼神不再落在关醒脸上了,而是透过关醒身后的玻璃,不知落在了那个虚空的点:“我也不知道啊,是我妈妈接的电话。”   关醒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他甚至想象不出当时是怎么样的一个画面,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继而一道道雷劈下,将整个大脑劈的四分五裂。   闻稚轻轻拉起关醒的手,自从论坛事件爆发后,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去拉关醒的手,他只敢在桌子下的阴影中牵关醒的手,又柔软又冰冷的拉着关醒的指尖。   很紧、很紧。   关醒看着他双眼中清透的湖泊在剧烈的流动着,湖底里埋着的,全是一块块的碎玻璃,上面印着的都是楼逍的名字,它们全扎在闻稚明亮的眼睛里,每眨一次眼睛,就痛一次。   楼逍走了,它们却全牢固的留在了他身体最脆弱的部位里,让他哭、让他疼,让他想起他时痛不欲生。   闻稚闭上眼睛,闭了很久,关醒眼睁睁看着有透明的水液即将从他单薄的睫毛下溢出,可它们最终还是被一点点吸收了,全被储存在那些碎片里,等到有朝一日,让闻稚流个干净。   关醒再也忍不住,他抱住了闻稚,闻稚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关醒一下下轻抚着他嶙峋的背。   在关醒的怀抱中,闻稚终于生出了一点勇气,他抬起头,眯眼看着外面的阳光,直到看得晃眼,他才疲惫的闭上眼睛,朝关醒低声道:“星星,我对不起你。”   。 从关醒的怀抱里退出来,他的笑容满是愧 疚:“我知道他或许是被父母逼的,但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我妈妈挂了电话,我第一次见到她哭的那么难受,像个受委屈嚎啕大哭的孩子,她抱着我,好像我才是她的长辈,她一边哭一边问我能不能转学,可不可以离开这里......”   闻稚的手紧紧攥着胸口,平展的校服被攥的全是褶皱,他眼中满是说不出口的悲伤:“我说能.....”   很久之后,关醒眼热,却笑了:“小傻逼,从来....从来就没怪过你,我想....想你走,这里对你不好”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可还要说下去:“你....不要留在这里了,这里的你全身都是伤,去别的远的地方吧,去重新做那个喜欢涂指甲油的闻稚,那才是你....”   他不想再看见闻稚那双失色的眼睛了,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闻稚像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直白的站在面前和自己说话,可小战士是气球做的,没说几句话就漏了气,暴露出满眼信赖的纯稚。   他得走,只有这样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会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   那天之后,没过几天,关醒旁边的座位就空了,他没去送闻稚,只在微信里发了八个字:一路顺风,前途必好。   校园里的风言风语也因为闻稚的离开而平息了下来,关醒路过彰栏时,看见闻稚的照片和姓名已经不见了,第七名的位置空出好大一块难看的空白,而新玻璃也被重新装了上去,学校还在上面贴了禁止破坏几个醒目的大字。   可无论如何遮掩,关醒还是忘不掉那天上面爬满那些丑陋红字的样子,像水蛭一样,牢牢吸在上面,要攫取闻稚还有他所有的生命力。   关醒的手机响了一声,身体跟着猛地一颤,许久,他才缓慢的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低头看了很久的屏幕,他才敢点开。   又是那天无名短信,短短几个字,关醒看了好久好久,他在辨认,上面究竟是黑色的字还是小丑咧着獠牙笑的猩红的嘴。   “是鹤禅渡吧,你真厉害”   浑身的力气被猛地抽去,关醒终于知道了,噩梦从未远离,它闯进现实里了。   --------------------   感谢阅读 第87章 楼逍   ==============   关醒万万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楼逍   是的,他回来了,在闻稚离开的两周后。   彼时关醒被那两条无名短信搞得心慌意乱,心中正在煎熬着一个重大的决定,因此当楼逍站在关醒面前的时候,关醒的第一反应不是发怒,而是疑惑,这人怎么回来了?   “闻稚去哪儿了?”他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闻稚。   关醒没有回答他,他看着楼逍,许久没见,他好像和以前有一些不同了,蓬松卷曲的头发失去了光泽,俊致的脸依旧俊致,却黯淡许多,眼下是深重的阴影,嘴唇干得起皮,就连往日里眼中的不可一世、空无一物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焦虑和关醒看不懂的迷茫。   他在焦虑什么?迷茫什么呢?   关醒不知道,他只知道,对方的身形虽然依旧高大,腰板也依旧笔直,但他身上那种天之骄子、目空一切的劲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硬与疏离。   “我不知道”,关醒将簸箕里的垃圾倒进垃圾桶里,看了眼不早的时间,准备收拾书包走人。   “闻稚到底在哪里?”,对方就像一座冰冷的山挡在他的面前,寸步不让。   关醒深吸一口,许久才道:“走了,转学走了。”   空气中凝滞了几秒,他听见楼逍再开口时不稳的声音:“转去哪儿了?”   关醒的眼神落在他旁边的座位上,看着那空洞的抽屉,眼中浮上一层沉寂:“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   关醒没有说话,他是真的不知道,闻稚走的时候留给他的只有一串电话,他说等一切安顿好了再联系关醒,关醒没有多打搅他,他有意识的想让闻稚忘了这里的一切。   楼逍不信,他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关醒的身上,一身是伤的从意大利逃了回来,不甘心只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你最好说实话”,他一字一顿道,面上已是不耐。   关醒完全不惧,那些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怒火开始破土,想要啐他一口的想法压抑不住:”“我说的就是实话,你tm爱信不信,再说了,你家不是牛逼的很吗?!你自己查啊!或者你朝你妈撒撒娇,你妈妈这么心疼他的宝贝儿子,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到闻稚,把他绑到你面前的!快去吧!”   楼逍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攥拳的手腕上青筋暴起:“闻稚到底在哪儿?”   关醒冷笑一声,觉得鹤禅渡说的没错,楼逍就是一个傻逼。   “我跟你说的够清楚了吧?你听不懂人话吗?”关醒看着楼逍想要杀人的眼神,一字一句的继续道:“不是你妈妈打电话给闻稚,说你已经移民国外了吗?你还跑回来干嘛?闻稚不走,等着继续被你们一家人恶心吗?!”   对方的脸色骤然变白,如山的身体跟着轻晃一下,像是雪崩前的预兆。   “我真不明白闻稚到底是喜欢你什么地方?明明一点用也没有?”关醒发自内心的疑惑,说出话像刀子一下一下下剜楼逍的心:“他之前被校园暴力的时候,你不在,他被人堵在黑巷子里挨打的时候,你也不在,现在照片都被人爆到论坛上去了,嘿,您倒好,直接人间蒸发了,要论高还得是您呐!”   关醒不过几句话,就把楼逍伤的体无完肤,摇摇欲坠,好像连笔直的腰板也挺不直了,他没有脸说出实情,照片爆到网上的第一时间,他就找了业内有名的科技公司,对方信誓旦旦的告诉他处理这样的论坛易如反掌,让他等半个小时就好,可他等来的是母亲的保镖,他们闯进他的房间,抢走他所有的证件,一针扎下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了。   他跑遍整个别墅,才再酒窖里找到母亲,自从十年前她将这里的酒全部砸干净后,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妈?我的手机呢?”楼逍来不及去甄别母亲的异样,他现在只想拿回自己的手机。   一截带着顶级种水翡翠镯的手腕搭在一截酒架上,指尖一抹,就是一层厚厚的尘垢,她垂眸看着,只说了一句:“逍逍,你让妈妈好失望。”   楼逍皱眉看着她,像是在看敌人,浑身不由的绷紧。   楼贞仿佛察觉不到,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灰尘,太脏了,真的太脏了:“你怎么和你父亲越来越像了?”   她抬眸看着楼逍,用看指上灰尘的眼神:“怎么他喜欢男人,你也喜欢啊?”   ......   从这里醒来后,楼逍就明白他妈已经知道了,他自觉已经很识时务的做了退让,没有立刻要求回去,他只有一个最低要求:“把我的手机给我。”   楼贞笑了笑,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他的要求自然得满足,她将手机扔给楼逍。楼逍接过,开机,他没有联系闻稚,而是第一时间去看论坛,看帖子有没有删除。   可是并没有,那个飘红的帖子依旧像顽固的伤痕,大剌剌的刻在上面,下面的楼越盖越高。   紧接着,手机里就收到了两条短信,一条是科技公司发来的致歉,说自己能力和技术不够,没办法追踪到发帖人,也没办法冲掉防火壁垒。   而紧跟着的另一条,则是对银行的返款信息。   楼逍只来得及抬头看一眼楼贞,手机就被她的保镖夺去,楼逍去抢,却被狠狠压在了地上。   手机重新回到了楼贞手上。   “是你干的!”楼逍再也克制不住怒火,蓬乱的头发随着剧烈的挣扎遮盖住他一只眼睛,可却有两道如有实质的视线穿透楼贞。   他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两个大汉都差点儿压不住他,他嘶吼着,要夺回自己的东西。   楼贞安静的站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前方,地窖里没有阳光,有的只是惨白的灯条,那些灯条像忠诚的僵尸跟随在她身后,没有一点光敢僭越到她身上。   因此她完全站在黑暗中,硬挺的面料修饰着身形,只有一道长而邪的影子从她脚下眼神,远远落在她身后,样子像一只站在自己领地最高山峰上的头狮。   只要她不死,年轻的狮子就算再身强力壮,也得等她吃饱了,再爬上来啃食。   “楼逍”她低声唤着楼逍的名字,手却高高抬起,接着就侧头将手机狠狠砸到了旁边冷硬的墙壁上。   不过几声脆响,屏幕就摔飞了出来,彻底报废了。   空间陷入了巨大的凝滞,能听清的只有楼逍力竭的粗喘和楼贞的声音:“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得像我,知道吗?”   *   从那天以后,楼逍便被软禁在别墅里,这里是山上,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更没有通讯工具,有的只有内线电话。   楼逍躺在床上,却一夜夜的失眠,他计算着时间,每一刻都在想闻稚怎么样了?他一定哭了,他也一定受伤了,他联系不上自己,也一定失望了。   随即他又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马上就要开学了,闻稚不可以去学校,人言入刀,刀刀致命,他会浑身是血,他会痛死的。   只要一想到这里,楼逍的心脏就像是被活剐,一片又一片,然后又全被丢进沸水里煮,他自虐般的痛,以此来让自己清醒。他开始日夜祈祷,如果能发生个天灾就好了,让别墅塌掉吧,让学校塌掉吧。   这样他就能去找闻稚了,这样闻稚就不用去面对那些恶言詈辞、赤口毒舌了。   楼逍在别墅里待了整整一个月,就在他快熬不住的时候,转机来了,从小就照顾他的姆妈比他的母亲先心软,这个年过五十的中年妇女从楼逍三岁起就开始照顾他了,他将楼逍视作自己的骨肉,即使水土不服,可她依旧坚持跟着楼逍一起来到了这片她陌生的土地。   当看见楼逍连自己做的饭都不再吃了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难受,楼逍求她帮帮自己的时候,她粗糙却温暖的手紧紧握着楼逍,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的泪水。   于是三天后,楼逍从二楼的楼梯上摔了下来,家庭医生诊断过后,被紧急送往山下的医院。   他只在医院待了3天,在楼贞离开后,握着护照他背着仓促收拾好的单薄行李,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一路上他都在想该怎么想闻稚解释,要怎样才能让闻稚不哭,要如何才能求得闻稚的原谅。   但很可惜,他的无数次预演没有一次用上,因为等他赶到学校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他,那个他唯一精心对待的闻稚消失了。   楼逍不信,他找遍了学校的所有地方,没有闻稚,他的电话也注销了,微信更是再也没有回复过。   他看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孔,有的同情、有的惊讶、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则是赤裸裸的厌恶,他知道,他们就是这么看闻稚的,就是这么议论闻稚的,他们用语言扒光了闻稚的衣服,把闻稚扔到大庭广众中之下,然后再用眼光肆意折辱。   他的闻稚就这么被欺负了,他不敢还手,也没力气还手,能做的只有仓促收拾着一切,然后狼狈的逃离这里,闻稚就这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以此来惩罚他的姗姗来迟。   楼逍找去了闻稚家里,往日布置温馨的房子已经变得空荡,楼逍在闻稚的房间了找到了唯一的物品,一个娃娃,他送给闻稚的娃娃,闻稚曾经告诉过他,它叫闻小稚。   站在穿堂风刮过的房间里,楼逍终于明白了一家事情:闻稚把什么都带走了,唯独丢下了闻小稚还有自己。   *   关醒看着面前这个如同墓碑一般静静伫立的男生,他能想象到,这几日楼逍都经历了什么,校园里的流言因为他的回归又喧嚣尘上,但因为他的家世抑或是长相,他所经历的,不足闻稚经历的一半。   关醒眼睁睁看着这个往日骄纵的男生如今变得沉默、暮气、满眼伤痛,心中又升起那种无比熟悉的兔死狐悲的感觉,如果面前的这个人是鹤禅渡呢?   他想都不敢想,不过好在现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背上书包走出学校,关醒看见了等在路口的鹤禅渡,两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关醒终于同鹤禅渡说话了。   “鹤禅渡”   “嗯?”   关醒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们断了吧。”   一语落下,好像时间也跟着停滞了下来,鹤禅渡许久的不说话让关醒不得不抬头看对方。   在缓慢的抬头中,他先是看见对方勾着的唇,既而是那双黑沉如永夜的瞳孔,一眨不眨,席卷着他永生都被困入其中。   他的脸缓缓凑到关醒面前,也低声着温柔着道:“珠珠,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   感谢阅读 第88章 分手   ==============   关醒没敢,他只敢同鹤禅渡道:“去你家,我有话和你说。”   他怕鹤禅渡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发疯。   鹤禅渡挑挑眉:“好啊,那你好好想想,究竟要和我说什么?”   一路上,关醒几乎是被鹤禅渡拽着走,他力气太大,关醒怀疑自己的胳膊都要被对方卸下来,但关醒硬是忍着一声没吭,因为他知道鹤禅渡也忍着,他将对方骤然收紧的咬肌看的分明。   门被推开,再被狠狠的摔上,震耳欲聋的声音给关醒的右耳带来短暂的嗡鸣。   玄关处的灯没开,只有一点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散在地板上,鹤长渡隐在他面前的黑暗里,关醒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一双发亮的瞳孔,像蛇一眼,里面有一圈圈如迷宫般诡异的光纹。   他并不松开关醒的手,逼仄昏暗的空间中,他的声音一点点逼近:“珠珠,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他的语气慢条斯理,尾音有长长粘腻的感觉,像是蛇尾在地上拖行:“好好说,你想怎么样?”   关醒趁勇气没有消失殆尽之前,冷静开口:“分手,我想我们分手。”   瞬间,手腕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被蛇狠狠咬了一口,毒液迅速生效,他痛的发麻,关醒再难忍住:“鹤禅渡,放手!”   鹤禅渡锁定关醒,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不、放!”   关醒一下子怒了,他拼命挣扎,去踢去踹,用脚、用另一只手,鹤禅渡任他动作,耐心即将告罄,随之涌来的,是让全身细胞鹤神经战栗的暴戾。   