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攻但不弱   作者:喜发财   文案   【滴,红线系统2526竭诚为您服务】   一,娱乐圈   贺兰是个除了脸能看,名气脾气都不太行的十八线小明星,陆乘是个家财万贯身高腿长,却抬抬眼都能把人吓软的钻石王老五   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谁也没去想两人之间的关系,   直到有一天贺兰在节目里公开出柜,顺便把柜门踹到了陆乘的脸上。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被封杀,无数个营销号跟闻到味一样疯狂的揣测他即将葬送的职业生涯   然后某天热搜头条:#官宣了   营销号:……   黑子:……   对家:……   呵呵……吾命休矣   年轻但强势小明星攻×有钱有势纯情总裁受   二:美强惨金毛狗狗攻×疯子大佬护短受   三:外娇美人夫内微s攻×冷峻强大不善表达受   四:……   排:1,系统作用不大,只是为了解闷   2,甜文无虐,基本都是一见钟情,双向奔赴   3,故事均he,人设不完全准,具体看正文   4,攻不弱,本文攻受属性包括但不限于体型差异,身份差异,外貌差异,性格差异,力量差异及肤色差异等……   内容标签:娱乐圈 星际 系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美攻和他们超棒的老婆   立意:拥有坚定不移的内心,向着目标前进 第1章 娱乐圈   【红男系统2526竭诚为您服务!】   “嘶……”贺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晕晕乎乎的站了许久才清醒过来,顾不得脑子里刚响起的奇怪声响,他一眼就看到眼前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   对方显然比他撞的更狠,他只是后脑勺磕在墙上,对方却一脑袋撞在了洗手台的边角,差一寸就要戳瞎眼睛。   不过贺兰却没有一点惊慌,反而竖起眉头大步走过去,单手提起对方的头发,狠狠的往墙上一撞,嘴里低哑的骂道:“老子的屁股也是你能惦记的?”   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年少轻狂的眉目明艳而张扬,发起怒来也带着一种能戳到人心窝子的好看。   说来今天的祸事还都是因为他这张脸引起的。   他不过是娱乐圈里一个排不上号的十八线小明星,没什么活干,也就偶尔去配个一集都凑不出几分钟戏的男n号。   虽然他在戏里是炮灰男配的角色,但他这张脸却是得天独厚,不是那种男生女相的漂亮,也不是时下流行的小鹿眼、纯真的少年气,而是锐利的扎人眼,又俊又艳,看一眼就忘不掉,越想越能咂着嘴回味,让人心痒痒。   这也就导致每每有人来探班或是要举行杀青晏的时候,总有人提起“把那个谁……贺什么来着,一起叫过来玩吧。”   今天也是不赶巧,投资商看上他了,以往这事也讲究个你情我愿,没得还来个霸王硬上弓,可不知这位袁总是喝多了还是上头了,跟着他来到厕所就要强来。   贺兰的脸长得极具攻击性,脾气也硬,当下就将人撂倒了,两人拉扯间,他一绊磕到了墙上,对方一脑袋砸在了洗手台上。   看了眼对方血渍呼啦的脸,确认死不了,他拖着人丢到了厕所隔间,熟练的动作也不知道做过多少回。   收拾好人,他回过头,乍然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厕所门口,他惊得一顿,站在原地没有动。   对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等人走进来,他看到了那张脸,眉梢一挑,连那点多余的惊悸都没有了,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迈步进来,停在洗手台前面安安静静的清洗着指尖。   淡然的态度显然是没把他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   一身黑色的西装庄严又有压迫感,配上那张冷峻英朗的脸,还真的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陆家的大少爷果然不同凡响,这么个小杀青宴能请来这么尊大佛倒是给这地方添光了。   贺兰轻笑一声,若无其事的过去清洗着带血的指尖。   不知道这个会所的设计是不是为了方便干那档子事,富丽堂皇的装饰,却只有一个洗手台。   这也就导致贺兰走过去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挨蹭到对方的肩膀。   从他将手伸出去的那刻,身边的人就僵硬的停住了动作。   他也不在意,反而乐得自己独占这个洗手台。   洗干净血迹,骨节分明却有力的手指不在意的甩了甩上面的水,于是,他透过镜子,看到了身边这位大老板垂首微皱的眉头。   哦,是有一粒水珠落到了对方的领结上。   有钱人就是瞎矫情。   他哼笑一声,刚要抬起手,身边的人就抬脚往后退了一步。   贺兰动作一顿,再抬眼的时候眉峰带了一点压低的凶。   “陆总,这领带很贵吧。”   陆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的话,下一秒就被拉着领带拽了过去,这让他不受控制的睁大了眼睛。   “抱歉啊。”   那只刚刚才沾过血的手,轻飘飘的弹掉了那粒晶莹剔透的水珠。   贺兰笑了一声,十分不以为然的语气,而没等对方反应,他已经单手插兜的走了出去。   独留下站在原地的陆乘怔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着领带上更加湿漉漉的痕迹。   其实,他记得他。   当年的成团夜,他颁奖的时候,对方不小心踩了他的脚,尚还青涩稚嫩的脸上也是用这种张扬的眼神看着他。   而现在……   他看了眼厕所隔间,抿紧的眉颇具烦恼。   ……   “你谁。”   【……】   “说话。”   【宿……宿主你好,我是红娘……不是……红男系统2526……】   “嗯?”   【……】嘤……   一来就目睹了宿主暴行的2526此刻正处在巨大的阴影当中。   “你是来给我找老婆的?”   此刻的贺兰已经回到了大厅当中,随手拿起侍从托盘上的一杯酒,两腿一翘坐在了角落的沙发上,暗红色的休闲西装穿的自然又休闲,毫不在意上面的褶皱。   反正也是便宜货。   他随手扯松了领口。   【是的,宿主!】   他挺会抓重点,一下就抓住了红男系统几个字,明白这老婆还是男老婆。   想到这,他笑了。   “你还挺会,知道我喜欢男的。”   2526羞涩的绞了绞手指。   “说话。”   酒杯“当”的一声放在桌上,2526的胆子颤了颤。   【是……是的宿主……根据各方面的数值匹配,系统随机抽取宿主,被抽取的宿主可以自行选择心仪的目标,在系统的帮助下成功促成绝美姻缘,达成心愿!】   贺兰一双上翘的琥珀色眼睛在大厅里随意的徘徊,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是那种会大惊小怪的人,弧度优美的嘴角向上一扬,他饶有兴致的问:“红娘?”   2526骄傲的挺起胸膛。   【没错!】   贺兰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声,心里却把这东西当成了一个乐子。   短暂的沟通过后,2526的胆子大了一点,见贺兰悠悠的抿着酒不说话,秉持着先下手为强的行动宗旨,它颇有职业素养的发问。   【宿主有中意的对象吗。】   根据它的第一印象,这位宿主的对象可能不太好找。   贺兰抬起眼,没有说话,只盯着前面看,直到大厅突然一阵喧哗,一行人慌里慌张的进进出出,不多时一个人被从厕所抬了出来,血淋淋的脸吓得不少人发出阵阵尖叫。   接着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出来,无尽的喧闹像乌鸦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安静了一瞬。   贺兰一口将杯里的酒喝干净,高挑的身体从沙发上站起来。   比他预想中的慢啊。   走出来的陆乘看向了他,眼里有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他怎么还没跑。   对上视线的贺兰神色一顿,脸上有些怪异,对方不是想给他时间跑路,所以才拖延到现在把人弄出来吧。   莫名真相了的贺兰有些好笑。   好心的有钱人?   闹哄哄的现场来了救护车又来了警车,他正要过去自己交待,却见人已经和警方攀谈起来,旁边伸来一只胳膊抓着他一扯,推着他从侧门往外溜。   “我的祖宗诶,你还待在这干嘛,没看到出事了吗,要是不小心牵连到你头上,你还要不要混了!”   他小胳膊小腿的经纪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连拖带拽的将他拉离了事件中心。   他张张嘴要说话,回头正好看到男人冷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攀谈已经告一段落,这样的人是不会浪费时间多说多做的。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对方转头看向他,他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扯出了视野范围,清凉的风一下灌进他脑子里。   “行了。”他推开经纪人的手,拉了拉被扯松的领口。   “你说说,你刚刚还留在那干嘛,是不是还想过去看热闹,我一下子没看着你,你差点又要给我惹出事情。”   经纪人小小的个子站在他面前,叉着腰教训他。   贺兰别过脸懒得答话,气得经纪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他就这幅臭德行,经纪人也拿他没办法。   “幸好我把你拽出来了,你知道站在那的是谁吗,陆乘,出了名的不好惹,那些人看他在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我们这些小鬼就别瞎掺和了。”   经纪人叹了口气,扯着他苦哈哈的往外走,谁让这里打不到车呢,而以贺兰的咖位,还不太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保姆车。   “不过我看那袁总好像是被人打了,啧……下手还挺狠,居然公然对投资人动手,你说说,是谁不想在圈子里混了,胆子这么大。”   重新复活的经纪人抵不过八卦之心,脑海里已经自动脑补出一场充满潜.规.则的黑幕大戏,却见贺兰幽幽的看着她不说话。   心里猛地一个咯噔响起,熟悉的不详感使风吹得她心肝脾肺肾都透着凉,好半晌她看着贺兰,颤颤巍巍的开口,“不会……是你干的吧……”   她哆哆嗦嗦的伸出手,自欺欺人的再次问了一句,“真是你干的?”   贺兰大喇喇的耸了耸肩,是异常熟悉的,每回干完大事又死不悔改的态度!   经纪人眼前一黑,仿佛闪烁着路灯的前路就是她没有希望的未来。   “贺兰!”   树上的鸟被惊得扑梭梭飞走,她梗着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之前看到这张脸有多惊为天人,这几年下来她就有多悔恨。   让你好色!让你贪心!   贺兰整整衣领,站的笔直,“反正我也没想着要躲,当时要不是你拉着我,我都要去自首……”   眼见着他瘦弱的经纪人就要这么撅过去,他好心的停下了话头。   “自首!你还有脸说!你还混不混了!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里干了!”   他抬着下巴说得理所应当,“大不了就退圈,说不定你还能找个更好的。”   听到他这么说,经纪人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辛辛苦苦等了你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快毕业了,我以为我终于要扬眉吐气一步登天了,你却天天给我惹祸,还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我!”   贺兰最受不了女孩子的眼泪,他摸着后脑勺有些不耐烦,嘴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脑海里却响起了2526吃瓜的号角。   【原来宿主你男女通吃啊!】   “闭上你的嘴!”   “嗝……贺兰,你吼我!”   【……】   看了看脸色,2526怂唧唧的缩成了一团。   “滴!”   一道明亮的车灯晃了下眼,原来是两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路中间,他伸手挡了一下,凌冽的眉微皱,拉着还在抹眼泪的经纪人往里让了一下。   全黑的商务车从他们的面前经过,后座一张冷峻的脸擦着他的视线离开。   他的眼神跟着往前看了一段,印象里是对方极为立体分明的侧脸轮廓。   他咂了下嘴,双手插兜,心里无比确信。   他喜欢男的。 第2章 娱乐圈   经纪人深知贺兰惹祸的本事,没敢把这事往上报,胆战心惊的怕了一夜,天还没亮就哆嗦着考虑提桶跑路的事情。   贺兰倒是没放在心上,打着哈欠走进公司,刚睡醒不需要怎么维护的脸立马引来一众惊艳嫉妒的目光,他没当回事,走进办公室等着领活干。   像他这种没名没分的十八线不像那些一哥一姐光鲜亮丽的在外奋战,他偶尔还要来打卡上班。   2526龟缩着没敢开口说话,今天一大早它催促着宿主赶紧给个目标,差点没被对方的起床气轰炸。   一个踩着黑色高跟鞋的女人走进来,看到他在略惊讶了一下,随即问:“小王呢。”   贺兰撩开半拉眼皮,答:“不知道。”   对方皱了下眉,当下拨通了电话,那头正回顾着自己的职业生涯然后把自己感动的不得了的经纪人立马点头哈腰的往这里赶。   “正好你在,也省得我还要去找你,看看吧。”   一份文件丢在他面前,从厚度到塑封都能看出这不是他以前那些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小活计。   他看了对方一眼,被封面上《持续心动》几个字弄的眉头跳了一下。   翻开往里看了几页,他就“啪”的把文件合上,有些气笑的问:“恋综?”   对方没把他的态度看在眼里,精炼凌厉的眼尾勾着上挑的眼线,暗红的唇一张,“对,最近这类节目爆火,我们公司争取了这么一个机会,会在内部筛选一些合适的人进去,而且,这是平台主推的节目。”   贺兰一看,果然各方面都用了心。   只是……   “我早在最开始就说过吧,我既不拉皮条也不炒cp。”   更何况这种作假的感情节目。   对方的眉头立马一皱,不客气的说:“从签下你到现在,你既没有任何发展,也没有给公司创造任何收益,要不是你这张脸有人看,你以为公司会让你吃白饭!”   作为公司里数一数二的王牌经纪人,红姐眉毛一挑都能让人憋住几口气,贺兰却一点不怕她。   “当初是你们自己愿意等我三年,又不是我上赶着找你们签。”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对方眉头一竖正要训他,门突然莽莽撞撞的推开,小王气喘吁吁的开口,“说有要紧事,我就立马赶来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小王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站在贺兰身后不敢开口了。   红姐压下心里的火气,对小王这个经纪人也有些看不上眼。   当初是觉得贺兰有发展前景,而且他那张脸实在是老天爷赏饭吃,仗着人年纪小,想着先把人捞进来,结果一耗这么几年,人还是个当大爷的臭脾气。   偏偏小王又管不住他,好几个月了,一点成绩都没有!   贺兰可一点都不在意她怎么想。   其实他还真没想过要在娱乐圈干出一番大天地,他深知这只是个来钱快的工作,比普通人更光鲜亮丽,除此之外,所收获的价值与所承担的风险,他衡量的清清楚楚。   而当年他会进娱乐圈完全是阴差阳错,那时他高中刚毕业,暑假时间长,他毕业旅行出去的时候,意外在他填报大学志愿的城市发现有人选秀。   三千块钱补贴还包吃包住,他觉得有意思就去了。   因为外部条件,他轻轻松松的被选了进去。   开始他还真的被里面紧张的氛围弄的热血了一段时间,后来节目管的严还不让玩手机,他就逐渐觉得没劲了。   再加上中二少年病发作,他自诩和别人不同,看不上那些男孩整天涂脂抹粉的想在镜头面前多露几个脸,那些成员觉得他不好相处,也不爱搭理他。   于是在别人奋力练习挥洒汗水的时间里,他整天在里面混日子,也不知道敷衍谁,就这样,他居然还在第九名卡位出道。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天生吃这碗饭,当时他的热度一点也不比第一名少。   只是成团即散团。   其他成员陆续被公司选中安排,沉浸在走近梦想的巨大喜悦中,贺兰看了看时间,拍拍屁股要去大学报道了。   当时那幅目中无人的态度差点把人气个好歹。   只是公司实在不愿意放过他这个好苗子,又觉得他年纪小,还等得起,不过也不愿意拿真的经纪人给他耗,就派了当时经纪人红姐的助理小王给他。   现在红姐轻易不会带人,手上带出来的几个助理接管了当时成团的团员,里面属贺兰混的最差,连他的经纪人小王也没什么名气。   因为这一等就是三年多,三年足够让娱乐圈遗忘许多人。   今年贺兰就大四了,他20岁,刚好要实习工作,就来了。   哦,忘了说,当年贺兰选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学习成绩还不错,乱七八糟的证也考了一堆,如果哪天在娱乐圈腻了,他大概会去当一名伟大的人民教师。   因为他一向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也从来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毕竟他一直觉得,只要他不把资本家放在眼里,资本就无法裹挟他。   “你不愿意上,也总要看能不能选的上,再说了,你不愿意炒cp,谁说的这里面就一定是炒作,没有一点真的。”   红姐瞥向他,语气冷淡,带着一点嘲弄。   “真真假假总是看人自己怎么处理,如果你真的能在里面找到对象,公司也不会管你。”   说到这里,贺兰冷笑一声,态度依旧高傲轻慢,“别给我来这些虚的。”   这个时候,装死的2526在脑海里疯狂蹦跶。   【找对象!找对象!】   贺兰没理它。   红姐眉头一拧,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你想怎么样。”   “片酬。”贺兰甩了甩手里的节目策划书。   红姐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语气也变得刻薄许多。   “你也在圈子里待过几个月了,应该知道这行的潜.规.则,你名气越大钱越多,这几个月你只是在不同的剧组跑龙套,你觉得你值几个钱。”   贺兰根本看不上对方的嘲讽,之前他忙着写毕业论文,时间不够,所以这种不费什么时间又给钱干脆的活正和他的心意。   但他现在也知道公司想利用他这张脸,毕竟耗了三年的时间在他身上,实在不甘心,总要在他身上捞点好处回来。   现在就是这个机会。   “既然是平台主推的节目,总不能小气到连那些跑龙套都不如吧。”   贺兰油盐不进,公司想把他塞进去,炒cp也好,给别人当垫脚石也好,总要给他点好处。   红姐不耐烦,给了个数,贺兰靠着沙发没说话。   见他这幅态度,红姐更加不耐,“你不要得寸进尺。”   “那你就去找别人吧。”贺兰作势就要走。   在别人那里犹如死穴的封杀冷藏,在他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他能自己选择离开几年去读大学,可见娱乐圈于他而言也只是一份拿钱干事的普通工作。   甚至他觉得自由度还比那些早九晚六的工作高多了。   红姐被气的要死,可从公司里筛选出来的人,偏偏他最合适,其实她也不懂公司为什么要养着贺兰,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因为她深知贺兰的性格什么都不怕。   此时虽然心里不甘,但她还是咬牙切齿的重新报了个数,贺兰这才答应下来。   依他现在的名气,酬劳不会很高,所以只能公司在分成上给他让一步。   事情定下来,贺兰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出去,小王尴尬的看了眼红姐的脸色,连忙追了过去。   ……   【宿主,宿主,根据数据显示,你很有可能在这次节目中找到你命中注定的老婆!】   2526兴奋的不行,它还以为要完成这个宿主的任务得猴年马月了呢。   “怎么,我的命中注定还要你们说了算?”   2526又怂了,小声的哼哼唧唧。   【是数据显示的嘛……】   贺兰轻嗤一声。   小王追出来,兴奋的不行,她拿着节目策划书,看着上面的导演,看着播出平台,两眼都在放光。   “这是好机会啊,大好的机会啊!”   她一直觉得贺兰的脸没有用武之地,演唱会没名气开不了,拍戏的时候,导演怕他把主角艳压,也会使劲降低他的存在感。   恋综就不一样了,了解一个人的内在,不就是先要有足够吸引人的外在吗!   她兴奋的嘀嘀咕咕,“先靠色相把粉丝吸引过来,到时候流量有了,名气有了,还愁没有工作吗,想开演唱会就开演唱会,想演戏就演戏,三年影帝五年天王……”   贺兰见她的梦越做越远,忍不住残忍的打断她。   “真人秀也要先参加面试。”   小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不管,反正你要给我红,给我火,你可是我看好的明珠,一个面试能怎么样。”   小王对他这张脸极其的自信。   “也是。”贺兰摸着自己的下巴,接受的心安理得。   “那就赶紧回去做好准备,然后闪瞎他们的眼!”   小王激动的开始搓手手。   有活啊,大活啊!   做梦做上头的小王此刻连害怕了一整夜被找麻烦的袁总也抛之脑后。   贺兰是更加不在意。   于是谁也没去想为什么昨天事情闹得这么大的某位老总,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   恢宏高耸的大楼,宽阔明亮的办公室里放着一份无人问津的文件。   随手处理了一个臭虫顺便为公司添砖加瓦的某位大总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幽幽的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下次,该收购哪家公司呢。   手机一动,他接起一个电话。   “喂,妈……”   作者有话要说:   阿巴阿巴阿巴…… 第3章 娱乐圈   《持续心动》是平台特地面向年轻人的节目,但主要也是为了跟上这趟风。   不过为了保持神秘性,宣传的时候没有公布里面的嘉宾,只是图片上那些熟悉又不敢确认的剪影就足够让粉丝期待和兴奋了。   贺兰作为咖位最小的嘉宾第一个下车,他抬头看着面前类似农家乐的建筑,旁边还有块田地种着时下的果蔬,另一边有个不大不小的鱼塘,能看到鱼尾摆水的活力。   有点意思。   他略过快要怼到他鼻子上的摄像机,将自己的行李放进客厅,没多久就听到外面车停下的声音。   旁边正好有一扇窗,也正好可以看到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百褶短裙,在阳光下显得极其清纯可爱的姑娘从车上下来。   贺兰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对方可是大火的流量新星,和他这种查无此人的十八线不一样。   对方叫祝艳妮,是一个流行女团的成员,最近团队面临瓦解,她有意转型,不过本身现在还是偶像。   作为偶像来参加恋综,恐怕公司那边是想让她搭上节目这条线扩充知名度,至于恋爱,节目嘛,懂得都懂。   此刻对方正拖着她那个粘满了可爱贴纸的28寸大箱子,艰难的在石子路上行走。   一旁的跟拍导演给贺兰使了个眼色,两只手拽着箱子吭哧吭哧使劲的祝艳妮也把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向他。   贺兰……贺兰打了个喷嚏。   于是落在众人眼里就是贺兰揉着鼻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   等贺兰抬起眼,才发现这位柔弱的小姑娘正在等他,贺兰没说什么,只看了眼对方那个28寸的大箱子,单手将其拎了进来。   祝艳妮脸有点红,只是还没等她说谢谢,外面又停了辆车,正是最近频频上热搜的望洲。   同属于男团选秀出身,好巧不巧,还是当初贺兰成团时的第一名。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贺兰已经查无此人,对方却是唱演两栖艺人,还混的风生水起。   【宿主,宿主,这个不错啊,对方和你年龄相仿还认识,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选这个为目标!】   贺兰干脆又不失礼貌的回给他一个字。   “滚。”   2526委屈的哼哼唧唧。   【相爱相杀的剧本也很流行嘛……】   贺兰给了它一个冷笑。   没有给两人撞出火花的时间,因为后面的咖位一个比一个大。   四小花旦于檬,唱跳小天后章嫦,还有一个童星出道最近刚刚拿下影帝的安骋。   从对方出现那刻,2526就发出鸡叫。   【这个好!这个好!名誉双收的熟男,在业界口碑也好,和你是年下年上最佳匹配,宿主上啊!】   贺兰懒得理它,因为从后面的人出现开始,柔弱无骨的祝艳妮和自持身份的望洲就谦和的过去给几位前辈打招呼拿行李。   反而第一个到达的他则双手插兜的站在那里,一脸的事不关己。   嗯,两位女士已经有人帮忙了,另外的男士,大可自食其力。   导演在屏幕后看的眉头直跳,没想到这位咖位小还是个刺头。   不过这种人他见多了,正好给这个节目增加看头。   “没想到安老师也来参加节目了。”   “哈哈哈,和年轻人玩玩。”   “安老师说笑了,您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   “老了老了。”   “可这里不是章姐最大吗。”   祝艳妮话一出,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章嫦始终在微笑,看不出她的脸色好不好。   祝艳妮好似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慌张的摆手,小声的开口,“我……我不是故意的……”   章嫦微笑着示意没关系,望洲顺势夸奖章嫦成熟有魅力,这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就这样揭过。   其实大家的年纪跨度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毕竟是恋综,不能造成太大的差异。   最大的章嫦不过32岁左右,安骋30,于檬27,接下来是23岁的望洲,然后是20岁的贺兰和19岁的祝艳妮。   反而是大家圈子地位各不相同,却出现在了同一个恋综里显得更为奇怪。   其实当人员都到齐的时候,贺兰就看出了点苗头。   这里六个人,却有三个人来自同一个公司。   他和望洲,还有于檬。   “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啊。”   外面又匆匆走进两个人,大家的神色都有些意味深长。   来的正好是四小花旦其中之一的山雪。   不过更令人在意的是她后面那个温和清俊的男人,曾经的知名歌手现在的辰氏集团总经理——吴构。   巧的是对方两个人最近刚好在闹绯闻。   果然两人一出场,于檬的脸色就不对劲了,然后她把目光看向了贺兰。   贺兰看向了窗外。   于檬:……   “贺兰,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参加了这个节目。”   突然发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里面的惊喜实在够引人注意。   “我还以为……”望洲徒自摇了摇头,随即释然的拍拍他的肩,其他人的目光也被他吸引过来。   经过望洲一番略带遗憾又充满感慨的讲解,大家都知道了贺兰是他曾经的团员,却因为学业不得不放弃工作的事情,纷纷给面子的发出几声唏嘘。   从来都没有觉得遗憾的贺兰毫不留情的推开了望洲的手臂。   感叹的声音顿时因为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而望洲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贺兰撇开嘴角,就这?最佳新人演员奖?   谁也没说话,只是把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徘徊。   恰好在这个氛围不上不下的时候,导演突然意味深长的说还有最后一个嘉宾。   大家都互相看了两眼,八个人正好男女配对,那再来一个……   是的,导演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最后这位嘉宾和大家的身份不一样,他是你们的恋爱主理人,他保有在里面挑选伴侣的权利,你们也同样享有向他发出追求的选择,只不过他不会全程参与我们的录制,在游戏方面也享有最高的特权。”   在导演说下这段话之后,大家都被挑起了好奇心,还有几分不满。   于是在导演深藏功与名的视线下,在众目睽睽的目光中,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眉头微蹙,仿佛来参加的不是恋综而是葬礼的男人走了出来。   贺兰清晰的听到了耳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连吴构都掩盖不住脸上的惊讶。   来的人正是陆乘,陆家现任大少爷,陆续集团的大总裁。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陆乘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付出了巨大的勇气。   即便他有钱有权有身家,但他也是一个深受催婚困扰而不得不受母亲胁迫的普通男人。   自从恋综爆火,他妈知道真的有人在里面找到真爱,并且今年连孩子都有了的时候,直接给他报名送了过来。   谁也不知道陆·幕后投资人·乘看到下属战战兢兢的将节目名单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内心有多复杂。   可他还是来了,在别人的意外之下。   而现在27岁还算风华正茂却因为冷酷无情的行事作风深受催婚困扰的陆大总裁,浑身僵硬的站在摄像机前,接受他人目光中跃跃欲试的热切与试探。   没人知道这位大总裁在想什么。   但贺兰同时从在场几位女士的脸上看到了光芒。   甚至连祝艳妮都掩盖不住某种期待。   喂,醒醒,偶像不准谈恋爱。   “怎么不说话了。”贺兰饶有兴致的在脑子里问突然安静如鸡的2526,眼神却隐晦的扫向陆乘。   之前还蹦跶的厉害的2526嗫嚅的动了动嘴,不好意思直接说它觉得对方气势太强,担心宿主只有被压的份。   但它是一个诚实可靠的系统,于是它委婉的说了出来。   【我觉得宿主你把握不住。】   “呵……”贺兰的眼里闪过一道危险的冷光。   2526立马怂唧唧的缩成一团。   而贺兰站在侧后方,恰好看到了陆乘隐隐泛红的耳后,似乎在其他人的接近中,这位向来难以近身的大总裁无所适从。   他的喉头动了一下,看到章嫦试探的想要挽住陆乘的手臂,而对方因为左右围堵无法动弹的时候,他侧身走过去,果断的伸出手,“陆总,好久不见。”   2526疯狂的响起了某种不好的雷达。   宿主!你为什么要这么叛逆啊!   贺兰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陆乘,不久前望洲才和他说过同样的话,却不如他的语气这么——生动。   因为尴尬而面相更加冷峻严肃的陆乘把目光看向他,而后,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似乎无形的松了口气。   “好久不见。”   贺兰有些想笑。   因为他觉得平常的陆大总裁应该没有这么亲切的回应过别人的招呼。   所以,再亲切一点也没关系吧。   在其他人震惊的视线中,他略带几分恶意的加重手上的力道,直接把陆乘从中间拉了出来,然后侧身抱住了他。   “很开心再次和你见面。”   他伸手拍了拍对方僵直的腰。   不止陆乘怔愣的说不出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石化了。 第4章 娱乐圈   导演的脸色也变了,没听说过这个小明星还和陆大总裁有关系啊!   时间安静的过去了几秒,贺兰感觉到怀里的人轻微的动弹了一下,一只手抵住了他的肩。   他顺势松开对方,在拉开距离的时候,看到了对方整个红透的耳廓。   “我也很开心。”   对方回应了,只是那张向来严肃惯了的脸看起来过于认真。   落在贺兰眼里,却多了几分微妙的趣味。   好像别人口中的陆大总裁在他面前突然鲜活了起来。   他得承认,这一秒,他的心被面前这位大总裁轻轻挠了一下。   只是这点微妙的气氛没能维持多久,其他人站不住了。   似乎是觉得传闻中的陆大总裁也没有这么可怕。   吴构先一步和陆乘打招呼,在这里面,他的身份也最方便。   陆乘转过身,不轻不淡的和他交谈起来,其他人也顺势附和几句,得到回应后,两只眼睛越来越亮。   即便陆乘的表情一直冷淡到趋于冷漠,但他也没有刻意避开任何一个人。   这么说,刚刚对方给他的回应也只是出于礼貌了?   贺兰眼睛一眯,突然有些心情不好。   另一边的于檬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贺兰,本来公司这边是想借贺兰和她炒一炒,让她转变一下形象,但现在……   她忍不住看向陆乘,就连望洲也徘徊在周围趁机多说几句话。   而公司那边的意思原本是希望望洲搭上章嫦。   ……   导演公布了游戏规则。   第一天匿名投票选出最有好感的嘉宾,成功配对的cp将享有情侣福利,反之落单的则为单身,如果单身人数过多可组成单身联盟,可以对情侣cp发起攻击,争夺属意的人选。   如果为多方选择,则采取抽签决定。   据导演的说法是因为大家第一天都不了解彼此,用更客观的选择方式也是让节目更有趣。   九个人分别落坐在长桌周围等待着投票结果,结果看到导演拿出了一个抽签盒。   众人心里一个咯噔,各自掩盖住有些异样的神色。   “很遗憾,本轮没有成功配对的情侣,下面将公布投票结果。”   听到会公布结果,大家都坐正了不少,唯有贺兰没几分坐相,大刀阔斧的姿势慵懒又随性。   “祝艳妮,一票……”导演诡异的停顿了一下,“陆总,五票!”   话音刚落,大家脸上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五票!这里有四位女士,这么说……还有一位男士也投了陆总的票。   这下大家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贺兰眉尾一挑,靠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2526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   而令人在意的是山雪没有投吴构的票,吴构也没有投山雪的票。   没有念出来的票数究竟是没人投还是导演也震惊的念不下去了,这点没人知道。   总之,大家都被这超出常理的一幕惊得忘了反应。   大概唯一真情实感的表示疑惑不解的只有那位投了祝艳妮的老实人了。   贺兰忍不住笑出了声。   导演回过神,把隐晦的目光看向这位陆大总裁。   对方交的是空白纸,意料之中。   陆乘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只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接下来陆总可以在投票箱里随机抽取结果。”   陆乘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他把手伸进投票箱,一张纸划过他的指尖,他略微一顿,重新往里捞了一下。   薄薄的纸片折叠的很整齐,他将结果交给导演,其他人也忍不住将视线投过去,看到导演展开纸条,里面的字迹让导演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是秀丽可爱的女生字迹。   “是我的!”   祝艳妮忍不住高兴的站了起来,只是很快又害羞的坐了回去,唯有激动发红的脸颊显露出几分娇俏可爱。   倒是陆乘的脸上没几分波澜。   “恭喜祝艳妮、陆总为第一轮的情侣cp。   “剩下的单身人士可组成单身联盟,在接下来的两天可以对情侣cp发出攻势,情侣cp可在游戏中争取自己的权益,两天之后重新轮次,可维持原样,也可拆散,只有情侣cp拆散,其他人才有争取的机会。”   导演的语气松快了不少,毕竟他也怕从里面抽出怎么也不该出现的那一张。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隐隐的有些遗憾。   有时候年纪大了,也忍不住想看点刺激的。   剩下的时间,嘉宾要自食其力的准备晚餐,食材也要自己去取。   陆乘和祝艳妮是情侣cp,他们可以在摘菜、捞鱼、抓鸡中优先选择。   祝艳妮害羞的看了陆乘一眼,选了摘菜。   剩下的单身联盟分别只能选择捞鱼和抓鸡。   ……   贺兰一手提着桶,一手拿着鱼叉,跟在陆乘的身后。   田埂又窄又滑,大家都走的有些慢。   2526还在絮絮叨叨,问他吴构怎么样,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简直是择偶天菜!   他定定的看着前面那截腰,默不作声的将手里的鱼叉转了个方向。   于是陆乘被戳了一下。   他浑身一僵,以为后面在催促他,于是他加快脚步,只是最前面的祝艳妮正在悠哉悠哉的欣赏田园风景,为了保持恰当的距离,他又不能太快。   于是,他又被戳了一下。   这一下,他差点没站稳,然后他蹙着眉心回了头。   贺兰手里的鱼叉正结结实实的抵着他的后腰。   “你……”   陆乘有些纠结,伸手拨开了鱼叉,只是,下一秒,鱼叉又直愣愣的戳了上来。   他又拨,又戳,再拨,再戳。   终于,他看向拿着鱼叉的罪魁祸首。   贺兰正睨着双眼理直气壮的看着他。   “怎么了。”   落在最后的吴构疑惑的探出头。   而山雪正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鱼叉。   陆乘抿着唇不说话,转身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连跟拍的负责导演都有些害怕了,频频看向陆乘的脸色。   身后的贺兰却再次抬起手——用鱼叉戳上了他的腰。   陆乘一顿,默默的维持脚下的步调。   脾气这么好。   贺兰忍不住挑起了眉梢。   2526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宿主堪称小学生的动作。   【宿主,你好……】   “嗯?”   幼稚啊……   【宿主不亏是宿主,一来就成功的吸引了目标人物的注意力!】2526立马狗腿的变了话术。   贺兰眼神一睨,2526识趣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   左边是蔬菜地,右边是鱼塘。   贺兰脱下鞋,捞起裤腿,干脆利落的下了水,倒是后面的山雪犹犹豫豫,蹙着秀丽的眉头要进不进。   正好吴构体贴的说:“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等我们把鱼抓上来,你看着水桶就好。”   山雪眉头舒展,柔柔的应了声好,看样子两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投票结果受到影响。   鱼塘是人工养殖,里面的鱼活泼有劲,强壮的两只手都薅不住,扑腾几下就将水搅的浑浊不清。   不到一会儿,吴构的身上就全是沾着水的泥。   “这样不行,这里的鱼根本就抓不住。”被鱼尾抽了一嘴巴的情歌王子也难以维持脸上温柔的表情。   他已经想放弃了,可看着镜头,又暗自咬了咬牙,随后,他把视线看向了另一边的贺兰。   “哇!”   镜头外传来摄制组的惊呼。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贺兰站在金黄色的光里一手一个,明艳的脸上全是盖不住的凌冽肆意。   他的腿上沾着泥巴,衣服已经全部湿透,服帖的白T却勾勒出他精瘦矫健的腰线。   一滴水珠从他的下巴滴落,小臂勾勒出优美的肌肉轮廓,拿着鱼叉的手用力一挥。   “哇哦!”   稳准狠的将鱼叉了进去。   好几个女编导的眼神都粘在了上面。   吴构暗自咬紧了牙根。   另一边的摘菜组也忍不住被鱼塘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祝艳妮看的愣了下神,随即意识到自己身边是谁,她连忙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转过身,却发现对方也在定定的看着前方。   陆乘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里耀眼的青年,眼里难得的泛起了丝丝涟漪。   无论是专注的眼神还是微抿的唇,干脆利落的动作惊艳的不行,很难不让人去注意。   就和三年前一样。   又一只鱼被叉了个对穿,对方抬起下巴翘起了嘴角,脸上带着一抹张扬的笑。   他将鱼都叉在鱼叉上,细数有五只,扎成了串串,像是他的战利品。   随后他低下头,卷起衣服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水迹,不可避免的听到了惊呼声,他嘴角一勾,抬起眼正好对上了陆乘的脸。   对方在看他。   于是他转头看向对方。   只一会儿,对方就先别过头收回了目光。   沉蔼的落日下,陆乘那张冷峻的脸被晒的有些红。   他扯开嘴角,一手撑着田埂跃了上去,带起一串水花,将他身后暗戳戳仿佛像个透明人一样的吴构浇了个透心凉。   “抱歉啊。”   他撩开微湿的额发,斜眼看人的表情漫不经心。   吴构试图重现完美的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扭曲。   “没关系。”   等他重新调整好表情,连道歉都不诚心的人已经提着鞋子离开,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水迹。 第5章 娱乐圈   托贺兰的福,他们的晚餐是全鱼宴。   因为安骋那组没能抓到鸡,还被公鸡逮着追了好几圈,现在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   只是谁做饭这件事又成了个问题。   于檬主动提出说:“我也没出什么力,晚餐就由我来做吧。”   说完,她将隐晦的目光看向了不说话的陆乘。   章嫦也连忙表明自己可以帮忙。   祝艳妮也想表现,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其他几个人都没意见,毕竟做饭这个事大家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贺兰刚从浴室出来,整个人还带着热腾腾的水蒸气,身高体长的站在那里,锐利的眉眼带着几分雾化后的艳丽。   垂到后颈的碎发还坠下一滴水珠划进了他松散的领口,让人的眼珠子也恨不得跟进去。   大家不可避免的看直了眼,还是安骋先回过神,不禁感叹道:“贺小哥长得还真是好看。”   贺兰轻轻一笑,余光瞥到陆乘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   两位大明星亲自下厨,不管这顿饭做的怎么样,众人还是纷纷给面子的夸了几句。   可能是为了表现自己,于檬和章嫦都铆足了劲想往陆乘身边凑,其他人倒是也想献殷勤,但也不想面子上太不好看,便话里话外的说辛苦陆大总裁亲手摘的菜。   贺兰看着陆乘无所适从的样子也不说话,他悠哉悠哉的喝了口水,察觉到陆乘的视线隐晦的往他这看。   哼,想让他解围,没点好处怎么行。   “咳……”陆乘开口了,声音低低沉沉的有些公事公办,“还是多亏了……贺先生。”   贺兰面对陆乘看过来的眼神也不表态,好半晌才扯着嘴角说:“哪里比的上陆总的辛劳。”   于是其他人又顺势把话题引到了陆乘的身上。   陆乘眉头微蹙的看着贺兰,心里对于周围人的恭维终于有些不快。   他是个极有涵养的人,鲜少真的动怒,即便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不太爱说话。   可了解他的人从未觉得他真的不好相处,不了解他的人仅凭外表就给他下了冷酷无情的决断,可那也从未真的见他动过火。   但现在陆乘那张脸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够了。”   四周的声音顿时被掐在了喉咙里。   他看向前面的摄像机,导演立马懂事的让人全部将机器关闭。   陆乘站起来,手上搭着西装外套,这一刻才让众人醒悟,对方今天脾气很好,可也不是他们能随便造次的人。   “我公司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晚饭就不吃了,后续的录制我会让助理跟进。”   之前邀功邀的最厉害的于檬和章嫦立马变了脸色。   陆乘话说完就起步离开,经过贺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贺兰脸上没什么表情,在陆乘走出别墅之后,他起身跟了出去。   望洲也想上前,可看了眼连导演都不敢多说的样子,他还是停在了原地。   黑蒙蒙的院子没多少人,不知道是不是都被陆乘打发走了,只有一辆全黑的商务车停在那里。   “陆总刚刚好大的火气。”   陆乘在路灯下看着他,抿着唇有些沉默,好半晌才低声说:“我公司真的有事要处理。”   贺兰走到他身边,像没骨头一样倚靠在这辆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车上。   “又没说你在说谎。”   贺兰的笑声让陆乘红了耳朵。   “说来,我还没谢谢陆总。”   陆乘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转了个身,凑到陆乘的面前,“前几天的新闻我关注了,陆总还真是好大的手笔,说收购就收购了。”   陆乘被他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晃了下神,随即别开视线,轻声开口,“公司往来罢了。”   贺兰看着他笑,他不是什么蠢人,袁总好几天没找他麻烦,当时知道这件事的大人物也只有陆乘一个,说不定这位道德高尚的陆大总裁还真的只是顺手处理了一下,但终归得益的是他。   “陆总很热吗。”   微烫的脸颊被手背轻轻的碰了一下。   陆乘吓了一跳,红晕从脖颈蔓延而上。   贺兰看的啧啧称奇,想不明白这位陆大总裁哪里吓人了。   三年前他在成团夜上踩了这位大总裁的脚,对方也是好脾气的没有计较。   想到这里,他不禁认真的看了对方几眼,却突然瞥到对方脖颈上的项链。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陆乘也好像被定住一样一动不动,直到他勾出那个被太阳围在中间的星星吊坠。   这是他当年成团选秀的应援物。   不算昂贵的平价物品。   只是当初粉丝说他比星星亮比太阳耀眼,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于是自发弄了这个东西,不过这么多年,应该没怎么流传了。   “你喜欢我?”   “轰”的一下,心脏扑通乱跳的陆大总裁从脚底烧到了头发丝。   “不是……”   “你不喜欢我?”   贺兰逼近一分,看着连眼尾都透着红的人。   他眸色微沉,还没怎么样呢,人就这样了?   陆乘后退一步,整个人都快坐到车前盖上,才退无可退的被贺兰笼罩在阴影里。   “是喜欢,但是……”   “哦,你喜欢我。”贺兰打断了他后面的但是。   陆乘抿着唇想说什么,但心脏跳的太快又说不出来。   他当然可以直接说当年他从国外硕士毕业回来,立马开始接手公司,现在贺兰待的陆路娱乐就是他投资的第一个公司。   那时候看节目只是为了对这个公司目前运营的项目有一个了解。   这个项链也是他第一次去看线下节目的时候,粉丝送他的应援物。   一直戴着只不过是他习惯了。   贺兰不知道陆乘在想什么,但看着他那张脸越来越红,表情却越来越严肃,似乎在暗戳戳的做心里建设。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控制不住,一只手撑着车窗,一边笑的弯下了腰。   陆乘被他笑的有些不知所措,屁股往车前盖上挪了挪,支着长腿故作镇定的说:“你笑什么。”   贺兰抬起头,发丝扫到了他的下颌。   “我只是没想到陆总原来是我的粉丝,这样的话我一定帮陆总签个名,不过现在也来得及。”   他抽出陆乘别在西装口袋上的钢笔,想了想,拉起陆乘的手,意味深长的摩挲了下他的手腕。   “签在这里陆总不介意吧。”   陆乘被贺兰抓起手的那刻就僵住了,而且,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们离得太近了。   近的他能感觉到贺兰温热的呼吸,缠.绕在他的面前。   贺兰没有写漂亮的花式签名,而是一笔一划的写下两个正楷字,速度自然没有花式那么快,越慢,手就越痒,仿佛从皮肤牵起一条线,痒到了全身。   陆乘恍恍惚惚的被钢笔合上笔帽的声音惊醒,他看着贺兰用两根白净的手指推着钢笔别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刻,他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幸好他把外套穿在了身上。   手上的温度消失,他低下头,却发现在那个端正的名字后面还连着一串号码。   贺兰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的身前拉远,抬起头是贺兰转身时留下的半张笑脸。   “给陆总的谢礼。”   陆乘边看边舔了下唇。   怎么办,也不知道之前当粉丝还有这个福利。   ……   得了,2526算是看出来了。   这里没什么它发挥的余地了。   只是它还是不确信的问了一句。   【宿主已经决定好了吗。】   “决定什么。”   贺兰的心情不错,于是对客厅里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也视而不见。   【找对象啊。】   “什么对象。”   贺兰喝了口水,没再动碗里的东西,又咸又腥,真是白瞎了他的鱼。   2526急了。   【当然是陆乘啊,宿主不是决定将他选为目标人物了吗。】   “谁说的,”   2526:【……】   呸,渣男!   都留电话了,还不承认!   【可宿主刚刚不是还给了他暗示吗。】2526急的直蹦。   “你都说是暗示了。”   2526沉默了。   它承认,此刻看着宿主悠哉悠哉的模样,它刚刚的焦急有些愚蠢。   只是无论它怎么看,宿主都不像是个含蓄的人,反而眼带暗光嘴角直翘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坏。   此时的贺兰心情还不错,哪怕他饿得发昏,所以也没想弄出什么幺蛾子,只是对着导演组问:“这里能点外卖吗。”   导演:“……”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小人物,脑海里是不断回现的某一幕。   导演没说话,他权当默认了。   可于檬显然不太想给他这个面子,或者是刚刚他和陆乘一前一后的举动让这位女士多了心。   “你什么意思!”   贺兰回过头,理所应当的说:“我饿啊。”   其他人看了眼桌上基本没动的饭菜。   他们也饿。   于檬愤愤的咬着牙根看着贺兰宛若无人之境的开始点外卖。   或许农家乐附近本身就有不少的饭馆,贺兰又选了个距离最近的餐厅,只十几分钟,外卖就送来了。   小王看着气氛有些诡异的现场,将几个外卖盒提了进来,问:“拍完了吗,不是说晚饭需要自己做饭……”   然后她看到了满桌无人动的饭菜。   有时候真不亏说她是贺兰的经纪人。   她笑的干巴巴的将外卖提给贺兰,摄制组乃至全体嘉宾都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他们,她笑容僵硬,心里却已经泪两行。   她就知道第一天不可能这么顺利!   其他人眼巴巴的看着贺兰一盒一盒的往外拿,水晶肘子,红烧肉,蒜蓉空心菜,干锅花菜,清炒大虾,还有三盒米饭……   于是众人互相对视几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对彼此的试探。   还有两盒饭,所以他们……   贺兰看不见众人明来暗挡的眼神,挑起一边眉梢,语气漫不经心,但听在别人耳里更像挑衅。   “不好意思啊,我还在长身体,所以饭量比较大。”   嘎嘣!   是谁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第6章 娱乐圈   回到公司加班的陆大总裁多次心不在焉的签错了名字,旁边的秘书维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却在嘤嘤哭泣。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   好在陆乘还有点当老板的理智,挥了挥手让秘书下线了,然后果断摆烂,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号码有些出神。   他侧过身体看着办公室的门口,确认全公司只剩下他一个人,然后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拿起手机,一气呵成的把号码输入进去,好像生怕一犹豫就控制不住疯狂抖动的心。   看着头像,他飞快地点击好友申请,然后猛地把手机扣在桌上,正襟危坐的脸上已经满是红晕。   心脏像敲雷一样咚咚咚敲了半晌,叮咚一声让他的心口瞬间落地。   他抿了下干燥的唇,手指发麻的拿起手机,看到对话框里的“对方已同意你的好友申请”,一股子热气窜到了他的心里。   意识到自己笑的太过喜形于色,实在没有他往日的端庄,他立马重新恢复严谨庄重的表情,唯有嘴角怎么也抿不下那点微翘的弧度,不过好在,他再也没有在文件上签错名。   另一边吃好喝好躺在床上的贺兰关掉手机幽冷的光,翻了个身掩住嘴角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2526:【……】   ……   接下来的一天陆乘没有出现,作为他的cp,祝艳妮也没有多少镜头。   剩下的单身联盟则是通过各类游戏获取黄卡、红卡,黄卡可以在后面的情侣游戏中发动暂停技能。   如果是体力游戏,黄卡可以让被攻击的情侣对象暂停5秒的时间。   如果是智力游戏,自己则可以增加五秒钟。   而红卡则可以直接对情侣其中一方发动替换技能,替换技能一经发动,两人将会产生pk,被挑战者不可拒绝。   如果胜利会将其取而代之,失败则维持不变。   当然,被抢夺的情侣对象也享有拒绝的权利。   小游戏胜利可以获得黄卡,三张黄卡才可以换一张红卡,这代表必须在三场游戏中全部获胜才可以获得红卡。   于是在整整一天的游戏里,他们通过拔萝卜、抓鱼、追鸡三场游戏,贺兰一人干翻他们全场,直接获得红卡。   女生组则比较平均,一人一张黄卡。   但整场下来,他们也狼狈不堪,明白了昨天导演让他们自取食材的险恶用心。   中场休息的时候,安骋过来找贺兰搭话,挤眉弄眼的问:“怎么,有目标了?”   贺兰看着全场唯一一个直男老实人没说话。   “跟我说说,说不定后面可以合作合作。”   这位新晋影帝可能是真心实意想来谈恋爱的,正撺掇着贺兰把现在这张“红卡”卖给他,等下一轮匹配,他再帮他抢。   嗯……真老实人。   而这位老实人可能以为他想要的cp是另外几位女士中的一位,正殷切的觊觎着他这张红卡。   贺兰将卡亮出来,在安骋的眼前转了一圈,然后施施然的放进口袋。   “原来是你投了祝艳妮一票。”他扬唇一笑,潇洒的离开。   “诶,贺小哥,贺先生,贺哥!哥!就给我这个机会尝尝爱情的苦吧!”   ……   贺兰打算回车里换身衣服,这还是来参加这个节目后公司给他配的车。   只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到于檬在等他,神色似乎有些纠结,看到他后,眉头皱的更紧。   他被看的莫名其妙,昨天晚上过后,他就发现这几位老实了不少,估计是陆乘不在,也可能是公司那边耳提面命了什么。   总之等贺兰走过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贺兰,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好好配合你,总之公司那边会帮你做好营销,其他的你不用管……”   谁配合谁?   他眼睛一眯,冷声说:“我不炒cp。”   于檬说到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瞪大了眼睛看他,“不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公司没和你说吗。”   “说了。”但他就是不愿意。   于檬有些不明白贺兰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又有点被伤到自尊心。   本来公司有考虑过让她搭上安骋,但安骋终归是别家公司的,不好操控,她只是需要一个垫脚石让她增加热度。   后来陆乘来了,她又动了别的心思,只是陆乘不为所动,公司那边也不想她真的惹了陆乘不快。   最后还是决定像之前一样借贺兰这个工具人让她炒一炒热度。   但贺兰不愿意,他凭什么不愿意!   “你知道这对你有多大好处吗,我已经是自降身份来配合你,你一个没名气没作品的小艺人,难不成你还想搭上章嫦和山雪吗!”   这也是于檬有些着急的地方,章嫦和她圈子不同,但热度不减,而山雪同为和她竞争的小花旦,对方有了吴构,她最近急需要一些新闻重回大众视野。   这不就是贺兰此时的作用吗!   “和她们没关系。”贺兰瞥了她一眼,走上车去换衣服,但于檬不依不饶的拉住了他。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有什么资格不愿意,你以为在这件事里真正获得好处的是谁!”   “放开!”贺兰的声音不耐烦了起来。   于檬被他眉峰压低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自禁松了手,但心里还是不痛快,正要说什么,车门已经“嘭”的一声关紧,剩她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回到车上的贺兰打开手机,刚刚那一下的震动果然是陆乘发来的消息。   他不自禁笑了一下,看着那个干巴巴的“你好”大概能联想到陆乘是怎么顶着通红的耳朵面色严肃的打下这两个字。   手指翻了翻,他打字的动作略微一顿,改为拍下自己还没来得及换好衣服的上半身,杂乱的衣摆向上卷曲,露出半截冷白劲瘦的腰。   ——“不好意思,刚刚在换衣服。”   发完消息,他转身到后座换好了衣服,回来发现消息没回,他又架起小桌板吃小王给他的加餐。   昨天他那句话还真不是说虚的,他现在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可以顶飞一头牛。   等他把饭盒收拾好,那边的消息还是没回。   他不禁摸着下巴想,难道是尺度太大了?   却不知此时开会开到一半就被匆匆挥退的众员工心惊胆战的看着紧闭的会议室大门。   怎么回事,难道是最近的报表数据太差让总裁不满意了?   想到会议中断时总裁那张面沉似水的脸,听秘书说昨天晚上十一点半总裁还在加班。   那肯定是他们做的还不够好啊!   众员工纷纷加快脚步回到岗位对手下的项目优化再优化,进步再进步!   一无所知的陆乘正独自留在会议室里看贺兰发来的那张图片,看一眼又放下,看一眼又放下,然后放大、放大、再放大。   终于他扑通一声趴在桌上,露出红通通的后脖颈。   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啊。   这么想着,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点击保存——加密。   ……   到了第三天,陆乘才回到录制现场。   他们这个节目一次录制是三天两夜,而今天则是决定下一次情侣cp的对决。   陆乘回来的时候还是一样庄重的让人不敢直视的黑色西装,一样严肃的面无表情。   只是又有那么一点不同,比如插在西装口袋的带金边墨黑钢笔,宝蓝色的钻石袖扣,百达翡丽的手表,全身上下都带着显山露水的含蓄。   贺兰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陆乘抬起眼就会对上他毫不掩饰的目光,没多久就被烫的收回视线,强装出一副冷静镇定的模样。   只是贺兰还是眼尖的看到他通红的耳垂。   真有意思,这个人连害羞也会挑部位。   他开始忍不住想,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那如果做的过分一点,下次会红透什么地方。   陆乘忽然觉得自己被盯的腰有点软。   其他人倒是没太关注贺兰,因为他们的目光也全都在陆乘的身上。   因为他们今天才有一种面前这位是个有钱有势还是个英俊总裁的实感。   导演咳了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唤回来。   他颁布了今天的游戏规则,作为唯一一对的情侣cp,陆乘和祝艳妮是深受邪恶势力惦记的豌豆王子和红豆公主,他们高贵又娇弱,他们情比金坚,但在这条感情路上,他们仍旧会受到重重磨难。   在这些坎坷中,他们还能守住他们浪漫坚固的爱情吗。   副导演声情并茂的念完了前景独白,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裂开了。   他们以为昨天抓鱼追鸡已经是这个节目的下限了。   不得不说,敢接下这个节目还敢把陆乘塞进来的导演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为了有代入感,陆乘和祝艳妮戴上了王子公主的王冠,他们坐在宝座上,前方布满荆棘,邪(单)恶(身)势(联)力(盟)将会对他们发起攻势。   第一个到达宝座的人可以抢走王子或公主,但因为情侣cp天生拥有优势,他们可以发动诅咒(出题)然后逃跑。   这个时候红黄卡就能体现作用了。   总之除了个别真情实感想要抢人的嘉宾,其他人都是想多抢几个镜头。   所以看起来还真的是互不相让。   坐在宝座上的祝艳妮都有些激动了,原来她这么抢手。   看着冲在最前面的贺兰,她一张小脸都红了。   虽然蹭上陆乘有很多好处,但对方太冷淡了,要是贺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她情不自禁的咬了咬唇,完全把自己还是个现役偶像的身份忘了个彻底。   与此同时。   陆乘也绷紧身子暗自紧张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祝艳妮:激动……   陆乘:紧张……   “他想抢的应该是我吧!”   “他想抢的应该是我吧!” 第7章 娱乐圈   前半程是问答题,后半程是体力,贺兰一骑绝尘,和众人拉开大半距离。   被甩在后面的吴构、望洲等人,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还要做表情管理。   而贺兰目标明确,没有关卡能够阻拦他。   坐在王座上的陆乘看着贺兰肆意奔跑过来的身影,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明明他们在彼此的生活里也没有留下太深的痕迹,甚至很有可能对方根本不记得他。   可当贺兰那双深亮的琥珀色眼睛看向他的那一刻,他还是瞬间被击中了心。   后面追不上的人索性放弃不追了,不知道是不是都以为他冲着祝艳妮去,于檬狠狠的咬紧了牙,安骋有些遗憾,其他两位女士则不紧不慢,彼此竞争。   带着黑暗势力的恶龙终于冲破荆棘,来到了王子和公主的面前。   两人同时看着他,贺兰抿着唇,高挺的鼻尖滴下一滴汗,松散的衣领露出一截又长又白的脖颈。   他额发散乱,眉眼却又利又亮,带着异样的性感。   在场谁也没说话,虽然导演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但不妨碍他抓住现在的亮点。   摄像机给了贺兰一个特写。   “我要……”他张开嘴,手中同时夹着一张红卡,莫名紧张的氛围在周身开始环绕。   他想要的应该是祝艳妮吧。   两人郎才女貌、年龄相仿,多配啊。   大家目不转睛的盯着三个人看,谁也没空关心后面还在艰难前行的各位嘉宾。   预感到了什么的2526觉得它家宿主可能要来波大的。   果然,贺兰夹着红卡的手往前一指。   “我要和你pk。”   “……”   “……”   “……”   导演抽动着嘴角,觉得刚刚祝艳妮有多激动,此刻僵在原地的样子就有多令人同情。   可怜的小姑娘。   但同时导演心里又涌上一股强烈的亢奋,直接冲破了他兢兢业业里固有的谨小慎微。   既然这样,不如要搞就搞个大的!   他舔动着干燥的嘴唇,指挥着摄像机通通对准贺兰和陆乘的表情。   不出所料,陆乘的脸涨的通红。   贺兰心里有些轻微的愉快,哪怕是为了看见传说中冷酷无情的陆大总裁此刻满脸通红的样子,刚刚就没白跑。   他丝毫不顾及在场人士复杂又惊恐的表情,不可一世的指着陆乘,“你愿意跟我走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小明星不会被封杀吧,不,他不会活不过明天吧!   连副导演都觉得他疯了,更可怕的是此刻导演还兴奋的指挥着摄像机对准现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局面。   而等在拍摄场地的小王则两眼一黑,不得不掐着自己的人中才没有当场撅过去。   完了,全他妈完了!   她就知道昨天那么顺利,今天肯定会来个大的。   旁边可怜的祝艳妮小姑娘已经被吓得呆在了原地,完全是一副无力反击的模样,所以就不指望她了。   现在的关键在于陆乘的反应。   “我……”他张开嘴,喉咙阵阵发紧。   全部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他,让视线中央的陆乘觉得后背发麻。   他的脑子杂乱无章的胡思乱想。   一边觉得他们现在的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一边又忍不住疯狂认为此刻的贺兰真是帅得人腿软。   第一次见他站在舞台上,就是那副将天地都踩在脚下的狂妄。   “我……”   “摄……摄像机没电了。”摄影师弱弱的发声。   被打断的陆乘不知道哪来的急切,手心瞬间布满了细汗。   “我……”鼻子一痒,“哈秋!”   该死,怎么这个时候鼻炎犯了!   陆乘僵住了,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看着他那张在懊恼下蹙眉严峻的神色,大家纷纷都觉得贺兰即将命不久矣!   居然能让陆总动这么大的火,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摄像机全部关机,再开机就要重新打板拍摄。   后面赶上来的嘉宾自然看见了陆乘的脸色,彼此都用遗憾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贺兰。   只有安骋这个老实人还沉浸在贺兰想抢的人是陆乘这个巨大的冲击里。   公……公开出柜!   众矢之的的贺兰还是那副巍然不动的模样,只有在看见陆乘的那个喷嚏后,脸上才有了明显的笑意。   他被那一瞬间陆乘紧张偷瞄的眼神可爱到了。   在事态进一步发展之前,不知道从哪窜出一个瘦猴子,压着贺兰的脑袋就鞠了个躬,就差没把他摁进地里当面磕个头。   “陆总对不起!贺兰他脑子有病,请不要把他的话当真!”   贺兰从来不知道比他矮大半个头的经纪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差点没把他后脖颈摁断。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贺兰抬起头想说话,小王却压着他想磕头,正对面是明显想说什么,但在小王面如死灰的目光下只好思索着该如何安慰这个姑娘的陆乘。   现场的氛围诡异至极。   “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用太当真……”   “不当真,不当真,陆总不当真就好。”   不……他可以当真。   陆乘抿紧了唇,头一次嫌自己嘴上的愚笨。   如果是在生意场上的谈判桌就好了。   那估计会吓得小王真的会压着贺兰当场磕个头。   ……   贺兰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被拽的无力还手,每当他想挣扎的时候,小王就一副要当场英勇就义的模样给他看。   他只好半推半就的被小王拉离了现场。   这间隙,他回了下头,陆乘正接起一个电话,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又抬起眼看向他。   刚刚的混乱已经让这位严谨自持的大总裁恢复过来,面上不动声色,只有对上贺兰的视线时,耳廓还会蔓延上浅薄的红。   贺兰突然就笑了,没再不情愿的被小王拉走了。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贺兰看着小王不停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一副抓狂的样子。   “正常的节目录制。”他回答的冷静又冷酷。   小王崩溃了,“这他妈哪里正常了,谁他妈节目录制伴郎抢新郎,还他妈新郎是你老板!”   可见小王真的被刺激的不轻,一句句优美的话语从她嘴里一句接一句。   “老板?”贺兰瞬间抓住了重点。   “你不知道?”   小王更抓狂了。   她甚至不知道是该震惊于贺兰当场出柜还是他一出柜就直接泡老板的非人操作。   手机的公司公告上明晃晃的写着陆乘已经正式参股陆路娱乐。   就在录制的前一个小时。   而之前他只是作为私人投资,并不会主动参与公司管理。   不知道为什么,贺兰更想笑了。   一看到他笑,小王恨不得拿把刀先捅了他再捅了自己。   反正她的事业也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贺兰这个笑刺激到了她,她瞬间七窍升天,直接灵魂出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看开了。   直接从暴躁狂怒跨越到了我佛慈悲。   “行了,回吧。”   她生死看淡,心如止水,冷静的盘算着现在回家插秧还来不来得及。   贺兰有些好笑,“不会被封杀的。”   小王两眼恍惚的看着他,明晃晃的写着“要不一起回去种田吧”。   “真的。”他还是不忍心他瘦小的经纪人承受太多。   2526:【……】   人已经被你刺激的快升天了。   “你要相信他。”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小王:“……”   贺兰想了想,摸着下巴说:“你还记得那个被我打进医院的人吗。”   小王瞬间惊醒,满脸惊恐,而后,瞬间心如止水,冷静的能直接羽化成仙。   无所谓,反正惹了个更厉害的,袁总的咖位都不够看了。   小王忽然体受到了某种微妙的满足感。   “既然他都没能把我怎么样,你就要相信明天我也不会怎么样。”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贺兰笑了,指着手机上的那条公告,“因为他现在是我老板。”   小王完全看不透他的自信,不正是因为成了他的老板,他才更难逃一死吗,总不可能……   联想到某种可能性,小王差点被自己吓得魂飞魄散。   这一刻,小王因为她的不够自信,远离了真相。   ……   《持续心动》是一周录一次,所以剩下来的几天都没有行程安排。   可能是真的接受了要回家插秧的现实,小王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担惊受怕,反而一夜好眠,第二天公司催她过去的时候,她还硬气的迟到了半小时。   爱谁谁,老娘不干了。   终于体会到贺兰任性妄为的感受,她爽了。   结果一去公司,发现贺兰在看剧本。   这一刻,小王很难说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她甚至想过贺兰是不是来侵略地球的外星人,现在全人类已经被他掌控了。   “你来了,公司这边说有个剧想让我试试去唱插曲,我看了眼剧本挺有意思的,歌词也很应景,如果酬劳合适的话,我就接了。”   贺兰没有受过任何演艺训练,但他唱歌的天赋要比演戏高。   只不过是唱歌比演戏的门槛高,他之前没机会才去跑龙套。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更轻松的靠唱歌赚钱。   “对了,《持续心动》这个节目是这周录完下周播,一次录制分两期播放,预告已经放出来了,后天有个节目要去宣传,导演问我有没有空,我也接了。”   小王:……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还要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选择的是下一个故事的背景   ②:校园   ③:星际1   ④:星际2   ⑤:虫族   ⑥:乡村(现代)   ⑦:直播   ⑧:先婚后爱   ps:所有解释权归本作者所有 第8章 娱乐圈   贺兰要去宣传的节目叫《周五我等你》,是一个老少皆宜的娱乐性综艺,只不过节目的主持人就没这么友好。   越不能问什么越要问,越不能打听的事偏要打听。   这个节目也靠这种剑走偏锋遍地得罪人的架势成了平台数一数二的王牌综艺。   所以纵然很多艺人不想去,但为了知名度又不得不去,往往上去能扯出几个假笑已经是很不容易。   不过观众却很吃一套。   毕竟谁不喜欢当一个天天看明星结婚、离婚、出轨、约泡的乐子人呢。   贺兰上节目的时候正在回陆乘的消息。   导演不想放过最后那个精彩镜头,正询问陆乘可不可以播放出来。   陆乘同意了。   他告诉贺兰说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节目的正常播放。   贺兰看着就笑了。   隔着屏幕他都听到了陆乘一本正经啪啪打算盘的声音。   但陆乘还是顾及着贺兰,如果他不想,那就不放。   ——“可以。”   看着回复过来的两个字,那头正襟危坐的陆乘握拳轻咳,悄然抿出一个笑。   正在做会议记录的秘书面无表情的推了推眼镜,内心疯狂尖叫。   夭寿了!总裁开会玩手机!   ……   贺兰咖位最小,出场的时候靠边站,但还是引发了一连串尖叫。   成功被吸引到的两位主持人立马把视线看向他,女主持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这位帅哥好眼熟啊。”   旁边的男主持人笑着打岔,“你看帅哥都眼熟。”   观众哈哈大笑。   女主持人也跟着笑了笑,但还是说:“那可不对,最基本的门槛还是有的。”   望洲的脸立马就僵了。   只有老实人安骋在那哈哈傻乐。   “可能是看过贺老师曾经的节目吧,望老师在里面还有一段渊源呢。”山雪轻轻柔柔的搭话。   贺兰用余光瞥向她,却见她笑得温柔,眼睑微收的看不清神色。   “是吗,望老师说说。”两位主持人立马露出吃到“大瓜”的神色。   望洲心里暗骂山雪没眼色的拖他下水,嘴里却把节目里那套说辞重新说了一遍。   主持人有些失望,这和什么团员互殴,潜.规.则封杀差太多了。   平平无奇,毫无特色。   “不过……”望洲话锋一转,“当时的贺兰性格很独特,但他实力很强大,不需要怎么练习也能成功晋级,那时我还要早起晚归的才能赶上他。”   这话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节目很懂行,立马播放出成团夜的那一幕。   在一众兴奋、热泪盈眶的人群里,双手插兜,一脸事不关己的贺兰拽的十分突出。   “哦,我记得你,当时我还追了这个节目!”   女主持人立马兴奋的大叫,可见她真的很喜欢看帅哥。   观众里也有人叫出贺兰的名字,贺兰有些意外,角落里一个姑娘两眼发光的看着他。   他冲着那个方向笑了笑。   衬衫长裤,白肤长腿,锐利明艳的脸像钩子样一笑,像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春水,场下立马发出阵阵尖叫。   望洲握的手心发疼,只要贺兰愿意,他就足够拥有俘获人心的魅力。   这次节目意外的顺利,因为女主持人重新成为了贺兰的颜粉,不仅给面子的没有刁难他,还处处把镜头带给他。   节目结束的时候,其他人的脸色比以往的每一次节目都要黑。   只有安骋砸着嘴一脸的回味,“没想到你跳起舞来的样子这么好看。”   贺兰看着他似笑非笑,安骋立马脸色一僵,慢腾腾的伸手环抱住自己,往后退了一步,以证自己直男的清白。   望洲明显的笑不出来,扯动嘴角的样子有几分虚伪的扭曲。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如果你没有那三年,说不定站在我现在这个高度的就是你。”   贺兰斜眼看他,不紧不慢的开口,“三年,你现在很高吗。”   望洲脸色一白,从贺兰嘲弄的语气震碎了他某种粉饰的自尊心。   可他不敢说,也不敢反击,因为对上贺兰的目光,他就能想起那天贺兰来找他的晚上,像狼一样的眼睛。   手机响起一阵轻铃,他回过神,连忙转身接电话,看到来电人,面色明显的有些异样。   他用余光小心的瞥了贺兰一眼,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突,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忙离开,透着一股心虚。   身后传来贺兰幽幽的声音。   “不知道你还有几个三年,这行吃的可是青春饭。”   望洲后背一僵,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剩下的安骋和山雪各自露出怪异的神色。   贺兰眼眸冰冷,当初望洲拉皮条拉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就不会把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   【宿主……】   2526心虚的对手指,别人听不到,但那通电话只要它想它就能听到。   原来望洲是个道貌岸然的双插头!   呸,渣男!   “早就知道你没脑子了。”   2526:【嘤……】委屈屈。   ……   录完节目出来天已经黑透了,今天小王不在,身为经纪人,对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跟在他身边。   也可能是发现他真的完好无损,还多了不少正经工作,终于被刺激的精神失常了。   他站在台阶上,外面流灯溢彩,车水马龙,喧闹是这个城市的底色,无形中就代入到里面的繁华与忙碌。   就好像你站在这里,却并不属于这里,心落不到归处。   他低头戴好帽子,半截线条凌冽的侧脸轮廓在路灯下描出精致朦胧的弧度。   头上的短发被扣在帽子里,后颈滑出一截略长的碎发,在风里划过修长的脖子。   他抬脚离开,身高体长的往前一迈,抬头的时候喉结勾住了人的眼。   路过的人看着他连眼神都忘了收。   “滴!”   骤然响起的喇叭惊得人心脏一缩,路人一阵脸红,见人转过视线,迈开长腿直直的向自己走来,心里跟不住突突乱动。   擦肩而过的时候,绝美的身材比例性感漂亮的让人脸红。   路人忍不住将视线跟过去,这人比明星还好看。   陆乘坐在车里紧张的握住了方向盘,如果再多停三分钟,他就会收到一张罚单。   “叩叩!”   车窗被敲响,幽幽暗暗的光映下,被帽子的阴影蒙住了半张脸的贺兰嘴角微勾,下颌线分明的下巴性感的不像话。   开口的时候更是仿佛能感觉到他喉结的震动。   “等我?”   陆乘手指一紧,手心泌出了汗。   “嗯。”他滚动着喉咙,咽下了想找的借口。   长而分明的手指顶住帽檐,露出贺兰那双深而上勾的双眼。   “想见我?”   他总是这么直接。   却又无法让人拒绝。   这次陆乘的耳朵红了又红,只是可惜的是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见,但贺兰发觉他悄悄抿紧了唇缝。   他不想欺负人,但有时候又忍不住。   好在快要贴罚单之前,贺兰上了副驾驶,密闭的空间给陆乘带来了一点安全感,却又更加控制不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他问:“你怎么发现的。”   贺兰的手肘抵着车窗,帽子被拿了下来,吹乱的头发洒脱又有几分狂乱,他侧过头,暗含笑意的眼神隔着身后闪烁的霓虹灯直视着他。   “你的车喇叭按的这么响。”   陆乘不再说话,只觉得面皮滚烫。   只可惜这个向来我行我素的年轻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陆总要带我回家吗。”   回家两个字卷在轻佻的笑意里带着几分浓稠的深意。   陆乘差点坐不住,但急切已经脱口而出。   “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他的声音压低,看不清表情的情况下略带几分沉郁。   落在别人眼里,恐怕又多一份陆大总裁威慑逼人的谣言。   或许这就是陆乘没有在车内开灯的缘由,因为会露出他绷直的表情下通红的脸颊。   “我知道陆总不是。”   没有像以往的逼近与调侃,反而语调略轻,平添了几分温柔。   陆乘不由得更加无法自控疯狂雷动的心脏。   