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捡来的天赐竹马/疯批竹马养废我   作者:不猜少数   文案:   【喜怒无常控制欲爆棚竹马攻X随性洒脱自由受】   #家人们谁懂啊,被好兄弟养废了怎么办?#   高能预警:不是变态不要看!!!胆小者误入!!   【正经介绍】:   温木捡到了贵族伯爵的私生子。   自此之后,两个少年便一起生活在偏僻的孤儿院打发时光。   贝格森对他可谓是相当的照顾。   端茶倒水,揉肩捶背,无所不用其极。   于是,温木心里涌现出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   他靠近贝格森耳边,试探性的问道:“你想当我爹?”   咔——   刀尖戳进桌面,瞬间出现一道裂痕。   贝格森抽了抽嘴角,他握着刀柄,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扭过头,死死盯着温木,似笑非笑:   “温木,我一定会把你养成废物的,等所有人都抛弃你的时候,你就只能可怜巴巴回来,求我带你回家。”   小贴士:   双洁HE,攻超级无敌巨宠受。   背景是西方,攻是混血,且以后会越来越疯。   注:本文纯属虚构,看的时候可以不带三观,攻是真*疯批。前期微强制,后期火葬场。 第1章 一觉醒来,好兄弟变成了贵族冷少   【别带三观!别带三观!别带三观!很疯,超级疯,受不了的宝贝现在跑还来得及。第一,攻是阴晴不定的病娇但爹系,超宠受。第二,作者有病,就好这口。】   【三观存放处,主打的就是爽。】   “来这儿多久了?”   “一周。”   “那你靠边站。”   伴随着孩子们欢笑打闹和餐具碰撞发出的叮当声。   ——现在是孤儿院的晚餐时间。   罗科尔来到这里已经有两天的时间。   除了带他进来并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的米娅小姐,还没有人主动上前和他搭话。   他无聊的抬起手指,轻轻敲点着餐盘边缘,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嘣 ————   教堂里,包括罗科尔在内的许多孩子都被门口巨大的踹门声吸引了目光。   四周瞬间安静,鸦雀无声,无数个视线扫荡着站在门口的少年。   罗科尔也转头望去,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对方是一个东方男孩儿,约莫18岁左右的年纪,俊美的脸庞曲线像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美少年纳喀索斯一样圆润完美。   但是,出现在异国他乡的偏僻孤儿院?   这就未免有些太奇特了。   “温木!这里!”   有人朝门口的男孩儿招了招手。   男孩歪了歪头,笑容在脸上漾开,含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透着点坏坏的味道。   温木的皮肤白皙透亮,胸膛起伏的厉害,脸颊因为快速的奔跑而有些泛红。   这画面实在太勾人,让人挪不开眼睛,想要更靠近些。   只见他的右手里抓着一根粗树枝,左手上拿着几颗叫不上来名字的果子,兜里也有,貌似还装了不少。   在座的孩子们只是转头看了几秒,有些人摆摆手算是打了声招呼,接着又开始捣鼓自己的事情。   教堂重新热闹起来,大家似乎已经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了。   “好累啊——,杰德!快给我倒点水!”   “哈哈哈……你们一定会崇拜我的!快看我带了什么?野浆果!”   温木从走进来开始嘴就没闲下来过,一直滔滔不绝的说话,看起来心情非常的不错。   “杰德,来点吗?” 温木说着便顺势将手里的果子甩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不太完美的抛物线。   被叫做杰德的孩子是温木在孤儿院的好朋友。   杰德将装满水的水杯放在桌子上,看着空中的果子,只得往后仰了仰,才勉强接的住。   “温木,这不是浆果啊……”   杰德就着手搓了两把果子后,自然的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男孩儿皱皱眉,不甜,只能说可以入口。   “哦,那就不是吧,怎么样?没毒吧?没毒的话我就给贝格森留点,让他尝尝。”   贝格森和温木是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好兄弟。   细算下来,恐怕整个孤儿院都找不出比他们认识还要久的人了。   一个中西混血和一个东方少年。   二人几乎每天都腻歪在一起,不过最近贝格森好像很忙,经常出门,一直到晚上才会回来。   贝格森和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不太一样,他是布尔伦特家族的贵族少爷,所以有很多特权。   他可以使唤孤儿院里的任何人,所以出门这种小事当然在不话下。   因为孤儿院的慈善资金都要仰仗贝格森身后的布尔伦特家族。   至于他为什么好好的贵族少爷不当,跑来当一个可怜的孤儿。   这是个好问题。   贝格森与其说是伯爵家的小儿子,倒不如说那叫私生子,因为种种原因他才始终留在孤儿院,没有回到伯爵的庄园。   温木咕嘟咕嘟喝完水,顺势一屁股坐到桌子边缘,翘起二郎腿。   在看到杰德吃瘪的模样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像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很显然,温木拿回来之前自己根本没尝过。   “呸!!呸呸呸呸呸呸………你从哪儿找到的?”   “就在西边的森林里。”   说着,温木便将手里的果子用衣角擦了擦。   没关系,贝格森会帮他洗衣服的。   咔嚓一下,咬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响声,下一秒温木就吐了出来。   不甜,一点都不好吃。   白瞎了他拿这么多,找了好久的路,跑回来的时候甚至摔了一跤,膝盖到现在还有些刺痛。   太不值了——   “森林?! 你去了森林?! ” 杰德瞪大双眼,满是惊恐道:   “温木!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了上次贝格森怎么救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温木急忙打断他继续说下去的想法,顺便把果子分给周围的同伴们。   温木实在不想回忆起上次在森林迷路的事。   他在森林兜兜转转走了很久,磕也磕了,碰也碰了,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到最后还是没走出来。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趴在了贝格森的背上。   回来后,贝格森虽然没有教训他,但是一连几天下来,对方都板着张脸。   恨不得出门后连带着把温木锁紧家里,最好永远都别想出来。   眼见着这几天贝格森心情不错,温木这才放肆起来。   但要是让这个阴晴不定的混血少年发现他又去了森林的话——   温木突然想起之前在贝格森面前,自己亲口承诺并发誓不在踏进森林一步的样子。   信誓旦旦,一言九鼎,连他自己都骗了过去。   温木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不安,他仰着脑袋,不时的向窗外偷偷地张望。   嘴里自言自语道:   “贝格森不是会出去三天吗?这才过了一天而已,他肯定不会……”   嘣————   可怜的教堂大门今天承受了太多。   温木像是被谁用榔头击昏了似的,僵在桌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靠……” 杰德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变得透明。   教堂瞬间安静了下来,甚至能听到四周紧张的呼吸声。   此时伫立在门口的贝格森浑身散发的气场令人生畏。   冰冷孤傲的蓝瞳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月牙式的耳钻发出幽蓝的光芒。   他鼻子英挺,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结合着中西方人面孔的所有优点,带着明显的混血英气,好看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贝格森踹开门的一刹那便将目光锁定到被同伴们围在中间的温木身上。   在视线扫到温木手里的果子,以及有些沾灰的裤子时,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他的表情难看极了,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眼神也变得阴森起来,冷冷地望来,令人不寒而栗。   “温、木。”   被点名的温木浑身一颤,瞬间觉得一阵冷风袭来,冻的他直打哆嗦。   一般情况下,贝格森喜欢叫他单字一个“温”。   二般情况下,也就是叫他全名的时候,那不用怀疑,贝格森一定是认真了。   此时的温木舌头好像已经被冻住了一样,僵硬的说不出一句话。   他呆呆地望着贝格森,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贝格森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   他太熟悉贝格森了,他们从小就睡在一个被子下,有他一口肉吃,就有贝格森一口汤喝。   温木小时候救过贝格森一命,所以从那时起,也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贝格森对他都可以称得上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温木以为这是贝格森在报恩,他在感谢温木曾经救过他的命。   那时还小,孤儿院隔三差五就食物短缺,瓦尔塔院长扣押了捐款的大半部分,那些慈善基金能有一半可以用到孩子们身上就很不错了。   后来某天早上,贝格森的眉眼间布满阴霾,一双深潭般清澈的蓝色亮眸里,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随即,他开口道:“温,你太瘦了。”   然后将他那份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面包推到温木面前。   温木可太感动了。   感动的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那时候在孤儿院的用餐时间里,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可以是敌人,有些孩子甚至可以为了食物相互打斗。   而反观这边的贝格森,正在帮温木削苹果。   在这个食物与生命同样重要的孤儿院里,温木不禁感叹:   或许?贝格森对他?有些太好了?   温木还在愣神中,忽然嘴巴就被撬开,塞进了一小片面包。   “ 快吃 。”   贝格森的语气算不上太好,他将苹果切成小块,又拿出一块放到温木嘴里,顺手捏了捏对方塞得鼓鼓的脸颊。   这才说话稍柔和了些,接着低头,继续削那半块苹果:   “你乖一些,我会弄到牛奶的,下周一,我保证。”   温木嚼着嘴里的面包,很想问他:   你怎么搞到牛奶?话不要说的太满啊少年。   结果一周后,在温木惊愕的目光中,他看着院长点头哈腰凑在贝格森身旁,教师也献宝似的殷勤跟在后面。   温木稍稍走近了些,这才听清楚了。   他们在叫贝格森“少爷”   他抽了抽嘴角,不信邪。   三两下窜到贝格森眼前,恶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咬牙切齿道:   “什么情况!?混上少爷了?”   “温木!!!你怎么能对贝格森少爷做出这种事!太无理了!!他可是布尔伦特伯爵的孩子!”   院长气急败坏,跳上前去就想把温木拽走,被贝格森拦下了。   他身体微微弯腰前倾,凑到温木耳边,用两个人的音调,慢条斯理地低语道:   “怎么样,温,现在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是不是很棒?”   温木麻了。   如果当时有互联网的话,他一定会在网上发个帖宣泄一下。   #家人们谁懂啊,一觉醒来,好兄弟变成贵族少爷怎么破?# 第2章 回忆篇 惹怒朱莉娅小姐   关于森林迷路的故事还要从两周前说起——   “今天将这些圣经再多抄十份吧,温木,我想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吉尔·茱莉娅小姐看不惯这个东方男孩儿,她认为温木过于骄纵了。   仗着贝格森少爷在的时候他简直无法无天,虽然这其中大部分是贝格森少爷纵容的,但不妨碍茱莉娅讨厌他。   比如,温木不需要强制参与孤儿院的所有活动,也不需要遵守孤儿院的任何规则。他唯一要遵守的条约就是贝格森少爷。   他和贝格森少爷共用一个房间,他们一起用餐和休息,无论上课还是下课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比起教导员来都要自由得多!   朱莉娅一想到这里就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凭什么!?   他不过是恃宠而骄!就像是依附着贝格森少爷的毒品,妒意如野草一般在她的心中疯长。   贝格森少爷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插手,整个教堂都像是温木一个人的游乐场!   朱莉娅控制住自己躁乱不安的情绪,恢复了温柔可人的模样。   她的声音娇滴滴地,转头看向正在抄写圣经的温木。   “那就这样吧,温木,在抄完十份圣经之前不要用餐了,少吃一顿也不会怎么样的,对吧?贝格森少爷也不过是个孩子,他当然不明白怎么样才能教导好你,我会帮他。”   温木选择直接无视朱莉娅的视线,不管那个眼神里包含了多少厌恶。她冷哼一声,掂量着温木也不敢违背她的训斥。   朱莉娅起身,径直越过温木向门口走去,丝毫不想多待一秒,脚下的高跟鞋踏出优雅的哒哒声,回响在空荡的教堂。   “在贝格森少爷回来之前,我会帮他好好教育你……用我的方式。”   在那位讨人厌的教导员小姐踏出门框的下一秒,温木便将钢笔甩到了桌子上,揉了揉手腕,呵,他是半个字都不会多写的。   那个疯女人,温木皱起眉头,心情非常的糟糕。   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来米娅小姐对他的厌恶程度,恨不得把他扔进疯人院旁边的那条死人河里洗洗干净。   在朱莉娅小姐看来,他温木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甚至是灵魂,都填满了脏东西,急需被[净化]。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尽头消失的夕阳,太阳已经落山了,正是昼夜交接,天光呈现一种微蒙的蓝。   如今时间已经很晚了,早就过了晚餐时间。   咚咚咚——   是杰德,他正趴在教堂的窗户上,窗台对他来说有些太高了,爬起来很吃力。   “喂!温木!那个疯女人已经走远啦,快出来吧……爬窗户出来!”   杰德趴在窗户上对里面的温木疯狂招手,小声喊着:   “快爬出来!”   “来了来了!”   温木两眼放光,快步走过去三两下就轻车熟路的翻过窗户。   “贝格森什么时候回来啊,鬼知道那个疯女人明天还会想出什么新花样折磨我。”   跳下窗台,跺跺脚,一想到明天还要面对那个疯女人,他就觉得夜晚吹起来的风都是冰冷的,令他不寒而栗。   “连你都不知道的话,你觉得我能打听的到吗?得了温木,再坚持几天吧,那个疯女人得瑟不了多久!等老大回来……哈哈哈第一个辞退她!”   杰德越说越兴奋,眼眸闪着星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朱莉娅小姐未来的下场。   今天中午的时候,温木把食物分给了被朱莉亚要求罚站的几个孩子,谁知道这个女人找准时机,在晚餐的时硬拉着他去抄书。   所以一直到现在,一整天的时间,他一口食物都没吃上。   “我好饿啊……”温木耷拉着杰德的肩膀走在教堂后花园的小路上。   夏季的花园里,知了的鸣声不绝于耳。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这个时间大家都已经准备睡觉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聊边走,安静的很。   “那怎么办?”杰德也无聊的搭话。   “杰德!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好像是在那边!”   杰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仔细观察,发现确实有一道黑影,恍恍惚惚的,在漆黑的草丛间来回穿梭,十分的显眼。   “那是……”   “那不是朱莉娅养的鸡吗?对吧?” 温木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   “那只鸡啊……”   杰德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候遇到那个疯女人养的鸡。   一般来说朱莉娅会把它藏起来,避免饥肠辘辘的孩子们盯上她可爱的小鸡崽子。   温木默默地注视着前方活蹦乱跳的母鸡,他那恬静的脸上,一双明澈的双眸,亮如寒星,流露出随性和自由的本色。   他的眸光一闪、眸底掠过一抹邪魅,寒凉渐暖。   “我想到要吃什么了……你觉得呢?杰德?”   是时候该开开荤了,最好叫上同伴们一起。   杰德的视线虎视眈眈地瞄准那只可怜的小鸡崽子,恨不得现在就活剥了它。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笑出声 :   “同意。”   他们一拍即合,迅速动身。两个少年在草丛里扑来扑去,母鸡受了惊,开始提着嗓子尖叫,翅膀扑腾着拔躲避起来。   刺耳的鸣叫声快要戳破他们的耳膜,难怪朱莉亚小姐养的是鸡,而不是一只温顺的兔子。   果然,宠物都是随主人的。   杰德看准时机向前一趴!没抓到——   咚的一声。   他的头撞到了树上,大片大片的树叶震落下来。   “干——倒霉!”他趴在草堆里暗骂道。   温木注意着母鸡的动机,脚掌在石头上一点,借力腾跃,离地蹿起!   “抓住了!”   “哈哈哈哈哈厉害啊温木,我去叫兄弟们起床!哈哈哈哈这下有肉吃了!”   杰德仰首大笑,沉浸在美食的诱惑中无法自拔。   “可惜了,贝格森不在,不然他也能吃点儿……要给他留吗?” 温木拽着疯狂挣扎的母鸡翅膀,有些心不在焉。   “小心点温木,别让它跑了!!”杰德激动的跳起来,顾不得满身的泥土,直起腿就向寝室楼跑去。   “啊?你说老大吗?他应该……嗯……先别管那么多了,我先去叫他们起床。”   杰德无心回答温木的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美味的鸡腿。   孤儿院的孩子们一年都吃不上几次肉,现在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到嘴的大餐。 第3章 回忆篇 被迫开始丛林探险   平时的温木大大咧咧,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所以在烤食朱莉亚小姐的母鸡这件事上,他丝毫没有怜悯心,甚至特地叫来了一群观众过来欣赏。   围观的孩子在旁边互相推搡着,许多双小手好奇的伸过去,一边看着香味扑鼻的鸡肉,一边流着口水。毕竟这在孤儿院实在不多见。   “快点~温木哥~”   “哥哥哥哥哥,我也想要!”   “啊啊啊啊你们不要挤啦!给我留一块吧!”   “杰德!以咱们俩的关系,难道不值得多给我一些吗?!快点拿来!我给艾露比拿去尝尝。”   “艾露比?她没来吗?” 杰德终于抬起了头。   “她睡着了,我拿去寝室给她。” 说话的是艾露比的朋友,吉米小姐。   杰德将烤好的鸡腿交给吉米,认真的警告道:“不许偷吃!”   “明白明白明白” 吉米急忙接过来,把肉用报纸包好放在怀里,   “凭什么呀!给她那么多!!!”   “对啊!我们都等了好久了!”   周围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   “那当然是因为这是给艾露比小姐的呀!你们懂什么?” 吉米意味深长的看了杰德一眼,然后在所有孩子的嫉妒声中一溜烟跑了。   “哦!因为杰德喜欢艾露比~”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杰德稚嫩的脸颊逐渐染上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看起来就像一只红脸猴子。   听到动静的孤儿院值班员骂骂咧咧的赶来,孩子群听到声响马上一哄而散,嘻嘻哈哈的,跑的比谁都快。   温木也只是嘿嘿笑两声,拍拍屁股走人。   第二天早上午教导员揪出了当时在场的大部分孩子。   参与过的孩子们都被木尺狠狠地教训了一番,手心手背都是满满的伤痕,罚站在教堂的台阶上,让整个孤儿院都能知道他们干的好事。   整整一个上午,之前还欢声笑语的孩子们,如今的小脸已经哭成了花,鼻涕和眼泪搅和在一起,堆在脸上显得很滑稽。   用朱莉娅小姐的话来说,主谋温木就是那个最头疼,最可悲,最无可救药的孩子,他应该被丢在大街上供人围观谩骂。   她走进火堆,看到上面被吃的只剩骨架的可怜母鸡,一瞬间,整个孤儿院掀起了一股刺耳的尖叫声。   温木!温木!温木!温木!   朱莉娅小姐咬牙切齿地发誓,一定要抓住温木!这个无可救药的残忍恶魔!她要把他大卸八块!扔到疯人院的湖里喂鱼!   而此时的温木趴在墙头,打了个冷颤,他摸了下鼻尖,心想着那个疯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呐。   手心里全是戒尺打出的红痕。   他顾不得疼痛,为了躲避值班教师和朱莉娅小姐的疯狂追捕,他只能忍着剧痛感,擦着冰冷的石砖,用力翻过了孤儿院的围墙。   西边的森林很少有人进去,温木脑袋一热,选择先跑去森林躲一躲。   朱莉娅站在后门门口,望着温木跑向森林的背影。   阴森恐怖的树林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可怕怪物,能将人活活吞进肚子里去。   即便是成年人进了森林都很容易迷路,想要原路回来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温木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她拦住准备前去寻找的教导员们,直至温木的身影消失在森林深处。   面对众人,朱莉娅小姐毫不掩饰心中的狂妄之意,竟然肆无忌惮地大笑道:   “我们回去吧,先生们,回孤儿院去,我想孩子们该午休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朱莉娅小姐是院长先生的侄女,而温木不过是个被贝格森少爷额外照顾的小毛孩子。   这样对比下来,该听谁的话,大家心里都有了份量。左右互视了几眼,也只能选择乖乖回去了。   我消灭了一个毒瘤——朱莉娅小姐的步伐越发轻快,鞋跟击打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温木应得的报应,他应得的!   不近人情的恐怖森林会帮她惩罚温木。如果他能回来的话,她或许愿意宽容一点,原谅温木的恶行。   朱莉娅勾起嘴角,轻蔑一笑。   当然了,前提是,他回得来的话。   这种感觉简直太爽了!朱莉娅的心脏正在兴奋的尖叫。   进入树林后,温木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阴冷。   他越来越紧张,这里的树木异常高大,有些树干甚至比他还要粗大。   树林里的鸟儿也很少,只有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他咽了口唾沫,努力给自己打气。   森林里的光线随着时间慢慢变幻。   刚进来的时候,一束束在枝条间隙穿透下来的光芒,还是金色的侧影,但此时已经变成了沉沉的金红色。   夜幕逐渐降临,森林变得阴森恐怖,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这里又临近圣布兰卡的国土边境,树林茂盛,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藤蔓和杂草木丛,没有一丝人烟。   温木是真的怕了!   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走了多久,从白天到晚上,又冷又累,还很饿。   他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臂弯,随便找棵树靠着,小声地抽泣,就算是大声哭喊也不会有人听到的,还不如省点力气。   他很累,甚至没哭多久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在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贝格森在叫他。   “ 你在哪???! 温木——”   真好啊,临死之前还能听到好兄弟的呼唤。   温木突然有种欣慰的感觉,就这样饿死在森林里他也能接受……   “温木!!等他妈我找到你——我一定干死你!!”   贝格森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这声音像浪花一样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   吉尔·朱莉娅——   该死的!!他要杀了那个女人!   贝格森的十指向掌心蜷缩,奋力攥紧拳头,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胸膛中翻滚着强烈的怒意,还夹杂着一丝难以遏制的悲痛,两者几乎是同时涌动而来,令他难受的呼吸不过来。   温木到底在哪儿——他现在一定又冷又饿,甚至陷入危险……   贝格森越想越怕,无数种恐怖的猜想在他的心头缠绕,犹如一条冷血的毒蛇缓缓爬过心头,令他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温木——求求你了,算我求你了,回答我吧……”   贝格森——   温木微微翁动的嘴唇显得苍白而无血,却仍然在艰难地喘息着。   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吐出的字眼微弱而混乱,令人难以辨别,这使得他愈发地焦灼。   神色变得绝望而无助,疲惫的脸色上透着股子死灰之色。   他喊出来了吗?应该没有吧?他实在用不上力气了。   “温!?”   贝格森的手脚被带刺的藤蔓划出血痕,衣服因为长时间在森林的奔波也变得破烂不堪。   一双瞪得又圆又大的眼睛里,布满了一道道明显的红丝,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担忧。   右耳的月牙耳饰随着主人的大幅动作一甩一甩的,宛如珍珠般闪烁着淡蓝的光芒。   干,晃的他头晕眼花的。   “温!你还好吗?别睡!求求你!别睡!温!我带你回去!”   贝格森甚至来不及拥抱他的温木,便迅速蹲下身子将温木捞起来。   强健有力的臂弯打横抱起他,他突然觉得有些安心,只要一听到贝格森的声音他就会觉得:   [啊,都没关系了,睡一觉就好了。]   贝格森会帮他摆平一切,他曾亲口承诺过的。   温木信了,并且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温,我们回去再睡,马上…………”   接下来的话温木实在听不太清了,脑袋里像放鞭炮一样嗡嗡的。   难受,除了难受还是难受,他想不出其他的词形容现在的感受了。   他的嘴里呢喃细语,神志不清。   我就睡一会儿,贝格森,就一小会儿—— 第4章 回忆篇 温木在哪儿   “时间差不多了。”   贝格森放下资料,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   “三个月前你在赌场欠了笔钱,是到了该还的时候了,本金加利息,五万英镑。”   “请,请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换钱的!我,我马上就要赌赢了,只要再——”   贝格森不耐烦地低下头,俯视着他。   修长的双腿在地板上微微用力,身体前倾,椅子摩擦着地面,发出“滋——”的响声。   猛然间,贝格森修长的手指掐住男人的下巴,力度之大好像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他的眼里透着倦意,语气懒懒散散的,阴冷平淡道:   “就算给你一百年你也不会凑齐钱的,对吧?因为我刚才不小心查到了你港口的签证。”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还钱,他想逃走。   整句话都吐的很轻,但传进男人的耳朵里瞬间就掀起一股巨浪。他冷汗直流,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贝格森见状不再浪费时间,将他一脚踢到地上,男人发出痛呼声,贝格森扭头示意搭档,解决接下来的流程。   他还要尽早赶回孤儿院,最好还能在离开前去一趟蛋糕店。   贝格森将剩下的工作交给搭档休斯特,自己则先一步走出男人的房间,顺手拿上了些值钱的玩意儿。   他刚从小镇赶回来,脚下是止不住的喜悦,下了车便直奔房间。   圣布兰卡边境的气候转凉,现在正值雨季,他的手里还拿着新买的外套,那是给温木买的。   贝格森出去后温木总喜欢偷偷乱跑,野的很,他劝不住温木,只能随时备着外套。   出去可以,但不能感冒。   如今贝格森依旧作为贵族少爷生活在孤儿院,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有很多特权,几乎不受院里的约束。   贝格森没必要听任何人的话,连院长也要对他点头哈腰,因为孤儿院几乎所有的慈善资金都来自那位伯爵老爷。   他还给温木带了奶油蛋糕。   他自己倒是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但赌场的伙计经常买给他亲爱的妻子,在那个时候,他妻子的脸上就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想,温木可能会喜欢。   或许他还应该学习一下该怎么制作,他学东西很快,在冬天到来之前,他有把握学会。   到时候他就可以每天做给温木吃,没准温木还会高兴的搂住他的脖颈。   那感觉肯定很不错。   马上就可以见到温木了,可以看到他机灵古怪的活泼样子,看到他嘴唇扬起微小的弧度,眯着眼,笑得张扬肆意。   贝格森大步走进房间,推开门,花窗半开,落日的余晖整整齐齐地铺躺在窗棂,将外头枫树叶子的落影印进屋内。   “啊,贝格森少爷……”   朱莉亚小姐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回来,她正急着收拾温木的东西,然后将这些[污秽]马上打包好丢到隔壁的疯人院里去。   她要把温木的味道清理干净。   贝格森少爷实在太优秀了,除了那层私生子的身份外,几乎样样都很完美。   他和孤儿院的那些害虫可不一样,他是伯爵老爷的孩子,他的母亲是位东方美人,但听说似乎已经不在了。   布尔伦特伯爵顾念旧情,曾经想过带贝格森回去,但是遭到伯爵夫人的强烈抗议,一直在其中作梗。   而贝格森本人也对这件事表现的不感兴趣,所以才一直留在孤儿院。   孤儿院的慈善资金有一半多都是伯爵老爷捐赠的。   他是孤儿院的摇钱树。   而贝格森不负所望,即便是在孤儿院,也无法掩盖他身上耀眼夺目的光芒。   虽然贝格森总是冷着一张脸,但他优越的五官,出众的才华,完全不输任何贵族少爷。   朱莉亚敢肯定,如果贝格森是名正言顺的贵族少爷的话,他一定会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厉害一万倍。   “谁准你碰他的东西?”   贝格森的声音传来,没什么太大的起伏。   但他的脸色不善,原本近乎冷酷的脸孔上,渐渐泛出一抹掩饰不住的烦躁之色。   她手中正拿着温木的杯子,听到贝格森毫不掩饰的排斥,一下子愣住了。   朱莉亚从未见过贝格森少爷如此失礼。   她被震惊的手指一颤,杯子从她的手中脱落。   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抱,抱歉,我只是……” 她额头冒出紧张的汗水,脸色愈发的惨白,她的头越来越低,垂落的头发半掩着两只紧张不安的眼睛。   “温木呢?” 贝格森面无表情地打断她,他不关心朱莉亚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碰过的东西贝格森都可以重新给温木安排,这件事以后还可以追究,他现在只想要看到温木,马上。   听到这里,朱莉亚的心里更加紧张了,一股寒意涌上她的脊背,令她顿感汗毛倒竖,周身止不住地战栗。   空气逐渐凝固,私自闯入房间的朱莉亚不敢多说一句话。   贝格森的心中疑窦丛生,脸色一沉,他那幽蓝的眼眸逐渐浮上阴霾。   那是一种诡异的蓝色,从他的眸底隐隐透出,使得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凶恶。   “我问你……温——木——呢 ”   贝格森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   他的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英俊的脸庞终于撕破了平日里看似和善的假象。   言语间甚至带着警告的意味。   她被这样的贝格森吓得跌坐到地板上,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半响,她的呼吸沉重而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手微微颤抖,手心直冒冷汗。   她压制住心中的恐惧,仰起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贝格森少爷,他是个坏小孩儿。” 朱莉亚的眼眸含着一层水雾,轻轻咬着下唇,鼻尖泛着薄红,语气里尽是委屈,看起来娇柔又可怜。   “他杀了我养的鸡!” 她带着哭腔,两行泪水顺势而下。   虽然那只鸡确实是准备养来吃的,但问题是她一口都没吃到啊!!   难道温木不该为此付出代价吗?虽然她总喜欢刁难温木,但那不是温木应得的吗?他凭什么可以获得那么多宠爱?这本来就不公平!   森林会成为温木的墓地,以此来惩罚他犯下的过错。   朱莉亚自始至终都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只会可惜温木的惨样她没机会见到而已。   贝格森冷漠的欣赏着朱莉亚略显滑稽的表演。   他看向窗外的枫叶,压制住快要冲破胸膛的烦闷,不再浪费哪怕一秒的时间。   “抱歉,朱莉亚小姐。” 他转过头来,带着歉意的笑道。   他伸出手,非常绅士的将朱莉亚拉了起来。   贝格森从来就不是人们眼中的贵族公子哥。   他高冷寡言、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但其实却能很迅速的洞察人心,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连他自己都能成为计划的一环,甚至可以利用得游刃有余。   “啊?没关系,贝格森少爷。” 朱莉亚直起身,瞬间没了刚才的楚楚可怜。   她就知道,贝格森少爷永远都是那么的优雅绅士,他可是布尔伦特伯爵的儿子。   只有温木才是那个败坏风景的毒瘤。   “那么,亲爱的小姐,可以告诉我温木去哪儿了吗?” 贝格森突然的温柔令她措不及防。   现在,贝格森又将这个致命问题抛了回去。   朱莉亚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贝格森的温柔乡中,她红着脸脱口而出:   “啊,这,他,他去了西边的森林里……”   朱莉亚的话还没说完,贝格森就迅速拿上外套冲了出去。   这一切转变的太快,仿佛刚才那个风度翩翩,温柔近人的贝格森只是个虚幻泡影。   “吉尔·朱莉娅——麻烦你一个小时内离开孤儿院。”   贝格森突然转头看向那个还在浮想联翩的女人,仿佛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如果你没走,我就将枪对准你的太阳穴,送你的脑袋开花。”   他说着,便将手指对准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底冒出诡异的蓝光,语气中还掺杂着不易察觉的兴奋。   “让你的脑jiang流出来——”   他冷淡的没有一丝感情,却能让人清晰的听出其中直白病态的威胁。   这是贝格森跨出门槛前下达的最后通牒。   朱莉亚这时才终于清醒了过来,错愕的僵在原地,张大嘴巴,接连的坏消息像一个个巨石向她滚来,砸的她头晕眼花。   她一时间消化不了。   朱莉亚死死盯着贝格森离开的方向,脸色变得苍白,仿佛已经是个死人一般,她的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咯咯作响。 第5章 回忆篇 老子还活着   温木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早晨。浓浓的晨雾包裹住森林,整个森林全部浸在白白的浓雾中。几声清脆的鸟鸣和哗啦啦的水流声从耳边掠过。   温木他倚靠在一棵巨树旁,身上盖着崭新的外套。   他舔了舔嘴唇,没有想象中的干涩,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始环顾四周。   嘿!没想到他还能活着,现在他也算欠贝格森一条命,以后他一定当牛做马!贝格森往东,他绝不往西!   以后贝格森的话他要当皇家口谕来听了。   “别动。”   温木随着声音转头望去,贝格森的身影在晨雾中逐渐清晰起来,明明是一样的年纪,但他们两人的身形差了太多。   温木的骨架小,天天上蹿下跳也没长什么肉,而贝格森他的身材很高大,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五官深邃,眼神犀利淡漠,永远都一副不屑一顾的冷淡表情。   贝格森挽着裤脚和衣袖,从河里淌来,手里抓了一条鱼,正在往岸上走。   “温,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冷不冷?”   贝格森看到他醒来,急忙把鱼丢到远一点的地上,大步走来,用身上的衬衫随便擦了擦手里的冷水。   他走近蹲下,单膝跪地,伸出带着薄茧的大手在温木的脖颈轻轻靠了一下,便迅速拿开。   还好,体温正常。   贝格森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了下来。   温木看着他的靠近,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贝格森的嘴巴,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唇赛点朱,是很好看的嘴型,上面还挂着一些水渍。   温木抬手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很湿润。他的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荒谬的想法。   救命,那个龌龊的想法是怎么进到他脑子里来的?!   “温木?你别吓我——” 贝格森等了一会儿。   见他久久不语,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忙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抓着他又仔细检查了一番。   温木试着张了张嘴,那声音凉薄而低柔,带着慵懒的沙哑,让贝格森有一瞬间的恍惚,只仿佛在那声音响起一瞬间,便见天色瞬亮。   “我……”   贝格森紧张的抬头。   “……饿了……”   贝格森:“…………”   他找来了一些干柴和树枝,拿出打火机,生火。然后拿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刀,开始清理活鱼。   把鱼放在石头上,迅速地用刀刮去鱼鳞,剖开鱼腹然后把鱼肚子里的黑膜也去掉,掏出内脏再将鱼冲洗干净,在鱼皮上划几刀,翻过来。   贝格森把鱼放在树枝上,然后把它放在火上烤。他不停地翻动鱼,直到鱼的表面变成了金黄色。   一套操作下来,快速整洁熟练,左右不过十分钟。   温木已经被惊掉了下巴,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竟然不知道他能这样娴熟的处理活物?   他又想到了朱莉亚那个疯女人的母鸡,如果是落到贝格森手里的话,恐怕连二十分钟都坚持不下去,就已经变成美味的佳肴了。   真可惜,如果当时贝格森在场的话就更好了,他烤肉的技术一定比杰德要高的多。   贝格森没有注意到他身旁温木略带崇拜的视线,他将鱼刺仔仔细细的挑出来,拿起一块儿最好吃的部分先塞到温木的嘴里。   “这边水流很急,能抓到的只有这个,你先吃,我再去试着抓一条。”   温木抓起鱼,不带丝毫犹豫的吃了起来,现在不是要学会谦让的时候,他实在太饿了,根本没心思说出[啊你先吃吧,这是你抓来的。]这种话。   如今补充体力才是最好的办法,否则只会拖贝格森的后腿,到时候如果让贝格森累死累活的背着他走出森林,那才叫丢人。   朝阳慢慢升起,把金色的光辉撒向大地,迁走了晨雾。   这时的温木刚好吃完了整条鱼,意犹未尽的舔舐着手指。   不知道朱莉亚小姐养了几只鸡,回头再去后花园找找看,他既然会烤鱼,那烤鸡应该也不难吧?   实在太好吃了!   他大可不必过多的担心,因为贝格森总有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他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放心的交给贝格森,他会帮忙摆平一切。   也难怪朱莉亚指责他恃宠而娇了。   温木觉得自己已经被贝格森养废了,现在的温木是真的半点都离不开贝格森。   如鱼失水,挣扎着扑腾两下都是对上帝的感恩。   这边的贝格森也凭借自己精练的技巧,再次抓来一条小鱼,比温木吃的那条的大一点。   他们在树林里休息了一天,下午的时候贝格森又抓来两条鱼当做晚餐。   他舒服的斜靠在树旁,脑袋垫着手背,翘起二郎腿,别提有多滋润了。   温木吃饱喝足后恢复体力,嘴巴也终于闲不下来了。   “我们现在在哪儿?” 用完餐的温木心情相当的不错。   贝格森头也不抬地翻着火堆上的小鱼。   “森林北部。” 他说道。   烤鱼身上均匀地打了花刀,外酥内嫩的鱼肉与烤得微焦的外皮相得益彰,烘烤出来的水分滴落在火堆中,滋滋作响。   温木就这样慢条斯理的盯着烤鱼,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他忍不住好奇:“你什么时候学会烤鱼的?”   贝格森说:“就在刚才啊。”   “哦,那你可真厉害。味道不错……你会烤鸡吗?” 他想起了之前在孤儿院的美味。   “回头试试。” 贝格森将烤鱼翻了面。   “我喜欢吃辣的,到时候你做成辣的吧。” 温木想了一下。   “甜的不可以吗?”   “甜的?!废话,那怎么吃?”   “那就辣的。” 贝格森把烤好的鱼插到地上,继续准备烤第二条。   接下来他们又陷入了平静,只有火堆中树枝燃烧的噼啪声。   过了一会儿——   “温木。” 贝格森最先开口了。   “怎么了?” 温木支着脑袋抬头,灰蓝色的天幕上,有几颗星星若隐若现。   “你喜欢吃蛋糕吗?”   “………什么?”   “奶油蛋糕。”贝格森补充了一句。   温木皱着眉,他有些疑惑贝格森问的是什么破问题,翻了个白眼吐槽了一句:   “这么多年你见我吃完过一块奶油吗?我哪次不是吃完蛋糕只剩下奶油,然后再把奶油糊你脸上。”   “我以为你会喜欢。”   贝格森沉声说着话,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对面那个没长良心的少年听。   他伸手将鱼肉送到温木嘴边,之后就没了下文。   温木嚼了两口鱼肉,感受着逐渐凝重的气氛,终归还是最先败下阵来。   “……其实我也可以尝一尝奶油蛋糕的,没准味道不错。”   “等出了森林就给你买。”   贝格森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一瞬间就接上了话,他的语气明显轻快起来。   温木闻言转头盯着贝格森的侧颜,开始仔细端详着。   只见混血少年那英挺的鼻梁下,唇线勾起,相较于平日里的贝格森来说,多了一分柔和,五官精致,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贝格森察觉到到温木投来的视线,生怕他没听到似的,病态的提高音量重复道:   “出了森林给你买蛋糕,给你买最大,最好看,最好吃的。”   啪————   贝格森说着便把树枝狠狠戳进了火堆,火光四溅,泛起星星点点的光尘。   四下无人,寂静的很,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传进温木的耳朵里好像放大了几十倍。   贝格森的眼睛一直盯着火堆,火光照在他英俊挺拔的五官上忽明忽暗,海蓝色的双眸下是一股诡异的开心。   他那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有着寒冰一般的冷冽,在火光的暖色下,似乎又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神色。   【ps:贝格森就属于那种很霸道的偏执爱,就比如他觉得某样东西很不错,那他就一定会买来送给温木,但温木最好表现的开心一点,否则贝格森一整天都能耷拉着脸,而且还要把其他的好东西都堆到温木跟前,直到温木表现出喜欢才肯罢休。】 第6章 回忆篇 你去哪儿了   大概是觉得刚才的自己太过奇怪,他转头看向温木,又突然轻声道:   “温木,这次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你,我们以后不要进森林了,可以吗?”   他那暗哑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还带着商量的意味。   贝格森从小就这样,他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耐心的多少取决于温木的态度。   他很少能像现在这样带着恳求的声音去商议某件事。   温木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贝格森的脑袋,这家伙现在看起来真可怜。   拜托,明明倒霉的是他,怎么更像是贝格森被丢在森林里迷路了一样?   温木失笑道:“这怎么会是你的错?以后我不进森林了,我保证。”   “保证?” 他沉闷地声音传进耳畔。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揉弄着温木蓬松的头发。   温木清楚这小子多年来的尿性,手指轻轻蹭过贝格森的鼻尖,有道歉的意思,这件事就当是过去了。   这是他们之间才会有的小动作,是一起长大的默契。   “发誓?” 贝格森太了解他了。   “我,温木,在此向上帝发誓,没有贝格森的允许不会踏进森林半步,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   贝格森急了:“温木!你存心的是不是——”   “好了好了知道了。” 温木擦了下鼻尖。   贝格森不喜欢他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即便这是他开玩笑放屁的话。   夜幕降临,飞鸟归林时震动翅膀所发出的声音和鸟鸣掺杂在一起,演奏着独属于森林的美妙音乐。   一泓清溪,像流动的水晶,水底的细黄沙和白石子像筛出来的金屑和莹润的珍珠。小溪撞击石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两个少年靠在一起,静静地坐在岸边,他们脱了鞋袜,把脚伸进湍急的水流,冰冰凉的。   温木将一只腿架在贝格森的大腿上,嘿,舒服多了。   有些孩子就是天生的好动,才过了一小会儿,他有些无聊了。   他随性地晃着小腿,看着月光照在水面上,荡起一道道浓浓的涟漪,思考片刻,他勾起嘴角,狡诈一笑道。   “喂!贝格森!看这里!”   贝格森转过头,深蓝色的眼眸倒映出这个俏皮少年,温木笑眯眯地将右手伸进河里。   温木想泼花他的脸。   原则上他不应该靠过去,但他很难拒绝温木的邀请。   贝格森稍微右倾,靠近了些。   哗啦——————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木看着贝格森被泼湿的窘态,实在忍不住了。   少年仰着脸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向后倒去,躺在了地上,喘着气继续笑。   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眉毛也跟着弯了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青春的活力。   河水泼在贝格森的脸上,头发被打湿了,凝成水珠,像是在过崎岖的山路。   顺着精致立体的五官,往下滑,一直流,到鼻尖,嘴唇,划过下颚,流到脖颈,最后钻进衣领。   贝格森就这样安静地盯着少年,目光逐渐染上柔和的温度,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温木就像一块儿金子,而贝格森就是那个挖金子的矿工。   接着,他挖到了宝藏。   这块金子太耀眼了,他不想分享给任何人。   温木的脸上还洋溢着笑容,如阳光一般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一起笑。   贝格森眼底的笑意逐渐荡漾开来,眼角眉梢都带着久违的喜色。   两个少年开怀大笑,微风卷起,叶片在空中簌簌地摇弋。暖风拂起碎发,露出他们清澈的脸庞。   一个笑得肆意自由,一个笑得温柔似水。   星云垂暮,遥看落日的余晖,风过林梢,人们说,岁月如梭,转念间便是眨眼的功夫,但仲夏的夜总是格外漫长,蝉鸣喧闹,水波粼粼,梧桐树下的蝴蝶飞来,卷起一小片的温柔,躲在时间的碎片里,窥窃着少年们的青春。   夜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森林吹起的风也带着一丝冷意,贝格森起身将温木抱到岸上。   他抓着温木白莲藕般的脚踝,他的脚有些瘦长,略小,雪白雪白的,脚趾头像嫩藕芽儿似的。   贝格森眼眸一暗,喉咙滚动了一下。   帮他迅速擦干脚上的水汽,穿好鞋袜,再用外套把他裹紧。这才放心的抱着他靠在树下。   温木毛茸茸的脑袋从外套里钻出来,刚刚才打闹了一番,困意都笑没了。   他睡不着,又想着去烦贝格森。   “贝格森少爷~” 他掐紧嗓子学着朱莉亚小姐的模样,娇柔地喊着。   没别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喜欢恶心贝格森。   “我在呢。” 贝格森闭着眼,发出闷声地鼻音。   “哦~拜托亲爱的~别睡嘛~”   贝格森的手掌更大一些,他包住温木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揉搓,抚过温木被戒尺打过的红痕,那里有些肿胀的凸起。   他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酸涩酥麻的刺痛感袭遍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   贝格森环抱着他,力度不自觉的加大。   “咳,贝格森,你快把老子搂断气了!!”   第二天早晨,太阳还没完全露出来,温木就已经悠悠转醒。   平常的这个时候他还在房间里睡大觉,等温暖的太阳光透过花窗洒到他身上,他才会打着哈欠醒来。   大概是因为在野外,温木睡的很轻。   他躺在一堆树叶上,这使他并没有直接接触冰凉的地面。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手臂已经更快一步摸向身旁的贝格森。   不出所料,没摸到。   哗啦啦的流水声在耳边回荡,他努力眯着眼,在看到河中捞鱼的模糊身影后,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睛修神。   温木来回翻了两下身,他没了困意,睡不着,还有些饿了。   等了片刻,他掀开外套,起身,准备去四周晃一晃,找点吃的,比如野果什么的。   他不敢离贝格森太远,只在周围逛了两圈,晃到一棵不太高的果树下,跳起来摘了一颗红果子,叫不上名字,但看着能吃。   他又多摘了一些装进兜里,想着给贝格森带点。   温木拿着红果,抛起,落下,玩的不亦乐乎。然后悠哉悠哉地晃着往回走去。   快到河边的时候,他用衬衫的衣角把野果随便擦了两下,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温木!你他妈去哪儿了?!”   温木还没应声,就看到贝格森厉声呵斥着,像一头野兽一样,大步流星地朝他冲来。   他的腰肢就被人猛地一把钳制住,一阵天旋地转,贝格森压着怒气,二话不说粗暴的把人扛起来往回走。 第7章 回忆篇 听不听话   贝格森将温木扔到树叶堆上,没带着一点温柔。就这样居高临下的,恶狠狠地朝他吼道:   “温木,你是不是非要等走丢了才要开始害怕!?我才一会儿没看着你……嘴里吃的什么?吐出来!”   “唔——”   贝格森一只手钳住温木的下巴,稍微施力,他的嘴被撬开。   他迅速蹲下身子,两根指头撑起牙齿,把咬成小碎块的野果从温木湿漉漉的嘴里挑出来,随手扔进旁边的河水中。   温木立马挥掌拍开对方的手,捂住嘴巴,脸蛋红的滴血。   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显饱满的嘴唇,粉粉的,像樱花花瓣的颜色。   贝格森看迷了眼。   “你是不是被驴踢了脑袋?贝格森,你要是有病尽早跟我说!老子能看在上帝的面子上给你挂个精神科!”   贝格森的脸色愈发不好了,他瞟到温木兜里被塞的满满的果子,咬着牙的说道:   “你离开就是为了找果子?万一有毒怎么办?!我难不成现在就要去镇上绑个医生回来吗?”   温木气笑了 ,冷呵一声:   “难道谁都跟你一样是条疯狗?我就在不远的地方,我还能长着翅膀飞了吗!?。”   贝格森深呼一口气,对他的气话不予评价。   “你为什么不能叫上我一起?就非要一个人去摘?”   “……?”温木无语至极。   贝格森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以后不要一个人行动,这次进森林还不够你长教训的吗?”   这是个陈述句,贝格森从来没想着跟他商量,他一直都是这样,在他眼里温木的回答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温木被抓住软肋,没了脾气:“我知道……可我都已经成年了,你没必要一直管着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贝格森眼里压抑着火,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我不用管你了?”   温木很自觉的点点头:“对啊,再过几年我就要独立——啊!!疼疼疼疼!!”   他的锁骨处一瞬间涌出一股猛烈的剧痛,牙齿恶狠狠的撕扯着他的皮肉,即便温木已经哭天喊地,贝格森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   他深邃暗沉的眼眸在此刻却亮的刺眼,仿佛饥肠辘辘的饿狼盯上了眼前的美食,露出尖锐锋利的獠牙,分分钟就可以撕碎温木。   “疯狗!!妈的,你这个疯狗!!快、快松开啊!!疼疼疼!!”   温木撕扯着嗓子大声谩骂,眼眶也挂满了绷不住的生理泪水,双手不停推搡着窝在他脖颈的贝格森。   他气的直发抖:“你还咬我?!你凭什么管我这么宽?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   温木没办法只能狠狠踹了贝格森两脚,待对方分神之际,又连忙直起身想要离这个疯子远点。   温木的每句话都可以把贝格森彻底激怒,他快步冲过去掐住温木的胳膊将他甩了回来。   “没有为什么!温木!就凭你这条命现在是我救的!!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他妈这辈子都要听我的!”   “嘶——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贝格森闻言力度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没放手。   他抓住机会大力甩开贝格森的双手,快速闪到旁边。   贝格森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突然被推出去,招架不住,踉跄后退,直接撞向身后的一株树干。   “温——木——” 贝格森仿佛要将这两个字嚼碎在嘴里。   愤怒的火在胸中燃烧,他猛地弹起扑向准备逃跑的温木。   温木的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下一秒他就被贝格森定在了地面上。   贝格森一只手抓住他的后颈,跨坐在他身上,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双手被贝格森压住。   “能不能听话?”   “能能能能……你快松手……”   “乖一点?”   “乖乖乖乖乖………这世上没比我再乖的了……你快放手……”   温木经历了一场毫无悬念的武力压制,他的脖子被钳住,心脏贴着地面砰砰直跳。   他怂了。   “现在,做个乖小孩儿,别再乱跑了,一会儿我们启程回家,嗯?”   贝格森贴近他的耳边不容置疑的威胁。   “好好好好好好好,我再也不乱跑了。”   温木欲哭无泪,只有在贝格森面前他才会这么不要脸面。   贝格森听到他的再三保证,低头蹭了蹭他的后颈,嘴唇划过后耳的轮廓,微微凉的。   像是在吸取每日的能量一样,磨蹭了半天才终于肯松开手。   温木拉拢着脸,揉揉手腕,坐起来不说话,自己生着闷气。   他们之间永远都是这样,骂的再狠,吵得再凶,最后也还是会重归于好,吵归吵,闹归闹,却谁也离不开谁。   他撅着嘴吃完烤鱼,经过了刚才的一番小插曲,温木的困意随之攀上眼皮。   他撇下贝格森,像只气鼓鼓的麻雀,躺在树叶堆上倒头睡去。   贝格森把他兜里的果子统统拿出来,在河里冲洗干净,然后再装到自己的外套中。   温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趴在贝格森宽厚结实的后背上。   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听到他沉闷的呼吸和心跳。   “我们走了多久了?”   温木刚刚睡醒,呢喃软语的,听起来让人的心都抓痒。   贝格森不自觉的柔声说道:   “没多久,再睡会儿吧。”   “睡不着了……我捡的野果呢?” 温木揉了揉眼睛。   贝格森从外套拿出来一颗,自己先吃了一口,果子本来就不大,他两三口便吃的只剩果核。   温木就这样看着他的离谱操作,惊呆了。   “???我让你给我,你怎么全吃了?”   反应过来的温木愤愤地推了一下他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贝格森没理他,再拿出一个果子,这次只咬了一口,然后将剩下的塞进温木嘴里。   “ 这个甜 ” 他背着温木不急不慢地走着,算了下时间,傍晚之前应该就能回到孤儿院。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   他嚼着嘴里的果子,确实比之前吃到的那个甜一点。   温木远远的就看见了孤儿院教堂的钟楼,黑色调的大摆钟看起来让人觉得死气沉沉的,压抑的很。   他突然觉得一阵恍惚,时间过得真快啊,他们马上就要到了,之前在森林里他被照顾的太好了,甚至有一种只不过是去森林旅游的错觉。   这时的温木才明白过来,贝格森是救了他的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不能怪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管遇上什么事,只要看到贝格森在场,他就会以旁观者的身份,用看戏的态度玩转全局。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傻呵呵的逗贝格森开心,剩下的什么都不用管。   眯着眼睡一觉,第二天醒来依旧会在贝格森怀里。   他们之中没有谁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或者说,他们早就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融入了彼此的生命,直至永恒。   “到了,温。 ”   贝格森轻声提醒他。   温木抬起头,原来他们已经走出森林了。   遥远的西方天际上,铺满了色彩绚丽的晚霞,夕阳在层层云霞的掩映之中,显得一片血红,余晖遍洒大地,同时金色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孤儿院,仿佛获得了新生。   而此时的孤儿院门口就没有那么和谐了。   “朱莉亚!你怎么不早点来通知我!!?你知道不知道贝格森对我们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是院长的声音,他怒吼着:   “如果找不到贝格森,我们都得完蛋!!!你想拉所有人下水吗?!”   “瓦格纳舅舅…………我,我以为他不会进森林的……我以为……” 朱莉亚泣不成声的说道。   她满脸的泪痕,红肿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显然这两天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瓦格纳院长看着自己梨花带雨的小侄女,头疼的扶额叹气,只觉得更加烦躁了。   “你以为??!这件事是[你以为]能解决的吗?!我跟你说过不要去招惹他!更不要去碰他身边人!你哪句听进去了!?”   “这个孤儿院的主要经济来源靠的就是布尔伦特伯爵的善良慷慨才得以存活。”   “如今我们的摇钱树被你赶走了!就算是布尔伦特家族没有追究下来,他们也没理由再支持我们了,你明白吗朱莉亚小姐?”   “我们都要破产了!我们都会失去工作!这个孤儿院马上就要变得岌岌可危了!别再像个孩子一样哭来哭去的,没人会怜悯你的过失,朱莉亚。”   院长被气的浑身发抖,脸色忽青忽紫,恨不得现在就撕烂她。   之前他睁只眼闭只眼,是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直接影响到自己的摇钱树。   可如今贝格森跑了,生死未卜,那性质就大不相同了。   朱莉亚被骂的狗血淋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她咬着下唇,眼里泛着泪光,委屈的只敢小声抽泣。   米娅小姐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她时不时望着西边的森林,祈祷着贝格森和温木不会出事,可已经过了两天…………   夕阳快要落下了。   突然,她隐隐约约的看到森林边缘有一个身影正在朝这里走来。 第8章 回忆篇 重回孤儿院   “瓦格纳先生!远处的那个是温木和贝格森少爷吗?” 米娅惊喜地喊道。   德里克和朱莉亚闻声望去,两眼放光。   是贝格森!!   他的背上似乎还托着一个人,他带着温木回来了!!活着回来,天!感谢上帝!   “贝格森少爷!感谢上帝!您没事,我们调动了所有教员去找您,太好了,太好了,您受伤了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德里克·瓦格纳满脸堆笑的小跑过去,脸上所有的笑纹一齐涌现,眼角眉梢都挂满了热情,只有那眼底的笑意里透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   “朱莉亚小姐不该出现在这里,我想她已经告诉你了,对吗?”   贝格森扯了一下嘴角,非常敷衍的回以问候。   这算是贝格森仅剩的一点教养了,至少他用了敬语。   “啊……关于这件事,我认为朱莉亚小姐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况且,如果她离开的话,孤儿院将没有人进行每日的圣经教导…………”   瓦格纳也恨不得她远远滚回家里去,但那是刚才。   现在贝格森回来了,那就不一样了,他可不想再花钱请来一个教导员,更何况给侄女的工资也是进了自家的兜里,总比送钱给其他人要强。   瓦格纳权衡利弊后给出了答案 :朱莉亚不能走。   “那好吧,德里克·瓦格纳。”   很好,最后的一丝教养也灰飞烟灭了。   贝格森拉着温木向寝室楼走去,在越过瓦格纳身边时,他用不咸不淡地语气说道:   “下周布尔伦特的人会过来,我想他们一定会对我在丛林探险的这件事,非常感兴趣。”   德里克·瓦格纳当然听得懂,半响,只听到他怒目切齿的声音从嘴里磨出:   “贝格森,你真以为自己是个贵族少爷吗?离了那层身份,你什么都不是。”   “但这层身份羞辱你足够了。”   谈吐间贝格森轻笑了一下,眼神里满是轻蔑。   瓦格纳现在依靠的就是这棵发财树。   没了他就等于没了钱。   瓦格纳是个极度贪财的吝啬鬼,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朱莉亚放弃这个永远不会枯萎的摇钱树。   他咬咬牙,压制着被侮辱的怒火。   他的面容变得狰狞不堪,像是在疯狂压制着内心即将爆发的野兽。   不!不行!现在还不行!!没关系!   贝格森也不过是个小猫崽子,他不过就是多了一层身份而已。   [劳伦特伯爵的私生子]   呵——私生子。   若不是劳伦特老爷宽容大量,思念旧人,心系子嗣,恐怕早就不会继续资助孤儿院了,那可是一年三万英镑啊!老天!三万英镑!   现在的孤儿院还不能失去这层身份的主人……   “朱莉亚,收拾你的东西,滚吧” 他深吸一口气。   “舅舅!!!” 朱莉亚简直不敢相信,她成了最后被抛弃那个。   “滚!!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滚去弗兰德!”   弗兰德,那是一个落后的小镇,连这里都不如,也是朱莉亚的老家,她曾发过誓永远不再回到那个破乱不堪的脏地方。   “舅舅!你不能这么对我!你难道想让舅妈知道你——”   她豁出去了,甚至不惜威胁她的舅舅。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脑袋被甩到一边,右侧的脸颊上瞬间泛起五个清晰可见的指印,在苍白的脸上更加的突兀,剧痛感扩散开来。   她吓得闭上眼睛,再也不敢说话了,牙齿打颤,倒吸一口冷气,屏住呼吸,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舅舅……   “你是在 —— 威——胁——我?”   瓦格纳攥住她的衣领,将她狠狠扯到跟前,紧接着又是一个耳光扇了上去。   “你也和那个小子一样吗!——你也敢威胁我??!”   朱莉亚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她的头发和眼泪汗水搅和在一起,脸上没有一处能看的了。   “不……不是的舅舅,我走!我这就走!呜呜呜呜”   她连滚带爬,顶着一张被扇肿的大脸,以此生不会再有第二次的速度收拾好东西,搭上了晚班的公车。   这边的两个少年正在往寝室走去。   其实贝格森本来可以拥有更好的寝室,瓦格纳院长曾问过他的意见,寝室在职工楼,院长和教员都在那里,环境和建筑都要好上一些。   毕竟他现在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布尔伦特家族的小少爷],待遇优厚很正常。   但温木不喜欢那里,白天的时候要一整天和教员待在一起,本来就已经很心烦了。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贝格森很难对他说不,最终他们还是住进了给孩子们准备的寝室楼。   但是他们的房间是独立的,里面有单独的浴室和厕所,还有一个小型厨房,整个房间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公寓。   这是贝格森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不喜欢温木接触太多,任何方面都是。   温木则觉得他只是有洁癖,而且很严重。   他也挺喜欢和贝格森一起睡的,比在教职工那里强多了。   试想一下,如果晚上睡觉的时候,打开门在走廊碰到了朱莉亚小姐————   “对了,你开除了朱莉亚?”   好小子,不错,知道给哥撑腰了。   “嗯。”   贝格森皱着眉,脸色冷了几分,心里涌出一股子闷气,不明白为什么要提那些人?   那是浪费时间,还很恶心人。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跑到森林里吗?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问我呢。”   “杰德告诉过我了,我们就别说了吧。”   他一点也不想听温木说出来,心都要揪在一起了。   “那好吧。” 温木点点头,他一般也会顺着贝格森的意思。   这两天发生的事让他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他逃进广阔的森林,差点出不来,贝格森呼唤了他一天一夜,找到了他,就像小时候他在疯人院找到贝格森一样。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贝格森,你救了我。”   “ 我知道。 ”   贝格森把他扒拉干净,用手试了试水温,差不多后,把他抱进浴桶。   “我之前也救了你,然后你对我那么好,现在你救我了,我以后是不是也要对你好。”   端茶倒水,揉肩搓背的那种好。   “你救我,和我对你好,这两者没有任何关系。”   他站在木桶旁,挤出两泵洗发水,在手掌里搓出沫来,从温木头顶中间开始揉匀。   “你以前为什么会在疯人院?”   温木垫着手背,支在木桶旁,离贝格森更紧了些,方便贝格森帮他洗头。   “…………”   贝格森答不上来,他也很想告诉温木,但他对那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了。   他醒来后就已经在孤儿院,而温木就趴在他的床边,巴拉巴拉的一直说话,说什么 :   是我救了你呀——   你想怎么报答我啊——   咱们做好兄弟吧——   那时候的贝格森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话好多]   那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觉得温木很烦的一次了。   从那之后,是毫无节制的宠溺。   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他们之间不是什么暗生的情愫。   他们是明目张胆的偏爱,是恃宠而骄的资本。   他们是两小无猜,是辅车相依,也是休戚与共。   “啊抱歉,我差点忘记了,你脑袋坏过,不记得以前的事。”   他怎么能问贝格森这种问题,他这张嘴真是够了。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还是很不解。   “我愿意。”   “现在你救了我,我以后也会对你好,就是你对我的那种好,我也可以!………但是我背不动你,也抱不动你,除了这两条以外,其他的我都可以慢慢学。”   洗衣做饭,揉肩捶背,出去赚钱,他都可以学。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贝格森手上没闲着,他将温木的头往上抬了抬,避免水淌进温木的眼睛里。   “温木。”   把他的头发冲洗干净,稍稍低头,表情很严肃地俯视着他。   “我对你好,是我自己愿意,我愿意养着你,养一辈子,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这不是我欠你的,这是很自然的,由衷的,发自内心的。”   “你不用为此付出什么,永远都是,你只需要乖一点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明白了吗?”   温木仰着头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贝格森这次是认真的。   好吧,事实上他每次这样[宣读誓言]的时候都挺严肃的。   温木觉得他可能也需要严肃一下了,于是他试探的问出了困扰他多年的问题:   “你不会真想当我爹吧?”   “…………”   贝格森很少用沉默回答他的问题。   温木被抱到床上,贝格森还没帮他擦干水分,他就自己跳了起来,颇有一种回家了的放肆。   他把自己用被子裹起来,包成一个粽子,脑袋埋进枕头里,闷着声音说道 :   “你去洗吧,我帮你暖暖被窝。”   贝格森懒得拆穿他的谎话,起身在房间翻找了起来。   温木抬起头,盯着贝格森的动作,眼里满是疑惑:   “大晚上的,你在找什么?”   “ 药。 ”   手里继续翻找,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翻到了,他拿起药膏和棉签,快速踱步到床前。   “什么药?你受伤了?!哪里?什么时候?”   温木还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他的手就被贝格森牵起来,冰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他细长的伤痕上。   他都快忘了,现在又要想起来了,事情的起因,过程,结果。   贝格森察觉到他的走神,有些心痛的说: “别想了。”   事实上他不怎么会安慰人,他这辈子只安慰过一个人,那就是温木,真要让他从中找些经验,基本是不可能的。   温木又忍不住盯着贝格森的侧脸,还是那么的完美,但他就是看不够,一直都看不够。   就这样吧,他突然想。   过去,现在,未来,他们就一直这样吧。   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疯,一起闹,一起尽情折腾他们的人生。   这样也挺好的,如果没有人领养他的话,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挺好的。 第9章 不会真和我想的一样吧?   我们把时间回到第一章。   他眨眨眼望着贝格森,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   该怎么搪塞过去?说他在花园里面摔了一跤?但手上的野果怎么解释?   温木胡思乱想着,一转身的功夫,贝格森已经走到了他跟前,他一句话都没说 ,就这样低着头死死盯着温木,周围的气压骤降。   贝格森俯下身,单手揽起他的腰,不由分说地把他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动作算不上轻柔,他就这样圈着温木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透亮,手背上隐约可见凸起的青色脉纹。   贝格森生气了。   温木罕见的安静了,有些尴尬,但他更不敢说出口。此时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思考着不会被贝格森教训的理由。   罗科尔看着两人离开,若有所思。   “你好,我是新来的,我叫罗科尔。”   有时候就该做个聪明的孩子,他将手里的餐盘推到到刚刚和温木交谈的杰德跟前,贴上笑脸非常礼貌的询问道:   “朋友…我想了解一下……他们是?”   杰德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当然不会拒绝这份好意。   他现在正巧饿的很,看到罗科尔如此识相,他默默把罗科尔划分到了自己的地盘。   “那个中西混血的帅哥是贝格森,他身边的那位东方男孩儿是贝格森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关系铁的很,看在你是新来的份上,我多提醒你一句。”   杰德三两口便把面包吞下了肚子,说起话来给人一种“很有经验”的样子。   “不要试图接近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那都不是你能惹上的。上一个企图破坏他们的混蛋,就是教导员吉尔·朱莉亚,她前几天已经收拾东西滚蛋了。”   “贝格森老大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布尔伦特伯爵的孩子,他的母亲是位东方美人,但是好像已经不在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据说伯爵顾念旧情,曾经想过带老大回去,但是伯爵夫人不同意,再加上老大也不愿意走,所以就一直留下了,孤儿院的慈善资金有一半多都是伯爵老爷捐赠的呢”   杰德吃完面包,心情好了大半,刚才贝格森进来后的压抑气氛也已经烟消云散,他对待朋友一向坦诚,说的也多了。   “为什么贝克森少爷不愿意走呢?离开这里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罗科尔不解,即便只是个伯爵的私生子,但只要伯爵愿意,他依旧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杰德闻言,皱了皱眉,忍不住接着说:   “或许是因为温木吧?就是老大身边的那个东方男孩儿,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如果突然分开,肯定不愿意。”   “再说了,去给伯爵当个私生的儿子,哪里有在这里自在?”   布尔伦特伯爵的孩子那么多,能有几个上得了台面?可能只是对东方美人多一点新鲜感,爱屋及乌罢了。   那些捐款在家底雄厚的伯爵看来可能还抵不过夫人的一串首饰,那根本算不了什么,他甚至可能已经忘记有这么一个儿子存在了。   就算记得,也顶多就是有一层混血的滤镜。   “哦,对了,我叫杰德,很高兴认识你。” 说了这么多,他差点忘了介绍自己,他伸出来,以示友好。   “你是怎么……嗯……到这儿来的?” 杰德不擅长聊天,他想不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题可聊了。   在孤儿院问这种问题,就好像在监狱里问[你是犯什么事进来的?]   这里的孩子有的是父母抛弃,有的是家庭事故,也有的刚出生就已经在孤儿院门口,甚至有些孩子是从隔壁疯人院里过来的。   那些疯人院里的女人,有时候会生下孩子,自愿的,被迫的,不管什么原因,她们是没办法自己养大的,就会交给孤儿院过来收养。   孤儿院和疯人院的两位院长因此变得很熟络,但其实稍微大一点的孩子都能知道,他们不过是狼狈为奸的坏种。   孤儿院负责帮他们处理麻烦且多余的孩子,而疯人院的安德鲁院长则默许他过去随意的挑选女人。   瓦格纳一个月会来回好几次,想来是非常满意的。   “啊,我的故事非常狗血,我的父亲去世了,继母将我送到了这里。”   罗科尔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愤怒,委屈,或者什么其他的情感,这些都没有,他只是淡淡的叙述了事实,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好家伙,果然够经典。   “那你一定觉得很仇恨吧。” ,杰德有些惋惜,他现在已经到了孤儿院,很难再改变什么了。   “没有啊,我很喜欢这里,也并不讨厌我的继母,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说实话,我挺喜欢她的。”   杰德放下面包,错愕的转头,这是什么新奇的脑回路?!   还有,什么叫漂亮的女孩儿?怎么会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的长辈?   罗科尔似乎察觉了他的疑虑,他歪着头笑了笑解释说:   “我的继母只大我四岁。”   很好,这个故事不但狗血,还很扯淡。   这边的温木感受着一路上人们投来瞠目结舌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刺出个洞来。   “你……你先把我放下来 ” 贝格森闻声,瞥了他一眼,充耳不闻。   就这样,温木顶着所有人惊愕的视线,被贝格森抱回了寝室。   如果视线能扫射的话,他应该已经变成马蜂窝了。   贝格森踹开门,将他放到床上,挽起他的裤腿。   在看到温木擦破皮的膝盖后,脸色终于又沉了下来,四周的气压骤降,吓得温木打了哆嗦。   他扭过头,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果然是个怂货。   贝格森看到后,紧绷着一张脸,但还是起身,用被子包裹住温木的上半身。   然后拿出消炎的药水,沾好棉签,慢慢擦拭着他的伤口。   “嘶……疼…………” 他忍不住别过了头,太羞耻了,长这么大,涂个药水都喊疼,连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我还以为你要等到腿摔断了之后才知道疼呢。” 贝格森赌气回怼,但手上的力度还是稍微轻柔了些。   “说吧,去哪了?”   明知故问,贝格森在等他自己开口。   温木只能闷闷道:“ 后花园 。”   “没了?” 贝格森低着头继续清理着温木的伤口。   “ 没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终于抬起头神情严肃,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睛里带着一丝警告:   “温木,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说谎,贝格森最讨厌他说谎,尤其是对他撒谎。   “…………森林,我还去了森林。” 温木的脸色也愈发不好了,胸口赌着闷气,贝格森处处都要管他。   “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   温木终于听不下去了,语气也显得不耐烦:   “贝格森!拜托你控制一下,下次别把爪子伸那么远。管的这么宽,难不成————” 第10章 你想当我爹?   难道和他想的一样?他忍不住再次试探:   “你说句实话,你不会真的想当我爹吧?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太瘆人了。”   “——我看你的腿没事,但是脑子摔坏了” 他仔仔细细检查一番,这才将温木的小腿放下。   从桌子上拿来烤鸡腿,堵住温木即将爆发的嘴巴。   太好吃了!   温木眼睛一亮,泄了气,瞬间忘记刚才还在和某人吵架,抓着鸡腿啃了起来。   “好吃!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看见桌子上还有一整只鸡。   “买的,我烤的不好吃。”   “你怎么知道你烤的不好吃?你试过了?”   贝格森点点头,“试过了。”   他啃完一只鸡腿,没了脾气,知道确实是自己的不对,也懒得计较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是那种东方话本里写的下凡天使。”   天使正在帮他擦手。   “哦~亲爱的~你是专门来到人间,只为了宠我,护我,养我,让我幸福?逗我开心?”   他挑起贝格森的下巴,含情脉脉的直视着他深蓝色的眼眸。   “是的,所以你现在幸福吗?亲爱的。” 贝格森没有拆穿他拙劣生硬的把戏。   只有和温木在一起的时候,贝格森才会偶尔开开玩笑,多半是为了配合他的表演。   “当然幸福了,是我荣幸之至。” 温木屁股往后一扭,双腿离地,脚丫踩上贝格森的肩膀,硬邦邦的。   温木突然话锋一转,表情委婉地旁敲侧击:“不过——天使管的太宽,我不太喜欢——”   “你没得选,下凡人间的只有我一个。” 贝格森冷漠地打断他。   “那其他人呢?” 温木不信邪。   “被我干掉了。” 贝格森轻描淡写,快速收拾好自己,然后上了床,褪下衣物,揽住温木钻进被窝。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赌场那边没事?”   “嗯。”   温木还是不信邪,在被子里踹了贝格森一脚,他想了想:“我听杰德说了,你对赌场的伙计宣称自己有个弟弟,谁是你弟?”   “ 你。 ”   “我为什么不能是你的哥哥?” 当初温木捡他回来的时候,他们的个头明明差不多,怎么现在反而贝格森高他半头。   贝格森挨了他一脚,没说什么。   “你想当哥哥?”   “啊——对啊。” 温木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贝格森会冷着脸怼他两句。   今天赌场那边最近闹事的很多,贝格森忙前忙后,透支体力提前回来,因为小镇上最有名的烤鸡店下午五点关门,而提早买的话又不能保证口感。   所以他今天真的很累了。   “好吧,你当哥哥。” 他抱着温木,轻轻揉弄着他的头发,声音里带着懒散。   ??就,这么草率的吗?   温木凌乱了。   “当哥哥是不是要照顾弟弟?” 他突然有些后悔,他可伺候不了这么刁钻的贝格森。   “不用。”   温木忍不住好奇,“谁说的?”   “我说的,我们可以休息了吗?”   “…………”   温木终于安静了,他想了想,如果贝格森真的是下凡的天使,也一定是最霸道且蛮不讲理的那位。   一周后,孤儿院的后花园里。   罗科尔脚下的步伐带着一股洒脱,悠闲的漫步在雨后的石板上。   空气中散发着阵阵甜润的气息,植物群芳争艳,那是土地潮湿后独有的薄荷清香。随着一阵风飘来一股令人陶醉的生命力。   除了上课和三餐的时间可以呆在教室,其余的时候孩子们会被要求去后花园里活动。   ——他除了闲逛,实在找不出还能做什么了,就在他百无聊赖的闲逛时。   他听到什么声响。   咯咯、咯咯哒、   罗科尔随着声音探去,嗖的一声,一个身影在丛中快速的闪过,窜到了一棵隐秘的树下,他瞪大双眼,动作放缓,轻声靠近,咯咯咯的公鸡声渐渐清晰起来。   林间的身影动了动,罗科尔终于看清楚了,是那个东方男孩儿,他蹲在地上,手里正按着一只疯狂挣扎的公鸡。   温木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转身。   “啊————” 他一不留神,手上力度稍轻。   “咯咯咯、咯咯咯”   可怜的公鸡趁机挣脱束缚,这都多少天了!这个小子每天都来抓它!打卡上班都没这么勤快吧?!   它扑腾了几下,连飞带跑的逃走了。   他暗骂一声,面色不善地抬头对上罗科尔的视线。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是谁?”   “你在干什么?”   “我叫罗科尔,是新来的。” 他率先开口,顺便摆出标准无瑕的笑脸。   温木打量着面前的男孩儿,约莫有16、7岁,琥珀色的眸子澄澈,没有一丝杂质。   出众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嘴角噙着的笑容透出阳光的味道。   浅褐色的头发随风飘逸,好像加了层滤镜一样,漂亮得如同神话中走出来的贵族美少年,优雅绅士的气质,浑身上下光华夺目耀眼。   “……我是温木,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习惯地把左手的大拇指放在嘴唇下面来回移动,眼眸带着审视的意味。   “我上个月刚来的,一直都在,你可能没注意到我,我只在教堂见过你一次,我记得你当时拿了很多野果,然后贝格森少爷进来了,把你——”   “停!我知道了,你是新来的。”   温木在关键时刻打断了罗科尔,急忙撇开话题。   “我这几天都没有去教堂,难怪咱们遇不到了。” 自从上次被贝格森警告了之后,他就给温木立了规矩:   【想吃烤鸡,在寝室里乖乖呆着等我回来,不要去森林,也不要去教堂。不然就没得吃,懂?】   【懂!】   所以他来了花园,贝格森又没说不能来花园。   罗科尔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掌,勾着嘴角,弯了些腰,倾身向温木发出[组队申请]   “先起来吧。我从杰德那里了解到一些关于你们的事,一直想认识你,只可惜没找到机会。” 他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温木接受[组队邀请],抓住罗科尔的手,手臂发力,直起身,然后随意拍了拍身上被公鸡蹭的泥土。   “我们边走边聊吧。” 第11章 新朋友来喽   “不抓那只鸡了吗?我是不是刚才闯祸了?”   他耸耸肩回答道:“不算是,它力气很大的,抓了好多天,我有一种80岁老太跑马拉松的无力感,算了。”   他也就是抓着玩玩儿,倒不是真想吃,在孤儿院里一整天都无所事事的,太无聊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好吧,贝格森少爷没和你在一起吗?” 罗科尔漫不经心扭头看他。   “我还以为你们一直在一块儿呢。”   “贝格森啊,他出去了,大概要到晚上才回来了。” 他有些惊讶,没想到罗科尔会提起贝格森。   不过这也不是不能理解,贝格森的身份特殊,和他们是天壤之别,很难让人不去关注。   “我只知道贝格森少爷是伯爵的孩子,没想到还有出去的特权?”   “毕竟整个孤儿院都靠着他在打点滴嘛,有一些特权也很正常,他可以开车出去,院里不会多问。”   “出去干什么呢?” 罗科尔一脸疑惑。   【赚钱,养你。】   “去赌场……为了玩玩儿吧。” 他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贝格森的原话。   罗科尔点点头,这个理由他能理解,有点小钱的少爷们都喜欢去那里。   圣布兰卡在国家的北部,临近边境,这里财力雄厚,但大多来钱的不是正经生意,治安几乎透明,是恶人的天堂,最著名的要属这里的赌场了。   赌场有十层楼高,是圣布兰卡最高的建筑,外墙是金色的,很吸引人的做派,招摇得很。正门前有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左右两边站着保安,门内也有女服务员站岗。   赌客们来自不同的背景,有贵族、有平民,有男性、也有女性,气氛非常压抑,人们都疲于应对下一局的输赢。   赌博的人,一旦上了赌桌,便如脱缰之马,他们有些人西装革履,眼里却闪着近乎疯狂的亮光,死死盯着转盘,就像即将亡命的赌徒。   贝格森掌管着一部分的赌场。   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在策划带着温木离开这里,离开孤儿院,一起生活到只有他们彼此的地方。   而这项计划需要钱,越多越好。   他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和赌场的伙计打完招呼,开车离开了赌场,在一家蛋糕店停下。   叮铃——   “您好!先生,请问您想要点什么?”   贝格森订好蛋糕,然后倚靠的路灯杆上,抽了根烟,赌场总是烟雾缭绕的。   他闻惯后,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抽起来了。   一根烟的功夫,蛋糕做好了,他付了钱拿上蛋糕,放在副驾驶上,稳速开车往孤儿院走去。   孤儿院的办公室里,瓦格纳站在窗前,背着手,看到贝格森下了车,手里拿着蛋糕朝寝室楼走去。   直到贝格森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瓦格纳才转身回去。   “他今天又去了赌场?” 他懒散的躺靠在转椅上,手里支着烟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但赌场是邀请制的,我进不去。”   瓦格纳斟酌了片刻,抬起烟斗,语气慵懒道:   “……后面这些天不用监视他了,他都去了这么些年,应该是染上赌瘾了,不会跑的。”   “明白了,院长大人。”   他叼着烟嘴,重重吸了一口,忽然问道:   “对了——听说前些日子的时候,疯人院里又来了个女人?”   “……是有一个新来的,听护工说,长的不错。”   瓦格纳吐出烟圈,半眯着眼,似睡非睡道:   “长的不错啊————”   “今晚帮我联系一下疯人院的院长安德鲁。”   “好的,先生。”   贝格森将蛋糕放在桌子上,神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他就知道,温木听话只是一时的,这些年温木越来越自由,渐渐开始受不了贝格森的约束。   不,这样不行,他必须把温木禁锢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   这里的外界因素太多,假如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温木根本没办法存活,只能依附着贝格森,他也就不会把贝格森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老大!你回来啦!” 杰德贼眉鼠眼的,凑上去献殷勤。   贝格森没有理会:“温木呢?”   “他在后花园,和罗科尔一起聊天呢” 杰德识相的报告。   “罗科尔?” 贝格森挑起眉尾。   新来的?   “是个新来的,罗科尔·艾伦。老大你这几天太忙,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罗科尔——” 贝格森若有所思道:“他怎么来的?”   “父亲去世了,继母把他送到到了这里。害,还是挺可怜的。”   而且继母只大他四岁,真是狗血又扯淡。   半响,贝格森突然开口询问:“——他亲口说的?”   “啊?什么?” 杰德被问愣了。   贝格森:“他父亲去世,是他亲口说的?”   杰德:“对,他上次亲口告诉我的,他还说他的继母很漂亮,他很喜欢,——天呐,老大我觉得他可能是受的委屈太多,精神崩溃,脑子有点坏了。”   长的那么俊俏的小伙儿,可惜脑子有问题。   可惜了,可惜了。   贝格森没理他,转身往花园走去,远远的,就看见温木两人在那里笑着聊天。   虽然谈不上举止亲密,但贝格森还是压制不住心中的烦闷。   他大步上前,丝毫不带犹豫地抓起罗科尔的胳膊,将他扯远了些,然后对着面前即将生气的温木,风轻云淡地说道:   “温,走了,回去。我带了奶油蛋糕。”   “真的?!好好好,走。” 他直接三百六十度态度大转变,扭头叫了罗科尔一声。   “我们先回去了,你要吃蛋糕吗,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罗科尔感受着着温木背后,贝格森清澈琉璃的蓝眸里那毫不掩饰的警告,好像要将他千刀万剐似的。   他嘴角抽了抽,尬笑道:   “我找杰德有些事,就不去了。” 第12章 该死的院长   一个月后,罗科尔和温木也逐渐熟络了起来,贝格森不在的时候,他会和罗科尔、杰德、艾露比他们一起,去后花园里打发时间,聊天,玩游戏,百无聊赖的挥洒着时光。   孤儿院的秋天到了,大部分树叶都渐渐变黄了,有的已经枯落下来了,唯有他们窗前的枫叶红了下来,火红火红的,为秋天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几个孩子躺在花园的草地上,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林子光秃秃的,抬眼就能看到碧蓝的天空。   ——咯、咯、咯   一个月了,温木还是没放弃捉住那只公鸡,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也可能是公鸡对此已经不屑一顾了。   他抓住公鸡的翅膀,它只是敷衍的挣扎两下意思意思,也就安静下来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温木养的宠物。   草坪上,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围在一起,闲聊着天。   “偷偷告诉你们。”   杰德抬头,左右看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后,非常神秘的说道:“我上次不小心路过职工楼,隐约听到了一个消息——”   温木闻言坐起身,眼里闪着金光,随手放走手里的公鸡。   “消息?什么消息?”   “我也好奇了。” 罗科尔闭着眼沐浴在阳光下,也非常给面子的捧起场来。   “杰德,你确定是[不小心]路过?嗯?”   艾露比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起话来就像进了温柔旋涡。   杰德立马就怂了,支支吾吾的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   吉米狠狠翻了个白眼,无语:   “杰德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那个老男人晚上都在房间干些什么?你有这些癖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藏着掖着给谁看呢~”   温木心里暗笑,用胳膊肘悄悄抵了一把身旁“睡觉”的罗科尔,小声说:   “你才来没多久,可别跟杰德学坏了。”   罗科尔一脸茫然,表示我有听没有懂。   “那个老男人——就是院长,他还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小秘密]呢~”   吉米漂亮的小脸蛋上挂满了讥讽的表情。   温木看罗科尔还是没太懂的样子,耐心解释道:   “隔壁有个疯人院,这你来之前应该知道,那个疯人院里有很多漂亮姐姐,瓦尔塔通过疯人院的高层经常去——额,你懂的,他有时候会去隔壁,但大多数时候他喜欢带那些姐姐回来,晚上的时候,他就安排姐姐进来,去他的房间。”   “而且每次带回来的姐姐都不一样!!” 杰德在旁边恶狠狠的补充,生怕罗科尔不能了解到事情的严重程度。   两位女孩也在旁边十分默契的点点头。   罗科尔这下终于清醒了,他皱紧眉头,直起身来,忍不住开口:“她们是自愿的吗?”   “这…………一半一半吧。” 杰德思考片刻,疯人院什么成分大家都知道,疯的疯,傻的傻,是不是自愿,都已经不重要了,根本没人在乎那些姐姐的感受。   吉米一听,急得跳起来就扇上杰德的脑袋,低吼着:“什么叫一半一半!?她们明明就是不愿意的!我上次看到了!那个姐姐——她,她………”   她气的憋红了脸,话都说不利索了,艾露比见状赶紧过去安抚她,轻轻的拍打着吉米的后背,哄小孩一样:   “不急,不急,慢点说。”   吉米缓过劲,泪水在眼眶打转,蒙上了一层水雾,带着哭腔说道:   “当时过了晚餐,我在寝室的路上遇到了那个姐姐,我看到了!看的很清楚!!她,她的手腕上都是勒痕!脖子上也有——我绝对没看错!那个老男人就是个禽兽——”   吉米越说越激动,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   “呜呜呜呜艾露比——你说我长的这么漂亮,那个老男人以后不会看上我吧——呜呜呜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被领养呢,我不要被那个老男人看上——”   吉米似乎情绪上头,已经想象到瓦尔塔看上她之后的悲惨命运,趴在艾露比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都糊脏了艾露比的裙摆。   艾露比心痛的柔声安慰:   “没事的吉米,没事的,杰德会保护咱们的,他那么强壮,一个打俩呢。”   一旁被点名的杰德终于坐不住了:   “我?!保护你可以——但是谁要保护她啊,一点都不淑——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又重重挨了一巴掌,是艾露比打的,杰德这下再也不敢顶嘴了。   温木和罗科尔相互对视,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确认:活该。   艾露比怀里的吉米还在小声抽泣,她斜了一眼旁边委屈巴巴的杰德,给他个台阶下:   “你不是说有什么消息吗,说来听听呀。”   杰德这才猛地想起,差点把正事儿忘了!   “我悄悄听到他们说,过几天会有一个富豪家的小姐过来,打算收养一个孩子,而且指名了要年龄段大概在15到18。”   “15到18!?” 吉米迅速从艾露比身上跳起来,直接上手抓住杰德的衣领,把他揪过去。   他们眼睛贴近,吉米一字一句道:   “真?的?”   “真,真的。我都听到了。”   杰德头顶冒着冷汗,他可不敢再惹这位脾气暴躁的小姐了,不然艾露比会讨厌他的。   吉米嫌弃地甩开杰德,转头看向地上的三位,画风突变,她兴奋中还带了点撒娇。   “哦~亲爱的~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三个人很给面子,异口同声的附和。   “这明摆了就是上帝送来的礼物啊~上帝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烦恼~艾露比,我的好日子是不是要来了?”   艾露比无奈的笑了,话里话外都带着宠溺:“当然了吉米,这份荣誉只属于你。”   旁边三位不置可否。   ——您可就惯着她吧。   那边的吉米还在夸张的表演,和大家笑成一团。到了搞笑的部分,罗科尔还会叫唤着起哄,拍拍手捧场。   温木也跟着咯咯咯的笑,末了,他撇到罗科尔手腕上的镯子,禁不住好奇。   “怎么以前没见你带?” 他说着眼神示意罗科尔手腕上那个价值不菲的镯子。   “人多嘛,难免被盯上。” 罗科尔抚摸着手镯,不以为意。   他知道温木好奇,便笑着主动解释道:“这可是我对人间唯一的留念了。”   温木点点头,没听懂,但点头就对了。   他能隐约感觉到这个镯子对罗科尔来说很重要,所以他主动岔开话题,而罗科尔也能很自然的接上。 第13章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温木看着天色渐暗,他起身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去。   “我先走了,贝格森快回来了。”   “你这么怕他的吗?” 罗科尔支着肩膀,眼睛里是看不清的朦胧,扯了下眉尾,调侃道:   “干嘛非要听他的话?你每天来这里不也是很开心的吗?”   温木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是很开心,但见到贝格森对我来说一样开心。”   “你不是昨天才嫌弃他霸道无理吗?” 罗科尔很是不能理解。   就在前天的时候,温木回去稍晚了些,没对上时间差,贝格森提前回来,发现温木不见了,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跟着瑟瑟发抖,只要一遇到贝格森,他们就会吓得连滚带爬的逃走,闹得鸡飞狗跳,差点把整个孤儿院掀翻。   而温木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被迫再三保证不会随便乱跑,但很显然贝格森对他没了半点信任。   所以昨天贝格森临走前故意将房间锁住,那时候温木还没睡醒,等他想出去玩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他们住在一楼,所以翻窗户成了他的首选,没想到贝格森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把他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窗户也封死了。   小伙伴们只能略带惋惜地隔着玻璃跟他问声好,别提有多憋屈了。   这下温木彻底爆发,等着贝格森晚上回来后,一开门,他直接一脚将他踹了出去,顺势跨坐在了贝格森的身上,钳住他的脖子。   用曾经贝格森压制他的那招,他如今也学了过来,他憋了一整天的气,现在终于可以报复回来,张开口恶狠狠地说道:   “你明天要是再敢锁门,以后永远都别回来了!咱们现在就同归于尽!”   贝格森半躺在地板上,硬朗温厚的手掌轻轻扶住温木的腰窝,揉弄着,那双如海水般透亮的蓝眸里满是笑意,他的声音是禁不住的宠溺。   “其实我不介意一直这样的姿势,温木,你再多聊几句吧,我不想起来。”   “…………”   总之,经过了最后的谈判,温木终于被[刑满释放了],他可以出去玩,前提是贝格森回来前必须在房间见到他。   温木觉得挺不错,他能接受。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妥协和越来越低的底线,才会使得贝格森得寸进尺,不知收敛。   甚至愈演愈烈,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在不远的将来,一发不可收拾的爆发。   思绪回转,此时的温木还没意识到一直妥协的态度,将会给他自己的未来造成多大的伤害。   “是挺生气啊,不过那是昨天了——今天他说要带鸡腿肉,所以姑且原谅他一回吧。对了,你要来点吗?”   罗科尔一向对吃食不感兴趣,他更好奇另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跟贝格森一起出去呢?他对你那么好,带你出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我比较……额——喜欢看家。”   好尬,谁来挖个洞让他钻进去。   怎么越听越像每天无所事事,等主人回家的宠物?   贝格森之前带他出去过一次,他去忙的时候让温木在车上休息。临走前他的蓝瞳与温木聚焦,威胁道:   “温木,如果你敢偷偷跑出去,我就把你抓回来绑在副驾上。”   温木表示放心吧,老子懂你的意思。   然后在确认贝格森真的离开后的十秒左右,他挣扎完毕,选择无视贝格森的警告,直接跳下车出去耍了。   拜托,你知道这对一个从未去过小镇,并且在孤儿院对着墙壁扣了17年的人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吗!?   没听话的结果就是——贝格森勃然大怒,翻了三条街,最后在一处喷泉广场找到了他。   此时的温木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漂亮姐姐送给他的冰激凌,别提有多潇洒了。   贝格森气的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他抱起温木直接打包带走,锁到副驾,二话不说就开回了孤儿院。   温木还在舔着冰激凌,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接下来有多危险。   一路上贝格森只说了一句话:“温木,没有下次了。”   于是乎,温木又成了那个扣墙的可怜人。   罗科尔抬眸看着渐渐远去的温木,夕阳映射出他修长的影子。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轻笑出声,对着温木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   “真够蠢的,总有一天你会崩溃的,温木。”   另一边,圣布兰卡的某处高档小区内。   “干——这混蛋到底把合同放哪儿了?!贝格森,你那边找到了吗?”   贝格森观察着男人书房里的布局,随手翻了两下抽屉,然后歪斜着身子靠在墙边,抽起根烟,看向窗外。   “他账户里的资金还没有转移,说明他还没来得及逃走,东西一定就在这里。”   已经昏迷不醒的男人被反绑着手臂躺在地上,头上还在不停冒血,看起来非常瘆人。   休斯特闻言,也只能乖乖回去继续翻找,嘴里还不停咒骂着男人。   他今晚还有约会呢,要是放了美女鸽子的话,他可就在酒馆吃不开了。   休斯特是贝格森的得力下属,在孤儿院的杰德如果知道休斯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会喊贝格森叫“老大”的话,估计能当场吓出魂来。   杰德的那一声“老大”,最多是带了点敬仰的意思。   但休斯特和贝格森,那才是实打实的老板和下属的关系。   贝格森听着一旁休斯特喋喋不休的谩骂,心里一阵烦躁,冷笑道:   “要不是你刚才没把握好力度,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说着抬手掐灭烟走了出去。   休斯特也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吐槽道:“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啊。”   路过的时候还顺便踢了男人一脚:“小样儿,藏挺深啊。”   找到了要拿的东西,交代完任务后,休斯特靠着车窗抵不住烟瘾,先抽了根烟。   贝格森开着车,在闻到烟味后,冷不丁的说道:“想抽就滚下去。”   坐过贝格森车的都知道,在他这里有两条底线:   [不许在他的车上抽烟或吃东西。]   [不许坐副驾。]   休斯特可是见识了自己老大这两年越来越可怕的武力值,和阴晴不定的怪脾气,他可不想硬刚上这块铁石头。   只得叹了口气,非常识相的掐了烟,开始殷勤讨好:   “对了,老大你让调查的那个,B2楼的A座赌盘经常来那个,叫温弗雷德·艾伦的中年人,我查的差不多了。”   “42岁,常年混迹赌场,最近这个月只来了一次。家族里是做生意的,但他自己似乎游手好闲,一直吃传下来的老本,贪财好色,有时候还会逛小姐。   “他貌似还有个儿子,我看看啊,叫——罗科尔·艾伦,但这不是他亲生的儿子,他只是继父。罗科尔是他妻子和前夫的孩子。”   “然后罗科尔的母亲很早之前就不在了,现在他跟继父一起生活,这个男人经常带女人回家,但都没结婚。”   贝格森开着车专心看路,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半响,他随口说道:“再去查一下他最近身边的女人,最好是带回家的那种。”   “好,老大他骗你钱了吗?要不要咱们一锅端了他们?”   休斯特都替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后怕。   哥们你多大的能耐啊,贝格森的钱都敢骗,不要命啦!   他吞了口唾沫,摸着口袋里的打火机,准备拿出来,实在忍不住了,啊啊啊他好想抽烟。   结果还没等他打着火。   滴————   一阵刺耳的车鸣传来,车子踩了急刹,他瞬间侧倾撞到了玻璃上。   很好,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贝格森起身下车,将后座的车门打开,俊美精致的五官上笑里藏刀:   “早说你想走回家啊,我帮你。”   “??————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侧一痛,下一秒就在趴在了街道上。   “——老大!!!你……”   他站在路边,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风中凌乱,贝格森已经开着车扬长而去了。   “你……要幸福啊——” 他使劲儿挥了挥手掩饰尴尬,心脏里已经四分五裂了。   他的美女约会,他的啤酒哈皮——永别了。 第14章 领养   “玛格丽小姐,听说您要来,我们院里一早便开始准备了呢,您一定会在这里领养到满意的孩子。”   连瓦格纳院长都出来亲自迎接了,可见这次来的客人有多重要。   被称为玛格丽小姐的女人下了车,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红底带白丝带的细布连衣裙,那花色和布料都是当代时髦女性们的流行款式。   她手里拿了一把真丝折扇,整个人都尽显贵族气质,高贵美丽,优雅动人。   唯一不同的应该就是她笑起来少了分对“下层人”的轻蔑,看起来和善近人。   “谢谢您的盛情款待,瓦格纳先生,我很早之前就想领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呢。”   她欠了欠身,以示尊敬和友好。   这在贵族里可不多见,他们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玛格丽小姐却完全不同于那些自持身份的孔雀。   当惯了下等人的瓦格纳只觉得一瞬间春风袭来,他挺直了腰板,语气里也流露出几分傲骨。   “那边的教堂就是孩子们学习和用餐的地方,也是我们孤儿院最标志性的建筑,现在孩子们都在教室里听讲,我们过去看看吧。”   她莞尔一笑:“好的,瓦格纳先生。”   教堂里,孩子们都是眼皮打架,无精打采的状态,似乎轻轻一拨就能倒下一大片。   玛格丽站在窗边,看到这样的情景,随即叫来了陪行的随从:“去,把我准备给孩子们的礼物带来。”   “玛格丽小姐,您还准备了礼物?!天呐,您真是太客气了。” 一旁的瓦格纳对这位贵族小姐越发欣赏了。   “只是些常见的小零食——还有这个烟斗,是给您的,我可能要在这里多待一些时间,所以——”   “当然没问题了!玛格丽小姐,您随意挑选,这里的孩子您只要看的上,下一秒就能带走!”   瓦格纳盯着烟斗,眼睛都要瞪下来了,彻底沦为玛格丽的走狗。   此时玛格丽为孩子们准备的酥糖饼也逐个分发下来了,只是一瞬间,孤儿院全体上下,大到院长,小到孩子,一个个都爱上了这位温柔体贴的美丽小姐。   除了艾露比。   “一般来说,他们不是都喜欢收养不太记事的小孩子吗?她要已经长大的孩子干什么?”   艾露比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这很不正常,而且也不合理,这个玛格丽小姐实在太诡异了。   吉米在旁边开心地舔着饼干上的糖霜,毫不在乎地说道:   “诶呀,你把玛格丽小姐想太坏啦,你说说看,哪里有好心人一见面就送所有孩子们一份酥糖饼的?说不准儿,玛格丽小姐就是耶稣降临呢?”   “如果我成为了玛格丽小姐的孩子,那我一定会非常荣幸!那简直就是上帝的恩赐!你不觉得吗?”   艾露比这次没有迁就吉米,她紧锁着眉头:   “吉米,我不放心——”   “都说啦,没事的,而且我也不想在孤儿院待到成年,以后到了外面我岂不是要讨饭了。当然啦,玛格丽小姐能看上我最好,不过就算看不上也没事。”   吉米少见的露出严肃的表情,她浅褐色的眼睛里透着一点微光。   “毕竟我也想和艾露比多待一段时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艾露比。”   她们嘴上不说,但其实各自心里都很清楚,前段时间他们刚举行了成人仪式,包括她们在内的还有温木,罗科尔,杰德等一众孩子。   这意味着他们将来面临的不再只是吃不饱,穿不暖的问题了,他们会离开孤儿院,真正的靠自己来养活自己,他们甚至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对每个刚刚成年的人来说,无疑都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挑战,他们会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陷入迷茫和绝望,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吉米定了定神,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血液里染上了一丝成熟和稳重,她觉得自己也该长大了。   于是,坚定的开口说道:   “艾露比,如果我真的被领养了,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不,把你们,把你们都救出这个鬼地方!”   “所以祝福我吧,为我们期待的将来。”   艾露比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脸色说不上好坏。   她把酥糖饼放到吉米的盘子里,只是张了张嘴,碧色的眼眸下黯淡无光,她神色异常的冷淡:   “你真的认为被领养就是我们最好的出路吗?”   艾露比不再多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教堂,只留下吉米一个人拿着两份酥糖饼,食不下咽。   玛格丽按照孤儿院一直以来的惯例,走进教堂里准备进行自我介绍。   到门口时,她随意地撇了一眼这个和她擦肩而过的艾露比,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她只是比较惊讶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能视若无睹的从她身旁走过,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对她不感兴趣的小女孩身上。   “玛格丽小姐!!我一直都敬仰着您!!”   “亲爱的玛格丽小姐!!您真是太美丽了!”   “玛格丽小姐!!我很乖的!您看看我好不好?”   无数的赞美与夸赞快要将玛格丽埋没,可想而知孩子们有多想要她能看上自己,他们像是推销员一样,给自己贴上标签,挂上商品单号,摆好人设,渴望着玛格丽的青睐。   玛格丽站在教台上,露出一个很温馨的笑,连嘴角的弧度,眉眼的笑意,都那么的完美,精致的无可挑剔,那充满关爱的眼神,更让孩子们心生期待。   她扫过了在座的每一位孩子,最后她的视线终于停留在了后排盯着酥糖饼发呆的吉米身上。   她示意随从不要跟着,自己一个人走下台子,脚下的步伐轻轻的靠近着吉米。   随着她的走过,孩子们欢呼的声音也逐渐沉下去。   吉米还在一言不发的看着糖饼,待到一个黑影将她彻底笼罩的时候,她才终于回过神,抬头看去,四周都已经异常的安静了下来。   玛格丽站在她的身侧,温柔的轻声询问道:   “为什么没有吃呢?是不喜欢吗?”   “…………没有,很喜欢,玛格丽小姐。”   连吉米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说话的时候像泄了气的皮球,甚至和玛格丽搭话都提不起她现在的心情。   玛格丽见状,也不再过多的自讨没趣。   她简单和教堂里的孩子们闲聊了几句,没过多久,倍感无聊的她便抛下随从和院长,以闲逛为由,独自离开了教堂。   她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孤儿院的后花园——其实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供时间消遣的地方了。   ————砰!!   玛格丽被吓了一跳,她定下神,向着声音走进了草丛,掀开茂密的花草,她低头望去,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   温木的五官比一般男子稍柔和些,看起来温顺如玉。   但他深褐色的眸子目光琉璃清澈,其中流露着少年人才有的桀骜不羁和洒脱随性。   她在交际圈见过无数个美人和帅哥,如今已经很少有能让她像现在这样感慨一番的精致面孔了,而且还是个东方帅哥。 第15章 贝格森就是个疯子   “嘶————”   温木刚从树上摔下来,还没心思注意到玛格丽,他只觉得屁股被大地撕成了两半,一阵一阵的疼。   “你在爬树吗?”   “对啊。” 温木随口接上了话,反应过来后愣了一下,他抬头看去,是一位美丽的小姐。   这位小姐正在笑眯眯地打量着温木。   半晌,他们都没有动作,玛格丽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轻笑一下。   似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了,温木也扯着嘴角,眉眼都染上笑意,他语气轻快的询问道:   “在笑什么?”   “你不起来跟我行礼吗?抱歉,我不是自持身份,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她摊了摊手,要是换作平常,一般人看到她这身打扮一定会以为她是哪家的贵族小姐,然后急急忙忙的爬起来行礼问好。   但是这个少年什么都没做,他就坐在草地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玛格丽,眼神里除了清澈,和略带疑惑的眼神,并没有一丝的冒昧。   “我也想的,但是我的屁股跌到了,站不起来。”   玛格丽靠在树边,她微微低下身子,交叉着手臂横在胸前,低下头向他递了个温和的眼神:   “噗,那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现在的玛格丽完全没了贵族的架势,连说话也没了敬语,看起来随意又懒散。   “那荣幸之至喽,美丽的小姐。”   