他的呼吸勉强平稳,就像是火山即将爆发前那开始咕涌的岩浆,它们积蓄着力量,散发着炽热,等待着,等待着下一秒全面爆发,吞噬整个天空。   鹤禅渡短促的吸了一口气,抬起下额,露出线条紧张的脖颈,随着他的吞咽,喉结深深鼓动,他像是忍耐着什么,闭了闭眼,等瞳孔的猩红勉强褪去一点,复睁开。   “为什么?珠珠”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关醒,笑了笑,唇上的弯度勉力控制着,却以及细微颤抖:“珠珠,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他颤抖的唇贴在关醒的脸上,灼人的气息烫的那一片皮肤发红,一只手控制着关醒的两只手举过头顶按在门板上,空出的那只牢牢锢着关醒的腰,五指深陷在关醒的皮肤里,留下青紫的指印。   关醒身体被他死不放手的按着,像一只待宰的兔子,他被对方捏在手心里,一点点合拢,于是全身颤抖。   只有耳朵是竖着的,那是他仅存的一点勇气,他不再挣扎,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力图让自己看上去理智:“没有为什么,就是腻了,没意思了。”   火山在爆发之前总是安静的,你能听见的只有那小声的岩浆泡沫炸裂的声音,粘稠的鼓动声,能看见的,只有白烟滚滚的天空,和偶尔溅出来的猩红,能感受到的,只有脚下越来越灼热。   可就是因为这样,没人敢小看任何一座活火山,关醒就是这样看待现在的鹤禅渡的,他瞳孔就是两个火山口,里面粘稠的猩红不断溅落出来,落在鹤禅渡身上,烫出血肉,但他不松手,他紧紧抱着自己,等待火山爆发时,将自己吞噬。   “腻了?”对方低声重复的着:“没意思了?”他垂头,头发扎的关醒下巴刺痒,关醒看不清他神情,只能听见几声诡异的笑声,随着他全身抖动的动作,越来越大。   下一秒,鹤禅渡猛地抬起头,两只眼睛里再看不见其他,涌动出来的时争先恐后的岩浆,他终于爆发了,唇越裂越开,露出如刀尖般森冷的利齿,咯咯咯的打颤:“哈哈哈哈,腻了....哈哈哈....”   他笑声蠕动着,像是蛇的信,从关醒的耳道里钻进去,去舔他的脑仁。   “那应该早说啊!”他俯首蹭了蹭关醒的耳朵,感受着身下佯装镇定的颤抖,哑声道:“我那么多花样都没舍得往你身上用呢,要是用了的话,你肯定就不会觉得没意思了.....”   关醒被这话吓得腿软,他只来的急说一声不要,就被对方一把扛起,他的踢打没有一点作用,倒是将自己折腾的满头大汗,紧接着,卧室的门就被踹开,他被丢在了床上。   关醒狼狈的爬起来,就要往墙角里钻,可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将他往后撤,关醒尖叫一声,然后就像个蚌壳一样,被对方轻轻松松翻了个面,露出柔软的内里。   他哪里都软,膝盖骨上有软肉,胳膊肘上也有,鹤禅渡不过摸了两下,软肉就都红了,他低头挑了一块最中意的咬,就咬他的下巴,接着唇的那一片肉最厚,他平常抿抿唇都要嘟嘴。   关醒疼的满头都是冷汗,他痛呼出声,用手去推鹤禅渡的肩膀,但没用,对方盖上他,就是独属于他的牢笼,肩膀紧的不动分毫,像是焊在床上一样。   眼睛热的很,有水意在眼底鼓动,关醒知道绝对流血了,他感觉到有几道热热的麻痒往下流。   他猜到对方会不情愿,但他这么想到鹤禅渡疯的这么厉害,往日里,狗喜欢他,什么都由着他,于是亲手给自己戴上项圈,将另一端交到了关醒手上,如今,狗怒了,轻轻一挣就挣脱了束缚,涎水流了一地,扑倒了日思夜想的主人。   鹤禅渡将下巴的血迹舔舐死的一干二净,但心火不仅未被浇灭,甚至越燃越旺,他勉强克制着自己,抬头,露出一双竖瞳:“珠珠,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还分不分手?”   眼睛都被眼泪糊住了,关醒还是不放弃,他胆寒的去抱鹤禅渡,像是祈求对方的垂怜,哽咽委屈的声音中满是祈求:“分手吧,鹤禅渡,我们...我们分手吧,我害怕.....”   他真的害怕,害怕有朝一日对方的照片上会写满谩骂,侮辱,那会比自己被别人指着鼻子骂还难受。   话落,空间里焦灼的气息凝滞了,剩下的只有关醒断续的哽咽声,下一秒,关醒的下巴被狠狠捏起,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关醒怀疑对方要把他的下巴卸下来。   可他不敢眨眼,也不敢说话,甚至连抽泣的声音都憋了回去,对方的眼睛近的像是要贴在自己的眼睛上,关醒将他被红血丝劈成两半的瞳孔看的分明。   “ 害怕?害怕什么,害怕我吗?”对方的声音像是沉进了深海里,又冷又闷。   关醒将错就错,闭着眼睛,不敢再看:“对!就是怕你,你有病,不正常,我害怕你!我要和你分手!!!”   尖声之后,就是大段大段的空寂,关醒不敢睁开眼,只能感觉到一道呼吸又长又重,带着喷溅的火星子,烫在他皮肤发痛。   关醒动也不敢动,瑟瑟发抖,许久之后,他听见鹤禅渡缓缓道:“来,睁开眼,看着我的眼睛说。”   睫毛湿濡,黏在眼底,关醒费力睁开,被泪水蛰的眼角发痛,他看着鹤禅渡,瞳孔微缩。   那是悲伤吗?   认识以来,在他为数不多能捕获鹤禅渡的情绪中,悲伤实在太少太少,仅有的几次都与他有关,而那几次中唯有这一次最为深重,以至于鹤禅渡反应过来后,闭眼了好几次,都没压下去。   它们畏缩着藏匿在那些暴虐、戾气、神经质的背后,胆怯的打量着关醒。   心脏像是被那种名为鹤禅渡的悲伤猛地攥了一下,痛的关醒差点呼吸不过来,有一瞬间,他差点儿忍不住想要对鹤禅渡说,我们不分手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但他硬生生咬住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了,都没张口。   等到再张口是,只剩下一句:“让我再说多少遍也一样,我害怕你!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想象中的反应并没有到来,那些悲伤终究是被鹤禅渡压了回去,剩下的只有更加深重的黑暗,其实它们是红色,只是太浓太浓了,所以变黑了,甚至于向眼白出外溢。   “怕我也没用了”,许久之后,他伸手摸了摸关醒的脸,细细拂过上面的没一丝纹理,垂眸的样子,格外情深,慢条斯理道:“你得认命,知道吗珠珠?命里你就是我的。”   --------------------   感谢阅读 第89章 吃药   ==============   关醒连着好几天都没睡上一个好觉,梦里耳边都萦绕着鹤禅渡的那句话:珠珠,命里你就是我的。   关醒再次对鹤禅渡的偏执和占有欲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而显然,鹤禅渡展现给他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几天之后,关醒对于他的疯狂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周末在家的时候,关醒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直到接起来,关醒反映了好半天,才听出来那头的声音是鹤灵燃。   她温柔的同关醒问好,询问他现在的生活和学习,礼节性的问候结束之后,话题很快转入整体,她问关醒最近有没有看见鹤禅渡吃药,或者他有没有什么异样的行为。   这两个问题,关醒一个也答不出来。   其实答案很明确,第一个是没有,第二个是有,可他不能告诉鹤灵燃,他不定鹤灵燃会对鹤禅渡做些什么。   不过他终究还是太嫩,不过迟疑了三秒,那头就已经心领神会,鹤灵燃在挂电话之前,她拜托了关醒一件事。   “关同学,禅渡他不接我的电话,所以只好拜托你替我转达一句话。”   “您请讲”   “告诉他”鹤灵燃的声音带着细微的电流,模糊了人声的质感,平添几分诡异:“如果再不按时吃药,过不了多久,他就真的要回医院了。”   关醒呼吸一窒,过了几秒,才低声问道:“请问,他...他要回什么医院?”   那头突然传来咯咯笑的女声,尖锐而惊悚,像是女鬼的吟唱,她一边笑一边道:“英国的瑟韦尔医院啊,他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那里的。”   关醒在某本课外杂志上翻到过那个医院,英国瑟韦尔医院,著名的精神病院。   关醒怔愣到那头的电话挂断了许久,他都没有意识到。   不可能的.....   他一点都不信鹤灵燃说的话,鹤禅渡是有一点疯狂,但他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关醒手忙脚乱的打电话给鹤禅渡,想要问个清楚。   打了第一、二个没接,直到第三个的时候,电话才被接听。   “鹤禅渡,你在那儿?我有事要找你。”关醒语气急切,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鹤禅渡。   可电话那一头却迟迟没有声音,只有一阵阵兹拉的电流声,信号很不好,关醒喂了很久,才听见了一声突兀的“珠珠。”   “鹤禅渡,你现在能听清吗?”   那头的杂音小一些了,鹤禅渡的声音也变的清晰:“能听清,怎么了,珠珠?”   “我想见你,你现在在那里?”   关醒刚说完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接着就是几声闷响,但很快,在鹤禅渡开口的时候,又归于平静。   “珠珠,你现在就要见我?”   关醒敏锐的感觉到他声音中夹杂着隐秘的气喘。   他感觉不太对,一字一句到:“就、现、在”   那头停顿了片刻,声音清亮,听起来心情好像还不错:“好呀,那你来吧,我把定位发给你”   接着背景响起了一声巨大的闷响,但很快又戛然而止,他听见鹤禅渡温柔道:“正好我也想你了。”   ..........   鹤禅渡定位的地方,离关醒家不远,就在之前那个废旧的美术培训班里。   跳下出租车,关醒在一次站在这个熟悉的门头下面,心情说不上的复杂,在这里,他被迫床上了女装,开始了他血债血偿的日常。   一步步踏上楼梯,这里显然很长时间没人早饭过了,灰尘比之前积的更厚,关醒走到走廊最里面的美术室前,心情竟然如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样。   忐忑不安。   轻轻推开门,关醒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看见了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画画的男生背影。   听见背后的声音,男生抬头,对着镜子里的关醒笑了笑:“快过来呀,珠珠。”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牛仔裤,沐浴在柔软阳光下的鹤禅渡,关醒竟然条件反射的打了一个寒噤,后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干干的笑了笑,缓缓走到鹤禅渡旁边,刚刚在电话里还很硬气的话,见到人了,硬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跑了一大半。   他低头看着鹤禅渡手下的油画,他才刚刚着笔画轮廓,看样子是要画人。   但关醒实在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攥紧了拳头,吸了一口气:“我刚刚接到了你姑姑的电话。”   画笔猛地一顿,下一秒又继续流畅的顺滑下去,丝毫不影响画面。   “找不到我,她又去烦你了?对不起,是我的错,不应该让她打扰你的。”   “这根本不是问题所在”关醒转身,站在画板面前,正对着鹤禅渡。   “你姑姑倒是提醒我了,我现在非常需要了解一下你的病症,它究竟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竟然.....竟然.....”   “竟然还需要去住精神病院?”鹤禅渡抬眸,替他接下了下面的话。   “珠珠,你想要说的就是这个吧?”鹤禅渡将笔扔在桶里,起身,像一棵飞快参天的树,厚而密的阴影飞快压下了关醒。   他垂着的眸子里含着无辜,伸手去摸关醒的脸,手间是淡淡松节油的味道,他侧头贴着关醒的耳朵,低声道:“她骗你的,我的病那有那么严重,她就是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她一直想要的继承权,珠珠,难道你信她不信我?”   关醒只觉得眼前是一层层愈来愈厚的雾,他深埋其中,什么也看不清。   鹤禅渡吻了吻他的侧脸,重新坐回去,拿起画笔,手下的动作很快。   他一边画,一边同关醒道:“我之前和你讲过,鹤家的生意在我父亲手里发展的算是如日中天,肉多了,引得狼也就多了,法律上来说,我是第一顺序的继承人,鹤灵燃仅次于我,但只要我排在她前面一天,鹤家的支柱产业她碰都别想碰,只能喝点可怜的肉汤。”   笔在桶里涮了爽,他沾了很重的红,着色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关醒,同情的笑了笑:“是不是很可怜?”   关醒一言不发,脑袋里昏的打糨,只觉得事 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她想搞掉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鹤禅渡神情平淡,就像在说他口渴了一样。   “你父亲不管吗?”关醒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   鹤禅渡将凳子拉近了一些,用很细致的笔在画上描绘,声音也变得慢条斯理:“他管呀”   画完了,他朝着画板满意的点点头,将笔扔进捅里,朝关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所以,他把我扔给鹤灵燃养着。”   ......   关醒终于反应过来了,厉害!把鹤禅渡放在鹤灵燃身边,出了什么事情,鹤灵燃都要负责。   果真,商人就是商人。   但关醒并不完全相信鹤禅渡的话,没办法他有前科,而且鹤灵燃的话他也没办法完全相信。   关醒狐疑的望着鹤禅渡,他和鹤灵燃的道行一个比一个高,自己心眼没他俩零头多,根本玩不转。   “你得吃药!”不过有一点关醒是确认的,鹤禅渡自己也承认了,他确实有病。   鹤禅渡摇摇头:“不吃,你就是药,有你我就好了”,他一脸单纯的继续道:“难道你不觉得我最近很好吗?你要和我分手,我的情绪也就只有一点点波动唉?”   关醒差点儿给气笑,他转到鹤禅渡身边,刚想说些什么,抬眸就看见了鹤禅渡刚刚完成的油画。   画中人颜色深重、眼神惊恐。   不是鹤禅渡,也不是他。   但是是他们认识的人。   是班里的张思科。   “珠珠”鹤禅渡抬头去看关醒,眼神里满是得意:“我是不是画的很像?”   关醒来不及回答他,一把扯下油画看着里面的人物肖像,确实是张思科,不过画中的他看起来尤其狼狈,脸颊处有伤,严重满是惊恐的泪水,头发也乱糟糟的。   更让关醒觉得惊悚的是,鹤禅渡画的实在太生动了,人物眼神中的悔恨与惊恐力透纸背,让他尤为心惊,仿佛是自己让他变成这样的。   “你画他干什么?”   鹤禅渡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一边用长臂扭着脖子,一边自然道:“因为他干了不好的事情。”   关醒预感极为不妙,他皱眉看着鹤禅渡,心速越来越快。   鹤禅渡放下胳膊,很亲密的凑到关醒面前,低头欣赏着自己的大作,关醒看他的侧脸,美好的像一朵干净的云,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只有薄唇微微开合着,说出的话,让关醒不寒而栗。   “他要挟你了啊,用我,用咱们的关系。”,他转头看着关醒,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剔透的瞳孔里映照着关醒僵直的身体:“所以,我只好稍微微惩罚他一下了。”   手心里出了大量的汗,好半天,关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把他怎么了?”   鹤禅渡没有说话,他收敛了笑,像是对关醒的反应不太满意。   关醒也不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画纸,咬牙死死盯着鹤禅渡。   他突然像起了李斌,鹤禅渡告诉他人出院了,也已经被学校开除了,所以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一伙人。   关醒勉强撑着骨头,让自己站直,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同鹤禅渡讲话:“你得吃药,还有,如果星期一,我没有见到张思科,我不会再和你说任何一句话。”   --------------------   感谢阅读 第90章 分手   ==============   这天夜里,关醒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站在一条浓雾密布的小路前,找不到方向,他只能沿着面前的小路一只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呼吸都变得急促,终于,他来到了路的尽头。   缠绕了一路的浓雾渐渐褪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雕塑,它伫立在这边深幽的森林中,巨大无比的身体伤上满是黑绿的青苔和水迹,关醒抬头去看,也只看见了雕塑的一角,于是他不断往后退,渐渐的,雕塑的真容终于完整。   