语气那么熟稔,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车内一时无人再说话,贺兰就这样一手支着额角,默不作声的看着他,随即意识到他的紧张,嘴里发出了一声轻笑,转头看向了窗外。   今晚的夜色很美,风也很温柔。   ……   月上高空,小区周围已经静如深夜,这是个老小区,墙皮斑驳,旁边的沙地有几个老旧的老年健身器,怎么也不像是贺兰这样年轻漂亮的小明星住的地方。   车停好,他拉开车门,迈开长腿下车,沉默的月色披下一层细碎的银纱。   身后传来一声裹在喉咙里的低哑嗓音。   “晚安。”   他停下动作,改为单手支在车顶,弯下腰。   “改天见。”那双深亮的眸子堪比月下的星光。   车门关闭,陆乘略微一顿,垂头抿了抿嘴角。   随即意识到什么,心口猛地一动,他侧过头,一顶白色的鸭舌帽安安静静的留在车里,刹那间,他双颊滚烫,心脏要冲破胸腔。   作者有话要说:   有效票数37票,校园1票,虫族12票,乡村6票,直播4票,先婚后爱14票,下一个故事写先婚后爱 第9章 娱乐圈   ——“安老大上节目啦!可喜可贺,老树开花!”   ——“不是吧,妮妮你还小,你为什么要去参加恋综啊!我不相信!什么垃圾公司!”   ——“呕,吐了,现在的偶像可以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了吗。”   ——“不是吧,章嫦也需要这种节目扩充知名度吗。”   ——“有意思,山雪居然和于檬在一个节目里,前段时间她们不是才为了一个节目番位撕*了吗。”   ——“啊!洲洲!洲洲!老公!我的洲洲,老公不准去!”   ——“无聊,又是这种作假的情感节目。”   ——“笑死,也没人逼着你去看啊。”   ——“嘶……这人是谁,颜值好能打……”   《周五我等你》在《持续心动》第一期的播出之后,不过预告已经放了出来,瞬间引起了一众热议。   大家纷纷都在猜测这个叫贺兰的男孩是谁,手速快的网友已经扒出了贺兰的身份,曾经那些销声匿迹的粉丝也重新找回了组织……   不过这时的贺兰并不知道,他正在参与节目的第二次录制。   为了接上前面的剧情,他正在和矮了他一个头的祝艳妮对峙。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对方闪着盈盈的大眼睛仰视着他。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大概大家是没想明白贺兰怎么还没被封杀。   章嫦等人将齐刷刷的目光看向于檬和望洲。   你们公司的效率也太差了!   望洲垂头不语,于檬满心愤慨,却有苦说不出。   【宿主,宿主,网上有好多人说要给你当老婆!】   光明正大摸鱼的2526冲浪冲的不亦乐乎,还兴冲冲的把那些人说的话放大给贺兰看。   其中有几个没羞没臊的表情包被放的尤其大。   某成年系统看的嘎嘎直乐,忘了被贺兰制裁的惨状。   贺兰没空理它,今天陆乘没来,仿佛坐实了他演艺生涯即将结束的猜测。   有好些工作人员露出了惋惜的表情,这颜值这身材,可惜了。   贺兰没说话,看着祝艳妮时而绯红时而紧张的神色,一双深而亮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   “我接受你的决斗!”   祝艳妮在他近距离的衬托下,像个娇弱的小鸡崽,瞬间引发了大半的同情心。   却不知祝艳妮一边在事业一边在美色之中双向挣扎。   ……   对决项目由抽签决定,贺兰是挑战者,所以由被挑战者祝艳妮抽取,看到竹签上面的内容,祝艳妮大松一口气,甚至还隐隐有些喜色。   她表现的机会来了。   比拼的项目正是身为女团成员的她最擅长的跳舞,还是根据音乐不同来随时变换舞蹈。   这种既能给嘉宾展示又能饱眼福的节目向来讨人喜欢。   只是谁也没想到比拼的两人会是一男一女。   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变幻莫测,齐刷刷的将视线聚焦到贺兰身上。   贺兰不动如风,眼里甚至有一丝戏谑。   唯一知道真相的望洲、山雪、安骋等人:“……”   贺兰在他人眼里属于初来乍到,更何况贺兰又消失了三年多,所以其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知道贺兰同属于望洲曾经的团员又怎么样,没看到当初的第一名都去演戏了吗,更何况一个卡位出道的第九名。   于檬更是已经准备看贺兰的笑话了,她身为前辈,可从来不会关心这种没名气的晚辈曾经的履历。   副导演准备好音响,一脸的兴致盎然,“准备好了吗,音乐过程中随时可以抢占舞台,谁先来。”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这里面收录了不少的女团歌。   毕竟之前这个保留节目就是为在场的女士准备的。   “我先来。”   祝艳妮自信的举起手,撒开微卷的长发,人顿时气质大变。   她走的是可爱路线,却不只会可爱的舞蹈。   音乐响起,是曾经吴构的一首情歌,也是唯一的一首快歌。   大家都把视线看向他,吴构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无奈又随和的笑容。   歌声轻快愉悦,带着少年心事的俏皮暧昧,正是适合祝艳妮。   她一扭一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四肢随着节奏舞动,青春活泼,让人不自觉跟着她扬起笑容。   在场不少工作人员看的津津有味。   安骋悄然走到贺兰身后,拍拍他的肩,一脸深沉,“你……”   “放心,我不会手下留情。”   他双手插兜,抬着下巴目光轻慢随意,还是拽的这么突出。   安骋:“……”   音乐到了高.潮点,不少人已经跟着祝艳妮打起了节奏,祝艳妮把一个wink放出去,被拦在外面的粉丝纷纷响起了热烈的尖叫。   这次节目录制,他们到了场外,拦不住一些消息灵通的粉丝,所以索性放开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贺兰插.了进来。   踩着音乐的节奏,他点着脚步进了场,之前还锐利的气质瞬间变了样,属于二十岁少年的气息鲜活又生动。   他像个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却不是谁都能接触,他优秀、光芒万丈,总是流传在他人的口中,他不常对人笑,常常独来独往。   但是有一天,你看到他背着单肩包站在校门口,看着你,只对你笑。   连春风都不及那一瞬温柔。   “啊!”   有工作人员脸红的发出了尖叫。   贺兰伸手从摄影师头上摘下一个黑色鸭舌帽,听到叫声,他回头一笑,将帽子转了一圈,反手扣在头顶。   直面那个笑容的工作人员用力的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妈妈!我恋爱了!   已经没有人去看祝艳妮,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的被贺兰吸引了过去。   他是那么年轻,那么青春有活力,却又个性鲜明,像大家青春记忆里那个得不到又忘不掉的少年。   陆乘赶到的时候正好卡在变音乐的节点,他匆匆忙忙的下了飞机,水都没喝一口就赶了过来,刚好对上贺兰那双从明亮变为侵略性极强的眼神,他干渴的咽了下口水。   是小天后章嫦的歌,一首收录于三年前的旧歌——《魅》。   言简意赅,字如其意。   祝艳妮也豁出去了,嘴角轻咬衣摆,长卷发甩的撩人妩媚,却不如贺兰单手解开的两颗纽扣。   场中的尖叫声响的震耳欲聋,有女工作人员的,也有围在外面的粉丝的,就连各位男士对上那双上翘的眼尾和扭动的腰肢都有些脸红心跳。   贺兰不加掩饰的喘,息,阳光炙热,下巴滴落一滴汗珠,领口半松,露出之前解开领口的半截脖颈。   他轻抬眼眸,舌尖舔过指尖,腰肢轻摆,直勾勾又充满野性的目光看的人热血沸腾。   对着他拍的摄影师都忍不住红了脸,尤其是贺兰勾过眼尾把帽子还给他的时候,他更是一眼都不敢多看。   而陆乘更是在贺兰看过去的那一刻就酥了腰,强忍着某种热流汹涌的悸动。   那双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汗水淋漓的吸引着他,却是为了让他向前一步,然后,狠狠地一口将他吃掉!   等陆乘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了过去,还是不小心踢到架子才反应过来。   贺兰看到了他的动作,冲他勾唇一笑,像野猫伸出了利爪。   “啊啊啊!贺兰我爱你!”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贺兰的粉丝,或许也不全是他的粉丝,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而那些不认识他的人,也跟着一起尖叫。   贺兰撩开汗湿的碎发,露出明艳的眉眼,两指并起轻轻一吻,外面的人顿时面红耳赤,叫的能随时昏过去!   所有人的眼神都不自觉的粘在了贺兰的身上。   他的眼睛,他的嘴唇,细窄的腰和笔直的腿,连一滴汗仿佛都自带了他身上性感的玫瑰香味。   连歌曲什么时候停止都没人知道。   外面的尖叫在贺兰轻声喘.息,眼神如野兽瞄准目标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而被瞄准的陆·目标·乘咽了咽口水,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往前挡了挡。   比拼结束,大家已经忘了祝艳妮是谁。   无论是场内还是场外全是人声鼎沸的叫着贺兰的名字,其中大部分是被吸引过来的路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贺兰是谁,只跟着一起疯狂的尖叫,场面堪比一场小型演唱会。   贺兰行了个谢幕礼,弯腰的时候,不少眼睛跟着往他的领口钻。   只是直起腰的时候,他就伸手扣好了扣子,那双长而白的手被人盯的冒出了火星子。   导演深吸了一口气才从中回过神,看向贺兰的目光就更复杂了。   这小明星有点东西。   等导演意识到陆乘已经到了的时候,贺兰已经走到了陆乘的跟前。   “陆总来的刚刚好,比拼已经结束了。”   听到这句话,导演摁住疯狂跳动的额角。   这小明星何止是有点东西,简直是不得了!   谁敢像他这样疯狂在娱乐圈的边缘线不停蹦跶,怕是嫌自己的演艺生涯太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小明星有点东西 第10章 娱乐圈   陆乘出现的时候,四周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突然安静下来的声音不可避免的让他感到紧张。   可对面的贺兰就这样坦然的看着他,在耀眼的阳光下,在众目睽睽中,勇气汇聚成贺兰身上的光。   “是的,你胜出了。”陆乘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直白又藏着含蓄,“接下来的时间,我属于你。”   “哗”的一声,像炸弹投入了湖泊,听到这句话的人被轰了个七荤八素。   隔的远远的粉丝倒是没听见这句话,只是他们都认得陆乘,这个在财经杂志上有些神秘内敛的年轻总裁。   她们以为作为投资项目,对方是顺便来探班,因为这个不苟言笑的大总裁赚钱的能力十分令人咋舌,不过对方能出现在这里,也足够让人感到惊奇。   但这也抵不过场内那些人脸上惊恐的表情。   而陆乘在说出那句话后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或许别人还抱着录制节目的想法,自欺欺人的认为这位大总裁未免太过敬业。   可只有陆乘知道这话说的有多认真。   至少贺兰眼里的笑意就满的快要藏不住。   他真的喜欢死了对方那副板着脸一本正经羞耻的样子。   ……   “咳……根据游戏规则,贺兰胜出,陆总也没有拒绝,则本次的情侣……咳……情侣cp是贺兰、陆总。”   此时已经回到了农家乐里面的别墅,粉丝不允许进入,只有工作人员和各位嘉宾。   导演说的磕磕巴巴,恐怕他也没想到做个恋综还能做出一对男男cp。   但副导演怎么看怎么觉得导演有种吃到大瓜的兴奋呢?   其他人都说不出话,但现在谁也没空管他们心里是羡慕还是嫉妒。   贺兰光明正大的牵起了陆乘的手。   “谢谢大家的祝福。”   滚你妈的,搞的跟真的要官宣似的,谁他妈祝福了,这小子怎么这么欠揍!   大家脸上都带着假笑,内心却都在骂娘。   陆乘面无表情的脸上已经快要控制不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只怕自己张嘴就会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他滚动着喉结,手心泌出了汗,但他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被贺兰误会是不想牵手。   只好这么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但两眼已经没了焦距。   贺兰扬着眉梢,用余光看向僵的像块木头的陆乘。   这么害羞?   他悠然的抚弄着陆乘的指尖,感受到对方骤然攀升的热度,嘴角轻扬。   这才哪到哪。   “没想到陆先生这么有游戏精神,早知道我也来竞争了。”   山雪艰难的张开嘴,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只是谁都懂她话里的意思。   这是假的,只是情侣游戏,和谁配对都没关系,陆乘会答应,只是他纡尊降贵的不计较。   但他们心里又比谁都清楚,处在陆乘这个位置的人会答应来录制节目,本身就不同寻常,还在贺兰堪称冒犯的行事作风下屡屡退让,可不是他脾气好,而是他乐意这么做。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却不愿意真的接受,凭什么是名不见经传的贺兰,就凭他那张好看的脸吗。   嫉妒已经使他们不自觉的面色扭曲。   ……   今天的录制内容比较自由,是在后山露营,就在农家乐后面承包的小山头,也是附属于农家乐的娱乐活动。   上面有人工圈养的野鸡,还有一条小溪,包括野生的果树。   导演组还是那个尿性,让他们自食其力,不过见识过他们的厨艺后,导演组的要求就已经退化到烧烤把东西弄熟就行。   看着导演一副“我够大度了吧”的表情,嘉宾们连假笑都笑不出。   这不就是田园版的“荒野求生”吗,除了不像个恋综,真是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有。   但他们已经被骗来了,没办法,他们的本来目的也不是来谈恋爱的。   各自带好导演组已经准备好的帐篷和锅碗瓢盆,丁零当啷的像来逃难。   一群衣着光鲜的明星脸都黑了,他们什么时候自己亲自背过这些东西。   贺兰倒一脸轻松,背着自己的包不算,还提着陆乘的那份,另外一个手提袋,陆乘是怎么也不让他拿了。   山路是真坎坷崎岖的山路,哪怕已经被踏平,可石块和碎木枝还是不好走。   走了没多远,贺兰就感觉有只手偷偷摸摸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装作不知道,那只手胆子大了一点的往他手上爬,然后猛地触到他的手腕,又像被电了一样飞快地弹了回去。   他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对方懊恼的神情。   然后,他感觉到对方往自己身边靠了靠,若有若无的挨蹭上他的肩膀。   或许陆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却不知道贺兰的余光将对方那副耳廓通红却一本正经的样子尽收眼底。   这次在对方偷偷蹭上他手背的时候,他反手拉住了对方的手。   陆乘一惊,眼睛瞪的通圆,抿紧的唇动了又动,目视前方的样子更认真了,好像这项爬山的活动比他谈下一个几千万的项目还要谨慎重要。   贺兰瞥过对方从脖颈上蔓延的薄红,无声的笑了笑。   跟在后面的导演:“……”   果然,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   他们选择露营的地点在小溪旁边一块特意划出来的空地上。   如果不考虑准备晚饭的话,青山绿水的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可惜无情的导演组没有给他们欣赏风景的机会。   他们必须要在天黑前搭好帐篷,捡回足够的柴火,当然,还要打回几只野鸡和抓到够吃的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情侣cp和单身联盟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应该说,是单身联盟单方面的排斥贺兰。   他们人多力量大,七个人需要四个帐篷,或许是他们一致对外,连女士们都少了几分针锋相对,齐心协力的开始帮忙。   只是合作是短暂的,敌人是永恒的。   “凭什么要我去捡柴火,没看到我在帮忙搭帐篷吗。”   自从被贺兰拒绝之后,于檬就开始释放本性了。   被说了一通的山雪委屈的垂下了眼眸,嘴里柔柔弱弱的,却一点没留情。   “我只是看天都快黑了,我不想大家都吃不上饭,我以为你一直在这里没动,所以有时间……”   于檬翻了个白眼,看不过这朵在她面前释放演技的大白莲。   章嫦她不敢惹,祝艳妮还是个小朋友,但山雪可完全是她的平辈,还是她的竞争对手。   “你眼睛瞎啊,明明是你站在这里碍事让我没地方动,你有耍嘴皮子的这点时间,你怎么不去捡,我又不是不知道天快黑了,那你还站在这里浪费时间干嘛!”   山雪被她一通话说懵了,看看摄像机,又看看她,眼里有几分惊悚。   于檬不会是疯了吧。   郁闷了好几天的于檬舒服了,原来做自己这么爽。   “起开!”她白了山雪一眼,连装都不想装。   山雪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有几分不可置信,还有些难过与委屈。   只可惜仅剩的三位男士,有两位去抓鸡了,唯一剩下来搭帐篷的安骋是个眼里只有活的真直男。   而祝艳妮小小姑娘还沉浸在自己完败的悲伤中,完全没心思往这里看。   于是无人关顾山雪的装模作样。   等他们这边磨磨蹭蹭的搭完帐篷,架好烧烤架,拎着两只望洲从石头缝里找出来的小虾米,那边的贺兰已经把鸡烤的喷香四溢。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曾目睹过贺兰一手鱼叉一条鱼的吴构一脸冷漠的表示心累。   “冷吗?”   已经入了秋的天晚上有些降温,坐在火堆旁还是抵不过四周的山风。   陆乘摇了摇头,反而看着贺兰单薄的体恤,他解开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贺兰看向他,没拒绝,只是和他坐近了一点。   “之前好几天没见你,我等着你什么时候还我帽子。”   他注视着火堆,明明暗暗的眼里跳跃着火光。   陆乘舔了下干燥的唇,有些不敢看贺兰近在咫尺的脸,他有些心跳加速。   “国外有个会议,走的比较匆忙。”   他没说他想更快的赶回来,也没说他想把还帽子的时间拉长。   但贺兰好像知道他怎么想,嘴里突然就笑了,映着火光的样子明艳又漂亮。   他好像总是笑,尤其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陆乘忍不住因为自己的猜想而疯狂心动。   完全被忽略的摄制组:“……”   “好香啊,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突然走过来的章嫦自然而然的打断他们的氛围,熟稔的好像他们有多亲密,直接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还特地绕了个方向坐在陆乘的身边。   司马昭之心……   贺兰被气笑了。   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最近太久没搞事,显得脾气太好了。   “我可以吃个鸡腿吗。”   询问的语气,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可以。”贺兰冷冷的回答了她。   章嫦伸出去的手一僵,无论身份地位还是相貌,从没有人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看到一脸自信的过去却吃瘪的章嫦,于檬微妙的爽了。   “哇,你们还有烤鱼,这么多,两个人应该吃不完吧……”   “吃得完。”贺兰不冷不热的看着她,“我还在长身体。”   大了整整一轮的章嫦:“……”   她深吸一口气,又转头看向兜在篮子里的野果。   “这果子甜吗,大自然的东西应该健康又有营养吧。”说完她就伸手去拿。   贺兰幽幽的开口,“不甜,有毒。”   导演组:“……”   别说话了,太尴尬了!   陆乘抿着嘴想笑,但又不想太明显,于是他偏过了头,贺兰眼睛一瞥,伸手将他摁上了自己的肩头。   他神情一顿,顺从的靠上他的肩,藏起了自己控制不住释放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心动……” 第11章 娱乐圈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章嫦面色难看的坐了回去,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在摄像机面前做出不合时宜的事,但心里却把贺兰恨上了。   不过此刻她的脑海里更多的是陆乘靠在贺兰肩上的画面,这比她当初听到贺兰想抢的人是陆乘还要可怕。   那一幕其他人也看见了,尤其是找柴火回来的望洲和吴构,看到这个场面皆是一愣。   而望洲的脸色在昏暗的火光下僵硬无比,眼里起起伏伏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行人,最后只有贺兰和陆乘吃了个像样的晚饭,其他人没吃的不说,几个人好不容易摘下来的野果也酸的不行,最后更饿了。   本来还以为导演组只是做个样子,等拍到天黑就打板下山,谁知道是来真的,等他们钻进睡袋躺好了,导演也没说下山的事。   贺兰和陆乘只有一顶帐篷,他们当然要睡在一起,两人一同进去的时候,其他人的眼神恨不得在帐篷上烧出个洞来。   不过好在里面有两个睡袋可以让人自我安慰一下,但陆乘能配合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了。   副导演默默看着兴奋的搓手手的导演,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估计也快到头了。   帐篷不大,两个成年人勉强在里面能伸开手脚,但也站不直腰。   里面只有一个晕黄的小灯泡发着微弱的光,或许是为了气氛,灯泡不是很亮,影影绰绰的散发着朦胧的美感。   贺兰冷白的皮肤在灯下细腻透光,不笑的时候,明艳的眉眼有些凌冽,锐利的扎人眼,可或许是光影昏暗,褪去了他几分攻击性,描摹出他常常因为过分惊艳而让人不敢细看的五官和侧脸线条。   一看就容易移不开眼,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悸动让人忍不住口干舌燥。   此刻对方正细致的检查帐篷有没有透风的地方,用带来的毛毯帮陆乘铺垫在睡袋下。   明明是个一看就肆意妄为的人,却也意外的温柔。   他拉住贺兰的手,低声说:“不用了,我没有这么娇气。”   贺兰抬起头看他,又很快收回目光,轻声笑了下。   “晚上山里会冷,虽然已经清理过了,但还是会有些小虫子爬进来,我在外面点了香,垫的厚是想预防一下,这和娇气没关系,只是怕你不习惯,垫的软一点会睡得舒服些,毛毯没有垫子好,但导演组没有准备垫子,我就把我在车里休息的毯子带了过来,你将就一下,就一个晚上……”   “啾!”   戛然而止的话在一个吻里中止。   贺兰抬起眼,陆乘就这样看着他,哪怕害羞的连睫毛都在抖,却也大胆的与他对视,贴着他的唇轻吻。   他没说话,眼睑微垂,往后退了一下,陆乘心里一沉,头脑风暴的想着要不要破罐破摔直接压倒贺兰亲个够,就见贺兰随手拿起原本要给他擦洗的干净毛巾盖在了摄像机上。   下一秒,他被摁着后脑勺用力的拉了过去。   贺兰的吻可没有那么慢条斯理。   粗暴的恨不得把他吞进去,直接扣开牙关扫荡着他的口腔,完全凭本能的动作火热又充满侵略性,含着他的舌头咬着他的唇瓣,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能力。   “嗯……”陆乘控制不住发出一声轻吟,贺兰一顿,动作更加狂野,不知道什么时候,陆乘就被压在了精心为他铺垫的毛毯上。   如果不是看陆乘快呼吸不过来,贺兰完全不想放开他。   即便如此,分开的时候,粘连的银丝也勾勾缠缠,引得贺兰眸色一深,又俯身狠狠的吻了他一通,这才作罢。   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在这个不大的帐篷里发酵。   陆乘神色恍惚,连舌尖都透着麻。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升上了云端,这个比喻让他有些害羞,睁开眼恰好看到贺兰在看他。   那双透亮的眼睛像山野里的狼一样。   陆乘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别动。”贺兰的声音又低又哑,腿还搭在他的大腿上,一只手摁着他的腰,一只手垫着他的后脑勺。   陆乘又忍不住为贺兰的温柔感到心动,但更多奔涌而来的热流让他的喉咙干的像有火在烧。   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还有火焰的噼啪声,隔绝的空气也一股脑的涌了进来,清凉的山风让人冷静不少。   贺兰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他拿开摄像机上的毛巾,陆乘也端端正正的坐起来,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只要他的唇没有红得像樱桃一样。   贺兰重新把地上揉乱的毛毯铺好,无声的笑了一下,越笑越控制不住,翘起的弧度明媚又显眼,在朦胧的灯下愈加好看的让人脸红心跳。   陆乘也想笑,只是他笑的含蓄,心里却奔腾着热潮。   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高兴,心情在悄然中激荡……   另一边默默拿下收音耳机的录音师将含泪的双眼看向副导演,副导演被吓了一跳,还没问怎么了,就见这个高大的北方汉子泪汪汪的删掉了一小截录音。   副导演:他不太想明白但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   到了深夜,隐约只剩一些稀拉的蝉鸣还有树叶摩擦的声音。   这之中似乎又夹杂着其他悉悉索索的动静。   在外面响起喊声的第一秒贺兰就醒了过来,撩开帐篷一看,外面导演和工作人员正挨个叫着嘉宾起来,副导演正指挥着其他人收机器离开。   “有野猪!”   “什么?有野猪!”   不明真相的嘉宾懵懂又惊慌,还一边套着衣服一边整理妆发。   贺兰回身拉起睡眼蒙眬的陆乘就往外跑,风吹得人一激灵,陆乘也在喊声中彻底清醒过来。   “别怕。”   感觉到陆乘冰凉的手心,贺兰安慰的握紧了他。   四周兵荒马乱,这个地方太安全了,所以无论是导演组还是嘉宾都完全没有戒心,现在突发状况,大家都一窝蜂的往山下跑。   这可不是节目效果,当灾难真的来临的时候,运气是最虚的东西。   机器已经先一步有强壮的工作人员扛下山,剩下的工作人员护着嘉宾落在后面,大家即便已经加快速度,可在慌乱中还是本能的走不稳路。   后面不远的地方已经听到了野猪的喘气声,几个女孩子忍不住发出了尖叫。   “别叫!”贺兰有些不耐烦。   导演也有些怕死,更怕这些人在这里出现意外,尤其还有陆乘这个金钵钵。   【宿主,野猪冲这个地方跑过来了!】   2526也有些着急,它家宿主不会成为第一个被野猪拱死的宿主吧!   野猪的声音越来越近,黑暗中看不清方向,大家东歪西倒的摔作一团,贺兰紧紧的拉着陆乘,但后面有人扑倒的时候还是把陆乘推了出去。   陆乘一屁股坐在地上砸到了尾椎骨。   他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煞白着脸说了声“没事”,借着贺兰的力道站起来,不想给他添麻烦。   贺兰不说话,双臂一展将他拦腰抱在怀里,步伐稳健的比他们所有人走的都快。   突然爆发的力量让他们后面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几个女士,咬着牙根勉强跟了上去。   下了山就安全了,田地围了栅栏,野猪下不来,最先下来的工作人员也找了负责人过来。   不过当他们回头,看到乌漆麻黑的树林里那双亮如蚕豆般大小的眼睛,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本来农家乐的后山是十分安全的,为了供人娱乐露营,还特地将整个山头都围了起来,只是后山连着另一座山,最近可能没人巡查,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围被钻了个洞……   “去医院。”   负责人正想过来道歉,再说点好话把这事想法子揭过去,就见一个眼神能扎死人的年轻人冷淡的扫了他一眼,说出的话好像含着冰碴子。   “是是是,去医院要紧,去医院要紧,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负责,给各位一个交代。”   负责人不停的擦着脑门上的汗,贺兰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等救护车过来的时候直接抱着人上了车,反正后面的烂摊子有的是人收拾。   “伤到哪了,严重吗。”护士眉头微蹙的看着脸色煞白的人。   贺兰冷静的把人翻了个身,撩起衣摆直接把人的裤子扒了一半。   “摔到尾椎骨了,不知道有没有断。”   本来疼的直冒汗的陆乘在贺兰扒掉他裤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煞白的脸瞬间被涨红替代。   他动了动唇,直接装死的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没事,伤的不重,骨头没断,有些淤青和淤血。”医生隔着手套摁了摁陆乘的尾椎骨,手法还算礼貌。   但听到医生说没事的贺兰就没这么礼貌了。   他眉梢一挑,看着红着耳朵装死的陆乘,又看了眼他露了一半的屁股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笑。   所以他也就笑了。   而听到贺兰笑声的陆乘现在害羞的快死了。   他大概在贺兰的心里再也不是那个27岁成熟稳重的男人了。   贺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见人的后脖子都透着红。   看人这么精神的样子,他也放下心来,却在帮他提上裤子的时候,看着那两团晃悠了一下的屁股蛋,面不改色的在上面摸了一下。   “陆总练过吗。”   陆乘将脸埋的更死了。   没练过,天生的。 第12章 娱乐圈   小王听说出事之后,着急忙慌的赶到医院,结果看到贺兰在给陆乘喂饭。   她神情恍惚的走出去,咣咣咣的撞大墙。   错觉吧。   路过的护士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犹豫着说:“女士,精神科在楼上。”   小王:“……”   陆乘伤的不重,但短时间内想好好的坐着也不太可能,只能趴着或者侧躺着。   贺兰伸出勺子,看着陆乘乖乖的伸出脑袋吃饭的样子,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   陆乘动作一顿,默默的红了脸颊。   这幅样子已经和他人口中成熟冷峻的大总裁相去甚远了。   贺兰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已经听到了小王的动静,再过不久,陆乘的人也该过来了。   正好在陆乘吃完的最后一口,一个戴着眼镜,一身精英打扮的年轻女人好像掐准了时间站在门口。   陆乘轻咳一声,板起了他不苟言笑的脸。   “总裁。”小林将公文包和电脑带进来,总裁受伤了也要工作,这是身为一个霸总的标配!   “嗯。”陆乘矜持的点点头,冷静的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事情已经压了下来,农家乐的负责人愿意承担此次的所有损失。”   员工随老板,小林回答的一板一眼,余光却疯狂的往贺兰身上瞥。   要命了!老板要包.养小明星了!   不过这小明星长得真不错,就是太高了点。   “嗯,公司那边你先把不重要的行程都推了,过两天我会回市区,到时候再召开会议。”   陆乘趴在床上,威势减半,往常没有感情的声音也因为压着半边脸颊,嘟嘟的显出几分一本正经的可爱。   小林是不敢多看的,余光却瞥见那个小明星笑脸盈盈的盯着自家总裁看,一只手还蠢蠢欲动的想上去戳一戳。   “咳……好的,总裁。”小林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没有抖,心里却已经开始疯狂尖叫。   妈妈!这是什么美貌小明星和大总裁的绝美cp!   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总裁秘书,完全没有惊慌,立即就对号入座的成为了自家总裁的cp粉头子。   那张向陆乘看齐的冷漠脸也诡异的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好的,总裁,老爷和夫人那里还不知道总裁受伤的消息,明天有个晚宴,总裁是否要出席。”   陆乘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所谓的晚宴,应该又是他妈弄出来的相亲晏。   他抿了下唇,“要。”   是时候杜绝他妈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专心欣赏陆乘嘟着脸认真思考的贺兰,发现对方偷偷的瞄了他一眼。   他好整以暇的挑起眉梢,对方又害羞的把脸藏了起来。   奇奇怪怪。   不过还挺可爱。   贺兰无声轻笑,帮陆乘掖了掖被角,起身站了起来。   陆乘眼巴巴的看着他。   要走了吗。   “好好休息。”贺兰被看的心一软,但他也不能不顾他可怜的经纪人。   小王已经可怜兮兮的在外面探头探脑的看了好一会儿了。   在陆乘的目送下,贺兰走出病房,小王立马拉着他走出十几米远,躲在一个没人的犄角旮旯,一脸难以启齿的问他:“你是不是被陆总包.养了。”   很合理的刻板印象。   “没有。”他诚实的回答。   小王明显不信,一副“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神色看着他。   “你觉得我会被包.养?”贺兰反问她。   小王一脸纠结,难以遏止的想起曾经某位已经销声匿迹的老总觊觎贺兰的屁股最后被打的连他妈都不认识的事情。   “你贪图陆总的美色,所以就从了?”小王不确定的看着他。   贺兰摸着下巴,在小王战战兢兢的目光下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但笑不语的没说话。   小王:“……”   她越加确定这个事实,毕竟什么时候见过贺兰这么主动,更别说刚刚在病床边笑脸盈盈,但目光侵略性强到恨不得一口一口将人嚼碎吞了!   这么一想,贺兰岂止是见色起意,简直是胆大包天啊!   “你疯了!”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低声道:“他是谁,你是谁,你敢贪图人家的美色!”   “怎么就不能了。”   看着贺兰丝毫不知道悔改的神色,小王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你……你不能仗着你有几分姿色就这么作践自己!”   现在贺兰在她眼里已经和那些出卖色相去勾搭富豪的小.婊.砸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贺兰还没别人有出息,别人贪的好歹是财是势,他贪图人家的色!   愚昧!肤浅!   起初也是贪图贺兰的美色而现在没有回头路的小王内心无比悲痛。   她就没见过去出卖色相还倒贴白送的人!   贺兰被小王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逗的乐不可支。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肯定和他想的不一样。   不过他也并不打算告诉小王真相,有时候看着对方这么活力四射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总得给他家经纪人找点事干。   2526:【……】   可真不是人啊!   “好了,接下来节目组那边应该会联系你,我没有时间,你看着处理。”他拍拍小王的肩,起步往外走。   小王立马小跑着跟上来,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什么。”   “节目录制出了事故,这是节目那边的失责,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休整几天。”他停下来,看着小王说:“所以,该是你身为经纪人出面去和节目谈判了。”   “嗯,可以适当的要点好处。”   毕竟差点出了事故,这都是应该的。   贺兰漂亮的眼睛里是平静无波的冷淡与漠然。   “那你呢?”   “之前唱插曲的事定下来了,明后天我要去录歌。”   提到这个,小王精神一震。   “听说那是小学导演的剧对吗?”   贺兰看着莫名兴奋起来的小王,似笑非笑的问:“怎么,你是他粉丝?”   “全国人民都是他的粉丝好吗!”   ……   小学导演可一点不小,相反,是个五十多岁两鬓斑白的中年老头子。   人带有一点艺术家的神经质,耷拉着眼总是没精神,但那双沧桑的眼睛看向你的时候,又像把剑一样锐利。   对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沙哑着嗓子问:“贺兰?”   “是。”   对方没多说什么,只给了他歌词让他进录音室。   “唱两句来听听。”   说定了他也不是真就定了他,要是不满意,早上把他打发走,下午就能选进新的人。   而这首插曲是贯穿男二女二情感线的歌曲,以他的咖位还不太够格唱男女主的插曲。   但这已经很好了。   贺兰早就看过剧本,歌词也早就背下来了。   但他还是粗略的扫了一眼,这是一部仙侠剧,与男女主的缠绵爱恋不同,男二女二多了几分侠骨柔肠和恣意狂放。   这是一对很讨人喜欢的角色,应景的歌曲也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贺兰闭了闭眼,开嗓的刹那,小学导演就看向了他。   与他平常说话清脆凌冽的声音不同,歌声很有质感,嗓音独特,比烟嗓要亮,又比少年音要沉。   一听就能听出他没有专业的技巧性,但情感丰富,歌声充沛,反而贴合好听的不行,几乎是很快就让小学导演的眼前出现了剧里的一幕幕情景。   没人知道这个剧本是小学导演写的,他的代入感远比其他人要深。   “好嗓子,是个有天赋的人。”   旁边一个头发染的乌黑、褶子能夹死苍蝇的老头子发出一声喟叹。   他们这行干的深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唱歌和演戏不同,要三分天赋四分努力两分运气还有一分命。   三分天赋已经有了,四分努力暂且看出了三分,两分运气已经让他出现在这里,最后的一分命是看他以后能不能凭借这个走上更高的高度。   一曲终了,荡气回肠,还有几分余韵。   贺兰已经很久没唱歌了,但一首下来还是撩动了他几分心神。   他深吸一口气,玻璃窗外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一遍过了。   贺兰有些惊讶,这么好说话?   纵然这遍并不完美,可小学导演偏偏需要这种不完美来体现这首歌的独特性。   鬼才导演的想法就是这么令人难以捉摸,贺兰也乐的自在。   之前的隐隐不满已经消失,看着这个年轻人,小学导演毫不拖泥带水,“期待下次合作。”   贺兰也带出一个笑,眉眼露出几分张扬与自信。   他喜欢小学导演的干脆。   “期待下次合作。”   他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小学导演低低哑哑的声音。   “我看过你的选秀视频,你很有天赋。”   所以不单单是给人面子。   贺兰嘴角一扬,“多谢。”   ……   走出录音棚没几步,小王那边突然打来一个电话。   ——“贺兰,你上热搜了!”   昨天正好是《持续心动》播出第一期,而再过几分钟就将播出《周五我等你》。   他点开热搜,前二十赫然有他的大名。   #这人谁啊,拽什么拽。   半个小时之后……   #卧槽,贺兰!   他曾经选秀的视频通通被翻了上来,而他的粉丝数以几倍的数量在增长。   评论区也被他曾经的粉丝迅速侵.占。   ——“呜呜呜……妈妈问我为什么在厕所哭的撕心裂肺,我说是因为我老公回来了!”   ——“操,还以为他退圈了,不得不说,还是这张脸带劲!”   ——“啊啊啊!贺兰!我爱你!”   他笑了。   当初他就以火辣狂野的唱跳荣登选票榜首。   后来是他自己不想努力,望洲又做票到了第一名。   但刚刚被夸了,心情还不错。   他单手插兜,一边嘴角带笑的刷着手机,一边认真的思考。   所以,他要不要再努力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   事业线有,但主要是谈恋爱,后面的故事也是,不会有平权,改变世界这些东西 第13章 娱乐圈   #路边偶遇一绝美帅哥,一笑击中了我的心巴!   一条平平无奇的动态窜了上去,图片正是贺兰站在阳光下,身高体长,低眉浅笑的模样。   后面紧跟上来一条发着尖叫的评论。   ——“啊啊啊!我见过他,真人超级好看!”   而这条评论也飞速被顶了上去,因为id本人是认证过的大v——唱河音乐制作人大幺。   小王捧着手机笑眯了眼,直呼贺兰出息了,她当初果然没看错,贺兰的长相一看就是有大造化的!   一时间连贺兰出卖色相攀附权贵的事她都不在意了,反正看贺兰那德行吃亏的也不会是他。   红姐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喜形于色的小王,然后才看到靠坐在沙发背上抬眼看她却显不出几分谦逊礼貌的贺兰。   还是那副臭德行。   这话她现在也只在心里说说。   “公司这边要出一个追忆青春的音乐mv,正好做望洲的下一张专辑,主题就用你们当初的团歌,望洲还缺一个mv的主角,公司决定让你去。”   贺兰这才看到跟在身后默不作声的望洲,他浅浅的看了一眼,又把视线投向连跟他说个话都好像是纡尊降贵的红姐。   “不去。”   他翻了下眼皮,单手刷着手机。   那边的陆乘正扭扭捏捏的跟他汇报行程,说他晚上要去参加晚宴。   他问陆乘还疼不疼,能不能去。   陆乘像吃了糖一样,立马回给他一个“猫猫害羞”的表情包,只是没过一秒就撤了回去。   然后冷冰冰的回给他三个字加一个逗号。   ——“不疼,能。”   他笑了一下。   红姐简直要被他这幅目中无人的态度气死了。   “你以为你现在红了是吗,公司愿意捧你是给你机会,本来望洲这个mv还轮不到你,是看你最近表现不错才把这个机会给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挑剔!”   红姐一直都很讨厌贺兰。   她看不上那些无法提供价值的艺人,也讨厌那些不服从安排的明星,恰好贺兰两样都占了。   如果不是这次贺兰引起的反响不错,当初贺兰不愿意配合于檬这件事,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   “那又怎么样。”   贺兰扣下手机,页面停留在一个“老婆啵啵”的表情包。   他心安理得的不去想看到这个表情包的陆乘会是什么模样。   反正刚刚陆乘不是也撤回了吗。   他就当他也手滑了。   2526:【……】   它当初究竟是怎么凭借第一印象觉得这个宿主不好找对象的。   分明狗的不行!   “你不要仗着现在陆总没对你怎么样就这么傲气!”   听到红姐的话,贺兰把眼尾瞥向望洲。   望洲抿了下唇,躲开了他的视线。   贺兰嘴角一勾,说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我就是仗着他宠我又怎么样。”   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小王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谁家找金主找的这么光明正大,而金主那边还没表态呢!   望洲则是震惊于贺兰把话说的这么坦荡,他瞳孔微震,唇抿的发白,他记得贺兰是不会轻易服软的人。   如果不是这样,他当初借机把贺兰介绍给投资商,又通过做票获得第一名的时候,他不会一边享受这种虚荣感,一边……又压下那点微不可查的愧疚。   可现在贺兰自己承认了!他就是故意想攀上陆乘!   这让望洲矛盾的心理扭曲成了怨恨和嫉妒。   红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随即大怒,“你在说什么胡话!”   她知道陆乘成为了陆路娱乐的股东还获得了实权管理。   可她宁愿相信对方是有勃勃的野心想吞并陆路娱乐,也不愿意相信里面有一丝一毫是为了贺兰的可能性。   她下意识的忽略了当初她想教训贺兰所交上去的报告最后却石沉大海的事。   “你不要胡说,你以为陆总是什么人,是你想套关系就能套关系的吗!”   好像声音够大,红姐就能重新收获底气。   贺兰不欲和他们辩解。   因为他发现他还真的没和陆乘确定关系。   现在确实又不太合适,啧!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红姐以为她猜对了,不禁更加趾高气扬起来。   起初以为贺兰有多特别,娱乐圈这个大染缸,谁进来了都一样!   她重新坐好,放松了身体,一副为他好的语气说:“你确实有天赋有能力,但也不要好高骛远,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你也不要总觉得公司亏待你,现在这个mv就是给你的机会,你只要配合好望洲,以后自然会有更多的好处。”   贺兰嗤笑一声,红姐当场变了脸。   “你们是想通过我去割粉丝的韭菜?”贺兰说话毫不客气。   他当然知道公司的目的,无非就是他重回大众视野,带来一波老粉丝和新粉丝的引流,正好望洲要做新专辑,他们就想通过他的配合来帮望洲提升一下名气。   偶像复出,团员合作,多好的噱头。   什么追忆青春,连名字都是现取的吧。   贺兰三番两次的不给面子,彻底消耗了红姐仅剩的耐心。   她在公司这些年,手下捧出了多少流量新星,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会给她几分面子,贺兰一个什么都没有连合同都捏在公司手里的小艺人,凭什么狂!   “贺兰,我劝你最后好好想想,这个圈子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红姐的声音冷了下来,沉浸在事业有所起色的小王也有些害怕和担忧的看向贺兰。   望洲直勾勾地盯着贺兰没说话,他也想知道贺兰会怎么回答。   他想搭上陆总不是吗,陆总虽然没发话,但也没有处理他,他想知道贺兰还会不会这么傲,又凭什么这么傲。   场内一时无人说话,氛围却凝滞的几近窒息。   他们都深切的明白,娱乐圈再光鲜亮丽,不过是资本家手里的游戏。   他们甚至可以随意的封杀和冷藏一个人,就此断送他的未来。   在静默中,红姐不禁露出一个含着冷意的笑,贺兰再怎么狂,还不是要服软……   “我说了,我不愿意。”   贺兰一字一顿回答的清清楚楚。   他比谁都明白,可就是因为明白,他才不受其威胁。   不管有多大的名气,不过也是困在其中的金丝雀。   他正经大学毕业,有手有脚,聪明有头脑,不比谁差,他不做明星是会饿死还是会没了粉丝会渴死。   这些人凭什么觉得可以用封杀和冷藏来威胁他。   他早就说过,艺人只是他的一份工作,一份他高兴了会配合,不高兴随时会撂挑子不干的工作!   “你……”红姐被他气的嘴唇直抖,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望洲则震惊得说不出话。   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贺兰耀眼的近乎刺眼。   难怪那个时候粉丝会将贺兰形容成星星和太阳。   如果那个时候他可以坚定一点,可以坚定的拒绝,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头顶随时悬着一把刀,维持光鲜亮丽的表面却要小心翼翼的讨好。   其实想起来,那次他把贺兰带去酒店的时候,贺兰的态度对他就是一个警告。   可是……   他握紧了拳,眼里蕴含着黑沉的风暴。   他做不到。   名和利,他都想要!   “贺兰,你不要后悔!”红姐失态的指着他,完全没有往日的倨傲和自持。   他嗤笑一声,为现在红姐和望洲的样子感到可笑。   懒得再说一句话,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当初签合同的时候签的就是活条约,一方面是他不放心,再一方面是当初公司不想错过他,又不想真的在他身上浪费资源。   现在正好,解约也不用赔多少钱。   只是可惜他刚想努努力给陆乘多挣点钱就没这个机会了,倒是浪费他参股陆路娱乐的用意了。   不知道陆乘对这个公司有没有收购的兴趣。   他一本正经的思考着这个可怕的事情。   手机一个震动,他点开一看,正好是陆乘的回信。   ——“我会努力工作,也会努力挣钱,但我不在娱乐圈了,想要获得成功就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你会觉得失望吗。”   ——“不会,你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你自己的理由。”   看到这句话,贺兰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而那头正沉浸在贺兰的表情包里完全没有心思应付宴会的陆乘看到贺兰的消息却眉头一皱。   ——“你要退出娱乐圈?”   贺兰眉眼淡淡,或许吧,面对一群总是妄图拿捏他或惦记他屁股的人,他实在没什么兴趣。   正要回答陆乘的消息,身后一直战战兢兢不太敢说话的小王突然惊呼一声,激动的指着手机说:“贺兰!你……你有工作了!”   嗯,他正打算投个简历试试。   “你看!”小王兴奋的指着上面的消息。   唱河音乐制作人大幺邀请他于明晚七点面谈音乐竞赛节目《歌声嘹亮》的录制事宜。   他眉毛一挑,面上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回答陆乘。   ——“暂时不退了。” 第14章 娱乐圈   陆乘正思索着贺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手上却一点不慢的把贺兰给他发的表情包截图保存。   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哥,妈又准备帮你相亲了。”   陆乘被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陆优悠伸长了脖子往他手机上看。   他板着脸把这个好奇的小脑袋推开,不苟言笑的说:“那你不去打探情报,来我这里干什么。”   陆优悠撇撇嘴,她哥一做贼心虚脸上就严肃的不行。   “妈现在觉得你可能不喜欢女孩,正问别人家里有没有单身的男孩子。”   陆乘心里一跳,差点没拿稳手机。   他轻咳一声,不自在的说:“是吗,还打听到什么了。”   “没意思,不想听了,那些人我都不喜欢,不想让她们/他们做我嫂子。”   陆优悠坐在沙发上,用叉子叉着陆乘面前的樱桃玩。   陆乘无奈的看着才刚满18岁的妹妹,慈爱又不失稳重的摸了摸她的脑壳。   哥也不喜欢,但哥现在还没把人搞定,心里也虚啊。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身体往后一靠,立马疼的“嘶”了一声,又直着背坐了起来。   “怎么,腰间盘突出了?”陆优悠狐疑的看着他。   “不是,受伤了。”   “受伤?”陆优悠眉头一皱,立马要扒开他的衣服往里看,陆乘无奈的制止住她这个过于豪放的举动,就听她敏锐的问:“你参加的那个节目?”   她哥平常一个坐办公室的,唯一的活动就是每周一次健身房,现在唯一有可能造成人身安全的只有那个真人秀。   为了让他哥带个人回来,她妈也真是不择手段。   “嗯。”   缓了下神也没这么疼了,但他也是不敢乱动了。   陆优悠突然眼睛一亮,扒着他问:“你们节目里是不是有个叫贺兰的!”   陆乘心里一突,差点反射性的站起来,但很快他就稳住了他成熟稳重的表象,冷静的问:“嗯,怎么。”   “啊!原来真的是他!”   陆乘差点被陆优悠的尖叫吓了一跳,见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里,正要让她注意一下场合,就见陆优悠双颊通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神情。   “你喜欢他?”   “我是他的粉丝!”   陆优悠兴奋的大叫,陆乘连忙捂住她的嘴。   “小声点。”   陆优悠哼了一声,得知偶像下落,立马看不上自家哥哥。   “拿开拿开,别弄花了我的口红。”   陆乘轻咳一声,神色有些扭捏的问:“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会唱会跳,长得还帅,性格又特别酷,超级无敌有魅力好吗,只是可惜他当年成团就消失了,我倒是想见他,可又不想打扰他。”   十八岁的少女忧伤的叹了口气。   “等等。”陆乘眼睛一眯,“三年前,你上高一,家里不是不准你用电子产品吗!”   陆优悠脸色一变,立马卖乖讨好的蹭蹭自家哥哥,“那不是那个时候你忙,所以我偶尔偷偷去你房里蹭一下你的电脑嘛。”   “你……”陆乘无奈的轻抚额角。   幸好那时候陆优悠没有因为屏幕过满随手删了他的公司文档。   “你快给我说说他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还是这么帅,还是这么迷人有魅力。”   刚刚结束大学军训没多久,结果因为和人打架被收缴了手机的陆优悠还没来得及知道网上的消息。   连贺兰去上节目还是别人透露给她的。   “嗯……”陆乘眉眼柔和,嘴角不自觉的带上一丝浅笑,“很帅,很迷人,跳舞也很好看。”   陆优悠又忍不住想尖叫。   谁不知道三年前贺兰在舞台上唱跳的时候迷倒了多少万千少女,连陆优悠这个白富美都偷偷的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人打榜。   可惜她年少不知事,还是没抵过娱乐圈的黑暗。   最后知道是那什么望洲第一名的时候,她差点气死,然后贺兰就消失了,一消失就是三年。   “哥,亲哥,我最好最好的哥哥。”陆优悠抱着他的手臂,含羞带怯的看着他,“你能不能帮我要一张签名啊。”   陆乘:“……”   “不行。”   陆优悠眼睛一瞪,嘴一鼓,立马就要变身小牛犊。   陆乘双腿交叠,不紧不慢的开口,“妈那边……”   “保证完成任务!”   陆优悠站起来无比严肃的敬了个礼。   ……   不知道小王是怎么谈的,总之《持续心动》那边给他放了个假,应该是给所有人都放了个假,还主动提高了他的片酬。   这事贺兰没插手,让难得享受到被人说好话的小王去处理了。   他去了海棠馆,穿着一件体恤,一条宽松的牛仔裤,银色的链条从裤腰坠到了后腰,长腿迈开的时候,总让人不由自主的盯着他劲瘦的腰线看。   陆乘没还他帽子,所以这次他只是戴了幅墨镜,但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下半张脸也带着一种惊艳的立体美感。   小包厢里看着他走进来的女人激动的差点坐不住。   他不认识对方,但如果仔细想的话,就会发现对方是那天陆乘来接他时擦肩而过的路人。   “你好,贺先生!”   大幺确实激动,她这两天翻来覆去的看了当初贺兰选秀的那个节目,整个人都沉迷了进去,只可恨没有贺兰的solo镜头。   她是一个音乐制作人,同时做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音乐节目,见过许多有天赋有资本的年轻人。   她深知有些人就是有吸引他人眼球的魅力,让人一看就会陷进去。   而贺兰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节目后期贺兰明显变得不上心,镜头也越来越少,甚至连热度都被压了下去。   她在圈子里浸.淫多年,自然知道里面的龌.龊。   以前的事她没能力插手,但现在她不会放过这个将人捧出来的机会。   “这是《歌声嘹亮》的吴导。”   大幺人很年轻,三十多岁看起来也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但她身边的导演看起来比她还要小。   不过来之前贺兰做过功课,知道这位吴导比大幺还要大两岁,只是长了张显小的娃娃脸。   “你好。”   吴导就要比大幺矜持许多,甚至还有点腼腆。   “我听大幺说起过你,也看过你的一些视频,你确实很亮眼,但现在已经过了三年,不知道你比起三年前怎么样。”   人看着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尖锐直白。   大幺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他却完全不在意,他喜欢和说话直接的人沟通。   他轻轻一笑,不紧不慢的开口。   “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导猛地抬头,突然笑了。   “我喜欢你的自信。”   贺兰当然是自信的,因为他知道外界的所有东西都是虚的,只有自己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他从未缺少过锻炼,从未有过消极的低谷期,他看起来肆意妄为又对什么都不上心,但他学会的东西从不会丢弃。   “节目录制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你将是最后一位补位选手,节目以歌唱为主,不限制唱跳,只要你有那个能力,录制期间投票一切透明,两轮积分末尾直接淘汰,没有复活。”   接下来的话吴导没有说。   他的意思很明显,想知道,等贺兰挨到半决赛再说吧,没挨过,说了也没有意义。   大幺两眼放光,她知道这事算是稳了。   “谢谢,我会的。”   贺兰一脸笑容的看着他,美的尖锐的眉眼是外溢出来的傲然与自信。   他会的,是淘汰之后没有复活,还是他一定会挤进半决赛。   谁都没有明说,但吴导的笑容更真实了。   他没有说谎,他确实喜欢自信的人。   ……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这次不需要按喇叭,他一眼就看到了路灯下的那辆商务车,低调的谁也不知道它属于他人口中的那位陆姓大总裁。   “叩叩!”   车窗降下,他看着车里两眼泛着明光的陆乘,不禁想,和上次一样。   眼尾一瞥,看见了他的鸭舌帽,他心下一笑。   看来这次要把墨镜留在这了。   “我送你回家。”陆乘咳了咳,两耳有些红。   “好了?”贺兰坐上副驾,装作不在意的取下耳后的墨镜,眼神往他的身后瞟了眼。   陆乘脊背一挺,“没这么疼了。”   他也没明说好没好,贺兰顺势答:“帮你看看?”   陆乘腰眼一酥,差点就要答应,但想想人来人往,他还是矜持的把话收了收。   “不能占道太久。”   贺兰笑了下,没说话。   陆乘知道这次他是来见节目导演,不禁握紧了方向盘,看着前面问:“这次很顺利吧。”   “嗯。”   他喉咙发痒,又问:“感觉怎么样,如果不喜欢……”   话没说完,但里面的含义很明显,他担心过于霸道,及时停住了话头。   不过陆乘已经含蓄的在陆路娱乐参股了,就是想光明正大的成为他的后台。   “不用,这也是一个机会,我想试试。”   陆乘张了张嘴,看向他,“怎么突然就……”   贺兰在依旧乌漆麻黑的车里注视着他的脸。   “因为我发现一个人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两个人要学会承担责任。”   陆乘一个磕巴咬紧了牙根,脸红得差点要冒烟。   真要命,他现在就想拉着贺兰去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最开始我想把陆乘塑造成一个冷酷稳重的霸总,但是他变了…… 第15章 娱乐圈   陆乘把车开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越想越按耐不住某种涌动的心思,甚至疯狂的想现在把车倒回去,直白的问贺兰是不是要和他结婚。   但现在他们连正式的关系都没确定。   他长叹一口气,将脸埋在了方向盘上。   “儿子,你怎么回来了?”   陆母有些疑惑的看着院门口的车,陆乘有自己住的地方,平常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回老宅住。   像现在这么晚了,他很少会过来。   陆乘抬起头,这才发现他把车开回了老宅,那瞬间的心思很难说清是不是想直接回来跟母亲说明贺兰的存在。   但现在冷静下来,某种隐秘的羞涩占了大半,他含糊的答:“有文件落在家里了,回来看看。”   “哦。”陆母看着自家高大的儿子,一眼就看出了他在说谎,但她没有拆穿,笑眯眯的挽着人往里走,“回来了那就刚好一起吃晚饭吧。”   陆乘摸摸鼻头,笔直挺括的身影在母亲面前多了几分乖顺。   “嗯。”   “正好啊,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刚说完谎自己也心不在焉的陆乘没有听出母亲语气里的心虚,人就已经被拉了进去。   ……   娱乐圈风云变幻,贺兰那点热度很快就被谁家艺人官宣了,谁家大明星又塌房了给刷了下去。   只不过陆乘上恋综这件事反倒出奇的没有引起任何反响,相反在《持续心动》播出第一期的时候,贺兰铺天盖地的热度完完全全把陆乘给盖了下去。   就像有人刻意压下了陆乘上恋综这件事,又特意借这股东风捧了贺兰出来。   而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一小撮贺兰和陆乘的cp粉异军突起,相比起其他艺人和陆乘的火花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这一小撮组织反而成长的异常坚.挺。   但此时的贺兰并没有时间关注网上的消息,就连小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忙碌了起来。   因为贺兰要上《歌声嘹亮》这件事被公司知道了。   不管公司高层那边的态度怎么样,总之任何不满的声音都被压的死死的,几乎在贺兰与节目组签定合约的下一秒,公司那边就给他安排了声乐与舞蹈老师。   红姐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走向练习室,微蹙的眉心还带着几分微冷的戾气。   《歌声嘹亮》是一个大型的音乐类竞赛节目,但她手底下最出众的望洲当初去报名的时候却没被选上。   而贺兰不声不响的自己就选上了,这让她心里怎么不恨。   “刘老师,陈老师,这就是我们公司的艺人贺兰,人年轻比较有傲气,不过很有天赋,在此期间如果有什么得罪两位老师的,也请两位老师看在公司的份上给个面子。”   红姐话一说完,刘陈二人的脸色就拉了下来。   有傲气又有天赋的年轻人他们见多了,几乎每个用情分来请他们的人都这么说,可也没见傲到这种程度的人。   不管后面怎么相处,但红姐这通话已经给贺兰在两位老师的心里定了傲慢无礼的初印象。   她微微一笑,礼貌的推开练习室的门,贺兰正在练习他作为补位选手的第一首歌,由舞曲重新编词的快歌。   舞蹈和相貌是他的优势,他不会丢弃,要想办法融合进去,只不过唱跳极费体力,他没有受过系统化的学习,很容易暴露气息不稳的问题。   贺兰拿下耳机转头看向打开的门,他没有听见红姐的话,但看到两位老师不太好的脸色和红姐微冷的得意,不费脑子也知道对方给他下了绊子。   “刘老师,陈老师,你们好,我是贺兰。”   贺兰礼貌的伸出手,刘老师是个年俞四十的女人,得过金曲奖和最佳创作人的奖项,只不过为人比较低调,年纪上来后退居幕后,但编曲和演唱能力十分出众,是个十分全能的艺人。   对方还算随和,即便心有不满也没有让他难看。   但旁边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陈老师就比较容易情绪外露了,他十八岁就获得了自己的第一个奖,是标准的学院派,受过系统化的学习,但后面学习编舞走上了另一条流行舞的道路,这几年拿奖拿到手软。   是目前圈子里能将传统的学院派和流行舞融合的最好的艺人之一。   对方连看都没看贺兰一眼,自然不会去握他的手。   红姐掩饰不住脸上得意的笑容。   嫉妒和怨恨已经燃烧了她的理智,没有想过贺兰作为同属于她一个公司的艺人受到冷遇,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此刻她只想贺兰越不顺她越开心。   贺兰并不在意,有实力的人有傲慢的资本,他一直奉行着这个准则。   “关于我的第一个节目我选的是陈老师的《金戈铁马》,只是我还有些地方没参透,正好需要陈老师的指点。”   说完,贺兰又转向另一边,“我发声的地方一直不太对,舞曲上又编了一些新的歌词,听说刘老师很擅长大开大合的民族唱腔,接下来的编曲和练习还要麻烦刘老师了。”   最怕眼高于顶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但贺兰显然不是,他做过准备,也拿出了自己的态度和诚意。   刘老师是个和煦的人,当下就露出了笑容,她多为编曲和演唱流行乐,但很少人知道,名族乐才是她一直研究和擅长的东西。   “好,我先去看看歌词。”   另一边的陈老师眉头微皱的看着他,“你为什么选《金戈铁马》。”   这不是他最出名的一支舞,甚至因为有演唱完全没能发挥出他真正的实力,但这却是他最喜欢的一支舞。   贺兰一来就挑中了他的心头好,很难不让人联想是不是有人给贺兰开了什么后门。   开后门是真的,毕竟他们二位不是谁都能随便请的,但关于选曲完全是贺兰自己的选择。   提到这个,贺兰脸上正色不少。   “当年选秀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过陈老师的节目,那时还不太懂陈老师想表达的东西是什么,但那种震撼和心跳如擂是真的,我本想将它作为我庆祝活动上的节目,但后面没有成功,现在我想补上这个遗憾。”   至于那时成团夜前夕的庆祝活动为什么没了,当然是贺兰已经被节目组打压了。   听他这么说,陈老师的脸色好看不少,挥挥手说:“没什么想表达的内涵,本来就是一种宣泄的情绪,心跳如雷就对了。”说完还小声嘟囔:“这么响的鼓谁心脏不跳。”   贺兰一愣,也笑了。   两位都是专业人士,立马就进入了工作,旁边被晾着的红姐脸上僵了僵,随即恨恨的转身离开。   她就看贺兰能在节目里坚持多久。   ……   这支舞的难度不算小,贺兰还要重新练一下基本功打开一下柔韧度,他一个二十岁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压腿的时候差点没绷住表情。   好在换了轻便的裤子,要不然还着实难为他了。   两位老师准时下班,贺兰一个人还留在练习室里琢磨。   他一身黑色的背心,松松垮垮的垂露出他的腰线,隐约还可见结实细腻的腹部,宽松质感垂地的长裤垂到了他脚后跟,整个人修长高挺,精瘦又不失力量。   刚练完下来,他身上布着汗,脖子和胸膛在光下莹莹发亮,湿透的额发被随手拨弄到脑后,五官明艳又锐利,高挺的鼻尖挂着一滴要落不落的汗珠,整个人性感到腿软。   望洲站在门口看的时候手指用力地抠着门框,但在贺兰透过镜子将喘着气的眼神看向他的时候,他心脏漏掉一拍,说不清什么情绪,他逃避似得躲开了贺兰的目光。   心里又乱又紧张,一边忍不住为贺兰的美折服,一边又按耐不住疯狂的嫉妒。   只是他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贺兰,抬起眼一看,贺兰像没看见他一样已经自顾自的准备休息,仰着头,红艳的唇对着矿泉水瓶,喉结顺着滑下来的水滴上下滚动。   他忍不住喉头一紧,为他羞怯肮.脏的欲.望感到嫉恨,但他又控制不住的走近贺兰。   “有事?”   仰着头休息的贺兰将目光看向他,眼里还带着没消散的野性。   他闯入了他的领地。   望洲脚软的停下脚步,咽着口水说:“过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   见贺兰没有多余的举动,望洲放松下来,站在离贺兰一米左右的距离。   他收敛心神,压下了那点惊艳,接下来是他翻涌上来丑陋的情绪。   “你还没收到消息吗。”   “什么。”压筋压的整个人都有些懒散的贺兰双手撑在身后,说话的时候还仰着头,眼睛半眯不眯。   望洲又忍不住被他吸引了目光,但嘴上还是像吐露着毒液一样说着恶语。   “你还不知道吗,陆总退出了《持续心动》节目组的后续录制,大家都说是你得罪了陆总,现在节目组决定让你退出,过不久就会发出声明,你经纪人应该还在犹豫怎么跟你说吧。”   贺兰睁开眼睛,放在旁边的手机接连亮起屏幕。   ——“贺兰,《持续心动》那边将你踢出节目组了,可恶,他们分明就是在利用你,之前还好话尽说,陆总不在了就用完就丢!”   ——“贺兰,我……我退出节目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所以现在才告诉你,具体原因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跟你说清楚,不过这个节目也没什么好的,你高兴的话我另外帮你拍一个。”   下面还配了个讨好的表情包,可爱的圆脸猫猫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贺兰忍不住笑了一下,什么叫被踢出节目组,一点都不会说话,还是陆乘可爱多了。   “知道了。”   他合上眼,继续闭目养神。   一边的望洲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惊得愣在了原地,什么叫知道了,就这! 第16章 娱乐圈   等贺兰养完神,睁开眼睛看到望洲还没走,不禁有些不耐,“你怎么还在?”   望洲被呛了一句,脸色铁青,带着一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语气,刻薄的说:“你现在在故作镇定吗,也是,本来像陆总那样的人什么人接触不到,喜新厌旧一贯是他们的本色,你也不用太难过,如果你想找别的人,我可以……”   “你在放什么狗屁。”   贺兰用那双凛冽的眸子看着他,脸上带着冰冷的表情。   望洲喉头一梗,憋的脸上红白交替。   “贺兰!你……”   “你要屁股痒了就去找你金主,别来我这里乱吠。”   贺兰练了一天早就累的不行,只想安静的自己待会儿,望洲偏要在这里自作聪明的像条狗一样乱叫,换谁都觉得不耐烦,更何况贺兰本就没什么耐心。   望洲被贺兰直白粗俗的话说的无比难堪,偏偏贺兰坐着,却又用那种冷漠高傲的眼神看着他,无形的羞辱使他的胸口聚着一团郁气不上不下。   两人沉默的对视,明亮宽阔的镜子也不知道照出了谁肮脏的心思。   最后他还是狼狈不堪的逃了出去。   贺兰嗤笑一声,拿起手机先简单回复了小王的信息,轮到陆乘的时候,他手指一顿,嘴角扬了一下,手上打下几个冷冰冰的字。   ——“哦,是吗。”   已经毫无存在感的2526:【……】   是它小看了这个宿主。   那头本就无心加班的陆乘立马就慌了,手上删删打打又发送,着急的拿起外套就往外走,最后连自己发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喜欢#@×¥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明天见面……#《》约会[√]”   贺兰眉梢微扬,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那点烦躁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什么也没说,只发了定位过去。   想到这个时候身为事业有成的大老板,陆乘应该在公司加班,他现在让陆乘过来,算不算祸国殃民的妖妃啊。   算了,工作之余总要有点个人生活。   尤其是——私生活。   ……   陆乘到的时候,贺兰正独自在练习室里练舞。   夜已深,其他室内包括旁边的走廊一片漆黑,只有这间练习室还有一盏白炽灯,音乐激亢高昂,贺兰像个孤独的舞者独自在里面翻滚跳跃。   汗水化成透明的珍珠布满他的下颌与胸膛,在灯下晶亮的发着光,发丝在飞舞,肢体在舒展,优美的肌肉线条弧度流畅,双腿笔直修长,腰肢扭动的时候能看到他莹白紧致的肌肤。   陆乘咽了咽口水,用西装外套在前面挡了挡。   贺兰回头的时候汗水撒下一层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贺兰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着问:“好看吗。”   他恍惚的点点头,连眼睛都不敢眨。   “好看。”   贺兰又笑了,“好看的样子当然要给你看。”   陆乘被他笑的腿软,勉强稳住才没有失态。   贺兰瞥到他挡在前面的外套,眉眼一弯,陆乘“轰”的一下被勾的七荤八素。   温热的呼吸,滚烫的汗水,灼人的体温。   等陆乘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眼神迷离的吻了上去。   怎么能忍住不心动呢。   两人的心里同时响起这个声音,同时加深了这个吻。   黏腻的亲吻声在这个空荡昏暗的室内响起,贺兰一手摁在陆乘的后脑,一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明明陆乘是个宽肩翘臀183的大男人,衬衫下的腰线却细的不可思议。   贺兰缓缓的收紧力道,一只臂弯就能牢牢的将那截腰禁锢在怀里。   陆乘抖动着睫毛,在胶着黏腻的吻中颧骨升满酡红,两腿软的快要站不住。   西装外套早就掉在了地上,两人紧密相贴,灼烧的热度更引人颤栗,烧人心肺的仿佛能酥到骨子里。   贺兰的吻一向热烈大胆,色.情的不行。   等停下来的时候,陆乘已经快要不能呼吸。   而贺兰轻轻的喘着气,除了脸上更添艳丽,自如的仿佛还能再来一次。   唱跳还能锻炼肺活量,挺好。   他弯了下唇,手臂还霸道的勾着陆乘的腰不放。   等陆乘终于缓过神,两人腿贴腿的,他想躲都没地方躲。   周围挥散不去的热度让气氛更加胶着。   贺兰收紧力道,两人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陆乘差点软了腰。   “别……”他低着头,发出一声气音。   贺兰将脸埋进他的颈项,哑声道:“不动,抱一抱。”   陆乘不在说话,两人交颈相拥互相平复着呼吸和心跳。   等终于缓过神,贺兰也没有放开陆乘,这个时候总是希望用一些亲密的肢体接触来增加那种甜蜜的余韵。   陆乘也没有动,直视着贺兰的唇问:“要送你回家吗。”   他眼神定定的移不开,那上面红润饱满的颜色是他弄出来的。   “好。”   贺兰轻声应下,但两人谁都没动,还是互相抱在一起。   他们都不需要去说什么,因为他们在享受着这种暧.昧所带来的快.感。   ……   贺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但他精神很好,除了四肢酸痛一点也不见疲惫。   想起陆乘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走,但又维持着正人君子的样子不想登堂入室而暗自纠结的神色他就觉得好笑。   他躺在浴缸里徒自笑了会儿,开始闭目养神。   一旁的手机却在这时亮起荧幕,嗡嗡嗡的开始震动个不停。   他睁开眼,一条完全陌生的消息。   ——“我经纪人想让我们几个重新聚一聚,另外几个已经约好了,明晚八点聚合楼。”   他拿起手机。   ——“你谁。”   另一边的望洲气的脸色铁青,刚想联系贺兰的时候发现没有对方的微信,不得不通过短信联络,结果对方连他的号码都没有。   ——“望洲。”   望洲?他眉尾一扬,心态这么好,这个时候还敢发消息给他。   ——“不去。”   望洲气的七窍生烟,真想回你爱去不去,但残酷的理智还是控制了他,面色扭曲的摁下几个字。   ——“公司那边有意想让我们给粉丝一个福利活动,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贺兰一手搭着浴缸一边想,好像再过不久《歌声嘹亮》那边就会发出他作为补位选手的宣传。   这是死心不改,还想借节目的噱头割粉丝的韭菜?   他眉头一皱。   好歹现在都是些说得出名号的偶像艺人了,这么不择手段的吃相会不会太难看了。   ——“不去。”   他放松的躺在浴缸里,不去管那边的望洲如何气的面色扭曲。   ——“你已经没了《持续心动》这个节目,你以为《歌声嘹亮》能保你多久,作为艺人没有热度和曝光度那都是致命的!现在是我们在给你机会!”   贺兰眉眼平淡,不以为然。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总是一副好像他不当艺人就会死的模样。   不过最近好像听说那几个团员都发生了丑闻,公司正想办法压下去,望洲这么着急,估计也是他那边的金.主出了什么问题。   他丢开手机没再回消息,“哗”的一声从浴缸里站起来,迈开湿漉漉的长腿走了出去。   ……   第二天望洲看到他的时候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他不紧不慢的开口:“我知道《持续心动》最近正在调整所以延后录制,所以你没别的工作了吗,每天这么闲在这里碍眼。”   望洲被呛的心一梗。   他确实停了不少的工作,不知道怎么了,他身后那人好像对他没什么兴趣了。   但他也绝对不可能让贺兰得意。   “我最近只是在休息,比起我,你才更应该想想你该怎么办,毕竟现在陆总已经不要你了,要是在《歌声嘹亮》里一轮游,往后你可就再难出圈了。”   望洲笑的充满了恶意。   其实陆乘只是单纯的退出节目组,并没有表明任何态度,是《持续心动》那边新换了投资商,连导演都换了,新导演摸不准陆乘的意思,又想讨好投资商,这才换了贺兰。   不过望洲不会去想贺兰和陆乘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越是这种人,越到死了还不愿意承认真相。   贺兰倒是没去关注节目《持续心动》那边的情况,只是他忽然想起昨天忘记问陆乘为什么退出了,当时都有点上头,能维持理智不做点什么都算好了,哪里还想得起这件事。   不过这事也算不得多重要,此时看望洲一副恶毒反派在这里自我高.潮的样子,他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笑。   于是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带了点微妙的怜悯。   “我就算退出娱乐圈还能活下去,你就不一定了。”   一个浸染在娱乐圈里满身浮华的人,再也不可能轻易的做回普通人。   望洲浑身一僵,好像明白了贺兰的意思,他咬紧牙根恨恨的看着贺兰离开的背影。   不,他绝不会认输!   三年前他能踩着贺兰到第一名,现在也一样可以!   阴暗的眸子跟着闪了闪,他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第17章 娱乐圈   在贺兰正式录制《歌声嘹亮》之前,《持续心动》第二期播放了出来。   不出意外,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其中最为瞩目的片段就是贺兰公然向祝艳妮发起挑战争夺陆乘。   ——“啊啊啊啊!你们能明白吗,啊啊啊啊啊啊!”   ——“我明白!啊啊啊啊啊啊!”   ——“好帅啊!斯哈斯哈斯哈!但他就这么出柜了啊!啊啊啊!是出柜吧!是出柜吧!”   ——“我太奶问我为什么抱着手机不睡觉!我说我老公去给别人当老公了!”   陆乘本人的热度依旧没有引起多大的火花,反而他和贺兰之间的话题在极速攀升,包括贺兰本人也以一种疯狂的热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本来大家对于他在节目当众出柜的事内心有点不适,但又碍不住他实在太令人惊艳,于是一边斯哈斯哈斯哈,恨不得被抢的那个人是自己,一边又暗自纠结怎么就出柜了呢,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出柜了呢!   其他几位嘉宾的粉丝倒是恪尽职守的护着自家偶像,抨击贺兰为人没有礼貌,不尊重前辈,但他们的这点抨击在各种各样的口水战中实在引起不了什么关注。   因为陆乘和贺兰的cp粉横空出世了!   ——“妈妈,我嗑到真的了!”   ——“我就知道,我这双火眼金睛从来没有嗑错过cp!”   ——“贺兰好帅,啊啊啊啊啊啊……贺兰好帅!”   ——“从现在开始,我宣布我有两个老公了,我不想拆散他们,我只想加入他们(点烟)”   ——“楼上真狗比(中指),加我一个,嘿嘿(讨好)”   ——“也加我一个(斯哈斯哈)”   ——“左拥右抱,嘿嘿……”   ——“楼上兰哥给你头打掉!”   原本只是暗戳戳自我意.淫的小组织不知道被哪里的东风吹的如雨后春笋,卟卟卟的占据了各大评论区。   这下那些其他嘉宾的粉丝更加不够看,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在压制着他们。   而那些本来就不太坚定的路人更是被cp粉们连蒙带骗的拉了进去。   陆·无形的力量·乘满意的看着各大营销号还有超话评论区,矜持的点了点头。   小林秘书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忽然,看的津津有味的陆乘脸色一变,刷的沉了下来。   