温木朝玛格丽伸出手,笑得有些肆意。   “哈哈哈哈哈你说话一直都这么好玩吗?你叫什么名字?”   她屈起裙子,她顺着温木稍远一点的树干坐下。   “温木,你呢?”   “叫我玛格丽就好——你几岁了?”   “18了,前几天刚过完成人礼。”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不过才16岁呢?可不能唬我。”   “我只是长的小,姐姐几岁了?”   “25。”   “你怎么没和其他孩子一起在教堂?不然我一定会第一个注意到你。”   她被温木的抹了蜜的小嘴哄的嘴角都要笑僵了,也不在意他有些冒失的行为。   “原来你就是那个要来领养孩子的贵族小姐呀,怎么会来后花园?”   温木躺靠在树干上,感受着着秋季微凉的轻风拂面而来,百无聊赖的声音融进风里。   “闲来无事,逛了逛,说到这里,你愿意跟我走吗?温木?”   玛格丽往温木那边又近了些,几番交谈下来,她打定了主意想领养温木,诱惑道:   “可以住进大房子,而且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美食,可以无拘无束的活一辈子,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回家?”   “…………不要。”   玛格丽没想到他会拒绝,她错愕的追问:   “为什么?你不想离开这里吗?你已经成年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到外面的世界,到时候你怎么养活自己?”   “到时候再说嘛,而且这里还有我没办法离开的朋友。”   温木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走一步看一步。   玛格丽属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她抽了抽嘴角:   “什么朋友值得你舍弃喂到嘴边的优越生活?”   听到这里,他的眼底闪过贝格森那张从小看到大,怎么都看不够的脸庞。   “……很重要的朋友,离不开的那种。”   “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我很好奇是什么样子的人让你这么流连忘返。”   “他叫贝格森————”   “贝格森?!贝格森·布尔伦特?” 玛格丽一脸不可置信,这下她彻底愣住了。   她在交际圈里听说过不少贝格森的事,布尔伦特家族的私生子,被养在一个偏僻的孤儿院,虽然她们对贝格森不是很了解但听说他的母亲是当地出了名的东方美人。   可惜红颜薄命,离开的早,只留下孤苦无依的贝格森,伯爵找到他后曾一度想把他接到身边养,都被那位伯爵夫人阻止了。   他们也因此在贵族圈子里闹出了不少笑话,当然,这些事都是贵族们饭后甜点的闲聊八卦,他们不会拿上明面去触碰布尔伦特家族的底线。   “你和贝格森怎么认识的?” 她愈发好奇这位东方少年身上的秘密了。   “从他到孤儿院的第一天,我们就认识了,是一起长大的。”   [他把半死不活的贝格森从疯人院拖出来,这也是为什么贝格森会出现在孤儿院,之后他们从此形影不离。]   当然,这些话他没有告诉玛格丽。   “温木,你是说你愿意为了他放弃赤手可得的美好生活?”   温木听着很别扭,怎么像是跟某种有意义的发誓一样?   他轻声反驳:   “我现在也很幸福啊。”   “你要知道,即便他只是布尔伦特家族的私生子,但他依旧可以随时离开这里,你不一样,温木,你没有依靠。”   不知道为什么,玛格丽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错觉。   “我们从小睡一个被子长大的,放心吧姐姐,他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   玛格丽抓住了这句话里的重点,她欲言又止,半响后,神色奇怪的看着温木:   “你们睡一张床?!”   “嗯。”   “一直?!”   “一直啊,有什么问题吗?”   温木瞪大双眼,看向玛格丽,褐色的双眸里充斥着疑惑和不解,丝毫没意识到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玛格丽仔仔细细审视着温木细微的表情,企图从中找出破绽。   但是没有,她什么都没找到。   温木好像真的不明白他们18年来睡一张床意味着什么。   玛格丽的心中逐渐涌现出一个不敢置信的想法,她认真严肃的盯着温木,手指捏向他的耳尖,死死瞪着他,试探性的开口:   “你是gay吗?”   “gay?什么是gay?”   “………………”   “……你不知道什么是gay?”   温木失笑,无奈道:   “真的不知道,姐姐,我没骗你。”   随着温木的声音落下,一股冷意随即攀进了她的全身血液里,令她不寒而栗。   玛格丽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微微颤抖,对素未谋面的贝格森产生了急剧的恐惧,她止不住的后怕,手心冒着冷汗。   她得到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贝格森——   是贝格森——   他在这些年来消无声息的,不着痕迹的,隔离了温木的所有圈子。   朋友,知识,眼界,甚至是三观,一切的一切,都稳稳的掌握在贝格森手中。   温木就像被圈养的宠物。   他被贝格森宠溺在早就设定好的笼子里。   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因为他的眼里只剩下贝格森,他只能相信贝格森所说的,不管那是对与否。   他就是温木的世界观,他说什么,温木就信什么。   玛格丽回过神,再次对上温木朦胧的眼眸。   如今看起来,贝格森应该很满意他的杰作。   温木看她良久不语,忍不住再次开口:   “所以什么是gay啊?姐姐?”   “…………就是喜欢男人,是可以睡在一张床上的喜欢。”   话音刚落,玛格丽突然抓住了温木的胳膊,紧紧攥住他的短袖,语气有些急躁:   “温木,这样是不对的。”   “他不应该这样,不经你允许就一起在一张床上睡觉。”   “其实我是允许的。”   “不……不是的……你…………你喜欢他吗?”   温木歪着头,看起来蠢极了:   “喜欢啊,我每天都期待见到他。”   她急得眼皮直跳,使劲晃着温木的胳膊:   “不对!那是因为你每天只能在这一小片花园等待他!这是不对的…………那不是我说的喜欢……我说的是可以上……”   她还想再说下去,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在对上温木依旧朦朦胧胧的眼睛后,玛格丽渐渐冷静下来。   紧接着,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她无力的垂下抓着温木的那双没了血色的苍手。   贝格森做到了———   贝格森早就完成了他的杰作,他已经彻彻底底的圈养了温木,不给外人留下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 第16章 妥协和让步   此时,找了玛格丽许久的随从和院长正在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玛格丽小姐!我们找了您很久,万幸您没——事?”   温木从玛格丽身后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瓦格纳在看到温木的那一刻止住了脚步,眉头拧成了一团,不知道是疑惑多一点还是后怕多一点。   片刻后,他脸上堆着笑,试图去转移玛格丽在温木身上的注意力:   “玛格丽小姐,我们去教堂吧?那里还许多孩子等着您的青睐呢。”   玛格丽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温木,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多说无益,索性也不劝温木了,她直接开口:   “不用了,我选好了,我要温木。”   院长:???!   温木:???   随从:哇哦,他好好看哦,小姐的眼光就是好。   话音刚落,温木就在玛格丽身后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不敢置信的小声说:   “玛格丽姐姐,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和你回去的,你不能强迫我。”   玛格丽此时已经在气头上,她没给温木任何想逃脱的机会,尽力展现温柔:   “你现在就知道什么是[强迫]了?贝格森对你也是这样,既然他可以,那我为什么不行?”   她一定要带温木走,她早该发现的,从温木连行礼和敬语都不会说的时候就该发现的,那根本不是什么性格驱使,那是因为温木从小就不会这些。   贝格森从来没有教过温木,怎么去社交,怎么生活,怎么学一门技术,怎么养活自己。   他在握上权柄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的把温木和孤儿院,乃至外面的世界,都隔开来。   贝格森是故意的,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温木,只会听话的依附于他而活。   “……这不一样……”   玛格丽失去了耐心,打断他:   “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必须跟我走。”   温木显然没意识到玛格丽会这么强硬,他不知所措的想要解释。   旁边的院长也反应过来了,他见场面有些僵持,急忙靠过来替温木说话:   “那个……玛格丽小姐……温,温木,他是贝格森少爷的人……您看,要不还是看看其他孩子吧,不比温木差的。”   站在玛格丽身边的随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院长真是够了,睁眼说瞎话。   放眼整个孤儿院,哪里还有比温木还要好看的孩子?   玛格丽不想再浪费时间,她眼神染上一抹黑影,重新带上贵族小姐的姿态,甚至比之前的气场多了份威压。   她举起手中的折扇,冷怒厉声道:   “瓦格纳,是不是因为之前我给了你太多善意,才让你觉得我是个好糊弄的小姐?”   “我的决定,你哪里来的资格——敢质疑我?”   “我现在就要带走温木,我们一会儿就上车回庄园。”   说完这些,她侧身擦过冷汗直流低着头的瓦格纳,然后低头示意随从去收拾温木的行李。   温木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不再开玩笑:   “玛格丽小姐,我说了,我不会走的。”   他的话卷进风里,带到玛格丽耳边,她顿住脚步,扭头看他,气笑了:   “你爱他?你明明什么都不懂,是贝格森教坏了你。”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温木,贝格森说白了也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他掌控不了你多久的。”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一旦等你们离开这一小片天地,他就会越发变得狰狞不堪。”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就是个疯子,和杜勒斯一样!他们都是疯子!!”   温木忽略她话里一闪而过的陌生男子,那应该是她的丈夫。   他不明白为什么玛格丽对贝格森的恶意这么大,他们明明素不相识。   但他还是忍不住小声地为贝格森辩解:   “他不会那样的。”   玛格丽闻言,折回来,对上温木漂亮清澈的杏眼,他们离得很近,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随即,玛格丽恢复了优雅的气质,她后退一步,气的点点头,勾着嘴角,笑意不达眼底,甚至带了些讥讽:   “好,好,那我等着,温木,我等着你崩溃后悔,嚎啕大哭,倍感绝望的那天。”   “没人会救你!”   “你就等着哭死在笼子里吧!”   她恶狠狠的说完,提起裙摆,丢下温木一个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最后傍晚的时候,玛格丽还是选了一位孩子带走,温木被罗科尔叫去送行的时候也没想到,吉米真的成了那个被选中的孩子。   看到吉米拿着行李站在孤儿院的大门口,她扶着被风吹起帽子,眼里只剩平静,没有他们想象的兴奋,尖叫,或者夸张的大放厥词。   他们都觉得有些不真实,温木环顾四周,刚想开口,罗科尔稍稍右倾,就回答了他:   “和艾露比闹脾气了,现在还没和好,所以艾露比没来送她。”   杰德在一旁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一方面他替艾露比担心,另一方面又为即将到来的离别阵阵不安。   “一路顺风啊——”   “吉米小姐,认识你很高兴——”   “————”   只有杰德,一句话都没说,他现在脑子里快被数不尽的情感冲破,有伤心,担忧,还有艾露比……   吉米看起来更心不在焉,她没开口回应任何人,只是抬眼看了几秒女生的寝室楼。   她在等艾露比。   但是太阳下山了,夕阳消失了,冷风吹起,杰德和罗科尔先行离开。   艾露比没有来。   吉米抓紧行李,抿着唇,想要努力收住眼眶里溢出来的泪珠,她不再和内心做挣扎,像是在告别过去,上了车。   玛格丽也准备妥当,她路过温木身边,只是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没做过多停留,沉默不语,好像他们从未认识,径直向轿车走去。   “玛格丽小姐————”   玛格丽停下步伐,微微倾头,给了温木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你知道怎么才算是喜欢吗?”   他迫切的需要知道答案。   “我不明白,玛格丽小姐,我发现不理解的东西太多了,多的数不过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和玛格丽谈崩后的几个小时里,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在他空荡的,充满疑惑的心田里探出头来。   他对世界充满好奇,是那种止不住的好奇,因为他知道的只有那么多。   “或许,可能,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还不想走,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玛格丽说的是对的,他无形之中已经被身捆枷锁。   玛格丽没有思考太久,她轻声的,冷淡的,叹出口:“……是妥协和让步。”   温木垂着头,沉思片刻,他抬起清澈见底的双眸,眼里再没了混浊和朦胧。   “………玛格丽小姐,如果哪天我真的后悔了,你可以来帮帮我吗?”   “可以,随时。”   少年神情平淡,从容一笑:   “谢谢你,玛格丽小姐。”   玛格丽不再说什么,她将庄园地址写在纸上交给温木,轻轻朝他点了下头,回到了车上。 第17章 你被养废了   杰德跑三步跌一脚的赶到孤儿院的门口,他还没跑到门口,就已经喘着气朝温木吼道:   “温木!!————你快回去看看吧!贝格森老大正在找你呢!他生了好大的气!你再不回去完蛋的就是我们了!”   实在不想再面对贝格森那张黑的能砍人的脸了,太可怕了!!   要是贝格森再找不到温木,恐怕整个孤儿院都得跟着陪葬了,他还想和艾露比长相厮守呢,可不能让艾露比年纪轻轻就守寡。   温木闻言,只能小跑着赶回去,他的胸口一阵的憋气,堵的他难受,不知道是跑的太快了,还是真的伤心了。   贝格森——   贝格森是不是一直在欺骗他?其实早就发现了吧,只是一直装聋作哑,以为能这样混一辈子。   即便他有时候也会很受不了贝格森,但他一遍又一遍的攻略自己,给贝格森找借口。   贝格森说:少出门。   他安慰自己——可以。   贝格森说:不要听外面的人怎么说,他们都不值得信任。   他告诉自己——有道理。   贝格森说:只要听话一点,我什么都能给你。   他催眠自己——这太好了。   所以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相处的?   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吗?   所以什么是爱?   玛格丽说,爱是妥协,是退让。   温木的胸口喘着气,跑的头晕目眩,眼睛里浑浑噩噩,有了重影。   所以他这些年一直的妥协和退让,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在心里暗骂起来:妈的,什么爱不爱的,烦死了。   温木褐色的眼眸里浮现出贝格森的重影,他跑的气喘吁吁,勉强抬头撞上贝格森的视线,空气中还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贝格森像是早就在等他了,他靠在墙边,左手夹着香烟,微薄的月光印在他精致的五官上,又为他染上一层冰霜。   贝格森就这样冷漠的看着温木在他面前大口大口的吞噬着空气。   他没有往常的体贴温柔,也没有发现温木不在后的大发雷霆。   贝格森稍稍歪头,淡紫色的耳坠垂下,他海蓝色的眼眸里读不熟什么秘密。   过了一会儿,像是看够了温木的狼狈模样,他勾起唇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无奈又痴眷的低笑出声,危险又迷人:   “来吧,温木,我们聊聊。”   他抬起手,不着痕迹的掐了藏在身后的烟,用另一只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上温木微热的嫩滑脸颊。   温木有些痒,但没有拍开贝格森的手,他垂下眼帘,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   “你想聊什么?”   温木眼前的少年淡声道:“你想离开吗?”   贝格森死死盯着温木脸上哪怕会动一帧的表情,他的眼睛没有放过温木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温木微微皱眉:“我这不是没有离开吗,你急什么?”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也想去求证一件事。   “贝格森,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紧接着温木便听到了对方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我爱你,温木。”   “…………什么才算是爱?”   贝格森说:“就像你也离不开我一样。”   温木点点头,移开视线,右手习惯性的摸向后颈,他轻声开口:   “我明白了,那我也爱你……”   “我爱你,贝格森。”   贝格森注意着温木的每一个小动作,他收敛起最后的一丝心软,脸色沉了下去。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现在他们贴的很近,听得清呼吸和心跳。   温木以为贝格森要抱他,就像电视剧里男女主表白心意后的相拥。   但是贝格森没有,他只是靠的更近了些。   他的左手揉弄着温木脆弱的脖颈,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丝烟味,然后另一只手摸向温木附在后颈的指尖,将它卷进自己温热的手掌里。   他深蓝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隐隐下沉,随即,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笑了。   “温木,咱们一起长大的。”   “嗯?”   温木哼声抬眼,感受着贝格森胸膛因为嗓音带出的振动,他看着贝格森,不明所以。   “你有时候蠢得可以,有时候又聪明的要死。”   贝格森的左手猛地发力,掐紧温木的脖子,将他拉的更近,他们鼻尖对鼻尖。   海蓝色的眼眸里只剩下了温木,声音里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你根本就不爱我。”   “别在跟我玩这种拙劣的表演了,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搭戏。”   贝格森的手掌收紧,手背的青筋暴起,温木的脖子上瞬间浮现出一道道红痕,他对上温木的视线,嘴角噙着雅痞的一抹浅笑。   “所以亲爱的,玛格丽都跟你聊了些什么呢?”   话锋一转,他又略感受伤的为自己辩解:   “她就这么值得你信任?你宁愿相信一个刚认识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朝夕相处的我么?”   他神色温柔的诱惑:   “你要知道,人们总喜欢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指手画脚,你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你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对吧?”   “我对你是不是很好?我爱你啊——”   “你也并不讨厌我。”   “所以,这就是事实。”   “我们要一直这样过下去,直至永恒。”   “这样不好吗?我养你一辈子,你什么都不用想,身份,地位,权利,金钱,这些我都可以打包送到你的手上。”   “干嘛想那么多呢?那个女人来跟你说了几句话,然后你就开始质疑身边的一切了吗?”   “那样对我太不公平了,是不是?”   温木的耳边回荡着贝格森的声音。   其实你早就想走了吧?   你其实早就受不了贝格森了。   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这些年真的是在妥协吗?   不,那是因为没有退路,因为离开了贝格森他什么都不是,他活不下去的。   他一直以来的妥协,那不叫爱,那是套在他身上枷锁。   他以为,如果自己有退路的话,那他一定会立刻马上的抛下那个控制欲爆棚的少年。   但是他没有,他刚才主动放弃了玛格丽投来的橄榄枝,转而奔向贝格森为他准备的笼子。   他觉得自己像条听话的狗。   为什么呢?   或许这里面是有喜欢的,只是不够多。   如果自己真的听贝格森的话,做一只金丝雀,乖一辈子呢?   贝格森会为此收敛起他那过分夸张的占有欲吗?   温木现在明白了,他在赌,赌贝格森会放下那些变态的占有欲,像个正常人一样爱他。   这是一场以时间为筹码的豪赌。   于是,他说:   “我没有离开,因为我选择再次信任你,我喜欢你,贝格森,虽然这份喜欢远不及你给我的爱。”   “你的爱太沉重了,你的占有欲很强,我受不了。”   “但是我尽力了,我已经在尽力爱你了。”   贝格森闻声,点点头,松开温木的脖颈。   轻轻环抱着他,轻声道:   “热烈的爱永远都会伴随着占有欲同时存在,温木,我不是真正来到人间的天使,你不能要求我像上帝一样宽宏大量,我做不到。”   他轻蹭着温木的耳尖,就像之前他们每次闹完矛盾之后,贝格森都主动下台求原谅一样。   他柔声哄着温木,一如既往。   “但是我会控制自己的,好吗?”   ——你撒谎时的小动作永远都那么明显   “所以永远不要离开我,可以吗?”   ——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温木,我真的好爱你,我在拿命爱你,你也多施舍我一点,一点就好,多爱我一点,可以吗?”   ——不可能放你逃走   “我保证,我会像正常人一样爱你,相信我。”   ——你没有朋友,没有靠山,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你养不活自己,最后只能回到我身边。   哈,你被养废了,温木。 第18章 捡来的竹马(1) 第一次相遇   他的童年只记住了三个人。   他的父母,和贝格森。   但是六岁那年,父母出去办事,出了车祸。   据说他的父母是私奔来的异国他乡,所以出了事也没人能联系。   他被扔皮球一样,在各家辗转,最后被踢到孤儿院。   然后他在这里待了一年,遇到了贝格森。   他们的故事从那个八岁的冬天说起。   他和贝格森的第一次相遇算不上很美好,甚至有些尴尬和难堪,因为那时他们都见到了对方最狼狈的样子。   这对八岁刚刚启蒙,有了自尊心的少年们来说的确有些备受打击。   他还记得那天很冷,是冬季,没有风,也没有雪,天气朦胧的很。   黎晨的薄雾笼罩着圣布兰卡的这片小角落。   那时候疯人院和孤儿院紧贴在一起,中间隔了道高墙,边角的墙那里破了个小洞,也不知道是谁挖的。   可能是疯人院的那群疯子,也可能是小猫小狗。   洞不是很大,成年人钻不进去,小孩子刚刚好。   他并不是主动跑去隔壁的疯人院自找苦吃,准确来说他是被人从那个小洞踹进疯人院的。   孤儿院就像一个社会的小缩影,甚至更加的恶劣极端。   初入社会的人即便处事为人会变得冷漠无情,但他们也会保留几分善意,给自己和他人留条活路。   可孤儿院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放肆霸道,蛮横无理,他们去争,去抢,把世间他们知道的,最坏的恶意都施展到别人身上。   以此为他们无聊的生活添上几笔色差,等日后想起来的时候还可以带着“感慨”去回味。   孩子们闲来无事,四处摸索着孤儿院能当做游戏的一切,来消遣他们的时光。   大家都喜欢特别的东西。   于是他们把目标瞄准了温木。   然后顺其自然的,他就成了那个玩具。   因为他是孤儿院唯一的“异种”   他是个远在在异国他乡孤儿院的,没人要的东方人。   值得庆幸的是,孤儿院与世隔绝,他们知道的恶念并不是很多。   他们顶多就是在用餐时拿走他的面包,或者在睡觉时挤走他的被子。   但渐渐的,这样无法满足他们爱玩的欲望。   他们愈演愈烈,越来越过分。   很多孩子好奇疯人院长什么样,但一般没人敢过去,所以他们请温木帮帮忙去看看。   就从那个洞钻过去看看。   温木自己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他第一次打架。   然后打输了,被踹了进去。   他的手上,腿上,背上,都是紫一片青一片。   他想回去,但那群恶魔用砖头把洞堵住了。   他只能起身托着破烂不堪的瘦弱身躯,寻找别的出口。   天色已经沉下,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夜晚的时间那么漫长而又恐怖。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温木怕黑了。   他在夜里连滚带爬,哭天喊地。   没人听得到,所以人都休息了。   那年的冬天是真的冷啊——   冬天的夜晚是真的长啊——   他在书上看到过,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是死在冬天的夜里。   他觉得自己可能也要死在冬天的夜里了,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连火柴都没有。   他先是跑,然后是走,最后跌倒了又爬起来。   结果出口还没找到,他就先遇到了一个少年。   约莫年龄比他小一点。   男孩儿看起来比他还要惨,趴在草丛里,月光照在他水淋淋的脑袋上。   他走近了些才发现那不是水,是血。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少年头上的血哗哗直流,流的满脸都是,衣领浸湿了一大片,都被染成了鲜红色。   他被吓了一跳,没见过这么多血,差点控制不住的晕过去。   不知道这个人是醒着还是死了,眼睛半眯,浑浑噩噩的,一直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温木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把这个少年带到孤儿院去。   如果他救了这个男孩儿,那等对方醒后,他就可以拿着“救命恩人”的称号去索要一些东西。   很简单,他要一个朋友。   如果少年不愿意呢?   说实话,温木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可能是被疯人院的疯劲沾上了味道,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带这个少年一起走。   于是又很顺其自然的,他废了半条命把少年拖到那个墙洞口。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疯子,不顾疼痛,一下,一下,又一下,狠狠用胳膊肘撞击堵在洞口的砖头。   他必须救活这个男孩儿,不只是救活,他还要让贝格森留在孤儿院。   他像个出林的野兽,不知疲倦的嘶吼,手上的动作不停。   终于,大概是他的疯样也吓到了上帝。   他破开了那些碍事的砖头,与此同时,他的手臂血流不止,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的身上全是血,男孩儿身上也是。   他们的衣服脏兮兮的,但不知道是谁的血流的多一点。   他们都蹭上了对方的血,搅和在一起,就像一种诡异的,无声的宣誓。   就好像在告诉全世界,他们在最倒霉的时候,很巧合的相遇了。   所以今后的每一天,他们都会在生命的长河里拿着喇叭宣誓对方的重要性。   等他拖着不知是死是活的陌生男孩儿,爬到教堂的楼梯上时,米娅小姐差点现场昏晕过去。   男孩儿得救了,而温木的胳膊也差点报废,从此留下疤痕,时刻提醒着他那天的相遇。   两个看起来比较可悲的少年就这样在迷茫无知的年龄,不知天高地厚地活了下来。   他在医务室包扎好伤口后就一直趴在少年的床前,期待着对方的醒来。   他连见面的台词都想好了。   ——我叫温木   ——你叫什么?   ——咱们以后一起玩吧   等少年醒后,他将自己排练了几百遍的台词念给对方听。   但是只念到了第二句就戛然而止。   ——你叫什么?   ——忘记了。   好吧,他觉得这个问题能解决,反正他的主要目的也是和少年交朋友。   于是他决定快点结束这个话题,进入下一句的主题。   ——那我给你起一个好不好?   ——好。   ——你以后就叫……嗯……贝格……森?   ——贝格森,好听。   温木尬笑两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就是灵光乍现,胡乱起的名字,只不过是恰巧知道华语里有森,林,木。   他觉得自己的“温木”只有一个“木”,不够霸气。   所以贝格森的“森”有三个“木”,听起来会更酷。   于是又顺理成章的,他们成了彼此唯一的朋友。   他不知道贝格森是怎么想的,但他对此表示很满意。   他们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读书。   他们做什么事都在一起。   连上厕所——   他抽了抽嘴角,忍无可忍。   “贝格森!!这种事就不用一起了!” 第19章 捡来的竹马(2) 好兄弟突然有钱了是什么感觉   他第一次打架,是为了反抗那群欺负他的混蛋们。   他第二次打架,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是为了贝格森。   贝格森的到来给孤儿院带来了不小的轰动。   主要原因是贝格森的混血外貌。   那个时候的孤儿院其实并不是只有贝格森一个混血。   唯二的混血就是欺负温木的孩子里的头头,也是中西混血,但没贝格森长的好看,我们暂且叫他混血儿吧。   因为时间隔的太久远,他实在想不起来那个孩子叫什么了,不过,谁会记住一个对自己施加暴力的人。   他能记住的只有对自己好的人,比如贝格森。   渐渐的他也忘了在孤儿院过苦日子的时候,连同着那些被封存的记忆一并坠入海底。   话又说远了,我们继续讲。   这个唯二的混血儿只是看了一眼,就笃定自己和贝格森有缘。   混血儿主动上前搭话。   贝格森在给温木削苹果,没搭理他。   这是第一次,混血儿明白了什么叫尴尬。   混血儿有点执拗,明明他们都是混血,他们是有共同点的,凭什么贝格森要跟一个下流的小屁孩待在一起。   他自认为贝格森是向着他这边的,所以三番五次的去招惹贝格森,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但每一次贝格森都会离混血儿远远的。   那时候教室里许多孩子眼皮已经开始打颤,迷迷糊糊舔着面包片上黄油,或许现在叫面包干。   饥饿席卷着所有孩子的灵魂,他们喜欢把饥饿比喻成啃食身体的怪物,现在这个怪物啃够了他们的躯体,又不满于此继续侵蚀他们的灵魂。   饥饿难耐的大一点的孩子,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他们会威逼利诱,从幼小一些的孩子那里[没收]他们的食物。   没有人觉得这是错的,他们会无辜地告诉自己:   “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呀!”   为自己的恶行冠上好听的名号。   然后吞下一整块黑面包,意犹未尽的舔舔手上的残渣,活像个疯子一样。   所以食物是他们最能拿的出手的礼物,没比这再能表现诚意的了。   那个混血儿又一次压下性子,在用餐的时候献出殷勤,把面包推给了贝格森。   贝格森还是和往常一样,没理他。   这次混血儿是真的怒了,他快步上前揪住贝格森的衣领,准备软的不行来硬的。   他要让贝格森站在自己这边,而不是和一只人人讨厌的过街老鼠在一起玩。   温木见状也彻底爆发,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愤怒在此刻席卷他的全身。   他冲上前去,将那个混血儿拉到一边,紧接着使劲儿就是一拳挥上。   混血儿被打愣了,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互相扭打在一起。   温木在混乱中反思自己的行为。   他最开始只是想让贝格森和他交个朋友,陪他聊聊天,说说话,这就够了。   但这同样意味着贝格森将会被孤儿院所有人排挤,因为贝格森和温木是一伙儿的。   温木突然后悔了,在那个混血儿的拳头快要落到贝格森脸上的那一刻。   他后悔了。   他的脑海闪过第一次见到贝格森的样子,满脸的血迹,流的到处都是,和死了一样。   和死了一样——   不,贝格森绝对不可以有事。   虽然贝格森的话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己在贝格森旁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但他知道,贝格森每次都会认真的听。   有人听他说话,偶尔还会附和几句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他不想再回到过去了,没人听他说话,没人和他聊天,所有人都唾弃他的存在。   所以,贝格森的事就是他的事,贝格森的危险就是他的危险。   他们注定要绑在一起了,最好能绑到离别到来的前一秒。   温木和混血儿并没有打多久,就被贝格森拉开了。   贝格森一拳挥倒那个混血,拉上温木就跑。   温木在奔跑中,被风吹的湿漉漉的眼睛里,只剩下震惊。   “贝格森!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贝格森在前面抓着温木的手腕,力气很大,洁白的手腕被掐出了红痕。   他脚下的步伐不停,扭头看去,对上温木水光粼粼的杏眼,稍稍走慢了些。   贝格森没回答温木的问题,他不怒反笑:“你下次如果还敢往前上,我就先去干掉他们,然后再回来打断你的腿。”   温木没有理睬贝格森的气话,只见他突然抬起头,双眸瞪的又大又圆,隐隐闪着亮光:   “贝格森,要不咱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啊!!!”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右手腕上突然传来一股将要捏碎骨头的剧痛,他的眼眶瞬间噙满了生理上止不住的泪珠。   贝格森的双眼有些发红,低沉的声音仿佛现在就可以撕碎温木:   “温木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对你那么好还不够吗?你现在就想抛弃我了?”   温木愣了一瞬,随即反驳:   “我就是因为有良心才不能和你一起玩!你还看不明白吗?如果你继续和我做朋友,他们所有人都会排挤你!”   他不想那样,贝格森本来可以受到所有人的喜欢,但是他搅和了一切,把贝格森和他绑在一起。   他的心底涌出大股大股的愧疚,宛如被硫酸泼上了心脏,刺痛的窒息感油然而生。   如果他们不再做朋友,可以让贝格森换回应有的一切,那他其实咬咬牙也还是可以过回以前的日子。   只要贝格森不会再因为他而被人在食堂揪起领子,那么被所有人讨厌和排挤,再次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的日子,他闭着眼睛咬咬牙也就将就着过了。   “这样不好吗?就剩我们两个,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也用不着愧疚和难受,他们欺负你,他们该死,我会找机会干掉他们,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错。”   少年的嘴里吐出冷淡的声音,带着恶狠狠的语气,彻底打断了温木所有的思绪。   温木把那句话当成了玩笑,即便贝格森一脸认真的说出“干掉他们”的鬼话,温木还是觉得有点搞笑。   他靠在贝格森身上边笑边拍背,都快要笑岔气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然后。   倒也没什么可讲的了。   温木的一句“绝交”,差点让贝格森掐上他的脖子,恨不得当场双双毙命。   贝格森还大肆夸张的威胁:“绝交,可以啊,咱们到天堂也还是好朋友,死也要死在一起。”   温木:……少年你的想法相当炸裂。   小插曲过后,两个少年的声音顺着天边地平线的夕阳融进春风里。   ——所以咱们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跑啊?   ——不跑等着被老师抓吗?   ——咱们可以打晕他们啊   ——对啊,好主意,等他们醒来,没准就会忘记这件事呢。   ——…………   哦,他懂了。   那之后参与打斗的孩子都被罚站了。   贝格森和温木因为有“不在场证据” ,即便那个混血儿百口莫辩,他们两个还是没受到任何处罚。   临走时,温木还故意回头,朝那个混血儿得意洋洋的吐了吐舌头。   结果被贝格森掐住脸颊,把脑袋掰了回去,他看着前方,语气淡淡地说着:   “别对他们吐舌头。”   “啊?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善良?”   “……………”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走进阳光下,两个少年瞬间被照亮,光与影交错缠绕。   稍矮一些的少年勾肩搭背,仰着头,眉眼里都洒满了光,盯着他身边的少年,笑得明媚肆意。   另一位也随手揉了两把对方的脑袋,适当的给予回应。   这场面当真是美好的。   但那个混血儿不觉得,他只看到了刺眼的光。   他不甘心。   上帝给予了他一个机会。   春季的流感来了,孤儿院有一个孩子被感染去世。   孤儿院陷入了恐慌,无不担惊受怕,祈祷下一个别是自己。   混血儿偷偷藏起那个孩子生前用过的餐盘,然后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温木的盘子调换。   托上帝的福,整个过程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温木被感染了,高烧不起,好像下一秒死神就要来收尸了。   现在到了混血儿得意的时候,他找到贝格森,话里话外都带着趾高气扬:   “偷偷告诉你,我可能是布尔伦特家族的少爷哦。”   “刚才院长取了我的血去做检测了,等结果出来,我就是贵族少爷了,而你还是那个可怜的老鼠。”   贝格森和往常一样,没理他,他跪在温木的病床旁边,帮温木擦着手背。   混血儿厌恶的摆摆手,就好像温木会污染空气一样。   贝格森收拾好温木,转过头,忽然开口: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可以去外面聊聊吗?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混血儿的脸上写满了惊喜,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他立马应下,兴冲冲朝外面奔去。   可惜他跑出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贝格森阴沉的五官和蓝眸里的深色漩涡。   贝格森轻轻吻上温木的额头。   轻声说了句:“等我。”   温木没有听到,所以他当然也不知道贝格森干了些什么。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天,他也数不过来,总之睡了很久。   孤儿院所有人都觉得他活不了了,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不是因为上帝眷顾。   是贝格森——他成了布尔伦特家族的少爷。   贝格森请来了市里最好的医生。   所以这不是奇迹,是贝格森把他从鬼门关死命拉了回来。   温木感慨:原来有钱这么好啊,还可以救命。 第20章 捡来的竹马 (3)贝格森视角   贝格森做了一个梦,是关于疯人院的梦,那时候还没遇到温木。   他每天要做的就是穿梭在各个病房之间,偶尔偷些有用的东西,然后转手卖给那群脑子有问题的病人们。   疯人院的院长知道他的存在,但没有过多的关注,大概是觉得他一个小屁孩翻出什么浪吧。   贝格森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疯人院,他那时候太小了。   听年长一点的人说,他就是在疯人院出生的,他的母亲是一位很漂亮的东方美人,可惜在疯人院的,想也知道他母亲是个不正常的人。   他就这样自认平淡的活着,每天和一群疯子打交道。   直到有一天。   贝格森路过疯人院和孤儿院中间那道墙,他听到有人在墙的那边骂骂咧咧的,听声音应该还是个少年。   他觉得自己时间足够充裕,所以他停下脚步,他很好奇隔壁那个少年在骂些什么。   贝格森听清楚了,大致意思就是那个少年被欺负了,因为有人在晚上拿走他的被子,害他着凉了。   于是少年气哭了,他打不过那群人,活该被欺负的是他。   少年只能对着墙发脾气,说到重点的时候还会愤怒的捶着墙壁发泄。   贝格森觉得这个少年或许更适合来这边。   后来贝格森的一天,多了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去高墙边坐上一会儿。   贝格森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是个疯子。   刚开始是一小时,然后两小时,再然后一个下午,最后基本一整天都会靠在墙边坐着。   少年几乎每天都来,骂的狠了还会抓起手边的石头朝疯人院的方向扔过去。   石头落到贝格森的脚边。   有时候少年也会哈哈大笑。   少年跟高墙分享喜悦:   今天的午餐很好吃,而且没被抢   下午来了个漂亮姐姐,很温柔   昨天他恶整了那个欺负他的人,他当众扒了对方的裤子,别提有多爽了   但更多的时候,少年会边哭变骂:   没人听他说话   没人爱他   他打不过那群人   他觉得隔壁疯人院也许更适合他。   贝格森听着少年发牢骚,赞同的点点头,原来他们想一块去了。   再后来,贝格森不知不觉就这样听了少年一年多的自言自语。   少年渐渐不会笑了,他经常哭的很大声,哭累了就靠在墙边小声抽泣。   直到有一天,少年不来了,他不再对着一堵不会说话的墙发泄情绪。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有病,会和一面墙倾诉情绪。   贝格森等了三天,他有点烦躁了。   于是他大发慈悲,决定过去帮一帮少年。   陪他说话   然后爱他   最后帮他打跑那群人   贝格森从来没有告诉少年,其实高墙的后面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一直在听他讲话。   贝格森早就计划着和少年来场邂逅。   所以他藏起这个秘密,准备见面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惊喜。   就比如:   我知道你讨厌青椒,喜欢奶油   我知道你怕蟑螂,喜欢小松鼠   你的报复方式一般是扒别人裤子   然后少年会惊讶,开心,大笑,可能还会感动的哭着流鼻涕。   贝格森在高墙后面挖洞,挖了一年。   少年笑的时候他会挖的快一点,少年哭的时候他会挖的更快。   但是少年的消失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的洞还没打通。   他的力气太小了,砸不开堵在洞口的墙壁。   于是他找来一个力气大的疯子,告诉疯子他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贝格森引他到高墙那里。   疯子确实砸开了洞口,但是他也砸破了贝格森的脑袋。   疯子做事不需要理由。   巨大的声响引来隔壁孤儿院孩子们的注意。   他们很好奇对面的疯人院长什么样,而这里就像是上帝听到了他们的愿望,出现了一个洞。   大家一拍即合。   那就请温木过去帮忙看一看吧。   然后一脚把遍体鳞伤的温木踹进洞口,再迅速用砖头堵住。   就这样,两个少年,一个拖着满身伤痕的身体,邂逅了另一个脑袋止不住血的疯子。   命运的齿轮开始旋转,卡在了一起,动弹不得。   贝格森醒后忘了很多事。   他只记得床边这个少年,他很喜欢。   他就是很喜欢,特别喜欢,离不开的那种喜欢。   他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温木总是唠唠叨叨的,嘴巴说个不停。   但是贝格森不讨厌,他很喜欢听温木的声音。   他潜意识里很清楚温木的喜好,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他总觉得自己一定会记住,然后就这样记住了。   贝格森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温木喜欢看书,所以贝格森也尝试着通过他的喜好去了解他。   贝格森在书上只学会了一件事: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   他学到了,并且物尽其用。   于是乎,贝格森有了第一个目标。   他在清醒后的那一刻,就已经像一头猎鹰一样,观察着身边一切变动。   贝格森在找机会。   找机会吃掉小鱼,干掉大鱼。   他悄悄地跟踪了院长一个星期,得到一个有用的情报:   那个和贝格森一样,都是混血的人,可能是布尔伦特家族的少爷。   他本来计划干掉那个欺负过温木的混血。   但是现在他必须等,等一个时间差,放长线钓大鱼。   院长取走混血的DNA,已经拿去检测了。   一切都顺理成章,按计划进行着。   唯一没防住的就是那个混血在背后狠狠地捅了贝格森一刀。   他设计陷害温木被感染了流感,九死一生。   最后还专门跑来耀武扬威自己的成功。   时间差不多了。   贝格森收拾好温木,转过头看向那个混血,忽然开口: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可以去外面聊聊吗?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那个愚蠢的混血到了高墙边还在高兴的炫耀自己干出好事。   他全盘托出自己曾经是怎么欺负温木的。   贝格森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刀刮心脏的剧痛感。   到了曾经那个他们一起爬过半条命的洞口,贝格森温柔的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   “你们当初就是在这里把他推进去的吗?”   “对啊对啊!!”   砰————   贝格森伸出青筋暴起的手,给了他一拳,然后死死抓住那个混血儿,不顾他的挣扎,将他往洞口拖去。   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叨着:   “我也好奇那边长什么样儿。”   “你帮我去看看吧。”   混血儿疯狂的嘶吼着,挣扎着,试图摆脱贝格森的控制。   贝格森皱着眉,很是不解:   “你怕什么?就是让你去那边看看而已,你看温木不就活着回来了吗?”   贝格森听着他杀猪一样刺耳的尖叫,烦得很,又在他脑袋上来了一击。   这下彻底安静了。   他把混血儿从洞口拖进去,疯人院里有很多病人,正在院里晒太阳。   贝格森拖着昏迷的混血,走过去,声音是少年独有的稚嫩:   “先生和小姐们,我的这位朋友想要游泳,你们可以在我离开后教一教他吗?拜托大家了。”   黄昏的降临   等瓦格纳院长回来后,连那个混血儿的尸体都没找到。   疯人院的湖那么大,怎么可能一天内就找到!?   而且疯人院都是疯子,疯子的话没有人去相信,他们都七嘴八舌的。   有人说是混血自己非要去游泳。   有人说那个混血游的很好,他还为此专门扔了杯牛奶到湖里,以示对混血努力游泳的奖励。   这都是什么鬼话——   瓦格纳连那个混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布尔伦特伯爵明天就要到了……   瓦格纳没有办法,只能加大力度去捞。   然后捞到以后呢?   告诉伯爵他的儿子游泳淹死了?在隔壁的疯人院?   第二天上午,瓦格纳彻夜未眠,依旧没有找到那位“失散多年”的少爷。   他的随从敲敲门,小声提醒瓦格纳,伯爵到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伯爵推开门,笑得合不拢嘴。   “瓦格纳,多谢你这些年对贝格森的照顾啊!”   瓦格纳听愣了。   什么??贝格森?那是谁?   伯爵伸手揽住贝格森的肩膀,眉眼都是笑意,把他往前推了些。   “这孩子,还有些害羞呢。”   瓦格纳看着前方这个陌生的混血少年,更懵了。   但他隐约有些印象,这是孤儿院的孩子。   “这上楼的一路上,贝格森都在讲你好话呢,看得出来你对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照顾。”   伯爵看着眼前俊美的少年,心中暗暗感慨,混血的孩子都这么漂亮吗。   他曾经的那位东方情人很美丽,所以她的孩子一定也很漂亮,正如他所见的。   但这个孩子终归是个拿不出手的,不能放到明面上来,他来之前还在想如何打消对方想回归家庭的念头。   如今看来,显然是他多虑了,他这个儿子直接挑明了自己不愿意走,那就省了他很多麻烦。   伯爵对这个东方情人的孩子越发满意了。   要不是她离开的早——   伯爵叹了口气,将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藏进心底。   “刚才贝格森也表明了自己愿意留在孤儿院,这样吧,以后我会每年给孤儿院捐款三万英镑,贝格森就继续在这里生活吧。”   三万英镑——   三万!!!   瓦格纳终于回过神来,他瞥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少年。   他晶蓝色的眼眸里藏了太多东西,让瓦格纳一个久经社会的老滑油条都捉摸不透。   瓦格纳只沉默了一瞬,就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   他迅速堆上笑脸,迎上前去。   “哈哈哈哈哈布尔伦特伯爵——您过奖了,照顾孩子们是我的职责所在——”   *   *   【贝格森顶替炮灰混血,成为布尔伦特的贵族私生子】   【ps:贝格森的年龄比温木大上一点,因为他从出生就已经在疯人院里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几岁了,也不知道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   【粗略估计贝格森比温木大上一岁左右吧。】   【温木生日:4.18   贝格森:不详,这些年一直和温木一起过的生日。】   【要不是温木强硬要求一起过,估计他自己都懒得庆祝,但他一年中最注重的一天就是温木的生日了。】   【吃的玩的喝的都能给安排上。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送到温木手里(直男一枚,看到什么买什么,钞票也是大把大把的给。)】 第21章 你认识温木吗   入春,万物复苏,空气中浮动着暖湿的因子,春雨说来即来,洋洋洒洒滋润着圣布兰卡的大地。   温木和罗科尔漫步在春天的小镇上,杏花开在路边,压满了整条小道,使小镇更加梦幻。   自从上次和贝格森挑明了心意之后,贝格森确实收敛了许多。   温木甚至主动邀请罗科尔一起去小镇上闲逛,贝格森都没说什么。   他们通过贝格森的特权,正大光明的走出孤儿院,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对此,贝格森闭眼微笑着表示:   “温木你高兴就好。”   远处,薄雾使小镇钟楼的锯齿剪影变得更柔和了,看上去有点像中世纪的不规则的城堡,比梦还不真实。   温木对这里的一切都太好奇了,酒馆,餐厅,服装店,喷泉,飞鸟,连路边的一盏普通路灯他都能停下来仔细看个清楚。   他褐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种炽热的好奇心,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温木慢悠悠的往前走,左看看,右看看,丝毫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罗科尔此时已经不见了。   待到黄昏,夕阳落下,温木这才发觉罗科尔没了影。   他急得团团转,正准备回去看看,罗科尔就像早就料到了一样,掐好时间,及时出现。   “温木————”   罗科尔朝远处的温木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要丢了。”   罗科尔挠挠头,带着歉意的笑道:   “我也是第一次来镇上,忍不住好奇心嘛,不知不觉就走远了,抱歉抱歉。”   天色渐晚,温木不愿意等天黑再走,他扭头看向罗科尔,漂亮的眼睛里染上几分不安。   “那我们往回走吧,贝格森应该在等我们了。”   “不用了,我刚才遇到了贝格森少爷,他说咱们回去就好。”   温木诧异的开口询问:“你会开车?”   罗科尔被逗笑了。   “会啊。”   吱——————   “倒霉!”   温玉华忍住想按上车鸣的手,尽力的展现优雅。   怎么偏偏车子就这么碰巧的在今天坏掉了呢   她正准备开车去孤儿院…………   温玉华起身下车,准备先检查一下车子问题出在哪里。   是轮胎坏了,前轮胎两个都在漏气。   她快要骂街了,本来赶飞机来到这个偏僻小镇就已经够人受的,怎么倒霉的事全往她身上赶?   “你好啊,美丽的小姐,您看起来似乎需要帮助。”   温玉华抬头望去,一个五官柔和,轮廓锋利,面色和善的年轻人正朝她走来。   等那人靠近了些,她才发现,这不过是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孩子。   月光下,贝格森的蓝色眼眸隐隐闪着微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只挂了一侧耳坠的淡紫色耳饰晃来晃去,折射着月光。   “小姐,需要帮助吗?”   他的声音就好像流水击石,清明婉扬,磁性稳重,让人着迷,久久不能平复,给人一种安全感,也很具诱惑力。   温玉华回过神来,她用蹩脚的英文支支吾吾的开口:   “啊……对……我需要帮助。”   贝格森微微一笑,蹲下身子帮她检查汽车,随后认真的总结:   “前胎坏了两个,其他地方没事,这条路的钉子确实很多,连本地人都不能幸免呢。”   “再往前五百米有一个汽车修理站,我去叫工人过来维修一下,小姐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温玉华没想到会在异国他乡遇到这么好的人,她红着脸,感激的柔声道:   “谢谢你。你叫——”   “叫我贝森就好,小姐。”   贝格森带着工人过来,不过汽车不会一下子就修好,温玉华对面前这位温柔可靠的年轻人充满了好感,说什么都要请他吃顿饭,聊聊天。   他们两个去了附近的全天候咖啡厅休息了一会儿。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温玉华也打开了话匣子。   “我叫温玉华,来自华国,刚才真的谢谢你了。”   “那太巧了,我的母亲也来自华国,那里一定很美,只可惜我还没有去过……”   话音未落,贝格森脸上的遗憾都要溢出来了。   温玉华见状赶紧生硬的转移话题,思考了半天,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那,那个,其实我来这里是想找个人——”   贝格森低着头,帮温玉华砌好咖啡,眼底的暗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涌现。   他的动作不停,像是非常随口的搭话:   “小姐想找谁?”   “我哥哥的孩子——我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有孩子,而且还躲了我们这么久————”   温玉华的声音渐渐消失,闭眼沉思片刻,不知道实在压制怒火,还是想起来不堪回首的往事。   “害,现在我也不清楚那个孩子具体在哪里,不知道受苦没有——”   她的眉眼里流露出担忧之色。   哥哥也真是的,有孩子这种大事也不知道早点告诉家里人,就算是不想告诉父母,她这个当妹妹的难道也要防着吗?   现在好了,哥哥和嫂子都不在了,要不是她好不容易找到哥哥的住所,整理遗物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还有个孩子!!   哥哥和家里人断连了太久太久,久到所有人以为哥哥和嫂子只是私奔了,他们在外面幸福的生活着。   但其实他们早就不在了——   而她在过了十年之久后才知道这件事——   温玉华紧紧抿住唇,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小姐?”   贝格森清冷温和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点醒。   她急忙擦干眼泪,露出微笑,用沙哑的嗓子开口道:   “让你见笑了,我要找的孩子也是个东方人,如果没错的话,他应该叫温木。”   她的神色逐渐变得柔和,眼里闪出泪光。   “我的哥哥曾是一个很厉害的服装设计师,如果哥哥还在的话,他的孩子一定也会在设计方面有所成就的!”   “你是本地人对吧?请问你有见过一个年龄大约在17、8岁的东方少年吗?”   她认为在异国他乡寻找一个东方面孔其实会简单很多。   总比在亚洲国家大海捞针的强。   而且她对面就坐着一个本地人,这无疑为这次的行动省掉了不少麻烦。   贝格森听完温玉华的每一句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轻轻摇头,表示有些力不从心:   “对不起,温玉华小姐,我见过的人太多了,不记得有您说的东方男孩儿。”   他话锋一转:   “但是,我听说柯里塔——就是这个城市的东南方向,那里有一个孤儿院,专门收留异国的孤儿,或许那里有你想找到人。”   晚上的客人不是很多,咖啡厅的老板闲来无事,也走了出来,边擦着桌子,忍不住说道:   “我听说过!!那个柯里塔,确实有个孤儿院,还挺出名的——”   “柯里塔?” 温玉华抽出餐桌旁边支架上的地图,仔细查询了一遍。   “柯里塔?这里到那边的距离算得上是这个国家最远的了!!”   “如果小姐你要找的人是一个东方人的话,那大概率就是在那里了,因为这个国家只有那里收留异国的孤儿。”   “…………好吧,谢谢。”   温玉华粗略估算了一下来回的时间,大概要一个月之久了。   现在她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再说吧,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也足够了。   而且她还要尽快找到温木,过了十八岁他就会逐渐脱离孤儿院,到时候真的就成了大海捞针。   温玉华不再浪费时间,她准备明天就启程。   所以只能对贝格森抱歉道:   “对不起了,贝森先生,我可能要赶时间了,我们下次再联系吧,这是我的电话。”   贝格森接过名片,转身离去。   临走前,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晶紫的耳坠在灯光下忽明忽暗,随着动作来回闪烁。   他扬起了一抹笑容,温柔如水,仿佛沐浴在阳光底下似的。   “能帮到小姐,是我的荣幸。” 第22章 咱们来做个交易吧   他在凌晨的时候开车回到了孤儿院,   贝格森开的很快,半路上他打开窗户,冷风瞬间袭进车内。   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温玉华给他的名片,火光印在他冷淡的五官上,然后随手把正在燃烧的名片扔进风里。   贝格森再也掩盖不住眼里的兴奋,他按了两下车鸣,轻吹一声口哨,打开音乐,随着节奏微微摇摆。   真不愧是疯人院出来的。   他下了车,回到和温木在一起的小窝,收拾好后,轻手轻脚的爬上床。   贝格森抱进怀里的温木,把头埋在对方的胸口,他深吸一口,眉头舒展,一天的紧绷状态在这一刻泄开来。   今天的贝格森确实有些疯了。   他对着已经睡沉的温木,自言自语轻声哄着:   “今天和罗科尔玩的开心吗?”   他安静地听着温木沉睡后的呼吸声,耳边响起温玉华的声音。   ——我的哥哥曾是一个很厉害的服装设计师,如果哥哥还在的话,他的孩子一定也会在设计方面有所成就的!   ——哥哥的孩子肯定天赋异禀,他会成为杰出的艺术家!   贝格森没了困意,起身,走到客厅的一角,那里堆着温木自己做的木头模型。   一直以来能让温木提起兴趣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一般来说他总是三分钟热度,对新鲜事物最多也就上心两天便腻了。   雕刻模型是他唯一坚持下来的兴趣爱好。   从小到大做的模型都在那里,什么样的都有,高桥,吊桥,轮船,汽车,小床…………   他点起一根香烟,随手拿出一块模型,向窗户走去。   窗台月光的照耀下,那个被主人细心雕刻呵护的轮船,栩栩如生。   贝格森冷眸微眯,注视着模型,夹着烟头的手指不自觉的靠到木头模型上。   良久,刚才还精致光滑的模型,如今已经劣迹斑斑,上面挂满了烟头烧伤的痕迹。   他出了门,走在月光下,映射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是迷人的危险。   贝格森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眯了眯眼,拿起模型连同着烟头一起朝疯人院的高墙扔去。   等亲眼见到那个破烂不堪的模型彻底消失在高墙上后,贝格森才转身离去。   再次回到房间,贝格森眉眼的柔和都扩散开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又重新爬回床上,拥紧温木。   他的靠近还带来一丝外面的凉气,温木在睡梦中被冷的浑身一颤,往旁边扭了扭,想离贝格森远一点。   贝格森感受到温木的动作,他突然张口,狠狠地咬上温木的颈窝,惹得温木泛起痒意,然后开始下意识的挣扎。   他轻而易举地压住温木的动作,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继续咬上温木的胸口。   贝格森抬起头,温木脖子上瞬间浮现出一道道红痕。他眸光阴冷,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轻声道:   “要让她失望了。”   他紧接着又吻了上去,一下,两下,三下,   温木皱着眉,无意识的哼唧几声,不挣扎了。   最后他的脖子上一处能看的地方都没有了,贝格森这才放过睡熟的温木,开始今晚的美梦。   另一边的疯人院,已经夜半三分,有人的刚刚进入了梦乡,而有的人才刚刚结束噩梦。   男人整理好衣服,仪表堂堂的离开房间,临走前还不忘调戏一下床上遍体鳞伤的女人。   他摸了摸脸上的抓痕,气的上去又踢了一脚。   “真不明白,你都已经在疯人院里了,还能反抗什么?”   “…………”   “野猫——”   他气不打一处来,又折回去抓起女人凌乱的头发,露出她姣好的五官,男人面色狰狞:   “听好咯,你这只野猫,明天我还会来哦~”   女人突然张口咬上他的手背,她的手腕被绳子勒出血痕,但她死死将牙齿渗进男人的肉里,空洞的眼神终于闪出一丝光来,是仇恨,愤怒,不甘……   她想将男人撕碎。   男人吃痛吼叫一声,空出来的手狠狠扇上女人的脸颊。   瓦格纳还想再打几下,但时间够晚了,他不敢再多留,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等男人走后,一个身穿病号服,烫着大波浪卷,漂亮的脸蛋上是浓妆艳抹的美丽女人小心翼翼跑了进来。   长长的上翘的睫毛和水灵灵的大眼睛,红润的光滑的脸颊,她的脸上呈现出的少女的天真。   她的眼睛亮亮的,是不属于成年人的清澈。   罂粟轻手轻脚地帮克迪娜松开束缚她的绳子,声音里满是担忧,她略带撒娇的劝道:   “我都说啦,小猫,你就乖一次,乖一次好嘛?”   女人终于撕开她沙哑的嗓子,吐出来第一句话:   “我他妈不是猫,我叫克迪娜。”   “好的好的,小迪娜,那我们下次乖一点好不好嘛?”   克迪娜没回答罂粟的话,她盯上对方脸上夸张的妆容,皱起眉,伸出满是伤痕的手臂,掐住罂粟的小脸蛋,忍不住询问:   “谁给你画的?!”   “朋友们啊——”   克迪娜怒了,扯着嗓子大喊:“他们不是朋友!”   “好好好——”   “小猫小猫,别生气嘛,吓到罂粟啦——”   克迪娜无心再听罂粟说话了,她松开手,靠在床头,看着一望无际的黑夜,眼里没了一丝光。   罂粟见克迪娜不搭理她,撅着嘴角溜出了门,找别人玩去了。   咚咚咚——   克迪娜听到窗户边的敲击声,哦,是一个男人,他站在窗外,正在敲玻璃。   她闭上眼,扭过头,准备睡觉了。   在疯人院干什么都是正常的,比如有人在深夜敲你的窗户。   “克迪娜小姐——”   克迪娜睁开眼,第一次认真审视了窗前的男人。   少年身上穿着孤儿院的统一服饰,他的眼眸清澈明亮,黑夜柔和了他锋利的五官,唇角勾起温和的微笑,礼貌温柔的眼神看着房间里的克迪娜。   克迪娜走过去打开窗,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罗科尔,极度的冷漠。   “干什么?”   “克迪娜小姐,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克迪娜转身,准备关上窗。   “我能帮你逃出这里,并且还能让你亲手杀掉瓦格纳。”   她猛地顿住,碧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面前优雅温柔的少年,半响,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怎么信你?”   “因为我是这里唯一相信你没疯的,克迪娜小姐。”   少年绅士的伸出一只手,仰头看向克迪娜,从容一笑,朝她发出[组队邀请]。   “所以,克迪娜小姐,咱们来做个交易吧。”   ——罗科尔,咱们来做个交易吧。   那天,贝格森掐灭烟,耸肩轻笑,海蓝的宝石眼睛对上罗科尔的视线。   ——你想杀了你的继父吗   ——或者出去随便干些什么   ——我可以帮你逃出这里,并且在离开后还会给你一大笔钱。   ——罗科尔,一起合作怎么样? 第23章 罗科尔番外(慎入,毁三观)新来的女人   他的继父带回来一个新女人,比他以往见到的都要漂亮一千万倍。   女人的肌肤洁白若雪,清澈琉璃般的眼眸含着一层镜光,高挺的鼻梁下是丰满的红唇,没有浓妆艳抹,一撇一笑都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毕竟所有人都喜欢好看的,养眼的。   那个老男人这次眼光进步了不少。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失礼了。   那个女人察觉到他,施舍来一抹讥讽的笑容,她虚伪温柔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像是蜻蜓点水,让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亲爱的,我美吗?” 她勾起调子,妩媚动人。   他点点头,鉴定完毕,给女人贴上第一个标签。   童话书里的恶毒继母。   “说实话,很一般,贝罗娜小姐。”   ——还很骚气。   他看着女人的脸瞬间黑下来,心里顺畅多了。   她应该听到过无数的赞美,这是第一次,她在一个少年面前被羞辱。   女人怒目切齿,朝他跨来一步,貌似是想要教训他。   “贝罗娜——” 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   是继父。   女人收回了脚步,略带不甘的瞥了他一眼。   他突然有些莫名的兴奋。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肆意宣泄:“我想再看到她扭曲狰狞的面孔。”   于是,他推下名贵的陶瓷器,花瓶坠下楼梯,当着贝罗娜的面,摔的四分五裂。   他看到女人无措狂怒的模样,看到她的脸上,恐惧,愤怒,仇恨,不甘,好多好多情绪。   ——为什么?!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温怒,很显然,这个单纯的小姐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您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评判一个疯子,贝罗娜小姐。”   罗科尔表示自己爱上了这个游戏。   他有时候剪烂女人的视如珍宝的漂亮裙摆,有时候偷走父亲给她买的数不尽的珠宝,将它们冲进下水道。   那个女人现在恨极了他,恨不得把他撕烂,嚼碎在嘴里,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罗科尔更兴奋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是他好喜欢,好喜欢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   高兴的,难过的,愤怒的,崩溃的,所有的他都喜欢。   他感受到自己的四肢都在颤抖,一股酥麻的快感袭遍全身。   疯子——   罗科尔低下头,看着女人。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贝罗娜有些时候实在受不了了,就会跪在地上,流着泪,颤抖着斥骂他。   但她不会走,因为他继父给的珠宝足够多。   他其实不太关心贝罗娜谩骂的那些话,但看到她精致的脸上挂满了泪痕,他又觉得胸口堵闷。   罗科尔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他还是选择在毫无意义的日子里打发时间,直到那个老男人厌倦这个女人。   罗科尔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有一天,贝罗娜主动打破了这微妙的平静。   她顺着声音,像一个勇敢的探索家,好奇地推开了那扇门。   很可悲,她打开的不是装满宝藏的大门,里面没有珠宝,或是金子。   里面只有罗科尔和他的继父。   充满淫秽的话语充斥着整个房间。   罗科尔正在和这个男人对峙。   他听到了声响,扭头看去。   贝罗娜看到了他的秘密。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的表情,愣了几秒,跌跌撞撞地跑了。   只是片刻后,他眼底划过一丝恼怒。   他觉得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他人生中第一次想钻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就那样埋进土里活活窒息死去。   那个男人暗骂一声,追了出去。   过了几天贝罗娜找到他,打破了这些天假装和睦的表象。   她说起话来的时候精神还有些恍惚。   她支支吾吾,红着脸,不知道是因为害羞——哦,应该不会是害羞。   可能是因为她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想得到答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憋红了脸。   ——好吧,那只能我来开口了,我一向对小姐很绅士。   “事实就是这样,贝罗娜小姐。” 他风轻云淡的解释了这个无法问出口的问题。   他的心脏有些疼,好像揪在了一块儿,他想,或许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心脏。   ——他的心脏可能生病了。   “贝罗娜,你就该乖乖呆在床上,听话一点,等着父亲去找你,而不是随便乱跑,像个好奇心溢出的野孩子。”   他满脸的鄙夷不屑,掺杂着淫秽的言语脱口而出。   片刻愣神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但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他的胸膛翻涌着愤怒和烦闷,不再开口。   然后,就没了然后。   这些天的第一次交谈就这样在双方的沉默中结束了。   明明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他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同。   他不再捉弄贝罗娜,甚至有些排斥见到她。   而贝罗娜对此没有任何表态,她又恢复了美丽动人的优雅形象。   只是,她会在父亲离开后打电话,一打就是两个小时,有时候还会写信,看起来整天都很忙碌。   虽然他不知道一个娇养的小姐有什么可忙的。   他忍不住观察起来,哦,原来是贝罗娜心软了。   但是心软的人多了去了,他冷呵一声,这不能代表什么。   以前也有女人戳破他的秘密,她们也会慈悲地露出怜悯,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不止心软了,她甚至为此付出了行动。   他们展开了第二次聊天。   这次罗科尔主动笑着解释道:   “值得庆幸是,那个老男人本来准备养肥了再吃掉我,所以我目前还算比较安全。”   “你闭嘴,我都安排妥当了,明天我就带你走。”   “…………什么?!”   罗科尔被她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必须滚,滚的越远越好。”   他觉得贝罗娜的嘴真的很欠扇,但是行为却总是很善良。   趁着男人出差的时候,贝罗娜带他出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再次解释一下:   “其实那个男人还没对我做什么,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他之前从来不会解释,因为这根本无关紧要。   但他想让贝罗娜知道……知道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什么区别吗?”   贝罗娜打断他,诧异地开口重复:   “有什么区别?”   “你脑子真的坏了?非要等到那个死男人来咬你一口,你才能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吗?”   他沉默了。   确实没什么区别。   他突然觉得很庆幸,他甚至开始感激上帝了,感谢那个男人还没碰他一丝一毫。 第24章 罗科尔番外(慎入,毁三观)你喜欢我吗   他们下了车,眼前是圣布兰卡一个偏僻小镇的偏僻孤儿院,远的不能再远。   他有理由怀疑,贝罗娜将圣布兰卡的所有孤儿院都调查了一遍,然后选择了最“安全”的一个。   他觉得这个女人很蠢,蠢的要死,连拯救他的计划都那么单纯。   她愚昧的脑子不可能想到,圣布兰卡有一座规模巨大的赌场。   那个该死的贱人时不时就会偷偷过去赌钱,这简直就是逃到了怪物的嘴边。   “罗科尔,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贝罗娜看了一眼孤儿院,掩住眼里的情绪。   “永远都别回来,你的父母全都死了,你是孤儿。”   “好的,贝罗娜小姐。” 他的眉眼染上一丝笑意,语调轻缓懒散。   贝罗娜转过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微风卷起他的碎发,少年俊美绝伦的脸上不经意的荡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她突然轻声道:“我讨厌你。”   “我曾一度想把你送到隔壁的疯人院。” 她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高墙,没什么起伏地接着说:   “你或许更适合那里。”   “我也这么认为,贝罗娜。” 他无奈地笑了起来,这次的笑意直达眼底,比以往还要深沉些许。   “好了,进去吧乖儿子。”   罗科尔不笑了,他抬眸,终于认真的看了贝罗娜一次:   “贝罗娜,我们只差了四岁。”   他们只差了四岁,说白了不过都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在即将分别的时刻,他没有高兴,没有伤心,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惆怅感席卷全身。   他收起笑意,淡淡的开口:   “你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他不会放过你的。”   “这你不用管——拿着 ”   贝罗娜摘下手镯,放在他的手心,微凉的指尖划过他温热的手掌。   刹那间,两个半斤八两的年轻人,跌跌撞撞的,勇敢的,挣扎着从泥地里爬起来。   他们彼此的命运就此拉开序幕。   未来或好,或坏,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活着。   ——砰、砰、砰   “……定情信物?” 他感受到心脏抽动了一下 ,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窃喜。   “这个可以换钱!你能不能动点脑子!?” 贝罗娜咬着牙怒骂。   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压下脾气,深呼一口气,再次提醒:   “如果他来找你,逃,拼命逃,爬也要爬出去。”   他低下头抚摸着手里的手镯,没有回答贝罗娜的话,自言自语的说:   “哦,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滚进去吧。” 她看到米娅小姐已经在孤儿院门口招手。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他在这个问题上有点执拗的意思。   贝罗娜歪着头,脖颈因为强压的怒火而冒起青筋。娇好的五官笑里藏刀。   “不喜欢呢~”   “那下次见面你会喜欢我吗?”   他的双眸死揪着贝罗娜,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下次见面再说吧。” 她扯着嘴角,非常敷衍的给了他回答。   谁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了。她很清楚这样做会对自己向往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创伤。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小子无数次捉弄自己之后,还会选择帮助他。   可能因为同情,或者心痛,或者其他的什么,随便什么原因,总之就是帮了。   他们就像是烂泥里的野花,在某个夜晚他们同时注意到了彼此,于是他们一拍即合,拔下自己的根茎,奔向对方,就这样互相依偎在一起。   你说他们之间算是爱吗?   还不算。   因为那片泥地里只有他们两朵野花,想不注意到都难。   有些难堪和尴尬,还有些无能为力。   “那就说好了哦,下次见面——”   天色渐晚,她回了神,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   “你能不能过去了?”   “我过去就是了,生什么气呢?别生气。”   贝罗娜听出来其中的戏谑,怒不可遏,伸手推了他一把。   “进去!”   “贝罗娜,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儿。”   他扭头看向背后的贝罗娜。   观察着她微微皱起眉头,漂亮的双目左右躲闪,抿着丰唇,红晕伴随着他的话落音,从耳朵蔓延至脸颊。   “记得给我寄信,好吗?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她憋红了脸。   这次,应该就是真的害羞了吧?   他挑起眉尾,还想再说几句。   后面的贝罗娜见状不给他机会,什么淑女形象在此刻都烟消云散。   她直接一脚蹬上他的后背,洁白的衣服瞬间挂上了鞋印。   “滚!!!!!”   她的声音响彻天际,快要戳破耳膜一般,震耳欲聋,连西边的森林都被惊扰,震出寥寥几只飞鸟。   车影逐渐消失在夜空——   “罗科尔。”   米娅小姐招了招手,向他走来,眼里满是同情。   大概是以为贝罗娜这个“恶毒继母”将他抛弃到孤儿院,然后还在铁门前狠狠羞辱了他一番。   哦,还踹了一脚。   害,太可怜了。   他们一起往院里走去,路上闲聊着。她介绍了一些例行地常规事项,罗科尔都不咸不淡的应下,看起来心不在焉,时不时扭头瞅一眼门外。   米娅心痛的安慰道:   “你不用担心,孤儿院两周前就收到贝罗娜小姐的来信。我们会安排好一切的。”   “两周前?”   他终于回过头,不冷不热的,听不出其中的情绪,“从今天开始往前的两周吗?”   “对,有什么问题吗?”   接下来他就再也没心思听米娅唠叨了。   他想起来那件事,时间定格在两周前。   那时候他们谈崩了,她开始变得忙碌。   原来她就是在忙这些啊——   “亲爱的,你有在听吗?”   罗科尔回神, 他唇角噙着一抹让人摸不透的笑意,清俊的面容淡淡焕出温泽。   礼貌而又绅士:“……没事,米娅小姐,再和我说一些孤儿院的事吧。”   罗科尔每天都会去孤儿院的信箱里看一看,找找里面有没有贝罗娜寄来的信。   但是没有。   从他来到孤儿院之后,他什么信都没收到。   他有点担心贝罗娜了。   他在想贝罗娜没写信的理由。   除非是因为贝罗娜的手断了,否则等他出去后绝对找她好好算一下这笔账。   于是,他决定主动出击。   而恰巧,贝格森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罗科尔,咱们来做个交易吧。   那天,贝格森掐灭烟头,耸肩轻笑,海蓝的宝石眼睛对上罗科尔的视线。   他向罗科尔递上一支烟。   ——你想要干掉你那个继父吗?   ——或者出去随便做些什么。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并且还会给你一大笔钱。   ——罗科尔,合作共赢怎么样?   罗科尔接过烟,点上火,金红色的光照亮了他俊美的五官,卷长的睫毛半掩着眼瞳中暗生的思绪。   那就合作喽。   从这里出去,然后找到那个不给他写信的蠢蛋。   啊——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她那么喜欢钱,应该不会跟穷小子走。   好吧,那他再多赚点钱,然后买个别墅。   一个别墅够住吗?   万一她腻了怎么办?   好吧,那就再多赚点,买两个,轮换着住。   嗯……两个会不会太少了?   要不买四个? 第25章 模型丢了   温木在清晨第一束阳光下睁开了眼睛,他还窝在贝格森的怀里。   就和往常一样,只不过今天不知道是他醒的太早了,还是贝格森起晚了。   一般来说他醒来后是看不到贝格森的,那个时候贝格森已经出门了,离开前还会帮他准备好早餐,然后放在微波炉保温,等温木起来后洗漱完就能吃。   他们已经维持这样的习惯很多年了。   他们贴的很近,温木看着眼前已经长大了的少年,他的皮肤白皙透亮,仿佛吹弹可破,微长卷曲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   深邃精致的五官混合着东方的柔美,但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又更偏向于西方血统。   不得不说,混血是真的好看。   温木难得的没去打扰贝格森休息,他小心翼翼的准备起身下床。   结果还没等他直起腰的时候,搭在他背上的手臂猛地发力,把温木重新按了回去。   贝格森把他的上半身往怀里揽了揽,眯着眼睛随手揉了两把温木的头发,然后又用鼻尖蹭了一下温木的额头。   扯了一下嘴角,带着慵懒沙哑的声音哄道:   “再睡一会儿——”   温木枕着贝格森的手臂,一阵无语。   “你不用去赌场吗?”   “不用——”   他试图挣扎:“那你……就……没什么事情要做吗?”   贝格森的心情很不错,他抓着温木就往脸上亲,耐心的解释说:   “而且以后我一整天都会在家里陪你,是不是很开心?”   “………………”   “哇,高兴的都不会说话了。”   温木觉得今天的贝格森脑子有问题,他严重怀疑贝格森被鬼附了身。   “温木,你今天想去镇上玩吗?”   温木一听到可以出门,刚才的想法全都一溜烟跑了,他的眼里闪着光,疯狂点头。   “好啊好啊好啊,我一直想再去镇上看看。”   “那乖一点,咱们一会儿就去。”   温木瞬间没了困意,他眼底的笑意就像永远散不尽一样,三两下就扒拉开挂在他身上的贝格森,光着脚跳下床往门口跑去。   客厅里的地板是铺着毛毯的,但是外面没有。   贝格森皱皱眉,他也只好先抛开困意,下床跨了两步就把温木拦腰抱起,重新放到床边。   他无奈的拿起旁边拖鞋,用手暖了暖温木冰凉的脚丫,然后再把拖鞋套上。   “先穿鞋再跑,能不能记住?”   “不能,你好烦。”   贝格森自动忽略他的后半句话。   他从来不和温木犟嘴,抬头和温木的视线对上,眼里满是宠溺,只得说:   “那好吧,我替你记住。”   温木踢开他不安分的手,穿着拖鞋往客厅跑去。   贝格森有些恼了。   “什么事这么急?”   “我要找一下之前做的那个轮船模型——上次我在镇上看到一家杂物店,那个老板雕的轮船可好看了,我想拿我的过去看看。”   温木翻来翻去还是没找到之前雕刻的轮船,不会丢了吧——那可是他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完成的!   他急得团团转,转头求助外援。   “贝格森————”   “你看到我那个模型了吗?就是上次你夸好看的那个。”   贝格森整理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牙刷,边走边刷,朝温木的方向过去,末了,他在窗台边漱完口,才终于说道:   “你的哪个模型我没夸过?”   “…………有点道理,那怎么办啊,不会真的丢了吧——”   贝格森认真的思考着,给出一个中肯的意见:   “嗯…………再买一个?”   温木气的跳起来拍上贝格森的脑袋,心痛道:   “那买的能和我做的一样吗?!我那可是心血!心血懂不懂啊?”   贝格森挨了温木的一巴掌,不怒反笑,温柔似水,他贴的近些,揉弄起温木气鼓鼓的脸蛋,柔声哄着:   “那咱们一会儿过去买十个?二十个?要不把我把店主雇佣下来,让他每天给你做一个,可以吗?别生气——”   温木知道和一个疯子没办法解释什么叫“无价”   他不耐烦的拍开贝格森的手,笑里藏刀:   “给老子滚远点。”   贝格森浅笑着轻叹一声,转身先去厨房准备早餐。   等他从厨房里出来,放好三明治和牛奶后,温木还趴在地上找模型。   贝格森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提起温木,也不敢呵斥自己宠在心尖宝贝,只得好好商量道:   “地上凉。”   他现在觉得有必要在客厅也放上地毯了。   倒也不是温木矫情,自从小时候那场瘟疫高烧后,温木的身体就落下了病根。   也不是那种很严重的体弱多病,就是更容易着凉感冒了。   而且温木本人也大大咧咧的,从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所以这些年贝格森最怕的就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温木会不爱惜自己,发烧感冒。   小时候的那场流感,温木烧了一个星期。   整整一个星期,七天六夜,贝格森几乎没合眼。   “来吃早饭了,吃完再找。”   温木挣开他的手,头也不抬的说:   “在我找到模型前,别跟我说话。”   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贝格森拉下脸来,眼底没了笑意,提醒他:   “温木,闹一闹差不多就够了。”   贝格森不再给温木狡辩的机会,不容置疑的将温木抱起来,扔到餐桌的椅子上。   温木正在气头上,也不给贝格森面子,他推开贝格森,去卫生间洗了个漱,硬是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   贝格森没说什么,他把早餐重新热了一遍,温木这时候才磨磨蹭蹭的坐到餐桌前。   贝格森手里削着苹果,拿出一块抵到温木唇边,谄媚地讨好道:“消消气,嗯?”   温木面色冷漠地咬掉签子上的苹果,算是给了贝格森台阶下。   贝格森见状又递了一块苹果过去。   “找不到就找不到,咱们买一百个回来,专门腾出一个房间用来给你放模型,好不好?”   “…………”   “那咱们吃完饭就去镇上那个杂物店,我们让老板帮你一起再做一个,可以吗?”   “……好。”   他们收拾完出了门,等车子开进小镇后,温木的心情才重新回来,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他迫不及待的给贝格森指路,现在就要去杂物店里重新雕刻一个!   贝格森开车听着温木在一旁的指挥,嘴角扯着一抹淡笑,如冬日暖阳,如沐春风。   就像小情侣出门约会一样,嘴巴都要笑僵了。   到了杂物店内。   老板看起来应该还记得温木,高兴的迎上前去,两个少年说明了来意,老板当即表示没问题。   “老板,你看我这个怎么样?”   温木随手摸了一把额头的细汗,他的眼型和猫咪很像,又大又圆,闪着星光,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老板,希望他给点意见。   老板仔细端详着温木雕刻的小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自认在木工方面见识不小,却也从没看过一次性就能把细节做到极致的完品。   贝格森在一旁擦了擦温木脸上的薄汗,笑眯眯的附和:“对啊,老板,给点意见。”   老板猛地清醒,咳嗽一声,支支吾吾的说:   “那,那个,这个小船其实很一般…………做工不够精细,很大众化,没什么突出的亮点,感觉和小孩子做的玩具差不多…………”   温木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不是,就算不好,也不能这么打击人啊,大叔。   好不给面子啊——   温木像开不了屏的孔雀,支愣不起来了。   贝格森察觉到气氛凝固,温柔的抚上温木的脑袋,安慰:“没事的,咱们还可以买好多成品回去,到时候你在家里好好观摩一下,别伤心。”   老板像是实在受不了了,他忍不住多说几句:“其实这个模型做的还是——”   温木身边的少年突然扭过头,他漆黑的双眸漫不经心的扫过面前的老板,沉寂的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警告。   老板对上了贝格森的视线,吓得手心直冒冷汗,立马闭了嘴,闪到店里最远的位置,心里不停的祈求上帝饶过他。   让他说出这么违心的话,造孽啊,明明那个孩子做的很不错,一看就很有天赋。   果然还是金钱说了算,毕竟他前几天刚收了对方的钱,其他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一下是那个孩子倒霉,惹上了这么一个疯子。   温木低着头正在郁闷着,丝毫没有感受到刚才的诡异气氛。 第26章 布尔伦特家族的草包少爷   现在正值春季,各类花酒的品鉴会也陆续展开,布尔伦特家族的继承人——达利.布尔伦特,这位少爷按理来说应该是要忙上一段时间了。   虽然达利少爷很忙,但他还是愿意特地抽出时间去孤儿院看(鄙视)一下他那位传闻中的混血弟弟。   “尤迪~最近事情好多啊,我本来准备上周就去看我那位弟弟的!”   达利的上半身就像个大号玩具一样,几乎全部挂在了他身旁气质突出,美丽优雅的女人身上。   他身边的这位美女,有着金黄色的波浪长发,水蓝色的宝石眼睛,精致的五官柔和着白嫩的皮肤。   女子的体态婀娜,举止优雅迷人,一身白衣刚刚好衬托出她干净无瑕的无邪气质,一双峨眉落在眼角处便微微上挑,柔美中多了一份执著。   修长的睫毛宛如蝉翼般伏在杏眼上,微微颤动着。乌亮的大眼流光溢彩。   她看起来很年轻,不过才23、4岁的样子,正是花样年华的时候,但脸上自始至终都一副冷漠的模样,给人一种强烈的疏离感。   尤迪小姐是他的贴身秘书,已经在他身边工作很多年了,此时的她被达利紧紧抱着,一动不动,手里还翻看着今天的早报,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达利。   她放下手里因为达利突然的拥抱而快要溅出来的咖啡,也没有扒开挂在他身上的男人,语气淡淡道:   “达利少爷,貌似最近的工作都是我帮你完成的,难道你在睡梦中也会处理文件吗?”   然后接着说:   “你已经22了,达利少爷,伯爵老爷交给你的任务以后都要你自己完成了。”   “什么?!我已经这么老了吗?!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我还年轻!我不接受!”   尤迪的眼皮直跳,抽了抽嘴角,她有无数个瞬间想要掐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达利马上明白了,赶紧打圆场讨好:“当然了,尤迪学姐在我心里永远都是18岁!!”   他们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校友,其实在那个时候达利就喜欢上了这位既美丽又冷淡的女孩儿。   只不过他还没追到手,又担心学姐喜欢上其他人,索性出高价把学姐聘过来了。   有时候达利也不是个榆木脑袋,他唯一的智商可能都用在了尤迪身上。   伯爵如果知道这件事的话,估计都要气炸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快到孤儿院门口了,达利止不住的好奇问道:   “尤迪,你说我那个弟弟会长什么样?”   被点名的尤迪喝了口咖啡,连续几天下来她都没怎么合眼,都是为了处理这个草包少爷摆下的烂摊子。   她连吞了几口咖啡,苦涩感刺激着她的味蕾,随口回答了达利的问题。   “一般来说,混血长的都很不错。”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达利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不错?!难道比我好看?尤迪你不会看上我那素未谋面的弟弟了吧?!”   “你可要想好了啊,他可是个私生子!”   他急忙拽上尤迪的胳膊,然后用手指着自己,仿佛真的在认真推销自己能拿的出手的一切。   “你看看我——你面前的达利少爷,这个才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少爷!”   “你要选也得选我啊,我有钱有颜——”   “达!利!”   尤迪一忍再忍,决定先干掉这个男人再去学会忍耐两个字怎么写。   她怒火中烧的快速伸双手,红着眼掐上这个贵族少爷的脖子,这几天劳累过度的崩溃瞬间爆发。   “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老娘差点累死在办公桌上!达利!你这个好吃懒做的草包!我要杀了你!!”   她再也没了优雅冷淡的模样,这世界上估计也就达利能让尤迪情绪失控变成个疯婆子。   达利倒在车内的沙发上,手掌附上掐着他脖子的那双纤纤玉手。   他第一反应是:尤迪的手,好软。   不知道是脑袋缺氧还是真的漏了水,他不但这样在脑子里想了一遍,而且还从嘴里说了出来。   然后在尤迪的视角,看到的就是:   这个快被她掐的缺氧的男人,从嘴里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求饶。   他说:尤迪的手,好软。   “啊!!!!!老娘要杀了你!!”   尤迪恼羞成怒,现在她的脸和达利那张快咽气的脸一样红了。   就在达利以为要去见上帝的时候,开车的司机救了他这个草包少爷的小命。   “咳,咳咳——达利少爷,尤迪小姐,已经到了——”   尤迪回过神来,松开束缚着达利的那双“嫩手”,她扭过头,挑着眉毛,优雅的理理头发,再次恢复了光彩照人的美丽形象。   达利也喘了两口空气,爬了起来,扶着车门对已经走在前面的尤迪喊道:   “尤迪!咱们要悄咪咪的——”   尤迪停下脚步,等着达利跟上后才问:“怎么?你没通知院长吗?”   “嘿嘿嘿,确实没有——”   尤迪疑惑:“你想秘密地干掉那个私生子?”   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冷漠无情地提醒达利。   “我可告诉你,我不干这行,别想拉我下水。”   达利表示冤枉啊,他只是不想接触太多人,接触的太多要记住的事就太多。   那群人肯定都油嘴滑舌的,还要昧着良心搞那一套礼仪,只要想一想都觉得烦得很。   “我只是想见一见那位弟弟,万一父亲以后突然脑袋抽筋把他接回来了呢,我岂不是就要有危机感了,我这叫提前观察敌人内部情况。”   尤迪扶额:“您可真是个人才,不告诉院长的话,咱们要在孤儿院里把每个房间都找一遍吗?”   她的视线扫过孤儿院的门卫,讥笑的讽刺:   “而且,不通知院长,我们怎么过去?翻过去吗?”   “好主意!尤迪!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   她应该在下车前就掐死这个男人的。   达利顺着孤儿院的外围转了一圈,找到一个比较矮的角落停下来,他朝后面的尤迪挥挥手,招呼她过来。   “尤迪!这里!”   尤迪黑着脸跟过去,一路上已经把达利骂了三百遍。   “我要维护我的形象,你别想——”   达利一边听着尤迪的抱怨,一边默默地微笑着,他还没等尤迪说完话,就打横把她抱起,一步一步地朝矮墙走去。   尤迪惊叫一声,下一秒她就被放在了矮墙上,达利自己也翻上墙,对身旁的尤迪催促道:   “好了,咱们进去吧。”   “…………”   她真的很想辞职,真的。   奈何达利给的(工资)实在太多了。   她有时候在想这笔钱真的是非要不可吗? 第27章 请一直gay下去   “好啦,现在,我们怎么找到我的好弟弟?”   达利翻下墙,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沾满灰尘的手心,才绅士的伸出两只手,揽上尤迪的腰窝,把她抱了下来。   尤迪:???   她气的没了脾气,指了指自己,优雅地笑了。   “不好意思,你在问我?”   达利耸耸肩,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好吧,那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要记住咱们来这儿的目的就行。”   尤迪扯着嘴角的一抹淡笑:   “看望他,关心他,感化他,最后带他回家?”   达利脚下一滑,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尤迪,认真说道:   “不对!咱们要鄙视他,讽刺他,挑衅他,最后狠狠地踢他一脚。”   嗖————   “我!靠——”   忽然,一个小石子好巧不巧的砸在了达利的脑袋上,尤迪也被吓了一跳,他们猛地回头寻找着石头的来源。   “这里,呆瓜,抬头看。”   达利捂着脑袋抬头,搜寻声音的出处,只见他们头顶的树干上正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冲着他咧嘴笑了笑,手里正抛着刚才用来砸达利的石子。   “你是谁?!有种下来单挑啊!!”   达利气急败坏,仰着头朝温木大喊着,恨不得现在就跳上去揍两拳。   温木挑高眉毛,笑得合不拢嘴,他不嫌事大的挑衅着下面的的贵族小少爷。   “我、就、不。”   “想揍我?上来呀~”   “你!!!!尤迪——你看他呀——” 达利气不打一处来,他委屈巴巴的捂着脑袋,只能找外援告状。   “看到了,他拿石头砸你,正中后脑勺。”   语末了,尤迪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还特地抬头朝温木喊道:   “砸的好!小弟弟!”   达利看到心上人这么不给面子,瞬间崩溃,他在尤迪面前丢脸都丢尽了!   然后他左看右看,装着一肚子火,三两步跑到温木的那棵大树前,对着树干就开始使劲地拳打脚踢。   温木:???这玩意儿在干什么?   “他在干嘛?”   “他企图把你晃下来。”尤迪站在下面提醒温木。   “…………”   “抱歉,让你见笑了,我的老板这里有点问题。” 尤迪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温木别和傻子一般见识。   温木点点头,表示理解。   本着照顾病患的心理,他抓着树干站起来,朝着下面不知疲倦的达利喊道:   “你站远一点,我要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怕了吧,赶紧给老子下来!我还能看在上帝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尤迪尴尬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悄悄离她的老板更远了一步。   救命,真的没眼看——   太丢人了——   工资赚得好累——   什么时候可以让她结束这场末日——   温木熟练的下了树,刚才还一脸得意的达利,在看清楚少年的五官后,瞬间呆住了。   “你你你就是贝格森??”   难怪这个少年要拿石头砸他了,他刚才说了人家那么多坏话,任谁听了能憋的住气。   温木:…………   尤迪:……明天辞职   还没等温木开口解释,达利就上前一步捏上少年的脸颊,他一脸疑惑:   “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啊?虽然没我帅,但也还不错,你怎么没有遗传上父亲哪怕一点点的血统呢?”   眼前的少年五官精致柔和,达利承认这个弟弟确实长的不错,但是怎么更像是完完全全的东方人?   东方人的基因这么强大的吗?   温木无语至极,他拍开达利的手,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解释: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个东方人。”   达利点点头,表示哥都懂。   “看出来了,你母亲的基因很强大。”   温木:…………   他就知道不能和没智商的人沟通,容易崩溃。   尤迪实在受不了,冲上前去一把扯回达利,求他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他的意思是,他是个纯正的东方人,不是混血。”   “…………哦哈哈,其实我知道,嗯,对,我也有那个意思——”   尤迪:谢谢,能尴尬的抠出三室一厅了。   正当达利还想绞尽脑汁多说几句,缓解尴尬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横到了他和温木中间,将他们隔开来。   是贝格森来了。   达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冷,他想回家了,抱着尤迪的玩偶,在毛茸茸的床上,安全的睡去。   尤迪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面前这位有着混血英气的少年才是真正的贝格森。   少年身形修长挺拔,比他身后的男孩儿高上半头,面色清俊秀丽却偏偏一双蓝色的双眸里填满了冰霜,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她感受着现在骤降到冰点的气氛,很清楚现在不是自我介绍的时候。   她把达利拉回来,然后优雅地朝贝格森行了个礼,准备离开。   贝格森没理她,事实上,从他到了这里之后,一句话都还没说,他观察着面前两位衣着不菲的青年。   过了一会儿,贝格森温和的声音在温木耳边回响,是在对他说的。   “温木,你先回去?”   贝格森没有一丝波澜的表情,带着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征询温木的意见,然而平静的声音种所隐含的怒意,却让温木心里一颤。   温木站在贝格森身后,紧张地扣着树皮,心想:完了。   达利好像完全没感受到现在的低气压,他蒙蒙愣愣的打量着贝格森,然后转而看向一旁的温木。   “你就是贝格森?那你是谁?”   后一句是对温木说的。   气温瞬间跌破零点,贝格森耐心耗尽,还不给温木回答的机会,就直接把他打横抱起,丢下已经看呆了的老板二人组,往寝室楼走去。   “不是…………”   “你们…………”   看着逐渐远去的且举止亲密的两位少年,达利终于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他两手一拍,恍然大悟,兴奋地不能自已。   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朝着他们大喊出自己的结论:   “你们是gay吧!!!!”   温木:…………谁来救救那个呆瓜   在旁边目观全程的尤迪抽了抽嘴角:……毁灭吧,都他妈别活了。   温木朝贝格森的大腿狠狠踢了一脚,示意他松手,贝格森接收到信号,只得先放下温木。   达利小跑着过去,两眼放光,他凑到温木旁边,略带欣赏的打量着:   “你叫什么名字?”   “温木,你可以滚了。” 他扯了扯嘴角,第一次这么想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   达利不怕死的扭头看向一旁的贝格森,朝他伸出手。   “别这么扫兴嘛,你是贝格森?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达利。”   贝格森恶狠狠地握住达利伸过来手,仿佛要把他捏碎,精致的五官像是在非常尽力的挤出笑容。   “…你可以去死吗?”   尤迪见势不妙,连忙提起裙摆,大步流星地跑过去,再也顾不得维持什么形象了,她现在要从贝格森手中救下这个草包。   她抓着达利跳脱的衣角,把他使劲儿拉了回来,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脸上满是歉意:   “抱歉,贝格森少爷,不用理他。”   临走前,达利猛地抓住贝格森的手臂,眼里满是感激的叮嘱他们:   “请一定要一直gay下去啊——”   温木闻言当即就是一脚上去,没踹到,被贝格森拦住了。 第28章 亲了亲了   尤迪一咬牙,使出半条命的力气终于把达利拽走了,拉上他就往门外奔,嘴里还不停的道歉:   “对不起各位——请原谅我们的失礼——”   等他们回到车上的时候,尤迪还是有些后怕,一旁的达利则面色春光,没受到一点影响,他现在满脑子都是:   贝格森是gay=贝格森不会有后代=没了继承权=家产全是自己的。   他猛地回神,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对了,咱们刚开始来这里是要干什么来着?”   “你要鄙视他,讽刺他,挑衅他,最后狠狠地踢他一脚。”   尤迪微微颤着手,举起咖啡杯,褐色香浓的咖啡随着杯子的振动而左右四溅。   她闭上眼睛闷了好几口,尤迪真的很想就这样喝到天堂去,一了了之。   “啊,对,差点忘了,尤迪,你觉得贝格森怎么样?”   她吹了口咖啡,给出结论:“不是你能惹的。”   达利:“那你觉得他帅吗?其实我觉得就一……一般般吧。”   尤迪不说话,她拿出文件。   达利:“也就很正常的水平吧。”   尤迪翻了一页,继续看着文件。   达利:“我觉得他没我好看。”   尤迪在文件里签上名字。   达利一脸凝重:“尤迪,你不会喜欢上他的,对吗?”   尤迪合上文件,然后手腕突然发力,把文件狠狠地摔在达利的木鱼呆瓜的脑袋上。   在车厢外的司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个女孩儿暴躁的怒吼,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你——去——死——啊!!!”   这边的孤儿院内。   春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如像一幅幅五彩缤纷的画卷,夕阳落下,拉长了影子。   温木看着达利二人跌跌撞撞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转头勾起一抹邪笑,调侃着一旁面色冰霜的贝格森:   “这就是你那同父异母的布尔伦特家族继承人哥哥?”   贝格森:“…………”   “噗哈哈哈,你是不知道,你还没来的时候他有多搞笑——唔——”   贝格森突然伸手揽住温木的后脑勺,把温木拉的更近了些。   他稍稍倾头,闭上蓝眸,凶狠地吻上温木那张随时都可以在贝格森雷点反复横跳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温木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温木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贝格森那微微轻颤的浓密睫毛,只是一刹那,他的思绪已经翻过了山和大海,飘的没影了。   砰、砰、砰、   两个少年的胸膛紧紧相贴,隔着薄衫,他们都能清楚的听到那响彻在耳边的,无限放大的心跳声,被热恋激起的层层情波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他们的心尖。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吻闭,其实严格来说都是贝格森在指导全场,他离开前还不安分的轻咬了一下温木湿漉漉的粉色唇瓣。   “温木,我们离开孤儿院吧。”   这是陈述句,贝格森没有询问温木对这件事的看法,很显然他并不是很在乎温木的想法,他只是在通知。   温木没有听清这句通知,他现在的脑子里还播放着刚才的接吻画面,别提有多刺激了。   等他回过神来,才终于想到了贝格森的话,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离开孤儿院?”   “对,离开这里,住进好看的大房子。”   “想倒是想,但是怎么离开?你想回到布尔伦特家族?”   温木以为贝格森说的大房子是布尔伦特家族的庄园。   贝格森耐心的诱惑着:   “我永远不会回到布尔伦特,离开这里我就和那些个贵族没半点关系了。”   “我在外面有好多大房子,到时候你想住哪个我们就住哪个。”   “而且每天都有数不尽的美食,我们搬进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温木倒是对这些无所谓,一直以来贝格森都没让他在这些东西上受过委屈,所以他更在乎的是贝格森怎么带他走。   贝格森表面上光鲜亮丽是个贵族少爷,但他的四周都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尤其是孤儿院的瓦格纳院长。   瓦格纳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走这棵摇钱树的,想当初伯爵也有几次心软的时候,决定带贝格森回家。   抛开贝格森自己不愿意回去的这个因素,其实背地里瓦格纳没少在伯爵面前煽风点火。   他告诉外界,贝格森是一个极度缺爱,渴望家庭的孩子,并且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经常捣蛋不说,还总是喜欢撒谎。   这就导致了伯爵也对这个孩子一直保持着疏离的态度,这样的孩子领回家还不如省点力气给孤儿院捐点钱,让贝格森继续留在那里。   这样的解决方法对谁都有好处。   近些年,瓦格纳在跟踪贝格森的这件事上可没少下功夫,他刚开始雇佣了一个私家侦探,紧接着是两个,三个。   最后甚至让他们几乎二十四小时的监视贝格森的一举一动。   他怕,怕贝格森想要离开的念头会突然发芽,如今贝格森已经成年,瓦格纳还不知道他能控制贝格森多久。   但不管怎样,越久越好,他要榨干贝格森最后的一点价值。   罗科尔对此表示很不理解,贝格森在其他地区的势力其实很久之前就发展起来了,他通过开赌场赚钱,紧接着再靠着自己突出的商业头脑和敏锐的洞察能力,快狠准的抓住前些年的流金商业期。   那些私家侦探也早就被金钱策反,一个小小的孤儿院院长对贝格森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   罗科尔不明白,贝格森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找自己,以及隔壁疯人院的克迪娜一起合作。   为了帮助他们这群无名之辈逃出末日?   呵,罗科尔宁愿相信天上会下蛋糕雨,也不相信贝格森能这么善良。   罗科尔为此还专门去旁敲侧击的问了他的老板——他现在帮贝格森干活,叫声老板不过分吧。   结果贝格森给出的答案差点惊掉了罗科尔的下巴。   贝格森说:   “杀人会留下很多麻烦,我讨厌麻烦。”   “处理麻烦就意味着要离开温木。”   “哦,还有瓦格纳的那张脸真的很恶心人,我希望他的脸会被刀尖戳烂,而克迪娜很明显是最好的合作搭档,她恨透了瓦格纳。”   “所以那个恶心的院长会死的很惨很惨。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请克迪娜帮忙拍个照片,然后裱在两个院区的墙上。”   “那一定会非常有趣的。”   罗科尔:………不愧是老板,想法果然够劲爆。   当然,贝格森还有一点自己的原因,那就是瓦格纳是当年唯一知道实情的人,只有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贵族少爷。   如果他离开的话,瓦格纳一定会第一时间在背后捅他一刀。   第二天的大街小巷里就会挂满《贝格森不是真正的贵族少爷》这样的爆炸新闻。   虽然贝格森对此不屑一顾,但他很讨厌麻烦,更讨厌和贵族打交道。   处理麻烦就意味着要离开温木。   所以追根揭底,甩掉贵族最快的方法就是让瓦格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贝格森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他或许是觉得让瓦格纳死在自己创造的罪孽里会更有腔调吧。 第29章 他真的很讨厌温木撒谎   经过上次遇到达利的小插曲,他们的生活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贝格森这些天几乎都没有出过孤儿院。   以前经常在后花园里谈天说地,聊山、聊风、聊水的那群人又多了一位少年。   贝格森仿佛天生就带有一种“离老子远点”的疏离感,所以他的到来也一度使这个后花园小团体陷入尴尬的僵局。   幸好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点,因此每次贝格森跟着温木来了之后,就会躺在花园的树荫下面,枕着手背眯眼睡觉。   只有温木聊到很感兴趣的话题后,就会戳一戳旁边懒散随性的少年,这个时候贝格森才会给面子的闭着眼附和几句。   杰德:“那个姐姐最近是不是经常来?”   罗科尔:“哪个?”   杰德补充道:“就是那个很漂亮的黑长直姐姐,我昨天晚上还看到她去了院长那里……”   剩下三位的内心:   艾露比:……贝格森还在这里啊,聊这些真的好吗?   罗科尔:……那貌似是克迪娜,她行动这么快的吗?   温木抽了抽嘴角:……拜托聊些健康的话题,已经够虐了。   可惜如今吉米已经离开孤儿院了,否则遇到这种情况,她一定会气的跳起来扇上杰德的脑袋,嘴里还会骂几句脏话。   一想到这里,艾露比的神色逐渐凝固,那时候的她们还在互相生着闷气,却完全没想到那可能是她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以前她们也会因为意见不统一而发生争吵,但她们总会和好的。   吉米会笑嘻嘻的送上好吃的、好玩的、什么鲜花野果都能打包,然后双手奉上艾露比的面前。   而艾露比也会在这个时候织个围巾,做个衣服,打扫好房间,等着吉米从外面回来。   她们都在小心翼翼的呵护这段的友谊。   她不应该在那天对吉米生气的,明明吉米那么期待被挑选……   而她却一直在旁边质疑对方的想法。   艾露比的鼻尖涌上一股酸涩,红红的眼眶里也噙满了泪水。   杰德见状赶紧在一旁轻轻拍上艾露比的后背,脸上满是心疼,他小声地安慰:   “……要不还是哭出来吧,会好受点。”   说别哭才是假的,人到了临界点总要发泄一下的,哭一场总比一直死憋着的强。   艾露比再也控制不住了,这些天压抑的情绪瞬间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泪水彻底含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划过脸颊,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应该是艾露比在别人面前最狼狈的一次了。   一旁的少年们没说什么,他们知道要让艾露比好受点,温木起身拉着贝格森默默地离开了,罗科尔也朝杰德点点头,先回了寝室。   回去的路上。   温木还是很好奇贝格森应该怎么带他走,但贝格森对此闭口不谈,神神秘秘的。   每当温木问起来的时候,他就会巧妙的转移话题。   总之温木是半个字也没听懂,从贝格森嘴里问不出个一二三来,他索性不管那么多了。   能走就行,反正贝格森总会安排好一切的,他只需要装傻充愣,然后在队伍中当个搞笑角色就可以了。   他和贝格森肩并肩走在回去的小路上,春意盎然,花园里都是一片的绿色,让人走路来都能浮想联翩。   温木闲不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出这些天像巨石一样在他身上压了很久的问题:   “贝格森,你是gay?”   “我不是。”   温木又转到贝格森眼前,皱着眉头,满脸疑惑,指了指自己。   “那我是gay?”   “你也不是。”   贝格森抓住温木的手指,拢到自己的掌心,漠视前方。   温木迷茫了:“那我们是什么?”   他们走出树木笼罩的阴凉,阳光最先撒到了温木的头顶,然后紧接着他整个人都生活在耀眼的太阳之下。   贝格森跟在温木后面,看到这一幕,他沉寂的双眸也亮起星星点光,语气异常的强硬:   “我们只能是彼此。”   “……什么意思?”   “我只会爱上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是好是坏,我只会和你在一起。如果能有谁让我下跪,那个人必须也只能是你,我没有善恶观,我的原则就是你。”   这下换温木沉默不语了,他半眯着眼,盯着四周随风卷起的树叶,思索良久,忽然开口: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呢?”   贝格森认真的看着他,冷若冰霜地面孔上没有丝毫犹豫:   “温木,我在拿命爱你,这不是能开得起的玩笑话。”   “……我知道我知道,别生气嘛。”   他们回到了房间,温木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摆件模型,那是昨天贝格森刚买的,现在他们房间的模型多的快要装不下了。   但温木没有表现出半分喜悦或难过。   “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会和以前的相处不一样吗?”   贝格森帮他穿好拖鞋,起身去了厨房,边走边说:   “会有一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像院长房间里的那种吗?   “学会爱我。”   温木闻言,点点头,继续摆弄着木头模型,半响,他听到自己非常自然地说道:   “我已经在爱你了。”   