那是一个无比恢弘的天使,羽毛丰满的沉重翅膀、线条分明的身体肌肉,无一处不精细,手中紧握着箭矢,弓箭的底部刻着一串英文:SAMLE   是堕天使中欲望天使的名字,他是欲望天使。   关醒不敢看他垂着的眸子,转身走到天使的背面,可抬头一看,背面竟然是一座完全不同的雕像。   长而亮的獠牙与指甲,线条锋利的深邃面容,囊括一切的黑色斗篷垂在地上,一角刻着Dracula,是吸血鬼德古拉。   他们被刻在同一块石头的两面,牢牢长在一起,灰白的眸子都垂着,看着地上的关醒,仿佛下一秒就要挣开石头,活过来。   关醒被吓醒了,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起身喝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回忆梦中的场景。   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两张雕塑用着的是同一张脸,他们垂眸看他的样子,和鹤禅读一模一样。   ......   周一的早上,关醒在班里见到了张思科,人完好无损,不过偶尔和他对视时,眼神躲闪,神情僵硬。   关醒没想到发现自己和鹤禅渡的会是他,除了那天在群里令人大跌眼镜的发言外,平日里张思科基本上是不说话的,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在伏案学习,别人同他讲话,他连头的不敢抬。   看样子他已经长记性了,关醒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更何况,自己在乎的从来就是鹤禅渡。   关醒不避讳自己的卑劣与自私,他不想让鹤禅渡打架或是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并不是担心他伤害别人,他担心的是他会伤害到自己。   之前鹤禅渡教训李斌的时候,他没拦,只是因为当时自己还蒙在鼓里,对于鹤禅渡的心理状况一无所知,现在知道了,必然是要阻拦的。   鹤禅读的病就是一把刀,一把没有刀柄的刀,他紧握着的时候,刀刃会陷进他的手心里,他会受伤流血。   别人痛了,会反射性的扔掉刀,但他不同,鹤禅渡将这种痛当作享受,血腥气让他兴奋,于是握刀的手更加用力。   他真的需要吃药控制了。   可现在关醒发现两人陷入了极为罕见的一种情景之下,那就是冷战。   那天撂下话离开后,关醒就再也没有同鹤禅渡说过话,礼拜一上学的时候,他没有在楼下看见熟悉的身影,当时关醒就有预感。   鹤禅渡八成是被他气跑了。   果真,到了学校以后,他就看见人早早的坐在了位子上,明明看见他进来了,两人都对视上了,鹤禅渡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撇开眼。   这种情况关醒分外熟悉,很早之前,鹤禅渡被他放鸽子时,也是这么个气法。   十分的幼稚。   关醒没去管他,挺好的,让他好好冷静一下,而且这也是平息流言的好时机,关醒索性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该干嘛干嘛。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教室里的氛围明显紧张了起来,尤其是等到闻稚离开以后,少了谈资,再加上学校有意识加了不少考试,延长了放学时间,学生们的弦很快就被上紧了,下课了,班级里都是安安静静的,都在写题。   关醒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渐渐松了一口气,没有了那种被人在暗处盯着,如芒在背的感觉。   何况,让他感到欣慰的时,他看见鹤禅渡在吃药了。   一连好几天的大课间,他看见鹤禅渡将白色的胶囊吞下,动作干脆利落的像吃糖丸一样,那中白色胶囊他见过,就在鹤禅渡床头的药瓶里,药身有一串蓝色的外文字母。   有一回吃药,两人对视上了,关醒想起他们还在冷战期,看着对方冰凌凌的眸子,硬生生压下笑,转过了头,结果下一秒,后排的座位就传来一声刺耳的推拉声,关醒清晰的听见了一声嗤笑。   他浑身一震,只觉得身边一阵凉风刮过,就看见颀长的身影从身边走过,鹤禅渡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关醒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莫名有种娇花大小姐生气,他束手无策的感觉,行吧,只要他按时吃药,做什么都对。   大不了,他不明目张胆的看他,不朝他傻笑,尽量做到不碍他的眼,这总可以了吧。   但关醒万万没想到,安生日子没过几天,鹤禅渡就给他憋了个大的。   鹤禅渡的小药瓶就装在书包里,他吃的时候就拿出来,药粒在瓶子里沙拉沙拉的响,关醒不看他,但每次听见这个声音,就知道他在吃药。   可最近几天,他却老是能听见小小药品沙拉沙拉的声音,不止是大课间,好几个课间都能听见,有一回,他实在没忍住转头,就看见鹤禅渡将药丸放进嘴里,干脆利落的吞了下去。   他早上不是刚刚吃过一次吗?   关醒预感实在不太秒,趁着鹤禅渡出去的功夫,直截了当的翻了他的书包,摸出里面的药品,打开一看,原本满满的一瓶,现在就剩了个底。   问题是,他现在吃药还不到一周。   ......   关醒蹲在地上,眼睛发黑,好半天才缓过来一点,等视野清晰一些了,他看见了停在面前的一双板鞋,他抬头,恶狠狠的等着来人。   正是鹤禅渡,神情淡漠的睥睨着关醒,带着银镯的手插在兜里,空出来的一只手里还提着几张冒热气的梅菜饼。   他还吃的下去?!!!   关醒猛地站起来,一把抢过塑料袋扔到桌上,然后拽着他埋头往外走。   鹤禅渡还不让他拉,伸手去挣,关醒转头,眼珠子像是刚从冰里掏出来,说话声音很低,但牙齿间的摩擦尤为清晰:“你在给我闹一下,试试?”   他几乎是拖着鹤禅渡在走,走廊上的人看见关醒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纷纷避开,脚下像是踩着风火轮,直到走到学思楼前面的亭子里,关醒才一把扔下他的手。   他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企图平息心中滔天的怒火,但没用,下一秒,他就转身,将攥在手里的药瓶狠狠扔在了鹤禅读身上。   塑料药品在鹤禅渡的身上弹了一下,然后就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得老远。   鹤禅渡垂眼看了眼已经滚的脏兮兮的药瓶,蹙眉很不耐的看着关醒:“关醒,你到底想怎么样?”   鹤禅渡许久没叫他关醒了,猛地被他用这么冷的声音叫着,关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觉得陌生的很。   可他现在没空和对方计较这个,勉强压住自己的肺火,看了眼四四周,确定没人后,走近了一点,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鹤禅渡,你不要命的是不是?!药是你这么个吃法吗?!你以为你吃糖豆呢?!!!你不怕药物中毒啊!!!”   鹤禅渡比关醒冷静的多,他剔透的没一丝情绪的瞳孔看着关醒,语气平静道:“不是你让我吃药的吗?而且你不是不和我说一句话吗?怎么,现在又愿意和我说话了?”   关醒被气的眼晕,他攥紧了拳头:“对,我是让你吃药,可我让你一顿吃一把了吗?我让你按照医嘱吃!医嘱!!!”   感觉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他连忙转身,看着亭子外的教学楼,平息着心中爆发的怒气,好一点了,又转过来继续道:“再说了,我不和你说话的前提,是张思科没来上学,他不是来了吗?!我还真能不跟你说话啊!!!现在不是你一直在和我冷战吗?!!”   鹤禅渡那张冰冻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纹,像是刚刚关醒的话中有什么刺到了他,眼神中有什么黑暗的物质瞬间汇聚,可不过须臾,又分崩离析,像是再也撑不起来一样,竟露出了几分隐隐的惨淡。   他侧头看着关醒,露出锋利的线条,整个人像把自伤的刀,特别锋利,又特别薄。   因此也看起来格外脆弱,仿佛刚才的冷是只层面具,没几句话,就再也维持不住了。   “关醒,你总是这样,有好多好多道理.......”他声音低了下来,眼睛却还死死盯着关醒:“可是每一次,你的道理都不是我,为的,都是别人.....”   关醒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心中的怒气很荒唐的瞬间凝固,又一种莫名的难受从缝隙里涌了上来。   “鹤禅渡....”   鹤禅渡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喃喃,如同自语:“明明...明明我才是你的男朋友啊?我没办法,你知道吗?我气不过,看着你笑都不愿意和我笑了,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他用手指点了点心口,神情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和锋利,完完全全的成了迷茫,关醒很少在他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他不知所措的走上前,想要握住他的手。   鹤禅渡却退后了:“我没办法,吃药才能让我没那么难受,所以我就一直吃,一直吃.....”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眼底是深深的疑惑,继而又笑了,唇只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却莫名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   恣睢妖娆的大丽花败了,剩下的只有烧在坟头的纸扎花,花瓣在几分中颤抖的样子,像鹤禅渡的声音:“可是你骗我,现在吃药怎么也没有用了啊......”   刚才的怒火一下子就不见了,被鹤禅渡无助脆弱的样子浇的干干净净,关醒像是哑了一样,坐在心头那座光秃秃的火山上面。   他无法自控的开始怀疑,接着与之而来的是懊悔,悔的想抽自己两耳光,指狠陷在手心里,印出血淋淋的痕迹,他没想到,自己的所作会伤害到鹤禅渡。   明明....明明他是想保护他。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小人的死活,他只希望不要弄脏鹤禅渡的手,不要让鹤禅渡的病更加严重,能让鹤禅渡离那些流言远一些。   明明是不想伤害他的,可到最后....自己却成了始作俑者,罪孽深重。   关醒第一次有一种想杀了自己的感觉,他看着鹤禅渡透白的指尖,由望向他透明纯粹的瞳孔,看着那上面细碎的伤痕,想要道歉,道无数次歉。   却听见鹤禅渡道:“关醒,你之前不是说要断了吗?”   “现在我答应你了。”   --------------------   感谢阅读 第91章 原来   ==============   第二次月中考试的时候,有一道选择题困了关醒很久,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继续往下做,等全部写完后,再转过头重新看那道题。   复杂的演算过程他一共走了三遍,没有一遍完整走下去,他的心不再这道题上,没有耐心分给它。   可这是考试,他逼着自己往下写,算到瓶颈处,他无视那个脑海中再一次无征兆出现的身影和人名,捂着骤然紧缩的心脏,硬是算完了。   得出的结果,四个选项都没有,他垂眼看着那稿纸上写下的好多个名字,觉得第一遍那三个字写的最好看,于是在打铃收卷前蒙了个A填上去。   好像是自从那一天以后,关醒整个人都沉下来了,他自己没有感觉,只觉得自己变犹豫了,任何决定都开始变得困难,而做出的选择也和以往大相径庭。   吃包子的时候,他还在茄子和土豆之间犹豫很久,然后不再选择往日里必点的土豆,而是尝了茄子。   张云情买饮料,问他要喝什么,看他眼神盯着脉动,正要像往常一样给他买荔枝口味的,关醒却道:“橙汁吧,喝橙汁。”   他的异常连张云情也没能看出来,没有人知道,他身体里正在悄无声息的经历着一场分崩离析。   有时候关醒做题,在极安静的情况下,能听见身体内部发出来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断裂,他听闻一场浩劫,等到要低头继续学习时,却看见笔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落下了半个鹤字。   眼睛不自然的眨眨,飞速用笔抹去,一个丑陋的黑团就印在了干净的纸上,关醒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脖子,那条红线还在。   这几天他摸它的次数多了很多,有时候梦里醒来,手都握在胸口。   关醒将平安扣从脖子上取下来,轻轻放在掌心,莹莹一捧水,他指缝闭的紧,唯恐它流走。   红绳依旧鲜艳,白玉依旧纯洁,就像第一天戴上时那样,关醒在脑海中一帧帧回忆着那天的场景,每个细节都记得,尤其是鹤禅渡,他一直说着平安、平安,想让他平安,一脸担忧又恳切。   关醒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不要再想下去,然后慌忙掏出手机,对着平安扣拍下唯一一张照片,又看了一会儿,然后翻开抽屉,找到了一个小盒子,把尚带体温的平安扣装了进去。   说好是替他保管的,现在应该时还的时候了。   他没有给鹤禅渡电话,而是发了一条微信,一句简单的话斟酌好久,在屏幕上点点删删打了好久,蓝色的荧光落在关醒低垂的眉眼中,像是在太空流浪的估计航船发出的最后一点光,母星已经不在,而点亮即将耗尽的他,也将成为千万太空垃圾中的一个,永不着陆。   “你现在有空吗?我把平安扣还给你。”   话成功发送了出去,关醒竟然松了一口气,鹤禅渡没有把他拉黑。   在煎熬等待他回信的过程中,关醒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觉得无比荒谬、怪诞,甚至于他连自己都看不懂了,每每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的时候,关醒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   分开明明是他先提的,如今如愿了,怎么现在会这么、这么的难受呢?   难受到只要看见他的名字,即使是自己写下来的,还是会像烫到一般痛的吸气。   可关醒没有办法,他自虐的感受着对方坐在自己后面发出的浅淡呼吸,听着对方笔尖在纸上移动的声音,然后一遍遍骂着自己。   活该.....   活该.....   等了好久,手机的屏幕都没有再亮起,关醒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得把东西赶紧还回去,他不想再无意识的摸它了,他摸它的时候在想他,写他名字的时候在想他,坐在他前面的上课的时候还在想他。   太频繁了,这样下去,他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了。   关醒穿好衣服,将小盒子用手抱着揣在兜里,出门,去找鹤禅渡。   ......   站在鹤禅渡家门口,关醒伸出的手好几次都落下,楼道里的感应灯暗了好久,他在黑暗里站了好久,直到有人从楼梯上下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关醒,他才匆匆鼓起几分勇气,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三下过去,是许久的宁静,没有人开门,关醒又敲了几下,声音渐大,但门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鹤禅渡没在家吗?   关醒不想放弃,一想到要把这个平安扣原路再拿回去,心中就焦虑,攥着盒子想了好半天,他只能给鹤禅渡打电话。   号码没被拉黑,但那头却是漫长机械的嘟嘟声,没有人接。   关醒彻底没了办法,他泄气的坐在楼梯上,看着无人接听的手机界面,想在这里等等他,或许能撞见鹤禅渡回来呢?   伴随着手机里机械女声的提示,楼道的感应灯又一次灭了,整个空间重新陷入黑暗,那些黑暗不甘寂寞,会移动,它们从门缝钻了进去,同室内的黑暗融合在一起。   它们抱团取暖着,却不敢往客厅的沙发移动一点,因为那里还有一点光。   一墙之隔的客厅里,手机的震动声终于停了下来,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名叫珠珠没良心的未接来电,纤长的指被屏幕的蓝光照的透明而冰冷,带着某种机械手指的质感,但手指尤为灵活,把玩翻转着手机。   那幽蓝的光也随着手指的动作,照向四面八法,在某一个霎那,匆匆划过他的眉眼,依旧深俊,阴影错落,蓝光瞬间就被他幽暗的瞳孔吸收,汇成一点深蓝,是孤海最深处的颜色,瞳孔直直盯着对面的门。   视线像是要穿透那堵门,看见此时蜷缩在外面台阶上的关醒。   手机的屏幕暗下,他的视线却不移开,靠在沙发上,长腿岔开,继而他像是忍耐不住什么一般,头向后仰起,露出鼓动压抑着的喉结,长臂一伸,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然后低低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手腕上的银镯落在他的太阳穴,稍微一用劲,就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   他抬起手腕,瞳孔里晃动着的镯子,它被献祭给这片深海,再也没人能夺走,接着,另一只手攀上来,紧紧、紧紧的攥住镯身,细致缓慢的摩挲着内圈的刻纹。   