小林秘书心里一个咯噔,顾不得还是九六五的工作时间,立马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为了出名还真是不择手段,我说的就是某人,点名道姓某位贺姓艺人。”   ——“拜托,人家陆总根本不想搭理他好吗,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在节目上给他难看。”   ——“嘻嘻嘻……让我们猜猜他还有多久被封杀。”   ——“现在的小明星还真是不堪入目,为了一点热度公然在节目里找金主。”   “嘭!”陆乘用力的将ipad丢在桌上,脸色阴沉的不像话。   小林秘书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立马在大粉群里发布了一条公告。   ——“姐妹们!有狗开始乱叫了!”   刚刚集结却因为嗑cp的共同目标而无比团结坚.挺的cp粉们立马开始活跃。   ——“收到!”   ——“收到!”   ——“收到!”   小林秘书用余光暼了眼陆乘的脸色,这个群是她建的,组织是她搞起来的,群主是她,cp粉头子也是她。   但她猜测总裁应该知道,要不然不会放任她们野蛮生长。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贺姓那么多,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你家二舅!”   ——“你怎么知道不想搭理,握手没有拒绝,拥抱没有拒绝,两人的眼神都快看出花了,你说不搭理就不搭理,怎么,你睡人家床底下啊!”   ——“我可真是谢谢你,谁不知道这期都是半个月前录制的了,我家兰哥好好的呢!”   正好在这个时候,《歌声嘹亮》节目组发出贺兰即将作为补位选手参加节目的宣传。   那些说贺兰会被封杀的评论立马不敢吭声了。   但很快又说是陆乘纡尊降贵的不计较。   ——“笑死,你知道陆乘是谁吗,人家一天赚的钱就能把你砸死,还需要纡尊降贵?他只有高兴和不高兴!”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来了位财大气粗的女粉丝,直言已经买好了《歌声嘹亮》录制现场的票,群里为贺兰发声的粉丝每位都有。   小林秘书都被对方的大手笔惊住了。   《歌声嘹亮》已经脱离了娱乐性综艺的范畴,是正经的竞赛节目,里面的票不仅不好买,前排位置的票价更是高的可怕。   她不禁偷偷的看了眼陆乘,又觉得这不像是她家总裁能干出来的事。   正暗自纠结着,就听陆乘说:“把那些评论都压下去,如果有营销号乱发言,先转给法务部,不行再转给总裁办。”   意思很明显,先用造谣污蔑罪把人吓一吓,如果再不听劝,就用钱把人砸死。   一般的大v营销号并不是个人经营,后面通常都是有团队或公司的。   如果只是用律师函吓吓还能保全他们这份工作,如果出动总裁办,他们的老板就要换人了。   “是。”小林秘书收敛心神,立马准备开始操作,却见陆乘又犹豫的顿了一下。   “等等。”他蹙眉深思,看着ipad里贺兰自信张扬的模样,忽然眉眼舒展,靠在办公椅上说:“不用了,让那些言论随便发酵吧。”   小林秘书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随即暼到陆乘的屏幕,瞬间了然。   他不想用自己的手段遏止那些愚蠢的发言,他要亲眼让那些人看到贺兰的好!让贺兰用实力堵上他们的嘴!   不过他也不可能任由背后那些搅浑水的人发展下去。   他双腿交叠,两手交叉的搭在腹前,冷漠的说:“查查是谁在后面顺水推舟。”   “是。”   ……   贺兰正式开始参与《歌声嘹亮》的录制,在此期间,刘陈二人已经彻底没有对他的不满,反而相当的欣赏。   毕竟谁不喜欢有天赋还努力的人呢。   而网上的那点言论更是不痛不痒,他们都是圈子里的人,深知里面的话真真假假,信不信且由他们自己。   更何况里面那些关于陆乘和贺兰之间的事,更不是他们能随便置喙的。   现在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   “以后有机会来我的剧场当嘉宾。”   陈老师拍拍他的肩,说的十分大气。   贺兰笑着点头,送两位老师离开的时候,小王还贴心的送上了礼物。   不管怎么样,这二位对贺兰的印象都很好,以后的往来自然好说话。   小王有些犹豫的看着他,“网上那些话……陆总会不会不高兴。”   她估计贺兰和陆乘可能真有那么一回事,但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心思不好猜,她怕陆乘本来对贺兰有那么点想法也被网上这腥风血雨的架势给弄的不快。   贺兰自然也看到了那些嗷嗷叫唤的cp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引起这么大的热度,想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放任。   他笑了一下,“不用。”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小王,“网上这些事暂时不用管。”   他现在只要把《歌声嘹亮》这个节目做好就够了。   小王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但也知道他有主意的很,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   录制《歌声嘹亮》的那天,贺兰比起其他人五六个助理围拥,而他只有一个经纪人跟在身边的样子实在寒酸。   其他人也明里暗里的把目光看向他。   背后找靠山的不是没见过,但他找的是从来没有过绯闻的陆乘。   而且还是头一回见人找金主和出柜一次性齐活的,还是正大光明的在节目上。   不管怎么样,他这种独树一帜的行事风格算是彻底火了。   现在这么一看,贺兰真人长的真是出众,但实力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贺兰若无其事的略过那些打探或讥讽或嫉妒的目光。   《歌声嘹亮》节目组财大气粗,更何况前两天又突然收获一笔大投资,所以每个嘉宾都有自己独立的休息室。   贺兰推门进去的时候,看着里面早已准备好的水果饭盒,还有别的休息室没有的牛皮沙发,空气清洁器,按摩椅,甚至连休闲娱乐的游戏设备都有。   比起休息室,更像是私人娱乐室。   某大总裁暗戳戳的通过这种方式含蓄的表达自己的态度。   贺兰心下一笑,毫不矫情的接受了这份独属于他的特殊待遇。   小王去别的艺人休息室逛了一圈,回来看到里面的摆设也是心下一愣。   看来确实是她想多了,她家贺兰分明受宠的很!   之前还痛心疾首的觉得贺兰堕落的小王此刻顿觉有荣与焉。   哼,她家贺兰和那些小婊砸可不一样!   贺兰一看小王的样子就知道她出去没讨到好,一般向这种出去打关系的事情都是经纪人在做,尤其贺兰咖位还小。   只不过虽说那些国宝级别的艺人不会自降身份的来参加这种竞赛节目,但里面大多数也是像章嫦这种在自身领域里获得过大小荣誉的人。   他们自然看不上初来乍到的贺兰。   “如果不高兴就不用做这些。”   他是来参加比赛的,又不是来攀关系的。   更何况别人不理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嗯。”小王感动的两眼泪汪汪,这还是这么久了,贺兰第一次嚣张到她的心坎里!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总裁才是最大的cp粉头子 第18章 娱乐圈   作为补位选手,贺兰是最后一个出场,当大荧幕出现其他选手比赛视频的时候,摄像头会给向他,似乎是想从他脸上拍出紧张忐忑的情绪。   毕竟他作为一个“待挖掘”的新人,又是最后一位补位选手,压力怎么也比其他人大。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贺兰看的确实很认真,但脸上没有一点紧张不说,反而还很坦然。   《歌声嘹亮》这个节目比他预想的要开放,里面不仅有唱跳,甚至还有唱演,舞台设置也做的非常棒。   似乎只要是为自己的节目锦上添花的正向手段,在里面都被允许。   所以即便是一场竞赛节目,但对于观众来说也是一场视觉盛宴。   而里面的场地占据也非常的大,光是观众席就被分为了评委区和观众区。   除了台前有四位专业评委之外,后面还有两百位不同年龄段的观众评委,以及娱乐评委。   观众评委则是非粉丝拥有投票权的观众,娱乐评委则来自各行各业,可能是乐评人,可能是娱乐大v,甚至可能还有摄影师以及mv制作人。   他们会从个人审美以及商业性来为这个节目进行评估。   在歌手里高山流水属于艺术,但在娱乐圈,商业性更具有价值。   而另一边则是完全开放的观众区,购票则可以进场,节目组也很给这些观众老爷面子,只要你有钱,你完全可以买到与前排评委相差无几的位置。   因为观众里涵盖大量的粉丝,所以在竞赛期间不允许高声呐喊以及出现应援棒和闪光灯牌,但却允许拍照和摄像。   节目本身就是半直播形式,即拍即播,以求最真实的节目录制和公开透明的投票机制,粉丝拍照和录像的行为则恰好给节目组引流了。   不得不说,不管是规则还是宣传都被节目组玩透了。   至于演出事故,那是艺人功夫不到家,和他们节目组有什么关系。   ——“我们斑斑真棒,全开放不说,又唱又跳气息还稳!”   ——“笑死,谁不是全开放,我们老周的高音也很秀好吗。”   ——“啊啊啊啊啊!阿纷我爱你,夺命妖姬!姐姐的腰是杀人的刀!”   ——“那人谁啊,怎么没见过,嘶……第一次见怼脸拍还这么扛镜头的人。”   ——“卧槽,贺兰!就是那谁,前几天不是上了热搜,那谁和那谁!”   ——“啧,是他啊,不会是靠他身后的金主来上节目的吧。”   ——“前面的没见识可以去网上查一查,吴导,本人是京圈里的二代,和陆总身家相当……”   贺兰没有关注那些弹幕,因为轮到他准备了。   小王在一边紧张的直抖,贺兰好笑的看着她,“你抖什么。”   “我~紧张~啊~”   谁知道这节目这么大阵仗,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王能不紧张吗。   ——“笑死我了,小艺人就是小艺人,没上过大节目,这次是来长见识了吧。”   ——“哈哈哈哈,被淘汰了还可以要几张签名照回去。”   ——“谁家的嘴这么臭,我们兰哥是正大光明被请来的,代表他有这个实力,这么有意见怎么不见你们去投诉节目组啊,就知道在这里叭叭,以为我们兰哥没粉丝是吧!”   观众席里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的少女对着手机一通狂摁,嘴里还不停的念叨。   “没见识,等下就让你们知道我兰哥有多帅,最好淘汰你家正主,气死你,气死你!”   手上正叭叭和人对线,旁边一个边脱衣服边往上走的高挑人影擦着她身边上了台。   她抬起头,只看到一个穿着松垮的黑背心,黑长裤,皮肤冷白的背影,瞬间不受控制的叫出了声。   正在上台的人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她,突然扬唇一笑,立马引起一声捂着嘴的惊呼。   “悠姐悠姐,那就是贺兰吧,真人好帅!”   旁边一个卷毛少女激动的拉着她晃,而陆优悠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捂着滚烫的脸,两只大眼睛像星星一样发着光。   妈妈,他对我笑!   其实是贺兰上台的时候,发现对方的打扮和曾经的某个人很像。   这让他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嘶……这小明星有点东西。”   ——“艹,好像是素颜!”   ——“不得不说,这脸这身材,是我我也愿意。”   ——“笑死,你以为你谁,你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   ——“我不管了,就冲这颜值,我上了!”   舞台中央的贺兰站在聚光灯下,四周一片漆黑,铺满地面的细沙泛着细碎的银光。   他一身最简单的黑色背心和黑色长裤,冷白的皮肤衬的极为细腻,而就在他肌肉流畅的小臂和修长的脖颈上,缠绕着一道道金色的烙印。   而令人移不开眼的是他身上松松垮垮的黑色背心竟然是透视的!   在光映下能看到那道像蛇一样的金印是从他的胯骨一路顺着腰线往上爬。   弹幕瞬间就沸腾了,一边疯狂的截图放大,一边又不想错过下面的镜头。   而跟着摄像机往上,金蛇像藤蔓一样从他的右臂一路攀升到他的左眼尾,不需要化妆品点缀的脸完美的展现出他明艳立体的五官。   “咚!咚!咚!”   鼓声敲起来,贺兰赤着脚站在沙地中央,放松的扫过脚下的细沙,唢呐响起来的刹那,蛇动了!   睁开了锐利的瞳孔,张开了尖锐的獠牙!   极致的攻击性,极致的野性!   这是属于贺兰的《金戈铁马》!   ——“啊啊啊!我可以!我可以!请正面*我!”   ——“前面的注意文明用语,啊啊啊啊啊啊!看我,看我啊,我更可以!”   ——“前面的和前前面的臭不要脸!老公!老公我超级无敌可以!”   ——“啊啊啊啊啊啊!前面的小婊砸通通起开!那是我老公!”   所有人都好像随着那道聚光灯进入了一个古老的族群,巍峨的大鼓,阴霾的天空,一个似人不似人,似鬼似神的献祭者撕开了沉重的乌云,踏平了坎坷的土地。   他美丽、锐利、强健,是比花娇艳的美人,也是比矛锐利的战士。   他翻滚,跳跃,细沙漫天,他美的像壁龛上的画,而蓬勃的气势却压的人不敢呼吸。   场内一片寂静,连吸气都不敢用力,只知道自己的眼睛粘了上去,心脏跟着大鼓如雷贯耳,带来一种仿佛窒息般的亢奋!   这才是一场真正的视觉盛宴。   而在最后贺兰单手撑地,完成一个完美的前翻的时候,流畅的弧度,优美的肌肉线条极度舒展,这场沉迷其中的情感得到了宣.泄的出口。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胸中顿时开阔无比,残留的亢奋跟着鼓动的心脏所带来的余韵令人意犹未尽……   死一般寂静的弹幕下一秒立马被密密麻麻的刷屏!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兰哥啊啊啊啊啊啊!”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我要粉他!现在!立刻!马上!”   ——“绝了!真他妈的绝了!”   另一头的陆乘也仿佛被捏住心脏一样良久才感觉到放松,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满脸通红,可胸口那种鼓胀的感觉还是经久不散。   他长出一口气,满眼迷离的看着荧幕里的贺兰,看着他薄唇微张,轻轻的喘.息,黑色透明背心下的金蛇也跟着起伏的胸膛鲜活的舞动,整个人像被攥住了全部的心神,一种占有与想被占有的感觉令人亢奋无比。   深吸一口气后,他看了眼没人敢来打扰的办公室,脸红红的点开弹幕。   一条财大气粗的金色弹幕显眼又不那么显眼的混进一串嗷嗷叫唤的“老公”里。   ……   舞台上的贺兰喘平最后一口气,弯下腰鞠了个躬,立马转身下台。   为了保持公平公正,不允许嘉宾在上面有任何拉票的行为。   可即便如此,上千双眼睛还是跟着他一起齐刷刷的离开。   走下台的时候贺兰又看到了那个坐在舞台旁边的姑娘,对方一副想尖叫又死死捂着嘴的样子逗乐了他。   似乎是想表达对他的支持,对方紧紧地攥着一条星星形状的项链,两眼发光的看着他。   他面色微缓,轻轻的对她笑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兰哥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   陆优悠满脸通红的晃着旁边的卷毛姑娘。   一边的卷毛姑娘也泪汪汪的不停点头。   她看到了,看到了,正面美颜暴击!   呜呜呜……这个位置真好,有钱真好!   看到贺兰下台,小王立马把风衣披在贺兰的身上,她家贺兰现在露个肉可贵了,可不能随便给人看!   【呜呜呜……宿主你好帅啊!现在你的老婆已经有1108562个人了!】   它真没用!这个宿主根本就不缺老婆!   贺兰轻笑一声,“至于吗。”   不至于,它就是感动的!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起飞! 第19章 娱乐圈   所有演出结束,主持人在舞台上公开唱票。   首先是专业评委的票,因为节目面向大众,包括视觉与听觉,舞台也包罗万象,所以每个评委都来自不同的行业,有著名的歌唱家,有专业的舞蹈家,还有知名歌舞剧演员,甚至有声名大噪的导演。   他们代表各个领域的眼光与审美,通过自己多年从事行业的标准来评判一个节目的商业价值及艺术性。   每个专业评委都有十票,不限制0票或必须投满票。   其中有位抒情歌手,导演圈的评委投的是0票,理由是舞台设置没有画面感,神情与肢体动作跟情感不符,寡淡无味。   可以说是非常不留情面。   而当轮到贺兰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能不能获得青睐。   出乎意料的是四位专业评委没有一位满票,却出奇的高。   歌唱圈的专业评委给了七票,舞蹈圈八票,歌舞剧演员八票,导演意外的给了九票。   ——“开玩笑吧,前面斑斑的舞台设置才给了七票好吗。”   ——“不会真走后台了吧。”   ——“这票也太高了。”   导演给的理由十分粗暴,“好看,观众愿意看。”   短短两句话成功的堵住了那些想辩驳的嘴。   确实好看……   只不过又有人觉得歌唱圈的评委给的过高了,之前那位抒情歌手才六票。   而这位大前辈给出了十分合理的理由。   “贺兰是个非常有潜力的人,他可贵之处就在于还没有被各种生硬的技巧开发,他的声线与情感都十分纯天然,像旷野一样。”   说完,这位大前辈还哼了一声,开了个让大家都有些笑不出来的玩笑。   “一个后天加工和一个天生丽质,你们更喜欢谁。”   当然是天生丽质的……   但这些话当着其他歌手的面就不必说出来了。   其实如果贺兰稍微注意的话,就会发现这位歌唱圈的大前辈是那天小学导演身边将头发染的黢黑的小老头。   只不过所有嘉宾都在休息室的大厅,只能通过屏幕看到舞台上的情况,而贺兰对对方的印象并不深。   同在荧幕前等待结果的其他嘉宾都纷纷把复杂的目光看向他,或许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居然真的这么有本事。   当然其中也有嫉妒与不甘的目光,贺兰泰然自若的坐在沙发上,耀眼的气势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看。   接下来是两百位观众投票,他们不在乎什么专业评估,只在乎好不好看,八个人中贺兰得票最高。   然后是娱乐评委,他们苛刻许多,也尖锐许多,贺兰落下一成,屈居第二。   最后统计下来得票数最高的是贺兰!   他成功补位,并荣获第一的好成绩!   场内的粉丝再也按耐不住,高喊出贺兰的名字,而弹幕也纷纷被震惊的不停刷屏。   ——“卧槽卧槽!我惊呆了,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   ——“前面的如果了解一下贺兰在三年前是什么样就知道了,他真的是天生吃这碗饭。”   ——“兰哥!兰哥!啊啊啊啊啊啊!”   重回舞台中央的贺兰接受这份荣耀,接受观众的欢呼与呐喊。   他站在灯光下,带着蓬勃的生气,神色明艳张扬。   他确实是天生吃这碗饭,因为天赋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而这一晚,贺兰再次上了热搜,真正以一个耀眼明亮的姿态回归到大众视野!   ……   贺兰之前经常来陆路娱乐上班,前半个月还在陆路娱乐的练习室里挥洒汗水,但这是他第一次上二十楼。   提着饭盒进来的时候,公司前台的小姑娘用闪闪发光的眼神看着他,一路走过去,收获不少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走进电梯,面对两个人齐刷刷的目光,他若无其事的摁下20楼的电梯按键,将下面亮起的15楼狠狠的压制在下面。   公司是现实的,越高的楼层代表了越高的地位,20楼是顶层,能在那里出现的只有老板——和股东。   “贺兰。”   身后有人叫出了他,他回过头,对上一双满是复杂的眼神。   或许是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疑惑刺痛了对方的自尊心,穿着时尚潮流的年轻男人咬牙切齿的说:“我们之前在一起比赛……”   哦……原来是他曾经的几个团员啊。   他下颌轻抬,算作打了招呼。   这副不以为然的态度激怒了另外一个小个子男人。   “贺兰,你装什么装,你的那点事我们都知道了,亏你以前还一副多清高的模样,现在还不是上赶着给人卖屁.股。”   “小长!”   之前的时尚男厉声喝止了那个矮个子男人。   大家都是一个圈里的,这话说的有点太难听了!   “雨哥,本来就是!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而且是他自己不要脸在节目里说出那些话,又不是我说的,再说了,谁知道《歌声嘹亮》这个节目他有没有……”   “小长,你过分了!”   贺兰默默的看着他们在这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忽然就笑了。   他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让两个演的起劲的人突然哽住了话头,一种被羞辱的感觉逐渐让他们面红耳赤。   对方已经不需要和他们唇枪舌战的证明什么了,反而是他们低劣的配合显得在自取其辱。   “15楼到了,你们不出去吗。”   贺兰好心的让开前面的路,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抿着唇垂头往外走。   他在后面懒洋洋的轻抬眼眸,幽幽的开口,“不用心态不平衡,我以前也经常来15楼领活干,人嘛,就是这么起起伏伏。”   一声从喉咙里滚动的轻笑重重地打上他们的脸。   再也不敢多停留,两个人狼狈的快步离开。   贺兰嗤笑一声,乘着电梯上了20楼。   一打开电梯门就看到等在外面的小林秘书,他嘴角一扬,看来是他在电梯里耽误太久,人等不及了。   “贺先生,请这边走。”   小林秘书尽职尽责的帮贺兰引路。   20楼比较简单开阔,只有大小不一的办公室和会议室,这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毕竟普通员工上不来,而陆路娱乐的老板也并不是这么喜欢过来上班。   小林秘书将他送到办公室门口就停下了,看到他推门进去的背影,小林秘书垂头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的拿出手机。   “咔嚓!”   贺兰回过头,看到小林秘书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他眉梢一挑,抬脚走进了办公室的门。   ——“姐妹们,兰哥来给陆总送饭啦!”   ——“斯哈斯哈,兰哥的腿好长!”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磕死了!”   ——“呜呜呜……台上是狂野的兰哥,台下是温柔的兰哥,他好善变,我好爱!”   ——“啊?他们的关系真的这么好啊。”   ——“当然了,拦路cp是真的!”   ——“这……他们是好朋友吗。”   ——“是好朋友,是能躺在一张床上的好朋友,嘿嘿……”   某位纯洁的贺兰真爱粉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   贺兰推门进去的时候,陆乘正坐在办公椅上一本正经的看文件,如果忽略他有些不自然的坐姿的话,还真的挺有霸总的威严。   他将饭盒放在办公桌上,两手撑着桌面,笑脸盈盈的说:“这么认真。”   陆乘轻咳一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其实他的心思早就飞到贺兰的身上了。   “今天怎么来这里工作了。”   他知道陆乘很忙,手下公司众多,陆路娱乐应该是他名下最不起眼的一个。   “有些事要处理。”陆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想到贺兰真的会过来给他送饭,虽然在告诉贺兰他在这里的时候心里就有那么一点期待。   抿着嘴角矜持上翘的弧度,他暗戳戳的用屁股挪动着转椅,从办公桌的那一头到了这一头。   正在帮他把饭菜端出来的贺兰看到了他的小动作,笑着没说话,任由他一本正经的挨上他的身体,状似认真的打量着桌上的饭菜,实则脑袋蹭上了他的腰。   “这都是你做的?”   “嗯。”贺兰穿得轻薄,腰侧被陆乘的发丝蹭的有些痒,他盯着陆乘一脸认真的看菜色却悄然红了的耳廓,眸色微深,潮思翻滚。   想到做到,他一把搂着陆乘的腰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而他坐在了办公椅上。   陆乘有些发懵,一阵天旋地转,他身后就多了个暖烘烘的胸膛,人已经像小孩子一样被贺兰抱进了怀里。   “吃吧。”   身后贺兰的声音带着胸腔的震动沙哑的贴在他的耳侧。   陆乘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这这这这这……   他喜欢今天的饭菜!   他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饭盒。   “好吃吗。”   贺兰的声音带了点笑。   他不停的点头,又怕自己没有诚意,热气腾腾的开口,“好吃。”   他维持着脸上严肃庄重的表情,心里暗戳戳的想,如果以后每天都这么吃那就更好吃了!   贺兰很受用,手指摸着陆乘的腰,又缓缓收紧,直至将陆乘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喜欢吗。”沙哑的声音带着微震的笑意。   陆乘轻轻点头,囫囵咽下嘴里的东西。   喜欢!喜欢死了!   毫无存在感的2526:【宿主你什么时候和陆乘确定关系啊。】   贺兰一愣,差点忘了脑子里还有这么个东西。   2526:【……】   “快了。”他轻阖眼眸,感受着怀里温暖充实的身躯。   他还挺享受现在的状态的,像偷.情又不像偷.情,明明光明正大却又所有人都不信。   只要想到那些人嫉妒又自我欺骗他们是权色交易的样子他就觉得有趣。   嗯,偶尔陆乘害羞又期待的样子也可爱的不行。   突然想到什么,他睁开眼问:“不会在床上的时候你也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事吧。”   2526大喇喇的开口,【宿主放心,系统有自带的防沉迷系统,会自动消音和马赛克处理。】   “……”   作者有话要说:   失策了,陆乘一点都不纯情,明明是闷骚! 第20章 娱乐圈   贺兰抱着陆乘吃完了这顿饭,等人放下筷子喝完最后一口水,他开口,“你为什么忽然退出《持续心动》这个节目。”   陆乘一怔,这才想起来他一直有意解释这件事,现下听到贺兰这么问,连忙着急的转头向他解释,“我……”   贺兰依旧抱着他没松手,见人扭着腰太辛苦,他手上用力,人就成了面对面跨坐在他的身上。   陆乘有些怔然,手不自觉的搭上他的肩,但解释要紧,他连忙说:“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受伤的事被家里人知道后一直很担心,再者公司需要我处理,每次录完节目回去都要加班,所以时间很紧张……”   他自己也考虑过,他终究不是娱乐圈的人,他的身份和工作需要他保持一定的威严和神秘性,而公司也需要竖立良好的形象,上节目不是他该做的事。   当时看到节目名单的时候他有些头脑一热的去了,后来母亲有些心虚的让他退出节目,经过深思熟虑他也就答应了。   不过更主要的情况是他没想到陆优悠帮他解决问题的方法是直接连根拔断,所以阴差阳错,节目自然而然就没去录了……   但此时的陆乘还不知道贺兰也退出了这个节目,一方面是节目没有发布正式的声明,贺兰也没有说。   连贺兰自己当时也是通过望洲耀武扬威才知道自己被退出这件事,可见目前还没有透露什么风声。   贺兰看到陆乘越解释越紧张严肃的表情,揽着他绷直的腰,一下笑出了声。   “这么紧张干什么。”   陆乘有些脸红,他板着脸的时候别人只觉得害怕,但贺兰好像很喜欢……   从对方紧紧环着他的手臂就能感觉出来了。   “担心你误会。”   “误会什么?”贺兰眸色深沉的看着他,用力的收紧力道让他贴紧自己。   两人呼吸相闻,大腿贴大腿,陆乘渐渐的看着他出了神,脸上染上深深的颜色。   他咽了咽口水,紧着喉咙说不出话。   贺兰若有若无的贴着他的唇,低声道:“是不是怕我误会你不是我的金主,不想要我这个金丝雀了。”   陆乘被勾的口干舌燥,听他这么说又有些着急。   “我没……唔……”   勾人心魄的唇重重地吻了上来,贺兰才不是想听他说什么,他只是想让陆乘张开嘴巴而已。   空旷寂静的办公室很快被呼吸声占据,陆乘牢牢地被贺兰掌控在怀里,攀升的热度在他们相贴的身体迅速窜起一阵酥麻的颤栗。   贺兰用力的摁着他的后脑勺,骨节张开,埋头在他的颈项亲吻着他的脖颈。   陆乘也用额头抵在他的肩上,两人交颈相闻,只一个眼神又控制不住的吻在了在一起。   这一次,贺兰伸出了手……   ……   外面的小林秘书尽职尽责的当着门神,她推了推眼镜框,眼里闪过一道晦涩的光。   ——“姐妹们,根据总裁自律的生活作风,他吃饭大约只在十分钟左右,而现在里面的动静已经有四十五分钟了。”   ——“啊啊啊啊啊啊!是我想的那样吗!”   ——“兰哥一看就是让人腿软的类型!”   ——“嘿嘿,四十五分钟,吸溜……”   ——“林姐好棒!”   这里大多数是cp粉,也有很多贺兰的真爱粉,因为粉丝群只有这么一个。   她们知道这位cp粉头子大概是陆乘身边的工作人员,却不知道对方是每日随侧在陆乘身边的秘书。   唯有一位贺兰真爱粉看到这详尽的讲解,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思。   ——“他们……会不会只是在讨论工作。”   ——“小妹妹,你年纪还太小啦,吸溜(流口水)……”   ——“成年人,懂得都懂。”   ——“我懂我懂,擦.枪.走.火嘛!”   ——“嘿嘿……嘿嘿嘿……你们说兰哥唱跳的时候体力这么好……嘿嘿嘿嘿……”   或许是贺兰的剑走偏锋,他的粉丝除了那些万事不挂心只垂涎他美色的颜粉,其他的粉丝对他的包容度也异常的高。   对前辈没礼貌,都是陌生人,难道非要跪舔才算有礼貌吗!   不给望洲面子,谁说当年一起比赛的关系就一定得好!   在节目里公开出柜!啊啊啊啊啊啊!兰哥就是牛.逼!   把柜门踢到了陆总脸上,有种!我爱了!狠狠的爱了!   小林没再关注群里的动静,因为办公室的门开了。   先走出来的是贺兰,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脖子上有个牙印,唇异常的红润饱满,餍足慵懒的神情性感的让人脸红。   后面是送他出门的陆乘,领口扣的异常的高,但还是露出半截红红紫紫无比狂野的脖子,眼神含春带水,那张英俊的脸还有某种没褪下的薄红。   而那张嘴更是水润润亮的不行,很难不让人怀疑什么。   小林秘书看了眼时间,面不改色的扶着眼镜框。   哦,只是互帮互助,友好交流。   “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回去。”   陆乘的眼睛放在贺兰的身上,只这么几步路的时间也移不开目光。   贺兰嘴角带笑,眼神微柔,修长的手指擦着他的唇瓣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   陆乘想说要不然我给你买辆车吧,但想到贺兰在自己耳边不停的叫着“老板”又有些脸红。   “我走了,你继续工作,不要忙的太晚。”   贺兰毫不避讳的用手揉了揉他的耳垂,小林秘书眼观鼻,鼻观心,让人不由得感叹她优秀的职业素养。   陆乘眼巴巴的看着贺兰离开,等看不到人之后,转身的刹那,迅速从恋爱脑陆乘转换到冷酷无情的威严霸总。   “他还没来吗。”   小林秘书看了眼时间,“孙总已经迟到了两分钟零二十三秒。”   陆乘走进办公室,冷漠无情的吩咐,“一分钟让他少一百万。”   “是。”小林秘书低眉垂首。   她家总裁仁慈了。   贺兰刚走进电梯,一个连领带都打歪了的年轻男人就匆匆忙忙的往外赶,两人差点迎面撞上。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看了对方一眼,对方也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有些惊讶,但对方很快就因为紧张的时间匆忙的从他身边越过。   他知道对方是谁,孙总,陆路娱乐的老板,他最顶头的上司,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一年到头也不会来公司上几次班的闲人一个。   大家都知道公司是他的,但真正管理公司往里捞钱的却是他七大姑八大姨往里塞的堂哥堂弟还有伯伯伯母。   他一向只是个甩手掌柜,连重大决策也不会出面。   对方忽然这么着急做什么,陆乘又不会吃人。   他轻笑一声,飞扬锐利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他舔着口腔内壁,慢悠悠的走进电梯。   ……   当时那两个在电梯里找茬的似乎是某种预告,在晚上大家都各自下班休息,有完美的个人时间打开电视追《持续心动》第三期的时候,节目组同时在网上发布贺兰即将退出《持续心动》的声明。   于是观众一边嗷嗷叫唤贺兰跳舞的样子又辣又野,一边被这莫名其妙的声明砸的发懵。   而且第三期节目经过重新剪辑,里面并没有陆乘的回话和后来陆乘在山上靠在他肩头的画面。   所以整期节目看起来更像是贺兰轻狂的独角戏,顺便被人踩了脚说他欺负祝艳妮。   包括最后露营的片段,也被章嫦的粉丝大肆指责他不尊重前辈,说话狂妄没礼貌。   贺兰的粉丝也炸了,恨不得化身八爪鱼上去和那些人掐架。   只是随着《歌声嘹亮》的播出,贺兰结结实实的火了一把,热度的攀升有利有弊,会出现许多不明真相的“路人”,那些人热爱吃瓜,奋战在一线,甚至愤世嫉俗,正义感爆棚,这些人统称为——搅屎棍。   于是这么一搅和,场面就乱了。   贺兰不会真的是不自量力的想贴上陆乘吧,他为什么退出《持续心动》节目组,该不会是在《歌声嘹亮》里火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吧。   祝艳妮好可怜,她一个才十九岁的小姑娘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贺兰这么针对!   望洲好令人同情,他这么温柔善良,甚至主动和贺兰搭话就是想在节目里照顾他,他却一点也不领情!   章嫦好无辜,她明明只是想去活跃气氛主动示好而已,却被贺兰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待!   一切都是贺兰的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章嫦发出一条“要时刻保持心情愉快哦”的动态,又引发一串心疼姐姐的评论。   而望洲什么也没说,但他这种一声不吭默默隐忍的态度引起一众人的怜惜。   祝艳妮倒是有些纠结,她还以为她作为偶像参加恋综,比拼自己擅长的东西还没比过的事情会引来一众骂声,没想到是这种走向。   她倒是也有些心动,想借这股东风扩充一下知名度,但她的经纪人及时制止了她。   “这件事你不用掺和,免得惹祸上身。”   其他几位艺人也被自家经纪人压住了各种心思,似乎是从什么渠道知道了一些消息。   安骋犹豫着要不要帮忙解释,只是经纪人最后还是让他明哲保身,暂时不要管这件事。   而事件中心的贺兰,在看乐子。   ……   另一边屹立在城市中央的巍峨大楼发着明亮璀璨的光芒,坐在大楼顶端的某位总裁岁月静好的坐在办公椅上,眸色幽深的俯瞰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下次,该收购哪家公司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就call back了吗,继续起飞 第21章 娱乐圈   陆乘收购陆路娱乐的消息很快把贺兰与《持续心动》节目组那点事压了下去。   吃瓜吃了一整夜打算白天缓缓劲的各路吃瓜人立马觉得又可以了!   这这这这……这是公开吗!是公开吧!   其中有位贺兰的粉丝也是cp粉的真爱粉十分详细的做了个表格,并且根据时间线把事情分析的有理有据。   ——“大家都知道像陆总这样的人是不会上这种类型的节目的,因为他们的身份和艺人不同,但也需要保持公众形象,毕竟他们的身后是家族乃至整个集团。”   ——“但怎么就刚好在兰哥复出的第一个节目出现了呢,而且节目后面两人握手拥抱,还说了‘好久不见’,明明刚刚还不适应的陆总立马就放松了下来,由此可见,陆总上节目本身就有内情。”   ——“其次,根据节目拍摄和播放的时间推断,陆总参股陆路娱乐的时候正好在拍摄第二期的内容,这代表什么,当然是怕节目播出之后公司借此封杀兰哥,提前给兰哥当后台啊!”   ——“然后就是这次正式的收购,大家不要忘了,人红是非多,兰哥现在的处境就说明了这一点,《歌声嘹亮》播出的时间又和《持续心动》第三期的时间相差无几。”   ——“重点来了,兰哥火了,第三期的劲爆内容播出来了,《持续心动》却在这个时候发布兰哥的退出声明,明显就是在搅浑水,营销号再这么一发,兰哥的各种猜测和污蔑不就出来了吗。”   ——“嘿嘿,所以我们陆总来了个大的,之前各种声音出现的时候,陆总默默观望,这次闹大了,陆总直接收购陆路娱乐成了兰哥的老板,直接控制整个公司光明正大给兰哥当后台!”   ——“这说明什么!他们是真爱啊!”   这条动态立马被顶了上去,那些酸鸡也吭哧吭哧的没了话说。   她们倒是想说什么,可谁让昨天还蹦跶的营销号大v今天就没了呢!   陆总确实从来没有公开表过态,可处处都是对方表态的影子啊。   更何况以对方的身份本来就不需要给他们这些闲杂人等交代。   好了,之前还有点心思的祝艳妮等人彻底偃旗息鼓了。   她们这些浸.淫在圈子里的人更能看透事态的发展,真爱不真爱的事先不说,反正贺兰这人她们是惹不起了。   ……   “这就是你说的‘玩腻了就丢’‘贺兰没有任何帮手’?”   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满眼戾气的看着眼前的望洲,他一手夹着烟,身上带着满是声色犬马的痕迹,高高在上的目光带着讥讽与冷然。   望洲的脸上带着一个红肿的巴掌印,脖子上还有一圈被掐出来的红紫,此刻的他像个被玩坏了的破烂,静默的像一具死尸。   对方真正愤怒的是本来能够亲眼看到贺兰被权势玩弄于股掌中的落魄,却因为事态走向被狠狠的下了面子。   这和当面打了他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他暼向地上的望洲,冷嗤一声,“没用的东西。”   望洲垂着头没说话,脸上是一派死寂。   三年前对方作为选秀节目的投资商看上了他,对方许诺会帮他出道,给他第一名的好成绩,他答应了。   后来对方又看上了贺兰,让他帮忙做“中间商”,其实他怀疑贺兰早就知道了,因为那天贺兰看他的眼神是那么淡然,但他还是跟着他去了。   那时跟他去往酒店的贺兰应该就是在提醒他,提醒他不要堕.落的太深,只是事情有一有二,却不会轻易的归零。   或许是贺兰失望了,没再说什么的转身离开,如果贺兰不是早有猜测,那天的眼神不会冷的这么吓人,也不会刚刚好在人过来之前全身而退。   后面的贺兰开始被节目组打压,直到成团之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娱乐圈。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还有那么一点微末的悔恨,他这三年一直算是兢兢业业,和对方也是保持着各取所需的关系。   对方的情人当然也不止他一个,只是他不在乎,对方随便从指甲缝里露出的一点东西就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好处,这是资本家的游戏,他早就知道。   所以,他本来是想着等对方对他没兴趣之后,他可以摆脱这段关系,也摆脱曾经的自己。   他是想好好工作的,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可是贺兰回来了,还是那么耀眼,让人不敢直视,于是,嫉妒的情绪轻而易举的淹没了他。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这次办不好,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出现了。”   男人将烟头摁进茶水里,发出“呲”的一声。   望洲用力的抿紧了唇,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指的不出现是以后各不相干。   会消失的只能是他。   裹紧衣服,他垂着头走出别墅,手机打来一个电话,他冷漠的看了一眼,选择接通。   ——“望洲,当初是你说的和你合作可以给贺兰一个教训,但现在公司已经开始警告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丢了一个多大的代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陆总和贺兰的关系!”   “我告诉了你,你会信吗?”   不会,因为被嫉妒蒙蔽的他也在自欺欺人。   ——“……反正是你害了我!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章嫦,是你的自负害了你自己。”   说完,他冷冰冰的关掉电话,转身上了外面的保姆车。   抽着烟的红姐暼了他一眼,又淡漠的收回目光。   望洲冷笑一声,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   网上讨论的热火朝天,坐在座位上的陆乘正襟危坐的接受自家人的盘问,以对面陆优悠愤慨的目光尤为甚。   陆母倒是笑眯了眼,网上的新闻闹大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年轻小伙子,哎哟,帅得嘞!   她就说那些恋爱节目不是假的吧!   旁边的陆父咳了咳,好歹是长辈,注意点形象。   “网上说的都是真的?”   陆优悠坐在他对面,做足了审问他的架势。   陆乘握拳轻咳,“是。”   有点心虚,但不多。   “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亏她还在得了偶像的签名后沾沾自喜,为了帮她哥解决相亲的烦恼,直接出动家里帮他退了节目,结果,结果两人在节目里就搞上了!   难怪他哥退出后一点也不见开心,天天上班还捧着个手机!   “你也没问。”   陆乘说的淡定且理直气壮。   “你……你这个坏蛋!”   陆优悠转头就像个小炮弹一样扑进母亲的怀里,开始嘤嘤嘤。   陆母差点被她撞的往后仰过去。   “好了好了,你哥有男朋友,我们不是该开心吗,至少他有人要了啊!”   “那是我偶像!”   陆优悠抬起头,撅着嘴满眼通红。   天知道她埋伏在粉丝群里天天听她们嗑她哥和她偶像的cp时心里有多复杂。   “那还不好,人家追星天天还要出去跑,你直接追到家里来了。”   异常热爱看婚恋节目的陆母开明的不行。   陆优悠高高的撅着嘴,也不是不高兴,但也不是太高兴。   总之就是浑身刺挠,哪哪都不对劲。   “好了好了,我见那年轻人叫贺兰是吧,前两天看他跳舞的视频,哎哟,给我脸都看红了,听说他前几年还参加了一个节目,现在好像找不到了。”   “我有我有,纯高清拍摄!”   陆优悠立马来了劲,陆母眼睛一亮,催促着她赶紧分享,“来来来,给我把资源共享一下。”   “等着,除了视频,我还有他当年的路透照,那时候兰哥才十七岁,嫩的不行,你是不知道他跳起舞来的样子有多辣……”   于是母女俩开始对着贺兰三年前的视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欣赏,一边捂着通红的脸尖叫,一边津津有味的移不开目光。   陆父默默的把视线看向默默喝茶的陆乘。   儿子,你的小男朋友有点东西。   好说好说。   陆乘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矜持的微笑。   ……   网上那点事对贺兰的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他依旧按部就班的练习、参与录制。   其中有好几个广告商找上了他,贺兰只接了一个高奢男表的广告,拍完之后第一时间给陆乘寄了只手表。   于是陆乘含蓄又不失低调的在路上露出了那只泛着银光的手表,暗地里观望却不敢上前的粉丝立马秒懂的开始拍照。   高大威严的某位陆姓总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网上开始嗷嗷叫唤的时候,贺兰才知道,他笑眯了眼,也满意的不行。   当时他一看就觉得这只手表最配陆乘。   他喜欢陆乘骨节分明却不失男性力量的手指,喜欢他腕骨突出又劲瘦有力的手腕,现在一看,果然好看。   “贺兰,《持续心动》节目组那边想出面和你谈谈。”   小王有些犹豫,但这件事还是得由贺兰做主。   “不去。”   他把路人粉丝拍的照片保存在相册,觉得陆乘哪哪都好看,腰细腿长,肩宽屁股翘,以陆乘的低调很少主动出现在大众视野,但这张拍的可真好。   小王立马去回绝,但很快又眉头一皱,看着上面的消息,迟疑的说:“节目组说张总想亲自和你见个面。”   贺兰动作一顿,眸色渐沉,良久,他嘴角一勾,“可以。”   网上那点事他不在意,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贺兰要开始制裁这些恶势力了 第22章 娱乐圈   时间订的是晚上,贺兰正好参加完第二次《歌声嘹亮》的录制。   八名选手淘汰掉最后一名,贺兰稳居前三。   他是直接去的夜店,身上的装扮还没换,比起上次简单热辣的装束,他这次明艳漂亮许多,将他才二十岁介于少年与青年的那点肆意鲜活展现的淋漓尽致。   去夜店的时候他只戴了副墨镜,上半身是件轻薄半透视的白衬衫,下半身是条黑色西装裤,只不过却从大腿开了缝,露出里面白.花.花又紧致的皮肤。   他依旧没有化妆,上短下长的碎发被打理的精致又有几分野性,唇上抹了点红中带粉的唇釉。   于是整个人从头到脚的带了点清新与性感,甚至还有点欲。   夜店的人齐刷刷的看见了他,有好些人认出了这位漂亮却又不失凌厉的年轻人正是网上正火的贺兰,纷纷露出惊艳的神色,又忍不住掏出手机有几分吃到大瓜的兴奋。   贺兰没让小王进来,这里面乱的很,担心小姑娘进来被欺负他一时顾不上。   再者,他也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会把他拍到网上,他竟然敢来,自然就要来个大的。   而且,他也说了,他一点也不受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的威胁。   所以在看到一个涂着红唇的女人把手机对准他直播的时候,他还摘下墨镜回给对方一个笑容。   “啊!”   人群里响起几分惊呼,尤其是那个女人脸都红透了,眼神也有几分迷离。   在五彩斑斓昏暗又不失暧昧的灯光下,贺兰简直性感的让人腿软。   眼看着贺兰进了二楼的包厢,大家都有些惊讶,他们知道上面被一个大人物包了,只是不知道是谁。   此刻看贺兰独自进去,早就被美色勾坏的脑子不禁下意识的偏向贺兰,担心他在里面吃亏。   好巧不巧,舞池里还有几个贺兰和陆乘的cp粉,立马刷刷的在群里分享消息。   ——“姐妹们!兰哥来夜店了!”   ——“啊啊啊啊啊啊!这大长腿!这性感的小腰!兰哥的嘴看起来也好好亲!”   ——“呜呜呜……怎么会有人把漂亮和性感还有攻气十足的气质融合的这么好!”   ——“兰哥上了夜店的二楼,听说上面被一个大人物包了,我看有点不妙的样子(担心)”   ——“什么!我就知道我们兰哥肯定有人惦记!”   ——“是谁这么不要脸!”   ——“地址!现在!立刻!马上!我速来!”   ——“加我一个!”   ——“楼上也加我一个!”   ——“我在万庆花园!有车!附近不超过三公里的姐妹可以发地址给我!我去接!”   几个cp粉还是有点不放心,虽然看贺兰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会吃亏的,但圈子里什么小艺人受潜.规.则摆布、不得不委屈求全的例子太多了。   于是她们头脑一热的开始艾特陆路娱乐的官方。   因为陆乘本人没有账号。   ……   贺兰进门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望洲,他暼了眼门口,保镖没有进来,这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小贺,好久不见啊,啊不不不……我们还没正式见过。”   坐在沙发上的张劁翘着二郎腿从上到下的将贺兰看了个遍。   越看他越满意,他有过这么多情人,还没有哪一任像贺兰这么让人心痒痒。   贺兰径直走过来,望洲抬起头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垂下头保持沉默。   他将口袋里的手机“嘭”的一声丢在桌上,墨镜挂到脑后,慢条斯理的说:“张总,我没那么多时间,有什么事最好直说。”   对于好看的人连耐心也会多几分。   张劁一点也不在乎贺兰轻慢的态度,反而因为他这幅高傲的样子心痒的不行。   “我以为你会来就代表你知道。”   张劁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目光移到他衬衫扎在裤子里的那截腰。   “我不知道,只是作为《持续心动》的投资商,你说关于节目的事想和我聊聊,我自然就来了。”   贺兰懒散的掀开眼皮,暼了眼桌面的几瓶酒。   “你看你不是很清楚吗。”张劁笑的更意味深长了。   贺兰被他看的有些不耐烦,直接问:“既然这样,那我们开诚布公的说吧,当年选秀的时候是不是你想潜我。”   在人过来之前他就从酒店离开了,后面受到打压他也没有去问去说,成团结束,他直接拎着东西去了大学报道,再也没有主动露过面。   只不过他知道投资节目的人是谁,也能猜到是谁在做小动作,那时的望洲还有几分心虚和愧疚,也没有刻意的隐瞒什么。   所以一看面前的人他就知道了。   张劁眼里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坦然的说出潜.规.则这件事。   “没错,可惜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会来找我。”   但贺兰面对打压一声不吭,他有了望洲,还有其他几个小情人,于是对那时的贺兰也没有太执着。   只不过三年过去,贺兰重回大众视野,他发现贺兰长大了,气质更成熟了,那种勾心挠肺的感觉也时刻折磨着他,让他越看望洲越不顺眼,也就越想得到贺兰。   他像三年前一样,通过插.手《持续心动》这个节目想让贺兰主动找上他。   只是没想到望洲那么没用,他以为陆乘退出节目真的是因为他丢弃了贺兰,要不然他也不会从陆乘手里抢人,还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不过他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想到这里,他阴冷的看了望洲一眼,捧他的时候他勉强算个情人,不捧他了,连个玩具都不如。   望洲抖了抖,目光紧盯着桌上的酒杯。   “那这次《持续心动》的事也是你想潜我?”   贺兰问的直接,张劁也答的坦荡,“没错。”   他双手大张的搭在沙发背上,突然开始欣赏起贺兰的直来直往。   什么谈情说爱的,他妈的就是潜.规.则,怎么了!   他们有大把的钱,喜欢就招招手,圈子里的人都这么干,就是看上了想上.床,怎么了!   他现在连那些装模作样的人都有些看不上了。   像贺兰这样多好,本来就是权.色.交.易,非要遮遮掩掩搞的那么委婉。   越看贺兰他越觉得喜欢,都想着要不要让贺兰做他的一号情人,以后多分给他几分宠爱了。   “很好。”贺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开始挽手上的袖口。   “那么网上的舆论是不是你在故意引导。”   张劁现在是问什么说什么,直接答,“有那么点关系吧,毕竟有些人给钱就行,不过你也该想想那些嫉妒你的人,网上那点事他们更擅长。”   说完,他咂咂嘴,看着贺兰莹白的手腕越发按耐不住。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如坐下来聊,说了这么久了,也该有些口渴,尝尝这里的酒怎么样。”   他踢了望洲一脚,望洲立马抿着唇煞白了脸,手指发紧的拿起了桌上的酒杯。   望洲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明显带着某种游移不定的神色。   贺兰神色自若,礼貌的点头,“稍等。”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没有看上面的弹幕,而是问了张劁一句,“张氏集团副总裁,张劁?”   “嗯,再叫一声。”张劁享受的眯起眼睛,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会唱歌的嘴叫起人来也这么好听,就是不知道亲起来怎么样。   “我没问题了。”他关掉手机直播,将挂在耳朵上的墨镜叠好放在桌面上,目光冰冷的盯着他,“现在有问题的是你了。”   “什么……”张劁刚抬起头,嘴里就被灌了杯酒。   望洲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被抢过去的酒杯,又震惊的看着贺兰满眼戾气的神色。   “酒的味道怎么样。”   贺兰一手用力的捏着张劁的下巴,一手将酒杯往他的嘴里塞,冰冷的表情看的人心底生寒。   张劁从最开始的愤怒挣扎到后面的惊恐没花太多时间,他两手用力地掰着贺兰的手腕,指甲抠出了几道血痕,贺兰也死死地不松手。   到最后婴儿拳头大小的酒杯已经被塞了半个进去,张劁口水横流的发不出声音,褐色的酒液顺着他的脖子往下直流。   他满眼惊恐,却见贺兰冷笑一声,抓起他的头发往酒桌上撞。   “就凭你也敢惦记老子的屁股。”   一旁的望洲已经被贺兰的狠厉吓坏了,他这才知道当年的贺兰对他有多仁慈。   他想叫,但发不出声音,浑身发软的坐在地上。   贺兰像丢死狗一样丢掉手上的张劁,看着望洲惊恐不已的表情,他慢慢的蹲下身子,在望洲苍白的脸色中,面无表情的用他的衬衫擦了擦手。   “我……我没办法……我也不想……”   望洲被吓得说不出话,脸白的跟墙纸一样,就在贺兰有所动作的时候,门“嘭”的一下被踹开,外面的两个保镖已经被放倒在门口。   门外围着不少人,小王也担心不已的往里看,最先进门的陆乘沉声说了一句,“关门。”   身后带来的黑西装保镖立马动作飞速的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   连带小王和小林秘书都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状况。   但与此同时,贺兰的那条直播内容已经在网上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贺兰的世界没有阴谋诡计,只有抗不抗揍 第23章 娱乐圈   ——“不会吧,现在的人有点钱就可以这么狂吗!”   ——“这不就是犯法吗!”   ——“贺兰今年二十岁,三年前才十七岁,天呐!他还没成年呢!”   ——“只要想想我家宝贝在圈子里可能会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我就忍不住拳头发硬。”   ——“难道只有我关注贺兰就这么单枪匹马的一个人过去了吗……”   ——“我也……”   ——“怎么办,突然开始担心他了,听说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疯起来和畜牲一样!”   ——“楼上我知道你在借机骂人。”   ——“要不报警吧!”   ——“对啊对啊,谁知道这个夜店的地址在哪,帮忙报警吧!”   ——“虽然我相信贺兰是不会吃亏的性子,但谁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   ——“本人就在夜店,已报警,陆总也带人过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陆总是去接他的老公回家吗!”   是的,陆乘是来接他的小男朋友回家的。   网上的事闹起来以后,陆路娱乐不敢怠慢,立马联系上了小林秘书,小王在外面等的着急,也想办法联系上了陆乘。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秒,陆路就带着人从公司赶了过来。   此刻看着满脑门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张劁,还有瘫软在地上浑身发抖的望洲,他轻松出一口气。   还好,人没事。   贺兰没有意外陆乘会过来,在把消息发布到网上的时候他就预想过。   但看着陆乘有些发白的脸,他想,他还是有些吓到对方了。   “来。”他招招手,向站在门口的陆乘张开双臂。   陆乘抿着唇,定定的看着他,迈开步子向他走过去,走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扑进他怀里。   他紧紧的拥着陆乘的腰背,亲了亲他的脸颊。   “吓坏了吧。”   陆乘埋首在他的颈窝,再一次确认他确实一点事都没有,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担心你。”   还有些害怕。   陆乘也生活在二代的圈层,他自然知道有些人仗着有钱有势能做出多可怕的事。   甚至有时候人命在他们的眼里都不值一提。   但好在,他没事。   陆乘心里的石头落地,轻轻的闭了闭眼睛。   而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张劁开始口申吟起来,他一边满脸通红,一边扯着身上的衣服,嘴里塞进去的半个杯子卡在嘴里,让他口水横流的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果然下药了。   贺兰倒是有种意料之中的淡然,反倒陆乘的双眼猛地下沉。   张劁,他竟然敢!   看到张劁摇头晃脑的扶着沙发想要坐起来,陆乘面色阴沉,一脚踹了上去。   张劁“哐”的一声撞上桌子腿,他嘴里的杯子,碎了。   痛到极致的惨叫混杂着血水还有两颗牙呕到地面。   张劁蜷着背,便咳边撕心裂肺的发出疯狂的叫声。   陆乘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暼了眼手机,接通电话,“把救护车一起叫过来,我怀疑他兜.售和吃了违禁药品。”   “啪嗒”挂断电话,坐在地上的望洲已经被吓得失去了反应。   陆乘气得双手直抖,身后却在这个时候贴上一个人,垂到腿侧青筋暴起的手也被拢在另一只手里。   一条手臂横过他的身前安慰的在他腰侧捏了捏。   耳垂落下一个轻轻柔柔的吻。   “别生气。”   陆乘很生气,简直快气死了!   贺兰怎么敢自己一个人过来,他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手段有多可怕吗,如果他想,他现在就可以在这里强*了贺兰,还让他找不到一点证据!   不要把外人口中说的那些东西不当一回事,因为那是真的,有时候有钱有势的人远比你以为的还要无法无天的多!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想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贺兰一手掰过陆乘的脸,双眸微沉的看着他,倾身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2526:【宿主,我觉得陆乘他想在这里*奸你。】   贺兰眸色微深,搂着陆乘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一只手还在他后腰不停的摩挲。   陆乘双眼直视着他,从最开始的紧绷慢慢开始放松,垂到身侧的手也搂上了贺兰的脖颈,他侧头在贺兰的颈间不停喘.息,低哑的说:“我真的很担心。”   “我知道。”贺兰蹭了蹭他的脸侧。   警.察上来的很快,在门被打开之前,两人分开,贺兰将冷沉的目光看向望洲。   “知道该怎么说吧。”   望洲抿着煞白的唇,颓靡又艰难的点了点头。   门打开的时候,碍于有警务人员在场,吃瓜群众没敢往里挤,但还是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发现流量新星望洲也在的时候,纷纷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还在贺兰上来之前!总不可能……   大家纷纷捂住了想说什么的嘴。   而当后面的张劁浑身是血的被抬出来的时候,那些压制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   惊呼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八卦声。   啊这这这这……未免和他们预料的太不一样了!   贺兰牛.逼!   警方公事公办的打断一位想要录像的围观群众。   “案子需要审查,请各位不要在网上大肆传播。”   大家都乖乖的点头,可在无人看到的角落,还是有几道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偷拍了几张。   没事,反正拍的模糊不清,只要不大肆传播就好了,再说了,他只是个发图的,传播不传播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而且,案子,审查,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几乎就为这件事定了性。   在看到望洲跟着一起上了警车之后,某种吃到大瓜想要尖叫的情绪再也按耐不住!   信女愿戒色三天,请警方迅速查出真相!   ……   有陆乘出面,他们配合的做了笔录,没有纠缠太长的时间。   先安排人将小林秘书和小王送回各自的住处,陆乘带贺兰回了自己住的别墅。   幽静配合着深沉的夜色带来一丝一缕缠.绕在周边的焦灼。   陆乘绷着脸没说话,贺兰也没有开口,他任由陆乘以一种疾驰的速度飞快地行驶在已经人烟稀少的马路上。   车开进停车场,两人又默不作声的走进别墅的大门,在陆乘脱下西装外套的时候,某种暗自胶着的气氛点燃到顶点。   贺兰掐着陆乘的腰堪称粗暴的吻了上去。   陆乘一个后仰,思绪瞬间横飞天外,他丢掉外套,立马抬起腿贴上贺兰的腰。   彼此的温度迅速攀升。   他们谁也没说话,贺兰扯松陆乘的领带,双眼像钩子一样盯着他,带着令人生畏的侵略性,眼底翻涌的热.潮让陆乘心里发麻。   “陆乘。”   贺兰哑着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咽了咽口水,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听到他说:“陆乘,我喜欢你。”   扯松的领带被丢到地下,他紧着喉咙,又酸又涩,一句话都说不出,良久,他抖着手伸向了贺兰的裤子。   ……   警方没有让那些虔诚的信徒失望,第二天中午就公布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劁以迷*罪被逮捕,任张家人用钱用权的施压,但总会有上面的更上面的人处理。   而望洲宣布退出娱乐圈,并将以证人出庭。   至于他那档子被张劁包.养和在网上煽动舆论污蔑贺兰的事,已经不需要有人去出面处理。   因为他后半辈子已经完了。   好像柳暗花明一样,贺兰的粉丝仿佛坐上了跳楼机起起伏伏,但总之各路人马是吃瓜吃了个爽。   大家都忍不住在网上展开了讨论。   贺兰单枪匹马一个人去的事也被大肆宣扬,莽是莽,但不得不说,也真是帅得人发昏。   昨天在夜店目睹全过程的人几乎大半成了贺兰的粉丝,并且以亲眼正视过贺兰的美颜暴击遭来不少人的羡慕嫉妒恨。   而另一个久盛不衰的话题就是贺兰和陆乘那点事。   网上纷纷大呼磕到了磕到了,这还不是真爱,她们直播倒立剃头!   cp粉们可谓是扬眉吐气,和蔼可亲的表示大可不必,只要加入她们cp粉的大家庭,她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网上一派岁月静好、喜气洋洋,奋战了一个晚上的后台工作人员也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盛世,如陆总所愿。   而话题中心的两个人在一地散落的衣服裤子中互相依偎在一起,日上三竿,君王不早朝也不过如此。   最先醒来的是贺兰,他躲开窗缝的阳光,眯着眼从睡梦中醒来。   怀里温热紧致的肌肤让人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他收紧手臂,和陆乘紧紧的贴在一起。   陆乘埋头在他怀里动了动,他睁开眼睛,声音还带着晨间初醒的磁性。   “醒了?”   陆乘弓身挤在他的怀里,轻轻的点了点头,毛茸茸的发顶搔的他下巴发痒。   他彻底清醒过来,搂在对方腰上的手也向下攀附上去,爱不释手的揉捏在手里。   “疼不疼?”   陆乘又摇了摇头。   他胸口满满涨涨,用力的搂紧陆乘,恨不得将他融进自己的血肉里。   陆乘也不停的往他怀里挤,直至他们每一寸赤.裸的肌肤都贴在一起。   谁也没有起身,日上高空,他们只想懒洋洋的享受这份温柔的余韵。   连时间都模模糊糊的走,混沌的大脑慵懒又惬意。   陆乘埋头在他的怀里,像小猫一样轻声哼了两句,他低下头,看着陆乘红通通的耳垂,低笑问:“舒服?”   陆乘有些不好意思的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小的点了下头。   他轻笑出声,揉捏着手里的软肉,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   真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   ——《真爱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滴,真爱系统3344竭诚为您服务】   一,死对头发疯文学   陈戈徒是谁,是圈里二代中的天之骄子,是人就要给他几分面子   王惩是谁,是圈里有名有姓的二世祖,是狗见了都要夹着尾巴路过的疯子   两个数一数二的存在却是从学生时代就互相过不去的死对头,甚至毕了业也没见缓和,反而王不见王,一碰面就要血雨腥风,大多是陈戈徒面色冷漠不动如风,王惩耍狠乖戾刻意挑衅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弄的其他的小二代战战兢兢,感叹生不如死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然后……   陈戈徒:结婚了   王惩:呵   第二天,王惩把新郎抢了   很久很久以后……   王惩看着手机里99+的消息笑的得意忘形,一边看书的陈戈徒面色淡漠的伸出手,王惩立马乖乖把手机交上去   ——“没出轨,没约*,我就是随便聊聊,我可乖了!”   ——“哦?”   冷静冷漠天之骄子攻×发疯发癫乖戾二世祖受   二,……   三,……   四,……   ……   排雷:1,单元剧,均he,换受,正牌是真爱   2,系统作用不大,主要为了解闷(但它毒舌)   3,美强为主,美强具体属性参考《我老婆超棒》   4,建议追连载 第24章 娱乐圈   一样的场合, 一样三堂会审的局面。   陆母的视线粘在陆乘的吻痕上,眨巴眨巴着眼睛想看到更清楚一点。   陆父拉了拉她,轻轻的咳了一声。   孩子们都在呢, 注意点形象。   而陆优悠像个电动马达一样在椅子上抖个不停,满脸通红,强忍着没有发出尖叫。   好帅!真的好帅!近看超级无敌帅!   “叔叔好,阿姨好,妹妹好。”   贺兰礼貌的向每个家庭成员都打了招呼。   陆母乐呵呵的笑, 陆父尽力维持着脸上的威严,但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   陆优悠更是两眼放光。   他叫我妹妹诶!   此时此刻她真想拍个照去粉丝群里炫耀!   在昨天把陆乘压到床上的时候, 贺兰就给了这份感情一个结果。   今天傍晚他以一种十分认真的态度挑选衣服, 购买礼物,让陆乘都有点忍不住开始紧张。   临上车的时候还反倒是贺兰来安慰他。   贺兰确实没有这么担忧,因为通过陆家两兄妹良好的教养, 他能预想出父母是怎样通情达理的人。   如他想的那样, 陆父陆母的态度亲切的不像位居高位的陆氏董事,仿佛只是一对普通的老人, 一对乐观开明的父母。   其实想的也没错,陆母无比感动陆乘终于老树开花了,还是个那么优秀漂亮的年轻人, 听说才二十岁, 大学还没毕业, 一种老牛吃嫩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儿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小贺啊,我们家里的成员比较简单, 除了过年过节有亲戚拜访, 平日里就我们在家, 有时间可以多过来坐坐。”   陆母两只星星眼, 对贺兰怎么看怎么喜欢。   作为5G冲浪选手,陆母昨天晚上也是吃完全瓜的热心群众,夜里蒙在被子里悄咪咪的刷着手机弹幕,内心跟着一起嚎叫呐喊。   可恨她没有亲临现场,那场面得多帅啊!   现在真人就在对面,她手指痒痒的像凑上前,瞄了眼旁边的老头子,又瞟了眼在中间挡路的陆乘,挪动着椅子暗戳戳的挨蹭过去。   只是挪到一半屁股怎么也挪不动了,转头一看,陆父面不改色的抓着她的椅子把手,并回给她一个矜持的笑容。   拽我干嘛!我就想摸摸,看是不是真人!   摸什么摸,待会儿吓到人家孩子。   陆母耷拉下来,恹恹的重新坐了回去。   目睹全场的陆乘尴尬的看向贺兰,想让自家妹妹活跃一下气氛,转头一看,呵!好亮的两个大灯泡!   自家妹妹的两只眼睛亮的都快把人闪瞎了!   他只好纠结又窘迫的说:“我家的人都很喜欢你,我妹妹是你的粉丝。”   “我知道,我记得她。”   贺兰眉眼弯弯的看向陆优悠,陆优悠当场捂嘴失声。   呜呜呜呜……他记得我!   “《歌声嘹亮》的每场节目她都去看了。”   陆优悠捂着嘴疯狂点头,她不敢松手,生怕自己会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叫声。   来之前再怎么自信淡然,贺兰心里还是会有一些见家长的紧张,但此时他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并油然而生一种尘埃落定的满涨感。   好像以后的日子他都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有一把椅子将会属于他。   深吸一口气,他用一种异常认真的态度看向陆父陆母,“我家里目前只有我一个,我父母在我高二的时候就离世了,我没有其他的亲人,所以如果以后和陆乘结婚的话,我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这一点。”   在场的人同时一惊。   贺兰在网上留下的信息少的可怜,圈子里的人鲜少提及父母,却不想贺兰是因为没有父母。   “不不不不……”陆母连连摆手,抿着唇有些犹豫的看着他,“我们完全尊重你们的个人生活,只是你还年轻,对于结婚的事,你要不要再慎重的考虑一下。”   一旁的陆乘已经惊的呆住了,一时不知是该为贺兰孑然一身而感到震惊,还是为贺兰一开口就是要和他结婚而震惊。   未免误会,陆父解释说:“我们并不是对你们结婚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只是陆乘已经27岁,来年就要28岁,你才20岁,你还有很多时间,我们并不想用婚姻绑定你,只是希望你能重新为你自己考虑。”   虽然陆乘的心里已经像炸开了烟花,但他同样也以一种认真的目光看着贺兰。   他并不是一个要捆住对方脚步的人,他们的关系完全平等且自由。   一直以来都是。   贺兰一一扫过陆家人的神色,忽的笑了,明艳的脸刹那间如花开,漂亮的让人心神摇曳。   “我当然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对于这段关系,我很认真。”   从很久以前的时候他就在考虑,考虑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长。   所以,他很认真。   ……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在网友嗑生嗑死,把cp横向纵向排列出数十种行列的时候,贺兰一条动态火速窜上了热搜。   就在这阳光明媚的一天,世界美好的一天,而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天,贺兰以一种堪称随性的态度回应了网友的猜测,半公开了他和陆乘的关系。   至于为什么是半公开,用2526的话来说,就是这个老狗比……咳……它英明神武的宿主大人就是坏坏的喜欢看网友猜来猜去、勾心挠肺的样子。   但以它对这位宿主的了解,对方应该是想来个大的,现在只是个预告罢了。   ——“麻麻问我为什么要跪着玩手机,我说我老公……啊不……他已经是别人老公了……呜呜呜哇(嚎啕大哭)!”   ——“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吧!是真的吧!”   ——“兰哥牛.逼!兰哥真牛.逼!”   ——“那些连官宣都不敢发,还偷偷摸摸搞地下情的明星学学兰哥吧,出柜都出的这么光明正大!”   ——“我哭了!我又哭了!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去夜店现场!”   ——“兰哥可谓是出柜加泡老板的业界楷模了!”   ——“等等,我插嘴问一句,有谁买了今天晚上《歌声嘹亮》录制现场的票吗。”   ——“……你要不说这件事,我们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艹,我从一个星期前就在等,还是没抢到!”   ——“到底是谁手速那么快啊!”   ——“啊?原来你们都没有抢到票啊,我还以为都像我一样抢到了前排观众席呢。”   ——“……”   ——“……”   ——“来人!把她给我叉出去!”   陆优悠喜滋滋的抱着手机,她还有内部后台票呢,那可是她哥给的,这指的可不是陆乘这个亲哥,而是贺兰这个哥。   毕竟他可是亲口叫她妹妹诶!   她哥还让她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去他的休息室玩!   但她还是更想近距离的看他哥表演,而且她不想额外的给她哥增添麻烦。   可惜了,她还挺想炫耀的。   “悠姐,你怎么叹气了,是不是担心兰哥不能挤进决赛啊。”旁边的卷毛姑娘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节目组在不声不响中来了个大的,直接从七进三进决赛,没有半决赛,在一众哗然中,得到消息的观众更兴奋了。   只有最开始一些粉丝难以接受,纷纷跑到节目组的官方账号下开骂。   但节目组的态度是你骂任你骂,有本事你别来看啊。   可恶,好嚣张的节目组,被它抓住把柄了!   所以才有今天紧张期待的氛围。   决赛只在七名选手中进三名,一半一半的概率,任何失误都会掉下去。   陆优悠用一种看“傻孩子”的目光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票。   卷毛姑娘差点发出一声尖叫!   “悠姐悠姐!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弄到的!我也想要!多少钱可以买!”   陆优悠满意了,重新把票放回口袋里,看着对方激动又羡慕的星星眼,她一脸深藏功与名的笑了笑。   多少钱都买不到,因为这是亲属票。   在音乐的落幕声中,四周归于寂静,她们知道,贺兰要准备上台了。   虽然贺兰已经获得了大多观众的呼声,但暗处还是有许多嫉妒不甘的目光看着他。   而贺兰就是要在今天再一次把这些目光狠狠的踩在脚下。   《春情》是由一个不知名小作曲家编写,曲调舒缓温和,如清风拂面,又似春雨降临。   这次贺兰不仅全程唱完,其中还包括唱演的段落,中间夹杂着始终贯穿全场的舞蹈动作。   很多东西都忌讳过犹不及,多就显得杂,杂就显得乱,很多人为了自己的节目好看都会在里面增添具有挑战性或擅长的东西。   但没人敢像贺兰这么大胆,妄图用抒情歌来进行唱演加舞曲的改编。   这一次贺兰好像褪去了铅华,变成一颗山中的竹松。   他抬起手的时候,仿佛有人在耳边听到了雨滴的声音。   音乐响起,他开始动了,目光深远悠长,却又温柔的像午后的春雨。   全场一片寂静,只有他独特空远的嗓音悠悠的响起,像阵风一样,推着宽阔的海浪一浪接着一浪的袭来。   她们好像明白了那位前辈说的贺兰的歌声像旷野一样是什么意思了。   那种感觉经久不散,久久的在胸口回荡。   贺兰开始跳舞了,手臂纤长,高挑有力,似细竹,似青松,细竹开出了花,青松长出了芽。   你听,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从一个青年蜕变成一个男人了。”   寂静专注的屏幕因为这一条弹幕开始猛地刷屏。   ——“没错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   ——“是这样!怎么说呢,打个比喻,就好比含苞待放的野玫瑰在春雨的滋润下,突然绽放了!”   ——“前面的比喻怎么这么色啊!”   ——“我又没说错!确实是这种感觉!”   ——“以前还能感觉到兰哥身上的锐气,虽然一样耀眼惊艳,但现在就感觉有一层膜把这层锐气包裹起来了,虽然还是一样性感的让人腿软。”   ——“你问那层膜叫什么,叫成熟,叫男人!”   ——“前面的都好会说,呜呜呜……”   ——“这么说吧,我以前看到兰哥只想斯哈斯哈尖叫着好帅,现在看到兰哥,我想给他生孩子,想跟他结婚!想跟他过一辈子!”   ——“这就是男人的魅力吗,呜呜呜呜……(泪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另一边看着屏幕的陆乘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变换了一下坐姿。   确实如这些粉丝说的那样,他能更直观的感觉到。   以前的贺兰年轻、张扬,现在依旧如此,可他见过贺兰的汗水顺着发丝滴落,见过他肌理分明的躯体,也感受过他劲瘦有力的腰。   还有那天在客厅里从容又自信的淡然。   贺兰成熟了,他骨子里的坚定与温柔展露了出来。   他目光幽幽的盯着屏幕里的贺兰,本来想进来汇报的小林秘书默默的退了出去。   根据她的经验,现在还是不要打扰总裁的好。   表演结束,一段静谧之后,是如雷鸣般的掌声。   如果说以前是看到贺兰火热张扬的一面,那么今天就是他温柔又游刃有余的一面。   可这份温柔并不会让你去怀疑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就像一个能顶天立地的男人,你不会去怀疑他所能给你的安全感。   “悠姐悠姐!”一边的卷毛姑娘激动的晃着陆优悠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嫁给他啊!   陆优悠愣愣的看着从舞台上鞠躬下台的贺兰,她从这个节目里真切的感受到了贺兰坚定沉稳的内心。   他那天说的话是真的。   走下台的贺兰对上了陆优悠呆呆的目光,他轻轻一笑,向她点了点头,这才迈步离开。   旁边的粉丝都沸腾了,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想嫁!超级想嫁!   唯有旁边激动的快昏厥的卷毛姑娘还残存着一点理智,她扒拉着陆优悠,控制着情绪问:“悠姐,兰哥刚刚是不是在对你笑啊。”   陆优悠回过神,之前那种小女生追星的感觉突然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加温暖自豪的情感。   “陆乘是我哥。”   她微微一笑,留下一个巨型炸弹。   后面的节目她没兴趣看了。   留在原地的卷毛姑娘呆了呆,呆了又呆,扒拉着旁边的一个粉丝,愣愣的问:“我刚刚幻听了,你幻听了吗。”   旁边的粉丝还沉浸在贺兰的魅力里,哪里能听到她和陆优悠的话,摇了摇头,疯狂在弹幕里刷存在感。   卷毛姑娘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把旁边的粉丝都吓了一跳,纷纷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看来她很喜欢贺兰吧,只可惜,反射弧太长了。   卷毛姑娘一边叫,一边在心里疯狂呐喊。   陆优悠!她只以为是粉丝群里一位有钱的大佬!却从来没有想过,能花这么多钱买到这么好的位置,可不只是有钱这么简单!   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我嗑到真的了!我发誓!cp家属就在我身边!   贺兰回到休息大厅的时候,好几个嘉宾都齐刷刷的看向他。   “这回贺老师应该稳了吧,我看那些评委可都喜欢的不行。”   贺兰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坦荡荡的说:“专业评委都是各自领域里的佼佼者,节目好自然讨人喜欢,几位老师的节目也不错。”   最后一句话就显得不诚心多了。   说话的那位前辈维持着脸上干巴巴的假笑,心里却差点气个仰倒。   什么玩意儿!   结果投票结果一出来,他淘汰了。   这位前辈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在摄像头对准过去的时候,还因为强行扯开的假笑显得面部表情更加的狰狞。   ——“什么啊,输不起就别来啊!”   ——“想当人老师可不是只有资历这么简单。”   ——“笑死,什么东西啊,还在节目里甩脸子,明明就是他先阴阳怪气的好吗。”   ——“可恶,我之前还挺喜欢他的。”   