贝格森正在厨房准备食材,听到温木的这句话,他切菜的刀一顿,握着刀柄的手背突然青筋暴起。   左手的食指在瞬间便划开一道口子,随后伤口涌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厨房以及贝格森的鼻腔。   温木听到声响,连忙起身跑了过去,却在厨房门口吃了个闭门羹。   贝格森关上门,充耳不闻外面正在疯狂敲门的温木,他晶蓝色的眼眸染上血色,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靠着墙壁停顿了一会儿,一动不动,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身,拿出纸巾擦拭着手指的血迹,可是他擦了又擦,怎么都擦不干净。   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贝格森的血流的到处都是。   他把菜刀和染血的纸巾扔进垃圾桶,然后用还在流血的手指夹出一根香烟。   他想抽,但是没火。   于是,贝格森用炉灶点燃手里的烟头。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又神经质地突然起身,走到了水龙头下,把开关打开,急促的水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淹没了刚刚点着的烟头。   他手指上的烟头,连带着血水,流进黑黢黢的下水道。   贝格森盯着被水流稀释的伤口,脸色淡淡的,仿佛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的剧烈刺痛。   他真的很讨厌温木撒谎。   ps:【温木其实是喜欢贝格森的,但贝格森这个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评判,在他眼里,他就是觉得温木还不够喜欢他,他很贪心,想要的爱太多太多了,他想要的那种爱是温木可以每时每刻都挂在他身上的那种,可以永远依附于他,需要他,离不开他的那种,和他一样疯狂偏执的爱。】   【这也就导致两人互相产生了矛盾,再加上贝克森本身就很霸道蛮横,所以在他心里,温木的选择并不是很重要,他要的只是结果。】   【如果温木对此表示抗议,那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他只会在之后好好的哄,一直哄到温木消气,毕竟时间是良药。】   【在他眼里,只要温木想走,那就是不对的。】 第30章 克迪娜的反击(慎入,较虐)   疯人院内,林木葱茏,清风徐来,看似平和的环境里总是蕴藏着危机,令人不寒而栗。   疯人院的表面永远都是风平浪静的,其实真正接触了才会明白其中的黑暗与恐惧。   在里面的人,谁管你是癫痫还是失智,就算你真的是个正常人没有谁会去相信。   这是个无望的深渊,进去了就很难再爬出来,但也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想要逃出去,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去思考,而是要跟着疯子的节奏起舞。   就像克迪娜这样。   “瓦格纳院长,谢谢您今天又来看我~”   克迪娜温顺娇柔的搂上眼前这个令她作呕的男人,她攀在男人的胸膛,说起话来连声音都是娇滴滴的,惹人怜爱。   她忍着恨意吻上男人,露出妩媚的眼神:   “院长大人,明天还让我来,可以吗?”   瓦格纳对现在乖顺的小猫很满意,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笑得猖狂得意:   “只要小迪娜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安排你进来!”   克迪娜此时已经在脑海里计划出了八百条这个贱人的死法。   她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深色的旋涡席卷着她的双眸,像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快了,就快成功了,只要再忍两天的时间——   这个男人马上就可以去死了。   然后被她一刀一刀的刮烂——   克迪娜觉得自己也疯了,她现在和那群疯人院的病人一样,甚至更加危险。   或许连她自己都觉得无药可救了。   瓦格纳应该下地狱,而克迪娜要做的就是送他去地狱。   她受够了那样的生活,没有尽头,带着无法压制的怒火,每天活在悲痛和恐惧之中,没办法反抗,没办法求救。   克迪娜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像瓷娃娃一样在地上被摔了个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拼都拼不起来。   她恍惚间看到了那天夜里被月光照亮的少年。   少年优雅地的伸出手,仰着头从容一笑,朝她发出邀请。   ——我能帮你逃出这里,并且还能让你亲手杀掉瓦格纳   ——因为我是这里唯一相信你没疯的,克迪娜小姐   ——克迪娜小姐,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你只需要帮我一点小忙,当然,凡事都要有代价   ——找个方法骗过瓦格纳,让他带你到孤儿院去   ——在瓦格纳的杯子里放一些小玩意儿,他就会立刻暴毙   ——我会在孤儿院的另一端放一把火,吸引注意,你可以趁机逃进森林,到时候我们就会在车上等你。   ——这里是森林的地图,克迪娜小姐,我们的计划都制定的很完美了,给个面子吧?   这个交易太诱人了,事实上,这个少年说的计划是真是假,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像一只冷掉的蝉,没能熬过雨后的夏夜,心灰意冷带了一点点不甘的吱吱几声,回想起生命的一整个夏天,她唯独记住了雨声,却什么都没留下。   一个快要在水底淹死的人,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了,哪怕这些都是假的,她也愿意当做是临死前的美梦。   克迪娜几乎没有一丝的犹豫,她拿起地图,将它攥紧在掌心,冷汗浸湿了地图的边缘。   克迪娜抬眼,月光映射出她兴奋狰狞的五官,里面的情绪太多了,愤怒,亢奋,还有即将报复成功的快意。   她用发光的碧色瞳眸看向窗外的罗科尔,终于咧开嘴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说出一个具体时间。   “一周。”   “告诉你的朋友们,一周后我们的计划开始。”   她觉得在离开前,总要给世间留点东西的。   哪怕是留下一道伤疤也算成功了。   所以,那就赌一把,赌上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灵魂。   她拿着瓦格纳的信物,正大光明的穿过孤儿院的警卫,在出来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妈的——   瓦格纳,等死吧——   克迪娜回到了疯人院,等她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一个叫“罂粟”的人形玩具就迅速上前,攀上了她的脖子。   “小迪娜——”   罂粟是克迪娜来到疯人院后安排的室友,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每天都看起来浑浑噩噩的,神志不清的样子。   好吧,在疯人院里这很常见。   没人知道克迪娜眼前的这位女孩儿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大家都喊她罂粟。   因为很多人都说和她在一起就像在喝毒一样,让人飘飘然的心迷神往。   罂粟搂着克迪娜的脖子,左右摇摆,像个孩子一样撒娇:   “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小迪娜,快跟我来——”   “这个秘密基地我只告诉了你哦,快夸一夸罂粟吧。”   克迪娜并不讨厌这位神神叨叨的病友,和其他病房里的人比起来,罂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至少罂粟不会在半夜的时候突然爬上克迪娜的床上,朝她脑门上来一击。   又或者在病房里摆满蜡烛和神秘的符咒,险些烧了整个房间。   克迪娜跟着罂粟穿过疯人院的柳树林,穿过荆棘丛,最后来到了一个废弃的楼屋前。   她的眼皮直跳,突然有一种眼前这个女人会把她永远安葬在这里错觉,毕竟这里没有一个正常人,她不得不防。   “小迪娜,快进来呀!” 罂粟跳上沾满灰的台阶,朝下面的克迪娜疯狂招手。   “快来快来!”   克迪娜挑了挑眉:“你会把这里变做是我在人间的最后一场梦吗?”   “听不太懂诶——”   克迪娜的个子高挑,头发乌黑,黑亮的长发披在肩头,宛若黑色的瀑布一样,柔顺光滑。   她勾着唇轻笑,仰望着站在阳光下的罂粟,罕见的耐心了一次:   “你会杀了我吗?”   “目前来说不会哟,因为我最喜欢最喜欢的就是小迪娜了呀!”   克迪娜点点头,这个答案她很满意,她打量了一翻周围的花和鸟,有水有树,有美景。   还不错,死在这里也还不错。   “好,我信你。”   克迪娜踏上台阶,跟上前面又蹦又跳的罂粟。   “所以你找到了什么好玩的?”   “嘿嘿,秘密嘛,到了你就知道啦!”   克迪娜在路上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比如:   罂粟在这个破烂废墟里找到了一条蛇。   或者一个洋娃娃。   又或者,她发现了一具失散多年的病友。   也可能她找到了发霉的蛋糕——希望她还没吃。   克迪娜可不想和发霉的病友睡在一个房间。 第31章 疯人院女孩儿的故事(慎入,很虐)   令克迪娜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罂粟带她找到的宝藏会是一架陈旧的钢琴。   哗————   罂粟像是要专门在克迪娜面前打开这个惊喜盒子,她猛地掀起钢琴上的旧盖布,尘土瞬间飞扬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克迪娜还没反应过来,细腻的尘土已经灌满她的整个鼻腔,她气的骂街:   “咳——咳咳咳——你这个——”   罂粟兴奋地抓着琴布,跑到克迪娜面前邀功:   “大惊喜!!!是不是很棒!”   克迪娜的眉眼舒展开来,她那白瓷般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笑得美轮美奂,精致动人。   “…………超级棒呢,差点被呛死。”   “你是准备发明疯人院的新死法吗?用我做实验?”   罂粟撅了撅嘴,气鼓鼓的脸颊看起来吹弹可破,她的耳朵更像是精灵耳,耳尖是稍稍往上走的,又为眼前的女孩儿增添了一分娇俏活泼。   “小猫——”   克迪娜瞪了她一眼:“我叫克迪娜,我他妈不是只猫。”   “哦——”   现在的罂粟就像被人抢走糖果的小孩儿,委屈的不行,又不能做什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克迪娜。   她想要哄克迪娜开心起来,所以主动打开话题。   罂粟轻轻拉了一下克迪娜的衣袖,然后用另一只手指着面前的钢琴,问道:   “小迪娜,这叫什么来着?”   “钢琴。”   “我会玩这个玩意儿哦~”   克迪娜冷呵一声,忍不住讽刺道:   “你会?你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   罂粟没有回应克迪娜的讥讽,她转身拿出手帕,擦了擦椅子,然后坐到钢琴前。   在手指抬起的时候,罂粟只说了一句话:   “但是我记得它的味道。”   当手落下弹起的那一刻,这所被世人遗忘的钢琴有了新的生命,它也不再是停止跳动的心脏。   与之相跳动起来的,是罂粟身体里的血液,还有克迪娜渐渐闪起的碧色眼眸。   克迪娜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克迪娜在心里默默数着,伴随着悦耳又生涩的琴声。   28步。   她只走了28步,她靠近玫瑰只需要28步。   克迪娜的声音伴随着琴声,回荡在罂粟耳边。   “你为什么会在疯人院?在这儿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疯的,我也不知道,你知道吗?”   “小迪娜,你没疯。”   “我不知道,可能我已经疯了。”   或许,从她准备杀了瓦格纳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拿到了疯子世界的资格证。   罂粟手指一起一落,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嘴角勾起小小的酒窝,笑得温柔优雅。   就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站在了万人之上的舞台,弹奏着美妙的音乐,下面的观众高呼喝彩,而她嘴角的笑意也从未停止。   克迪娜回了神,她听到罂粟很坚持的重复那句话:   “你没疯。”   克迪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太长的时间,她突然很想知道罂粟的过去。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疯了,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以前叫什么?”   她没有一丝犹豫的说:“我叫罂粟。”   克迪娜皱着眉,反驳:“你不叫罂粟。”   “那我就不知道了,大家都这么叫我啊,只有小迪娜,你一次都没喊过我的名字。”   “我说了,你他妈不叫罂粟。”   “那我叫什么呢?小迪娜,我都听你的。”   克迪娜看向窗外的花海,突然道:   “你喜欢花吗?”   “我只知道海棠花,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他们不是你的朋友。”   “哦——”   “你叫玫瑰吧。”   罂粟一乐已毕,她停下跳动的指尖,又恢复了傻乎乎的样子。   她老实巴交地把手放在膝盖,乖乖的看着克迪娜,眼里满是好奇:   “玫瑰?好看吗?好闻吗?”   “好看,也很好闻。”   玫瑰闻言,更兴奋了。   “那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去看看——玫瑰什么颜色的?”   克迪娜抬眼对上面前女孩儿的碧色瞳眸,纯真剔透,美丽清澈。   于是她说:“是碧绿色的。”   “好巧哦,我的眼睛也是碧色的!那肯定很漂亮!!”   克迪娜抿唇不语,半响,回答道:“对,很漂亮,是世间独有的。”   尘封的记忆在此时打开一道缝隙,两个玲珑剔透的灵魂,那一刻,在废墟中相拥,她们温柔,多情,小心翼翼。   轻轻地,小声地,诉说着彼此的过往。   克迪娜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是被陷害的进来的,很狗血的开始,她的家族接受不了她这个失去母亲的长女。   所以她就被理所当然的陷害了,她的好妹妹取代了她的位置。   狗血的开始,狗血的结局。   她刚刚来到疯人院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报仇,她要从这里逃出去,找那母女两个好好算一下这笔账。   但很显然是她想多了,因为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被打上了标签,来回穿梭在这个像无底洞一样的疯人院。   克迪娜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疯子。   他们不只是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来震碎克迪娜的三观,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就无法去正常的沟通。   而克迪娜也没有办法去传达她的想法。   她试图去告诉所有人:我不是疯子,我没病。   护工们则一脸厌恶地翻了个白眼,说道:小姐,没人在乎你是不是疯子,你已经到了这里,别再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了。   她反抗最厉害的一次,直接闹到了疯人院的院长那里,安德鲁院长。   克迪娜觉得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安德鲁听完她的求助,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说:抱歉,你的理由还不够充分。你可以再去房间里深造个几十年再出来,没准证词会有所长进。   克迪娜当即就脱下鞋子扔了过去,很搞笑,安德鲁的脸正中鞋底。   后来她就被安排着和罂粟一个房间。   她见到罂粟的说出第一句话是:你不疼么?   因为当时罂粟满身的伤痕,看起来狰狞又恐怖。   罂粟很明显的呆愣了一下,随即挂上笑脸,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样子很呆,而且很傻。   克迪娜逐渐麻木了,因为这里根本就逃不出去。   她甚至都要淡忘了她曾经来这儿的原因,她忘记了复仇,忘记了开心,忘记了难过。   最后变得麻木不仁,她也变成了一个疯子。   废墟的楼屋内。   太阳逐渐升起,伴随着走音跑调的音乐,她们穿梭在废弃的长廊里。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好。”   “那我要藏起来了哟——”   “好。”   “你应该问我——藏好了嘛?”   “那你藏好了吗?玫瑰?”   “藏好啦!!!”   “那我要找你了。”   “来吧来吧,小迪娜可要加油呀!”   事实上,克迪娜并没有找多久,废弃的楼层就这么大一点,逛几步就没了。   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照了进来,零星的光洒在那架刚刚赋予生命的钢琴上,光斑点点,璀璨夺目。   整个房间的尘土都被照亮了,它们聚集在温暖的金色下。   克迪娜安静的走近,她没有去看钢琴附近,而是随着视线,转而越过钢琴走向破损的窗前。   同时,她也越过了藏在钢琴旁边的玫瑰。   “小迪娜!!我在这里啦!”   克迪娜的心头猛地一颤,她转过头去。   背对着的时候,她的心里做了多少“不要哭”的建设,终是在见到玫瑰一脸傻样的那一刻就崩溃破防了。   克迪娜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打落地板的尘土。   她慢慢蹲下身子,死死咬着唇,不堪的用手掌罩住自己的眼睛,发出呜咽的哭泣声,哭的克制又悲痛。   玫瑰不懂,她挠挠头,乖乖走近,一下有一下的轻拍着克迪娜颤抖的后背,只得柔声安慰着。   “看在小迪娜是第一次玩的份上,就当是小迪娜赢了吧!”   “小迪娜别哭啦——”   “你赢啦———别哭啦——”   声音渐渐消失,她们在回去的路上踩着黄昏,这里有绿地毯似的草坪,夕阳穿过数木,印出了树影,有深有浅。   声音荡进柳树林中。   ——你不是想跟着我去孤儿院吗,可以   ——好呀好呀好呀,玫瑰早就想去啦   ——后天,后天就带你去   ——明天不行嘛?小迪娜不是明天也去嘛?   ——你听不听我的?   ——听,听,我乖的   ——…………也不用……太乖……   克迪娜支支吾吾的,她突然不太会说话了。   她改变主意了,她不想死了。   她要带玫瑰离开这里。   逃的越远越好。   她要给玫瑰买一架新的,漂亮的,最好的钢琴。   放在一个又大又好看的房间里,在门前的空地上种满玫瑰,什么颜色的都会有。   有时候,活着,比离开更需要勇气。   今后的女孩们要牵着手去看山,看海,捡起破碎的心脏互相拼凑在一起,拥抱着说晚安。   她们的故事,像冬日寒窗上的雪花,漂亮,易碎,雾蒙蒙,冰凉凉,哈一口热气,化了,但不会消失,而是融成千变万化的水滴,打不散,吹不尽。 第32章 逃出孤儿院 (1)真的快疯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贝格森为此还专门拿来了一瓶葡萄酒助兴,而且这也是温木第一次喝酒。   酒是醇厚的深紫色,酒液清澈透明,香气优雅舒适,入口醇和浓郁,饮后甘爽味长。   温木激动的喝上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口酒。   酒味甜美醇厚,喝得他嗓子眼里辣花花的,紧接着是在口腔里散发出的香醇酒香。   温木只喝了一口,他白皙的脸颊便已经染上了一抹红晕,眼皮也开始打颤,迷迷糊糊的。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红透了脸蛋,努着小嘴,又不信邪的拿起对面贝格森的那杯酒,准备给少年表演个一杯干。   支着脑袋,正笑得明媚肆意地贝格森,并没有阻止温木的动作。   他就这样半眯着眼睛,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   只可惜了酒还没进肚,温木本人就倒在了沙发上,已经彻底眩晕过去了。   贝格森把温木抱进卧室,给他盖好被子,接着又回到客厅,收拾完撒的满地都是葡萄酒。   然后他迈着修长的双腿,坐到了沙发上,盯着钟表,一动不动。   他在等,等今晚的交响曲开始演奏。   今晚,他和温木就要离开这里了。   真期待一会儿温木醒来后的表情。   惊讶?兴奋?还是慌乱?   好吧,其实都没关系。   至少贝格森自己是兴奋的。   他随便扫了一眼堆在客厅里数都数不过来的模型。   啊——   差点忘了——   贝格森连忙起身,他从厨房里拿出来植物油,然后步伐轻快的走到模型跟前。   他看着油水顺流而下,滴到木头模型上面,它们搅和在一起,锃亮锃亮的。   好了——   现在,就等着温木醒过来了。   人们糟乱的吵闹声,掺杂着尖叫和呼喊,终于把温木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妈的——大晚上的——外面在搞什么——”   他把头埋进松软的枕头里,恨不得把耳朵都堵上。   但是贝格森此时又很不给面子的打破了平静,他轻轻推着温木,柔声道;   “温木——”   “温木,咱们走吧。”   温木这下彻底清醒了,他看着外面黑布隆冬的夜晚,满脸鄙夷,莫非贝格森被鬼上身了?然后现在来接他去地狱?   但他还是很配合的接着贝格森的话往下说:   “这么晚了要去哪?”   贝格森的语气温柔中还带着蛊惑的味道。   “咱们之前说好的呀,离开孤儿院。”   温木凌乱:“??等等,你是说现在就走?”   “对,走吧,咱们趁乱离开。”   温木这才想起外面混乱的声音,他还是没搞清楚情况,因为贝格森在这之前什么都没告诉他。   他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可能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外面发生了什么?”   贝格森打横抱起他,来到窗边,就准备跳窗离开。   “我们的计划,点了把火,这些路上再说,我们先走吧。”   温木慌了,他用刚刚睡醒,还很低哑的声音跟贝格森商量:   “不是,咱们什么都没收拾呢——”   “我都安排好了。”   温木咬咬牙,试图挣扎一下:“那我的模型怎么办,好多呢,都是我自己做的——”   贝格森的表情好像真的是猛地想起这件事,他皱着眉,抱歉道:   “啊,我忘了…………”   温木听着外面越来越混乱的嘈杂声,他知道现在时间紧迫,没办法,他只能放弃那些模型。   所以,这次是贝格森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或者真的是不小心忘记了?   那些自己花了很多年心血的模型——   “……算了,走吧。”   贝格森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他轻声安慰着温木,但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别伤心,以后有的是机会做模型。”   “你滚,老子不想听你说话。”   温木挣扎着自己下来,他现在不想看到贝格森那张帅的吓死人的脸。   他们趁乱一起穿过后花园,来到矮墙的位置,这期间温木回头了好几次。   “在看什么?”   贝格森轻挑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深邃的眼瞳让人看不透其中的含义。   今天的贝格森格外的开心,他恐怕已经笑得脸都僵了。   但温木知道,贝格森很多时候是笑意不见眼底的。   就像现在这样。   温木索性也不装了,他隐忍的开口,语气中还有着隐隐的怀疑。   “就我们两个走?”   “其他人呢?” 这里的其他人当然指的就是花园四人组。   “其他人随后就到,别急——”   “贝格森。”   温木冷冰冰的打断贝格森的话,他对上贝格森逐渐染上血色的双眸,手心里攥着冷汗。   他不信。   说实话他有时候真的很难去相信贝格森,就好比现在的场景,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那场火是你的杰作?” 他转头盯着职工楼的熊熊烈火,整个高楼都被笼罩在红金色的火焰之中,诡异又恐怖。   “不是我,是罗科尔,他一会儿就来。”   “还有杰德他们,一会儿他们就都到了。”   但是温木依旧沉默不语,他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鬼知道他跟着贝格森走了以后会怎么样。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在他看来很寻常的事。   那时候贝格森正在帮他削苹果,并且亲手喂到他的嘴边。   温木在一旁嚼着苹果,很随意地调侃道:   “你不会想当我爹吧?”   咔——   刀尖戳进了木质桌面,瞬间便出现了一道裂痕。   贝格森嘴角脑了抽,他握着刀柄骨节分明。   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扭过头死死盯着温木,似笑非笑道:   “温木我一定会把你养废的,等所有人都抛弃你的时候,你就只能可怜巴巴回来。求我我带你回家。”   温木呵呵两声,他以为这不过是句玩笑话。   就和平常的那些夸张的调促一样。   但现在看来,温木觉得他要重新审视这个回答的真实性了。   思绪回转,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贝格森突然失笑。   他低下头,掩住脸上的表情,抚住一旁的树干,笑得合不拢嘴,语气带着宠溺和无奈:   “温木,你信我啊——”   话音未落,贝格森突然冲上前,死死拽住温木的衣领,夜里太黑,黑到好像连贝格森的五官都要模糊不清了。   温木被对方用很大的力气往前拖去,他听到贝格森在他的上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   “我都说了,信我。”   “我们时间很紧迫的,所以咱们到了路上再互相原谅对方吧,然后——”   “贝格森!!!”   温木气急败坏,他使出力气去扒拉贝格森的手掌,但贝格森的手没有松懈分毫,他拼了命的挣扎在贝格森眼里连撒娇都算不上。   贝格森把他抱上矮墙,只是松手的一刹那,温木直接跳下去,然后胡乱的找个方向就开始跌跌撞撞地跑。   现在的贝格森不对劲,很不对劲。   贝格森的样子就好像可以现在活剥了温木。   这才是真的疯子吧??!   和平常的生气不一样——   之前的贝格森生气,那顶多算情趣。   现在的贝格森生气,那叫世界末日。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贝格森?!   妈的————   哥不玩了,哥要远走高飞——   但是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温木又一次被贝格森压在了地上。   就跟之前在森林里一样,贝格森掐上他的脖颈,逼他服软。   “你乖一些不可以吗?我的耐心就那么一点,全给了你,所以我现在快要疯了。”   低沉磁性是声音钻进温木的耳朵里,他打了个冷颤,用尽力气挣扎着,嘴里破口大骂。   “妈的——”   “你他妈爱找谁找谁吧!!”   “老子不——唔!!”   贝格森的手掌罩住温木的嘴巴,狠狠按紧,他俯下身去,在黑暗中对上温木的鼻尖。   他在黑夜中感受到贝格森轻轻颤抖的身体,那不是害怕。   贝格森是在极力地压制快要爆发的情绪。   他今天的心情本来是很好的。   结果温木又在说那些没用的话,在他的雷点反复横跳。   但是没关系,贝格森从来不会打骂温木,所以他会用最温柔的方法去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他可以回头好好哄一哄温木,哄一天不行那就哄两天,两天不行那就三天。   总会和好的,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样相处的。   他闭上眼睛,呼出一口热气,用极度冷静的声音给温木下达了最后的忠告。   “温木,我说我快疯了,你能不能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不想和你玩这种开玩笑的把戏。”   “我们可以慢慢解决这些小矛盾,但不是现在。”   “现在,你和我,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   “就像故事书里那样,我们会奔向幸福美好的生活。”   “只要你乖一点,我们的故事就能写成一场完美的话剧。” 第33章 逃出孤儿院(2)你想养废我   “温木,我这些年只有一件事没教过你。”   贝格森修长有力的手指渐渐收紧,他暗色的双眸中被月光印上一层冰火。   “不过现在告诉你也不算太晚。”   温木紧闭双眼,他的脸色现在白的吓人,冷汗直流,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察觉到贝格森的贴近,听清楚贝格森比平常有些急促的呼吸扑进他的耳边。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贝格森说话间逐渐变得冰冷。   “如果你遇到比你厉害的人,一定要对他表现真诚,而不是一味的撒谎,因为他能很清楚的看透你,比医院拍的透视都清晰千万倍。”   “而我,恰巧就是比你厉害了那么一点点的人。”   今天应该算是贝格森这辈子话说的最多的一天了,而且每一句都还和温木挂边。   在温木试图挣扎着从他身下起来的那一刻。   贝格森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   “温木,我很好奇,这些年你是怎么视若无睹的说出那些话的。”   “你也别装什么爱不爱的了,演的我都替你心累。”   “其实你一直搞错了一点,那就是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情情爱爱,我唯一在乎的是你有没有陪在我的身边。”   “你爱我也好,不爱也罢,都不可能改变我们会一起过一辈子的结果。”   所以真的是这样吗?   贝格森其实刚开始确实是不在乎的,那时候他们都还小,贝格森觉得温木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那就够了。   但渐渐的,他们长大了,贝格森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他看着温木在阳光下活蹦乱跳的样子,听到温木第一次爬上矮墙,翻出去后欣喜的狂呼声,他感受着温木睡着后在他身边呼吸的起伏。   贝格森开始不再满足于温木会在家里乖乖等他回来。   他想要更多,他想要温木多关心他一点,多跟他说几句话,多对他笑一笑。   尽管这些温木都已经做到了,但贝格森就是觉得还不够。   贝格森是个极度冷漠但也极度聪明的人,他在某一天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得到什么。   他要得到温木的爱。   而且要最热烈,最永久不息的爱。   但是一个疯子是不能用疯子的思维去获得一个正常人的认可。   这需要制定一个长久之计。   贝格森有时候会有些后悔,他后悔把温木养成了一个善良的人。   可是事已至此,他舍不得去逼迫温木,让温木变得和他一样疯狂。   所以他开始假装好人,他会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他假装自己是个温柔优雅的贵族少爷,对身边的一切都那么平和以待。   他把温木圈在自己的温柔乡,期待着温木总有一天会察觉到他热烈的爱意,然后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最后他们携手走向童话书里美好的结局。   但有时候贝格森太沉迷于表现自己的体贴和爱意。   以至于他差点忽略了,温木也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年。   在贝格森去了解温木的时候,温木也同样在了解贝格森。   温木也是聪明的孩子,或许从玛格丽点拨过温木开始——   不,或许比那更早。   温木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贝格森很快就察觉到了温木的异样,他快速的推翻自己的计划,开始重新制定。   于是,经过了大概几秒钟的深思,贝格森得到了他的最后方案。   通俗点来讲,就是先锁住温木的身,再去拿走他的心。   先把温木牢牢的按在自己手心,再去想怎么获得温木的爱。   贝格森觉得这是个堪称完美的决策。   说到这里,贝格森能清楚的看到月光下温木眼眶里闪烁的泪光。贝格森皱了皱眉,手里的力度轻了些。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贝格森还是会忍不住的心痛他的宝物。   温木在感受到禁锢他的双手松懈了之后,他猛地奋起,直接上嘴,狠狠撕咬住贝格森还没来得及撤开的强壮手臂。   他就这样死死的咬着,就是不松口,眼睛怒视着贝格森,心里涌荡着五味杂陈的滋味。   早知道贝格森这么了解他,让他觉得之前在贝格森面前的那些作秀都像极了滑稽的小丑。   贝格森吃痛,但是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臂,他有些好笑的看着温木,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会尽力哄着温木。   “好吧,等你咬够了咱们再走。”   温木闻言,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他松开口,贝格森的手臂上清晰可见两道青紫的牙印。   他不禁感叹,眼前这个疯子是一点痛觉都没有吗?   温木脱了力,跌坐在贝格森的怀里,贝格森的手掌拢向温木的后背,轻轻安抚着怀里的少年。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的错。”   贝格森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惭愧。   温木的心沉了一分,他涩声接着说出自己想法:   “那你这些年对我揉肩搓背,端茶倒水,是为了彻底养废我?”   “那是我愿意对你好。”   温木依旧坚持不懈自己的观点,冷声强调:   “你想养废我。”   贝格森弯腰咧嘴,无奈的笑了,笑得邪魅而又诡谲,他揉弄了一下温木的头发,柔温似春地纠正:   “这样不好吗?亲爱的。”   紧接着他不解地歪着头,重复地反问温木:   “这有什么不好?我们可以这样过一辈子,我永远不会腻。”   温木不愿意再听下去,他摇了摇头,从贝格森的怀里起身,肩膀拖着手臂胆怯后退。   贝格森见状,白皙修长的手指随即钳住温木的小臂朝跟前一拉,掌心散发的余温传至肌肤。   温木头顶上飘来温润且不容置喙的三个字:   “别生气。”   温木扭头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有生气,随后缓缓后退。   温木说不上来现在的心情,没有高兴,没有失落,也没有揭开谜底的如释重负。   就算现在贝格森跟他坦白了又能改变什么,他永远离不开面前的少年。   他是喜欢贝格森的,但他的心上人对此并不能得到满足。   贝格森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他不喜欢温木热衷于除贝格森以外的事物,他想要温木的视线永远都放到他的身上。   而这些,温木给不了贝格森一个满意的答卷,为此他做出了无数次的妥协和让步。   温木尽力去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但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摆脱对贝格森的感情。   温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之间矛盾似乎没有办法解决,就像是一道永远去不掉的伤疤,刚好对上温木手肘的那处疤痕。   它们都将伴随两个少年的一生,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就会难掩心中的苦涩,连带着眼眶和咽喉,都升起一股酸楚的味道。 第34章 逃出孤儿院(3)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温木在画本里看到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鹿。   那是温木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动物,它身上漂亮的波浪花纹,它又大又圆的亮晶晶的眼睛,都显得那么可爱。   于是温木抱起画本,屁颠屁颠的跑到贝格森跟前,满脸兴奋的打开那一页,他指着上面的动物,告诉贝格森自己有多喜欢这只小鹿,它真的好漂亮。   他在和贝格森分享喜悦,但贝格森貌似没有理解他的开心。   少年歪着头,越过画本,然后很认真的盯着温木,问他:   “你喜欢这个?”   温木小鸡吃米的疯狂点点头:“喜欢!你不觉得它很漂亮吗?它长的好可爱!”   贝格森一副“我懂了”的样子揉了揉温木的脸蛋。   然后他拿上外套出了门,贝格森第一次离开温木那么久,久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连瓦格纳院长都找来了。   当孤儿院所有人都为贝格森的突然消失坐立难安的时候,他本人却出现在了孤儿院后花园的矮墙边。   人们走近了才发现,少年的手里还攥着一只动物,正在虚弱的挣扎。   有胆子大的教师悄悄靠近了些,这才看清楚了,那是一只还在流血的小鹿崽。   小鹿的身上有很明显的血洞,看起来像是用枪打的。   而少年右手的猎枪也同样证实了人们的想法。   贝格森将猎枪随手扔到草丛里,然后拽着小鹿,一声不吭的穿过已经冷凝僵硬的人群。   而温木也在此时听到消息恰巧赶了过来,和贝格森撞了个满怀。   贝格森双眸终于在暗影里幽幽闪烁,他刚想张口说话,就被温木的惊叫和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贝格森你去——我靠——那是小鹿吗?”   “它怎么在流血??哪个缺德的人干的?孤儿院附近还有猎人?”   “它死了吗?!别愣着啊贝格森,我们快救它!”   贝格森一愣,他那道暗沉的目光,宛如饿狼一般死死盯着给小鹿包扎的温木。   沉默了几秒钟,随即,贝格森挑起音调,发出少年独有的鲜活生命力:   “…………我去森林玩了一会儿,没想到会偶遇一只受伤的小鹿,所以我把它捡回来送你,我想你会喜欢的。”   这是少年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撒谎,那时候贝格森还不是很熟练,所以这个理由显得蹩脚又突兀。   值得庆幸的是温木并没有发现他漏洞百出的谎话,他正急着给小鹿包扎伤口。   可惜那个小鹿后来还是死了,让它和杀它的人共处一室,很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两个少年不是养动物的料,他们连自己都还没搞明白,更别提照顾动物了。   为此温木还伤心了好久,他觉得是自己没能力照顾好可怜的小鹿。   而贝格森则在一旁柔声地安慰,然后转头吩咐随从去镇上买了几只兔子回来。   小孩子都会有些喜新厌旧,包括年纪还小的温木也是,有了兔子的陪伴,他也很快把那只小鹿的离开忘的一干二净。   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贝格森学会了一个宝贵的教训,他穿上温柔善良的伪装,不再把自己的疯狂和狠毒完完整整的展现在温木面前。   他学会了为他浓烈的爱意包装上一层华丽的礼品盒,然后亲自奉到温木的手里。   贝格森有时候在想,就这样戴上假面哄温木一辈子其实也还不错,他觉得这样也算是很完美的结局了。   可现在封闭的窗户破了一个小角,冷风灌了进去,吹起风来是刺骨的疼,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被无数个情绪席卷全身,里面唯独没有喜悦。   所以这些天的贝格森逐渐失去耐心,纵使他再怎么努力也还是压不住心底的暴虐,那种被温木扒开心脏的感觉刺痛着贝格森的每一根神经。   就像现在这样,温木发现了他多年来的想法,虽然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但贝格森还是很气恼。   他抑制住自己快要涌上心头的愤怒和不甘,拉上温木的手臂,再一次发自内心地哄着:   “别生气。”   温木扭头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有生气,随后缓缓后退。   少年的举动又一次激怒了贝格森,正当他即将爆发的时候,两个少年都听到了来自远处的呼喊声。   “贝格森老大——”   “我们来晚啦——”   “抱歉,老板,路上出了点状况,过去的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多,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杰德跑在最前面,艾露比紧随其后,罗科尔走在最后面,时刻观察着孤儿院那边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计划很顺利,只是克迪娜今天来孤儿院的时候还带了另一位姐姐,她说要带着那个姐姐一起逃走,所以浪费了点时间。   少年们齐聚在森林的边缘,他们看向孤儿院里熊熊燃烧的职工楼。   “额………不小心火放大了点……”   罗科尔在一旁尴尬的解释,他们本来是计划只烧掉瓦格纳的房间的。   温木看着身边配合的异常默契的朋友们,突然觉得自己像队伍里只会“阿巴阿巴”的蠢蛋。   他抽了抽嘴角,忍不住询问:   “……所以,你们都知道今晚计划?只有我还蒙在被子里睡大觉??”   艾露比暗暗戳了一下杰德,用眼神示意他赶快说话,杰德只得支支吾吾的说:   “哈哈哈……就是……那个……老,老大说……”   “说你们不用告诉我?” 温木冷声打断杰德的话。   “那我在计划中扮演什么角色?我就只用聊天和睡觉?”   温木很难接受,连艾露比一个女孩子在计划里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贝格森在一旁急忙插话道:“当然不是,你在队伍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温木闻言,眼睛一闪。   贝格森眼底的暗雾一散而尽,取而代之的是万里晴空,他搭上温木的肩膀,将他的宝物往怀里拢了拢,然后挑着眉,轻轻的笑着,带着点勾引和暧昧。   “你要做的就是信任我,你看,他们都来了,我真的没骗你。”   他的视线扫过眼前的同伴们,就仿佛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是用来给他自己洗刷罪孽的证据。   温木:“…………呵呵。” 第35章 逃出森林(1)我和贝格森一起   少年们不便多留,他们看着孤儿院的钟楼没有再敲响凌晨的黎明。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他们转身告别过去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朝着被黑暗笼罩的森林走去。   贝格森走在最前面,温木紧跟其后,他们离了一个手臂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走着。   他拿出罗科尔给他的猎枪,用枪柄支开面前交错复杂的藤蔓,然后微微侧身,让温木先过去。   温木冷呵一声,穿过被贝格森支开的藤蔓,轻喃道:   “别跟老子来这套,所以,你的计划里唯独没有算上我?”   贝格森无奈的失笑:“我的错,别生气。”   他看着温木走过去,自己也跟了上去,然后随手放开用枪柄支着的藤蔓,丝毫不管后面三个也想一起过去的同伴。   “啊——”   杰德刚走了一半,失去了贝格森支撑的藤蔓顺势滑下,扑了杰德一脸,他在黑暗中吃痛,惊呼一声,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罗科尔见状轻笑一声,走过去拉开藤蔓,然后稍稍弯腰,邀请艾露比先过去,颇有绅士风度。   小姑娘走过他的身边轻声和他道谢,这场面简直不要太美丽,最后只有杰德委屈巴巴的跟在后面,憋屈极了。   就这样,贝格森和温木一前一后,剩下的三位朋友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一个屁都不敢放。   救命啊——   要尬死了——   一般来说,我们主角二人如果一起走的话,从来都是肩并肩,并排走的。   这次温木没有跟上贝格森的脚步,贝格森有所察觉,悄悄放慢脚步,等着他跟上。   但是温木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贝格森见状,索性停下脚步不走了,他扭头看向温木,深潭般的眸底,荡起一丝涟漪。   这是改不了的习惯。   温木就像贝格森的定心丸,就比如:   贝格森睡觉时一定要抱着温木才不会失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第一眼必须要看到温木才不会发狂。   还有就是像现在这样,贝格森非常强硬的站在原地,势必要等着温木跟来。   眼里好像在说:我们必须要一起并排走。   温木也随即站稳脚跟,他抬头望去,清澈的双眸在月亮下闪闪发光,温木对上贝格森的视线,抿唇不语。   他的脚下像沾了胶水一样,死活不再迈出一步。   两个少年就这样在夜晚阴沉的森林里站在原地,僵持不下。   只能可怜了后面跟着的众人,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尬的要死。   他们真的很想把自己埋进土里,找个没人要的角落去抠土。   没一会儿,贝格森便败下阵来,他轻叹了一口气,折返回来和温木贴近。   他实在不会安慰人,他这一生也只安慰过温木,说的最多的一句也是「别生气」,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贝格森搂住他的肩膀,低头柔声道:“消消气?”   温木扯扯嘴角,一点也不给贝格森面子,他像一条滑溜溜的小蛇,躲开贝格森的靠近,然后冷不丁的说:   “消不了,你可以滚到前面去了。”   贝格森充耳不闻,也不管后面三个同伴尴尬的目光,他贴到温木的脖颈,俯下身,轻咬着温木的耳尖,想要开口继续道歉。   温木直接拍开对方的脸颊,语气里满是警告:   “离老子远点,我现在很生气。”   温木话音刚落,肩膀就被人披上了一个温热的外套,他皱着眉,没办法理解贝格森的举动。   温木狐疑道:“干什么?”   贝格森浅笑:“生气归生气,别感冒。”   温木瞬间感觉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气的无处宣泄。   “……你滚!”   贝格森没了办法,应了一声,只得在前面带路,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温木。   他们之间被贝格森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既能达到温木想要的效果,又能在危险的时候轻易抓住对方。   少年们重新启程,跟在后面的三个人,此时的心情就好比坐了趟过山车,忽上忽下的。   艾露比:谢谢上帝,他们终于闹完了。   杰德:为什么艾露比要对罗科尔笑得那么开心——   被人在心里暗骂的罗科尔:太好了,按这样的进度计算的话,不出两天我们就会饿死在森林里。   完全不知道后面的伙伴在想什么的温贝二人组,现在像极了在旅游途中打打闹闹的小情侣。   正当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会这样一直走到天亮的时候。   砰————   森林外围的一声枪响打破了此时平静,声音划破天际,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倒吸一口冷气,开始猜测枪响的原因。   温木:“森林里怎么会有枪响?猎人?但是这么晚了不太可能啊——”   杰德:“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罗科尔望着林间鸟儿因为惊吓而飞出来的方向。   “或许是有人出事了,可能是那两位姐姐,她们被追到了森林里?”   艾露比惊呼一声,强压下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声音,问道:“那我们要回去救她们吗?”   他们停下脚步仔细听着嘈杂的声响从森林的某处传来,紧接着又是几阵枪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思考着当下的对策。   贝格森并没有沉默太久,在枪响再次传来的时候,他冷静地起身吩咐接下来的计划:   “罗科尔,你带着他们去河流下游。”   温木一愣:“也包括我吗?”   他从没想过和贝格森分开。   他的脸颊上抚来一双温热的手掌,他抬头,看向眼前刚刚长大的少年。   月光下,贝格森的脸庞刚毅线条硬朗,宛如雕塑一般,眉宇间透着一股坚毅和决然,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   没有离别前的宣誓和互道平安,贝格森的蓝晶眼睛里映射出他的东方少年,仅仅是看上一眼都让贝格森的五官变得柔和,他只说了两个字:   “听话。”   随即拿上猎枪,朝枪响的方向跑去。   其他人见状也开始迅速按照吩咐行动起来,瞬间没了刚才的欢快轻松,现在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只有温木一个人还呆呆地愣在原地,脸颊还留有一丝贝格森的余温。   杰德准备上前叫醒发呆的温木,刚走一步,便被罗科尔拦下了,他轻轻朝杰德摇头,示意杰德不用管那个还在愣神的少年。   半响,温木突然直起身,顾不得裤子上沾满的灰尘和泥土,他迈开腿就往贝格森的离开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去。   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他站起来的时候,甚至腿都还是软的,差点栽了过去。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撑起还没恢复力气的双腿,跑起路来的样子显得滑稽又搞笑。   临走前他只丢下一句话。   “我和贝格森一起,你们先走。” 第36章 逃出森林(2)明天就让你大富大贵   温木使出了此生最大的力气,他跑了很久很久,隐隐约约看到前方的火光。他急得大喊:   “贝格森!”   忽然,一双冰冷的大手抓住了温木的手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跌进了对方安全感十足的怀抱里。   “你怎么跟来了?”   他的头顶环绕着贝格森欣喜的声音。   温木别过头,僵硬的回答道:“我怕你死无全尸。”   贝格森笑出了声,轻声反驳:   “温木,你的理由不太可靠,我是贵族少爷,还记得吗?”   意思是他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一放,方圆百里都不会有人敢动他一根头发。   “………好吧,既然你一个人也能活得有滋有味,那我先回去了。”   温木懒得跟他解释,他从贝格森温暖的环抱里清醒过来,临走前还恶狠狠地推了贝格森一把。   贝格森看到温木真的要走,连忙爬了起来,然后马上又和温木贴在一起,暧昧的讨好道:   “别!我错了,贝格森离不开温木的。”   毕竟没有“木”,哪儿来的“森”呢?   他现在哪里还敢惹温木不开心,一想到刚才温木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他的心都绞在了一块。   正当贝格森还想继续油腻两句的时候,一声尖叫回荡在森林里,瞬间点醒了还在「打情骂俏」的两人。   他们迅速调整状态,趴在附近的草丛里。   温木小声开口:“是那两个姐姐吗?”   贝格森:“是的,咱们的计划是,朝她们后面的混蛋们打上几枪,然后把他们引开。”   温木眼睛一亮,突然涌现出一股男子气概:“好主意,咱们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贝格森附和:“算,很酷对吧?”   温木兴奋道:“这太酷了!!”   贝格森举起猎枪,勾着唇角,冷峻的面孔下隐隐浮现出一抹兴奋的快意。   他朝追赶姐姐们的人群开了两枪,紧接着便有两个人吼叫一声,然后痛苦的倒在地上,抽搐挣扎。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两枪吓愣了,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夜晚的森林太黑了,没人知道这两枪是哪里过来的,他们开始互相怀疑身边每一个拿枪的人是敌是友。   贝格森又朝人群开了几枪,然后迅速收起猎枪,拉上温木就开始跑。   人群中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大喊着朝他们追来。   温木突然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很像小时候那次他和那个混血打架,然后贝格森揍了对方一拳后也是像现在这样,拉上他就跑。   两个少年随着夜风穿梭在黑漆漆的森林里。   就像曾经一样,他们的声音逐渐随着风,消失在夜空中。   温木:“你有没有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贝格森回过头,眉眼都散开笑意:“小时候那次?”   温木也嗤笑道:“原来你也记得啊——”   “从你捡到我后开始,我的记忆就没模糊过。”   贝格森看向前方的黑暗,轻笑一声,接着说:   “这次可能要和小时候那次不太一样了。”   温木道:“哪里不一样?”   贝格森也终于问出了今晚唯一的一个问题:“咱们现在算不算一对亡命鸳鸯?”   温木闻声点头,感慨道:“算,还挺可怜的。”   贝格森转头笑道:“不可怜,明天出了森林就让你大富大贵。”   没过一会儿,两个少年的身影便逐渐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追赶他们的人群暗骂一声,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现在回也不是,追也不是,只能干急着原地转圈圈。   半刻钟前,前方的克迪娜正在背着玫瑰顺着往前跑去。   克迪娜听到背上的玫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疼……我疼……我好痛啊,小迪娜——我好疼啊!!我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她先是闷声哭着,紧接着,像是实在受不住了,开始大声哀嚎。   疼,好疼,疼得她打颤,发冷。   “他们都想杀了我!!他们想撕烂我——我疼啊——小迪娜——我疼,我疼——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啊——”   “我,我做错了什么——真的好疼啊——哪里都疼——下面也疼——上面也疼——”   她断断续续的喘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小迪娜——你放我下来吧———我,我受不了了啊——我去求求他们——求求他们——”   克迪娜背着她,使劲的跑啊,走啊,爬啊,托着沉重的腿,走一步喘四下的逃。   她以为跟着河流就可以走到头,就可以逃出去,就可以苟着命烂活着。   但她以为错了,她看着眼前的未来。   映入眼帘的是瀑布,大瀑布。   摔下去必死无疑的瀑布。   这就是她们拼了半条命的未来。   克迪娜突然觉得自己傻的可怜,怎么会自信的认为仅凭一张地图她们就能逃出森林。   玫瑰还在神志不清的哀嚎着。   她只愣神了一秒,眼里再次聚光。   她们没时间再多想了。   她轻轻开口,用干涩沙哑的声音,那应该是她这辈子最温柔的一次了。   她说:   “花玫瑰,跳下去,跳下去我们就不疼了。”   克迪娜的声音伴随着瀑布的哗啦声,用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调,温柔婉转,环绕在玫瑰的耳边。   那是天使的声音吗? 那么轻柔,那么好听。   “——小迪娜,你也疼吗?”   “疼,和你一样疼。”   “那我们跳吧,我都听小迪娜的。”   “都听我的?为什么呢?”   克迪娜轻笑出声,她的眼底是溢出来情绪,有一点点难过,但更多的是平淡,安静的眼眸里没了波澜。   玫瑰罕见的闭了嘴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双臂环抱着克迪娜,沾满血的手掌抓着克迪娜的后背。   火把,手电,枪火,这些光掺杂在一起,在林间来回穿梭,仿佛能燃烧整片森林。   恍惚的看到,他们越来越近,那些噩梦像浪涛一样疯狂卷来,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们吞尽。   一声枪响划过。   克迪娜隐约听到了嘈杂的混乱,什么样的声音都有,但更多的是恐惧和尖叫。   照明弹闪亮在古老森林的大地。   像烟花一样,也照亮了她们的脸庞。   她们拥抱在一起,头抵头,鼻尖碰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细微的呼吸。   一阵风恰时吹来,卷起她们滴血的漂亮裙摆。   “怕吗?” 她听到自己轻声的开口。   玫瑰细微地摇摇头。   身后传来惊呼声,枪响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一刹那,那些光就像烟火从她们抵达不了的世界彻底坠落,所有星辰也再不拥有光的轮廓。   一阵低鸣闪过耳边。   一切归于平静,唯有湖面翻起阵阵波澜。   天旋地转的时候,罂粟紧紧攥着她的肩膀,她听到罂粟说:   ——你那时问我疼不疼   ——我疼的 第37章 逃出森林(3)我也超级喜欢你   扑通————   两个女孩儿,从高空落下来,砸到了水面上,激起的水花像无数根柱子,直刺云霄,瞬间在湖面掀起层层波纹。   “快!!快救她们!”   克迪娜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呼救声,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脑海里还在思考着刚才的声音,救谁?她们吗?   杰德他们根据贝格森的指示来到下游,就在他们前脚刚刚赶到的时候,下一秒就听到了有人落水的声音。   杰德几人连忙奔跑到岸边,他还在心里忍不住的钦佩起贝格森。   我的天,老大算的也太准了些吧!   罗科尔和杰德二话不说跳进水里,两个人水性都很不错,所以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把两位筋疲力尽的姐姐捞了上来。   早就守候在岸边的艾露比此时也跑上前去,心痛地从他们手中接过彻底昏厥的二人,干净利索地帮她们处理处理伤口。   “呼————”   杰德坐在岸边喘着凉气,只觉得浑身都是冰冷的,夜晚的微风一吹,他就冻的控制不住直打哆嗦。   他扭头看着旁边已经昏迷不醒的克迪娜二人,在心中为她们默默祷告,这两位姐姐也太大胆了吧!要是他们再晚来一会儿,恐怕她们就真的就要和森林同葬了。   “啊———”   就在这时,正在给玫瑰处理伤口的艾露比突然惊呼一声,两位少年也顾不得刚刚上岸的疲惫,支起腿软绵绵地走过去。   杰德的眉头都锁在了一起:“怎么了!?小艾?没事吧?!”   罗科尔也露出担心的表情:“没事吧?艾露比小姐?”   艾露比察觉他们即将靠近的身影,连忙收住胆怯和难过,低着头,小心地给两位姐姐盖好外套。   她是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刚刚成年还没两个月,如今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从吉米的离开到之前逃出孤儿院,再到现在的救援行动,都让她逐渐增生出一股成年人才有的稳重和责任感。   艾露比自小便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孩子,或许正因为是这样,才更能让她对两位姐姐产生女孩儿之间才有的共鸣。   她强忍住泪水,让自己打起精神,然后对站在不远的少年们轻声解释道:   “没事,我第一次处理……枪伤……不太熟练……”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如果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恐惧的话,两位姐姐就只能靠面前这些连包扎都不会的少年来挽救生命了。   更何况,姐姐们还湿着身子,怎么样都是不方便的。   艾露比努力定住神,转过头严肃的说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森林,天亮之前最好能到小镇上。”   “两位姐姐的伤势很重,不是简单的包扎可以处理的,我们现在马上出发!”   杰德和罗科尔闻言,对艾露比的话深信不疑,她虽然没有上过相关的课程,但她通过书籍,这些年对医术也有颇深的了解,至少在他们之中是最好的那位。   如果她说不行,那就一定要走。   大家当即开始收拾东西,没过两分钟便打包好了要带的东西,他们只带了一些食物和衣服,以及绷带。   剩下的行李都被丢弃在岸边没办法带走,如果加快行程的话,他们必须轻装上阵。   杰德蹲在地上准备把火堆熄灭,突然感受到背上的一阵暖意,他顺手摸过去,是艾露比的外套。   他听到艾露比温和曼妙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披上吧,虽然有些小。”   杰德一听,炸了:   “那怎么行?你一共就两个外套,还有一个在那位姐姐身上,马上就要到凌晨了,会很冷的!绝对不行!你穿着!”   说着,他便把外套扒拉下来,直起身一抬头,便和他心爱的女孩儿撞上了视线。   他们互相对视两眼后,都选择很有默契地快速闪开,杰德红着脸,但月光照不清他脸庞的绯色,他不容置疑的拿上外套,就要给艾露比套上。   艾露比也急了:“杰德!你刚从水里出来!”   杰德心里的小鹿乱撞:“那,那罗科尔也刚从水里出来呢……”   艾露比闻言也是一愣,正在场面即将陷入尴尬的气氛时,罗科尔朝他们这边招招手,很识相地打起了圆场。   他眯着眼笑道:“各位不用担心,我有备用的外套。”   女孩对着罗科尔点了下头,以示礼貌,紧接着将杰德拿着外套的手朝对方的一边轻轻推了一把。   艾露比坚持道:“穿上。”   杰德已经结巴了,他偏过头,感受着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的游动,心脏砰砰砰的乱跳着,整个人都冒出一股热气,仿佛能把浸湿的衬衫蒸发。   他的目光在四处胡乱飘着,就是不落到身前的女孩儿身上,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清话:   “我,我没那么娇气啊……我是男孩子嘛……当,当然了我不是说小艾娇气……你,你是我见过最,最勇敢温柔漂亮优雅善良美丽可爱…………”   “杰德——”   艾露比浅笑一声,柔声打断了杰德的胡言乱语。   她接过男孩儿手里因为紧张而攥地有些起皱的外套。   随即,女孩儿将外套亲手披上对方的肩膀,动作带了点温柔,克制,还有小心翼翼。   艾露比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很清楚的音调说道:   “我喜欢你,杰德,很早以前就喜欢了,认识的第一眼就喜欢了,一直都在喜欢你,所以,我不希望自己在离开森林之前就成为寡妇。”   女孩儿本就生的美丽精致的五官,她只要站在那里,微微一笑,便能挑起少年的四季春风。   “所以,亲爱的,不要让你的女孩儿为你担心,可以吗?”   杰德终于不再拒绝了,事实上,他可能只是太激动了,还没反应过来而已。   艾露比话落,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可男孩儿好像还没睡醒一样,一直愣在原地,瞪着眼睛直视前方,活脱脱傻了似的。   没时间了,他们的行程本来就很紧迫,大家没有太多时间来留给他们互相表明心意。   艾露比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上已经走在前面的罗科尔,杰德这才回过神来了。   杰德看着远去的艾露比,心里瞬间涌起满腔的爱意,他攥紧拳头,朝着艾露比大喊道:   “艾露比!!!”   “我,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   男孩儿的声音如同滚滚巨浪翻起一整片森林,鸟儿闻声被震地飞起,随着一阵风袭来,在月光下卷起无数的碎叶。   艾露比转过头,她终于划开了月光的朦胧,看清了男孩儿已经红透地脸颊。   被点了名字的女孩儿温柔失笑:   “好啦——我知道的。” 第38章 贝格森真正的计划   三个年轻人再次踏上旅程,在艾露比和他表明心意之后,杰德的心情别提有多开心了。   要不是身上还背着一位姐姐,罗科尔敢打包票,他一定会高兴的乱蹦乱跳。   杰德现在的状态比喝了两瓶二锅头都来的起劲儿。   他快步走到艾露比跟前,贴上他那张合不拢的笑脸,连称呼都与时俱进的变了:   “亲爱的~”   艾露比轻笑:“你慢一点,姐姐的身子骨很弱,你要走稳一些。”   杰德一脸愧疚:“哦,哦哦,抱歉抱歉。”   然后男孩儿又退到身后的罗科尔身边,很不要脸的开始他的华丽炫耀:   “你知道的,其实我们之间很早就两情相悦了。”   罗科尔背着玫瑰,因为这位姐姐伤的很严重,他和艾露比权衡了一下利弊。   杰德这种冒冒失失且刚灌了两瓶二锅头的人,如果背着玫瑰的话,可能会让姐姐当场窒息。   而罗科尔相对来说就很稳重可靠了。   罗科尔点头:“我知道,艾露比小姐每次看你的眼神都很温柔。”   杰德惊喜,两眼放光,脚步轻快了些:“诶!?真的吗?!我——”   “杰德!!”   前方艾露比的呵斥声马上传了过来。   “啊啊,哦,对不起!!我稳一点,稳一点——”   杰德终于在艾露比有些生气的声音中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抬头望了望挂在天边的明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突然,他猛地想起队伍中消失的两人:   “等等!!温木和老大呢?!我们现在和他们走散了!”   罗科尔撕下温和地假面,忍不住吐槽:“你才发现吗?”   杰德马上开始思考对策:   “怎么办?他们能走出森林吗?到时候咱们要在车上等着他们吗?可是姐姐们伤的很重,没办法耽搁时间的——”   罗科尔轻笑一声,示意他不用着急:   “我们出了森林开车就走,不用等他们,这都是贝格森计划好的。”   杰德愣了:“什么??什么意思?”   罗科尔耐心的又解释一遍:   “我们背着昏迷地两位小姐,然后开车离开森林,都是贝格森计划好的。”   杰德一时间没有消化信息:   “不是……咱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和两个姐姐汇合,然后一起离开森林吗?什么叫本来就计划好的?”   罗科尔叹了口气,更加直白的解释了最后一遍:   “那是贝格森告诉你们的计划,是纯净版本的计划。这样说吧,你信不信,一会儿到了车上,车里会有供咱们保暖的毯子和衣物,还可能有一些止痛的药。”   话都说到了这里,罗科尔索性也不装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能藏住秘密的角色,说实话他还挺喜欢看到别人脸上震惊到恐惧的表情。   所以,他勾着唇角,亲眼看着杰德逐渐凝固的表情,紧接着说道:   “这一切都是贝格森算计好的,他给了我们每人一笔钱,还在不远的地方安置了一辆车,为的就是让咱们滚的远远的。”   “其实老板还是很善良的,你看咱们不都还好好的活着吗?至少没死对吧?”   “我们都是贝格森用来博弈的一枚棋子,所有人都是,包括他自己也被算了进来。你真的以为她们两个女孩儿仅凭一张地图就能安全地逃出森林?”   “贝格森早就料到了姐姐们可能被追捕,所以他把自己也算进一环,等两个姐姐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表现出足够的勇敢和果断,然后顶上前去,引开那群混蛋的注意。”   “于是这个时候,整个计划的主角就登场了——那就是温木。”   “温木此时会选择和贝格森一起离开,这一整个操作下来,你没发现吗?他们两个现在就像情侣一度蜜月啊。”   “等出了森林,就算是你想找,估计也找不到他们了,指不定他们就在某个城市的某个地方过二人世界呢。”   “贝格森拉上温木,在最巧合的阶段和咱们分开了,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其自然,那么完美。”   杰德在罗科尔的声音中渐渐僵硬,他的手开始止不住的打颤发抖,冷汗也在手心流淌。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连鸟叫声杰德的耳朵都听不太清了,他的心脏砰砰砰乱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杰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罗科尔在心里默默为杰德点赞,这家伙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仅仅是我打听到的信息,贝格森现在手里有三个赌场的掌控权,但绝对不止于此,他手里肯定还有更多资产。”   杰德悟了,心道:难怪贝格森出手那么阔绰,给了他们每人五万英镑!!   然后他又听到耳边传来罗科尔的声音:   “贝格森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杀掉瓦格纳?他其实只要在市场上随便洒一笔小钱,就有无数人挤破脑袋来接下这份工作。”   “他之所以设下这一整套棋局,为的就是让他亲爱的温木觉得这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理所当然。”   “他计划这么多,要的结果就是温木的选择,当贝格森离开后,温木会选择和谁一起走,这才是计划的核心。”   罗科尔紧接着,便毫无保留的将整个计划的真实版本脱口而出:   “为什么他选择你和艾露比加入队伍?真的以为贝格森是个善良的好人吗?”   “不要对此抱有任何幻想,连我一个刚来不久的人都能看出来贝格森的冷酷无情,他除了身边的温木,从来不会为谁停留,因为那是在浪费精力和时间。”   “他选择你们,纯粹是因为他知道温木不会抛弃同伴,如果你们没有走,贝格森就无法得到温木的信任,温木就会很难被劝服。”   “他选择和两位姐姐合作——好吧,这可能是贝格森发了善心,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方便他自己脱离队伍。”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我——”   罗科尔停顿了一下,随即从衣袖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然后团起来施力扔进了身旁的河里,扭头对已经惊掉下巴的杰德说道:   “看到那个手帕了吗?上面有一种可以迷晕别人迷药。”   “我的作用就是,稳住队伍中一切不确定因素。比如,当温木在选择我们或贝格森之间犹豫不决时,我会第一时间把那个手帕糊在他的脸上。”   “我会按照贝格森的吩咐把温木带到河流下游,然后等着贝格森过来接走他。温木会再次回到贝格森的身边,虽然是强制性的,但总比失去了要好受点,对吧?”   “当然了,这都是下下策,当温木没有选择贝格森的时候才会用到。”   “贝格森找上我当队友,是因为我和你们都不是很熟,如果让你来迷晕温木,亲手把自己的朋友送到恶魔手里,恐怕你也不会乖乖照做。”   “但我就不一样,我可以为了钱而工作,我下得去这个手,所以贝格森决定和新来不久的我进行交易。”   “…………”   杰德就这样一直沉默不语的听着,当黎明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他们终于来到计划好的汽车前。   杰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颤颤巍巍地打开车门。   在他面前映入眼帘的,是车座上摆放整齐的崭新衣物和毛毯,以及一些止痛药。 第39章 队伍解散,各走各路   当太阳升起,杰德的心情也随之沉下。   他们开车来到附近的小镇,也幸亏有贝格森提前准备的止痛药,否则两位姐姐很难坚持到现在。   杰德走出病房,里面的艾露比正在帮两位姐姐清理伤口。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无意识的朝窗户走去。   表面上的杰德看上去玩世不恭,像是知道的很多,但其实他还是个连烟都没抽过的少年罢了。   这是第一次,他想抽烟了。   罗科尔刚才已经和他们分开。   在把车开到医院后他便彻底撕下了和善的伪装,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恶趣味,然后扬长而去。   临走前,杰德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告诉我这些?罗科尔,你想得到什么?”   杰德现在对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再抱有希望,贝格森和罗科尔在某些方面还是很相似的。   就比如他们都一样的疯狂,一样的拥有极致聪明的头脑和偏激的执念。   所以他很好奇,罗科尔又为什么要毫无保留的向他们坦白一切,他又想在这里面得到什么。   罗科尔盯了杰德几秒,笑了。他随手掐灭烟,不嫌事大地添油加醋道:   “贝格森指导了一场可以自动演出的话剧,没有任何的瑕疵,完美的不可思议。现在看来,他的这步棋赢得可谓是毫无悬念。”   “顺便告诉你,在我加入你们后花园的[小茶会]之前,贝格森就已经找上我了,那时候我接近你们也都是贝格森默许的。”   “所以我那时就在想,温木也真是够蠢的。”   罗科尔的话在杰德脑海里挥之不去。   杰德烦躁的摇了摇头,再也没了之前的呆样,他直接愤怒地抓上罗科尔的衣领,将他往后推去,咚的一声撞上车门。   杰德怒瞪着面前笑脸相迎的混蛋,强调重点:“我问的是你!你又想从中获利到什么?”   被迫靠在车上的罗科尔皱了皱眉,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随后,他给出了一个自己认为很合理的答案:   “因为贝格森调查了我,这让我觉得很不爽,所以我决定在背后捅他一刀,最好把你们都搅成一锅粥。”   “贝格森唯一的软肋就是温木,如果温木知道了自己的枕边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的。”   随即,罗科尔低头叼起香烟,点上火,忍不住大笑着继续调侃道:   “哈哈哈哈温木也是够蠢的,他以为他的贝格森不过就是占有欲强了些[而已],那他知道贝格森其实早就在他身上安了定位么?”   当温木和罗科尔讲起很久之前自己在森林里迷路的事,讲完后他笑着说自己命大,被贝格森救了回来。   为此,温木还耐住性子好好的在孤儿院里乖了三天,这在喜欢撒欢的温木身上可不多见。   但到了罗科尔的耳朵里,他找到了一些不被关注的细节。   温木前脚刚进森林,晚了好几个小时才得到消息的贝格森,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晚上就穿过森林找到了他。   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温木实在太虚弱了,一向聪明的他并没有发现这个突兀的时间差。   是该说他们太心有灵犀?心电感应甚至能穿透一整个森林?   还是该说贝格森藏的太好了?   贝格森永远都只带着一侧的晶蓝色耳坠,另一只耳坠则被他做成了项链,当做包装精致的礼物,挂在了温木的白皙脆弱地脖子上。   如果罗科尔猜的没错的话,定位器应该就在里面,当然了这只是猜测。   不过只要能唬住杰德他们,这件事的真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多挑拨两句也坏不到哪儿去,对吧?   在罗科尔看来,那就像个狗项圈,只不过温木对此毫不知情,可怜的少年至今还在把项链当做珍宝一样呵护着。   想到这里,罗科尔勾上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   “但是看在你们对我都很不错的份上,这个小秘密我就不亲自告诉温木啦,就让这个秘密锁进箱子里沉入海底好了。”   “咱们各退一步,各走各路,如何?”   杰德攥紧拳头,恐惧弥漫着全身。   冷汗落下,风一吹就凉地发抖,他无言以对,这短短一晚上的时间,给他的打击实在有些太大了。   自己佩服多年的老大是个不可能掰回来的偏执狂,刚认识不久的兄弟也是个喜欢落井下石的混蛋。   他无力的后退几步才勉强真稳脚跟,罗科尔一人独奏地和他道了别,也不管已经陷入崩溃的杰德,开上车就离开了,说是急着去找个人。   尽管他们都已经有了五万英镑,但罗科尔走之前还是非常好心的给了他们一笔钱,当做买下汽车的钱。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彬彬有礼的优雅绅士形象。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我们故事的主角正在笑意盈盈的歪着脑袋逗他的男孩儿开心。   温木:“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贝格森轻笑道:“对啊,只剩我们两个了,感觉怎么样?”   他眼底闪过一丝余温,望着面前的东方少年,双眸下是挥之不去的温柔,如一缕春风抚过发丝,带来浓厚清纯的情愫。   只见面前的少年很随意地翻了个白眼,很敷衍地吐槽道:   “感觉超级棒呢。”   然后忍不住接着问:“那离开森林之后呢?咱们去哪儿?”   贝格森伸出右手白玉般的手指,手背骨节分明,他揉弄着温木的脸蛋,轻哄道:“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温木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稍稍扭过头,贝格森的手指划过他细腻温润的肌肤,他先是拍开对方不安分的手掌,不耐烦地警告道:   “揉了多少年了,还没玩够吗?”   贝格森闻言,好心情地说道:“我从来不和你开这种玩笑的,温木。”   温木懒得废话:“咱们到底去哪儿?”   眼前的少年沉思了一下,眉眼舒展开来,说道:“安威尔怎么样?”   安威尔是著名的浪漫之都,那里四处都洋溢着一种古典美的气质,随处可见的古建筑让人仿佛置身于中世纪,形态各异的建筑高低耸立,相映成趣,就像是是童话中的景象被画到了现实中。   “都一样了,反正我哪里也没去过。”   所以对他来说哪里都是一样的,有贝格森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贝格森和温木从森林的另一边走出森林,温木很疑惑这里为什么也会有贝格森安排好的车。   难道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贝格森对此笑着解释说,是他在温木睡着的时候打电话叫人开来的。   温木没了怀疑的理由,其实就算贝格森在说谎,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就好像在一场游戏里,他本身是有一些天赋在身上的,但他一直被贝格森压着段位,技术上不去,所以打不了高端局的那种憋屈。 第40章 你属狗的吗   温木迈开修长的双腿,三两步就走到车前,他弯下腰正准备打开副驾的车门。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后颈忽然感受到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   贝格森从背后搂上少年的肩膀,把脑袋埋进少年的后颈。   他骨节分明的五指插入温木柔顺的黑发间,和往常一样揉弄了两下。   紧接着贝格森轻挑又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   温木感受到背后的男人指尖都在发抖,他听到贝克森用沙哑不稳的语调说道:   “温木,就一口。”   “嗯?,什——嘶——”   我们的主人公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穿透了他全身的细胞。   还没等温木反应过来,贝格森看似询问的语气,实则根本就没给温木拒绝的机会。   他猛地咬上近在眼前的脆弱脖颈,力度不大,却惹得温木一阵酥痒。   一瞬间,一道电流刺激到了他全身的神经,温木被突如其来的酥麻感控制着身体。   温木逐渐卸了力气,手指扒着车门,双腿不自觉的缓慢往下滑去。   贝格森依旧没有松口,他也跟着少年渐渐蹲下。   两个少年就这样趴在车门前,温木气的想骂他,但是浑身都没了力气,嘴里呜咽两声说不出话来,眼里闪着泪花。   片刻后,贝格森终于第一次当着少年的面,吃上了一口他珍藏多年的宝物。   贝格森轻轻松开口,脸上是满面春光,海蓝色的双眸下是没有丝毫掩饰的得意和放肆,其中还闪烁着热火朝天的情愫。   “妈的——属狗的吗你——”   他看着转过身捂着脖子,正在骂街且脾气暴躁的少年。   贝格森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舌头划过光泽的红唇,为这个混血少年又增加了一份妖艳的美感。   现在的贝格森全然没了当初温柔和善的模样。   以后的未来只会剩下他们两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是两个人。   这意味着贝格森在未来的某一天将逐渐撕下“好商量”的伪装。   而刚才,只是个小小的开始。   在他们刚刚走出森林,踏上属于两个人的旅途后,贝格森便马上迫不及待地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贝格森品尝着自己呵护多年的宝物,那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滚滚滚滚滚滚!!!!”   温木恼羞成怒,他白皙透亮的脸颊浮出一抹红晕,二话不说地一掌扇上贝格森的脑袋,紧接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压在他身上的贝格森推开。   贝格森自刚才开始,嘴角就没下来过,他就这样任打任骂,看着眼前羞红了脸,气的无处宣泄的温木。   温木除了打他两下,骂他几句,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少年没有反抗的资本,也不可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他只能气得发抖,然后默默接受贝格森带给他的一切喜怒哀乐。   哈,这才是贝格森想得到的结果。   经过一晚上的奔波劳碌,已经消耗了温木太多精力,他懒得和贝格森对峙了,索性打开车门,屁股刚刚坐下便倒头睡去。   贝格森帮他盖好被子,走上驾驶座,开车离开。   就这样,贝格森带着沉睡的温木踏上了属于他们二人的旅途。   另一边的孤儿院内,瓦格纳的妻子刚刚才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她走到孤儿院的教堂,后面跟着朱莉亚小姐。   夫人道:“贝格森和他那个东方男孩儿都找不到了?”   朱莉亚紧张着攥紧手指:“找不到了,舅妈,我刚吩咐了下去,正在加大力度接着找他们!”   夫人拿起今早火灾的详细报告,随即说道:“不,把人手都带回来。”   朱莉亚惊呆了:“什么?!为什么啊舅妈。”   夫人合上文件,朝旁边的随从吩咐起来:“你去开一个临时会议,对外宣称贝格森已经在大火中去世。”   站在一旁被忽视的朱莉亚脸上写满了的不甘心:“舅妈!贝格森不抓回来的话,我们就——”   夫人怒不可遏:   “闭嘴!你这个蠢女人!就算把他抓回来了,他能待多久?他已经成年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利益,明白吗?!”   “既然贝格森想走,那就成全他,就算找了回来,伯爵也不可能再资助孤儿院了,那贝格森就没了价值,不用再浪费精力和财力在他身上了。”   朱莉亚颤颤巍巍的开口:“那,那舅舅的死——我们要不要追查疯人院那两个女人?”   她那个时候被瓦格纳院长赶走后,并没有急着离开圣布兰卡,而是去了舅妈家里。   她报复似的把瓦格纳多年来的恶行全都一五一十,添油加醋的告诉了瓦格纳的夫人。   结果夫人只是冷淡地喝了口茶,对此根本不屑一顾。   就好像极度的贪财已经融进了他们的家族基因。   没有危险的时候,他们喜欢窝里内杠,有危险的时候,则瞬间变得默契十足,一致对外。   “不要追查,封锁消息,就说瓦格纳院长为了孩子的安全,英勇牺牲了。”   瓦格纳的名誉绝对不能受到影响,否则将没人再为这里捐款。   顺便还可以利用一下这次的机会,好好宣传一下孤儿院的知名度。   “可——”   “闭嘴!继续调查下去的话,难道要让外界都知道瓦格纳是个贪财好色的吝啬鬼吗?!”   夫人根本就不在乎瓦格纳干的那些蠢事,只要不波及到她的钱,那一切都好说。   “……是。”   夫人喝了口咖啡,皱皱眉,然后又吩咐了朱莉亚最后的事项:   “明天安排一下和布尔伦特家族的对接,我会好好和他们说明情况。”   “还有,瓦格纳的死因绝对不能追查下去,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是他罪有应得,既然上帝不愿意原谅他,那我没必要说什么。”   紧接着,夫人放下咖啡杯,掐上了对方的脖颈,眯起双眼,语气里满是威胁:   “朱莉亚,你是个聪明孩子,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对吗?”   朱莉亚已经吓得连说话都结巴了:“是……是的,明白,夫人……”   同时,另一边收到消息的布尔伦特家族,并没有因此做出什么举措。   一切都风平浪静,就好像去世的人和他们没有半点血脉联系一样。   伯爵在客厅内听到了下属的汇报,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惋惜。   他可能只是在感慨那么漂亮的少年,就这么离开了人世,就像曾经的爱人一样。   “走了便走了,那以后就不用再捐款了。”   伯爵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客厅。   伯爵夫人则在一旁勾起了唇角,连优雅的端起茶杯都不能掩盖出她的惬意。   要说伯爵,他本身便也是个多情的人,生下的孩子私生子颇多。   但在这么多私生子中,伯爵夫人之所以这么排斥贝格森,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孩子是伯爵初恋生下来的,因此受到了伯爵的关注。   那时的伯爵和伯爵夫人甚至都还没有认识,而初恋已经和伯爵在一起两个年头了。   果然,初恋的杀伤力对谁来说都是巨大的。   伯爵夫人不得不防,虽然她的儿子达利,有些时候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怎么说,财产永远都是属于自己孩子的,贝格森永远不能沾到一点。   就好像上帝眷顾一样,贝格森刚成年不久便死在了孤儿院,这对伯爵夫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的喜事。 第41章 我想喝酒   “什么?贝格森死了?!”   当达利听说这个消息后,也是满脸的震惊,就好像前段时间才刚刚交流过的人,这辈子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了。   说不上难过,毕竟他们也没有太多交集,也说不上开心,尽管这是自己同父异母还可能和他争家产的弟弟。   他只是很惊讶,为什么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   达利转头望向他的尤迪,神色凝重地问道:   “我那个弟弟真的死了?那他身边的那位东方男孩儿呢?不会殉情了吧?!”   尤迪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惊愕,她没有回答达利的问题,而是在脑海里闪过贝格森深邃的眼瞳和面如冰霜的五官。   ——那个危险又迷人的混血少年。   贝格森……真的死在了火灾里吗?   连同着他身边的那位东方男孩儿一起消失在了火灾里,莫非真的是殉情?   她不敢去相信,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找不出怀疑的证据,要不要回头找个时间去调查一下?   尤迪沉思片刻,然后起身朝办公室外走去,边走边开口说道:“达利,最近公司的事务交给你了,我去调查一下。”   达利懵了:“啊???什么!?”   随即,他终于反应了过来,眼里闪着泪光,就像是被带了绿帽的怨夫一样,就差哭出来了:   “尤迪!!我就知道!其实你早就喜欢上贝格森了吧!你想抛下我!?”   “他就那么帅吗!?他都已经死了!你还不放过他!”   尤迪听不下去了,快步折回来,直接一脚踹到这个脑子进水的草包少爷身上,怒骂道:   “你这个蠢到极致的笨蛋!如果贝格森没死,他就是你最大的威胁懂不懂?!如果他真的没有死在火灾里,那这个人绝对不简单!比你我都要可怕上一百倍!”   “既然他是布尔伦特家族的人,那他极有可能杀回来,然后干掉你这个拥有唯一继承权的草包少爷!妈的——”   美丽的小姐不再废话,暗骂一句后转身离开办公室,临走前给达利下达了最后的警告: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公司交给你了,坚持到我回来,明白了吗?”   达利的指尖划过尤迪的裙摆,带走了最后一丝余温,再一眨眼,尤迪已经离开了,他崩溃的朝门外大喊:   “不明白!!我不能离开你啊,尤迪——我会死在办公桌的!!亲爱的你快回来!!”   见到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的其他公司人员,也跟着提起心脏,欲哭无泪地为自己未来工作顺利而祈祷。   救命啊,没有尤迪小姐在的话,未来几天他们会乱做一锅粥的。   刚刚进入安威尔的某辆汽车上正在休闲的放着音乐,是最近的流行乐,贝格森将音量调到合适的大小,让温木睡的更舒服些。   All I know is   我只知道   They pull me in the moment   你的唇瓣将我吸引到你的面前   You and I alone and   天地之间便只有你和我   People may be watching I don't mind ‘cause   也许有人在偷偷张望着 但我毫不在意   Anywhere with you feels right   因为有你存在是多么的美好   Anywhere with you feels like   有你在的地方就仿佛是   Paris in the rain   和风细雨的浪漫巴黎   安威尔的沿街排列着乔治王时代的房屋、精彩的博物馆和让人肃然起敬的城堡。   这里就像一场专门为中世纪戏剧演出而布置的宏伟景色,这儿有着风光旖旎的海岸线,一眼望去,湛蓝的天空,碧蓝的海水,白色飞舞的海鸥,都为这里的美景增添了一抹亮色。   温木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傍晚的安威尔。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金黄色的暖光路灯下,温馨暧昧的气氛肃然升起,为城市中颇多的古建筑印上历史的风采。   夏季的树叶在路灯的暖光下闪出金色的光,路面倒映出月光的影子,仿佛置身于绚丽多姿的油画中。   温木揉揉眼睛,从睡意中挣扎醒来:“我们到了?安威尔?”   驾驶座上的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柔和,温声道:   “还早,可以再睡会儿,等到了再叫你。”   贝格森一整天都没合眼,他们一路开到了这个国家的南边,根本没有停下,也不可能休息。   温木盯着贝格森有了血丝的眼睛,震惊道:“你没休息吗?!一路开到安威尔?疯了?!”   没想到贝格森看起来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认真的点点头,眼里是按耐不住的兴奋:   “应该是疯了。”   紧接着他又随口问道:“温,如果我疯了,你还要我吗?”   温木冷呵一声,开玩笑道:“不要了,到时候我自己远走高飞。”   吱————   温木被突然的刹车产生的惯性带到前倾,他吓得直接爆粗口:   “说你疯了你还真疯了!?”   贝格森没有扭头,他的眼睛目视着前方,淡淡道:   “温木,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重新启动车子,接着说:   “一直到永远。”   温木抿住唇,一句话都没说。他们之间很少陷入这种诡异的安静氛围。   半响,温木突然开口道:“我想喝酒。”   “明天可以吗?”   贝格森恢复了温柔似水的模样,就好像刚才那个突然刹车的疯子不是他一样。   温木坚持:“我现在就要。”   贝格森没有理会,商量道:“明天吧,今天太晚了,喝了对身体不好。”   温木的态度很坚决,语气也随之降到零点,精致的五官覆上一层冰霜:   “不,我现在就要。”   贝格森也彻底没了耐心,他烦躁的皱着眉,眼底深处的深色漩涡逐渐弥漫开来。   但他不会朝温木发脾气,他最多也只是语气更加冷淡了些。   贝格森的声音冰冷低沉,语气里还带有隐隐的怒意,他强硬道:   “我说了,明天。”   温木一愣,贝格森可从不会对他这么强硬。   就算他不想要温木做某件事,那贝格森也是会好生的哄着,或者悄声无息地转移温木的视线,以此来达成目的。   想想之前那些“威胁”的场面,无非就是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就好比,贝格森会轻轻掐上温木的脖子,然后“威胁”温木不要做某件事。   这种看似主导权在贝格森手里,实则都是他们之间从小就拿来玩的小插曲,最终的话语权还是在温木手里。   那些都是他们心知肚明的玩闹,因为贝格森和温木产生分歧后,永远都会同温木好好商量,好好的哄着温木。   但贝格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强硬和霸道,根本就不容商量,也不给予温木任何可以改变结果的机会。   温木努力压下心底的恐慌,他的手心里攥着冷汗,他张口后发现连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惊慌失措的颤抖。   他没了刚才的坚持,只能放下态度跟贝格森好好的解释:“我真的想喝,就这一次——”   贝格森目不转睛的开着车,直接打断温木的话,给出答案:   “不行。”   “…………” 第42章 温木,你可真是好样的   车子转角一刹那,路灯的暖光倾洒而下,街道外的绿茵青葱入眼,副驾上少年的发梢与金光融合泛出棕红色的光晕。   金黄色的光映照在少年精致深邃的五官上,对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伤,使他整个人都看起来虚弱无力。   贝格森看到这一幕,没有多说什么。   他把车停到路边,眼底划过一丝温和,他五指修长的右手伸过去,想要去触摸温木的脸庞。   刹那间,指尖划过少年光滑冰凉的肌肤,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温木主动避开了贝格森的靠近。   贝格森的宝物没有赏给他一个眼神,哪怕是愤怒的,不甘的,悲伤的,都没有。   温木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贝格森一眼。   贝格森的指尖一顿,他的胸腔涌上一股无法压制的恼怒。   那幽暗深蓝的眼底,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再也不掩饰双眸下那可怕的能溢出来的暴虐。   他的身体猛地右倾,右手直接不带丝毫怜悯地抓上温木想要逃脱的下巴。   唇峰交接,柔软的触感刺激着大脑所有神经,浑身的血液仿佛下一秒就能冲破脑海的禁锢。   贝格森此刻只觉得自己失了理性。   他再也控制不住眼底的欲望,右手按住温木的脑袋,狠狠加深了这个吻,疯狂掠夺着温木的空气。   末了还在对方的唇瓣上轻咬一口。   一吻结束,两个少年的脸颊都出奇的红透了。   温木从开始便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的眼底闪着泪光,泛起水汽,红润的唇瓣因为缺氧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贝格森有些得逞的看着这一幕,他自顾自的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恶劣的邪笑,寒意让人如落冰窟。   “你想喝酒,可以。”   “我现在去给你买,但如果你敢下车乱跑——”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紧接着笑出声来,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兴奋地威胁道:   “我会立刻马上找到你,然后把整箱酒全部灌进你的肚子里,一次性让你喝个够。”   贝格森大抵是真的发疯了。   虽然温木不相信贝格森会真的这么做,但他还是被对方不加掩饰的恶毒警告吓得一震。   温木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呛得他直打咳嗽。   贝格森看着这一幕,不再多说话,他拿出一杯温水想要递给温木,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拍开了。   因为动作太快,水滴溅的到处都是,也浸湿了贝格森的衣领。   温木还在止不住的咳嗽:“咳……咳咳……给老子滚远点。”   “…………”   贝格森沉默着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去附近买酒,城市里的商店很多,随便哪家都有卖酒的。   但他临走前还是不放心,将车门锁紧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珊珊离去。   温木只觉得好笑,其实贝格森大可不必如此,就算他想要走,也不会选择现在这个时候离开。   从他出了森林便有所发觉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选择了和贝格森一起走。   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和同伴们彻底分开,甚至联系不上。   纵使未来他可能被占有欲爆表的贝格森关起来,哪怕是关一辈子,估计也没人听到他的求救。   看着贝格森逐渐霸道的行为和语气,温木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之前真的太会装了。   贝格森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撕下伪装,不再掩饰他强到离谱的控制欲。   现在的贝格森才是真正掌握了话语权的那个。   曾经的温木拥有他们之间的主导权,那是因为贝格森喜欢宠着他,所以自己主动奉上的权柄,就当是哄他玩罢了。   现如今,温木学不会乖乖听话,于是贝格森便迅速收回了一切主权,开始由他自己掌控全场。   那浓烈病态的爱意快要压的温木喘不过气来。   贝格森想把自己的心脏一整个抛出来拿给温木看,然后告诉温木,他有多爱面前的少年。   但温木怕了,纵使他再怎么告诉自己,他喜欢贝格森。   他也还是害怕了。   温木褐色的双眸下划过一丝波澜,他必须找个方法稳住贝格森随时可能爆发的情绪。   他的竹马已经疯了,温木选择放弃治疗。   温木不敢想象,他之前竟然还企图去掰正这个疯子。   现在看来,再不跑的话,下一个死在床上的就是他。   他就是个普通人,想要平淡自由的过完一生。   现如今,他没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他只能依附贝格森存活。   还要看着贝格森的脸色行事。   妈的——   温木不赌了,这种未来谁爱赌谁赌。   没过一会儿,他便看到贝格森提着一打酒回来了。   从看到贝格森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那一刻开始,贝格森也在目不转睛的观察着温木。   生怕温木会逃走似的。   贝格森开了车,温木手里捧着的一汪酒水,溅起涟漪,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少年的眼波涌动浅棕的瞳孔,一切归于平静。   温木就这样在回家的路上一口一口的给自己灌酒,他努力给自己壮胆,为一会儿的小计划做准备。   贝格森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脸色差的很,恨不得现在就把温木锁到床上,最好还能堵住他嘴巴,让他别再做出使贝格森生气的举动。   等他们穿过城市的中心,到了一个静僻高档的社区,看到三层带泳池的豪华欧式别墅后。   温木才发现贝格森原来那么有钱,比他想象的还要有钱。   此时的温木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脸颊攀上了一抹红晕,在暖光路灯的照耀下更染上一层朦胧和诱人之色。   他的眼神迷离,走起路在左脚踩右脚,歪歪扭扭的,贝格森下了车便想要背着他走,但被温木强硬的拒绝了。   温木被对方扶着走到他们未来的新家前,他摸上门框,只觉得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他们真的已经彻底离开孤儿院,来到了以后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他吐出来的话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含糊不清:   “你不会……要让我在家呆一辈子吧?”   贝格森没有回答已经醉了的温木,只皱着眉,说了句:   “你醉了,别胡闹。”   温木乖乖闭了嘴,贝格森将他抱到了二楼的卧室,那里的采光是最好的,阳台也很大。   微风卷进来,扑到温木红晕的脸颊,终于让少年醒了些酒劲。   温木瞬间冷静下来,他知道,他必须借着酒劲和贝格森对峙。   否则等他酒醒后就更难和贝格森谈判了。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床边的时候,温木趁贝格森一时的放松,猛地挥开对方的双手,然后快步朝阳台跑去。   “温木!!!”   他没理身后已经咬牙切齿的贝格森,使劲的往阳台跑着。   多年的翻墙经验,在此刻也派上了用场,温木三两下便爬上了阳台的石头栏杆上。   他终于向下看去,对上了贝格森阴沉恼怒的双眸,以及愤怒到极点逐渐开始扭曲的五官。   “老子就知道!!你他妈想关我一辈子是不是?”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以后要是敢不让我出门,还限制我自由的话,老子现在就跳下去!”   “你他妈就抱着尸体过一辈子吧!!臭死你!!”   贝格森攥紧拳头,闭上眼睛抿唇不语,他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站在阳台口的男人不再往前一步。   他睁开双眼,月光下暗沉的没有一丝亮光会在蓝眸闪过。   只带了一侧的耳坠,此刻却被冷光折射出晶蓝的光斑,一闪一闪的,漂亮极了。   贝格森死死盯着温木的动作,仿佛一头饿狼,下一秒便能将对方吞进肚子里。   狰狞恐怖的青筋弥漫在整个手臂上。   温木——   你可真是好样的。 第43章 你赢了,温木   “温木!!我错了,我不该凶你的。”   温木感受到了贝格森声音里微微的颤抖,听起来那么的脆弱,仿佛碰一下就要碎了。   少年趴在月光下,他想要靠近一些,努力看清贝格森的话是真是假。   看了良久,混血少年的双眸隐隐约约的被眼前的碎发挡住情绪。   所以温木什么都没看出来,就和以前的感觉一样,他根本没办法判断出来,贝格森的话到底有没有不对劲。   也可能的酒精上头,所以导致温木现在的心情非常烦躁,他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温木咬牙道:   “你,你别过来啊,我不会飞的——你先听我说话——”   现在的温木浑浑噩噩的,因为酒劲上头,嘴里的话有些逻辑不清。   贝格森急了:“你下来说行不行?!”   他抱着柱子大喊:“不行!!你现在就听我说!!”   温木开始表演了。   “你不让我接触外界,你从小就把我圈养起来,你趁我还不懂的时候,告诉我那是为我好……”   男孩儿不再看着贝格森,他崩溃无力的低下头,冷褐色的发尖掩住他的脸颊。   眼眶终于挂不住泪水,大颗大颗的泪滴从眼眶滑落,掠过他红扑扑的脸蛋,明晃晃的滴落在月光中。   闪闪亮地晶光点缀着这座以浪漫闻名的美丽城市。   原来这里除了爱情浪漫,伴随而来的还有苦涩和酸甜。   每划落一颗泪珠,它都会在贝格森的心尖浇上一层热油,滚滚的炽热酸痛。   贝格森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像个精神病一样瞪大双眼,观察着温木的一举一动。   精致的面孔上终于浮现了一抹除了愤怒外的情愫。   惶恐和不安,以及刀刮的心痛,席卷着贝格森的每一条神经。   温木真的已经在尽力了,就好像是他挣扎着站起来,拍打着贝格森为他准备的牢笼,他想逃出去。   “贝格森,你不可能这样一直养我一辈子的……”   “我能。”   贝格森颤着声音坚定道:   “我能这样养你一辈子,我永远不会腻,我会给足你安全感,你要什么就有什么,这样不好吗?”   “我们一起长大的,还能有人比我更爱你吗?温木,不要闹了——”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温木猛地怒吼一声,他的酒劲正在上头,仿佛此刻天不怕地不怕,把多年来的委屈尽数还了回来: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你想要这种生活,那你找别人去啊!总有人喜欢一整天待在笼子里无所事事!但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我!!”   “老子不想当只金丝雀,你喜欢这种的,那你就去找啊!你他妈有颜有钱,什么样的人没有?那个人为什么偏偏就是我?!”   温木喊了这么长的一大段话,实在有些累了,这仿佛已经用尽了他毕生所有的力气。   缓了缓之后,他无力地涩声道:   “你就不能放过我——”   “我答应你。”   温木话音未落,刚才开始便一直沉默不语的贝格森,突然出声打断了温木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贝格森的眼底闪烁着近乎不太正常的光芒,好像要把人灼穿,不知道是在伤心还是愤怒。   他生怕温木没有听到一样,又病态的提高音量,自顾自的点点头,重复了一遍:   “我答应你。”   “你想要自由,我答应你。”   “我以后不会把你关在家里,也不会限制你的出行,你想要学模型设计,你想出去玩,你想交朋友,我都答应你。”   贝格森死死盯着温木,着重的强调道:   “你所有的要求,所有的条件,我全部都答应你。”   随即,他歪了歪脑袋,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坏,更多的是麻木不仁,面无表情:   “你赢了,温木。”   “你还想要什么?我还可以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一看,看多久都没问题。”   “绝对的货真价实。”   贝格森说出的话总是能语出惊人。   温木被对方的这番操作搞了个措手不及,他错愕的望向他那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即使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温木还是没有摸透贝格森的话,哪句是在开玩笑,哪句又是在认真的发誓。   “你还有什么想要提的要求,现在都提出来吧,我都会答应你。”   “我可以一直给你承诺,直到你满意了为止。”   “温木,我永远不会逼你,所以咱们可以一直这样耗到天亮。”   “等你满意了之后,你就坐在那里不要动,我把你抱下来。可以吗?”   温木安静的听着,他的酒劲早就被贝格森的这番话吓没了影。   温木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不明白贝格森现在想要做什么。   是想忽悠他下去?还是想先稳住他的情绪,给他画饼?   贝格森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他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然后扫荡了一圈卧室,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不要动,好不好?”   他叮嘱后转身离开,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温木。   没过多久,他便把这座豪宅里所有的钥匙都翻了出来。   贝格森把所有的钥匙都装进一个空酒瓶里,然后朝温木走去。   他大力甩起手臂,当着温木面,把那个装满钥匙的酒瓶扔进泳池。   “诶我,是你疯了还是我醉了?”温木看着泳池里溅起的水花,不禁感叹。   “那里面是房子里所有门上的钥匙。”   “我说到做到,温木,你不用再担心我会关着你。”   “我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可以明天把门锁都砸烂——或者现在也可以——”   温木听不下去了,贝格森的发言开始逐渐疯癫,他急忙出声制止:   “够了——”   “我信你,我信你还不行吗,怎么比我一个醉酒的还疯癫??”   贝格森停下准备去拆门的脚步,转过头,看向阳台的温木。   这个本该多彩绚丽的混血少年,此时的眼底古井无波,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消化完了温木的话。   他那双深邃暗沉的眸子骤然一亮,透出一股清澈透明的伶俐光芒,令人心生欢喜。   就像是一如既往,他耐心的宠溺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样,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他轻轻走近温木。   温柔的诱哄:   “那我抱你下来,你乖乖的,我们休息吧,已经很累了。”   那就换一种方式去爱他。   既然温木不喜欢,那就换一种办法。   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解决的。 第44章 你开心我就开心   贝格森看到温木悲痛的眼泪落下,闪烁着轻柔而又破碎的光。   温木脆如银铃的慢慢开口:“不骗我?”   “不骗你。”   少年有气无力,还是不太敢去相信:“真的?”   “真的。”   最后,他像是终于妥协了:“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贝格森抬头望向月光之下的少年,对方因为刚刚的抽泣,鼻尖和眼眶都染上一抹薄红,朦胧的美感点缀着安威尔的夜空。   他漆黑的瞳眸中是一片真挚的炽热,提高音量紧接着道:   “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剩下的一切都好商量。”   “温木,你不要动,我抱你下来,可以吗?”   少年闻言,收起泪光,精致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身旁的石柱,指节因为长期过度的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看到那个和他朝夕相处无数个日夜的伴侣,朝他轻轻走近,伸出手来。   月光下的贝格森就像是在光明殿宣誓的圣骑士,温柔,强大,值得信赖。   温木的耳边响起自己的声音:   “我想学开车。”   “……好。”   “明天开始我要一个人出门,你不许跟着。”   “……嗯。”   温木感受到自己的腰窝抚上了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掌,轻柔的将他抱下石柱。   他乖乖地窝在贝格森的怀里,说出了最后的请求。   “那我还想再喝一点酒。”   贝格森的目光深沉,略带薄茧的指尖轻柔地擦过男孩眼角的泪珠,低声细语地哄着:   “可以。”   第二天醒来后的温木,只觉得浑身酸痛无力,脑袋头昏欲裂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他的眼睛还没睁开,手就最先一步扶上额头自言自语道:   “嘶——头要裂了。”   他随手摸了一把身侧的贝格森。   很好,和往常一样,不在。   等他清醒之后收拾完毕,摸索着墙壁,走到楼梯口后,才终于看到了在一楼精心准备早餐的贝格森。   贝格森:“醒了吗?还以为你要多睡会儿,下来吃饭?还是我拿上去?我准备了一些醒酒汤。”   温木捂着脑袋:“我昨晚没喝醒酒汤吗?难怪醒来后这么难受,感觉脑袋要分成两半了。”   贝格森感受到温木射来的视线,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抬起头,朝站在楼梯角的温木轻笑着开口:“我想喂给你的,但是你都吐了。”   温木趴在二楼的楼梯杆上,直接挑明:“贝格森。”   男人在楼下轻快的回应:“我在。”   “你昨晚答应过我的那些还算数么?虽然我那时候醉了,但可没有失忆。”   如果这还不能“打动”贝格森的话,那温木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他需要出门,需要接触外界了解知识。   温木还不知道该从哪里做起,但他必须先学会养活自己,然后再去思考怎么逃离这个疯子。   或许有人愿意一辈子待在家里,每天满心欢喜,百般无聊的等着自己爱人回来。   但温木不是那样乖顺的性格,所以他永远不可能像贝格森所期盼的那样去做好一只乖宠物。   贝格森确实很了解温木,但这不代表温木就会任由自己处于下位。   他也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   直觉告诉他,贝格森的承诺只是一时的。   贝格森的态度转变的太快,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他可不相信一场醉酒的哭泣就可以让疯了快20年的人,一夜之间就回心转意。   温木只能尽力而为的去赌,拿贝格森对他的爱意去下赌注。   贝格森闻言,并没有因为温木对他的极度不信任而生气。   他将餐盘放好,低着头,掩住眼底的情绪,语气平和:   “当然,我说到做到,吃完早餐我就可以教你开车。”   温木松了口气,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拍了拍贝格森的肩膀,欣慰道:   “不错不错,我还以为你疯的没救了。”   贝格森失笑:“你开心我就开心。”   于是,他们吃完早餐便开始学习开车。   温木学东西很快,加上贝格森在一旁的精准指导,几周下来温木就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现在他可以在社区里自由驾驶。   贝格森对此竟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不高兴,他甚至为了庆祝温木拿到驾证,还在那天晚餐的时候送给温木一枚戒指。   “这是我在拍卖会上买下来的,因为很漂亮,所以我就买了,如果戴在你的手上,那一定很美丽。”   说着,他便笑眯眯地伸出右手上的戒指,展示给温木看。   “你看,我也有一只。”   洁玉般的无名指上面镶嵌着绚丽宝石,和贝格森修长苍白的指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钻戒是一对的,晶蓝色的宝石就像贝格森的眼睛一样,在灯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温木欣赏一番后,觉得确实漂亮,随手戴到了无名指上。   “我挺喜欢的,你小子眼光不错啊。”   贝格森两眼放光,兴奋道:   “你看这个钻石,像不像我的眼睛?以后出了门看一看戒指就能想起你的贝格森。”   温木直接摆摆手:“好了你闭嘴吧,咱们能吃饭了吗,我的蓝莓冰激凌要化了。”   “………”   温木最近在贝格森的温柔炮轰下逐渐放松了心情。   他还以为贝格森要送他[囚禁play]大礼包,搞得他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胆的。   贝格森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唯一能看出来差别的地方,可能就是在有些时候,贝格森会放下姿态同温木轻声反驳几句。   就比如:“不想让温木出门”,“能不能一起出门”,“不要交朋友可不可以” 这类毫无杀伤力的话。   这未免让温木有些不太自在,总觉得贝格森会在某个夜晚恶狠狠地反咬他一口。   接下来的日子,温木想要一个人出门的愿望也终于得到了实现,一切看起来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胜利的天秤正在朝温木这边摇摆。   这天,贝格森有急事要出门一趟,温木找准时机,说什么也要今天一个人逛一逛。   贝格森的脸都快黑透了,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很接受的模样,硬是扯出一张笑脸来,精致帅气的五官瞬间变得狰狞不堪。   他拗不过温木,只得在出门前好好叮嘱自己的伴侣:   “出门的话就把这些钱带在身上。”   贝格森将钱包和全新的手机放进温木的外套口袋。   “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把身上的钱给他,千万不要硬刚,一定要稳住对方的情绪,什么都不要说,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也不要随便认识陌生人,他们都不值得信任。”   “听到了吗?”   温木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一个劲儿的点头:   “听到了听到了,就是出个门,又不是去战场,你在担心什么呢?”   贝格森闻言皱起眉头:   “温木,凡事无绝对——”   温木连忙打断他的絮絮叨叨,将他推出门去:“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先走吧。”   贝格森临走前还是不死心:   “真的一定要今天出门吗?等我忙完,我们可以一起去的。”   温木彻底没了耐心:“不用!!!你能不能滚了?” 第45章 你完蛋了   贝格森努力扒着门框,一米八的混血帅哥现在看起来可怜的像只大号泰迪熊,他纠结着再次开口:   “要不,带一把格洛克17式手枪?九毫米口径,半自动带扩充弹夹,新手最合适了。”   “外面不安全,我可以现在就教你怎么用,很简单的,两分钟就够。”   温木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嘴快的说道:   “不用了……”   随即,他一愣:“等等——你之前不是说家里只有一把猎枪吗?”   贝格森见势不妙,连忙讨好地解释道:“新买的,已经在警局报备了。”   如果是给温木用的话,当然是要用报备过的枪。   贝格森觉得自己也不算是说谎。   至少在一整个武器库里,有两把手枪确实在警局做了记录,以备不时之需。   否则警局查下来的话会很麻烦,而贝格森最讨厌的就是浪费时间在除温木以外的其他事情上。   最后贝格森还是被温木一脚踹了出去。   温木和贝格森的相处模式其实很简单,在贝格森对温木百般呵护的时候,温木就会像有了仰仗一样,挺起胸膛,理直气壮。   唯一让温木感到害怕的时候,可能就是上次逃出孤儿院,在后花园的矮墙那里他们产生分歧,贝格森彻底发疯的情况下,温木就会怂的秒变狗腿子。   温木看着贝格森逐渐远去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   等对方离开后,温木又特地多等了三十分钟,确认贝格森不会突然折返,温木这才悄咪咪地开门溜出去。   因为贝格森把汽车开走了,所以温木有史以来第一次坐上了公共交通工具。   此时的贝格森或许还在想着,温木顶多就是在社区走走罢了。   假如他发现温木直接憋了个大招,直奔安威尔的城市中心,他可能会当即气得吐血。   虽然因为长期生活在孤儿院与世隔绝,温木对外界的知识了解的少之又少,但不代表他不够聪明。   他性格开朗热情,长相帅气亲人,嘴巴又甜的跟抹了蜜一样,所以没过几分钟便向路人打听到了前往市中心的交通路线,以及上车的注意事项。   温木想去市里看一看,如果他想要逃离那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他必须要先学会养活自己,确保以后离开贝格森也不会饿死街头。   等他兜兜转转的到达安威尔的市中心,已经是下午了,但对于首次一个人出门的温木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下午的安威尔,整个城市还笼罩在一片夕阳的余晖之中,金黄色的阳光将建筑衬托得金碧辉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之感。   温木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美丽,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贝格森会选择这里来搭建他们的未来了。   从偏僻的孤儿院到世界的经济中心,这之间好像穿过了一道时间的长廊。   走入安威尔,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璀璨夺目,就仿佛翻开了带有浓重奇幻色彩的浪漫书卷,一下子便能吸引住你,让你欲罢不能。   温木游走在城市充满活力的街道上,穿梭在在欢快的人群中,他感受到了安威尔的热情和多彩。   这是第一次,温木有了自由的感觉。   就像一缕春风一样,划过城市的每个角落,都不愿意停留。   温木走到了一处公园地标建筑前,那是一个小型的埃菲尔铁塔,它的四周环绕着喷泉。   他不自觉的想要更靠近些。   “啊————”   突然一阵微风卷来,温木看到飞舞在空中的无数纸张正在朝他扑来,他的手下意识的抓住即将划过脸颊的白纸。   “嘿!你好,朋友,谢谢你帮我抓住他们!”   温木闻声转头望去,是一个约莫刚刚成年的男孩。   他有着一头浓密的金色卷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使整个人都看起来俏皮可爱。   男孩的怀里抱着一打书卷,面露感激的朝温木跑来。   对方招了招手,算是打了声招呼。   “你好!真的太感谢你了!”   温木若无其事地开口:“没事,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男孩耸耸肩,笑着调侃道:   “我正在这里构思我的学年设计,还好你帮我抓住了这些纸张,否则我可就要去喷泉里构思下一半了。”   男孩说起话来热情似火,一点也不害羞的和温木聊着天,没有一丝的怯场。   温木也被对方的笑意感染,眉眼舒展开来,两个就这样搭上了话。   聊了几句之后发现对方都很投缘,男孩当即决定要找个咖啡厅坐下来和温木谈谈人生,活脱脱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   男孩好像永远都那么有活力,他眼里亮着光,嘴巴制不住的夸赞温木:   “我叫卡洛,你叫我小洛就行,我刚才就想说了,你的英文真好!是我见到的东方人里最好的!”   温木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热情的同龄人,多少有些招架不住,他尬笑:   “我叫温木,因为从小在这边长大的,所以英文稍好一些,其实我甚至不太会说中文……”   自从父母去世,他被送进孤儿院之后,便没有人和他聊天了。   身边的人也都是说的英文,渐渐的温木甚至有些淡忘了自己的母语。   “温木?好名字!而且你还是我见到的最好看的一个东方人!哇,我开始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哈哈哈哈哈你好有意思,刚才你说自己在做什么来着?什么设计?”   “是我们学院的学年作业啦~,完不成的话可是要扣学分的——”   说着,卡洛便流露出一副快要嗝屁的表情,看起来已经被作业摧残的不成人样了。   温木不解道:“学年设计?”   “对啊,你看起来也上大学了吧,你是哪个大学的?也是安威尔的嘛?难道你们系没有学年作业!?天!上帝为什么不放过我!早知道不来建筑设计系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就是,那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孤儿院长大的,刚出来没几天,所以不太了解……”   卡洛还没等温木解释完,就急忙闭上了该死的嘴巴,随即又热情的眉飞色舞道:   “没关系,你不了解哪些方面?我可以帮你解释一下。”   温木已经敏锐的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他黯然失色的开口:   “所有的都不太了解,比如,大学是什么,学年是什么——”   “所,所有的?!” 卡洛被问懵了。   卡洛这才想起来温木刚才说的,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这就说的通了。   “没关系,这些知识其实可以在网络上了解的,咱们可以加个邮箱,回头我把相关的资料发给你。”   温木皱紧眉头,他清楚的明白到自己的愚钝,自卑由心生来。   “我……不太会用这个,怎么加邮箱?”   卡洛一拍脑袋,也对,毕竟孤儿院也不可能给每个人配备手机,温木当然也不会使用了。   “来来来,我教你注册。”   卡洛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悯,以及一股奇怪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温木感激地说:“谢谢你,卡洛,你帮我大忙了。”   “哈哈哈没事的——噗——我靠——”   卡洛打开温木的手机,直接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的喷出水来。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无数条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来源于一个号码,足足有九十多个。   就在卡洛还为这一场面愣神,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温木的手机紧接着又弹出了一条消息提醒。   「温木,你他妈完蛋了。」 第46章 挡路的都该被清理   赌场会庭内,作为二把手的休斯特正在向他的老大汇报最近的情况。   “老大你吩咐要杀的那个叫朱莉亚的女人,已经死了,前天刚死,我可是用了五发子弹!”   朱莉亚可能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之前欠的债还有贝格森帮她记着。   因为朱莉亚险些害死了温木,所以她是贝格森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罗科尔找到了吗?”   贝格森心里一阵烦躁,他逐渐没了耐心,眼底闪过一抹阴翳冷戾之色。   朱莉亚阻碍了他和温木的幸福,所以她该死。   罗科尔挑唆了他们的幸福,所以他也该死,尽管他说的那些话还没落到温木的耳朵里。   如果杰德他们也不能乖乖闭上嘴,敢招摇到温木耳边的话,那他们也会死。   任何敢挡路的人,都会被清理干净。   罗科尔——   早知道当初离开森林前就该把他大卸八块的,白留了他一张嘴到处乱说话。   那时候的贝格森只顾着沉浸在彻底掌握温木的喜悦中,全然忘记还有这一个臭虫。   “还没有,那家伙很能藏,我按照老大你的意思去调查了一下他接触的女人,发现有一个叫贝罗娜的,现在正在监狱。”   “贝罗娜比他大四岁,是被他那个继父带回家的,后来罗科尔去了孤儿院,贝罗娜在其中也有很大的助力。”   “后来当天这个女人就和他的继父产生了争执,她失手杀死了罗科尔的继父,上一年刚进监狱服刑。”   贝格森安静的听着,随手拿出手机给温木打去电话,然后叼起一支烟,点上火,金红色的光照亮他俊美的五官。   他心情颇好地转头看向下属,修长的手指抖了抖烟头,烟雾缭绕的会客厅内,贝格森的面孔逐渐变得朦胧危险。   他挑眉轻笑着讥讽:   “那就把这个案子压住,别让那个女人被判死了,罗科尔不是在找她吗,放出消息,让他自己上钩,不用抓他,遇到后直接杀掉。”   “明白了老大,那个……那我的假期……”   “妈的——”   休斯特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老大打断了,他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   只见老大黑着一张脸,死死注视着手机屏幕,神色森然泛寒,周围的气压都变得凝重。   他已经害怕得不敢说话了,只能暗骂自己倒霉。   电话铃声响了又响,休斯特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可恶啊,偏偏遇上老大生气的时候——   贝格森看着屏幕,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他闭目沉思片刻,再次睁开眼后,海蓝色的眼眸中只剩下暴怒。   随即不再说话,快速起身离开了赌场。   “老大!最近赌场清理出来的杂碎,我们怎么处理?”   休斯特在他临走前还是壮着胆子问出来,没有老大指示,他们不敢贸然行动。   贝格森的衣角划过门框,声音冷静清晰,听不出一点喜怒哀乐,他留下三个字:   “都杀了。”   此时,在安威尔的城市中心,也有两个人在忧心忡忡。   温木看着对面的卡洛逐渐僵硬的表情,心里一阵不安,不由得脸色一暗,伸过头去,急忙追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卡洛闻言,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的将不断振动地手机推了过去,心有余悸地宛如中枪一般:   “温木……这,这是你的女朋友吗?她给你打了……嗯……好多电话和短信……”   温木这时候也终于看到了屏幕上快要被打爆的电话。   只是一刹那,温木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电流蔓延至全身,他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没了一丝血色,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出来后没多久,贝格森就给他打了电话,问他出去玩,去了哪里,温木当时支支吾吾搪塞了过去。   随后温木便把手机静音,一直装在口袋,心想着眼不见为净,没想到遇到卡洛之后聊的太嗨,直接把贝格森的电话忘到了天边。   所以这样细算下来,这一整天,他只接通了贝格森的第一个电话,剩下的99+估计已经攒满了贝格森的怒气值。   手机只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又打来了电话。   一旁的卡洛倒吸一口冷气,坐直了一动不敢动。   天呐,有这样一个控制欲爆棚的女朋友,不会觉得很窒息嘛?!这要是换作他的话,估计一个上午就已经承受不住,接近崩溃了——   温木颤颤巍巍的接了电话:“喂——”   “温木!!你去哪儿了?!”   贝格森阴沉恼怒的声音如滚滚巨浪一般,顺着电话线就向温木扑来,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绑回家。   温木很少听到贝格森这样恐怖的声音,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他吓得的眼皮直跳:“我就在附近,马上回去。”   电话那边沉默了良久,随后传来贝格森控住情绪后颤抖着的轻声细语:   “……对不起,我刚才只是太着急了,没有凶你的意思,我去接你好不好?你在哪里?已经很晚了——”   温木猛地站起来,朝电话吼道:   “不用!!我马上就到了!”   贝格森知道不能把对方逼急,轻声诱哄着:“我不朝你发脾气,你快回家吧,我等你。”   卡洛被温木突然的动作吓的一激灵,茶杯都拿不稳了。   温木的电话还靠在耳边,只见他急急忙忙地掏出钱包,往桌上放了些钞票。   示意卡洛,用餐的钱他来付了。   卡洛见此情景,以为温木是被女朋友教训了,一副“哥懂你”的表情点点头,随手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他的邮箱号,一顿操作行如流水。   他们配合的非常完美。   温木拿上卡洛递来的号码,一脸感激地朝他微微一笑,不再耽搁一秒,迅速冲出门去。   卡洛看着温木急匆匆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挑唆自己兄弟出来玩,然后被对方老婆抓到的羞愧感。   等等,他刚才无意间注意到了温木手里的钱包,里面的钞票多的都鼓起来了——   只是肉眼可见的,卡洛都敢肯定那里面一定有上万的英镑。   一个刚从孤儿院出来的男孩,会有市面上最新款的手机以及上万的存款?!   卡洛又想起来刚才的场景,温木和女友打完电话后焦急离开的样子,莫非——   温木被富婆包养了!!?   卡洛为自己的聪明点赞。   那这下可就全部说的过去了。   而且温木长得那么帅,卡洛觉得对方被包养的可能性非常高。   他低头看着自己七零八碎拼凑起来的学年作业,和旁边温木放下的1000英镑——   这些钱估计包场整个餐厅都不是问题吧。   很好,对比后更伤心了。   有人养着的感觉原来这么爽啊。   但他的脑海又闪过温木那控制欲变态的富婆女友,恨不得时刻把温木栓在身边似的,一连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带休息的。   好恐怖——   卡洛打了个冷颤,思虑忧愁地坐在咖啡馆,开始斟酌到底是金钱重要一些,还是自由更胜一筹。 第47章 你可真是能耐了   而此时,卡洛以为的“富婆”正站在高档别墅的门口,发着疯病。   贝格森死死攥着手机,因为愤怒而加大手里的力度,他的骨节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手机的外框已经出现裂痕,屏幕上突出来的玻璃尖角,正在刺穿他逐渐收紧的手心。   他紧盯着温木匆匆挂断的电话,男人眼底翻滚着炽热的温度。   溅出的血液流淌在屏幕之上,光亮和红色混交在一起,让即将报废的手机看起来更加的恐怖不堪。   过了很久后,那眼中能将人灼烧的温度,才逐渐冷却下来。   贝格森薄唇紧抿,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绪般,浑身都隐隐弥漫着幽森寒气。   再忍忍,让温木再开心几天吧。   贝格森永远且只能是温木唯一的避风港。   他要等温木在外面玩够,然后发现自己会被所有人抛弃,最后只能心灰意冷的回到他身边来。   最好是能心甘情愿的回来,因为这样贝格森才能以最温柔的姿态去迎接他的宝物。   否则便只能撕下面具,去威胁恐吓自己的爱人,强硬的留在身边。   虽然那样也能达成目的,但贝格森看不得温木伤心难过的样子,那会让他的心脏有一种刀刮的刺痛感,   那是连贝格森自己都难以承受的疼痛。   他的胃口很大,想要的东西太多。   他要得到温木自甘落网,毫无保留,纯净无瑕没有一丝胁迫的爱意。   黄昏时刻,夕阳已经拉长了城市的边缘。   温木这时终于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他跑到别墅门口才慢慢停下脚步。   他支着墙壁,给自己喘了口粗气,稍微休息了几秒,稳住活蹦乱跳的心脏,这才一步一步的朝家里走去。   “我回来啦——”   温木推开门,尽力给自己打造出一种闲逛回家,轻快自在的感觉。   “温木!!你可真是能耐了!”   一道生气到极点不可控的怒吼声从温木的耳边划过,宛如惊涛骇浪般,仿佛瞬间就可以将他淹没。   温木骤然瞪大了眸子,被吓的浑身一颤,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转身撒腿就跑。   “你还敢跑!?借你十个胆子竟然还想着不接我电话?!”   贝格森哪里还有打电话时的温情脉脉,现在的他,因为温木的离开,气的连五官都扭在了一起,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卧槽——你刚刚在电话里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你耍我?!”   温木紧赶慢赶的跑回来,还以为贝格森因为接不到他的电话受了多大的委屈。   贝格森在电话里就像个可怜巴巴的乖狗一样,温木甚至为自己偷偷跑去市里感到了愧疚。   天杀的,愧疚喂了狗。   温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手腕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狠狠拽了过去。   暴着青筋地双手钳住了温木的腰肢,他被打横抱了起来,直向卧室冲去。   贝格森抱着不断挣扎的温木,冷不丁的嘲讽:“我不那么哄你,你能这么快地乖乖回来么?”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温木已经被粗暴的扔在了柔软的床侧。   因为扔下的力度过大,导致他的身体在床上猛地弹起两下,才缓过劲来。   温木的意识被砸成了浆糊,整个人濒死般绷直了身子。   身子是软了,但嘴还是硬的。   温木气的骂骂咧咧:   “明明说好的不凶我!!我对你的信任都被你喂了狗吗?!”   “对!全喂狗了。”   贝格森动作狠戾地悍然伸出手掌,迅速牵制住温木挣扎的动作。   “你这个疯子!真能装!天天拿着那一套说辞,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才是委屈的那个!”   温木恼羞成怒大骂一句,然后扭头想挣脱,但后颈骨被贝格森的手掌一把压住又按了回来。   “能骗过你不就够了,而且效果显著,你这不是乖乖回来了么。”   温木感受到贝格森的靠近,灼热的呼吸快要烫伤他的皮肤,两个人就这样一上一下的扑在床上。   他被压制住所有的动作,动弹不得。   “今天去哪儿了。”   贝格森没有在询问温木,而是阴沉着声音,带着警告的强势逼他说出口。   “是你来说,还是我来猜?”   温木紧抿住唇,闭上眼睛死活不吱声,硬是一副准备赴死的架势。   贝格森不怒反笑:“去了安威尔的市中心?”   温木闻言一愣,气的暗嘲讥讽:“你是狗鼻子吗?这都能闻出来?”   贝格森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别急,现在这条疯狗准备咬你了。”   可惜还没等贝格森咬上口,二人的耳伴都传来了清晰的响声。   咕噜噜————   贝格森:“…………”   温木:“…………饿了。”   贝格森气不打一处来,微微凝眉,歪头到温木的侧脸,轻声训斥道:   “我不是做好了午餐,就在厨房的保温箱里,为什么不吃?”   随即,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又翻了个白眼继续吐槽:   “哦,也对,你的心都飞到安威尔的璀璨夜空了,哪里还想的起来吃东西。”   温木躺在贝格森的身下,一点不带怂的撇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   “那当然了,安威尔的宏伟建筑可比你的三层小洋房好看多了。”   贝格森充耳不闻的从温木身上下来,低沉磁性的独特音嗓犹如冷清的泉水般,涌进温木的心田。   “起来,跟我走。”   随即,也不等温木拒绝,便直接拽上他白玉如芝的手腕,将他拉起来,贝格森就这样半强制的把温木带下了楼。   温木半推半就的跟他下着台阶,假装镇定的试探:“你是想挖个坑,杀了我埋尸吗?”   紧接着他便感受到腕臂上贝格森的手掌渐渐发力,温木白藕般的手腕上瞬间浮现出道道红痕。   “你为什么总能让我气的吐血,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贝格森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他脸色铁青,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上的青筋都要暴出来了。   温木扭过头,一脸平静,不嫌事大的继续道:“谬赞了——”   “闭嘴!!!”   贝格森打不得,骂不得,最后把自己气出了疯病。   他拽着温木来到一楼的餐厅,然后让这个随时在自己雷点反复横跳的罪魁祸首,乖乖呆在餐桌上。   贝格森走进厨房重新做了一顿晚餐。   温木就是吃贝格森做的饭长大的,胃口这些年来也显而易见的被他养叼了,挑食的很。   但贝格森却乐在其中,他很满意这样的温木,只喜欢吃他做的食物。   这让得不到爱的贝格森也在茫茫城市中有了一丝安全感。   温木当然不可能乖乖坐着等贝格森出来。   他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插着手臂,倾着脑袋淡声调侃:“不生气了?”   厨房传来贝格森极其冷静的回答:   “生气,但是你饿了,所以先填饱肚子。”   温木闻声点头:“有道理,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你吵。”   贝格森:“………”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是魔鬼。 第48章 那就不要去了   十月中旬,初秋的傍晚,贝格森望着窗外漫天的落叶飞舞,在空中打着旋,划过两圈后飘落到地上,最后和草地融为一体。   贝格森松松垮垮地支着脑袋,偏头看着一旁吃的津津有味的温木。   经过一天的劳碌奔波,温木估计是饿坏了,他大口大口的吃着晚餐,不顾得一点形象,把嘴巴塞得鼓鼓的,像一只会炸毛的可爱松鼠。   贝格森神色懒散地盯着没半点良心的温木,眼里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的目光没有撩人心怀,也没有深情款款,只是宁静的犹如午间的湖水,荡不起一丝波澜。   贝格森就这样一直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宝物。   突然不冷不热地张口道:   “以后出门前记得告诉我要去哪里,不要随便乱跑。”   贝格森的声音清冷温和,富有生命力,像炎热夏日里冒着冷气的冰镇气泡水,让人欲罢不能。   “哦。”   温木皱起鼻子,这件事终归是他理亏,杠不起来,也没办法去反驳。   其实只要是贝格森开口要求温木做的事,多半来说温木回怼几句便也乖乖照做了。   毕竟他打心底里是怕贝格森的。   从小就怕了。   温木之所以敢有恃无恐的连续惹怒贝格森,是因为贝格森愿意哄着他,宠着他。   只要温木不触碰贝格森的底线,那贝格森任打任骂也从不会生气。   等到了睡觉的时候,贝格森还是不放心的重新问道:   “记住了?”   “记住了,去哪里都会告诉你,而且不能撒谎——你烦不烦?”   温木透过被子不耐烦的踹了贝格森一脚,然后蒙头睡去,不再赏给贝格森一个眼神。   贝格森实打实的挨了一脚,也不生气,活像个神经病一样,嘴角扯出一抹温润的笑意。   他轻柔的搂上温木,发出的音节中掺杂着沙哑低醇地暧昧。   “睡吧。”   入夜的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朦胧的美感点缀着安威尔的夜空。   等到第二天的阳光洒在落地的玻璃窗前,我们的主角二人正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   温木咬下贝格森送到嘴边的葡萄,率先开口说道:   “我想去安威尔大学看一看。”   只见贝格森平淡的切着水果,语气温柔却带着狠绝的味道,直接打断了温木的请求。   “不行。”   温木被这冰到零点的两个字打了个措手不及,他闻言愣住,瞪大眼睛道:   “什么?你不是说告诉你一声就可以了吗?”   贝格森这是闹哪出?   对面的男人依旧头也不抬的削着苹果,非常不要脸的回答:   “我是说了出门要告诉我,但我没说要同意你去。”   温木不高兴了,他偏头躲开贝格森递来的苹果块,眼中逐渐凝聚怒火,恨不得马上盯穿贝格森冷淡的面孔,厉声张口道:   “你耍我呢?跟我玩文字游戏?!是你当初答应我可以出门的,现在你又准备出尔反尔?”   他说着便将手上的餐具狠狠一摔。   银具碰撞发出清脆响耳的一声,回荡在整个安静地房间里,仿佛顷刻间声音便被放大了几十倍。   气氛瞬间凝固,森然的冷气弥漫在餐桌之上,如火山爆发一般,仿佛随时都可能喷发。   贝格森突然间抬起头,目光危险凌厉的扫过正在气头的温木,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刺眼的寒芒。   随后贝格森身子后倾,轻挑的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温木恼怒扭曲的五官。   半响,房间里传出他很轻很冷淡的声音,如坠入寒窟般,令人不寒而栗。   贝格森简单明了地挑明态度:   “我们可以一起去安威尔大学看看。”   温木强压下心中的胆怯,他不甘示弱,低声做着无谓的挣扎:“我要一个人去——”   “那就不要去了。”   贝格森轻手放下刀叉,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隔绝了温木所有的期盼。   他收敛眸子下的恼怒,不再看着温木,而是站起身将餐盘收起来,朝厨房走去。   贝格森的意思很清楚,温木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一起出门。   要么就在家里呆一辈子。   温木咬了咬嘴唇,握紧拳头沉默不语,奋力压制着委屈,眼眶却不给力的红透了。   他努力地收住打转地眼泪,却感觉自己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没了食欲,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温木索性不吃了,悄悄起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温木颓废地靠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口渴,想要说些什么,却死活发不出声音。   他听着贝格森在厨房收拾餐具的声响,只觉得刺耳。   平静的表象终于被打破了。   温木以为贝格森昨晚并没有朝他发火,那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就算过去了。   谁知道贝格森从头到尾根本都没有打算放过温木。   他只是将判决书放在了今早审批。   贝格森毫不含糊的和温木算了这笔账。   自始至终,温木都像是可以随意揉捏的玩具小熊。   高兴了就被贝格森抱在怀里好好爱着,不高兴了就关起来美名其曰“惩罚”。   温木的自由只是贝格森转念之间的事。   那种被别人随时掐上脖子的窒息感,在呼吸眨眼之间,便攀上了温木全身的血液和细胞。   他真的受够了这种生活。   另一边的贝格森听着外面没有一丝的动静,心生疑虑的走出厨房,却发现温木人已经不见了,他的心脏猛地一阵抽搐。   “温木?!”   他精致的五官面露出急躁之色,贝格森的胸口起伏的厉害,声音也打着颤,脚步踉跄的几乎是跑着来到客厅的。   贝格森顶着糟乱的心跳,大步跑到客厅,手掌趴上拐角的墙壁,发出砰的响声。   紧绷的身体在看到温木人在沙发上的一瞬间卸了力,贝格森的呼吸终于逐渐变得顺和。   还在生着闷气的温木正抱着抱枕,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脸上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心如死灰。   温木冷冷的撇了急促喘息的贝格森一眼,不理他。   呵,想也知道这家伙又发病了。   他们都知道现在不是继续那个话题的时候,所以各自选择了闭嘴。   趴在沙发上的少年,听着电视上的嬉笑打闹,隐住心中的苦涩,突然小声开口:   “我讨厌你。”   温木知道自己没有谈判的胜算,于是不再多说一句废话,而是转而刺上贝格森胸口的心脏。   他没有注视着贝格森,不知道是不敢看,还是不愿意去看。   温木想听到贝格森对这句话的反应   暴怒还是伤心,亦或是平静的接受。   但是都没有。   宽敞的房间只剩下电视里天悬地隔的欢笑声。   温木烦躁地随手关掉电视,氛围在刹那间恢复了沉静。   他探头看去,发现贝格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温木有些怀疑贝格森到底有没有听到他最后的那句话。 第49章 厨房惊魂历险记   不安和慌乱逐渐涌进温木的心田,他颤巍巍的离开客厅。   就像贝格森刚刚在找他一样,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风水轮流转,现在的温木也疯狂跳着心脏找起了贝格森。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找。   他只是现在很想要见到贝格森。   然后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那张帅脸就可以心安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温木并没有找多久,因为他听到了厨房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贝格森??”   他快速跑过去,结果在门口吃了个闭门羹。   温木只能疯狂敲打着门板,害怕的颤抖着声音:   “你不会要自行了结吧?!贝格森??!”   “我也没有那么讨厌你!你开门啊!!发什么疯病??”   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温木瞬间失了支撑,直接和里面的贝格森扑了个满怀。   贝格森顺势怀抱着温木,揉弄着他的褐色头发,风轻云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会儿要出去一趟,我先做好午餐,留给你中午吃。”   温木的头顶传来对方温润而泽的音线,宛如蜻蜓点水一样,划起道道涟漪。   他缓了口气:“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你要——”   温木的嘴巴一卡壳,又支支吾吾道:   “你……那个……没有听到我刚刚在客厅说的话吧?”   他嘴贱的问出口,心里乱作一团,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贝格森正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随即自然地转头看向温木,他站的笔直,背影略微有些冷寂。   他双眸暗沉,低头和温木的视线对上,晶蓝色的眼底深处没有一丝波澜。   贝格森并没有停顿很久,他轻声开口:   “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少年闷着鼻子,干涩的出声。   温木其实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对贝格森的感情。   但他又受不了贝格森的病态宠爱。   他只是想和贝格森快乐平静的过一辈子,有正常的社交,正常的生活。   温木天生便不是能安静下来的性子,他不屈于现状,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兴趣,他喜欢撒欢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但是贝格森没办法接受,他讨厌温木的视线落到别人身上。   贝格森不愿放任温木随意出门,而温木也不甘于在家里当一只金丝雀。   所以这道题无解。   他们都没办法为对方做出妥协。   他们都有自己的底线,而恰巧,两个人的底线交织在了一起,打成了死结。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两个人又恢复了往常的亲昵,贝格森将午餐安置在餐桌上,不厌其烦的叮嘱着温木要记得吃饭。   温木晃过贝格森随手锁上的厨房。   他难得没有朝贝格森翻白眼,还很贴心的送贝格森走到了门口的玄关。   温木突然想起刚才听到的巨响,心里一阵发毛的问道:“刚刚厨房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贝格森握上门把的手臂一颤,显然没料到温木会问起这件事。   英俊的混血少年轻笑一声,眉眼间都泛起温柔的漩涡,但笑意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短短几秒便消失不见。   贝格森扭头看向身后的温木,深邃的五官上没有出现哪怕一帧的表情变化,平静的令人瞠目结舌。   他淡淡开口:“没事,柜门坏了。”   温木闻声点点头,哦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贝格森皱眉:“不要去厨房,小心划伤,晚上回来我会修好的。”   温木偏过头看向窗台,随口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是有事要出门吗?快去吧。”   “温木。”   贝格森暗哑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温木感受到贝格森的俯身靠近——   薄唇冰凉,贝格森吻在了温木的脸颊,温热的掌心抚在他的后脑勺,手掌微微用力,将他又往贝格森的怀里拉近了几分。   温木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酒香。   那股醇厚的酒香只在他的鼻尖停顿了一秒,便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的手掌宽大轻柔,薄薄的皮肤下面映出淡淡的青色血管,他抚摸着温木白皙透亮的脖颈。   “温木,你会听话的,对吗?”   男人危险迷人却又温柔至极的声音环绕在温木的耳边。   “那肯定啊,你还不信我吗?放心吧。”   ——听话两秒都算是给你面子了。   贝格森盯着他看了几秒,有一种明知道对方撒谎却又无可奈何的失重感。   片刻后,贝格森转身离开。   温木听着落锁的声音,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趴在窗台,看着院子里贝格森的背影,清隽挺拔,安全感十足,这个从小护着他长大的竹马,如今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初长成的少年在城市中别的没学到,霸道蛮横倒是用的非常贯通。   温木回过神来,紧接着沉下脸,快步走进厨房。   ——柜门坏了啊。   ——他不信。   他快狠准地撞击着厨房的木门,全程没有一点畏畏缩缩的样子,丝毫不在怕的。   温木今天铁了心要进厨房,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一分钟后。   他喘着粗气,盯着没有丝毫松动的木门,生无可恋地感慨道:   真不愧是高级别墅啊,连门的质量都那么好。   温木只好另寻他路进入厨房,因为是一楼,所以他直接拿上被子,选择绕到花园里相应的玻璃窗前。   他勾起唇角,呢喃自语:玻璃可比木门好进多了。   嘭————   玻璃被撞碎了,温木掩在被子之下,免得碎渣崩他一脸。   紧接着,他依着惯性往前跌了两脚,趴在了被子上,才终于停下来。   温木正准备起身,他抬起头来,瞪大眼睛寻找着困惑自己的答案。   很给力的是,答案来的很快,就摆在了温木眼前。   他只粗略扫了一眼,便直接吓软了双腿跪在地上。   疯子——   贝格森就他妈是个疯子——   在今早之前,这里还是别墅的高档厨房。   而现在,映入眼帘的场景,恐怕温木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凌乱的餐盘和餐具散落一地,狼籍不堪,一瓶碎成渣的葡萄酒还在地板上淌着红色的酒水,简直就像是命案现场一般,阴森恐怖的场面好像战争过后的废墟。   往好处想,至少贝格森没有骗他,整个餐厅烂的最彻底的就是那个酒柜门。   它已经被砸的粉碎了。   温木趴在满是碎渣的地板上,感到了一阵的眩晕,他面色苍白僵硬,死死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贝格森的突然折返。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打颤,仿佛寒气吹来,巨大的恐惧感席卷了全身,犹如一道闪电劈了过来,直接将温木的神经电的酥麻。   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温木软着身子,缩紧瞳孔看着眼前能让他崩溃的一幕。   无数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肆虐叫嚣。   跑啊——   快跑—— 第50章 来到安威尔大学   “温木!这里!”   温木眼里没有一丝的光亮,就像是被别人抽了魂,他看着远处的少年正在高兴的朝他招手。   是卡洛。   当温木的脚站在安威尔大学的校门口时,耳边响起年轻人的独有活力。   他的精神依旧有些恍惚,依稀还能感受到在厨房时脚下踩着玻璃碎渣的恐惧感——   贝格森怎么敢的啊——   今天这些拳头会落到柜门上,指不定明天就落到他身上了呢?!   虽然不可能。   但温木已经把自己代入角色了。   拜托,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温木被惊吓的脱力后,在厨房中并没有失神太久,因为他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去浪费。   贝格森随时都可能回来。   或许那个疯子已经发现了端倪,正在疯狂往家里赶。   所以温木只带了手机和钱包便匆匆逃出门,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唯一有联系的人除了贝格森就只剩下了卡洛。   幸好之前和卡洛分开后,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这算是温木给自己留下的唯一后路了。   他离开厨房后便迅速打电话给卡洛,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年纪很小,实际上已经在安威尔就读大三了,甚至年龄还比温木大上一岁。   卡洛听到温木的诉求后二话不说就跑来了校门口。   本来卡洛是想要开车去接温木的,但被温木强硬的态度逼退,只得在学校里等着温木过来。   温木别无他法,他绝对不能拉无辜的人下水,他要尽全力保全身边的朋友们。   自从和杰德他们几个分开后,温木和大家便彻底联系不上了,因为他们逃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手机这类的沟通工具,连电话号码都没有。   更别指望贝格森会主动寻找杰德他们,那家伙恨不得他们彼此这辈子都不要见面。   看到温木和朋友们断连,他背地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他唯一想到的杰德他们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就是玛格丽的庄园。   当初玛格丽领养了吉米,而吉米又和艾露比是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   这就意味着,艾露比一定会去看望吉米。   所以他要找机会去一趟玛格丽所在的城市,只要能见到玛格丽,那所有的困难便迎刃而解了。   温木看着在校园门口招手的卡洛,深褐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如果要和贝格森斗到底,那就必须拿出十二分的胆量和智商。   他知道自己这次的离开太过突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了会被贝格森抓回去。   温木笃定了贝格森不会动他一分一毫。   因为贝格森爱他入骨。   所以就算这次被抓回去也没关系,他只需要红个眼眶,服个软,声音再软一点,那这件事早晚都会过去。   他这么费尽心思想来安威尔大学看一看:一则,他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二则,他要给自己打造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温木要把命运捏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每天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听话的依附于贝格森的脚边。   他喜欢贝格森,但这不意味着他要永远乖乖的当个宠物。   温木要的不多。   他只是想要证明给自己和所有人看,他不是个听话的废物。   但是贝格森不能理解温木的想法,在他看来,只要温木的视线没有落到他身上,那么这都是在浪费时间。   如果这样长此以往的下去,两人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一阵嘻笑打破了温木的胡思乱想。   “亲爱的!你看那边!哇,好好看的东方人!”   “和表演系的帅哥比起来不相上下呢,啊——好难抉择哦,他是新生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看着真想让人——”   “闭嘴啦!!东方人是很害羞的!”   身旁的两位女孩异口同声打断她的遐想。   温木闻声抬眼望去,几个可爱的女孩子正在不远的地方嘻嘻哈哈的讨论着他。   在她们的身后,宏伟圣洁的城堡式建筑伫立在温木瞪大的眸子里。   安威尔大学,年轻人的天堂。   每一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发挥自己的天赋,他们嬉戏打闹,美好欢乐,像一阵温暖的春风一样和温木擦肩而过。   没有人会因为看到一个东方人而感到诧异或鄙夷,这里是世界上包容性最强的一片土地。   路过的人最多只会投来惊艳的目光,就像卡洛说的那样,温木是个很好看的东方人,仅此而已。   这才是温木想要得到的生活。   自由,热烈,无拘无束,生命充盈着喜悦与活力。   温木很容易满足,他不喜欢那些奢侈华丽的东西,他只想要过的自由一点,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随性洒脱的人。   他不应该被圈养,那会被养死的。   但仅仅只是这一点要求,贝格森便已经做不到了。   温木朝门口的卡洛走去,唇角挂着笑意,面露感激道:“谢谢你,卡洛,你真的帮我大忙了。”   卡洛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没做什么啦,没事的。”   他们并肩走近了安威尔大学,等到了卡洛的教学楼前,温木很识相的开口:   “卡洛,谢谢你帮我,你去上课吧,给我一个学院地图就好。”   卡洛一脸忧虑的将地图递给温木,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要不要我带你逛一逛?”   温木现在满脑子都是贝格森随时可能出现的身影,他抬头看了眼主楼的欧式大钟表,已经距离他离开有两个多小时了。   贝格森应该已经知道他来了安威尔大学,他不敢和卡洛一起呆太久。   如果被贝格森发现的话,那场面才叫麻烦。   他压下心底的慌乱,只得失笑的说: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我都已经19岁了,理论上来说已经大二了,你还不相信兄弟我吗?”   卡洛不再坚持,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欣慰道:“……行吧,有问题打电话call我!!”   “嗯嗯嗯,再见!”   温木摆摆手,转身快步离开教学区,手里捏着地图在大学里闲逛起来。   手汗快要浸湿纸质的地图,他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脚步越来越轻,钟表每走一步,温木的心就狂跳一节。   温木不断的告诉自己,学校这么大,贝格森不可能第一时间抓到他。   所以他要尽力拖延时间,给自己争取逃走的机会。 第51章 偶遇草包少爷二人组   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道拍上了温木的后背。   “我靠——温木??!你怎么在这里?你没死?!”   温木揉了揉后背,心道,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他转头扫去视线,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温木张着嘴巴,震惊的组织不出一句话来:“……你们……怎么……”   达利也跟见了鬼一样,面如菜色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没和贝格森殉情?!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鬼吗?尤迪——”   “温木?” 尤迪小姐闻声赶来,手里还拿着安威尔大学的活动演讲报告,在看到温木的一瞬间也愣了几秒。   “尤迪!!救我啊——是温木!!他一定是来追魂索命了!”   我们可怜的草包少爷还没等尤迪姐姐站稳脚跟,便直接挺着他的一米八大个子扑了上去。   尤迪听不了这个废物的胡言乱语,尤其是在公共场合的时候,她每次和达利一起走总是想把自己埋进土里,就那么安息地睡去。   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活着好累。   “闭嘴!你这个猪脑子!要索命也不是索你的命,靠边站!” 飒爽美艳的大姐姐毫不含糊的一脚踢开挡路的草包老板。   尤迪大步优雅的走到温木跟前,和眼前的少年对上视线,她认真严谨甚至有些失礼的死死盯着温木的面孔。   他们的上次见面还是在一年前,这期间发生的事太多了。   孤儿院被烧,院长殉职,贝格森等一众孩子仅仅只在一夜之间便消失不见。   她调查了很久,最后也只能确定他们离开了孤儿院,而不是死在了火灾。   自那一夜之后他们都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尤迪一度怀疑他们在森林迷路了,最后没有一个人逃出来,或许他们都死在了森林。   但当再次看到这个东方少年站在眼前的时候,尤迪才终于确信了一件事。   贝格森没死。   而且活的很好。   “温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二人异口同声,各自怀揣着无数个疑问。   尤迪率先开口解释道:“我们是安威尔大学的毕业生,今天回来参加一个校友会的演讲。”   “……我来闲逛。”   温木不能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他看了一眼站在漂亮姐姐身后的那个憨憨少爷。   达利是布尔伦特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而贝格森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答案清晰明了,身份就摆在那里,所以他们不可能心平气和的搭上话。   “温木,贝格森没死,对吗?”   尤迪不再给对方想要狡辩的机会,她直接挑明了自己的目的。   女人优雅温柔的声音传进了温木的耳朵里,他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   温木眨了眨眼睛,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推翻了尤迪的猜想:   “他死了,死的透透的,只有我逃出来了。”   尤迪皱起眉头,冷声道:“温木,这招只对我身后这个蠢蛋起的到作用。”   这个东方少年绝对不可能一个人逃出来。   尤迪的脑海中闪过贝格森深邃暗沉的眼眸,那里面是随时可以把人吃进肚子的疯狂。   她倒吸一口冷气。   尤迪有一种感觉,她就是很奇怪的可以确定:   贝格森绝对不可能放任温木一个人留在世上。   就算是遇到危险,他们也永远不会分开。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应该知道,达利是伯爵家产的唯一继承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们没必要为了这件事互相猜忌,因为即使贝格森站在这里,也不能改变什么 。”   “我只是想确认,贝格森还活着,对吗?”   “因为我之前调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所以我们有必要确认贝格森的生死。”   温木听完后,盯着眼前气场强大的女人,不甘示弱的反问道:“那小姐,你调查到了什么?可以分享出来吗?”   尤迪道:“一些小时候的事,温木,你们小时候在孤儿院里,除了贝格森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混血儿?”   温木闻言一愣,卸了力气,被搞得不明所以。   他吞咽了一下,耸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声音干涩着问:   “……其他的混血?”   温木这下彻底听明白了。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将他踹进疯人院的小孩儿。   那是个中西混血,脸上总是挂着恶劣的笑容,在孤儿院里最大的乐趣就是捉弄温木。   那个人和贝格森一样,是一个中西混血。   温木有些记不清了,那个混血后来去了哪里?   说实话他并没有将视线放在一个曾经欺负过他的混蛋身上。   在温木那次被感染高烧之后,那个混血似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曾一度以为是贝格森将那个孩子送走了,毕竟那时候的贝格森已经是贵族少爷,调走一个孤儿只是挥挥手的事。   但现在,尤迪将温木封存的记忆拆开,然后看了一眼后告诉他,这些记忆有点问题。   有些问题即使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也不会随着时间一起消散。   那么,尤迪的意思是——   那个混血——   “……小姐,你想表达什么?” 温木听到自己愣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来他已经不自觉的问出了口。   他不愿意去再往下猜,他迫切的需要听到不一样的回答,最好是能让他沉住心的好答案。   一个即便是错的,他也愿意假装去相信的答案。   “温木先生,我们有必要再次确认贝格森的血统,他是否是伯爵孩子,有待核实。”   尤迪定住身子,不再废话,用极度平静的语气给出了温木此次聊天的首要目的。   有着金色长卷发的女人,除了长了一副好皮囊外,连身形都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沉稳和漫不经心。   “温木,我知道你们互相深爱着对方,这件事我们也不能确定到底真假与否,所以你一定会站在自己爱人的一方,我们并不强求。”   她皱着眉,看向眼前还沉浸在心乱中的温木,不禁感叹道,这样一个活泼自由的孩子,为什么要选择留在一个疯子身边。   是因为他们从小便一起长大吗?   所以这辈子也没办法分开?   就连失散的亲人费劲千辛万苦找上门,少年依旧选择了留下?   尤迪在调查贝格森的时候,顺便也粗略调查了一下他身边的东方少年。   温木,父母是海外华人,久居在偏僻的小镇,原因不明,但在十一年前,他们在一场车祸中双双去世。   尤迪本以为温木只是个被丢弃在异国他乡的可怜孤儿。   直到一年前,一个叫温玉华的女人出现在了他们孤儿院的小镇上,她在找一个叫温木的孩子。   温玉华,华国温氏集团的千金,公司不小不大,但很有发展前景,而温玉华自己也年轻有为,风华正茂,她的一生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的。   如果温木选择跟自己姑姑离开,那他将会拥有这辈子都数不尽的财富。   但他偏偏选择了一个一起从孤儿院逃出来的竹马。   尤迪承认贝格森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养活自己和温木,但比起整整一个公司的财力,他一个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多少有些不够看了。   “温木,我很想多嘴问一句,你们真的深爱着彼此,即便是自己的姑姑找上门来,你也没有选择离开吗?”   ——难道是真爱无敌?   时间仿佛在此刻暂停,不知过了多久。   温木终于回过神,他抬起的双眸中一片死寂,在听到尤迪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尤迪,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疑惑多一点,还是崩溃多一点。   “……什么?”   “我……姑姑?” 第52章 天边一声巨响,贝格森闪亮登场   “温木,你的父亲叫温锋生,母亲叫白轻,是吗?”   尤迪难得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温木一听,立马明白了,他拉下脸,冷声张口:“你调查我。”   尤迪没有一丝尴尬的轻笑着回答:“抱歉,职业病。”   温木紧接着转移到话题的重心:“也就是说,你还调查到我有个姑姑?”   尤迪闻言,点头附和:“温玉华,温锋生的亲妹妹,也就是你的姑姑,现任华国温氏集团的董事长,她在一年前曾去圣布兰卡找过你。”   她说着便将手机里之前查询过的信息,拿出来给温木看。   温木看着眼前相册,彻底呆住了,他们背景是在华国的大学,照片中的二人都很年轻,像是在毕业典礼。   那个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美丽女人穿着毕业礼服,温润婉尔的笑着,看起来很开心。   她的身边圈着的男人可不就是自己离开了十几年的亲爹吗。   温木一时间接受不了。   就好像是你安安静静的活了二十年,突然有个人冒出来告诉你,你还有个相亲相爱的家在另一个地方,并且他们还在拼命寻找你。   现在温木想不信都难了,他瞪着眼睛仔细观察着照片中的兄妹二人,干涩的开口:“……我不知道这些……”   这下轮到尤迪愣神了,她看着眼前眼角泛红的东方少年,不由得皱眉。   温木不知道?   温玉华不是一年前去了圣布兰卡吗,难道他们没有遇到?   但听说温玉华已经回国了,这不是说明她已经找到温木了吗,不然怎么可能放心的回国。   尤迪还以为他们见面后,是温木主动选择了留下,而作为姑姑的温玉华最后也只能尊重温木的决定。   而现在,尤迪看着失神的温木,她的眼皮一抽一抽的直跳。   看样子,温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在华国的家。   他甚至都不知道温玉华的存在。   那如果他们真的没有见面的话,为什么温玉华没有找到温木就已经回国了?   她就这么简单的放弃了寻找自己的亲侄子?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一道独属于少年气息的声音响起,音量不高不低,刚刚好可以够两个人听清。   “我帮你们。”   温木终于开口,可语气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丝毫的灵气和波澜。   “你们想知道贝格森到底是不是布尔伦特家族的人,我可以帮你们拿到检测DNA的样本,但相应的……”   尤迪明白了,她的眉眼舒展开来,淡声道:“你让我帮忙调查温玉华,是吗?”   “对。”   温木对上尤迪的视线,少年眼里的世界仿佛已经坍塌成一片片的废墟,所有的光景一眨眼间便失去应有的颜色,日月都变得黯淡无光。   “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姑姑,并且去了圣布兰卡,那她为什么没有来孤儿院找我?我需要知道真相。”   “为什么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甚至一点都不清楚。”   ——或许温玉华真的去找了,只是最后无功而返……   温木很快定住了神,他的眼神变得坚毅,开始抛出自己的橄榄枝:“我帮你们拿到想要的东西,你们帮我调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何?”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贝格森。   贝格森会和这件事有关吗?   有也好,没也罢,他不想知道答案。   他只想捂上耳朵,尽力的去逃避现实。   温木的心里隐隐不安,只觉得自己坠入了无边的深海,冰冷的海水吞没了无助的温木,他呼吸堵塞,心跳加速,那种失去氧气的窒息感席卷了全身。   尤迪没料到会有这样奇妙的收获,但她对此很满意,于是将名片递到温木手中,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她点点头道:   “那么,温木先生,祝我们合作愉快。”   少年接过名片,将它死死握在手心,然后迈开已经僵硬的双腿快速离开,临走前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会找机会联系你们,不会太久,在那之前我们都不要轻举妄动。”   当贝格森带温木来到一线城市的高档别墅,在温木出门时想要给他一把手枪,吃穿用住全是奢侈品开始。   温木就觉得一切变得不简单了。   那小子怎么可能那么有钱,虽然贝格森对此表示都是自己在赌场赚钱攒的,但哪个打工人天天呆在家里赚钱??   耍猴呢?!   贝格森绝对有事瞒着他。   温木摸不透贝格森的想法,所以在他主动联系尤迪他们之前,最好都不要有所动作,否则以贝格森的脾性,被发现只是转念之间的事。   这位东方少年再次悠然自得的漫游在安威尔的校园里,他看到有趣的便停下来多瞅几眼,觉得累了便随便找个长廊坐下来休息,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温木盘坐在石蹲上,看着远处自由飞翔的白鸽,和寂静严肃的教学钟楼。   正在他闲着无聊发呆的时候,他的上半身猛地被人搂紧在冰凉安全的怀中。   温木没有说话,他安静的感受着身后人慌乱的心跳,轻喘急促的呼吸,圈着温木的手臂正在微微打颤。   是贝格森来了。   贝格森半跪下来,从身后抱着温木,将头埋进了温木的后颈,冰冰凉的肌肤触碰到温木暖热的脖颈,惹得温木一阵寒颤。   他们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很久后,贝格森的呼吸才逐渐安稳下来,就像一潭被大风刮乱的湖水再次恢复了平静。   贝格森终于松开了怀抱着温木的双臂,他侧身来到少年的眼前和他面对面,眸子中暗沉无光。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温木,暴怒、窃喜、崩溃和在找到自己宝物后的庆幸,太多太多了,无数种情绪掺杂在一起,掩藏在幽黑不见底的眼底深处。   贝格森倏地靠上前去,闭上眼睛细细地舔咬着温木的耳垂,然后又转移阵地到对方敏感的喉咙上。   良久之后,这个可以惊艳四座的混血少年缓缓睁开双眸,他眼含怒意,低沉暗哑的声音在温木耳边响起。   宛如一条强大的蟒蛇盘上了温木的身躯,死死将他圈住,巨蛇轻轻收紧力道,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将他杀死吞入腹中。   “温木,到底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认为我会一直迁就你?” 第53章 我当然相信你了   温木见势不妙,直接挺着身子将自己再次送进贝格森怀里,故意掐着音调,娇滴滴的带着哭腔:   “贝格森!!宝贝!!我好想你!!呜呜呜呜呜……”   贝格森:“…………”   温木继续道:“我的脑和我的心,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都在说着:我宣你!!”   “我发现了,外面的世界无非也就是景色好看一些罢了,哪里有你给我的温柔乡美好,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没你不行啊贝格森。”   温木将自己哭花的眼泪鼻涕全都抹上贝格森的衣衫,恨不得现在就让贝格森嫌弃死他。   结果良久之后,贝格森终于配合的轻笑一声,折起嘴角问道:“是吗,没我不行?”   温木一愣,他本来是想恶心一下贝格森的,但对方却不按套路出牌。   贝格森不生气了?   这绝对不可能。   温木在心里冷呵一声,暗骂着贝格森,自从上次贝格森在电话里哄骗他回家,接着好好教训了一番之后,他对贝格森就彻底没了半点信任。   装,你接着装。   看咱们谁先演死谁。   温木死马当活马医,闭着眼睛坚定的大喊:“对啊!没你不行!信我啊!”   贝格森笑了,只见他点点头,轻轻吻上温木的脸颊,但语气却平淡清冷:   “好,温木,我信了。”   温木皱眉,一下子就迷茫了。   什么鬼??信了?   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屁话,贝格森就这样信了?   突然!   贝格森迅速掐上温木的后颈,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上嘴狠狠咬上脆弱的喉结。   温木一惊:“我————”靠   你太阳的贝格森!!   他就这样听着耳边的白鸽鸣叫,教堂的钟楼发出咚咚咚的报时声。   过了很久很久。   待到贝格森松嘴之后,温木刚想放松的呼口气,就听到那个疯子在他的胸口转而说道:   “如果哪天被我发现,你是在骗我——”   “不骗你!不骗你!!!”   温木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疯狂乱跳着,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晃着贝格森的肩膀,然后疯狂发誓。   “真的不骗你!!我爱死你了!!贝格森我他妈真的好爱你!!”   平常来说这招都是很管用的,但今天貌似是他的「信用卡」刷爆了,贝格森根本不上道。   疯子——   这个疯子——   紧接着,他的鼻尖触碰到一丝凉意,贝格森与他对上五官,近在咫尺的距离,灼热的呼吸喷涌而来,贝格森狠毒的情愫骤然间窜进了温木的瞳孔。   只听这位玩世不恭,阴晴不定的混血美人轻笑一声,海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恶劣和轻蔑,仿佛温木的所有举动在他这里都只是情侣间的小打小闹。   贝格森根本就不把这一切放在眼里。   疯子暗哑兴奋的音律如临死前的最后一首双人交响曲,清晰温婉的演奏在温木的耳边。   “别怕,抖什么啊——”   贝格森半眯着蓝眸,勾起唇角一如既往的轻哄着。   “我当然相信你……温木——”   疯子停顿了一秒,随即,他的眼中闪烁着极致的快感,低头发出哈哈两声的气音。   贝格森猛地抬起头,手中的力度加大,用力一扯,温木瞬间感受到一股强劲的电流传遍全身,他被迫仰起脑袋,将自己脖颈的青色动脉全部展露出来。   贝格森精致的五官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映入温木的瞳眸。   温木就这样在恐惧中看着贝格森一张一合的嘴巴发出病态宣言:   “我也最爱你了,所以这场游戏,你想玩,我陪你。”   “你想得到什么,我都会给你。别怕,你想要的都是你的,你尽管来拿。”   “但记得藏好一点,如果被我抓住了尾巴——”   贝格森稍稍贴的更近了些,温柔宠溺的注视着东方少年。   “宝贝儿——”   温木凉着心脏,一颤一颤的,他企图用眼神咒骂:滚尼玛的宝贝儿。   他听到贝格森疯狂兴奋到极点又带着阴冷的声音飘来:   “我他妈一定玩死你。”   ——你喜欢自由,那我就陪你一起去看看所谓的世界。   ——你贪玩,没关系,我陪你。   ——我的耐心全部都给你。   ——就当是爱人之间的情趣。   ——但小心被抓住尾巴。   ——毕竟玩够了总归要回家的。   ps:【贝格森的状态一般是属于平常的话不是很多,生气的时候话就更少了。】   【但是如果是发疯的时候,说话就会很病态,独属于疯子的偏执和疯狂,还会有些亢奋,带着恶劣的戏谑,会让人觉得他被鬼附了身。】   【他发疯的时候可能会不怒反笑,恶劣讥讽。也可能会暴怒到砸东西(莫慌,他就算是自己气死了,也不会动温木一根汗毛)。甚至可能会冷静到极致的沉默,一句话都不说,极度不正常。】 第54章 恢复平静生活   温木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回来的了。   他只记得贝格森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脸庞,亲吻着他的鼻尖,抚过他的头发和脊背,安抚着他的不安和恐惧。   等温木再次醒过来的那个刹那,房间里巨大的沉寂如静音过后的惊涛骇浪向他拍来,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空虚和迷茫,仿佛一舟小船,在海面摇摇晃晃,无所依托。   温木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小窝。   那个三层的高档别墅,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而属于他们的故事依旧在这里上演。   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就好像温木从没有去过安威尔大学,也从没有用生命去威胁贝格森放他自由。   就好像温木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姑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模型可以做的很漂亮。   他们回到了过去,那个朦朦胧胧的笨蛋小孩儿又返厂了。   两个人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不知道日月颠倒了多少遍。   在大概一周后的某天早上。   温木光着脚走下楼,别墅里除了一楼厨房以外的地方,几乎都被贝格森披上了暖烘烘的毛毯。   直至温木已经成年,贝格森还是不放心温木光着脚踩在地板,他担心温木会冻到,冷到,或者更糟,可能会发烧。   至少在这种事情上,贝格森从来不会强硬的要求温木去穿好鞋,他只会退而求其次的铺上毛毯。   “睡醒了?下来吧,早餐做好了。”   贝格森抬头看向楼上的温木,温柔的轻笑着,眉眼间尽是爱意。   “贝格森,你真的太好了——”   温木感动的痛哭流涕,和小时候一样开始夸张的表演,他们经常这样玩闹,一直以来都是。   虽然他现在基本被限制了出行自由,但人活着也就享受这些个时日,他没必要愁眉苦脸的,给自己和贝格森都找不痛快。   还不如好好坐下来享受。   小时候的贝格森不爱笑,温木以为他是真的面瘫,所以总会一副怜悯的样子,去竭尽全力的逗他笑。   比如,浮夸到可以让人一眼识破的滑稽表演。   比如,他会蒙上被子在门口等贝格森回来,然后突然跳出来吓他一跳。   每到这种时候贝格森就会被逗笑,开心的感觉直达眼底。   温木觉得贝格森笑起来真好看。   然后温木也会很开心,因为贝格森笑了,他就很开心。   但是现在,他们中间出现了一道隔阂。   怀疑和不信任充斥在两小无猜的二人之间,而且这道裂痕就像是无底洞一般,黑的看不见底。   贝格森说它有多深,那它就有多深。   温木做不了主,他只会点点头附和。   他们再一次维持起一场由温木的退让和妥协为铺垫的快乐生活。   餐桌前。   温木心不在焉的戳了戳餐盘,轻声道:“我一会儿想去社区的公园里——”   贝格森喝了口咖啡,语气平淡清冷,头也不抬的打断他:“我们要一起看电影。”   “……那好吧。”   温木没办法反驳贝格森,即便是他直接拒绝也根本出不了门。   靠蛮力也不行,他试过了。   结局就是他会被那个疯子轻而易举的揽住腰,然后熟稔的摔回床上。   如果温木执意出门,贝格森就会将他扔进卧室,把门锁起来,然后再去做自己的事。   温木没了办法,只能连续听话了很多天,但贝格森对他的看管还是没有一丝的松懈。   甚至愈演愈烈,从刚开始的一起出门,到现在的强制安排,贝格森都没有给温木商量的机会。   餐桌前再次陷入了宁静的气氛,逐渐凝固的空气弥漫开来。   温木看了一眼已经焕然一新的厨房,心头猛地一颤。   他们从安威尔大学回来后,都很默契的没有再谈论厨房的狼藉,这个话题对谁都没好处,贝格森更是对此闭口不提。   贝格森没有质问温木为什么要无视他的话跑去厨房,也没有被温木发现自己是个暴虐的疯子后,所表现的惊慌失措。   他是个疯子,温木早该知道的。   所以现在发现了也没关系,温木永远跑不了。   他们会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以后的骨灰都要融在一起。   贝格森轻手放下咖啡,抬起双眸迅速捕捉到温木的视线,尽管之前他已经检查了一遍,但他还是不放心的问了温木一句:   “有没有受伤?”   他在问温木撞开玻璃后有没有被碎片划伤或割伤的事。   温木闻言一愣,不由得皱起眉来,心道都这么久了,有伤也早好了,贝格森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他摸不着头脑,只能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贝格森看到温木摇头后,也不再多言。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他们在家里的放映厅看了一场电影,这已经成为他们新的习惯,是贝格森强制加上的习惯。   两个人互相依偎在一起,看起来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局势有了转机,那天贝格森有急事出门,温木抓住机会表现的乖极了。   等贝格森一走,他就垫着小脚跑进了厨房,准备做一顿大餐来献殷勤。   他要打动贝格森放他出门,然后找到玛格丽,最好还能联系上杰德他们。   尤迪和达利的贵族少爷这边先放一放,现在还不能有大的动作,温木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他需要摸透自己的后路有几条。   想法是美好的,但当他真正到了厨房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连刀都没碰过的人,真能指望他能做出来什么美食?   估计能不毒死贝格森就很不错了。   温木只是想逃走,可从来没想过要贝格森去死。   正当他在厨房里拿着刀翻找烘培手册的时候,别墅的门突然咔擦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温木!!!你在干什么!?”   冲到门口的贝格森破天荒的没了一点霸道的意味,话里话外都尽显着急躁和忧虑,眉眼间都攒满了崩溃。   温木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贝格森怎么会突然折返,再加上被男人这么大声一吼,他直接吓得一哆嗦,手上的刀险些拿不稳,差点就要掉在地上。   “温木!!快把刀扔了!”   贝格森说着便匆忙扑上前去,快速夺下他手里的菜刀,随手一甩力扔向窗外,刀尖砸破刚修好没几天的玻璃,碎渣随着菜刀一起飞到后园。   一顿操作行如流水。   快到温木在这时候也还是一愣一愣的。 第55章 你咬我啊   贝格森飞快地抓住温木的肩膀,然后颤巍巍的翻开他的手心,冰凉的触感刺激着温木的肌肤。   温木意料之外的发现,贝格森的指尖竟然比他抖的还要厉害。   贝格森瞪着眼睛左看右看,紧接着又来回摇晃着温木的身体,势必要检查个遍,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时候的温木眼睛重新聚光,扯着嘴角如看神经病一样盯着贝格森:   “什么玩意儿?!不是,你怎么回来了?!”   贝格森充耳不闻,好像没有听到温木说话似的,等到他彻彻底底的将温木检查完整后,才终于放松下来。   混血少年这辈子都没这么清晰的感受到恐惧和破碎的心脏带来的无力感。   他涩声开口,带着酸痛的苦味,颤抖着一遍一遍的重复:“温木,温木——”   就好像在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确认自己的宝物还在这里,还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疼?为什么要来厨房?”   贝格森无时无刻都在被这种随时可能失去温木的窒息和崩溃围绕着,如鱼失水的急促喘息着。   之后贝格森完美的诠释了如何做一名合格的疯子。   温木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话。   贝格森的脸色就骤然大变,开始暴怒的厉声呵斥,蓝瞳中滚烫滚烫的炽热翻涌出来:   “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拿着刀!我之前跟你说过不要来厨房!你为什么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温木听完直接气笑了:“哈?贝格森,你的疯病又加重了?我都说了让你去挂个精神科!别一天天的在这里发疯给我看!”   “不对——” 温木猛地一震,他快要生锈的大脑加速开始运转起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厨房?”   昏黄高雅的灯光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投下柔和而又迷人诱惑的光影,跪坐在灯光之下的二人也逐渐在这片无法言说的氛围之中越陷越深。   贝格森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强大的欲望所控制,他的每个细胞都在无比渴望的叫嚣着与温木的接触。   他想要轻轻的碰一下,亲一口,哪怕是仅仅的就这么看上一眼,贝格森也会在其中得到巨大的满足。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知道我在厨房?” 温木惊恐的质问。   贝格森没有回答温木的问题,他抱着温木起身,薄唇轻柔地吻住温木有些冰凉的唇瓣。   一瞬间,唇畔相碰,鼻息相缠,贝格森的双眸轻合 ,只不过唯有他一人沉浸在暧昧的气氛之中无法自拔。   温木一整个人都清醒了,他的手臂发力,生气的推开贝格森,然后冷声的给自己找到了答案:   “你监视我。”   这是个陈述句,他似乎已经笃定了这个结论的真实性,冰凉坠谷的四个字传进贝格森的耳朵里,带着隐怒和委屈,以及无法掩住的害怕。   贝格森察觉到温木颤抖的身躯,他轻轻抚上对方的后背,温柔的安抚着:   “厨房里有监控不是很正常吗?”   他侧着脑袋,耐心的解释道:“别墅那么大,有监控很正常啊。”   温木已经对此不抱希望了,他最后无力的挣扎道:“……那卧室有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企图从中寻找到哪怕一点点的安全感:“卧室有没有??”   贝格森轻笑道:“没有,别怕。”   温木不信。   他不相信只有餐厅会安上监控,以贝格森的尿性,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个监控。   “客厅有没有?你敢说客厅没有吗?贝格森——”   温木闭上眼睛,心道眼不见为净,他怕再看到这张欠揍的脸后会忍不住一拳打上去。   贝格森这次连装都懒得装了,只听他笑脸盈盈的承认道:   “有,但那又怎样?”   温木气的眼皮一抽,只能在心里暗骂,真够不要脸的。   早就该发现了。   贝格森出门后,温木有时候会在客厅看一会儿电视,偶尔在某个节目上短短的停顿几分钟,那么他“看上”的东西便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出现在客厅的桌子上。   有一次他看到电视上的意大利千层饼,忍不住馋了一口,眼睛直亮光,那看起来很好吃。   于是下午的时候,贝格森回家后就好巧不巧的将意大利千层饼买了回来,紧接着过了几天,贝格森便学会了如何制作这道美食。   很奇怪,这一切都很奇怪。   贝格森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他,甚至现在贝格森连面具都懒得戴了。   指不定哪天开始他就会举上高倍镜,毫不避讳的24小时盯着温木。   温木扯了扯嘴角,对上贝格森灼热的视线,眼底一片死寂:   “所以你就天天在屏幕里盯着我。”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贝格森冰冷兴奋的声音传出,眉眼间陡然上病态癫狂的笑意,四周的氛围如寒冰般冷气直冒,让人忍不住的打起寒战。   温木扶额闭眼:“…………”   果然不能和疯子讲道理。   贝格森悄悄靠近温木耳边,抚摸着温木的后脊骨,因为控制不住的兴奋而哈出一股热气,直扑上温木的后颈。   贝格森海蓝色的宝石亮眸下,是极度疯狂到不能自已的情愫:   “我就是在天天看着你,你咬我啊——”   非常欠扇的语气。   温木攥紧拳头,努力压制快要扇上去的巴掌。   贝格森拿定了温木不会反抗的心理,所以他开始愈演愈烈的嚣张放肆,甚至好像看不到温木已经黑透的脸色一样,他又笑眯眯的亲了一口上去。   ——玛德死变态。   温木想狠狠地打上贝格森一拳,最好能把他揍得鼻青脸肿,让他永远都笑不出来。   但他忍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温木睁开双眼,清澈透亮的双眸对上了贝格森眼底深处的执念,只见他主动轻柔地吻上贝格森的脸颊。   他的一瞥一笑都散发着数不清的暧昧:“这样也挺好的,贝格森,我也很开心。”   贝格森在温木这样刻意的挑逗下,身体瞬间僵住了。   温木软软的搂上贝格森的脖子,踮起脚尖又亲上一口,接着撒娇:   “别生气,今天我本来想给你做顿丰盛的晚餐,结果你也看到了,离开你之后我连刀都不会用。”   少年的彩虹屁可谓是拍的很响,一举一动都能挑起贝格森那眼中快要抑制不住的欲望。   贝格森的眉眼变得柔和,他的脸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以及右眼的内角之间,一颗淡淡的红痣忽隐忽现。   温木看着帅破天际的男人,不禁感叹:什么时候开始,贝格森身上连颗红痣也越来越显得妖艳了。   “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 贝格森顺势揽起温木而后腰,将他拉的更进了些,暗哑清冷的声音中还掺杂着一丝喜悦。   温木面露为难,把绿茶本色表演的淋漓尽致,他娇滴滴的开口:“也没什么想要的——”   贝格森宠溺的哄着:“那你想去哪儿?”   少年勾着他的脖子,晃了两下,扯起唇角道:“我说了你会同意?”   贝格森低头吻上温木精致白皙的锁骨,微卷的睫毛轻轻蹭上了温木的肌肤,柔软的触感惹得温木一阵酥痒。   危险迷人的混血帅哥淡声给出条件:“我们一起去。”   温木笑出了声:“那我想去找玛格丽小姐,你也会同意?”   “当然可以,你想联系上杰德对吧?”   甚至根本不用去猜,贝格森说出来的时候就好似在问他哪个水果更好吃一样。   语气简单平常,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温木有一种被随口戳破秘密的难堪。   PS:【贝格森不是那种典型的特别冷漠的人,他可以当上赌场的老板不是靠他那一副臭脸。】   【相反,他在社交圈很混得开,他熟知人性,也可以把人心利用的游刃有余,刚开始当上赌场老板的时候,他也会扯着笑脸去应酬,但他特别讨厌去附和别人,所以他越爬越高,直到不用再去看任何人的脸色。】   【再加上这些年温木也是变相的去宠贝格森,他一步一步的退让,也导致了贝格森日益霸道强硬的性格。】   【就比如:温木可以随便的去打骂贝格森,贝格森都不会生气,他也从来不会去伤害温木(最多气急了咬一口,甚至带了点暧昧的气氛),只不过是把温木强制圈起来养在怀里宠着。】   【而贝格森愈演愈烈的控制欲也是建立在温木这些年半推半就的默许上。】 第56章 小伙伴团聚   “所以,就这么简单?!”   “对啊。”   温木看着站在远处开心的朝他们招手的杰德和艾露比二人,眉毛一抽,只觉得自己风中凌乱。   就这么简单,他们一早便出发来到了玛格丽所在的城市,然后贝格森就做了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举动。   贝格森将他带到了一个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前,而已经接到通知的杰德二人早早守在了门口等待。   失联了快两年之久的伙伴们再次齐聚一堂,而这次的相聚明明可以来的更早一些,毕竟这对贝格森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但懒散轻蔑,目空一切,对除温木以外的所有东西提不起一丝兴趣的贝格森,却硬是把这次的相遇拖到了现在。   温木只知道贝格森可以帮他寻找伙伴们的下落,却不知道对方可以这么轻松的就做到。   仅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温木的胸口好似堵了一块石头,闷的他喘不过气,他皱着眉头,不禁质问道:   “……你明明可以帮我找到杰德他们的,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联系?   之前温木服软的时候也曾提到过想联系杰德他们,但贝格森软硬不吃,死活就是不动用势力去寻找。   但这次却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并且迅速找到了伙伴们。   难道他们之前就一直有保持联系吗?只是贝格森并没有告诉他?   这个想法还是很合理的。   不然他怎么也不可能相信贝格森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上已经消失两年的杰德。   但温木想的再多也只是猜测,他并没有证据去怀疑贝格森,这小子做事永远滴水不漏。   就像是那种,你明明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系,而他本人也毫不避讳这点。   但无论怎么费尽心思的想要证明对方真的干了那些事,到最后却总是打了水漂。   而罪魁祸首甚至可以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拍拍手叫好。   温木不明白:“我之前求你帮忙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答应?你从来不拒绝我什么的,这次又为什么突然同意帮忙了?”   贝格森沉着声和温木肩并肩的朝咖啡厅走去。   他随手搭上了温木的肩膀,稍稍倾头,往温木的右侧脸颊印上一个深吻。   这个帅到掉渣的男人勾着唇角,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他的语气轻快愉悦:   “因为你昨天亲了我一口,如果你今天也亲我一口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帮你把玛格丽带来。”   温木:“…………”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温木!贝格森!这边这边!”   杰德站在门口激动的晃着手臂,两年的分别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每个人依旧是那么年轻力盛,青春活力,充满着少年的朝阳。   天幕被一袭橙黄渲染,落日洒下细碎的余晖,岸边的海面泛着粼粼光波,晚风轻拂,暮色在潮起潮落的浪花中里荡漾起舞。   少年们欢聚在一起,顷刻间,海鸥飞舞在红霞天边,残阳渐下,夜灯初上,暮色变化为朵朵浪花,淹没在了海浪中。   晚风轻斜滚滚而来,夜色点燃昭昭星河而去,所有的光和影都消失在了海浪打出的水雾里,像极了他们朦胧迷茫的一生。   杰德看着眼前依旧蓬荜生辉的东方少年。   对方看起来依然那么美好幸福,嘴角的笑容好似从未消散过,永远都是那么洒脱肆意。   正如当初在孤儿院的那些年一样,沾不得半点污秽。   少年们坐在一起,寒暄几句过后,开始谈论起接下来的内容。   温木没想到这次的出行并不是看望吉米,拜访玛格丽,联系杰德那么简单。   原来杰德他们在和大家分开后就来到了玛格丽的城市,在这里落叶扎根,并且一直在寻找吉米的下落。   艾露比这些天没有睡上一个好觉,她的眼下有了明显的青斑,整个人都憔悴了起来。   她面色担忧的分析起现下的情况:   “我们去了玛格丽的庄园,但是玛格丽拒绝见我们,我们连续请求了好多次,后面庄园那边索性不搭理了,吉米的消息根本就没半点露出风来!”   温木面露惊愕疑惑的表情,他忍不住接着问道:“也就是说,从吉米离开孤儿院之后,他们就没了半点消息?”   艾露比红着眼眶,凝重的点点头:   “对,我曾以为吉米不跟我寄信是在生我的气,现在看来恐怕是因为吉米根本没办法联系上我们……”   “我之前的猜想没有错,玛格丽果然有事瞒着所有人,她当初怎么会收养一个已经成年的孩子?她图什么?”   玛格丽的举动太奇怪了,她来到孤儿院善待了所有人,对每个孩子都那么温柔和蔼,所有人都那么敬爱她,喜欢她。   但最后她却带走了一个可以自力更生的成年人回去当孩子养?   现如今吉米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杰德在一旁接着说:“玛格丽现在去了他们家族的老宅,我们只有找到她,才能知道吉米的动向。”   玛格丽到底想要做什么?吉米又去了哪里?   温木举起手中的咖啡,抿上一小口,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味蕾。   他皱了皱眉,从小到大吃的食物不是甜就是酸酸辣辣的。   因为贝格森做的美食永远都是随着温木喜好来,所以他的舌头几乎没碰过苦味。   正在他愁着怎么解决味蕾的刺激时,一杯橙汁便悄然来到了他的跟前。   贝格森清冷温润的声音响起,语气中还带着万般的无奈和宠溺:“都说了,咖啡很苦,没必要勉强自己,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温木看着那杯荡漾着涟漪的橙汁,眼神渐渐呆滞,思绪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他不清楚贝格森现在到底做的什么工作,以前也旁敲侧击的问过贝格森,但都被对方淡淡的打发两句转移了话题。   他现在只知道贝格森很有钱,而且从对方打电话的只言片语中能听出来贝格森是属于“老板”类型的角色。   所以温木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向玛格丽求助。   再怎么说他和玛格丽也只见过一面,谈不上熟络,他没必要去拉贵族下这趟浑水,如果让贵族和贝格森对峙起来,那样只会更麻烦。   而且贝格森很讨厌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扯上关系,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把布尔伦特家族的身份挂在嘴边,甚至给人一种别来沾边的感觉。   贝格森绝不会对贵族手软,更何况是面对曾经提出要带温木走的玛格丽。   如果二人碰上,最后只会闹得两败俱伤。 第57章 发誓什么的,最不可信了   他们走出咖啡厅,杰德和艾露比去了已经订好的酒店休息。   温木没有困意,他想在海边闲逛一会儿再回去,贝格森自然表示要陪着他一起,于是两个少年来到了岸边。   傍晚的海风糊了温木一脸,卷起他耳边的碎发,海浪打出的泡沫消失在岸边的石壁上,哗啦哗啦的声响掺杂着海鸥的鸣叫,明明是很吵闹的场景,温木却异常的觉得平静。   贝格森还紧紧握着温木的右手,偶尔轻轻的揉捏两下。   少年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确认这一切都不是虚幻的,在最后一波浪花打来的时候,温木终于张口轻声道:“贝格森。”   贝格森转头盯着少年,晶蓝的双眸中撒着月光带来的明亮:“我在。”   温木也侧着脑袋对上贝格森灼热燃烧的视线,就那样死死看着,随即问道:   “…你说玛格丽到底想做什么?”   贝格森不再看着少年,他目视前方海面上翻滚的浪花,与远处的海岛和渔船融为一体,构成一幅美丽的油画。   海风吹起贝格森黑蓝的发鬓,晶亮的双眸被路灯一照,更显得如宝石一般璀璨夺目,就好像发着光似的。   半晌过后,他扯开紧闭的唇瓣回答:“我也不清楚。”   温木低下头不再多言,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吉米,调查清楚玛格丽的目的,逃跑的事先放一边再等等。   不急,慢慢来。   “我们去杰德说的老宅看看吧,玛格丽应该在那里。”   贝格森点头:“好,但你要听话,不可以乱跑。”   “没问题没问题,你怎么老是絮絮叨叨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温木笑出了声,轻轻推了一把贝格森的肩膀,然后吊儿郎当的朝酒店走去。   贝格森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迈开长腿紧跟其后。   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的走着,路灯的金色铺散下来,他们脚步并齐,又是一波浪花打来,溅起忽隐忽现的白色泡影,吞没了逐渐远去的少年。   第二天早晨,太阳还没升起来,已经整装待发的四人便上了贝格森的车,温木坐在副驾,杰德二人则在后座一个个思虑忧愁,面色凝重。   艾露比轻轻扯着杰德的衣袖,红着眼角哽咽道:“杰德,你说吉米会有事吗?我怕……”   杰德马上表现出该有的男子气概,抚上女孩儿的后背轻轻的柔声安抚着:   “不会有事的,别想那么多了,睡一会儿吧,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休息。”   温木扭过头安慰着二人:“我们先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然后再去报警立案,放心,我们会找到吉米的。”   艾露比努力定下心来,收起眼眶的泪花,轻轻嗯的一声,这些天下来,女孩儿费了太多心思,现在看起来真的很累了,靠在杰德身上过了没多久便倒头睡去。   贝格森则在一旁开着车,神情冷淡的看着前方,他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副驾的温木,看到少年左晃右晃着聊天的样子,只轻声说了一句:   “温木,坐好。”   被点名的少年乖乖坐好,手臂支着玻璃,掐上音调,致力于要恶心一下贝格森:   “坐着呢,宝贝儿。”   现在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秋季的森林尽显荒凉,透过窗户的风里似乎能嗅到血的腥味,一股凉意穿透身体,刺进骨中,仿佛禁锢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释放,让人在大脑无法思考的一瞬颤抖起来。   汽车开到了一座屹立在杂草横生的庄园,位于半山腰的位置,破败古老的欧式别墅楼房,因为四周荒无人烟的模样而为这里添上了一抹阴森而恐怖的气息。   “我靠…………”杰德不禁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温木看着眼前已经近乎荒废的老宅,也不禁呆住了,他结结巴巴的问出声:“这,你们确定咱们没走错吗?”   艾露比看着调查的地点以及车上的定位,扭头看向大家,皱着眉解释:“我们调查到的地点确实是这里……”   杰德忍不住吐槽道:“这里看着都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外面冷,穿好。”贝格森好像没有感受到周围诡异的气氛一般,他将外套认认真真的搭上温木的肩膀。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思考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贝格森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随手掏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微微皱眉,本来就很阴冷的空气又低了一个度数。   贝格森转头朝温木说道:“我去接个电话,顺便找个位置停车,温木,我们走。”   “不用了,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温木摇摇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座洋房的位置偏僻,在树林深处,开进去简单,出来的时候就麻烦了,将车停在这里确定不太安全。   临走前贝格森还是不放心的跟温木商量道:“要不要上车跟我一起去?跟我一起去吧,温木。”   语气中甚至带了点恳求的意思。   温木翻了个白眼:“贝格森,你真的够了,我就在这里站着,又丢不了,我发誓,哪里也不去,行了吧?”   这样说着,温木举起手见怪不怪的发起誓来,那熟练的样子的要多真有多真,上帝来了都得连连称赞。   听到了少年的再三保证,贝格森不甘心的往车上走去,因为温木的拒绝,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就连上车前也依旧黑着一张帅脸。   过了一会儿,剩下的三人正站在铁栏口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就好像是老天爷给温木开了个玩笑,每当他准备履行诺言的时候,总会有其他事情及时的出现并进行阻碍。   以至于温木自始至终都被打上了“不守信”的标签,也难怪贝格森不放心他了。   就比如这次:   啊啊啊————   突然一声惨烈的尖叫从古宅传来,如涌涌浪涛一般扑向了四周,瞬间荡起一片飞鸟,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孩子。   艾露比闻声瞳孔急剧的振动,她呆呆的轻声呢喃自语:“吉米——”   铁栏的门没有锁,还没等两个少年反应过来,艾露比便快步冲了进去。   温木心惊:“艾露比!!等一下!!”   “亲爱的!!等等我!”   杰德救人心切,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爱人这辈子最好的闺蜜,当真是糊了脑子,他不顾温木的阻拦,也紧跟着跑了进去。   妈的——   温木刚刚才答应了贝格森要呆在原地等待,他看着贝格森离开的方向,又看着已经进了老宅的二人,左右摇晃了两下,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果然,发誓什么的最不可信了。 第58章 这就是命   三人走进了洋楼,艾露比走在最前面,她脸色苍白地搜寻着刚才传出来的尖叫声,两个少年则在后面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以免危险出现的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他们踩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上,软绵绵的,这里一看就是很久没人居住了。   整个房子除了刚才那一声破天荒的尖叫以外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甚至都要开始怀疑之前是不是听到了幻觉。   温木和杰德走在一起,在内心犹豫了几秒后,他不放心道:“你们带防身的武器了吗?”   他们三个就这么简单的进来了,可能会死的很惨,温木连自己埋哪里都想好了。   “放心,我带了刀。”艾露比说着便拿出来插在腰带的刀柄,放到二人跟前晃了晃。   两个空着手跑进来的少年面面相觑,现在只觉得自己活像个小丑。   杰德想到了贝格森,他的眼底逐渐变得暗沉,随手从烟盒夹出来一支香烟,啪啪两下熟练的点上火,另一只手掌靠近火苗,引着火到烟头,瞬间冒起星星烟光。   这个动作就好像做了千万遍一般,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找到烟头的位置。   火光点燃了他暗朦的瞳色,给他死气沉沉的面孔渲染出一丝灵气。   杰德在一旁吐了口烟:“害,贝格森估计要气炸了。”   温木耸耸肩,不置可否,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意盈盈的调侃着:   “行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现在的杰德比以往要沉稳了很多,话也变少了,他的眼中灌满了一股摸不透的情绪。   他夹起口中的烟,转头失笑道:“不知不觉就学会了,毕竟人都是会长大的,总不能还像个孩子一样没一点担当。”   已经初长成的少年随后又叼起烟抽了一口,沉沉的吸进去,又缓缓的吐出来,眼底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半晌过后,杰德又轻声的开口道:   “有些事情不是只靠一腔热血就可以达成的,是该长大了。”   杰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低头盯着灰蒙蒙的地板,自言自语的像是在给自己的忠告。   ———在他们刚逃出森林的那段时间,杰德曾疯狂的寻找过有关温木的下落。   杰德想要找到温木,然后提醒他——你的枕边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应该马上逃走。   结果温木还没找到,贝格森自己就送上了门来。   他还记得那天,贝格森约他见面,说是有事要谈,杰德又不是真的蠢,他多多少少能猜到此次谈话的内容。   那时候他和艾露比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不用为金钱发愁,也不用为活着而卖力,这一切都要得益于孤儿院时贝格森给的那些钱。   所以他的内心五味杂陈,有感激,有恐惧,还有数不尽的无力感,所有情绪搅和在一起,就调和成了如今的杰德。   秉持着英勇赴死的态度,他还是瞒着艾露比前去赴宴了。   谈话内容很简单:   杰德:“贝格森老大……你,你……”   贝格森没打算绕弯子,他直接挑明了立场,搅了搅咖啡随口承认道:   “温木身上确实有我留的定位,你们逃走时开的汽车上也有我的窃听器,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杰德的嘴巴颤抖着拼出一句话:“………为,为什么?”   贝格森就仿佛对面没坐着人一样,非常自然得往咖啡里加了两块糖,淡声开口:   “不为什么,我爱他。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喜怒无常的混血少年终于抬头对上了杰德的视线,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给出了致命的诱惑:   “我一向讲究交易的公平性,很简单,你只需要将这个秘密烂死在肚子里,我就可以保你们一生平安,还能让你们活在金钱堆里。”   杰德已经看透了贝格森的本性,自然也听出了言外之意:   同意,那眼前就是金钱和安宁。   反之,他们会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那万一被温木发现了——”   杰德的心底突然涌出一股热气,他大声反抗,面对眼前这笔划算的买卖,他企图告诉自己那是不对的。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贝格森放下咖啡,直接开口冷声打断杰德的话。   “只要你不说,那这个秘密就会永远沉入海底,而温木也会永远快乐的沉浸在我的温柔乡。”   贝格森嗤笑:“即便你告诉了温木这些真相又能改变什么?你们什么都做不了,温木只能是我的,他永远不可能离开我。”   “你这么做没有意义,最后大家都只会徒增悲伤。”   贝格森歪了歪头,摊起手来,难得好心的提醒道:   “你忍心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吗?你和艾露比不也是刚刚在一起吗?你应该明白那种感觉吧?”   “那种爱一个人的感觉。”   “你喜欢艾露比,我喜欢温木,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我们可以为了爱人不顾一切。”   杰德颤巍巍的把每一句话灌进脑子里,他努力闭着眼睛摇着脑袋 ,想要挥开那些背信弃义的心思,但贝格森那诱人的交易依旧回荡在耳边。   “所以,你要选择保全自己未来相伴一生的爱人,还是一个认识不过几年的朋友。”   “杰德,你该长大了。”   ——你该长大了,杰德。   只要不说,温木就会永远随性洒脱的生活下去。   只要不说,他和艾露比就能永远幸福安宁的相伴一生。   这是个很明确的选择。   后来回去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雨滴要下不下的样子,空气中都弥漫着沉闷。   杰德回到了他和艾露比携手创造的温馨小屋。   艾露比听到了杰德下车的声音,低着头大声朝他那边喊道:“还是联系不上温木他们吗?”   她正在门口掺着泥土,把买来的鲜花安置在他们房子的前院里。   绚丽的色彩点缀着空荡荡的院子,引得蝴蝶蜜蜂都飞来驻足,好看的像一副风景画。   “你看!现在是不是漂亮了很多?”   女孩儿高兴的直起身子,她伸手想要擦一擦额头的汗珠,却不料沾满灰尘的手臂蹭了上去,把她的脸画成了小猫。   艾露比侧着身子,让出位置来想让男孩儿欣赏一下她的杰作,结果对方像是愣神了一般,站在那里盯着花园一动不动。   “杰德?你怎么啦?”   女孩儿举起灰扑扑的手掌在杰德眼前挥了挥,一脸疑惑。   杰德的眼睛重新聚光,他伸手轻柔的擦干净艾露比脸上的灰尘,突然张口说道:“联系不上。”   “什么?”艾露比一时间没听懂。   “我是说,温木他们联系不上。”   “小艾,可能这就是命吧,我该长大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就是命。”   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像是说给温木听的。   没什么是非对错,这就是命。   杰德就是个普通人,本该平淡的过完一生,而幸运的是他刚好有一个爱到骨子里的伴侣,于是他有了担当和应该负起的责任。   这是一个绝对不能抛弃的羁绊。   杰德已经学会长大了。 第59章 一些有关他们小时候的往事   杰德抽完烟,把烟头扔出了窗外,不再说话。   温木并没有发现杰德脸上的惆怅,他一脸姨母笑的拍拍杰德的后背:   “杰德,你和艾露比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谁先表的白啊?你们可算是修成正果了,也不枉你兄弟我曾经那么帮你!”   温木是真心把杰德当兄弟的。   他们在13岁那年认识的,那时候,只有杰德真心把他当朋友。   13岁的贝格森已经作为布尔伦特的贵族少爷有了很大的权限,再加上他本人也豪横霸道,他不喜欢温木去教堂听那些没用的祷告。   而恰巧温木也正是贪玩的年纪,自然不愿意在教堂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实在无趣得很,所以就很爽快的顺着贝格森的意,不再去教堂听课了。   那之后,所有的知识和常识,都是贝格森一手教他的,温木对此没什么意见,反而乐在其中,因为贝格森把他宠上了天。   想学的时候就学,不想学的时候就出去玩。   甚至在温木主动多看了两个小时的书,贝格森都能在旁边轻哄着让他休息一会儿,怕温木累到。   用贝格森的原话就是这样讲的:   “为什么要那么努力?我以后养你一辈子,要什么有什么,你只需要乖一点就好了。”   于是温木就顺其自然的脱离了整个孤儿院的秩序,成了那个除贝格森以外,最特别的存在。   但渐渐的,当温木再次偶然走进教堂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并没有太多他熟悉的面孔。   他想上去搭话,没人理他,这时才他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聊天的对象。   温木为此困惑了很久,但幸好本人是个很开朗乐观的孩子,性格并不是沉闷的,或许是因为他长的好看,又或许是因为他很特殊。   温木没过多久便结交到了新的朋友。   当新朋友饿了的时候,温木就会很大方的把贝格森专门送给他的美食分享出去,那里面有蛋糕,有鸡腿,有奶油面包,有很多很多在孤儿院这辈子都不会看到的美味。   当新朋友的衣服破了的时候,温木也会把自己没穿过的新衣服送给对方。   自然了,这些都是贝格森专门给予温木的。   那些本该是属于温木的。   但温木用它们交换了所谓的友谊。   那段时间,孤儿院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来找温木玩。   这对于从小被排挤长大的温木来说,就好像被一块好吃的冰激凌砸中了脑袋,那是他在孤儿院度过的最快乐的日子。   大家会对他笑,会主动和他说话,所有人都围着他,没有人会偷偷在后面推他一把,也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辱骂他。   温木一下子站在了舞台的中央,他终于不再是那个被嫌弃的小孩儿。   温木没那么贪心,他只是想要别人接受他。   在异国他乡的偏僻孤儿院,接受一个来自东方的小男孩儿。   这就够了,他要的不多。   真的不多。   哪怕是别人对他笑一笑,他都会觉得很满足。   他只是想在孤儿院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所以当孤儿院的孩子们笑嘻嘻的喊着:   “温木你好棒。”   “温木你真好。”   “温木我们做朋友吧。”   自然而然的,这个曾经被大家喊着讨厌的孩子便瞬间陷了进去。   温木很珍惜那些友谊,而维持这段关系的唯一方法就是对他们好。   “温木!你手里那个看起来好好吃!”   “温木!你身上这件衣服真漂亮!”   “温木!你脖子上那个是十字架吗?好精致的饰品啊!”   ———全部借给我们吧,不还的那种哦~   温木把食物分享出去,把玩具送出去,他倾尽所有把一切捧在手里奉上去。   就和贝格森把一切捧在手里送给温木一样。   温木逐渐忘记了自己的那些特权是谁给予的,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大家都喜欢他。   那时伯爵很看好贝格森,而他必须维护好这层假少爷的身份,于是在那段时间,他不得不来回穿梭在庄园与孤儿院两地。   这才让温木有了空闲的时间去认识其他人。   后来,一向聪明的贝格森自然发现了端倪。   一般来说,不去招惹贝格森的话,他也不会去主动招惹你,至少在不疯的时候,他还是很有原则的。   但如果惹上了贝格森,那就自求多福吧。   那是混血少年有生以来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他把原本戴在温木脖子上的十字架从另一个陌生孩子身上狠狠拽了下来,然后紧接着就是一拳上去,鲜红的血液瞬间从对方的五官涌了出来。   一拳还不够,贝格森足足打了一分钟。   那个孩子从第二拳开始就已经趴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撕扯着嗓子大声呼救。   凝重到冰点的气氛里只剩下了那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宛如歌剧舞台中央那唯一会响奏的音乐,只是那声音不够悦耳罢了。   但没有人敢上去阻拦贝格森,不只是因为他贵族少爷的身份,还因为他那时候偏执疯狂的模样。   那大概是他们唯一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什么叫疯子。   最后贝格森甚至企图把十字架的尖端戳进那个孩子的胸口。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举动吓傻了,全部一窝蜂的涌上去,从那个恶魔手里抢回了一条奄奄一息的生命。   从头到尾,贝格森的脸上都没有出现哪怕一丝的波动,他只是看了一眼对方脖子上那个昨天才送到温木手里的十字架。   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一眼而已。   接着就面无表情的准备将那个孩子送到天堂。   连温木都被吓的红了眼眶,不知所措的跑上去拼命拦着那个已经疯掉的少年。   真正让贝格森恢复冷静的,是温木抱紧他的那双手臂。   很软,而且还会让他的心脏砰砰乱跳,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他的心房。   那感觉实在美妙。   之后贝格森没有对温木生气,也没有朝温木怒吼或者呵斥。   贝格森自始至终就没有责怪过温木。   他只是心疼揉了揉温木松软的头发,说了一句:“他们教坏了你,对不起。”   贝格森在道歉自己没能一直陪在温木身边,这才让别人有了可趁之机。   再之后,他亲手夺回了那些本该属于温木的东西,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它们毁了个稀巴烂。   意思很简单。   那些是他送给温木的,如果温木不想要,那只能证明这些东西没有价值。   而其他人即便是这样也不可能沾上温木的半点光。   所有的孩子只在眨眼的功夫便一哄而散,他们不再追捧着那个东方男孩儿了,更别提跟他提交朋友了,连多看上温木一眼都会翻着白眼小声嘀咕几句。   因为温木有贝格森,而贝格森有数不尽的美食和好玩意儿,所以大家喜欢和温木玩。   可怜的温木只会傻乎乎的“分享”他的礼物,以此换取“朋友”。   但现在,贝格森迅速销毁了所有那些可以令孤儿院孩子们遥不可及的宝贝,直接了当的表明了态度。   于是,大家也就不愿意在一个只会依附于贵族少爷的东方男孩儿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们甚至在背后添油加醋的暗骂着温木。   说温木是黏在贝格森身上的臭老鼠,脏得很。   说温木是勾引贝格森的骚气鬼,贱的很。   这些话不知道从谁嘴里传出来的,但总归是进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他们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温木身上,什么样脏话都有。   那些话传进贝格森的耳朵里,他二话不说就把那群主导谣言的孩子赶出了孤儿院,至于出了孤儿院他们该怎么过活,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可能饿死街头吧。   就算他们没有饿死,贝格森也有大几百种方法让他们痛苦的离开人间。   当然了,这些事情都不会让温木知道。   温木依然是那个被圈养在高塔的国王,而王座之下,贝格森温柔强大的单膝半跪在温木面前。   作为王唯一的,也是最虔诚的圣骑士。   向王献上炽热的心脏。 第60章 还是一些关于他们往事的小插曲   温木终于发现了那些所谓的朋友不过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尽管贝格森已经让孤儿院的所有人都学会了闭嘴,但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打击还是太大了。   就好像所有人都给你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所有观众都觉得这场表演很有意思,唯有你一个傻傻的愣在聚光灯下。   每个人都配合着你演戏,只有你自己还蒙在剧场的幕布后面,听着台下欢呼雀跃而又讽刺的鼓掌声。   温木本来挺活泼的一个孩子,突然就变得抑郁了。   贝格森察觉到温木的情绪后,急得团团转,那时候他们说到底都不过是个孩子,之前温木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傻笑模样。   那是贝格森第一次束手无策,他磕磕巴巴的试图去安慰温木。   他不太能理解温木为什么难过,他明明已经处理了有关在内的所有人,他给温木出了气,还将他们都赶了出去,但温木就是开心不起来。   贝格森犯了难。   他费尽心思找来了所有温木可能会喜欢的好东西,吃的喝的玩的,全部一股脑的堆在少年面前任对方挑选。   只图温木一个笑脸。   但是温木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礼物,依旧提不起一丝兴趣,整个人都沉闷了下来。   温木也曾试图装出高兴的样子哄贝格森开心。   但贝格森只是看了一眼少年的表情,就直起身来,一句话都不说,他默默的把那些好玩意儿都扔出了门外。   然后回到屋里将温木抱到床上,和往常一样轻哄着少年睡去。   这样凝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杰德的到来。   直到杰德的出现,才打破了长期暗沉的生活。   杰德自小就是孤儿,只不过之前生活的孤儿院因为慈善资金不足倒闭了,所以他才被遣送到了这里。   那年杰德刚来到这里,他和温木在孤儿院的后花园认识的。   杰德夸大其词说自己最会爬树了,把自己夸上了天,仿佛无所不能一般。   杰德:“老子在之前的孤儿院,那可是天下第一厉害!!”   温木:“呦呦呦~~你可别吹牛了!孤儿院里爬树最厉害的肯定是我!”   杰德挑眉叉着胳膊:“哦?怎么着?不服?来比比?”   温木不甘示弱,跳起来挑衅:“诶呦喂,你很叼啊!!行啊,比就比!”   少年难得来了兴致,说什么都要和杰德一较高下,杰德当然愿意让这个东方男孩长长见识。   于是两个少年兴致勃勃的在后花园比赛爬树,最后确实是杰德更胜一筹。   他挑着眉得意洋洋的看着还在树干上的温木,那样子别提有多潇洒了,就差扭起屁股了。   但杰德高兴的太早,他下来的时候脚踩不稳,直接在树下的坑里摔了个狗啃泥。   温木立马从树上下来,蹲在一边指着杰德的鼻子哈哈大笑,杰德顺势就把脸上的泥巴糊上了温木白净的脸蛋。   孤儿院的其他人可不敢这么做,他们都对温木避之不及呢。   温木神情随即一愣,然后迅速抓起地上的泥巴就朝杰德扑了上去。   于是两个少年就这样打成了一片,最后贝格森找到温木的时候,温木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干净的地方了,活像个泥人一般。   但黑黢黢的泥巴下面,那双许久不见的,明亮清澈的眼眸,以及那若隐若现的白皙皮肤,只在一瞬间,便晕开了孤儿院炎炎夏日的晌午。   就好像在沙漠找到一股清凉的泉水,只是眨眼功夫就滋润到了贝格森燥热的心田。   在口干舌燥的临死之际,有人递过来一口甘甜的泉水,贝格森瞬间就满血复活了。   东方少年的嘴角都快扯烂了。   “贝格森!你来的正好!!”   温木支着贝格森的肩膀,将手里的泥巴快狠准的拍了上去,嘴里咯咯咯的笑着,根本止不住声音。   “哈哈哈哈哈你的脸也脏喽~~”   少年的笑声都快要穿透整个孤儿院的墙壁,隔壁疯人院的病人听到了都能停下来仰望天空,感慨人生。   贝格森已经很久没看到温木这么开心的样子了,忍不住也跟着笑出了声,他那张混血英气的五官搭配上零星斑点的泥土,还真的涌出了一股异族风情。   杰德在一旁都看直了眼。   心道:怎么这个孤儿院这么多好看的小孩儿?刚来了个温木,现在又来了个混血帅哥?那他杰德岂不是要被比了下去?   温木就这样和杰德成了要好的哥们,在贝格森不在的时候,他们二人几乎称得上是形影不离。   之后贝格森连续好几天都黑着一张脸,他本来想将杰德调离这里,或者随便找个地方踢出去,总之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温木面前才好。   但看到温木终于不再郁郁寡欢的样子,那个随性洒脱,笑意盈盈的少年又回来了。   贝格森只能咬咬牙强压下了心底的恼怒。   那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大方的时候了。   而杰德和艾露比的故事,要从14岁说起,那时候温木和杰德已经认识一年多的时间了。   艾露比和吉米是一起来的孤儿院,她们从小宝宝的时候就已经被各自的家人放在一起玩了,两家属于是世交的邻居。   她们的父母都死于一场枪杀案,后来据说凶手是无差别枪杀,就相当于纯纯一个报复社会的疯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打破了两个幸福家庭的安宁。   那天,两个孩子一起在公园里玩游戏,当她们相互揽着手臂,踩着夕阳,走到家门口后。   看到的是警方拉起的黄色警戒线,以及房子窗户上隐隐可见的血迹。   从此二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人都不在了,她们成了孤儿。   幸运的是社会对这起枪杀案很关注,她们被推到了媒体的话筒面前,一遍又一遍的被迫重复着将会围绕她们一生的噩梦。   紧接着,社会上的爱心人士进行了捐款,大约有三万英镑左右。   那时候的三万可不是小数目,很快便有家庭出面抚养了她们,但捐款来的基金并没有用到她们身上,而是吃进了养父养母的肚子里。   他们打着“你们年龄还小”的旗号,收下了那笔来之不易的捐款。   没过多久,那些钱就被那两个混蛋霍霍光了。   艾露比和吉米一下子没了价值,大家也都不再关注那起枪杀案,因为有太多太多的案子吸引眼球了,早就没人还记得那两个被社会抛弃在角落的孩子。   于是她们又被扔到了这个偏僻的孤儿院,准备在此度过她们已经足够糟糕的一生。 第61章 你好厉害啊温木   因为孤儿院来了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大家都很新奇的围上去,初来乍到的女孩儿们被圈在中间,眼中满是胆怯,一个两个都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姑娘们有着精致美丽的面孔,艾露比偏向温柔典雅的大家闺秀,而吉米就好像邻居家那个总会调皮捣蛋的活泼小妹妹。   二人站在一起,瞬间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点缀着孤儿院灰色调的天空。   孤儿院里,看到过艾露比她们的人回来后都对其连连称赞,仿佛见到了天使一般。   有人说那是他见过最美丽的面孔。   有人说看起来不如混血的贝格森。   也有人说好看是好看,但比不过孤儿院颜值榜的温木和贝格森二人组。   于是又吸引了一波好奇的孩子跑去一睹真容。   杰德也混在其中,准备观摩一下这几天在孤儿院风靡一时的女孩儿,他还没见过比温木和贝格森更好看的孩子,所以对此不屑一顾。   在看到艾露比之前:哼,不过就是个漂亮的女孩儿而已,一个个大惊小怪的。   