每一笔、每一画,鹤禅渡都记得,这是关醒送给他的,是他的东西了,哪怕是关醒自己,也休想拿走。   而平安扣,就算是他死了、看不见了,关醒也得拿着它,走到哪里,戴到哪里。   这样才能让无论去到哪里,只要感受到脖上的重量,就能想起自己,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安心。   ......   关醒最终还是没能等到鹤禅渡,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他只能放弃回家。   玄关换好鞋子,关醒看见客厅的灯亮着,他喊盛新雪,却没人应,在客厅脱外套的时候,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   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可已经被拆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关醒想不到是谁会给自己寄信,但他猜信里的内容,已经被盛新雪看过了。   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关醒继续喊母亲,但只有空荡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回荡,关醒找了卧室、找了书房,都没有找到盛新雪。   难道是出去了?   关醒一边想着,一边推开自己卧室的门,被吓得浑身一滞,盛新雪背身站着,垂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母...母亲.....”关醒有种看恐怖片的既视感,手捏门把,后背发冷。   好在下一秒,盛新雪就转过身,手里拿着一叠什么,她脸色极其不好,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从上到下的看着关醒,眼神不像在看亲生儿子,倒是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更确切的说,像是在看一个异类。   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异类,因为她的瞳孔还有一层沉沉的惊恐。   关醒感觉更不好了,尤其是当他看见盛新雪手里那一叠类似照片的东西,这让他一下子联想到了客厅里那个被撕开的信封。   里面应该是装了不该装的秘密。   “母....”关醒向前走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眼睁睁看盛新雪将手中一叠照片中的一张举到他的面前。   瞳孔一瞬间就被打散了,关醒站稳了身体,低头努力将视线聚焦好,才看清了照片上的一切。   画面色彩鲜艳,人物紧凑,是张嘴满脸笑意,任鹤禅渡给自己喂巧克力的的他。   那是情人节发生的,关醒张嘴却无法辩驳,其实同性间也可以这么亲密,但两人眼神中的情感实在太明显,太浓郁了。   盛新雪看的分明。   举着照片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另一只手也再握不住,照片纷扬着散落一地,有两人外出游玩的,有接吻的,有拥抱的。   每一张都是笑着的,每一张的两幅身体都是紧紧贴在一起。   关醒抬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打的他侧过头去,右耳嗡鸣。   他听见了盛新雪极其厌恶的声音,不用抬头,他也知道现在的她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太熟悉了,好像又回到了裴希哥海在的时候,那时候他没考好的时候,她就是用这种看垃圾的眼神看他,现在尤甚。   “关醒,你怎么能喜欢男生?!!你是怪物吗?!”她全身剧烈颤抖,声音很低,但遮盖不住身体里的歇斯底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再也克制不住,要从她的皮囊里爆出来,撕咬、发泄,杀了关醒。   关醒垂首不语,只看着那张被她攥成一团,面目全非的照片,在海啸即将来临之前,他彻底被遗在暴风雨中,被吹的摇摇欲坠,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耳边是呼啸的风。   他没有感觉冷或害怕,只是终于明白了一点:原来一切,从来都没有变过。   --------------------   感谢阅读 第92章 治病   ==============   午夜十二点,关醒做完了第六套物理卷子。   凌晨两点,第七套   凌晨四点三十四,第八套。   等到五点的时候,关醒已经不知道笔下在写的是什么了,太累了,心脏跳的好快,像是要从胸口冲出来,他开始呼吸困难。   凌晨五点半的时候,盛新雪进来了,她先是看了眼关醒摞在一旁写好的卷子,又看了眼关醒的脸色,然后才大发慈悲的允许他休息。   关醒摇晃着站起来,眼前全是漂移的黑点,他不敢大口呼吸,也没有说话的力气,垂着头露出脊骨嶙峋的后背和细瘦的后颈,像一棵干枯千年的死树,生命定格在它垂死挣扎求雨的最后一刻。   他缓慢的向床边移动,走几步就踉跄几步,临上床前他听见了盛新雪的声音:“知道错了吗?”   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过了好几秒,关醒才反应过来盛新雪在和他说话,又过了几秒钟,他才听明白她说了什么。   错了?   我有做错什么吗?   喜欢....鹤禅渡是什么不容饶恕的错吗?   关醒不能理解,而他深深疑惑的眼神中也反应出了这一点,盛新雪更是怒不可遏。   她恨恨的看着关醒,脸上出现了这几天一直频频出现的,那种崩溃、撕心裂肺的神情,但她什么也没说,毕竟她要说的,已经在前几天通过各种或嘶吼、或故作冷静的肢体、语气同关醒表达够了。   她得让关醒认错,不认错,她怎么矫正他?他怎么改?   于是盛新雪给关醒请了长假,无视梁舒的劝诫,将关醒锁在家里,她重新拾起自己对关醒的期待,其实这种期待只在裴希去世时被短暂埋了起来,它一直都在,在土下呼吸,如今又死灰复燃。   她不能让关醒歇着,她也爱过一个人,她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态,所以关醒不能停下,因为只要他停下,他就会立刻陷入某种思考,眼神飘忽。   盛新雪知道,他是在想那个男生。   每每见到这一幕,她就不寒而栗,于是她慌忙找出许多卷子、题,全部扔给关醒,让他做,让他不分昼夜的做,他的思维必须停留在自己允许的地方。   而白天的时候,趁着关醒睡着,她则满城的寻找心理医生,她一个个咨询,一个个给出高价,求他们救救自己的儿子,救救这个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的孩子。   可找到的每个心理医生都告诉他,同性恋并不是心理上的疾病,他们没有权力去强行矫正,即使是矫正了,整个过程对于对方来也是无比痛苦,不亚于一场凌迟,甚至会因此患上更加严重的心理疾病。   听见这样的答复,盛新雪并不满意,她觉得对面坐着的都是庸医,她冷静的告诉他们:“只要矫正过来,哪怕他疯了,也比喜欢男人强。”   心理医生用一种看患者的眼神看着她。   关醒的生物钟被彻底打乱,他蜷缩在床上,睡的极不安稳,做了无数个七零八落的梦,梦中他回到了过去,看见了好多人。   他看到了裴希,两人坐在一片湖泊的船上,裴希摇着桨问他:“醒醒,你快看,下面有小鱼。”,关醒看见他落满阳光的脸,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可他只来得及喊一声哥哥,画面一转,面前就是一张冰冷黑暗的铁门,他陷在逼仄狭窄的楼道里,听见里面盛新雪的声音,不断的窃窃私语,控诉他一点用也没有。   关醒缓缓攥紧了拳头,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孤勇和气愤,他开始敲门,疯狂敲门,一边敲一边大喊,喑哑的声音从胸腔里闷闷发出,像老旧的风箱,骨头里都是吱呀的呐喊:我有用!有用!我不差,我更没有做错!!!   他将自己喊得气喘吁吁,正要继续敲下去,门却突然打开了,满屋极暖的光瞬间包裹了他满身,冷热交错间,他打了个激灵,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鼻端尽是香气。   “珠珠,你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汗?”有手贴着自己的额头,抹掉上面的冷汗。   这样叫自己的,只有鹤禅渡。   关醒勉力抬起头,看见了对方布满星子的瞳孔和满脸的担忧,他呆呆的望着,感受着贴在胸前的温暖到灼热的温度,眼泪一抖,被烫了下来。   他哽咽的小声,只能感觉到眼角的泪珠被不断的温柔的拭去,他听见鹤禅渡焦急的问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只是喘息着握紧鹤禅渡的手:“鹤禅渡....你不要怕....我会保护好的.....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可是,可是咱们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   关醒是哭着醒来的,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能听见鹤禅渡的答复,他擦干净眼泪,一动不动,整个人还陷在刚才的梦里。不正常的作息,加上混乱的梦境让他连睡觉都在耗费力气,醒来之后,头痛欲裂。   缓缓从床上爬起来,看来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两点了,舔了舔干裂的唇,关醒下床,走到客厅,看见盛新雪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满屏的雪花点和嘶嘶电流声。   关醒看也不看桌上的水饺,只喝了一点水,就往卧室走,却被盛新雪叫住了。   她让关醒放松放松,陪她看一部电影。   关醒坐在沙发侧面,看着盛新雪拿起遥控器,电视上变换的光斑打在她的脸上,她一点表情都没有,像是个一块玻璃,冰冷平静的承接着一切光怪陆离。   电影开始了,是个外国片子,关醒听不懂,影片也没有字幕,只能从主人公的打扮和场景中,看出来是发生在校园。   关醒跟着情节往下看,越看越觉得不寒而栗,当看见男老师将手伸进校服男生衣服里,男生满脸不适、惊恐的神情时,关醒猛地从从沙发上站起来。   “坐下,看完”盛新雪的声音冰冷的像是从深渊里传来。   关醒被冻得瑟瑟发抖,腿也跟着一同发软,他往前走了几步,想逃进卧室,可下一秒,就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浑身没有一处不痛,头更是磕的发晕,可关醒却依旧能清晰的听见电视机里传来男人粘腻、淫邪的声音,已经男生惊恐、哀求的尖叫声,关醒全身克制不住的颤抖,他死死闭着眼睛,感觉到盛新雪停在他身边的裙摆。   她慢慢蹲下来,将关醒的头轻轻摆向电视的方向,她看着电视,瞳孔里的光折射着屏幕上的污秽□□。   在男生痛苦不堪的尖叫和男人的粗喘声中,关醒听见了盛新雪淡漠的声音:“关醒,睁开眼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男人的下场。”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知道错了吗?”   *   关醒吃的更少,当然他本身也吃的不多,现在看一切食物,第一反应是正常的饥饿,当接着胃里就开始翻涌,喉咙压抑不住的干呕、恶心。   像是巴布罗夫的狗。   盛新雪太懂得如何纠正一个人的错误了,在这个曾经家里她无时无刻都在承担这医生这样的角色,善于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解决不了的,就将制造问题的人扔出去,防止坏了一窝苹果。   既然那些庸医给不了她答案,那她就自己治,她的亲生儿子,她最了解,她有信心,能治好他。   盛新雪太厉害,在她的治疗之下,关醒开始抗拒睡觉,他不停的写题,期望自己的头脑被那些冰冷的符号、数字撑爆,他不敢有丝毫分神,因为只要一分神,脑海里就会撞入那些恶心、惊悚、肮脏的湖面已经微弱的痛苦和哀求声。   于是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关醒写着写着,就会猛地站起来,冲进厕所里,开始呕吐。   盛新雪靠在门上,听着从关醒喉咙里发出的那种撕裂的要吐出内脏的声音,对于自己的治疗结果十分满意,她知道,关醒脑子里不会有缝隙再出现鹤禅渡了。   深夜三点多,关醒从桌子上爬起来,他觉得脸尤其是鼻子很痛,伸手摸了摸,满脸的粘腻,他低头一看,一半的卷面被血浸的透黑。   他抹黑走进卫生间,打开灯,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样子。   鼻子下面都是血痂,流到干裂的嘴皮上,和干涸的河床凝结在了一起,糊的他张不开嘴,皮肤里透着青,凑近一点,能看见毛细血管,整张脸小的皱成一团就凸显的眼睛尤为大,眼白布满了血丝,像是密麻的蛛网。   他待在房间里太久了,太久没见阳光了,作 息不像人,长得也不像人了,像一个活了千年,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丑陋吸血鬼。   洗了很久,才将脸上的血痂洗干净,关醒回到房间,站在被布封着的严严实实的窗户面前,阳光透不进来,月光更是。   看着黄旧布料上的花纹,将挤的快要爆炸的脑子压缩,在后脑剧烈的疼痛中开始回忆鹤禅渡的样子。   当下一秒,整个脑仁都被另一段极为黑暗混乱的记忆强势挤进去,痛的他眼前发黑,关醒将头磕在墙上,想要将影片里那些恶心的画面忘掉,他磕的很大力,书架上细碎的木屑往下掉。   他不要,不要这些记忆,他要鹤禅渡,要鹤禅读!!!   关醒崩溃,那些记忆如同恶鬼死死缠在他的脖子上,他被勒的窒息,只能一边干呕着,一边疯狂去翻抽屉,找到藏在最里面的小盒子,然后慌张掏出盒子里安静躺着的平安扣,牢牢、紧紧攥在手心中,按在胸口里。   玉扣温润、微凉的触感让关醒翻涌的胃得到一点点抚慰,他拼命回忆着鹤禅读身上的味道,将玉扣贴在鼻尖疯狂的嗅。   但没用,不管他怎么寻找,上面都没有鹤禅渡的味道。   混沌中,关醒失魂落魄的将玉扣含在嘴里,他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忍着一遍遍的干呕,开始想鹤禅渡,往日的那些记忆像是开闸的洪水,彻底倾泻,再无阻拦。   “鹤禅渡,我不想和你分开”关醒咬着玉扣,神志不清的低声喃喃。   一遍又一遍,像是只会说这么一句话:“鹤禅渡,我好想你。”   --------------------   感谢阅读 第93章 盛新雪   ================   凌晨四点的时候,关醒喝了一杯水,睡下了,盛新雪悄无声息的走进他的卧室,站在他的床边。   关醒的口鼻处有未干的血迹,她一边擦拭着,一边垂眸看他睡着的样子。   关醒嘴巴和鼻子都像关铭华,同她的相似的是眉眼,她年轻时很多人说她眼睛好看,灵动有神,但看人的时候目光尤为深刻,盯被人盯得时间长了,就让人后背发凉。   而关醒眼睛虽灵动有光,却如星子一般,耀眼而不晃眼,更多时候看她,眼神驯顺、乖巧,信任,像是无害的小动物,这一点,关醒刚出生被盛新雪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她以为自己生下来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一只小鹿。   满身的疲惫、脏乱、腥气在抱着这个孩子的一瞬间,竟如同洗涤一般,瞬间身心就轻松了,甚至有一瞬间,她对于这场无爱婚姻有了期待和包容。   她愿意,愿意待在这个家里,愿意操持着一日三餐、愿意放弃自己的学业,愿意好好养育这个孩子。   荒芜萧瑟的心中终于长出了一点嫩芽,女性天生的母性被小关醒拽着她的手指的小肉手、被他咯咯咯的笑声、被他第一次叫麻麻的声音,被他独立站起来的样子,一点点唤醒。   他简直太乖了。   盛新雪用了自己在研究物理上的耐心来对待关醒,而关醒也在不停的回报她,上学后的成绩从来不让她操心,每一次都是年纪第一,她无数次听见关醒的小跑声,他哒哒哒跑到自己面前,给她展示自己的成绩,一脸羞涩但求夸奖的眼神。   可盛新雪骨子里刻板,她不怎么笑,自从踏入婚姻后她笑得就更少了,她唯一的鼓励方式,就是轻轻摸摸关醒的头,嘴巴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想了半天也只有一句继续努力。   盛新学看着关醒从一个满地乱爬的小豆豆长到了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他一如既往的乖巧、优秀,而且更令她惊喜的是,关醒对于物理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每一次物理成绩都令她无比满意。   像是在不甚明亮的小路上看见了一点光,盛新雪眼睛都被照亮了,她迫于父母的压力嫁给了关铭华,中断了学业,再无继续研究物理的可能,但在关醒身上,她看见了某种可以被挖掘的希望。   这汹涌而来的期望实在太大,她不停的往前跑,往前追,气喘吁吁,可等到费劲千辛万苦去抓时,才发现攥到手里的不过是一只颤颤微微的萤火虫。   高中日益繁重的学业,各科成绩的压力,让关醒开始有点招架不住、顾此失彼,也正是如此,让攥着萤火虫的盛新雪渐渐反映过来。   自己生下的并不是天才,这是个普通的孩子。   