一边的助理看着手机里的弹幕,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对方的脸色,还是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反正他现在就算提醒了,估计对方也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就这样吧。   贺兰成功进入决赛,还拥有了选择出场顺序的权利。   另外两位前辈倒是大大方方的祝贺他,人家就是有天赋有能力,年轻够大胆,你气不气,气也没办法,还是笑吧,没看那谁脸色黑的跟什么一样,估计网上都骂惨了吧。   而贺兰的态度始终宠辱不惊,那份沉淀后的自信变得更加耀眼。   仿佛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会淘汰的事情。   ……   决赛没有延后录制,依旧像往常一样在一周后的晚八点开始。   所以他们各自只有一周的时间准备节目。   到了最后,更多的就是比状态了。   因为时间紧张,贺兰直接回了陆路娱乐的练习室,准备把节目的细节再抠一遍。   关于决赛节目他已经决定好要表演什么了,现在是填补那些瑕疵。   似乎是因为他的大火,公司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又新加入了好几个年轻苗子。   他一路过去的时候,那些人两眼发亮的跟他打招呼,一口一个“兰哥”“贺老师”。   看着那些十八九的年轻人,想想他不过才二十岁,但突然就好像成为前辈了。   他略微失笑,点头算作回应,却不知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瞬间让那些人打了鸡血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兰哥跟我打招呼了。   要知道,贺兰一直都是对谁都表情欠逢的模样,连红姐都敢硬刚,公司上上下下都拿他没办法,这么一对比,顿时让人觉得受宠若惊。   说曹操曹操就到,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像催命符一样让人心里一抖,原本还激动兴奋的几个年轻人立马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低着头匆忙离开。   听说自从望洲退出娱乐圈之后,红姐在公司的地位一落千丈,本来她是有人求着她带她都不一定带,但她现在只能带这些初出茅庐的新人了。   而她本人手段狠辣,利益至上,这些被折磨的新人怎么不怕。   “贺兰,是不是你让公司把我辞退了!”   面对红姐的来势汹汹,贺兰无比淡定。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   “你怎么不找找你自己的原因。”   红姐气得嘴唇直抖,从贺兰成团那天开始,她就因为贺兰这幅目中无人的态度十分讨厌他!一直到现在,她仍旧讨厌他!不!是恨他!   作为一个艺人,最大的价值就是给公司创造收益,听从经纪人的安排!   可贺兰一直以来都我行我素,如果不是贺兰,望洲怎么会毁了他的职业生涯,她又怎么会被公司辞退!   其实从陆乘正式接手陆路娱乐之后,公司就接受了一次大洗牌,包括孙总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也被拔除的干干净净。   本来孙总对公司就没兴趣,挂个名头还被那些亲戚操控,陆乘干了这票大的,他还觉得一干二净,满意的不行。   就是谈判的时候划掉了他三百万让人心里在滴血。   而红姐这个小人物,陆乘起初根本就没留意过她。   是她自己非要往上面蹦跶,只是上面的人被清理了,她一蹦跶就蹦跶到陆乘的人那里,自然而然,陆乘一查,纵容艺人拉皮条,剥削艺人酬劳,得!流放吧。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被这么一打岔,贺兰也没有了去练习室的心思,转身就往外走。   可红姐已经气疯了,红着眼睛就要拉他。   “你站住!”   贺兰轻而易举的避开她,看到她的样子,眉心微蹙,“你嗑药了?”   红姐一怔,随即更生气了!   她之前手下有艺人在嗑,可她知道那不是好东西,她自己怎么会去嗑!   贺兰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说:“没嗑药发什么疯。”   说完,他不顾红姐扭曲的神色,大步走出了公司门口。   而外面很快窜进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架着红姐就往外走。   “我们怀疑你有意图不轨的念头,所以请跟我们去接受调查。”   红姐都疯了!   “我他妈哪来的不轨的念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拿开你们的脏手!”   任红姐失态的喊叫,保安就是不为所动。   电视里都说了,像这种人发起疯来及其容易产生报复的念头,而一旦产生这种念头,就极有可能发生泼硫.酸的可怕事件。   他们要及时把这种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现在看人这么一幅丧失理智的样子,他们更确定了!   两个保安抬头挺胸的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把红姐架了出去,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让前面自动让开一条路。   他们可真是公司的好员工啊!   ……   为了最后的比赛,陆乘和陆优悠都严阵以待,架势比贺兰还要认真。   但贺兰练习的时候却拒绝了陆乘的陪同,弄的陆乘有些委屈。   刚陷入爱河的小情侣恨不得分分钟都粘在一起,更何况在贺兰事业的起步线上,他也想在身边彰显一下存在感。   可贺兰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还闭关了,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陆乘委屈的不行,暗戳戳的表示,“你不想你的男朋友吗,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不怕黑吗。”   贺兰怕不怕黑不知道,反正陆乘是睡不着觉了。   但好在只有一个星期,陆乘加班加点的工作了五天,就是为了空出晚上的时间,为此还特地推掉了一个会,叮嘱所有人都不能来打扰他。   ……   时间飞速转动,晚八点,已经有不少人严阵以待,观众席早早的坐满,贺兰连带另外两位入了决赛的嘉宾一起奉献了一场开场表演。   贺兰从后台直接上场,这次他看向前排那个角落的时候,一直站在那里的身影已经换了一个人。   却也和记忆里一样的熟悉。   长风衣,黑色鸭舌帽,还带着口罩,包裹的比明星还像明星,甚至黑色长风衣里还穿着一套黑西装。   他一下就乐了,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因为是开场表演,没有限制粉丝,下面立马响起了欢呼和尖叫,弹幕也是齐刷刷的滚动。   ——“他在看我!他在看我!我不管!他就是在看我!”   ——“妈妈!他对我笑!”   ——“胡说!明明是在对我笑!”   ——“果然没看错,兰哥变温柔了!”   ——“路人表示也有这种感觉,以前贺兰笑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点年少轻狂的锐气,好像对谁都不屑一顾的样子,但现在变柔和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管怎么样,演唱开始了。   他们共同演绎的是一首柔情似水的情歌,打的是回馈观众的噱头。   不得不说,大家都很吃这一套,纷纷觉得这首情歌就是唱给自己的!   在你转发给我,我转发给你之下,节目再次攀升了一个热度。   躲在后台的吴导看着显示器里攀升的数据,露出一个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耳畔是那些粉丝疯狂的尖叫,但陆乘的眼里只有台上那一个人,他摒弃了周围的声音,只听得到贺兰那一句句爱语,就像那天晚上,他在他耳边轻轻的喘.息。   他身上的体温极速攀升,忍不住握拳轻咳,压下了那点沙哑,再抬头的时候,贺兰刚好也在看他。   那一瞬间,陆乘好像又被拉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只有贺兰,只有他。   ——“呜呜呜……我愿意!我愿意!”   ——“我快溺死在里面了!”   ——“怎么回事,他真的谈恋爱了吗!怎么恋爱中的男人变化这么大啊!我快招架不住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外表不可一世,内心却这么温柔啊!”   ——“我就问谁能扛得住!”   没有人可以抵挡贺兰的温柔。   演唱结束,两位嘉宾都作为代表发言,十分官方的感谢了节目组,感谢了粉丝,感谢了后台的工作人员。   轮到贺兰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忽然抬起眼直视着摄像头,那双浓郁的琥珀色眼睛顿时摄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我想先谢我自己,谢谢我当年的选择,也谢谢我现在的选择。”   谁也没看懂这一刻他的眼里所饱含的情绪。   陆乘却突然懂了,他微微一愣,也跟着笑了,在心里默默的说:我也谢谢我自己,谢谢当年的我,也谢谢现在的我。   贺兰接着一笑,那瞬间的眼睛像星光一样发亮。   “也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很难,一直喜欢一个人更难。   粉丝瞬间就懂了贺兰的意思,他在真诚的感谢,感谢那些喜欢他的人。   完全没有那些好听的话和华丽的辞藻,可里面的坦然与真诚却这么让人心动。   那些尖叫的粉丝突然就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脸红红的绞着手指,扭扭捏捏的表示:也……也还好啦。   ——“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开始害羞起来了……”   ——“我也……现在脸还在发烫……”   ——“嗯……也就是说……我妈以为我谈恋爱了……”   ——“别说了,我已经用冷水洗了三次脸了……”   ——“好想说不用谢呀,但是……但是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捂脸)”   等人已经退场,舞台下的粉丝才纷纷反应过来,伸长了脖子追着贺兰的身影看,但叫是不好意思叫了,就是……有那么点情窦初开的羞涩。   陆乘的视线也紧跟着贺兰的身影,他的心脏直到现在还在因为贺兰的一个笑容而心动。   ……   退到后台的两位嘉宾皮笑肉不笑,其中一位干巴巴的说:“贺先生还真是不一般,我看场内那些粉丝全都是为你来的。”   贺兰挑眉轻笑,“还好粉丝不用投票。”   是啊,还好粉丝不用投票。   两位嘉宾互相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一丝苦笑。   但在他们看来,那些评委也差不多了。   毕竟站在舞台上的贺兰太有魅力了。   因为贺兰享有选择出场顺序的权利,所以上台前由他来安排出场顺序。   但贺兰却选了第一个出场。   不止导演组的人愣了一下,另外两位嘉宾也齐刷刷的看着他。   “不用再考虑一下吗。”导演组还想捞他一把。   毕竟这可是决赛啊。   “不用了,就第一个吧。”   对于贺兰的肯定,导演组欲哭无泪的回去安排了。   不!他们是怕等第一个贺兰表演完,观众就没心思再看后面的节目了!   两位嘉宾却把感动的目光看向他。   好人啊!他们承认刚刚在心里吐槽的声音有点大!   贺兰礼貌的点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表示,他要去准备了。   导演组深谙不能卡爽点的潜.规.则,立马就开始调动舞台、灯光,中间没有一丝尿点,贺兰上台了。   ——“什么!他上次不是第一,这次可以选择出场顺序吗。”   ——“我还以为他最后一个呢!我人都躺下了现在又坐起来了!”   ——“兰哥,你冷静一点啊,第一个出场容易吃亏啊!”   ——“这么着急,不会赶着表演完回家吧。”   ——“前面的想多了,后面还有颁奖环节呢!”   粉丝想没想多不要紧,贺兰确实想着第一个表演完可以用剩下的时间和陆乘多待一会儿。   一个星期没见,他也是想的。   舞台周围一片漆黑,唯有中间的一缕聚光灯打在贺兰的身上。   和最开始的火热张扬不同,上次的温柔性感不同,这次的他鲜活青春许多。   ——“梦回三年前十七岁的兰哥。”   ——“话说,兰哥他本来就很年轻吧。”   ——“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他气势这么强啊,救命!”   ——“哈哈哈,我们兰哥今年才二十岁,其实还是个弟弟呢!”   “啪!”   音乐响起的瞬间,四周灯光大亮,鸟语花香,绿草红花,整个一明亮如夏,令人心旷神怡的场景。   贺兰这个时候转身,轻轻的一眨眼睛,笑了。   众人立马眼前一亮,也不由得跟着他笑了起来。   这首包含舞蹈动作的歌曲名为《夏雨》,由贺兰亲自参与编辑制作。   蓝天白云,绿树成荫,这是炙热的阳光下忽然袭来的夏雨,是晴朗后会有彩虹的夏雨。   贺兰跟着音乐发声的时候,她们就感觉到夏天扑面而来的炽热,还有一拂而过的清风。   而贺兰动起来的时候,他始终眉眼弯弯的笑脸让人情不自禁的跟着他笑,眼神追随着他每一个动作。   以前贺兰的作品总让她们看到贺兰自己,张扬狂妄是他,温柔性感是他,但今天,她们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可爱又有趣的人。   从哪里看到的,从贺兰的眼睛里看到的。   因为贺兰笑的那么开朗,带着一点促狭,还有一点坏心思,像学生时代因为喜欢对方就去扯女孩的辫子。   他在说,嘿,你看起来也没有外表这么一本正经嘛。   但,还挺可爱的。   她们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心里甜丝丝的像夏天的汽水,咕咚咕咚的冒着泡泡,连带她们也开始期待和喜欢那个人。   为什么,因为他真的很可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嘿,你真的很可爱啊” 第25章 娱乐圈   “哐”的一声只来得及合上休息室的门, 陆乘已经被贺兰压在墙上吻了上去。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开荤后是不懂的清心寡欲几个字是怎么写的。   陆乘连连后退,两手被贺兰钳制在头顶,整个人都有种被完全掌控的颤栗。   不管在外人的眼里贺兰是什么样, 但这个时候的贺兰就是一头侵.略.性极强的野狼。   亲吻依依不舍的分开,交.缠的喘.息变成他们彼此眼里清晰又深重的自己。   贺兰俯下身体,若有若无的摩挲着他殷红的唇瓣。   “这一个星期有没有生气。”   陆乘盯着贺兰的眼睛,摇了摇头。   他怎么可能会对贺兰生气。   “很想你。”他温热的呼吸打在贺兰啄吻他的唇上。   贺兰眯起眼睛,显然对他这句话很满意, 奖励的从他鼻尖亲吻下去,一直埋头在他的脖颈, 陆乘被迫扬起头, 勾心挠肺的酥痒让他按耐不住的扣紧贺兰的手。   在这样缱绻的氛围中,他不知怎么真的有些委屈。   “你不让我见你,打你电话也不接。”   贺兰动作一顿, 抬起头看他, 陆乘垂下有些湿漉漉的眼睛还真的有些委屈。   好可怜啊。   他眼里盈满了笑意。   “不生气,疼你, 爱你。”   他哑着声音哄他,抵着他的额头,看他的眼神温柔的不像话。   陆乘有些不好意思, 脸红红的又有些高兴。   “不生气, 想你。”   他再次用那双被贺兰亲出了水的眼睛注视着他, 里面带着倾泻而出的深情。   贺兰又笑了,亲了亲他的鼻头, “你好像一个洞房花烛夜后被抛弃在家的新婚妻子。”   陆乘因为这个比喻抿了下唇, 问:“那你呢。”   贺兰挑了挑眉, “我是新婚后奔赴战场的将军。”   他被自己的比喻逗的笑了起来, 陆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嘴角也跟着他的笑轻轻扬起。   和他在一起的贺兰真的很爱笑。   他会永远因为这个发现而感到疯狂心动。   贺兰盯着他,在徒然而至的静谧中又低头吻了上去。   还是带着那股要把人吞吃入腹欲的不行的劲,但又温柔缠.绵许多,将陆乘控制在他怀里的这一亩三分地。   不知亲昵了多久,外面传来迟疑的敲门声,小王小心翼翼的问:“好了吗,快要到颁奖环节了。”   工作人员在一边战战兢兢的不敢出声,她亲眼看到贺兰拉着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走了进去,“哐”的一声撞门声别提多狂野了!   里面又安静了将近五分钟左右,贺兰将门打开,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那副红润透亮的唇还有眉眼间压抑的欲.求.不满却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后面的陆乘已经重新戴好了帽子和口罩,还多加了幅墨镜,捂的严严实实的任谁都看不出他是谁。   虽然大多数人已经猜到了。   “咳……不用补妆了,直接上吧。”小王面不改色的挥退了想要上来遮掩什么的化妆师。   没什么好补的,反正贺兰看起来也不是很当一回事的样子,估计还想着早点颁完奖别耽误他下班。   一时之间,似乎贺兰得到冠军的事也没有这么令人激动了。   已经见过大风大浪的小王一脸麻木的任由贺兰顶着一张欲.色的脸上台,并自觉的将陆乘带到了绝佳的观景位置。   ……   隅——析——蒸——理——   “贺兰!”   “贺兰!”   “贺兰!”   ——“贺兰!”   ——“贺兰!”   ——“贺兰!”   观众席与弹幕齐刷刷的呼喊着贺兰的名字,在独属于他的聚光灯中,他从后台走到了台前。   “啪!”   一道明亮的光正面打在他的脸上,下面尖叫和弹幕刷屏的人忽然诡异的沉默了一秒。   这个当着大家的面释放荷尔蒙的男人是谁!   这个光天化日之下勾.引人的男人是谁!   叫声更加震耳欲聋,总觉得里面还参杂了一点其他意味的尖叫。   贺兰微微一笑,正面迎接美颜暴击的人叫嚣着差点昏过去。   在一串“啊啊啊啊啊啊”中,他施施然的走到了属于他的c位,身边的所有人刹那间都成了他的陪衬。   “恭喜你,贺兰。”   主持人衷心的向他表达了祝贺,贺兰也礼貌的回以两个笑容。   身边的另外两位嘉宾自然还是有那么些不甘,可那又能怎么样呢,现在只能好好的微笑,真诚的微笑,力求在镜头前赚点好感度。   颁奖流程意外的简单干脆,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噱头,由吴导亲自颁奖。   与往常不同,这次吴导穿上了一身正式的西装,明显精心的妆扮过,不仅是以节目导演的身份,更是以吴氏集团、节目最大的赞助商的身份来给贺兰颁奖。   单看他那张鲜嫩的娃娃脸还是觉得他腼腆,但他的气势强盛许多,颁奖的时候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提了一句,“你很不错。”   十分欣赏的肯定。   贺兰的笑容真切了许多,拿着那个由吴氏陆氏联合打造的小金人奖杯,低头道了声谢。   吴导眉尾一扬,“该谢的可不是我,出大头的另有其人。”   贺兰看了看吴导指向的某块纯金打造的奖杯底座,笑容更真心实意了。   自家的,没赚,但也不算亏。   这场由贺兰横空出世并杀出一条血路的节目完美落幕,所有人都在说,她们看到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跟着贺兰走了,又说上台前的贺兰一定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更多的是在吹嘘贺兰的美貌与他的实力,一些大胆的粉丝更是从贺兰决赛的作品联想到某位不苟言笑的人。   然后纷纷自我挣扎,不是吧,是吧,不是吧,是吧。   他真的有这么可爱吗?   而因为考试被自家亲哥赶去好好学习,连票都被抢了,只能偷偷摸摸的窝在图书馆里小声追节目的某陆姓少女,十分肯定且坚定的回答。   不可爱,超级无敌不可爱!   ……   在节目正式结束之后,贺兰的工作接踵而来,《歌声嘹亮》也一度屠杀各大节目榜单。   相反当初平台主推的《持续心动》一路落败。   到后面张劁的事弄出来之后,节目更是停播整改,而临时接手这个节目的新导演欲哭无泪,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当初前三期的内容抠了又抠,剪了又剪,勉勉强强凑出一点糊弄观众的花絮来。   直到现在,这个节目也是靠前三期的内容死撑着才没有下架停播。   倒是《持续心动》的原导演找过贺兰一次,他策划了个新节目,叫《海岛求生——之田园生活篇》,诚邀贺兰当固定嘉宾去参与录制。   贺兰被后面加的小字逗的乐了一下,但他还是婉拒了。   因为他现在正在准备他的专辑,由唱河音乐制作人大幺帮忙制作,《歌声嘹亮》节目组从旁协助,陆路娱乐友情赞助,再加陆乘的私人投资。   如果不出意外,等专辑发出之后,他应该还要准备他的演唱会,演唱会过后是各大节目的宣传,还有一个《新人突击》的选秀节目邀请他去当导师兼制作人。   总之,他未来的一段时间非常的忙碌,而在此之中,更要紧的是他余下的所有时间都要用来陪陆乘,并且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和陆乘结婚。   ……   或许今天就是这样一个合适的日子。   贺兰在办公室里撑着下巴看陆乘吃他带来的饭菜,陆氏集团上上下下已经默认了他的存在,他不需要遮掩,仅凭一张脸就能一路通畅的出入总裁办公室。   并且在他出现之后,公司员工都异常懂事的将工作汇报延后安排。   此刻他看着陆乘像个仓鼠一样咀嚼的动作,嘴角沾着一粒饭粒,不由得从心的发出一声喟叹。   真可爱。   哪怕陆乘吃饭的时候也不会有多余的表情,甚至绷着脸的样子过于严肃认真,但你就是不由得为他连吃个饭都如此认真对待的态度感到由心的柔软。   “去结婚吗。”   陆乘重重地咳了一声,没咽下的饭粒漏了几个出来,又被他舔了回去。   贺兰为他不浪费粮食的美德感到真心的赞叹。   他笑弯了眼睛,“我把工作日程都往后推了一个星期,这样结婚过后,还有短暂的时间去度蜜月。”   陆乘立马挺直背,带着脸上的饭粒,一本正经的拿出手机,“我现在立马安排。”   贺兰笑脸盈盈,满眼都是他。   陆乘绷的有多直,打电话的手就有多抖,但他还是十分沉稳且冷静的将后面为期一个星期的工作安排的妥妥当当。   电话那头试探的问了他一句,毕竟从未见她家总裁请过这么长时间的假。   就算偶尔第二天起不来床,也兢兢业业的从未缺席过会议与工作。   陆乘坐的端端正正,说话的时候,脸上的饭粒跟着动了一下。   “结婚。”   “啪嗒!”留下一个惊天大炸弹后挂断电话,陆乘神色严肃的目视前方,就这么静静的发了会儿呆,随即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痒,伸出舌头碰了碰,然后飞快地将那粒饭舔了进去,然后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面色僵硬的转向他。   “什么时候买票。”   贺兰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   #我结婚了。   时隔多日,风平浪静的网上再次掀起了一股惊天动地的动静。   ——“贺兰结婚了!”   ——“贺兰结婚了!”   ——“贺兰结婚了!”   网友震惊的态度比她们自己结婚还要激动。   但看到结婚的对象是谁,又有种微妙的尘埃落定。   看吧,我早就说了他们不是玩玩。   而cp粉们更激动了,果然兰哥就是牛.逼!   泡老板加嫁入豪门一条龙!   不不不,我们兰哥是凭自己的本事迎娶了一个高富帅啊!   ——“好了,我现在可以瞑目了。”   ——“前面的加我一个,这就是磕cp的最高境界吗,我现在居然只想躺在摇椅上嗑瓜子,该说不说,兰哥还是行啊!”   ——“不说了,总之就是激动,很激动,从嗑cp嗑到正主结婚,我就问,还有谁!”   ——“再也没有比兰哥更牛的人了,我看谁还敢说兰哥是趋炎附势!”   ——“居然真的结婚了,嘶……怎么有点不真实呢。”   ——“我和你们不一样,在别人以为兰哥是在获取关注度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了兰哥是真的在干事!”   ——“现在想想,兰哥从一开始就没有遮掩什么,这还真是没把我们当外人啊!”   贺兰宣布结婚所带来的影响比预想中大,平台后的工作人员加班加点的开始工作,好死不死,他们也是cp粉中的一员,于是一边泪汪汪一边痛并快乐的工作着。   而贺兰在网上宣布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已经和陆乘度完蜜月回来了,并且正式和陆乘同居了,还刚好卡在元旦假期的时间,在大家都有空的时候。   嗯……贺兰的意思是与天同庆嘛。   现在他就在老宅和陆家人一起过节,并且在白天抛下那个炸弹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悠哉悠哉的度过了一整天。   然后到了晚上,他又开始搞事了。   陆乘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贺兰在那里捣鼓机器,走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待会儿直播,我在调整机位。”   贺兰回头看了陆乘一眼,眸色微深,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又觉得不够,摁着人好好的亲了一通。   欺负完人,他也不管机器了,直接接手陆乘的工作开始帮他擦头发。   银光微闪的戒指在修长白皙的无名指上尤为好看。   陆乘喘了几口气,刚从浴室出来,又被贺兰揉搓了一通,他现在脸上还控制不住的阵阵飘红。   等稳定自己,他的头发也被贺兰擦的差不多了,他仰起头,看着贺兰说:“你去洗澡,我来帮你弄。”   贺兰幽幽的看着他,没有说话,而后一把揽着他的腰,将定了半天的机器一巴掌拍到床上,抱着人径直往浴室里走。   “待会儿再拍,先陪我洗澡。”   陆乘没来得及说话,浴室门刷的关上,好了,也不必说了。   不到一会儿,浴室门的磨砂玻璃上就被雾气覆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摁在上面,两个人影逐渐交叠在一起,在水雾中起起伏伏。   等出来后都差不多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陆乘在里面差点洗到缺氧,中途不得不开了条窗缝透风,然后又被就着这个姿势摁了下去。   于是又多磨了半个小时。   贺兰坐在卧室外的阳台捣鼓机器,回头看了眼坐在床上换衣服的陆乘,等陆乘换好妥帖的睡衣,他才打开机器。   而他自己则是大喇喇的穿着松垮的浴袍,还露出肩膀上的抓痕和牙印。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一个不检点的男人!可恶!他在勾.引我!”   ——“啊啊啊啊啊啊!兰哥好欲啊!想亲!想摸!想*”   贺兰对着屏幕笑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亮了下手上的戒指,问:“好看吗。”   阳台里听到他声音的陆乘回了下头,又默默的转了回去。   ——“好看!好看!超级好看!别笑了!我快把持不住了!”   ——“没想到兰哥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可恶,这样的狗粮请再多来一点!”   ——“我就知道今天晚点睡会有好事发生,我嗑的cp亲自来我嘴里喂糖了!”   ——“姐妹们,你们看到了吗,啊啊啊啊啊啊!我快疯了!”   ——“看到了!看到了!”   ——“如果不出意外,兰哥身后的背景是卧室,那个被挡了一半的人是陆总,艹啊啊啊!”   “这都被你们看到了。”贺兰看着屏幕笑个不停。   其无辜又惊讶的语气不禁让2526直呼:宿主,你是真的会装逼!   ——“啊……我还以为你们看到兰哥身上的牙印了。”   ——“嘿嘿,我看到了,还有抓痕,嘿嘿……”   ——“连陆总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人都能狠的下心下嘴,兰哥在床上一定很霸道,嘿嘿……”   ——“说什么霸道,那叫勇猛……”   ——“不行了,我流鼻血了。”   贺兰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屏幕,他也不说话,只带着餍足的笑容,让屏幕那头的粉丝直呼受不了,受不了,刚从床上下来的男人怎么这么欲啊!   这时一条毛巾盖到了贺兰的头上,他撩开眼前的毛巾,仰起头往上看了一眼,然后粉丝们就看到屏幕里露出了一截下颌线分明的下巴,仰着脖子的贺兰,喉结分明上下滑动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我能看的吗!”   ——“把镜头抬高!把镜头抬高啊!我要看陆总!”   ——“兰哥的脖子好长!啊啊啊啊啊啊!吻痕啊!”   贺兰重新低下头,嘴角还沾着一点水渍,而他不甚在意的舔干净了。   ——“艹!血槽已空!”   一双修长但带有男性力量的手覆在贺兰的头上帮他擦头发,银白的戒指闪闪发光,与贺兰无名指上的一样。   谁都没有说话,陆乘连脸都没有露,但那双手极其的温柔,一直笑着的贺兰也时而仰起头,眼里缀着明亮的星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感动。”   ——“我也是……”   ——“很多人都觉得兰哥和陆总存在巨大的身份差距,但他们明明很认真的在相爱。”   ——“总感觉……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曾在无数个日夜里思念过对方……”   “哈哈哈哈,哥,快下来玩仙女棒啊!”   恬静的氛围被打破,楼下传来陆优悠哈哈大笑的声音。   之前她还顾及着形象,在贺兰面前说话的声音都不敢放大。   但自从贺兰和陆乘结婚之后,陆优悠就彻底放飞自我了,天天跟在贺兰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叫的比叫陆乘还亲。   贺兰低头看了眼楼下的草坪,陆优悠和陆母一人一把仙女棒玩的不亦乐乎,陆父在一旁充当工具人给两位仙女拍照,还时不时被嫌弃拍的不好。   看到他之后,陆母连忙向他招手,好像无声的说:来啊~快来啊~一起玩仙女棒啊~   被嫌弃的陆父也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他,求求了,放过他这个老头吧。   贺兰笑了起来,回头拉着陆乘,“我们下去玩仙女棒吧。”   粉丝们没看到陆乘的表情,想当然陆乘也不会拒绝。   因为一直追着他们嗑到现在的老粉表示,陆总真的太惯着兰哥啦!   ——“别啊,仙女棒有什么好玩的,那都是小孩子才玩的。”   ——“是啊是啊,和我们这些成年人玩多好啊,成年人的世界可精彩啦!”   ——“就是就是,兰哥你已经是个大人啦!”   “你们这些坏人。”贺兰从喉咙里震出一声笑声。   ——“啊~他说我坏坏诶~”   ——“坏,我坏,我可真坏,我居然产生了想加入这个家的冲动!”   ——“他好色,我好爱~”   贺兰又笑眯眯的眨了下眼睛,“而且,就算过完年我也才二十一岁啊。”   艹!忘了贺兰还是个嫩弟弟!   不管粉丝们怎么撒泼打滚,贺兰还是干脆果断的关了直播,拉着陆乘去玩仙女棒了。   至于网上因为他这场直播又给后台的工作人员带来了多大的工作强度,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   一场仙女棒将几个大爷们累的东歪西倒,当然其过程还包括合影,拍照,p图,然后挥着仙女棒老鹰捉小鸡。   陆优悠笑的嘎嘎嘎的跟只鸭子一样,矜持小迷妹的形象可谓是碎了个彻底。   这场娱乐活动一直到家里的两位女士喜滋滋的发完朋友圈为结束。   陆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玩完之后就悠哉悠哉的去休息了。   而陆母乐呵呵的上了书房,打算用电脑再细致的把合影认真pp。   毕竟陆母现在可潮了,陆乘至今没有微博号,而陆母却在开通的第一天就涨粉三万,现在她要上去营业了!   偌大的客厅瞬间空荡下来。   瞟了几眼陆乘不在,陆优悠鬼鬼祟祟的蹭到贺兰身边,用那双星星眼眨巴眨巴着看向他。   贺兰一阵失笑,拢了下领口,问:“怎么了。”   陆优悠颇为八卦的凑过去,“兰哥,你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我哥的啊。”   这在网上也是一场未解之谜。   大多是说因为是同为参加恋综,一见钟情了,但又觉得,好像没这么简单。   贺兰目光悠悠的看着前方,沉默了一下,忽而一笑,轻声道:“很久以前。”   准确的说,是三年前。   ……   那是他的第一个带队舞台,那时的他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台下的他。   在最前排靠近上下台的位置,一身长风衣,鸭舌帽,戴着黑色的口罩,裹得比明星还像明星,黑色风衣里甚至还穿着一套黑西装,他一眼就记住了对方。   第二次公演舞台,还是同样的位置,对方拿着一个写有他名字的灯牌,或许是被周围的人打量的不自在,这次还戴了幅墨镜。   在台上表演节目的他一边看着对方,一边忍不住想,看节目还戴墨镜,能看清吗。   然后就见对方“咯嘣”一下扣开墨镜盖,露出了下面透明的平光眼镜。   他一下就乐了。   想着这人不但有趣,还挺可爱。   之后的每一次公演对方都在,像一个尽职尽责的粉丝,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尖叫,上下台的时候也不会利用绝佳的地理位置向他伸出手占便宜。   他沉默,内敛,却一直在原地守着他,目光追随着他。   终于有一次,他下台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在四周的尖叫与欢呼中,他伸出手拉住对方,轻轻的抱了对方一下。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   对方僵硬且紧张,一动不敢动,却还傻乎乎的攥着手里的灯牌没有松手。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站到过台前,表演也不再上心,打在他身上的聚光灯也变成了昏暗的角落,但他仍旧会在那个熟悉的位置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直到成团夜那天,对方没有来。   却有一个高挺英俊的男人绷着一张脸过来给他们颁奖,他听他们说他姓陆,是个不好惹的大人物。   然后他就在那个时候踩了他一脚。   对方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的站在他身边。   他当时就忍不住想笑,明明这人脾气就很好。   在离开前,其实他也动摇过,但最后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上了大学,将之前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起初有同学知道他参加过节目,特意来围堵他,后来在他冷傲疏离的态度下,那些人也逐渐淡了。   在此期间,他认真的学习,连朋友都鲜少交往,唯一称的上课外娱乐的大概就是他囤积了不少的财经杂志。   其实,他知道有人来学校看过他,但只那么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他想,对方应该是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后来再未出现,应该也是不想打扰。   再后来他即将大四,开始面临工作的选择,陆路娱乐重新找上了他,他冷静自持的心破开多年前那一眼的心动。   最后,他来了,成为了娱乐圈的一员。   作者有话要说:   哪有无缘无故的一见钟情啊   而恰恰好有那三年,当时彼此的不打扰就是给对方最礼貌的感情 第26章 娱乐圈   网上自发开始了一个新活动, 那就是找一找贺兰曾经跑过几个剧组的龙套。   这还是一个粉丝在追剧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当时她还以为她看错了,但那张脸的辨识度实在太高, 哪怕是背景板也显眼的不像话。   于是在一串哈哈声中,大家都开始了找一找贺兰在哪里的活动。   有时候贺兰是有几个正面镜头的炮灰小妖怪,一张比反派还要妖冶的脸把反派boss和据说是天界第一美男的主角艳压的不行。   于是他第二集就死了。   有时候他又是大宅院里某个做尽坏事的阴郁变.态,只是他的气质和镜头感抓的实在太好,摄影师拍着拍着就总是不自觉的忽略了正释放主角光环的男一男二。   于是他第三集就死了。   最惨的还是在一部言情剧里, 还是青春校园剧,贺兰终于饰演了一个正面人物, 一个默默暗恋女主却从来没有告白的——某同学。   但因为大多的戏份都在班级里, 女主和男主说着说着话就总是不自觉的把视线瞟向他,瞟的都快翻白眼了还是控制不住。   于是导演只好忍痛让他在第一集就追求前程远赴他乡,结果飞机失事坠亡了, 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没办法, 谁让投资人是男一他爸呢。   后来找着找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又开始赌贺兰能不能活过三集。   找到第四部电视剧的时候, 终于!   贺兰饰演了一个酒吧里的驻场歌手,第三集的时候还在舞台上扭腰。   结果第四集开头因为扫.黄.打.非,贺兰被歹徒挟持撕票了。   在一串哈哈哈哈哈中, 网友纷纷集资快请贺兰去拍戏!   不要男一, 不要男二, 求求只让他活过前三集!   贺兰提着保温盒上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乘正襟危坐的坐在电脑前, 嘴角不受控制扬起的画面, 神情专注的连他什么时候走过去都不知道。   “好看吗。”   一声压低的气音往陆乘的耳朵里吹了口气, 陆乘猛的一怔, 刷的扣紧电脑。   只可惜,贺兰已经看到了上面他的鬼畜视频。   陆乘动了动坐姿,轻咳一声没说话,唯有后脖颈止不住的通红。   贺兰看的有趣,这一年下来,他已经摸透了陆乘身体发红的轨迹。   脸颊泛红是情.动加害羞,耳朵泛红是紧张加害羞,后脖子泛红则是羞耻加害羞。   他低头亲了亲那块皮肤,满意的看着那块红晕有逐渐向上扩展的趋势,从羞耻到紧张再到情.动。   后颈也是他的敏.感点。   “吃饭了吗。”   现在已经一点半了,都快到下午的上班时间,怎么可能还没有吃饭。   但贺兰就是想让陆乘和他说话,因为他今天起床的时候破天荒的发觉陆乘在跟他闹别扭。   他赤着身体静静的想了许久,才恍然陆乘是在气他最近太忙,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有回家。   而昨天的温存显然并不能让陆乘消气,所以早上来上班的时候都没有跟他说话,但也没有拒绝他的早安吻。   他笑了一下。   连生气也不会忘了要亲过后再气啊。   “怎么不理我啊。”他明知故问的发问,两只手撑着椅子背,整个人都贴在陆乘的身后。   果然不出意外,陆乘的耳朵动了动,又比之前更红了些。   他真是每次看到都爱的不行。   其实陆乘也没有很生气,因为他知道贺兰正在事业的起步阶段,忙碌是应该的,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忽然就有那么点别扭。   现在则是为他明明是个28岁的男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而感到羞耻,所以才不知该怎么开口。   更别说刚刚看贺兰的鬼畜视频还被抓包了。   他心虚的抠了抠电脑,目光瞥向旁边的饭盒。   虽然不管多忙他都会按时回家,每周必空出一天时间专属于贺兰,但其实在做饭上一直是贺兰迁就他。   无论多忙,一旦有空贺兰就会给他送饭。   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陆乘已经不生气了,挪动着手指蹭向桌面上的饭盒,希望通过这个动作能让贺兰明白他已经没有闹别扭了,只是因为羞耻不好意思说话。   贺兰却“啪”的一下摁在饭盒盖上,坏心思的问他:“嗯?怎么不说话?”   他眼睁睁的看着陆乘的脸越来越红,好似骤然攀升的热度已经将他烧透。   在静静流逝的时间中,贺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终于看到陆乘慢腾腾的转动着脖子,仰视着他的脸,有些艰难的开口,“没有不理你。”   嗯,果然是越羞耻脖子越红,脸越烫,表情越一本正经。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陆乘的脑子嗡嗡的,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直面贺兰那张随着年龄的长大而越加明艳性感的脸,整个人都恍惚的只有贺兰眼中的自己。   每次贺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时候,总是有种能让人沉沦的深情。   “不知道说什么。”他有些迟钝的张开嘴,放在桌上的手又抠了抠电脑屏幕。   “你知道的。”贺兰低声蛊惑他,又压低了身体,好像只要他说对就会低头吻他。   陆乘已经能感觉到贺兰的呼吸,还有若有若无贴近他的唇。   他咽了咽口水,口干舌燥的根本把持不住。   “没有生气,但很想你。”   贺兰弯下了眼睛,满意的吻上了他。   一阵缠.绵热烈的亲昵过后,贺兰点了点他的唇,睁开幽深的眸子看着他因为喘气而张开的唇瓣。   “吃饭吧。”   陆乘看了眼桌上的饭盒,刚想说吃过了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是贺兰给他做的,就算吃过了也要把它吃下去!   陆乘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饭盒,却骤然被里面鲜艳的花瓣晃动了眼睛,中间一条高奢低调的领带整齐的叠放在那里。   “情人节快乐。”   贴在耳边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   陆乘的脸红了,耳朵红了,脖子也红了。   那点小别扭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你也快乐。”他小声的抿了抿唇。   贺兰为他的含蓄感到发笑,又低下头,这次贴的极近,他的发丝都扫落在陆乘的脸上,“那要不要再亲一下。”   陆乘抬起头,贴着他吻了上去。   亲吻的间隙,贺兰又问:“要不要抱一下。”   陆乘张开手环住他的腰。   他再问:“要不要脱完衣服再抱。”   陆乘睁开眼看着他眸色浓郁的眼睛,又看了眼已经提前锁好的办公室大门,确认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没有必须要开的会议与要签的文件。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解开了贺兰的扣子。   贺兰一只手从椅背撑到了桌沿,彻底把他笼罩在自己的身.下。   ……   一直到下午临下班的时间,果然也没有人来敲门打扰。   还是贺兰先看到了小林秘书发过来的短信说她们已经提前下班了,他才发现落地窗外有大片绚丽的晚霞。   这一刻夕阳的温暖都不及他心里的十分之一。   陆乘上半身仰躺在办公桌上,一条腿点地,注意到贺兰眼里璀璨的光,他也侧头看向窗外。   这座大楼已经足以俯瞰整座城市,所以他能够清晰的看到那大片紫橙色的云。   今天是无比明媚的一天。   贺兰低下头吻了吻他已经肿起来的唇,轻声问:“累了吗。”   陆乘摇了摇头,但还是抱紧了他。   他反手搂紧陆乘,把着他的腰让他面对面的坐在自己腿上,而他坐在办公椅上,挪动着转轮面向这扇巨大的落地窗。   陆乘被吓了一跳,因为他浑身上下只有一件衬衫和挂在脖子上松松垮垮的领带。   虽然玻璃是单向玻璃,但宽阔的近乎露天的视野还是让陆乘觉得耻度颇大。   他不禁蜷起了脚趾,浑身因为紧张而绷直。   贺兰搂着他的腰,一路转动到落地窗前,粉紫色的光线逐渐变得暗淡,变成厚厚的一层覆盖在他们的身上。   楼下是车水马龙,是喧嚣的灯红酒绿。   这是傍晚的晚霞,是缠.绵后的静谧。   贺兰突然笑了,笑容无比灿烂。   “陆乘,我在和你一起看夕阳。”   他好似因为这个发现感到无比的高兴,笑容里难得的带出了一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   陆乘突然放松下来,他“嗯”了一声,跟着点头,“我们在一起看夕阳。”   贺兰的琥珀色眼睛在太阳沉下的最后一缕光中散发着深深的光芒,他表情突然变得认真。   “我们会一直一起看夕阳。”   陆乘也深切的回视着他,回答的无比郑重。   “我们可以一起看一辈子的夕阳。”   贺兰又笑了,比他所看过的贺兰以往的所有笑容都要好看。   这一刻,他的心里猛地被撞击了一下,他忽然想,在高二失去父母之后,独自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坚定又沉稳的面对所有困难,但贺兰也是想要有一个家的。   他一脸严肃的抿着唇,拉起贺兰的手,郑重其事的吻了吻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好在,这个戒指从来不是捆绑,而是他将自己交给了贺兰,给了他和贺兰组成的家。   贺兰看着他,笑的无比好看。   他们之间的感情源于第一眼的心动,却经过漫长的深思熟虑,彼此都在有能力有准备的情况下选择为这份感情负责,在之后的见面共同踏出了那一步。   他们一定会一起看一辈子的夕阳。   他如此坚信着。   ……   【咔嚓】   2526为这份夕阳下的心动留下了这意义深重的一幕。 第27章 先婚后爱   突然倾泻而来的大雨为西区浓郁的夜色增添了一丝沉郁, 天空之下的人们麻木而冷漠,大雨无法洗去污浊,也带不来一丝明亮。   因为西区的天空从来都是浑浊昏暗的。   而在西区之后是高耸入云的巍峨大楼, 是几乎能将整个城市都照亮的明亮灯光,干净又富丽堂皇。   那是中心城,是整个城市的钻石,而西区,是钻石里的贫民窟。   “你这个小杂种管什么闲事, 你爷爷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算什么东西!”   郑愿被用力地推了一把, 退出屋檐站在了雨幕下。   他抬起头,注视着眼前醉醺醺的胖男人。   “先生,在西区没有赊账的道理, 嫖了就要给钱。”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红色吊带的女人, 披头散发,脖子上还带着痕迹, 双手叉腰对着男人骂骂咧咧,无非就是干完了不给钱,让郑愿给他一点教训。   在西区, 每个人为了活下去都要尽力展现自己的价值, 如果不愿意出卖肉.体, 那就卖命。   郑愿从出生就在西区,没爸没妈, 小时候靠讨饭, 长大了就为西区出力, 像他这样的人在西区还有一个戏称的称号——野狗。   野地里的猎犬, 专门为这个颓靡污浊的地方看家。   “老子说了明天就把帐还上,你们是听不懂吗!一群低.贱的东西,真把自己当个人了,老子就是不给钱了又怎么样……”   东歪西倒的醉汉瞥到兜帽下郑愿的那张脸,倾盆而下的大雨哗啦啦的将他从头到脚的浇透,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尖滑落一滴水珠,沿着饱满的唇流到下巴,又滴答一下坠落进领口。   满眼醉意的胖男人下.流的转动着眼珠子,不怀好意的打量他,“想让我给钱也行,你陪我一晚……”   说完,男人伸手要去摘郑愿脑袋上的兜帽,郑愿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瞬间像狼一样发出凶狠的光,拽着中年男人的手一把扭断。   他冷冰冰的说:“西区有规定,打手不陪客。”   下一秒,他拉着有他两个宽的男人从肩膀上甩了出去。   胖男人后背落地,瞬间发出一声惨叫,他扭曲着身体爬不起来,红着眼睛尖叫:“给我打死他,打死他!”   接着不知道从哪出来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齐刷刷的向郑愿围了过去。   这是西区的家常便饭,不少人懒洋洋的看着这出闹剧,偶尔不少的目光在郑愿湿透的身上打转。   原先依靠在门边的吊带裙女人嫌恶的啐了一声,暗骂一声影响她做生意,也不知骂的是郑愿还是那个不识好歹的臭男人。   被围住的郑愿孤零零的站在雨夜里,高瘦的体型在健壮的黑衣保镖中显得有几分瘦弱可怜。   但这里没有人会帮他。   郑愿从十五岁开始当打手的时候,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挨打。   他拼着力气撂倒了两个壮汉,一个人从后面偷袭用铁棍打向他的膝弯,郑愿膝盖一软,另一个人从前面围攻他。   这个时候,郑愿除了反抗就是保护自己。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雨中的这一幕,脸上是麻木与冷然。   坐在地上的胖男人哈哈大笑,雨水连带着湿冷的污水混在一起,胖男人也不在意,被酒.精刺激的猩红的眼中迸发着兴奋的快.意,嘴里不停的大喊着:“打死他,打死他!”   大雨的噼里啪啦声,震耳的雷声,胖男人的大笑声,还有在拳打脚踢下压抑的闷哼声,绘出一幅沉默阴郁的画。   大家都看着这一幕,没有注意到一辆豪车横冲直撞地从狭长潮湿的道路里开进来,低调奢华的黑色线条在雨夜中如剔透的黑曜石。   只是在大雨的覆盖下,这辆车像疯了般左摇右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胖男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在一众惊恐的尖叫声中飞了出去。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西区虽说人命不值钱,可那也分三六九等,衣着光鲜的胖男人显然不在这个行列。   保镖们纷纷快奔过去,生怕雇主死了连自己也要偿命。   而瞬间无人关顾的郑愿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拭去了嘴角的血,发现自己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了个男人。   黑车在雨中升起一大股烟雾,已经彻底报废,郑愿看了看围堵的事故现场,又看了看没人在意的四周,立马架起地上的男人飞快地跑离了现场。   ……   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再往里深进两个弯,才看到一栋又旧又破的小楼。   郑愿将男人背在背上,咬着牙将人背上了二楼,在狭窄昏暗的走廊尽头,一道一米左右宽的门那就是郑愿住的地方了。   踩上“吱嘎”作响的木地板,郑愿将男人放在地上,揉着自己泛疼的肩背,却突然发现地上的男人有些不对劲。   对方在疯狂地颤抖,他以为是淋了雨的缘故,却发现对方竟然痉挛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郑愿被吓了一跳,张着嘴跌坐在地上。   而对方却猛地将那双黑亮的眼睛看向他,阴郁地像夜间爬行的毒蛇。   也就是这个时候,郑愿才看清对方的脸。   黑发,黑眼,苍白的皮肤,红的像血一样的唇,之前将人背上来的时候,他就知道男人宽肩长腿,结实而高大,或许是慑人的气势,此刻更是乌压压的像座山一样。   对方就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他所在的方向,笼在阴影里的半张脸幽幽的含着阴冷的情绪,但郑愿知道,对方也在看他。   是的,赵宿在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是少年,还远没有青年的成熟健壮。   纯金色的卷发,高挺的鼻梁,还有比常人颜色要浅的瞳孔,精致的五官乍一看过去的时候不像个男人,但或许是因为混血的缘故,分明的轮廓也不像个女人。   于是他更像一个青涩俊美的男孩,只不过因为过于瘦削,尚还有些稚嫩的面庞上没有几分婴儿肥,显得整张脸又多了几分锐气。   此刻对方瞪着通圆的眼睛看着他,愣愣的便显露出几分傻气。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过不重要,反正这个人也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个阴森可怖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他伸出手,摸向绑在大腿上的刀……   坐在地上的郑愿卷毛一翘,立马察觉到危机感,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却发现好不容易坐起来的人又“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他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发现男人蜷缩在地上青筋暴起,好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心里有些纠结,他慢慢地爬过去,伸出手想要戳一戳,那双阴冷锐利地黑眸却猛的瞪向他。   “滚!”   郑愿被吓得倒退一步,可看着男人的脸越发的白,唇又越发的红,还因为过分用力而沁出了淡淡的血丝。   对方疯狂地颤抖,眼神比之前更加凶狠,但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又显出几分脆弱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郑愿诡异的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抱住了对方。   “你是不是很疼啊。”   怀里的人在他靠近的时候就僵住了,接着是更加剧烈的抖动。   “滚,别碰我!”嘶哑的尖叫带着异常激烈的情绪。   郑愿疑惑地低下头,透过朦胧的月光,他发现对方嘴上叫的越凶,身体却在逐渐放软,就这么短短的一分钟不到,那双凌厉凶狠的丹凤眼都飘上了薄红。   这个男人好奇怪啊。   这么想着,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开始大口喘.息的红唇,忍不住收紧了手臂。   而前一秒还在剧烈挣扎的人忽然口申吟了一声,微眯的双眼也泛起了水雾。   那双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也抖动着抓紧了他的衣服。   “我要……杀了你……”   鬼使神差的,郑愿低下头,好像想要将对方看的更清楚一点。   呼吸相闻间,对方猛地一顿,睫毛不停地抖动,下一刻,嘴里说着要杀掉他的人却抓着他的衣服用力地吻了上去。   急切,火热,两张唇一触上就变得欲罢不能,男人恨不得攀附在他的身上,手脚并用地与他贴合在一起。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沙哑的低喃还在微弱的挣扎,但很快这点理智也缴械投降,男人急切的喘.息,舌头凶猛难耐的钻进了他的口腔,好像仅仅这样还不够。   郑愿只愣了一下,就被这香甜的气味迷醉,他一回应,男人更加疯狂,好像将他当成了解瘾的药,浓烈的喘.息让人心脏狂跳。   他感觉到男人有了冲动,而对方的手也已经伸进他的衣摆,甚至疯狂地想让自己钻进他的衣服里。   不知道纠.缠了多久,男人脸色酡红的歪倒在他的怀里,身体已经软成了一滩水,整个人还在本能的抖动,但此时此刻,对方不像条阴鸷的毒蛇,反而更像一只收起爪子的猫。   “药,药……”   嘶哑的呢喃在他的耳畔响起。   要?   他看了眼男人飘红的眼尾还有水润饱满的唇,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药……”男人又张开了嘴。   要就要吧!   他一个俯身把对方压倒在地上,又用力的亲了上去。   【叮,红男系统2526竭诚为您服务】   ……   赵宿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钝痛,他好像发烧了,除此之外,他的唇也热辣辣地透着麻,脖子也不对劲。   昨夜的一幕幕记忆忽的灌进他的脑子里。   他和赵弩彻底撕破脸,公然和他打擂台,赵弩却支开了他的人,背后向他动手,而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来了西区,再然后……   “呲……”   手下的床单被撕开一道裂缝。   狭窄破旧的木门在吱呀一声中打开,郑愿探头探脑的看向那个坐在床上的男人。   和昨天的病态癫狂不一样,对方苍白的皮肤近乎透光,五官立体,棱角分明,明明是一副气势强劲的模样,郑愿却觉得此刻对方沐浴在阳光中的样子温柔又好看。   2526:【……】   人家眼里明明带着十分明显的杀意!   昨天和这位宿主浅浅的沟通了一下之后,它就知道,完了。   这回的工作又不好干。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赵宿眼眸锐利地看向对方,而后又眯着眼打量起这个又破又旧的地方。   年久失修的木地板,陈旧的单人床,还有明显被岁月侵蚀的柜子和书桌。   但在狭窄的窗台上却有一盆小小的多肉,绿意盎然的焕发着生机。   赵宿冷笑一声,张开嘴想让对方“滚”,却惊愕的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郑愿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低声说:“昨天你……嗯……太多次了,嗓子叫哑了。”   最后累的他手都酸了,对方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这话听在赵宿的耳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凶狠地看向对方,恨不得立马扭断他的脖子。   却在人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身体立马有了反应。   郑愿看着男人颧骨上升起的薄红,心里立马轻轻哼了一声。   他就知道,男人眼里越凶,其实身体就越软。   昨天晚上吵着闹着要杀了他,最后还不是……哼哼……   2526:【……】   不是啊,人家现在是真的想杀了你。   但它是一个好系统,所以没有打破郑愿此刻的幻想。   赵宿在郑愿伸手碰到他的时候,立马闷哼了一声,眼里也出现了短暂的沉迷。   他立马惊醒,想要甩开对方,身体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那般依偎进对方的怀里。   温暖的拥抱让他舒服的浑身颤栗,只想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恨不得皮肤相贴……   沉迷其中的赵宿猛的睁开双眼,他惊恐的发现他居然已经坐上了对方的大腿!   他紧抿着唇,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但事实就是他现在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对郑愿充满了渴.求。   他已经记住了郑愿的身体!   郑愿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脸色不停的变幻,时而阴郁,时而愤恨,但对方的身体却很诚实,牢牢地缠着他不放,连那双长腿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勾上了他的腰。   “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吃药。”   郑愿咳了一声,细心的将粥喂到男人的嘴边。   赵宿目光幽深地盯着他,虽然很想伸手把碗打翻,但现在他的两条手臂根本就不愿意离开对方的身体。   郑愿满意的看着对方一口一口的将粥喝干净,又乖乖地吃了退烧药,他转身要收拾干净,对方还手脚并用的缠着他。   那双黑色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看着他,分明是片刻都不愿意分开的样子。   郑愿心尖一颤,立刻乐滋滋的坐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   赵宿心里阴测测的冷笑,他说不出话,一笔一划的在对方的手心里勾画。   等人死了,他会在对方的墓碑上刻下自己的大名,让对方知道下了地狱他也不会放过他。   郑愿却看着对方那双戴着黑色半掌套的手有些出神,这双黑色皮手套到骨节的位置,只能看到半截苍白的手背,上面隐约几根绷起的青筋,下面是腕骨突出却并不瘦弱的手腕。   而那双被裹在皮手套里的修长手指正在他手心里写写画画,整个画面性感到难以言喻。   “赵宿,你叫赵宿,名字真好听。”   郑愿顶着一头卷毛笑的又呆又傻。   “我叫郑愿,愿是愿望的愿。”   他眨巴着亮晶晶的狗狗眼认真的向对方自我介绍。   只不过赵宿却没有多余的反应。   郑愿也不在意,他们现在仍旧四肢交.缠在一起,对方浑身都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他难耐又紧张地动了动,搂在对方身上的力道微松,对方立马像八爪鱼一样迅速缠了上来。   于是他头脑一热,“你……”   “哐哐哐!”   破旧的木门被一阵大力敲响,郑愿连忙站起来,差点带倒了身上的赵宿。   “我出去看看。”他拍了拍赵宿的背想要起身,却发现赵宿眼眸幽幽地盯着他,两只手依旧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那双长腿还要往他身上勾。   他动弹不得,刚想掰开对方的手,那双黑色的眼睛立马凶狠地瞪向他。   郑愿心里有些微微的烦恼,这人怎么这么粘人啊。   真是让人没办法。   他只好一手搂住对方的腰,任由对方像个孩子一样缠在他的身上,而被抱起来的那刻,对方那双长腿也自发的勾紧他的腰。   打开门的瞬间,小红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确认没看错,这个身上挂着一只树袋熊的人就是郑愿。   “你你你你……”你怎么开始**了!   小红话没有说出来,郑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没有!”他有些恼怒的大喊出声。   小红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可是这个男人……”   郑愿长得高,大概有190左右,男人185,又是这种抱小孩的姿势,所以小红只能看到对方一个劲往郑愿怀里钻的脑袋,看不清对方的脸。   在西区惦记郑愿的人可不少,可他是打手,没有开过陪客的先例,西区虽乱,但也有一定的规矩,打手不陪客,可一旦陪客,那就是他自己开了陪客的门。   如果被人知道有男人在郑愿的房里过了一夜,还这幅如胶似漆的样子,姓黄的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们这些人和其他人不一样,没背景,没靠山,被抓到把柄就是个死。   因为郑愿在自己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被他的赌鬼母亲卖给了西区,他妈先是将自己赌了个倾家荡产,后面又将自己卖给西区,在与一个外国人春风一度之后,生下了郑愿。   可即便这样,他妈也没有收敛,还把连话都不会说的郑愿抵给了西区,没多久,她就在外面被追债的人失手打死了。   自此,郑愿就是西区的人,打上了西区的烙印,如果他不能把他母亲欠的债还清,西区有权对他乃至他的身体用来作出任何抵偿。   而她们这些从小在西区长大的孩子都和郑愿一样,只不过她是有个酒鬼父亲。   小红咬了咬牙,看着郑愿纠结犹豫的神色,她牙根一咬,“要不然你去结婚吧!”   四周瞬间一片寂静。   除了窗外坠落的几声蝉鸣,只有郑愿如雷击般的心跳。   2526已经张大了嘴。   这这这这这……这么直接吗!   “不不不……不行……”郑愿红着脸连忙摇头。   他连这个男人从哪来的都不知道呢,而且他昨天晚上只是怕对方死在外面才将人带了回来。   “只要你结婚了,那些人就不敢明目张胆的逼你了。”   小红说的一脸认真。   西区就像一个已经废弃的王国,这里的人分三六九等,他们生活在最低层,没有多余的选择,但唯一称的上庇佑的法度,那就是不能逼迫有婚姻关系与未成年的人**。   这是唯一让他们受到保护的条例。   这也是之前这么多年郑愿还能保全自己的原因。   “可是……”郑愿耳朵通红的低下了头。   小红急的要命,“可是什么可是,黄大狗不会放过你的,他早就盯上你了,一旦有机会,他一定把你拉下水。”   她今天会这么着急的过来找郑愿,就是她知道昨天晚上出事了,一个客人差点死在了他们西区,而黄大狗是西区东部的管事人,早就看上了郑愿。   只不过以前因为郑愿太小,对方没有下手,后来郑愿又自己去做了打手,俗话说越得不到越想要,对方的眼珠子恨不得一天到晚的盯在郑愿的身上。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黄大狗就是个变.态。   现在郑愿早就成年,又自己开了这个先例,不管他承不承认,黄大狗都会抓着他这个把柄要挟他。   在静谧中,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宿幽幽地看着这张青涩的脸。   他已经通过这场对话得到了很多信息。   欠债=卖.身   他=把柄   而卖.身=这具身体将属于别人。   他的瞳孔忽然发出阴冷至极的暗光。   小红觉得后脖子有些发凉,她抖了抖,连忙催促郑愿,“别想了,快来不及了。”   郑愿抿着唇还在犹豫。   这一刻,赵宿的脑海里想了很多,但又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用力地抓紧郑愿的衣服,无声的张开嘴。   好。   郑愿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赵宿,心脏猛地一停,随即嘭嘭嘭的跳动起来。   小红着急的往后看,生怕有人冲上来将郑愿带走,见他还在这里磨蹭,也顾不上他身上还有个树袋熊,直接拉着他往外走。   “别等了,再等人就来了!”   ……   西区有个专门办理婚姻关系的婚检所,只要确定了婚姻关系,那无论以后你沦落到什么地步,只要婚姻关系还在,西区的人都不可以逼迫你去卖.身。   这是条底线,代表你可以通过其他的方法来还债。   西区的人并不在乎一个人的身份,所以赵宿作为没有西区档案的人去登记结婚证明的时候,工作人员并没有多余的表示。   只要重新录入他的身份信息,不管他在外面是什么人,但他以后就是西区的人。   捧着那张证明的时候,郑愿还有些恍惚,他不明白,他只不过是昨天救了个人,今天怎么就结婚了。   赵宿倒是出奇的淡然。   反正他暂时也没办法回去,也需要一个庇护隐藏在西区,而且他对对方的身体已经产生了依赖性,在彻底戒断之前,他也需要这味药。   放心,就凭这点“夫妻”情谊,到时候死的时候他也会给对方留个全尸。   看着赵宿阴森可怖的笑容,2526浑身都抖了抖,大呼:宿主快跑啊,你这个老婆不能要!   而郑愿……郑愿已经本能的将他屏蔽了。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浆糊,咣当咣当的还有几声水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和你们想的先婚后爱不一样,重点提醒,本故事背景为架空!完全架空!大概就是完全不讲道理的行事手段,所以故事也完全不讲逻辑   ps:目录的卷标上有攻受属性 第28章 先婚后爱   “郑愿, 你妈之前欠了西区不少钱,现在怎么也该还了吧。”   走出巷口没多久,一群人乌泱泱的堵在了前面,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精贵又风流的男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衣冠禽兽的味道。   之前还一口一个黄大狗的小红瑟缩着躲到了郑愿的身后。   黄管事眼眸锐利的扫了眼挂在郑愿身上的男人,轻笑一声,问:“怎么,你现在终于想通了, 开始卖.身还债了?”   “不,他已经结婚了!”   小红探出脑袋大喊一声, 对上那张衣冠禽兽的脸, 她又猫着腰躲了回去。   黄管事那双狭小阴险的眼睛果然眯了眯,扫了眼他们身后那条通往婚检所的路。   “是吗,这样说的话, 我是不能动你了?”下一秒黄管事又笑了起来, 一手摸着下巴道:“可是我怎么不信呢。”   小红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衣冠禽兽这么禽兽!   “不管你信不信, 我已经结婚了,不可能将自己抵给你!”郑愿脸色难看的环视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人,将挂在自己身上的赵宿往外推了推。   他并不想连累对方。   可是他伸手的时候, 倚靠在他怀里的赵宿却瞬间面色阴狠地瞪向他, 像毒蛇呲开了獠牙, 郑愿一愣,又默默地将人环紧, 赵宿这才重新在他怀里老实下来。   黄管事扫了赵宿一眼, 却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而是上下打量着郑愿年轻俊美的身体, “这怎么是将你抵给我呢,而是你妈将你抵给了西区啊!”   说完,他眼里带着兴奋的光,朝前挥了挥手,“给我搜。”   “你们不能这样!”小红大喊出声,可根本没有人理她。   “等……”郑愿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被钳制住半条手臂,另外几双手伸向他的身体,分明是想趁机脱掉他的衣服。   他一边要抵抗这些人,一边还要护着怀里的赵宿,场面一度混乱不堪,而这个时候却有人趁机将手伸向赵宿,想要强行将他拉开……   “吵死了。”   一直在郑愿怀里闭目养神的赵宿突然睁开了那双漆黑的眼睛,他的嗓子还十分沙哑,但里面的阴寒却让人心底生畏。   还没来得及看清,一串血花飞溅,一条手臂已经在郑愿的面前掉落。   他挪动着四肢,好像十分不满的离开郑愿的身体,只与他拉开一寸距离,他那张气势逼人的脸已经阴沉至极。   四周一片寂静,直到一个男人发出惨痛的尖叫,众人才纷纷看向满脸阴鸷的赵宿。   他还穿着昨天的衬衫,皱皱巴巴地垂落着衣角,裤子是昨天的长裤,脚上是他自己的皮鞋,整个人和西区那种穷困潦倒的醉汉没有什么分别。   可就是这个一直没让人放在眼里的人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尖刀,黑色皮手套上染着湿漉漉的液体,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   旁边的人都被吓退了,白着脸跑到了黄管事的身后。   而被推出来的黄管事对上那双阴冷的瞳孔,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个男人是谁,他怎么不知道西区有这么个狠角色。   “你是谁,我在西区没有见过你。”   那张溅上血花的脸阴气森森的看向他,一双黑瞳逐渐变得猩红。   黄管事只看到对方扯开嘴角,似乎笑了一下,接着一道冷光袭来,他仿佛被定住一样心脏紧缩地无法呼吸,然后伴随着刺痛,温热的液体流进他的脖颈。   他慢慢的伸手往后摸,浑身都在哆嗦,他的耳朵——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目眦欲裂的瞪着赵宿,疯狂地大喊:“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围在四周的人战战兢兢的不敢动,迟疑着向前,又本能的后退。   而小红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了,看向赵宿的眼神也带上几分惊恐。   只有郑愿还傻傻呆呆的,目光从赵宿烦躁到青筋暴起的额头扫向他绷紧的手背。   他是不是很难受。   “吵死了!”   赵宿红着眼睛瞪向不停大叫的黄管事,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阴冷压抑的气势像尊煞神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其他人皮一紧,连忙大逆不道的捂上黄管事的嘴,纷纷谴责的看向他,叫什么叫,没听到人家说太吵了吗。   旁边的人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讨好的将地上的刀递给他,躬着背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对方突然发疯。   等人垂下眼睛将刀接过去,众人立马拖着呜呜叫唤的黄管事头也不回的逃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男人现在明显不对劲,以后查清了有的是机会!   等人都退开后,停在原地的赵宿忽然开始颤抖,他的身体在发出渴.求的信号,他的心里在尖叫,鲜血的味道带着浓郁的刺激性,一股暴戾的情绪突然攀升至头顶。   他离得太远了,郑愿的味道闻不到了!   这个事实让他无比狂躁!   “你是不是很难受。”   郑愿担心的看着他,在小红想要尖叫的视线中向赵宿伸出手。   果不其然,他刚一试图靠近,赵宿立马用那双猩红的眼睛看向他,身体几乎应激性地一挥,一条血痕出现在他的手背。   “走开!”   赵宿额角直跳,像头发狂的野兽一样冲郑愿发出威胁的信号。   可郑愿分明看着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求,好像在说:抱抱我,亲亲我。   真是奇怪的男人啊。   不顾对方的防备,郑愿用力地将对方抱在怀里,赵宿挣扎了一下,可一旦他搂紧对方的腰,这具充满抗拒性的身体立马顺从的向他靠近。   “当啷”一声,那把染血的刀掉了下来。   郑愿没有看,因为他昨天就知道了。   在他想要帮对方换下这条裤子的时候,这把刀就绑在对方的大腿上,只要轻轻一按,刀就会顺着裤脚滑落。   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动。   因为从小生活在西区,他比谁都清楚,只有时时刻刻感觉自己受到威胁的人,才会把刀绑在自己的身上。   重新被他抱住的赵宿立马乖乖的软下身体,双颊泛红,手指颤抖,嘴里发出火热的喘.息。   他一边在心里挣扎,一边欲罢不能的挤进郑愿的怀里,他大口的呼吸,将脸拱进郑愿的脖颈深深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可这仍旧不能让他满.足,他还想要,想要更多,想要压下这股令人心烦意乱的狂躁。   但他得不到,也无法疏解,他绷着手背上的青筋,用力地拉着郑愿的衣服,整个人都拼了命的往他身上贴。   “药……”他咬着牙根舔上郑愿的脖子,又张开自己的獠牙,可最后只是像只小猫一样张嘴将这块肌肤含了进去。   但这只能起到饮鸩止渴的作用。   不够,还远远不够!   “药……”   听到赵宿焦躁的哼声,郑愿看了看四周,立马对上小红瞪得通圆的眼睛。   他咽了咽口水,现在要,不太好吧。   “药……药……”赵宿更加难耐地皱起眉,整个人都在不停的发着抖。   郑愿被他的叫声叫的口干舌燥,看着赵宿一副焦躁不安的往他身上拱的样子,他还是放弃的低下了头。   要就要吧。   黏.腻的水声让小红渐渐睁大了眼睛,随即她的脸越来越红,在“居然这样到还可以这样”的震惊中,捂着脸,满脸通红的朝反方向跑走。   郑愿不要脸!   亲的难舍难分的郑愿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   赵宿太缠人了!   他一旦有分开的意图,赵宿立马凶狠地瞪向他,只有他亲上去,才能短暂的将他安抚。   随着两个人的吻越来越深.入,郑愿也搂紧赵宿的腰,逐渐沉迷进去。   算了,他想怎么要就怎么要吧。   不坚定的郑愿就在整张嘴都亲肿了之后才在赵宿不满地视线中分开。   “啵”的一声,黏连的口水依依不舍的断开,郑愿有些脸红,用余光悄悄地看了眼四周,对上一位老大爷震惊的眼神,他立马羞耻的将赵宿扛在肩上飞奔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好害羞啊!   而赵宿还在不停的哼哼唧唧,扭动着要往他的身上缠。   他咬了咬牙,“啪”的一声打上赵宿的腰背,想让他老实一点,却一下打歪了位置,被对方的屁股弹了一下,郑愿的手掌瞬间一片酥麻,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   赵宿老实了一秒,似乎是被那一巴掌打醒了,然后他就感觉到赵宿摸向被他放在后腰的刀……   危机感立马让他做出了反应,他噔噔噔的连上两层楼,一路像阵风一样越过隔壁推开门的一个男人,然后“嘭”的一声关紧了房门。   被吹乱发丝的男人惊愕的看向他跑走的方向。   这么急?   ……   郑愿将赵宿甩在床上,翻身压住他的手腕。   “你冷静一点!”   赵宿已经醒了过来,冷冷地盯着他,一边冷笑,一边抬起长腿勾紧了他的腰。   郑愿有些窘,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身体和眼神可以是两个极端。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把赵宿手里的危险利器丢在了床下,这才松了口气。   而赵宿的眼神更冷了,虽然没有刚刚在外面双眸猩红的样子吓人,但里面潜藏的杀机一点没少。   2526:【……】   可喜可贺,宿主终于发现他老婆想杀他了!   他被赵宿的腿缠的无法动弹,只能俯身压在他的身上,两人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互相交.缠……   看着赵宿眼尾升起的薄红,他立马如临大敌。   “不能再亲了!”   再亲就要破皮了!   恍惚了一下的赵宿立马恢复清醒,他啧了一声,一脸烦躁的别过了头。   然后,没了。   郑愿眨巴眨巴眼睛,确认自己刚刚看到了对方通红的耳廓。   他一颗心乱七八糟的跳起来,藏在怀里的那份结婚证明也烫的捂不住。   他咽了咽口水,头脑一热,呆呆地喊出声:“老婆……”   赵宿的丹凤眼一冷,立马凶狠地瞪向他。   谁是你老婆……等等!   他忽然想起妻子那一栏是他的名字!   艹,他妈的!   看着郑愿傻呵呵的样子,他咬牙切齿,腰一抬,立马狠狠地亲了上去。   破皮就破皮!他就要亲!想亲就亲!   郑愿“嘶”了一声,感觉到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可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起狠来的赵宿,他又放弃了。   算了,老婆想亲就亲吧。   于是,他纠结的皱着眉,被赵宿亲了个爽!   ……   郑愿卡着时间在浴室里洗了个澡,刚打开门,门口立马飞扑过来一个人手脚并用的往他身上爬。   似乎是他身上的沐浴液香气盖住了他本来的气息,赵宿不满地啧了一声,掀开他的衣服将自己整颗头都埋了进去。   脸颊贴着他胸口赤.裸的皮肤,赵宿心里那点抓心挠肺的焦躁才逐渐好转。   郑愿仰起头,被他的呼吸扫的有些痒,小腹也不受控制的阵阵发紧。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将自己的衣服拱出一大块的脑袋,手指痒痒的想摸,又不敢轻易乱动,只好滑动着喉结,低头说:“我要出去工作了。”   攀附在他身上的人没动,只有一小撮黑发从他的领口冒了出来,郑愿被搔的心尖发痒,喉咙发干,但又有些微微的烦恼。   刚刚他洗澡的时候,对方就一副十分狂躁的样子,还是他用旧衣服安抚了对方,才短暂的争取这么一小段时间。   本来赵宿想跟他进浴室,其实……也不是不行……咳咳……   他脸上有些冒烟,想了想,放赵宿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放心,万一突然发病了怎么办,像昨天晚上被捡回来那样,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眼睛发红,那也太吓人了。   虽然不知道赵宿是什么病,但很显然,对方一分一秒也不愿意离开他。   带着这个略有些甜蜜的烦恼,郑愿决定带赵宿一起去!   他低头看向钻进自己衣服里的赵宿,认真的叮嘱:“待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不要出声也不要乱跑。”   跑应该不太可能跑,但他担心如果有什么情况,他会顾不上对方。   主要是担心其他人。   他略有些纠结的想起了那把又被对方绑在腿上的刀。   作者有话要说:   2526:我可太难了   是的,他有病,赵宿有病,一个还没有完全展露自己变.态属性的变.态 第29章 先婚后爱   晚上是西区最混乱的时候, 各种各样的人都会在街上晃荡。   而郑愿的任务就是为红灯区和赌坊解决那些闹事的人。   可能是他的造型太过独特,一路走过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有些脸红,轻声对拱在他衣服里的赵宿说:“我们到了。”   赵宿一动不动, 显然是想当做没听见。   