看到艾露比之后:卧槽!!!老子的春天来了!!!   杰德干瞪着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艾露比,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双眸中没什么情绪或想法。   他就只是傻看着,也不说话,活脱脱看愣了一般。   后来某一天。   “温木!!温木!!我杰德这辈子没求过人,你是第一个!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杰德死死抱住温木的小腿,在地板上鬼哭狼嚎的哀求着少年帮帮忙。   “我帮我帮,你先放手行不行!?”   温木想要把自己的腿从已经深陷爱情的杰德手里救出来,他尝试着施力拽了拽,很好,纹丝不动。   温木麻了。   “你快起来!我说了帮你!!结果你一见面就扑上来拽着我,你倒是说要我帮你干什么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杰德猛地抬头,两眼放光:“就是艾露比!!我想和艾露比单独待一会儿,就说说话,但是艾露比身边有吉米,她们两个形影不离的恨不得黏在一起!!我想请你帮我支开吉米,比如用你这张帅脸——”   温木一听,这不是把他往火坑上推吗?!   “什么?!哥们你当真为了爱情不顾我的死活啊,这要是被贝格森发现了,咱俩都得死!”   他抽走自己的小腿,迅速往后撤了两步准备离开,他真的有心无力啊,如果被发现了,贝格森肯定会生气的,严重的话估计艾露比她们也会遭殃。   这不是拖所有人下水吗——   杰德见状暗道不妙,直接蹭着腿又扑了上去,不给温木一丝要逃跑的机会:“温木!!就这一次——”   “你知道的,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了家人——”   温木听到后忍不住轻轻踢了杰德一脚,吐槽着说:“你对人家不也是见色起意吗?要是遇上更好看的没准就不喜欢人家了呢?”   杰德急忙仰着头反驳:“不会的!!”   “我喜欢艾露比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我那时候只是觉得艾露比漂亮,我喜欢她是因为……”   他支支吾吾的羞红了脸:   “是因为……那次我在后花园爬树不小心摔了下来,艾露比正好路过,她,她,对我很好,很温柔,她还帮我擦了擦伤口……总之,就是很好……”   “温木你就帮帮我吧,你只要支开吉米一小会儿就好,就那么一小会儿,贝格森不会发现的!!”   “我一生只爱她一个!!你兄弟我这辈子就栽在这里了!你就帮帮我吧!”   温木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在杰德软磨硬泡的强烈攻势后败下阵来,终于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成吧成吧,你快起来,就这一次啊,要是被贝格森发现了,你就给我陪葬!”   杰德闻言高兴的蹦起来,笑的眼睛都要挤没了:“好好好好好!!被发现了我就跟你陪葬!”   于是,温木只好硬着头皮,贴着笑脸主动迎上前和吉米搭话,顺势把人引开。   而另一边的杰德则面如春风,潇潇洒洒的出现在艾露比跟前,那样子别提有多装了。   按照剧情的发展,贝格森就应该在这个时候非常恰巧的出现,然后再来一个现场版火葬场。   但是贝格森并没有出现,杰德顺利的还上了艾露比之前落在花园的手帕,他们顺利的成为了朋友。   而温木也很自然的和吉米在另一边闲逛起来。   二人无非就是聊了聊孤儿院的花花草草,教堂的钟楼响了几下,新来的老师叫什么,前面那棵树有多少年历史了,这类毫无意义的话题,甚至算得上有些尴尬。   但在路过的其他人眼里,看到的场景就是:   一个帅气的东方男孩,温柔和蔼的看向一旁美丽的小姐,他们一人一句的聊着天,慢悠悠的散步在花园的小路上。   一缕春风拂过,卷乱了二人的发丝,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抹淡笑,他们的目光“含情脉脉”,相互对上视线,浪漫暧昧的气氛升起,包裹着正在拼命找话题的两人。   于是乎,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兜兜转转再进到温木耳朵里,版本就变成了:   “温木和新来的吉米恋爱啦!!!”   “他们还在后花园里温柔似水的看着对方呢!!”   贝格森晚上回来后当然也听说了这个“劲爆”的消息。   他拿下嘴里的烟,慢慢抬步朝温木走了过去,轻轻俯身,宝石般的晶亮蓝眸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已经害怕到微颤的少年。   一股淡淡的烟香直冲温木扑面而来,他赶忙闭上眼睛,给自己创造一种别来沾边的疏离感,其实内心已经慌的连求饶台词都编好了。   只听到贝格森暗沉沙哑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仿佛要把他嚼碎吞进肚子一般:   “温柔似水?含情脉脉?”   贝格森用极度阴冷缓慢的语气,还带着懒散讥讽的笑腔,把每一个字都咬的清清楚楚。   “你好厉害啊,温木。”   尤其是最后的“温木”二字,明明发出的声音轻的快要听不见,但却依旧能感受到那其中强忍着一股快要窜到喉咙的火苗。   灼热的火焰搅拌着烟嗓,连音色都变得暗哑清冷。   温木的脑袋猛地发出一阵低鸣,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他双腿一软,直接就给贝格森扑通一声跪下了。   温木死死抓住贝格森的衣袖,神经慌乱的疯狂摇头,嘴里还无脑的大喊着:   “不厉害!!一点都不厉害!!!”   说着便紧紧抱上贝格森的大腿,开始阿谀奉承。   “大哥!大哥你最厉害了!!!接受小弟心甘情愿的崇拜吧!!” 第62章 做了个梦   时间回转,少年们的思绪再次回到了这个荒僻古老的欧式洋楼。   “杰德,你和艾露比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谁先表的白啊?你们可算是修成正果了,也不枉你兄弟我曾经那么帮你!”   杰德抽完烟,挑眉回想着那时的情景,言语中尽是柔情:“离开孤儿院后就在一起了。”   温木看着走在前面的艾露比,又看了看一旁表情淡淡的杰德,心中一暖,感慨道:“不错不错,你小子可以啊。”   杰德又拿出一支烟,青色的脉络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隐隐浮现。   “那你呢?”他点着火,抽了口烟,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我什么?” 温木被问愣了,一时间摸不着方向。   “你和贝格森,怎么样?” 这次的杰德终于放下手里的卷烟,他抬头用那双朦胧的眼睛对上温木的视线。   温木很自然的避开目光,转而看向窗外,嘴里小声嘟囔着:“………还行。”   “你们怎么了?” 杰德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   他听出了杰德语气里的担忧,失笑的解释:“我们能怎么样呢,不过就是和平常差不多,闹了点小矛盾。”   杰德不再说话了。   二人都陷入了沉默的气氛,他们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不知时间是何物。   终于,当暗黄的夕阳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又穿过已经蒙上一层灰的玻璃窗,最终宛如金色的雨点,打落在他们身上。   杰德开口了。   “温木,你想离开贝格森吗?”   “我——”   杰德迅速打断他的话,然后严肃的望向身旁盯着地板的温木。   “点头yes,摇头no,你就跟我说,想?还是不想?”   “…………”   天已经有些暗淡了,夕阳逐渐消失在窗边,仅剩的一点点金红包裹着站在长廊的温木,明明夕阳印在身上是应该带有暖意的温度,但他却只觉得四周阴冷的让人打颤。   良久之后,只见温木轻轻点了点头,看向灰蒙蒙的窗外,外面的景色被模糊在沾满灰尘的玻璃窗上,什么都看不清。   “大家!!快来!!你们来这里看看!”   前方忽然传来艾露比焦急的声音,将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年拉出了深陷的旋涡。   他们恢复神志,快速朝艾露比的方向冲过去,待两人跑到了一个精致华丽的房间后,眼中只剩下惊叹。   温木轻手捻了捻放置饰品的桌面,随后转头总结道:   “没有灰尘,装饰也比其他房间要好上许多,这里倒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杰德疑惑:“是玛格丽住在这里?咱们这样随随便便溜进别人家,会不会不太好?”   温木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不是哥们,你才发现吗?先别纠结那么多了,活着出去是关键。”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危险——”   他沉住心观察着四周,小声开口:“破败的洋楼里有一个没沾半点灰的豪华套房,这里一看就不正常……吉米可能会有危险。”   艾露比走到房间的床边,床头的墙壁挂着一幅油画,上面赫然是一株盛艳开放的美丽花朵,学名叫“天仙子”。   这种花主要分布在欧洲地区,花瓣呈紫黄色,花萼筒状钟形,花开后增大成坛状,结蒴果,深黑色的蒴果包藏于宿存萼内,长卵圆状,含有毒性。   说实话,天仙子并不是一种很好看的花,甚至能让人从它那深紫色的花蕊中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恐惧。   就好像魔鬼张开了血盆大口,仿佛可以将这一整个房间的人都活活吃进肚子里。   一个富足华丽的贵族小姐,为什么要把这么普通又奇怪的油画安置在卧室最显眼的位置。   难道现在流行暗黑风格的装修风格?   艾露比微微凝眉,陷入了沉思。   那朵天仙子就犹如一双瞪大了的眼睛死死盯着你,难道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感到害怕吗——   就在这时,地板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好像是某种球体滚落在地板的声音。   还没等众人低头去看一眼地板的东西是什么。   只听一声,嘭————   滚到杰德脚边的铁球突然爆炸!!   “卧槽??!” 杰德被这一声巨响吓得直震,根本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温木眼皮猛地一抽,心脏停了一瞬,他连忙发力将愣神的杰德拉走,紧接着就朝着艾露比大声吼道:   “大家!!别闻!”   但显然他已经说晚了,浓厚的气体霎时间扩散到了房间的每个角落,三个人多多少少都吸入了一点。   眼前瞬间变得朦胧不清,沉沉的困意袭来,千斤重的脑袋如醉了一般,嗡的一声向前倒去。   闭眼前温木只想到了三个字。   贝格森——   他的思想渐渐地模糊起来,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以及一些若有若无的空虚影子,耳边响着的也是空虚如梦的声音……   好困——   “哈哈哈哈哈上不来了吧~”   温木迷迷糊糊的皱眉吐槽:好烦啊,哪个小子这么聒噪——   将睡未睡之际,一个似曾相识的音色传进他的脑袋里。   “温木!!”   迷雾一眨眼的功夫散尽,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五官变得清晰的混血少年。   “温木,赶快给我下来!” 贝格森正在树下抬起头,咬牙切齿,暴躁恼怒的低吼着。   只见约莫11、2岁的温木站在树干上,朝下面狂笑着,眉眼间显露着得瑟无比的表情。   他看着下面阴沉着脸的贝格森,哈哈大笑着,开始放肆的挑衅对方的底线:   “贝格森!!老子告诉你!我看你那张臭脸早就不顺眼了!有种你上来啊——”   贝格森气的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咬他:“下来!”   “我~就~不~,你能怎么着?” 温木挑着眉头叫嚣着,言语中都搅拌着狡黠。   树上的少年把「欠揍」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贝格森攥紧青筋暴起的拳头,努力耐着性子商量起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下来后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那你给我道歉!”   温木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平常的贝格森供他吃,供他喝,把他当上帝养着,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所以他只想要贝格森的一个道歉。 第63章 玛格丽时隔几十章,再度登场!   情窦初开,淡漠冷静,藐视一切,更不会哄人的少年从没向谁低过头,骨子里都带着傲骨。   他疑惑不解的反问:“我为什么要道歉?”   他哪里做错了吗?为什么要道歉?   温木一听,气的都要从树上跳下来踹贝格森一脚了,他情绪激动的质问: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小雅赶走!”   贝格森直接张口,冷声总结了一句话:“她吃了我给你的蛋糕。”   “那是因为我让她吃的!就吃个蛋糕你就把人家赶走!你怎么这么小气!那你怎么不赶走我?”   贝格森听到最后一句,彻底压制不住已经涌上喉咙的火焰,撑起干涩的嗓子,咬着牙怒吼:   “温木!你非要和我闹是不是!”   “我怎么闹了?小雅她还那么小!出去了怎么活?!”   11岁的孩子,离开了孤儿院就意味着死亡,温木的眼角都要委屈红了。   贝格森幽深森冷的蓝眸对上温木已经红了的眼眶,心跳猛地一顿,他压下暴怒的音嗓,再次用出毕生的耐心,竭尽全力温柔的解释道:   “她去了其他孤儿院,死不了。”   “对不起,温木,我错了。”   他一贯清冷的神情在此刻绽放出一缕柔情,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沾染了初春的暖意。   事实上,是非对错于他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让温木下来。   少年的目光炽热坦诚,双眸像是世界最深的湖水,里面盛满深情,满满当当的像要溢出来似的。   “温木,松手吧,我就在下面接住你。”   温木犹豫了,小心翼翼的开口:“你确定可以接住我?”   “接的住。”   贝格森现在就好像挑诱松鼠出洞的猎人,他将美味的食物摆放在松鼠面前,危险迷人的引诱着它自己出来。   “相信我,再也不凶你了。”   于是温木扶着树干,朝下面通知:“那我可就要跳了啊——”   声音逐渐变得混沌,他的身体突然轻如浮云,不但轻,而且还像渐渐化开来一般,宛如一朵出岫的云。   叮咚、叮咚、叮咚   钟表摆动的音调如一滴水落进湖面,瞬间勾起浅浅一层的涟漪,一滴又一滴,节奏规律的颠簸着温木的心弦。   残梦依人,腻腻不去,他忽然双眼一睁,如坠深谷,万象寂然——只有墙上的钟表还在嘀嗒作响。   空气还没有安静几秒,紧接着,他便听到了一旁艾露比激动的叫喊声。   “吉米呢?!你把吉米怎么了?!”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去,只见他们三人找了整整一下午的玛格丽小姐,正优雅的站在他的面前,支着扇子,礼貌有调的俯视着他们。   这时候的温木才发现自己被铐上了脚链锁在一个不知名的房间里。   他的链子一直延伸到床边的柱子上,剩下杰德两人的锁链也分别被拷在房间的其他角落。   趴在窗边的杰德还沉浸在梦乡,睡得很沉,艾露比的锁链则被放在房间另一头的梳妆台边。   “……吉米?” 玛格丽独有的女人音嗓响起,不是那种娇滴滴的,而是带着奇怪的温柔和淡漠。   “嗯……啊!你们是说那个我从孤儿院带来的孩子吧?放心,她没在这里。”   她双手一合,手掌相碰,啪的一声,拍出声音来。   艾露比愤怒的瞪着眼前的女人:“那她去哪里了?你把她藏哪里了?!”   玛格丽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对她说话,她瞬间拉下脸来,语气中带着些指责的意思:“别这么激动啊,表现的淑女一点可以吗?吉米应该没死。”   一直注意着她们的温木:“…………”   不是,姐,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应该没死」?   玛格丽顺势收起手里价格昂贵的折扇,抱歉的解释道:   “我带她离开孤儿院后,回去时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醒来她人就不在房间了,只留了个字条,说是不想走了,要回去找你们。”   说完她皱起眉,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温木:“她没找到你们吗?”   温木直接被这个消息震惊住了,他低头不语。   难怪了,难怪吉米没有消息,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来玛格丽的庄园,而是选择了半路折返,她放弃了优越的生活,直奔曾经困住她半生的孤儿院。   是想找艾露比吗——   如果就吉米一个人的话,要回到孤儿院最少也得半个月的时间,而那时候大家已经结伴离开了孤儿院,并且还造了一场火灾……   吉米如今生死未卜,她可能已经回到过孤儿院了,又或者在半路上出了什么状况,总之一年多的时间,吉米都了无音讯。   “放心,你们不会有事的……”   玛格丽温柔似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们的浮想联翩。   “我的丈夫,他……”   玛格丽声音明显的一顿,之后又面色痛苦的接着说道:   “他已经疯了,但他不会杀你们的,我跟他讲过了,你们就在房间里待一段时间吧,等过了十二点我就放你们走。”   “房间里有我准备好的饼干和牛奶,你们饿了可以吃一点,千万不要乱跑。”   她瞥了一眼栓住他们脚踝的铁链,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   房间里的空气再次变得凝固,这时的杰德也悠悠转醒,等他清醒后,温木跟他大致复述了一下玛格丽带来的信息。   第一,吉米生死未卜,但至少情况没现在的他们糟糕。   第二,他们被关起来了,铁链很牢固,跑不了。   第三,玛格丽的丈夫是个疯子,至于为什么是疯子,不清楚。   正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门锁突然有了松动,温木呼吸一滞,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是玛格丽突然折返了吗?   还是玛格丽那个疯批丈夫?   开门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贝格森仿佛救世主一般,带着圣洁的光辉,如天使降临,来到他们面前。   贝格森抬脚走近房间,下一秒便直接将视线锁定床边五官苍白的温木。   他阴翳如鹰隼般的眸子闪着晶蓝的光色,缓缓靠近眼前四肢僵硬的少年。   这样看了温木良久,空气中的温度仿佛又足足跌了数十倍。   半响,他突然居高临下的冷声张口,声音中没有了一丝波动:“这就是你说的‘原地不动’?”   温木一咬唇,猛地抓紧手里的床单,刹那间平整的床单便泥泞在了一起。   ——干,早知道不醒了。   温木视野和听觉都处在一种蒙昧的幽暗中,如同微薄晨光中将醒的那刻,时间仿佛还很早。   但当贝格森拉开窗帘时,雾光洒落进来,一室尽显明亮。虽然天色也是黯淡的青灰,但望出去,整个天地间都铺上了一片茫茫然的朦胧感。   落雨如同瀑布,潮气和冷意一直渗到人心里去。 第64章 古宅营救计划!!(1)   “嘿——”   温木的嘴角噙着一抹干笑。   这件事确实是他毁约在先,所以温木从一开始就没了底气,只得任劳任怨的承受着贝格森快要剐了他的阴冷目光。   贝格森走近坐在床边眉开眼笑的少年,轻轻蹲下身子,抓起温木修长乱动的小腿。   伴随着铁链碰撞而发出哗啦啦的脆响。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触摸着与白瓷肌肤格格不入的深色枷锁。   温木稍稍俯身,看着半跪在他面前的贝格森,歪头道:“你有钥匙?”   贝格森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的锁链,只听他干涩暗哑开口:“玛格丽放在了门口地板下。”   强健有力的手掌抚上纤细白净的脚踝,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双眸凝上一层暗色,如墨子般漆黑的夜,再也看不出眼底的晶蓝色,喉咙向上一下又一下的滚动着。   突然,“啪”的一声晌。   温木在贝格森的耳边拍了下手,一下子阻断了他所有危险滚烫的思绪。   “喂!那你还想什么呢?赶快解开啊!”   贝格森的视线终于离开了那脆弱白皙的脚踝,转而向头顶的温木移来。   温木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贝格森的目光。   那灼热燃烧的视线,就像一条缠在他身上的毒蛇,仿佛在死死盯着眼前的猎物,随时可以把毒牙咬进他皮肉,一滴一滴的毒液侵蚀他,灌进他浓稠的血液内。   一股传遍全身的酥麻冷意,刺激的温木头皮发麻,却又转瞬即逝。   咔嚓——   锁链被打开,房间里其他大气都不敢出的杰德二人,终于在锁链落下地板的那一刻松了口气,心底莫名悬起来的石头在此刻沉下。   艾露比静静的注意着床边的两个少年,突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在某个时刻,贝格森真的想要就这样带着温木离开。   拷着锁链,抱着温木,就这样离开。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再仔细想想的话,这确实符合贝格森的性格,冷漠果断,凛冽霸道。   贝格森应该是干的出这种事的。   只看他愿不愿意了。   欧洲南部的城市时常沉闷在灰色调的天空之下,秋季的夜是微冷的,天空的雨点将落未落,最后只留下雾蒙蒙的一片。   温木穿上贝格森递给他的外套,理了理衣袖转头询问众人的意见:   “玛格丽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之前的那一声尖叫很奇怪,吉米可能也在古宅里,我们要不要继续调查?”   艾露比思考片刻给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可以去调查一下,不管怎么说,这里一定有人受到了危险,我总觉得今晚会出事——”   贝格森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他安静地拿出两把手枪,将其中一把甩给杰德:“我带了枪。”   言外之意:可以继续留在古宅。   “我保护你。” 他随手捏了捏温木的手腕,放在手心里揉弄了两下。   站在艾露比一旁的杰德也点点头表示同意,毕竟艾露比说出的话已经被奉为他的座右铭。   他将手枪上膛,准备挡在艾露比前面,迎接好一切危险。   杰德自小便对这些枪兵弹药感兴趣,所以对方面了解的也不少。   正所谓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他认真鼓捣了两分钟也算是把手枪摸索了个大概,开枪应该是没问题了。   于是大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先找到那声尖叫的来源,以及探索这座老宅的秘密,再做离开的打算。   玛格丽的一人之言并不能让他们彻底信任,从之前的只言片语可以感受到,她的丈夫并不是个好角色,对方可能是个杀人魔。   但玛格丽即便是这样也没有离开自己的丈夫吗?   是因为爱吗?   又或者她也被威胁了呢?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窗外若隐若现的斑点月光,绵绵细雨一个笼罩在这座偏僻的古宅,如暗影魔鬼般的蝙蝠飞驰在棉雨的夜空。   很显然,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嘭——   刚要踏出房间的杰德连忙回头,眼里满是担忧的看向蹲在地上的女孩儿:“艾露比!怎么了?!”   “啊——没事,短刀掉了。”   走在最后面的艾露比不小心碰掉了装饰台的花瓶,花瓶的尖端正好划开了她记在腰带的刀柄,随着女孩儿的动作,花瓶被连带着碰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艾露比也被吓了一跳,她急忙蹲下身子在碎裂的花瓶土堆里摸索着自己的短刀。   “马上——找到了!!”   她在泥土中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带着花纹的短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起刀柄。   抬头迅速奔向前面的杰德,她不好意思红着脸为自己浪费的时间而道歉。   “对不起各位。”   众人不以为意:“没事就好。”   四人出了房间,小心谨慎的观察着走廊。   杰德趴在栏杆上,俯视着楼下仿佛百年都无人打扰的大厅,所有的东西都被蒙上一层灰尘。   他心里一阵发毛的小声嘟囔着:“原来我们被关在二楼啊——”   “去一楼之前的房间看看吧,那个地方很奇怪,一定有线索。”   温木走在最前面,这次的贝格森却反常的没有跟上,他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想等着贝格森跟来。   “温木。”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木直视着前方,听的心里一颤,暗叫不好。   完了,这次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他压下心底的惶恐,开玩笑的说:“怎么着?你最好有事求我,不然我可不会扭头的。”   “上次在森林,是你自己选择了和我一起走。”贝格森目光如钩地凝视着前方少年的背影,他眸底淡蓝的亮光越发刺眼。   “离开孤儿院那次?对啊,那时候不是情况很紧急嘛。”温木皱眉,不明白贝格森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但这次你抛弃了我。”   温木闻声倏地回头,太阳穴突突直跳,被那道不冷不热的声音震在原地,强按住想要落荒而逃的双腿。   他对上贝格森那快要烫伤皮肤的双眸,眼底犹如含着一道永不熄灭的鬼火,妖娆诡异。   只听到对方故意放软音调,轻轻飘出来的三个字:   “为什么?” 第65章 古宅营救计划!!(2)   “…………”   温木条件反射地准备反驳,他张开僵硬的双唇,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为什么?   他的心脏砰砰砰直跳,就好像下一秒便可以冲出皮肉涌现到二人之间。   为什么——   温木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一次面对两个结局摆在眼前的时候,他选择了贝格森。   这次他又走到了十字路口,却选择了与之前背道相驰的路。   他绞尽脑汁的去思考,努力给出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次的情况紧急……”   “好。”   出人意料的,贝格森点点头,大步跨出,很快就跟上了温木,他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样的说辞。   贝格森的话本来就不多,温柔和耐心全给了温木,所以生气的时候话就更少了。   温木心里不太自在,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但就是不去看贝格森,他试着去给自己脱罪:“没事,下次我一定——”   “没有下次了。”   咔嚓——   贝格森低着头,把手里的枪上了膛,冷然出声打断了温木想继续说下去的话。   众人走到了一楼的大厅,根据几人之前的记忆,七拐八拐的来到昏迷前的那个房间。   推开门后的少年们开始在房间里进行地毯式搜索,企图找到一些破绽。   房间的面积不大,过了大约五分钟后,他们几人就只差把房间的地板翻个底朝天了。   杰德忍不住吐槽:“除了看起来比其他房间华丽一点以外,好像真没什么线索……”   艾露比:“你们看床头的那张油画,是不是很诡异?”   温木转头看向堪称百科全书的贝格森,指着墙上的油画问道:“那是什么花?”   某种意义上来说贝格森确实是温木的老师。   “天仙子。”   贝格森点头接着回答道:“花语是:邪恶的心。”   温木皱起眉。   邪恶的心——   是在形容谁?玛格丽的丈夫吗?   一旁的杰德摸不到半点头绪,气的甩了甩手里的枪:“这里都搜遍了,到底——”   “嘘!!你们听?” 艾露比突然出声。   所有人闻言立马噤声,屏住空气,房间里除了细微的呼吸声外,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响声。   大家仔细的听着,隐隐约约似乎从某个地方传来了争吵声。   温木闭上眼睛,尽力去感受那个声音的方向,他缓慢的蹲下身子,那道争吵声也逐渐在耳边清晰起来。   他扫了一眼众人,其他人察觉到他的视线,大致读懂了他的意思,也跟着悄悄蹲下身子。   “在地底下?”   杰德趴在地上,将耳朵扣在地板,认真的辨别着声音来源。   随即,他抬头满眼凝重的看向大家,轻声给出结论:“这下面是空的!”   艾露比直起身,压低音调:“是地下室,但是暗道入口在哪里?”   温木也站了起来,又环视了一圈房间的构造:“一定就在房间里,但咱们都翻遍了,没找到什么机关啊。”   贝格森抓起身旁的温木,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那就把他们引出来。”   剩下的两人闻言也跟了上去。   古宅的空间很大,很绕圈子,他们找到一个相对较远的房间,在里面商量起对策。   好吧,说是商量,其实倒不如直接叫做贝格森的分配任务环节。   “我去引他们出来,等他们离开房间,你们就趁机进去,出来的太急他们不会有心思锁住暗道。”   这里的“你们”仅指杰德二人,并不包括温木。   温木不禁跳到贝格森眼前,用手指了指自己,反问道:“那我呢?”   总得让他做点什么吧。   杰德和艾露比已经提前一步出了门,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贝格森修长的手指握上了房间的门把,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温木,漆黑的眸子中是一片炙热:“你呆在这里。”   “啊??为什么?!我要一起去。”   说罢,他反手抵上贝格森即将关上的房门,心里涌出一股酸涩。   贝格森又要让他待在角落里,然后百无聊赖的只用等待胜利的号角吹响。   那是废物该干的事,但他不想当这个废物。   “不行。”   贝格森深沉克制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温木最后的幻想,气氛瞬间凝固,二人就这样在门口争执了起来。   温木不能接受:“你担心我拖你后腿?”   贝格森摇头,柔声解释:“我担心你受伤。”   少年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他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样子,但这次他就是不愿意妥协。   微蹙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两只手抓着门板,倔强的死活不松手,强顶着贝格森逐渐流露的怒火,好脾气的请求着:   “我会注意的,不会受伤……”   “不行就是不行。”   再次被拒绝后,温木张了张嘴,把委屈咽下肚子,脸颊憋的像烧红的烙铁。   他执拗的暗声怒吼着,沙哑崩溃的声音犹如一根坚持了许久后终于崩断的琴弦: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在孤儿院也是,这次又是,我真的不想每次都无所事事的在队伍里当个废物!”   他说着一把拽上贝格森的衣袖,眼里泛着亮光,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要你给我一把枪!我也能——”   “你不能!”   上一秒还在和和气气,轻声安抚着少年的贝格森,只是眨眼的功夫便用一声极力克制的低吼打破了暧昧的表象。   贝格森说完顺手一把拉上温木的手腕,用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往房间深处带去,嘴里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你总能让我失控。”   温木被半拖着进了房间,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压过了心中的愤怒,如一条毒蛇攀上他鲜活的心脏。   他眼皮直跳,脸色愈发苍白,嘴里害怕的喃呢:“贝格森……”   嘶啦——   下一秒温木白瓷般的手腕上就出现了一节窗帘的绸缎。   “贝格森!!妈的——”   他立刻明白了眼前男人要做什么,开始大力扯着手腕和腿脚,拼命挣扎着逃离贝格森的怀抱,嘴里惊恐的怒骂着:   “贝格森!!你他妈真是疯了!!”   金丝制成的深红色绸缎缠绕在温木的手腕上,另一头被绑在了床头的木柱,现在的温木只能半躺在床边,动弹不得。   贝格森一只手按住温木所有的动作,冷声下达了最后的通知:   “只要有我在,你永远不可能举起枪,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不只是枪。   有贝格森在,温木永远都只能呆在幕后,做一个听话的金丝雀。   如果温木在贝格森身边,那贝格森就不会去担心温木的安全。   因为他会帮温木扫清一切危险。   之前贝格森主动提议让温木带枪,纯粹只是为了填补他自己慌乱不堪,毫无安全感的内心。   就好像在过度保护之后,一旦对方某天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曾经安心踏实的那个人就会陷入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他在失去温木的时间里,无时无刻都处于崩溃与惶恐的海底深处。   那种近在咫尺的窒息感让所有不安的负面情绪都钻进了他身体的每个细胞。   直至自己的宝物再度回到身边,贝格森才能得到一丝安宁。   二人的视线对上,他们彼此凝视的眼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情愫,但温木的眸子中更多的是愤怒。   外面的雨下大了。   比泪珠大上几十倍的雨点拍打窗花的声音交织着他们各自节奏紊乱的心跳,仿佛在一瞬间,整个宇宙都安静了下来。 第66章 古宅营救计划!!(3)   灰暗潮湿的地下室,空气中似乎能闻到一股散不尽的铁锈味。   咚———   一个女孩儿瘫倒在地。   站在一旁的玛格丽再也没了半点优雅,她撕扯着嗓子尖叫:“杜勒斯!你真的够了!”   “你现在又发什么疯?!仪式马上就要完成了!过了今晚我们都会好好的活着!”   绑着低辫的男人怒不可遏,他大步跨出,抓上女人的衣袖,想要抢过刀,准备自己动手。   “不!!!离我远点!”   玛格丽拖起快要麻木的双腿,崩溃的朝后退去,躲开了男人的靠近。   躺在地上的女孩儿约莫16岁左右,明明是最为鲜活的年纪,如今看起来却如在岸上濒死挣扎的鱼,恐惧的瞪大双眼,眼白几乎全要露出来了。   她的腹部有一个明显的血洞,浓稠恐怖的血液随着女孩儿急促的呼吸,一波一波止不住的涌出来,地板被染成了一片红海。   女孩面如死灰,身上全是冷汗,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企图减轻一点肚子上漏风刺骨的疼痛。   往上看去,站在她身旁的夫妻二人则更显得年轻力盛,朝气蓬勃的生命力与地上即将死去的女孩儿相碰撞发出刺耳的交响曲。   男人瞥了一眼马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的女孩儿,不安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一切都会顺利的。   一切都会没事的。   只要过了今晚,只要献祭完成。   他就可以相安无事的继续享受贵族的富裕生活,一辈子优雅华丽的活着,就和以前一样,把别人踩在脚底,优雅绅士的潇洒下去!   他会活的精彩,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不过就是杀掉五十个人,比起冠冕堂皇的未来,这算不了什么。   任谁也不愿意双手沾血。   但是没办法,这不能怪他。   金钱和权利都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换来。   这是他们家族生来的命运,谁也改变不了。   要怪就只能怪那个该死的「条约」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有什么错?!   一声刺耳的尖叫突然传来,打破了男人的思绪。   “不!我受够了亲爱的,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好害怕——上帝会惩罚我们的!!”   玛格丽的双手攥着刀柄,开始剧烈颤抖,瞳孔振动的紧缩,看起来险些要晕倒过去,手里的刀尖还在嘀嗒着从女孩儿的皮肉中带出来的鲜血。   “玛格丽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只差最后一个人了!现在你告诉我你怕了?!”   玛格丽——   这个胆小如鼠的该死女人!!   “我们要循序「神的条约」!明白吗?我们必须亲手杀了他们,这样才能把最纯净的灵魂献祭给神明!”   男人握上了玛格丽直流冷汗的手背,凑到女人的耳边压低暴怒的音嗓,冷声威胁:   “别给我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这又不是你第一次杀人,玛格丽。”   “表现的淑女一点,赶紧杀了她,我们就能活!”   女人的眼神涣散,疯狂摇着头,嘴里神经质的不停嘟囔着:“不……不……我,我做不到……”   “妈的——把刀给我!!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嘭——   还在相互拉扯的二人都被这一声枪响镇住了身体,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冰冷潮湿的空气瞬间凝固下来。   嘭、嘭、嘭、   又是紧接着的三枪打在地板,是从地下室的正上方传来的。   “妈的——”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地下室的天花板,恨不得现在就把上面碍事的家伙砍成两半,他骂骂咧咧的拿上枪,然后粗暴的拽着玛格丽,朝暗道出口走去。   “等等!!!”   玛格丽颤抖着挣脱男人的束缚,明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的女人,但那挣扎中强劲力道却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一个贵族小姐该有的样子。   她的脚步踉跄,算得上是连滚带爬的路过倒在血泊中的女孩儿。   但她却对此视而不见,像是根本没看到即将枯竭是生命一般,越过女孩的时候甚至被对方的小腿绊了一跤,即便是这样,她都没有要停下来看看的意思。   女人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来两件防弹衣,颤着手臂哆哆嗦嗦的把其中一件给自己套上。   仿佛游戏中自己队伍施加的那层坚不可摧的防护罩,有了它,那么一切困难就都会迎刃而解。   十足的安全感弥漫在玛格丽的每一条神经中枢,就好像融入了血液的镇定剂。   之后她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件防弹衣,黑溜溜的眼睛一斜,望向站在门口面色阴沉的男人。   多年来的朝夕相处自然可以让男人读懂她的意思,他理了理衣袖,面无表情的露出西装之下藏着的防弹衣。   “我穿了。”   玛格丽闻言点点头,只用了一秒便恢复了温柔典雅的模样。   然后她把多出来那件防弹衣也套在了自己身上,这时的她突然在心底感慨一声。   幸好今天没有穿膨大紧身的华丽裙子,不然可能真的穿不下两件。   即便玛格丽已经自认为身材很苗条,但在衣服外面套上两件厚重的防弹衣,依旧会使她显得有些笨重。   站在原地的男人默默看着她的滑稽表演,挑了挑眉,忍不住讥讽出声:   “哈,真恶心,两件防弹衣,玛格丽,你怕什么呢?”   最后一句话慢慢吐出来,带着恶劣的调侃,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划开了玛格丽的皮肤,让她的心思暴露的彻底。   玛格丽从男人身边走过的时候,还在仔细的整理衣服下硬邦邦的防弹衣,她垂着眼皮,没有理会男人怀满恶意的嘲讽。   只听她轻声又认真的回答道:   “我什么都怕。”   “玛格丽,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床底的机关开始松动,发出刹刹的运作声,地板开始嗡嗡作响,只见地面一道被伪装的完美无瑕的铁门向两边打开。   男人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尾音撩人,然后动身走出了暗道。   “来让我们看看,外面是哪个该死的混蛋,竟然敢阻碍我向神明献上宝贵的圣礼——”   “我会把他的脑袋崩碎——”   “杜勒斯!!你忘了吗?「神的条约」!”   玛格丽突然怒声打断了男人的自言自语,她的瞳孔骤然瞪大,看起来非常的害怕,连声音掺杂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惊慌。 第67章 古宅营救计划!!(4)   “哈——我当然知道了宝贝儿,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男人烦躁的摆了摆手,稳稳的举起手里的猎枪,一步一步朝地面挪去。   嘭——   凭空出现的子弹仅在眨眼的功夫,便划过了男人的脸颊,一道血痕立时印在了他脆弱的皮肤上,瞬间涌出一股血腥。   “哈哈哈哈哈妈的——我要杀了他!!!”   男人捂着冒血的脸颊,疯狂病态的咯咯咯狂笑着,眼底森冷兴奋的闪着光,迅速把猎枪拉上膛,直接一步跨出暗道,朝子弹射来的方向奔去。   “如果我不能活,那所有人都他妈去死吧!我要让他陪葬!”   “杜勒斯!!不要杀他!!!”   玛格丽在后面害怕的嘶吼着,她努力伸手抓上去,想要阻止男人已经癫狂的行为,但她的指尖只摸到了一片衣角,连余温都没留下。   嘣、嘣、嘣   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枪林弹雨的声音就传遍了古宅的每个角落,火光在漆黑的夜里闪闪发亮。   仿佛将天空划破了一道口子,所有的恶魔和执念一股脑的冲了出来,恶念与地狱的音乐打上节拍,咿咿呀呀的演奏着今晚独属于「神明」的仲夏夜剧场。   “贝格森……”   古宅角落的某个房间内,少年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声,抬起漆黑的亮眸看向窗外。   温木的手腕上已经出现了挣扎过后的红痕,与他净白的肌肤相背而驰,更增添了一份诡异的美感。   大雨停了,乌云散尽,明亮的月光散落在三叶窗前,被粉碎成小块小块的光斑,一闪一闪的宛若梦境中的璀璨星河。   胜利的齿轮开始转动。   另一边的杰德二人早早的蹲在门外的隐秘拐角,等到玛格丽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之后,两人趁机悄悄溜进房间。   他们看着眼前通往地下室的阴森暗道,不免惊掉了下巴。   艾露比轻声道:“暗道原来在床底——”   “难怪一直找不到。”   杰德说着便拉起艾露比的手腕,他们十指相合,压下乱窜的紧张,一起踏进了充满未知的地窖。   越往里走,那一股浓稠的血腥味就越重,杰德只觉得鼻子都要被那股血腥堵塞的窒息了。   这里面可能有人已经——   吉米——   吉米拜托了,不会有事的——   艾露比的手心出汗,这一刻仿佛空气中攒满了血雾,就好像针尖扎进了眼睛一般,刺痛着她的眼眶,开始止不住的涌出来泪花。   上帝,求求您——   听一听我们的祷告吧——   嘀嗒、嘀嗒、嘀嗒   血液滴落的声音。   将故事的琴弦拨回时间的旋涡,依稀记得那年的夏日很热。   响午的花园里。   16岁的艾露比合上了今天上课教导的圣经,她抬头看着树上的温木和杰德,开玩笑似的问出了自己疑惑:   “神明会听到凡人的祈祷吗?”   温木耷拉着树干,摇摇头:“那对神来说不叫祈祷,神只会觉得人们在发牢骚,而且是很烦人的那种。”   艾露比听后嗤笑出声,柔声的问道:“温木,这是谁告诉你的?”   温木扯了下眼皮,吐了吐舌头:“贝格森。”   吉米躺在了艾露比的腿上,仰着头把玩着手里的树叶:“温木说的这点我同意!不然怎么每一次我像上帝祈祷,结果运气依旧那么差呢?”   杰德倒是很认真的思考了艾露比的问题,他根据书上的提示给出了一个跟中肯的答案:   “嗯……我觉得,神明只会听到那些善人的祷告,如果是很讨厌的恶人,估计会受到诅咒吧?”   吉米一听,激动的爬起来,叉着腰看向树上的杰德:   “那你的意思是,上帝没有听到我的祷告,我的运气还是那么差,所以我是个恶人喽?”   接着她便隔空指着杰德的鼻子,开始铿锵有力的警告:   “我告诉你!离我们艾露比远一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龌龊的心思!”   杰德也坐不住了:“诶我靠!我的心思怎么龌龊啦?很纯洁的好不好!!”   “我呸!”   吉米就差当场tui一口唾沫喷在杰德脸上了。   嘀嗒、嘀嗒、嘀嗒   时间和思绪再次如一滴水落进水潭,滴回了潮湿阴冷的地下室。   墙壁上有水滴滑落,应该是太潮湿的缘故,毕竟苏格兰的天气总是这样,阴冷晦暗。   杰德摸了一把墙壁,是水没错,但为什么他有一种错觉,总感觉那像是血液在蠕动。   二人屏住呼吸,慢慢推开门。   上帝听到了他们的祷告——   好吧,至少听进去了一半。   坏消息中的好消息是:   眼前趴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但还有一丝微弱呼吸的女孩儿,约莫年纪比他们小上一点。   即便血液流满了她的五官,但杰德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人并不是吉米。   艾露比回过神,已经见识过大场面的她连忙跑上前去,先给女孩儿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血总算是止住了。   “那,那——”   止血后的女孩儿急促喘息着支起脱力的手指,惊恐万状的看向地板的隔层。   蹲在一旁的杰德与艾露比,相互对视一眼,观察着女孩儿所示的地板,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艾露比看着夹板隔层,趴在地上靠近了些,隐隐约约听到了滋滋滋的电流声,皱着眉说道:   “这里面有东西,但是上面有电网,没办法用蛮力打开,怎么办?”   杰德直起身,朝暗道门口的开关走去:“那边好像有个电闸,我去关掉试试。”   艾露比不放心的提醒:“杰德,你小心一点——”   此时,古宅的另一边。   “妈的——该死!!”   “杜勒斯!!我们先跑吧!!”   杜勒斯夫妻两人像是在躲着什么东西,男人刚才也只是口嗨几句罢了,并不敢与贝格森正面对抗。   他就这么被玛格丽拽着进入了二楼的房间。   很巧合的,那刚好是之前关着温木他们几人的房间。   如今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今夜的仲夏夜剧场第一幕伴随着月亮的高高挂起,逐渐落下幕布,开始鞠躬谢礼。   ——那么现在,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让我们马上开始第二幕的演出。 第68章 神明的条约   温木已经在床边坐了半个小时了,手腕上的绸缎已经被扯成了细条,但依旧牢牢的稳固在床头。   贝格森绑的太紧了,温木听见外面没了枪声,大概能猜出个一二三来,估计贝格森已经快把事情解决完了。   温木索性臭着一张脸,放弃了挣扎。   突然——   短脆急促的警车声自古宅外面响起。   紧接着——   古宅的电闸在这时全部断掉,灯光熄灭,刹那间一切都被吞没在漆黑如魔鬼张开血口的夜晚。   地下室里,吓得险些跳起来的杰德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房间,以及手上拉下电闸的机关:“我靠,这是总电闸??!”   不是,豪宅中那么多个电闸,怎么偏偏他就选到了这个总控制源呢?这什么狗运气!   ——今夜仲夏夜剧场第二幕。   ——伴随着杰德拉下的电闸,一起拉开了帷幕。   温木仰头望去,只见在夜空下中更加显眼的亮光,红的蓝的。   无数辆车朝着古宅奔来,如一双双眼睛晶亮地闪动着,所有的车辆顺着弯曲的山路,连成一条发光的项链。   嘭——   伴随着二楼传出的爆炸声,有什么重物自二楼摔下,狠狠砸在了古宅之外的草丛中,也让在场刚刚下车的所有警员看了个一清二楚。   贝格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他从背后抱住已经惊呆了的温木,右手轻轻抚上他的眼睛,小声开口哄着:   “温木,别看,今晚很累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所有的一切归于平静。   有了警方的介入,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贝格森几人按照吩咐上交了手枪,在调查之后发现是已经上报的枪支,便没有多说什么,介于几个年轻人对此次案件表现出的勇敢与果断也加以表扬和称赞。   警方接下来的处理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凌晨。   杜勒斯死在了二楼的阳台,他的身体被爆炸带来的火焰烧的面目全非,只剩下了焦黑的一片,忽白忽灰的骨骼。   玛格丽在爆炸的那一刻,从二楼摔了下来,现在正被警方控制和治疗,以便下一步的审讯。   杰德和艾露比跟随着受害女孩儿的指示找到夹板之下的地窖中,剩下的49具尸体。   “那么好的,现在,我们把话筒转交给现场的记者朋友,来让我们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了解一下昨晚连环杀人案的最新报告。”   丽斯小姐站在古宅的正前方,身后已经被警方拉上了黄色警戒线,她朝摄像头摆摆手,露出了职业微笑:   “大家好,我是现场的记者丽斯小姐,如今,我所处的身后便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犯罪现场,没错,就是身后的这座半山腰的古宅,据调查,凶手是一名叫做杜勒斯的贵族伯爵,我们目前尚且不能确定他的夫人玛格丽是否参与了此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杀人的作案动机竟然只是为了那荒谬的「神的条约」”   “据调查,在杜勒斯的家族有一个诡异的「条约」——我更愿意称之为「诅咒」,它有个更好听的名字,「神的条约」。”   “根据资料显示,杜勒斯的祖上曾是一代又一代的屠夫,他们刚开始并没有那么富裕,但是在某一天,他们家族中的一员找到了一座金矿。是的,整整一座金矿。从此之后,他们的家族便迅速发展庞大起来,从富裕家庭变成有权利的伯爵,他们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才有了如今的在这座城市的地位。”   “在他们家族内部有一个这样的传说,那便是「神的条约」:在每一任家主上任之后,必须要屠杀整整50名无辜的生命,多一个不能多,少一个不能少,整整50个,并且需要最鲜活的生命,以此来感谢神明给予他们的一切。”   “据说,如果他们没有遵守「神的条约」,那便会由他们自己来承担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带来的代价。”   “他们竟然为了这个荒谬的「条约」杀害了50个孤儿的生命,简直是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根据警方在现场搜查出来的证据,据悉,他们已经在此杀害了49名无辜的年轻人,手段极其残忍,可以称得上是毫无人道,他们通过自己的伯爵特权和金钱足足收养了50个孩子,并且带回家一一杀害。”   “对了,让我们再次感谢一下我身后这两位年轻人,是他们的英勇和智慧,才最终成功解救了仅剩的那位受害人。”   丽斯小姐笑眯眯的将话筒凑到了身后的艾露比嘴边,鼓励着:   “来讲两句吧,艾露比小姐。”   一旁的杰德倒是一把抢过话筒先开了口,他看起来很害羞的说道:“我们只是来探险的,没想到会误打误撞救了人。”   他们不能讲的太多,媒体总喜欢引诱你多说出一些细节,然后再做一些文章去宣传,至于那些话是好是坏,那就另说了。   只要能火,媒体干出的脏事其实也不少。   说的越少,就越安全。   丽斯小姐抽了抽嘴角,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用力将话筒扯了回来,恶狠狠的瞪着杰德。   轮到你了吗你就说,可烦。   她干笑两声,再次把话筒对准艾露比:“啊哈哈,那让我们来听一听艾露比小姐对这件事的看法吧!”   女孩子的嘴巴总归要软一些,也更容易翘出独家报道。   艾露比看着眼前对准自己的摄像头,突然觉得一阵恍惚,她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和吉米手挽着手,恐惧崩溃的站在无数闪光灯和话筒面前。   两个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叙述回家后看到的惨案现场。   家人流满地板的鲜血,哀嚎的尖叫,拉起来的黄色警戒线,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近在眼前。   但这次,女孩长大了,经历了太多惊悚刺激的探险,也从中学会了很多道理。   女孩终于对上了那个曾让她恐惧过无数次,做过无数个恶梦,宛如眼睛一般凝视着她无数个日夜的镜头。   黎明的阳光撒下,印在了女孩的后背,暖洋洋的,如一股热流,滋润着她冰冷的身躯。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道雾光闪来和小时候那个崩溃无助的女孩擦肩而过。   艾露比的眼神聚焦,双眸中溢满了沉着冷静,再没了一丝胆怯,她张了张口,只说了一句:   “神明会听到凡人的祈祷。”   ——所以吉米,让我再次向神明祈祷,确保你的相安无事。   ——让我们回到从前,然后再迈入我们新的未来。   早晨的白雾散尽,留下的只有如今蜕变成功后少女。   听得一头雾水的丽斯小姐,撇了撇嘴唇,没趣地离开了。 第69章 天仙子的落幕(1)   “诺。”   杰德蹲在汽车旁边的角落,递过来一根烟。   “我不会抽。”   温木婉拒了杰德的好意,他们看着前方正在和警方交涉的贝格森,蹲在墙角聊起了天。   从再次相遇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因为这一路上他们都处于紧张绷着弦的状态。   如今,终于将这里的一切都告破了,可以放松下来,好好的聊会儿。   “瞧我,差点忘了,你有贝格森管着,哪里抽的上啊——”   杰德尬笑一声,姗姗地将烟收起来。   温木最受不了杰德这一副欠样,他拍了一下男孩儿的脑袋,吐槽:   “你嘴怎么又欠揍了。”   警车的低鸣声还在忽闪忽闪,晨时的第一道光打来,却依旧显得朦胧。   周围的似乎都沉寂了下来,静如止水,温木自动隔绝了前方的一切声响,他转头和杰德闲聊:   “你们出了森林后,那两位姐姐怎么样了?”   杰德将烟掐灭,又拿出一根新的叼在嘴里:“小艾照顾了她们很多天,等她们好的差不多后我们就离开了。”   一说到这个,他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尘封已久的可怕记忆,他皱着眉头和温木描述当时的场景:   “啧,你是不知道,伤的最重的那位姐姐,一醒来就把上帝和撒旦跪了个遍,所有能想起来的妖魔鬼怪她都谢了一遍,唯独没有谢我们,哦对,差点忘了,她们是疯人院出来的——”   杰德抖了抖烟,有些尴尬的笑着继续说:   “总之,另一个姐姐看起来精神还好一点,她向我们隆重的道了声谢,然后那个伤的最重的姐姐两眼放光直接扑上来,抱住艾露比就要亲!!!你不知道!当时可真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之后那个叫——克迪娜?嗯,应该叫克迪娜,她最后拽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姐姐出院了,我们互相留了联系电话,要不要给你?”   “不用了,她们没事就好。”   温木摇了摇头,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贝格森,虽然他们蹲的这个角落不是很显眼,但他依稀能感受得到贝格森的视线。   贝格森,他时刻都在注意着温木。   “那罗科尔呢?”   从嘴里再次提起这个快要在脑海中淡忘的名字,温木只觉得有些陌生。   杰德的手指一顿,随即懒散的调侃道:“他啊,也走了,我们分道扬镳,各走各路喽。”   温木听出来语气中的一丝恼怒,不禁好奇:   “你们闹什么矛盾了?”   杰德支起腿,站了起来,顺便伸出手去拉了一把身旁的温木:“……没有,只是不同路而已。”   用余光一直观察着他们的贝格森见状,和警员打了声招呼,迈开腿朝这边走来。   “温木。”   杰德在一旁突然出声。   “嗯?怎么——”   温木防不胜防,被身边的少年一把抱住,搂的不是很紧,但却很沉重,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杰德把头埋在温木的肩膀,即便已经分开了两年的时间,两个好兄弟依旧可以做到见面如初。   他闷闷说道:“再见。”   温木一愣,看着男孩快要远去的背影,手掌还有些痒意,他用不高不低的音调轻声开口:   “什么意思?”   杰德将烟味散尽,拉上艾露比,抬步朝门口的警车走去,他们已经准备离开古宅,警方会顺便将他们送下山。   他闻声转过头,鄙夷的撇了温木一眼,如看傻子:   “字面意思,猪脑子。”   温木扯了扯嘴角,撑出一张笑脸,挥了挥手:“哥们临走之际不愿意跟你拌嘴,那就再见喽~”   混血少年突然走来,挡在了互相道别的二人中间,稍稍低头,亲了一口温木的额头,现在的贝格森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温木,我们也走吧。”   “好嘞好嘞。”   少年摇摇晃晃的跟在后面,他的手指向掌心蜷缩,再触碰到一张坚硬的纸张后,奋力地攥紧拳头,冷汗似乎已经将纸页沾湿,但温木始终没有松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贝格森看着身后温木摇头晃脑的样子,定下了脚步,开口道:   “温木,跟上。”   “好嘞,你是老大,听你的。”   温木说着便小跑过去,两个少年肩并肩的走着,一如曾经的每一刻。   另一边的杰德二人,正朝着警车慢悠悠的走着。   “诶??”女孩突然一阵惊呼。   “怎么了小艾?”   艾露比抽出了腰间的短刀,看着刀鞘上面的暗色花纹以及红色宝石的手柄,满脸疑惑:   “这不是我的刀——”   杰德皱着眉考虑道:“估计是在古宅里拿错的,扔了吧,晦气,我们下了山再买一个。”   “好。”   女孩点点头,听话的把短刀扔进了一旁的杂草丛生的深坑,但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   拿错刀了?   可她是在打翻的泥土里找出来的呀,怎么会拿错呢?   难道花盆里还有另一把短刀?   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可能是贵族小姐少爷们藏起来准备防身用的吧。   时间来到两天后。   所有相关的人员井然有序的汇聚在法院的大厅内,包括贝格森和温木,以及杰德二人。   他们以听审团的名义来观看这场神圣的审判。   庄严的法院殿堂,钟声伴随着白鸽的展翅,悠悠起舞。   法槌起落、案卷翻飞,一次次的铁案封尘,没有掌声、没有鲜花,也无人喝彩。   公平和公正彰显在裁决的那一刻。   让法院来代替上帝惩治那些该有的罪孽。   ——那么好的,现在。   ——让我们开始仲夏夜剧场的最后一幕,也是最重头的一场演出。   我们来给它取一个吊炸天的名字——“天仙子的落幕”   法官在高台之上正襟危坐,锤案厉声:   “玛格丽小姐,你的意思是,杜勒斯先生将你推下了二楼。”   女人的头上还缠着绷带,看样子已经十分的脆弱可怜,如今的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声誉,甚至可能失去她的庄园,这样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她缓缓抬头,双眸闪着泪光,眼神却出奇的明亮。   只听到女人略微沙哑,但字字清晰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整个森严圣洁的审判场,犹如森林中黎明鸣叫的鸟儿,悦耳动听,优雅和睦。   “是的,法官大人。” 第70章 天仙子的落幕(2)   “妈的——”   “是你——”   杜勒斯看着阳台外停满了的警车,外面低鸣刺耳的警铃声和刺眼的红光,仿佛已经在地狱给他盖上了死亡证明。   男人的瞳孔骤缩,变态疯狂的声音传进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玛格丽的耳朵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玛格丽——”   “你报的警——”   杜勒斯极其缓慢的吞吐着一字一句,他的眼底没有一丝的恐惧,反而闪着醒目的晶光,他就那样死死盯着玛格丽,宛如一头猛兽的目光瞄准了餐盘的食物。   女人咬咬牙,紧闭双眼,摇着头,崩溃无助的大喊着自己犯下的过错:   “……对!是我!我受够了!!杜勒斯!我真的受不了了,那么多人命啊——”   “那么多人命啊!!!我们都干了什么?!我好怕——真的好怕,上帝不会饶恕我们的!!”   她颤抖疯癫的合上双手,向着天空真诚圣明的祈祷:   “只求神明能够宽容我们——”   男人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脚下是被打翻的花盆,待到女人祷告完,他冷声道:“我们都会下地狱。”   玛格丽闻言一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没了一丝表情,只是盯着魔鬼般的男人看了良久。   “你还爱我吗?玛格丽小姐——”   最终还是男人打破了平静,外面的警笛声依旧哇哇作响,犹如不太美的交响曲,在这时开始了最后的演奏。   女人垂着头,涩声回答了他的问题:“不爱了。”   杜勒斯耸耸肩,转过身去,他并不奇怪这个答案,只是勾起一抹淡笑,再次提起曾经的相遇。   “那我们之间的那些又算什么?”   “算我眼瞎!算他妈我眼瞎!!”   玛格丽的泪痕挂满了整张脸,所有的情绪都找到了正确的出口,她愤怒的吼叫着,像是忍耐了多年,终于的爆发了。   “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你早就该死了!”   男人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她的咒骂,一句话打断了女人所有的幻想。   “我不会一个人去死,我们是共犯。”   紧接着,杜勒斯自顾自的点点头,又开口了。   “你才是该死的那个。”他说。   杜勒斯猛地转过身,朝着玛格丽大步上前,他快速掐上了女人的脖颈,血丝和执念快要冲出眼眶一般。   他看着玛格丽瞬间惊愕到不可置信的表情,以及逐渐苍白的脸色,抽了抽嘴角,不屑的笑着。   女人的心脏停了一拍,刚好补上了初次见面时多出来的一次心跳。   残忍梦魇的声音回荡在女人耳边。   “我不想死,所以,你来当最后一个祭品吧宝贝儿。”   “记得帮我和撒旦问声好~”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女人甩了出去,伴随而来的是失重感传遍了全身,外面警车的灯光也不再那么耀眼,记忆中嘈杂又混合着无数声音的夜晚,也变得模糊和遥远。   一声砸到地面的巨响。   那种全身关节,骨骼,头颅一起碎裂的声音,那种血液混合着碎骨的声音,那种血肉模糊的恐惧,全部融入了人们喧嚣的惊呼,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朦胧的法院之上,她看着高台耸立的法官大人,神色终于清晰起来。   咔嚓咔嚓的摄像声掺和着记者们嘈杂的辩论声,如一摊破碎的烂泥,和平之鸽在审判庭之外吱吱呀呀的鸣声飞舞,却不知道该叫给谁听。   法院内,听完女人的描述,主掌审判的法官正襟危坐,锤案厉声:   “玛格丽小姐,你的意思是,杜勒斯先生将你推下了二楼。”   女人的头上还缠着绷带,看起来十分的脆弱可怜。   她的双眸闪着泪光,眼神却出奇的明亮。   只听到她略微沙哑,但字字清晰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整个森严圣洁的审判场,惊起一片的白鸽天使在空中熙攘。   “是的,法官大人。”   另一方的律师闻言怒从中起,直接站起身来质问处楚楚可怜的女人:   “玛格丽小姐,您敢保证并没有参与这起连环杀人事件吗?”   女人转头看过去,眼底的泪花隐隐浮现,她声音是刚刚哭过后的沙哑:“是的,我的丈夫并没有告诉我这些,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在发现了端倪之后,我便报了警。”   律师不服气的继续挑唆:“我们在杜勒斯先生的遗体上发现了一处刀伤,就在脖颈的位置,您怎么解释?”   玛格丽一愣,随后淡淡的回以微笑,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开口:   “我不能解释什么,我的丈夫和我在很早之前就分开生活了,他脖子上的刀疤我并不清楚。”   “哦?是吗,可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把精致的短刀,这把短刀上面的血迹与杜勒斯先生的DNA比对成功。”   律师说着将透明包装袋里的有着黑色花纹与红色宝石的精致短刀,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看,大家瞬间发出一阵惊呼,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法堂马上变成了菜市场,热闹非凡。   这其中最惊讶的当属艾露比和杰德。   杰德已经不会说话了:“卧槽——怎么有点眼熟。”   艾露比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声说道:“这不是那天咱们扔掉的刀吗,怎么回事?怎么出现在这里?!”   杰德轻轻抱住艾露比,安抚着女孩惊恐慌乱的情绪,他端详着律师手里的那把短刀,紧皱着眉:“小艾,别急,我们再等等——”   律师咳嗽了两声,氛围迅速安静下来,于是他接着说:   “从尸体报告可以看出,杜勒斯脖颈的刀伤是新生的,距离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这说明杜勒斯先生并不是因爆炸的火灾而死亡的,或许在爆炸之前他就已经被害了。”   “玛格丽小姐,你当时就在现场,这又该怎么解释?”   “这不可能!!我没有见过那把刀!”   女人的声音再也没了之前的冷静,她扯着颤抖慌乱的音调大声怒喊,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甩开这些罪名。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那把刀——   律师咳嗽一声,厉声道:“这不是您前几天在交易市场购买的K729型号的短刀吗?这边还有交易记录。”   接着再来一击:“哦,对了,刀柄上的指纹——”   坐在庭审位的艾露比闻声屏住呼吸,冷汗直流。   她也曾摸过那把刀。   律师直勾勾的对上玛格丽疯狂暴虐的视线,勾唇道:“刀柄上的指纹——也是玛格丽小姐你的。” 第71章 玛格丽番外1   过往是一座残破的大坝。   当名为回忆的雨季到来。   洪流从被称为伤痛的缝隙喷涌而出。   水坝甚至没有撑过三秒便轰然倒塌。   “你叫什么名字?”   “杜勒斯。”   “我叫玛格丽,你也是被伯爵收养来的吗?”   男孩儿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面无表情的反问眼前的女孩儿:“这个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好多孩子汇聚在花园中,等待着伯爵的发号施令,他们都是被伯爵收养来的孩子,今天被带到庄园里,对周围的一切都还不是很熟悉。   包括玛格丽和杜勒斯,他们的故事也刚巧在夏日的花园里开始。   玛格丽其实算不上漂亮,她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普通到放在人堆里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她没有优越的出身,没有出众的样貌,脑子也不太好使。   她这一生唯一幸运的一件事估计就是被伯爵收养。   但相较于玛格丽,杜勒斯在这群被收养的孩子中,算是比较显眼的,因为他长的很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这大概就是普通的女孩和高冷帅哥相遇后的故事。   “这是什么花?”   女孩儿指着跟前黄紫相间的野花,花瓣是黄色的,花蕊是带着黑暗的幽紫,这种花属实算不上漂亮,甚至就要色彩斑斓的花园里显得有些突兀。   杜勒斯懒得搭理身边的女孩儿,他观察着周围正在互相交涉的孩子们,基本都在同龄。   “你倒是说话呀,咱们都已经算认识了呢!”女孩不耐烦的推搡了一下旁边的男孩。   杜勒斯的心思缜密,见多识广,闷声不悦的开口,想要尽早打发了这个女孩:   “天仙子。”   他以为女孩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想知道名字,没料到女孩顺手拔下一朵,然后嫌弃的扔在一边,看起来好像纯粹只是为了享乐。   玛格丽吐槽:“啧,这种花真丑,为什么要出现在花园里?”   杜勒斯有了些兴趣,回答道:“当然是为了衬托别的花更漂亮了。”   女孩沉默片刻后总结:“这么想的话,天仙子也挺可怜的,一生存在的意义都是来衬托别人。”   “你一直都这么圣母心泛滥吗?” 男孩扯了扯嘴角,一脸厌恶。   哪个正常人会对一朵花产生怜悯?   “关你屁事。”   杜勒斯闻言不怒反笑:“我会杀了你。”   “哦,那就杀了我。”   这时,站在花园中央的女管家拍了拍手,召集齐所有的孩子们,笑容和蔼的喊道:   “好了,亲爱的孩子们,接下来将会有三场游戏等待着你们。”   “是伯爵大人亲自准备的哟,之后我会跟你们详细介绍游戏规则,提前祝大家玩的愉快!”   这个家族的伯爵一生都没有留下半个子嗣,不知道是上帝对他的惩罚,还是他对此根本毫无兴趣,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本人却是个癫狂疯魔的变态。   他收养来50多个孩子,都是16、7的岁数,什么样的孩子都有,却都只为了玩一场游戏,一场会见血的游戏。   等到落日时分,月亮即将升起的时候,周围已经逐渐变得漆黑昏暗,孩子们依旧被要求在花园里等待。   终于在大家无厘头的埋怨声中,管家带着持枪的守卫再次出现。   管家还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我们先来说一下游戏的奖励,60位孩子最终将会只有两名胜出的赢家,最后剩下的两人将会拥有伯爵的所有资产,也将会成为这个家族下一代的掌权人。”   人群瞬间一片哗然,整整一天的等待可算是没有白费,这样的奖励谁不想要,太诱人了!伯爵的财产啊!   “我听说这个家族的伯爵可是拥有这座城市最大的赌场!!哦,天呐,你们可以想象一下,那得值多少钱?!”   “天呐,成为这个家族的掌权人,这意味着什么?一步踏入贵族啊!”   “从一个孤儿变成一个有钱有权的贵族!!我一定会赢的!!”   女管家再次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紧接着,他开始笑眯眯的讲起游戏规则:   “游戏分为三场,规则只有一条。”   女人眯了眯眼,心情非常愉悦:   “活着。”   “‘活着’就是你们唯一要遵守的规则。”   众人听得不明所以,但接下来的话会使他们一个个呆愣在原地。   “拿上你们能找到的一切武器,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保护好自己并杀掉其他人,当总人数降到40人的时候,我们再开始第二场游戏。”   “……什么?”   女管家掐着音调,语气中还带了一丝兴奋:“哦,对了,如果天亮之前人数没有达到40,那么我们会介入游戏,强制将人数降到40哦——”   “那么现在,让我们开始游戏吧!!”   人群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全部安静的愣在原地,终于,不知道是过了几分钟后,像是世界再次开始了运转,他们僵硬的四肢还没有活动开来,突然有个孩子崩溃的大喊:   “我不玩儿了,我不玩儿了,我要回孤儿院!”   嘭——   喷溅的血液浸湿了玛格丽的衣领,一些细小的血滴滑落在她惊恐到抽搐的五官,只听身边的孩子随声倒下,重重的砸落在她的脚边。   管家和持枪的守卫站在花园的高台,居高临下,机械般的报道:“59。”   “啊啊啊啊啊——”有的孩子想要跑到花园的边境翻墙逃走。   嘭——   “58。”   众人这下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伯爵是他妈玩真的。   伴随着崩溃、哀嚎和绝望,没过多久,人们很快分为了大大小小的几个小团体。   他们开始拉伙,开始抱团。   开始商量着该把谁干掉才算勉强对得起上帝。   总归是要有人去死的,但那个人绝对不能是自己。   在死亡面前,再多的善良也是不够用的。   咚——   有人搬着石头砸死一个。   “57”   “这小子一看就是个混蛋!!他刚刚竟然用石头砸人!没准下一个死的就是咱们!杀了他!!”   一群孩子蜂蛹而上,团团围在中间的孩子被群殴致死。   “56”   黎明的第一道光即将升起,晨明的雾气腾腾,哀嚎,咒骂,痛苦的哭喊,伴随着管家的报道:   “55……”   “54”   “53”   “52”   杜勒斯躲在了一棵树的后面,但还是被一群“搜查”的孩子发现并拖了出来。   “这小子真帅,我看他不顺眼。”队伍中的老大瘪着嘴嘟囔了一句,他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弟们,暗声道:   “杀了他。” 第72章 玛格丽番外2   嗖——   突然,一块石头从不知道从哪处飞来,准确无误的砸中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小孩儿的头上。   “谁!!?” 走在前面的老大捂着已经痛肿的脑袋,瞪着双眸怒不可遏的望向四周。   人群瞬间开始惊慌失措起来,咿咿呀呀的左顾右看,企图找到闹事的人到底在哪里。   临时组出来的团体并不是很牢靠,他们马上陷入了恐慌和互相猜疑。   咚——   又是一发石头砸来。   “啊——好痛!!!妈的——哪里来的石头!!”   “走,咱们快走!!”   他们并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也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有多强,即便他们和对方比起来,可以以多胜少,但是对他们自己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命更珍贵的了。   毕竟组建起来的队伍甚至没有超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份信任倒不如喂了狗划算。   活着到天亮才是最要紧的。   “咱们快跑!!”   “走走走!!溜了!”   莫名飞来的几块石头已经彻底砸乱了人群的秩序,把他们搅成了一锅粥,将这人群宛如破碎的玻璃镜般,摔在地上被割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   如今每个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安全,大家自然不愿意在此地多留,一个个分散开来,以免下一个去和撒旦喝茶的就是自己。   另一边,站在花园中央的管家已经根据下面花园里的游戏进度,连续报道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管家的声音如同把人类拖入地狱的魔鬼,惊悚恐怖,还带着崩坏的人性,作恶在人间。   但她的声音也如可以拯救他们的欲望天使,带来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那一刻,她的身影简直比上帝还要有感染力,扭曲的暗影掺杂着圣洁的粉尘,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洒在天边的第一道黎明之光。   “47”   “46”   管家站真累了腿,于是悠闲的坐下来喝了口茶,没过一会儿,耳边传来一声刺耳崩溃的哀嚎尖叫。   她能听出来,那是某个孩子离开人间前给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声脆响。   有点像碎裂的高脚酒杯,脆耳醒目,为这个沾满灰尘的庄园加了点肥料。   “45……快天亮了呢——”管家垂着眉头,搅了搅茶杯。   “天快亮了呢——”   另一边,趴在树干上女孩眯眼轻笑一声,嘴角扯开地弧度很大,有些诡异的疯狂。   玛格丽穿着一身亮红的裙子,裙摆和衣领都没有什么装饰,只有胸口处绣的一朵黄花,在一片血红中显得格外亮眼。   绣花的右半侧已经被之前在花园中央,那个孩子倒下时喷溅的血染透了。   但即便如此,这应该也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一件低配版礼服了。   来到庄园之前,包括玛格丽在内的孩子们基本都穿的都很华丽,他们把最值钱的,最好看的,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一股脑的套在自己身上,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伯爵看。   只是没料到这个变态伯爵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站在女孩儿正下方的杜勒斯刚好把她裙底的风景看了个一清二楚。   男孩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他继续趴在草丛里等待着太阳升起。   “是我救了你诶,你不谢谢我吗?”女孩见状晃了晃手里的石头,坐在树干上耷拉着腿,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   “……谢谢。”   玛格丽被对方生硬的道谢逗笑了:“伯爵真是个变态。”   接着,她低下头,尽可能的大声一点,生怕他听不到似的,朝下面的杜勒斯问道:   “你怕死吗?”   “怕。 ”   玛格丽很满意他的答案:“我也怕,很怕,特别怕,但你有脑子,我有体力,而且你长的帅,我这个人就很喜欢帅哥。所以我们组队吧,最后能活下来的一定是我们。”   鬼使神差的,杜勒斯的神色看上去不是很清醒,他听完女孩有些逻辑混乱的话,像是脑袋一热的点点头,说了句:“好。”   女孩闻言,看起来兴奋极了,三两下便落到了地上,因为跳下来的时候重心不稳,险些朝着杜勒斯的方向栽了过去。   男孩及时躲开了她的冲撞。   玛格丽趴在草丛上,闷着声吐槽:“你可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杜勒斯冷哼一声:“命都要没了,还要什么风度??穿上。”   玛格丽直起身,面色不解的看着对方递来的外衣,突然觉得心脏抽动了一下。   “你给我外套干什么?我又不冷,怎么?献殷勤??”   杜勒斯懒得跟她废话,将外套扔了到她的脑袋上:“你的裙子太显眼。”   女孩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艳红色的裙子,在这个灰蒙蒙的白雾早晨,红色有些亮的吓人。   如果伯爵在这里的话,那玛格丽穿这条裙子的目的就完成了,确实足够显眼,能让别人一眼就注意到她。   有点像从河里爬出来追魂索命的女鬼。   玛格丽撇撇嘴,将他递来的外套穿上。   就这样,属于他们的故事开始了。   接下来便也没什么好讲的了,无非就是像小说该有的情节发展一样。   凭借着他们的聪明才智,一路相辅相持,披荆斩将,配合的十分默契,最后赢得了这场“吃人”游戏的胜利,也成为了这个庄园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在游戏结束后的第二天,庄园的前主人终于亮相了。   他出现在了杜勒斯加冕伯爵的仪式上,站在台下像一个看完整场戏的观众一般,对着作为赢家的二人拍掌叫好。   啪啪啪的鼓掌声响彻在本就寂静到鸦雀无声的教堂,有些讽刺和鸣耳,还有些支离破碎的恐惧掺杂在其中。   “恭喜二位,继承了我的爵位,也继承了我所有的财产。”   他搓了搓手掌,甩了甩,仿佛是之前拍的太用力了些,有些生疼。   男人优雅的向台上已经僵硬的两人鞠了一躬,他眼底焦距是洗不尽的兴奋,还带着一股疯狂病态的玩味。   玛格丽懵了,她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如此年轻,不到30岁的男人竟然就是这整场变态游戏的操纵者。   “你们继承了家族的希望,愿这个家族可以永生不息的存活下去,当然,也祝贺你们二位,继承我遗产的同时,也即将得到神的恩赐——”   男人笑意盈盈,温润婉尔的说着。   同时从衣袖中缓缓的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鲜活直跳的太阳穴。   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明亮清澈的黑眸对上了两人已经目瞪口呆的表情。   教堂内四周由阳光透过玻璃花窗,映射出耀眼斑斓的暖调彩虹,直直的洒在所有人脚下大理石的地板砖上。   挂在教堂屋顶外的白鸽察觉到有些不安的动静,开始展翅起舞。   主教穿着肃穆的暗袍,手捧圣经,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面露一丝惊讶,他冷漠的站在原地,代表着上帝公正的宣判。   “那么——”   男人犹如撒旦般的魔咒再次回荡在空荡的教堂,产生了一波又一波的回音。   冰冷到极致的枪管刺激着太阳穴炽热的皮肤,身体瞬间释放的肾上腺素全部涌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预祝各位,和[神明条约]玩的愉快~”   嘭!!! 第73章 玛格丽番外3   吱呀————   推开庄园主宅的大门。   杜勒斯穿着精致的礼服大步走了进来,站在两侧的仆人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开始向伯爵行礼。   如今已经五官完全张开,凌厉帅气的男人路过管家身边冷声道:“这个门该修了。”   管家弓了弓身:“好的,伯爵大人,我去安排工匠下午来修——”   “现在就来修,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   杜勒斯烦躁的打断了管家的话,仿佛现在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已经是只蝼蚁。   曾经还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孤儿,如今已经蜕变为万人景仰的伯爵。   没有人还记得曾经那两个脏兮兮的孩子,为了活着已经拼尽全力,苟延残喘,谋害同类,残杀手足,最后踩着几十条人命登上了纸醉金迷的宝座。   所有人都只见到了如今光鲜亮丽的杜勒斯夫妻,在外人眼中,他们恩爱如初,相见恨晚,是一对楷模夫妻。   “是的,伯爵大人——”   杜勒斯居高临下的理了理衣袖:“对了,我这周的礼服不想要看到重样的。”   管家依旧恭敬的回答:“好的,伯爵大人。”   杜勒斯嗯了一声,像是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羞辱或蹂躏别人的好办法,他将外套扔给管家,大摇大摆的朝书房走去没有一点贵族该有的样子。   这也并不能怪他,毕竟他也不是生来就是贵族。   “调查的差不多了,关于「神明条约」的事。”   他将一沓资料甩在了书房的办公桌上,稳稳的划到了玛格丽的面前。   “哈哈哈哈好有意思——”   19岁的女孩儿支着下巴,美丽的面孔逐渐流露出一丝兴趣,她的脸蛋光滑精致,毫无瑕疵,像陶瓷娃娃一般,脸颊微微鼓起,白浮红唇,一双大眼睛清澈无邪。   玛格丽百无聊赖的随便扫了两页资料上的报道,没过几秒,她像是不愿意再多赏给这些资料一个眼神,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珠宝盒,继续把玩起里面璀璨各异的宝石。   “诶呀呀~辛苦啦~”   “你看墙上,那是我前几天请最有名的画师来画的,是不是很好看。”   书房的墙壁挂着一幅油画,上面赫然是一株盛艳开放的诡异花朵,黄紫相间,却被画师刻意描绘的妖娆糜烂。   是天仙子。   “我倒觉得这种花怎么看都看不腻。”   她头也不抬的朝这一年奔波劳碌的男人介绍着,似乎一切在女人眼里,都没有她买来的一幅画重要。   杜勒斯:“哈,你来说说,你这一年都干了些什么,除了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脸以外,你还能干一点正事吗?”   玛格丽终于抬头了,戳了戳自己滑嫩的脸颊,为自己的美貌辩解:“这叫整容好不好?你没有发现我变得更美了吗?!”   “呵。”男人歪着脑袋看向一边,不置可否。   两个已经日渐成熟的搭档,即便是站在了万人仰慕的地位,他们骨子里那种老街区的破烂味道依旧融进了土生土长的血液里。   一下子拥有了这一生数不尽的财产,让他们甚至不知道从何花起,他们的日子逐渐变得无趣乏味,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享受在其中。   “活着”和“生活”,它们是不一样的。   试想一下,如果你一天只能有一块钱,你只能拮据,烦躁,贫困,又毫无意义的活着。   但是现在,突然每天有了10万,你会立刻变得疯狂,变得极乐,紧接着开始消遣和享受这崭新美好的新世界。   那才叫生活。   但是又过了一年,两年,三年,渐渐的你觉得有些无趣了。   想买的,想要的,已经全部得到。   想去的,想看的,都已经全部玩遍。   这世间的所有东西只在转念之间,便可以来到你的面前。   有些没意思了。   但是你还愿意回到一块钱的生活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一切都已经被金钱堆成了习惯,精神,骨肉,甚至是灵魂,都沾染了腐朽糜烂的味道。   除非有一碗孟婆汤,可以让你忘掉曾经的纸醉金迷,否则那些融进灵魂里的,之前本不属于你的腐蚀味,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洗掉了。   可怜吗?   怎么可能会可怜,相信每个人都能沉醉其中。   所以,前伯爵的最后一句话成了玛格丽两人一生最大的心结。   「神明条约」到底是什么,它会带来什么,是好是坏,是福是灾,他们需要调查清楚。   于是二人耗时一年多的时间打探到了所有消息。   「神明条约」是属于这个家族的禁忌。   它有且只有一条规则:掌权者要亲手屠杀50名鲜活年轻的生命,多一个不能多,少一个不能少,以此向神明献上荣华富贵应有的代价。   如果掌权人在30岁之前并没有遵循这一「条约」,那么神明将会把「诅咒」亲自降临到他的身上。   他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上一任的伯爵并没有遵循这一「条约」,因为他并没有亲自动手为神明献上圣礼,同时屠杀的数量也超过50人。   所以,他死了。   那个年轻的伯爵看起来并不畏惧死亡,又或者已经早早疯掉了,毕竟血液的流传在这个扭曲的家族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要有人坐在伯爵的位置,不管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正家族的孩子,那都不重要,他依然可以作为「神明条约」的执行者。   这几百年以来,从来没有哪个掌权人斗胆去违约规定。   上一任伯爵是第一个视「神明」如粪土的变态疯子。   前伯爵真的打的一手好牌。   他这么一自杀,真正知道毁约后到底会不会受到神罚的人也消失了。   这反而能再次笃定了[神明条约]的真实性。   玛格丽转头:“你相信那个「神明条约」吗?”   ——你想回到每天只有一块钱的生活吗?   ——你想为此付出生命吗?   ——你想继续过着10万元的纸醉金迷,贪足享乐一辈子吗?   此时的玛格丽和杜勒斯还很年轻,他们还富有生命的热血,向往着世界的一切。   华丽的丝绸,精美的油画,宏伟的建筑,下等人的仰慕,随意踩在脚底的蝼蚁们,所有人都毕恭毕敬。   载歌载舞着,跟随人间的交响乐,有腔调的活着。   赌桌上疯狂下注的伯爵富豪,奢华舞会上典雅风趣的焦点美女。   折扇的贵族小姐,绅士的贵族少爷。   “你相信[神明条约]吗?”   所以,他们的回答是——   男人不屑的摇了摇酒杯,理了理衬衫:“不信,但是——”   女人有些乏味的放下数不尽的璀璨珠宝:“我也不信,但是——”   装着葡萄酒的高脚杯相互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震溅出来一些深红昂贵的酒滴,再次浸湿了玛格丽的衣领。   这次的她一袭白裙,红色的液体垂流而下,带着醇厚的酒香,划出一道犹如血痕般的印记,在纯净的白裙上更显得醒目扎眼。   “这种生活真的爽翻了。”   二人异口同声。 第74章 玛格丽番外4   后来有一天。   雨雾席卷着整个城市,天色暗淡,连思绪都好像沉入了深海之中,浮不上来。   虽然天气不怎么好,但这依旧影响不了可尔今天的好心情。   因为今天!她就要去玛格丽小姐的庄园了!   她兴奋地坐在昂贵的汽车上,如坐针毡一般,甚至觉得自己的裙摆可能会染脏汽车上柔软舒适的沙发。   可尔不自在的铺展了自己的裙摆,屁股稍微往前倾了一些,想要尽可能的给自己找点安全感。   一周前,她刚刚过完15岁生日,玛格丽小姐就像是上帝赐予她的礼物,天使般降临在了福利院收养了她,就像是一大块蛋糕砸在了脸上,这简直是她十几年来收到过的最大的惊喜。   如今到了她们正式见面的时候了,就在玛格丽小姐的华丽庄园中。   未来的她将会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可尔小姐,我们到了。”坐在前面的管家出声道。   “哦,哦好的。”可尔有些不太自然的回答。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让一个孩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可尔小心翼翼的下了车,手里掂着行李,在管家的带领下穿过花园。   鸟鸣阵阵,虫鸣不绝,高低起伏,犹如绵绵细雨降落,好似偶偶细语传来,令人心神俱醉,一条哗哗作响的河水流淌而过,河岸两边长满了花草碧绿。   花园的中央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房,四周的白柱上缠绕着绿色藤蔓,上面点缀着几朵零零星星的红花,玻璃房里面有秋千和蓝白条纹的桌椅,应该是女主人用来喝茶休息的地方。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便是花园中看起来有些杂乱的花朵。   那黄紫相间的蓬状花朵,如魔鬼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能把人吞进肚子一般,看着让人心中隐隐打颤。   如果花园中只有那么一两朵这样奇怪的花,其实倒还好,并不是那么扎眼。   不知道是长久没有人打理,还是刻意为之,这种杂花几乎缠绕在了花园中的每个角落,显得更加突兀了。   可尔观赏着眼前诡异的花园,不禁小声问道:“玛格丽小姐的花园,很久没打理了吗?”   管家在前面回过头解释道:“不,这是玛格丽小姐专门留出来花。”   “这种花,额,很漂亮哈哈哈。”可尔感叹着贵族们的眼光,不是很理解,但是拍马屁就对了。   “你也觉得很漂亮吗?我就说我的眼光很不错吧,这里是不是很美?”   女人如白鸽般悦耳动听的嗓音传来,优雅中透露着一股开心的味道。   可尔闻声看着拐角走来的,优雅美丽的小姐,不由得一愣。   早就听闻玛格丽小姐美得令人心旷神怡,没想到竟然可以漂亮的和天使比拟!   可尔眼睛一亮:“玛格丽小姐,午安!这里真的很美!”   女人闻言,神色懒散,在别人察觉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唇。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她的审美,不过这句话听着确实很让人心情愉悦。   于是,她心情很好的介绍起来:“这种花叫天仙子,它们其实更像是野花,但我总觉得他们有着独特的魅力。”   女人又开始阐述自己独特的看法:   “为什么一定要拿出来衬托其他好看的花呢?它们自己也可以很美,只需要给它们一点时间,它们就可以压过所有人,独占整个花园!”   玛格丽说着,眼睛里也闪烁出了明亮的光,像是找到了某种精神寄托。   就这样,可尔和自己未来的“母亲”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她顺其自然的住进了人们梦寐以求一辈子,也摸不到一点墙壁的庄园里。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尔有时候在花园里闲逛,有时候在房间里弹钢琴,有的时候也可以穿着漂亮的裙子去参加舞会。   她做了一个贵族小姐可以做的任何事,她展现了所有的优雅和风范,在交际圈里有着不错的地位。   再后来,又有一天。   可尔永远记得那一天。   她正在花园里找她的珠宝,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所以她顶着炎炎夏日,找了很久很久,热汗流满了她的脸颊,有一些汗甚至流进了眼睛里,刺得她生疼。   突然有一道淡淡的,年轻的,深沉磁性的声音如一股冷泉窜过了可尔的心田。   “西区六座赌场的支配权,玛格丽小姐。”   “当然可以。”玛格丽道。   原来是玛格丽小姐和客人正在花园里谈生意。   她趴在草丛里不知所措,汗流的更多了,这种时候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幸好可尔出现的时间比较凑巧,玛格丽已经和客人聊完了天,她只听到了一些尾声。   男人寥寥几句后便起身离开了花园,临走前路过了她躲起来的草丛,没有停顿一秒,如一阵冷风吹过,可尔瞬间清醒了过来。   可尔趴在地上,并没有看到男人的样貌,只觉得对方很高大,还有些让人胆战心惊的立场,令人生畏。   直到玛格丽小姐站起身礼貌的送走了客人,可尔还是不敢动弹。   “亲爱的,你怎么在这里?!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啊——”   玛格丽最终还是注意到了颤巍巍的草丛。   可尔一听,立刻哆哆嗦嗦的解释:“不,没有的,小姐,我刚刚来这里,我正在找我母亲的遗物,它昨天的时候被我遗留在了花园,现在找不到了。”   玛格丽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母亲的遗物啊——要我帮忙一起找吗?”   可尔哪里敢让玛格丽这个贵族小姐一起找,她吓得摆摆手:“不,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我叫仆人们一起来找吧!”   玛格丽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解决方法,随即摆了摆手,叫来了管家:   “去把庄园里面所有的仆人都叫来花园,不用干活了,来帮可尔小姐一起找东西,一直到找到了为止,不许停下来。”   可尔这下彻底慌了:“不!不用的——”   玛格丽冷声打断她:“我说了要一直找,那就是一直找,找到了为止,你还要反驳我的意见吗?”   于是就这样。   可尔不得不带着全部怨声载道的仆人,在足足有三个球场那么大的花园里,找起来一只廉价的手链。   所有人,当然是除了玛格丽以外的所有人。   他们找了整整一个晚上,所有人都没有吃饭,没有睡觉,只陪着可尔找她那一串已经不再那么重要的手链。   真的很可怜。   可尔也因此收获了庄园里所有人的讨厌。   没过多久,玛格丽小姐就带她离开了那个充满噩梦的庄园。   在车上,玛格丽的眼眶中闪着泪光,十分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可尔小姐,我没想到这会让你受到所有人的排挤。”   可尔摇摇头,即便遇到了这种事情,她打心底还是感激玛格丽:“没事——您能收养我,已经让我很荣幸了。”   “没关系,咱们可以去另一个地方,那里没有人会讨厌你,是我们家族的之前的老宅哦。”   玛格丽的眼神中满是憧憬,她自顾自的说着话。 第75章 天仙子的落幕(3)最后的表演   浓厚的铅灰色云与空气里弥漫的水雾气,预兆着一场不可避免的大雨。   注定扭转的命运,在这一刻开始推移玻璃窗花上的水珠,随着月光映射出的隐隐光辉,这场表演再次按下开关。   绵绵细雨笼罩在这座偏僻的古宅,如暗影魔鬼般的蝙蝠飞驰在棉雨的夜空。   ——伴随着主角团的下车。   ——让我们重新描述一下今晚的故事。   “妈的——”   “是你——”   杜勒斯看着阳台外停满了的警车,外面低鸣刺耳的警铃声和刺眼的红光,仿佛已经在地狱给他盖上了死亡证明。   男人的瞳孔骤缩,变态疯狂的声音传进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玛格丽的耳朵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玛格丽——”   “你报的警——”   女人咬咬牙,紧闭双眼,摇着头,崩溃无助的大喊着自己犯下的过错:   “……对!是我!我受够了!!杜勒斯!我真的受不了了,那么多人命啊——”   “那么多人命啊!!!我们都干了什么?!我好怕——真的好怕,上帝不会饶恕我们的!!”   她颤抖疯癫的合上双手,向着天空真诚圣明的祈祷:   “只求神明能够宽容我们——”   男人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脚下是被打翻的花盆,待到女人祷告完,他冷声道:“我们都会下地狱。”   玛格丽闻言一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没了一丝表情,只是盯着魔鬼般的男人看了良久,那瘆人的眼神,像把人拉进地狱的白无常。   就这么静静看着,沉默不语。   杜勒斯猛地转过身,朝着玛格丽大步上前,他快速掐上了女人的脖颈,血丝和执念快要冲出眼眶一般。   他看着玛格丽逐渐苍白的脸色,抽了抽眼皮,不屑的笑着。   “你去死吧,玛格丽。”   噗呲————   刀剑刺进血肉的声音。   当视线再次转过来,男人的脖颈突然开始漏风的刺痛,他脸上惊愕到不可置信的表情,瞬间点燃了女人心里的疯狂与暴虐。   咣当——   女人脖子上的双手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卸了力。   玛格丽瞬间跌坐在地上,只见她手里攥着一把短刀,刀口上沾满了男人的鲜血,刀柄上则有一些泥土,看样子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   月光之下,玛格丽的眼睛出奇的明亮,精致的五官甚至有一些诡异的妖艳,她如野兽一般咯咯咯的笑着,仿佛早就盯上了餐盘的食物。   “哈哈哈哈咳咳、咳、我这些年查到的资料可不比你少哦~”   玛格丽危险的眯起眼睛,大声狂笑着庆祝自己的胜利,因为缺氧导致的急促喘息,使她现在的脸颊红扑扑的,苍白的脸色配上红晕的色彩点缀。   嘴唇也有些发白,但在月色之下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如今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只会吸血的恶魔。   “你他妈以为我不知道吗?咳咳——家族的掌权者只能有一个人,那、那个贱人伯爵临死前还摆了咱们一道。”   “咳、咳、他让两个人来掌管家族,但最后执掌权却独属于一个人。 ”   “哈,咳咳——哈哈哈哈哈哈真够贱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咱们两个人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去死,否则最后咱们都会死的很惨。”   玛格丽哪里还有刚才柔弱崩溃的模样,甚至完全看不出她曾是个优雅和蔼,温柔可爱的贵族小姐。   现在的女人,眼里掺杂着偏执,疯狂,病态的情绪。   她欣赏着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瞪大双眼,脸色苍白,眼中全是暴怒的男人,看着他挣扎着想起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滑稽模样。   “我发现了一件事,越有钱的人越相信命,所以我相信那个条约,相信咱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去死。”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从咱们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怕死,很怕,非常怕。”   原来玛格丽并不是那么愚笨,她不只是一个赏花遛鸟的娇养小姐。   只可惜,杜勒斯知道的有点晚。   玛格丽看着窗外,被警车的灯光点缀成灯红酒绿的天空,就像曾经她享受过的每一个有钱人的日夜,都那么奢华美丽而又刺激,世界都变得五彩斑斓。   红蓝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灰蒙的古宅,低鸣地警笛依旧回荡在耳边。   在古宅外面,她看到了可尔小姐被带上救护车的身影。   玛格丽撇了撇嘴唇,心底莫名有些烦躁,她回过神来,转头盯着即将死去的男人 ,心底有些悲凉。   他们有太久的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事实上,他们自始至终不过就是合作的关系,他们都是冷血无情的人,只不过是恰巧的,在最需要对方的时候,很默契的抱团取暖而已。   但是,玛格丽自认为心底还是有善良的。   用旁观者的话怎么说来着?   演戏演的时间太长了些,连自己都快要被骗过去了呢——   她决定在最后一刻,大发慈悲的和男人聊聊天,就当是回馈曾经的那一声多出来的心跳。   “最后一个祭品跑了呢——”   “但是加上你,刚刚好够五十个哦~”   “你爱我的对吧宝贝儿?至少曾经有过那么一个瞬间的,对吧?一定有的,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所以,替我去死吧,为了我的庄园,也为了「神明条约」——”   “记得帮我和撒旦问声好~”   女人将短刀扔在了床底绑好的炸弹上,确保一会儿强大的爆炸可以让短刀粉身碎骨,最好连灰都别剩。   接着按计划有条不紊的朝窗户走去,她抬头最后看了一眼今晚的夜色。   雨已经停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玛格丽觉得自己的审美其实一直挺不错的,她看着被灯光照射成五彩斑斓的天空。   不由的感慨着,多么美的景色啊,如果没这么多破事的话,她今晚本来应该喝着茶好好欣赏一下的。   思绪回转,玛格丽站在窗前,驱动着身体,猛地势力,撞开了玻璃窗,在坠落前的一秒,她按下了提前准备好的炸弹机关。   嘭————   *   PS:【神明条约】的真假取决于人性的欲念。   你信了,那它就是真的。   不信,那它就是假的。   所有的善恶只在转念之间。 第76章 玛格丽的结局   《追风筝的人》书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时间很贪婪——有时候,它会独自吞噬所有细节。   就像玛格丽和杜勒斯相遇在最倒霉的一个夜晚,他们身上挂着血和对权力的欲望,掺和着丑陋的人性。   这注定了他们二人会为此纠缠一生。   似乎从他们对上的第一眼开始,故事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从来不是什么至善之人,也从不会为对方着想,爱情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是最廉价的。   时间很贪婪,它有时候会吞噬所有的细节。   他们在伯爵的游戏中会互相搭着手一起走,会在对方遇到危险的时候拿起枪对准一切碍事的家伙,也会在休息片刻的时候互相依偎在一起。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一起搀扶着,挣扎着,费尽心思,拼尽全力,终于在身边只剩对方的时候爬出了地狱,却又在这个夜晚互相将对方置于死地。   他们一起登上了王座,被金钱和权利包裹着,被欲望和贪婪吞噬着,对于两个从小苟延残喘长大的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好的了。   这也致使他们忘记了曾经的那些同甘共苦。   也可能,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记住过。   人是最感性,也是最复杂的动物。   他们可以互相恨着对方,也可以将对方当成踩在地上的工具,但有时候心里还是会给自己一点催眠,会说:   “啊,他可能有那么一个瞬间喜欢过我。”   “而我,可能也在某个瞬间喜欢过他。”   对玛格丽来说,除了金钱与财宝以外,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她终于找到了一点可以安慰自己的方法。   当然,这也只是用来给自己的恶行找个理由。   那些所谓的感情可能还没有玛格丽脖子上一串珠宝,杜勒斯兜里一打赌币,来的重要。   所以就说,时间这种东西很贪婪,它吞噬的一切可能有关爱的痕迹,到最后只给他们剩下了仇恨与猜忌。   因为玛格丽最近又看上了一串蓝宝石耳坠项链。   很漂亮,会在灯光的照射下闪出蓝光,比深海的宝石都要来得美丽。   在那一刻,玛格丽突然明白了,原来爱不爱什么的,真的没有那么重要,现在的她更想要这条项链。   只有挂上了贵族小姐的身份,玛格丽才有机会接近那条项链。   而这个充满诅咒的家族,掌权者只能有一个人。   所以,玛格丽干掉了自己的丈夫。   她自始至终就是个疯子,虽然她已经过惯了富裕华丽的生活,也对此产生了无趣和乏味,但贪婪是无止境的。   玛格丽就是这么一个人,她也从来没有为自己做的事后悔过。   天仙子的花语是:“邪恶的心”。   从一开始,玛格丽就已经是天仙子的主人。   这才是极恶之人。   是那种待在地狱也能优雅的跳一支舞的人。   一切的回忆如同一瓶气泡水,打翻在地翻滚两下,便消失在空气中。   不再过多描述。   咚、咚、咚   所有的思绪再度被法院上的锤案声拉了回来。   玛格丽依旧倚坐在法院中央,穿着橙色的嫌犯服,目空一切的接受上帝的审判。   律师咳嗽了两声,法院的人群迅速安静下来,于是他接着说:   “从尸体报告可以看出,杜勒斯脖颈的刀伤是新生的,距离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这说明杜勒斯先生并不是因爆炸的火灾而死亡的,或许在爆炸之前他就已经被害了。”   “玛格丽小姐,你当时就在现场,这又该怎么解释?”   “这不可能!!我没有见过那把刀!”   女人的声音再也没了之前的冷静,她扯着颤抖慌乱的音调大声怒喊,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甩开这些罪名。   律师咳嗽一声,厉声道:“这不是您前几天在交易市场购买的K729型号的短刀吗?这边还有交易记录。”   接着再来一击:“哦,对了,刀柄上的指纹——”   律师直勾勾的对上玛格丽疯狂暴虐的视线,勾唇道:“——也是玛格丽小姐你的。”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把刀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当时杀害杜勒斯用的短刀应该早就化成灰了。   眼前这把精致的短刀,又怎么会出现在法庭之上?   律师手里这把刀确实是她之前准备用来行刺杜勒斯而购买的。   但当她在混乱中从碎裂的花瓶里摸出来短刀后,却发现它已经换了个模样,变成了一把市面上最普通的短刀。   当时的玛格丽已经无暇顾及为什么她会从事先埋好的花瓶里摸出一把不一样的刀。   但不管怎么说,律师手里的那把精致短刀绝对不可能有杜勒斯的血迹。   现在任玛格丽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   这把k729短刀确实是她买的,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笃定了那上面有杜勒斯的血迹,甚至有DNA的检测报告。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有人要害她。   律师仿佛已经尝到了胜利的果实,他稳稳的坐下,拿起资料接着说道:“虽然被害人可尔小姐现在依旧在医院接受治疗,但根据可尔小姐的证词,她明确指出,玛格丽也参与了这起连环杀人案!”   于是。   法庭的审判在此落案。   “现在宣读判决,请全体起立。”   “现在宣判,本院认为被告人玛格丽无视国家法律,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谋害他人性命,行事恶劣,不知悔改,依照法律判决,被告人玛格丽,既日死刑!”   玛格丽脸上早就没了精致的妆容,甚至看起来有些狰狞难堪。   伴随着判决书的宣读完毕,在女人几近崩溃的怒吼中,她的视线却猛地转向了坐在听审团事无关己的贝格森身上。   “温木。”   贝格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轻轻转过温木的脸颊,唇瓣迅速印上。   “嗯?唔——”温木还没回过神,已经被迫侧着脸和贝格森吻上嘴唇。   所以温木自然也没有看到玛格丽那毫无缘由刺来的愤恨凝视。   一吻闭后,温木依旧侧着脸,白皙的脸颊有些红晕,连耳尖都染上一抹薄红,与贝格森的鼻尖相蹭,互相感受着对方沉重的呼吸。   温木缓缓抬眸,微卷的睫毛划过贝格森的肌肤,对上了男人妩媚的眼神,他咬牙切齿的小声警告:   “贝格森!!这是公共场合!注意点行不行?!” 第77章 最后的赢家   另一边,玛格丽被身边的警员强制从座位上拉起来,此时的女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   刚才的审判已经结束了。   玛格丽依旧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她神志呆愣的看向法院中央的神圣徽章,满脸的不可置信,瘦细的腕上还戴着手铐,被人拽着半推半就的往场外走去。   但女人的眼睛没过多久便再次聚焦,像是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突然疯狂挣扎,摆脱两边的束缚,踉跄两步站稳后,朝着准备离开的温木两人大喊:   “妈的——贝——”   玛格丽刚想喊出声音,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双大手快速捂上了嘴巴,所有的声响在此刻被抓了命脉,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女人急得哭出声,眼泪汪汪流满了脸颊,连抓着她嘴巴的那双修长大手上也沾满了她的泪水。   刺耳低鸣的尖叫从喉咙发出闷响,崩溃痛苦的呜咽着。   “嘘,别搞事啊,姐姐——”   休斯特身穿黑色的警员制服,身材高挑,他只用一只手就钳住了玛格丽所有的动作。   另一只手则笑嘻嘻的捂上女人的嘴巴,免得她说出什么不太好听的话,惹得老大不开心。   最后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贝格森两人越走越远,直至离开了法院。   时间不早了。   教堂的钟声响起,真相沉没于海底。   屋檐的白鸽似乎已经站累了,它们掀起了已经僵硬的翅膀,飞向挂着夕阳的天边。   它们飞舞在教堂的门口,就像一把神明撒向天空的种子。   之后,种子长成了玫瑰,却又不像玫瑰。   玫瑰不是玫瑰,亦无损其芳香,热风拂过城墙的尸骸,玫瑰花在此刻盛开。   最后,白鸽死在了教堂,乌鸦为耶稣衔着玫瑰,乡间白菊盛开,神明依旧注视着人间。   ——天仙子的审判终于落下帷幕。   ——这场关于无休止的贪念和糜烂欲望的演出,也在此告一段落。   ——现在,让我们来恭喜这场游戏最后的赢家。   ——贝格森   从玛格丽计划杀死杜勒斯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这需要一个缜密的计划。   世界随机几个地方消失50个孤儿,并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   但如果这座城市死了一个德高望重,有权有势的伯爵,那一定会上重点报道。   而且杜勒斯手里的权利确实比她要多得多,她只能用最简单,也是最愚笨的方法,选择引警方加入这场闹剧,在法院之上铤而走险。   所以,玛格丽找上了贝格森。   因为贝格森黑白两道通吃,在这边的法院有很大的话语权。   让他来救一个立即执行死刑的人恐怕不是很难。   玛格丽以这个城市最主要的六座赌场为交易,让贝格森将她从法庭的审判中解救出来。   所以不管她最后有没有被判刑,她都会安全无恙的活着,以家族掌权者的身份活着。   当法院审判落下帷幕之前,玛格丽依旧是这么想的。   但是,贝格森违约了。   玛格丽千算万算,机关算尽,费尽脑汁,最后还是败给了贝格森。   直到现在,女人依旧在狡辩:“妈的——你们就是这样和我进行谈判的吗?!”   女人已经彻底变得狰狞癫狂,她恶狠狠地攥紧监狱的栏杆,脸上再没了一点温柔优雅,她仿佛此刻间又回到了那个曾经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女孩。   休斯特烦躁的支起手臂,忍不住讥讽:“得了吧,玛格丽,你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别装了。”   玛格丽还是不罢休:“你什么意思?!咱们明明说好的——”   休斯特冷哼一声,打断了女人的声音,要不是老大吩咐他在这里守一会儿,他早就开溜了。   休斯特靠在墙边,冷眼看着玛格丽,将她的计划全盘托出:   “两年前,你去了孤儿院,是你想带走温木的时候吧?那时候你就已经开始计划了吗?”   “你事先调查了我们在这边的势力,又知道贝格森老大在警局很吃得开,于是你刚开始打算设计带走老大的宝贝,以此来要挟我们之后把你从法院救出来。”   “但当你发现贝格森老大是个不好掌控的疯子之后,你就果断放弃了挟持温木,你知道自己没办法控制全场,转而主动找上老大谈起合作。”   所以,玛格丽最后并没有执意带走温木,她只是口嗨了两句,动了动嘴皮子。   仅此而已。   她最喜欢搅和别人的事情了。   休斯特说到这里,连他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家伙也气的不禁吐槽起来:   “我就最讨厌你这种人,明明也是个混蛋,却还要装着一腔子的上帝慈怀,无时无刻都在表演给所有人看,你比我们这些人还要恶心一百倍。”   玛格丽病态的晃着栏杆,扯起嗓子嘶吼着:“对!我那时候是想带走温木!但那是之前的想法!之后我跟你们合作了!是你们出尔反尔!!”   休斯特听完站不住了,直至到了这时候,这个疯女人依旧在狡辩。   他大步走上前,站在栏杆之外,死死对上玛格丽的视线,彻底揭开了女人的假面:“小姐,明明是你先反咬一口我们的诶,不要倒打一耙可以吗?”   “从你很爽快的交出赌场开始,贝格森老大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你很早之前就联系了红灯区那边的势力,和他们合作是在我们之前吧?你准备出了法院之后和他们一起对付我们,吞并这座城市的命脉。”   “哦对了,法庭上,律师拿出来的那把刀,是我们在古宅旁边的草丛里找到的,上面确实没有你丈夫的血迹,但我们可以把‘没有’变成‘有’哦~,正如当初你和我们合作的那样——”   他们利用了在法院的权利,硬是将玛格丽判处了死刑。   玛格丽这下彻底愣了。   原来他们早就发现了——   原来他们早就调查过——   玛格丽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送出那六座赌场。   因为他们的交易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贝格森已经基本掌管了这个国家一半的赌场,而另一半没有波及到的,则是存在于红灯区的赌场。   那里是治安很乱的街区,是属于恶势力的天堂,几乎什么样的人都能驻足,分上两羹金钱。   这两年以来,双方一直明里暗里纠缠不休,而玛格丽资产下的赌场,则是这场斗争取胜的关键。   因为这座城市中,玛格丽家族的赌场占了一大部分。   得到她的赌场,就等于得到了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   这同样也是玛格丽家族主要的经济来源。   所以她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将赌场拱手让人?   没了赌场就等于没了钱,她当初想要杀掉杜勒斯,付出这么多,要的就是金钱,权利,和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是现在——   “我把赌场给你们!我把赌场给你们!我不耍诈了!你们救救我!”   果然还是命更重要一些呢—— 第78章 玛格丽下线   休斯特对她的祈求不屑一顾,他耸耸肩,翻了个白眼:“抱歉,我们已经谈崩了。”   女人终于慌了,她癫狂疯魔的怒吼,恨不得将铁栏掰碎:“妈的——那你们想得到什么……那你们到底要得到什么啊!你们要什么!!?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啊。”   休斯特侧头玩转着手里的刀柄,灵活轻快又愉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听起来那么单纯稚嫩,却如同把人拖入地狱的恶魔,邪恶恐怖,视人命如草芥。   “我们要——你的全部。”   女人看着眼前这个约莫20岁的年轻人慢慢向她走来,没有听明白似的,颤着声音道:“……什么……”   “因为小姐不能真诚的与我们合作,所以【杀死玛格丽】也加入我们计划的一环了呢~”   休斯特已经走到了铁栏前,俯身将刀口对上女人露在外面的鼻尖,一滴血珠眨眼间顺势滑落。   毒蛇般的声音,如双人交响乐一般,缠绕着玛格丽冰冷寒颤的身躯,使她挣扎不得,快要窒息而死。   “赌场和你的命,我们都要——”   贝格森果然够厉害,把所有人都玩了进来——   玛格丽双眼瞪的出奇的大,瞳孔震裂,血丝布满了她的眼球,只见她体力不支似的跪在铁栏后面,露出她纤细病态的手腕,疯狂的对着空气大声谩骂起来。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贝格森——你、真、不、愧、是、个、疯、子。”   她怒目切齿的把每一个字嚼进嘴里,最后硬生生的咽进肚里。   