她努力消化着这个事实,但很快,关铭华送给她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她在关铭华的大衣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购物小票。   一张女士文胸的购物小票。   *   盛新雪回忆着她在得知关铭华触感时第一瞬间的感受,竟然不是难以置信,不是悲伤,更不是愤怒。   而是可惜.....   可惜没能坚持下去,可惜辜负了太多时间,可惜她被迫放弃学业,可惜自己竟然真的对这段婚姻抱了不该有的期待。   她早该知道的,当自己被父母捆着手去同关铭华相看的时候,这段婚姻就不可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但她最可惜的还是关醒。   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不该生在这样的家庭.....   工作没有期待,婚姻没有前路,生活也一潭死水,盛新雪日夜难眠,在这一片黑暗的处境中,能照亮她,也只有那只颤颤微微的萤火虫。   盛新雪没了办法,她只能死死的、死死抓紧它。   于是关醒就开始窒息。   她再怎么不称职,也是个母亲,关醒的痛苦、煎熬、撕裂、抑郁,盛新雪都看在眼里,纵然如此,她也一只未有动摇,她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自己,也洗脑了关醒。   我都是为你好。   她以为这句话是万能的,但很快就被裴希死亡打碎了,盛新雪看着那个同关醒一样灿烂似骄阳的孩子,满是是血的躺在楼底没了生息,看着高母状若发疯的样子,看着关醒一同枯萎的精神。   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恐惧。   她做了很长时间的梦,梦里都只有一个场景,就是她打开窗户,低头向下看,一楼的台阶上,是摔得没了人形的关醒。   裴希的逝世让她冷硬的心终于松动,她开始张开指缝,让萤火虫的光透出来,犹豫一下,又张的更大,让萤火虫从她掌心飞出去。   她看着他飞的晕头转向、跌跌撞撞,却依旧义无反顾,那抹光亮比星星还要灿烂,她心里开心,也长舒一口气。   只是它飞的太高了、太远了,她察觉的太慢、反应的太晚,盛新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喜欢上了同性,成为了世俗百般不容的一类。   这该怎么办?   关醒该怎么办?   在黑暗中,她松开掖好的被角,去抚摸关醒的额头,自诩心硬情冷的她,终于在关醒熟睡以后流下了眼泪。   擦都擦不及。   她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瘦弱的身体在幽闭的空间激灵的瑟缩、颤动着,一只手紧紧捂着眼睛,没多久,指缝就湿了。   怎么办?   她的儿子是同性恋!   他以后该怎么办?!!   已是早晨七点了,盛醒雪在关醒床边做到了七点,她听见了敲门声,却不想去开,可敲门声无比执着,盛新雪按了按酸胀的眼睛,起身,将关醒卧室的门关上了。   她以为是送牛奶的,可打开门一开,外面站着的是个高高的少年。   是鹤禅渡。   盛新雪第一反应就是关门,可却被鹤禅渡牢牢抓住门板不放手。   一声阿姨刚刚喊出口,就被盛新雪极重的一掌打散了,嘴角都被她的指甲划破,血线很快流了出来。   “滚开!快滚!!!”盛新雪怕引来邻居的注意,声音压的极低,一脸厌恶暴怒的看着鹤禅渡,身体绷得极紧,像是一只濒临爆发的母狮,朝对方低吼着。   鹤禅渡好像察觉不到嘴角的痛,他紧紧顶着门,看了眼盛新雪后背黑暗的房间,又看这情绪几近崩溃的盛新雪,心中的猜想早已印证。   他脸色极为不好,想喊关醒的名字,却被盛新雪低声喝止:“你要是敢吧关醒吵起来,我就从这楼顶跳下去,你到时候看,看关醒会不会原谅你!!”   “好好好,我不打扰他”鹤禅渡不敢再刺激盛新雪,他极力压下自己满腔的焦灼,鼻尖喷出灼热短促的气息,语气尽量放缓:“阿姨,我们能谈谈吗?”   盛新雪恨不得杀了面前这个少年,就是他!蛊惑了关醒,让本来正常的孩子走上了弯路,他的儿子就是被他害的!她当初竟然还这么信任他,允许他一直陪在关醒身边,简直是引狼入室!!!   “我们没什么要谈的!”盛新雪冷冷一笑:“你以后不会再见到关醒了!!!”   “什么意思?”鹤禅读的眼睛瞬间眯了下来,周身焦灼的气息渐渐消失,却而代之的是某种沉沉的压抑。   盛新雪已经打定主意给关醒转学了,哪怕让他重上一年高三都可以,但这些没必要高三鹤禅渡。   她看着面前这个长相优越甚至是称得上秾艳的男生,气质是她看不透的深,只是稍稍皱眉,竟然让心里咯噔一跳,一种说不上来的惊悚油然而生。   关醒一定是被他哄骗了!!!   他就是个邪祟!是万恶的源头!!!   盛新雪丝毫不愿让鹤禅渡得逞:“没什么意思?你想见他是吧,那你等着吧!”   她语气一转,面目渐渐疯狂,语气里满是讥讽与得意:“你看看,等他再见到你得时候,还会不会喜欢你?”   两侧咬肌骤然收紧,鹤禅渡抬眸,用一种堪称凶恶的眼神直视盛新雪,平日里的的谦逊有礼不再,扬着的眉锋犹如两把薄刀,整张脸的艳丽下是掩盖不住的血腥暴虐。   “你把他怎么了?!”他咬着牙,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盛新雪收敛了神情,看着鹤禅渡面目冰冷一字一句道:“我是他的母亲,你记着,他是我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是我的亲生儿子,这一点,谁要无法反驳,就算我把他怎么样了,你又有什么权力质问我?”   她看着面前男生似乎咬冲破脸皮的怒火,语气愈发冷静:“你算个什么东西?”   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逼仄的楼梯里,只有鹤禅渡不稳的呼吸声,他闭着眼睛,极力克制着眼里心里焦灼、急促、暴肆的情绪,将那些不断爆发出来的岩浆,将漫天的灼热呛人的黑云硬生生吞下去。   珠珠.....   珠珠....   珠珠还在里面....   等到再睁眼时,他的眼里只剩下一片被大火燃尽的黢黑荒凉。   鹤禅渡什么都不想了,垂着脖颈,刚刚那些情绪的暴动仿佛只是幻觉。   他声音很低,低声下气、低三下四的低:“阿姨,你有气,就冲我发泄。”   他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那种神情,它不该出现在这么张扬恣睢的脸上,一点都不适配,可他偏偏就这么看着盛新雪。   “我你随便打,怎么处置都行,但请不要打关醒、也别刺激他,算我求你......”   --------------------   感谢阅读 第94章 夺走   ==============   关醒再一次被盛新雪下了药,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全身只有手还有点力气,所以只能死死抓着沙发布,指节崩的极紧,泛着青白。   可他依旧无法躲避电视机里传出来的那些痛苦的、激动的、煎熬的□□声,那些声音粘腻肮脏,它们像蛆虫般卷曲缠绕着,从屏幕里翻腾出来,一点点爬向关醒。   它们要淹没他,将他作为最优质的培养皿。   关醒紧绷的太阳穴上附满了汗珠,神情极为痛苦,唇被他咬的破碎,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回忆盛新雪为什么又要这样折磨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哦,是他发现鹤禅渡来找他了。   他这几日总是混混沉沉,一睡就睡好久,五感变得迟钝,直到刚刚路过玄关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   那味道恍惚的像是一阵即将湮灭的飘烟,在这压抑的空气中,被稀释的只剩下了一点,可鼻尖只是微动,神经就瞬间喜悦的跳跃,将捕捉到的信息闪电般送到大脑。   紧接着,整俱行尸走肉的身体都活了过来,他急促的呼吸,甚至张开了嘴巴去吞噬。   这是鹤禅渡的味道,他来找他了。   他肯定来找自己了。   于是关醒去问盛新雪,问她是不是鹤禅渡来了,但回应他的,是盛新雪的一巴掌。   盛新雪不信鬼神,某一瞬间,却真的以为两人之间有心灵感应,这种感觉让她更加恐惧与愤怒。   她意识到自己的治疗力度还不够,她再一次给关醒的饭菜里放了药,然后打开了一个录像带。   关醒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湿淋淋的躺在沙发上,原本紧握的手无力摊开,身体微弱的起伏着,半阖的眼睛里没了一点神采,只剩下不停屏幕里不停转换的光。   心口忽然很闷,心跳一点点加快,拼命在胸腔里蹦跳着,每一个跳动沉重又慌乱,他开始觉得气短、呼吸苦难,每一次短促吸气都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后脑跟着抽痛,不过须臾,关醒连眼前的光也看不清楚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只是觉得好累,很想闭上眼睛。   会死吗?   快死了吧....   意识游离飘忽间,巨大的敲门声、更确切的是砸门声响起来,像是整栋楼都要被拆了,但传到关醒耳边却是沉闷的嗡嗡声。   一切声音都向他远去,包括盛新雪的尖叫声。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我要报警!报警!”盛新雪拿着菜刀,站在离防盗门五米远的地方,站在关醒面前,披头散发,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生。   滴答、滴答,血顺着攥着锁头门把的指缝中一点点溢出,落在地板上,紧接着又是咣当两声。   一声是连带着锁头的门把手被扔在地上,另一声是右手拿着的斧头。   他生生卸下了门。   盛新雪睁大着双眼,看着早上还一脸青涩哀求的少年如今面目沉沉的站在她的面前,他不言不语,只看着她,就像一座黑色的山,穿破了重重的雾,将全身的险峻与巍峨彻底压在她面前。   他的感觉不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他从地狱里爬上来,带着满身的阴邪的魔障,来拿自己的东西。   来拿自己的珠珠。   盛新雪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化的这么大,她一遍慌乱的找手机,一遍眼睁睁看着对方逼近,他动作极快,压根无视盛新雪手上的刀,一阵穿堂风翻飞过衣角,人已经伏跪在关醒面前。   他垂首,黑发遮住眼,看不清神情,只能看见他动作轻缓的将关醒抱在怀里,一寸寸的巡视着他的全身,用最温柔的声音唤关醒。   可关醒眼睛都不眨,几乎是瞬间,鹤禅渡就看出了关醒的异常。   “你把他怎么了?!”他猛然抬头,用称得上是凶神恶煞的眼神骇人的盯着盛新雪。   然后下一秒,就看见了电视上的画面。   鹤禅渡的脸色瞬间就青白了,瞳孔如同玻璃分裂成万片,整个身体如同僵硬似石头,没了一点温度,取而代之的是永夜的寒冷。   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极为矛盾的带着火热血腥与冰冷森寒。   “你给他,看这个?”   盛新雪竟被他骇人的神情逼得小退半步,她勉励站稳,脸上再不见动摇:“是的,这是治疗他最好....”   话没说完,她就看着鹤禅渡站起来,走到客厅中央,捡起了地上的斧头,长臂高高扬起,屏幕上的光只来得及在他那冰冷刺骨的脸上停留一刻,就彻底暗了下去。   他把电视砍了。   巨大的破碎声瞬间爆发,盛新雪只来得及张开嘴巴,喉咙却像是被人死死卡住,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睁睁的看着屏幕随碎哗啦啦落了一地。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身体却不停颤抖,她看着那收起翅膀的魔鬼一点点走近,想要动弹,脚却被死死钉在了地板上。   对方的眼神看都不看她,始终落在沙发上,擦肩而过时,听见鹤禅渡落下的一句话,带着机械冰冷的电流声,是世界末日的宣告:“我求过您的,别刺激他,您没有做到”   “现在,我要带走他了....”   *   关醒是在医院醒来的,睁开眼,眼前的一片白,让他以为自己要瞎了,直到转头,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女人。   妆容精致艳丽,正蹙眉点着手机玩里面的游戏,一局结束,她抬头,看见关醒醒了,勾唇一笑。   “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   关醒生锈的大脑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女人是鹤灵燃。   “唔....”他从床上撑起身体,头痛欲裂,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他记得他心脏特别难受,眼前一片昏黑,但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了鹤禅渡的身影,后来还看见了他的脸。   那时的自己好像被他抱在怀里,他嗅到了鹤禅渡身上的味道,比玄关处的清晰多了,还听见了他的呼吸声。   又热又急促,暖的他整个人都不冷了,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睁大眼睛,看见了他那双焦灼如火、不坠永夜的眸子。   于是在一整个很沉的梦里,他都听见鹤禅渡不停叫自己的名字,很焦急有很小声的叫着,想要叫醒他,又好像不想吵醒他,很矛盾、很焦虑、很担心。   不停的喊自己珠珠。   “鹤阿姨”关醒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等眼神聚焦些了,问鹤灵燃:“请问是鹤禅渡送我过来的吗?”   鹤灵燃替关醒拨了拨点滴的流速:“是呀,不过他刚刚有事,出去了...”   “那我母亲.....”   鹤灵燃回想起一同跟来的那个衣着凌乱的女人,本就神色崩溃,尤其是听到医生说再来晚点就真的要猝死时的伤心欲绝,她感触颇深,女人一个人在抢救室外面做了好久,直到关醒脱离危险被推出来,才敢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   鹤灵燃从盛新雪自责悲痛和鹤禅读焦虑暴戾的神情中猜到了大概,她主动像女人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企图宽慰女人,可女人看着关新苍白的脸,只是苦笑几声,然后拜托鹤灵燃先照顾一下关醒,自己回一趟家,收拾一下,马上过来。   鹤灵燃大方应允,她知道,女人需要接受的时间。   “放心吧,她回去收拾东西了,一会儿就过来。”   关醒这才放心下来,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低着头,细瘦的手指攥着被子,犹豫了很久,才抬头,小心翼翼道:“阿姨,您知道鹤禅渡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鹤灵燃没想到关醒会问这个问题,她看着男生大而黑的瞳孔,里面清澈的映照着这世间的一切,忽然明白了那天鹤禅渡满目嗜血、恨得想要杀了她的眼神。   这一次,她确实伤害到了面前这个灵秀孱弱的少年。   “抱歉,我不知道”,看着关醒陡然失落的眼神,她心中升起不忍。   “但是我知道,他的心理表现可能并不尽人如意”鹤灵燃正色的看着关醒,并没有糊弄过去:“因为我的哥哥,哦.....就是他的父亲打来了电话,让他返回英国。   ”   关醒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他坐直了身体,手重新攥紧了被单:“是要他....要他回去治病吗?”   “可能是吧,他在这里闹出的动静惊动了他的父亲,再加上定时送到他父亲手上的心理报告,这一通电话也时迟早的事。”   “但这不是最糟糕”鹤灵燃脸色开始变得严肃,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关醒:“他现在坚持不回去,同他父亲顶撞过好几回了,这不是一件好事。”   鹤灵燃不自觉的攥住了手机,眼神落在虚空处的某一点,像是回忆起什么,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面对敌人的警惕和小心。   “ 禅渡有优越的智慧和力量,他比他父亲当年还有优秀,令人期待,但他太年轻了,他的父亲还没老,手里握着的是整个家族里说一不二的权杖。”   “而且...”她顿了顿,神情中涌现出了一种关醒看不懂的忌惮:“他是我们家族里,病的最重的。”   言落,她回过神来,看着关醒眼中满是担心,神情中满是不知措辞的慌乱,低声笑了笑。   她凑过去摸了摸关醒的头:“别担心,禅渡也没那么弱,而且他是真的喜欢你,他把一切后路都想好了。”   鹤灵燃眨眨眼睛,继续在关醒耳边低声道:“这小子和我做了交易,代价就是一旦他被迫离开,那么在他离开的期间,我就要承担起保护你的职责。”   “他说,你要是是伤心了,可不会叫我好过呢!”   --------------------   感谢阅读 第95章 三年   ==============   关醒心很乱,但架不住身体疲惫,很早就睡了,等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亮。   床头的灯幽幽的亮着,只照射着床边一圈的位置,关醒侧头,看见手边趴了个人。   