他心一狠,索性抢走自己的衣服,瞬间被凉风吹醒的赵宿顶着一头杂乱的黑发茫然地抬了下头,随即立马恶狠狠地瞪着他,扯着他的衣服就要继续往里钻。   语兮铮力……   “不行。”众目睽睽之下, 他满脸通红的拉着自己的衣服,阻止赵宿要往里拱的行为。   得不到满足的赵宿眼神更加凶狠, 满脸阴冷的样子换个人早就已经担心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早上了。   可郑愿还在和他抗争, 却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只能可怜巴巴的揪着自己的衣角,勉强维持他大庭广众之下的贞操。   “现在不行。”他咬着牙根低声说话, 注意到那些看过来的目光, 他脸上冒烟的小声道:“等回去,回去让你在里面睡觉。”   赵宿眼睛一亮, 虽然很快又恢复阴气森森的样子沉下来,但郑愿还是瞬间捕捉到了他那瞬间的变化。   果不其然,赵宿和他争夺衣服所属权的动作慢了下来, 郑愿立马眼疾手快地扯回自己的衣摆, 手脚麻利的塞进了裤子里。   可一旦和他脱离肢体接触的赵宿就像有分离焦虑一样, 不到一分钟就开始绷紧身体,眼里出现了慑人的冷光, 青筋暴起的样子凶恶的吓人。   郑愿飞快地瞄了眼四周, 脸红红的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啵。”   见没人注意, 又“啵啵啵”的连亲好几口。   在赵宿不依不饶的想要追上来之前, 他连忙退开,但脸已经红成了一个番茄。   “好了,我要去工作了。”   他心虚的看着赵宿咂咂嘴明显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想了想,这个状态的赵宿他还是不放心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又紧紧地牵上了他的手。   “待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说完,他自己又小声的嘟囔:“希望今天没有什么事要做。”   被牵住的赵宿直勾勾地盯着郑愿那只拉着他的手臂,对方的手背上还留有他今天划伤的血痕,因为没有包扎,此刻又渗出了鲜红的血丝。   除了被牵住的手,他浑身都在忍不住躁动,那种从骨子里蔓延到每一寸皮肤的颤抖让他的牙齿开始咯吱咬紧。   走在前面的郑愿忽的打了个寒颤,看着街道两边的灯红酒绿,猛地后背一僵,圆润的狗狗眼瞬间睁大。   他回过头,发现赵宿像在吃什么津津有味的东西一样舔着他手背上的伤口!   这还不够,赵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贴上了他的身体,还妄图手脚并用的往他的身上爬。   火热的呼吸明显带着不太对劲的热.气。   这个时候,郑愿还分神的想,赵宿好像很喜欢这种树袋熊的姿势。   但他不可能当着众目睽睽之下的面将赵宿抱起来!   “不可以!”他红着脸挣扎,可他根本无法抵抗一个犯了瘾的病人。   将他手背上的血迹舔干净之后,赵宿好像爱上了这种行为,竟然眯着眼要一路舔上去。   郑愿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这这这这……耻度太大了!   在路人诡异的视线中,郑愿一把推开了赵宿,满脸通红的用袖子盖住了自己手臂上的皮肤。   而被推开的赵宿则是舔了舔自己沾了血液和唾液的唇,目光像毒蛇一样湿冷阴郁地盯着他。   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默默观望的某路人走到郑愿的身边,两眼放光的问他:“接客吗。”   郑愿一惊,眉头皱起,“不接。”   对方又兴奋的搓了搓手指,看着赵宿问:“那他接吗。”   郑愿的眼神一下就冷下来,“不接!”   被突然凶了一下的路人愣了一下,随即也来了脾气,愤恨的说:“不接客那你们发什么骚!”   郑愿那双浅褐色的瞳孔瞬间紧缩,提着对方的领口,冷冷地警告他。   “那是我老婆。”   被单手提起来的路人吓白了脸,他不是什么有身份地位的人,就是个到处游荡的地痞,被郑愿冷冰刺骨的眼神一看,心里立马有些发虚。   但看他年纪小,自己又不想轻易服气,于是梗着脖子问:“你成年了吗,谁知道你们真的假的。”   说着,他还想摸一把郑愿的手,打着被打一顿也要占个便宜的念头。   可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一道冷光贴着他的头皮擦过,等他看清眼前的东西,冷汗唰的一下湿透了后背。   一把锐利的尖刀离他伸出的手不足一寸距离。   而那个看起来不太对劲的男人此刻目光阴阴的盯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暗的深不见底。   眼疾手快拦下来的郑愿大大的松了口气,连忙丢开这个已经被吓傻了的路人,拉着赵宿走进一条阴暗的巷子口。   他注意到了赵宿正在收紧的瞳孔,眼睛也有变红的趋势,似乎一副又要犯病的架势。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将人抱进怀里,握着刀一副要砍人的人立马软下身体,抖着往他的怀里挤。   听着耳边轻轻的哼声,又是一连串的“要……要……”   他抿着唇看了眼无人光顾的四周,一使力将人架在墙上,那双长腿立马自发的勾上他的腰,近在咫尺的唇急不可耐的黏在一起。   研磨、撕咬,赵宿的吻从来没有轻柔可言,都是一副恨不得将他吞了的架势。   而学习能力极强的郑愿也在这之中稳稳的掌握着主动权,在赵宿急切的将舌头伸进来的时候,他含住舔一舔,然后立马退开。   又在赵宿明显变得焦躁的时候,赶紧张开嘴,任由他放肆的在里面扫荡。   两人挤在狭窄阴暗的巷子里吻得热火朝天,等郑愿回过神的时候,他两只手已经掐上了赵宿的腰,而赵宿也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带着一丝残存的理智,他勉强挣扎着退开赵宿不依不饶的吻,喘着气说:“好像有人在叫我。”   赵宿眼尾飘红,迷离的双眼像盈满了春.水,他听不见郑愿说话,搂着他的脖子还要亲他。   郑愿红着脸抵抗住了他的诱.惑,仔细的听了一下,说:“真的有人在叫我。”   他伸手将挂在自己身上的赵宿放下来,赵宿皱着眉头明显不满,可他已经听着那个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听着动静,他想要出去,脑海里却传来2526的声音。   【宿主,我劝你不要出去】   郑愿顿了一下,茫然的双眼在那瞬间清晰的表达了一下“咦?你竟然还在?”的疑惑。   2526:【……】   太伤统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外面的人已经发现了他。   在看到那些黑西装的前一秒,郑愿就想跑,可这么一道只能容下两个人的巷子根本就跑不了。   不到一会儿功夫,前面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一个白花花的大蝉蛹从黑西装里冒了出来,带着几分阴笑。   “郑愿是吧。”   借着外面灯牌五颜六色的光,郑愿才看清这个被绷带从头围到脚的人是上次那个胖男人。   他略有些纠结的皱起眉。   昨天撞成那样居然都没被撞死。   胖男人显然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他的意思,面上一狠,冷声道:“给我上,我断了几根骨头就给我打断几根!除此之外,给我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我要把他带回去给我当狗!”   黑西装保镖立马乌泱泱的围过去,瞬间就将那个狭窄的巷子口全部堵住。   胖男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他坐在轮椅上,光是想想就能笑出声,在听到惨叫之后,他更是满脸得意。   只是他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   猛地抬头,一个面色白的像鬼一样的男人阴测测地盯着他。   “你说,要谁给你当狗?   男人的声音十分沙哑,像含着喉咙里被粗粝的沙石磨过。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对方的身上传来,那些高大健壮的保镖已经像割麦子一样全都倒了下去!   他看着那双明显变湿的黑色皮手套,身上的肥肉都抖了起来。   “我我我……我没说!”   他慌张的推着轮椅想跑,一条长腿却瞬间将他连椅带人的踹倒。   一滴温热的血珠滴落在他的额头上,他看着那双居高临下的黑色眼睛,浑身一抖,蛄蛹着往前爬。   可怕,太可怕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想要杀了他!   确认每个保镖都没有被伤到要害,郑愿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发现,赵宿一旦离开他的身体,情绪就会变得很不稳定,如果这个时候见了血,整个人会变得更加阴郁狂躁。   这么想着,一道刺耳的尖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连忙抬头,发现趴在地上的那个白色大蝉蛹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胖男人的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了。   闻着浓郁的血腥气,他眉心一跳,果然垂头站立的赵宿开始浑身颤抖,拿刀的手也用力地青筋暴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暴虐森冷的气息。   而赵宿还在一步一步的向那个男人走近。   生怕赵宿真的下手将人砍死,他连忙过去抱住他的腰,飞快地带着人逃离了现场。   至于那个胖男人,自求多福吧。   ……   一路气喘吁吁的拐上他的小屋,他喘了几口气,发现赵宿一直沉默的垂着头,维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   他不禁担心的捧起他的脸。   “怎么了?”   怎么了,他当然是在想着怎么杀掉你。   2526心累又麻木的想着。   赵宿还是不说话,眼睛泛起了红血丝,阴测测地盯着他。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反正已经见过血了,再多一个也不多吧。   说不定把他杀死了,他也就不会再渴望他的身体了。   僵直的手缓慢的摸向鲜血淋漓的尖刀,嘴上却被重重地亲了一口。   那双圆润明亮的眼睛担忧的看着他,一双温暖的手摸着他的脸颊。   “还没好吗。”   对方纠结的想了一下,下定决心般将手伸到他面前,认真的问:“那要不要舔。”   赵宿直勾勾地盯着他,心里混杂着各种混乱阴暗的情绪。   看的2526直呼宿主快跑!   最后赵宿只是捧着他的手低下了头。   郑愿看着乖乖舔他手的赵宿,轻轻的松了口气。   他抿着唇微微一笑,脸颊有个小小的酒窝。   虽然老婆有时候看起来很凶,但也很好哄嘛。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赵宿抬起眼幽幽地看着他,他笑了一下,“要不要抱?”   他张开双臂,亮晶晶的眼里是眉眼弯弯的温柔。   最后,赵宿什么都没说,只是挪动着身体坐进了他的怀里。   ……   第二天一大早,郑愿被阳光刺激的皱了皱眉,半梦半醒间,他下意识的想翻个身,却发觉自己的胸口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结果一眼就看到差点让他在梦里窒息的罪魁祸首。   只见自己胸口的这块衣服鼓鼓囊囊,明显有个圆溜溜的脑袋藏在里面,几缕凌乱的发丝冒出几个尖,他一动,衣服里的脑袋也跟着动了动。   然后,他就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刷”的一下,他猛地坐起来,直接拿开自己的衣服,结果就看到赵宿窝在他怀里睡的舒舒服服,更关键的是,他的嘴里含着一个东西!   他的脸“轰”的红了。   “赵宿!”   趴在他身上的赵宿一个激灵,瞬间睁开那双凶狠警惕的眼睛,意识到自己被包裹在熟悉的气息里,才慢慢放下那一点杀气。   但很快他又抬起头,用比之前一点不少的凶恶眼神凶巴巴地瞪着他。   郑愿被看的心一虚,语气不自觉的软下来,呐呐着说:“老婆……”   看着他扭扭捏捏的样子,赵宿眼里的凶恶一点没少。   他拉着自己的衣服,有些委屈又可怜的说:“你的嘴巴。”   赵宿这才觉得自己好像含了个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还挺舒服……舒服!   他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郑愿的胸口,又不敢置信的抿了抿嘴。   然后!然后他的心里无法接受,但他的身体却无法反抗的沉迷在这个味道里。   郑愿觉得有些疼,那双狗狗眼也水润润的看着他。   “老婆,难受……”   他纠结又为难的拉着衣服,昨天只答应让赵宿拱进他衣服里睡觉,但谁知道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的左胸口火辣辣的疼。   赵宿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换了个地方继续。   叫什么叫,换个地方不就行了吗!   郑愿被瞪的有些委屈,手指抠了抠衣服,等赵宿够了之后自己停下来。   但赵宿不可能有满意的时候,只不过他那双狗狗眼一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又水又亮的,赵宿只好暂时放过他。   “啵”的一声,郑愿放下衣服,重重地松了口气。   虽然两边都有点疼,还有点肿了,但看着赵宿舔着水光潋滟的唇,一副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他又高兴起来。   “老婆,我去给你做饭。”   赵宿心情尚可,可能是那种莫名的安全感包裹着他,让他难得的感到放松,所以他也就没介意郑愿的称呼。   反正他迟早有一天会杀掉他。   这样想着,他懒洋洋的重新躺回去,将自己裹成一个蝉蛹。   因为被子里还残留着郑愿的气息。   郑愿心里甜丝丝的,觉得今天的老婆好乖啊。   他翻身下床,刚走出狭窄的小卧室,外面就响起“哐哐哐”的敲门声,一副要把门板砸裂的架势。   “郑愿!郑愿!”   好了,如此豪放的敲门手法,他知道是谁了。   打开门,果然看到小红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见他将门打开,二话不说的挤进去,关起门就问:“你昨天是不是又惹事了?”   又……   他挠了挠头发,想起了昨天晚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胖男人。   小红一看就知道那事是真的,听说那人被送出西区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而且更残忍的是对方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   当时一听,小红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郑愿那个捡回来的男人,得到消息的第一秒就赶了过来。   “黄大狗已经知道了,听说他今天晚上要把你派去人间天堂。”   小红急出了一头的汗。   人间天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据说你只要在里面花得起钱,做什么都可以。   没有人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谁,但曾经有人试图在里面挑事,不过最后这些人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后来这个地方就变成一个外观普普通通的酒吧,但这个地方位于西区中心,也是最靠近她们东部的地方,平常有不少的人进去消遣,还常常有些不知来历的人混杂在里面。   可让人忌惮的就是那里面容纳了形形色色的人,虽说酒吧不允许有人在里面闹事,可一旦你进去被盯上了,在酒吧外面你遭遇了什么,那就不是人间天堂会管的事了。   黄大狗分明是想借这个机会报复他!   “哦。”   哦?   小红瞪大了眼睛,直想将郑愿摇醒。   “你清醒一点,那可是……”就在她要伸出手的时候,忽的发觉后背发凉,转动着僵硬的脖子,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卧室门口眼神阴郁地盯着她。   手上立马像触电一样收了回来,并且非常自觉的后退一步和郑愿拉开安全距离。   郑愿也看到了赵宿,连忙眼睛亮亮的转身,还没等他张开双臂,怀里已经拱进一个暖烘烘的人。   他看到赵宿赤着脚,浑身上下都穿着自己的长衣长裤,就连里面……   咳……本来昨天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回事,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想去给他买新的,却见赵宿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床沿,手上拿着一条白色内.裤,眼眸幽幽地盯着他。   本来是一个极其诡异的画面,但郑愿却觉得喉咙阵阵发紧,然后他就像被定住一样,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赵宿抬脚套了上去。   清冷幽亮的月光下,他看到赵宿苍白的皮肤泛起了煽情的粉色,眼尾如迷雾一样泛起薄红,连呼吸都变得火热。   明明他只是将他的衣服穿在身上而已。   但那一刻,他还是成功的被吸引到了,他看到赵宿转头将目光看向他,眼神像钩子一样从他的下巴扫到他的喉结,再逐渐从他的胸口往下……   他的小腹一阵发紧,然后他听到,赵宿笑了。   “郑愿?郑愿!”   他猛的醒过神,意识到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脑子里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赵宿从他胸口抬起头,盯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牙齿一痒,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哼……”郑愿闷哼一声,他的眼睛也有些发红,低头只能看到赵宿黑乎乎的发顶,还有他半截立体分明的轮廓。   喉咙里开始不停的分泌着唾液,但依旧很渴,很渴……   郑愿忍不住收紧手臂,他觉得自己也染上赵宿的病了。   “老婆……”他嗓音沙哑的叫出声,却觉得磨着自己喉结的力道更重了。   小红……小红默默的走了出去,默默的为他们关好门,默默的转身下楼。   算了,何必多此一举呢,让这对狗男男自生自灭吧。   艹!   她现在深刻怀疑,郑愿捡回来的这个男人是妖精变的!   如果2526能听到她的心声,一定疯狂赞同。   在它眼里,宿主就和小羊羔落入狼口一样没什么区别!   但它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祝他们幸福。   男人间的感受与碰撞向来是最直接的,等郑愿睁开湿润的眼睛,他已经和赵宿近距离的贴在一起。   他有些急躁,昨天晚上压下去的热气现在又急不可耐的翻涌上来,他很想做点什么。   看着在他怀里一直孜孜不倦的想要往上攀附的赵宿,他浅褐色的瞳孔微微紧缩,发出了像狼一样锐利的暗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上就完了! 第30章 先婚后爱   等赵宿回过神的时候, 他已经被丢到了床上。   这张破旧的单人床本就难以支撑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此刻被重重压下,更是发出苟延残喘的“吱嘎”声。   赵宿撩开那双有些迷离的丹凤眼, 郑愿在上面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单纯无害的狗狗眼有些红,发着野性难驯的冷光,带着粗.重的呼吸,鼻尖也泌出了一滴汗。   他知道不对, 这样不对,现在的情况不对。   可他的心里和身体却发出兴奋的信号, 连毛孔都在激动的扩大, 一丝颤栗从他的脚尖顺着尾椎骨攀上了他的头顶。   他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更多!   那双冷锐的丹凤眼被染的通红, 眼尾又勾又艳, 他抬起腿,待感觉到对方人体上传来的温度, 他亢奋的灵魂都在颤栗。   但还不够……   郑愿被赵宿那双眼睛看的喉头发紧,他青涩的反应已经完全剿灭他的理智,他已经无法思考自己该做什么, 本能让他热血上头, 冲动像蛮牛鼓动着他扑通乱跳的心脏。   他用力地抿着唇, 忽的低下头埋在赵宿的脖颈,深深的吸了口气, 嗓子带着压抑的嘶哑, “老婆……”   赵宿已经被感染的连脖颈和胸口都泛起了粉色。   他无法给郑愿回答, 因为现在连药也无法拯救他了。   一团火烧起了另一团火, 郑愿咬着牙根想要起身,赵宿却猛的用力勾住他的腰。   只这么一个动作,郑愿的瞳孔瞬间紧缩。   星星之火,便可燎原。   当最后一把火烧起来的时候,赵宿只来得及迷迷糊糊的想,算了,反正他迟早也会杀掉他的……   随后,他就彻底丧失理智,完全沉沦了进去。   ……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浴室出来,郑愿时不时的回头看着牵着他的衣角乖乖跟在他身后的赵宿。   那张脸因为未褪的热.潮尚还带着一丝薄红,往常凶恶的眼睛此刻微微眯起,带着将散不散的恍惚和迷离。   人显然还不够清醒,一头黑发软趴趴的乱在头上,高大挺拔的身体套在郑愿的衣服里,有些小了,但又长了,清清爽爽又朴素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凶狠癫狂。   郑愿的心都要化了,觉得老婆怎么这么乖啊,像个乖宝宝一样。   被马赛克糊了整整一天的2526:【……】   赵宿还能站起来,身体素质也是真不错。   牵着亦步亦趋的赵宿走到床边,将人扶坐在床沿(这张破旧的单人床现在还坚强的活着)他转身离开,赵宿又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老婆,我先把床单和被子换了,你乖乖坐着。”   他重新把赵宿摁在床上,只是他转身的时候,赵宿又跟了上来,还紧紧地牵着他的衣服。   好吧,他知道老婆离不开他。   于是他美滋滋的带着身后的小尾巴换好了床单,还把狭窄的小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最后端出中途休息时而煲好的鸡汤,将人带到了外面的饭桌上。   他将赵宿抱在腿上,吹了吹热气腾腾的汤,将勺子喂到他嘴边,“啊……”   赵宿安安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眼里还有些茫然,嗅到面前香甜的气息,他鼻头动了动,嗷呜一口吞了进去。   郑愿一脸星星眼,老婆真可爱啊。   他爱不释手的将人搂紧,“啵啵啵”的在那张有些红肿的唇上亲了一口又一口。   赵宿抬起头看他,慢腾腾的张开嘴,“啊……”   郑愿眼睛一亮,心里又软又甜,连忙将吹凉的鸡汤喂进去。   “啊……老婆乖乖的,吹一吹再喝……”   于是一锅汤就在你一口我一口之中喝的干干净净。   喂到最后,赵宿已经困了,但一双手还是死死地拉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郑愿的心里暖烘烘的,抱着香香甜甜的老婆,又揉又搓的怎么也蹭不够。   然后,他忽然将视线挪到了赵宿戴着黑色半掌套的手上。   好像在床上的时候,这双手套也没有取下来,哪怕因为难耐扣紧了头顶的床单,手背用力绷直,这双手套也还是戴在手上。   刚刚在浴室也是,透明的水珠从苍白的手背滑向黑色皮手套,淅淅沥沥的从指尖滴在地上,赵宿也没有脱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出神,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摸上了这双手,指尖正勾在半掌套的边缘,只要他一使力,手套就会从指尖褪下。   2526:【宿主……】   忽的一股刺骨的寒意钻进他的心里,后背阵阵发凉,他低下头,发现赵宿正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春意,只有无尽的冰冷阴郁。   他被吓得心脏一缩,连忙收手,赵宿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吓死我了。”   2526:【宿主,不作就不会死……】   不过郑愿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这双手套仿佛是他的一个禁忌。   “为什么这双手套这么重要。”   【因为这埋葬着一个黑暗的过去】   郑愿眉头皱了皱,“是什么。”   【……】   等了两秒,他又问:“和他总是发病有关系吗。”   【……】   “他为什么对我的身体那么依赖。”   【……】   郑愿有些生气,“你什么都不知道,那要你有什么用。”   2526:【……】   宿主你飘了。   【我不说是为你好,有些秘密需要当事人亲口告诉你】   因为到了那时候,赵宿可能就已经不想要杀他了。   ……   郑愿穿好鞋,正要起身,忽然发觉后背有一道目光似乎要把他刺穿。   他回过头,发现赵宿坐在床头,人已经清醒了。   似乎是身体很不舒服,他脸很臭,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此刻的赵宿额角正在疯狂跳动,无论是身体的反应还是精神上残留的余韵,都在帮他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老婆!”   听到郑愿欢快的声音,他抬起眼,看到那双圆润的狗狗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头上的卷毛像尾巴一样翘起来晃了晃。   就是这么一个青涩无害的人,在床上差点把他弄死。   虽然越凶他越爽就是了。   【宿主,你没发现他的眼睛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他想杀掉我。”   听着郑愿愉悦的声音,2526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是它疯了还是宿主疯了。   “老婆有时候不开心就是会想杀人。”   2526疯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可郑愿就是觉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到最后,对方都会败给自己的身体本能。   而且有小脾气的老婆也一样可爱~   赵宿盯着郑愿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带着纯粹的喜爱,这让他身体一紧,再次发出舒服的颤栗。   他眯了眯眼,扣紧床单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享受着这种全方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   他是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吗,不是的,他忠于自己的本能,诚实面对自己的欲.望,在发现问题的时候,他会解决问题,可当问题无法解决的时候,他会选择暂时接受,然后再等待机会,将问题的源头斩杀。   “抱。”他睁开眼,幽幽地盯着郑愿。   郑愿愣了一下,随即高兴的卷毛都翘了起来,立马喜滋滋的将他抱进怀里。   重新被怀抱包裹的赵宿舒服的发出一声叹息,全身心都在散发着愉悦的气息,这是他目前找到的最好的一味药了。   所以在拔除之前,就让他好好的享受一段时间吧。   他眯着眼,勾起一抹渗人的冷笑。   ……   鉴于赵宿离不开他,他也不放心随时会发病的赵宿独自留在家里,所以虽然很心疼他的身体,但郑愿还是带着赵宿一起去了人间天堂。   刚踏进门就被涌过来的热浪打的呼吸一停,舞池里扭动的躯体,躁动的音乐,刺耳的尖叫,还有香水与汗水混杂在一起的气息,都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变成了百鬼夜行般混乱的冲击力。   脑袋上缠着一条绷带的黄管事站在门口,盯着郑愿走进来的身影发出一声冷笑。   这里面混杂着各种三教九流的人物,平常西区里的妖魔鬼怪也最喜欢在这里消遣,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有各种各样的有钱人,传说,只要你出得起价,你可以在里面买命。   不过碍于人间天堂的幕后老板,里面不会闹的太过火,因为老板的规定就是你在里面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能影响他做生意。   但是被盯上之后,出来会发生什么,那就不是人间天堂会管的了。   “郑愿,你……”   黄管事本来想放两句狠话,但郑愿目不斜视的直接越过了他,他双拳紧握,正想发怒,看到跟在他身后的赵宿,喉头又紧了紧,最后只敢哼了一声。   既然你不能顺从我,那么就别怪我心狠了。   他冷冷的发出一个阴笑,抬头挺胸的走了出去,转身拐进红灯区的一条巷子口。   只是刚走进去没几步,一根闷棍向着他的后脑勺砸了下去,不等他站稳,一个麻袋套上了他的头,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没多久,从另一条巷子走出几个衣着朴素的少男少女,起头的小红昂首挺胸,身后几个单纯的少年压抑着激动兴奋地叽叽喳喳。   原来套人麻袋这么简单,下回他们还干!   唯有小红咳了咳,脸上透出几分心虚。   ……   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晃动的人影带着暧昧的模糊,没人在意郑愿是进来干什么的,大家都下.流的打量着他的脸和身体。   很久没有在这个地方看过这么干净的人了。   郑愿要去见人间天堂的负责人,他今天要守在这里,为防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也是需要和这里面的打手做些交接的。   这样一来,赵宿就不能跟他上去。   可是看着下面群魔乱舞的场景,甚至还有个女人手里牵着一条狗链,狗链上拴着个男人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他怎么也不放心把赵宿一个人留在这里。   看到暂时没有人光顾的吧台,只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酒保在擦着杯子,他带着赵宿走过去,将他安排在吧台最角落的一张椅子上。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赵宿皱起眉,明显因为他的离开而有些烦躁。   好在他早有准备,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的身上,又凑过去亲了亲他。   “老婆乖乖等我。”   想着速战速决,他转身快步离开,回头看到赵宿乖乖的坐在位置上等他,没有发病,他还有些欣慰。   却不知赵宿眼里一闪而逝的暗光。   人间天堂,呵!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手指微抬,“一杯天堂加冰。”   专心擦杯子的酒保略微一顿,抬起眼看了看他,而后默不作声的从酒柜无人光顾的最顶层拿下一瓶全黑磨砂的酒瓶。   猩红的酒液,透明的冰块,十毫升的水,最后加一点碾碎的薄荷叶,往里一搅,猩红的液体逐渐散开成血红色,冰块在杯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薄荷叶散在了冰层里。   “你好,你的天堂加冰。”   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端起透明的玻璃杯,苍白的手背和黑色手套显出泾渭分明的颜色,修长的食指在酒杯上点了点,酒保顺着那只手看向了他的脸,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若无其事的走开。   赵宿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尽,舌尖舔去嘴角溢出的一滴酒液,灯光下,那张唇染上了血一般的红色。   他眸色深沉,狭长的丹凤眼微冷,几天过去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冰凉的液体从喉管凉到了胃里,接着炸开,轰然而上的热气顺着腥甜的气息让他的脸上升起了一丝薄红。   他紧了紧手指,压抑着窜上来的冲劲。   在旁边观望了好一会儿的黄毛青年咽了咽口水,两腿有些发酥的坐上了他旁边的位置。   “你好,我叫赵决,你一个人……小叔!”   黄毛青年突然发出一声鸡叫,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恐。   远远的,他看到一个宽肩长腿的高个子男人,气势强的让人腿软,无论是端起酒杯还是喝酒的样子都性感的让人发昏。   操操操操操操!   赵决现在哆哆嗦嗦的只想跑!   让你不戴眼镜!让你不戴眼镜!   八百度的近视是能开玩笑的吗!   “小……小叔……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抖的像风中的残叶一样,其实他想问的是对方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赵宿眼皮微抬,狭长的眼眸略不冷不热的扫了他一眼,赵决立马挺直腰杆,像小学生打报告一样,举起手老老实实的说:“我就是学校放假了,过来玩玩,绝对没有什么不轨的念头。”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能来这种地方的能是老实人吗。   他欲哭无泪,在赵宿阴冷的目光中,重新组织好语言。   “我是听说这个地方玩的花样多,想来见识见识……”   他咽了下口水,眨巴着眼睛表达自己的诚意。   赵宿可有可无的收回目光,抬起手,“烟。”   赵决立马点头哈腰的从口袋里将烟拿出来,又恭恭敬敬的帮他点好,等人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他笑的一脸讨好。   “回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赵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灵光一闪,立即明白过来,一脸严肃道:“我只是自己偷跑出来玩,绝对没有见过小叔,也不知道小叔就在西区。”   赵宿给了他个眼神,孺子可教也。   “嘿嘿……”他一边搓手手一边笑的小心翼翼。   他只是赵家一个毫不起眼的分支,按他爸妈的话来说,他们只要好好的待着做个废物,花赵家的钱……咳……就行了,那些什么夺权啊,打打杀杀的和他们没关系。   赵宿微眯起眼,白色烟雾迷蒙了他的脸,那张红唇一张一合,指尖修长分明,黑色皮手套下苍白的手背也绷直好看,整个画面都性感的无可言喻。   “嗯?”赵宿用余光凉凉地掀了掀眼皮,赵决立马回过神,吸溜了一下口水。   这个地方目前他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那……那小叔,我……我先走了。”   “嗯。”   赵宿纡尊降贵的应了一声,赵决立马感恩戴德的转身就走,结果屁股刚挪下高脚凳,就听到赵宿一声,“等等。”   他欲哭无泪的转过身,脸上带着干巴巴的笑,“小……小叔,还有什么事吗。”   “烟。”   赵宿有些烦躁的皱起眉,烟的效果比药差多了,但好在聊胜于无。   “哦……哦哦。”他连忙回过神,恭恭敬敬的将仅存的一点存货双手递上去,然后眼巴巴的说:“那我能走了吗。”   “走吧。”   赵决喜上眉梢,没有一点犹豫的转身就跑。   他小叔在中心城是个能让婴儿夜闻啼哭的狠角色,小时候他妈就经常用“你小叔来了”来吓唬他,导致这成为了他童年时光中极大的阴影。   尤其在他亲眼见到他家小叔把一个燃烧的烟头捅进一个人的眼睛里之后,他被吓得做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噩梦。   虽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失踪的小叔会在西区有名的人间天堂里,但他是个听爸爸妈妈话的好孩子,所以他还是专心做个废物吧。   ……   等郑愿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赵宿坐在那里吞云吐雾的样子,虽然对方从头到脚都贵气又性感,但他看到的第一眼还是迅速过去拿走了对方的烟头。   “你这烟哪来的。”   被抢走烟的赵宿一时愣了一下,随后眼里发出锐利的冷光,郑愿继续认真又严肃的问他:“谁给你的烟。”   那样子像个抓叛逆小孩的严厉家长。   “不认识。”他的嗓子有点哑,微皱的眉眼带着烦躁。   郑愿将烟头掐灭,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陌生人的东西不能接,你不知道吗。”   赵宿“啧”了一声,不耐的看着他。   2526心里发虚,【宿主,你要不然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我感觉他现在是真的很想杀人啊。   郑愿义正言辞的说:“不行,这个不能惯着他,谁的东西都敢接,万一以后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这个应该不太可能……】   “谁说不可能的,他不就是被我捡回来的吗!”   【……】无力反驳。   “还有没有了。”   他伸出手,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宿,企图找出他藏起来的罪证。   赵宿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不知怎么的,藏在背后的手却悄悄动了动。   “没有。”   “真的没有了?”   “真的。”赵宿已经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烦躁了。   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睛和明显不对劲的脸色,他松了口气,张开手,“那抱抱。”   赵宿盯了他几秒,猛地扑进他的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尼古丁带来的饮鸩止渴的作用,只郑愿一个拥抱就解除了。   因为分离焦虑所带来的紧绷放松下来,但麻痒的渴望又在撺掇着说还不够。   他抖着手有些急切的抓着郑愿的衣服,将自己整颗头都埋了进去,直到更深层次的贴近和郑愿身上的味道,才让他缓下那股从心底攀升而上的颤栗。   郑愿迅速的瞄了几眼周围的人,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搂着赵宿的腰将他微颤的身体抱紧了一点,又用披在赵宿身上的外套将他裹紧,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无声的安抚着他。   如果这能让他舒服点的话。   他纠结的抿着唇,感受着赵宿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   但他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以后陌生人的东西不要拿知道吗,也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那些人都是坏人,他们会把你骗去山窝窝里给人当老婆。”   “知道了吗。”他晃了晃赵宿的身体,一脸认真。   “嗯。”暂时得到满足的赵宿懒洋洋的应了他一声。   2526只觉得一言难尽。   它觉得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赵宿能凭一己之力把人家的老巢都端了。   随即想到什么,他又严肃的说:“也不能抽烟。”   这次赵宿没理他。   他低下头,再次问了一句,“听到了没有。”   “……”   郑愿有些生气,强行将人从他的衣服里拉了出来。   赵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嘴边还泛着水光,看着他的眼神明显带着不满,似乎还想往里钻。   郑愿连忙制止他,“不行。”   赵宿满脸不耐,但对上郑愿义正言辞的脸,他“啧”了一声,只好烦躁又敷衍的应了声“嗯”,然后呲溜一下又钻了进去。   郑愿满意的点点头,抱着赵宿的腰,亲昵的在他头顶蹭了蹭。   “乖老婆。”   【……】   呵,人家口袋里还藏着一盒呢。 第31章 先婚后爱   只是没过多久, 郑愿又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贴在他胸口的赵宿温度烫的吓人,甚至还在往上攀升。   他连忙把人从衣服里拿出来, 赵宿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尽是不耐烦,似乎是不明白他还想怎么样。   “老婆,你发烧了!”他眉头紧皱,用手摸了摸赵宿滚烫的脸。   “等等。”他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十分浓郁的酒香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再配上赵宿因为微醺而微红的眼,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瞬间气的说不出话。   “你……你明知道身体不舒服, 怎么可以喝酒!”   赵宿哼了哼,闷头往他的怀里钻。   郑愿坚决要好好的和他说说道理,明明之前的老婆还乖乖的, 来这里半个小时不到就学坏了, 不仅抽烟还喝酒。   其实这点酒根本不足以让赵宿喝醉,但他的身体状况比之前虚弱不少, 又整整被翻来覆去了一整天,还能站着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他天赋异禀了。   如果不发个烧, 实在是说不过去。   “烦死了。”赵宿不耐烦的打落他的手, 似乎是被他说烦了, 掀起他的衣服要往里拱,拒绝和他交流。   郑愿被打的一愣, 眼眸顿时沉了下来, 那双圆润的狗狗眼也变得锐利凌厉不少。   “赵宿, 你嫌我烦?”   他拎着赵宿的后脖颈将他提出来, 赵宿又热又烦,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像只露了爪子的猫一样,不满的开始反抗。   郑愿摁在他后脖颈的手一抬,他顿时被迫高高的仰起头,而郑愿站着,他坐着,头顶昏暗的灯光在他的眼前摇曳,他眯了下眼,看着郑愿那双幽幽下沉的浅褐色眼睛。   “好烦……”他啧了一声,想要挥开后脖颈那只恼人的手。   他离郑愿太远了!他感觉不到他的温度了!   “你再说一遍?”   郑愿像拎着一只猫一样,低头沉沉地看着他。   好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赵宿睁开冷锐的眸子,但看着郑愿那张精致青涩的脸,他又愣了一下,是郑愿。   他抬起手,摸了摸郑愿的脸,喃喃道:“郑愿……”   郑愿一怔,这还是赵宿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眼神软下来,柔唧唧的将赵宿抱进怀里,哼哼唧唧的说:“老婆老婆,你怎么可以偷偷的喝酒呢,这里坏人这么多,万一你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2526:【……】   虽然它看不懂,但它大为震撼。   赵宿重新靠近他,整个人慵懒的放松下来,两只手用力地搂紧他的腰,在他的腹部蹭了蹭。   郑愿喉头一紧,有些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唇,又低头小声的说:“老婆,我是谁啊。”   赵宿被吵的实在烦,不明白今天晚上的郑愿怎么这么啰嗦。   “郑愿。”   “不对不对,叫老公。”   “……”   乖啊,跟我一起说,老~公~”   “……”   赵宿打定主意是不再开口了。   郑愿可惜的咂咂嘴,2526还微妙的看出了一点“怎么不好骗呢”的遗憾。   不得不说,这个宿主真的是飘了……   “坏老婆。”他搂着赵宿摸了摸他烫乎乎的脸,散出的酒味浓郁又香甜,还带着一股散不去的腥味,他从来没闻过,也不知道喝的是什么。   要是有人在里面下了脏东西怎么办。   他目光一冷,随即又软了下来,将怀里的赵宿揉揉搓搓。   赵宿被弄的烦不胜烦,但又实在无力反抗他,只眉头皱了皱。   他低头看着赵宿的样子,忍不住将他抱紧,看来以后要把他随身带在身边了。   这时旁边一个端着酒杯的中年男人缓缓地向他们靠近,郑愿警惕的看过去,那双眼睛还带着未散尽的冷意,远远的看过去,像山野里的狼一样。   对方脚步一顿,但目光还是隐晦的往赵宿的身上看。   察觉到他的视线,郑愿盖住赵宿的头将他摁进自己的怀里,赵宿顺势搂住他的腰,埋首在里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中年男人拿酒的手一抖,眼里有几分惊悚。   他一定是看错了吧,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已经失踪的赵宿呢,赵宿怎么可能这么一副小鸟依人的架势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呢!   但他还是咽了下口水,笑的一脸温和的说:“小兄弟,你们也是来参加今天晚上的盛宴吗。”   盛宴?郑愿皱了下眉,但他还是警惕的没说话。   中年男人也不在意,趁着这个功夫,他离他们已经不足一米的距离。   昏暗的灯光下,赵宿高挺的身形逐渐变得清晰,越看他越觉得像,但又不敢轻易确认。   在内心的焦灼下,他只好开门见山的试探:“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把这个人让给我,我愿意出双倍……”   “不能!”   慑人的气势让中年男人猛地一愣。   郑愿看着年纪不大,但一瞬间爆发的冷意还是让人心生忌惮。   中年男人不是人间天堂的常客,所以他多了一分小心和防备,此时见郑愿的架势,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证明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是我老婆。”   结……结婚!老老老……老婆!   男人满脸惊恐,他现在十分肯定以及确定,这个男人不是赵宿!   赵宿怎么可能和人结婚呢,还屈居人下当人老婆!   确定自己认错了,他心里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外面的赵弩翻天覆地的要把赵宿找出来,只是西区背后的势力太神秘,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把手伸进来,但赵弩给的报酬太诱人了。   现在赵弩和赵宿已经彻底撕破脸,想要站队的迟早要选择一方。   但中年男人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既想讨好赵弩,可也忌惮赵宿。   毕竟谁也不知道赵宿这条毒蛇会不会突然卷土重来。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放下心里那点焦虑,此刻竟是庆幸更多。   如果赵宿真的没死,还好好的活在西区,外面的天可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   “不好意思,那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中年男人离开的背影,郑愿的手指紧了紧,对方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熟悉的人。   他有些紧张的搂紧了赵宿,其实把赵宿捡回来的那天,他就知道赵宿不是西区的人,而是——属于背后的中心城。   这样想着,他的手不禁松了些。   “嘶……”他低下头,有些委屈的看着突然凶狠起来的赵宿。   “老婆,你咬我。”   赵宿焦躁的拉起他的手,让他用力地抱紧自己,他急需这种被郑愿包裹和占有的感觉来安抚他内心源源不断的渴望。   郑愿眼睛一亮,头上的卷毛也翘了起来,喜滋滋地抱着赵宿蹭了蹭。   “等天亮我们就回家。”   赵宿乖乖的埋在他怀里,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   “啪”的一声,头顶五彩斑斓的灯光突然熄灭,一道明亮的聚光灯照射在舞台上,一个穿着燕尾服,戴着半张面具的男人像个绅士一样向大家行了个礼。   “欢迎各位来到今晚的人间天堂!”   随着对方的手臂张开,明亮的灯光在舞台周边扩大,一个又一个精美的玻璃柜展现在众人的面前,而里面竟然是一个个赤.身.裸.体的年轻男人。   郑愿瞳孔一缩,连忙捂住赵宿的眼睛。   而舞池里的人却在兴奋的尖叫。   面具男人满意的笑了笑,他拍拍手,一个兔女郎牵着玻璃柜里的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满脸迷醉,似乎十分享受这种被他人目光注视的感觉,而他的背上有大小不一的鞭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出几分凌虐的美感。   “价高者得。”   随着面具男人的话音落下,郑愿眉心一跳,他知道所谓的盛宴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一个大家只要参与进来就默认你情我愿的**派对,无论是何种人,任何身份,只要参与进来就默认遵守里面的规则。   现在进行的是开场礼,开场礼过后会进入争夺赛,争夺赛的意思是你可以看上人间天堂的任何一个人。   但如果有人和你争夺同一个人,那么你们两个将要在舞台上进行争夺赛,被争夺的人也有权拒绝,拒绝的前提是你有能力拒绝。   争夺赛通常进行的都是**居多,因为她们/他们把这个当做一场展示自己身体的机会,即便没有争夺成功,他们/她们在展示之后也可以选取其他更合心意的人。   而这更像是一场热场,通常可以将气氛搅进高.潮,只不过争夺赛过后才是这场盛宴的重头戏。   那就是黑灯会,中场会有将近十分钟的黑灯时间,黑灯时间你可以随机找到场中的任何一个人,做什么都可以,十分钟之后会迎来下一次黑灯会,你便可以换一个目标。   中途如果你有满意的对象,当然你也可以在亮灯时间去上面的二楼。   只不过来这里的人,追求的就是这种刺激感,鲜少有人是真的想找一个合心意的对象。   黑灯会总共进行三次,这还不是你被别人随机选择最危险的时候,真正危险的是在黑灯的十分钟里你什么也看不见,可能选择你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   郑愿并不想卷进这些疯子的聚会,不管后面黄管事还会找什么机会对付他,他都打定注意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   “哇哦~这位女士看上了一位新客人~”   只是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明亮的白炽灯照在郑愿——怀里的赵宿身上。   他瞳孔一缩,将怀里的赵宿紧了紧。   而赵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遇到郑愿他就像一只遇到猫薄荷的猫,更别说他现在还发烧。   灯光刺眼,让他极其不舒服,他往郑愿的怀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头黑发,还有他宽肩长腿的好身材。   但这已经足够引起一些人的遐想了。   比如台上那位拿着鞭子的女士就是。   “看来这位先生要为我们展示一场精彩绝伦的争夺赛了!”   主持人发出兴高采烈的声音,舞池里也响起阵阵欢呼与尖叫,把气氛炒到了高.潮。   阴影里的郑愿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上台,把争夺赛赢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单纯无害的狗狗眼已经变成了锐利的浅色,他紧了紧怀里的赵宿,余光瞥到吧台上有两个一白一黑的面具。   吧台里的酒保还在认真尽责的擦着酒杯,好像这场盛宴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郑愿将黑色的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又将白色面具戴在了赵宿脸上。   全程他都没有让人看见赵宿的脸。   等他从昏暗的阴影里走出来,主持人又发出一声惊呼声,似乎在感叹这位勇士也是个尤物。   这里有些人看见过郑愿的脸,但更多的是没见过他的人,不过当他迈开长腿一步跨上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打定注意即便他输了也要将他拿下!   所有的灯光都聚焦在台上对立的两人。   令人惊奇的是对面的女士也很高,保守估计有一八零左右,凹凸有致,皮肤微深,裸.露在外的肌肉也块块分明,是个十分有力量美的女人。   而郑愿一头金色的卷发和略显青涩修长的身体就显得平平无奇许多。   至少大家都认为那位女士更能赢得这场争夺赛。   “开始吧。”   “啪”的一声,女人用力地甩开鞭子,高昂起下巴带着耀眼的自信与傲慢。   郑愿没有武器,他只是将衣服后面的兜帽戴起来,遮住了他金色的卷发。   其实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输了。   但他也知道,他不能输。   一道凌厉地劲风直冲向他的面门,对方竟然是想直接打上他的脸。   郑愿侧身躲开,而对方趁这个机会又攻到了他的面前,那双笔直的长腿直直地踢向他的要害。   他双手格挡,连退两步,而对方又不依不饶的将鞭子缠上他的腰,他无法逃开,只好正面迎上去,用手肘攻向对方的下巴,拼着被抽了一鞭子的痛楚,他听到“咯哒”一声,打中了。   对方因为疼痛退后一步,郑愿顺势而上,扯着对方的鞭子用力一拉,直接背身将对方甩了出去。   女人堪堪站稳落地,郑愿又一个扫堂腿将对方绊倒,可女人已经反应过来,一个侧手翻轻盈的落地,矫健流畅的动作在空中展示着她健美漂亮的躯体。   场下响起阵阵热烈的欢呼声,还有不少人用火热的目光看向台上。   女人好似十分享受这种目光,抬头挺胸,展现着自己的傲慢与得意。   但郑愿却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很清楚,对方是练家子。   至少在地下拳场待过。   女人很快恢复过来,通过刚刚那一场,她已经完全试探出郑愿的实力。   这个还有些稚嫩和年轻的男孩,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接下来,女人的攻势越加凶猛,郑愿逐渐招架不住,下面的尖叫热火朝天,那些人的面庞也因为亢奋变得通红。   他们喜欢一切美丽的人事物,更喜欢在他们身上留下破坏的痕迹。   郑愿的兜帽落下,他那头金色卷发因为汗水变得湿漉漉,而他的脸侧靠近脖颈的地方有一条显眼的血痕。   女人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如果你也愿意跟我玩一个晚上,那我现在就可以放过你。”   “不用。”他擦去下巴上的汗珠,嗓音有些嘶哑。   女人出手狠厉,又没轻没重,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喉头含了一口血。   “好,我喜欢。”女人咧开嘴角,这一刻,郑愿发现女人的眼神变了。   ……   独自坐在阴影里的赵宿只觉得周围很吵,吵死了!   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叫什么,只觉得他们兴奋又丑陋的面孔十分碍眼。   郑愿到底去哪里了!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一声闷哼隔着涌动的人潮清晰地传了过来,赵宿猛地抬起眼,在人群的缝隙中,他看到一头金色的卷发垂落在舞台上,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还有——鲜红的血。   他手指一紧,瞳孔猛的开始震动,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向舞台走近。   “咯哒,咯哒,咯哒……”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又刺耳的传来,所有围在舞台下方的人都觉得后背一凉,纷纷向两旁让开一条路。   尖叫和欢呼不知道什么停了,他们只咽着口水,看着那个全身都包裹在黑夜里的男人戴着一副白色的面具缓缓走上台。   渗人的气势直到他从所有人的面前路过,才有新鲜的空气挤进来。   这个男人很可怕。   他见过血,而且可能杀过不少人。   场内一片寂静,那些兴奋的狂叫被乌压压的气势狠狠地压制在下面。   他们的目光追随着那个男人高大的像山一样的背影,心脏在因为悸动而狂跳。   毕竟越刺激越能激发他们的肾上激素!   郑愿趴在舞台的边缘,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好半晌,意识才重归体内。   他挣扎着爬起来,忽然发现气氛不对,一双黑色的皮鞋正停在他的面前。   一种熟悉的气场让他的手指蜷缩,他缓慢的抬起眼,笔直的长腿,劲瘦的腰,宽阔的胸膛,还有掩盖在面具下那张红的像血一样的唇。   那双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深的像悬崖底下的深潭,幽幽的泛着寒意。   而对面的女人兴奋的近乎失态,连双颊都漫上了潮.红。   这样强大而冰冷的人,不亏是她一眼就看上的男人!   “你是来准备把他带走的吗。”   女人居高临下的用鞭子指着狼狈的郑愿,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和面前的男人度过完美的一夜了!   “不。”赵宿歪了下头,那双殷红的唇轻轻的扬了一下。   “我要……解决你。”   没有人看清他怎么动,一把手掌长的尖刀已经落入他的手里。   不等人有所反应,冷光乍现,血花飞溅,女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她抹了把脸,温热的血顺着她的下巴滴进了领口。   她的脸被从中间一分为二了。   可她脸上却越来越亢奋,连呼吸都粗.重起来,好像鲜血刺激了她体内的暴虐因子。   “我喜欢。”   她舔着嘴角的血液,眼里发出像野兽一样的暗光。   赵宿施施然的站在那里,体态修长又从容,戴着皮手套的指尖灵活的把玩着尖刀,但郑愿却看见他另一只垂落的手在轻轻颤抖。   但他知道,赵宿也在变得更加兴奋。   没人看见他怎么动,尖刀像剔骨刀一样,等他站在女人的身后,女人从脖子到腹部已经被刀划出一道道完美又整齐的血痕。   接着“噗”的一声,皮开肉绽,鲜血像烟花一样炸开。   而赵宿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慢条斯理的点燃,等吐出一口烟,那种要冲破他青筋的暴戾才逐渐变缓,从始至终,他的手套上都没有沾上一滴血。   他很清醒,但又没那么清醒。   身上依旧在烧,甚至没那么舒服,但他的头脑却冷静的像一汪死水。   这个无聊又枯燥的地方,还有那些丑陋又扭曲的人,没意思,真没意思。   他抽烟的动作越来越凶,手抖的越来越厉害,那双黑色的瞳孔像被黑夜覆盖一样阴冷地窥不见一丝光。   忽然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他猛的一抖,眼里凶狠地带着杀气,转身却看见郑愿那张还渗着血丝的脸。   “坏老婆,你骗我。”   他愣了一下,直到被郑愿抢走手上的烟,狠狠地在脚下踩灭,他才意识到郑愿是在说他骗他没有烟了。   “坏老婆。”郑愿紧紧地抱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种要冲破心脏的颤栗感逐渐得到平息,僵硬紧绷的身体也颤抖着变软,他几乎是依偎在郑愿的怀里。   一边浑身是血的女人已经被带了下去,没死,但也伤的不轻。   而对方离开时,那双炙热的眼睛还在盯着赵宿。   郑愿的眼眸微微下沉,忍不住收紧了手臂。   众人都被赵宿的阴狠毒辣吓了一跳,不乏有被刺激的两腿发软的人,但也都惜命的不敢上去。   这样的人,远远观望就好了。   唯有之前找过郑愿的那个中年男人满脸惊骇,这是赵宿,这就是赵宿!   他没死,也没失踪!   男人心里乱七八糟的跳动,一边想着要去给赵弩通风报信,一边又不停的回想在血光下赵宿那双阴郁冷漠的眼睛。   越想他抖的越厉害,最后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疯了似的想要往外跑。   而郑愿已经将软乎乎的赵宿拦腰抱了起来,之前褪去的血色随着热度又在赵宿苍白的脸上攀升。   他好像烧的更厉害了。   郑愿收好那把染了血的尖刀,面不改色的走下台,盯着赵宿那双同样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还有没有了。”   赵宿摇摇头,将脸埋进他的肩颈。   他将人向上颠了颠,轻轻哼出声。   “坏老婆。” 第32章 先婚后爱   下台的郑愿一眼就看到想要往外跑的中年男人, 他瞳孔一震,心里不知怎么的涌出一股危机感,他清晰的知道, 他不能让男人离开!   在他想要追过去的时候,灯——黑了。   男人理所当然的走不出去,在足够精彩的争夺赛之后是第一场黑灯会。   大门紧闭,光线昏暗,涌动的人潮带着躁动不安的气息。   郑愿想要上前的脚步往后一退, 他能感觉到有不少人正在往他们的方向缓慢包围。   那些人的目标是他,或者是赵宿。   他抿着唇, 将怀里的赵宿换了个方向, 变成面对面的树袋熊抱。   借着黑暗前他一眼扫到的路,他又退到了舞台边缘,沿着边角走向另一个方向。   各种暧昧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他咬着牙根, 在他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时候, 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一顿,兴奋的呼吸带着火热的气息面向了他。   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他正好在舞池边缘, 身后是舞台,前面是大片混乱的人。   这个时候,他怀里的赵宿却突然握住了他的肩膀, 那双长腿也缓缓下落。   郑愿心脏一紧, 连忙一手搂腰, 一手托着他的臀不让他离开自己。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只摸索过来的手臂抚上了他的背, 湿冷滑动的触感仿佛是蛇杏子舔上了他的身体。   他浑身一震,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甩开对方, 可一道火热的呼吸却倾靠过来。   “小朋友, 不要这么紧张。”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他就听到身后的人压抑着闷哼了一声,身前的赵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立在他面前,和他面对面的贴在一起,而那双手,正勾着他的脖子落在他身后。   “啊!”   一声尖叫响起,恰好灯光大亮,郑愿连忙拉着赵宿换了个方向,在这短短一秒中,他们从舞台边缘到了角落。   隔着黏腻在一起的人群,他看到一个男人腕骨扭曲的跪倒在地上。   他无声的松了口气,头上滑落一滴冷汗。   赵宿笑了一声,他的脸因为发烧有些发红,但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开始清醒过来,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老婆……”   他咽了下口水,他觉得自己真的开始不对劲了,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赵宿竟然性感的不行!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赵宿突然勾着他的脖子往前一拉,两张唇贴合在一起,立即火热黏腻的开始勾.缠。   而这个时候,灯又黑了。   比之前更加混乱的场面开始出现,大部分人开始胡乱走动,搅动着越加暧昧的氛围。   郑愿完全由赵宿带着走,跌跌撞撞地在人群里旋转,他只能一只手用力地搂着他的腰,一边和他难舍难分的亲在一起。   赵宿双颊泛红,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只有睁开的时候才能窥见一丝冰冷的寒意。   第二次灯亮,衣着光鲜的人已经大多狼狈不堪,郑愿大口的呼吸,胸口起伏的有些急促,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宿,手指阵阵收紧,忍不住掐紧了他的腰。   而感觉到什么的赵.宿眼尾上翘,他竟然笑了。   说不清他现在是怎样的状态,郑愿只觉得小腹阵阵发紧,喉咙干的要起火,他瞳孔紧缩,正想不管不顾的做点什么,余光突然瞥到一个偷偷向这里打量的男人。   对方还在!   他瞬间清醒过来,一手搂着赵宿,一边推开拥挤的人群追过去。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转过身想跑,只不过郑愿更快,他大步一跨,在对方想要跑上楼的时候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直接卸了他的胳膊。   男人闷哼一声,在楼梯上倒了下来。   郑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没等他发问,灯又熄了。   他有些着急的皱了下眉,楼梯上的男人明显想跑,他急忙往前追,只是乌漆麻黑的他看不见方向,差点被楼梯带的往前一倒,他连忙护住怀里的赵宿,堪堪稳住身体。   而赵宿似乎也踉跄了一下,差点和他分开,只是不到一秒的时间又靠进他怀里。   但就在这短暂的停滞之后,郑愿忽然感觉不到那个男人的存在,是那种连呼吸都不见了。   他顿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向前,而是犹豫着往楼下走。   在没人看到的黑暗中,赵宿勾着郑愿的脖子,下巴埋在他的肩上,目光幽幽地盯着前方。   而他的指尖滴答滴答的淌了一路的血,湿漉漉的为黑色手套加深了颜色,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喉管冒血的躺在地上,了无生息。   郑愿一路抱着赵宿重新回到一楼吧台附近,赵宿好像累了,挂在他身上哼哼唧唧的往他身上拱,一只手还不老实的想要掀他的衣服。   他感觉到赵宿身上的温度又有往上攀升的趋势,但现在他不敢轻易乱动,谁知道会不会被拉进谁的几人趴里。   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声音听的他脸色发青,他一边捂着赵宿的耳朵,一边还要避开那些动作大的到处乱撞的人。   “郑愿……”   他听到赵宿在叫他的名字,耳朵一动,他低下头,即便看不清,他也能想象到此刻的赵宿应该是酡红着脸,眼眸微眯的带着丝躁动。   “别动。”   衣服已经被撩了起来,他连忙红着脸压下。   可这十分钟的黑灯会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长的过分,感觉到赵宿在长时间里越来越躁动不安,简单的拥抱也不能安抚他了,他急需要更进一步的接触。   于是,他纠结着松了力道。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立马钻进了他衣服里。   “轻点……” 虽然知道没有人会看到,但他的耳朵还是红的要滴血。   有些事一旦开了先例就容易上瘾,更何况是像赵宿这样的人。   从第一次之后,赵宿总要钻进他的衣服才能获得短暂的安抚。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想了想,如果是赵宿的话……   他脑海里冒出了赵宿的样子,有些干渴的舔了舔唇瓣。   赵宿的黑发搔到了他的下巴,他索性把赵宿抱起来,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等到黑灯会结束。   只是他一搂上赵宿的腰,就忽然感觉有什么没放稳的东西掉了出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啪”的一声,灯亮了。   现场一片狼藉,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郑愿看着从赵宿身上掉下来的一盒烟。   他弯腰捡起来,赵宿还在他怀里咕啾咕啾,但这一次他毫不留情的将赵宿提溜了出来。   对方一边舔着泛着水光的唇,一边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随即看到他手上的烟,竟然诡异的顿了一下。   “老婆,你又骗我。”   他幽幽地盯着赵宿,将烟盒在手里捏碎了。   ……   回去的路上,他一再叮嘱赵宿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要拿陌生人的东西,不停的给他灌输外面的人都是坏人的中心思想。   但同时他的心里也更坚定要无时无刻的把赵宿带在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挥散不去的危机感,好像从那个中年男人出现的时候开始,又好像是赵宿坐在吧台上,面前放着一个空酒杯,一手熟稔的夹着烟开始。   那一刻,赵宿更像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人,坐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冷傲又高高在上。   他从未觉得原来他距离赵宿如此遥远。   “老婆,你以后要乖乖的知道吗,今天晚上不准你进来睡觉了,这是给你的惩罚,坏老婆,还把东西藏起来骗我。”   郑愿抱着因为高烧而精神不济的赵宿,一边啰嗦的絮絮叨叨。   2526听的一言难尽。   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出人间天堂,回到宽阔的大街,此时外面已经有了天明的迹象,街道两旁依旧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灯光。   路上来往的人各自戴着微醺的酒意,光鲜亮丽的外表也变得松散。   在这里你不需要维持着正人君子的表象,可以尽情展示你露.骨的欲.望。   因为这就是西区,没有明亮的天空,也没有需要粉饰的外表。   郑愿一路走出大街,抱着赵宿回了小楼。   可能他的身上带有安定的气息,赵宿已经稳定下来,并且依赖的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郑愿低头看着他,喉结滚动。   他可能真的染上赵宿的病了,此刻赵宿就在他怀里,但他还想要更多,想要亲吻他,想要拥抱他,想要……   不经意间他看到了赵宿袖口上的一滴血迹,他想起了争夺赛上的那个女人,对方被带下台的时候,仍旧用那道火热的目光盯着赵宿。   那样露.骨,带着势在必得的野心,赵宿没有杀她,但这或许给她带来了更深层次的渴.望。   对方还会来找赵宿,他很确定。   他的眼眸沉下来,轻手轻脚的将赵宿放在床上,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放在他怀里,赵宿滚了一圈,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有他气味的被子里。   他轻眨了下眼睛,低头在赵宿的唇上亲了亲,那道微微皱起的眉松开,赵宿整个人都滑了进去,牢牢地抱着他的衣服。   “吱呀”一声,打开的门重新关上,里面一派寂静。   郑愿看着窗台上的那盆多肉,眸色深沉。   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有些敏.感。   他忍不住这样想。   但2526却看着他站在黑暗中的样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   女人确实是西区南部地下拳场的打手,偶尔还会接些杀人越货的生意,她有一个癖好,喜欢美人,喜欢强大的美人,喜欢将强大的美人打倒,然后豢养他们/她们。   这是她自生活在西区以来伤的最重的一次,她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力道如果再重一分就能将她的肉完整的从骨头上剔下来。   虽然她不知道对方最后为什么收手了,但这不妨碍她对对方的迷恋。   从第一眼看过去,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气势与其他人不一样,现在更是如此,鲜血淋漓的伤口好像都带着欲.求.不.满的麻痒。   如果,如果能再见对方一眼……   没上锁的门突然打开,凉风顺着门缝侵袭而来,女人目光凌厉地看向那个黝黑的方向,眼神展露出一点杀气。   “谁!”   “我。”   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从黑乎乎的门口走进来,女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变成放松后的慵懒,还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   “是你啊……”   话刚说出口,一丝冰冷的寒意抵上她的喉管。   她眉眼一厉,却警惕的不敢随意动弹。   “我打不过你。”   郑愿蹲在床沿,半张脸蒙在阴影里。   他还有些稚嫩,细看的时候更是能看出这可能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孩,即便他已经成年了,但无论是那头蓬松的金色卷发,还是那双清澈的浅褐色眼睛,都使他更加青涩。   “你想干什么。”但女人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威胁。   郑愿向她的方向靠近了一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你能不能不要喜欢他,他是我老婆,我们已经结婚了。”   女人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嗤笑一声道:“那又怎么样。”   “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我也很喜欢他,我不想让他喜欢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喜欢他。”   女人感觉到那股幽冷的寒意离掠夺她的生命更近了一步。   她不怕疼,但她怕死。   “你想怎么样。”她咽了下口水,感觉到尖锐的痛意。   “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郑愿轻轻的声音带着一点请求,眉眼还有些纠结与为难。   似乎他只是一个为心上人烦恼的少年。   但女人知道,那把尖刀离她的喉管更近了。   对方眼里的请求是真的,脸上的为难是真的,但那股冰冷的杀意也是真的。   疯子。   她抿了下唇,被压制的四肢在被子里一动不能动,身上的伤口又汩汩的流出血来,已经把身下的床单全都染透。   “好。”她沙哑出声,看着对方因为她的回应而骤然亮起的双眼,清澈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   “真的吗。”   “真的。”   在这一刻,她从这个男孩身上感觉到了不亚于那个男人的危险。   只是男孩看起来太稚嫩太弱小了,他的阴狠残酷被藏在了这张无害的皮下。   “那你可以今天就离开西区吗。”   女人的伤势很重,如果没有得到好的治疗,她可能连西区都走不出去。   但她也知道,如果她不答应,她活不过下一秒。   “好。”   确认她说的是真话,郑愿高兴的笑起来,嘴角的酒窝和脸上的薄红带起一点天真的愉悦。   “那就说定了。”他是真的因为对方的答应而感到开心。   等女人感觉到抵在自己喉管的尖刀远离,她才极轻的松了口气,只这么短短的时间,她后背的衣服已经全部被冷汗湿透。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看着站在阴影下的少年,女人后背一寒,哑声道:“我现在就离开。”   黑暗下,她清晰的看到那个少年笑了。   ……   郑愿端着水盆进屋的时候,赵宿正抱着他的衣服,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老婆,你怎么起来了!”   他着急的走过去,连忙摸摸赵宿的额头,还有些烫,但用冷水擦过四肢之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你去哪里了。”   郑愿动作一顿,将拧干的毛巾盖在赵宿的额头上。   赵宿死死地盯着他,脸上因为焦躁而暴起了青筋,整个人阴沉的厉害。   “你不在,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   他用力地揪着怀里的衣服,用力的手背绷起,整个人压抑在狂躁的边缘。   郑愿连忙将他抱进怀里,安抚着他紧绷的身体,“不气不气,老婆你发烧了,我很担心。”   嗅着郑愿身上的气息,那种心里干渴的仿佛如在沙漠踽踽独行的感觉才好受不少。   他丢掉怀里的衣服,改为死死地揪着郑愿的领口,张口狠狠地咬上他的脖颈,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才享受般的眯了眯眼睛。   2526:【嘶……】   郑愿蹭了蹭赵宿的脸颊,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温柔的安抚他。   “生病的老婆就是会有些小脾气。”   2526:【……】   他一共离开了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是赵宿的极限,还在他发烧期间,虽然三十分钟看起来很短暂,但比之前刚捡回来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   那个时候的赵宿恨不得时时刻刻长在他的身上。   赵宿已经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从最开始的暴戾渴.望逐渐变成适应后的依赖。   “药……”   他眼眸微动,侧头看着赵宿泛红的双颊,那双丹凤眼也盈起了水色,他的唇上还沾着他的血,似乎是这点味道刺激了他,赵宿觉得很渴,很想要。   郑愿,郑愿,他要郑愿。   药也无法拯救他了。   “郑愿……郑愿……”   他开始舔着唇呢喃郑愿的名字。   “老婆,再叫一次。”   “郑愿,郑愿……”   他觉得还不够,体内的热气腾地炸开,烧的他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还不够,他还要更多!   “郑愿,郑愿。”   他开始焦躁的叫着他的名字,嘴里的药被郑愿取代,现在唯一能让他好转疏解的是郑愿,只有郑愿!   “郑愿!”   看着他越加狂躁的神色,郑愿猛地吻住他,里面还带着腥甜的气息,但很快就被香甜的汁.液取代。   赵宿重新被他压回了床上,狭窄的单人床只要伸出腿就能够到床沿,所以每一次他们都要紧贴在一起,还要搂的更紧一点。   他近乎掠夺的吻着赵宿的唇,那张唇也越来越红,红的像盛开的玫瑰,轻轻一揉,就能渗出饱满的汁.液。   赵宿一只手揪着他的头发,一只手在头顶揪着床单,他在发烧,浑身都在发烫,好不容易退下去的温度又像星火燎原一样窜上来。   “疼吗。”   郑愿抬起头看他,他不耐的“啧”了一声。   “痒!”   郑愿眸色一深,那他放心了。   ……   赵宿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堪堪有退烧的迹象,他懒洋洋的趴在床上,脖子到胸口红了一片,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床的周边全是郑愿的衣服,他本人不在,衣服只能起到简短的安抚作用。   很快他就感觉到不满,他睁开眼睛,眉心紧皱,一眼暼到床沿那块浅白色布料。   黑瞳幽幽的泛着深光,他伸手捞了进来,紧皱的眉才重新开始舒展。   