女人开始淡声的自言自语,声音轻如浮毛,温柔尽显,仿佛又变成坐在庄园中央的伯爵夫人。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吗?因为我随口点醒了温木?”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又开始恶狠狠的发起疯来:“咱们走着瞧贝格森,我就在天上看着!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们!!你会得到报应的!!”   “我诅咒你贝格森,你也会和我一样,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恶意,野蛮肆虐的生长执念,最后只能趴在监狱里追悔莫及!”   “不——进监狱对你来说还不够坏,你应该失去自己最珍重的——啊、对!温木!!哈哈哈哈我诅咒你!!贝格森——”   “你好烦——”   一道烦躁的男声自门口传来,打断了玛格丽的所有咒骂。   贝格森的声音宛如流水击石,清明婉扬,磁性稳重,让人着迷,久久不能平复,明明危险禁忌却又极具诱惑力。   男人冰冷孤傲的蓝瞳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亮发散在耳边,低垂的耳钻随着主人的动作左右摇摆,发出幽蓝的光芒。   他鼻子英挺,如雕刻般的精致五官,带着混血的独特英气,有棱有角的轮廓俊美异常。   女人在看到来人的样貌后,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她讥讽的眯起眼:   “贝格森——你杀的人可不比我少吧?你就不怕吗?贝格森你难道就不害怕吗?你不怕他们夜半风声的时候来找你追魂索命吗?”   贝格森闻言轻笑一声,海蓝色的眼眸中掺杂着恶劣与轻蔑,好心情的回答了玛格丽荒谬的问题:   “我自始至终就是个坏种,如果他们真敢来找我——”   男人顿了顿,笑的更轻蔑了。   “那我就再杀一遍。”   玛格丽已经知道了自己必死无疑,所以现在有恐无恃的继续刺激着贝格森的神经,仿佛这样才能让女人的心情好受一点。   于是她重新优雅的坐回了监狱牢房内的椅子上,靠着椅背,也不看着牢房外的二人,只是添油加醋的说:   “温木能被你看上,可真是倒了大霉呢~”   “他早就想跑了吧?毕竟谁会喜欢一个病态的疯子?”   说到这里,女人的手指转了转毛燥的发尾,思考两秒后,突然翻出来一段尘封很久的记忆:   “我记得当初我好像跟温木说过,如果他想要离开你,那他可以来找我帮忙,我貌似还给了他名片……”   她话音未落,猛地愣神一瞬,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像是戳中了对方的某种心事,随即讽刺的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噗,哈哈哈哈——贝、格、森。”   “你不会是担心温木会跑,要把他可能想到的路尽早断掉,所以计划干掉我的吧?”   玛格丽说完便死死盯着贝克森的表情,想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结果贝格森就好像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但对贝格森有足够了解的休斯特此时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休斯特能明显感受到周围骤降的气压,凝固的空气快要掐上他的脖子一般,使他的双脚定在原地,僵硬的抬不起来。   他狠狠剐了一眼牢房内抿唇微笑的玛格丽,恨不得现在就把女人碎尸万段。   妈的,老大生气的话,他的假期不就泡汤了——   这个女人能不能闭上那张烂嘴——   贝格森对玛格丽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一句话都没说,脸上也没有一丝波动。   只见他将法庭上那把当做证据的短刀扔给了一旁的休斯特,冷声吩咐道:“杀了她。”   接着转身离开,不再停留一秒。   休斯特握紧刀柄,颤巍巍的点点头。   如果把玛格丽留到了明日执行死刑,谁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有哪些混蛋来救她呢?   所以做事就要做绝一点,免得日后平白多出来许多麻烦。   等到老大离开,休斯特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已经不止一次被贝格森的气场震慑到了,其实想当初在赌场的时候,他并不是那么尊崇这个年轻的首领。   那时候谁都想当赌场的领头,休斯特也不例外,因为当老大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假期。   但当他和贝格森打了一架之后,才发现两人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实力。   他坚信,如果那次比斗不是贝格森手下留情,他会当场饮恨西北。   休斯特的脑海中再次闪过贝格森和他比拼时那亢奋又疯狂的五官。   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寒颤,抖了抖身子。   至少玛格丽有一句话说对了——贝格森确实是个疯子。   贝格森能做上赌场的老大,可不只是拥有强悍的实力,他还是一个理智到极致,聪明绝顶的疯子。   一个没人敢招惹的疯子。   休斯特拉回思绪,看向牢房内瑟瑟发抖的女人,晃了晃手里的短刀,轻快悦耳的声音在耳边清晰起来:   “对不起啦,小姐,你忍着一点,马上就可以下地狱了。” 第79章 别哭了   法院外的大理石台阶上。   温木和杰德坐在一起,艾露比去附近的便利店买零食了,贝格森出了法院后便嘱咐温木在原地待着,他又走了进去,说是有件事要办。   现在又剩下他们两个人闲来无事的看着喷泉旁的海鸥抢食面包。   温木的侧脸衬着夕阳,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意气风发,残阳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这个独一无二的少年。   “杰德,给我来根烟。”温木突然道。   杰德闻言一顿,接着笑了,从盒子里拿出一根烟来递给温木:“你行吗?”   “怎么不行?”   说着,他夹起烟放进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后猛吸了一口,烟头开始迅速灼烧起来,烟气在口腔中迅速蔓延开来,直接将他呛出了眼泪。   “咳、咳咳咳、”   疼,呛得他喉咙生疼,像是被一万度的沸油浇上了嗓子。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曾经温柔和蔼的玛格丽小姐原来是一个疯狂偏执的病态恶魔。   她曾经还说过要带温木回家——   如今事情败露,温木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幸运还是不幸。   虽然从一开始温木就没有想过求助于玛格丽,但一想到这个曾经在孤儿院后花园和他一起坐下来安静聊天的姐姐,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的心就打颤。   然而,最不能让他去接受的,是另一件震裂三观的事。   上次在玛格丽的老宅和杰德分开时,杰德在临走前偷偷往温木手里塞了张字条。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温木,你身上有贝格森装的定位器,还可能有窃听器,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但你一定要留个心眼。】   温木想到了字条的内容,无力的蹲坐在台阶上,看起来有些颓废。   艾露比回来了,女孩大老远的时候就叫了两人的名字,杰德连忙应了一声。   只有温木一动不动,头也没抬,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只是抽着烟,就这么一直抽。   尽管他不会抽烟,但还是一口一口的费力吞着烟气。   抽一口,吐一口,咳一咳,红了的眼眶已经攒满了泪水,眼泪终于在某个时刻挂不住了,两行泪水顺势而下,流满了脸颊。   他执拗的一边抽烟,一边擦泪,但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越擦越脏,最后蹭成了花脸。   但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烟,眼里挂着泪花,深情的不能再深情的看着烟头一点一点燃烧着烟火,烟灰散落,直至消散在空气中。   就这么看着,活像个傻子。   嗓子还是火辣辣的疼,鼻腔疼,嗓子疼,眼眶疼,一直到最后心脏也开始抽疼了。   整颗心像是被泼了重度的硫酸,腐蚀到最后只剩下了麻木的酸涩,将所有的沸腾情愫从骨血里生生剥出来,随之蔓延至每一条神经的是血肉模糊的窒息感。   疼,疼得温木没有办法去想其他的事,脑袋里嗡嗡的一阵低鸣,每呼吸一次都感觉废了半条命。   鼻尖也红了,眼眶也红了,耳朵也红了,温木似乎在出了孤儿院之后,哭的次数多了很多。   但他不敢在贝格森面前哭,一是怕,二是好面子。   所以他一直忍着,从那张纸条砸到手里开始,他就一直忍着。   忍着忍着,贝格森只是短暂的离开了一小会儿,他便立马兜不住了,憋了两天的泪,这一刻一涌而出,如一层层浪花打在了石壁上,波涛汹涌却暗藏玄机,止也止不住。   温木是个自尊心有点强的人,最瞧不起自己哭了,但他就是憋不住眼泪,烟气刺激着他的眼睛,扎得他剧疼。   在这么多人面前红了眼眶,是真的很丢脸。   温木伸出手捂了一把脸,滑溜溜的,他的肩膀颤的很厉害,身体也跟着轻抖起来,手里依旧夹着半支烟,扔也不是,抽也不是。   他哭的无声,但泪水倒是涌出来的很多,已经有一些路人注意到了法院门口这个抽泣的东方少年。   妈的,更丢人了。   温木只能使劲蹭着脸,但就是擦不干净,擦完了还会有泪水涌出来,擦了哭,哭了擦,这么一直循环着。   突然,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是杰德。   艾露比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面露担忧,却也没说什么。   杰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他把一盒纸巾塞到温木怀里,移开视线不再看着温木,僵硬的打趣:   “这是小艾刚刚又跑了一趟便利店给你买的,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赶紧擦擦!多大的人了——”   “怎么哭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温木耳边响起,贝格森那低沉清冷的音调中还隐约能听出来一丝的焦虑。   正站在台阶上沉浸在悲痛的三人闻声,猛地回头看去。   只见贝格森已经大步朝这里走来,温木在看到他的瞬间,被喘不上来的气呛到,咳嗽了两声,急急忙忙擦干眼泪。   贝格森还没有靠的太近,温木周围稠韵的烟味就已经钻进了他的鼻腔。   “抽烟了?!”   这句话自然是质问温木的。   贝格森从出了法院开始眉眼间就已经染上了恼意,如今看到温木手里的香烟,更别提有多生气了,直接怒上心头。   温木被他这么一吼,眼眶又开始红了,刚刚好不容易压下的委屈也一下子涌了出来,像关不住的水龙头,哗哗的流着泪。   贝格森见状,瞬间没了脾气,他走上前去,杰德二人也识相的离开了。   他单膝跪在温木面前,将外套盖在温木的肩膀,柔声细语的哄着:“又生什么气了?”   贝格森以为温木是在生气玛格丽的事,于是他好生安慰道:   “玛格丽自始至终就不是好人,别哭了。”   但贝格森越是说话,温木的泪,流的越猛。   “别哭了温木,别哭了——”   贝格森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再没了耐心,他肉眼可见的恼怒起来。   “温木!我说够了!别哭了!”   这一次贝格森的动作很利落,也很有目的性,一手抓着温木的肩,另一只手捏住了他沾满泪水的下颌,强势的低下了头。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侧脸,唇瓣,耳尖,鼻尖,熟悉又强硬的气息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温木从头到脚缠缚住。   最后,温木只听到贝格森愤怒中带着警告的声音。   “我说别哭了!!她马上就要死了!她会死的透透的!永远别再想这件事!”   ——别想玛格丽会帮你,她死透了。   ——别再想着离开我,没路可走。   温木看着眼前这个带给他喜怒哀乐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不断抽泣着:“我止不住——”   PS:【温木也挺不容易的,搁正常人身上估计都已经吓尿了,突然发现自己的伴侣全年无休的监视自己,任谁也会崩溃,本来挺阳刚一个孩子,一下子就蚌埠住了。】   【温木也不是那种喜欢哭的性格,一般来说只要他眼眶一红,那什么事情贝格森都会去尽量顺着他,但温木不是那种软性格,他觉得大男人流眼泪很丢人,让他哭一场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所以他们才会经常吵架,温木不服软,不会哭,只会吼,双方的气势都很强,贝格森是因为本身性格的原因,温木是性格加恃宠而骄,一半一半吧 】 第80章 理理我   “没什么值得哭的,温木,结局就是这样。”   结局就是这样,玛格丽死了,温木也永远没机会逃走。   温木渐渐压下破碎的呼吸,但肩膀还是在控制不住的打颤,他还没从崩溃的情绪温中缓过劲来,抬头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贝格森的视线。   贝格森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那眼眸黑沉沉的,盯着温木的时候,让他不自觉生出了一股熟悉的不寒而栗。   只见他默不作声的拿出纸巾,擦干净温木满是泪痕的五官,接着缓缓抚上温木的后颈,靠得更近了些,彼此的心跳隔着皮肉连接在一起。   朦朦胧胧的泪雾里,温木隐约感受到了面前覆下来的阴影与凉意,贝格森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脸颊,涌出来的森然话语让他的恐惧又上了一层楼。   “温木,你这辈子就栽在这里了,别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我生气了你也不会好过。”   贝格森现如今的脾气可以说是越来越差了,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像是压制不住心中的猛兽,随时可能冲破牢笼咬上他一口。   温木被他不加掩饰的恶意吓得一震,猛地发力推了他一把,顺势右脚踢上贝格森的小腿。   “……滚!!死变态!”   温木的眼底闪过白光,酸楚的心脏在此刻停了一拍。   没想到这个疯子真的能做到24小时监视他。   温木脑海中一万个草泥马路过,已经没有什么词汇能形容他现在的复杂心情了。   他慢慢直起身从台阶上爬起来,也不看着贝格森,就这么往车的方向走去。   拳头却狠狠攥着,他在心里暗骂着这个没办法沟通的变态,嘴上却对贝格森说:   “起来,走了!”   毕竟是一起生活十几年的枕边人,温木深知贝格森的脾性。   与其现在这么毫无意义的对峙下去,倒不如顺着他的意,自己也能好受点。   贝格森看着温木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烦躁的按了按指节,然后闭起了眼,沉沉的长呼一口气,再次按下心底快要涌出来的暴虐。   他也站了起来,不远不近的跟在温木后面,朝车边走去。   就算是这一小段的路上,二人的戏也不少。   “温,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温木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吐槽:就凭你24小时一年无休的监视态度,哪里还需要我的意见啊。   贝格森有意缓解气氛,他很少见的主动跟温木搭话,但温木依旧全程沉默不语,没有丝毫要搭理他的意思。   温木察觉到贝格森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故意再走快一些,甩开贝格森快要搭上肩膀的手臂。   这就导致了贝格森一直被落在后面。   男人一下子就被这一举动惹恼了,刚刚才咽下的怒气现在又窜了上来。   “妈的……温木!” 贝格森在身后直接爆了粗口。   他大步上前抓上温木的后领,把温木往自己怀里拉去。   温木突然感受到脖颈一紧,眼皮直跳,心惊大喊:“贝格森!!别——”   但为时已晚,温木已经被一股强势的力道往后拉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跌到了贝格森的怀里。   温木大气都不敢出了,他敢发誓,如果贝格森再用力一点的话,他的衣服会马上碎成烂布。   正好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后车门,贝格森直接顺势捞上温木的腰肢,打开车门将他甩上了后座。   随即两只手压住温木的所有动作,转头冷声吩咐司机开车。   温木也憋了一肚子气,哪里愿意服软,正要开骂:“贝格——唔……”   结果他嘴还没张开,那些话便被贝格森的唇瓣吞进了喉咙里。   温木的两个手腕被贝格森一只手钳制住,男人的双腿攀上他的腰侧,膝盖微屈,强硬的压上他的右腿。   动弹不得的温木只能蹬着唯一自由的左腿,毫无抵抗力的挣扎着。   上衣在他的胡乱动弹中蹭了上去,白玉无瑕的细腰瞬间露出了半截。   贝格森冷冷的扫了一眼,呼吸一滞,空出来的温热手掌抚上了那段脆弱白皙的腰肢。   “唔——”   温木感受到腰侧蹭上的一股暖意,力道不大,却不厌其烦的揉着那一点软肉,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死活不松手。   他的嘴巴还被这个疯子堵着,腰窝的痒意如一道电流刺激着全身,酥酥麻麻的快感惹得温木一阵瞳孔地震。   短短几秒下来,他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只能拼命扭动着着想要挣脱贝格森的束缚。   贝格森被折腾烦了,按住他的动作,冷沉低声道:“别动。”   因为过分激烈而急促的呼吸声在狭窄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气氛逐渐暧昧起来。   温木见势不妙,紧闭双眼狠狠咬上了贝格森的唇瓣。   霎时,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二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来。   贝格森微微蹙了蹙眉,终于在过了十几秒后,不甘心的抬起了头。   妈的——   温木躺在松软的后座上,半眯着眼轻轻喘气,胸口缓缓起伏着,脸颊红晕,妖媚至极,唯有眼神仿佛坚定的能入党。   他硬是靠一己之力将诡异暧昧的气氛踢了出去。   温木喘着粗气:“疯子——”   贝格森咬牙切齿:“温木—— ”   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出声,默契不是一般的好,可惜没用对地方。   温木的唇瓣也不免沾上了一点贝格森的血,他皱着眉侧过脑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一股浓厚的血腥瞬间直冲鼻腔。   他用力挣开双手,想要推走贝格森,用沙哑的声音低吼:“贝格森!滚开……”   贝格森俯身盯着温木,一动不动,良久后,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给出答案:“不。”   说完便低了下头,还不忘示威般的咬上温木的脖颈,现在的贝格森就好像雪原之上的战狼,露出尖刺的獠牙,饥肠辘辘的看着眼前的美食。   “啊!嘶——疼疼疼疼你快松口——”   一直咬到温木疼出了声,他才肯松口。   贝格森的一声“不”,把温木气的心脏直抽。   前座的司机还在开车,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他不想闹得太难看。   温木试着挣扎两下,却发现根本动不了,贝格森依旧默不作声的跨坐在他的腰肢,虚虚的坐着,不是很沉,重心被男人刻意放在了车座两侧。   没办法,他只能再次抬眸对上眼前的混血帅哥。   贝格森的下唇被他咬破了皮,鲜血在苍白的唇上氤染开来,嫣红一片,如画了浓妆一般,再加上他本身就拥有的混血感,反倒是无端为他添上了一抹妖冶鬼媚的异族风情。   温木闭眼沉思,恨自己是个颜狗,他消了些脾气,轻轻踹了贝格森一脚:   “你起来,我不闹了。”   贝格森闻言,竟然真的缓缓直起身来。   他永远是两人之中最希望和好的那个,所以只要温木给他个台阶下,他肯定会二话不说搬着梯子滑下去。   两人都坐了起来,中间隔了点距离,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车厢再次恢复了平静,甚至有些静的出奇。   一般这种时候,温木就会不厌其烦的搭上贝格森的腿,然后滔滔不绝的跟他说话,什么话题都能聊的很嗨。   贝格森等了五分钟,空气还是这么安静。   他受不了了。   压不下心底的欲望,最终还是伸过去指尖,想要碰一碰温木,语气中带着点祈求的意味:“不生气了行不行?理理我。” 第81章 我不是做慈善的   温木感受到贝格森的靠近,他扭着头,不带丝毫犹豫的拍开了男人的手,屁股朝旁边挪去,直接拒绝了对方的讨好。   他闷闷的开口:“我不生气了,只想自己安静会儿。”   贝格森闻言只能作罢,他姗姗收回手坐在一旁,四周的空气又冷了几分,小声缓解了气氛:   “那你安静好了叫我一声。”   他的声音很轻,似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拿出了人间所有的温柔,急不可耐的把心意展露给自己的爱人,透着期盼与卑微。   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最先爱上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输了,输的彻底。   贝格森的爱并不能划在普通人的行列,他的爱独一无二,偏执霸道,有时候还可能豪横无理,却又在冥冥之中沾染着旁人没有的苦楚和小心翼翼。   温木不理他,时间的齿轮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转动。   贝格森有气无力的倚靠在软座上,承受着心脏抓痒的煎熬,闭上眼睛,把眼底所有燥乱不安,隐隐做怒的情绪收了起来,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警告自己:   ——不能把温木逼得太紧,那样最后只会得不偿失。   他的耐心越发不好了。   夜幕降临,天际星光点点,闪烁不定,和远处辉煌灯火掺杂在一起,交错难辨。   温木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安宁,他靠在车窗的玻璃上,支着脑袋看向窗外,眸色渐渐暗淡下来,随即而来的是无尽的沉思。   所以,定位器到底被贝格森藏到了哪里?   他的第一反应是手机,因为那是最有可能,也是最方便隐藏的地方,手机定位无处不在,贝格森可能在里面安了什么系统或是改造过他的手机。   毕竟能放在他这里的东西,都是经贝格森之手交给他的,可能那些东西在落到他手里之前就已经被贝格森做过手脚。   温木闭上双眼,眉头紧皱,思绪被难受酸涩的情绪包裹,如鱼失水的窒息感传来,一切理智都开始变得混沌。   快点啊温木,快想想,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贝格森送的?   他仔仔细细在心里检查了一遍,最后惊讶又难堪的发现,他身上没有一件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衣服,手表,手机,甚至是兜里的一块糖,还有一些饰品,所有的一切,都是贝格森给他的。   ——等等!!饰品!!   温木猛地睁开双眼,颤抖着举起右手,看向那无名指的璀璨戒指。   他的呼吸不可控制的变得急促起来,但动作不敢太大,生怕贝格森发现异样。   洁玉般的手指上,镶嵌着绚丽的钻石,不是很大,可以一眼看出是男士的款式。   晶蓝色的宝石就像贝格森的眼睛一样,深邃暗沉的蓝光犹如深海的景色一般美丽,在车内暗黄灯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你看这个钻石,像不像我的眼睛?以后出了门看一看戒指就能想起你的贝格森。】   记忆中,贝格森熟悉的声音宛如一条嗜血的蟒蛇,自回忆里爬过,紧接着来到现实,缓慢又胜券在握的缠上了他的身躯,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把他慢慢吞入腹中。   “操!!!!”   突然,温木在车厢内大骂一声。   ——咚!!!   再抬眼看去,他的拳头已然落到了车门上,剧烈的震响甚至吸引了前排司机的注意。   温木的视线迅速锁定了一旁不明所以的贝格森,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血海深仇的敌人。   还没等贝格森开口询问,温木已经两脚一蹬半趴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贝、格、森!!”   指尖颤抖的抬都抬不起来,可胸中一腔暴怒还支撑着他死死抓上贝格森的衣领,从齿缝中挤出难以置信的怨怒。   “你怎么敢的——”   贝格森被他这一系列操作整懵了,但并没有及时挣脱他的双手,只是安静地坐着,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万种温木生气的理由。   他的眼神中少见的带了些疑惑:“怎么了?”   温木被男人一句话点醒,仿佛即将爆炸的火药桶被浇了水一般,他回过神来,轻咳两声,尴尬的起身坐了回去。   他现在的举动太古怪了——   温木低着头,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想要搪塞过去,有些吞吐的开口解释:“我,我只是……一想到你之前凶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哈哈哈。”   贝格森刚想触碰温木的手,闻声一顿,就这么在空中停留了很久,最后绷紧下颚,暗哑清冷的说了句:   “对不起。”   温木一听,立马开始蹬鼻子上脸,屁股一扭,靠近了些,狠狠拍了拍贝格森的肩膀:“没事儿,我大度的很,原谅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温木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这些年变得愈发娇惯了。   这本来不应该是形容男生的词,却在温木身上听起来非常契合。   二人的心结打开,车厢内的气氛也再度活跃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轻松。   温木肆无忌惮的支着贝格森的肩膀,正在思考该怎么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快要被遗忘的事情。   ——他们去玛格丽庄园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找吉米啊!!!   温木蹭的坐直了。   他转身戳了戳贝格森冰凉凉的脸颊,声音有些急躁:“贝格森贝格森,既然你能找到杰德他们,那吉米应该也可以找到吧?”   贝格森淡淡地侧过脸,不说话。   他见这死出不愿意搭理他,皱着眉,不要脸的晃了晃对方的手臂:“问你呢,能不能?”   贝格森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终于冷哼一声开口:“不能。”   温木懵了:“为什么?!难度太高了?”   贝格森没有马上回答温木的问题。   只见他把车内的水果从冰柜里拿出来,水果都是清洗好的,待冷气散的差不多后,他随手拿出一个草莓塞进温木絮絮叨叨的嘴里。   然后盯着温木鼓囊囊的脸颊,见他嚼了两口,才终于平静说道:“我不是做慈善的。”   温木差点噎住:“她是我们的朋友啊!!”   贝格森又拿出来几颗蓝莓,摘掉小根叶,放到温木手心,如果不是蓝莓太小的缘故,恐怕他还会亲手送进温木嘴里。   只听他边放着蓝莓边冷声反驳:“我可没说认识她。”   意思是,不熟,不帮。 第82章 你喜欢她?   温木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于是收紧手心,不让他再放了:“那你就当看在杰德——”   贝格森低头摘着蓝莓,不理他。   他又连忙转移:“那就当看在艾露比——”   贝格森默默将没送到温木手里的蓝莓摔到了盘子里,发出“咣当”的一声晌。   温木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带着温怒的脆响,一咬牙拽上贝格森的手臂:   “我!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忙呗——”   贝格森扭头对上他的眼睛,语气危险:“你喜欢她?”   这猝不及防的质问,搞得温木差点蓝莓噎上嗓子,饮恨西北。   他气的就差跳起来扇上贝克森的脑袋了:“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情情爱爱?那是条人命好不好?!人命关天啊贝格森!”   眼见贝格森还是一副不松口的样子,温木只得软下性子。   他的半个身子都挂在了贝格森身上,嘴唇轻轻翕动着,指尖勾上贝格森的下巴,言语中是故意掐起来的戏谑:   “亲爱的………”   不得不说,温木很会拿捏贝格森。   温木的话音刚落,仅是短短几秒的时间,贝格森的呼吸便明显沉重起来。   他凝视着眼前滑稽表演的少年,喉咙生生滚动着,眼底的暗色俞烈。   贝格森闭上眼睛,伸手将温木扒拉开:“别闹了,还在外面。”   温木咳嗽一声缓解尴尬,嘴里却暗暗吐槽:“你还知道现在在外面啊,刚才差点把我肉啃下来的不是你?”   这么一折腾,他也没了耐心,声音严肃起来:“到底帮不帮?做人不能这么绝情的贝格森,那可都是认识好几年的朋友。”   温木言语间甚至带了点道德绑架的意思。   但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吉米现在生死未卜,还是派人去找一下才能安心。   贝格森闻言,面无表情的剥了个橘子,拿出来一颗送进温木嘴里,最后冷声解释:   “玛格丽这件事上了新闻,严重程度可以轰动社会,杰德他们也接受了采访,吉米只要有眼睛就能知道,用不着你在这里操心他们几个。”   温木听完沉思片刻,半晌后终于点点头:“……你说的有点道理,杰德他们已经接受采访了,吉米如果看到了肯定会去找他们……”   接着叹了口气总结:“那咱们就不掺和了……橘子不甜。”   他现在翘着个二郎腿,支着脑袋,嘴里吃着各种各样的水果,吃的舒服了还能给你评价个两句出来。   温木是真把自己当国王了。   听到温木说了句不甜,贝格森正剥橘子的手一顿,放下橘子,静默了一会儿,又从果盘拿出来已经提前切好的西瓜。   温木看着他递来的水果应有尽有,不禁感叹:“怎么什么季节的水果都有?”   贝格森点点头。   这辆车温木只坐过一次,就是上次被贝格森从安威尔大学里把他抓回去的那次,贝格森是开着这辆车来的。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贝格森还聘用了司机,而他们两个只需要坐在后车厢聊天就行。   可能是因为那次的经历比较紧张,以至于他并没有怎么注意这辆车内的构造。   虽然他现在了解的也不多,但至少有眼睛,能看出来这辆车绝对价值不菲。   车厢内还有冰柜和啤酒,装潢华丽,一整个高端贵族风范。   温木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遍:“这里什么水果都有吗?什么季节的都有?”   贝格森:“基本上都有,一直备着。”   温木一听,马上来劲儿了,晃了晃腿,扭头对贝格森用两个人的音调调侃道:   “贝格森少爷的奢靡生活,小弟我是狠狠见识到了。”   贝格森闻言笑出声来:“因为你爱吃。”   ——因为你爱吃,所以一直备着。   温木晃了有两分钟的腿突然一顿:“…………”   家人们,突然哽住了是怎么回事。   他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心尖都在发痒,呼吸也开始难以稳住。   脸颊不由自主的升温,耳垂逐渐浮上一抹红晕,一阵兵荒马乱后,连眼皮都开始打着轻颤。   温木的心脏有些发酸,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   贝格森对他真的很好,抛去控制欲强到变态以外,一切都很好。   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情同手足,形影不离。   从第一次遇到贝格森开始,这个混血少年就用微光点亮了他的黄昏。   于是,世界就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天空就像喝醉了的精灵一般,口袋的色彩中是倒翻的调色盘,交织成一座斑斓美丽的花园。   温木很清楚,他比谁都清楚。   这世间再也找不出一个比贝格森更爱他的了。   但这种生活也确实不是他想得到的。   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他也爱着贝格森,贝格森也爱他,但他们之间的矛盾又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温木想找到解决的办法,有没有什么不用离开贝格森也可以解决他们之间问题的办法。   温木想啊想,想了很久很久。   想到夕阳落山,想到秋风划过了海面,想到翻滚的热浪席卷过了岸边的海鸥,想到城市的灯光在夜间骤然亮起。   他想不出来。   贝格森永远不可能放任温木的自由,他喜欢让温木按着他安排好的轨迹生存下去。   温木也同样受不了贝格森的强硬和无止休的控制。   就比如,温木前段时间想要养一只宠物。   小狗小猫都可以,因为在家里很无聊,而贝格森那段时间又经常出门,所以他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不是天天当个废物。   但贝格森并不喜欢他的视线放在其他东西上。   于是他们就因为这件小事,无可避免的吵了起来,最后的结局也很容易被猜到。   他们的争吵以贝格森摔上的房门为句号。   当然,贝格森在离开后顺便锁上了房间。   所以直到他回来前,温木都只能呆在卧室里骂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贝格森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让温木去服软,温柔的,强硬的,霸道的,威逼的,利诱的。   只要结果相同,那对贝格森来说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温木的崩溃值正在慢慢积攒。   直到有一天,他的情绪会如火山喷发一般全部爆发。   所有负面情绪掀起阵阵赤滚的岩浆,浇覆在表面庞大其实早已变成空壳的墙壁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石壁便会破碎成粉末。   或许只有到那个时候,贝格森才会注意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宝物已经快被他自己逼上末路。   但在那之前呢?   在那之前,他们之间还是会继续这么死死纠缠在一起。   其实问题也可以很简单的去解决。   只需要温木去服个软,听话一点,乖一些,偶尔还可以闹点小脾气,那他就会幸福一辈子。   但是不行的。   温木想。   他做不到了。   之前的他被养在阴暗的笼子里,如果他一直这么活下去,那他确实会觉得这没什么。   他明明可以永远做个笼中雀池中鱼,却偏偏某个时刻享受在光下,自然也就不愿意去回到笼子。 第83章 我好想她   西方的天气经常是灰色的,就像如今的初秋。   暴雨冲刷过的丛边草茎沾染着灰尘,冷风吹过,浸湿了树的叶,同样穿透了人们的温热的骨头,牵扯着沦陷痛苦的双手,将人们一次又一次的推入深渊。   车内的空调吹着温风,但温木总觉得那些刺骨的冷风,依旧钻过玻璃,吹进了他尚且完好的身躯。   “贝格森,我有点困了。”他小声开口。   温木想的有些困了,还有些累,但更多的像是鲜血沸腾的心脏被泼了一杯硫酸,抽疼的让他喘不过气。   他靠在车窗上,城市夜色阑珊处,天色渐暗的沉闷。   再抬眸看去,是一个少年看似光明璀璨,却又遥遥无期的未来,也是落寞过的无数滴落在心田的白雪。   少年眼里的明亮分不清是微光还是泪水闪烁,路灯的金色光束洒落,只看到眼底的亮光更显得扎眼了。   “那就睡会儿吧。”   贝格森将毛毯给温木仔仔细细的盖好,确认他不会着凉。   贝格森让温木枕着他的大腿睡去,他则是靠在车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单侧的耳坠忽明忽暗,另一边是一个挂耳式的耳机。   在映射倒影的玻璃上,男人的五官轮廓变得模糊起来,朦胧的夜色下,耳机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   “老大,玛格丽已经死了,法院那边也交代好了。”   耳机内有些机械的杂音响起。   贝格森的手指划过平板上刚刚爆料出来的消息,视线在扫了两页后最终停留在一篇报道上。   《连环杀人案的真凶,玛格丽小姐,已于今晚的监狱内自杀!!》   大概过了三秒的时间,贝格森淡淡的“嗯”了一声,接着轻声道:“我给你个地址,明天过来一趟。”   他的声音很小,怕吵到温木一般,草草两句便挂断了耳机。   男人看着熟睡在身边的,独属于自己的宝物。   他心底的温情如一甘甜泉涌入了心田,又像是独一无二的镇定剂,每每看上一眼便能平复所有的心情。   温木活成了贝格森的药,唯一的药,可以是毒药,也可以是解药,同时也是救命药。   温木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放松,紧绷着下颚,眉眼间也带着一点酸苦,微卷的睫毛附在眼帘。   他的五官并不显得阴柔,而是属于很活力的自由气息。   让人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热烈的生命力,一瞬间便可以联想到在下课后的夕阳下,那个流着汗打球的少年。   贝格森就这样一寸一寸的注视着他的少年,如拍摄动图的照片一般,一帧又一帧的在心中刻画起来。   他的烟瘾又犯了。   摸了摸兜,却又突然像是闻到了之前温木身上的烟味,右手一顿,他将烟盒和打火机拿出来,扔到了前座。   贝格森到最后也没抽上。   ——该戒烟了。   他想道。   另一边,杰德二人和温木他们分开之后,便一直在法院门前的广场里晃悠。   艾露比挽着杰德的手臂,面露忧愁:“你说,吉米知道咱们在这里吗?”   杰德拍拍她的肩,很是有男子气概:   “肯定知道,这件事都上各大新闻了,玛格丽审判的法院就是这里,很多人都过来看热闹,而且媒体对外宣传的也是这个法院,你看那些记者都还没走,吉米一定知道的。”   只要吉米还活着,那她肯定会知道在这里找到他们。   艾露比的鼻尖泛着红,眼眶也有点酸。   她和吉米已经多久没有见面了呢?   两年了。   整整两年,是死是生都不知道。   好累啊——   这样毫无头绪的去等待一个根本不知道对方状况的人,真的好累啊——   所有的希望都被集中在了法院的门口,媒体依旧把这里堵的水泄不通,其实这样倒是很好,曝光率越大,找到吉米的机会就越多。   他们求完了上帝,跪完了耶稣,最后只剩下无尽痛苦的思念。   杰德和艾露比走累了,他们朝广场中央喷泉边的长椅走去。   艾露比的心思没有在这里,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沉闷着脑袋,秋风卷起她耳边的碎发,长发随风拂起,又稳稳落下。   “小艾小艾!!你看!!那是不是吉米?!”杰德激动的狂拍着她的肩膀。   艾露比闻声猛地抬眼,朝着杰德所指的方向看去。   广场长椅上,有一个与他们身形相似的女孩背影,穿着粉色的素面裙子,头发被扎成了一个低垂的麻花辫,尾端则系了一条黄蓝相间的流苏绳。   远远的看去,艾露比一眼便认出了那条流苏绳,很像是曾经她送给吉米的那条。   “……吉米!”   艾露比迈着仓促的步伐朝长椅奔去。   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杰德也高兴的合不拢嘴,紧跟在艾露比身后。   “吉米!!你——”   待她终于满含泪水的跑到了女孩前面,刚想兴奋的大喊出来时,转眼却发现,这并不是她朝夕相处的伙伴。   “抱歉——”   她向不明所以的陌生女孩儿道了歉,女孩看着氛围不对,便说了句“没事”后,起身抱着书离开了。   艾露比静静的注视着喷泉水面上溅起的涟漪,杰德在身后轻轻安慰着她,眼里满是心疼。   良久之后。   “我好想她……”   女孩终于坚持不住,捂着脸蹲下身子,崩溃的抽泣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   “杰德,我真的好想她……”   突然——   “好啊你……”   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哽咽和沙哑。   就好像在孤儿院花园里的每一个响午,女孩动听轻快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嘴上说着想我,背地里连我的样子都能认错……”   这次的女孩没有大吵大叫,没有夸张的调侃,也没有大喊着让杰德离艾露比远一点。   她的声音很淡,淡的有些快要听不清楚。   艾露比闻声,终于止住了哭泣,她颤着肩膀缓缓回头望去。   西欧的黄昏已经谢去,夜幕早已铺开,高高的梧桐树被刺眼的白色路灯照亮,繁华的街道上灯火通明。   吉米本来很漂亮的小姑娘,这时候笑起来却没那么好看,眼圈已经红透,眼眶的泪水也擒不住了,说哭不像哭,说笑不像笑。   静,除了静还是静。   没有风,没有雨。   没了难受的抽泣,没了兴奋的叫喊。   天边仅挂着的一点夕阳,洒在喷泉的湖面上,是一缕一缕的金针银线,随着水波晃动着,湖面撒上一层碎金,两个女孩的倒影镶嵌其中,美的像幅油画。   ——原来,神明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人间   ——他听到了孩子们带着满腔希望的祈祷,并适当的给予回应   ——教堂的白鸽展翅飞扬,愿钟声永不停止祷愿的启奏   女孩们曾无数个日夜相依在一起,感受着世间所有的美好。   最终,她们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再次拉上彼此的手。   仿佛两颗寻找已久的磁铁终于相聚在一起,从幼儿到年少,再到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过去,现在,未来。   她们拿着画笔在对方的脸上点上一抹浓重的色彩,最后迎着微柔的清风回首往昔。   她们的友谊长篇大论,却也可以概括成一句话来讲:   【少年人总是诚过秋日的晚风,所有情绪浅显于独光下,思念,在名为夏日烟火的岁月长河中沟渠渐渐消融,直至一同披星戴月,踏雪寻梅,伴随春风万里,携手相依】 第84章 要出去一个月   温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他的脑袋还有些晕,浑身乏力,窗帘是拉着的,也不知道外面是明是暗。   “贝格森……”   他坐起身轻喊了一声,在声音出来那一刻,他才发现他的嗓音竟然沙哑无力,是刚刚清醒没有睡足的独有音嗓,像是被人一拳打在地上,死活就是起不来了。   他睡了这么久吗?已经到安威尔了?   温木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来观察四周,却发现这并不是原来居住的地方,房间换了个样式,一切都显得有些陌生。   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安,心情也跟着杂乱起来。   他支着软绵绵的身体从床上下来,拖着腿一步一步的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参差不齐的欧式建筑。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金黄色的暖光路灯下,温馨暧昧的气氛肃然升起,为城市中颇多的古建筑印上历史的风采。   这是安威尔独特的建筑风格。   很显然,这里是安威尔的市区,温木仔细眺望着远处的几处钟楼,总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时的天空已经是黑黢黢的一片,月昏星暗,城市只剩下路灯映射的暗光,窗外的树梢随风呼啸而过的枝叶仿佛在吱吱作响,星星泛着清冷的光,看起来夜已经很深了。   这种时候,贝格森会去哪里?   温木已经被四周陌生的环境逼退了困意,现在的他清醒的很,随手搭上一个衬衣,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噔、噔、噔   光脚踩地板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崭新又空旷的高档公寓,这里没有之前住的别墅大,但一切看起来都很新,像是刚安排好不久便投入了使用。   “温木,你又在光着脚乱跑吗?”厨房传来一道温木不能再熟悉的清冷声音。   他闻声脚步一顿,然后自觉的朝餐厅走去,嘴里还悠悠然道:“贝格森!现在几点了?这么晚了你在厨房搞什么呢?”   贝格森温和的声音再度从厨房传出:   “11点,你喜欢吃的千层面马上就做好,桌子上的水果我已经切好了,坐下来先吃点填填肚子。”   温木闻言也不客气,他一屁股坐下,双腿盘在一起,全部坐在软垫上,有点类似于仙侠剧中的打坐场景。   紧接着就开始插着已经切成小块的水果,像土拨鼠一样一个一个往嘴里放着。   “这么晚了啊,贝格森你是早料到我会醒吗,正正好我可以吃上一口热乎的。”   他听到厨房里的一声轻笑:“算是吧,别随便乱跑,地上凉。”   温木对贝格森的唠叨不置可否,其实就算是他想去厨房主动献殷勤,也会被贝格森毫不犹豫的丢出来,最后再严声说上他两句。   哦,严重了还可能拉下脸。   贝格森甚至一度以为温木想去厨房是因为受到了刺激,还会忍不住去询问:「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是因为我上次没同意你养宠物吗?」   「我做饭不好吃吗?你吃腻了?那我再学学新菜品?」   在他眼里,温木来厨房就相当于给一个孩子的期末考试打上了不及格的标签,让贝格森很大一部分原因会去怀疑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所以厨房已经快成了温木在家里的禁地。   再加上之前的厨房惊魂案,这就导致温木一个对厨房本就不感冒的人,更加不愿意多走进去一步。   那可都是满满的阴影啊……   温木将脸颊塞的满满的,嘴里嘟囔着:“咱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没过一会儿,贝格森已经收拾好厨房,手里端着盘子,边走边说:“新买的公寓,在安威尔大学附近。”   温木吃着东西的嘴巴一僵,难怪他刚才觉得窗前的那几栋楼比较眼熟,可不就是上次闲逛的安威尔大学吗?   他的眼里突然闪着亮光,激动的快要从椅子上跳下来,起高音量打趣的说:   “怎么突然想着搬家了?难道你同意我可以随时去安威尔大学啦?”   幸福来的太突然,温木已经在脑海中策划好了明天在安威尔大学的游玩计划。   “这段时间住这里。”   贝格森说着从厨房走出,在看到温木只穿了一件T恤衫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随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从屋里拿出厚点的衬衫和毛毯。   他将衬衫给温木套上,又将毛毯盖在他的腿上,随后瞥了温木一眼,没好气的开口:“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小时候发烧有多难受了?”   温木连忙把叉子上的水果戳进贝格森嘴里,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不耐烦道:   “从小到大,就那一次,就那一次发烧而已,你都快记了十二年了,大哥,能不能放过我了?”   贝格森听完冷哼一声,对温木半开玩笑的话没有做出回应,只是郑重其事的说出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   “温木,未来我会很忙,要离开一小段时间,最多一个月,不会太久,这期间我会让下属休斯特来保护你,就这一个月,你乖一点。”   贝克斯难得的用严肃到极致的语气跟温木说话,一整句话下来,不知道是在等着他回答,还是在不容置疑的通知他。   温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差点噎住,快要到嘴边的千层面都不香了:“你要去哪里?一个月?!”   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最多的时候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但现在看贝格森的架势,似乎是一整个月都不会再出现了。   贝格森将橙汁推给对面的温木,接着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低着头说道:“赌场那边有点事,我必须过去,听话。”   这件事没办法避免,红灯区的势力还在愈涨,玛格丽手里的赌场还没有完全收回来,各方的势力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这块肥肉。   贝格森必须抽出时间亲自迎面,要镇住场,让那些围在一起的小鱼胆怯的不敢上前一步。   混在道上的就是这样,你不吃别人,别人就会吃了你,一环扣一环,每个人都可以是敌是友,却又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背后捅上你一刀。   如果贝格森想要平静安稳的和温木过一辈子,那就必须要爬到最高点,把所有人稳稳的踩在脚下,才能站的踏实。 第85章 就凭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安全吗?一定要去吗?会不会有危险?”   温木猛地拍上桌子,说起话来的言语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忧和焦虑,涌上心头的急躁,像奔腾的波涛,霎时间涌满他的胸膛。   贝格森的眸光骤然缩了一下,随即说话的音调里还可以听出明显的愉悦轻快,他按下温木的身子,把水果递进少年嘴里,柔声道:   “不会有事的,放心,你只要听话的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温木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所有的话却都堵在嗓子口发不出声,最后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贝格森自然也看出了温木的局促不安,他蹲下身子一只手抓上温木的白皙脚踝,给他套上拖鞋,之后起身轻轻扣上他的五指。   温木就这样被他拉到一个房间门口。   他慢慢推开门,琳琅满目的大小精致模型一瞬间便全部镶进眼眶!!所有他喜欢的模型都在这里!!   “前几天准备的,喜欢吗?”贝格森揉了揉温木的手背,用邀功般的语气说道。   温木已经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满眼闪着亮光,兴奋的组织不出语言,他缓缓走近房间:   “靠——一整个房间的模型!!你把人家店买下来了吗!!贝格森!我好喜欢!!”   他激动的晃了两下贝格森的肩膀,眼睛却一直停留在那些模型上,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上贝格森一眼便冲进了房间。   贝格森眼底的燥怒一闪而过,按压下心底涌出的一股妒意,立刻趁着此时提出条件:   “那你在我离开后听话一点,每10分钟内都要记得和我发信息,出门报备,保持联系,可以吗?”   温木的耳朵哪里还听得到这些,他的视线都快要旱死在柜子里精致的埃菲尔铁塔模型上,就差伸出手去摸一摸了。   只见他的脑袋一个劲的点头:“好啊好啊!好好好好好!!”   说着便拿起模型仔细端详起来。   过了几秒后。   “………等等……”他猛地抬起头,像是终于消化完了贝格森的话,看着眼前笑逐颜开,计谋得逞的混血帅哥,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完了。   怎么有一种被套路的感觉。   一直到贝格森带他洗完澡,把他抱回床上之前,他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温木缩在贝格森的怀里,二人互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暖热的体温包裹着温木的身躯,还混杂着刚刚洗完澡的水汽以及沐浴露的清香。   那种独属于温木的气息让贝格森仅仅只是抱上一小会儿便舒展了一整天的紧绷状态。   温木拼了命的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他突然抬起头,眼睛瞪的又大又圆,像一只会撒娇的狐狸,连声音都被主人带着刻意的软糯,主动将自己放在了下位,商量道:   “不是……能不能放宽点?出门报备也就算了,那每10分钟发短信也太——”   贝格森闭着眼睛,将他的头轻轻按下,没有丝毫要松口的意思,依旧坚持着之前的原则:“不可以,不回消息不打电话,就乖乖在家里待着。”   温木气的一咬牙,指尖顶上贝格森的鼻子,两眼一瞪,颇有一副怨妇气息:“行!!你可真行!!”   说着便像一条灵活的小蛇一般,三两下溜出了贝格森的怀抱,嘴里还不忘继续冷冰冰的放狠话:   “你自己睡吧!妈的,给你脸了。”   贝格森感受着怀里的空旷,犹如一阵冷风拂过,刺穿骨头一般,整个人都要哆嗦起来。   “温木,能不能别闹了?马上就要分开了,我不想和你吵。”   他的话语间隐隐若现的克制与温怒,接着强硬的伸出手掌,熟稔的将温木一把捞回来,再次揉进自己的怀里。   温木气不过,打不过,骂不过,最后在被子里狠狠踹了他一脚,这才算气消了点。   他嘴里小声嘟囔:“你干脆把我拴上绳子算了……”   接着声音一顿,又连忙推翻了刚才的观点:“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这疯子没准真能干出来这种事,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穿越时空,回去扇上自己两巴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贝格森实在不愿意在离别的前一晚和他吵,再次恬退隐忍的哄着他,但言语中不可控制的夹杂着一丝威逼:   “我已经尽力放你出门了,真要按我的意思,你恐怕要一直呆在家里等我回来,温木,别把我逼急,行吗?”   温木听出了其中隐隐的警告,皱了皱眉不再多说什么,侧过身把被子往自己这边一拉,倒头蒙上便睡了过去。   贝格森之所以同意温木出门,纯粹只是担心他整天蔫着精神,对身心不好。   最主要的是温木一不高兴,就不愿意搭理他了,贝格森是半点受不了的,那种心如刀割的剧痛会将他锁死。   贝格森看着床中央鼓起来的被子,沉沉的舒了口气,将那团东西抱过来,隔着软棉的布料,最后又提醒了一遍:   “温木,出门报备,不要和陌生人聊天,不要随便和别人搭讪,不许抽烟,不许喝酒,外面的东西不要随便吃,下午四点前必须回家,我会让休斯特看着你的。”   温木听的耳朵都烦了,他猛地掀开被子,扭头冲一旁贝格森不甘示弱的反驳:   “你不是也抽烟吗?我为什么不能抽?我已经成年了!你管的真宽!你是我爹还是我娘?!你凭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突然的靠近硬生生打断了。   贝格森犹如隐兽撕去温顺的面具,獠牙与爪子对着主人亮出凛冽的寒光,淡蓝的眼睛亮的出神,嘴唇几乎贴住了温木的鼻尖,紧接着又弯起唇角说道:   “就凭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温木:“……神经病。”   寂静的空气宛如凝滞般,片刻后,贝格森笑出声来,轻手轻脚的将被子给他掖好,继续说:   “烟我戒了,以后你也别抽。”   温木回过神:“戒了?什么时候?”   贝格森:“刚才。”   温木:“………”   哽住了,要吐血了,都毁灭吧。   温木知道多说无益,索性也不继续挣扎了,他将一床的被子全都抱在自己怀里,背对着贝格森,生怕对方有被子睡觉一样。   他把脑袋埋进被子,闷闷道:“我也担心我娇弱的身子会感冒,所以被子都给我吧,你这么厉害不盖被子也可以睡的吧?谢谢。”   贝格森看着温木的操作,他轻抵唇角,露出一抹不宜察觉的淡笑,眼角微微下垂,眉眼间都勾起悦色。   轮廓分明的五官沾染着几分柔和,他的笑容徐徐绽放,宛如嗜血的红莲一般,还带着宠溺的味道和独特的混血美感。   冷峻与妖艳,两个毫不掺和的词语在他的脸上却能相处的很融洽。 第86章 休斯特当保镖   “什么!?当保镖?!”   正在晨跑的路人脚下一跌,即便是带着耳机也没能阻挡住那道刺耳尖锐的震惊声刺穿耳膜。   “嘶——喊什么喊!!不知道现在是凌晨五点吗!!”   路人气的当即摘掉耳机,只觉得脑袋都被震的嗡嗡低鸣,他抬起脚大步踏近声音传来的私人草地。   这里是安威尔市中心的黄金地段,这片社区也是安威尔数一数二的富人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有权有势是入门槛的基本条件,公寓里的随便一个摆饰放在市面也是能拍出高价的古董,或是知名艺术家的作品。   所以能住在社区里的人个个顶着傲骨,是半点委屈也受不下的。   他长这么大哪里遭过这种罪,身边的人都恨不得天天巴结着他,结果现在晨跑差点被这声惊叫喊进医院。   “喂!大早上的喊什么呢!!”他稍稍走近了些,以为是对方没有听清,又大骂一声。   定眼望去,站在公寓门口的两人,身形修长挺拔,像是行走的衣架子,仅仅是看背影就很年轻干练。   可惜耳朵有点问题,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男人的叫喊,依旧在自顾自的争论着什么。   男人接连两次都被忽视,直接怒上心头,捋起袖子就准备上去单挑,要让对方长长教训!   “听不到是不是!!妈的——信不信老子打的你屁滚尿流——”   站在台阶上的两人年龄相仿,面容姣好,但气质却截然相反。   其中一位表情比较丰富的青年突然扭过头,他漆黑的双眸轻浮烦躁的扫过已经跑到草坪的男人,晶亮的眼睛中是不加遮掩的危险。   男人对上了视线,心脏猛地一震,太阳穴突突直跳,似是被野兽盯上了脑袋,露出尖锐的厉牙,下一秒就可以咬死他的头咬碎吞进腹中。   久经商圈的生意人往往有一双猎鹰的眼睛,他刚才被气愤冲昏了头,这时才终于注意到青年腰间的枪柄。   男人吓得惊魂未定,双手合十,更是连声音都打着轻颤:“抱,抱歉……”   说完便颤颤巍巍的拖着发软的双腿跑出私人场地。   见男人识相的离开了,休斯特又转过头继续不可置信的确认着:“老大,你的意思是未来一个月我都不用去赌场,要一直呆在这里!?”   休斯特当然也不敢和贝格森正面刚上,毕竟自己现在才是打工的那个,只能在嘴里小声嘀咕着:“这不是浪费人才嘛……”   他可是赌场里第二个有话语权的人,一般老大不在的话都是他维持着赌场的秩序,作为二把手,也是贝格森最信任的下属。   现在竟然让他去给老大的宝贝当保镖!!   折煞了……真的折煞了!!   再说,现在赌场那边不是更需要他吗?如果他不在的话,贝格森老大的工作量就会多很多,鬼知道老大会忙到什么时候。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假期不就泡汤了?   休斯特一想到这里,假装很担忧的说:   “而且老大,如果我在这里的话,赌场那边的事情不就会更多了吗?咱们刚收回来的赌场里还有红灯区的内鬼,现在还没排查出来,红灯区的势力正在渐涨,一个月之内可以解决完吗?”   贝格森微微垂头,打开手机,声音清冷的没有一丝波动:“可以解决,你就在这里看着他,事后放你两个月的假。”   能让贝格森信得过的人寥寥无几,况且把温木交给其他人,他也绝对不会放心,在不必要的时候贝格森根本不可能让温木去接触其他人,但现在情况紧急,让休斯特过来看护温木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月——   两、个、月!!!!   这三个字犹如阵阵山野的回声一般,鸿亮清晰不带任何杂音的钻进休斯特的身体。   扑通!!!   双膝跪地的男人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亢奋激动的声音从喉咙发出反胃的宣誓:   “老大!!今后你就是我的再世父母!!我给你做牛做马!从此以后!老大的鼓励就是我的动力!老大的要求就是我的追求!老大的表情就是我的心情!老大的嗜好就是我的爱好!老大的想法就是我的做法!老大的爱人就是我的——”   咔嚓——   贝格森快狠准的把手枪上膛,迅速对向休斯特的右腿就要蹦上去。   休斯特深知老大恶脾气,吓得立马噤声站起身来,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看好他。”   “放心吧放心吧!!老大你在赌场好好玩哦~”   贝格森临走前最后一次打开了手机,目不转睛的盯着亮起的屏幕,画面中似乎是监控的视角。   只见卧室里,温木正抱着被子睡的横竖不齐,侧躺在大床正中间的位置,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温木不爱穿睡衣,一般只会穿一件贝格森的上衣和短裤,时间久后也就当着睡衣用了,他的身形和骨架跟贝格森比起来都要小上一点,所以穿起贝格森的衣服会很松垮舒适。   修长笔直的双腿夹着本属于贝格森的软枕,上衣外翻,短裤稍紧,露出结实挺翘的臀部和半截白皙欲气的细腰,即便是隔着衣料也能让人浮想联翩。   ——会不会着凉?   贝格森控制着卧室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结果就在这时,休斯特那烦人刺耳的声音又一字一句的窜进贝格森的思绪万千的脑海,如一把冷水浇在了灼热燃烧的火焰,瞬间就灭了气。   “好啦好啦,老大你快走吧!我会保护他的!”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贝格森的本就面色阴沉的脸又黑上了几分。   一想到接下来这段时间会见不到温木,碰不到摸不到,连说话都会隔着手机,他就犹如被人按进滚烫的热油,剧烈的疼痛灼烧着身体的血肉。   休斯特完全没意识到周围骤降的气压,大力挥着手臂跟老大告别。   等到他笑眯眯的睁开眼,却见贝格森脸色难看的立在车门口没有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眉眼间隆出无法掩饰的躁戾。   休斯特尴尬的收回手,欲哭无泪:“老大……我,我就一个打工的……”   这种飞醋都要吃,真不愧是变态。   贝格森不能呆太久,赌场那边现在没有什么领头,他要赶快过去才行,现在各方的势力都盯得很紧,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差错。   他强压下心底的恼怒和暴虐,上车的时候还带着点不甘愿的情绪。   休斯特眼看着贝格森上了车,想着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转身心情美滋滋的握上公寓的门把手。   唔……不知道老大的宝贝长什么样?   上次在法院里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好好观察一下,不过肯定很勾人吧?能镇得住一个没救的疯子,肯定不简单……   他就这么在脑海里把温木的样子通通想象了一遍,娇弱温柔的少年、清冷禁欲的帅哥、妖娆妩媚的酒馆小弟,性张力十足的健美达人……   手上掺杂着激动的颤抖,就像开盲盒一般,转动门把手。   接着——   “……诶??”   大门纹丝不动。   休斯特定在原地,抬头回过神,喃喃自语:“等等……”   贝格森的汽车已经发动引擎,发出嘟嘟嘟的机械响声。   休斯特终于反应过来了,紧接着跌跌撞撞的朝贝格森奔去:“等等啊!!老大!!!别走!公寓的钥匙你还没给我啊!!!” 第87章 这章写的我自己都想笑   时间还很早,天空还是一片浅蓝,颜色很淡,太阳跃出地平线将灰蒙蒙的世界撕的粉碎,城市与天空的边缘之处连接着一道红霞。   当温木自然醒之后,已经是早晨的八点了,他迷迷糊糊的伸了个懒腰,摸了下一旁冰凉凉的软床,将枕头一脚蹬开,又侧身抱上被子睡了个回笼觉。   只是可怜了蹲在门口抽烟,满脸冤屈的休斯特,活像个即将上刑场的冤大头。   啧,原来贝格森根本没打算让他进门。   虽然有点不爽,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忍了。   趁着温木睡觉的空档,休斯特从市区内调来一辆车。   他干卧底这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还是很有专业素养的,让他在车里面睡一个月而已嘛,其实很简单啦,一点都没有委屈哦。   所以当保镖应该也差不多吧?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就可以了。   这才是贝格森说的“保护”。   休斯特拧着眉头,沉沉的吸了口烟,想道:   怎么更像是监视呢——   上午九点,太阳已经全部镶进天空的一角,懒洋洋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清草的香气,城市在暖阳的照耀下运作起来。   温木刚刚睡醒,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看起来有些蔫,他和每个正常人一样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摸到手机。   打开屏幕,最先钻进眼睛的是贝格森发来的消息:   「睡饱之后换好衣服,别穿的松松垮垮的。」   「我派人带了早餐,在门口。」   他一点一点的将每个字都吞进肚子里,冷呵一声,发出鄙夷的气音,随手将手机甩到一边,拉了拉衣袖就起床洗漱。   在休斯特坐在公寓外的台阶上,一脸乏味的抽到第四根烟的时候,大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   休斯特听着身后的声响,将烟按在地上捻了捻,欣慰又感动,帅气又装酷的以最完美的姿态扭过头。   “终于开门了,你——”   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仅仅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紧缩,彻底僵在了地上。   站在门后的少年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浓密乌黑的短发有些毛躁,鼻梁高挺,白肤红唇,是精致的东方面孔,五官棱角分明,有些柔和却不显得阴弱。   刚刚洗漱完的水汽还挂在脸上,干净,纯洁,利索,像刚打完球的运动员,也像夏日,蝉鸣,气泡水,青春自由的生命力一涌而出。   少年露出一双才清醒不久而显得慵懒的桃花眼 ,意气风发这个词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温木的衣服有些不太合身,懒散的挂在身上。   本来就已经够大的上衣套在身上,更显得他有些弱小,让人无端的生出一股保护欲,却又隐约自然而然的觉得——   这样的人,不会也更不应该一直锁在家里当个宠物。   已经是深秋的季节,温木却穿着短裤露出修长纤细的腿肚,休斯特的视线缓缓往下看去,白皙泛红的双脚踩在冰冰凉的地板。   甚至连鞋都没穿……   休斯特还坐在台阶上,僵硬着身体,扭着已经发酸的脖子,他又抬眸望去——   哦不!!少年的唇角微微上扬了!!   他要开始说话了吗!!!   不!我还没准备好!!作者麻烦可以来一次时间倒流吗!刚才我的出场还不够帅!!我要加戏份!!   “诶哥们儿,听说早饭在你这里,诶你早点敲敲门就好了,真是的,来来来来……进来聊,才知道你在门口蹲着,实在对不住哈,我一般这个点才起的,你久等了吧……快快快别愣着了,来,进来。”   温木的声音有些低哑,说着伸出胳膊,干脆利索的将愣神的休斯特拽起来,很自然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就把他往公寓里推去。   休斯特回神,张口,闭眼抿唇:“…………”   怎么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嘟、嘟嘟、嘟嘟   温木兜里的电话在这时好巧不巧的响起来,他拿出手机,跟一旁的休斯特指了指餐厅的方向,让他先过去,然后接起电话。   这边的休斯特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少年一股子爷腔的音调,和刚才跟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温木嚣张至极,仿佛世界都容不下他了,猖狂的要死。   “喂——找你爹干什么…………啊?你病情又重了吧!都是男人,讲究个什么劲啊,我一没聊sao二没擦边,洗完漱了,穿好衣服,你还要我怎么样!?”   之后停顿几秒,挑眉勾唇,像是在听电话那边在说什么。   这还不是最炸裂的,温木接下来的话甚至让休斯特差点跪倒在地。   只听温木嗤笑出声,接着道:   “…………说呗,继续说,你也就动动嘴皮子,能听得进去算我输。诶~我就不听,管的着吗你,我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能拿我怎么样?闲着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影响我安威尔大学的游玩之旅,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甚至不忘最后讥讽的哈哈大笑,每一个字眼都刺激着已经离开的贝格森,如同一把把利刃扎进心脏。   这边的温木刚刚挂了电话,休斯特的耳机就开始闪烁起来,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颤着手点了一下触键。   紧接着,贝格森暴怒到极致的暗吼声,顺着网线如地狱的撒旦般攀来。   “把早餐放下滚出去,公寓的钥匙在玄关口,离开前把钥匙也带走,顺便锁好门。”   休斯特已经吓出了冷汗,擦了擦额头,老大下了命令,他不敢耽搁一秒,尴尬的开口:   “那个……温、温木啊……我先走了啊,中午再来给你送午餐………老、老大发脾气了……”   温木一瞬间又恢复了友好礼貌的模样,他眨眨眼,笑意盈盈的还不忘挥手告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谢谢你送来的早餐。”   休斯特按照老大的吩咐离开前拿走了放在玄关的钥匙,并将公寓的大门关好。   温木在亲眼看着休斯特彻底走出门后,终于唇角微扬,眼底荡出一副打完胜仗的兴奋,露出一抹邪笑来。   哒、哒、哒   他半眯着眼,凝视着空荡荡的玄关,懒散的支着脑袋, 钥匙的金属尖端敲打着玉瓷桌面。   休斯特拿走的只是卧室房间的钥匙,而他手里这串才是真正的大门钥匙。   贝格森——   哼,跟老子玩阴的——   我也会——   接下来,温木吃了这几天以来心情最好的一顿早餐。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在手里抛玩着钥匙,金属碰撞发出叮叮叮的脆响。   走到玄关口,温木这辈子都没这么激动过,胜券在握,洋洋得意,即将自由的快感让他的指尖都在发颤。   咔嚓——   打开门——   一阵秋风很给力的在此时卷来,掀起残树上仅剩的那点枯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鸟落在枝头吱吱呀呀的叫着。   其实这种画面怎么说都算不上好看,枯树残叶的,风也很冷,唯有鸟叫悦耳脆响,宛如吹起胜利的号角,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啊~   自由的蓝天!   自由的鸟儿!   自由的灵魂!   以及——休斯特站在门口映射下来的高大阴影。   下一秒,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的钥匙就被一股强势的力道抽出。   休斯特满脸愧疚的给自己脱罪:“温木啊……抱歉哈,这都是老大吩咐的,不怪我啊——这个我就先拿走了……”   温木:“………”   不知名的小鸟还竖在枝头刺耳的低鸣,像是成为了温木惨败王国最后的卫兵。   死鸟,别叫了,哥的灵魂,陨灭了。 第88章 我要出门   坐回车里的休斯特,靠躺在座椅上,随手将钥匙放在眼前晃了晃。   叮、叮铃、叮铃铃   钥匙发出的清响有些悦耳,还有点讽刺和好笑,像教堂的管风琴,只会在适当的时候聆听人们的祈祷。   休斯特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想到温木还挺聪明的,可惜落在了贝格森手里。   就类似于,两个会发光的宝石摆在一起,但其中一颗亮的刺眼,以至于另一个明明也会发光,却已经很少被人注意到了。   车窗落下,把手里的烟灰抖出车外,散进空气中。   烟雾飘出,飞到鼻尖,飞到手里的钥匙上,飞出窗外,最后消失在深秋的徐徐冷风。   烟很浓,有些呛。   休斯特第一次有那种感觉,那种,蹲在别人家门口抽烟不太礼貌的感觉。   他稍稍歪头,随着手上的晃动,钥匙发出叮铃铃的脆响,这串扼杀了某人视做希望和自由的钥匙,结局则是被简单的丢在副驾上。   温木……   刚才在门口,温木了说什么来着?   他好像还笑了一下,扯着嘴角咬牙切齿的暗骂:“贝格森可真是个死变态。”   恶狠狠,气鼓鼓,可怜,好玩,声音像撒娇。   休斯特又举起手里的半截烟,面无表情,沉吸一口。   少年,青春,生命的活力,絮絮叨叨的红唇,湿答答的眼眶,喘息,欲色,娇滴滴,雾蒙蒙,细腔的呜咽。   最后的半截烟也抽没了。   他侧着头,瞥了一眼鸦雀无声的公寓,总结道:那里面就有这样一个尤物。   休斯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到了。   ——嘶,真是够疯的。   他咽了一口烟气,伴随着喉咙的滚动,苦涩干湿的烟味刺激着味蕾。   重新拿出来一根新烟,手却一顿。   休斯特突然在想——   男人,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这样吧……最近新认识的诺拉小姐好像知道一个gay吧。   那就这样吧!有空去看看。   真的只是很好奇而已,他可没那个兴趣去和一个男人上床。   肯定硬邦邦的,没意思。   他摇了摇头,将温木的面孔挥出脑袋,贝格森快要杀了他的凶恶眼神已经隐约浮现在眼前。   啧。   休斯特的眉眼罕见的凝重起来。   看来以后还是注意点比较好,他可不敢窥窃老大的人,会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好惨的诶。   咔嚓两下,点上火,烟头的星星光点隐隐若现,一挑眉,休斯特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嗯……果然还是假期更重要一点。   被锁在公寓里的温木可能这辈子也不知道休斯特脑子里曾闪过一瞬的龌龊想法。   此时的他还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模型,很努力的在打发时光。   终于,在距离休斯特把他的钥匙抢走的三十分钟后,他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像是憋了很久的气在此刻终于全部爆发。   温木用力踹了两脚贝格森的软枕,还不嫌事大的把软枕朝墙上的隐形摄像头砸过去,软绵绵的枕头仅仅只是擦了一下圆形摄像头的表面,跟清灰一样可悲。   他受不了了。   嘟、嘟嘟、嘟   在手机铃声响了三下之后,那边很快便接通了电话。   “…………”   “…………”   很明显,我们双方的参赛选手都是很有耐心和定力的潜力股。   俗称:倔种。   “…………说话。” 终究是贝格森最先败下阵来,他的气似乎还没消,低沉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怒和无可奈何。   “我要出门。”   温木顶着那股霸道强劲的气压,语气听起来很吊,实则手心已经出了冷汗,他也不废话,直接挑明了要求,气势汹汹,强硬得很。   贝格森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接着又细心安抚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去?想要什么告诉我就可以,我会叫人去办。”   温木一听,当即准备张口骂街,但是现在他处于弱势——好吧,一直是弱势的一方。   他只能咬了咬下唇,皱着眉,耐下性子好好商量,甚至听起来像是恳求,音调柔柔的,选择了妥协:   “我听你的,出门后十分钟一个短信,半小时一个电话,也不会和陌生人搭话,而且你那个下属也会看着我,你还不够放心吗?”   甚至有一种:「我都已经这样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的既视感。   电话那头的贝格森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冷静利索的翻看着新赌场的盈亏账目,身边是赌场的经理,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男人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青年,却稳稳的坐上了无数人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位置,不知道该说嫉妒还是敬佩。   老板似乎在和什么重要的人打着电话,即便是工作时也没有放下手机,聊天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明明很生气但依旧舍不得训斥的无奈。   贝格森猎鹰般敏锐的眼神扫视着账目上几笔不太正常的交易。   在听完电话里温木的再三保证后,并没有被他一腔的乖巧所打动,嘴里的语气依旧有些不悦,耐心的给出理由:   “这不是听不听话的问题,你一直都很清楚,我不喜欢你暴露在那么多视线下,也很讨厌你的目光落在其他没用的废物身上。”   温木:“…………”果然不能和疯子谈判。   咔、嘟嘟——   眼看说服不了贝格森,他胸腔的烦闷快要喷出灼热的火焰,索性直接挂断了电话,恨不得现在就把手机摔在贝格森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   贝格森听着手机传来的刺耳忙音,如一颗活生生的心脏淹进寒窟的冰泉,眼眸中满是黯淡的怒意。   他手掌死死攥着手机,因为愤怒而加大手里的力度,骨节发出咔扎的摩擦声。   站在一旁的经理也感觉到周围骤降的气温,冷汗直流,心想着:敢挂老板的电话,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之前他们赌场是属于玛格丽小姐名下的财产,一直属于很稳定的状态,可如今玛格丽已经离世,他们赌场被各方的势力争来争去,最后落到了贝格森手里。   但事实证明,贝格森确实有资格获得这个赌场。   仅仅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已经见识到这位新来的老板手段有多狠绝……   杀伐果断,毫不留情,说一不二,却很注重诚信,如果作为合作伙伴确实很不错,他的到来直接将赌场翻了个天。   经理无端的生出一股敬意和恐惧。   “这几笔交易的负责人是谁?” 老板终于出声了,阴森隐怒的声音如地狱的交响曲。   经理颤巍巍走上前,看了一眼老板圈出来的交易记录,吓得的垂下头赶紧回答:“阿虎,新来不久的管事。”   贝格森直起身,抬步越过极度恐慌的经理,言语间尽是冷淡:“抓来,把他知道的消息全部从嘴里翘出来。” 第89章 拆监控   等贝格森处理好一切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温木没有回他的消息,也没有打电话,安静地诡异。   他拧着眉头,沉重的呼吸着,像是在强压下心底涌出的暴虐,将卧室的监控调到一小时前。   只见画面里的温木只穿了一件宽松的上衣,正一副死犟的表情往浴室走去,自此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贝格森太熟悉温木了,看着屏幕无奈的叹了口气。   嘟、嘟嘟、   温木躺在干净空旷的浴缸里,等的快睡着的时候,终于接到了这个疯子的电话,他冷哼一声,不急不慢的开口:“喂——”   “温木,别闹了,浴室冷,出来。”贝格森恼怒克制的语气顺着机械的电子音一同响起。   温木的心脏咯噔一下:“……你不会在浴室也装了监控吧……”   贝格森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看温木还是没有半点要服软的意思,直接开始暗哑强硬的威胁:“没有监控,但如果你还闹的话,我中午就派人去装一个。”   温木已经生无可恋了,再坏一点也无所谓,事不关己的淡声道:   “装吧,我到时候24小时呆在浴缸的冰水里,冻死在凉飕飕的浴室,你可以早点来给我收尸,免得臭了。”   “温!木!” 贝格森气的磨牙利齿,从嘴里挤出来这唯一能让他发疯的两个字。   这一刻,他的心口钝痛,犹如被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忍受着刺骨的寒意。   温木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贝格森快要嚼碎他的怒火,他最后一咬牙,赴死般的挑明:“我要出门,你不答应我就不出来。”   贝格森泄了气,没有回应他的要求,转而开始从其他方面妥协:“……我会让休斯特把卧室的监控拆掉,你现在就给我出来。”   眼见贝格森松了口,温木连忙乘胜追击:“那就把家里的监控都拆掉,不然免谈。”   虽然还是不能出门,但总比天天被监视的强。   “……可以,你现在出来,穿厚点,别感冒。”   贝格森只恨现在那些缠人的琐事拖着他忙的不可开交,否则现在分分钟就可以回去擒了温木这只狡猾的野狐狸。   这时候的温木才如同打了胜仗一般美滋滋的从浴室里走出来,按照贝格森的要求穿好秋季的休闲装,套上拖鞋,也不再光着脚乱跑了,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现在的温木那叫一个乖啊——   贝格森见他难得听话了一次,也最终满腔不甘的遵守承诺,通知休斯特中午的时候过去拆监控。   没过一会儿,公寓的大门被人敲响。   温木踢着拖鞋,激动的小跑过去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休斯特,正优雅的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兜,周围也没了浓厚的烟味,一整个魅力帅哥的风范。   休斯特缓缓扬起下巴,接着完美的俯下身,像是排练好一般,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他笑眯眯的漂亮双眸对上温木微愣的眼睛,用着被主人刻意压低的磁性音嗓,慢悠悠说道:   “今天早上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休斯特,以后就是我负责保护你哦。”   温木把一切看在眼里,尴尬的扶着门把手:“…………你好,我叫温木。”   兄弟,我不是怀疑你的专业素养,只是单纯觉得你有什么大病。   休斯特又自持帅气的抬起眼皮,现在二人的距离很近,他在视野清晰后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温木白玉无瑕的脖颈上挂满了若隐若现的暧昧红痕。   休斯特一下子就懵了,什么帅气,什么优雅,全部都在这一刻消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现在表情古怪的男人愣在原地。   今天早上他只顾着惊讶,完全没注意到少年身上多出来的这些痕迹。   那些犹如画笔点缀的突兀浮红,就像是猛兽离走前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做了标记一般,能够让人清晰明了的知道什么叫所属物。   那些涩气的标志仿佛带着故意的挑衅和警告,恶劣至极,明目张胆,没有丝毫的掩饰。   我靠!!   贝格森这个禽兽!!   禽兽哇!!!!!!   温木可没有听到休斯特震惊的心声,他皱着眉抬起脚尖,又朝发呆的男人靠近了一步。   休斯特快速回神,在感受到温木暖热的气息后,他有些害怕的往后退去,仿佛见到了什么瘟神一般。   这哪里是美人入怀啊,明明就是来送死亡战书的!!   温木一脸奇怪,又往前走了一步,期间还不忘观察休斯特空着的双手。   终于在二人僵持了半分钟后。   休斯特紧闭双眼,像是做了什么勇敢的决定一般,顶着绯红的脸大声喊道:“温、温木!你是老大的人!咱们不——”   “休斯特,你带午餐来了吗?”   温木饿的要死,实在受不了了,出声打断他的发癫文学。   看着休斯特两手空空的过来,像是什么也没带的样子,他的肚子现在饥饿难耐,只得皱着眉抬头看去:   “我有点饿了……嗯?你……脸怎么抽了?”   休斯特:噎住了,尬的能扣出一个别墅。   之后他趁着温木用餐的功夫把公寓里大大小小的监控全部拆了出来。   具体的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个。   因为公寓很大,卧室,厨房,餐厅,客厅,后院的泳池,私人草地,车库……太多太多了。   休斯特基本每个地方都能拆出来两到三个监控,有一些甚至是连专业设备就都很难检测到的微型摄像头。   他懒得去数到底有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贝格森的变态程度不是一般的高。   仅仅只是看着这些像一双双眼睛的摄像头,直勾勾的红光视线仿佛每时每刻都在监视着他。   在他看来这差不多类似于裸奔。   休斯特一想到这里就直打冷战,好好的成年人被圈养在这种和笼子差不多的环境下,温木这小子能镇定自若的坚持到现在也是很不容易了。   休斯特怜悯之心泛起,向正在吃饭且不明所以的温木投去了关爱动物的目光。   ——温木真的好可怜。   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恐怕十分钟就已经崩溃的号啕大哭了。   那种失去自由还被每天监视一举一动,最后连反抗都像是在挠痒痒的感觉。   仿佛被人按进了深海的鸿沟,吞了很多海水,咕嘟咕嘟的拼命挣扎着,即将淹死前又被拉起脑袋,被迫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吞噬空气。   在自己庆幸的以为马上就可以活过来的时候,结果却又被人按进了水里,窒息的崩溃和挣扎无果的绝望瞬间在心底喷涌而出。   此时的贝格森还不知道,他最忠诚的部下已经把他祖宗18代骂了个遍。   公寓的另一边,温木以为自己掰回来一局,高兴的不得了,心情也终于好上了一点。   但他唯独低估了贝格森对他的病态控制欲。   拿走监控的代价就是,接下来的几天,温木平均每半个小时就会收到贝格森的视频轰炸。   在看着温木心不在焉,食欲不振,活的像个将死的囚犯后,贝格森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心软了。   客厅电视机的屏幕里,贝格森闭上眼睛,一只手的拇指按了按太阳穴,隐忍克制的妥协,每个字都像是从嘴里艰难的磨出来一样:   “可以出门,但不能离公寓太远,不要玩太久,最多三小时,这是底线。” 第90章 去安威尔大学gogogo!   三个小时,足够做很多事了。   对温木而言,这就像是贝格森在战争时施舍来的面包,沙漠里送来的一杯泉水,炎炎夏日大树下的树荫。   他自嘲的觉得自己像条听话的狗,贝格森高兴了就赏两根骨头,不高兴了就关进笼子好好驯服。   委屈和憋屈夹杂在一起,绝望与无助做辅,在一旁默契的配乐,犹如无数剧毒的蟒蛇缠上人类无力的身躯,急促的呼吸过后便只剩下了惶恐崩溃。   温木在时隔五天左右的时间后,终于第一次踏出了公寓门。   庭院门口的休斯特背靠在车窗上,一脸欣慰的看着向他走来的温木。   自由的号角在此刻吹响。   虽然只响三个小时,但这已经是温木能争取来的最好的结果。   如果和贝格森硬刚的话,到最后换来的只会是封闭后的服软。   休斯特朝着走来的少年潇洒的摆摆手,眼睛目不斜视的观察着今天格外讲究的温木。   只见温木清瘦匀称的身形上套着松垮的白色卫衣和灰色工装裤,有着简单干净的发型以及清澈明亮的眼眸,缠绕的挂脖式红宝石色耳机仿佛一条宠物小蛇围在脖子上,却更显得干净利索。   右肩是一个斜挎的橙红背包,样式有点类似ins风格的旅行包,不大不小,很合适。   温木整体穿搭的色调更偏向于白橙色,阳光开朗热情的色彩被晕抹在生命的画卷上,像是森林的小鹿打翻了口袋的调色盘,点缀成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一眼望去,少年感十足。   唯一有些不搭的便是他脖子上那条透明蓝紫色的月牙形项链,但仔细看去,其实项链的弯度也不是很典型的滚圆,而是带着一点微微弧度的垂饰。   不过幸运的是,这条项链被隐匿在暖和的卫衣中并不是很显眼,只能若隐若现的看到一点脖链。   于是乎,他们二人便这样上路了。   休斯特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子,除了喝酒就是泡妞,但工作时却总是能集中注意,认真起来可以干净利索的完成任务,办事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有几点和贝格森倒是很像,尤其是解决麻烦的时候,总结三个字:快狠准。   虽然工作时的嘴也很欠,但傻愣愣的样子看起来很好说话。   休斯特开着车,时不时还能哼着小曲,在快要离开社区的时候,他朝后座的温木问道:   “温木,你想去哪里?只要不是很远,老大同意,那上刀山下火海对我来说都是小easily啦~”   “去安威尔大学吧!早就想再去一次了!走走走!”温木说话时还兴奋的拍着前座的靠椅,眼里满是激动。   休斯特也很给力的附和:“好嘞!你的要求就是老大的要求!保准给你安全送到!”   紧接着——   温木将后车厢的音乐调高,有意无意的闲聊:“休斯特,你一直在当贝格森的下属吗?几年啦?”   “嗯……好像……四五年了吧?”   上钩了——   温木勾着唇角,趴在前座的背椅上,语气轻松愉悦又自然:“也就是说你之前也在圣布兰卡?”   “诶嘿嘿,有时候在,我都是听老大安排的,诶!你是不知道!刚开始我们还是同事来着,只不过老大实力出众嘛~后来就当上了赌场老板。”   休斯特跟着音响里的节奏打着拍,摇摇晃晃的仿佛夜场蹦迪,嘴里也闲不下来,甚至把温木想知道消息全部一股脑的抛出来,根本没有半点心机。   温木轻轻点头,在心底仔细分析着休斯特话中贝格森的真实面目,半响后,又很平常的接上话:   “这么厉害啊,那你是哪里人呀?安威尔的吗?还是圣布兰卡?”   “这个嘛,我其实不是这个国家的,我刚开始是偷渡来的。”   温木微愣,忍不住好奇:“偷渡??咱们的年纪好像差不了多少,我今年20,你几岁了?”   “我21了……”   休斯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怎么说呢,我之前是底特律的人,底特律你知道吧?罪犯的天堂!”   温木彻底呆住了,喃喃自语:“底特律……”   美利坚治安最烂的地区之一,只有站在那片土地才能清楚的感受到原来黑帮是真实存在的。   没想到休斯特来自底特律。   “我那时候来这边做药品交易被抓了,然后差点被人送到酒馆,那可不是一般的酒馆,是变态的交易所——”   休斯特似乎是觉得说的太详细会污了温木的耳朵,吞吞吐吐的直接跳到了结局:   “额……总之就是,那时贝格森刚好带着一伙人端了那个老巢,我才避免了屁股开花的悲惨结局。”   “后来我被贝格森引荐给赌场,这才在赌场有了一席之地,所以我对老大那可是绝对的忠诚,贝格森如今能坐上老板的位置我也帮了不少忙呢。”   好家伙,原来他们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的故事。   温木越听越瘆人,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最后又眨眨眼问道:   “贝格森是赌场老板,那你们处理麻烦的时候会不会见血?”   言外之意就是,会不会杀人。   “诶??!老大连这些都没告诉你吗?真是——”   休斯特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见车窗倒影上,男人单侧的挂耳式耳机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红光。   他微微一怔笑道:“哈哈哈,老大不让我和你闲聊天,不然就毙了我。”   温木抽了抽眼皮,心脏一震,太阳穴突突直跳,眼见着已经套不出什么话来,索性也不聊了。   过了一会儿——   “休斯特,贝格森真的会毙了你吗?”   当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连温木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疯了,但他总感觉那语气像是要来真的。   休斯特倒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片刻后,伸过头开口:   “一般来说,老板的命令是绝对的,我必须遵从,但是我不想死,可能会丢下你逃走,逃到天涯海角,再被贝格森派来的赏金猎人暗杀,最后死无全尸,应该连个墓碑都没有吧……”   温木以为他在开玩笑,难以置信的失笑道:“不会的吧?贝格森也就平常高冷一点,凶一点,但人还是挺好的……”   休斯特听后也很赞同的点点头分析:   “老大这个人其实还挺不错的,他可能会给我留个全尸,还可能挖个洞把我埋了,又或者把我烧成骨灰撒了。”   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嗯……我到时候可以跟老大申请一下我想要的死法,看在我忠诚多年的份上,没准他还会给我在坟前放个白菊,也算是仁义尽至了。”   温木:原来黑道也喜欢开玩笑……等等……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第91章 他说他知道错了   “哦对了温木,老大刚才说要是你不回消息就不要出门了,让我把你带回去。”   休斯特自顾自的说完后便没了下文,估计是贝格森已经警告过的缘故,他也不再主动和温木搭话了。   温木也想不到要聊什么,尬笑两声拿出手机,车内的气氛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一直没有回复贝格森的消息,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几十条视频通话和短信,仅仅是愣神的时间,贝格森便又发来了消息。   贝格森:「出门了吗?要去哪里?」   温木:「安威尔大学,你昨天答应好的!不会要反悔吧?」   贝格森:「不反悔,但是你刚出了门就把我甩在脑后,说好的保持联系呢,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温木盯着亮屏上的对话框,心底难以压制的涌出一股烦躁,像是憋着一口闷气,恼得很。   「刚才只是忘记看手机了,我会保持联系的,真的说到做到,发誓发的我舌头都快麻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紧接着对话框又有了消息提醒。   贝格森:「注意安全,不要和别人说话,早点回来,不许踩着门禁的点回家,也不要跟我撒谎狡辩,我真的不喜欢他们接触你。」   这里的“他们”,总指:除贝格森以外的所有生物。   温木受不了了:「我真的已经知道了,能不能不要啰嗦了……」   贝格森直接就被这句话点燃了导火索,说起来就好像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位:   「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后和你一起去,非要在这个节骨眼跟我犟?」   温木也爆发了:「你烦不烦啊!一件事说了快两天了!我出门又是报备又是门禁的,还有人在旁边‘保护’我!别人家小孩儿都能玩到晚上十点才回家!同龄人不是KTV就是泡吧!我一个20岁的老男人却要下午四点就门禁!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悲催的人吗?!你倒是先委屈上了!妈的,你怎么有脸的!!!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他妈现在分分钟就干死你!!我就是懒得跟你挣,你真拿我当软柿子捏呢?!祝你两步一个跟头,三步摔个狗啃泥!!吃满嘴shi!!滚滚滚滚滚滚滚!!!」   温木咔咔火速打完字,按的屏幕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手关节都快冒烟了,气的肩膀直发抖,恨不得将所有情绪全部靠着冰冷的文字烘托出来。   他狠狠攥着手机屏幕,在看着消息转完圈发过去后,他甚至不敢多等一秒便关了机,生怕贝格森的消息在此时传过来被他看到。   温木靠在车厢的软枕上,手背盖住眼帘,长舒一口气,犹如一甘被堵塞的泉水冲平了大坝,直直扑向酥麻的血肉细胞。   一个字——   爽!!!   爽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骂爽了!!!   温木激动的快要流下眼泪,仿佛此刻已经不是坐在车厢的可怜笼中人,而是站在胜利领奖台的最终赢家。   谢谢,获奖感言已经想好了。   但他怂也是真怂,只敢口嗨几句,即便是有着三头六臂他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斗不过贝格森。   现在掩耳盗铃的关了机,想给自己找几分清静,心脏却还在不断的咯噔直响,敲打着血肉之躯,太阳穴也突突的发烫发热,肾上腺素仿佛在顷刻间失调的极速传送进每一条神经。   温木只能闭上眼睛一遍遍的催眠自己:你很吊,怕什么!   “温木,我们到了!” 诡异的氛围被前座一声嬉笑打破了寂静的屏障。   “我会在附近保护你的,因为老大说不让我离你太近——哈哈哈你懂的,男人奇怪的占有欲啦~”   休斯特满脸笑意的摆摆手,目送温木下了车,直到温木跨出了车门,他的脸上才多增了几分惋惜。   害,虽然他也很想和温木一起去安威尔大学看看,但一想到贝格森快要撕碎他的眼神——   结果就在一切发展顺利的时候,休斯特的一道声音直接将温木原本沸腾的心脏用一桶冰寒的冷水浇灭了。   “喂老大………哦哦好…”   温木僵硬转头看去——   砰、砰、砰。   休斯特的指尖正按着耳机的触键接听电话,只见他点头应了几声后朝心跳急速跳动的温木喊道:   “温木!你把手机关机了吗?老大说他知道错了,现在正求着你把手机打开。”   温木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涌上来的恐惧还在身体里发颤,他的声音有些不稳:“…我一会儿就打开。”   贝格森很会玩这招。   能屈能伸,遇刚则柔,以柔克刚,看似没了半点傲骨,实际上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就可以软硬皆施,甚至放低姿态。   当然,这只是针对温木而言的特例。   放在其他人身上,贝格森根本不可能把自己放在下位。   犹如一头猎狼呲牙咧嘴的张口咬上敌方动脉,或威逼,或利诱,达不到目的就杀了再去找下一个倒霉蛋,直到获取想要的结果,才肯收起利爪舔舔毛。   但如果是对上温木的问题。   贝格森有时候可以霸道的不可理喻,有时候还能装出一副优雅温柔的绅士模样,骗过了无数人的眼睛,包括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温木也能在其中被耍的团团转。   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贝格森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阴晴不定的性格加上愈演愈烈的变态占有欲,将温木早早的签上自己的名字,里里外外,彻彻底底,不留下一丝缝隙。   这些仿佛快要变成实体的欲望和执念可以在一瞬间侵入温木全身上下的血管里,接着吞没他一整个身躯。   休斯特收回耳边的手指,尴尬无辜的给两人搭建沟通桥梁:“额……温木,老大说求你现在就开机,他真的知道错了。”   休斯特边说着边在心里默默狂吼:   这贝格森怕不是被鬼附了身!?   他尊崇的那个酷拽吊炸天的老板去哪里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打开。”   终于在休斯特死死盯着的目光下,温木只能当着面将手机开机,然后往对方眼前晃了晃后戳进兜里,不愿意再待下去一秒,摆摆手告别:   “好了啊,那我先进去了!回头见!”   寂寥细雨过后的学院里,空气中倒灌着青草与泥土的清凉秋风,枫叶红的晃眼,窸窸窣窣的落叶声像脆耳的琴声涌进耳骨。   温木眸底难掩的透亮,就像冰封千年的潭水刚刚透过阳光渗出些许的露珠。   他刚走进去不久便联系了卡洛,因为在这个学校他也只认识这一个人。   (记不起来的宝贝可以看一看50章)   老远的便看见卡洛高兴的朝他走来:“温木!好久不见了,上次你离开的太急,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早知道就带你一起逛一逛了,我还一度以为你走丢了。”   温木不好意思的解释:“上次有点急事,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哈哈哈哈抱歉啊。”   卡洛一脸‘我懂你’的表情,一把搭上温木的肩膀调侃道:“上次不会是你的女朋友突击检查了吧?走那么急。”   那99+的消息提醒至今历历在目。   温木闻言失笑,轻轻推开卡洛搭上的手臂:“想什么呢,我没有女朋友。”   这下轮到卡洛懵逼了:“诶?那我还记得你手上有一个超大的钻戒呢,好像是在无名指,不是谈恋爱了吗?”   温木摆出标准微笑:“我有男朋友,至于那个戒指……”   转而扭头轻笑着继续说:“今天出门太急,忘带了。” 第92章 温木不见了   卡洛听完温木的解释,点点头,没反应过来的小声嘀咕着:“哦……男朋友啊——”   “……等等!!”   紧接着,他像是没听清一般,眼睛瞪的又大又圆,抓上温木的肩膀使劲摇晃着,恨不得现在洗洗耳朵再听一遍:“什么!!?男朋友?!”   温木被摇的一阵头晕,不着痕迹的挣脱他的魔爪,点点头态度和缓的说:“对啊,我们交往有很多年了。”   卡洛听完陷入了沉思,他之前一直以为这小子是被富婆包养了,现在才终于清楚了一切。   但再怎么说温木身上这些东西也还是极度的不合理,不管是新款的手机还是名牌卫衣,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一个孤儿院刚走出来打拼社会的人可以拥有的。   难道是被男朋友包养了……   额,好像性质也差不多……   卡洛紧皱眉头,他倒不是排斥gay,只是觉得温木这张脸怎么说都更适合和女孩子谈恋爱啊,和男人有什么好睡的,而且听说东方人相比于西方要更保守一点——   就在这时,温木略带担忧的声音钻进卡洛的耳内,扭转了深陷思绪的旋涡。   “卡洛,你没事吧?别吓我啊,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当我没说。”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和一个gay交朋友。   如果卡洛现在当即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他也能理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暗骂两句后气急败坏的远离他。   温木觉得那也挺正常的。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三观,有自己的远见和原则,没必要去强求任何人在其中扮演妥协的垫脚石。   卡洛回过神来,连忙堆上笑脸,尽力表现理解:“啊哈哈哈,支持,支持,只是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有女朋友的来着——”   也就是说,当时在咖啡厅那99+的消息其实是温木那个占有欲爆棚的男友发来的?   嘶,更可怕了是怎么回事。   “温木,那小子是谁?”   一道熟悉而又独特的轻挑音嗓正顺着秋风吹来,犹如寒骨瑟瑟的藤蔓一般,缠绕着在场所有人的身心。   因为音调有点悦耳的好听,温木和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转头看去。   正在朝着温木走来的男人,西装革履,身材高挑,修长有力的肌肉线条在白衬衫的遮盖下依旧可以让人浮想联翩,袖口处雕琢着钻石纽扣,   休斯特的唇角永远挂着那一丝玩味的淡笑,淡金色的头发有些略长,鼻梁上多出来一副金丝半框眼镜,晕染出一丝波澜的模糊,精致的脸庞轮廓在初萌的暖色阳光下更显得慵懒柔和。   温木看懵了,这玩意儿今天走禁欲优雅绅士风??   察觉到周围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连卡洛都傻愣愣的看着已经站在他们面前的休斯特。   “你先过来。”   温木小声催促着休斯特,他不想成为人群的焦点,只能把这个不嫌事大的男人往旁边拉去。   休斯特也很配合的慢条斯理俯下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很给面子的听温木该如何解释这短短30分钟时间里就出现在身边的小子。   温木看着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突然就摇身一变成了斯文败类的“那个男人”,只能先压下性子耐心介绍:   “那边是卡洛,之前就已经认识的朋友,你表现的低调点,还有,你这身打扮是什么情况?”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监听器,但他已经彻底看透了贝格森的疯批程度,只要这个疯子愿意,那想知道卡洛的存在简直是比喝杯水还容易。   他根本不可能瞒的过去,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也免得贝格森事后拿这件事压他。   休斯特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噗笑出声:“看不出来吗?很明显是学院辅导员啊。”   温木抽了抽嘴角:“我知道,我是说你打扮成这样干什么?出任务?”   休斯特也很有耐心的继续解释:“当然是用来接近你而不显得突兀了,我的任务就是确保你的安全。”   “温木,这位帅哥是谁?” 卡洛这时候也出了声。   “这就是你男朋友?哇靠!你俩站一块简直太养眼了!”   周围已经有一些女孩子开始拍照,休斯特在这方面还是很有魅力的,即便是站在那里笑一笑,就可以把女孩儿迷得神魂颠倒。   温木突然灵光一现,连忙开口:“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表演系认识的学生,这个回头再说——休斯特,我有点渴了,你能帮我去买瓶饮料吗,要橙子汽水。”   休斯特毫无察觉,笑着点点头:“可以,那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给你买!”   温木朝转身的休斯特笑嘻嘻的摆摆手:“去吧去吧!等你哦~”   等休斯特走远了一些之后,四周的女孩们也开始相互激动的窃窃私语:   “哇!!好帅的辅导员!不知道是哪个系的,怎么以前没见过!!呜呜呜呜我要发拍照ins!!”   “刚刚那个帅哥和那个东方人站在一起真的好配啊啊啊啊!!他们是朋友吗?还是情侣?”   “怎么办?好想上去问一下啊——”   温木一脸真诚的扭过头,主动和想要上前却有些不好意思的女孩子说道:   “他是我表演系新来的朋友,而且他今天的课题作业就是扮演一名斯文败类的辅导老师,看来他表演的很出色呢,大家都被骗了过去。如果大家想上去合照,他也不会介意的哟,我朋友这个人超好的~”   女孩们听完瞬间炸了锅。   “啊啊啊啊啊这种好事怎么轮的上我了呢!!走!咱们快去!”   “原来是表演系的呀~难怪那么帅!!!”   “我还以为他是新来的老师呢,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超帅的呀!!!!我要合照!”   这时,刚好从便利店出来的休斯特便被一群热情的女孩儿围住了去路。   站在最前面的那位有些害羞的问道:“嗨~帅哥~那个……可以合张影嘛?”   休斯特一个天天混在酒馆的人哪里会拒绝,只见他微笑着轻轻颔首:“当然可以了,美丽的小姐。”   伴随着他绅士磁性的声音响起,女孩们激动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温木眼见着计谋得逞,歪了歪头,对身边的卡洛压低嗓音说了句:“走!”   说着就抓起不明所以的卡洛,直接开启了疾跑模式。   另一边的休斯特还被围在人群的正中央没办法脱身。   “快快快!把我也拍进去!!我也要合影!!呜呜呜呜回头我要拿来当壁纸!!!”   “我也要我也要!!”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嘛?”   随着女孩们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休斯特微微皱眉,逐渐察觉到不对劲。   随即,他的视线快速越过人群,朝着枫树下定眼望去。   笑死。   温木不见了。 第93章 希望你过得开心   安威尔大学的餐厅内,一位身穿白色卫衣,脖挂红色耳机的东方少年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少年和朋友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白衣边缘沿着滚滚金线,在光的映射下,他的眸子呈现出淡褐色的晶亮,清澈见底,仿佛云间潺潺流动的层雾,皎洁如松间明月。   聊天时嘴角偶尔扬起了一抹弧度,犹如大漠孤烟的一处神祇,给人们带来甘泉的希望。   只不过少年的吃相有些不搭,三两下便将嘴巴塞得鼓鼓的,一瞬间就从一尘不染的白龙变成了林间的某只松鼠。   这落差感不是一般的大,人们甚至带着一丝惋惜的叹了口气,摇摇头的端着餐盘走开。   “太好吃了!!!”   温木在咽下嘴里的美食后,兴奋的两眼放光:“这是中餐吗?叫什么名字?酸酸甜甜的,好好吃!”   卡洛骄傲的不得了:“嘿嘿,糖醋排骨!好吃吧,我也超喜欢!”   接着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就这样丢下你朋友跑掉会不会不太好?”   温木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巴,双臂交叉着往后一靠,沾沾自喜的开口:“放心吧,他很喜欢和美女呆在一起,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偷着乐呢。”   卡洛思索一番后点点头道:“这么说好像也是哦,我要是被一群女孩子围着,估计能高兴的飞起来!”   温木准备干点正事了:   “对了卡洛,学校里有没有对外开放的课程啊?”   卡洛当即在校园的官网上查了一下:“我看看哈,课程我倒是不清楚,但是社团是对外开放的,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加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温木:“我想多了解一点,有没有什么渠道啊?”   卡洛想了一下:“这样,我把我的权限给你,你可以进入学校的官网,到时候你想加入的话,告诉我一声就行。”   温木听完后随即一愣,柔声开口:“谢谢你,卡洛,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没过一会儿,温木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他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接起电话,刚刚接通,贝格森急切担忧的声音便钻进了耳朵。   “温木,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迷路?”   ——看来定位确实在戒指里,贝格森似乎不知道他的位置。   温木吃上一顿美食后心情倒也不算差,语气轻悦的说:“我在大学餐厅呢,一会儿就去和休斯特碰面,放心吧。”   “………好,答应我别再乱跑了可以吗?”   估计是之前温木的一番宣泄让贝格森长了些记性,他也不再生气的训斥或反驳温木了,反而是委曲求全的讨温木欢心。   “知道了。”   温木简单的应付了两句挂断电话,之后在餐厅门口和卡洛告别。   临走前,温木突然出声叫住了卡洛,像是带着某种抱歉和感激,内心的负面情绪翻涌而来,带着无奈的酸涩。   “谢谢你卡洛,谢谢你帮我,不过权限的事就算了,我自己会找办法进入学校官网的,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   卡洛被最后一句话整懵了,他不明白的追问:“为什么?这么突然??我们不是朋友吗?是因为我对你是gay这件事没有及时做出回应吗?我真的没有讨厌你啊,哪里有那么封建嘛。”   温木淡淡摇头,眼底满是愧疚:“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上次在咖啡馆,我手机上那些多到爆炸的消息是我男朋友发来的。”   卡洛闻言一顿,还真就被他猜中了。   那疯狂的占有欲。   温木扯起苦涩的音嗓接着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讨厌我出门接触其他人,我很少可以像现在这样出来闲逛,刚才那个帅哥也不是什么表演系的朋友,他是我男朋友派来监视我的。”   ——定位还不够,还要有人随时监管。   “他有权有势,非常厉害,我怕他因为那些病态的占有欲而波及到你。”   厉害到什么程度呢?   甚至他们现在说的这些话都可能已经被那个疯子监听到了。   温木抬眸看去,悲痛和懊悔在他的脸上弥漫开来,像是打翻了一桶白色染料让人崩溃心痛。   他的眼睛对上已经彻底呆住的卡洛,最后开口说:   “所以咱们就此说再见吧,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你是我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个朋友,我太贪恋在外面的感觉了,没有及时告诉你真的很对不起。”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交给了卡洛一个号码,不放心道:   “如果你遇到危险了就打电话告诉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如果遇到倒霉的事,那不用想,多半和贝格森有关。   卡洛终于正色,抓上温木的肩膀:“不用这样!我帮你!我家也有钱!他会强迫你吗?要不我们报警吧!”   温木闭上眼睛不再看他,苦涩的摇头,将肩膀上的手掌推开:   “对不起,我和他的故事很复杂,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十几年的时间,他自始如一的爱我,我也是一样。所以我们之间不会结束,只是需要些时间去解决矛盾……就当是我求你,卡洛,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大学的校园里,有和温木一样的同龄人,有光明正大的恋爱,兴趣相投的朋友,无拘无束的爱好,说走说走的旅行,活泼有趣的室友,丰富多彩的活动,自由自在的打球,开明友好的老师,窗明几净的学习环境。   但以上的这些,温木一个都没有。   他也想要借助朋友去摆脱贝格森的病态宠爱,又或者站在平等的位置去和贝格森对峙。   但是这都不可能。   他永远爬不到贝格森的位置,找朋友帮忙也只会拖所有人下水。   杰德在玛格丽的老宅里曾义正言辞的表示要帮他一起逃走,结果被温木严词拒绝了。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即便是最后逃不走,贝格森也不会对他怎么样,顶多大发脾气,再发个疯,然后关上一辈子。   但对其他人绝对会加以报复,甚至把人逼上绝路。   这是在知道贝格森成为赌场老板后得出的结论。   贝格森能坐上赌场老板的位置,从侧面就能看到他冷酷无情,有仇必报,毫无人性的影子。   温木赌不起,他没办法拿着朋友们的命去下注。   在和卡洛分开的前一秒,温木依旧在滔滔不绝的道歉,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卡洛,也在无意之中把这个无辜的人带进了泥潭。   卡洛拍了拍他的背,没说什么,随后将号码纸条塞回了温木的手心,抬帘一笑:   “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你,温木,你人真的超级好,你应该活在光下,还记得吗?刚开始是你帮我拯救了学年作业,我也一直在感谢你。”   “所以,我尊重你,不做干涉,不再联系,自此之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温木的手心已经浸湿了那一小张纸片,他转过头慢慢走下台阶,一步一个碎叶,踩的清脆,撩人心弦。   秋日中旬,西方的天空又开始散漫的下起细雨。   风很冷,雨也凉,安静地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树上没了多少叶子,也更显得空旷,叶片在空中簌簌地摇弋,凄凉悲哀。   阴沉沉的小路两旁,很冷,像是穿进骨子里的冰锥,有些冻的发抖。   温木也跟着轻颤肩膀,没哭,只是觉得很冷。   “温木!!”   卡洛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响起。   温木没有回头,但依旧可以听到那带着腔调的标准英语。   像是穿过了高嵩的群山,穿过了一望无际的大海,最后带着美好的种子埋进他情绪深处的寒泉。   卡洛站在餐厅门口,跳起来挥着手大喊:   “温木!你是个很好的朋友哦!如果还能遇见!希望你过得开心!”   青春的挚友,捧着真挚滚烫的流星,划向天边雾蓝的云月海,掀起阵阵山野的聒噪,却又担心少年没有听清,于是扯起嗓子,把希望融进快要结冰的秋风。   朋友,你是永不褪色的胶片,我会将忠诚的呐喊灌进你的生命,流星的愿望为你掌舵前行,当你在沉雨晚霞翻起时间的书页,别忘记,我也曾相识潇洒肆意的少年。   *   *   PS:【以后的剧情就是酸涩中带着点刺激的了,家人们,系好安全带!】   【但是放心,结局绝对he,不用担心会硬圆回来,就凭着贝格森那疯狂的宠妻属性,也就虐虐他自己,后面追妻的时候比温木都会卖惨。】   【再者,他们其实都是喜欢对方的,缺一不可,只不过现在的他们都不想退步罢了,所以在互相折磨。】 第94章 糖醋排骨惊魂案   告别了卡洛,温木去隔壁的便利店买了根雪糕,这种天气还要吃冰凉凉的雪糕,恐怕整个大学就他一个奇葩了。   正当他准备动身去找休斯特的时候,他本人倒是最先送上了门。   只见休斯特像一头捕食的猎豹一样,疯狂朝他奔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嘴里大声的哀嚎着:   “温!木!!!”   “你知不知道你老公差点要杀了我!!!!你就这么恨我吗!咱们才认识两天,你就想置我于死地,你好狠的心啊!!!”   一个超有气质的帅哥在大街上狼狈不堪的哭天喊地,满嘴的怨言跑向另一位东方帅哥。   他们实在有些显眼。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驻足下来等着看戏。   