正张脸都被压在胳膊上,只露出一头凌乱纯黑的发,一只手攥拳压在被子上,另一只带着银镯的手则牢牢握着他的手。   心被一挤,就溢出暖流,看着鹤禅渡睡着的样子,关醒默默回握住他的手,动作很轻,可他还是感受到了,肩膀翕动,停滞一秒后,猛地撑起身子。   “珠珠?!”眼中浸满了疲惫和还没睡醒的迷茫,更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刚刚醒来,抓着关醒的手很用力。   “鹤禅渡”关醒轻轻叫他,看着那双同自己对视的瞳孔依旧朦胧。   “做噩梦了?”他侧头,伸手去摸鹤禅渡冰凉的脸颊,唤醒对方的知觉。   缓慢的眨了眨眼,过了好几秒,鹤禅渡才意识到关醒醒了,神情竟狼狈的不知所措,他勾起唇,想要朝关醒笑得好看一些,可勉强笑到一半,唇就抿起,眼尾也红了。   他又去握关醒摸自己脸颊的手腕,将脸同他 的手心贴的更近,像是找到回家的路一样,眼神依恋,语气也依恋:“珠珠....珠珠.....”   看着他身上穿着的薄薄卫衣,还有沾着血的手,关醒的心就像是被泼了一层热油,劈里啪啦的痛,他知道那伤来自那里,是他破门而入救自己的时候激灵动作间伤到了,他也不包扎,任血流着自己凝固,苍白的手上触目惊心。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鹤禅渡明明将自己保护的很好,没有任何人可以接近他,伤害他,他仿佛是一棵高树,可以安然的伫立在任何地方生存,睥睨着整片森林,可偏偏给自己盖下了一层隐蔽,于是烈日不再晒自己,却将鹤禅渡的叶子烫的卷曲,雨水不再淹没自己,却将他的浑身浇的冰凉。   他倒在路边,被车压在身下时流的血,他敲破表彰栏流的血,还有现在他流的血,它们全部汇聚在一起,流进了关醒的身体,同关醒的细胞结合,流经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从此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喜欢鹤禅渡。   “鹤禅渡”关醒摸了摸他红着的眼睛,像是传染一样整颗心酸胀的像是在陈醋里泡了好多年,眼睛也被熏得酸涩,如同传染一般,红了眼圈。   “对不起,我骗你的,我...我不想和你分开”,嘴巴里都是苦涩,几乎要说不下去:“我...我喜欢你,我...我们能不能不分手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带也剧烈颤抖,关醒紧紧攥着鹤禅渡的手,抬着的眼睛除了水纹还有满满的恳切。   盛新雪一连好几天的逼迫与折磨没让他哭,可看见鹤禅渡的第一秒的眼泪就像是看见了可以保护自己的人,从藏身的角落里跑出来,要冲进鹤禅渡的怀里,身上的盔甲也纷纷掉落。   他太脆弱、太委屈.....   鹤禅渡抱住了关醒,用了很大的劲儿才克制住自己不把他印在自己的骨头里,两人贴严丝合缝,关醒的潮湿的眼睛埋在鹤禅渡的脖颈里,任他用温暖甚至灼热的胸膛包裹着自己,他一遍嗅着那令人安然的味道,一遍听那沉稳的心跳声。   终于,他不再害怕了。   “不分....不分...”鹤禅渡声音急促,他手一遍遍摸着关醒的头,时不时去暖他冰凉的侧脸,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关醒的耳侧,又将脸贴在关醒的额上,他一边边重复,语气里满是懊悔:“不该心软答应的,当时就不该分.....下一次你再怎么闹都不分了....”   关醒的心在时隔一周之后终于重得安宁,他监督着鹤禅渡找护士包扎好伤口,又朝他张开手,然后被鹤禅渡重新抱在怀里。   关醒看着他手腕上的镯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你那天是不是在家里啊?然后生气,故意不理我?”   鹤禅渡想了想:“是啊,都要被你气死了”他故作生气的咬牙,捏了捏关醒少了很多肉的肚腩。   看着关醒露出抱歉的笑,鹤禅渡无奈的继续到:“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鹤禅渡垂眸看着在月光下反衬出一轮幽然光晕的手镯:“我怕你把它要回去。”   关醒瞬间说不出话了,看着鹤禅渡蒙着一层月光莫名孤寂的眼睛,好半天才低喃了一句傻瓜。   然后又提起声音继续到:“咱们现在既然已经复合了,那和以前一样,不应该有事情瞒着对方,我是你的男朋又,咱们应该彼此信任是不是?”   鹤禅渡看着关醒,很乖觉的点点头。   关醒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渐渐收敛了笑容,从他怀抱里退出来,一脸正色:“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最近一直没有好好吃药?”   有生以来,关醒第一次在鹤禅渡脸上看见心虚加如临大敌的神情,看着他欲言又止好几遍,最终还是无奈的皱眉:“嗯....有几天吧,就只有几天而已.....”   他一遍说着,一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关醒的神情,关醒并没有生气,只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鹤阿姨告诉我,你的心理情况不容乐观,你的父亲也希望你可以回英国治病,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关醒眼睁睁的看着鹤禅读的脸沉了下来,眼神变得极其不好惹,连忙打住:“好好说话,不许生气,快点!”   “嗯”许久之后,他用鼻子回答了这个问题。   关醒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他自己都承认了,看来鹤禅读的心理状真的亟需就医,关醒一眨不眨的看着鹤禅渡,犹豫了很久,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鹤禅渡,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那种只能在一起三天、三年的在一起,是那种想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我要一个能活到长长久久的你,我不想你失眠、焦虑,不想你抑郁、悲伤,我不想再看见那个站在窗户上去够蝴蝶的你了.....”   关醒看着鹤禅读灼灼的眼睛,整个人的身体绷的极紧,像是被拉开的弓,带着一种一往直前、不复回还的劲儿。   “我会救你,会义无反顾的一直救你,可我也怕,怕我哪一天来不及,你穿着那条红裙子不见了,我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找都找不到”   他拉起鹤禅渡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同他一起感受那至死方休的急速心跳,可等到他说下面那句话的时候,整个心脏重重一跳,漏了一拍。   “我受不住的...我真的受不住的”   “我想让你好好的。”   鹤禅渡很久都没说话,他定定的看着关醒,眼里是抓不住的空茫:“可是珠珠,英国距离这里好远,我们刚刚不是才说了,不分手吗?”   “不是分手”关醒连忙道,眼中满是焦急:“我们不是分手,我们在一起,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去找你,我以后都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其实两人彼此心中都清楚,目前他们面临的阻碍实在太多,只是是彼此父母给的压力,就将两人折磨的摇摇欲坠,暂时的分开对两人都好,他们能慢慢积蓄破土的力量,等到真正独立时,那时的阻碍对于他们来说也将无足轻重。   这已经是基于现实最好的选择。   “珠珠”,很久之后,鹤禅渡才说话,瞳孔里的空茫不见,只剩浓郁的黑暗在翻涌,他骤热伸手,捏着关醒的下巴,力气很大,然后缓缓贴近关醒的脸,垂眸哑声道:“你会骗我吗?你说话算数吗?”   关醒任自己被捏痛,一双眼睛坦诚至极,他一字一句,说下自己的誓言:“不会骗你,三年之后,我将永远和你在一起,否则,不得好死。”   鹤禅渡终于笑了,是那种安心的、满足的笑,脸侧的酒窝都露了出来,他松开手,低头,吹了吹关醒变红的下巴。   他仔细观察那个可怜兮兮的下巴,又觉得心疼不已,然后低声道:“珠珠,不必这么严重的话,要是你没遵守承诺,我来找你就是了。”   .......   只是到那个时候,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我会狠狠吻你、抱你,即使你哭着喊着,我都不会再松手,我会咬的你遍体鳞伤。   到那时候,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哭啊.....   --------------------   感谢阅读感谢在2023-07-22 23:13:24~2023-07-28 15:2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源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离开   ==============   直到关醒醒来的第三天,盛新雪才来到了医院,这三天,她几乎没有睡觉,整个人都被分裂成两半,两个思维在她的脑子的撕扯,一个是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另一个则是关醒差点被自己折磨到猝死的事实。   她忘不了自己儿子同其他男生亲密的样子,也永远忘不了关醒躺在急救室,瞳孔散大的样子。   盛新雪快被折磨疯了。   她勉强整理好自己,来到了医院,在走廊里,遇见了去打水的鹤禅渡。   鹤禅渡对她再不似以往有礼,冰冷的望着盛新雪,像是在一个杀人凶手或是疯子,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对待自己的亲身儿子。   当医生告诉他,关醒的体内有□□成分的残留时,鹤禅渡真希望她不是关醒的母亲。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坐在医院走廊的座位上,克制着自己,他是真想杀了她。   盛新雪不是来看关醒的,她是来找鹤禅渡的,鹤禅渡看出了她的意图,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梯间。   站定后,她转身看着鹤禅渡,开门见山:“离开我的儿子,不要再来纠缠他。”   她极其厌恶的看着鹤禅渡,像是在看某种妖孽,她这几天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觉得鹤禅渡邪,他没来之前,关醒好好的,是个正常的男孩子,他来了,一切都变了。   而关醒的变化,一切科学都难以解释,因此,她甚至怀疑鹤禅渡给关醒下了降头。   鹤禅渡并没有被她吓到,眼睛眨都不眨的拒绝:“阿姨,不可能的,我是不会放开他的,不管您是威胁好,劝告好,都没用。”   盛新雪瞬间怒不可遏,她恶狠狠的瞪着鹤禅渡,就听见鹤禅渡神情自然的继续道:“而且,我也知道,关醒他不愿意和我分开,他这人有多倔,您一定比我清楚。”   是啊,正是清楚,所以放弃劝说关醒,转而直接来找鹤禅渡。   关醒的倔脾气像她,越激越倔,正如她当初义无反顾的同父母断了关系,十多年来,彼此再无联系,心中虽痛,但绝没有不舍,关醒亦是如此。   这一次,盛新雪被自己骨子里遗传下去的倔强伤了个十乘十。   她陡然间又想起,如果有一天,关醒同当初的自己一样,同整个原生家庭断绝了联系,不再认自己的父母,那她该怎么办?   霎时间心中慌乱至极、迷茫至极,她忽然间意识到,过往近二十年,她的快乐太少太少,只有唯二两个来源,一个是自己苦心孤诣的学术生涯,另一个则是自己十月怀胎的亲生儿子。   盛新雪两个都想抓住,可偏偏两个都不能随她心意,她不过只活了不到半辈子,实在无法洒脱的说,罢了、罢了,等再抬头看鹤禅渡的时候,眼中的恨意消散,更多的已是祈求。   她终于明白,这两个已经是成人年龄的少年不是在小打小闹,他们是真的要像情侣一样在一起,甚至时间会更久。   她真的慌了,六神无主,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恳求:“算阿姨求求你,你能不能不要同醒醒联系了,你们都是男孩子,你们分开,自己去过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就...就按之前的轨迹走,可以吗?!”   但等了很久,回答她的只要,鹤禅渡从一而终、不曾更改的眼神。   盛新雪瞬间便崩溃了,她冲上前去,并不是要打鹤禅渡,而是要给他跪下,求他放过自己的儿子。   鹤禅渡没拦住她,他不想碰她,只是垂眸,用眼神睥睨着,看着她破碎成齑粉的神情,向后退了几步。   “阿姨,你知道吗?曾经我真的感激你,感激你生下了关醒,我爱他,也尊重你,拿您当我的母亲”   盛新雪睁着满是血丝的瞳孔死死盯着鹤禅渡,手指抠着地板,指甲盖都快被掀起来。   “可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关醒呢?”鹤禅渡真的疑惑,他半蹲在盛新雪面前,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同盛新雪平视着,眼中是难以置信。   盛新雪没有回答他,只是咬牙愤恨的望着他,瞳孔里的光如有实质,穿过凌乱的碎发恨不得在他身上穿个洞出来。   鹤禅渡看着她这幅样子,许久之后,陡然笑了,眉眼弯弯,逼仄焦灼的空间里扬起他低低的笑声,显得尤为诡异,盛新雪更是一脸警惕的望着他。   笑声散去,脸上的笑意却不减,他对盛新雪道:“不过阿姨,我现在更感激你。”   盛新雪一下子明白鹤禅渡说了什么,本来就白的脸,现在更是和后面的墙一个颜色,她嘴唇颤抖,好半天,才勉强颤声重复:“转学,我要给关醒转学!我们转学!!!”   喊得后面,整个声带泣血一般的嘶哑,她孤注一掷的瞪着鹤禅渡,看着他偏偏还笑着,一脸无所谓的望着自己。   “不用了,阿姨,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是很尊敬您。”他站起来,一身的浑重阴影压在盛新雪身上,抬眸间,眼中再无一丝情绪,只剩冰窟般漆黑摄人的冷。   “我转学”,等不到盛新雪一脸惊喜的抬头,他一字一句道:“但只给你两年时间,两年后,关醒只会和我堂堂正正的在一起,阿姨,您可得好好珍惜时间啊。”   话落,他从盛新雪身边绕过,头也不回,只剩下盛新雪呆滞的跌坐在原地,一脸荒芜。   *   关醒身体恢复的很快,从医院出来后,他没在家学习几天,就去学校了,主要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盛新雪。   要说恨,够不上,但两人间也是彻底冷了下来,盛新雪似乎也在有意识的躲着他,两个人一个待在书房,一人待在卧室,吃饭时都是安静的各吃各的,一句话没有。   直到某次晚饭,关醒起身离开时,盛新雪在身后叫住了他。   “关醒,我是你的母亲,永远都是。”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关醒转过身看着她,没作回应,盛新雪站起来,双手攥拳压在餐桌上,眼中一片水渍后是陈伤,她极力掩盖住自己的疲惫,勉强撑出几分气场。   “我可以不再阻碍你们两人,但我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关醒没想到盛新雪会忽然松口,他来不及疑惑,心跳飞快加速,他站直了身体,极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母亲,您说。”   听见关醒喊自己母亲,盛新雪僵直的身体稍稍放松,她提起一口气:“我要你这三年,不许联络他、打听他,提起他,只当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要是三年后,你们还能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他”自然指的是鹤禅渡,盛新雪给的诱惑太大,简直就是天降的惊喜。   “好的母亲”,关醒深深的看着盛新雪,垂下了头:“谢谢您。”   关醒耽误了一个星期的课,再返回学校后,更要加紧补上,在这期间,竞赛的举办方联系了学校还有鹤禅渡,因为在比赛期间的表现以及成绩,他获得保送资格,已经有几所学校向他抛来了橄榄枝,但他一个都没应。   关醒知道,要到分别的时候了。   在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天,两人约着又去了趟广慈寺,这一次他没让鹤禅渡背,自己一路爬了上来。   鹤禅渡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眼里心疼:“干嘛不让我背”,然后又低声嘟囔:“都背不了几回了。”   关醒一本正经:“心诚则灵,我得心诚。”他只求了一件事,想用万分的诚意打动神佛。   和上次一样,又和上次不一样,两人奉了香火,许了心愿,在那祈福墙上,又挂上了两个红色的祝祷牌,关醒要看,鹤禅渡藏起来不给。   闹累了,两人坐下台阶上,看着香炉里那些长长短短,断断续续的烟气,关醒心中一直回避的难过终于涌了出来,这段时间以来,心就像被一把钝刀从中间往下割,痛得折磨,只要一想起鹤禅渡要离开,伤口就往外冒血。   关醒转过头去,不想让鹤禅渡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却听见自身后传来的幽幽声音:“珠珠,别忘了我,好不好?”   关醒眼热,又生生压了下去,只是还是不能看他:“说什么傻话,忘什么忘?说好了,回去找你的!”   