郑愿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赵宿像只慵懒的大猫一样赤.裸着背趴在床上,阳光在他苍白细腻的皮肤上映出一层金光,那头黑发也变得更加柔软。   他眸色微荡,翘着卷毛欢快的走了过去。   “老婆老婆,喝汤。”   闭目养神的赵宿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郑愿的恢复力惊人的可怕,只不过一个晚上,他身上的伤只剩下浅淡的淤痕,看起来还不如他身上的痕迹深。   他张开手,嘴里懒洋洋的吐出一个字。   “抱。”   下一秒,温暖的体温让他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为了给赵宿解闷,吃完午饭后郑愿将赵宿搂坐怀里,拿着一本书跟他说童话故事。   赵宿还有些低烧,身上酸软的提不上劲,可一旦和郑愿靠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身体本能的反应。   他眯起眼睛,听着郑愿时而一板一眼的停顿,时而声情并茂的朗读,窗外明媚的阳光温柔的铺洒在被子上,清凉的风吹起树叶梭梭作响,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蝉鸣。   多久了,多久没有感觉到这样放松了。   好像那些黑暗的、血腥的东西都离他远去,只留下温暖和惬意。   这本来不应该是他生命里的东西。   埋伏在血液里的暴戾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冰冷的杀意突然倾泻而出。   郑愿轻缓好听的声音让他感觉到了另一种威胁,他不该属于这里,也不该留在这里。   2526:【宿……宿主……你有没有感觉到空气突然变冷了啊】   郑愿声情并茂的声音一顿,立马卷起被子将赵宿在怀里裹紧。   可不要把老婆冻坏了。   2526:【……】   算了。   赵宿被包裹的身体一僵,而后化成流淌的春.水,他几乎无法反抗的想要依偎进郑愿怀里,贪恋那一点紧贴在他后背的温暖。   眼里的冰冷与猩红逐渐褪去,他眯起眼睛,懒散的说:“换一个故事。”   “好的,老婆!”   2526:【……】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精神病,两个精神病,三个精神病……   开始朝另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第33章 先婚后爱   躺在床上的赵宿忽的睁开眼睛, 身边的郑愿还在睡,一头卷毛乱糟糟的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尖。   对方的一条手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腰, 几乎连翻身都困难,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有惊动一点动静。   但是离开郑愿的身体,几乎让他下意识的感到焦躁。   不过他还是下了床,伸手摸向了郑愿的枕头。   正当他慢慢把手拿出来的时候, 郑愿突然动了一下,他立马僵在原地, 直到确认郑愿没有醒, 他才小心翼翼的从枕头下——拿出了一盒烟。   他极轻地松了口气,冷锐的丹凤眼带着一丝得意的上挑。   他才不是怕被郑愿发现,只是, 他太啰嗦了。   走到二楼另一头走廊的拐角, 有一块不足五平米的小阳台,上面晾着不少衣服, 还有一块占地面积最大的床单。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拐了进去,看到那一点明明暗暗的火光,黑影低下头, “大少。”   赵宿吐出一口烟, 眼眸幽幽的盯向黑影的方向。   ……   郑愿翻了个身, 空荡荡的床边让他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出了一头冷汗。   随即听到浴室的声响, 透过磨砂的玻璃门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他才松了口气。   而他也看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床边的椅子丢着一张床单。   浴室门打开, 赵宿只穿着一件衬衫,浑身湿漉漉地滴着水,郑愿眼睛一亮,不等他张开手臂,赵宿已经坐进他怀里。   相贴的体温让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郑愿搂着赵宿的腰,一手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老婆,你怎么一大早就洗澡啊。”   赵宿眼眸一动,枕在他肩上没说话。   2526暗戳戳的开口:【宿主,我举报,他一个人偷偷去抽烟了!】   别的不能说,但告个状还是可以的,哼哼!   一直没发挥什么作用的2526憋屈太久了!   郑愿眉眼微动,一只手悄悄地摸向枕头,烟盒还在,但空了许多。   他默不作声地推开赵宿,把收回来的床单叠放整齐,鼻头嗅了嗅,上面果然有一丝极淡的烟味,他面色不改,把床单塞进柜子里,又默不作声的去浴室洗漱。   被推开的赵宿在床沿茫然的坐了一会儿,随即面色阴沉的看着郑愿离开的背影。   放在床单上的手用力收紧,一丝冰冷的寒意让人后脖颈发凉。   2526瑟瑟发抖:【宿主,你有没有觉得后面好像有一股杀气啊】   “哦,大概他又想杀人了吧。”   【……】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但作完死的2526该顺的毛也由它来。   【咳……宿主,赵宿他本来就有烟瘾,这能在一定的程度上缓解他焦虑的情绪,所以,我觉得……】   “你认为我是在意他抽烟的事?”   郑愿抬起头,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镜子里的脸没有什么表情。   2526顿了一下,透过镜子,它能看到郑愿那双幽冷的眼睛。   【难……难道不是吗】   它第一次对这个宿主产生了不确定。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这位宿主去找那个女人的晚上,它就有一点震惊。   “当然不。”   郑愿笑了一下,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我在意的是那盒烟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给他的,对方认识他吗,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每说一句话,郑愿的双眸就深一分,他脸上的笑容收敛,语气也变得冰冷。   他没见过西区外面的世界,但也知道那盒烟绝对价值不菲,至少不是西区常见的东西。   而以赵宿面对任何威胁都抱以杀意的态度,他会毫无防备的接过对方的东西吗,除非,他信任那个人。   2526看着郑愿呐呐的说不出话。   它很想说郑愿对赵宿的占有欲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   而赵宿只是他在一个雨夜捡回来的男人,他们有最亲密的关系,互相却并不了解,这份感情本来就不牢靠。   郑愿却像一个捡回宝藏的孩子,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不。   2526猛地一寒。   他不是孩子,而是恶龙,一条想要将宝物藏起来的恶龙。   想到这里,2526又有些牙疼,赵宿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会发光的宝物,那是一条毒蛇,一条危险度极高的毒蛇。   这么一想,2526突然觉得这位宿主和他老婆说不定还真是绝配。   它咂咂嘴,算了,它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吉祥物,祝他们幸福吧。   郑愿站在洗手台的面前,默读三秒,一股大力忽然抓着他的衣服将他抵在墙上。   赵宿双眼猩红的看着他,苍白的脸在阴狠的表情下带有几分冰冷的杀意。   他看着郑愿想要推拒的手,忽的笑了一下,只是他的表情怎么看怎么狰狞。   “你躲什么,嗯?”   赵宿那只带着半掌套的手就抵着他的喉咙,只要一用力就能把他的脖颈捏碎。   郑愿眨着眼睛,脸上有些委屈。   “我没躲。”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赵宿青筋暴起,眼睛红的厉害。   郑愿沉默冰冷的背影竟然比他触不到对方的身体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刚刚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然后,一口一口将他嚼碎了吞下去。   郑愿低着头没说话,那头纯金色的卷发耷拉在头顶,垂下一层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睑。   赵宿的心里忽然有一股疯狂的情绪在躁动,他无法接受这样的郑愿,这让他无比狂躁,那种从身体里窜上来的渴望也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说话!”   他在丧失理智的边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滴答。”   “滴答。”   一滴透明的水珠落到了他的手背上,接着是一连串泪水像珍珠一样浸湿他的手背。   他猛地僵了一下,有些愕然的看着垂头不语的郑愿。   暴怒狂躁的情绪像潮水般褪去,一股异样的情感悄然涌上心底。   酸酸涩涩的,好像有一只手将他的心脏揪紧。   他不禁松开手,郑愿却用力地抓着他的手腕,那双被泪水浸的透亮的浅褐色眼睛哀伤的看着他。   “老婆,别不要我。”   他盯着郑愿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一种别样的情绪让他忍不住开始颤栗。   “你哭什么。”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他走近一步,面对面的贴上郑愿的身体。   大腿碰大腿,他几乎是立马酥了腰,亢奋让他眼尾上勾,泛起了薄红。   郑愿抽抽噎噎的,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赵宿被他哭的有些烦,但那种烦是抓心挠肺,欲.求.不.满的烦。   “别哭了!”   他低喝一声,捂上了郑愿的嘴。   郑愿眨巴着眼睛,透明的泪珠挂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鼻头有些红,嘴唇却因为被捂住而呜呜的发不出声音。   赵宿觉得自己很渴,一双黑瞳幽幽转深。   “你有时候不会说话也挺好的。”   郑愿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一伸手,赵宿立马塌了腰,喘出一口气,捂着郑愿的手也松脱,改为搭在他的肩头。   “老婆……”   他软唧唧的将赵宿抱进怀里,一只手在他的后腰缓缓摩挲,酥的赵宿站不直腰。   “老婆,老婆,老婆。”   赵宿被叫的一颗心不安的躁动,他想让郑愿闭嘴,可他一张口就是不合时宜的喘.息。   他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没有抵抗力。   郑愿埋头在赵宿的脖颈蹭来蹭去,轻吻着他的锁骨和耳垂,他的声音变轻,呼吸却开始变重。   “老婆,别不要我。”   赵宿再意乱情迷也感觉到了郑愿的不对劲。   他眉头一皱,一手抓着郑愿的卷毛让他看着自己。   那双又水又亮的眼睛带着哀伤与脆弱。   他烦躁的“啧”了一声,“谁跟你说的。”   郑愿又低头埋向他的脖颈,他手上用力,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睛竟然在一瞬间好像真的变成了蛇的竖瞳,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是不是有人找过你。”   他和郑愿近乎24小时待在一起,可他也不敢保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些人会不会把目光放在西区,放在郑愿的身上。   郑愿茫然了一下,呐呐的说:“没……没有。”   赵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确认他是真的不知情,抓着他头发的力道改为抚摸着他的后颈。   他凑向郑愿,张口含上他的喉结,低声喘着说:“不要乱想。”   郑愿难.耐的昂着头,脸上升起薄红,他搂上赵宿的腰,一寸一寸的将他抱紧,恨不得将他融进骨子里。   老婆,不要抛弃我。   随着赵宿放肆的动作,他一使力架上赵宿的腰,两人的位置瞬间变换,改为赵宿被压在墙上。   他一件衬衫已经松垮,一颗扣子摇摇欲坠。   郑愿的眼里带着浓烈的野望,还有一丝又深又沉的情绪。   赵宿却在瞬间勾上郑愿的腰,将他用力地压向自己。   他想起了小张说的话。   ——“为了不暴露大少的身份,姓黄的暂时没有动,那个胖男人已经解决了,从人间天堂走出去的那个女人……”   小张皱了下眉。   ——“她已经连夜离开了西区,而那天晚上,有一个男孩去找过她。”   他高高地仰起头,脖颈上出现细碎的痕迹,那双被水雾染的迷离的黑瞳看着头顶近在咫尺的天花板,恍恍惚惚的连上面的灯都在晃动。   那天他为什么没有在台上把那个女人杀掉呢。   大概是因为,对方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正在注视着他。   而现在,原来这条小狗是只狼崽子啊。   ……   静谧的深夜,赵宿在同一个时间醒来,坐起身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扶了下腰。   眉心微蹙,他看了眼另一侧的郑愿,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从窗台边沿拿出一盒药,看不清上面的名字,他倒了两粒出来,一口吃进了嘴里。   接着他静静的站立在原地,好像在等待什么,时间从五分钟扩展到十分钟,再到二十分钟,他双手紧扣窗台,脸上出现显而易见的焦躁,他再次倒了两粒出来,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进而扩展到全身。   他的双眸微微紧缩,药,没有用了。   那种因为和郑愿分开而产生的焦虑暴躁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加严重,他甚至开始无法呼吸,就像一条干渴的鱼。   时间过去了四十分钟,他的额头冒出了冷汗,眼眶猩红,一种无法自控的暴戾让他掰断了窗框的木头。   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暗夜里的修罗,他猛地转头看向床上的郑愿,眼睛红得仿佛能滴出血。   “老婆……”   睡梦中的郑愿轻轻的呢喃了一声,赵宿高大的影子定定的站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略有些青涩的脸。   他无法控制的伸出手,阴冷诡秘的气息散开在四周。   压抑着声音的2526在内心疯狂尖叫。   但实际是它躲在郑愿的脑子里安静如鸡。   直到那只手落在郑愿的肩头,2526快要无法呼吸,赵宿却猛地伏低身体,抵在郑愿的胸口剧烈喘.息。   睡梦中的郑愿下意识的张开手,将他颤抖的身体搂进怀里,紧贴在自己的胸口。   而赵宿抖着手掀开他的衣服,迅速将自己埋了进去,那种干渴窒息的感觉才逐渐缓解。   他用力喘了几口气,再也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这太危险了,可一旦靠近郑愿,他就无法自控。   静谧中,赵宿的呼吸逐渐放平,他紧贴在郑愿身上,重新睡的香甜。   而一直安睡的郑愿忽的睁开眼睛,里面毫无睡意。   幽幽的黑暗中,他缓慢的低下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赵宿,又缓缓的看向铺满月光的窗台。   搂在赵宿身上的手用力收紧,指尖泛白,手背绷起了青筋。   赵宿口申吟了一声,脸上泛起了动人的红.潮。   而郑愿那双浅色的眼睛亮的如野地里捕猎的狼群。   ……   接下来的几天意外的平静,直到小红狗狗祟祟的说她带人套了黄大狗的麻袋,把人揍进医院了。   郑愿有些惊讶,但很快又转为释然。   可能是那天赵宿的行为让她感觉到了害怕,同时还有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一点勇气。   毕竟她忍黄大狗已经很久了。   但小红的面色还是有些怪异,频频看向正在卧室里看童话故事的赵宿。   据她观察,两人分开不会超过半小时,所以她现在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   是的,同在一个屋檐下但没有肢体接触对他们来说也算分开。   咬了咬牙根,她一边瞄着赵宿,一边往郑愿的方向凑了凑。   “最近西区出了不少事。”   见赵宿没有注意到这里,她凑到郑愿的耳边,像倒豆子一样飞快地把最近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他。   “你出来的那天晚上,人间天堂死了个人,听说是中心城的,尸体被抬了出去,而那天找你麻烦的那个胖男人听说也死了,发现的时候,人被丢在了郊外。”   说起这一连串的消息,小红的牙齿还有些打颤。   她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咬着牙根继续说:“最近西区可能会戒严,他们……他们好像是想找什么人。”   说完,一股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她浑身僵硬的转过头,发现赵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一种仿佛被刀尖抵着心脏的感觉几乎让她反射性的跳了起来,她立马就想要离开,可看着郑愿,她还是低声提醒了一句。   “你最近小心一点。”   她再也不敢待下去,头也不回的匆匆出了门。   其实,从婚检所出来的那一天,她就后悔让郑愿去结婚了。   郑愿专心的摆弄着手上的东西,好像没有感觉到身后缓缓靠近的人,也没有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   在那双手伸向他的时候,他转过身,笑容满面的说:“老婆,你看!”   一捧用旧衣服裁剪的五颜六色的花被他拿在手心里。   那全是他的旧衣服,上面留有他的气息。   赵宿抬手接过,他眼里的阴鸷褪去,又变成波澜不惊的黑色。   郑愿嘿嘿笑着,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老婆,你喜不喜欢?”   赵宿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最近很闲?”   他在陈述一个问题,因为自从那天从人间天堂回来后,郑愿再也没有出过门,也没有离开他的身边。   如果不是生活和往常没有什么变化,他都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要囚.禁他了。   囚.禁。   这个词让他诡异的浮动了一下。   愚曦……   “不想离开老婆。”   郑愿转过身,又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   而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条浅白色的内.裤,在某一天早上被赵宿藏起来的那条。   他正思考着该怎么把这块布料解决,想了想,还是选择留下。   因为他最近的内.裤好像丢的越来越频繁了。   他略有些纠结的皱起了眉。   “郑愿。”   “老婆,我们就在家待着好不好?”   郑愿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伸手搂上他的腰。   赵宿几乎是瞬间就给出了反应,他双眸微眯,身体放软,苍白的皮肤上也升起了薄红。   他很确认那些药的效果减弱了,远不如郑愿的一个拥抱。   这个变化不知是好是坏,但难免让他感到焦躁,一度升起想要将郑愿解决的念头。   可一旦对方用那双水亮的眼睛看着他,张开手臂拥抱他,那种冰冷的杀意立马溃不成军。   就如现在。   “郑愿,我想要……”   他喉结滚动,好像变成了一头只有本能的野兽,而郑愿是独属于他的药。   郑愿抬起头看他,眼眸幽深。   这几天没有出门,未尝不是因为在床上浪费的时间过多。   “可是老婆,你忘了吗,最近你在受罚啊。”   赵宿迷迷糊糊的想,受罚,哦,好像是那天他被搜刮出了烟,可是,他不是已经被罚过了吗。   那天在浴室里,他一直没翻过身。   想到这里,他有些烦躁。   都怪赵决。   ……   他被郑愿环着腰,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无比难受。   有些东西真的不能碰,一旦碰了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控制不住,如第一次他被郑愿拥抱,第一次被郑愿*入……   郑愿的手指搭在他的后腰,轻轻地摩挲,感觉到对方颤栗的身体,他几乎是沉迷的看着此刻双颊泛红的人。   “老婆,你好漂亮啊。”   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将人抱进怀里,两人四肢交叠,他抚摸着赵宿的眉眼,迷醉的摩挲着他的唇。   “老婆,你叫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老婆,你乖乖的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老婆,我会保护你的。”   “老婆……”   “老婆……”   赵宿被叫的一颗心阵阵发紧,想要又得不到的感觉时刻在折磨着他。   郑愿为什么这么啰嗦!   他不耐地揪着郑愿的衣领,一个用力将他的衣服撕开,扣子崩坏了几颗,咕噜噜的滚到了桌下。   他伸手往下,却被郑愿攥住了手腕。   滚烫的温度让他浑身一软,几乎是半趴在郑愿的身上。   “老婆,你会离开我吗。”   落在耳畔的声音让赵宿浑身一凛,几乎是瞬间睁开泛着暗光的眼睛,但很快随着郑愿的手指,他又欲罢不能的瘫软下来。   郑愿抱着他,享受般的眯起眼睛,将他揉搓在怀里。   因为忍耐,他的鼻尖泌出了细汗,但他更为享受此刻和对方拥抱的感觉。   当赵宿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的时候,他会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就好像,赵宿离了他就会活不下去。   这种世界独有的感觉让他无法抗拒。   赵宿跪坐在他的身上,额头抵着他的肩,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叫出了郑愿的名字。   “郑愿!”   “嗯?老婆,我在。”   他懒散的眯起眼睛,并不着急的抚摸着他的背。   这样温吞的手法让赵宿像有数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他紧咬着牙根,才没有发出更为失态的声音。   “不可以,老婆不乖。”   折磨人的人反而比对方更委屈。   他抓着赵宿的手,那双又水又亮的狗狗眼像一汪清泉,只不过这是汪烧沸了的清泉。   赵宿浑身滚烫,两颊通红,眼尾泛起了湿意。   他几乎是有些压抑的喊出声:“郑愿!我要……”   郑愿瞳孔一缩,接着迅速沉下来,他的呼吸也开始变重,火热的气息带着灼人的温度。   “不行。”   嘶哑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折磨对方还是在折磨自己。   赵宿想要靠近郑愿,却被控制着手腕推开,逐渐脱离的体温几乎让他的四肢变冷。   阴暗又暴虐的情绪开始在他的心里翻涌,郑愿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在他即将爆发的时候又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赵宿的瞳孔瞬间开始涣散,汹涌的情绪退散,他重新乖顺的伏在郑愿的胸口。   而郑愿又开始固态重施,一直到赵宿一旦和他拉开距离就出现恐慌的情绪。   2526沉默的看着此刻的赵宿。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一条真正脱了水的鱼,汗水湿透了他的黑发,那双苍白的手用力地揪着郑愿的衣服,拼尽全力往他的怀里挤,几乎是哆哆嗦嗦着向他靠近。   郑愿冷静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响起。   “他有非常严重的皮肤饥.渴.症对不对。”   “并且在这之前,他一直用别的方式克制自己不和其他人接触。”   “但他现在没有办法控制,因为我是第一个和他有肢体接触的人。”   “所以,如果他的病无法从其他渠道缓解,那么,他将一辈子都无法离开我。”   【……】   【是】 第34章 先婚后爱   赵宿的眼前出现了重影, 窗外一片朦胧,天黑了?不,是天又亮了。   他几乎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但可怕的是他的理智知道他承受不住了,但他的身体还在本能的回应,甚至变得更加贪.婪。   恍恍惚惚中,他眼尾泌出了一滴泪,脸上一丝动人的酡红带着细密的汗珠。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粘在一起, 耳边落下一声火热的呼吸,接着他被搂着腰抱了起来。   温热的水流让他重新拿回感知力, 酸麻, 钝痛让他有些难受的蹙起了眉,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回笼。   郑愿正垂着头专心的给他清洗身体,他不禁想, 年轻的小孩, 体力真可怕。   “老婆,你醒啦。”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额头, 他这才意识到,他又发烧了。   这让他诡异的顿了一下,看向郑愿的视线也怪异起来。   连发烧?也行。   这头狼崽子会不会有点过于禽.兽了。   但各种情绪只维持了一秒, 在郑愿拥抱他的时候, 他只有从心底蔓延而上的依恋和慵懒。   真可怕啊。   他眯了眯眼睛, 在郑愿的肩头蹭了一下。   郑愿清洗他背部的手一顿,接着垂下头, 沙哑的说:“老婆, 对不起。”   对不起?   赵宿想起了什么, 漆黑的眼眸微微一冷, 随即感觉到郑愿失落的情绪,还有那头丧失光泽的金色卷发。   他抿了下唇,重新眯起眼睛。   “下不为例。”   郑愿眼睛一亮,像午夜里的星光,随即如浩瀚的银河卷动着风暴。   他笑弯了眼睛,抱着赵宿揉揉搓搓,软乎乎的说:“老婆,你真好。”   2526:【……】   啧,牙疼。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郑愿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他白天并不是没有什么事做,他需要维持生活,所以除了晚上需要去西区大街,白天的时候他要去垃圾回收。   这是没有捡到赵宿之前他每天都在做的事,后来因为一桩桩变故,他停了下来。   但现在他重新出门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郑愿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小红他们也放心了。   “诶,你家那位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   小红有些小心的蹭到他身边,生怕一回头又看到那个高大的影子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郑愿面色不改,语气轻快又愉悦,“他发烧了,不舒服,所以在家休息。”   “那他不会……”小红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不在身边,对方不会突然发疯吗。   虽然郑愿总是固执的认为那是对方生病了,但小红却觉得用发疯来形容更贴切。   尤其是她后面听人说了人间天堂的事,听说那个女人被带出去的时候全身的肉都快被剔了下来。   并且她始终认为死在里面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和对方脱不了关系。   郑愿停顿了一下,脸上突然笑了一声。   “短时间不会。”   因为,他看到赵宿又把他的内.裤塞进被子里了。   小红看着郑愿的笑容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几天不见,她觉得郑愿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少了点温吞和纯良,多了点……多了点……   “喂,这块是我们的地盘,给我滚!”   几个人高马大的人拖着一个蛇皮袋,凶神恶煞的挥舞着一条大铁棍。   小红瞪起眼睛,立马就要开口,她已经是套过黄大狗麻袋的人了,这些人她才不怕。   只不过还不等她说话,就感觉到郑愿扯了扯她的衣袖,拉着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听着那些人得意的哼声,又看了眼一副明显好欺负的郑愿,她憋屈的皱了下眉。   一定是她感觉错了。   郑愿还是以前的郑愿!   “我们别和他们一般见识,要是打起来,我们肯定打不过他们,来这里也是一样的。”   郑愿好脾气的劝着明显还有些不忿的小红。   这里是一个巨型垃圾场,可与其他垃圾场不同的是,这里都是从中心城运过来的垃圾,里面不乏有许多被淘汰的高奢产品。   而他们就是把这些东西捡回去,去垃圾回收站能换回一笔钱币。   来这里的人很多,除了像他们这些无依无靠又生活在底层的人,还有些地痞流.氓也会过来。   之前那些人高马大的男人就是。   他们只是一些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孩,硬碰硬绝对没好果子吃。   这是他们从小摸爬滚打的经验。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可是知道郑愿有个特别厉害的老婆,听说黄管事的耳朵就是对方削的。   一个看起来和郑愿差不多大的少年凑到郑愿跟前说:“郑愿,你家不是有个特别厉害的吗,连姓黄的都能对付,怕他们干什么。”   另一个参与了麻袋事件的少年也嘟囔着开口,“就是,我们都挨多少年欺负了,这里的垃圾谁都能捡,凭什么那块地方就是他们的。”   很显然,这群少年自从套过黄管事的麻袋之后,那点麻雀大小的胆子也逐渐膨胀了起来。   “就是就是,既然你老婆这么厉害,让他去给那些人一个教训……”   “不行!”   几个少年有些惊愕的看着郑愿突然沉下来的脸,他们不知道他们说错了什么,但在这一众人里面,他们除了小红,就听郑愿的话,所以此刻互相有些呐呐的不敢开口。   “郑愿,你会不会太当真了点。”   小红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最开始,她只是想让郑愿借助这段关系,好让姓黄的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下手。   而且对于赵宿突然出现在西区,他们谁都清楚,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迟早会离开。   她一直以为郑愿心里明白。   可最近的一桩桩事件,让她又有那么些不确定了。   “不可以吗。”   郑愿侧过头看她,那双纯粹的浅褐色眼睛透亮的像清澈的湖面。   但小红却突然觉得有些冷。   “郑愿,你得明白,他不是西区的人。”   即便在这里登记了身份信息,可对方和他们不同,随时能离开这里。   “可他和我结婚了啊。”   “他是我老婆。”   “我很喜欢他,我想让他陪着我。”   “婚检所也有证明。”   “他是我的。”   小红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对方的态度,对赵宿的态度。   那天他的犹豫也仅仅只是因为他给对方的一个机会。   人不是物品,会说话。   所以当她开口让两人结婚,而赵宿点头答应的时候。   赵宿就成为了他的独有品。   那个时候郑愿脸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兴奋。   难怪,难怪那天她去郑愿家第一次见到赵宿的时候,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郑愿对赵宿的态度就这么亲密,还带有一点纵容,恐怕那时候,郑愿就将赵宿当成了他的所有物。   小红忽然觉得浑身发冷,看向郑愿的眼神也变了。   他们一同长大,她当然知道郑愿从小就被抛弃,还在连存活的能力都没有的时候就被抵给了西区。   一个靠讨饭捡垃圾长大的小孩,坚韧的活到了现在。   他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一个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人。   于是,他欣喜若狂。   “你能帮我带去垃圾回收站吗,收益分你两成,出来太久了,我得回去了。”   小红愣愣的接过郑愿递过来的袋子,她想说什么,但看着郑愿盈盈发亮的眼睛,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小红,郑愿他怎么了啊。”   之前说话的少年走到小红的身边,脸上有些担忧和忐忑。   他们都没见过郑愿那位老婆,只是听说过他很不一样,但刚刚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氛围好像有点不对。   “没什么。”   “郑愿他只是开心。”   “他有家了。”   风吹过来,带来一丝透骨的凉意。   少年们不明白小红为什么一副怔愣的表情,但他们听懂了她的话,纷纷为郑愿感到高兴。   他有家了。   真好啊。   ……   “大少,最近赵弩把手伸到了西区,他这么着急,可能是他的时间不多了。”   小张低眉垂眼,平平无奇的脸上是没什么情绪的表情。   他不敢抬头,在静谧的空气中感觉到了一丝压抑的氛围。   之前赵宿失踪了一段时间,外面不少人都转了风向,但小张一直不紧不慢的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因为他知道他家大少不可能会死,而那时,赵宿也向他留下了对方会来西区的消息。   果不其然,没几天他就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赵宿的下落。   那时候他就知道是赵宿在向外面传达消息,他也是时候可以去见他了。   只不过让他震惊的是断联后的第一次见面,对方问的不是外面的风向,也不是赵家的情况,而是要他调查一个人,一个从小生活在西区的人,一个……他的丈夫。   想到这里,小张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仍旧留有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满头冷汗的感觉。   他几乎不敢回想当时赵宿说这句话时一手夹烟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至少他当时以为他家大少要下手了。   只是他怎么也无法忘记那天离开的时候,他家大少顺手收床单的动作。   这比赵宿亲口说出他结婚了还要让人觉得可怕。   而此刻,他就听着耳边纸张翻起的沙沙声,一颗心七上八下。   可怜身为赵宿的左膀右臂,小张恐怕还从未做过如此普通寻常的事情。   一度以为不是他疯了……就是他疯了。   ……   赵宿一手夹烟,一手敲打着桌面,脸上是沉凝的表情。   虽然预想过这个小孩小时候不好过,但也没想过会是这种程度。   在连话都不会说的时候就背上一款巨型债务,而随着他长大,这款巨债几乎是不可偿还的,换句话说,他已经被卖身给西区,一辈子都将无法离开这里。   不过让他在意的是小时候的郑愿其实被收养过,一个捡垃圾的老瞎子,只不过对方在郑愿五岁的时候就死了。   后来他就继续捡垃圾为生,中途有一对外来的夫妻见他可怜,起了想要将他带走的想法,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西区的人说了什么,或者是他的身世,或许是西区有他的“卖身契”。   总之第二天郑愿去等的时候,那对夫妻没有来,他们当天晚上就已经离开了。   无法去回想当时只有几岁的郑愿苦等一天后独自看着夕阳下落的场景。   那个时候,不知道他有没有哭。   想来是不会的,老瞎子死的那天,幼小的他独自拖着尸体到郊外,一抔黄土一捧泥的将人埋了。   之后的郑愿偶尔靠红灯区的女人们施舍的东西存活,大部分靠捡垃圾,只不过垃圾场也有小型势力,像郑愿这种年幼又没靠山的人,通常是那些人欺负的对象。   常常刚捡到好东西就被人连袋子都抢了个干净。   而真正的变故是有一天有一群地痞跟着他到了老瞎子的家里,见没什么好抢的,竟然放了一把火。   自此,郑愿连唯一的家都没有了。   现在的住所是一个红灯区的女人留给他的,女人陪了半辈子的客,一无所有,生命的最后,是郑愿偶尔去看看她,帮她做饭,帮她打扫屋子,女人会把当晚挣的钱币给他当做报酬。   只是最后,那个女人也在他十四岁那年死了。   据说女人死的时候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留,仰着面,赤.条.条的身上还有不少痕迹。   最后是郑愿一点一点的帮她清理干净,换上最整洁的衣服,将她背到了边郊靠水的地方,连同女人睡过的床乃至她的所有东西,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第二年,郑愿就成了西区的打手,一直独自生活到现在。   在他的前十几二十年,难以想象他如此年轻,却几乎是用他捧过的黄土堆积成了现在的他。   “大少。”   赵宿回过神,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他摩挲着手指,感受着那一点坚硬冰冷的触感,心也重新垒成了墙。   “大少,是否要准备离开。”   离开。   他重新摸上手指,但心里却忍不住开始烦躁起来。   恍然想起,郑愿已经离开很久了,远远超过了半小时。   眉心开始跳动,额角冒出了青筋,下沉的气势压的小张重新低下头。   他是时候要离开了。   消失的这段时间本来就是想让赵弩放松警惕,顺便肃清那些叛徒。   是时候了,他该重新出现让那些人知道他回来了。   可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摩挲手指的动作也开始用力,冷锐的丹凤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烦躁和焦虑。   “再等等。”他张开嘴,心里弥漫出一股莫名沉郁的情绪。   小张抬了下头,看到赵宿隐隐发红的眼睛又很快不敢再看。   他咽了下口水,最后还是恭敬的答:“是。”   ……   郑愿推开门,刚走进去就被抵在了墙上,赵宿大口的呼吸,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而在触碰到他的那刻,赵宿几乎立马吻上他的唇,用唾液来安抚他的干渴。   他略微一愣,抱着他问:“老婆,你怎么了。”   赵宿压抑的看着他,那双眼睛漫出了渗人的红血丝,郑愿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此刻的样子。   “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   说好最长四十分钟,可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烟没有用!那些药没有用!   他像头困兽一样在这个地方狂躁的打转,却等不到郑愿回来,好像他被抛弃了一样。   郑愿也看到了屋子里一片狼藉,他的衣服几乎都被翻了出来,还有他喝过的水杯,睡过的枕头,都带有赵宿寻求无果的痕迹。   他几乎能想象到独自在这里的赵宿因为时间越来越长而变得焦躁不安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他一定赤着脚在屋子里发了疯的找出一点含有他气息的痕迹,他看到他精心用旧衣服做出的花,上面带有湿漉漉的唾液,花瓣被扯的七零八落。   赵宿一定是抖着身体一边咬一边嗅着上面的味道。   或许,还做了些别的什么。   他的脸上逐渐漫上红晕,一双眼睛亮的出奇,看着赵宿急切的想要触碰他,那种求而不得的焦躁让对方连指尖都在发抖。   “老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低下头,摸着赵宿的黑发,那双眼睛尽是对他的喜爱与沉迷。   刚捡回来的那天,赵宿全身都带有强烈的攻击性,成套的西装,高大的身体,即便在大雨的狼狈下也坚硬的头发。   但现在,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穿着郑愿的衣服,洗的发白的旧颜色,还有那头再也没有梳的整整齐齐的黑发,揉动的时候会泛着细碎的光泽。   郑愿的眼里柔和的不可思议,带有一点深情,过度的温柔,还有藏在那双透亮的眼睛里,一丝惊人的占.有.欲。   他伸出手将赵宿抱起来,赵宿立马勾上他的腰,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头在他脖颈里啃噬舔吸。   赵宿不再质问他,只急切的揪着他的衣服,“郑愿,我想要……”   “好。”他眉眼弯弯的笑,抚摸着他颤栗的脊背。   老婆想要,那就应该满足他。   没有去床上,他带着赵宿去了浴室,热水当头浇下,在纵容着赵宿过度的动作下,他将赵宿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洗的干干净净。   终于,最后一点烟灰也散在了窗外的风里。   而浴室里弥漫的热气将赵宿包裹,还有他身后覆下的身体。   ……   郑愿将人从浴室里抱出来,赵宿脸颊酡红的趴在他怀里,一脸餍.足之色。   通常这个时候的赵宿还不太清醒,是最乖最好说话的时候,也是最依赖他的时候。   他将人抱在椅子上,起身去厨房,只是还没等起身,赵宿又皱着眉向他张开手,迷蒙的双眼里尽是不满。   他略微一顿,随即弯下眉眼,将他抱了起来。   而他就维持着这个不太方便的姿势,简单的做了些饭菜。   一直到餐桌上,他都是将赵宿抱坐在腿上,一口一口的喂他吃饭。   赵宿全程也特别乖,只要不离开他的身体,几乎是随他摆弄。   郑愿一颗心软的不行,搂着赵宿哼哼唧唧的喂他一口亲他一口,喂他一口亲他一口,喂到最后,只要他一伸勺子,赵宿就自觉的抬起头。   他几乎心都要化了,恨不得将赵宿揉碎在身上。   像个乖宝宝一样的赵宿实在太可爱了。   他迷恋的盯着赵宿殷红的唇,还是没能按耐住,低头吻了上去。   赵宿自然顺势而上,对于他来说,永远都是不可能够的。   但郑愿在深吻过后却没有继续,赵宿喘着粗气,微微眯起泛着水光的眼睛,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停下动作。   他却是抚摸着赵宿的手,从他苍白的手背,到他带着皮手套的手指。   上面湿漉漉的还带着温度,这幅手套好像是由特殊材质制成,水珠不会在上面停留很久,现在几乎已经干了,像没沾过水一样。   只是黑色的皮手套配上白色的东西,总显得被弄脏了一样。   他五指相扣,眼眸看着这双性感的手,忽的低头叼住了他的手指。   赵宿浑身一颤,还没消退的眼尾又像晕开了胭脂一样艳的过分。   他的手指下滑,摩挲着赵宿骨节突出的手腕,青红色的经络在苍白的皮肤上异常显眼,而他的牙齿开始用力,先是叼着他的手指含了含,而后咬住那一块指尖。   赵宿的手套开始脱落。   也就是下一秒,赵宿眼眸锐利的卡住他的嘴,用力地捏着他的下巴。   他眨巴了下眼睛,委屈的说:“脑婆……”   “你想做什么。”   赵宿的脸上还带着动人的潮.红,但他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不轻。   郑愿从被卡着下巴到被捏的嘟起了嘴,他那双狗狗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赵宿,艰难的开口:“窝不想干神么啊,脑婆。”   赵宿眯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警告道:“老实一点。”   郑愿连忙点头,“嗯嗯嗯。”   那样子乖巧的不行。   似乎是确认他没有说谎,看着他被捏的嘴巴嘟嘟的样子,赵宿凑过去“啵”的亲了一口,而后松开手,在郑愿又亮又震惊的目光中,重新窝进他怀里。   “我累了。”   “好的,老婆,我们现在就去睡觉!”   “我还要听故事。”   “好的,老婆!”   窗外月光朦胧,郑愿映在墙上的影子高大而结实的将赵宿困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掰……我掰……我努力的掰……把走歪的剧情掰回来…… 第35章 先婚后爱   黄管事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   他那些手下殷勤的恭迎他出院, 他这几天不在,西区又死了个人,还死在人间天堂, 之前那个被抬出去的胖男人也死在了外面。   这让他们一连担心了好几天,总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在盯着他们,不过现在黄管事出院了他们就放心了。   毕竟不管怎么看,如果真要死的话,领头的黄管事也该死在他们前面。   “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黄管事一脸阴鸷, 耳朵上包的绷带还没拆,脑门上又缠了几圈, 脖子上还吊着个胳膊, 走路也一瘸一拐。   “那地方没有监控,也不常有人过去,所以……”   所以没查到。   “废物!”   黄管事伸腿就想踹, 但一条腿上还打着石膏, 他提着拐杖一棍子打了下去。   不痛不痒的,但对方还是给面子的哀嚎一声, 伏低做小的开始求饶。   黄管事眼里闪过一丝厌烦,沉声问:“郑愿呢。”   听他提起郑愿,几个人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人咽了下口水, 低声说:“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白天去垃圾场,晚上有时候出去, 有时候不见人。”   他们没敢提当天晚上人间天堂的事, 一是人间天堂没把那个死在里面的男人当回事, 可见他们惹不起人间天堂, 二是郑愿他男人明显不好对付,所以他们也惹不起。   “查出什么了吗。”   听到郑愿还好好的,黄管事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   “没……没有……”   黄管事阴沉如水,不顾腿上的石膏,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怒骂道:“一群废物,什么都查不到,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是……是真的查不到,只知道那个男人当天晚上好像是被谁寻仇躲进了西区,他不是西区的人,外面也没有他的一点消息,我们已经想尽办法了,但是……但是……”   黄管事冷眼看着这群废物,心里对赵宿的恨意简直快要剿灭他的理智。   从对方来到西区,他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不但耳朵被削掉了,连他手上的势力好像也在有意被削减,从人间天堂出来的那天晚上又被人堵在巷子里痛打。   如果不是他的身份还有那么点让人忌惮的话,恐怕他就不是断几根骨头那么简单了。   不过既然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消息,那对方应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知道中心城那些所谓的贵圈,高高在上又目中无人,绝不可能愿意蜗居到他们西区这样的地方。   毕竟对于那些人来说,西区就是中心城的一个大型“垃圾场”。   但思及到对方出手时的心狠手辣,他还是有点忌惮,不过对方他暂时不敢动,可郑愿的麻烦不代表他不敢去找。   正好这几天也没事可做,和郑愿的旧账也该算算了。   想到这里,他狞笑一声,“去垃圾场。”   其他几个手下面面相觑,还是抿着嘴各自跟了上去。   其实他们没说完,他们查不到赵宿不是因为对方籍籍无名,而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阻挡他们。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如果再敢往上查他们不该查的东西,那代价就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了。   不过看黄管事一副气上头的样子,他们只是一群小喽啰,谁也惹不起。   大不了真到那时候,他们帮黄管事收个尸就是。   想到这里,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反正这些事都是黄管事干的,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   黄管事在去找郑愿的路上被风吹醒了几分理智,想了想,他先是去找了常驻在垃圾场的那几个地.痞.流.氓,打算让他们先去探探路。   听到他给出的报酬,那几个人有些可耻的心动,但他们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的开口:“能为黄管事做事是我们的荣幸,但我们平常也只是吓唬吓唬他,真刀真木仓的我们也没做过。”   说句实话,黄管事是不屑于亲自开口和他们周旋的,但想到自己被整个削掉的耳朵,他还是耐下性子说道:“只要你们给他一点教训,以后你们在垃圾场的收益可以多出两成。”   提到这里,那些人眼里闪过一道贪.婪的暗光。   其中一个人舔了舔牙说:“不是我们不愿意干,而是几年前我们刚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件事,垃圾场死了几个人。”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极为不适的画面,用力搓了下粗糙的掌心。   “那几个人是被火烧死的,活着的时候被人放了把火,就困在垃圾场里,有个人想往外跑,但没跑出去,发现的时候,人都成了焦炭,听说还是第二天有人去捡垃圾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下去,听到了“嘎吱”声,一块又红又黑的肉块被踩成了泥。”   他眼里有一丝恐惧,那副场面堪称地狱都不为过,垃圾场被围成一个圈,几个肢体扭曲的焦炭面目狰狞趴倒在地上,伸长的手和张大的嘴能窥见他们当时的恐惧和绝望。   而那个想要往外爬的人只爬出去一半,半截身体被卡在了里面,上半身没烧透,带着焦肉块,而被踩烂的是那个人的脑袋,红的黑的,焦味混杂着咕噜噜掉下的半颗脑袋。   那个不小心踩到的人当下就被吓疯了,后来再也没敢过来。   当时还是个孩子的郑愿就在一边捡垃圾,又瘦又干的身体拖着一个脏兮兮的大蛇皮袋,后来听其他人说起,才知道被烧死的那几个人曾烧了郑愿的房子。   虽说大部分人是在同情郑愿,觉得是那些人遭了报应,毕竟他们都是些赌.徒酒鬼,在混乱的西区被人弄死在外面本就是寻常的事。   郑愿的母亲也是被人打死在外面,半个身体都被打烂了。   可就是他们的死状太可怕了,让人想起当时郑愿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没来由的让人心底发寒。   黄管事皱了下眉,他听说过这回事,但没有太关心,死几个人而已,而且那个时候的郑愿还是个连活下去都困难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逐渐有些不耐烦,“最多三成。”   三成!   那得是多少赌.资和女票资。   他们立即眼睛一亮,争先恐后的应承下来。   比起钱,一条命也不算什么了!   看到他们这幅样子,黄管事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一种高人一等的傲慢感油然而生。   他理了理精美的袖口,上面一个华丽的袖扣吸引了那些人泛着红光的眼睛。   “不要把人弄死,也不要把人弄残,随便给他一点教训,只要他出现在垃圾场就动手,一直到他不敢再来为止。”   他不会一次性让郑愿翻不了身,而是一点一点的断了他的生路。   连人间天堂都能完好无损的走出来,看来他很适合那个地方,等他走投无路的那一天,他会去当他的常客的。   至于赵宿,他眼里闪过一点冷光,一个不该出现在西区的人而已,他迟早有一天会抓住他的把柄。   而现在,他就要让他们明白西区的规矩是什么,在这里,只有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硬道理。   想到这里,他又暼了眼那几个面露精光的人,至于赵宿会不会对他们动手,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黄管事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对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很自信。   看了眼那几个人垂涎的表情,他随手解下袖扣抛到地面,看到那几个人争抢的画面,他一脸鄙夷的冷笑一声,淡声道:“我希望近几天就能看到令我满意的结果。”   ……   看到郑愿直起腰,他们知道,郑愿又要回去了。   这两天没见过他晚上出门,可白天也仅缩短在一个小时之内,这点收益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生活,更何况他除了每个月要上缴到西区的债款之外,现在还养了个人。   他们担心再这样下去,郑愿现在住的房子也会被强行收走。   “郑愿,我把我的这些给你吧。”   一个少年将他的蛇皮袋递给郑愿,他比其他人小几岁,还没成年,所以还在未成年保护行列,只要有一口吃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我的也给你吧。”   “还有我的。”   “还有我的!”   其他几个人见状也纷纷把自己的东西递给他,虽说郑愿现在结婚了,不会被强行抓去用身体抵债,但这也只是一份底线,不代表他的生活会有什么好的转变。   相反,他们都听说郑愿的老婆有病,平常连门都不能出,在这种负担下,郑愿的生活只会变得更难。   面对他们一双双同情的目光,郑愿没有接受他们的好意,而是笑着说:“不用,你们收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几个少年纷纷把目光看向小红,小红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说:“随他吧。”   她总觉得郑愿好像在潜移默化的做什么准备。   ……   垃圾场很大,四周还有不少流浪汉搭建的棚子,所以当郑愿被几个人拦住的时候,他根本没看见,也没有反应过来。   一根粗糙的木棍对着他的后脑勺砸了下来,另外两个人去抢他手上的蛇皮袋。   他一眼就认出来对方是盘踞在垃圾场的那伙人。   “你们想干什么!”他惊怒交加的注视着他们,那一棍子没落到他头上,但打的他肩膀泛疼。   蛇皮袋已经被抢了过去,那些人正打量着他,似乎是还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更值钱的东西。   “不想干什么,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你借几个钱币花花。”   当头的黄毛吊儿郎当,他不好那口,但又不得不说郑愿金发白皮,青涩又修长的样子确实吸引人,说不定买了还能多值几个钱。   “我没钱。”郑愿一脸防备,他知道这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但就怕这些人即便如此也不放过他。   “你说的我可不信,给我搜。”   黄毛男人一声令下,另外几个人立马围了上去。   郑愿的瞳孔微微收紧,但他还是大喊:“我真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男人冷笑一声,“没有就给我打,让他长个教训,记得下次来的时候再来孝敬爷爷!”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人专挑看不见的要害打,郑愿拼着力气撂倒了两个人,但很快就被压制在地上……   ……   “还真他妈的穷,呸!”   郑愿趴在地上,脏兮兮的衣服上全是泥印和脚印。   领头的男人吐了泡口水,忙活了一通,只抢了一袋废品。   几个人气势汹汹的离开,但不知道怎么的,其中有个男人觉得有些奇怪。   他回了下头,却猛然发现趴在地上的郑愿在看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像冰块一样透明,静的像一汪死水。   随即他发现,郑愿笑了。   一股钻心的寒意让他后背发凉,可等他再回头,郑愿又变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告诉自己那应该是错觉,可那个笑容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郑愿慢腾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揉捏着自己的肩膀,随手擦去嘴角的血丝,突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瞳孔一缩,连忙往家的方向狂奔。   一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却忽的在门口停下脚步,平复了一下呼吸,他将身上的泥土拍干净,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再将嘴角的血渍擦干净,这才推门进去。   “老婆!”   果不其然,一阵风袭来,一个人已经掀开他的衣服钻了进去。   “嘶……”他低下头,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被撑的鼓鼓囊囊的衣服。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   他抬眼看着一片狼藉的室内,其中他的衣服被丢在桌子上,今天早上他还看见赵宿将其塞进了被子里,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抛弃了。   “为什么出去那么久!”   赵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从他的领口里钻出来,又张口咬上他的喉结。   他的身体还在打颤,但好的是理智还在,虽然眼睛里的红血丝有些吓人,指尖也在疯狂地抖动,但在和郑愿肌肤相贴的过程中,那种急躁逐渐被安抚下来,慢慢变成舒适的依恋。   “嘶……”   郑愿蹙了下眉,虽然一闪而过的痛意消失的很快,但还是瞬间被赵宿捕捉到。   那双搂在他腰上的手逐渐上滑,随即抠在他的肩胛骨。   “受伤了。”   郑愿眼眸一动,立马推开赵宿,两只手紧紧地揪着衣服。   “没有……”   “那你心虚什么。”被推开的赵宿脸色有些下沉,之前没注意,现在才看到郑愿的身上也脏兮兮的,腰腹处还有几个怎么也清理不掉的泥印。   他眸色一深,立马捏起郑愿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果然还看到他裂开的嘴角正在往外渗出血丝。   “谁干的。”   明明郑愿比赵宿高出将近半个头,但赵宿放开的气势偏偏将他抵在墙上完全的将他压制住。   他两只手紧张的抓着衣摆,抿着嘴不说话,那副倔强的样子却让赵宿青筋暴起,逐渐变得不耐起来。   “我问你,谁干的!”   郑愿睁开那双又水又润的眼睛,弱弱的说:“老婆,你别生气。”   说完,他又急忙想要伸出手抱住赵宿,急切的开口,“下次我一定早点回来,我不会……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了……”   赵宿的眼里席卷着风暴,那只捏着郑愿下巴的手也绷紧了手背,性感的骨节在黑色皮手套的分界处。   “我再问你一遍,谁干的。”   郑愿直勾勾地盯着他苍白的手腕,咽了咽口水,小声的开口,“没……没有谁,是我回来的时候因为跑的太快,摔了,袋子也被刮破了,我担心你,所以就着急跑回来了。”   “真的?”赵宿的额头突突突跳的有些疼,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也像钩子一样凌厉冷锐。   郑愿连忙睁大了眼睛,“真的!”   他抱紧赵宿,哼唧唧的说:“我才不会像老婆一样骗人呢。”   “哼。”赵宿冷哼一声,眯起眼看他,“没用的东西。”   被骂了,郑愿也不生气,见赵宿有放松的迹象,立马将他搂进怀里,软乎乎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十分愉悦的说:“老婆你放心,下次我一定能够早早的回来。”   重新被郑愿温暖的体温包裹,赵宿立马浑身发软的依偎进他的怀里,听到他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但这也让郑愿十分高兴。   毕竟老婆真的很关心他呢。   他埋首在赵宿的肩颈,满足的闭上眼睛。   ……   第二天在赵宿清醒过来的时候,郑愿已经不在了,桌上有准备好的早餐还有一张纸条。   大意是他去垃圾场了,最多四十分钟就会回来。   赵宿揉了揉泛疼的眉心,有些疲惫的从床上坐起来。   苍白的皮肤上是密密麻麻的红痕,嘴角还有个破了皮的伤口,掀开被子,里面是赤.条.条的身体,还有郑愿的各种衣服,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条条被塞到被子里的内.裤,揉的乱七八糟的堆成了一团。   他赤着脚站在地上,清凉的空气让他有一瞬间的不适,但好在并没有让人特别难以忍受。   这让他很满意,这代表他这几天的戒断并不是没有一点效果。   他深吸了一口气,门外传来“叩叩叩”的三声,他暼了眼大门,在门被打开的时候,他随手拿起一件衬衫裹在了身上。   小张只看到一双赤在地上的脚还有笔直劲瘦的小腿,再往上他就不敢再看了。   “大少。”   他双手呈上一份名单,这里面是最近那些愿意把风向投向他们的人。   赵宿翻开看了两眼,双腿交叠的坐在床沿,垂落的衣角盖住了他的大腿。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里面的一个名字。   “李一漾,李家?”   “是,几天前李家家主逝世,李少已经正式继任。”   看来这个李少是个聪明人,知道他和赵弩的这滩浑水不好搅,干脆利落的站了队。   不过这也就代表赵弩那个老东西确实不行了。   毕竟那天的那一刀是他亲手捅下去的。   “有没有姓赵的人找过你。”   小张顿了一下,低头答:“有。”   文件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赵宿的声音冷静又残酷的响起。   “除了赵决那一脉,其他人,一个不留。”   小张震惊的抬起头,可随即看到赵宿红紫交加的脖颈还有他艳的过分的眉眼,又像受到巨大的惊吓一样连忙低头。   他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手心泌出了汗。   “是。”   赵宿真正狠毒的地方在于他向来喜欢把事做绝,从不给人留后路。   对他的父亲赵弩是,对赵家,也是。   可能是刚刚那一幕让小张受到的惊吓太大,但他逐渐也想明白为什么这一次见面赵宿没有让他把药送过来。   因为对方已经找到了比药物更好的替代品。   这让小张有些恍惚的想起了那个叫郑愿的少年,那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孩,也是……赵宿合法的丈夫。   静谧的秋风吹来了一丝凉意,赵宿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在西区待了近半个月了。   半个月足够外面的风云变幻,一切只等着他出面将事情尘埃落定。   中心城他一定会回去的。   因为他被夺走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要拿回来!   他用力的摩挲着手指,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又泛起了红血丝,但这一次他狠狠的压抑着自己,哪怕手背用力的青筋暴起,他也在克制自己逐渐狂躁的情绪。   “手脚干净点,我……” 他抿了下唇,剩下的几个字只要从喉咙里冒出来,他就感觉到一股无比烦躁的情绪。   这让他的指尖开始颤抖,眉眼也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小张安静的等了片刻,知道赵宿暂时不会回去了,他抿着唇,恭敬的应了一声。   “是。”   赵宿拧着眉,眼里阴冷如冰,“出去吧。”   小张悄无声息的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仿佛他没有来过一样。   而赵宿终于控制不住的扑倒在床上,浑身颤抖着揪紧身上属于郑愿的衣服,眼尾泛红的将自己埋进去,嘴里渴望的呢喃:“郑愿……”   作者有话要说:   真可怕,居然现在才开始进入故事剧情,身都快走麻了,要走点子心了,后面还有的搞 第36章 先婚后爱   一连几天郑愿都去了垃圾场, 按理说被找了这么多天的麻烦,是人都不敢再去了,可郑愿总是准时出现, 还总在最熟悉的那个地方。   打到最后,黄毛几个人都有些怕了。   因为郑愿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反抗,后来好像知道自己一个人拼不过他们几个人,都一声不吭的任由他们动手。   而他们除了每天从郑愿的手上抢走一些废品,别的东西再也没见过。   今天也是如此, 将人打的爬不起来之后,其中一个缺牙男人有些迟疑的对黄毛说:“会不会有点不对劲。”   不用他说, 黄毛和其他几个人也感觉到了。   就没见过上赶着来让他们动手的人。   回过头看了眼趴在地上的郑愿, 黄毛深吸了一口气,“别管这么多,今天打的这么狠, 我就不信他明天还敢来, 只要他不敢来,我们就算交差了。”   “可是……”缺牙男人明显还想说什么。   那天郑愿的那个表情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总觉得他们还是尽快收手的好,甚至有一种感觉疯狂的鼓动着他快跑,最好离开这个地方, 不要再掺和进这件事。   “好了, 别说了。”黄毛有些不耐烦。   再不对劲又能怎么样, 反正这几天他看下来,郑愿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 能有什么事, 相反, 得罪了黄管事, 他们才是真的落不到好。   几个人很快离开,等周围没有一点动静之后,郑愿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满身血污,鼻青脸肿的样子比前几天都重了不少。   但他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平静的出奇。   他幽幽的看着那几个人离开的方向,随手擦掉脸上的鼻血,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家。   照常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但有些地方怎么也拍不干净,还有脸上的伤也不像是摔出来的,他粗略的擦干净血迹,索性就这样推开了门。   但里面却诡异的安静,赵宿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阴沉似水,正在极力忍受着因为过度分离而带来的不适。   郑愿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的赵宿会这么平静,但四周怪异的氛围却使得人不敢用力呼吸。   他的手指在门框上停留了一下,随即他低下头,扯了扯被拽破的衣摆,小声说:“老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赵宿没说话,那双戴着半掌套的手猛地弹动了一下。   郑愿偷偷用眼角看了他一眼,蹭过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赵宿苍白的皮肤上迅速漫出薄红,但他的脸色却不见好,仍旧压迫性极强的坐在那里。   郑愿又磨磨蹭蹭的拐去厨房做饭,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盼着他能过来抱住他,只是可惜,赵宿仍旧脸色不好的坐在那里,郑愿一脸失望的离开了。   不过虽然他极力伪装,但略有些迟钝的动作还是看出了他一瘸一拐的双腿。   那双搭在腿上的手更加用力收紧,赵宿眼神阴冷地盯着郑愿的背影,殷红的唇扯出一个嗜血的弧度。   吃饭的时候,郑愿去了浴室,饭菜只有赵宿一个人的份,营养均衡的鸡汤与蔬菜,但比前几天又简单了许多。   他只吃了两口就莫名顿了一下,随即停下动作,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他想到了什么,脸色迅速下沉,手中的筷子“咔”的一声被他握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浴室出来的郑愿身上带着蒸腾的热气,他脸色有些苍白,在松垮的旧衣服下衬得他更加稚嫩,眉眼显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几分青涩。   他看到了桌上没动的饭菜,小声的开口:“老婆,你怎么不吃饭啊。”   今天赵宿的心情十分不好,导致郑愿说话的时候也细声细气,不敢放开声音。   赵宿的眉心突突突跳的厉害,额角因为极度的压抑在泛疼,他睁开略有些红的眼睛,手指点了点桌子。   “坐下。”   郑愿乖乖的坐过去,两腿并拢,双手搭在膝盖上,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听话的好学生。   他似乎想伸手抱抱赵宿,但最后还只是用屁股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吃。”赵宿双腿交叠,眼神冷冽的暼向他。   郑愿瞪圆了眼睛,急忙说:“这是给老婆吃的。”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又舔了舔唇,连忙开口:“我不饿,不想吃。”   “吃!”   赵宿不耐烦起来,郑愿的气息就在他周身环绕着他,但他狠狠的压抑着自己没有扑上去,这让他浑身都变成了一根绷紧的弦,头疼的好像要炸开,眼里也漫出了渗人的红血丝。   见他脸色十分不快,郑愿生怕他生气,连忙低头吃饭,但拿起筷子的时候忽然发现旁边有一双被掰断的筷子,四分五裂的木屑可见当时用了多大的力。   郑愿瞟了他一眼,又把脸埋进饭碗里。   “老婆别生气。”   看着郑愿鼓鼓囊囊像只小松鼠一样的脸,赵宿的脸色才好看不少,但他还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过放下的腿却似有似无的蹭上了他的腰。   等桌上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郑愿舔干净脸上的最后一粒米粒,咂咂嘴还有些意犹未尽。   意识到赵宿就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连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巴巴的看着赵宿,“老婆,现在可以抱了吗。”   赵宿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红肿的脸和泛青的嘴角,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问:“今天又摔了?”   郑愿怔了一下,连忙点头,“对啊,昨天晚上下过雨,外面可滑了,我一连摔了好几次,脸都摔疼了。”   说完,他伸手抱上赵宿的腿,现在是赵宿坐在椅子上,而他坐在木地板上,只有仰起头才能看到赵宿的脸。   他一双眼睛水水润润的看着他,一双手搭在他的腿上。   可能是那份骨子里的依赖性,赵宿总是渴.望和他有肢体接触,但比起隔着衣物,他更喜欢那种亲密的肌.肤.相贴。   所以他总是习惯于穿一件衬衫。   而那件衬衫还是郑愿的。   此刻从郑愿的角度就能将赵宿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手下的肌肤温热细腻,紧致又富有韧性。   这绝不会被误认为是一具女性的身体,相反,其中的力量感带着绝对性感的荷尔蒙,让人清楚这来自于一个男人,一个气势强劲,高大又结实的男人。   郑愿近乎沉迷的看着赵宿脸上泛起的红晕,他的手从对方的大腿揽上对方的腰。   赵宿很喜欢被拥抱的感觉,尤其是那种紧紧地箍着腰贴的密不可分的拥抱。   这会让他产生一种被包裹的安全感,还有一种被占有的刺激,那会让他的体温迅速攀升,整个人都在这种无法自控的诱.惑中浑身颤栗。   而现在,他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郑愿,那双漂亮的浅褐色眼睛里是对他满满的喜爱,里面的沉迷让人心情愉悦。   他忽的勾唇一笑,总是阴狠沉郁的脸难得在清醒时露出如此鲜活的表情,殷红的唇一勾,顿时比成熟的玫瑰盛开还要美艳。   他满意的看着郑愿恍了神,随着他攀上他腰迹的手,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郑愿,向他打开了膝盖……   “告诉我,你身上的伤真的是摔的吗。”   郑愿两眼发直,呼吸一停。   他抬起腿,再次问他:“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不是摔出来的。”   郑愿忽的用力将他掀翻,埋首在他的颈项。   “不是。”   他满意的勾起唇,眼尾红的过分。   “郑愿,告诉我,这几天你在干什么。”   郑愿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震动起来。   而他的双手,揉碎了这朵盛开的玫瑰。   ……   静谧的深夜只能听见几声挣扎的蝉鸣,似乎不甘心夏日就这样离开,秋天已经开始降临。   赵宿在床上睁开双眼,侧头看着睡在旁边的郑愿,对方一双手用力地箍着他,脸上带着餍.足后的安宁。   他伸出手,摩挲着他的脸颊,黑色皮手套的质感缓慢的滑向他脖子,随即拨开了他的领口。   在牙印和抓痕下,显眼的淤青一层比一层深,很显然是在旧伤还没愈合的情况下又添新伤。   以郑愿超人的愈合力都能留下这么深的痕迹,可见对方下手有多重。   他又缓慢将手伸向郑愿的腰腹,撩开他的衣服,更为渗人的青紫色淤痕大块大块的布满在他的身上。   可见这里是经常被照顾的地方。   郑愿本就在抽条的年纪,长得高,却显得更瘦,劲瘦的腰往上能摸到他突出的肋骨,肩膀上的肉也少的硌着人的下巴疼。   赵宿眼神幽幽地盯着郑愿开裂的嘴角,亲吻的时候,他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不动声色的拨开郑愿的手臂,他随手拿起衣服裤子穿戴整齐,戴着黑色半掌套的手拨向耳后。   头发好像有些长了。   他笑了一下,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   等“吱呀”一声门响,所有的动静都被关在门后,屏住呼吸的2526才敢开口,而它一眼就看到睁开双眼的郑愿默不作声地盯着赵宿离开的方向。   【宿主……】   2526的声音有些发紧,它发现它真的是大错特错,这位宿主怎么可能是不谙世事的小绵羊呢,分明是比野狼还要狠的毒蝎子。   随着链接越深,它越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深埋的那股黑色情绪,已经像泥沼地一样将所有的鸟语花香都腐蚀的破败不堪。   而现在,还只是开始。   ……   缺牙越睡越觉得不安,脑海里郑愿那双眼睛总是像一滩平静的死水看着他,对方不逃不避,还每天都准时的来到垃圾场,他妈的,傻子都不会天天过来找打。   他总觉得对方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每天受的伤,也不在意被他们抢走的东西,甚至有时候他们打的越重,对方还有种扭曲般的开心。   想起郑愿的样子,他狠狠的打了寒颤,心里抓心挠肺的觉得难受,附近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摊废墟,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堆满了废弃的垃圾。   那里曾经就是郑愿小时候住的地方,也是老瞎子被烧废的小破屋子。   这里有不少随意搭建的棚子,都是些没家没工作的流浪汉住的地方,也有他们这些从来不干好事的混混。   缺牙越想越觉得难受,索性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只是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在西区从来没有安睡的深夜,有的只有到处游荡的无业游民。   而缺牙几乎是下意识的以为是黄毛他们回来了。   这两天得了好处,他们也体味了一把被人恭维的滋味,以往哪次不是走进去就被人连打带骂的赶出来。   所以只要有钱,其他的都是屁!   但缺牙因为心里沉甸甸的不舒服,这两天没有出去鬼混,此刻听到黄毛他们的声音,他也是松了口气,安慰自己是在瞎想。   只不过他很快就觉得不对,一个漆黑的影子高高地伫立在旁边的废墟上,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将自己藏在了废品后。   随着一双长腿的靠近,他一双瞳孔剧烈的震动,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一头枯黄的头发垂落在地面,在锐利的冷光下映出了黄毛的半张脸。   而那抹冷光是把手掌长的尖刀。   他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起,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哒。”   “哒。”   “哒。”   皮鞋的声音朝着他的反方向走远,他几乎立马屁滚尿流的往黑处跑,后背被冷汗湿透,他头都不敢回,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垃圾场。   赵宿回头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他不屑地轻嗤一声,风吹落了他几根额发。   就这么几个废物也能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   他心情十分不好,一只窝在缝隙里的老鼠看到了也仓皇奔逃。   ……   第二天郑愿去垃圾场的时候,喜气洋洋的氛围差点让他以为每个人都捡到钱了。   虽然没有捡到钱,但也差不多。   黄毛他们几个人不见了!   平常他们这些老弱妇孺就靠捡点垃圾存活,但黄毛他们那群人霸道又不讲理,好东西都不准他们捡,有时候还要抢他们的。   如果被发现在他们圈定的地盘捡东西,说不定还要被围起来打一顿。   前一段时间就有个老人误入了他们圈定的地盘,直接被不小心打死在那里,后面尸体被丢到了臭水沟里,那些人还拿着从老人身上抢到的钱去西区大街快活了一夜。   他们这些人深受压迫,早就忍不了了。   虽然不知道黄毛他们为什么不见了,但是死是活他们也不关心,只要不出现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   “你没事吧。”   小红有些担心的看着郑愿身上的伤,她不知道郑愿被黄毛他们围殴的事,只看到这两天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她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是不是赵宿对他做了什么。   “没事。”郑愿语气轻快,心情似乎十分好。   小红还是有点不放心,指着他脸上的於青,“真的没事吗,你的伤……”   “真的没事。”郑愿知道她在想什么,闪闪发光的眼睛里带着浓郁的愉悦。   “他很好,对我也很好。”   说着,他还又补了一句,“他很喜欢我。”   看着郑愿脸上的认真和笃定,小红的后背凉了一下。   她抿了下干涩的唇,“那就好。”   “郑愿,郑愿!”   “郑愿,你老婆来了!”   