不知道的还以为温木渣了对方,现在旧情人含恨找上门,这种狗血剧情大家当然都不想错过啦。   温木的身体仿佛要被那些刺眼的目光盯穿,他抽了抽嘴角,尴尬的举着雪糕往人少的小路走去,恨不得离这个显眼包远一点。   休斯特也自然有所察觉,闭上嘴气鼓鼓的跟在后面。   等走到了枫树林的小路上,温木这才回头说道:   “………嘿,对不起啊,你知道的,我经常被贝格森关在家里,很可怜的对吧?——所以一出来就按耐不住想要多逛逛,别生气呀,诺,来口雪糕压压惊?”   温木又是卖惨又是讨好,让休斯特听完后哭笑不得:“你让我咬你的雪糕?”   温木不理解这个问题有什么特别的,他愣愣的点头应道:   “还剩一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都吃了吧,或者我给你一笔钱?就当是精神损失费了,虽然我身上包括钱以内的所有东西都是贝格森给的,但我能补偿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要不要?”   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送来送去也终归没有一样东西属于自己。   休斯特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再也笑不出来了:“………这是我新的死法吗?让贝格森嫉妒的红眼,然后背地里暗杀我——”   接着摆摆手,大度的表示原谅:“行了行了,你下次别乱跑就可以了,不然会显得我很没有专业素养的,我现在的身份可是保镖诶,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温木嬉皮笑脸的追捧:“能能能,当然能,休斯特果然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休斯特吓得连忙阻止:“停!!别夸我!要是被老大知道的话我可就活不长了,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闭嘴吧温木!”   温木嬉皮笑脸的往车上走去。   等到了公寓门口,休斯特却让温木一个人下车。   温木拿上背包跳下车,转头又问了一遍:   “你真不跟我一起进去吗?晚上睡车里?你可别逞能了,我承认你很专业还不行吗,公寓有好多空房间,你可以随便住,监控都已经拆掉了,贝格森不会知道的。”   休斯特已经对他们夫夫二人都有了不小的阴影,他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呵,你老公刚刚回来了,我才不要进去,会死人。”   “贝格森回来了?!woc!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温木说着就挎上包往公寓走,留下休斯特一个人趴在车里暗暗吐槽这两个折磨人的混蛋。   他一进门连拖鞋都没换就朝着厨房跑去,嘴里还隐隐兴奋的喊着:“贝格森!你回来啦?”   贝格森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嗯,刚回来没多久,这几天想我吗?”   温木很面子的疯狂点头附和:“想想想,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靠近厨房,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嗡嗡作响的油烟机,像是正在炒着什么菜。   “都是你喜欢吃的,先在餐厅休息一下吧,水果和西瓜汁就在桌子上。”   温木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他喝了口西瓜汁解解馋,转头朝厨房有意无意的问:“贝格森,那你明天还走吗?”   “走,太想你了所以才回来看看。”   温木听完小声的哼了一下,又往嘴里灌了口西瓜汁,就差把白眼翻上天了。   这个疯子怕不是担心他今天会跑,所以回来查岗的吧。   贝格森端着餐盘走出厨房,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语气温柔贤惠:“你呢,今天出去玩的开心吗?”   “……还好,也就那样,你做了什么好吃的?”他坐起来向贝格森走去,视线也紧跟着对方手里的美食,想要看清楚点。   贝格森不着痕迹的将餐盘举远了些,无奈失笑:“温木,坐下再看,小心烫。”   当盘子落在餐桌之前,温木一直以为这是一顿普通简单和平常没什么差别的一餐。   他以为贝格森只是回来看看他,然后抱着他在睡上一觉,偶尔再做两顿美食,就和平常一样。   但在他看清楚贝格森做的美食之后,他的三观只在眨眼间就彻底坍塌成了废墟。   糖醋排骨。   温木举着叉子的手逐渐僵硬在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在此刻愣了神。   ——好耶,吃个饭也能吃出鸿门宴。   仿佛世界在此刻安静地不成样子,凝滞的空气中只剩下温木有些局促不安的呼吸。   贝格森怎么会知道他喜欢糖醋排骨。   明明今天才第一次吃,那时候休斯特也没有赶来,他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告诉贝格森他吃了什么。   除了和他一起吃饭的卡洛,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也不可能听到他对这道菜表现出了非常喜欢。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是巧合吗——   不,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   怎么会他今天中午刚刚说了喜欢,今天下午就已经从贝格森这里尝到?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片刻后,他的身体猛地发起抖,像被野兽利爪划伤,疼的蜷缩了起来,僵在空中的手也轻抖着收回来,指尖的轻颤连带着餐具在瓷器的餐盘上发出不易察觉的叮叮脆响。   监听器——   身上有监听器——   坐在他对面的贝格森将温木一切奇怪的举动都看在眼里,这次的男人没有解释,又或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其实贝格森只要随便说出来一点理由,都会让这一切显得正常又合理,那他们就可以继续假装和谐的生活下去。   就比如:   「我觉得你会喜欢,所以才学来做给你吃。」   「偶尔见过中餐的菜谱,所以学着做了做。」   但是都没有,贝格森什么都没说,就像是用沉默给了温木所有想知道的答案。   贝格森轻轻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垂帘盯着滚滚旋转的褐色浓稠的液体。   瓷器相互碰撞演奏出清脆悦耳的交响曲,在整个安静到诡异的空间中,所有的声音仿佛放大了几十倍,穿过血肉和骨髓,渗透进温木冰冷的心田。   “怎么没带戒指,不喜欢吗?”   贝格森终于出声,语气谈不上温柔,也谈不上暴怒,只是平静的犹如一坛陈年老酒,水面上荡不起一丝波纹。   “今天出门太急,忘记带了,怎么着?你要凶我??”   温木强迫自己定下心中沸腾翻滚的胆怯,他的声音很自然,但仔细听,却还能听到一丝压不住的颤抖。   贝格森咧嘴轻笑,温声细语,像是安抚着一只地震过后惊恐的小兽:   “怎么会,不喜欢的话我们就换一个。”   他放下手里的杯勺,失去支持的金属与瓷器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不喜欢咱们就换一换。”   贝格森有些病态的重复了一遍。   他玩味的扯着笑脸,身体往后靠去,将重心放在靠椅上,抬眼对上面前已经额头冒冷汗的温木。   混血英气的五官镶嵌上美丽的宝石蓝眸,他的眸光像是最深的海底,盛满深情的同时还带着可以将人溺死的残忍。   “一直换到你喜欢为止,好不好?”   最后这句话被主人毫不遮掩的掺杂着恶劣的执拗。   温木的心脏滞停一瞬,接着嗤笑出声,他放下叉子没了胃口。   他摆出一副‘势必死犟到底’的态度:“好呀,这可是你说的,那就换了吧。吃完饭咱们就去珠宝店逛逛,怎么样?”   贝格森的上半身向前微倾,苍白的脖颈在靠近时还能看到隐约的青筋,他没有说话,死死盯着温木的眼睛,有些诡异的吓人。   半晌,他突然笑了,春光拂面,温暖夏日。   “当然可以,只要你高兴,咱们就把店盘下来,一天换一个。”   温木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恐惧的刺痛如毒蛇缠绕着他,一切表演在贝格森面前都能如同破碎的镜子一样支离破碎。   妈的——   神经病——   *   *   PS:【贝格森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意思,他连装都懒得装了,明知道这样会暴露他还是很吊的做了糖醋排骨,可怜了我们小木木已经吓出了魂。】 第95章 怎么不带戒指   这顿饭最后以丢进垃圾桶为句号,在此告一段落,虽然贝格森的厨艺很好,但温木仿佛亲临鸿门宴一般,即便是再好吃也真的味同嚼蜡。   之后他们便出了门,休斯特依旧面如死灰的坐在驾驶位当主角的临时司机。   深秋的夜很冷,即便两个人如今的气氛闹得很僵,贝格森还是拿了个外套想让温木套上。   但温木总是左右乱晃,根本一刻都闲不下来,贝格森和他僵持了两分钟,最后却只套进去一个胳膊。   贝格森有些恼了:“安威尔的晚上很冷,你听话一点快穿上。”   温木推开他,往旁边靠去,顺手打开窗户瞭望着安威尔的夜色。   “不要,穿着外套就跟包粽子一样,活动不开,太憋屈了。”   还没等温木的话落音,贝格森突然朝他靠近,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震了,紧抿着双唇,以为贝格森又要发疯了。   结果只见男人独有的冷木香在他的鼻尖扩散开来,贝格森的一只胳膊伸到他的脑后,却没有做出什么发疯的举动,只是将温木刚才打开的车窗关上。   贝格森无声的叹气,百般无奈:“不穿就不穿吧,窗户灌进的风很冷,至少关个车窗。”   车厢内的空调是常开着的,温木只单穿一个卫衣倒也不觉得冷,索性也就不犟嘴了。   他倚靠在玻璃上,脑中的思绪万千。   如果戒指里有定位和监听,那为什么今天贝格森还是可以监听到他的一举一动。   他明明就没有戴戒指。   那就说明他的身上不止一个监听。   快想想,还有什么是可以藏东西的——   手表?手机?项链?   温木随即一愣,他突然想起来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差。   当初告诉他身上有定位的人是杰德,那杰德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杰德自离开孤儿院之后便和他没了联系,等到再次见面杰德便一口咬定贝格森这个疯子在他身上放了定位。   为什么杰德会这么肯定?   温木了解自己兄弟的脾性,如果不是有百分百确定的事情,他绝对不可能贸然强塞给他那张纸条。   除非——   是贝格森曾亲口承认这件事是他的手笔。   当时他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贝格森仅用一个晚上便找到了杰德他们。   如今看来他们似乎早就有了联系。   贝格森找到杰德后并没有告诉他,这他能理解,无非就是那些所谓的占有欲在作祟。   或许是杰德发现了定位器的事,所以想要告诉他,却被贝格森警告了呢……   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也就是说——   那些定位可能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好,没什么悬念了。   那时候他的身上只有一个饰品,并且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摘下来的,一直到现在。   温木轻轻抚摸着脖间的项链,弯钩的深蓝宝石在城市暖橙的路灯下,闪烁起宛如珍珠般淡蓝的光芒。   这个项链是他人生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九岁那年,贝格森刚成为贵族少爷。   混血少年送给他一副耳坠,但当时他觉得打耳洞很疼,所以贝格森最后只拿出来其中一个给他做成了项链的样式,另一只被贝格森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挂在了自己耳垂上。   那是他第一个生日礼物。   是贝格森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就像是对他来到这个世上有价值的象征。   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有人爱。   好讽刺啊——   其实只要简单的动脑子他就可以想到项链上来。   但是他不愿意,也不敢,去接受自己自始至终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小丑。   他像个烂在泥地的蓝鸟,没办法用挂满泥巴的翅膀去展翅飞扬,飞不起来,爬不起来,狼狈不堪的趴在泥泞的地面,急促痛苦的喘息着。   最终他会彻底腐烂在用溺爱堆成的泥流里,直至和所有病态癫狂的情绪融在一起。   思绪回转,他们已经走下了车,休斯特则是留在车里当个称职的司机。   贝格森带着温木来到二楼的专属VIP厅,里面有品牌单独配置的导购为他们进行珠宝解说和介绍。   温木全程心不在焉,打不起精神。   就在这时,贝格森本就烦躁的心情又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染上一层黑雾。   “贝格森先生?没想到你会来这里啊,我还以为你没有伴侣呢,怎么没听你说过?”   温木闻言心脏咯噔一下,他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男人,是典型的西欧面孔,没什么特别之处,长的有鼻子有眼,一身名牌,穿金戴银,看起来奢靡高调,身边是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   贝格森面无表情没有回话,他不怎么眼熟这号人物,但依旧将温木轻轻推到自己身后,小声道:   “温木,你跟服务生去那边的餐厅等着我,我先解决这些烦人的鬼东西。”   温木点了下头跟着服务生去了稍远点的吧台。   现在他和贝格森的距离相隔很远,因为会客厅面积很广,时不时还会有人前来光顾,但总归是VIP会员的特权区,人也不算太多。   他们离得很远,温木眯着眼睛才能隐约看见贝格森和男人交谈着什么。   好远,贝格森的注意力似乎也没放在他身上。   温木不知不觉的跟着自己的潜意识走,他将挂在脖颈十几年的项链摘下,轻轻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五分钟后。   “贝格森先生,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Yoing’的儿子,虽然咱们没见过几次,但我对你可是相当的熟悉了。”   ‘Yoing’是红灯区范围最广的赌场,一般来说大家都习惯直接将幕后的老板和赌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所以直接称呼‘Yoing’倒也没什么问题。   男人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回话,他脸上很明显有些恼怒,如今他们红灯区和贝格森的‘Musen’属于是对立面,虽然还没有戳破那层纸窗户,但过不了多久他们绝对会僵持起来,这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现在表面还是要做些功夫,结果这家伙似乎根本就没有心情和他闲聊,余光还时不时往外瞟。   男人从没受过这种待遇,语气不悦,声音高了几分:“贝格森先生,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没有。”   贝格森所有的厌烦都写在了脸上,这个男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Yoing’的儿子那么多,死一个也没多少人会注意到,他在心底估算着该怎么杀掉男人才不会被温木发现。   血腥的场面可能会吓到温木。   不如让温木先回车上等一会儿——   正当他在脑子里想好对策,再次无视男人的殷勤,转头看向吧台温木的位置。   空荡荡的餐厅,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一瞬间,刚刚沸腾起来的心情又被冰寒的冷水浇灭了,但那股快要撕裂他心脏的暴躁却因为怒气而愈加高涨。   贝格森神经质的瞪大眼睛,死死看着已经空荡的吧台。   他站起身来,手掌缓缓罩住了自己已经变得急促疯狂的呼吸,嘴里不受控制的发出强烈压制过后的气音,他泛白的指节深深陷在细腻的面颊。   仿佛夜晚出林觅食的野兽,在月色之下,那敏锐泛光的双眸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视线落在会客厅半开的后门上。   粗粝的刺痛穿透着他全身上下所有血肉,暴虐偏执且充满恶意的情绪一涌而出。   温、木——   *   *   PS:【贝格森之所以没对外宣称他有伴侣,是因为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会让温木深陷危险,贝格森一整个人安全感都是缺失的,他就是和温木走在路边也能担心温木摔坑里,这也是为什么贝格森把温木送到市中心公寓的原因,怕对面会调查到温木,总之就是不安心,觉得哪哪都是危险。】 第96章 贝格森发疯   ——逃   ——快逃   温木的脸色愈发苍白,眉头拧成一团,强装镇定的走在一楼的人群中,心中翻腾着无数个念头,那些属于爱人的病态控制欲犹如一条冷血的毒蛇缓缓爬过心头。   他感觉脑袋一震鸣响,嗡嗡嗡的好似在拖着上千条用疯狂执念织成的丝线。   [温木——]   贝格森稚嫩的少年音仿佛又回荡在耳边,温柔宠溺,带着独属于温木的暖意。   [温木,生日快乐。]   声音逐渐清晰。   [喜欢吗?我不太会挑,但这对耳饰我想你会喜欢。]   九岁的温木扭过挂着泪花的笑脸,高兴的点点头:   [喜欢!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贝格森你真好!]   温木当时在想,那就打个耳洞吧。   虽然他讨厌疼,但这是贝格森送他的。   他愿意咬咬牙打个耳洞,因为这是贝格森送他的。   贝格森的声音再次在脑海响起,似乎带了点惊讶过后的失望:[温木,你没有耳洞吗?——抱歉……我之前没注意到。]   温木受宠若惊:[没关系没关系,我打一个就可以了。]   但贝格森还是担忧道:[可是我记得你怕疼……]   温木一听,立马站直了身体,斩钉截铁的拍了拍胸膛:[这点疼小爷我都不在怕的!]   就在这时,贝格森垂下的眼眸突然又亮了起来,眼底装满了兴奋到病态的情绪,似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轻快愉悦的说:   [不如这样吧,我把它做成项链怎么样?这样你就可以挂在身上,也不用担心耳朵会疼了。]   温木觉得这方法……额,也还不错?   只是他之前就跟贝格森无意间吐槽过,他觉得自己在脖子上套个链子就像是被铁索拴上翅膀,有点像监禁的锁链,很奇怪,很压抑。   可惜那时候贝格森正忙着打点他们在孤儿院的新房间,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于是在温木认真思考两秒后,为了不寒贝格森的心,最后便也点点头同意了对方的办法。   那天,也就是温木生日当天的下午。   混血少年便做好了项链,很仔细的为温木戴好,然后稍稍后退,不知道在看蓝宝石的项链还是在看温木的脸,又或者都看了一遍。   当晶蓝的宝石被挂在他白皙脆弱的脖颈,他的第一反应是:好冷,链子好凉,冷冰冰的,接触温热皮肤的一瞬间就有些让人莫名的战兢。   ——那是贝格森要求亲自帮温木戴上的,他说这样会显得有纪念意义。   总之,贝格森欣赏一番后,难得的笑了,笑得温柔荡漾,宛如春风卷过四季,穿过云月海,带来夏日梧桐树的种子。   温木愣了神,紧接着便听到少年感慨道:   [温木,你这样真好看,比我想的还要好看一万倍。]   温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要开口之际,一切回忆轰然倒塌。   一股强烈的力道将温木撞回了现实,他的右肩开始隐隐发疼,这时候温木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和行走的路人相撞。   “抱歉小姐!我走路愣神了。”   “嘶——妈的,你走路不看——”女人暴躁的扭过头,在看到温木那张双眼泛红的精致脸庞后,不由得红了脸颊,尴尬的嘴巴打飘:   “啊,额,没、没事帅哥,下次注意点……”   就在女人想要上前问温木要个联系方式时,突然一阵争吵声传来,另一边距离一楼大厅的位置堆积着人群,似乎在吵吵嚷嚷的争论着什么。   人们的情绪听起来很激动。   “喂!!哪个人规定现在不能出去的!!我还有事要忙呢!有这么对待顾客的吗?!”   “就是就是!凭什么现在把门口封住了!?什么情况啊!”   “我就逛个名牌店而已!难道不买东西还不让走吗?!”   人群逐渐骚动起来。   他们铆足了劲要强硬的闯过警戒线,保安们一时半会儿应付不过来,眼看着人群快要冲出重围。   就在这时,店里的经理站在了门口安抚群众,只听她有条不紊的解释:   “对不起各位,店里有位顾客刚才丢失了一个很贵重的饰品,现在需要封锁整栋大楼逐一排查,请各位做好配合,如果在检查过后没有嫌疑,我们会立刻打开通道,并进行每人500英镑的补偿。”   原本还杂乱无章的人群在听到最后一句价值不菲的金额补偿后便渐渐安静下来,冷呵一声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还算安稳的坐下来。   但这些话落进温木的耳朵,却仿佛霎时间就给他敲响了警钟。   温木迅速转过身,逆着人群向一楼昏暗无人的逃生通道跑去。   那里不是顾客可以进去的地方,似乎正在装修,门口也被警戒线围了起来,但却没人看守,估计是时间紧迫还没分派好看管的范围。   他直接一脚跨过警戒线,努力的向前跑着,汗水一滴一滴的滑落脸颊,滴在有一些干涩苍白的嘴唇上,疯狂跳动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皮肤。   突然!!   “温木!我看到你了!”   贝格森轻松兴奋又森然惊悚的声音从警戒线外传来,甚至因为音调过高而喊亮了一整排的声控灯。   万幸此时的温木已经转过了楼道,他距离贝格森的位置依旧很远。   但他还是不敢有一丝怠慢的加快脚步,死命拖着两条发软的双腿一步一步的走下泛着昏黄光线的走廊。   要被抓住了——   不!!!!!绝对不能!!   就在贝格森快追来的时候,温木灵光一闪。   他连忙支撑着疯狂打颤的身体,扶着墙壁朝旁边的杂物室走去。   温木走进去将铁门反锁,安静了几秒后,终于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松了口气。   哒、哒、哒   鞋底踏过地面的声响,在这个格外寂静到鸦雀无声的环境中显得更加清晰突兀。   温木的气还没缓好,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鼻,细微呼吸着,想要以此罩住所有的声音。   忽然,脚步声戛然而止。   温木轻轻倚靠着房间的墙壁,一动不动,连胸口起伏都害怕会带过来什么动静。   “温木,你在里面吗?”   外面悠悠然传来了贝格森清冷沉静的声音,但动作却显得格外粗暴仓促,他用力地拍着铁门:   “温木!我有点担心你,我真的好担心你,快开门让我进去!”   咚!咚!咚!   温木坐在地上抖成了筛糠,极度恐慌后是没办法压制的生理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从眼眶滑落,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丧失了对肢体的所有控制权。   咚、咚、咚————   “温木!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快把门打开——温木温木温木温木温木温木!!!”   贝格森将门拍得震天响,仿佛被下了诅咒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大喊着他的名字,声音终于多了分急躁和病态的诱哄。   “快打开门!温木!我没有生你的气哦!”   温木哆哆嗦嗦的跌坐在地上,惊吓过度的嗓子竟然摩不出半点音响,彻底噤了声。 第97章 现在就解释   外面的贝格森突然停止了敲门。   片刻后,正当温木以为他要选择放弃的时候,铁门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嘭!!   “温木!!!”   房间里的温木甚至可以感觉到铁门被猛地一震,他唤回了一些神智,瞳孔紧缩地震,但紧接着——   嘭!!!   “温木温木!!!说话啊!!!”   伴随着又一声巨响和贝格森再次焦急的催促,温木眼睁睁的看着门框居然真的有些许松动了!   与之相连的墙体也开始扑簌簌往下落灰!!   嘭嘭!!!哐当!!   连接大门与框架的铰链被巨大的冲击震落在地,门把被震飞出去,咕噜两下滚到了温木的脚边。   砰!!!   一瞬间!大门轰然倒塌!   只是短短几秒,四周激起的尘土便迷住了温木的眼,他被呛得直打咳嗽,眼眶噙着生理泪水,打开门灌进的冷风卷走了灰尘。   贝格森穿过乌烟瘴气的尘雾,他的身影在温木眼里变得清晰无比。   英姿飒爽的男人从昏暗的走廊走进屋内。   暖黄的灯光洒在他挺拔的身形上,温木捂着口鼻,半眯着眼从下往上仰视他,如撒旦降临人间带走了最后一丝柔情。   贝格森的嘴巴微微张开喘着粗气,耳边的碎发有些粘湿,强壮紧实的胸膛正剧烈急促的起伏着,脖颈和额头挂满的汗珠顺着肌肤的纹路滑落鼻梁骨。   他的瞳眸却在看到温木的第一眼骤然亮起蓝光,在漆黑的房间里格外扎眼。   在平复了几秒后。   男人的嘴角慢慢咧开一个完美微笑的弧度。   “我们走吧,回家。”   贝格森有规律的喘着气,直勾勾盯着温木,小声、平静、轻缓地念出这句似乎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温木惊恐地疯狂摇着头,贝格森现在的样子可怕到了极点。   他越是笑脸相迎就越说明他现在的精神不正常,看着兴奋又癫狂,病态又执拗,连说的话都多了起来。   贝格森居高临下的看着温木疯狂摇头,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微微皱眉,像是很懊悔的开口:   “是因为我没有公开你是我的伴侣,所以生气了吗?对不起温木,我现在是‘Musen’的老板,又和‘Yoing’处在对立面,我担心他们会顺藤摸瓜威胁到你的安全,所以才隐瞒你的存在。”   贝格森自顾自的点点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语序紊乱无章,活脱脱的疯子发言:   “放心,等一切都结束我们就结婚……不,法定年龄到了就去!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啊等等,我也可以办个新的年龄证件,明天我们领证吧!明天就去!”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民政部门等着,明天早上咱们就登记!我今晚抱着你睡,睡在车里!抱着你好不好?然后——”   “不,我、我不……”   一道细微猛颤的声音响起,犹如一粒水珠掉进深海的漩涡,却能掀起滚滚浪涛淹没所有生灵。   温木垂着头,不敢和贝格森对视。   他的双手死死按抓着地板,指尖因为过大的力道而有些泛白,用尽毕生的勇气一字一顿的轻吼:   “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贝格森不再说话,凝滞寂静的空气又低了几度,良久后,他笑了。   男人缓缓蹲下身子,他用泛光的蓝眸与温木平视,伸出滚烫的手掌抚上温木冰凉的脸颊,冰火两重的刺激让温木深陷绝望的泥潭。   在贝格森靠近后,温木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健壮手臂上若隐若现的凸透青筋,那是强压怒火的时候才会突显的暴虐标志。   男人嘴里吐出来话依旧带着诡异的病症,他答非所问,声音轻柔的如云间雾朵:   “虽然你总是喜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过好吧,这次就原谅你。”   “看来今天我们买戒指的兴致都不是很大,以后改天再来吧。”   他说着直起身,话虽然好听,但动作却强硬粗暴。   贝格森两只手都伸上去拉住温木冰凉的胳膊,用强劲蛮横的力道将胆战心惊的少年拽了起来,他掐着温木的手腕将他往门外带去。   就在这时,一道年轻的男声自走廊传来,踏着昏暗的灯光跑来飞蛾扑火的送死。   “贝格森先生?我可是听着声音就赶过来了。”   定眼看去,是刚才在楼上和贝格森交谈的那个人,只见他笑眯眯的插着兜,挂着一副很有经验的油腻模样。   “您在教训宠物吗?诶呀,男孩子总会反抗的狠一点,我这里正好有一套方法保准可以让他乖——”   嘣!   一声枪响划破天际,回荡在整个空荡宽阔的走廊。   嘣!嘣!嘣!嘣!   紧接着又是四枪。   温木的耳边不断徘徊着刺耳的低鸣,巨大的爆破声响彻底让他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男人应声垂头倒地,贝格森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把枪。   温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贝格森面无表情的再次举起手里的配枪,对准男人的小腿迅速扣动扳机,枪管口一阵白光闪过,在漆黑的储物室更加刺眼。   嘣的一声枪响过后,温木的眼眸中映射出枪口隐隐冒出的白烟。   贝格森默不作声的走近倒在地上的男人,他这几枪都没有直接打中要害,男人依旧尚存着一口热气,吊着命苟活在人间。   他看起来很随意的踹了两脚痛苦抽搐的男人,男人随即发出崩溃的嘶吼,不断扭曲着狰狞的五官。   贝格森听着有些无趣,于是一脚踩在男人的小腿上,扭头看向早就吓出魂的温木,终于淡淡开口,问出了今晚唯一正常的问题:   “为什么不带项链。”   贝格森在问他放在桌子上的那条项链,那个此生独一份的礼物。   温木被突然清醒的质问打晕了脑袋,他的脑海嗡嗡作响,犹如有人在撞着闷钟,撞的他大脑发胀,几乎无法思考。   他再也没了胆量和贝格森对峙,颤巍巍的走上前,抓住贝格森的衣袖,用卑微祈求的语气商量:   “我们先走可以吗,路上在解——”   “现在。”   贝格森直接冷声打断温木发抖的言语。   “啊啊啊啊啊!!!”   他逐渐加重脚上的力道,鞋底狠狠碾压着男人冒血的小腿,大股大股的红色从一寸的弹孔喷涌而出,几乎快要浸湿整个地板。   男人崩溃绝望的发出粉身碎骨后的剧痛哀嚎,最终昏死过去。   但贝格森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般,他歪了歪脑袋,炽热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围绕在温木身上,冷淡的双眸在昏暗环境中亮的出神。   他紧接着出声,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回答:   “不可以,现在就解释。”   *   *   【其实贝格森话突然变多不算是ooc,他就相当于在极度强压着暴虐和怒火时,他是急需一个发泄口的(可能大家生活中生气吵架的时候可以感受到),贝格森需要一个发泄口,但却依旧保存着一丝理智,他不会去伤害温木,所以只能把压抑的情绪发泄在其他东西上,比如踹烂的铁门、送上门的炮灰、滔滔不绝,癫狂混乱,毫无逻辑的言语。】 第98章 贝格森持续发疯   正当温木绝望的以为自己将葬身于此的时候,突然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们持续僵硬的气氛。   只见休斯特小跑着走到门口,嘴里还喊着:   “老大!我叫来了赌场的几个伙计来收拾烂摊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走吧!”   他一脚踏进了凝重到令人窒息的房间,在看到地上变成冷尸的男人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当他的视线转移到那个被踹烂成废铁的大门时,他的表情瞬间就呆住了。   休斯特缓缓抬头,扫了一圈表面上看起来都很正常的两人。   贝格森还抓着温木的手腕死死不放,隐约能看到因为力道过大而留下的红痕。   相反于贝格森略显轻松随意的气质,一旁的温木则是满脸的呆愣,神色有些无措和恐惧。   贝格森察觉到休斯特即将靠近的气息,身侧一歪,直接挡在了温木和休斯特两人中间。   随后转头跟温木柔声细语的轻哄:   “那我们先走吧,上车再说。”   说着便动作狠戾的拽上温木,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拉上他越过休斯特就往门外走去。   被落在后面的休斯特,看着这一幕不禁凝重了。   奇怪,怎么感觉他们两个跟平常的相处差不多,但刚才那股强势到吓死人的气氛是哪里来的?   接下来珠宝店的事情便交给了其他人来打理,休斯特依旧作为称职的司机,带着他们往公寓开去。   车厢内。   贝格森一如既往的拿出水果和零食准备投喂给温木,他手里剥着橘子,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就好像刚才那个开枪发疯的人不是他一样。   在这样温馨却安静的环境下,身旁的温木则是如坐针毡,手心浸着冷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能不被贝格森注意到。   突然——   “为什么不戴项链?”   温木心脏一抽,猛地转头看去,贝格森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淡,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将剥好的橘子抵在温木的唇瓣。   温木没有张口要吃的意思,他突然感觉贝格森手里的力道加重,微软的橘子却在此刻如利刃一般,狠狠碾过他的嘴唇。   “为什么不戴项链。”   贝格森耐心十足的又问了一遍。   温木攥紧拳头,指尖狠狠扎进湿润微凉的手心,他抿唇不语,内心翻涌而来的不安,正在声嘶力竭的尖叫怒吼。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车厢间逐渐铺散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仿佛空气被压缩了起来,所有的空间都变得混沌缓慢。   正在开车的休斯特已经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在心里为温木默默祈祷。   见少年不张嘴,他也不恼,只是把橘子扔进餐盘。   物体碰撞随之发出的咣当声,如今却成了车厢内唯一可以制造的噪音。   贝格森手上一点一点的剥着橘子,在凝固的空气中,剥到第四个橘子时,语气终于掺杂了些许不耐,他好心提醒:   “温木,我快受不了了。”   ——我快发疯了。   亲密相处这么多年的温木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此时的休斯特好巧不巧的坐在驾驶位,尴尬缓解气氛:   “那个……到、到了。”   温木的视线透过玻璃,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到公寓门口了。   正在他想要松口气时,贝格森却突然开口:   “温木,我们来做爱吧。”   “噗!!!”   前面的休斯特直接被呛到一口水喷出来。   温木以为他在开玩笑,像是没听懂一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结果贝格森作势要将他拉出汽车,在他的身体快要全部离开车厢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猛地抓上半降的玻璃,阻止着贝格森的拖拽。   他的声音打颤发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不堪,眼眶红透了,眼泪像断了线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掉,他疯狂摇着头找理由拒绝:   “今、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好困,我们下次可以吗,下次吧——”   “不可以。”   贝格森说完,一只手伸过去擒住温木的所有动作,另一只手将温木抓在门框的指尖一个一个的掰开,用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往公寓拽去。   温木吓傻了:“贝格森!!不要!贝格森……你、你吓到我了……你先冷静一下——”   贝格森充耳不闻,仅仅不到三十秒,他便将温木彻底剥离汽车。   温木哭叫着:“不!!贝格森!!贝格森求求你!我不要!!!!”   汽车距离公寓的门口中间还有一个大约五十米的草坪。   温木的双腿发酸,站都站不稳,贝格森伸出手想抱着他走,但皆被他猛烈的反抗排斥出去,贝格森有些恼了,他直接大手一揽腰,半拖着温木就往公寓走去。   温木的强烈挣扎已经在草坪上划出一道明显的凹痕。   “休斯特!!!休斯特!!!”   温木的视线转向了现场唯一的观众,仿佛抓住了世间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情绪激动又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依旧不怕死的尝试摆脱贝格森的怀抱,绝望的扯起嗓子大声呼救:   “救救我!!拜托你救救我!!救救我休斯特!!!!”   被点名的休斯特早就已经失去了神志,傻愣愣的站在汽车旁边,一动不动的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休斯特突然被一声嘶吼拉回现实,他看见温木已经被拖拽到了草地中央,只能站在远处紧张的喊道:   “老、老大——,这样不太好吧——”   贝格森也闻声转过头,似是刚想起来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他冷静的拿出腰间的手枪,举起来,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道火光闪过,撕开了安威尔寂静的夜幕。   “卧槽!”休斯特连忙要躲。   嘣!!   子弹精准无误的打在驾驶位的门把手上。   休斯特一下子就懂了。   他现在应该马上滚,不然下一发子弹就会打在他身上。   在左右思考两秒后,他毅然决然的上了车。   [温木!只是做爱而已,你坚持住!明天我一定摇人去救你!我这就联系精神科的医生!!]   这边的温木在贝格森开枪的瞬间便挣脱了怀抱。   他跌跌撞撞地朝某个方向跑去,但发软的双腿根本支撑不起他极度恐惧的高压。   果然没过几秒钟,贝格森就从后面追上了他,一把抓住他的后颈,将他往回一拉,温木便措不及防直接跌倒在地。   他刚要大声呼救,贝格森却早就猜到了似的,快速伸出手掌扼住了他的嘴巴。   虎口将温木的嘴唇严严实实堵住了,有力的指节深深陷在细腻的面颊,快要捏碎骨头的剧痛传遍全身。   温木疯狂挣扎着,眼泪顺着轮廓消失在整齐柔软的草地里,惶恐不安的脸庞上透出难以克制的绝望与崩溃。   下一秒,温木突然停止了挣扎,他僵硬的趴在草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身体被贝格森禁锢在身下,再也没了动静。   因为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脚踝骨被贴近了一个滚烫的铁管,刚刚打完子弹的手枪还留有余温。   灼热的枪管仿佛已经扎进了他的胸膛,灼烧了他的皮肤,那股带着难以置信的畏惧蔓延至全身的感官,令温木喘不过气快要窒息死去。   贝格森俯下身,手里的枪支依旧紧贴着温木的脚踝。   他怜爱的亲了亲少年湿润微凉的眼,沉静的声音里渐渐溢出暗色的残忍。   “温木,你活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都是我的。”   “我最后再说一遍,逃跑的想法现在就给我断掉,我们这辈子都会在一张床上。”   “今晚,我们要做爱。”   “明天,我们要结婚。”   “未来,我们要寸步不离。”   他每说一句话,温木的脸色便白一分。   等到完全听完后,温木的面色就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生命力,煞白的脸上涌起从没见识过的恐惧。   他小幅度的摇着头,却被贝格森按住了脸颊动弹不得,力道不是很大,但温木没了挣脱的勇气,最后只能崩溃绝望的轻声喘息着。   夜晚暖橙的灯光映射在他有些杂乱的面孔上,胸口急促的起伏,挂在眼角的泪珠晶莹剔透,仿佛下一秒便支离破碎。 第99章 温木遭老罪了   贝格森半搂半抱的将温木带进公寓,七拐八拐穿梭在走廊间,找到一个房间。   公寓里有很多房间是温木没进来过的,就比如这里:书架成堆的摆放着,只有一张床被安置在中央,隔壁的浴室也是新的。   贝格森把温木轻轻放在床边,鼻尖相碰,唇瓣相抵,短短停留几秒后他站起身朝书柜走去。   温木不明所以,却不敢动弹,只见贝格森正在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东西。   最后,他从一个药箱里翻出来一个小白瓶,拿在手里晃了晃,巨量的药片在瓶子里摩擦出宛如上帝审判的的沙沙声。   温木瞬间提起心脏,攥紧床单惊恐失措,苍白的脸颊看不出一丝血色。   他的喉咙发干,身体止不住的打颤,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了脖颈。   贝格森心情愉悦的自言自语:“之前赌场的伙计送来的,幸好没扔。”   他转头朝温木走去,边走边说:“吃了它,温木,吃了它做爱就不疼了。”   温木早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听完后更是脸色愈发苍白,咬着下唇慌忙摇摇头,用哀求的眼神企图获得男人的一丝怜悯。   温木服软的很快,他摆摆手,颤抖着声音连不成完整的句子:“我真的错了……贝格森……我、我怕疼……我以后一定听话,饶了我……”   但这些话丝毫没有影响男人轻快靠近的脚步。   贝格森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吃了就不疼。”   温木闻言只能颤巍巍的扶着墙壁站起来,伴随着贝格森逐渐清晰的步伐,他看了下离自己最近的浴室。   一咬牙!双腿一蹬!   两脚跑进浴室,在贝格森快要追来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快速将门关上,力道过快,门框砰的一声发出巨响。   但还没等他颤着手把门锁扭过。   嘭!!!   门口的贝格森直接一脚将门踹开,温木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劲力道震跪在地。   他躲在门后情绪激动起来,疯狂摇头,眼泪流的浸湿了衣领,声音打着猛颤:   “我不!!贝格森我求求你!!别这样……我真的错了!再也不跑了!!饶了我——”   贝格森二话不说将门后的温木扒拉出来,甩着小白瓶倒出几粒药片塞进自己嘴里,随即强势又猛烈的咬上温木的嘴巴。   温木用尽全身的力气推搡着身上的贝格森,双脚又踢又踹拼死折腾着,但却跟抓痒一般根本毫无成效。   唇齿交错间,一粒药片已经被强迫划过干涩的嗓子咽进了肚子。   片刻换气之后,温木已经吞掉了一个药片,剩下那几个药片估计已经被那个疯子自己吃进了肚子。   贝格森微微起身,温木躺在冰凉的瓷砖上缓缓呼吸,眼见改变不了结局,他只能在清醒之际抬起手,狠狠扇在贝格森的脸上。   啪!!!   清脆的一声响,在安静空灵的浴室中显得更加清晰。   贝格森的右脸迅速红肿起来。   他既没有躲,也没有反抗,双臂支在温木的两侧,默默承受着温木所有的愤怒。   无数个巴掌扇在了贝格森的脸颊、肩膀、手臂……   温木带着沙哑的音嗓大声谩骂:   “妈的!疯子!!贝格森你这个疯子!!妈的!滚滚滚!!离我远点!你这个疯狗!我他妈真的要死在床上了!!!唔——”   最后药劲上头。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镜子上朦胧的一片,温水倾流而下,在较为狭窄的空间中挥洒着独属于少年的热气。   衣物褶皱堆积,早就被雾水浸湿变得透明,若隐若现的紧实胸膛,毫无察觉的妩媚勾人。   雾云撩起,湿滑透明的水珠流过发尖、眼帘、鼻梁、下颚、最后划过喉结,没入锁骨的沟壑,涩气喘息后只留下细腔的呜咽,激发的醇厚徐徐融进淡香的空气。   鬓角的汗滴被水流一秒冲淡,浪潮一层一层的堆积,精致面孔上点缀着闷躁热气烤出的红晕,紧实有肉的腰肢被揉捏摩挲出细索猛烈的声音,一张一合的红润唇瓣印上急促的呼吸,栀子花开的醇香逐渐铺散开。   迷情、动人、妩媚、缠绕着沙哑的崩溃低喃,最后克制的低吼爆发,云与月交织在一起,湿答答、雾蒙蒙、搅动着天地间高嵩威立的山河。   贝格森捧起他的脸,缠绵深刻的啄吻他的鼻尖、眼帘、耳廓、耳垂、喉结、锁骨。   温木的眼角红透了,像化开了一层娇柔的淡妆,他越是挣扎,贝格森禁锢的越是牢固,将他死死锁在怀里,用宣誓般的姿态占有他的唇瓣。   安威尔深秋的晚风轻轻拂过湖面,卷起涟漪碧波。   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夕阳缓缓落幕。   城市进入了休眠状态,连树上的野鸟都叫累了,歇在树干昏昏欲睡,温木才终于逆着时间慢慢睁眼。   全身仿佛被无数辆坦克碾过一般,连动根手指都费力,但却异常的干爽舒适。   嗓子和眼眶都沾染着火辣辣的肿疼,嘴唇湿润微凉,像是被人刚刚喂过水。   温木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心里把贝格森祖宗十八代骂的连裤衩都不剩。   疯子——   天杀的疯子!!!!   这时,一些稀碎的动静从阳台传来。   温木艰难的扭过头看去,贝格森穿着睡袍站在阳台正在打电话,半点看不出是个吞了过量药片的神经病。   他强忍着身体的酸痛,磨着骨头,缓缓支着床柜走下去,赤裸白皙的双脚踩在了地板上。   温木这才惊奇的发现,地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全铺上了软绵绵的毛毯,暖呼呼的舒服极了。   贝格森还在和电话讲着什么,温木小心翼翼竖起耳朵,想听仔细些。   紧接着他听到贝格森说:   “……给我多备点药。”   扑通!!   他刚支起来的双腿还没站直,一股酥麻的电流穿透全身,他立刻一软跪倒在地。   这句话像刀刮心脏的利刃,直接刺穿了温木的神经。   贝格森听到动静回头看去,只见温木跪在地上,正满脸惊恐地望着他。   “温木!!”   他来不及多想,满脸担忧的迅速迈开腿朝床边跑去。   贝格森三两步贴近温木,双膝跪地与温木平视。   男人伸出的指尖还没来得及触碰少年,却像是蹭到了高温的火焰一般,珊珊收了回来。   贝格森抿唇低头,不敢与温木对视,声音卑微可怜:“温木,你醒了——”   “…………”温木想一口痰tui死他。   贝格森抓着地板的毛毯,手心的汗液已经浸湿了软毛:“对不起——”   “…………”温木想咬烂他吃进肚子,但是没力气。   贝格森憋着音调,鼻尖有些酸涩,继续讨好:“我问医生开了点药——”   “…………滚!”温木终于从唇齿间挤出来第一个字。   贝格森一听,急了:“不是的不是的!这个药是给我吃的,用来控制情绪的药,不信你问电话里的医生。”   贝格森哪里有像现在这样跟他说过话,言语中攒满了卑微的祈求,愧疚与懊悔交加,追悔莫及渴求着原谅。   感觉整个人都不像是贝格森了,仿佛被鬼怪附了身。   他颤着手将电话递过去,殷勤的举在温木耳边,像是在古代努力为自己正名的小妾。   电话里,医生用沉着冷静的声音道:   “您好,我是贝格森先生的主治医师,刚才给贝格森先生开了药方,主要治疗精神方面的问题,那些药是用来控制突然爆发的偏执情绪,您可以放心。” 第100章 我错了   医生话音刚落,温木便愣了一瞬。   他没想到贝格森真的会因为这次的失控而去看脑子。   不但去看了疯病,还准备接受治疗。   所以非要他撕心裂肺的哭着喊疼,贝格森才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   贝格森看着温木愣神的样子,心脏都快被剐烂,仿佛痛苦极端的窒息掐上了他的喉咙。   他人生第一次红了眼眶与耳根,酸了鼻尖和双腿。   贝格森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摸着温木微凉柔软的脸颊,他轻轻靠近将鼻尖相碰,抵着额头如浮毛点水,轻柔的几乎快要看不到那唇瓣的触碰。   只是简单轻啄一下温木的脸颊,便迅速拉开一掌的距离,生怕温木会因此表现出厌恶或反抗。   哪怕是温木一点点的皱眉,都会比子弹击穿太阳穴还要更快的带走贝格森的命。   贝格森双膝跪地,将温木抱上床沿,免得他跪久了腿酸。   紧接着双臂圈住温木的腰肢,紧紧攥着少年的衣袖 。   布料因为力道过大而被抓出了很多褶皱,但到最后贝格森也还是没敢触碰上少年的身体。   贝格森没有对上温木现在的表情,他埋在温木的脖颈,掺杂着沉闷的心痛。   后怕和懊悔的情绪一涌而来,他一遍又一遍似哭非哭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温木,我好怕会再次伤害你,所以我让医生在我的处方里加了最大的剂量,我一定会控制住的,再也不会失控了,相信我。”   [相信我]   这句话贝格森说了无数遍。   有些事情他确确实实的做到了,但有些事情却总是能在温木面前毫不留情的打着哑迷。   「小时候,贝格森说:我会让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我保证。」   后来贝格森的确做到了,甚至超额完成许下的承诺,顺便还挂上了贵族少爷的头衔,直接一脚踏进人生巅峰。   「长大后,贝格森说:我保证不会再关着你,我说到做到。」   但事实却是,他懒散随意的倚靠在座椅上,用强势的话语掌控了全场,当着温木的面玩起文字游戏,明目张胆的打着哑迷,装哑作聋,顾左右而言他。(比如48章)   那一刻温木才知道。   贝格森只会对自己想看到的事而奉献出真挚的行动。   用通俗的话来讲:贝格森的那些承诺多半是没有可信度的,他看似温柔又虔诚的给予温木一定的回应,最后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让温木去按照他的想法生活。   总而言之,这次的贝格森依旧拿出了十二分真诚,他斩钉截铁的发誓,想要温木施舍点不堪的信任。   但温木已经不愿意去相信犯过很多次前科的贝格森了。   他宁愿去相信猪会飞,也不愿意相信贝格森会仅凭这次的事就悔过自新。   少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抬起头,眼眶的泪水已经干涸,两只腿因为酸痛而依旧在止不住地轻颤。   任谁对上一个疯子都会觉得害怕,温木也不例外。   但这次他没有再选择逃避又或者服软后的不了了之。   “……贝格森,项链里是不是有东西。”   温木就像是在刻意又恶劣的诱导着贝格森,让他亲自打开包装华丽的黑匣子,说出快要接近的答案。   东方少年褐色暗沉的双眸对上和他年龄相仿的混血少年。   恍惚间,他们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候的贝格森趴在地上,脑袋哗哗的流着鲜血,除了那双深蓝透亮的宝石眼睛,温木什么都没看清。   “项链被你做手脚了吗?”   温木又问了一遍后,死死注视着贝格森,只见他紧抿着双唇,久久不语,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就像之前贝格森质问他「为什么不戴项链」时,温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他选择用沉默来拖延时间。   讽刺的是,现如今这个方法竟然也被贝格森利用的游刃有余。   但温木不像贝格森那么疯批偏执,于是他干脆彻底撕破了脸。   温木说出的话犹如一道无法抵抗的力量,强迫着贝格森面对现实:   “项链里有监听,是吗?”   “……有。”   过了好几分钟,贝格森才终于出声。   温木在心底冷呵一声,犹如冰凉的海水浸泡着他,只觉得冷的浑身发抖,却像是意料之中的命定结局。   ——呵,想也知道。   不堪的过往和被蒙在鼓里的麻木刺痛,犹如毒蛇般缠绕着他的身躯,刺进他的皮肤,撕烂他的血肉。   温木又问:“那定位呢?也有对吧?”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痛苦不堪而又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贝格森干涩的承认:“……都有。”   男人也终于在此刻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他紧抿着双唇,良久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张开嘴,用打着微颤的沙哑声音诉说真相:   “手机里也有,戒指里也有,定位和监听是配套的,全装了进去。”   痛苦到空无一物的双眸中,唯一镶嵌进眼眶的,是温木几乎凝固的苍白面孔。   贝格森察觉到温木已经深陷极度恐惧的情绪无法挣脱。   他双手攥地更紧了,温木衣角褶皱的快要被他抓烂,而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   贝格森挺起上身往前靠了靠,像是要抓住这最后一道光,晶蓝的眼眶中只剩下爱人的轮廓,他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为自己赎罪:   “对不起温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受不了你离开我的视线,我真的受不了——”   贝格森说着伸出温热的手掌,想要安抚少年几近崩溃的情绪,可他的指尖还没有蹭到温木的一点温度,便被对方用力拍开了。   男人脸上的神色罕见的呆愣一瞬。   随即像是压抑很久的情绪突然爆发,汹涌波涛的愤怒宛如滚滚海浪猛烈地打向暗礁,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贝格森猛地抓上温木的手臂,只用一秒便压住少年的反抗,顺势抱着他躺上床,将他狠狠揉进怀里。   温木挣脱不了,只能低吼着发泄情绪:“妈的——你真是个疯子!!你真的疯了!!我那时候才几岁?!我那时候才九岁啊!!九岁的孩子难道能飞吗?!你、你真是疯了……”   贝格森将温木所有的怒骂灌进耳朵,他一动不动的抱着温木,呼吸渐渐安稳起来,像是找到了续命的解药。   “就抱一会儿可以吗?就一会儿。”   温木缓了缓气,突然惆怅的开口:“贝格森,如果我没有自己找到真相,你是不是要一直这样监视我一辈子。”   贝格森的回答有些驴唇不对马嘴:“………我错了。” 第101章 我错了,我装的   温木完全没有要绕开话题的意思,他乘胜追问:“错哪了?”   贝格森垂下眼帘,以两人胸口相贴的距离,温木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微微轻颤的睫毛,一抖一抖的,看起来脆弱不堪。   “我不该凶你的,也不该用药强迫你,不该在你疼的时候继续下去,我真的知道错了,温木,以后我再也不伤害你了,原谅我好不好?”   温木闻言,心已经凉透,他明白了贝格森的答案。   贝格森从开始到现在,甚至在抱着他道歉的这一刻,依旧不后悔在温木身上安置的那些监视器,他只后悔自己失控后对温木做出的疯狂举动。   他愿意为昨天的发疯负起责任,却仍然不觉得那些病态的控制欲有什么不对。   温木自嘲的轻笑一声:“你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哪里做的错了。”   贝格森急得连忙讨好:“温木,以后我一定按时吃药,一定会控制住情绪的,绝对不会再伤害你!这次的事我们就忘掉好吗?我们忘掉,我们重新开始……”   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   原来贝格森说了这么多,最后那句话才是他今天卑微道歉后要索取的奖励。   忘掉过去,忘掉贝格森在他身上做出来的那些占有欲爆棚的手笔,然后继续和以前一样,相安无事的生活在贝格森温柔乡。   可是怎么可能呢,出笼的鸟儿更愿意飞回森林。   温木气的不怒反笑,他挣脱贝格森的怀抱,从床上坐起来,头也不回的出言讽刺:   “贝格森你可真有脸啊,疼得又不是你,你当然能说忘就忘。我趴在床上鬼哭狼嚎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反思自己?”   “贝格森,说白了你最后悔的就是监视器没有藏好一点,现在又跟我装什么可怜?你以为你颤着声音哭诉两句我就会原谅你?别他妈做梦了。”   贝格森听完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给自己喂下定心丸,语气甚至带了点执拗:   “……是我太着急了,我们慢慢来,总会和好,就和以前一样。”   总会和好的,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吵完打完,最后还是会勾肩搭背的走在光下。   温木顿了顿,沉默几秒后轻声开口:“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如果你改不了病态控制欲的臭毛病,那咱们就这样耗一辈子,谁也别想开心。”   贝格森突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上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木桌旁。   他的动作太快,连温木都没反应过来。   阳台的桌子上放着一大袋子的药品,密密麻麻的包装盒堆积在一起,看起来有些让人心颤。   那些似乎就是医生给这个疯子开的药,只是刚拿来不久,还没有拆封。   贝格森将里面的药品全部倒出来,随意的扫了两眼药品名字后便把这些包装拆掉,按照医生嘱咐好的比例将药片倒在手里。   药瓶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些刺耳难忍。   说实话,坐在床上的温木甚至有些担心他配的比例是不是准确的,因为贝格森抖出药片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药瓶抖出来多少,他就吃多少。   好像根本不在乎它有几粒,只要能控制住情绪,他根本就不在乎过不过量。   温木看呆了,在贝格森抬手吞药的时候,他甚至能清晰看到贝格森青筋暴起的手臂。   从手肘到手背,覆盖整个紧实修长的白皙手臂,全部点缀上了青色的、突兀的、有些狰狞的脉络。   贝格森面无表情的把几乎占满手心的药全部咽进肚子,然后迅速走回卧室坐在床边,再次将两只手圈在温木的腰肢。   他从拿药、拆药、吃药,再到搂住温木,这一整个过程似乎连五分钟都不到。   最后,他闷闷的说:“我不想跟你吵。”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警钟,瞬间敲醒温木的脑袋。   他的脸色已经被吓到煞白,犹如被人推进了无边冰冷黑暗的深海,浑身的血液都包裹着寒冷无情的海水,几乎要冲进身体的每个角落。   ——差点就忘了贝格森的疯批属性。   温木咽了口水,想要撇开这个让人悲痛的话题,筋疲力尽的驱赶着贝格森:   “你今天不是要回赌场吗?还不走?”   贝格森闻言一顿,小声道:“我让休斯特先顶一阵子,你身体还没好,我心痛,留下来照顾你。”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揪心到了极点,像是吞了一包钢针,刺穿皮肉,就仿佛被伤害的人是他一样,委屈的不行。   赶不走贝格森的温木只好从其他方面尝试着解脱:“把我身上的定位和监听都拿走,以后别让我在看到这些脏东西。”   贝格森知道这是温木在给他台阶下,连忙道:“好。”   ——反正都被发现了,留着那些也没用。   温木没有说话,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既然他从小到大身上都有监听器,那之前让他感到困惑的问题,现如今就相当于板上定钉了。   也就是说,他和尤迪的对话其实早就被贝格森监听到了,也难怪那次贝格森异常的胡言乱语。   那关于他姑姑的事——   温木还并不敢直截了当的去质问贝格森,他不相信贝格森会马上收起暴虐的脾气,如果现在持续的刺激这个疯子,最后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最后,温木决定还是要先确认杰德他们是否安好。   贝格森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监听器这件事是杰德告诉他的,最好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全,免得这个疯子真的要祸害所有人。   于是他趁着贝格森对他‘有愧’,抓住机会提出要求:   “贝格森,我想和杰德他们见一面,地点定在安威尔大学,不许让休斯特跟着我。”   贝格森自然猜到了温木的想法,他微微皱眉,委婉拒绝:“温木,他们都没事,我没动他们,我也不想让你接触其他人。”   温木闻言直接亮出大招,眉头一皱,声音一冷:“你不是说想让我原谅你吗?好啊,让我和他们见一面我就原谅你。”   贝格森没有马上回答,他站起身,将被子给温木仔仔细细的掖好,拿起床柜上已经氧化的水果拼盘,向屋外走去。   走的时候,他淡淡道:“这么久一定很饿了,我先去切点水果给你垫垫肚子,想吃什么?海鲜粥怎么样?”   温木一愣,猛地攥紧床单,目不转睛的盯着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心脏慢慢变得冰凉,拧巴在一起。   他眼中的怒火愈加浓烈,音调拔高,开始磨牙低吼:“贝格森!我要见杰德!”   贝格森听得很清楚,他打开门,在衣角滑过门框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那就海鲜粥吧。”   砰——   咔嚓——   落锁的声音。   以温木现在的状态,双腿站直都很困难,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贝格森还是锁上了门。 第102章 主角讨论爱情的基本定义   咕嘟咕嘟——   锅里的海鲜粥还在翻滚着热气,贝格森紧盯着米粥表面一个又一个冒出又爆破的气泡。   咕嘟咕嘟——   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些无足轻重却能准确扎穿血管的话语。   那些旁观者站在圈子的外围,像是屹立在斗兽场的观赏位,甚至可以举起一杯红酒,优雅绅士的摇晃着点评起中央那斐然的表演。   [玛格丽手指玩转着头发,笑嘻嘻的调侃:哈!温木被你看上,可真是倒了大霉。]   [罗科尔抽了两口烟,嬉皮笑脸的讥讽:温木也真是够蠢的,他知道他的枕边人是个无药可救的变态吗?]   [杰德带着艾露比离开两位姐姐的医院:小艾,我们要尽快找到温木,我担心他有危险,贝格森不是个善茬。]   刚开始,贝格森不是很能接受这些观点。   他们凭什么可以惺惺作态的露出婉慈的悲哀——   凭什么站在台下还要装出一副上帝的腔调去指指点点——   所有人都在感慨温木的不幸。   说他倒霉,说他愚蠢,说他有危险。   因为他的身边是贝格森,而贝格森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咕嘟咕嘟——   贝格森又突然响起昨晚雾气朦胧模糊中,温木崩溃的喘息低喃。   一般来说,只要是从温木嘴里发出来的任何声响,贝格森听完都会尝到仿佛灵魂解脱般的舒爽。   温木的声音像是有了具象,可以随时叫嚣着、诱导着让贝格森去发疯失控。   但是昨晚,贝格森听着温木妩媚克制的娇喘,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快乐。   在那之前,他在梦里听过,脑子里想过,连他自己都觉得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自己一定是兴奋狂热的。   而事实却是,他没有很高兴,除却过量药剂带来的快感,他感受到的只有钻心剜骨的刺痛。   因为温木在哭喊疼。   所以贝格森也跟着疼。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犹如大雨倾盆而下,冰冰的凉水钻进骨头。   于是,最终,在嗜血灰暗的斗兽场,在茫茫思虑的酸苦中,贝格森认同了看台上所有人的观点,给自己打上恶毒诅咒的标签。   他想了几秒,总结道:   【温木遇上贝格森,确实是不幸的。】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这并不能改变结局。贝格森和温木,这辈子都会锁死。】   煮好粥之后,贝格森端上盘子走到卧室,此时的温木还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贝格森将海鲜粥放在不远的桌子上,准备晾凉了再喂给温木。   接着他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将大床中央的那团缩起来的‘包子’搂进怀里,不顾温木的挣扎把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从贝格森进门到现在,温木一句话的没说,安静的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瞬间从可以开屏的孔雀变成了树上的乌鸦。   温木一脸的生无可恋,他感受到抵在唇瓣的水果,死活就是不张嘴,撅的跟牛一样,一副要把自己饿死的架势。   真是莽足了劲儿要跟贝格森犟下去。   “温木——”   贝格森带着缠绵的爱意,声音像是把什么蜜糖含进嘴里舔了一遍,连喊他的名字都带着悱恻的温柔与亲昵。   “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你就只会耍我,离我远点,我不想跟你说话。”   温木说完也不看贝格森已经凝固的表情,直接就拉上被子继续蒙着头睡觉。   “你就一定要这样吗。”   贝格森说完顿了顿,语气干硬疲惫,像是海水打在了坚硬的礁石上,浪花碎了一地,零零散散的,再也拼凑不起来。   “我好爱你,我离不开你,你就不能施舍哪怕一点点的爱意给我吗?”   温木听完不淡定了,一把掀开头上的被子,瞪着贝格森,怒斥道:   “贝格森,我以前就说过我也爱你,如果你不相信,那这不是我的问题。”   贝格森低声下气:“可我感受不到。”   温木恼了。   “你不是有监听器吗?你监听我的时候没听我说过吗?我要不是喜欢你我现在早报警了,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无限拉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藏的枪支,还有你现在这叫非法囚禁知道吗?你的罪行放法院上都能判你个十几年!!”   贝格森沉默不语,他倒了杯果汁递给床上的温木。   温木被他这番操作整懵了,但手却不自觉的伸了过去:“你干什么?”   贝格森很有理由:“说多了口渴。”   温木突然卡了喉咙,不自然的开口:“………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咱们现在正在吵架,你这样我很没面子。”   他舔了舔嘴唇,确实有些口干舌燥,实在忍不住还是端起贝格森递来的杯子,仰头喝了两口。   温木被他的骚操作这么一搞,逐渐没了脾气,声音也弱了下来:   “我爱你不代表我要一直依附你,我要有自己的闪光点。”   温木直接一句话点爆了贝格森。   这下轮到贝格森出场了。   他语气不悦:“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爱我,但你却还要有自己的未来。”   温木转头对上贝格森有些温怒的眉眼,不怕死的反问:“对啊,我总不能一直无所事事啊,我想有正常的社交圈和生活,这难道不对吗?”   贝格森不由分说,将一小块苹果狠狠戳进温木的嘴巴,然后一字一顿否认他的想法:   “你想把我甩在一边,温木,你不能说着爱我又把我一脚踹开,这很不公平。”   温木一听,气的差点苹果噎喉。   他呛声怒语:“我有说过要抛弃你吗?!我只是想让自己有点价值!!你明白吗?!价值!!发光的那种!!会布灵布灵闪的那种!!我想让别人说出‘温木’这个名字的时候,知道他不是一个娇养的废物!”   经过温木的苦(疾)口(言)婆(厉)心(色)。   他最后发现,跟一个疯子去谈论三观就好像把闹钟挂在了聋子的耳朵上。   屁用没有,简直是对牛弹琴。   只听贝格森不紧不慢的总结了这次的谈话重点:“你要是真的爱我,就不会想着离开我。”   温木拿同样的话反驳,隐隐有种夫妻间打闹的气势:“哈?你要是真的爱我,你也不会想着天天把我关起来!”   眼见着贝格森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温木气的抓上一旁的枕头就朝他砸过去:   “滚!别说什么是为我好!!老子不需要你这种好!!你就倔吧!!咱们就这样干耗着!耗一辈子!妈的——你滚!有多远滚多远!滚!!!” 第103章 不知道起什么标题   没想到两人把话说开之后,依旧没有解决他们的问题。   两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理由和看法,丝毫没有要退步的意思,真不愧是犟种碰上铁石头,砸破了脑袋也不愿意谦让一步。   简称:三观不合,聊不到一块。   温木赶不走贝格森,即便这个疯子已经被三个枕头糊了脸,贝格森也没有半点要出去的意思。   他眼看打不过,冷哼一声,蒙着头就睡。   温木看起来像是不愿意吃饭,实际上是海鲜粥太香了,他怕忍不住败下阵,那不就等于让贝格森蹬鼻子上脸吗。   现在的温木气不打一处来,发誓绝对不能让贝格森如愿。   但贝格森自然不知道这点,他没办法只能轻声哄着,搅了搅温粥,好声好气的商量:   “就喝两口,行吗?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心疼。”   温木闷闷道:“不要,说了不吃就是不吃,除非你让我见杰德,否则没得商量,而且你经常骗我,咱们之间信任的桥梁已经崩塌了,是被你一脚踩断的,自己反省去吧。”   他越说越来劲儿,顺带着嘲讽贝格森:   “你不是说你错了吗?这就是你的认错态度?良心喂狗的疯子!”   贝格森举着勺子一顿,放下碗,瓷器在桌面上发出‘铛’的一声响,随即平静的解释:   “认错和不想你出门,两者并不冲突。”   妈的,这个疯子,永远都有那一套说辞。   温木干脆破罐子破摔,他突然从被子里钻出来,双臂勾上贝格森的脖子。   他眸光明亮,眉眼柔和,像极了点缀夜空的星星,不惹俗世尘埃。   刻意被主人变得娇软的声音犹如一股猛烈的电流,直冲贝格森的神经,仿佛在故意引诱着他走进陷阱。   温木说:“贝格森,我让你再干一次,明天让我去见杰德。”   这个异常刺耳的字眼将贝格森脸上刚堆起来的笑意又扎破了,他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贝格森抿唇不语,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洞穿温木所有的心思。   在盯着温木伪装的面孔看了一分钟后,他的眉眼终于染上一层慵懒的随性,说不出喜怒哀乐。   贝格森扯开嘴角,用沙哑沉暗的音嗓一字一顿的开口:“好啊。”   最后那碗粥还是进了温木的肚子。   当时, 贝格森眼眸中掺杂着恶劣玩味的愤怒,微微侧头,说出的话却异常冷淡:“我们现在是交易关系,你不应该听话点吗?”   温木被拿捏了软肋,知道贝格森已经生气到了极点,没办法,他只能把气咽进肚子。   温木突然就后悔了。   万一贝格森干完他之后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他正想改变主意,却被贝格森早有预料般冷声拒绝。   于是温木连干了三碗粥,吃的饱饱的,准备为今晚的献祭做好英勇的牺牲。   等到了晚上,贝格森一言不发,直接抱着他倒头就睡,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温木慌了,从贝格森怀里挣扎出来:“不是说好的吗?你要反悔?”   贝格森撇了撇嘴:“现在身体什么状况你自己不清楚?你觉得我会碰你吗?”   贝格森心痛的就差把温木供起来养了,怎么可能现在就提枪上战场。   温木不能理解这个疯子的脑回路:“所以你为什么答应我?你又骗我!你良心喂了狗吗?!等等——”   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然后猛地发力,一脚将被子里的贝格森踹出来,气的大骂:   “你是为了骗我喝粥?!你这个神经病!!操!”   贝格森实实在在挨了一脚。   他被温木赶到了床角,大腿被踹的隐隐作痛,竟也不生气,只是坐起来靠着墙,计谋得逞的轻笑一声。   紧接着,温木开始表演。   眼眶被晶莹的泪水溢满,眼角和鼻尖红红一片,似哭非哭的脆弱模样,撒旦来了都得感叹一句“妙啊”。   他连声音也开始变得破碎哽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受伤低喃着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顶着水汪汪的眼睛,指尖颤抖着对准贝格森,仿佛在控诉他犯下了滔天罪行:   “你、你竟然……骗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你、你好狠的心……”   温木‘悲痛’的摇摇头,抹了把泪:“原来……你不爱我……”   贝格森听到最后一句话,实在受不了了。   他将温木一把捞过来抱在怀里,揉了揉他松软的头发,闭着眼,有些不甘心,还掺了点无奈的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   “别演了,明天帮你联系好杰德,在安威尔大学的咖啡厅见面,我会让休斯特在外面守着,满意了吗?”   那一句‘满意了吗’,甚至带着些赌气的委屈。   温木好气又好笑:“还行吧一般般,你觉悟的有点晚。”   贝格森阖着双眼,低下头,像饿狼一样堵上温木的嘴唇,一下又一下轻触着,用舌尖舔舐温木轻合的双唇,睫翼微颤,沉浸在独属于爱人的温柔乡。   一吻成瘾,贝格森的呼吸已经有些杂乱。   温木在换气的功夫连忙推开他,一脸戒备:“今晚不许做,明天我还要出门,我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个连腿都站不直的娇鬼。”   贝格森微微皱眉,支在温木的上方。   他身上随意的披了件黑色的浴袍,腰间的系带没也拉好,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大片冷白的皮肤,从锁骨延伸至腹肌,紧实的肌肉以及完美的身材,让温木看了都有些脸热。   贝格森低着头,轻声反驳:“我压着火放你出门,做了这么大的牺牲,给我点回报,不可以?”   他要的回报无非也就是一个吻。   温木抽了抽眼皮,无言以对。   他只是简单出个门,怎么就跟要了贝格森的命一样,听贝格森的语气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第二天。   贝格森信守承诺,联系上杰德他们,将时间和地点约好,温木在旁边晃着他的手臂,意思是想跟杰德聊会天。   但他根本不给温木留下一丝说话的机会,交代完事项就直接挂断电话。   贝格森的脸已经黑成了煤炭,小鸟飞来了也要挨两巴掌才能走。   但温木可不管这些,他高高兴兴收拾好,背上包就出门了。   已经在门口等着的休斯特再次见到温木时别提有多开心了,他将烟掐灭,靠着座椅一脸调侃:   “嘿嘿,老大的主治医生可是我介绍来的!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   温木也不觉得奇怪,他点点头:“够意思,确实帮我大忙了,幸好那天你跑得快,要是子弹打你身上了,我估计要愧疚一辈子。”   休斯特笑了一声,摆摆手表示他这种场景见多了,根本不带怕的。   估计是贝格森提前打过招呼,不让他和温木闲聊天,说了两句后便没了下文,这里一路上竟然安静的要死。   休斯特将温木送到了咖啡馆,然后坐在车里等他回来。   温木推开店门,万万没想到,面前第一个人竟然会是吉米。   温木惊喜:“吉米!你没事太好了,你是不知道当时在玛格丽庄园的时候要吓死我们了。”   吉米高兴的就差要抱上去了,眼泪在眼眶打转:“我也好想你!!贝格森那个混蛋没有跟来吧?他有没有欺负你?”   空气凝固了一瞬。   杰德和艾露比站在一旁默契选择闭嘴。   吉米随即反应过来,抓着裙子尴尬的解释:“额……对不起,那个,杰德已经把你和贝格森的事告诉我们了……”   一旁的杰德:吉米你好样的,我才刚告诉你没两分钟你就抖出去了,有被冒犯到。   温木和大家找了宽敞的角落坐下:“没事,我很好,这次找你们来也是想确认一下你们的安全,贝格森没有为难你们吧?”   杰德:“我们也没事,过的可滋润了,我们最担心的还是你,温木,你……”   他欲言又止。   说实话,即便温木在贝格森身边受到伤害,他们也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力量差距太大了,根本翻不起浪。   温木看出了杰德的担忧,安慰道:“我有自己的打算,不用担心我,贝格森这小子可不敢欺负我,没事的。”   接下来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互相寒暄了几句,聊了会天,期间吉米还跟大家讲了讲她离开孤儿院后经历。   这两年,她过的确实有些辛苦,但也乐在其中,真真切切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了自己。   正午的太阳慢慢向西边靠近。   临走前,温木偷偷塞给杰德一张名片和一个特别小的塑料包装,里面有几根头发。   “杰德,找机会把这个袋子交给尤迪,就是名片上这个姐姐,然后告诉她半个月后我在这里的咖啡厅等她。” 第104章 磕到啦!!(加更)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贝格森又回了赌场,休斯特也按照吩咐留下来保护温木。   即便温木已经百般推脱,还是没能改变休斯特‘看管’他的事实。   没办法,他只能每天出门带着这位专业的保镖一起走在大街上。   真的非常显眼。   几乎所有路人都会扭头扫一眼,温木觉得有些尴尬,但休斯特仿佛乐在其中,每天变着法的换角色,不是禁欲系教授就是富二代酷哥。   出个门都能被他玩出走T台的感觉。   这期间温木一直想加入安威尔大学的创意社团,但被贝格森以“浪费时间”为由拒绝了。   温木本来还想去劝服贝格森。   结果没等他张口,贝格森就自己戳破了这层窗户。   在他们视频通话的时候,贝格森冷静开口:“不用多费口舌了温木,我不可能同意你加入社团,你明知道我讨厌你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下。”   “还有,穿厚点,今天很冷小心感冒,穿个外套再出门。”   温木争辩不过他,跟疯子讲道理是真的不容易,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去贿赂休斯特。   他想让休斯特睁只眼闭只眼,就当没看见。   只要休斯特不报告给贝格森,那温木加入社团这件事就方便多了。   结果休斯特听完后声音打着颤,一惊恐的望着他:   “温木……你知道的,老板的命令是绝对的,虽然咱们已经很熟了,但你不要置我于死地好嘛,我还想多活几年。”   温木大概也能理解,他们的上下级关系撇的很清楚,他也不愿意去为难休斯特,索性也就放弃了加入社团的想法。   在距离和尤迪见面的前一天。   杰德他们特地又来看了看温木,像是确保他是否健在一样,生怕贝格森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干掉。   杰德是这样说的:“温木,要是贝格森不要你了,你就赶快逃出来,到时候告诉我们一声,我来接你,我和艾露比开了一个小商店,日子过的也还不错。”   艾露比在一旁附和着点点头:“温木你别怕,你还有我们这群朋友,遇到危险了一定要告诉我们。”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温木根本跑不了。   不是不想跑,是贝格森不可能放人。   吉米已经心痛的流泪了,她一脸惋惜的看着温木,就仿佛大家一起养的白菜,突然就被猪拱了菜园。   她挽着艾露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悲痛的感慨:“温木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呜呜呜呜呜,我们会想你的。”   温木在收到所有人的祝福后,抽了抽嘴角。   怎么感觉像是要上刑场了,这种悲伤的气氛是哪来的???   另外,温木还见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角色。   克迪娜和玫瑰。   中午时,温木带着大家去安威尔大学的餐厅用餐,虽然休斯特还是会偷偷保护他,但也算是放宽了一些权限,吃饭的时候休斯特不会跟着。   这时杰德突然说还要等两个人一起去,艾瑞比和吉米也在旁边点点头,说是很重要的朋友。   温木也跟着好奇起来,在见到来人之后,万万没想到会是克迪娜两位姐姐。   温木记得上次遇见她们还是在逃出孤儿院的那晚。   虽然大家算不上熟络,但总归是一起逃出来的,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如今的两个女孩儿已经24岁。   克迪娜现在的状态很好,身段窈窕,黑长发微卷,白肤红唇,神采奕奕,面色柔情似水,双眸晶莹透彻,眼睛中没了之前生不如死的灰暗。   玫瑰——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姐姐为什么叫玫瑰,但克迪娜一直喊她玫瑰,大家也就跟着喊了。   玫瑰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两个酒窝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活泼可爱,精致的五官再配上小鹿般晶亮的眼眸,当真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之一。   不管怎么看,两个人走在一起总是很养眼。   克迪娜说她来安威尔大学主要是陪玫瑰散散心,顺便再跟大家道声谢。   当初能逃出疯人院,大家真的帮了她们很多。   温木和两位姐姐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来之前估计是杰德已经跟她们交代过当时的计划了,那时贝格森和温木帮忙吸引火力,剩下的几个人则在山下等着救援。   配合的万无一失才最终救了她们两人。   所以一见面,克迪娜就向温木深深鞠了个躬。   玫瑰则在一旁嬉皮笑脸的不停鼓掌,拍的啪啪响,她的举止有些过分的怪异,有不少人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   克迪娜将玫瑰悄悄拉到自己身后,像是护崽心切一般,有些无奈的说:“抱歉,玫瑰她一到人多的地方就会开心。”   然后又转头叮嘱玫瑰:“你乖一些,回去的时候给你买糖。”   玫瑰一听有糖吃,立马就安静了。   她收起手摇着克迪娜的肩膀,把自己的下巴磕上去,眨着漂亮的眼睛,语气撒娇的讨好:   “小迪娜小迪娜~我现在就想吃嘛~昨天就吃了一个你就偷偷拿走啦,我可是看到了哦~所以我今天要吃两个!你可不许耍赖!答应我的!”   克迪娜轻笑一声,眉眼的柔和扩散开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慢哄着活蹦乱跳的玫瑰:“可以,那你乖一点好不好?”   玫瑰闻言,马上跳着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划过克迪娜的脸颊,她弯弯眼角,犹如下凡人间的精灵,撒下浪漫的种子。   “好!我都听小迪娜的!!”   克迪娜的耳尖瞬间就抹上了一层红雾。   明明看起来是那种以柔克刚的女强人角色,这时候却害羞的连眼神都飘忽不定,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却唯独没有和玫瑰对上视线。   玫瑰注视着克迪娜红透的耳朵,嘻嘻一笑,像是不过瘾一般,又扒着克迪娜的手臂,借力仰头亲了一口上去。   这次亲的是嘴唇。   两个女孩的唇瓣轻轻擦过一秒便迅速分开。   大概是玫瑰觉得只要分开的够快,大家就不会看到了吧。   但事实上,早就目睹一切的大家左右对视一眼,默契的点点头,恍然大悟。   哦~   原来如此~   最显眼的还要属我们的吉米,已经激动的上下乱窜起来,两眼放光的盯着克迪娜两人,捂住嘴巴小声尖叫着,兴奋猛拍艾露比肩膀,唇角已经飞到了太阳系。   磕到啦!!!!! 第105章 真相   今天温木起的格外早。   因为今天是和尤迪赴约的日子。   贝格森到底是不是伯爵的孩子?   温木的姑姑为什么去了圣布兰卡后却没有找到他?   事实上,温木已经把结局猜了个大概。   那些封存已久的秘密,似乎在此刻即将打开黑匣子,就像是欠的账总该还一样,它们不会随着时间的箱子沉入海底,有一天会再次浮现在眼前。   而温木现在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他需要知道真相,而不是做一个永远被蒙在鼓里的金丝雀,只会贪玩和享乐,除了偶尔吱吱喳喳的叫了两声便没了任何用处。   午餐时间的人流量很大。   尤其是作为重点大学又坐落在城市中心的地段,安威尔大学的人潮正在滚滚涌来。   嘈杂的人群,来回奔走的人影,穿梭在餐厅的每个角落,有些脾气暴躁的人最讨厌在餐厅里挤来挤去,被撞到之后甚至会小声的挨骂几句,撇了一眼人群便扭头离开。   所以有一大部分的人并不喜欢在中午的时间段选择在餐厅用餐,人实在是太多,很影响食欲。   但对温木来说,这是最适合与尤迪见面的时间。   因为这种时候休斯特并不会跟着他,这是他摆脱贝格森病态看管的唯一时间。   餐厅,也是会见尤迪最安全的地方。   少年依旧穿着他的白色卫衣,戴着红色耳机,只不过这次的脖子上没了那条突兀的项链。   即便是没有了项链,他跟尤迪的交易也早就被贝格森监听到了。   所以贝格森为什么在知道他们会进行交易的情况下,还是没有出来阻止他来呢?   温木不明白。   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关于自己姑姑的事,他迫切的想要了解真相。   那股快要揭开秘密的欲望已经变成了会纠缠他的恐怖梦魇,令他寝食难安。   就在这时,一声招呼打断了温木的思绪。   “嗨温木,好久不见!”   温木抬眼望去,只见比他大上几岁的达利一身休闲装,还带着点慵懒的单纯,双手插兜,潇洒至极,一副酷拽吊炸天的样子。   温木不敢想象,这样的人未来竟然会继承布尔伦特家族所有的资产。   达利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商圈摸爬滚打的总裁人设,反而是他身边的尤迪有着一股严肃力劲的办事态度,一看就久经职场,不苟言笑却也能婉转优雅。   达利一脸悠闲的坐下:“最近过的怎么样?你和贝格森还在一起呢?”   温木搅了搅橙汁,坦率回答:“还是老样子呗。”   说完后,他的视线对上了对面的尤迪。   女人似乎有些分神,双眸有些涣散,眉眼间也染上了一抹凝重。   温木皱了皱眉,他的时间不多。   出门在外的话,贝格森每天只会给温木留半个小时的用餐时间,在这期间,贝格森不会频繁的打电话,这是他们前几天刚刚谈好的约定。   说句不好听的,这项[条约]是温木在床上好不容易“交换”来的,可谓是下了真血本。   温木只得轻声点醒失神的女人:“尤迪小姐,我的时间不太多,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尤迪终于回神,她的声音严肃起来,正色道:“温木,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奇怪,但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有两件事要说,信息量很大。”   温木闻言凝神,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第一,贝格森不是布尔伦特伯爵的孩子,我做了两次调查,先是把他的DNA和达利的DNA做了比对,结果相配度不到2%。为了以防万一,我又找出了12年前在孤儿院时做的DNA检测报告,发现贝格森的DNA和当年报告上的DNA不匹配。”   似乎是为了确保信息的准确性,尤迪将两份DNA的纸质报告递给温木。   温木放下手里的杯勺,罕见的没有张口说话,他抬眸再次对上尤迪的眼睛,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第二,也就是有关你姑姑的事。”   尤迪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你姑姑温玉华,已经找到了‘温木’。但‘温木’似乎他习惯了这边的生活,并不愿意和温玉华回国,最后温玉华尊重‘温木’的想法,三天后就自己启程回国了。”   温木被这一消息震聋了脑袋,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情绪不受控制的拍了下桌子。   “不是……这、这怎么可能呢?!我根本没有见到姑姑!”   “我知道,你先别急。”   尤迪轻声安抚着他,然后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将一张照片推到温木跟前。   “我调查到的‘温木’是照片上这个男孩儿,你认识他吗?”   照片上的男孩儿,是温木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他们除了年龄相仿且都是东方人以外,根本找不到半点相似的地方。   温木僵硬的摇摇头。   于是尤迪继续说:“我查到这个男孩名下的账户里有一笔巨额收款,这笔钱的来源——”   “是‘Musen’旗下的公共账户。”   尤迪的声音明显轻了很多,却依旧仿佛滚滚浪涛冲破了温木脆弱的耳膜。   只是一瞬间,窒息崩溃的情绪灌进温木的所有血管,疯狂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Musen”是贝格森名下最大的赌场,温木曾听他提过一嘴。   尤迪看着温木逐渐苍白的脸色,不再多说什么。   所有的真相已经呈现在眼前。   贝格森不是布尔伦特伯爵的孩子,小时候欺负过温木的那个混血才是真正的贵族少爷。   至于真少爷是怎么死的,甚至连尸体都没找到……这肯定也和贝格森脱不了关系。   贝格森又一次玩转了全局,连带着温木的亲人一起被耍了进去。   这个疯子编造了一个假的‘温木’,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应付温玉华的苦苦寻找。   但是温玉华为什么就确信那个假温木是她的亲侄子呢?   除非——他们检验了DNA。   这其实很容易就能想通。   贝格森可以创造一个贵族少爷的身份,那他同样可以创造一个假的温木去骗过所有人。   没有人会天天拉着自己的亲人去检测DNA,往往只需要一次的配比结果,就可以蒙混过关。   更何况是寻子心切的温玉华。   温木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紧绷的脸色白的要融进柔和的光线里,崩溃与不可置信的让人几乎不忍再看下去。   他想过无数坏的结果,唯独低估了贝格森的下限。   贝格森为了断掉温木所有可能逃离他的道路,甚至不惜去推翻道德的底线。   所有惴惴不安的揣测,在此刻被打开了装满秘密与情弦的箱子,风一吹,掩于尘埃的真相分散开来,飘进光下,打碎玻璃,瞬间便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个零星斑点的碎片,在光的照射下五彩斑斓,却又亮的刺眼。 第106章 你醉了   “尤迪,咱们为什么不帮他?”   达利看着温木快要支离破碎的身形,忍不住又问道:“帮温木逃走应该很简单吧?咱们实力雄厚,还怕一个贝格森吗?”   尤迪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资料淡声道:“贝格森现在拥有安威尔所有赌场的支配权,并且还掌握着圣布兰卡的八成赌场。”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猛地看向达利,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畏惧和警告。   “圣布兰卡啊——赌博教徒的天堂。你明白吗达利。”   她瞥了眼已经走出餐厅的温木,扭头对着达利冷静解释,想让这个蠢货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贝格森吞并了剩下的两成红灯区的赌场,那这个国家赌博界的国王就要换人了。”   “不,事实上,现在的他已经坐上了宝座,剩下的那些不过就是杂碎。”   尤迪攥紧手里的资料,接着说:   “据我的调查,红灯区的赌场根本撑不了三个月。商圈和赌界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表面上我们都是互不干涉的。”   “他们黑白两道通吃,我们即便斗得过也只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的只会是在一旁看戏的小鱼们。”   她微微皱眉,低垂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   “我甚至开始怀疑将真相告诉温木到底是不是对的,温木根本斗不过贝格森,知道了真相也只会徒增烦恼。况且,如果贝格森发现是我们捅破了秘密,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如果我们现在继续搅和他们的事,贝格森绝对会找我们的麻烦。”   尤迪说着缓缓垂头,将温木喝剩的橙汁放在餐盘,一起丢进了垃圾桶,杯子坠落桶底,传出‘咚’的一声闷响。   “用一个只见过三次的少年,去换来一整个公司的安宁——”   女人最后面不改色的轻轻开口,像是落日的余晖,安静的不可思议:   “达利,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人们总说,爱人的灯塔可以抚平海浪,真挚的情愫可以安放彼此的灵魂,却唯独没人提起包装着谎言的爱意该如何去承让,哪怕其中包裹着波涛汹涌的热浪,却依旧掩盖不了它戴着假面的温柔。   温木找到了藏在深海的秘密,他掀开箱子,最后感慨着世间的无助。   当夕阳与地平线交汇,贝格森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袋排骨。   他想再做一次糖醋排骨,毕竟温木爱吃,而且上次做的糖醋排骨并不是很愉快。   公寓所有的灯都是暗的,贝格森隐隐有些不安,这个时间温木一般不会睡觉。   他越往前走,越能闻到一股醇厚的酒香。   啪——   贝格森将客厅的灯打开。   映入眼帘的温木,眼神迷离涣散,淡漠无光,坐在冰凉的角落上喝着闷酒,一旁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五六个空瓶,横着竖着乱放一通。   “温木。”   他轻叫一声,温木没有应。   贝格森不觉得奇怪,他放下手里的食材,然后慢慢靠近浑身酒气的少年。   站在温木面前,俯下身,在双唇相触的那一刻,刺鼻的酒味直冲鼻腔,他慢慢拿走了温木手上的半瓶酒。   温木舔了舔湿润的唇瓣,嬉笑一声,现在的少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扑朔迷离,却还是能直勾勾的盯着贝格森。   少年歪了歪脑袋,一脸悠闲,说出的话却有些模糊含糊:“贝格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喝酒吗?”   贝格森将温木抱到沙发上,把酒瓶收拾好,扔到客厅看不见的角落,接着又走回去,熟稔的给温木盖上毛毯。   毛毯还没盖严实,下一秒就被温木扒拉到地上。   贝格森没说话,又拿起来盖了一遍,结果还是被温木一脚踹开。   温木即便是醉成了这样,依旧喜欢跟贝格森对着干。   他半睁着眼睛,支着脑袋,有些好笑的看着贝格森又拿着毛毯在他身上盖了第三次。   “我今天去见了尤迪,你应该知道是谁吧,就是那个——”   “我去做醒酒汤。”   贝格森终于出声打断了温木,他起身往厨房走去。   温木的脑海空白一片,他软着身子缓缓站起来,死死盯着贝格森的背影,嘴唇发抖,面红耳赤。   “贝格森!”   他突然像只怒吼的狮子一般,猛地冲了上去!在贝格森转头之际,直接对准他的五官握紧力气挥出了右拳!   咚!   像是打到骨头的声音,闷声不响,却能震碎人心。   贝格森踉跄后退一大步,狠狠撞到了桌子的一角,钻心刺骨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过了两秒才终于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神色都是淡淡的,完全不像是个被打的人。   他微微皱眉,垂着眼,微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用口腔内的舌尖戳了戳伤处,脸颊便跟着鼓起一个小包,青紫色的鼓包在他冷白的脸上突兀显眼。   自始至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贝格森,你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刻呢,让我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和你谈判的余地,我永远都是你捏在手里的玩偶。”   温木气笑了,辛辣的酒味刺激着他的眼眶,眼泪在里面止不住的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   贝格森放任他去找到真相,想让他彻底死心塌地的留下来,威逼也好,利诱也好,甚至是像现在这样让温木从别人口中明白自己的滑稽。   兜兜转转一圈回来,发现自己依旧是个可笑的小丑。   杰德他们帮不上忙,因为贝格森不是一般人能惹的。   尤迪他们也不会选择给予帮助,因为这会无端使公司搅入泥潭。   自己的亲姑姑以为已经找到了‘温木’,并开心的回国告诉家人们这个好消息。   唯一遗憾的是‘温木’明确表示自己不愿意回华国,温玉华只能不了了之。   最后温木又成了那个被抛弃的小孩儿。   他趴在泥地里摸爬滚打,挣扎着想要脱身,而他的爱人则在一旁指导着所有演出。   温木走上去攥紧贝格森的衣领,因为身高而不得不踮起脚尖,他把重心放在脚下,将身体的重量挂在贝格森的衣领,迫使着贝格森低头。   他对上贝格森深邃无光的双眸,那双蓝色的眼睛仿佛一滩望不到头的湖水,充斥着神性与敬畏。   温木的眼里已经有了血丝,瘆人狰狞的不堪入目。   “所以直到现在,你还是要秉持着你神经病的占有欲。”   “哈……那是我姑姑啊!是我在华国的家!”   “我算是发现了,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无药可救的疯子!!”   酒精支配着神经,温木再也没办法压制心底情绪。   他垂下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不由自主的软下来,双腿没得支撑,几乎跪在了贝格森面前。   无限的恐惧与快要窒息而死的崩溃缠绕着温木脆弱的神经。   他的声音发颤哽咽,不想再面对这一切,干涩沙哑的最后恳求:   “贝格森,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贝格森蹲下身子,与温木平视,神色平静的犹如镜面倒影。   他将瘫软的温木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温木剧烈颤抖的后背。   “你醉了。” 第107章 锁链   爱情这种东西,易碎、真挚、还需要珍重坦诚的去呵护。   就像夕阳潮起潮落,在人间留下熹微的碎光。   温木脚踝的锁链伴随着动作叮叮作响。   他终于隐隐有了要醒的意思。   圈在脚腕的锁扣内侧有一圈厚实的棉质柔枕,铁链的形状比一般见到的都还要细,跟一根手指差不多粗,很轻,但牢靠得很,另一端被镶进了墙壁里。   不像是阶下囚的标配版,更像是用在圈养的宝物身上。   温木迷迷糊糊睁开眼,环顾四周后才发现,他已经被锁在了之前的别墅里。   他想要支起身子。   却在爬起来的那一刻,酒醒后胀痛眩晕的刺激直冲大脑,连带着失重的诡异感觉,像被人一棒子打在了脑袋上,脱力的直不起身。   温木扶着额头,轻轻摇晃着脑袋,试图驱散酒后的迷糊感。   这时,贝格森端着餐盘推门而入,走到温木的床边,抱起他的上半身轻轻靠放在软枕上,将晾好的醒酒汤一勺一勺喂给他。   温木靠在软枕上坐起来,也乖的很。   安安静静的,勺子递到嘴边,二话不说就张口喝下,估计现在就是把毒药喂过去他都能闭着眼吃进肚子。   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静的出奇。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除了脆弱细微的呼吸以及汤勺搅拌在瓷碗里发出的脆响外,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等着整整一碗汤被灌进肚子,温木才稍微清醒。   他垂头拽了拽脚上的锁链,叮叮当当的清响闯荡进二人的耳朵里。   温木抓起链子随意的看了两眼,锁链的长度似乎只够他走到浴室。   贝格森倾身低头,带着薄茧的指尖覆上温木的脸颊,一只有力的手掌扣在他的脑后。   身体瞬间被紧紧束缚在温柔的怀抱,微凉的舌尖滑入口中,贪婪小心的窃取着属于温木的气息。   贝格森的呼吸逐渐滚烫起来,仿佛要灼烧温木的皮肤。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意犹未尽的舔过温木湿润的唇瓣,慢慢拉开距离。   自始至终温木都没有任何动作,犹如精美的雕塑般丧失所有生气。   “温木,就一周,红灯区那边查到你了,我不敢冒险放你出门。”   贝格森说着将温木揉进怀里,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感受彼此胸肺的起伏,仿佛心跳频率都在同步的运作。   温木眼前忽然被温热的手掌覆住,一片漆黑里,耳畔的低沉嗓音温和柔情。   “一周内我会解决所有事情,到时候我会解开锁链,可以吗?”   温木没有回答,半句话都不带吱声。   兜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贝格森没有办法,他将做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又叮嘱几句后拉上温木的手腕印上吻。   大概是温木的举动有些太过奇怪,贝格森赌不起,但他又必须回赌场继续处理那些麻烦。   临走前只好将房间中比较尖锐的桌角都换成圆润的平角,浴室的镜子也被拆掉,阳台被锁了起来,但凡是有些危险的东西全部被带走。   房门被关上。   咔嚓——   依旧是落锁的声音。   当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贝格森从赌场赶回来。   走进房间,一切都和他离开前没什么区别,包括放在桌子上的早餐。   贝格森的眼神失去往日的霸道强劲,他的心如同被冰冷的利刃刺破,在凝血的伤口上再次扎进皮肉。   每一次的呼吸都似乎牵扯着所有的神经,令人刺骨的剧痛,缠绕在疲倦的身心。   他声音有些脆弱绝望的煎熬。   “温木……别这样……”   温木自然是听见了,但他还是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自这天开始,温木就乖的像个没生命的木偶。   贝格森不在的时候,他就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放在床边的食物也从来不会去拿。   只有贝格森回来后,亲自举起食物抵在他的嘴边,他才会当着贝格森的面吃上两口,但也只是两口。   贝格森试过诱哄,试过威逼,最后甚至去卑微的恳求。   只为了温木能多吃一点。   但是都没用。   温木从来都不会说一句话, 从他被铁链栓起来开始,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贝格森急了,慌了,最后有些控制不住的想摔东西。   温木第一次被吵醒是在凌晨的三点。   他是被一声巨大的响声吵醒的,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沉闷结实,好像是某些柜台被踢倒在地发出的声音。   他摸了摸身侧,枕头已经凉透,看来贝格森已经出去有一段时间了。   因为最近的营养不良导致他的身体耗能很快,只是简单的坐起来都觉得已经够累了。   楼下依旧在嘈杂的制造噪音,盘子摔碎,酒瓶砸地,柜子倒塌,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温木坐起来盘着腿,等了很久,终于在过了一个小时后,看到了提着酒瓶上来的贝格森。   贝格森显然没看到温木已经醒了,他垂着头,眉眼间还残留着没有消散的暴虐。   但当他抬帘看去,恼怒的视线恰巧对上了已经醒来的温木。   只是一瞬间,他胸口猛地发颤,仿佛被遏制呼吸,未尽的愤怒像是被生生斩断了,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慌乱,和想要解释却无从下口的言语。   刚刚发泄一通的贝格森,鬓角已经被沁出的冷汗浸湿,汗水缓慢地划过鼻梁骨,他生硬的挤出几个字来。   “……对不起,吵到你了。”   在爱人面前,任何人都会忍不住生出跪下臣服的念头。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爱人看到自己是个没救的疯子,还是个没办法控制情绪的暴虐狂。   贝格森不再过多解释,像是认命了一般缓缓靠近床柜,温木瞬间能很明显的闻到一股糜烂刺鼻的酒气。   只见他熟练的拿出一打药品,手臂一直在猛烈的打颤,连水都没喝,哆嗦着手指的将药全部塞进嘴里。   就仿佛抓上了最后的救心丸,企图用这些白花花又甘苦的药片去压制心底汹涌翻滚的猛兽,以免会伤害到自己唯一珍重的爱人。   温木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贝格森真的会发疯,彻底变成没办法压制的疯子。   他突然脑袋一热,张开了干涩的嘴唇,用沙哑的音调说出被囚禁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想上学,安威尔大学。”   紧接着他又自言自语般倒头蒙上被子,闷闷道:   “……算了。” 第108章 你现在可值钱了(加更)   一切的转机,是在被囚禁后的第四天晚上。   自从昨晚温木说了第一句话之后,贝格森也终于恢复了点理智,但至于那句话的内容,估计多半当废话听了。   贝格森不可能放他出去的,更别提是上学了,会接触很多人,会接触很多新的事物,而这里面随便拿出来任何一样都是贝格森不能接受的。   温木也只是脑袋一热,随口一说,他总不能哭着喊着说要去华国。   根本不现实。   所以温木说完后便蒙头睡去,也不指望这个疯子能做出什么举动。   一直到第二天的上午,温木才慢慢睡醒。   床边依旧放着今天早上的早餐,只不过今天的贝格森似乎出去的格外早,一直到了正午的太阳升到高处也没有回来。   咚!!!   突然,门口巨大的敲门声传来,像是有些不耐烦。   咚!咚!咚!   这次门外的人似乎没了耐心,直接开始用脚踹,紧接着便是连续的踢踹。   温木心头一颤,手指在手心里紧了又松,心底突然生出一股猛烈的恐慌感,浑身坠入冰窟一般,冷的发抖。   这绝对不可能是贝格森!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甚至开始烦躁的谩骂。   温木想躲起来,但被拴着铁链他根本跑不了。   那种被迫端坐在地等着敌人入侵的感觉,一下子充斥了温木崩溃的神经,呼吸急促都快要窒息过去。   过了大约半分钟,大门终于被外面的男人一脚踹开,门框被撞出一声巨响,彻底报废。   闯进来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有鼻子有眼,五官端正,身形壮实,一看就是练家子的。   他进来第一眼便敏锐的盯上了蹲在床侧企图多活几秒的温木。   男人看着躲在床后惴惴不安的少年,突然觉得有点意思。   他轻蔑的笑出声,抬起脚尖,将锁链勾起来,后脚猛地一撤!   哗啦啦——   交杂着铁链碰撞的清脆声响,一股强劲的力道瞬间将温木拖着腿拉了出来。   “啊!妈的!!”   温木大骂一声,被这一操作吓得猝不及防,快速抱住床角死死不松手。   放在床侧的早餐也随着温木的挣扎散落一地,餐盘碎了的满地都是,有一些细小的玻璃渣已经将温木的手臂磨出一道道血痕。   骤然间整个卧室变得狼藉不堪。   男人眼见拖不动了,便玩味的蹲下身子,逗小猫一样招招手。   “快点过来宝贝儿,你叫什么名字?”   温木不理他,如临大敌的冷呵一声,已经有了赴死的架势。   男人恼了,将铁链圈在手里,狠狠一拉!   哗啦!!   用比原来更厉害的劲道,直接把温木拖的更近了些,将温木整个人彻底拽了出来。   男人眯了眯眼,随即勾着唇角,一把抓住他白皙脆弱的脚踝。   “嘶……”   随着男人手里的力气加重,温木疼得瞬间憋出了眼泪。   男人看够了温木的滑稽表演,懒散随意的问了句:“你就是贝格森的宝贝吧?长的真不错,东方人?难怪那么值钱。”   温木冷淡的撇了他一眼,不说话。   男人笑了一声,也不生气,终于直起身开始干正事。   只见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枪,直接对准温木脚上的锁链,一枪便打了上去。   嘭!   一声枪响划过天际,白烟过后,铁链竟然没有半点变化。   “……哈??这铁链子这么牢固的吗?!子弹都打不断??”   男人不信邪的又打了几枪。   嘭!嘭!嘭!   终于,在第四枪的时候,铁链被巨大的阻力隔断开来,瞬间弹了出去。   男人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温木,揪着他的领子就准备将他拖走。   “咳……贝格森呢?”   温木被卡住喉咙,咳嗽一声终于说话了,听不出太大起伏。   男人闻言失笑,扭头略带惋惜的说道:“贝格森啊?那小子死透了,今早我们在他回来的路上埋伏了炸弹,唔……现在估计已经炸成碎——”   噗呲!!   在男人还没有反过来之际,他的脖颈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尖锐的瓷器刺穿了他的皮肤,扎的很深,仿佛插进了白骨里。   “放他妈狗屁,他死了你还抓我干什么?妈的——”   温木在他愣神的一秒迅速挣脱逃走。   他不能恋战,这个人根本不是他能打过的,更何况他手里还拿着枪,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温木朝门外跌跌撞撞的跑去。   他的手里全是血,因为腿软的没力气,只能扶着墙壁往外跑,在白墙之上划出一道狰狞的血迹。   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因为之前一直紧紧攥着餐盘的碎片,他手心的伤口同样很深。   男人看着温木颤巍巍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   他用手捂着脖颈的伤口,却还是传达着提神的刺痛,脸上的表情有些狂躁:   “嘶哈……操,还以为你是只乖傻宠物呢……”   他慢慢走出门外,看着温木已经跑到了楼梯,像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漫不经心的朝楼梯口的墙壁开上一枪。   嘭!!!   子弹眨眼功夫便镶进温木前方的墙壁上,灰尘颗粒飞溅开来,震出无数的白雾。   温木定下踉跄的脚步,僵硬的转头望去。   男人捂着还在冒血的脖颈,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挤出,他歪歪脑袋,如同地狱使者大驾光临,不疾不徐的威胁:   “你再走往前一步,下一枪就打在你的腿上哦。”   温木不动了。   男人收获了他充满畏惧的眼神,心情很好的开口:   “本来还以为你就是个圈养的宠物,没想到还挺聪明,没错贝格森是没死,但出了车祸,一时半会儿管不了你。”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温木,终于在一掌的距离将手枪的枪管狠狠按在少年的锁骨。   温木不敢动弹,伴随锁骨被碾压的剧痛,灼热滚烫的枪管仿佛要烧红他的皮肤。   他闷哼一声,怒目切齿的表情中还掺杂隐隐的恐惧。   男人兴奋极了,眼底的欲望一拥而出:   “赌场里面可都传开了,贝格森有个宠在心尖的爱人,宝贝的不得了。听说他甚至为了你在珠宝店枪杀了‘Yoing’的儿子,真的假的?”   男人继续八卦:   “你知道你现在身价多少吗?上亿的英镑!但这还不是最惊喜的,最惊喜的是抓住了你就等于抓住了贝格森的命脉。”   “圈子里悬赏你的公告都要传遍大街小巷了,你现在可值钱了宝贝儿~”   男人说着就要抓上温木的衣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又一声枪响从耳边划过。   噗呲!   子弹穿透血肉的声音迅速轰炸开来,血液在瞬间喷溅到周围的墙壁,同样糊了温木一脸血。   他被浓稠的血液压的睁不开眼皮,刺鼻的铁锈味迅速弥漫开。   扑通——   男人应声倒地,眨眼功夫就死在温木的脚边。   温木彻底被吓愣了。   模糊朦胧间,又一个声音传进耳畔。   “他说的不错,你现在真的很值钱哦——”   温木猛地回神,瞳孔再次聚焦。   这道声音有些隐约的熟悉,像是封存在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又突然冒出来了一样。   温木努力扭过僵硬的脑袋,看向楼道口的碎了一地的落地窗。   一个年龄与他相差无几的男人站在碎渣之上,笑得温柔和睦。   温木顿了顿,如梦初醒般肃然报上了来者的姓名:   “……罗科尔。” 第109章 救一个朋友   [杰德,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监视器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在森林和你们分开后,罗科尔把真正的计划捅了出来,他和贝格森合作把所有人都玩了进来……总之,如果再遇到那个家伙的话,一定要离他远点,那小子贼得很,他的行为比贝格森还要恶劣。]   所以现在——   温木抬头看去。   仿佛天使降临般,带着救赎的七彩碎光,出现在玻璃窗口的罗科尔。   正如当年一样,就像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罗科尔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掌,勾着嘴角,弯了些腰,一只手背后,犹如邀请他坠入地狱的绅士执事。   他倾身向温木发出[组队申请],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优雅温柔,蛊惑的诱导:   “温木,要不要我救你呢?”   温木嗤笑一下,没有搭上罗科尔悬在半空的手掌,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有些讽刺的冷声反问:   “我有选择的余地么?”   罗科尔像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神经的程度堪比贝格森:“唔……”   他皱着眉点了点下巴,片刻后,突然笑弯了眼角,晶亮发光的双眸将温木尽收眼底,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貌似……没有呢。”   随即猛地上前跨出一大步!   将藏在身后的右手快速抓上温木的脖颈,手里的针管直接刺入了温木的后颈!   “嘶——你!”   温木没料到罗科尔的动作会这么快,他来不及躲闪,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中了对方的圈套。   一股细微的刺痛感瞬间席卷了身体的血液,支配了所有神经。   “你……什、么……”   温木攥上罗科尔的衣领,扯着最后的力气想要搞清楚情况。   但已经晚了,一股无法压制的困意急速冲上脑海。   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本就脸上挂血的少年,如今半瞌着眼皮,在苍白无力的脸庞上更显得脆弱不堪。   他没了力气,抓着罗科尔衣领的双手也开始慢慢松开。   终于,在罗科尔笑眯眯的表情中,温木彻底倒下,死死地昏睡过去。   咣当——   温木被周围糟乱的动静拽出了梦乡,他皱着眉,睡眼惺忪,还没等他恢复理智,下一秒便瞬间清醒。   他猛然发觉自己的右手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麻木刺骨,酸疼的动弹不得。   “妈的——”   只见他的右手被迫高高举起,手腕和车门上方的把手被锁链紧紧拷在一起。   现在温木和罗科尔正在一辆车内。   罗科尔心情愉悦的开着车,他则被锁在了后座的门框上,免得会悄悄逃跑。   罗科尔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伸出手悄悄将音乐调小了些,像是在等着温木说话。   凝滞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不紧不慢的呼吸声,与微弱的音乐演奏着沉默的交响曲。   温木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不至于那么晕眩,但声音依旧有些干涩沙哑:   “贝格森呢?”   罗科尔开着车,声音拖腔带调,慢悠悠的开口:“没死,他出了车祸,现在应该还没醒,赌场那边已经乱作一团了,所以才无暇顾及到你。”   “车祸?!”温木不禁皱眉,语气中是连他自己都很难发觉的焦虑。   罗科尔笑眯眯提醒:“问多了我也不知道,聊点别的吧温木。”   温木的眼神依旧充满戒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几秒,然后随意问道:   “那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罗科尔轻笑一声:“你觉得呢?好好猜一猜,和你老公有很大关系。”   温木对他话里的某些用词选择性忽略。   他瞥了一眼车镜倒影上的罗科尔,或许是经过这两年的打磨,男人的面孔张开了些,精致硬朗的五官中没了少年的柔和,眉梢眼角之间有一处明显的伤疤。   那道褐色的伤疤看起来已经时间很久了,男人的眉眼间顺带夹杂着一股独属于成熟的狠戾气息。   于是,温木淡声总结:“贝格森要杀你,所以你躲起来了。”   罗科尔眼角一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慢条斯理开口道:“真聪明,你老公可是连续追杀了我两年呢。”   接着微微侧头,但视线依旧看着前方的车辆,恶劣的邀请:“我腹部还有两处枪伤,都是你老公派人打的,要不要看?”   温木再也受不了这个字眼,扯扯嘴角:“……我老公?”   罗科尔有些疑惑:“你和贝格森不是登记结婚了吗……”   又突然想起来似的,落井下石的调侃:“哦也对,你都被囚禁起来了,肯定不是自愿的。”   这下轮到温木懵了:“你是说,我?和贝格森?已经结婚了?”   ——贝格森这个疯子,没经过他同意就把证领了。   ——这种事也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   罗科尔头一歪,话里话外带着几分玩味:“对啊,贝格森的名声在赌圈谁不知道,他可是现在的赌圈巨头,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呢,登记结婚这件事当然一查就查出来了。”   