关醒的衣摆被攥住,就像是很久之前在那一片狼藉中,他攥住自己的衣服,不让他走,这次也一样。   “我会去治病的,我会变得很好,你一定、一定要来找我,我等你,一直等.....”   鹤禅渡声音不稳,攥着衣服的手微微颤抖,关醒转过头,看见他同样红了的眼尾,他直直盯着关醒,像是要的样子刻在自己的瞳孔里。   “我会等你的,但是...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等太久,时间一到,你就立刻来接我好吗?”   一句话说到一半,眼泪终于承不住落了下来,他看着关醒的样子,太像一个要被丢弃的孩子,满脸祈求与无助,可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丢人,于是将上半张脸仓皇遮住。   关醒再也无法克制,他反握着鹤禅渡的手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前,吻上了他的唇,他一点点抚慰着对方不安、焦躁、悲伤的情绪,两唇相蹭间,带着手镯的手与关醒的手十指相扣。   “我一定来找你,不管你病治不治得好,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那个时候,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关醒终于尝到了鹤禅渡眼泪的味道,很苦,很涩,他不想让他哭了。   *   一周后鹤禅渡退学出国,关醒没去送他,只是绷着一根弦拼命学习,整个削瘦的身体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在周围人的目瞪口呆中熬了三个月,然后在那个苦夏的六月进入了高考的考场。   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他一个人逆着人流往家的方向走,一路上太阳炽热,他被晒的满头大汗,停在了一处树荫下,在树干上看见了一直拼命鸣叫的知了,每一声都像是对生命的最后一次呐喊。   关醒看见了自己还有鹤禅渡,他们同蝉一样,在黑暗的土里待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现在终于破土而生,向着烈焰、向着暴雨,尽情的嘶吼,他们就该是这样恣意的,他们该是在一起的。   关醒又想起高考前的广慈寺,在鹤禅渡走后,他再一次去了那里,这一次,他终于如愿看见了鹤禅的许愿牌,一共两张。   第一张是他情人节写下的,墨笔朱牌:神佛在上,请让珠珠更喜欢我,最喜欢我吧!   第二张相比第一张笔锋更加收敛,只有四行话。   “别无他求,祈珠平安,待我归来,血肉报还”   --------------------   感谢阅读还有几章就要完结了 第97章 原来   ==============   鹤禅渡右手上带着一个不起眼的手镯,从十八岁戴上,到如今他35岁,已有17年了,镯子被保养的很好,一圈月光银白,只在他抬手间才能窥见一点光晕。   旁人都以为那镯子应该是配的上他的价值连城,只有他身边为数不多的友人知道,那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银镯,价格连他一同佩戴着的袖口十分之一都够不上,却是他的爱人送给他的。   鹤禅渡极为珍惜,自打一次游泳时不甚遗失,放干一整个足球场的水才找回来后,像这种户外运动的活动,他就不再戴着了,那架势恨不得吞进肚子里保护着。   坐在会所的卡座里,鹤禅渡垂眸看着手腕上的镯子,瞳光迎着内圈的字,他一笔一划的巡视,这是他的小习惯,每当思考或者无聊的时候就会这样。   “我还是觉得关老师可怜”,对面的友人抿了一口酒杯,神色是无比的惋惜与同情道:“怎么这么倒霉,被你这个疯子缠上了。”   可怜吗?鹤禅渡想了想,确实可怜。   十八岁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色彩依旧清晰,角色人物脸上的绒毛都一清二楚,鹤禅渡想起第一次见关醒时的场景,巴掌大的脸绷得紧,洁白平整的校服衬衫套在他笔直的背上,他语气严肃的让自己交作业,眼神虽俯视着他,鹤禅渡却将他脆弱冰冷下的无助和焦灼看的透透。   怎么会有人嘴巴里冷冰冰的说话,眼睛却像是要哭了呢?   有意思啊,真有意思,这人耐琢磨。   鹤禅渡隐隐期待,果真,没过几天,他就被约见在美术室,在哪里,他遇到了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威胁。   关醒用他的女装照威胁了自己。   鹤禅渡第一次见到握着把柄威胁别人的人能这么胆小、没用,眼睛慌乱,握着证据的手颤抖,好像他才是那个被威胁的一样,鹤禅渡差点笑出来,他甚至忍不住托手坐下,想要好好欣赏关醒如鼠的样子。   他太喜欢这幕戏剧了,于是他答应了。   鹤禅渡兴冲冲的扮上受害者的角色,装成可怜瑟缩的样子,按照约定,给了关醒想要的名次,然后将对方得逞后开心的样子、不小心同自己对视时心虚的眼神尽收眼底,慢慢欣赏。   但很快,第一幕戏剧就看腻了,眼见着生活又将变得索然无味,鹤禅渡觉得可以上演第二幕了,他早就编排好了剧情,想象着第二幕的情节,他置身其中,简直快要等不及了。   于是,在那个周五的夜晚,学校的论坛爆了。   是的,鹤禅渡亲手将自己的照片放在了论坛上。   欣赏着主楼里的照片,鹤禅渡觉得无比满意,从来没有人能他拍的这么美,他得放出来,让大家一同欣赏,更何况,作为一名称职的角色,推动故事的发展,他义不容辞。   欣赏够了,给手机静音,放开一张旧碟片,他在放映大幕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等到眼睛看累了,他才上床,临睡觉前,他拿出手机,里面已经有来自关醒的未接来电,不下十通。   鹤禅渡愉悦的放松身体,好了,现在可以睡得更香了。   .......   就是这样,从一开始,关醒就被他玩弄的很惨,一次鬼迷心窍就让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被迫一次次接近鹤禅渡,也在一次次冲动中,奔向他,拯救他。   鹤禅渡太留恋同关醒肢体接触的感觉了,他喜欢他丰腴的肉,爱他滑腻温暖的皮肤,更爱他将自己从楼梯上拉下的手,还有那带着一身雨水蹲在自己面前的神情焦急担忧的眼睛。   终于,在那个雨夜,他再难抗拒引力,将“珠珠”放在舌尖反复品味、咂饮、舔舐,但他吐出两个唇似接吻的字时,他知道,他喜欢上关醒了。   坐在床边,看着沉沉昏睡的关醒,他哗啦啦推倒棋局,将一颗黑子重新落在棋牌上,如果想要让这个人的镜头永远只聚焦自己,他要无比周密的筹谋,精细的排布。   一子也不能错。   关醒也确实可怜,他的可怜从一开始就贯穿到了结尾,鹤禅渡在他身边不动设色的结网,一点点包围他,他喜欢的越深,爱的越多,网就织的越密、越厚,他见不得关醒忽视自己,更无法忍受他为别人受伤,他为他求来平安扣,像个封建迷信的大家长,希望神明能保佑自己的孩子,无病无灾。   他偏执、他疯狂,他的病情在关醒每一次为别人悲伤流泪、遍体鳞伤时再难掩盖,而且他知道,迟早都是要被发现的,所以他故意让关醒撞见自己和鹤灵燃。   不,更确切的说,是让鹤灵燃发现关醒。   关醒迟早是要知道的,让他一点点发现,一点点接受,当关醒能习惯自己的恐怖时,也就不会觉得他恐怖了。   他的每一步棋都润物无声的发挥着作用,潜移默化着一点点触碰着关醒的底线。   一切都像他预先计划的那样,鹤禅渡在鹤灵燃哪里知道了一切真相,鹤禅渡将他眼中的惊恐、悲伤、无助、崩溃看的分明,那段时间,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运筹帷幄,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在煎熬,他怕关醒难以接受,被他吓跑,怕到要攥住对方的衣角,恳求他不要走。   好在关醒也是真爱他,他没有走,反而握紧了他的手,再一次救了他。   一切真相大白,他最担心的关醒都已接受,他本来以为他可以永远安心的攥着关醒的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楼逍鹤、闻稚之间的事情被捅了出去,关醒陪着闻稚时脸上的神情,他看的分明,除了心疼,愤怒就是惶恐,他频繁的用那种担心、忧虑的眼神望着自己。   鹤禅渡有种很不详的预感,果真,没过几天,关醒同他说了分手。   ......   他当然没同意,脑袋里的翻滚的脑浆都要伴随着关醒那些令人生气的话冲出来,心情极度不爽,他恨得想要咬死对方。   但也正因为如此,往日每月一次的心理测评中再也不是绿色的安全,而变成了红色的警报,那封测评结果带着用词严肃的建议,畅通无阻的飞进了他父亲的信箱。   鹤虞霆还是知道了,不过一个小时,他就事无巨细的知道了鹤禅渡在国内发生的一切,接着就给很久没联系的亲生儿子打了通越洋电话。   挂断了父亲的电话,鹤禅渡在漆黑的屋子里待了很久很久,他思考出了结果,是自己的棋盘有漏洞,这盘棋他并未赢,他还得继续下。   鹤禅渡想让关醒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将那份同样浓烈的爱报答给自己,只有这样,当自己被迫离开后,关醒才不会忘了他,哪怕未来关醒同别人在一切,等自己回来后,关醒依旧会抵抗不住心动,重新爱上他。   鹤禅渡再一次布下筹谋,这一次,他要让盛新雪知道,他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生,而那个男生就是自己。原因无他,向父母第一次出柜,这样的经历太刻骨铭心,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真正成为关醒心中的唯一。   可在要送出照片的那一刻,他却犹豫了,脑海中闪现着的是关醒站在一地碎玻璃前泪流满面看着自己的神情,他那么悲伤、那么害怕,他紧紧攥拳,身体发抖,却不敢、不敢朝自己的伸手,不敢扑到自己的怀里。   那样分崩离析的眼神好像在说,鹤禅渡,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   他短暂挣扎,终于认清他再也看不得关醒难过的事实,在漫长的一夜后,看着满地飘散的照片,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放弃了。   太爱了,鹤禅渡狠不下心,看着对方指头上的一点划痕,他都心疼。   只是鹤禅渡万万没想到,那些照片还是被送到了盛新雪的手中,得知一切的时候,已经三天联系不上关醒了,电话不接,家门不应,可关醒明明就是在家啊,正当他准备撬锁闯门时,鹤灵燃出现了。   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登时,鹤禅渡眼瞳深眯,戾气毕现,他知道,是鹤灵燃搞得鬼。   她将照片送给了盛新雪。   鹤禅渡深吸一口气,手腕上的青筋起伏,额角鼓跳,鹤灵燃不以为然,反倒要和鹤禅渡做交易。   她坐在沙发上,妆容精致,风情万种:“禅渡,你应该清楚,你是肯定要走的了,你父亲那边需要你。”   “我们做个交易吧!”她眸色涌动,意味不明:“我帮你看着关醒,你帮帮我,帮我找到喜春,她没有死,你父亲手里一定有她的消息。”   鹤禅渡不说话,目光寒沉如水,看着她红唇微启,勾出一抹活色生香的笑:“我们一起联手,弄倒鹤虞霆,这样就都能如愿以偿了....”   鹤禅渡答应了。   离开时,只有鹤灵燃送她,上飞机前,她问了鹤禅渡一个问题,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关醒,鹤禅读没回答,只在关机时,看了一样屏幕上穿着校服的关醒。   他就像飘落在我心脏缝隙里的种子,我给他我全身的养分,我放任他越长越高,终于变成了一颗枝繁叶茂的树,他树叶一动,我就欢喜,可他要是挖走了,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   手机的震动让鹤禅渡从那阵久远却依旧鲜亮的记忆中回神,他点开屏幕看了看,起身摆弄下袖口,就往外走。   有不明情况的人想要叫住他,却被一旁的友人喊住:“别白费力气了,一看就是关老师来接人回家了,他家有门禁,谁都不能破....”   身后传来几声讳莫如深的唏嘘,走到会所的地下停车场,鹤禅渡一直盯着手机里那个移动着的小红点,直到它停在附近不动了,鹤禅渡微微一笑,发动汽车。   关醒可怜吗?确实可怜,他的脖子上戴着一块平安扣,从十八岁戴上,到如今他35岁,已有17年了,玉扣被保养的很好,一泊白盈温润,只在他仰头时能窥见一根鲜艳红线。   那如湖泊般的玉石里藏了一个隐形定位仪和一个心率检测仪。   他不可能知道了.....   --------------------   感谢阅读 第98章 结局   ==============   关醒的高考成绩很好,全校第一,他填报了志愿,最终录取他的是一所距家一千多公里的首都高校。   他得偿所愿。   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去找了几份兼职,还考了驾照,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候,他就买好了车票,准备离家。   在离开的那一天,盛新雪做了一桌子的菜,最后端上来的是一碗水饺。   “吃吧,是你喜欢的馅。”   看着那在汤碗中漂浮的水饺,关醒夹起一只,咬了一口,是荠菜虾仁的,他一口口吃掉,看见了盛新雪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神情。   盛新雪说的没错,他曾经是很喜欢这个馅,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喜欢吃饺子了,即使她手工包的,他也不喜欢了。   因此那碗水饺终究没吃完,还剩几个伶仃的落在那个有缺口的瓷碗中。   关醒的专业是学校的王牌的建筑专业,他自己选的,看见学校官网上,宣传着一张建筑学专业出国交流的照片,于是果断抱了这个专业。   事实证明,这个看起来无比草率的决定也并没有让他后悔,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关醒渐渐在这个专业中摸到法门,并越来越喜欢,他喜欢这种搭建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的感觉,他尽情享受着把一块转头变成一座建筑的感觉,这让他心中有无比熨帖的踏实感。   一整个大一和大二他都在为大三做准备,在抓紧时间学习的过程中,还要挤出时间去兼职,交换项目的学费由国家和学校资助,但生活费还占着很大一头。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二下下学期,他向学校提交了申请,结合他日常绩点和雅思分数,学校通过了他的申请,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他如愿坐上了飞往英国的飞机。   临走前,他接到了盛新雪的电话,对方问他这个暑假什么时候回来,关醒犹豫片刻,还是直接告诉他,自己已经参加了学校的交换计划,时间是一年。   “母亲”,彼时他抬头,正巧看见一架飞机从头上掠过,在一阵漫长的嗡鸣声后,他平静道:“两年的时间到了。”   盛新雪再也说不出阻拦的话,时间过的好快,这两年间,她将关醒的一切变化都看在眼里,他忙的几乎抓不住人影,每每打电话,都只能说几句挂断,因为他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兼职,盛新雪自然知道他把自己逼到这个份儿上是为了什么。   早着夏天还没开始时,她就预感到了,自己的儿子这个暑假不会回来了,可是她还是存有一线希望,于是给关醒打去了电话,如今一切都已证实,她没有了阻碍的理由。   两年来她也一直在反思,最终的出来的,是自己并不是个成功的母亲,可现在这个失败的母亲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快乐,而且她也看出来了两人间不是小打小闹的朦胧好感,   “去吧!”这一次她也想做一回懂孩子的母亲。   .   异国他乡的生活并不好过,不过相较于其他交换生,他已经幸运很多,为了省钱他并没有住学生公寓,而是提前联系了学校外的公寓,在上一届交换生的群里,他认识了一个姓姚师哥,在发转租信息。   因为临时原因,师哥的紧急中断了交换,需要回国,但房子的租赁合同却没有到期,想要转租出去,关醒立刻联系了师哥,看了房子的照片后,果断定了下来。   抵达英国后,这位热情的姚师哥来接了他,不仅带着关醒参观了学校,陪着他跑了手续,办了地铁卡,还带着他看了房子。   房子在伦敦一区,距离地铁站很近,通勤时间也不过二十来分钟,屋子虽小,但胜在整洁,关醒觉得自己捡了个大漏。   但事实证明,人不能太得意,一得意就要倒霉。   那时候关醒刚刚入学满一周,表面上他正在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语言、氛围、饮食,但内心却陷入了煎熬的分裂中,他想要去找鹤禅渡,看着手机里鹤灵燃给自己的地址,关醒恨不得立刻出发,可另一半心中竟然怯懦总在他要迈脚时,生生拉住他。   像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终于在煎熬了一周后,在某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关醒再难忍耐,他穿好衣服,在Uber上叫了车,抹黑下楼。   可等了很久司机都没过来,后来接到电话,一阵费力的沟通后,关醒才发现时手机的定位出了问题,车停在了后面的那条大道上,没办法,关醒只好徒步走过去。   