远处的几个少年伸长了脖子对他喊,郑愿的耳朵立马就支棱了起来,他抬起头,果然看到一个高挺的身影远远地站在外面。   他穿着郑愿的黑色风衣,带着郑愿的黑色鸭舌帽,手上带着黑色的半掌套,乌压压的像座山一样静立在那里。   几个少年看了几眼就不敢多看,强劲的气势压的他们几乎不敢抬头。   郑愿却不一样,他眼里迸发出热烈的光,几乎是立马丢掉手上的东西就跑了过去。   他一路迎着风向赵宿跑近,离得近了,他能看到赵宿那双从帽子下慢慢抬起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专注的映出他渺小的身影。   “老婆。”   他喘着气,眼睛却片刻不离的放在赵宿的身上,一双手立马搂上他的腰。   “哇!”几个悄悄围观的少年发出几声惊呼。   郑愿好厉害啊,这么强的男人他都敢抱。   被抱住的赵宿迅速软化他冷峻阴鸷的表情,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动人的薄红,那双丹凤眼还是一贯的冷静,看着郑愿的时候却多了点蜻蜓点水的情绪。   “吃饭。”   这个时候郑愿才看到赵宿的手上拿着一个食盒。   他双眼亮晶晶的,粘糊糊的搂着赵宿,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老婆老婆,你怎么过来给我送饭了,我很快就回家了。”   赵宿没回答他,只是打开食盒,里面装着香甜可口的糕点,还有平常绝对不可能会吃到的精美菜系。   郑愿的双眼立马淡了下来,问:“老婆,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赵宿皱了下眉,不明白郑愿怎么这么啰嗦,   “吃饭。”他把食盒递过去,眼神不满的扫视着郑愿干巴巴的身体。   年纪轻轻的,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难怪连几个废物都打不过。   郑愿却看着他的手,没有接。   他眉心微蹙的抬起头,却立马被擒住了双唇,头上的帽子也在匆忙中被扫落。   “郑愿……”   赵宿的双眸难以抑制的泛起了水雾,他两只手紧扣着郑愿的衣服,在对方的吻下,他的身体升起更为贪.婪的渴望。   郑愿搂着他用力的吻了一通,在赵宿本能的想要更深入的时候,郑愿及时退开。   他那双眼睛闪闪亮亮的狗狗眼又盈满了星光,脸颊涨的通红,他看了赵宿一眼,又垂下头,吭哧吭哧的说:“老婆,你……你是不是偷偷出去挣钱了,外面的坏人很多,你有没有被人骗,要是……要是别人让你做什么……”   赵宿不耐烦他的啰哩巴嗦,又因为刚刚中止的欲.求.不.满,直接把食盒往他的手里一塞,不满的说:“用你的钱买的。”   “啊?”郑愿愣愣的抬起头。   赵宿冷笑一声,“你缝在内.裤里的私房钱。”   “轰”的一声,郑愿的脸涨的通红。   他差点忘了赵宿有屯他内.裤的习惯,每天他不在家的时候,被子里都会塞满他的衣服,而他内.裤里的钱……   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啊!   私房钱被老婆找出来啦!   他捂上自己通红的脸,两只眼睛润润的盯着他。   “我走了。”赵宿看了他一眼,绷直的嘴角微微上扬。   郑愿挎着食盒,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追着他离开的背影,走了几步,赵宿又突然回了下头,说:“早点回来。”   郑愿的双眼猛地睁大,他定定的看着赵宿越来越远的背影,一颗心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脸上的热度极速攀升,红的像熟透的番茄,好半晌,他捂着脸忽的蹲在地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宿掉在地上的帽子。   喜欢,真的好喜欢。   ……   等郑愿的老婆离开之后,几个少年才敢围过去,看到郑愿通红的脸还被吓了一跳。   其中年纪大些的懂的多,立马笑嘻嘻的说:“郑愿,你的脸好红啊,你是不是害羞啦。”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说现在的郑愿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   郑愿蹲在地上,扭扭捏捏的被同伴们笑话,一手抓着帽子,耳朵根好像都在冒烟。   “哇,你老婆还给你送饭啦!”   其中一个少年发出一声惊呼,大家都看向被打开了一条缝的食盒,里面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让他们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这可都是他们平常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那个年龄最小的少年眼巴巴的看着食盒,手指搓了又搓,看着他说:“你老婆对你可真好啊。”   郑愿眼神一动,将一块做工精致的糕点拿给他。   另外几个人眼睛一亮,好听的话不要命的往外说。   “郑愿,你老婆好高,好漂亮!”   “郑愿郑愿,你和你老婆站在一起好般配啊。”   “郑愿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好的老婆啊。”   “郑愿郑愿……”   “郑愿……”   等分的差不多,郑愿将剩下的东西全都塞进自己肚子里,满足的打了个嗝,旁边一个一边舔着糕点,一边又依依不舍的藏起半块的少年看向他问:“郑愿,你老婆明天还来吗。”   郑愿暼向这群眼巴巴看着他的同伴,清了清嗓子,答:“不知道,可能吧。”   其他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目光。   真好啊。   虽然郑愿的老婆气势强的有点可怕,但对他可真好啊。   被一群小鹿一样的目光围绕的郑愿,心里哼了哼,有些得意的抬起了下巴。 第37章 先婚后爱   赵宿还从来没有在白天的时候走上过西区大街, 这里比晚上的时候冷清许多,只有一些懒散的女人或男人依靠在门框上,一边抽烟, 一边用懒散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人。   很显然,白天并没有他们/她们需要的客人,都是些没钱没势的穷流浪汉,他们/她们的应付也敷衍许多。   “赵先生。”   赵宿脚步一顿,一个穿着红色吊带的女人眼尾似钩的看向他。   对方正是那天雨夜被胖男人白女票的女人。   此刻对方正夹着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眼里带着一点兴味的光。   “你和郑愿住在一起,是吗。”   那张涂脂抹粉的脸看不出具体年龄, 但对方的口气显然和郑愿很熟稔。   他蹙着眉, 脸色并不是很好。   应当说和郑愿分开的每一刻他都没有过好脸色。   他不说话,女人也不恼,只是上下打量着他, 啧啧两声:“确实长得一表人才, 可惜了,可惜和郑愿这臭小子结婚了。”   女人吐出一口烟, 眼里有些意味不明。   赵宿知道对方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他整理了一下袖口,遮住半截苍白的手背, 只有一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露在外面。   “你想说什么。”   他终于开口, 声音是成熟男人的磁性, 比郑愿那个青涩的孩子性感许多。   女人眼睛一亮,看着他的眼神再次露出那种“可惜了”的神色。   似乎如果他不是郑愿的男人的话, 恐怕她不要钱也愿意和他春风一度。   “说说郑愿怎么样。”   女人确实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却不是他想的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女人只是无意中看到他, 想和他说说话罢了,为这无聊枯燥的日子。   赵宿抬起头,那双冷锐的丹凤眼比女人媚眼如丝的桃花眼还要多几分风韵。   女人一愣,手指掸去一点烟灰,“你不是西区的人。”   “你不是知道吗。”   女人笑了,“对,我知道。”   她知道的比想象中的要多,毕竟她这行也是一个消息的重要来源。   她能知道赵宿姓赵,自然知道他是那天雨夜闯进西区从而被郑愿捡走的男人,也知道那个胖男人是他弄死的。   “说郑愿。”   听到他冷冽的语气,女人笑着睨了他一眼,“看来你对他还挺上心。”   赵宿听出了女人话语里的揶揄,但他为女人拖拖拉拉的插科打诨感到有些不耐烦起来。   在他的脸色变得越加下沉的时候,女人笑着开口了,“郑愿小时候可吃过我的奶呢。”   他看向女人,浓妆下,可见女人几缕眼角的细纹,但她风韵犹存的模样很难想象她居然会比郑愿大这么多。   “这一条街的很多女人都有过孩子,但要么死了要么丢了,郑愿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他母亲还在我隔壁住过呢。”   女人递过来一根女士香烟,赵宿顿了一下,伸手接过来,站在了屋檐下。   火光点燃了香烟,女人暼了他一眼,对他的评价又有些轻微的改变。   “你知道为什么西区明明三六九等分的这么清楚,偏偏对未成年和有婚姻存续关系的人有优待吗。”   女人幽幽的看向前方,烟雾朦胧了她的脸。   赵宿侧头看向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吐出一口烟。   虽是女士香烟,却意外的烈,他享受的眯了眯眼睛,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他戴着手套的指间,耳边听着女人潺潺的声音。   “因为西区需要人,需要为西区创造收益的人,外面的人不会轻易进来,里面的人出不去,那么人从哪里来呢,是那些孩子,不管是谁生的孩子。”   女人的眼神开始变得深远,这一刻,她的身上带上了她这个年纪的沧桑。   “这些孩子就是我们的下一代,下一个延续,所以西区需要给一些好处,来维持人力的平衡。”   虽然想过,但从女人的嘴里说出来,还是带了点幽凉的悲哀。   “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孩子却没人收养吗,因为西区分为三类人,一类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一类卖身卖命的低贱人,一类有家有业的上等人。   “地.痞.流.氓不会去浪费钱□□,有家有业的上等人他们更愿意培养自己的孩子,而剩下的……我们……”   注意到女人话语里的改变,赵宿眼尾微暼的看向她,发现女人近乎麻木的抽了口烟,熟练的从红唇中吐出一口烟圈。   “我们不能,也不敢,因为我们的孩子,只能走上我们的路。”   赵宿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女人小时候给郑愿喂过奶却没有收养他,明白了郑愿十几岁遇过的那个女人,为什么只是把钱和房子留给他,却没有和他扯上一点明面上的关系。   因为她们都不想郑愿走上这条路,不想他站上这条街。   而他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女人死去的第二年,郑愿就成为了西区大街的打手。   明明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还有得选,但他还是回到了西区大街。   赵宿垂下眼睑,手指抖落了一点烟灰。   “赵先生。”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被烟呛到了,她嗓子有些哑。   “不要把郑愿一个人留在西区,不要把他独自丢在这里。”   赵宿夹烟的手一抖,一点火光随着烟灰落在他的皮鞋上。   他抬起眼,“你知道什么。”   女人摇摇头,干枯的头发从她耳畔掉落,遮住了她半张脸。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又能知道什么呢,我只是清楚西区从不会有来历不明的外来人,他们都会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随着女人空茫的眼神,赵宿忽然想起了郑愿的父亲,一个只是匆匆在这里驻留过的外国男人。   当年郑愿的母亲或许是存了一份真心,所以才把他生下来,但西区从不会有来历不明的外来人,他们都会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而郑愿的母亲被留在了这里。   赵宿幽幽的看着前方,一口将烟抽尽,余下的烟灰散落在地面,他一脚将烟蒂踩灭,双手插进口袋。   “谢谢你的烟。”   他大步离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接着越来越大,淅淅沥沥的水珠从屋檐落下。   女人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随后收回目光,衣着清凉的倚在门框上,在风中等着下一个愿意在她这里驻足的客人。   ……   郑愿在大雨倾盆而下的时候赶回家,浑身都湿漉漉的往下淌着水,但他却用衣服小心的裹着怀里的东西。   “老婆。”   他推开门,里面干干净净,没有往日的狼藉,也没有——赵宿。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手脚冰凉,眼里蕴含着黑沉的风暴,他抬脚走进去,沙哑的喊:“老婆。”   就在他手指发紧的时候,“咔哒”一声轻响,一个只穿着一件衬衫的人从浴室里走出来。   郑愿一眼看到那双又白又长的腿,其中靠近大腿根的地方还有几个红艳艳的吻痕,他一下就红了脸,手指抠了抠衣服,小声的说:“老婆,你怎么不把衣服穿好啊。”   赵宿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好像在说他什么时候穿好过。   他坐在客厅里唯一一张破旧的单人沙发上,勾勾手道:“过来。”   郑愿立马颠颠的跑过去,果不其然,赵宿一下就拽着他的领口急切的吻了上去,那双长腿还要往他身上蹭。   但在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赵宿还是抖着身体克制了下来。   “去洗澡。”他喘着粗气,瞥了眼郑愿湿透的衣服还有他被水打的粘在脸上的金色卷发。   郑愿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往下盯,但很快又正人君子的把眼神收回来,然后又往下盯,重复了好几个来回。   赵宿注意到之后,眼尾微挑的敞开了腿。   郑愿立马咽了咽口水,随即想到什么,连忙打开裹的紧紧的衣服,将小心翼翼护好的东西递给他。   “老婆,给你!”   赵宿接过来,有些奇怪的看着不过是个食盒而已,却莫名害羞起来的郑愿。   “我……我去洗澡了。”似乎是被他看的不好意思,郑愿的脸红起来,眼神闪躲的跑进了浴室。   赵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随手打开食盒,却瞬间被里面红艳艳的玫瑰晃了眼。   他愣了一下,随即抿起了唇,莹白的耳垂悄然晕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   玫瑰是新摘的,可以看见新鲜的枝叶,但被人细心的剪去了刺,因为大雨的缘故,即便保护的很好,但还是渗进了一些水珠,坠落在鲜嫩的玫瑰花瓣上,更添饱满与美艳。   他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花瓣,似乎不曾碰过如此娇嫩的东西,他几乎有些小心的轻触着上面的水珠。   或许没人看见,但此刻他的双眼黑而亮,苍白的皮肤上是浅浅的薄红,比玫瑰还要漂亮。   身后传来一点声响,他回过头,刚好看见一头金色的卷发仓皇的躲进浴室,哗哗的水声欲盖弥彰的响起来,遮住了同时响起的心跳。   一点骤然升起的暧.昧在跳动中悄然发酵。   ……   晚上的西区大街被各种五彩斑斓的灯光覆盖,路上尽是映着闪烁旋转的灯牌。   时隔几日,郑愿再次在晚上出门,但今天却和以往不一样,他挺着胸口,稚嫩的脸上红通通的闪烁着红光,高挑却瘦削的身体直挺挺的像根竹竿。   赵宿在旁边暼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似笑非笑。   在床上凶猛的像头狼的人,今天却因为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破天荒的红了脸。   但赵宿却好心情的没有点破他,他一只手插进口袋,一只手仍由郑愿牵着,在他试探着扣紧他指缝的时候,他配合的张开手。   站在大街上的女人看到了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个人,她眼眸悠悠的带着笑,一边慵懒的抽了口烟。   其实她还有一点没有告诉赵宿。   郑愿真正的名字是郑如愿。   如愿,如愿,当年那个女人生下郑愿的时候是希望他往后能一切如愿,也是希望自己能如愿。   但女人没能如愿,不知道郑愿往后能不能如愿。   她重新倚靠在门框上,垂下的光映出了她鬓角的几缕白丝,她一边抽烟一边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影子,静立的身体像一颗枯死的树。   ……   今天的郑愿心情很好,肉眼可见的变得意气风发,导致路边有些人频频把不怀好意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旁边的赵宿眼眸一抬,那些人浑身一震,连忙乖觉的收回目光。   别的不行,但对于危险的感知力他们一向很敏锐。   不过黄管事显然不这么认为。   垃圾场的那几个混混消失了,没有尸体,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他很确认是赵宿动手了,他一边觉得可怕的同时一边是逐渐将他的理智掩埋的怒火。   因为郑愿的生活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反而因为赵宿的出现,他屡屡碰壁,无数次被当众打脸。   他知道他手下的人不见得有多忠心,但碍于他的权势还算听话,而他也很享受这种被恭维的感觉。   可此刻看着郑愿脸上的笑容,他却觉得无比刺眼。   在西区,怎么能有这么灿烂的笑容呢。   眼睛发红的黄管事挥了挥手,身后一众人立马走上前,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催赶着其他人往前赶,不甚宽阔的大街立马被占满。   郑愿几乎是在一个回头的刹那就和赵宿被冲散了。   他立马去寻找赵宿的身影,四周却响起混乱的争吵声,因为突然涌来的人潮撞到了不少的行人还有那些店铺,两方人不依不饶的堵在一起。   而就在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一条手帕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进了巷子里。   “郑愿,好久不见啊。”   迷迷糊糊的郑愿还没扶着墙站稳就听到了一个骨子里都透着厌恶的声音。   一个缠着白色绷带的脑袋出现在黝黑的巷子里,郑愿一时没看清,还以为是那个裹成蝉蛹的胖男人回来了。   不过不是听说他已经死了吗。   黄管事被他那副发呆的样子气的青筋暴起,红着眼睛走到他面前,抬手就要揪住他的衣领。   “妈的!好好看看我是谁!”   郑愿却踉跄了一下躲了过去,他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睛,看着黄管事那张被绷带包的大出了两圈的脸,愣愣的歪了下头。   “黄……黄管事……”   见他认出来了,黄管事整了整衣领,又是那副衣冠禽兽的样子。   他冷笑一声,看着郑愿这幅意识不清醒的样子,眼神扫视过他的脸。   “哼,生在西区还是该用西区的法子,早知道,我何必等到现在。”   听着黄管事嗡嗡叫唤的声音,郑愿觉得头有些疼,但更为可怕的是从身体里升起的热度,几乎让他迟钝的感觉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一种莫名的躁动从身体里汹涌的想要冒出来。   那双垂下的眼睛也在逐渐变红。   黄管事知道这东西有多烈,郑愿一个毛头小子不可能撑的住,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郑愿扶着墙佝偻的身影,眼里出现了一丝快意。   就是应该这样,这样的郑愿看起来才顺眼,在他面前就应该永远的抬不起头来,最好跪在他面前舔他的鞋面!   黄管事的眼里因为扭曲的兴奋而泛起了几缕红血丝,他伸出腿踢了郑愿一脚,郑愿立马歪倒着身体栽在地上。   他向前一步,用鞋尖挑起郑愿的下巴,郑愿垂着脸,垂下的卷发遮住了他的眼睑。   但在阴影里的下半张脸却莫名有几分乖顺。   “郑愿,我说过,你迟早会落到我手里,你有赵宿又怎么样,在西区大街,一切都是我说了算,他敢对那些人动手,敢对我动手吗!”   旁边的一个小弟咽了下口水,很想说您的耳朵不就是对方削的吗。   但现在的黄管事很明显沉浸在自己的志得意满里,根本就升不起一丁点的防备心,反而因为轻轻松松就把赵宿引走而感到得意。   “虽然你现在结婚了,不能让你去站街有点可惜,但光陪我一个人也不算站街,更何况这里也没有人看见,你说,就算我把你玩腻了再丢出去,又有谁能找我的麻烦呢。”   黄管事看着郑愿垂头不语却轻轻颤抖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几天以来的憋闷此刻终于得到了疏解,他面目狰狞的抓着郑愿的头发想要把他提起来。   旁边的一个小弟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小心翼翼的说:“大……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被打断的黄管事十分不快,不耐烦的扫向他,“哪里不对!”   另一个小弟也嗅出了一点不对劲的气息,犹豫着说:“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   没错,太安静了。   除了黄管事得意的声音,垂着头的郑愿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甚至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过。   最先说话的那个小弟看了眼坐立在地上的郑愿,发现他正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郑愿一点都没有那些人被下药的狼狈,相反,随着他站直,还发出了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   他猛地睁大眼睛,眼里带着惊恐,大喊道:“是他……”   只可惜,他刚发出声音就被一巴掌扇了出去,咯哒一声,下巴断了。   黄管事侧了下头,再回头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人已经趴在了地上。   这一下,他胸腔的几根骨头都差点碎了,挤压着连呼吸都困难,他艰难的伸出手,低哑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其他几个人迟疑着没能上前,黄管事伸出的手却被一只脚重重地踩在脚下。   “啊啊啊啊啊啊!”   听着黄管事凄厉的叫声,剩下的人纷纷冒出了冷汗。   咯吱咯吱,黄管事的指骨被一根根踩碎了。   这还不够,脚的主人接着踩上了黄管事的头……   在一众惊恐的目光中,一声沙哑的低喊在巷子外响起。   “郑愿。”   垂头不语的郑愿猛地抬头,隔着幽深狭窄的通道,他一眼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赵宿。   对方皱着眉,看到他才舒缓了眉眼,郑愿快要膨胀爆炸的心脏忽的一顿,接着扑通扑通的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往他的方向跑,委屈的追着他喊:“老婆,老婆……”   其他人贴着墙,恨不得融进墙里,眼见着两人抱在一起,他们才小心的松了口气,看了眼趴在地上的黄管事,对方满脸煞白,也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赵宿的身上沾了零星几点血迹,但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么多,因为他发现郑愿不太对,眼睛红得厉害,呼吸越来越重,一碰到他就要往他的衣服里钻。   他蹙眉抱起郑愿,强制性的带着他离开西区大街。   “我们先回家。”   郑愿直勾勾地盯着他,可能是回家两个字愉悦了他,郑愿笑起来,又烫又红的脸带着几点天真,他一边往赵宿的身上蹭,一边委屈的说:“老婆,我碰到坏人了,我找不到你了……”   赵宿顾不上回答他,因为他的身体也被勾起了汹涌的渴望,在郑愿的手指下,他后腰一阵阵发软,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连上楼的脚步都匆忙又磕绊。   之前分开的那段时间对他也造成了不少的影响,他现在根本就抵抗不了郑愿的肢体接触。   而郑愿还挂在他的身上絮絮叨叨的抱怨,“那些人可坏了,他们想欺负我,我好难受,想脱衣服,但老婆不在,不能脱,老婆,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他枕在赵宿的肩头,双眸幽幽的泛着暗光,一边按耐不住的亲吻着他的脖子。   还好赵宿来的及时,再晚一点,郑愿就要动手了。   感受到郑愿的情绪,2526有些不太敢回想那个场面,索性闭嘴摆烂。   郑愿紧紧地抱着赵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已经被赵宿带回了小屋。   门一关,赵宿立马埋首在他的身上,不停的喘着粗气,几乎是靠着他才勉强站立。   郑愿也在颤抖,理智一点点被剿灭,他仰起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再看向赵宿的时候,他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赵宿刚平复好呼吸,人已经被丢在了床上。   而郑愿低头看着他,浅褐色的瞳孔在黑暗里发着光。   他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又偏头看向精心放在床头的几只玫瑰,手指动了动,感受着自己即将沉沦的理智和郑愿越加火热的呼吸。   他闭了闭眼睛,哑声道:“来吧。”   黑暗中的郑愿一顿,接着,是什么东西绷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福利①的大门又开启啦,快来跟我一起玩吧!   (1):仅在本章评论有效   (2):时间为发出本章到明天中午十二点(多数服从少数,平票由我选择)   (3):有序号,但建议打字,以方便统计   下一个故事,本次选择的依旧是背景类型   ②校园   ③星际1   ④星际2   ⑤虫族   ⑥乡村   ⑦直播   ps:所有解释权归本作者所有 第38章 先婚后爱   赵宿一手挡着窗外的阳光, 觉得浑身都像被车轱辘碾过一样,露在外面的手腕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痕迹。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刚张开嘴, 喉咙就干涩的仿佛被沙石磨过一般。   床头的桌子放着一杯水,是郑愿的习惯,大概也是因为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说不出话。   凉水润开了喉咙,干燥的唇也晕开了水色,但他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郑愿没有出门, 不但没有出门,还安安静静的睡在他的身侧。   他抬起手, 果然郑愿红通通的脸上一片滚烫, 他发烧了。   这让赵宿的脸上有些怪异,昨天晚上他被弄的昏了两次,早上还能醒过来, 劲头十足的人反而在第二天生病了。   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沉下的双眼是冷冽的寒光。   昨天下的药有问题。   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他轻轻的拍了拍郑愿的脸, 低头轻唤:“郑愿,郑愿……”   郑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但眼前的视线却像被糊住一样, 只朦胧的看到一个近在咫尺的轮廓。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 却挥了一下又软软的掉落。   赵宿眉心微蹙, 看着郑愿胡乱挥动的手,张开的嘴似乎说不出话。   他转头拿起剩下的半杯水, 想要给他喂进去, 郑愿却意识不清的一张一合, 水全都倒进了枕头里。   他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索性一口喝尽,掰着郑愿的下巴喂了进去。   水色晕开了唇上的红,赵宿随手擦了一下,又拍了拍郑愿的脸。   “郑愿,你还好吗。”   “老婆……”   郑愿头重脚轻,身上热的像有把火在烤,他想说话,但他浑身都没有力气,发出的声音也无比嘶哑。   朦胧中,他好像看到了赵宿阴沉的脸色,挪挪蹭蹭的想过去抱抱他,但赵宿却掀开被子下了床,就这么赤.条.条的走了出去。   他看着赵宿离开的方向,手指动了动,却怎么也起不来,没多久,一条冰冰凉凉的毛巾盖到了他的额头上,身上的被子又很快被掀开,本就赤.裸的身体被一阵凉意覆盖。   赵宿在用凉水给他擦身。   “老婆……”他动了动鼻头,眼眶红红的有些可怜。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腿被分开,操劳了一个晚上的地方也被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赵宿没说话,阴沉沉的气势却一直散在四周。   只是擦身的作用不大,只一会儿,郑愿的身体又被高温覆盖。   而他的脸红的吓人,额头还在一阵阵的冒冷汗。   郑愿听到了赵宿烦躁的声音,毛巾被甩在了水盆里,接着是赤脚踩在地板上来来回回的走动,好像是赵宿在找什么东西。   一阵翻天覆地,椅子都被翻倒,可什么都没找到,赵宿回头看了眼郑愿,对方也在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   本来年纪小又瘦,郑愿没生过什么大病,这一发烧,看起来就格外的脆弱可怜。   他披上衣服走向门口,郑愿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发现他好像是在和谁联系,语气阴冷至极。   “找个医生过来,尽快。”   说完又诡异的顿了一下,语气比之前重了不少,“再送一笔钱过来。”   断掉联系,对方回头看了眼郑愿,又捡起地上不知道是谁的衣服裤子套在了身上,转身走了出去。   郑愿只能看到他离开的背影,他想伸手,却根本就动不了,只嘴里不停的喊:“老婆……老婆……”   2526看他这样子也觉得心软,连忙劝他:【宿主,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老婆,我要老婆。”   【你老婆很快就回来了】   “老婆……”   【乖啊,你好好休息啊】   俗话说不常生病的人一病就容易要命,这话还真不假,郑愿的身上烫的吓人,脑子都烧的有些不清醒,2526都怕把人给烧坏了。   但郑愿又不安分,总想从床上翻起来,它只好一边哄他一边劝他,可就这样,郑愿还是从床上翻了下去。   只是他高烧没力气,摔倒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红通通的脸皱成一团,一边可怜兮兮的叫着老婆,一边鼻头红红的想要掉眼泪。   2526看的心酸的不行。   结果就见这位宿主双眸幽幽的带着寒光,一边呢喃还一边发狠的抠紧地板。   “老婆,不要离开我。”   最好,不要离开我。   2526:【……】   就在郑愿意识模糊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的时候,门“哐”的一声被踹开,可见进来的人有多粗暴。   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走过来,郑愿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还有不太温柔的被拎回了床上,但在下落的时候,一只手却垫在了他的后脑勺。   被子将他热烘烘的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几个能露出的地方,郑愿感觉到一只有薄茧的手盖在了他的额头上,还扒开了他的眼皮。   模糊的光线下,他只看到一张长着白胡子的老脸。   “高烧……要退烧……打针……”   “那就打!”   郑愿的耳朵嗡嗡嗡的,只听见几个字眼,脑子还在迟钝间,他已经被翻了个身,然后,屁股一凉。   “哼……嗯!”他猛地睁大眼睛,嘴巴死死地咬着枕头,湿漉漉的卷发乱七八糟的粘在脸上。   他又听到身后的声音说:“好了,要注意观察,如果又烧起来可以用物理退烧的方法帮他擦擦身,晚上比较容易复发,如果严重了再联系我。”   “嗯。”   一声冷淡的声音应了一声,等门打开又合上,一阵脚步声向他走过来,凉丝丝的屁股蛋被重新捂在被子里,然后又被掀开,一点皮质手套的触感摸到他后腰刚下针的地方,一声轻笑散在了空气里。   “怕打针?”   郑愿将脸死死地埋在枕头里,露出的耳朵乃至后脖颈都红了一片。   等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那点被扒光的羞耻感才重新回笼。   他慢腾腾的回过头,眼眶通红的看着站在床沿的赵宿。   对方暼了他一眼,又弯腰打量着桌上的一些瓶瓶罐罐,似乎从没照顾人的经验,他只能一点一点的看上面的说明须知,眉头微皱,严谨又仔细的从里面倒出几粒药,还认认真真的数好对好。   摸了下已经凉透的杯壁,他又烦躁的“啧”了一声,抬脚走出门外,没多久,靠近厨房的位置发出一阵乒铃乓啷的动静,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低骂。   郑愿静静的趴在床上,眼神迷蒙的看着厨房的方向,耳边的声音凌乱又嘈杂,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却很静,静的一声声的心跳都格外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宿又匆匆走回来,手上还拿着一杯水,热腾腾的冒着雾气,他脸色很不好看,衬衫松松垮垮的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节红的白的脖颈。   他看了郑愿一眼,又看了眼桌上的水杯,阴沉沉的脸上是慌乱中压抑出的不耐。   杯子似乎很烫,只能用毛巾垫着,他不敢拿起来,只好蹲在低矮的桌子前,对着冒热气的杯子一点一点的吹。   嫌吹的慢,一只手还在旁边扇,差不多了,他低头试了试,结果被烫的差点反弹出去。   他脸色更难看了,阴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看着杯子的视线凶狠的仿佛要杀人。   但他还是蹲在原地,对着杯子不停的吹,好像只有这样,杯子里的水才能凉的更快。   郑愿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松垮凌乱的衣服,长的能坠地的长裤,他赤着脚,好像刚出去的时候,他也是没穿袜子直接塞进鞋子就走了出去。   衬衫皱皱巴巴的,衣摆下面还沾着水渍,那头黑发胡乱的落在额前,高挺的鼻梁下是殷红的唇。   不知道吹了多久,手碰在杯子上没那么烫了,他试探着将嘴凑过去,似乎是之前那一下把他烫到了,这次他谨慎很多,先用嘴唇沾了点水,没事,又伸出舌头探了探,他眼睛一亮,是温水。   他连忙将杯子拿起来,又将之前分好的药放进手心,再转头看向趴在床上的郑愿,皱着眉,有些凶的说:“吃药。”   郑愿定定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床上支起来,他伸手想接过赵宿手里的杯子,赵宿却“啧”了一声,眉心紧皱的看着他,似乎是想问他在干嘛。   他茫然了一下,等着赵宿将药丸喂进他嘴里,又将杯子里的水灌进去。   赵宿没掌握好力度,杯子里的水一下子倒出来,打湿了他的领口,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到了杯子里。   他连忙拿开,却发现郑愿鼻头红红的,眼眶也红的厉害,他就这么默不作声,一滴泪两滴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赵宿愣了一下,凑到他面前,蹙着眉问:“烫到了?”   他又试着摸了摸水杯,自己喝了一口。   十分标准的温水。   但是不是因为郑愿发烧,所以和他不一样。   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转头继续对着杯子吹了好几下,这下连杯壁都温温凉凉了,他满意的把水杯凑到郑愿的嘴边,说:“喝吧,已经凉了。”   他就着赵宿的手,泪水大颗大颗的打进杯子里,囫囵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干净。   赵宿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疑惑的问:“怎么还这么烫。”   他忽的笑起来,泪水打湿了睫毛。   “笨老婆。”   赵宿动作一顿,瞪起眼睛凶狠的看着他。   “躺下,睡觉!”   郑愿很听话,乖乖的躺在床上。   赵宿帮他盖好被子,还仔细的掖了掖被角,随即觉得他在发烧,浑身烫的厉害,似乎不应该盖的这么严实,又掀起一点被角透了点凉风进去。   这下他彻底满意了。   郑愿始终很安静,只有那双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折腾,一种名叫安全感的东西紧紧的将他包围。   他不知道,不知道有家人的人在生病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有人在身边这样照顾,不是那么温柔,甚至有点手忙脚乱,但很安心,很放松。   “你怎么又哭了。”赵宿皱起眉,似乎对他哭有些不满,但手上却将他滑落到眼角的眼泪擦干净。   他不仅脸红,鼻子红,眼睛也红通通的要肿起来,赵宿手上根本就不敢用力。   浓密的睫毛扫到了对方的手腕,他轻唤一声,“老婆……”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带了点委屈。   赵宿暼向他,无声的问他想干嘛。   “难受。”他吸了吸鼻子,闷闷的鼻音听起来可怜巴巴。   现在的郑愿就像个想要讨糖吃的孩子一样。   他也确实是个孩子。   赵宿一双漆黑的瞳孔静静的看着他,在无声的静默中,郑愿被看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慢腾腾的想往被子里缩。   却忽的看到赵宿支起来,一只手摁在他的头顶,温软的唇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很快就好了。”   郑愿一颗心猛地收紧,随即向四肢百骸散开,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栗感涌向他的全身,他用力地扣紧身下的床单,哽在喉咙里的酸涩涌上他的鼻头,而后湿了眼眶。   他用力的别过头,将自己的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慢慢的蜷起来,将自己抱紧。   “老婆,我眼睛疼。”   带着哭腔的声音掺着浓重的鼻音,他背对着赵宿,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他听到赵宿“啧”了一声,又听到他说:“闭上眼睛。”   他乖乖的闭上了,湿漉漉的睫毛抖了抖。   很快,他感觉到床往下陷,一只温凉的手盖上了他的眼睛。   他抿紧唇,慢慢的放松,随后转过身体,伸出手摸索到赵宿的腰,用力抱紧。   ……   果然,到了后半夜,郑愿又开始烧起来,而且还不是像白天那样有气无力,相反,他异常的亢奋,好像瞬间变了个人。   用2526的话来说,那就是脑子烧坏了。   具体表现为他忽然支棱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指着外面,大声的说:“看!”   赵宿随着他的手指看向天空。   “我老婆在天上!”   赵宿:“……”   2526:【……】   烧糊涂的郑愿独自在那里嘿嘿嘿笑的开朗,一边笑还一边眨巴着眼睛,说要去天上找他老婆。   赵宿的脸色黑如锅底,提着他的后脖颈将他拎回了床上。   而郑愿又忽然坐在床沿一动不动了。   他蹙眉看过去,却见郑愿猛的捂住要紧的地方,一张红通通的脸羞涩的看着他,“你……你怎么脱我衣服啊。”   “……”   赵宿揉了揉眉心,将郑愿重新摁回床上,凶巴巴地看向他,“睡觉。”   郑愿眨巴眨巴眼睛,借着头顶的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渝牺铮璃……   这个人好漂亮,好喜欢,好想要。   他舔了舔唇,一双眼睛透亮的像星星一样,但眼眶却又红又肿,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又开始哭。   “呜呜呜……老婆……我要我老婆……”   边哭边用力揉眼睛,本就红肿的眼眶更是肿的像核桃一样。   赵宿被他哭的额头泛疼,忍着青筋暴起的狂躁,大声说:“别哭了!”   郑愿立马抿着嘴巴憋了回去,眼眶里的泪要落不落,整个人可怜的不行。   过了一会儿,见赵宿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他翻腾在狭窄的单人床中,挪着屁股往赵宿的方向一点点靠近,而赵宿在灯下看文件,高挺的鼻梁落下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越蹭越近,越蹭越近,一头金色的卷毛翘了起来,然后他忽的张开双手,将赵宿整个环抱进怀里。   手脚并用,牢牢地缠着不算,还要将下巴压在他头上,眯着眼睛不停的蹭,像一只大型野兽圈住了他喜爱的人类。   赵宿暼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放松身体倚靠在他的怀里,细看的话,能看到他眼眸中几缕若有若无的迷离,苍白的皮肤上也升上热气。   郑愿不再闹腾,逐渐安静下来,他烧的厉害,却没有早上这么吓人,昏昏沉沉中,他枕在赵宿的脑袋上就这样睡了过去,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坠,又连忙搂紧赵宿往他的身上蹭。   最后迷迷糊糊间他被放倒在床上,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换上一块冰凉的毛巾,来来回回间他昏沉的失去意识,只还记得赵宿一直在他的身边。   ……   郑愿一共烧了两天,一直到第二天傍晚医生再次过来打了一针,他才真的有退烧的迹象。   等白胡子老头提着药箱走了之后,他埋在枕头里,扯过被子遮住了自己凉飕飕的屁股蛋。   “吃药。”   旁边放下一杯温水,这两天下来,赵宿已经熟练的掌握水杯的温度,再也不会把自己烫到,更不会将郑愿呛到。   郑愿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嘴里嗫嚅道:“老婆,我想要你喂。”   赵宿只扯动了一下嘴角,看着他不说话。   郑愿立马老实了,自己乖乖的吃完药,还一口将水杯里的水喝干净,讨好的将空水杯递给他。   赵宿俯身摸向他的额头,确认他确实已经有退烧的迹象,冷冽的眉眼放松下来,忽现一丝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持续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那种压抑的本能便争先恐后的涌上来。   算算时间,他已经有将近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和郑愿亲密的拥抱、亲吻、**,只在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中饮鸠解渴。   此刻确认郑愿已经没事,他那双乌漆漆的眼睛泛起了红血丝,额角突突突疼的厉害。   在森冷阴鸷的氛围中,2526以为赵宿会立马扑上来满足自己的需求,包括郑愿也这样认为。   却见赵宿转过身,一边捏着鼻梁,一边嗓音沙哑的说:“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迈开脚步的那一刻,一只手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拉了下来,他一时没站稳,整个摔倒在郑愿的身上。   而郑愿搂紧他的腰,分开他的双腿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身上,两人以绝对亲密的姿势拥抱在一起。   赵宿满足的喟叹一声,几乎是立马抖着手扣紧了郑愿的肩膀,无法自控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郑愿感觉到了他的疲惫,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蹭着他的脸颊说:“好好休息吧。”   温暖的怀抱充满安全感,舒适与慵懒很快就拉着理智下沉。   意识昏沉中,赵宿张开嘴,“郑愿,别在生病了。”   他浑身一震,收紧手臂将赵宿抱在怀里,感觉到这副温热结实的身躯,一种绝对存在的充实感填满他的心脏。   “辛苦了,老婆。”   他眯着眼睛,从他的脖颈吻向他的脸颊。   很快,赵宿的呼吸就逐渐放轻,似乎只要在他的怀里,他都能睡的十分安宁。   一直安静如鸡的2526终于开口。   【宿主,药物残留已经去除干净,此药物为违禁品,使用不当会残留后遗症】   具体表现为会无比依赖对方的身体,但这和赵宿的皮肤.饥.渴症还不一样,他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引起的疾病,而这种药是能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的体质,就像开关,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上。   郑愿睁开眼睛,低烧让他的声音还有些闷闷的带着鼻音,听着莫名的有些青涩可爱。   “他知道吗。”   他指的自然是窝在他怀里的赵宿。   2526顿了一下。   【知道】   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   以赵宿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一定不会放过当天晚上的人。   郑愿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2526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它能感觉到郑愿有一种极为强烈的自毁倾向,而他十分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感受赵宿对他的在意。   似乎这能给他带来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而更为可怕的是郑愿所有表现出来的面都是真实的。   他的青涩,天真,脆弱,还有偶尔的阴暗,全都是真实的情绪。   他确实对付不了那些混混,也对付不了黄管事,他受的伤都是真的,那种愤怒,无助,与孤立无援的可怜也全都是真实的。   但……如果那时赵宿没有出现,没有叫住他,他也真的会踩爆黄管事的头。   2526舔了下干涩的唇,它清晰的明白这个看起来柔软稚嫩的宿主并不在它的掌控范围内。   它能做的就是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出现,不需要的时候装死,由对方自己来打出he的美好大结局。   “2526,你说,我要不要帮老婆把衣服脱掉再让他睡啊。”   郑愿忽然羞答答的抠了抠衣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   【……】   2526诡异的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果然,赵宿是个开出来的变.态,而郑愿就是个隐藏款的大变.态。   【不要吧】   郑愿当做没听到,一边脸红红的害羞,一边搂着赵宿的腰哼哼唧唧的往他脖子里钻。   “老婆,我帮你把衣服脱掉吧。”   赵宿当然没有办法回答他。   于是,很快的被扒了个精光。 第39章 先婚后爱   黄管事一连担惊受怕了两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天的郑愿是真的想弄死他,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睛就这么冷冷地注视他, 带着刺骨的寒意。   越想他越觉得害怕,很难说清这种感觉,但心里鼓动的危机感却让他迫切的想离开这个地方。   之前被赵宿削掉耳朵的时候他没这么怕,那几个混混消失的时候他也没这么怕,但他现在怕了。   浑身坐立难安的待不住, 他索性走上了西区大街,外面人来人往的人潮涌动, 让他心里那种七上八下的感觉好受不少。   只是他忽然觉察出了一点不对的地方, 西区大街上的陌生面孔似乎多了起来。   那些人一眼就能看出和西区人的不同,虽说他们的装扮并不如何光鲜亮丽,甚至朴素的能湮灭在人群里。   但他们浑身的气质却凌然又清醒, 在西区, 清醒本就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随着他的观察,有人注意到了他, 黄管事后背一凉,转身就想离开。   他虽是这里的管事,可也只是一个为虎作伥的小喽啰, 平日里作威作福还行, 但真碰上硬茬子, 他比谁跑的都快。   这些人明显不同寻常,他们散布在大街的角落, 分明是在找什么人。   而前两天, 陌生面孔还没有这么多!   还没来得及跑远,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浑身一抖,僵硬的转过头,一个戴着黑色大檐帽的男人只露出下半张脸,笑着对他说:“黄管事这么匆忙是要做什么。”   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打着哈哈说:“随便逛逛,随便逛逛。”   “哦?”   随着一声轻应,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巷子口,整张脸立马垮了下来。   头上的绷带还没拆,前两天被踩碎的指骨还没接好,他就又来到了这个地方,刚走进去,他就觉得浑身发疼。   “黄管事。”   男人把大檐帽取下来,黄管事立马闭上眼睛。   他知道这行的规矩,看到了人的脸,他就不能活了。   “我不是我不是,你认错了。”   遭受过毒打的黄管事能屈能伸,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求饶。   他很清楚对面这个男人是谁,从对方靠近他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对方——来自中心城。   “黄管事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来找黄管事,自然是想打听一些事情。”   来了。   黄管事脑门上的汗都落了下来。   打听打听,说不定就得把命赔进去。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笑的一脸僵硬,能感觉到四周围了几个高大的黑影,他在西区大街上看到的那些人都过来了。   而他十分清楚,西区的势力错综复杂,往来的陌生面孔都是走访的商人旅客,还有些做黑色生意的居多。   西区会是那些人驻足停留的中转站。   但这些人气度不凡,明显训练有素,极有可能来自于中心城的一些大家族。   可西区是不允许那些大势力带有目的性的进入西区。   虽然明面上西区依附于背后的中心城,但实际上两相势力互相制衡,井水不犯河水。   但现在中心城有人进来了,这代表对方有绝对庞大的势力可以支撑,不管怎么样,都不是黄管事一个小人物能惹得起的。   “好,黄管事只需要告诉我,半月前有没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来过西区,他姓赵。”   听到这个姓,黄管事猛地抬起头,看着对面这个半张脸都蒙在阴影里的男人。   他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赵宿。”   男人神色一动,没想到赵大少艺高人胆大,埋伏在这里却连名字都不换。   “对。”   黄管事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心里恨不得对那些废物小弟大卸八块!   能惹上这些人,证明赵宿的来历绝对不简单,甚至极有可能他本身就来自于一个大家族!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制性让自己冷静下来,心脏跳的却差点要炸开。   “他现在是西区的人,不知道各位找他有什么事。”   男人看出了他眼里的警惕和摇摆,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清楚这个唯利是图的人绝不是什么宁死不屈的人。   “赵家人要找他。”所以他摆出了真实的目的。   黄管事倒吸一口凉气,赵家,那个在中心城与李家,陈家并为三大家族的赵家!   他不敢再问了,这些人的事不是他能打听的,除非他嫌命长。   “我……我知道……”他抖着唇,心里对郑愿和赵宿的恨意又涌了上来。   “他就住在西区大街昙花路105巷2号小楼,他嫁给了一个叫郑愿的人,他们住在一起,白天郑愿会去垃圾场,晚上,他们会一起来西区大街……”   不管黄管事说出这段话带着多浓烈的恨意,围在四周的人却瞳孔震动,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难怪,难怪他们费尽力气安排人进了西区,却怎么也找不到赵宿的存在,因为他们唯一错过的地方就是婚检所。   面对其他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为首的礼帽男人抬了抬手。   他也在怀疑这段话的真实性,但这两天他们查过这个姓黄的,为非作歹却没什么骨气,对方不敢惹赵家,没必要也不可能说假话。   但在西区的地盘,他们处处受限,这次进来这么多人也费了不少的功夫,所以还需要一个探路石。   这也是他们找上黄管事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黄管事多多益善了,赵家不会亏待你的。”   黄管事的呼吸一下变得粗.重起来,生在西区的人谁不向往背后那一栋栋高楼大厦。   那是中心城!那可是中心城!整座城市最明亮璀璨的钻石!   对上黄管事那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男人满意的笑了。   ……   郑愿休整了几天,人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他逆天的恢复力没有让他留下一点后遗症,除了看起来人更瘦了,神采奕奕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跑前跑后粘糊糊的叫着老婆,端茶送水,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赵宿。   而赵宿还处在分离后期的焦虑当中,郑愿痊愈之后,他狠狠的安抚了他一通,但这对赵宿来说根本不够,所以这两天连饭都是在床上吃的。   赵宿的嗓子还有些哑,手指有些发抖的用不上力,于是郑愿美滋滋的坐在他身后,将他整个人都拢在怀里,将勺子递到他嘴边,“啊……”   赵宿暼了他一眼,张开嘴,将炖的软乎乎的粥咽下去。   他不知道郑愿有没有发现那些钱,但应该是发现了,要不然以对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态度,这两天可能连粥都吃不上。   吃了小半碗他不想再吃了,别过头将脸埋在了郑愿的胸口。   郑愿摸摸他的脸,自己三两口将碗里的粥吃干净,又立马缠住赵宿将他抱紧。   赵宿的脸色果然好看不少。   “老婆,好奇怪啊,这两天我都没有看到黄管事。”   赵宿神情一顿。   郑愿以为这件事和他有关系,粘糊糊的搂着他,一边说着他已经两天没见过黄管事了,没人收保护费,街上那些人都快要放礼花庆祝黄管事是不是死在外面了。   但赵宿心里清楚,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去动黄管事。   他想起了前天深夜小张给他递来的消息。   ——“赵弩的人已经进入西区。”   所以,很有可能他们找上了黄管事,想通过对方来得知他的消息。   而想要知道他消息最简单的一个途径,那就是郑愿。   赵宿手指一紧,他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清楚,他要离开了。   这让他感到无比烦躁,脸色也迅速阴沉下来。   感觉到他的情绪,郑愿低头看向他,却因为他双眼里的阴冷愣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赵宿这幅溢满杀意的样子了。   “老婆?”   他小小声的叫他了一声,赵宿却忽的抬起头盯向他,一把将他推在床上,而他自己则坐在他的腰上。   “老婆……”   他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盯着赵宿那双撑在他胸口上的手,白而分明的手背层层绷直,一直延伸到可见几根青筋的手腕。   他很久没见过攻击性这么强烈的赵宿了,那股阴鸷的气势压迫性极强,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就能让人后背生寒。   可他却骤然红了脸,鼻息加重,一双手紧紧地抠着身下的床单。   “老婆,你想干什么啊。”他双眸迷离,嘴里弱弱的问,舌头却不安分的舔着干燥的嘴唇。   赵宿眉骨下压,苍白的皮肤上是悄然漫上的红晕,此刻他就像朵缓慢盛开的玫瑰,哪怕他面色阴鸷,眸色深沉,却更添黑夜下的瑰丽。   郑愿那双手想要攀上他的腰,却一下被打落,他只好老老实实的平放在身侧,靠揪着床单来延缓自己的急切。   没多久,赵宿动了。   一双黑眸阴测测的看着他,身体缓慢的下滑。   他能感觉到赵宿好像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那双手用力的发抖,仿佛间,又回到了刚开始把赵宿捡回来的时候。   他的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的动作,手背忽的用力绷紧。   郑愿能感觉到赵宿在通过这种途径释放某种情绪,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潮.中迅速掌握主动权。   他喜欢赵宿的任何模样,哪怕他背对着他,苍白流畅的脊背顺着凹陷的脊椎滑落一滴汗珠,漂亮的蝴蝶骨缓慢的舒展。   连那截晃动的脖子都显得异常性感。   这会让他移不开目光。   很难想象,在别人眼里宛若一条毒蛇的赵宿,在他眼里却是一朵盛放的玫瑰。   在赵宿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的时候,他了然的环紧他的腰。   他知道,赵宿喜欢他的拥抱。   “老婆。”他在赵宿汗津津的后背蹭了蹭,张口在他的后脖颈咬了一口,看到那个红艳艳的咬痕,他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赵宿垂着头,一滴汗从他的鼻尖滑落,他抬头看向窗外,天又黑了。   ……   接下来的两天,郑愿还是照常在白天的时候去垃圾场,从一开始的四十分钟,到现在已经能延长到一个小时。   最开始发觉这点变化的时候,郑愿是惊慌的,他几乎是立马想要问赵宿为什么把时间拉长,是不是想离开他。   但后来他还是冷静下来,默不作声的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在赵宿让他一个小时再回来的时候点头应下。   今天也是如此。   “两个小时后再回来吧。”   看着窗外的赵宿侧头看向他,那张总是因为焦躁而变得阴鸷癫狂的脸,还有在躁动的欲.望.下性感动人的脸,此刻平静又淡然。   他似乎在逐渐变好,不,是他在强行让自己变好。   这应当是一件好事。   郑愿一手紧抠着门框,回头笑道:“为什么啊。”   他从来不主动问,今天是第一次。   “没有为什么。”赵宿还是一贯的霸道,只暼了他一眼,又侧头看向窗外。   他似乎对窗台上那一小盆绿色植物很感兴趣。   郑愿还想再问,但他控制了自己,因为他知道,再问下去,不会有他想要的结果。   他重新提气,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乖乖的招手,“老婆再见。”   赵宿看了他一眼,亲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等门关上之后,郑愿的脸迅速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2526哑了火,能怎么回事,人要走了呗。   但这话它是不敢说的,谁知道这个宿主会做出什么来。   【可能是他的情况正在好转】   毕竟这样病态的肌.肤.饥.渴症也是难得一见,无论赵宿是否会离开,这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但2526怂,这话它同样不敢说。   “真的吗。”   郑愿轻声问它。   【真的,这是好事】   “对,这是好事。”郑愿徒自呢喃一声,忽的笑了。   笑的2526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来到垃圾场的时候,人已经比平时多了数倍,自从黄毛一行人消失之后,垃圾场的人就越来越多。   但今天却没见到那几个熟悉的少年。   小红走到他面前,有些担心的说:“小蓝小绿小青他们几个已经有两天没来了。”   郑愿一愣,抬起头看她,“去他们家找过吗。”   “找了,但都说不知道。”   他们住在西区大街最偏僻的一条巷子里,那里是老弱妇孺的大本营,平常他们白天的时候来捡垃圾,晚上靠给那些红灯区的男人女人洗衣服洗床单来换取生活费。   日子虽然紧巴巴的,但勉强也能过下去。   而且几个少年都是老实人,从不会去招惹别人,更不会主动去红灯区站街,所以骤然消失不见,小红总担心他们遇到了不测。   “消失前他们在哪里?”   说到这里,小红几乎已经觉得他们几个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声音也带了些急出来的哭腔,“白天就在这里捡垃圾,还是我送他们回去的,但隔天就不见了,我去问的时候,说是当天晚上就没回来!”   所以就是前天白天的时候消失的。   “你别着急,我们去西区大街找找,他们能去的地方不多,如果出来走动了一定有人知道。”   郑愿的话给了小红一点鼓励,她擦了擦眼睛,用力的点了下头。   “嗯!”   接下来的时间也没心思在垃圾场待了,两人兵分两路,小红去赌坊酒坊一条街,郑愿去红灯区。   虽然小红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她晚上却是赌坊酒坊一条街的打手,对那里也更熟。   郑愿目的性极强,他一路跑向红裙女人那里,对方正靠着门口抽烟,他气还没喘匀,就连忙问:“你看到小绿他们了吗。”   因为都是些可怜人,所以通常红裙女人都会多加照顾几个小少年的生意。   “没见过。”   看着他的样子,红裙女人皱了下眉,“怎么了。”   “他们已经两天没出现了。”   听到这句话,红裙女人的脸色也变了。   通常超过两天看不见人,就不会再费心思去找了,因为在西区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已经出现意外了。   “你仔细想想,他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红裙女人一脚将烟头踩灭,脸上也凝重起来。   郑愿摇了摇头,那几个人胆子比麻雀都小,别说主动去招惹别人了,看到凶神恶煞的人都恨不得绕路走。   但他忽的灵光一闪,脑子里想到了什么。   “黄管事……”   可是不对,黄管事已经三四天没出现了,大家都说黄管事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已经被处理了,还说上面要重新下发一个新管事。   但这只是谣言,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管对不对,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可能,而这个可能……   他抿紧了发白的唇,猛地向另一个方跑走。   红裙女人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心里不由得开始下沉。   郑愿还有那几个少年都是一同在西区大街长大的孩子,也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人。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女人的眼神变得空茫起来。   郑愿能想到的事小红自然也能想到。   等他找到小红的时候,小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说都是自己不好,如果不去招惹黄管事他们就不会失踪了。   可那时他们都只是想为郑愿出口气。   郑愿的一颗心用力揪紧,现在更关键的问题是黄管事也找不到了。   准确的说是那天从巷子离开后就再也没见过黄管事。   两人各自失落的分开,郑愿要先回趟家,小红不死心,还想继续找。   只是在西区大街失踪的人,能找回来的又有几个。   应当说,能活着找回来的又有几个。   郑愿回去的时候,赵宿正坐在那张破旧的单人沙发上,地面全是散落的衣物和翻倒的椅子,似乎赵宿又熬过了一个艰难的阶段。   看到他推门进来,赵宿几乎浑身颤抖的拱进他怀里,迫切的需要他的气息将他包裹。   郑愿默默的将他环紧,下巴蹭在他的头顶。   等赵宿急促的呼吸逐渐放平,颤栗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他感觉到郑愿不同以往的情绪。   还不等他问,郑愿开口说:“小绿他们不见了。”   小绿?   赵宿想起了垃圾场那几个半大的少年。   “我……我害怕他们被黄管事带走了。”   他用力地搂紧赵宿的身体,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这个可能性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知道黄管事最是喜欢半大的少年,喜欢他们青涩纯真的样子,要不然不会一直盯着郑愿不放。   而到了他手里的少年很少有能活过三天。   “别着急。”   赵宿一手摁在郑愿的后颈,目光幽幽地盯着前方。   这两天,他也在找他呢。   ……   可情况根本没有好转,到了第三天,小红也不见了,从昨天和他分开后就再也没出现。   他去她家找她,她家只有一个烂醉的酒鬼父亲,根本就不知道她昨天有没有回来过。   郑愿面色铁青,看着对方躺在地上说胡话的样子,直接一拳将人揍昏了过去。   他去了昨天和小红分开的地方,顺着她消失的方向一路走过去,路上都是些流浪汉和烂赌鬼,谁又关心一个小丫头片子是不是走丢了呢。   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告诉他,昨天有个记不清样子的男人在和她说话。   等郑愿再问,对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只好丢下几个钱币,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看不清样子的男人。   他猛地一顿。   恐怕不是看不清样子的人,而是陌生人,陌生男人!   这条街整天都是些徘徊的熟面孔,老乞丐眼睛也没有问题,即使记忆出了差错,也不会记得小红却不记得整天在这里走动的其他人。   只有陌生面孔才会让人记不清,因为没见过,所以也无法分辨对方是谁。   郑愿的手心突然冒出了冷汗。   几乎在陌生人这几个字一出现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一个他绝对无法接受的可能。   他用力的咬紧牙根,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一路向着家的方向狂奔。   不知道撞了多少行人,他眼神发直,跑的喘不上气了也没停过。   直到“哐”的一声,他用力的推开门,脸色煞白的喘不上气。   “老婆……” 第40章 先婚后爱   背对着他的赵宿缓缓转过头, 那张苍白的脸在光晕下有些透明的质感,他浓眉微蹙,殷红的唇用力抿紧, 看到他,他似乎极轻的松了口气,问:“怎么。”   郑愿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好半晌他才试探着走近, 随即越走越快,直到将他整个都抱进怀里。   赵宿迅速攀上他的肩头, 搂紧他的脖子, 埋进他的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种被渴求的感觉让他充满了巨大的安全感。   “老婆。”他像抱着大型娃娃那样用力收紧手臂,在他身上蹭个不停。   一边蹭一边喊:“老婆。”   “老婆。”   “老婆。”   好像非要赵宿回答他不可。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怀里闷闷的一声。   “嗯。”   他猛地睁开眼睛, 抖动着嘴唇, “老婆。”   “嗯。”   “老婆。”   “嗯。”   鼻头忽的一酸,他将脸死死地埋进赵宿的肩颈, 金色的卷发与柔软的黑发互相交.缠在一起,窗外阳光明媚,窗台上的多肉绿意盎然。   还好, 今天是个好天气。   ……   小红几个人消失不见, 郑愿依旧在不遗余力的寻找他们, 只是他的力量太渺小,而如果对方的消失真的和黄管事有关的话, 他根本就没办法将他们找出来。   随着时间越久, 那种压抑在心里的恐慌就更加明显。   而在此期间, 赵宿从没有过问他寻找的结果, 似乎早就料到了什么。   对方的平静也让郑愿的一颗心渐渐缩紧。   变故发生在小绿他们失踪的第五天,有人主动找上了郑愿。   “你说的这几个人我见过。”   在看到对方的时候,郑愿的心里就一个咯噔响起。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从没有见过的面孔,无论是对方朴素但整洁干净的西装马甲,还是那顶全黑的大檐礼帽,既不像暂时停驻的旅客,也不像日夜流连在西区的客人。   他浑身紧绷,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对方被礼帽遮着看不清样子,但能看到他下半张脸在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找的人。”   “你有什么目的。”他绝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空穴来风。   “你误会了,或许,你想见见他们吗。”   听到这句话,郑愿眼里的防备更甚,或许小红就是被对方这句话骗走的。   “你到底是谁。”   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来自他刚捡回赵宿的那天,那辆车,那件黑色的西装。   对方和赵宿来自同一个地方,他的心里无比肯定。   莫名的心慌让他的手指发颤,他看着这个陌生的人,不停的往后退。   他不能被对方带走。   可是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静谧无声,狭窄的小路上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等他回过头,消失已久的黄管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他的身后。   “郑愿,好久不见啊。”对方还是那副衣冠禽兽的样子,只看一眼就令人生厌。   他忍不住瞳孔一缩,黄管事和这个外来人达成了合作!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猜想,但他不愿意承认。   “不用这么紧张,只是想请你去做个客罢了。”   黄管事满脸笑容,看着此刻的郑愿仿佛在看一只待捕的猎物,之前对郑愿的猜忌和畏惧也全都消失不见,甚至隐约还有点手到擒来的得意。   “别等着了,上吧。”   黄管事一招手,之前隐匿在四周的人齐齐向郑愿围过去,他不停的后退,脸上一片凝重。   “别妄图挣扎了,没用的,你还可以去和你的小伙伴们见面,放心,等赵宿被带走了,你们在西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果然,对方就是为了找赵宿!   只是为什么没有明目张胆的找上赵宿,反而通过这种方式逼赵宿出面,就好像只是为了让他出现而已。   不,是想让他离开西区!   郑愿的眼睛猛地睁大,一个沙包大的拳头重重的将他打翻在地。   他完全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人的对手。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一个高壮的男人拉住了他的手臂,朝着一个方向拖走。   耳边是那些人交谈的声音。   对方不敢在西区对赵宿动手,因为他们属于外来势力,西区绝不允许外来人在这里做乱。   而对方找上黄管事,也是因为即便他和小红被弄死了,那也是西区内部死几个人而已,在西区这太常见了。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路边一朵野蛮生长的野玫瑰,红艳艳的妖冶又带毒,但很快就被人一脚碾在脚下。   他伸出手,却只碰到了一根尖锐的刺,刺痛间,鲜血和暗红的玫瑰汁液融成了浓郁的黑色,渗进了厚重的泥土。   ……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朦胧的黑暗,之前那一拳让他头昏脑胀,醒来还觉得头脑一阵钝痛。   他支起身体坐起来,“嘭”的一声灯光照亮,他也看清了他在什么地方,一个足够空旷的房间,一个巨大的笼子。   事到临头,他反而冷静下来,垂着眼问:“小红他们呢。”   四周安静了几秒,黑暗中响起黄管事悠然自得的声音。   “你放心,他们没事,我也没动他们,毕竟比起那几个人,还是你更得我心。”   “什么时候放他们回去。”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角落的黑暗里走出来,黄管事西装革履,头上的绷带拆了,但被削掉的耳朵还包的严严实实,包括曾经被郑愿踩碎的指骨,厚实的挂在胸前。   “只要该做的事做完了,他们就可以走了。”   郑愿的手指猛地收紧,一种被针扎的感觉刺向他的心脏。   他忽的抓住铁笼,眼眶通红的说:“放我离开,我要回去,我老婆还在等我!”   黄管事坐在正对面的椅子上,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身上的灰,故作可惜的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你走了,事就做不成了。”   “放我走!我要回家!我老婆不能离开我!他需要我!他还在等我!”   郑愿用力地摇晃着铁笼,澄澈的浅褐色眼睛红成一片,此刻的他像头被网住的困兽,焦虑,愤怒,还有悲伤。   黄管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拍了拍手,“啪”的一声,正对面一个巨大的屏幕亮起来,在一片沙沙的雪花之后,映出里面的画面。   几个笼罩在黑色西装里的男人站在他那间小屋的门口。   郑愿立马支起身体,目不转睛的看着这面屏幕。   没过多久,赵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身上是郑愿那件皱皱巴巴的衬衫,长到能坠地的长裤,柔软的黑发垂在额角,他拿着一个洒水壶,似乎在帮那盆多肉浇水。   郑愿的眼眶连带鼻头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看到赵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看到那些男人的时候,神情没有丝毫波动,眼神却迅速下沉,变得阴冷。   居家又朴素的人忽的伸出手,抓住了带头礼帽男人的脖子,单手将他在墙上提了起来。   其他人顿时如临大敌,纷纷摸向后腰。   赵宿那双骤然变得猩红的眼睛却吓得他们不敢乱动。   此时的赵宿很不对劲,似乎是在某种情绪的边缘。   黑色的大檐礼帽掉了下来,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男人的脸涨成了紫色,对方动了动嘴,似乎说了什么。   郑愿看到赵宿的脸迅速变得阴冷刺骨,那双戴着黑色半掌套的手用力的青筋暴起,被掐住脖子的男人出现了一瞬间的恐慌。   他飞快的说着什么,赵宿将他甩在地上,一脚踹断了对方的肋骨。   其他人想动手,但被礼帽男人阻止了。   住在郑愿附近的几家邻居已经打开了门缝,如果他们真的在这里开火闹起来,作为外来势力一定会被西区盯上。   他们赵家已经不能再树敌了。   两方对峙的局面十分凝重,郑愿能看出赵宿的情绪非常不好,他离开的太久了,而赵宿陷入了分离焦.虑的情绪里,整个人压抑在狂躁的边缘。   他抖着手点燃了一根烟,低头恶狠狠地看着男人,忽然蹲下.身说了什么,而后冷冷的一笑,将燃烧的烟头压在了男人的脸上。   对方一声不敢吭,但在赵宿站起身的时候,他眼里的阴狠却瞬间被郑愿捕捉到。   没多久,赵宿提着一个小型手提箱走了出来,手臂上搭着一件外套。   是他那天去垃圾场找郑愿时穿的黑色风衣。   一行黑西装男人自觉的站在两侧,看似恭敬,却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赵宿傲然的抬着下巴,冷冽的眉眼不苟言笑,因为发病还有些阴鸷,气场更显森冷。   他离开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眼扫向镜头,满眼凶光,修长笔直的两根手指抵着太阳穴,红唇微张。   “嘭!”   一声冷笑,屏幕被巨大的雪花覆盖,而坐在椅子上的黄管事满脸煞白。   郑愿用力的掰着笼子,眼里尽是对赵宿的沉迷。   他爱着他的任何模样。   哪怕他满眼凶光,阴狠又癫狂,仍旧是他愿意捧在手心的玫瑰。   “别想了,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他早就做好他要离开的准备了,他甚至知道是我们对你下的手,可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因为你对于他,只是一个利用完就丢弃的工具而已。”   黄管事一脸阴郁的踹向铁笼,“哐”的一声巨响让郑愿回过神。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赵宿确实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是那种徒留误会的人。   只是在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前,那些人等不及了。   不,应该说是要死的赵弩等不急了。   他必须要把赵宿逼出西区,然后在外面杀掉他。   郑愿放开手臂,目光冷冷的看向黄管事,他那双眼睛还红的厉害,带着水润的湿意,挺翘的鼻头也泛着红晕,整个人带着柔弱的倔强。   这成功的吸引了黄管事,对方神情放缓,似乎想伸手摸郑愿的脸,只是被他避开了。   “那个姓赵的有什么好,一个赵家的叛徒,还妄图躲在西区,你以为他走出西区还能活吗,从那些人找进来开始,外面针对他就已经做足了准备。”   他似乎期待看到郑愿痛苦惊愕的神色,但郑愿只是这么冷冷的看着他,眼神越来越暗,逐渐下沉。   黄管事被看的后背一凉,他好像感觉到了那天巷子里带有杀意的郑愿。   但心里的愤怒盖过了这点忌惮,他冷笑一声,讥讽的说:“认命吧,你们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了,而我,将会作为赵家的功臣去往中心城。”   他放肆的大笑起来,眼带红光,好像已经预见了自己一步登天的那一天。   笼子里的郑愿垂眸不语,那双手却越来越紧,指节根根泛白,骨节突出,“咔”的一声,那两根粗壮的铁栏杆被他掰断了。   沉浸在自我幻想的黄管事回过神,一脸惊恐的看着从笼子里爬出来的郑愿。   他慌忙的后退,看着此刻的郑愿仿佛在看一个恶鬼。   “你……你……你怎么出来的。”   