他说着往后靠了靠,姿态懒散的倚着座椅,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直接搭上靠椅,嚣张至极的继续说下去。   “不然你以为呢?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抓你?你现在可是身价上亿,悬赏你的公告几乎出现在赌场暗巷的每个角落。”   “抓住你,就等同于得到一张实现任何愿望的入场券。你能明白吗温木?金钱、权利、只要抓住你,这些东西都可以从贝格森那里交换过来。”   罗科尔不自觉的感慨:“贝格森确实把你看的很重。连这群嗜赌如命的亡命之徒都明白要拿你去威胁那个不怕死的疯子。”   温木闻言顿了顿。   他像是突然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沉默的坠入回忆漩涡,脑海中闪过陪伴他无数个日夜的贝格森,交杂着疯狂执拗的爱意,将温木包裹在温柔的海底。   眼看着汽车已经开到了机场附近。   温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反问罗科尔:   “所以呢?你想用我交换什么?金钱?权利?还是命?”   温木猜不出来。   罗科尔想利用他得到什么呢。   “救一个监狱里的朋友——你问的真多。”罗科尔的音调没了之前的轻挑,语气很明显的沉下来。 第110章 罗科尔混蛋   阳光透过晶莹的玻璃,映入眼帘的是安威尔的机场,现在正是人流高峰期,许多人拉着行李箱漫步在可以映出倒影的机场大厅里。   温木收起视线,语气警惕:“那你带我来机场做什么?”   罗科尔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下了车为后座的温木解开锁链,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推着温木朝大厅走去。   “外面抓你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圣布兰卡,随时有可能突然出现一群人把你抓走,我可斗不过。”   机场内人流趱动,熙熙攘攘,每个人都伴随焦急的步伐前进着。   温木明白了,他转头看向身后的罗科尔,眉眼漆黑染光,停下脚步,很不客气的开口:“……你想送我出国,用我的位置信息去做交易。”   罗科尔稍稍止住了笑,语气依旧很愉悦:“对,你一直都这么聪明吗?怎么以前没发现?”   他将事先准备好的机票和假扮的证件塞到温木手里。   用温柔清脆的声音掐起尾调,犹如阴天递过来的雨伞,能够分分钟感受到无限的善意。   “我会把你送到华国,你也很想去的不是吗?”   温木当然想去,他想见一见自己未曾谋面的亲人,同时还能逃离那个控制欲爆棚的爱人。   罗科尔看着温木陷入思绪的面孔,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他带着温木等在候机厅,做着最后的告别。   “你姑姑会在那边机场等你,具体情况我已经跟温玉华讲清楚了,见面后她会把安排在华国的小城市躲一阵子。”   温木一时间没能消化,他突然想起来一件突兀的信息差,眼睛猛地对上嬉皮笑脸的罗科尔,犹如看到了另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子。   他神色暗沉,声音发颤,却异常笃定的开口:“当年我姑姑没找到我的这件事,你也参与了?”   不是疑问,温木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他只想听到眼前这个疯子亲口承认事实。   罗科尔对此毫不避讳,甚至有种‘你快问我’的积极兴奋,他的眉宇间透着散不尽的善良无辜,比贝格森还会装腔。   只见他笑眯眯的点点头,耸耸肩,看似无奈却不带丝毫犹豫的承认:   “对啊,就是咱们一起在小镇逛街的那天,记得吗?我悄悄离开了一段时间,你发现我不见后还急得团团转呢。”   罗科尔说着神色缓和了不少,坐在候机厅的沙发上晃了晃腿,像是真的在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把真挚的友谊双手奉到跟前。   但已经被杰德打过预防针的温木自然不吃这招。   就和之前在森林里当着杰德的面把贝格森的计划一股脑抖出来一样。   罗科尔大嘴巴的老毛病又犯了,挑挑眉,支起胳膊歪头看向身侧的温木。   “那时候我听贝格森安排,将你姑姑的车胎扎爆,之后在你姑姑焦头烂额的时候,贝格森则作为一个热心的‘群众’走上去帮忙,成功获得你姑姑的信任。”   “想想看,在异国他乡的小镇里,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恰巧就有这么一个温柔和睦的人给予了她适当的善意。”   他一双漆黑的亮眸中,倒映着温木逐渐苍白的脸庞,犹如被吸取所有的血色,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   罗科尔很满意温木的反应。   他心情很好的往后一靠,懒散的摆摆手,语气交汇着独善其身的逍遥:“不记得也没关系,反正也没那么重要了。”   温木将所有的话灌进耳朵,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当然记得那天。   那时候贝格森放他出去的机会本来就很少,所以他对那天的印象很深。   那天他还去了雕塑店,在逛了一圈后和老板聊的很开心。   原来自己曾经离姑姑这么近——   温木的身心仿佛通电似的发麻,犹如被一棒打在后脑勺,太阳穴的急促跳动,时刻提醒着他枕边人干的那些蠢事。   贝格森到底还在背后干了多少这种事——   他将包装精致的定位器当做第一份礼物,温柔宠溺的亲手挂在温木的脖颈。   以爱为囚,限制着温木所有的活动,用溺爱的丝线织成一张大网将温木紧紧握紧在手心。   更别提有关自己亲人的事,贝格森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彻底隔绝了温木所有的念头。   不管是想离开,还是只想简单的和亲人见一面。   贝格森都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说,他赌不起。   赌不起温木会选择离开。   自持上位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唯一珍重的宝物时,竟然也能像找不到路的盲雀,迷茫崩溃,跌跌撞撞,小心翼翼。   良久后。   温木对上罗科尔投来的目光。   男人深色的双眸中带着看好戏的戏谑,有些病态的讥讽,唯独没有半点真情流露。   时间差不多了——   搭乘的飞机马上就要预备起飞。   罗科尔站起身来,顺便一把抓起旁边有些愣神的少年,生怕他会改变主意逃跑似的。   温木的脸色像是被混凝土铸住了一般,脑袋空荡的没办法思考,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他突然开口,涣散的双眸再次聚焦,干哑的声音明显增添了抹不平的伤疤:   “罗科尔,你怎么就确定贝格森会和你谈判?他是赌场的老大,在这片区域也有了足够高的地位,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   “你就不怕他杀掉你之后再来找我吗?到最后你什么都得不到。”   仅凭一个位置信息去拿捏那个疯子,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确实,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   罗科尔赞同的点点头,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下。   他一只手插着兜,猛然微微俯身。   将瘦削修长的手指点在温木的额头,力道不大,掺杂着恶劣玩弄的意思。   清润又低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犹如发出地狱舞会的亡灵邀请。   “温木,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他注视着温木逐渐僵硬煞白的面孔,扯起懒散的嘴角,压低声线,语气中裹夹着刻薄与嗜血的恶毒。   “咱们就来看看,他是想先杀掉我,之后再花好几天的时间去调查你的具体位置……”   男人的眉眼变得柔和,嘴上说出的话却透着刀刃似的阴狠,伴随疯狂兴奋到极点的情绪,半开玩笑的说:   “还是……直接跪下来求着我告诉他准确信息。”   叮铃——   登机的广播开始通知游客准备好行李。   “呀,该登机了,有机会再见,毕竟咱们之前也还是好朋友对吧?”   男人瞬间收敛所有的表情,摆出万年的笑脸,和检票口的少年摆摆手。   “一路顺风哦~”   温木扫过男人的脸庞,转过头,跟着人群迈开脚步,在离开的前一秒冷声评价:“你真该死。” 第111章 回国   看着航班从半空缓缓倾飞降落,终于在几个小时后,温木空着手站在似亲非亲的故土。   耳边传来陌生熟悉的华语,人们都在用自己的母语流着泪与家人进行最后的告别。   温木只觉得一阵恍惚。   在此之前,他只和三个人用华语聊天。   父母,和贝格森。   他的华语来自珍爱他的父母,而贝格森的华语,则是温木这些年一点又一点教出来的。   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个音调,都是从温木的嘴里说出来,再灌进贝格森的心底。   贝格森学东西很快,只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和他进行简单的华语沟通。   在英语满天飞的国外,除非是和华人聊天,否则学这些东西根本用不到。   贝格森之所以主动学习华语,仅仅只是因为温木的一句话。   温木记得那天。   那是小时候的某个夜晚。   窗外的梧桐树叶被风一吹,飞到漫天都是,就像浪漫天使随手点缀在人间的油画,杂乱无章间却也美的堪称一流。   温木那时候整日里魂不守舍,闷闷不乐。   他在异国逐渐认识到自己的突兀,那种时时刻刻被包裹在陌生环境的心酸感攀上全身。   那段时间温木是真的很想家,他想念已故的父母,想念每逢佳节就会一起吃中餐庆祝的欢乐。   但是他回不去了,他只能在孤儿院里度过乏味的童年,甚至可能在某天彻底淡忘自己的归宿。   温木难受的要死,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贝格森发觉他的异样,赤裸着上半身将他揉进怀里,轻柔的手掌抚上他的脸颊,面色凝重的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混血少年身上刚刚洗浴过后的清凉水汽让温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那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薄冷气息,是独属于贝格森的味道。   温木摇摇头,钻进被子里主动环上贝格森的腰,把冰凉的脸贴在混血少年逐渐滚烫的胸膛,用沙哑闷闷的声音道:   [我不想忘记我的家乡,但又没人会用华语陪我聊天,我真怕哪天我会把母语忘的一干二净,贝格森,我难受。]   温木突然想起来了。   那时候他说:[贝格森,我难受。]   于是贝格森揉弄着他后背的软肉,像是在触摸宠在心尖的不安小兽,微微垂头,唇瓣蹭过少年的脸颊,暧昧又温柔。   贝格森轻声安抚:   [我学,我陪你聊天,别难过。]   后来从那晚开始,从他说完这句话开始。   两个少年便伴随夜里窗外的春风,将真挚而又独一无二的声音融进月光。   他们鼻尖相碰,十指对扣,从第一个拼音字母开始学起,一点又一点的,慢慢跟着学。   温木说一个,贝格森跟着读一个。   [Sen——]森   [Sen。]   [sen、lin、mu——]森、林、木   [sen、lin、mu。]   温木觉得有些好玩,他在被子里不安分,轻轻踢了踢贝格森的小腿,扬着下巴,笑嘻嘻的逗着混血少年:   [那你跟我说:wen、mu——]   他把两个字含进嘴里,眼里的微光倒映着所有情愫,念出来时故意掐起调子,声音极其的轻缓柔和。   贝格森当然知道该怎么读,因为温木本来就是东方人,他的名字自然也是华语的音调。   贝格森曾喊出过无数遍这两个字,但现在,他依旧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宠溺,再次跟着少年读起来。   [wen、mu。]   同样的轻温缓慢,把所有柔情加进永远说不腻的名字里。   温木又说:[Bergesen ]   贝格森轻笑一声,些许无奈:[温木,这是我的英文。]   温木红了耳尖,说出的话乱作一团,前后不搭:[我、我知道,你叫Bergesen ,我叫wenmu。]   贝格森点点头,手掌扣住温木的后脑,将他埋进自己颈窝,感受着彼此的呼吸,柔声开口:   [mu、sen。]木、森   木依森,森取木。   霞光,日出,歌颂爱的音谱。   *   *   温木站在机场大厅观察着四周。   目之所触,熙熙攘攘,人流不息,有的悲伤与朋友告别,有的欣喜而归,却唯有他一人茫然若失的站在原地保持站姿。   他的心情沉闷之极,刚刚下飞机,呼吸还有些紊乱。   离开贝格森并没有让他感到开心或兴奋,也没有拥抱自由的感慨和惆怅,没有想象的如释重负。   温木心尖上千斤重的石头依旧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攥紧手指,手心的伤口已经在上飞机前包扎好了,却还是隔着布料透出隐隐刺痛。   “温木——” 一声沙哑温柔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他闻声猛地扭头望去。   站在远处的女人面色苍白却带着无法掩盖的欣喜。   年纪约莫三十多岁,时间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一眼看过去依旧和照片上相差无几,还是那么的年轻漂亮。   温玉华身穿褐色宽松的长款大衣,在即将入冬的天气里最为合适,圆框耳坠与米色围脖更是帮她增添了一抹和蔼的时尚风气。   松散而下的黑发温柔有型,发尾微卷像是刻意为此次的见面打理好的。   “……温木……你、你是温木吗?”   温玉华颤着嗓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东方少年,那张和哥哥有着八分相似的面孔,青春活力,灵动自由。   她仿佛在此刻打开了回忆的枷锁,红着眼眶,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滑落脸颊。   温玉华小心翼翼的缓缓走上前,腿脚因为激动而有些不利索。   温木看着已经站在跟前的美丽女人,扯起唇角,眉眼间染上一层温柔体贴,轻声开口。   “姑姑。”   温玉华愣在原地,用通红的眼睛注视着少年,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   “温木……你刚刚喊我姑姑对吗,真的吗……”   紧接着,她抖着手的抓上温木的衣袖,流着泪语无伦次:“对,对对对……我是你的姑姑,我是温玉华,是你的亲姑姑——”   女人心痛的抚上温木的脸颊,悲痛与懊悔交织在一起,眼底的疼惜都快要溢出屏幕:   “木木,对不起,姑姑被迷了心窍,对不起现在才找到你……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这里的鬼迷心窍,指的当然是贝格森演的那出好戏。   温木轻轻摇头,主动拥抱疼爱自己的亲人,暗哑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姑姑,抱歉这些年让你担心了。”   温玉华心痛的抽泣,紧紧抱住少年:“不不、这都不是你的错,这都没什么……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乖孩子……”   这一刻,迟到十二年的亲情再次涌回这个东方少年的心田。 第112章 来到沿海城市   温玉华带温木来到一座沿海的小城市,叫做知乐。   这一路上温玉华的嘴都没闲下来,滔滔不绝的讲着这座城市的历史。   温木对这些表现的兴趣不大,他好奇的开口:“姑姑,罗科尔有跟你讲过什么吗?”   温玉华闻言,于心不忍的将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   “他告诉我当年我没能找到你都是因为贝格森。”   “那时候我在去圣布兰卡找你的路上车胎爆了,是一个叫贝森的人帮了我,我也听信他的话直接飞去其他城市找你的下落。”   “没想到他竟然还弄了个假的冒牌货代替你!他真是个疯子……不过现在你安全了,不用再想这些了,姑姑会好好保护你的。”   说到这里,温玉华眼眶里的泪又开始打转,用心碎的声音柔声安抚自己的侄子。   温木扒着窗户看向隔岸的大海,近处的浪花时不时涌上沙滩,相互推挤着撞到礁石,发出阵阵清脆的大海奏乐。   温玉华将他带到一座靠海的别墅里,别墅不是很新,有点陈旧和岁月冲刷的痕迹。   应该是提前吩咐过的原因,这里的家具和用品都是崭新的,走到后院还能看见近在咫尺的大海。   海水的泡沫和浪涛随着海风携来清闲的滋味。   “这里是很久以前买的别墅,是在你父亲名下的……不过他们还没来这里安定就去了国外,放心,一般人不知道这里。”   温玉华似乎和罗科尔达成了某种协议,又或者是罗科尔大嘴巴的将一切尽数捅了出来。   总之,现在的温玉华看起来很忌讳贝格森。   她在尽可能的将温木藏起来,以免那个疯子再次把温木从她的身边抢走。   在温木到来之前,温玉华已经派人去调查过贝格森的背景,结果调查到的信息差点惊掉她的下巴。   贝格森年纪轻轻就在赌圈闯出一片天地,其背后的势力根本不是她一家小公司可以比拟的。   报警就更不用提了。   且不说在华国报警去讨伐西方的赌界老大有多难,即便是真的有警方愿意插手此事,最后也只会被收拾的干净。   贝格森根本不是她们惹得起的。   *   此时的温木已经听明白了。   罗科尔这个死混蛋应该只说帮温玉华将温木带到华国。   他隐去了自己也参与其中的真相,将其他有关贝格森的部分添油加醋的讲给温玉华听,生怕她不知道贝格森是个疯子。   罗科尔当然不可能告诉她事情的真实版本。   他要拿温木的位置消息去和贝格森谈判。   想到这里,温木心中骤然一紧,无数念头在脑海中乱撞,他皱着眉,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姑姑,罗科尔有问你要我在华国的位置吗?”   温玉华正在餐厅里泡咖啡。   她垂着头并没有察觉温木的异样,听到温木的话后,心情很好的思考了几秒,眉眼间浮上和睦的温柔:   “罗科尔先生确实有提过一次,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所以我就告诉他了,他还说等一切安定后,会找机会来看你。”   温木抽了抽嘴角,一脸生无可恋。   朋友——   呵,想也知道。   罗科尔这混蛋的疯批程度简直能和贝格森不相上下。   脑海中又出现了罗科尔那万年标准的笑脸,温木只觉得心脏被气的一震抽搐,恨不得现在就把拳头锤到他虚假的面孔上。   这时候,温玉华将做好的咖啡端到温木跟前,她想让温木在这里过的开心点,于是又说:   “这里的人生活节奏比大城市要散漫很多,你在这里一定会住的很舒服。”   温木端起手里的咖啡抵到唇边,迟迟下不去嘴,醇厚苦涩的香味直冲鼻腔。   他从小就喝不进去一滴咖啡,味蕾早就被贝格森养刁了。   苦的不行,太酸太甜的不行,辣的也要辣到恰到好处,娇惯的很。   在吃食这方面,他是真的离不开贝格森。   温玉华注意到温木有些局促的举动,一目了然的笑出声来,她将温木手里的咖啡拿过去,加了两块糖。   “我比较习惯喝纯咖啡,所以顺手就一次性做了两杯纯咖,要不要再给你加点牛奶?”   温木摇摇头,其实对他来说加再多的糖也无济于事。   但他还是当着姑姑的面小小抿上一口,轻笑道:“没事,这样已经很好了,谢谢姑姑。”   温玉华微笑着揉了揉温木的脑袋:“这段时间木木你就住在这里吧,而且……哥哥和嫂子,也就是你父母,他们当年也是在这里的知乐海认识的……”   “诶呀瞧我,哈哈哈一高兴嘴巴就兜不住。”   大概是担心温木会想起父母的离世而感到伤心,温玉华抹去眼角的眼泪,连忙改嘴聊起别的话题。   “木木,你今年20了吧,过完冬就21了,按理说这个年纪已经读大学了,要不要姑姑帮你找所学校上?”   温木闻言一顿,眼底的亮光若隐若现,声音也轻悦起来:“大学?”   温玉华看着温木很感兴趣的样子,说话也激动起来:   “对,送你去上个大学,用不着很努力,姑姑有的是钱养你,你就当是去散散心,和同龄人聊聊天,怎么样?”   温木确实很心动,他不好拒绝姑姑的好意,便也点点头同意了。   温玉华担心一直留在这里会被贝格森查到端倪,于是当天下午她就驱车离开了这个城市。   临走前她将一部新手机和一些用的到的电子产品送给温木。   办理身份和手续没用多久,大概是温玉华在其中砸了不少钱,温木的身份信息办理的很快,不到一天就到手了。   只是在上学方面出了点小插曲。   晚上的时候温玉华来电话:   “木木,你之前在国外登记过入学手续吗?”   温木疑惑不解:“没有啊,我没上过大学。”   他这些年一直待在贝格森身边,最多最多的也只是去安威尔大学里逛了逛……   等等,他好像确实跟贝格森说过要上学的事。   在被囚禁的时候,也就是贝格森车祸的前一晚——   这时电话里温玉华也很奇怪:“刚刚学院那边打电话跟我说他们查到你在国外有入学记录,是安威尔大学的——”   “安威尔大学?!”   温木紧张的嗓子仿佛哑了一般,逐渐无法克制的心痛在此刻变得焦灼糜烂,快要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刺入每一处皮肉。   他再也听不清温玉华的声音,只觉得耳边炸开一阵低鸣,双腿瘫软的难以站立,一股沉闷酸涩的情绪犹如在压抑了许久后终于爆发。   包裹着无法忽视的情愫,在静默一天听到熟悉的地名后,原本平静的脑海突然翻涌出滚滚巨浪,彻底打翻心底的巨石。   过了不知道多久。   他才渐渐找回自己沙哑苦楚的声音:“姑姑……能麻烦你再帮我细查一下入学时间吗?”   温玉华不明所以,但还是连忙表示同意:“可以可以,我跟院方打电话确认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温木站在窗前静静等待着温玉华的电话。   夜晚的海风卷起他耳边的碎发,刺骨的冷意直接快速铺上脸颊,身体瞬间如坠入冰窟般发抖打颤。   温木连打了三个喷嚏,最后摸了把鼻子,自己给自己盖上毛毯。   叮铃铃——   电话铃声甚至还没有响过两秒,便被温木接通。   温玉华本想明天再告诉温木的,担心太晚打电话会打扰到他。   但少年似乎很着急的想知道安威尔大学的入学时间,甚至主动发短信说他一般很晚才睡。   温玉华明白温木的意思,这孩子想今晚就等到调查结果。   “木木,安威尔入学的登记时间是10月29号早上的八点多。”   10月29。   刚好就是昨天。   温木被突然灌进来的冷风呛出了泪,止不住的开始咳嗽,刺骨的寒气直戳他的眼睛,冰凉的泪滴划过鼻梁顺势滴下。   昨天。   贝格森在早上出了车祸。   温木被罗科尔劫到机场。   *   *   【PS:我们温木从来都是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贝格森养出来的),这算是他第一次熬夜,跟姑姑发短信还很贴心的说(撒谎)自己是个熬夜虫。】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所以我再简单概述一下:就是贝格森在10.29号早上出了门,然后帮温木办理了安威尔大学的入学手续,回来路上出了车祸,中午的时候温木被劫持,然后被罗科尔送到机场。(不记得的可以再看一下107章)】 第113章 贝格森来喽   温木再也没了困意。   他人生第一次体会了失眠是什么感受。   就像是被一根绳子挂住脑袋,每当你想要闭着眼小歇一会儿的时候,它便会狠狠拉上你一把,让你窒息的喘不过气。   温木就这样被吊着一颗心,一直坐在床边发呆。   刚才温玉华跟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现在是凌晨五点。   卧室里暖橘色的灯光下,温木手里攥着电话,垂着头思绪万千,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没有半点灵气,是被人抽走了魂一般。   少年的褐色双眸隐隐泛起朦光,死死盯着手里的电话,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串海外号码。   可能是因为对喜欢的人不自觉的关注,又或者是这些年手机里只有这么一个号码。   总之,贝格森的号码早就被温木背得滚瓜烂熟。   温木的拇指悬挂在拨通键的上方,空气仿佛凝滞一般,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冰冷的屏幕。   良久之后,手指却迟迟没有落下。   整整过了一个小时,他终于抬起已经僵硬的脑袋看向窗外。   凌晨六点,海上的天空中间呈现青蓝色,朦朦胧胧一片,海陆地平线之间带着点红霞的淡光,太阳隐约挂出一点圆弧。   沙滩上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打来,翻涌着黎明的金色。   温木睡眼惺忪,头昏欲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还是合不上眼睛。   他拧着眉,烦躁的理了理糟乱的头发,支起身体爬下床。   随手穿上外套,甚至连里面的睡衣都没有换,直接踢着拖鞋准备去沙滩散散心。   然而却在他打开门的瞬间,所有倦意全部被生生逼退回脑海深处。   “!!!!”   温木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门前坐在台阶上的男人,他瞳孔猛地紧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曾经那匹孤傲的狼,现在就像只颓废的残兽,看起来有些体力不支的倚靠在门口石柱上。   他的神色平淡,面无表情,下巴甚至隐约透出胡渣,却在看到温木的瞬间,暗沉无光的双眸中闪烁起晨曦露珠一样的亮光。   温木先是一愣,随即皱着眉扒着门框,反应过来似的大喊:   “贝格森??你怎么来的??”   贝格森回答的很快,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温木,声音有些局促的颤抖:“飞机。”   温木走上前,开口道:“这不是废话吗,我是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贝格森没有马上回答,他在温木走近的瞬间,突然扑了上去——   甚至连站都没站,就那么跪着,就像虔诚而又卑微的信徒,向国王献上唯一鲜活跳动的心脏。   温木站着,贝格森跪着。   他呼吸急促紊乱,苍白的像死人的手背上青色脉络纵横交错,断断续续的喘息着,双手紧紧抓上温木的衣袖。   温木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静静站在原地没有挣脱。   他接着问:“……我在华国的位置是罗科尔告诉你的?”   能这么快找到这里,多半和罗科尔脱不了关系。   贝格森埋在温木腰间,闷闷道:“嗯。”   温木沉沉吐了口气,闭着眼,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你出车祸了?没事吧?”   贝格森摇头。   温木见状,也就任由贝格森抱着他的腰:“……安威尔大学的入学手续,是你帮我办的?”   “是。”   温木闻言一顿,失笑:“你那时候准备放我出门?”   “嗯。”   温木耳尖一热,表情放松了不少:“想通了?”   贝格森小心斟酌措辞:“……还没有,但你不肯好好吃饭。”   接着攥紧温木的衣袖,冷白无力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仿佛快要炸开一般。   他崩溃颤着音调,一字一顿,上气不接下气的总结:   “我……真的……没办法……”   温木那时候在闹绝食,贝格森最看不得这些。   他没办法,威逼,利诱,卑微诱哄,最后都只会得不偿失。   看着温木日渐消瘦的身体,贝格森的心脏就犹如被灌满了水银,撕裂的剧痛传遍全身。   贝格森只能妥协。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打不得,骂不得,宠在心尖好好护着。   到头来,最心疼温木的竟然不是温木本人,而是将他捧在手心的贝格森。   所以,贝格森最终还是选择了退步。   温木不由自主的靠近贝格森,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亏我还感动的要死……对了,虽说是罗科尔把我劫到的机场,但这次来华国也是我自己的想法。”   贝格森抱得更紧了:“嗯。”   温木轻声开口,把所有的字眼咬的很清楚,态度也很强硬:   “我要上大学,应该会报考艺术系,并且未来这几年都会待在华国,这些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贝格森声音有些模糊:“嗯。”   温木听完不再说话。   他轻轻俯身,想要将贝格森拉起来,却在指尖触摸贝格森的瞬间,仿佛沾染了灼热燃烧的火焰一般,烫的吓人。   温木惊了,迅速蹲下身子摸上贝格森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似要将他烤焦。   他这才想起贝格森出现的时间点有些不对。   这么早就坐在门口,看样子是等了很久。   温木急得不知所措:“你怎么这么烫?!发烧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贝格森抓上温木放在他额头的手掌,精致冷白的五官异常红晕,眼神迷离的盯着焦急无措的温木。   他烧的糊涂,却还是口齿不清的回答温木的问题:“……昨晚。”   温木语气一滞,愣住了:“你一整晚都在这里??”   “温木。”   贝格森终于叫出了今晚第一声名字,伸出手理了理温木的衣袖,即便是烧成这样也没忘记摸一下他的外套。   摸完后,贝格森拧着眉头。   大概是担心温木会着凉,他动作有些迟缓的脱下自己的外套。   在温木已经惊呆和疑惑的表情中,将外套披在了少年的肩膀。   然后眯着眼,埋在温木的脖颈轻轻啄上一口。   他在‘我想你’和‘我难受’之间,喘上一口气,最后选择说:“我心疼。”   我心疼你。   10.29上午,贝格森车祸,温木回华国。   10.30傍晚,贝格森拖着伤,坐到了温木的家门口。   10.31凌晨,贝格森带着伤,安静的吹了一夜冷风,直至温木打开门。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是真的疯了。   【这大概就是两个恋爱脑谈恋爱的故事,温木不是圣母心,他同样喜欢着贝格森,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遇上喜欢的人总会忍不住的去偏袒。(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的喜欢不比贝格森少)】 第114章 休斯特也来喽   小时候的温木拼了老命把贝格森从疯人院捡回来。   现在的温木又拼了老命把贝格森拖到床上好好照顾。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   温木在浴室拧着湿毛巾,一脸生无可恋的给自己定罪:   [他这辈子都栽在贝格森身上了]   [真的没救了]   温木从小到大哪里照顾过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贝格森在宠着他,他只需要嬉皮笑脸的跟在贝格森身边就够了。   他手忙脚乱的将昏迷的贝格森收拾好,又把湿毛巾盖在贝格森的额头。   接着翻箱倒柜的想找一些发烧药,结果因为刚搬来两天,姑姑还没给他准备那么多,也没想到他会用上药箱。   温木只能先穿上衣服出门。   他跟着手机导航走到附近的药店,以最快的速度买好要用的药品,拿上袋子就往回走。   他迈开腿,一步一步的越走越快,贝格森发烧难受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刚开始是快步的走,接着又忍不住跑起步子,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家。   结果在快到别墅门口的时候,温木又碰上了熟人。   只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皮卡车,车上的火还没熄,嘟嘟嘟的冒着响,应该是刚来不久。   温木再抬头看去,顶着一头金发的西方帅哥正在气急败坏的敲着别墅的门,手里还拿着一袋东西,看起来着急得很。   他在看清来人后,眉头一舒,也不觉得奇怪,不温不火的朝男人喊道:   “休斯特!你怎么也来了?”   对面的休斯特闻声,怒冲冲的转过头,把脸上的墨镜一摘,一双顶着黑眼圈的眼睛直直暴露在阳光下,憔悴的不成样子。   戴上墨镜是潇洒帅哥,摘了墨镜就变成卑微打工人。   休斯特气的直发抖,拿着墨镜对准温木就是一顿数落:   “温木!你知不知道我在华国机场被查的多严啊!差点就要被请进派出所喝茶了!我真服了你们两个,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温木前脚刚飞到华国,贝格森后脚就在医院醒了。   唯一苦了的只有休斯特。   一边安抚已经情绪暴走的贝格森,一边又派人火急火燎的搜寻温木,闲暇之余还要管着赌场那边的事。   他这两天没有累死都要感谢上帝!!!   温木慢悠悠的压下休斯特指来的墨镜,很厚脸皮的笑道:“抱歉哈,贝格森发烧了,我去给他买了点药。”   这时的休斯特才想起正事来,他冷哼一声,将另一只手上的袋子交给温木,压着怒气说:   “这些药是华国境内没有量产的,给你拿着,老大走的太急,药没带全。”   温木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袋子,眉头拧成了死结,声音有些不安的问:“他怎么了?吃这么多药??”   休斯特看着温木好像完全不知道的样子,不禁皱眉:“老大没告诉你吗?那我还是不说了。”   既然贝格森没有主动说,那他这个打工的还是不要多嘴了——   温木闻言,面不改色的撒谎:“他本来想告诉我的,但是发烧晕倒了,你替他说了吧。”   其实温木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骗过休斯特。   谁知道这家伙是一根筋的脑袋,竟然还真的信了。   休斯特摸了把头发,沉思片刻后说道:“……嗯……也行?”   接着从兜里掏出烟,叼在嘴里点上火,讲了起来:   “老大当时出了车祸,红灯区‘Yoing’的残党在老大回去的必经路上埋了炸弹,也幸好老大发现的及时,不然肯定会被炸伤。虽然炸弹躲过去了,但汽车还是撞在了栏杆上。”   温木的面容逐渐苍白,仿佛被千斤的石头压在身上,褐色晶亮的双眸死死盯着休斯特:   “伤的重不重?这些药全都是治疗外伤的?”   一般来说,出车祸的外伤比较多,真要是撞出了内伤,估计在医院爬都爬不起来。   休斯特不急不慢的继续说下去:   “老大车祸就受点皮外伤,后背被突出来的钢筋刺伤了,伤口不是很深,没那么严重。”   “可是后来他注射了过量镇定剂,得亏当时就在医院,不然肯定会落下病根的,现在正在恢复期,每天按时吃药就可以了——就是我带过来的这些。”   温木凝视着他的目光僵了一秒,眉眼间隆出无法掩饰的惊愕:“镇定剂?!出车祸之后吗?”   休斯特夹起嘴里的烟,靠着墙摇摇头,面色复杂的看着温木:“……准确来说是知道你被挟持了之后。”   温木的胸口疼如刀绞,呼吸一滞,良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在止不住的打着微颤:   “……他自己注射的?”   休斯特没有否认:“他自己拿着针管捅的。”   说着摆摆手,很冤枉的表示:“这不能怪我们啊,一群伙计加在一起也没能阻止他,拦都拦不住!”   “老大当时真的吓坏我们了,他发疯了你知道吗!直接就把医生推车里的镇定剂抢来往胳膊上扎,而且嘴里说的话也模棱两可的,疯疯癫癫的,吓死人……”   休斯特仿佛已经沉浸在当时的场景中无法自拔,他皱着眉看向海面,抖了抖烟猛吸两口,实在不愿意去回忆。   温木语气平静,但话里却透出破碎的玻璃,沙哑难耐的张开嘴:“……他都说什么了?”   “他说什么……额,我想想啊……好像是关于你们小时候的,他说疯人院什么墙,那边的洞是他挖的……哦对了,他还说你本来就该是他的……说什么你们早该认识的??总之很混乱,我能记住的就这几句。”   从一个疯子嘴里说出来的话,任谁也不会去注意听的。   温木闻言,脸色一变,身体仿佛再也招架不住这些信息带来的崩溃。   他和贝格森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疯人院的小角落。   他被一群孩子踹进两个院区中间的大洞里。   然后在冬季冷风的夜晚,磕磕碰碰的撞上满头是血的贝格森。   他似乎一直忘了一点。   那个洞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以前所有人都没发现那个洞,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扯动着命运的齿轮,将两个少年的红线交织在一起。   温木挖出来时间深处的箱子,在里面翻找着有用的记忆。   他记得小时候有段时间,他总喜欢去墙边发泄不满的情绪。   有时候会哭,有时候会笑,活像个疯子。   因为那时候没人陪他聊天,所有人都排挤他。   于是他把所有的难过和开心,全部分享给一堵不会说话的墙壁。   这样的行为持续了一年之久。   直到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么做很像个神经病。   那之后,从某天起,他便不再靠着墙聊天了。   【不记得的宝贝可以再看一遍18,19,20章,有关他们小时候的事】 第115章 贝格森拽得很   温木的脸上早就没了血色,他的眼眶攒满晶莹的泪珠,过了很久才颤抖着声音继续问下去: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你们抓了罗科尔吗?”   一提到罗科尔,休斯特的脸上就掩不住的厌恶。   他将抽了半根的烟狠狠甩出去,犹如沾上了厄运般,眼神瞬间变得狠戾,杀心渐起。   “对,我们最后查到了罗科尔身上,啧,这家伙真的很恶劣,反正我希望他去死,死的越惨越好,但老大承诺过不会再找他麻烦,我们又不能擅自动手——”   休斯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像是在考虑该怎么样才能悄无声息的了结罗科尔。   温木抓住话里的重要字眼,突然厉声道:“恶劣……他干什么了?!”   休斯特被他这么一喊,猛地回神:“啊?这个……”   “……他……让老大……给、给他跪下……但是老大当然不可能向这个混蛋低头啦,你怎么这么激动?”   温木自然是不信的。   他猛地抓上休斯特的衣领,将男人狠狠一拉,额头上已经有些薄汗,皱紧眉头,眼里的泪光闪烁,语气急切又恼怒:   “那罗科尔怎么肯交出消息的?不许撒谎!如实招来!”   休斯特哪里见过温木这架势。   他吓得连忙去扒拉脖子处那双手,却连碰都不敢碰,手掌在空中悬着不知道该往哪放。   生怕贝格森现在一个箭步冲过来杀了他。   休斯特眼看挣脱不了,手足无措急得大喊:   “喂诶诶!你!你怎么回事啊——松手松手!!被老大看见了我会死的很惨的!”   温木闻言下意识的松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但目光依旧死盯着休斯特不放。   休斯特连忙理理衣领,对温木这些举动很是不理解,他眉头紧锁,疑惑的嘟囔:   “老大怎么可能跪,你跟贝格森睡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况且那时候你还失踪了,他直接一整个发疯!!”   于是乎,休斯特就带着崇拜的眼神跟温木讲起了当时的场景。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贝格森刚刚注射完过量镇定剂,一整个人都显得病态癫狂,却又安静地诡异。   身旁的医生还在他的手臂上进行简单的点滴治疗,整整一罐的药液全部注射进贝克森青筋暴起的血管。   贝格森冷静的坐在靠椅上,因为刚刚出过车祸再加上过分的镇定剂,他的身体已经彻底透支。   本就冷白色调的皮肤在黑色衬衫下更显得妖艳,光滑紧实的脖颈,若隐若现的锁骨,以及混血英气的五官,在暖光的病房里美的犹如天使降临。   他翘着二郎腿,一只手还在打着点滴,另一只手则懒懒散散的支着脑袋的太阳穴。   拽得很。   贝格森歪着头,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罗科尔。   晶蓝的双眸因为镇定剂的作用而有些黯淡无神,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轻蔑又平静的对上罗科尔的视线,仿佛在看一只招摇的蝼蚁,仅仅只需要一个动作就可以撵死在手里。   罗科尔虽然被身旁的两个下属狠狠压跪在地,但脸上还是挂着万年不变的笑脸。   他努力仰头,看着贝格森。   即便到了现在的场景,他还是不怕死的疯狂撞上贝格森的枪口。   眼底的猖狂快要溢出来似的:   “贝格森,你给我跪一个,我马上就告诉你温木的消息。”   还没等贝格森有所动作,一旁的伙计们倒是先坐不住了。   有人唏嘘,有人惊讶,有人调侃着他不要命,有人害怕的往后退去,还有人气的脏话连篇。   典型的代表就是休斯特。   他直接一脚上前把罗科尔踹翻在地。   “卧槽?你他妈说什么!!??给你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妈的我现在就杀了你!!”   贝格森是他们的老大,更是赌场的脸面。   让老大给这个混蛋下跪?!   这怎么可能!   那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罗科尔迅速被踹飞好几米远,后背直接撞上病房的墙壁,发出“咚”的一声沉响。   罗科尔趴在地上,像是踹出了内伤一般捂着腹部,皱着眉咳嗽不止,生理不适的呕出干水。   休斯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快步上前将他拽起来拖回去。   他一只手抓紧罗科尔的头发,狠狠一拽,迫使着罗科尔仰头,接着拿出刀,快狠准的戳进罗科尔手背的骨头。   嘴里气的大骂着威胁:   “快他妈说!温木在哪儿?!不然我现在就剁掉你的手!”   罗科尔嘴角噙着血水,被迫仰起头,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嗓子还在止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那就杀了我啊~”   接着笑弯了眼角:“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他。”   休斯特气的直发抖:“你!!”   在他们对峙的期间,贝格森已经吩咐人将贝罗娜带了进来。   道上也是有规矩的,他们一般不会对无辜的女孩下手,所以贝罗娜只是被下了迷药沉睡不醒。   罗科尔在见到贝罗娜的一瞬间,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终于垮了下来,他的瞳孔紧缩,罕见的愣了一瞬。   两年未见的他们,竟然会在这种场景再次碰面。   “哈——”   但是没过几秒,罗科尔又疯癫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   他突然垂着头大笑起来,肩膀也随之剧烈的抖动,仿佛在压抑极度愤怒的情绪。   寂静到鸦雀无声的病房里,只剩下他病态的笑声。   贝格森没那多时间浪费,他拔下手臂上的针管,吩咐手下将贝罗娜带上前,放在罗科尔的身旁。   他握着刀柄,漫不经心的走上去,接着抬脚,狠狠碾压在罗科尔的肩膀。   渐渐加重脚上的力道,罗科尔不得已跪的更深。   这种卑微臣服的羞辱感瞬间席卷了罗科尔的全身。   贝格森的刀尖对准了一旁安静沉睡的贝罗娜。   极度平静冷淡的嗓音,却犹如滔天巨浪般,翻涌进罗科尔的耳朵。   “给你三秒,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3——”   “2——”   噗呲!!!   再转眼看去,罗科尔的手掌已经攥紧了逐渐逼近女孩儿的刀尖。   锋利的刀口瞬间划伤罗科尔的手心。   鲜红灼热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流下,啪嗒、啪嗒、一滴又一滴,染脏了女孩的裙摆。   罗科尔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依旧笑脸相迎的看着贝格森:“别这么激动啊,我就是开个小玩笑。”   贝格森冰冷的脸庞,看不出一丝变化:“温木在哪儿。”   罗科尔没有回答,反而皮笑肉不笑的吐槽。   “贝格森,你他妈真是无药可救。”   他还没来得及提出自己的要求,贝格森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这个疯子直接将贝罗娜从监狱捞了出来,甚至不忘以此来威胁他。   就和他拿着温木要挟贝格森一样。   一个疯子对上另一个更癫狂的疯子。   真是一物降一物。   罗科尔的手掌还在滴着血,贝格森默不作声,将刀尖慢慢戳进他手心深处的血肉。   罗科尔疼得闷哼一声,大股大股的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涌出。   冰冷到极点的男人,又一字一顿的问了最后一遍。   “温木、在哪儿。”   *   *   【结果当然是罗科尔乖乖交代啦,毕竟还是老婆比较重要。说他可怜倒也不是,他本来可以和每个人都相处的很好,却非要自己搅和了一切,把所有人都惹毛。】   【如果说在疯批方面他和贝格森有什么区别的话。大概就是贝格森很讨厌麻烦,别人不惹他,他也不会惹别人。但罗科尔不一样,他就喜欢把所有人搅成一锅粥然后站在一旁看戏,甚至连贝格森出车祸这件事,他也在其中掺了一脚。】   【贝格森能坐上赌场老大,也不是靠出尔反尔,他是很遵守交易的,所以他后期也不会去干掉罗科尔,一则他们交易里说好的互不干涉,二则,嫌麻烦,且毫无意义。】 第116章 我爱你   休斯特还有赌场的事要处理,只有彻底清理完那些杂碎他才能安安静静的放个长假。   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车门,却还是忍不住扭头疯狂强调:   “温木!等老大醒了记得告诉他,我的假期要再加一个月!一共是三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温木赶紧朝他摆摆手:   “行行行,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给你传达到!”   休斯特闻言不禁皱眉,脑海中猛地回荡起贝格森恐怖如斯的声音。   这时的海风恰巧一吹,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寒颤,连忙收回自己的话:   “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跟老大说吧——”   *   送走了休斯特,温木便赶快提着两大袋药品上了楼。   贝格森已经昏迷了一个早上,不知道现在醒了没……   咚!!!   卧室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温木瞬间回神,眼皮直颤,倒吸了两口凉气,心脏直接悬上了天花板,他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便快速朝着卧室奔去。   “嘭”的一声踹开门,两只手上还挂着一大堆药品,温木的呼吸急促不堪,视线迅速对上摔在地板的贝格森。   “贝格森??”   他看着贝格森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的窘迫,心脏一阵抽痛,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噎住了一般。   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似的跑上前将贝格森扶起来,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的唠叨:   “干什么呢!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就下来!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神仙了!真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贝格森坐在床边没有说话,而是垂着头埋在温木的腹部,双手紧紧抓上温木的胳膊,攥地力气很大,衣袖瞬间褶皱在一起。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一喘一喘的,像是在压抑即将崩溃的情绪,强烈颤抖的身体仿佛没有了支撑一般,随时都可能倒下。   贝格森独有的声音传进耳畔,那温润暗哑的音嗓犹如浇灌在心田的山泉,透澈真挚而又清凉。   “对不起温木。”   温木骤然愣在原地,僵硬的低头看去。   贝格森不顾他的阻拦跪下身来。   他双膝紧贴地板,卑微虔诚的攥紧温木衣袖,全身颤抖着,接近崩溃的开口,一句一句承认着自己犯下的过错:   “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收到的第一份礼物那么糟糕。”   “对不起,害你不能和家人团聚。”   “对不起,抹杀了你的亮点。”   “对不起,我之前所做的一切。”   温木听得很清楚。   贝格森在道歉,为所有的一切道歉。   最后,这个为爱痴狂的疯子痛苦咆哮着。   眼泪终于在此刻不堪的滴落,大股大股的湿润浸透了温木的衣服。   贝格森闭着眼,不敢直视自己的爱人,他崩溃着、哭喊着给自己打上残忍的标签: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上了你——”   那些旁观者站在圈子的外围,像是屹立在斗兽场的观赏位,甚至可以举起一杯红酒,优雅绅士的摇晃着点评起中央那斐然的表演。   [玛格丽手指玩转着头发,笑嘻嘻的调侃:哈!温木被你看上,可真是倒了大霉。]   [罗科尔抽了两口烟,嬉皮笑脸的讥讽:温木也真是够蠢的,他知道他的枕边人是个无药可救的变态吗?]   [杰德带着艾露比离开两位姐姐的医院:小艾,我们要尽快找到温木,我担心他有危险,贝格森不是个善茬。]   贝格森在哭。   他终于接受所有人的看法:   【对不起,温木遇上贝格森,确实是倒霉的。】   【对不起,温木被贝格森爱上,确实是不幸的。】   温木缓缓蹲跪地,与他的爱人平视,他没有说一句话,安静接受贝格森所有的忏悔。   贝格森的眼眶已经红透,苍白的手臂上只剩下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显眼的红色针孔却那么插眼刺骨。   温木的心乱作一团,他神经兮兮的盯着贝格森手臂上那些细小孔洞。   他在心里平静的数着。   1、2、3、4……   心好疼,撕裂的疼,心脏的跳动频率随着针孔,每数一个便停一节拍。   温木数乱了。   他马上重新数了一遍。   1、2、3、4、5、6、7、8、9   九个针孔。   一共九个针孔。   贝格森那时候发着疯病,自己打了一整管的镇定剂,那算一个针孔。   手臂上剩下的孔洞,是治疗时一针又一针的抑制剂。   贝格森打了八针,才终于救回一条命。   原来——   贝格森失去温木的几个小时里,用掉了八支针管和半条命。   温木轻轻搭上贝格森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耸肩颤抖而又糟乱的野兽。   少年抬起突突直跳的眼皮,褐色的漂亮眼眸与那双海蓝湿润的眼睛对视,他扯着干哑的嗓子,在贝格森心田种下一整片梧桐树林。   “车祸刺伤的后背还疼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贝格森摇头。   温木又小声问道:“小时候那个洞是你挖的?”   点头。   “你那时候偷听我多久了?”   抿着唇,不说话。   温木无奈失笑:“行吧,那以后还发疯吗?”   摇头。   “以后还关着我吗?”   摇头。   “以后还凶不凶我了?”   摇头。   “以后还管我那么宽吗?”   啪嗒——   贝格森垂着头,滚滚泪珠划过鼻尖的酸涩,嘀嗒、嘀嗒、浸湿了地板,水滴与硬板碰撞发出哒哒脆响。   温木叹了口气,稍稍妥协:“好吧,这个先暂且放一放。”   他说完,一手捧上贝格森的脸颊,将自己柔软的温唇印在了哭泣者滚烫的唇瓣。   温木只是简单的亲上一口,便迅速分开。   接着又厉声问道:“那以后能不能好好过了。”   “能。”   贝格森终于拾起自己散落一地的破碎音调。   温木很满意的点点头。   他搂着贝格森的脖子,又亲了一口上去,唇瓣蹭过沾满泪水的鼻尖,留下朦胧清晰的温柔。   温木纠正了贝格森话里唯一的错误:   “你从来不是我的霉运,虽然这么说有点土,但——你是光,贝格森。”   “那时候是你救了我。”   “你是我的光,独一无二的光。”   “从小到大,再到未来,永远都是,相信我——”   贝格森将温木拽出异乡的泥潭,将所有的爱灌进少年的心脏。   他们鼻尖对碰,十指相扣。   温木垂下眼帘,两人唇瓣相触,热烈而又真挚,他平静却坚定的宣誓:   “我爱你,贝格森。” 第117章 番外童话故事(狼与飞鸟)   话本里有个关于他们的故事。   深冬的夜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饥饿的野狼在泥泞的坑底里捡到一只垂死挣扎的麻雀。   野狼救它于雪后的泥坑,将所有的爱亲手灌进笼子的餐盘。   后来他们一起长大,嬉笑欢闹,度过了最快乐的寒冬。   麻雀的腿上永远戴着一根细长的锁链,它的另一端被连接在野狼的利爪上。   麻雀飞不远,每天只能站在野狼的头顶,但他还是很开心。   春季来临,麻雀长成了惊艳夺目的飞鸟,野狼变成了强大凶猛的狼王。   飞鸟一天比一天向往广阔湛蓝的天空,他开始每天趴在笼子的铁栏上仰望星空,眼里满是憧憬。   细心的狼王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也逐渐为此感到不安。   后来有一天,他们终于爆发了。   他们吵得很凶,双方都很有道理。   飞鸟主动让步,他在笼子里煽动着翅膀,说:“我只是去天空飞上几圈,很快就回到你身边。”   狼王不肯妥协,他难受的摇摇头,低下高傲的头颅,说:“你可以飞出去无数次,我却只能赌一次,我赌不起。”   一时间,话本外的读者们竟也分不清谁对谁错。   狼王和飞鸟谈崩了。   之后他们依旧保持着原样,狼王在外面搞定一切,飞鸟只需要陪在狼王身边叽叽喳喳。   但飞鸟不乐意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渐渐的,飞鸟瘦了很多,闷闷不乐,无意展翅。   狼王心疼无比,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他觉得可能是笼子太小了,于是他又专门换了个更宽阔的笼子来逗飞鸟开心。   他觉得可能是锁链太短了,于是他又换了根更长的锁链,将它连接在飞鸟的脚踝。   他觉得可能是这片森林玩腻了,于是他带着飞鸟搬到新的家园,想让飞鸟高兴点。   但是狼王做的这些没有任何作用,飞鸟一天比一天的憔悴不堪。   光滑斑斓的彩色羽毛变得黯淡无光,他不再唱歌,也不会站在狼王的肩膀叽叽喳喳了。   狼王彻底慌了,急得不知所措。   他在某个夜晚伸展四肢,在漆黑的森林里奋力奔跑着发泄情绪,跌跌撞撞碰上许多石头与树干,却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树林的影子犹如三倍速的放映机一般在身旁猛地划过,过往的快乐回忆打湿了他的眼圈。   狼王想不通,怎么想都想不通。   他不愿意打开笼子的铁门,这辈子都不愿意。   但飞鸟瘦了,哭了,不高兴了。   他跑啊跑,跑到全身冒着热汗,跑到太阳从林间的缝隙升起,跑到瀑布的激流哗哗涌下。   狼王最后还是没想通。   他经过一整晚的思考,只看清了一件事。   那就是飞鸟已经骨瘦如柴。   狼王难受的总结:他没办法了。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狼王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飞鸟的笼子前。   将孤傲的脑袋抵在冰冷的铁门上,耳朵拉拢着,用沙哑的嗓子,情绪崩溃的开口:   “我放你出去,你可以好好吃饭吗?”   飞鸟也很爱狼王,他看出爱人的不安与狼狈,于是保持着初衷安抚道:   “我只是去天空飞上几圈,很快就回到你身边,相信我。”   狼王哭了。   他无力的扒着铁杆,再也没有了位高者的权重威严,泪水一滴滴滑落,浸湿了软毛与铁杆。   他抽泣着,用锋利的爪子一点一点的,慢慢将笼子打开。   嘴里一遍又一遍的,一字一句的,哭喊着点头:   “我信、我信、你可以好好吃饭吗?”   狼王不明白飞鸟为什么非要出去,为什么非要证明自己飞的很高。   他自始至终都不明白。   他打开笼子,顺着飞鸟的心,仅仅只是想让自己的爱人多吃一点食物,多长点肉。   然后再次变成活蹦乱跳,叽叽喳喳,偶尔掐着调子唱歌的飞鸟。   飞鸟终于可以出笼,他激动的望向天空,兴奋的不能自已。   他在临走前亲吻了狼王满是泪水的眼角,用此生最温柔的声音保证:   “我很快就回来!”   他展开酸硬的翅膀,翱翔在自由广阔的天地。   他看了山,看了水,看了大海与花园。   回来时还携来一片永不枯萎的梧桐树叶。   他告诉路上朋友,这是他专门送给自己爱人的。   朋友们疑惑不解:“你这么轻易就爱上他啦?”   飞鸟一脸护犊子的表情:“我一直很爱他啊!”   看到远处飞回来的爱人,高冷孤傲的狼王也开始激动的疯狂摇尾巴!   他张开獠牙利齿,然后反差萌的把飞鸟舔了个遍。   于是飞鸟又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羽毛再次飞向天空。   他跟路上的朋友指了指自己湿答答的脑袋,满脸炫耀:“你看!爱的证据!”   *   *   【接下来就是甜甜的恋爱啦!!!我要甜死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18章 见家长   知乐(le)市是座临海的经济城市。   这边的建筑规模不比华国最鼎盛的国际大城,但城市发展稳定,风景也是一流的美,露营旅游都是很好的选择,生活节奏确实要轻松很多。   这里的知乐大学则是华国出了名的学院。   最为突出的便是里面的艺术系,其中包括建筑设计、服装设计等,人文艺术方面与音乐在里面也能出类拔萃。   诶嘿,扯远了。   我们要讲的故事发生在知乐市海边的一座别墅内。   现在是临近冬季的下午三点。   冰凉凉的海风吹来,裹卷着肆意潇洒的味道。   长期生活在西方的两人自然而然的喝起了下午茶。   贝格森端着点心向别墅后方的花园走去,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毛毯。   花园里,温木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遮阳棚也没能挡住他现在好到爆表的心情。   他脑袋垫着手背,唇角的那抹弧度似乎从未消失,白皙精致的五官充满了青春的味道,似睡非睡的,眯着眼享受新鲜空气。   哒——   贝格森将鲜榨的果汁轻轻放在温木身侧,再用毛毯将温木认真裹好,一下子便隔绝了阵阵冷风。   温木感受着身上柔软温暖的毛毯,只觉得燥热。   他不禁皱眉,伸出手一把将毛毯扯下,又翻起身将身侧的果汁一饮而尽。   贝格森又盖了一遍。   温木又掀了一遍。   就这样反反复复。   等到了第四次,贝格森拿着毛毯攥在手心,无奈的叹着气终于开口,他音调重了两分:   “温木,你是不是非要等感冒了才后悔。”   这句略带生气的话语瞬间将温木点醒,他心一颤,猛地坐起来,嘴里还振振有词:   “我一个大老爷们又没那么娇弱,再说了我也不冷,我这叫感受大自然。”   说着笑嘻嘻的拍拍躺椅的空位,褐色晶亮的双眸印在贝格森涌动的心田。   “来来来,诚挚的邀请贝格森少爷一起坐,来呀来呀来呀——”   贝格森听着温木略显滑稽的声音,轻笑出声,眉眼间染上柔和的温柔。   他随意的坐下,手上的动作却很迅速,直接将毛毯狠狠压在了温木身上,不容对方反抗一丝一毫。   “快冬天了海风很冷,你听话点。”   温木一阵无语,他懒得挣扎,也就任由贝格森给他盖好。   他将一只腿搭在贝格森的膝盖,后背靠着他温热的身体,支着腿随意的乱晃着,休闲的不得了。   没过多久,温木眼光一亮,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猛地一翻身,稍稍使力,将贝格森拽过来压在身下,他们的脸贴的很近,一上一下,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温木微微垂头,厉声道:   “贝格森,咱们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贝格森刚想仰头亲上去,闻言骤然一顿。   他将脑袋一侧,目光平淡的扫视花园的一切,哪里都看了,就是不看温木。   直接选择用沉默回答问题。   温木恼了,一只手支在靠椅,一只手愤愤地把贝格森的头掰回来,轻吼道:   “你小子真是疯的可以!竟然背着我把证领了,什么时候的事!!快说!”   咚——   结果还没等贝格森开口,花园门口忽然传来一声物品坠落的声音。   温木脸上的怒色在抬头的一瞬间便被生生斩断。   见到来人之后,他彻底懵了,神色慌张无措,惊吓之余直接重心不稳,从躺椅上猛地摔下。   贝格森眼疾手快,一揽腰,接住了。   于是,温玉华进门后,见到的便是这样炸裂的场景:   她的宝贝侄子和那个疯批混蛋,正在躺椅上半搂半抱,推来推去的暧昧不清。   手里的文件一散而落,撞击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响。   那一刻,天塌了。   此时的温木已经哑了嗓子,他望着已经目瞪口呆的温玉华,声音支支吾吾的连不成一句话。   “………姑、姑姑……”   温玉华回过神,死死盯着温木身下的贝格森,恨不得把每个字搅碎在嘴里:“……贝、格、森?!”   贝格森把僵硬的温木轻轻扶正,然后很识相的站起身,朝着温玉华九十度鞠躬道歉:   “温小姐,关于之前我做的那些事,我向您隆重的道歉,我可以做出任何赔偿。”   温玉华面色铁青,一时间搞不准状况:“这都是什么情况?!”   随即,她反应过来似的,气的直发抖,颤着指尖对向贝格森,大声呵斥:“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贝格森这个疯子,那时候甚至用假名来忽悠她,更别提是他操纵了一切,才迫使温木与她的相遇晚了整整两年多。   说句不好听的,她恨不得贝格森现在就消失在世上。   眼看着贝格森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温玉华连忙朝着温木招手:“木木快过来!离这个疯子远点!”   温玉华说着就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报警!”   她今天势必要让贝格森长点记性,私闯民宅也能关他个好几天。   温木闻声,吓得连忙跑上去,将姑姑拨打110的手一按,扯着嗓子大声道:“姑姑!你先听我解释!!!”   这声呐喊直接震破天地,海鸥听到了都得连连摇头。   连温玉华都被这道声音震住了身体。   于是乎,温木就这样拉着自己已经几乎石化的姑姑走进房间,开始了长达三小时的解释。   温玉华苦口婆心:   “木木,他不适合你,你可以遇到更契合你的伴侣,他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疯子,你是爱自由的孩子,你们两个不合适的。”   “你听姑姑一句劝,等到了学院你可以遇到更多的选择,你可以尝试谈个更好的!”   在同性不能结婚的国度,温玉华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温木认真的听完,轻轻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从来没想过和其他人在一起,即便是想要离开贝格森的那段时间,也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冥冥之中,他们确实是不可分割的。   温木将温玉华沏好的咖啡放在桌上,这次的他一口没喝。   “姑姑,我八岁就被丢进了孤儿院的垃圾桶,在异国他乡的孤儿院,所有人都讨厌我,我努力的去讨好所有人,换来的是一堆白眼和排挤。”   温木跟温玉华讲述了他们小时候的故事。   就像是打开回忆的卷轴,再次将那些不堪的过往翻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温玉华的眉眼也逐渐舒展。   最后的最后,温木端起咖啡,一口气喝了半杯。   极致的苦涩在口腔迅速扩散开来,仿佛融进血液般的难受。   温木讲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姑姑,那时候我觉得我快死了,快要窒息痛苦的死去,我在疯人院里挣扎着想要寻找出口,但其实我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在我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我捡到了贝格森,是贝格森救了我。”   “他跟我说:[你不用去讨好任何人,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错]”   温木小声的道歉:“姑姑,对不起,我想我这辈子都栽在他身上了。”   温玉华听完所有故事的起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好笑的说道:   “你这孩子,还真是跟你父亲一样倔——”   接着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哽咽的笑出声,眼泪不争气的流下:“要是哥哥当年有跟父母硬刚的勇气,也不至于搬到国外了。”   她心痛的将温木搂进怀里,脸上挂满了两行泪。   “木木,你受苦了……”   温木闻言一顿,眼睛里的光点隐隐浮现。   他明白,姑姑这是同意了。 第119章 甜甜恋爱   温玉华擦干眼泪,突然想起来似的,连忙说道:“对了,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上学的事。”   她将温木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一脸温柔的拍拍他的手。   “木木啊,安威尔大学那边可能是因为你没有报到,所以已经取消了入学资格。”   “你不是想报考艺术系吗,知乐大学的艺术系是出了名的好,我帮你办好了入学申请,只要通过两个月后的入学考试就可以了,审核通过后会安排你在大三学习。”   温木闻言,唇角微扬,他紧紧抱住温玉华,眼底装满了期待:“谢谢姑姑!!”   温玉华忍不住揉了揉温木的脑袋,心想着这么乖的侄子,世界仅此一只了。   她将要用到的资料和文件放到桌上,打开门,在出去前又突然扭头,对着温木厉声正色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和他!完成学业前不许做出格的事!”   温木眨巴着眼睛,双手放在膝前,后背已经冒了冷汗,他扯出标准微笑,实则眼皮直跳,那样子别提有多单纯了:   “好的姑姑,放心吧姑姑。”   在他们姑侄两人进到房间的三个小时里。   贝格森一直站在花园里吹着冷风,刚调养好的身体被这么一吹,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一股凉意袭来,他又发了烧。   不过这次的贝格森已经很清醒,随意咽下两片退烧药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一动不动。   静静等待着审判。   咔嚓——   贝格森猛地站起,立在地上站的笔直,一声不吭。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温玉华提着深色的名牌皮包从房间走出来。   哒、哒、哒   她踩着高跟鞋,每一步都走的铿锵有力,仿佛在宣告着自己的愤怒,从房间出来再到别墅的门口,她没有施舍贝格森哪怕一个眼神。   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后悔自己刚才做出的伟大决定。   嘭!!   别墅的门被人狠狠关上,门框撞击发出闷声的巨响。   温玉华这一路走下来,甚至不到一分钟。   这时的温木也从房间门口冒出头来,整个人神采奕奕:   “贝格森!嘿嘿,姑姑同意了!而且两个月后我还可以参加学院审核!”   贝格森愣在原地,像是没听清一般,海蓝的双眸里泛起微微波澜,罕见的又问了一遍:   “我们的事,同意了?”   温木疯狂点头,眼里的兴奋快要溢出来:“同意了!”   贝格森缓缓走上前,一把揽住温木的腰,将他整个人揉进怀里,颤抖的肩膀足以说明他现在激动的情绪。   他们感受着彼此热烈而又萌动的心跳,呼吸逐渐变得紊乱,贝格森微微低头,二人的唇瓣在此刻相触,犹如一汪泉水猛地喷涌而出,浇在了名为浪漫的森林。   一吻闭,贝格森的眉眼流出疑惑,他轻轻舔过温木的唇畔,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   “喝了咖啡?”   温木因为刚才的激烈接吻,脸颊攀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他搂上贝格森脖子,把自己一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对,刚才聊天的时候姑姑沏的,我不好意思拒绝,而且还是纯咖,你知道有多苦吗?真的超级苦啊!!”   温木皱着眉表示,这辈子没喝过这么苦的东西。   简直比上刑还难受。   贝格森笑出声来,平日里冷淡精致的五官在此刻也显得那么温柔宠溺。   贝格森抱着温木坐在沙发上。   将刚才剥好的橘子塞进温木嘴里,揉了揉他鼓囊囊的脸颊,接着像是不过瘾一般,又在他的脖颈亲上一口、两口、三口。   吻着吻着便吻到了温木白皙透亮的锁骨。   温木脑海一阵警铃响起。   他迅速咽下嘴里的水果,伸出手努力将贝格森推远,身体往后一倾,满脸看好戏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开玩笑道:   “姑姑说学业完成前你得憋着,不然就是把你赶出去,还让你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贝格森整整沉默了半个小时,最后歪了歪头,噗笑一声,将手里的水果抵到温木的嘴边,贴近脸,风轻云淡的说了句:   “温木,你撒谎真的很明显。”   他微颤的睫毛轻轻扫过温木的皮肤,温木瞬间泛起一股痒意。   薄红的雾气自耳尖逐渐蔓延至脖颈,越来越清晰的心跳,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暧昧。   不过贝格森忍了。   他迅速拉开距离往后靠去,垂着头开始削苹果,柔声又无奈道:   “那就以后吧。”   可惜手背上因为欲望而凸暴的青色脉络,早就出卖了他看似平静的表情。   贝格森说到做到。   自此之后,帮助温木完成学年作业,变成了贝格森最首要的任务。   接下来是温木这辈子最忙的两个月,因为两个月以内他要学完考核的所有课题。   这简直难倒了已经被贝格森养成废物的温木。   且不提他有多久没看过书了,就是书上的那些中文,他甚至有一些都不认识。   温木咽下气坐在桌前好好学,又是查资料,又是查文献,有时候还要查一下字典,简直要带上痛苦面具了。   他除了吃饭和睡觉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学习。   学不会了就踹一脚身旁的贝格森,恶狠狠的暗骂两句,然后接着继续学。   这期间,温玉华曾打电话说打算给温木找个私人教师,但被温木一口回绝了,说是他已经有了一对一的老师。   温玉华不解,温木才刚回国没几天,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找到老师呢?怕不是被骗了吧。   于是,在温玉华严声逼问下,温木才终于勉强说出真相:   “贝格森学东西太快了……他已经把我要考核的课题全部学完了……现在是他在教我……”   温玉华闻言,立马表示不同意:   “木木,你确定他靠谱?他再怎么说也是西方人,华文又不是他的母语,能搞定吗?”   温木小声辩解道:“他华语说的很好,小的时候我就教会他了,其他科目也很厉害,放心吧姑姑,他可以的。”   温玉华实在不想从温木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于是草草两句便挂了电话。   她看着自己宝贝侄子被鬼迷了心窍,只觉得恨铁不成钢,气的要吐血。   不过转念一想,她上次和这个疯子见面时,自己貌似是太生气了,并没有注意到他说华语的样子。   当时愤怒过了头,甚至连贝格森说华语都没觉得奇怪,可见对方语言功底有多扎实。   她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   这两个孩子真是……害……   没法评说。   哦对了,温木还有一件事忘记(害怕)告诉姑姑。   贝格森要和他一起上知乐的艺术学院。   当时温木听到他的决定,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他疑惑不解的开口:   “你?去艺术学院?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而具贝格森本人,他是这么说的:   “但我对你感兴趣,所以我去定了。”   意思就是,你去哪我就去哪,甩不掉的那种。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 第120章 磕磕磕!!   初冬的知乐大学,天气已经逐渐转凉。   早八的前二十分钟,有三个女孩儿正坐在教室里,热火朝天的讨论最近超火的八卦。   美女A叼着面包,三两下就跨进了教室的后门,那动作仿佛做了千万次一般,似乎每个早八她都会踩着点来。   等坐到了位置上,她才终于拍了拍桌子,激动又小声的讨论起来:   “诶诶诶——你们听说了吗!艺术系新来的两个帅哥!!真的超级帅,论坛上他们的照片都要传遍了!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中西混血!!黑发蓝瞳!!那五官精致的就跟假的一样!关键皮肤还超白,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啊!还是个男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美女B也坐在后排悄悄补着口红,一会儿她还要去约会。   即便是擦口红的功夫,她的嘴也没闲下,扭着脑袋,激动的直拍桌子: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而且另一个帅哥简直是我的梦中男友!!是那种放在高中我都会暗恋三年的帅哥呜呜呜呜……我上次看他脖子上挂着红色围巾,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又恋爱了——”   美女C是三个人之中最安静,也是最稳妥的。   她手里还在进行小组作业,视线一直停留在笔记本上,表情淡漠却细心,但同时她还能跟着女孩儿们的话题走:   “他们从来到学院第一天开始,论坛上关于他们的消息就炸了锅,那个黑发蓝瞳的混血叫贝格森,他身边那位帅哥叫温木,都是大三新来的。”   接着继续报道:“两个人从入学到现在,一直形影不离,从来没有人见他们分开过,甚至连上厕所都——”   美女A听到姐妹C的话,差点没被面包噎死,她连忙阻止:   “停!你们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谁会盯着人家去不去厕所啊喂!!”   美女C还在低着头记笔记,嘴里继续爆料更多八卦:   “而且前几天艺术系的周考成绩出来了,他们属于是新来的学生,竟然在第一周考试就名列前茅,连名次都是排在一起的,温木考了系里28名,贝格森29名。”   美女B停顿了一下化妆的动作,拿着化妆刷,扭头满脸疑惑看着她们:   “等等……我怎么越听越奇怪了?他们不会是一对吧?”   美女C依旧没有抬头,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她嗯了一声,理所当然道:   “本来就是一对啊,你们没看论坛上传的最火的那个视频吗?他们入学第一天就传出来了,视频虽然只有二十秒,但非常劲爆。”   美女A一听,连忙拿出手机,没过一分钟便找到了C姐妹说的视频。   录像的视角像是偷拍的,并不是很清晰。   两个新来的帅哥正坐在图书馆的空位上,暖阳的日光透过窗户映射在沉浸的馆内,点缀出温柔的青春。   他们坐在一起,一左一右,一高一矮。   坐在左边的是那位惊艳所有人的东方少年,右边则是最近谈论很火的中西混血帅哥。   与之相反的,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不同气质。   视频里,左边的东方帅哥看起来在很认真的学习,一边看着书,一边时不时低着头做一些笔记,一整个好学生的风范。   而他身边的混血帅哥则是一脸平淡,偏向于西方的五官上看不出一点情绪,甚至带了点慵懒的随意。   更别提他的桌前连一本书都没有了。   混血帅哥拉拢着脑袋,侧头凝视着东方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周围一眼。   他手臂支撑着身体,蓝瞳的视线自始至终全部围绕着身边的少年。   突然,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吐出跳动的音符,仿佛是在对少年说着什么话。   说话时,他的眉眼也逐渐由冷淡转变为柔和的光,嘴角掺杂着细腻玩味的笑容,像是在挑逗自己真挚的宝物。   三秒后,混血帅哥闭了嘴。   但一旁的东方少年却瞬间红了耳尖,他将桌子上的书一把拍在对方的脸上,拿起笔记本,扭着屁股作势就要往旁边挪开。   混血帅哥的动作终于由散漫变成了急躁,他一把拉住东方少年的胳膊,眉眼温情流露,又轻声说了句话。   接着抬起眼帘,对上少年的垂下的视线,他缓缓吻上少年的手背,坦诚认真的讨好着。   自此,视频看完了。   一瞬间,所有人恍然大悟。   哦——   原来是神仙爱情啊——   入学第一天,甚至不需要他们去主动公布,就已经让所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自看完那个视频之后,美女A和B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几乎所有聊天的话题中都带着“森木”两字。   别奇怪,她们甚至为此组建了cp团。   名字就叫“森木yyds”,并且已经冲上了学院论坛的第一条热搜。   一周后。   美女B已经磕疯了,手机里全是他们一起暧昧的照片:   “你们看你们看,我上次实在忍不住又偷偷拍了张照片,我已经把它当壁纸连续一周了,等我拍到新的我再换,嘿嘿嘿嘿嘿嘿——”   美女A不甘示弱,一叉腰,炫耀道:“切,你这算什么!我告诉你,我上次拿快递路过篮球场的时候,还看到他们两个一起打篮球呢!”   美女A越说越激动,眼里直冒光:   “那时候温木在打篮球,贝格森就靠在一旁栏杆上,插着外套兜,整个人懒懒散散的,但他的视线一直都在温木身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美女C看似平淡如水,其实是个级别很高的磕学家,她喝了口续命的咖啡,也跟着打趣道:   “上次有人看他们两个一起肩并肩去了餐厅。”   美女A表示这已经不算稀奇了:“他们不是一直都一起走的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美女C开始卖关子:“重点不是他们一起去,重点是他们在餐厅聊了点什么。”   美女B立马激动的跳起来,连妆都没画完就喊道:“什么!什么什么!!”   美女C继续卖关子:“有人偷偷坐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你们猜——她听到了什么?”   美女A急了,疯狂晃着C的肩膀:“什么啊!别打哑迷了,你倒是说呀!!要急死我了!”   美女C:“有人听到贝格森说:[你喜欢吃这些?我明天就可以学会,我们回家吃吧],他说完就拉着温木离开了餐厅。”   很明显,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贝格森根本就不愿意让温木被注视在这么多视线下。   美女B已经尖叫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爆表占有欲啊!!!!”   美女C继续道:“最最重要的是,从那一次之后,再也没有人见他们去过餐厅。”   美女A已经磕出了技巧: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从那以后真的回家吃饭了!!肯定是贝格森做饭给温木吃!啊啊啊磕死我!!” 第121章 磕磕磕磕!   知乐的第一场雪划开雾蒙蒙的天空,冬阳斜照,头落满地的金色白影,世界仿佛被铺上一层新衣,白净无瑕到让人不忍去破坏。   在学院白雪皑皑的操场上,两个出众瞩目的帅哥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   温木第一次在华国见到雪,而且还是在学院里,简直就是双重叠加的快乐。   所以今天的课一上完,他就拉着贝格森来操场上玩雪。   “贝格森贝格森!打雪仗来来来!”   贝格森清冷的声音在这时传进耳畔,有些不赞同的说:“雪很凉,玩多了容易感冒。”   “我不是戴了手套吗,诶呀别磨叽,快点快点。”   温木哪里还听得进去贝格森的半句唠叨,他蹲下身子就开始做雪球。   现在的温木满脑子都是贝格森被雪球糊上脸的表情,哈哈哈哈想想都觉得好玩。   可能会生气的说上两句,还可能勾起唇角也拿着雪球砸他——   嘶,他貌似想象不到贝格森拿雪球砸他的场景。   贝格森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宝物,此时已经不听劝的双手铲地捏出来一个小雪球。   他不禁皱眉,有些生气,控制欲逐渐涌进全身血管,控制不住的想要现在就将温木带回家。   温木的兴奋劲儿上头,哪里还管这些,他团上雪球就朝着贝格森的脸扔去。   贝格森神色淡淡的,微微侧头,躲了过去。   他伸手揪住温木的后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蹲下身帮他拍拍膝盖的积雪,最终再次选择了迁就。   贝格森叹了口气,暗着声音,既无奈又宠溺的开口:   “温,就这一次。”   话音刚落,温木便迅速摆脱他的怀抱,双腿一蹬扑进了雪堆。   一瞬间,大量的白雪滑落,掩埋了温木的半个身子。   “温木!”   贝格森的声音立刻沉下海底,温度冷到了极点。   他跑上前将温木拽起来,手里的力度不自觉加大,准备现在就拉着温木回家。   温木连忙从雪堆探出脑袋,嘿嘿两声,死皮赖脸的挑战贝格森的底线:“好好好好,我听话就是了——”   接着他站起来,踢了两下贝格森的小腿,一只手揽上他的肩膀。   “贝格森,咱们堆个雪人吧!”   温木说着便两眼放光,搓搓双手跃跃欲试。   贝格森拗不过他,做出最大的让步:“我来,你坐下休息。”   温木被他的话整懵了:“不是说一起堆吗,难道要我干坐着看你堆?”   贝格森垂帘蹲下,默不作声脱下手套,露出骨节分明的双手,手指的关节处还有着浮影浮现的雾色绯红。   修长纤细却有力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雪地,那冷白色调的皮肤在白色的天地间更显得精致好看。   如果要堆雪人的话,戴着手套会很不方便,而且会耗费更多的时间。   现在的贝格森只想早点堆完雪人,像是在上交任务一般,达到了温木的满意后,他就可以抱着温木马上开车回家。   他隐隐感受到四周投来的视线,那些无形的关注包裹着温木的一举一动。   贝格森深吸一口气,那些视线仿佛要将他的心脏刺穿,他努力压下心底即将爆发的占有欲,加快速度堆着雪人。   站在一旁的温木自然不知道贝格森心里暴虐的想法。   他撇了下嘴,低着头一步一步踩着柔软的雪地,发出咔咔的脆响。   他今天已经连续惹恼了贝格森好多次,实在不敢挑战贝格森的底线了,于是便识相的坐在雪地里欣赏着贝格森的忙碌。   不到二十分钟,雪人堆好了。   贝格森堆的雪人很漂亮,一个大圆球上面一个小圆球,手臂用树枝代替,眼睛用石头做的。   书上的雪人鼻子都是用胡萝卜做的,但是温木没有。   于是他将兜里的黄色铅笔拿了出来,插在了雪人的鼻子上,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温木对此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他本来还想把自己的围巾挂上雪人的脖子,但贝格森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拽上温木就想走。   温木立马放弃这个想法,他抓上贝格森的手背想要奖励般的亲上一口,但是被贝格森轻轻止住了。   这是贝格森从小到大第一次拒绝他。   温木瞳孔碎了一地,开始激情表演:“??!你不爱我了?!”   贝格森闻言轻笑一声,没有拆穿这个爱表演的戏精。   他缓缓俯身,将自己的脸贴近,鼻尖相碰,近到连睫毛都可以看的很清楚,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附在温木耳边柔声道:   “我的手刚刚堆完雪,很冰。所以亲脸吧,或者嘴唇也可以。”   于是温木故作生气的亲上他的脸颊。   结果在温木即将靠近的瞬间,贝格森头一扭,冰凉的手掌攀上温木的后背,两人的唇瓣直接碰在了一起。   躲在操场暗处的磕学家们,已经激动的跳起来了。   一吻闭,贝格森顺势提出了要回家的请求,但被温木一口否决了。   这毕竟是第一场雪,操场上人也蛮多的,大家互相玩闹着很是热闹,他喜欢这样的氛围,所以还不想走。   贝格森抿唇不语。   在温木看不到的地方,他狠狠按了按手指的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磨骨声,脸上的表情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抱上温木,将周围那些碍事的视线隔绝开来,皱紧眉轻声诱哄着:   “那我们去喝点热橙汁吧,就在不远的车上。”   温木在心里呵呵两声,他熟知贝格森性子,但凡他现在走出操场一步,那一切都不是他说的算了。   于是他勾搭上贝格森的脖颈,掐着调子故意说:“可我想在操场上再玩会儿,贝格森少爷~劳烦你帮我拿来可以吗——”   贝格森抬帘,他们的视线对上几秒后,他才终于勉强松开搂紧温木的双手,转身朝汽车走去。   温木松了口气,看着远处贝格森一步三回头的背影,他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   自从他们入学以来,贝格森的占有欲甚至比曾经还要可怕。   已经从‘你不许看别人’演变成了‘他们不许看你’。   但贝格森总归是控制住了,并且还在坚持吃药。   *   十分钟后,温木喝着保温杯里的橙汁,一口下去,暖意充斥了整个身体,舒服极了。   红白格子的羊绒围巾遮住了少年的喉结,保温杯里的橙汁还在冒着热气,一股一股的扑上鼻尖,暖暖的空气闷红了他白皙透亮的脸颊。   美女A扒着操场的栏杆,瞪大眼睛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错漏一个细节,她突然心颤道:   “好奇怪啊,我总感觉贝格森似乎已看到我们了。”   美女B躲在一旁拍着照片,听到A的话,她也忍不住随口道:   “唔……我也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总感觉他撇过来的视线是想杀了咱们。”   美女C站在她们身后没有上前,她慢慢开口:“你们知道咱们现在像什么吗?”   两人闻声扭头,异口同声:“什么?”   美女C露出了她的第一个微笑:“像偷窥的女变态。” 第122章 海滩的约会(完结)   他们就这样轻松惬意的生活在知乐的海边。   温木偶尔吵吵闹闹,尽情的撒欢,偶尔安静的枕着贝格森的肩膀,吹着海风睡去。   闲来无事的时候,温玉华也会带来一点华国的特色菜请温木品尝。   不过一般温玉华要来的话,贝格森就会在房间里待着。   倒不是贝格森不敢出来,而是温玉华明确表示自己不想看到他那张欠揍的脸。   温木在华国只有姑姑这么一个亲人,没办法,他只能让贝格森在姑姑来之前好好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只有等到姑姑离开后,贝格森才会轻轻从房间走出。   然后看着温木吃起中餐来津津有味的样子,便会忍不住揉上他的脸颊,将脑袋埋进他温暖的颈窝。   等到了所有人包括温木,都已经沉睡梦乡的时候,贝格森就会悄悄起来走进厨房。   他打开凌晨一点的灯,在万家黑灯的夜晚,点亮唯一的暖色调,研究起那些中餐的制作。   于是又过了三五天,他们的餐桌上便可以出现堪称五星级酒店的中餐菜品,且都是温木喜欢吃的。   再后来到了初春。   一通电话打破了他们稍微平静的生活。   只听休斯特崩溃绝望,欲哭无泪的声音,正顺着电话线传来。   “温木!我本来不敢跟你打电话的,但这次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劝劝老大吧,他再不回来我都要干成赌场老大了——”   “你就让老大回来做个收尾工作,其他事情我都搞定了,让他回来露个脸也行啊,再这样下去的话,伙计们都快忘记自己老大是谁了。”   “最最重要的是!!我的假期已经拖欠到现在了!!!我觉得我也快发疯了——”   温木听完差点没笑岔气。   他思来想去也觉得休斯特有点可怜,便在晚上的时候跟贝格森提出想回安威尔看看。   一则,劝贝格森回去处理赌场的那些麻烦事。   二则,温木想找朋友们聚一聚。   毕竟都要大结局了,总要一起露个脸吧。   贝格森很少拒绝温木,他的请求在贝格森眼里就像是发下来的圣旨一样,所以自然而然的点头同意了。   等到了安威尔他们之前住的别墅,还没过几个小时,贝格森就被休斯特哭天喊地的劝到了赌场。   所以剩下的时间,温木打电话喊来了杰德三人组,地点约在了以前的咖啡厅。   在等待期间,他还和卡洛碰了个面。   这么久过去这小子还是半点没变,依旧顶着毛茸茸的金色卷毛,看起来像只可爱的仓鼠,再次见到对方,两人的脸上都难掩的兴奋。   温木大致讲了讲他和贝格森的故事,卡洛也在一旁很认真的听着。   最后,他眼睛一亮,感慨道:“这么一听,总觉得你们天生一对,就像是命运让你们相遇的一样,没想到他真的是富婆啊!”   温木没太搞懂卡洛最后说的“富婆”是指谁,但点头就对了。   后来卡洛还要赶去实习,便跟温木挥挥手,约着下次再好好聚。   这时候的杰德他们也过来赴约了。   半个小时后的咖啡厅内,杰德还是一脸不可置信,他喝了口饮料,摇摇头:   “害,你们还真是——这一路挺不容易的。”   他没想到贝格森真的会为了温木选择退步,收起他恶劣的脾气,每天按时吃药,连离谱的控制欲都压了下来。   但又仿佛是命运点名道姓的让他们走在一起。   哪怕是最想让他们分开的朋友们,也都会忍不住的觉得,他们只能是彼此。   甚至就像是温木之前所说的一样,他们所有人都想象不到两人分开后会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样子。   根本想象不出来。   且不说温木会怎么样,就算是贝格森到了相亲会场,估计也会先把对方一枪崩了。   这时的吉米在一旁偷笑起来,兴奋的跟温木分享起前段时间一件好玩的事。   “温木温木,我跟你讲,上次我和艾露比在饰品店闲逛,你猜我们偶遇了谁?”   温木好气的伸过头:“谁?”   吉米不再卖关子,大笑出声:“罗科尔!”   温木愣了一瞬:“罗科尔?!……他现在怎么样了?”   吉米扒拉着艾露比的肩膀,绕了绕自己的头发,笑着说:   “还是老样子呗,一整天嬉皮笑脸的,看着就让人烦——哦对,他身边还有一位很漂亮的姐姐,那个姐姐超温柔,一上来就跟我们打招呼。”   温木也跟着勾起唇角,继续好气的追问:“然后呢?”   “然后罗科尔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哈哈哈哈哈——”   吉米啪的一下拍上桌子,杯子里的水也随之震出几滴,她幸灾乐祸的调侃:   “谁看不出来他喜欢那个姐姐啊,只有他自己不承认罢了。”   艾露比也在一旁忍不住偷笑起来,解释说:   “罗科尔主动跟我们打的招呼,说我们是他的朋友,然后那位姐姐就走上来拉着我们的手聊起天,她叫贝罗娜。”   “女孩子嘛,又在饰品店,总是有共同语言的,我们三个一起聊的很火热,罗科尔在一旁插不上话,最后连笑容都扯不起来了。”   吉米大笑着狂拍桌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   再后来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   贝格森和休斯特开着车来接他们一起去沙滩。   说是包了一片海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当然了,这也是休斯特假期的第一天。   他决定大发慈悲和大家一起度过美好的夜晚。   (其实是因为他太能招花惹草,已经被拉进了酒馆黑名单。)   温木顺便叫上了克迪娜她们。   上次聊天的时候玫瑰姐姐嘟囔了一句想看海,没想到大家都记在了心上。   而且恰巧她们也在附近,来的很快。   于是一伙人就这么到了海滩。   这一路上,唯一心情糟糕的当属贝格森了。   他包下整片海滩,本来是想和温木两人一起甜蜜约会的。   结果在赌场被休斯特发现了包场支票,篝火、烧烤、啤酒烟花、所有的贝格森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休斯特一看这么丰富,说什么都要死皮赖脸的跟着去。   他为了不当电灯泡,在贝格森处理公务分神的时候,直接就把车悄悄开到了温木和杰德聚会的咖啡厅门口。   嘿嘿,这下大家就可以一起去了呢~   休斯特多少有点报复的味道在里面,谁让贝格森死拖着他的假期呢——   之后在海滩上。   大家吃了烧烤,看了海上烟花,啤酒也碰了杯,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好不热闹。   末了的时候,温木又想喝酒了。   贝格森难得没有阻止。   两人靠在一起,互相低着头轻声说话。   贝格森摸了摸他的衣袖:“冷吗?”   他枕着贝格森肩膀:“不冷不冷。”   他们的声音逐渐与四周分割开来,朋友们吵闹的笑声也变得模糊朦胧,最后只剩下彼此熟悉的心跳。   贝格森站起身:“我去车上给你拿啤酒,你呆在这里。”   温木拉了拉他的衣角,笑了一声:“不用了贝格森,我想自己去。”   “……好,那我在这里等你。”   *   海上的夕阳缓缓落幕,天空呈现出一片紫橙。   我提着酒瓶朝篝火的方向走去。   坐在c位的休斯特一副酷拽耍帅的模样,正在拿着吉他弹奏还算不错的音乐。   克迪娜将切好的蛋糕喂进玫瑰的嘴巴,伸出手指抹去她唇瓣的奶油。   杰德满脸害羞的偷亲了一口艾露比,两人同时脸红。   吉米的脸也红了,是被气的,她当即跳起来要将杰德送去见上帝。   周围有嬉笑,有调侃,有啪啪啪的鼓掌声。   我一眼望过去,没能在其中找到令我心跳加速的那个人。   贝格森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远离了人群。   他一个人坐在潮水翻滚的海岸沙滩,一只腿半撑着,胳膊耷拉在膝盖,垂着头默不作声。   *   我当时就在想——   原来谈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得神经。   就比如,我看着他无聊的抬起手,划拉两下脚边大海推来的潮水。   就那么一个特别随手划水的动作。   我都会为此心跳加速一整天。   我想立刻跑上去,把人搂在怀里,收紧胳膊,贴的非常非常近,那一定是温暖又温柔的拥抱。   所以就说,人这一生总要有个喜欢的人,因为有了对方的存在,才会突然发觉:[啊,原来这个世界还可以更美好,美的要命。]   *   呼啦啦——   脚踩着沙滩。   我静静聆听着时间的琴声,染过云月海的篇章,爱人的音嗓开始在耳边清晰。   天边云霞翻涌,海浪撞击礁石,风笛声响过山林,潮水冲破碎花的泡沫,留下月光的模糊倒影。   我看见,海鸥的翅膀翻飞挥舞,粉橙航线之间,所有情愫跨过海陆的地平线。   我挥手,心脏砰砰跳,朝他的方向喊了句:“贝格森!!”   我仰头,薄纱的水雾浮影浮现,朦胧透亮之间,是你自始如一的真挚笑颜。   我听见,你笑弯了眼角,扯起嗓子的回应:“来了!!”   *   晚霞、海边、沙滩、烟花、音乐、啤酒。   人们总喜欢用炎夏梧桐树上的蝉鸣来形容青春、回忆与贪恋已久的心动,但晚春海咸的沙滩也同样可以在其中找到翻涌温柔的浪漫。   那么少年,你是否还和曾经一样炽恋。   搅乱的发丝,跳动的心脏,纷飞的思绪。   是春夏热恋的蝴蝶,是秋冬吹不散的暖风,是哪怕分开一秒都会挠心的彼此。   如果用通俗的话来讲他们的故事,大概就是:   【我喜欢风、花、雨;喜欢公路、雪山与草原;喜欢林间的泉、海上的船、城里的灯;我想感受黎晨的第一缕光,但更想牵着你的手去触摸晚霞的天空。】 第123章 番外 罗科尔的烦恼   罗科尔最近有个烦恼。   那就是贝罗娜总能惹恼到他。   而且是哄不好的那种。   他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贝罗娜那么漂亮一个女孩儿,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气的吐血。   简单一句话概括:   贝罗娜喜欢顶着绝世容颜去疯狂试探罗科尔的底线。   不过有些时候真不能怪贝罗娜,因为罗科尔真的很欠揍。   比如——   【场景一】:   那时候罗科尔刚刚把贝罗娜从赌场带出来。   他守在她的床边,眼底装满了恼怒与憎恶的情绪,甚至一度以为是赌场那群混蛋下的迷药太重才会导致贝罗娜一直昏迷不醒。   他想杀了赌场里的那群人,包括贝格森在内的所有人。   但交易就是交易,任谁都不愿意主动打破平衡。   一般来说他是不怕麻烦的,他最喜欢搅和别人的事,但现在他似乎没了这个闲心去看他们外人的表演。   因为他在等贝罗娜醒来,然后带她去逛街,买所有她喜欢的东西,最好还能让贝罗娜兴奋的说着“我爱你”这种话。   哇——   想想就很爽。   但贝罗娜还没醒,这就导致他的计划快要全部落空。   罗科尔烦躁的把玩着手里的刀柄,眼睛一瞬不瞬死死盯着贝罗娜即将睁开的双眸。   贝罗娜被下了重度迷药,整整昏睡了一天,所以醒后依旧很迷糊,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要炸开一般的疼痛。   所以,当她睁开眼,看到这个分别快三年的男人再次扯着笑颜站在她眼前的时候。   她是打死都不肯相信的。   罗科尔的声音明显轻快了很多,他勾着唇角,语气不太正经:   “贝罗娜,好久不见,你想我吗?”   贝罗娜瞬间调转思绪,扭过头不看他:“……不想。”   罗科尔轻笑一声,耸耸肩也不生气,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样。   他拉起贝罗娜的手,将玉瓷镯子缓缓放入她的手心,小心认真的样子仿佛在放着什么珍重的宝物。   贝罗娜攥紧手心的镯子,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你当初给我的手镯,这么快就忘了?”   罗科尔撇开视线,语气也随之低下。   “忘了就忘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贝罗娜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个似曾相识的镯子上,她不禁好奇另一件事:“……你怎么把我从监狱捞出来的?”   “我花了钱。”   贝罗娜翻了个白眼,想也知道。   她伸伸懒腰,看着房间里名贵的油画和价值不菲的装饰,心情也好上了很多。   结果罗科尔又突然道:“好多好多钱。”   贝罗娜伸了一半的懒腰猛地僵住,她转头细问:“花了多少?”   罗科尔不回答,他抛出最开始的问题:“你想我吗?”   贝罗娜已经大致了解这个疯子的尿性,她努力扯出笑脸,在那张精致的五官上显得虚假突兀。   “想啊,当然想,所以你花了多少钱?”   罗科尔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思考着回答道:“唔……大概上百万英镑吧。”   接着还不等贝罗娜说话,他就略显激动的追问起曾经往事:   “你怎么杀的那个男人?你把他心脏挖出来了吗?”   贝罗娜止住笑意,微微皱眉,陷入思绪里朦胧的开口:“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拿首饰盒砸的。”   罗科尔忽然开口:“对不起。”   贝罗娜一愣:“……你道什么歉?这又不关你的事。”   “我真后悔——”   罗科尔说着微微垂头,懊悔的谴责自己,说出的话却能让人惊掉下巴:   “后悔当初没给你买那些沉甸甸的饰品,那样的话你砸死他的时候,他的脑袋一定能开花。”   最后,这个疯子呆愣着眼神,点点头,自言自语的总结:“肯定很爽。”   他又问道:“那他死的时候你害怕吗?”   贝罗娜已经不想理他了:“你干嘛问这么多??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怎么记得清。”   罗科尔又开始厚脸皮:“那你喜欢我吗?”   女孩坚定的摇头:“不喜欢。”   罗科尔不恼,继续道:“我可以给你买好多珠宝和漂亮裙子,你想要的我都有。”   女孩坚定的发誓:“我好爱你。”   罗科尔笑了,眼底深处的情愫逐渐荡出:“连着我的名字再说一遍,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饰品店。”   这次的贝罗娜微微停顿了一秒,她的视线对上罗科尔笑意盈盈的眼睛,嘴里轻声开口:   “罗科尔,我挺想你的。”   好吧,虽然这句话没能达到罗科尔的要求,但他还是带着贝罗娜去了安威尔有名的名牌饰品店。   *   【场景二】:   是在他们偶遇艾露比和吉米后回来的车上。   罗科尔整个人都很不爽。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插上一句话,女孩们相互挽着手臂,亲密和睦的聊着天,幸福又美好。   他一想到这里,就烦躁的按着车喇叭,脸上也没了万年不变的笑容。   等红灯的时候,他终于扭头看向副驾的贝罗娜,一脸怨妇表情:   “你为什么不吃醋?我刚才在和她们打招呼诶。”   贝罗娜还在欣赏着手里的珠宝盒,她闻言抬头,将罗科尔逐渐靠近的身体狠狠推远,大骂一声:   “你脑子有病吗?!我为什么要吃醋??”   罗科尔神经兮兮的笑出声:“你就不怕我跟别的女人跑了吗?”   “跑了就跑了,关我屁事。”   贝罗娜随意把玩着手里的珠宝,清脆的宝石在盒子里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犹如弹奏着独一无二的音乐。   罗科尔笑弯了眼角,但笑意不达眼底,他好心提醒:“如果我跟别人跑了,你就没钱花了。”   贝罗娜将宝石项链挂上脖子,低着头继续翻找着刚才买来的饰品,她甚至想都没想就开口:   “我会找下家。”   “贝罗娜你可真会说话。”   罗科尔沉声之际,脸色也迅速垮了下来。   这时的绿灯亮了。   他还是一动不动的,像一尊雕像一般,淡淡望向贝罗娜,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车后已经排起了长龙,后面的车主疯狂按着喇叭催促罗科尔开车。   罗科尔已经隐怒到了极点,他听着聒噪的车鸣声,突然撕开绅士优雅的假面,大声骂了句“操!”   接着直接一脚踹开车门,在众目睽睽下大步朝后面的车主走去。   伴随着青筋暴起的拳头快速砸在对方的车窗,周围的车鸣声一下子全没了踪迹。   咚!咚!咚!   他三两拳便将对方的车玻璃凿开,稀碎锋利的尖口也顺势划伤他刚好了没几天的右手。   罗科尔满手带血的攥上男人衣领猛地拉近,在对方恐惧的眼神中骂出了此生脏字最多的话:   “妈的!!按他妈什么按!!我他妈现在就剁了你的手——” 第124章 番外 罗科尔与贝罗娜   【关于罗科尔的故事,我思来想去又补上了一段。因为是躺在床上想出来的随机脑洞,所以也不用那么严谨的艺术感了,就当是饭后小甜点的超随意番外吧。】   贝罗娜的形象是那种超级傲娇却温柔的美女大姐姐,外冷内热,说话喜欢带着“哼”调。   一叉腰、一扭头、小嘴一撅,那就说明该生气了。   而且很爱钱,还有点公主病。   (这也不能怪她,她原来家里超有钱,是被娇养长大的小公主,只是后面破产了才会沦落酒馆,可想而知一个曾经的贵族大小姐,白肌玉肤的,又在暗流的酒馆,她一上场就能掀起一股浪。)   (所以才会被罗科尔的继父看上带回家,想要养熟了再吃。幸好我们小娜娜虽然很单纯,但至少力气很大,拿着首饰盒就在他脑袋上哐哐摔了两下,老男人直接当场毙命。)   再来说说罗科尔的形象,他就属于是绅士优雅爆表的中央空调。   黑发微卷略长,后面揪着一小撮头发,经常挂着无线耳机,偶尔任务需要还会带一副没有度数的无框眼镜,一整个斯文败类的既视感。   他之前是黄毛,现在染成黑的了。   原因是贝罗娜最近喜欢上一个明星歌手,人家头发是黑的,后脑勺也扎着小辫子,乍一看上去,罗科尔这小子和人家明星造型还挺像。   也不知道罗科尔是有意模仿还是不小心——   当然了,这个爱表演的疯子依旧是整天嬉皮笑脸的。   他永远都能对每个人温柔以待,妥妥的中央空调(全是装的,一天天就爱演戏。)   但就是这样一个被刀架在脖子上都可以柔和的笑出声的人,他长久维持的形象却总能被贝罗娜这个女人一脚踩碎理智。   【场景一】   后来有一天,罗科尔和贝罗娜在街上又偶遇了吉米他们。   罗科尔当即就想拉着贝罗娜离开,但贝罗娜不肯走,说什么都要拉上两个小姐妹一起吃顿饭。   当然,付钱的永远是罗科尔。   按理来说,贝罗娜要比在座的各位都大上四岁左右, 理应更稳重些的。   但她偏偏在性格上和吉米有的一拼,只是没有吉米那么咋咋呼呼,反而傲娇属性直接拉满。   这一顿饭下来,罗科尔的脸简直已经黑透了。   在桌上,贝罗娜还不嫌事大的爆出许多有关罗科尔人设崩塌的搞笑黑料。   比如,他表面上看似什么都会,像是那种完美男友,实际在家里连泡面都能煮成糊状,然后站在厨房不知所措。   又比如,如果开车的时候突然有人超车,按他的人设来说,他应该温柔和蔼的表示:“啊,这都没有关系”。   但实际上他本人已经开始极限骂街了,甚至坐在副驾的贝罗娜都可以被这一幕吓个半死。   等贝罗娜说完这些笑累之后,便起身去了趟厕所。   吉米趁着贝罗娜姐姐不在身边,扭头一脸轻蔑的朝男人问道:   “罗科尔,你要是喜欢人家姐姐就直说啊,一整天笑眯眯的对谁都能称呼一句姐姐,这不是吊着人家嘛!”   罗科尔耸耸肩,冷不丁开口:“我有表白啊,贝罗娜没同意。”   吉米懵了:“……那你们为什么还走一块儿???”   “因为我在养着她啊,离开我她没地方可去。”   罗科尔继续道:“她喜欢珠宝和首饰,喜欢名牌的皮包和昂贵的裙子,而这一切只有我能给她,她离不开我。”   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艾露比听完后差点杯子没拿稳。   吉米则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她知道的变态又不是只有罗科尔一个。   她平静的点点头:“哦我懂了,姐姐喜欢钱。”   罗科尔微微皱眉,挤不出笑脸了,他沉声反驳:“那她也是喜欢我的钱。”   吉米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她眼睛一亮,提出一个史诗级问题,啪的拍上桌子:   “那万一姐姐跟更有钱的帅哥跑了呢?”   罗科尔笑了,笑得春风如故,十里花香。   他看向吉米,淡褐色的眼眸里装满了看不懂的暗流,只见男人支着下巴,随意的开口道:   “吉米,有句话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吉米瞪眼:“什么?”   “你话真多。”   吉米:“………”   【场景二】   豪华别墅内,贝罗娜掂量着手里的限量款LV包包。   这是罗科尔这周送她的第三个包了。   她难得笑得温柔,说出的话却依然可以刮人心脏:   “你怎么这么有钱?你去卖了?”   罗科尔扯开嘴角,不生气道:“没有,我捅了别人的老巢,搜刮出来的。”   贝罗娜冷哼一声:“说点我能听懂的。”   罗科尔:“我现在是雇佣兵,赚的多。”   贝罗娜闻言一愣,低下头将包包放在首饰台,淡声总结:“那你肯定很结仇。”   罗科尔靠在首饰台的边缘,撑起手臂,认真的想了想,说道:   “确实是这样,好多人都恨不得我去死,可能我明天在路上就会被人暗算——”   贝罗娜突然打断他:“那咱们跑吧。”   “……什么?”罗科尔话还没说完,难得愣上了几秒。   贝罗娜抬起漂亮犹如玩偶般的眼睛,与罗科尔的视线对上,重新解释了一遍:   “换个地方生活,你找个安分点的工作。”   罗科尔眼里骤然一亮,他感受到心脏正在急速的抽动 ,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惊喜:“心疼我?”   贝罗娜气的拉起裙摆踹了上他紧实的小腿。   还不等罗科尔疼出声,她就先羞红了脸,白嫩的脸颊与耳尖全部迷上一层醉人的赤红。   女孩儿恼羞成怒,说起话来像是在急切忙乱的狡辩。   “才不是才不是!!我是怕你死了我没钱花!!”   罗科尔比女孩高上一个头。   他缓缓俯身,逗小孩一样,扯出完美笑脸,却看起来又如此的真切,伸手不顾女孩的抗拒捏上她的脸蛋。   “好吧,我就当你是心疼我了。” 第125章 番外 尤迪的捞人日历   尤迪的工作基本涵盖了草包少爷达利的所有日常活动。   她要做的就是管理达利的公司,方方面面都会插手。   看似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秘书长,实则公司内部人员都是听从她的安排。   那个草包少爷不过就是挂个虚名而已。   最主要的是达利也乐在其中当个废物。   甚至连布尔伦特伯爵的夫人,也就是他的母亲,这么一个高傲自大的人都会忍不住对尤迪放下几分脸面。   因为达利实在离不开尤迪,公司也离不开尤迪,几乎可以说整个布尔伦特的命运都挂在了尤迪一个人身上。   但现如今,她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以前,她负责搞定一切公司的阻碍。   现在,她还要时不时去捞一把那个草包少爷。   尤迪不得不正面刚上贝格森,把达利从这个疯子的锋利魔爪中拯救出来。   说到这件事那就要提到咱们的主角了,温木。   正所谓好朋友不嫌多。   自从回到安威尔后,温木几乎每天都没闲着,不是找杰德他们聚聚餐,就是去安威尔大学里体验一把有趣的校园生活。   他和达利偶尔在安威尔大学里碰上几面,再加上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达利也是个贪说的性子,他们聊几次天下来,倒也算得上熟络。   贝格森在此期间也时常忙碌于赌场之间,对温木的看管刻意松懈了不少。   他对温木偷偷溜出去找朋友聚餐这件事,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会在夜晚的床上彻底撕下平静的外表,恶狠狠的发泄自己压抑已久的占有欲与强烈不满。   而一切的爆发点,是发生在某天晚上,达利包场的酒吧内。   听说温木在华国知名的艺术大赛上获得了很好成绩,达利当即表示要为兄弟好好庆祝一番!   于是他大手一挥,包下安威尔最昂贵的酒吧。   还叫来了温木的朋友们一起来庆祝,准备好好热闹一下。   当然了,温木是偷偷来的。   毕竟要是被贝格森知道的话,他就算喊破喉咙也不可能出现在夜晚灯红酒绿的酒吧。   朋友们也是心知肚明,默默站在了温木这边,对贝格森那叫一个守口如瓶。   甚至连度假期间的休斯特也收到了邀请。   他悄咪咪又兴奋的前来赴宴,同样没有跟贝格森打小报告,沉浸在背叛老大的刺激感中无法自拔。   还在赌场处理麻烦且毫不知情的贝格森,一下子被所有人遗忘在了大西洋的深渊。   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K厅内——   温木靠在沙发上喝着酒,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杰德,小声问道:“克迪娜和玫瑰姐姐怎么没来?”   克迪娜最近开了个西餐厅,在安威尔的生意异常火爆。   开业那天大家还去捧场,最具特色的便是餐厅中央那架名贵华丽的钢琴,听说玫瑰姐姐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上去弹几首曲子,还获得了食客的一众好评。   杰德闻言,一脸得意的解释:   “克迪娜最近去了圣布兰卡,她将当年疯人院的一些杂碎处理干净了,听说院长安德鲁已经进了监狱,咱们当年孤儿院的院长夫人也因为贪污被抓。”   温木点点头吞了口酒。   既然那些混蛋进了监狱那就很难再出来祸害人,一辈子呆在里面好好赎罪吧,也算是他们罪有应得。   “温木,上个星期华国最出名的设计大赛我在网上看到了,不错啊你小子,还拿了个第三名!”   达利说着高兴的朝空中举起酒杯,伸手拍拍温木的肩膀,趁着酒劲上头,他激动又兴奋大喊道:   “来来来!我们为温木好好庆祝一下!!”   杰德和温木碰杯,夸赞道:“温木不错啊!继续加油!”   吉米和艾露比也喝了点酒,但还算有所理智,没喝太多,脑袋有些迷糊。   吉米在一旁吃着小点心,她咬了咬刀叉,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温木果然是闪闪发光的!”   休斯特也已经喝的找不着北了。   他一只脚踩上中间的玻璃桌,向天花板干了一杯,酒滴被撒的到处都是,他眯着眼睛,脸色通红的大叫:   “温木好样的!哈哈哈哈——等你完成毕业设计后,我们再为你办个更大的party!哦耶耶!party!!!cheeeeers!!!!!”   温木也是酒气迷了眼,嘻嘻哈哈的跟着大家一起碰杯,灌了不少的酒。   要知道,这次他能参加比赛可是在其中费了不少力气。   当时贝格森听到他想要参赛获奖的想法,直接拉下脸来,说什么都不同意温木去参加。   贝格森深知温木在艺术方面的造诣,他甚至已经能看到温木站在领奖台骄傲的样子。   但这不是贝格森能接受的。   他没办法放任温木活在众多视线之下,那就向把他压进深海里窒息而死一般崩溃。   于是,两人又大吵了一架,气势汹汹,各有各的道理。   贝格森自他们和好以来,第一次狠狠摔上门离开卧室,没有半点要商量的余地。   温木气的耍性子,直接表演一骂二闹三上吊。   过了整整一个晚上,最终还是贝格森先败下阵来。   他看不得温木这样继续闹下去,只能再次按耐住自己随时暴走的脾气,勉强点点头同意了温木参赛的想法。   当温木站在领奖台高兴的快要炸开的时候,观众席前排的贝格森也跟随着掌声,慢吞吞拍起手来。   独属于爱人的掌声被淹没在阵阵热烈的追捧中。   但他不是那种很激励的鼓掌。   贝格森的双手一下一下的拍在一起,没有太大的起伏。   他冰冷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感情波动。   湛蓝的双眸平淡却又恼怨的盯着台上光鲜亮丽的温木,手上的鼓掌极度缓慢与不情愿。   温木想到当时贝格森怨毒的眼神,只觉得脑海一阵警铃。   他虽然在众多人面前大展了身手,但如果让贝格森发现他现在没有回家,甚至还和朋友们在酒吧“鬼混”……   温木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不安,他看看时间,放下酒杯,站起身的时候差点被酒劲冲晕倒地。   他缓了缓思绪,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模糊的手表,上面赫然显示着凌晨一点。   温木吓得瞬间清醒,他扯起狂欢过后有些沙哑的嗓子:“我靠!怎么这么晚了,咱们下次再聚!我先走——”   嘣!!!!   温木话音未落,K厅的大门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踹开。   所有人闻声望过去,呼吸一滞,一瞬间房间里的气氛凝固成冰。   休斯特瞪大双眼,酒劲上头到通红的脸颊此刻却被吓到褪去了血色,被右手高高举起的酒杯因为他极度惊愕的失神,顺势脱力掉了下去。   咚——   酒杯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脆响,滚落在地,酒液浸湿了地板,声音穿过还在激情演奏的音乐,传进所有人的耳畔。   周围的一切在此刻仿佛全部静止。   贝格森的视线一直放在呆愣的温木身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孤傲暴走的野兽,冷漠气场依旧强大到令人无法接近。   他的目光冷若冰霜却暗藏着愤怒,看向温木漫不经心的开口,说出的话也没有一丝波动。   “温木,跟我回家。”   从门口缓缓走进来的尤迪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氛围。   她一脸冷静的走向沙发靠枕,看着惊吓过度趟成烂泥的几人,随手将吵闹的音乐关掉。   K厅骤然间彻底陷入寂静。   她扫了一圈年纪略小的少年们,看着他们脚下满地的空酒瓶,糜烂醉人的味道蔓延开来。   她皱着眉挥挥手,驱散身边浓烈的酒味,淡声通知:   “达利,还有你们,现在都跟我走。”   杰德几人逐渐回神,安安静静的站起身,和达利一起,垂着头乖乖跟在尤迪身后向外面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走路和酒瓶轻轻掉落的声响。   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尤迪突然转过头,摆出一脸微笑挡住休斯特的脚步,提醒道:   “抱歉休斯特先生,你就不需要跟来了。”   休斯特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慢慢扭头,无助又可怜的看向将温木拉起来的贝格森。   “老大——”   “有多远滚多远,否则你的假期现在就取消。”   休斯特一听,突然有种逃过生死一劫的庆幸。   他的酒量比其他人要好的多,这时候也能勉强站稳脚步。   休斯特连忙像火箭一般快速越过人群,一脚冲出酒吧驾车离去,比所有人都还要快一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边的尤迪又向贝格森轻轻点头,礼貌的开口:“贝格森先生,既然温木已经找到,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带着其他人转身离开。   等尤迪拉着他们坐了车里,她才终于开始爆发压抑的情绪,对着达利一顿数落:   “啧,他们几个人还小也就算了,你都是已经当总裁的人了!竟然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接着将矛头对准在座的所有人:   “你们竟然还带着温木去喝酒!!”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喝成什么样子了!躺在沙发上都醉成了一摊烂泥!!现在都已经凌晨一点了!胆子也是真大!”   “你们知道跟贝格森周旋有恐怖吗!!妈的——”   达利的反应最大,毕竟这次的聚会是他主动组织的。   要不是尤迪在的话,他绝对能被贝格森大卸八块。   达利趴在座椅上吓得瞳孔地震,欲哭无泪,说话哆哆嗦嗦的:   “贝格森他、他他他他不是控制住了吗……我们也想不到哇——”   庆祝温木比赛获奖是次要的。   达利主要是想让温木感受一下刺激的生活,在他看来,青春里必须要有夜晚的酒杯狂欢才算完整。   但当贝格森走进酒吧的那一刻,达利连死后埋哪里都已经想好了。   尤迪已经被气的爆了粗口,她撕碎形象,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脚踹上达利,大骂道:   “蠢蛋!!这种话你也信!?他只是在温木面前装乖而已,骨子里的控制欲根本没有消失半点,甚至比原来还要可怕!”   “他只有温木在场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足够的正常,但不代表所有人他都会给面子!妈的——”   尤迪骂够了达利,抚平裙摆再次恢复优雅理智的模样。   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开始祈祷这辈子都不要和贝格森碰面,那快要窒息的气场简直要生吞活寡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