彼时已经十点,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一个接一个的路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关醒加快步伐,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慢,它也慢,他快,它也快。   关醒紧张回头,看见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白人,他感觉非常不妙,加快脚步,甚至快跑起来,结果后面的人也朝着他冲过来。   关醒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掏出手机就要报警,可刚按下一个箭,整个人就被狠狠扑到在地上,手机摔出去老远。   他艰难的转身,感觉对方粘腻冰凉的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直到摸到他口袋里的钱包,一把抽了出去,关醒疯狂挣扎,一脚踢开对方,但那个白人又缠上来,去摸关醒的裤兜。   那种触摸的感觉简直让他不寒而栗,关醒惊慌的拼凑着,企图安抚对方,让他放开自己,他保证会把所有财物交上去,可对方根本不停,在昏暗中,手伸向了关醒的脖颈。   脖子被勒过一秒,接着就是某种物体绷开的劲儿,关醒瞬间去摸胸口。   平安扣不见了。   看着对方手中抓着的红线下摇摇欲坠的玉扣,脑子里的神经瞬间拉的极细,他一眨不眨的望着玉扣,全身的细胞拉起警报。   他最宝贵的东西就要被夺走了。   身体从来没有爆发过这么巨大的力量,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关醒间对方的衣领都攥出了个洞,他先把对方按在地上朝脸给了好几拳,等对方鼻血流出来,开始求饶的时候,他趁势一把夺过玉扣,然后将一个一米八五朝上的大汉揪起来。   对着腹部重拳,眼神精光的亮,出现了他几乎没有出现过了狠戾,直到五指的关节出血,看着对方连哼唧的力气都没有,他从筋疲力尽的撒手。   草草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捡起手机,擦了擦已经碎裂的屏幕,果不其然,收到了一条订单取消的通知,还有一笔数额不大的罚单。   关醒忍耐着闭眼,在夏季的热风中深深出了 一口气,全身疲惫,他不想回家,随便找了个座椅懒懒倒下,看着对面的草地。   他看着出生,手里还紧紧攥着玉扣,耳边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关醒目光动也不动,只是沉浸在自己颓丧的世界中,直到流血的手背微热,他眼神一错,看见了落在自己伤口边缘的指尖。   骨节分明,手指纤长,他看来很久,才呆愣愣的抬头身侧望去,只是眼中像是一层陡然弥漫的薄雾盖住,他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让殷红薄唇轻启。   两年前声音中的清朗少了三分,多的是成年人的磁感:“珠珠,怎么受伤了?”   关醒缓慢的眨眼、再眨眼,将眼中雾气拨开,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长相。   一如初见时时,浓密纤长的睫下是月光洒在海面上粼粼的瞳孔,五官却比两年前更加深邃、阴影错落,白皙的面庞紧窄,线条利落的像闪着冰光的刃。   关醒仔细辨认着,他瘦了,也成熟了,但只有笑容一点没变,依旧弧度深深,一点米粒的酒涡满满。   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频繁的做这样的梦,次次都是和鹤禅渡再不同的地方遇见。   “珠珠,怎么不说话”,他抬手撩过关醒汗湿的额发:“痛不痛,怎么和别人打架?”   鼻尖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关醒艰难的屏住呼吸,像是个提线木偶,将掌心摊开,露出里面的玉扣,声音是沙哑的机械,一句话说了好久。   “他..他要抢我的玉扣,不能让他抢走,我...我夺回来了。”   鹤禅渡垂眸望着掌心,眼睫将他眼中的神情遮掩,等他再抬起头时,眼中流转着犹如实质化的暗涌:“珠珠,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一字一句的问,那暗涌不懂设色的打在关醒头上,将他全身湿淋。   关醒没有犹豫的点头,他伸手去摸鹤禅渡的脸,冰冰凉的触感,无比真实,他终于敢确定了,真的是他。   “我是来找你的,我是来兑现承诺的。”他眼神变得清明坚定,只是声音还在颤抖,这个人像是被没有丝毫准备的拉出来,暴露在这场猝不及防的相遇下。   鹤禅渡笑得更开了,神情满是欣喜与激动,眉眼像是突然活了的画,明艳生动,他想要去抱关醒,可肢体接触的那一霎那,不知想要了什么,整个人又萎靡了下来,像一朵刚刚盛开却又要凋零的玫瑰。   “可是怎么办?珠珠”,他的手瑟缩回去,望着关醒的瞳孔浸满了悲伤与无助,他艰难的启齿,又小心翼翼打量着关醒的神情。   “我的病没有治好,我....我没有实现诺言.....”   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关醒化水的心脏里落下轻轻一道,关醒去抱他,将他抱的很紧,那种时隔两年身体紧密贴在一起的踏实感,让两人都深深喟叹。   “没关系的,说好的,从今以后,我陪你,如果治不好...咱们..咱们就不治了,我和你在一起....我会一直陪着你。”   鹤禅渡回抱着关醒,收紧的臂膀力气大的快要将关醒塞进自己身体里,脸贴在关醒的脖颈上,他轻轻的、珍惜的吻着。   他熬了两年,每一秒都记忆犹新,如今关醒重新回到他的怀里,他将掌心合拢,他庆幸关心的心甘情愿,但也不得不在心里默默通知他。   珠珠啊,你再也没机会飞远了。   月光温凉如水,像是广慈寺里菩萨的目光,悯然慈悲,它落在这对璧人的身上,神爱世人,鹤禅渡所求的,关醒所求的,它看见了,也都实现了。   End....   -------------------- 正文完结感谢这么长时间的阅读和陪伴,下一本希望可以更进步 第99章 番外 婚后生活   =======================   两人结婚后就正式回国居住了,关醒不喜欢太大的房子,因为打扫起来太麻烦,鹤禅渡也不喜欢,因为觉得房子太大,会找不到关醒。   于是两人没住早就置办好的别墅,也没采纳特助手里几个精选的大平层,自己走走逛逛看了一个下午,买了个地段不错、交通便利,一百八十来平的高档公寓,然后还一同商量着怎么装修、去逛家具,看的身后服务的秘书们惊掉了下巴。   房子装修好,搁了一年后,两人正式入住,鹤禅渡看着洒满阳光的小屋子还有贴在旁边、握着他的手、专注看电影的关醒,觉得生活无比美满。   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因为他惊讶的发现关醒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他特别喜欢捡东西回家。   有一天雨夜,鹤禅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说是看,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看表,眼见着过了9点,人还没回来,他起身,往睡衣外面套了件风衣,拿了车钥匙和一把伞,就要出门。   刚换好衣服,手还没摸到门把手,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关醒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   整个人很狼狈,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大衣也不穿,团成一团抱在怀里,衬衫贴在他的皮肤上,全身冷的瑟瑟发抖,一双鹿一样点漆的眼睛却亮的惊人。   “我回来了!”声音明快,心情看着很不错。   但鹤禅渡的心情却不爽,他一把将关醒拽进屋子里,从挂衣架上取了干燥洁净的毛巾扔到他头上,然后快速疯狂的擦。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带伞了吗?还不让我接,结果湿的这么厉害!”鹤禅渡已经不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了,如今他已二十八岁了,嗓音不复少年时的清凉,低沉喑哑带着成熟男人的磁性,即使在公司里说的不是命令,都让人不自觉的服从,只是始终对关醒无效。   “鹤禅渡,你快看!”关醒艰难的抬头,被乱发盖住的眼睛期待的望着鹤禅渡,然后慢慢揭开自己怀里的大衣。   “汪....唔......”   鹤禅渡低头猝不及防与一双亮晶晶的狗狗眼对上了。   “可爱吧!我们养它好不好?!”关醒将胳膊往上提了提,下巴挨着毛茸茸的小狗头,一人一狗看的鹤禅渡额角直跳。   “我在咱们小区门口捡到的,好可怜的”关醒低头想要用鼻子蹭蹭呜呜直叫的小狗,被鹤禅渡眼疾手快的捏住鼻子,抬起脸。   “你.....”他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用力,疼的关醒皱眉:“狗给我放下,你赶紧给我洗澡去!”   这只狗一看就是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天的,身上毛脏的都要打柳了,估计还有寄生虫,鹤禅渡看见关醒去亲近它,就全身拉警报。   关醒充耳不闻,又用手去摸,结果惊讶道:“呀!小黑,原来你是白色的啊!”   鹤禅渡闻言瞳孔一震,看着关醒手里的黑水,再看看那小黑狗背上的一缕白毛,再也受不了了,一把夺过关醒手里的大衣,将小狗包着,身体却离那两条乱蹬的小短腿死远。   “你再不去,我就把它扔出去!”   看着鹤禅渡说到做到、濒临崩溃的样子,关醒只好无奈的耸肩,去了洗手间,等关醒一离开,鹤禅渡迅速冲到储物间门口,打开门,连衣服带狗用一手指飞快推了进去,然后再锁上。   接着又冲到客厅打电话,让助理赶紧上门,带着狗笼,做完一切后,他又去了卧室的洗漱间,开始洗澡。   等到他穿着浴衣踩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助理已经来了,正把小狗往笼子里面塞,关醒则穿着睡衣,蹲在旁边,同小狗湿漉漉的眼睛对视着。   “您别担心了,少爷已经吩咐过了,我就是带它去洗个澡,驱个虫,再打个疫苗,检查一下身体,不会把它扔掉的。”秘书笑眯眯的同关醒解释。   关醒眉开眼笑,看着从房间里出来的鹤禅渡,跑到他前面:“真的吗?你愿意让我养啊!”   鹤禅渡面无表情:“假的,扔掉吧!”   关醒知道他在开玩笑,非常用眼色的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轻轻给他擦头发,声音低低的:“哎呀,这是谁家的老婆啊,怎么这么贴心啊!这家老公得多幸福啊!”   鹤禅渡被他哄的心情稍霁,看着关醒,语气缓和:“特别想养是吧?”   关醒疯狂点头。   鹤禅渡微微一笑,捏了捏关醒的后颈,捏得他头皮发麻。   “可以啊,用几个套,就能养几天,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攒?”   *   最终关醒用惨痛的代价换来了小狗的养育权,看着围着自己的脚欢快的蹦来蹦去的小比熊,关醒忍着腰痛,艰难的把它抱起来,脸被暖呼呼的舌头舔着,郁闷的心情大好,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鹤禅渡也觉得值,吃干抹净,胃口得到餍足,觉得这门交易着实很有油水,没过几天,竟然觉得要是关醒再捡个什么回来也不错,可看着关醒围着狗转的样子,又觉得很不爽。   算了,千万别了...   入冬的时候,鹤禅渡带着关醒去划了雪,适逢关醒刚刚收到甲方满意的通知,这个人轻松了不少,扔下电脑就跟着鹤禅渡去了雪山,疯玩了好几天。   结果回来不到一天,人就发烧了。   鹤禅渡觉浅,半夜里翻身去摸关醒,接过摸到一手的灼烫,他立马清醒了,掀开被子一看,发现关醒的脸都给烧红了。   叫了好几遍,人才模模糊糊的哼唧一声,鹤禅渡一点都不敢耽误,当下给关醒用酒精擦了一边身体,又给穿上衣服、戴好帽子,把人塞进车里,一路飚到医院。   医生要给关醒打屁股针,鹤禅渡人高马大,一手把人夹在胳膊里,抱在腿上,三两下解了关醒的裤子,长指一掀,只小气的露出针筒大小的皮肤,然后无声的催促着医生。   迎着鹤禅渡皱眉焦急的神情,医生竟然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将针打进去,关醒整个身体突然紧绷,被猝不及防降临的疼痛唤醒了意识,眼睛睁不开,喉咙里却发出低低的拒绝和呜咽声。   “没事的,没事的珠珠,很快就好了...就好了....”   医生眼睁睁的看着刚才面色还沉郁的男人现在眉心微簇,心疼的轻轻拍打着怀里人的后背,语气像是在哄孩子:“不痛了...不痛了,怪我,没照顾好你.....”   行吧,就算是值夜班,该你吃的狗粮,一口也不能落下。   打完屁股针,还有打点滴,半瓶下去,关醒整个人清醒一些了,鹤禅渡把他扶起来,给他喂水。   “鹤禅渡”关醒茫然的眨眨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我怎么在医院啊?”   关醒的身体十八岁之前一直都不错,为数不多去医院也是因为吃的积食,他身体后来走下坡路,是在大一大二期间,硬生生累的,为了攒下出国交换的费用,不仅要保持名列前茅的成绩,还要不停的打工,基本上算是没日没夜,为了省钱,他吃的也是食堂的便宜饭菜,就连自己最喜欢的榛果棒都戒了。   一根就要5块,他第一次觉得它太贵了,自己吃不起。   不过好在,他也就苦了那么两年,后来两人重新在一起后,鹤禅渡想法设法的给他往回补,只是身子骨到底没之前那么好了。   “我的错,你发烧了”鹤禅渡低头,用凉凉的唇蹭着关醒的脸颊:“再不去那么冷的地方了,去暖和的地方,给你穿的暖暖的。”   感受到男人自责的情绪,关醒心中不忍。   “我哪有那么娇弱,你忘了吗,我之前打架可厉害了,能放倒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说完,他微微侧头,吻了吻鹤禅的唇角,低声道:“别自责了,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你要是真的愧疚的话,就上来吧!”   关醒挪了挪身体,拍了拍旁边空白的床铺:“上来一起睡,你看你,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鹤禅渡目光沉沉的看了半晌关醒,什么也没说,起身脱掉大衣,躺在了关醒身边,长臂一揽,关醒整个人就埋在了他的怀抱里。   嗅着鹤禅渡身上的气味,关醒心安不少,鹤禅渡则将下巴放在关醒的头顶,他抱关醒一直都抱的很紧,密不透风,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医院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彼此安心的亲密的躺在一处,一路奔来的焦急呼吸此刻终于平缓。   *   六点起来,鹤禅渡打了好几个电话安顿工作,关醒说自己这边没什么事情,让他去忙自己的,他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关醒看着点滴滴完了,按了护士铃,趁着换下一瓶的间隙,去了躺洗手间。   上完出来,没走几步,关醒忽然听见细簌微弱的声音,他以为是错觉,可路过女厕所的时候,那声音变得清晰,关醒顿住脚步,侧耳仔细听着。   不太对,为什么他听见了婴儿的哭声?   彼时天还没亮,医院的走廊里一片安静,只 有幽亮的灯光,关醒壮着胆子,隔着女厕所的门喊道:“有人在里面吗?有人在厕所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那渐渐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关醒心中不由得着急:“没人我就进来了啊!我进来了啊!有人赶紧吱一声啊!”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说话,关醒舔了舔唇,一边说着我进来了,一边低头慢慢挪进女厕所。   他没往里面乱看,盯着地板听婴儿的哭声,终于在洗手台上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襁褓。   关醒连忙跑过去抱起襁褓冲出女厕所,然后小心翼翼打开掖着的被子,里面露出来一个还没挣开眼睛,小脸上沾满盐水的婴儿。   他呆愣愣的看了三秒,就听见有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快速逼近,是鹤禅渡,手里还提着早餐。   “珠珠...你...”鹤禅渡快步跑过来,看着一脸懵的关醒刚想说些什么,一低头就看见了他怀里的襁褓。   “珠珠”,鹤禅渡预感极为不妙:“你怀里的是个什么东西?”   关醒将胳膊往鹤禅读的方向侧了侧,僵硬的笑了笑:“鹤禅渡,我好像...好像捡了个小宝宝....”   --------------------   感谢阅读希望大家可以关注一下下一本正在存稿的文《每一次我噶后他都性情大变》感谢在2023-07-30 19:00:02~2023-07-30 20:4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源湫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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