郑愿站起来,两根铁根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黄管事的瞳孔猛地扩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用力的咽了咽口水。   “郑愿,你……”   根本就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两腿软的走不动,被身后的椅子绊倒在地上,而郑愿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和那天一模一样的眼神。   澄澈却平静的瞳孔,像一汪不会起波澜的死水。   “郑愿,你……啊啊啊啊啊啊!”   黄管事疯狂的尖叫起来,他的脚踝被踩断了。   而郑愿还在一步步向前,接着,是他的膝盖。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黄管事痛的浑身痉挛,冷汗霎时间布满了他煞白的脸。   接着是他再次被碾碎的指骨,然后是肩膀,接着……   黄管事惊恐的看着眼前放大的黑影,一只脚在那双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中踩上了他的头。   “没用的废物。”   ……   等小张带着人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心里一个咯噔响起,以为是自己办事不力来晚了,结果刚走进去就顿住了脚步。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里面的场景,没有再往前一步。   而后面被放出来的小绿等人战战兢兢的探出头,却瞬间脸色一白,弓着腰干呕出声。   小红也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她心脏一缩,艰难的张开嘴,“郑愿……”   她比其他人都要了解他。   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曾亲眼看见他放的那一把火。   那天夜里,几个扭曲挣扎的人影和地狱都不为过。   她曾害怕过,那个在火光前幼小又孤独的身影。   可回过头,是满脸泪水的脸,他茫然的站在那里,瘦瘦小小的身上只抓着一个破旧的蛇皮袋。   他的眼里暗淡无光,像没有星星的黑夜,他什么话也不说,甚至没有哭出声,但她忽然就明白了。   明白后是巨大的悲哀。   此刻看着里面的情景,她似乎能看到从笼子里爬起来的郑愿,鼻子猛地一酸,眼眶迅速红透,泪水在里面打转。   郑愿,再一次没有家了。   ……   阴沉的天空下着瓢泼大雨,如赵宿那天横冲直撞的闯进西区。   “大少。”   黑车停在一栋巨大的庄园面前,四周是躬身静立的黑衣人。   哪怕赵宿穿着一件廉价的长风衣,黑发随意的铺在头上,那些人也不敢轻看他,甚至恭敬的连头都不敢抬。   一柄黑伞支在他的头上,叼在嘴角的烟散出缕缕火光,他整理着黑色皮手套,一层湿润的痕迹顺着雨水流下手腕,染红了地面的雨渍。   他眉峰下沉,带着极度的不耐。   “去给他送葬。”   一声令下,一群乌压压的人如黑沉的天色那般涌进这栋华丽的庄园。   在黑伞从头顶支开洒下一层水渍的时候,黑车的车门打开,一顶沾满血迹的黑色礼帽掉了出来。   ……   一个雨夜里静立的身影孤独又彷徨。   四周是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干净的大街,奢靡的灯红酒绿。   疾驰而过的车辆溅起一层水花,打湿了他本就单薄的外衫。   这是一个不同于西区的世界,是他不被允许踏入的世界。   他像个误入的外来者,茫然的站在原地,金色的卷发湿漉漉的铺在头上,那双眼睛清澈的如雨水一般,却在地上的水滩映出了他双眼里的空茫。   “喂,小乞丐,给你些钱去买些吃的吧。”   一辆华丽的车开过来,车窗降下,带着网纱手套的手往外一抛,几个钱币掉在他面前,咕噜噜的在水里转了几个圈。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慢腾腾的弯下腰,把那几个钱币一点一点的抓在手里,而后用衣服认真的擦干净,转身抛进了另一个破碗里。   躲在车站下避雨的老瞎子动了动耳朵,随着声音面向前方,蠕动着嘴轻声说:“好人一生平安。”   而那个高瘦的人影已经走进了雨幕中,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几乎不需要多久,从赵宿从西区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他回来了,赵宿回来了。   那些陷在温香软玉里的人再也睡不着觉,寒冷像这雨夜一样从骨子里透了进去。   他们都知道,中心城的天要变了,赵家,也要变了。   曾经倒向赵弩的人纷纷吓白了脸,连枕头都不敢沾,生怕赵宿就踏着这阴沉的雨夜走上门来。   还有不少人甚至烧香拜佛,虔诚的祈求着赵宿活不过今晚。   因为如果对方活过去了,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他了。   不说外面这些人如何,赵家老宅也阴冷的像有雨渗了进来,一片死寂般的肃穆,唯有赵宿双腿交叠的坐在一张椅子上。   他不停的抽着烟,眉眼带着压抑不住的狠厉和烦躁,四周站在不少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对面一个巨大的书桌后,坐着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   或许不是坐,而是被迫留在那张宽阔的椅子上更为合适。   赵弩睁开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如苍鹰般锐利的眸子因为病痛已经被浑浊遮盖,厚重的眼皮沉沉的耷拉了下来。   他看起来快要死了。   但实际上他的年龄只有五十岁,看起来却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那是因为他年轻作孽太多,留下太多无法根治的暗伤,后来又被赵宿捅了一刀,狠的差点搅碎他的内脏。   他快撑不住了,要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的把赵宿找出来。   只要没有见到赵宿的尸体,他死也死的不安心。   但他没料到对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当初那些腌臜狠厉的手段,对方学了个十成十,更学会了蛰伏和隐忍。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今天的手段完全成了赵宿顺势而来的东风。   “咳咳咳……”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像破旧的风箱,一道雷电劈下,映在他那张枯槁狰狞的面孔下,阴狠的双眼像从暗处爬出来的鬼。   “大逆不道,天打雷劈。”   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恨意,里面的怨毒似乎要从嗓子眼里溢出来。   赵宿眉眼一抬,他一手夹烟,火光星星点点,那张红唇一勾,宛若张开了嗜血的獠牙。   “老东西,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赵弩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连那张椅子都坐不住了,但他还是挺着背竭力稳在那里。   听到赵宿的话,他一双血红的眼睛猛地睁大,可怖又渗人,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儿子!”   扭曲又诡异的一幕呈现在猛烈的雨幕中,身后那扇巨大的窗户电闪雷鸣,赵弩就像个根植在那里的怪物。   “我不是你儿子。”   赵宿一双寒光乍现的眼睛看过去,冷锐的丹凤眼带着彻骨的寒意。   这似乎更加刺激了对方,赵弩浑身颤抖,竟然以一种可怕的力道带着那张厚重的椅子都晃动起来。   四周的人大气不敢出,在压抑的氛围中纷纷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一颗心被收缩押紧。   而赵宿却宛若无人之境,他坐在正中央的地方,定定的看着对面的赵弩,一根烟抽尽,他将燃烧的烟头攥进手心,殷红的唇一张。   “老东西,你早该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嘶……” 第41章 先婚后爱   冒着大雨, 一个笼罩在黑衣里的男人匆忙的走进庄严昏暗的大厅,沉沉的雨夜在闪电的映照下像一副光怪陆离的画。   小张好像没看见瘫在椅子上的赵弩,径直走到赵宿身边, 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咔擦”一声响,椅子扶手竟然被他掰断了,他眉眼阴冷,语气森寒,压抑在狂躁边缘的情绪让四周的人纷纷噤声, 抿紧了煞白的唇。   小张垂首站在一旁,微弓的脊背能看出他的忐忑不安。   “找到他。”   短短三个字仿佛赦令一般让小张极轻的松了口气, 茂密的黑发下是层层叠叠的冷汗。   “是。”   小张匆匆而来, 又匆忙走开,光滑的地板上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水迹。   外面的雨好像更大了。   赵宿抬起头,扣紧椅子的手背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整个人如外面的狂风暴雨般席卷着阴沉的情绪。   ……   郑愿完全迷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孤零零的蹲坐在路牌下, 抱着膝盖,茫然的看着外面能将视线都模糊的雨幕。   【宿主……】   2526轻叹一口气,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它只是说出一句:【宿主, 放心吧, 你们的红线已经连起来了】   这代表对方的心里也是记挂他的。   郑愿轻轻一震,有了些许的反应, 他抬起头, 眼睛在来往的车灯中被映的发亮。   “真的吗。”   里面的希冀和光亮脆弱的让人不忍心打断。   2526十分笃定:【真的!】   只要不出意外, 他们这条红线已经连成了。   郑愿笑起来, 水润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此刻的他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明媚的天真。   2526轻轻一笑,心里也跟着柔软起来。   但随即看到他鞋面上被雨水晕开的血迹,又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笑容成功僵在了脸上。   来往的车不多,但很匆忙,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蹲在一旁的少年,但一辆豪华的保姆车从他面前开过去的时候,又忽然倒退了回来。   车窗降下,一张矜贵白皙的脸从上至下的打量他。   “喂,小乞丐,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回家。”   郑愿垂着头一动不动,被忽略的少年面带不快,从车窗里丢出一个东西砸中了他的头。   是一枚银色的钱币。   对方看到他缓缓转头的样子,得意的笑起来,随后又拿出一把伞戳向他的肩膀,轻佻的说:“看你这么可怜,不如你跟我回家好了。”   “少爷。”身边的管家低声制止他,又把不满的目光看向蹲在雨下的郑愿。   旁边的少年皱眉看了管家一眼,骄纵的说:“我好久没有新玩具了,我想让他陪我玩。”   “少爷,这个人来路不明,不三不四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带回家。”   管家身份的男人挑剔的打量着郑愿,看到他那头金发下精致的面孔,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变得了然。   难怪,他家小少爷最喜欢漂亮的东西。   “可我想要!”少年任性的大喊大叫。   虽然心有不满,但管家也不想自家少爷不开心,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既然少爷看上你了,你就上来吧,不过那双鞋子就不要穿上来了,免得弄脏了里面的地毯。”   小少爷高兴起来,兴致盎然的看着郑愿。   “上来吧。”   车门打开,但郑愿还是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他们说的话。   管家冷下面孔,沉声说:“还愣着干什么,少爷已经答应你了,你以后就是少爷的玩伴。”   似乎心有不郁,说完还冷哼了一声,“这么没规矩,回去还要费心思调.教一番。”   “快上来啊。”小少爷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坐在温暖明亮的车中朝他招了招手。   郑愿缓慢的抬头,不冷不热的从对方身上一扫而过,又垂头看着地面的水渍。   “少爷让你上来你就上来。”   管家看着他愈加不耐,心想要是回去了,一定要给他立个规矩!   郑愿没反应,应该说,他是彻底无视了对方。   这下连那位小少爷的脸也变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把他给我带上来!”   宽阔的保姆车里立马走下几个黑衣保镖,想要强行将他带上车。   郑愿目光一冷,还不等他动手,“嘭”的一声,那辆保姆车被撞的往前移了出去。   小少爷发出一声尖叫,管家也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很快他就一脸愤怒的撑伞下车,想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车笔直的撞在保姆车后面,车门打开,一众西装革履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雨中,强劲的气势让管家愣了一下,不由得停下脚步。   为首的小张径直从雨中走到郑愿的面前。   许是在他慑人的目光下,那些保镖不由得收了手,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小张的脸在森寒的雨夜里有几分鬼魅,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寒气。   “赵家的人,由赵家带回。”   赵家两个字一出,管家立马变了脸,他拉住想要说什么的小少爷,态度一下就变得和善可亲起来。   “原来是赵家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个赵家人。”   问出这句话,管家心里也是在打突,毕竟赵家的变故,上等圈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小张将幽冷的目光看向他,薄唇微张:“赵家,赵宿。”   管家心下一沉,这下连勉强维持的镇定都保持不住,几乎是立马退开,笑着说:“我们这就把路让开。”   车里的小少爷面带不满,明显还想说什么,或许他听过赵宿的名号,但他不知道赵宿如何可怕。   在他想要开口的瞬间,管家立马捂住他的嘴,车门一关,讨好的对小张说:“各位慢走。”   几乎是留下这句话的同时,保姆车飞似的逃走了。   一串水花溅过,在场只剩下蹲在地上的郑愿还有小张一行人。   雨水已经将他们打湿,但他们面色不改,挺立着背站在雨中,小张低下头,礼貌的说:“郑先生,我们走吧。”   早在听到赵宿的名字的时候,郑愿就抬起了头。   此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张,哑声道:“是他让你来找我的吗。”   “是。”   “那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大少还有事要处理。”   郑愿眼里的光暗淡下来,他抿了抿唇,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生气。   “我不走。”   小张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说:“对不起,郑先生,你必须要跟我走。”   郑愿瞪大了眼睛看他,随即他就感觉到自己被抓住了手臂,两个大汉用一种柔和但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往车上拖。   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安全带锁在了后座,旁边两个男人牢牢的守着他,心里又气又涩,他忽的就红了眼眶。   “我要见我老婆……”   迟来的委屈在愤怒和难过中终于涌了上来。   前座的小张身形一顿,时至今日,他都有点无法接受对方口中的老婆是他们那个手段毒辣的大少爷。   不过他是个执行命令的人,对于赵宿的想法他无法猜测,所以他也没有给予对方回答。   只是他总能听到对方吸鼻子的声音,后视镜也能照出对方红红的鼻头,垂头抹眼泪的场景。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和对方见面,还是个孩子呢。   不过很快他又看到对方袖口上沾的血迹,脑海里想到了什么,叹出的那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   车内静谧无声,很快就驶离了大街,这一夜,大家都知道赵宿回来了,也知道赵家变了。   ……   郑愿在一张两米宽的大床上苏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昏昏沉沉,人好像要陷进柔软的床铺里,身上的被子轻薄温暖,巨大的落地窗映出明媚的阳光。   这是不同于西区的明亮。   他坐起来,眨了下干涩的眼睛,昨天被雨淋了一夜,又哭了鼻子,早上有些发烧,眼睛也肿了起来。   身上却没有太多不舒服的地方,他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在打点滴,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瓶子里的药水还剩一半。   他动了动,针头有些回血,但没有特别难受的地方,他索性掀开被子下床,一只手吃力的拿着杆子,彷徨的看着这个宽阔华丽的房间。   这是比他那个小屋还要大上几倍的地方。   他抿着唇,赤着脚在地上行走,冰凉光滑的地板被厚重繁复的地毯遮挡,踩上去十分柔软,上面精细繁琐的花纹让他一度不敢用力,生怕踩坏什么地方。   只是他实在着急,匆匆走过几个地方仍旧没有找到对的门,他一路想冲出去,一扇宽阔厚重的大门却突然从外面打开。   他愣在原地,双眼有些发直,嘴里喃喃道:“我就是想上厕所……”   眼睛都红了的赵宿喘着粗气扑进他怀里,用力的抱着他,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   郑愿被撞的倒退两步,但他很快就用力将赵宿搂紧,连手上的点滴都顾不上了。   赵宿看到他回血的滴管,眼里一狠,直接伸手扯掉了他手背上的针头,郑愿再无顾及,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臀,将他抵在了墙上。   “老婆。”   他双眼迷离的看着他,忽的将脸埋进他的脖颈,迎着修长的颈线一路吻上去。   眼泪又掉了下来,流向了他的下巴。   赵宿高高的仰起头,忍不住眯起眼睛,眼尾红成了一条线,瑰丽又妖冶。   大门敞开,四周却静谧无声,只有他们逐渐火热起来的呼吸,还有越加急促的动静。   分开一天一夜已经是赵宿的极限了。   他高估了他自己。   ……   郑愿哼哼唧唧委屈的不行,一边躺在床上等着医生重新给他扎针,一边还要伸出手巴巴的往赵宿的方向伸。   针扎进去的时候,他疼的闷哼一声,红通通的眼眶又盈满了泪,吓得给他打针的医生都抖了抖。   但他很快就坚强的吸了吸鼻子,只孜孜不倦的伸出手,眼巴巴的看着赵宿。   赵宿却没回应他,阴沉着脸十分不虞,刚刚温存的潮.红还残留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寒冷如冰。   “好了,这位……这位小先生身体底子很好,只是有些低烧,没什么大碍,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快,这几天吃些易消化的清粥小菜,很快就会痊愈。”   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不敢往对方布满牙印的脖子上看,身后的赵宿沉沉的不说话,好像一把刀凌迟在他的身上。   赵宿抬起手,身后的小张适时的上前,冷淡却不失礼貌的说:“医生请跟我来吧。”   医生大大的松了口气,觉得总算保住了自己的小命,结果小张下一句话就让他恨不得从这里跳下去!   “赵先生最近睡眠不太好,劳烦医生去看看,最好能开点药。”   看到小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幽幽盯着他的眼睛,医生煞白着脸,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哆哆嗦嗦的跟着出了门。   郑愿没有看到小张的与医生的暗潮涌动,也没有看到对方的脸色,只不过他也不关心,因为他的一双眼睛都长在了赵宿的身上。   在他吭哧吭哧的努力下,他趴在床沿,终于伸手拉住了赵宿的衣服。   他倒是想拉他的手,但看到赵宿阴沉的脸,又弱弱的把手收了回去,只可怜巴巴的揪着那么一小块布料,眼眶红红的看着他。   赵宿不为所动,应该说他在好不容易压抑自己的怒气,在皮肤饥.渴.症更加暴动的复发下,那种狂躁的情绪更加难以压制。   但在看到郑愿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趴在床上也要将手伸向他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椅子,揪着他的领口说:“为什么要来!”   郑愿睁着眼睛,里面的光彩迅速暗淡下来,他蜷了蜷手指,四肢变冷,眼眸逐渐变得幽深阴冷。   “我不该来吗。”   赵宿处在暴怒的边缘,他无比烦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随手扯开只剩几颗扣子的衬衫,整个人都有种不受控的癫狂。   “你就不能在西区等我吗!”   郑愿的眼睛忽的亮起来,他腾地从床上支棱起来,又委屈又可怜的说:“可我想你。”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中心城有多危险,西区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让小张去找你,去找你,可你居然跑了,中心城那么大,我怎么找到你,要是你丢了,你回不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赵宿的眼里泛起了渗人的红血丝,他无比狂躁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松垮的衬衫也越加凌乱,他不停的在原地徘徊,心里的情绪无处发泄,像有一头疯狂的野兽在他体内冲撞。   郑愿看到他越来越不对劲的状态,立马就要拔掉针头下床,却看到赵宿将那双猩红可怖的眼睛看向他,他又老老实实的窝了回去,可怜兮兮的开口:“老婆,我错了。”   实则他那双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紧张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赵宿的情绪到达了临界值,无论是再次回到这个恶心的地方所产生的暴戾,还是担心了一个晚上的焦虑,此刻彻底爆发。   他青筋暴起的溢满了杀意,转身拎起身后的椅子用力砸向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哐当”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有几片划向站在原地的赵宿,他一动不动,不停的喘着粗气,任由碎片划伤了他的脸颊还有手臂。   门外听到动静的佣人和小张赶了过来,却对上一双红的能滴出血的眼睛,里面的阴狠和疯狂让人心尖一颤。   “滚!”   佣人被吓得腿一软,小张垂下头,面不改色的将佣人拖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一双手从后面温柔的抱住他,赵宿额角狂跳,整个人如一张绷紧的弓。   但他的身体已经记住了这个拥抱和气息,几乎立马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颤抖变成了无法自控的酥软。   似乎感觉到赵宿眼里的寒意,郑愿乖乖的抬起手,“我没有拔针。”   但已经开始回血了,还不如拔针。   赵宿咬紧牙根,没用的废物医生。   他任由郑愿将他抱回了床上,他盯着回血的针管,越看越不顺眼,索性烦躁的拔掉了针头,溅出一串冰冷的液体和温热的血。   郑愿只是笑,挪了挪位置,将他在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牢牢的抱着他,安抚他狂躁的情绪。   “老婆~”他软软的晃着他的腰,看到他脸颊上被玻璃碎片划出的伤,一道细长的红色痕迹在苍白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他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又伸出舌头细细的舔过这道血痕,湿漉漉的唾液带起一阵刺痛,赵宿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看着他那张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宿闭上了眼睛,低头埋进他的肩颈,他悄咪咪的在下面掀开自己的衣服,赵宿抬头睨了他一眼,立马将脑袋拱了进去。   毛茸茸的头发搔到他有些痒,还有高挺的鼻尖一直软乎乎的蹭着他的胸膛。   他心尖发热,脸上漫起了薄红,低头小声的说:“你可以一直在里面睡觉。”   赵宿动作一顿,那双始终握紧拳的手终于抬起,搂上了他的腰。   郑愿满足的枕在他的发顶,感受着他心口那道温热的呼吸,一种完整充实的感觉驱散了他身上的冰冷和空茫。   好像这一刻,他们才成为了一个整体。   ……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在那间房养病,后来他也看到了那个可怜的医生几次,但对方看过他之后总会走去另一个方向。   他没有踏出过这间房一步,那扇被砸坏的落地窗也没有修,玻璃被清扫干净,余下破出的洞只在晚上的时候用厚实的窗帘遮挡。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里是赵宿的卧房,只不过奇怪的是这间房里没有吊灯,只要入了夜就一片昏暗。   应当说,这整栋庄园到了夜晚都是如此,黑漆漆的一眼望去,只有零散几点烛火的光,除此之外,整栋庄园都是死一般的寂静与黑暗。   郑愿也不常见到赵宿,他总是在白天的时候消失不见,晚上的时候回到这张床上。   刚发烧的几天,他精神不济,晚上吃过药后容易昏睡过去,却总是在半夜醒来,而那个时候,赵宿正坐在他的身上晃动着身体。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开始下意识的回应。   但当他第二天早上醒来,床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晚上的一幕幕好像是做了一个迤逦的梦。   如果不是那些切实的感觉和真实留下的痕迹,他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有见到赵宿,现在的赵宿只是在他的梦里。   今天,佣人如往常一样给他送饭,他抬起头,试探的问:“我可以去找我老婆吗。”   佣人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吓到了,头恨不得垂到地上,低声说:“抱歉,我并不知道大少在哪里。”   郑愿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充满希冀的问:“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佣人摇了摇头。   他失落的垂下眼,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无所适从,只有见到赵宿的时候才有那么一丝安全感。   他想见到他,想去找他。   “那我能够出去吗。”或许是他平静的语气惊到了佣人,对方抬了下头,但在看到他的时候又很快垂头收回目光。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郑愿明白了,没有为难的让对方出去了。   仅剩他一个人的餐桌上是各色精致美味的菜肴,还有各种色香味俱全的高汤,只几天下来,他不仅没有一点病态,面色还越发的红润起来,隐约还养出了一点婴儿肥。   这些都是他在西区难得一见的东西,但他今天却怎么也不想吃。   走到那扇被赵宿砸烂的落地窗前,一个巨大的缺口对着一块绿色的草坪,那里空荡又静谧,茂密的灌木丛后是阴的看不见的树林,那里好像是一个废弃的花圃。   但从没有见人过去打理,包括这间房,也是因为赵宿极其讨厌外人进来,所以一直没有修理窗户。   如果不是因为他淋了一夜的雨,恐怕第二天赵宿也不会允许医生进来。   这里很安静,安静的几乎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郑愿产生了一丝从窗户跳出去的想法,但他最后还是控制住了。   他转身走了回去,脱下丝滑的睡袍,赤.条.条的仰躺在床上,有些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   隔着屏幕,赵宿目光幽深的看着镜头里的郑愿,身后的小张大气不敢出,从椅子往后延伸的地上是一路浓稠的血迹,在昏暗的室内散发着浓烈的腥气。   作者有话要说:   分开一天一夜已经是极限了   郑愿的本质虽然是个变.态,但也是个满脑子都是阿巴阿巴,我要我老婆的金毛小狗而已 第42章 先婚后爱   将角落里半死不活的人拖出去, 余下的几个人脸色煞白,发了狠的看着前方那个宽肩体阔的人影。   “你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接替了赵家, 我们也不会承认你!”   赵宿关掉手机屏幕,转动着椅子面向这群强弩之末,他不苟言笑,半张脸蒙在昏暗的阴影里,只有下半张殷红的唇轻轻张开。   “谁说了我要你们承认我。”   湿冷阴郁的感觉宛若毒蛇沁出了毒液, 让这些人纷纷一哆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赵宿双腿交叠, 戴着黑色半掌套的手交叉在腹前, 苍白的皮肤宛若一具阴冷的死尸。   “你们只要去地下重逢就好了。”   阴鸷的低语一出,是一个个在血色中倒下的身体。   靠后的人满眼惊恐,后背被冷汗浸透。   “我愿意!我愿意为你做……”   最后一句话卡在他冒血的喉咙里, 双眼里瞪出的恐惧是他最后的情绪。   小张走到他面前, 向他轻轻点头,赵宿站起来, 黑色的皮鞋踩着汩汩的血迹走了出去。   忽的他停下来,云淡风轻的问:“听说那天李家的小少爷想把郑愿带回去玩玩。”   小张皮一紧,但他不敢隐瞒, 一五一十的将那天的事说了出来。   在静谧中, 他紧张的垂着头, 担心现在的赵宿一个控制不好直接杀去李家,但好在对方现在还残存着一丝理智, 只是不冷不热的嗤笑了一声, 抬脚走了出去。   小张抬头看向赵宿的背影, 他现在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 但却比之前控制的要好,只不过这头线却是牵在一个叫郑愿的人身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   【宿主,你老婆回来啦!】   听到声音的郑愿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扯过睡袍就跑向门口,大门打开,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的赵宿站在外面,抬起眼看他。   “老婆!”他两眼发光的看着赵宿,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喜。   赵宿的目光从他那张白里透红的脸扫向他的脖子,越过他突出的喉结,然后是他的胸膛,接着往下,是敞开的睡袍。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眼神像钩子一样带着热气。   郑愿有些脸红的系上了睡袍的腰带,脚趾不安的动了动,一双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往他身上看。   也就是这一眼,他才看到赵宿的手里提着一个大纸袋,而里面是成套的礼服。   墨绿的西装,精美的钻石胸针,丝绸领带,洁白的衬衫,还有修身的马甲。   看尺寸应该是他的,因为他虽然有190的身高,但身形还带着少年人的瘦削修长。   而赵宿肩宽窄腰,气势强大,浑身都带着成熟男人的余韵。   “老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换上,今晚跟我出门。”   赵宿将纸袋递给他,脱下衣服,转身去了浴室。   郑愿看了眼纸袋里华贵的礼服,又看了眼赵宿离开的方向,视线停留在他一路走一路脱的衣裤里。   最后是赵宿只穿着一件衬衫站在浴室门口的背影,他回头看他,目光意味深长的往他衣着松垮的腰腹扫了一眼。   郑愿立马丢掉纸袋,在赵宿眼尾上勾的丹凤眼里兴高采烈的向他跑了过去。   ……   坐在车内的郑愿有些局促不安,但又掩盖不住他的新奇。   一路是宽阔明亮的街道,四周环绕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闪烁的霓虹灯汇成了这个城市的颜色。   这里并不比西区的夜晚明亮,却清冷又有一丝不食人间烟火。   他趴在车窗上,两双晶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座名为钻石的城市。   赵宿靠在另一边闭目养神,却也是和郑愿肩膀靠肩膀,大腿挨大腿的碰在一起。   这里没有人会对郑愿的行为发表什么意见,开车的是小张,赵宿信不过别人,小张是他唯一信任的心腹,作为心腹,最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所以在车停在一栋高耸恢宏的会所面前,郑愿发出“哇”的一声的时候,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赵宿睁开眼睛,淡声说:“到了。”   郑愿转过头,自力更生的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候在会所门口的侍从早就认出了这辆车,一点都不敢怠慢,连忙就要上去迎接。   结果就见这位一头金色卷发,气质矜贵的小少爷颠颠的走到另一边,殷勤的打开车门。   本想上前的小张都顿了一下,随即又默不作声的退到身后。   首先是一双锃亮的皮鞋,接着是笔直的长裤下包裹的长腿,劲瘦的腰,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半掌套只露出一截手背的手臂,最后是那张冷峻非常,苍白又阴鸷的脸。   侍从几乎是惊愕的看着这位中心城的煞神将手放在那位精致漂亮的小少爷手上,少年笑的眉眼弯弯,亲昵的和对方靠在一起,还抓着那只手轻轻的捏了捏。   他忍不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即便不知道这位少年是谁,但关于这位赵家大少的桃色新闻,也足以登上中心城的头报了。   不,是赵家家主。   侍从再也不敢多看,恭敬的弯腰低头,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恭迎赵家主大驾。”   在中心城,无论是谁,都至少要学会掌握时下消息和看脸色的本领。   大门敞开,是另一个富丽堂皇、奢靡繁华的场景,来往的人觥筹交错,无一不高雅又贵气,闪烁的明光都不如几位女士身上的钻石闪亮。   但在赵宿走进来的瞬间,里面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上百号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他的方向。   里面的惊异与闪烁汇成了场内凝滞的氛围。   郑愿有些不自在的抿起了唇,那双比寻常人要浅色的瞳孔像琉璃一样映出里面如油画般华丽的场景。   他僵硬的站在门口,手心泌出了汗。   赵宿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前方,漆黑的眼睛如幽幽的暗夜,天花板上明亮的吊灯都变得岌岌可危。   “各位,可好。”   短短四个字,一股阴冷的风让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定住的人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华丽明艳的场景开始转动,大家又彼此礼貌的寒暄,几位胆子大些的纷纷举杯向赵宿打招呼,只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赵宿眼神斜睨,他只是站在那里,强大的气场就足够让人望而生畏。   小张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像一个沉默的影子。   黑色仿佛是赵家的代表色,只望一眼,就乌压压的让人无法呼吸,在中心城,赵字本身就是一个提及都觉得如千斤压顶的字眼。   但一头金色卷发的郑愿好像成为了唯一鲜明的色彩,墨绿西装,身高体长,浅褐色的眼睛明澈又透亮。   与赵宿乃至整个赵家的气场都格格不入,却又亮眼的难以忽略。   不少人偷偷的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心惊,他们什么时候见人和赵宿站的这么近过。   谁不知道赵宿不但及其厌恶和人有肢体接触,甚至连跟他最久的小张都不得靠近他一米的距离。   只要是赵宿出现的地方,方圆几尺必没有人敢接近。   今天赵宿会来这样的场合本就够震撼,更遑论这个陌生的金发少年几乎是和赵宿依偎在一起。   而略高一些的身高使得他的肩膀靠近赵宿的下巴,两人头颈相交,远远的看过去,竟然更像是赵宿靠在这位金发少年的怀里。   这一发现差点让人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稳,尤其在看到那位金发少年似乎不想和赵宿分开,而黏糊糊的拉着对方的手臂往对方身上靠的时候,更是惊悚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在这里等我。”   赵宿侧头看向低头往他身上靠的郑愿。   他的所有优柔寡断大概都用在了西区那段不愿意轻易离开的日子里,所以在郑愿追着他来到中心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与其一直把他藏着,不如光明正大的把他带出来。   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他赵宿的人,那些背地里想动什么心思的人最好自己掂量掂量。   而他今天来这个宴会也是要和李一漾见一面。   利益才是维持合作关系的最终目的,他可不认为这位病殃殃的李家大少真的如他表面那么无害。   毕竟连看起来乖巧的郑愿也是一头凶狠的野狼,不是吗。   他闪烁着幽幽的眸光,掐着郑愿的下巴,抬头吻了他一下。   “去吃些东西,等我。”   郑愿眼巴巴的看着赵宿离开的方向,但他是个听老婆话的好老公,所以他好像没感觉到那些放在他身上略带惊恐的目光,乖乖的走去餐桌,上面各种各样精致的菜肴看的人眼花缭乱。   他白天没吃什么东西,现下还真的饿起来,这几天又被赵宿把胃口养大了,看了一圈,他舔了舔唇,干脆捧着一只烤乳猪去了最偏远的角落。   场内仍旧有不少人隐晦的打量他,看到他丝毫不讲究的吃相,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思量,忍不住想这到底是赵宿从哪里找回来的人。   他们有不少人看到了赵宿那个吻,分得清局势的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知道赵宿是怎样的人,能得他这样看重,不管他是谁,都不是他们能随意看轻的。   但一些二代小姐和少爷,他们只听过赵宿的名号,心里存着一些愚蠢的天真与傲慢,便把郑愿看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例如,李一邢就是。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金发少年是那天雨夜里的小乞丐。   那天的事他一直都记在心里,他长那么大,还从没有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   尤其是管家耳提面命的让他不要招惹姓赵的人,他更是觉得厌烦无比。   明明他们李家也不差,一个四分五裂的赵家而已,有什么好放在眼里的。   旁边几个少爷注意到了他看向那边的目光,眼神一闪,纷纷殷勤的围过来。   “怎么,李小少爷也对那个人有兴趣?”   都是些吃饭不长脑子的二世祖,在赵宿名盛千里的时候,他们还在国外读书。   回来就赶上了赵家的变故,当赵宿在西区的时候,他们整天花天酒地,午夜梦回都是哪家的会所酒更烈,女人的腰更软。   所以在他们的眼里,此刻的赵宿对他们还真的没有什么威慑力,看向郑愿的目光也就像在打量一件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比起赵宿,还是李一邢更值得交好。   毕竟据说他哥哥李一漾当上了李家的家主之后,对他也十分宠溺。   “兴趣谈不上。”李一邢矜贵的抬起了下巴。   其他人了然,那就是相当有兴趣了。   他们纷纷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看那个小子也不像个有见识的,还不知道是从哪个上不得台面的地方捡回来的,听说这样的人通常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你丢一根肉骨头就能换来一句狗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个穿着紫色西装的年轻人摸了摸下巴,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李一邢嘴角一勾,摇晃着酒杯,高傲的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看着他走过去的背影,剩下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要说没脑子,还得这个李家小少爷属前列。   【宿主,有人在看你】   郑愿吭哧吭哧啃的满嘴流油,但衣袖却细致的挽了起来,没有弄脏一点地方。   听到2526的话,他茫然的抬起头,刚好看到人群对面向他走来的李一邢。   他眨了下眼睛,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但怎么也没想起来,索性继续低下头和手里的烤乳猪奋斗。   对于陌生人,他向来是抱以不理会的态度。   但李一邢却已经端着酒杯走到了他的面前。   ……   看到赵宿离开的背影,留下的人脸色铁青,头上同时流下了汗。   手拿烟杆的李一漾敲了敲烟灰,客气又礼貌的说:“各位都是我的长辈,与李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赵宿的手段各位也明白,往后,李家可还要多依仗各位长辈的帮扶。”   看着对方那张孱弱的脸下温和的没有一丝纰漏的面孔,他们都觉得心口有一团巨大的郁气不上不下,同时,还有令人汗毛直竖的忌惮。   他们当然都知道今天这一出是对方借赵宿向他们施压,李家已经选择和赵家站在了一起,按赵宿这个疯子的性格,可不会允许他们轻易下船。   但他们对李一漾的手段更觉后背生凉,这个一直以来病弱又默默无闻的李家大少爷,当初,他们可是谁也没想过会是他坐上这个位置。   李一漾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手拿烟杆,乌黑的长发从椅子后背倾泻而下,袅袅的烟雾模糊了他那张病态瘦削的面孔。   “阿一,送客。”   “是。”   一个身形高大小麦肤的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寸头断眉,眉眼冷硬,一双三白眼自带冷冽的凶光。   冷汗刷的湿透了他们的后背,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   赵宿回到一楼大厅,目光扫视着郑愿的方向,发现他乖乖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等他,便眉眼微松,越过人群,大步向他走过去。   而摇头晃脑的郑愿也一眼就看到了向他走来的赵宿,他两眼放光,立马站了起来,却在头晕目眩中,“哐当”一声巨响扑倒在面前的桌子上。   四周响起阵阵惊呼,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刚好看到被他扑翻的桌子和他的满身狼藉。   赵宿动作一顿,脸色刷的阴沉下来,大步走到郑愿的面前,一眼看到摔裂的空酒瓶。   “谁给他喝了酒。”   阴冷的声音让旁边的侍从脸色一白,连忙摇手示意自己不知道。   【宿主老婆,是一个姓李的小矮子,他不但让宿主喝酒,还骗他那是果汁!】   2526积极的告状,可惜赵宿根本听不到。   被吵的嗡嗡作响的郑愿茫然的睁开了眼睛,身上湿漉漉的全是桌子上的残羹冷炙,他忽的嘴巴一抿,眼眶立马就红了。   “脏了……衣服脏了……老婆送我的衣服脏了……”   “嘶……”围观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地上的郑愿,又看向浑身散发着冷气的赵宿。   “你受伤了!”赵宿抓起他的手,洁白的衬衫和被染湿的袖口上是鲜红的血液,正从他的手心汩汩的流下来。   翻红的伤口里还能看到一块碎裂的玻璃渣。   赵宿眉峰下压,阴森可怖的气势让四周的人不由得白了脸,纷纷开始后退。   之前起哄开玩笑的那几个小少爷也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此刻都惊疑不定的看着赵宿,干涩的喉咙好像被压的难以呼吸。   脸颊酡红的郑愿还迷迷糊糊的坐在地上,眼泪要掉不掉的含在眼眶里,看到自己正在流血的手心,他吸了吸鼻子,泪水刷的掉了下来。   “老婆,好疼啊……”   看着顺势抱住赵宿大腿开始撒娇的郑愿,2526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宿主,还得是你!   赵宿面容微缓,伸手揉了揉郑愿的卷发,郑愿被揉的舒服,哼哼唧唧的往他大腿上蹭。   他摸着郑愿的脸,发现有些烫,但还没到发烧的程度,心里放松下来,但看到满手的血又觉得无比刺眼。   心里忍不住开始烦躁起来,他额角暴起了青筋,看向侍从的眼神冰冷的可怕。   “谁给他喝了酒。”   侍从被吓得脸色煞白,但他也不敢贸然指认,只好用眼神偷偷的往一个方向瞟。   赵宿眉目阴沉,翻开郑愿的领口,解下了他的胸针。   晶莹剔透的钻石里面赫然有一个微型摄像头。   其他人看向赵宿的目光变得不对劲起来。   即便人在身边也要时时刻刻的监控,这得是多么可怕的掌控欲。   这下连李一邢的脸色也变了。   他当然不能仍由对方将他威逼利诱骗郑愿喝酒的画面播放出来,这和当众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才从人群里款款的走出来,带着强装镇定的笑容说:“我只是想和他交个朋友。”   “你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什……什么……”李一邢有些愕然的看着赵宿那张山雨欲来的脸。   “我说,你想和他交朋友,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李一邢顿时白了脸,惊怒交加的看着对方,一时气血上头,竟然口不择言的说:“我与他做朋友那是给他面子,一瓶酒而已,我想让他喝他就得喝!”   周围的人一时间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对了,李家竟然有这么个蠢货。   不说是他,恐怕是他哥哥,李一漾都不敢这么和赵宿说话。   不,应该说,在场的人没有人敢这么对赵宿说话。   这下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没有波澜了,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被刺激到的李一邢尖叫起来。   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诡异的阴鸷,冰冷的面孔勾起一个艳丽的笑,却仿佛带着毒的蛇。   “我不是故意的!”   他连连后退,他只是想戏弄对方而已,顺便教训一下对方那天不给他面子,而且……而且……   “是他们……是他们说他是一条狗,只要给根肉骨头就会叫,是他们让我这样做的!”   被指到的几个年轻人变了脸色,连忙慌张的后退,连带他们的家属都瞬间白了脸,恨不得立马和他们断绝关系。   这是什么场合!敢胡乱说话!以为是他们私下里那种玩闹的酒场吗!   被赵宿眼神扫到的人好像感觉到有一把带血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是一个真正见过血的人,哪是他们这些二世祖可以比的,几乎立马有个年轻人被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立马咬着牙根,压着他的后脖颈“哐哐”给赵宿磕头。   “赵大少……不……赵总,小孩子不懂事,一定是有人给他胡乱说了什么话,您大人有大量,现场断他一只手我都没话说,但看在孩子年龄还算小的份上,让他给您嗑个头认错!”   听到要断手,几个年轻人的冷汗都下来了,被摁着磕头的人更是浑身都在抖。   忽的一声冷笑让所有人都抖了抖。   “那我就教教他下次该怎么说话。”   幽冷的话一出,只看到一条椅子腿掀起一阵风,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就飞了出去,半张脸都肿了起来,不仅磕断了一颗牙,连下颌骨都断了。   但中年男人却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垂头说:“谢赵总。”   赵宿稳稳的站在那里,吹了吹手套上的灰,眉眼阴冷的扫向其他人。   剩下的几个人纷纷咬牙切齿的看向那个中年男人。   艹,老狐狸。   又把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向自家被吓傻了的后辈。   妈的,磕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宿无时无刻不在发疯,郑愿偶尔发疯,不发疯的时候就是一只好欺负的小狗,一发疯就杀人   郑愿:砍死你哦   其实说这么多……我想写李一漾,想让他成为我的第九个故事(点烟) 第43章 先婚后爱   不等那些人想什么办法把人的命先保下来,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哥!”李一邢激动的大喊,脸上重新带上骄纵的得意,但在看到对方身边那个高大凶悍的身影之后, 脸色又立马一沉,带着明显的厌烦。   四周的人纷纷让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清雅的如一副水墨画的年轻人。   一身暗色绣金线的长衫,白色底纹黑色布面的鞋,人很高, 却非常瘦,肉眼可见的孱弱, 袖口下的手腕都细的仿佛能轻易折断。   但就是这样一个满身病态的人却留有一头极长的黑发, 像丝绸般垂在腰后,还有一根小臂长的烟杆,黑色磨砂的底纹, 暗金银丝的描边。   他的唇很红, 和赵宿那种妖艳的红不同,他的唇是由鲜血染成的红, 几乎轻轻一抿烟嘴,便能看到里面暗含的血丝。   就是这样一个仿佛病入膏肓的年轻人,他不但活到了现在, 还一己之力坐稳了李家的位置。   而他身后那个满脸凶悍浑身都带有血腥气的男人也与众不同。   据说他曾是雇佣兵, 也有人说他是杀手, 但当这位李家大少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开始在他身边了。   一直这么多年, 他侧后方那个位置都只属于那个男人。   因为他从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后背, 而那个男人就是他身后的盾。   一个宛若鬼魅的男人。   曾有人这样形容这位李家大少。   随着对方的走近, 场内的气氛更添一丝诡异。   大家都知道李家站在了赵宿身边, 可同样也听说这位李家大少对这位亲弟弟宠溺有加。   现下这个场景,他们不禁有些期待两位在中心城同样数一数二的人物会如何会面了。   “怎么。”这位连说话也轻声细气,带着一点烟后的嘶哑,气虚而力不足。   “哥,我只不过让他喝了点酒而已,谁知道他不能喝,还弄成这样子,把好好的宴会都弄砸了!”   好一个倒打一耙。   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从颐指气使的李一邢过渡到赵宿的身上。   他一手揉着郑愿的头发,任由他抱着自己的大腿,时不时摸向他的脸颊,一边是安抚对方,一边是安抚自己。   “哦?是这样吗?”   李一漾轻扬秀眉,如果不是他身体底子太差,又一脸病容,硬是让那张风光霁月,眉目如画的脸变的瘦削干枯,恐怕会有不少的小姐将他奉为心上人。   他可和阴狠毒辣的赵宿不同,不管是待人接物还是行为处事都是温吞又不失涵养,如春风拂面般令人舒适。   当然,也是这位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便也多了份神秘。   “那……不知道赵先生想要如何解决。”   听到李一漾这么问,李一邢立马得意的仰起了下巴。   他就知道他哥哥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赵宿倒还是那副眉眼阴鸷的样子,他整理着手套,一双冷锐的丹凤眼将李一邢从上看到下。   “一只手太轻了,不如……”他眼神下暼,看到那些玻璃渣子,殷红的嘴角轻轻一扬,残酷又冷漠,“把这些玻璃渣吃进去吧。”   李一邢脸色大变,尖叫着喊:“你这个疯子!”   四周的人纷纷屏住呼吸,面带惊悚的看着这位李家小少爷。   果然,下一刻,又听到赵宿冷冷的说:“一点都不能剩,还要一点一点的舔干净。”   李一邢的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随即又偏头看向李一漾,期盼对方能给自己出气。   一声轻叹响起,李一漾眉眼微抬的问:“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赵宿一个阴冷的眼神回答了他。   “好吧。”   李一漾敲了敲烟杆,抖落了里面的烟灰。   “阿一。”   “哥!”李一邢一声尖叫,满眼的不敢置信。   其他人也是脸带惊异,不敢相信对方居然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   而现在那个名叫阿一的男人已经走到了李一邢的面前,像一面巍峨的墙。   李一邢看着对方的断眉和漠然的三白眼,在对方伸手要抓他的时候,“啪”的扇了对方一耳光。   “你不过是我哥养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碰我!”   此刻的李一邢面目狰狞,完全没有往日矜贵小少爷的姿态。   男人一动不动,被打了一巴掌也没有什么反应。   “当”的一声,李一漾又敲了敲烟杆,一声一声,竟然像催命的钟。   其他人也不敢再多想,今天看到李家的这一幕,难保等下他们还能不能走出这扇门。   李一漾轻抿烟嘴,淡淡的烟雾飘升,还有他嘶哑的烟嗓,“你想自己吃,还是我帮你吃。”   李一邢瞳孔震动,他煞白了脸,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   随即他发了狠的瞪向李一漾,还有面前的阿一。   而李一漾已经不再给他机会,从刚刚那一刻,他就垂下了眼睑。   此刻他撩开垂落半边脸颊的长发,轻声道:“阿一。”   沉默寡言又威势逼人的男人一把扭过李一邢的手臂,刚刚那只才打过阿一的手就“咔”的一声扭断了。   李一邢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抬起头,却猛然发现,李一漾正双那双阴暗的眼神看着他。   心里猛地一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一脸惊恐,两眼迅速变得猩红。   “是你……”   “嘭”的一声,他被阿一压的跪倒在地上,而那张白皙娇贵的脸碾上了碎裂的玻璃渣,他痛的大叫起来,阿一顺势扭断他的下巴,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塞进了他的嘴里。   满地的血鲜红的溢开,目睹这一切的其他宾客头皮发麻,后背被冷汗湿透。   而从始至终这个叫阿一的男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他好像只听李一漾的话,根本不在乎这个被他折磨的人是否是李家的小少爷。   直到李一邢佝偻在地上,面目全非,嘴角开裂,呕出一口一口的血奄奄一息的时候,那些之前被李一邢指认的年轻人扑通一声,一个个的都脸色煞白的跪倒在地上。   而他们的亲属则狠心打断他们的手臂,一个个扇了个带血的耳光,连忙沉声说:“不劳烦赵总和李总,小孩子不懂事,还请赵总和李总高抬贵手。”   他们想在这里看赵宿和李一漾的笑话,却不知道这两个能把中心城搅乱的人,是个顶个的疯子。   李一漾还是那副斯文俊秀的样子,他抬起袖口轻轻的咳了咳,苍白的唇溢出星点血溢,染红了那张薄凉的唇。   “赵先生可还满意?”   赵宿的眼神一一扫过那些吓得浑身都在哆嗦的人,眉眼冷漠。   “可。”   在场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提起来,小心翼翼的看向李一漾。   “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改天我再设宴向大家赔罪。”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连连摆手,笑容僵硬的说着不必。   他们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有赵宿一个疯子就够可怕了。   谁知道这个李一漾一声不吭就把自己亲弟弟弄成这个样子。   “那各位好走。”李一漾礼貌的点了点头,似乎刚刚咳出了血,他看起来更加的虚弱,弱柳扶风的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倒。   而那个叫阿一的男人又默不作声的站到了他身后。   其他人如蒙大赦,立马脚底抹油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又听对方轻声细语的用那道嘶哑的烟嗓说:“今日之事……”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今日宾主尽欢,多谢李家招待!”   “改天我们再来答谢李家的宴请!”   见李一漾面露满意之色,其他人这才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匆忙的走了出去。   落到后面的人还试探着回了下头,结果就见那位孱弱的李家大少背靠在那位名叫阿一的男人身上,男人乖顺的低下头,任由对方的手抚向自己的脸颊。   他看的出了神,却不经意间对上李一漾那双藏在黑发中的眼睛,后背猛地一寒,再也不敢多看,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等外面的凉风一吹,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   赵宿将郑愿塞进后座,等自己坐进去的时候,东歪西倒的郑愿又一个扑腾抱住他,将烫乎乎的脸往他的脖子上蹭。   一边蹭还一边哼哼着说:“老婆,我的手好疼啊。”   小张已经为他简单的处理过,手心包上了厚重的纱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小脑瓜还记着自己受伤了,要让赵宿心疼他,眼巴巴的将手往赵宿的面前伸。   赵宿看着他满身的污渍,忍不住皱了下眉,但郑愿抱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没躲。   此刻看到郑愿伸到他面前的手,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在上面轻轻的吹了口气。   “不疼。”   郑愿手指一颤,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脸涨的通红,看着赵宿的那双眼睛亮的像点光亮了两把火。   他呼吸变重,喉咙也变得干涩。   “老婆……”   赵宿侧目看了他一眼,眉眼艳而不俗,阴冷却带着极致的毒。   至少对于郑愿来说是如此。   他双腿一跨坐在赵宿的膝盖上,直接用自己优渥的身高将他笼罩,却“咚”的一声,他聚焦的瞳孔立马又开始涣散,捂着自己的脑袋嘤嘤嘤起来。   “老婆,好疼。”   他委屈巴巴的低下头,高挑的身体硬挤在赵宿的怀里。   赵宿看着他没说话,嘴角却弯了一下。   郑愿呆呆的看着他一闪而逝的笑,眼里是对他欲.罢.不能的沉迷。   赵宿却侧过头看向了窗外,映过的一道道霓虹灯在他脸上留下了短暂的颜色。   而郑愿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通红的耳廓。   ……   回到家里之后,郑愿哼哼唧唧的又说饿又说热。   赵宿有些诡异的看了他一眼,啃了一整只烤乳猪,还饿?   他摸了摸郑愿的肚子,紧实的腰腹带着柔韧的肌肉,干瘪的能摸到他胯部的骨头,他忍不住眉心一皱,还是太瘦了。   挂在他身上的郑愿被他摸的嘿嘿直笑,似乎有些痒,扭动着身体往他身上蹭。   远远候在两侧的佣人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多看,直到听到赵宿的声音,才纷纷行动起来。   “准备一份解酒汤和莲子桂仁粥送到房间门口。”   “是。”   他半拖半抱的把挂在身上的小尾巴带上二楼。   郑愿从后面搂着他的腰,一颗毛茸茸的头靠在他的发顶,亦步亦趋的迈着小碎步跟在他的身后。   入了夜的赵氏老宅昏暗而静谧,像一栋沉在野山中的古堡。   除了宽阔的能容纳数百人的客厅,二楼有一条绵延幽深的走廊。   赵宿的房间就在走廊最黑暗的尽头。   郑愿被酒意醺的迷迷糊糊,牢牢的跟着赵宿的脚步,却在走廊的中段,听到了一声苍老嘶哑的咳嗽。   他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向那扇半掩的门,里面很黑,却能感觉到其中微弱的呼吸。   他一直以为这里除了他和佣人,就没有其他的活人了。   “你在看什么。”   幽幽的声音一响,郑愿伸出手想要指向那间房,却看到赵宿那双融在黑夜里的眼睛,张开嘴呐呐了两声,重新抱着赵宿,哼哼道:“累……”   “快到了。”   赵宿收回视线,眼尾的余光扫过那道门缝,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跨进越来越深的黑暗,随着赵宿推门的动作,他们到了。   回到熟悉的地方,郑愿整个人放松下来,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卷毛,眼神迷蒙的扯着衣服说:“衣服,脏了。”   赵宿皱眉看向他乱七八糟的一身,揉了揉额角,沉声道:“脱了。”   郑愿哼哼了两声,似乎有些不乐意。   这是老婆送他的呢。   扵;嘻.   赵宿也没有耐心和一个醉鬼讲道理,他的身上也被郑愿蹭的脏兮兮的,还带着浓郁的酒气。   他直接拽着郑愿的领带将他拉进了浴室,先将自己身上的脏衣服脱干净,回头看到郑愿还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他不耐的“啧”了一声。   “抬手。”   郑愿乖乖的抬起胳膊,赵宿粗暴的扯下他的外套,马甲,还有衬衫,随手丢到了地上。   “衣服……”他弱弱的伸出手,可看到赵宿不虞的脸色,又低下了头,委屈巴巴的抠了抠手指。   修长蜜色的肌肤带着酒后的粉色,他的身体也是青涩瘦削的,唯有那截腰细窄劲瘦,柔韧又不失力量。   赵宿扒下他的裤子,眼神却忽的定住,而后略带几分怪异的看着他。   郑愿心虚的对手指,脸颊红红的偷瞄了他一眼,又羞涩的低下头。   “你可真是……”   赵宿如鲠在喉,眼尾悄然漫上几分薄红。   郑愿舔着干燥的唇,软软的喊:“老婆……”   而后他瞳孔震动,看着赵宿低下了头。   很快,安静躺尸的2526又被马赛克糊了一脸。   ……   从浴室出来的郑愿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赵宿的身后,眼睛亮晶晶的拉着他的手。   赵宿则是满脸阴沉,嘴角裂开了口。   佣人已经将吃食送到了门口,又悄然离开。   他将餐盘放在桌上,眉目阴郁的说:“吃!”   郑愿拍了拍自己的腿,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他,“老婆也吃。”   赵宿不为所动,双臂环胸,冷冷的看着他。   郑愿又挪了挪屁股,往他的身上蹭了一下,赵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软下身体,嘴里不可遏制的发出一声轻.喘。   而他则趁这个时候将他抱到了腿上。   托他的福,赵宿照顾人的经验以一种飞似的速度进步,所以郑愿缠满绷带的那只手一点水都没沾。   腿上坐着赵宿,他还挪了下椅子,面对着桌上的餐盘,一脸乖巧的看着他。   赵宿:?   郑愿:(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老婆,我手好疼。”   他哼唧了两声,将那只被包的像只粽子的左手抬起来,水水润润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赵宿沉默了片刻,随即不知道是不是他放弃了,他端起桌上的粥碗,而郑愿已经迫不及待的张开了嘴。   “啊……”   赵宿看他一眼,细致的将冒着热气的粥碗吹了吹,在郑愿期待的目光中,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郑愿:???!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悠闲自得的赵宿,很想发出一声控诉“老婆,你怎么这样,那是我的!”   可看着赵宿眼尾上挑略带挑衅的模样,他又十分可耻的有些躁动,起伏的心绪让他口干舌燥。   眼眸幽幽转深,在赵宿张开嘴又吃进一口粥的时候,他低头堵上了他的嘴。   “当啷”一声,勺子掉进了粥碗,赵宿高高的仰起头,修长的脖颈几乎要枕在椅子扶手上,他被郑愿一手搂着腰,一手垫在后脑勺,高昂的下巴是上下滚动的喉结。   一口粥最后还是被赵宿吃了下去,郑愿却也津津有味的舔去了嘴角的水色。   赵宿眼如细丝的扫了他一眼,眸色微润,脸泛薄红。   他重新端起粥碗,这一次,他一口一口全都喂进了郑愿的嘴里。   ……   第二天,郑愿有些头痛的从床上坐起来,西区的孩子鲜少有不会喝酒的人,郑愿算其中一个。   他介在模糊和清醒之间,虽不会烂醉,但酒后的头疼难受却没有逃掉。   床铺已经空了,另一侧的位置已经冷了,表明赵宿已经离开了许久。   他呆呆的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睡眼朦胧的看着天花板,随即想到了什么,他脸一红,两只手捂住了自己要命的地方。   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浑身酥酥麻麻的像是过电。   他低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满脸通红的收回手。   翻身下床,他本能的想要换衣服,却恍然想起在这里他没有自己的衣服。   心下一阵失落,却在旁边的椅子背上看到一件熟悉的墨绿西装。   他眼睛一亮,立马拿起来,上面还挂着那个精美的钻石胸针,凑近一闻,带着清洗后的香气,就是他昨天穿的那件衣服。   心里飞似的上扬,他爱惜的在手里摸了摸,想要把它挂进旁边的衣柜里,打开一看,却在一众黑色的西装旁边看到了款式不等却颜色鲜明的常服和礼服。   两个反差极大的色彩融在同一个衣柜里,亲.密的不可分割。   心里好像炸开了烟花般激荡又甜蜜。   他一件一件的数过去,两只眼睛弥漫着星光,嘴角带着止不住上扬的笑容。   “这是老婆的衣服,这是我的衣服,这是老婆的衣服,这是我的衣服……”   一直数到最后,他朝后仰倒在床上,幸福的翻滚了几圈,又一下支棱起来,拿起属于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似乎有些害羞,脸红红的像番茄,一双眼睛却始终亮晶晶的发着光。   随即,他眼角一暼,看到了另一边属于赵宿的衣服,他搓了搓手指,伸手拿了下来。   ……   隔着屏幕,赵宿看着郑愿兴高采烈的模样和一脸甜蜜的笑容,微不可查的笑意出现在他的嘴角。   直到他看到郑愿偷偷的穿上了他的衣服,并不太合身的黑色西装像郑愿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郑愿一张脸却涨的通红,眼里的兴奋几乎要溢满。   这大概是他的乐趣,因为他总是致力于和他密不可分的联系在一起。   光是赵宿属于他这件事就足够令他亢奋无比。   小张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赵宿眼眸幽幽的盯着屏幕的场景,近日来,他已经学会免疫了,装作没有看到赵宿不同寻常的神色,他低头汇报:“上上下下已经全部肃清完毕。”   赵宿轻抬眼眸,慢条斯理的摩挲着手指。   “那就挑个好时候,送他下地狱吧。”   小张神色一顿,立即凛然道:“是!”   赵宿暼向屏幕里正在玩换装游戏的郑愿,从心底涌上来的渴望让他眼眸微眯,苍白的皮肤上泛起了不属于他的红晕。   “东西找到了吗。”   小张后背一僵,艰难的答:“没有。”   静谧悄然蔓延上来。   小张知道这属于赵宿的一个禁.忌。   光是提及就足够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扛着巨大的压力,在听到赵宿一声“下去吧”他才如释重负,恭敬的退了出去。   赵宿面无表情,手背却泛起了青筋,眉眼压抑和阴郁,这代表他正在抵抗和郑愿分开的焦虑狂躁,同时,还有对赵弩涌上来的浓浓杀意。   怎么会找不到吗。   总不会,被他吃了吧。   漆黑的眼眸猛地一利,如果真的被他吃了,那他就要剖开他的肚子了。 第44章 先婚后爱   郑愿独自折腾累了, 眼神空空的仰视着天花板,余光突然瞥到衣柜最上层的地方放着一个小型行李箱。   他忽的坐起来,这个行李箱很眼熟, 是那天赵宿从西区离开的时候带走的东西。   心念一动,他搬来椅子踩在上面,将行李箱拿了下来。   有重量,里面有东西。   他犹豫着,想着要不要将箱子重新放上去, 暗扣却没有扣好,他一动, 里面的东西全都倾倒下来。   内.裤, 衣服,内.裤,衣服, 还有一捧用碎步裁剪的花。   他茫然的站在原地, 愣愣的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   所以……那天赵宿离开的时候,是将他的衣服全都带走了。   压在最下面一件洗旧了的黑色长风衣盖住了他的脸, 他拿下来,几乎立马就认出了这也是他的衣服。   在这个不大的箱子里,里面装的全部都是他的私人物品。   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绪, 但郑愿的脸却红起来, 透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老婆他真的很喜欢我啊。   这让他的内心无比亢奋, 脸上扬起了巨大的笑容。   “嘭!”的一声巨响突然打断他的思绪,他猛的回过神, 有些犹豫的走向门口。   隔着门缝, 他看到走廊上一个女佣匆忙的将餐盘端起来, 地上隐约可见摔碎的碎片。   女佣似乎很忌惮里面的人, 匆匆将地面清理好,掩上房门就离开了二楼。   郑愿注意到,这是他昨天路过的那间房。   里面有人,而且是一个病人。   他想起了他发烧那几天,总是来了又转去另一个方向的医生。   而且每次都是小张在前面带路,看样子是在为医生引路,但实则,是监视。   他瞳孔微震,虽然知道不该,但人的好奇心无法阻挡,尤其他在这里住了许久,却从未被允许踏出这间房。   会不会,就是为了防止他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等郑愿思绪回归的时候,他已经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   赵氏老宅是一如既往的静谧,佣人除了固定的时间会上来送饭,几乎不会在二层停留。   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不消多久,他就停在了这扇门前。   门没有关严,许是女佣太慌张没有注意,此刻若隐若现的透着一道一指宽的门缝。   他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指,哪怕是在白天,住宅里也没有透进多少光,尤其这条走廊如此深邃绵长,可即便如此,这间房居然比外面还要暗。   好像里面窗户紧闭,连窗帘都关的严严实实,不像房间,更像牢笼。   “咳咳……”   里面忽然传来了咳嗽声,郑愿被吓了一跳。   他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怪不得郑愿这样想,他昨天晚上才注意到这间房,今天就有了这么大的动静。   他不觉得这是完全的巧合。   心里有些按耐不住的紧张,他抿了抿唇,伸手握上了门把手。   我只是看一眼,看一眼就离开。   等赵宿回来我也一定会老实交代。   他这样安抚着自己,冰冷的门无须他多重的力道,“吱呀”一声,轻轻一推就自行敞开。   里面很黑,和晚上没有什么分别,所有窗户都被关紧,窗帘也严丝合缝的拉到一起,一股不太浓郁的药味散在空气里,透着压抑凝滞的气息。   咳嗽声又响了起来,他循着那道声音往前走,经过外面的客厅,走进一扇略窄的房门,他伸手推开,面前的一切让他瞳孔微震的停住了脚步。   在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他很瘦,皮肤是异常的青白色,皱皱巴巴的宛如老树皮,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以为是一具干瘦的尸体。   唯一证明对方活着的是放置在床沿两边的吊瓶。   一边是透明的营养液,滴滴答答的流进他的身体,另一边是鲜红的血,缓慢的抽离他的身体。   既不想要他死,也不想要他活。   郑愿浑身一僵,凝固在原地。   对方正在看他,那双黑而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散发着奇异的色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似乎还笑了一下。   郑愿几乎是立马就想要跑,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也不是他该看到的东西。   “你……和……赵宿……是……什么……关系。”   身后的人却突然开口了。   嘶哑粗粝的嗓音宛若沉睡数年的干尸突然开了口,阴森迟缓,让他的后背猛地发凉。   他僵硬的转过身,有些艰难的问:“你是谁,你是赵先生吗。”   第一天小张和医生说的话他听到了。   在这个老宅,除了赵宿,还有一个“赵先生”。   这次他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对方在笑,喉口带着胸腔震动的声音十分可怖,郑愿一手紧握着门框,惊疑不定的看着里面那个有些诡异的老人。   “整个赵氏老宅都是我的。”   郑愿眼眸微动,试探的问:“你是赵宿的父亲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到对方看向他的目光带有几分奇异的打量。   而后对方又笑了,似乎是被他的话取悦到了。   “是。”   这个回答让郑愿浑身都紧张起来,他拉了拉衣服,磕磕巴巴的说:“你……你好,我和赵宿结婚了,是……是他的丈夫。”   对方的眼神又变了,变得锐利阴冷起来,还参杂着一点戏谑,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疑惑又紧张的看着对方被阴影遮盖的脸色。   “丈夫?”对方忽的大笑起来,边笑边咳,剧烈的呼吸好像连心肺都要咳出来,“他把自己嫁出去了,哈哈哈哈……”   粗粝刺耳的声音让郑愿不适的皱紧了眉。   他看到对方弹了一下,接着是一声剧烈的咳声,好像呕出了血,洁白的枕头上有一块变深了颜色。   心里那种不确定和不安开始放大。   他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你娶了那个疯子?”   他动作一顿,回过头,那双纯粹无害的眼睛变成了冰冷的浅色。   “他不是疯子。”   感觉到他的变化,对方嗤笑一声,可能是那口血疏通了他的喉管,对方说起话来变得比之前更加顺畅了。   “他是疯子,一个妄图脱离我掌控的疯子!”   突如其来的怒火使得对方音量变大,连床都在震动。   支架上的吊瓶被撞的叮当作响,郑愿目视着这个被困在这方寸之地,生不如死的老人,沉声说:“他不是,他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对方突然安静下来,宛若死了一般。   郑愿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却看到那根带血的针管剧烈摇晃起来,鲜红的血像雨点一样溅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他是疯子!大逆不道的疯子!妄图摆脱我,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他想要找的东西一辈子都找不到!他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赵弩的儿子!”   郑愿震惊的看着这个突然发狂的老人,对方才是真的疯子!   再也没有迟疑,他转身就往外跑,却突然被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堵在了门口。   赵宿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郑愿一颗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看到赵宿的那一刻又猛地下沉。   他脸色一白,停在原地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   赵宿却好像没看到他慌乱紧张的神色,他转身离开,停留在外面的小张和女佣走了进来。   他连忙追出去,顾不上那扇又被关紧的门,一路追着赵宿的脚步回了房。   “老婆!我不是故意……”   “他跟你说了什么。”   赵宿脱下外套,黑色皮手套上有一层湿润粘稠的痕迹。   他心里一紧,每次独自出去的赵宿回来后身上好像总是带血。   “他说他是你父亲。”   郑愿没有对他隐瞒,他走过去,将对方紧绷的身体搂紧怀里。   赵宿神经一松,那种时刻折磨他的烦躁和暴戾得到了疏解。   “还有呢。”   “他说你是个疯子,永远也不可能摆脱他,你想要找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你生生世世都只能是他的儿子。”   郑愿埋在他的颈肩,沉着声音将对方说过的话一句一句说出来。   赵宿安静的坐在他的怀里,良久没有开口。   他心下一阵酸涩,莫名的觉得难过。   “他是个骗子。”闷闷的声音带着骤然而起的鼻音。   赵宿动了一下,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才不是疯子。”他吸了吸鼻子,说的一脸笃定。   他老婆是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人!   赵宿又沉默下来。   过了很久,他动了。   但郑愿发现他在颤抖,剧烈的颤抖,连背都佝偻了下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有惧有恨还有极致的破坏欲。   他收紧手臂,用力的将他抱紧,神情慌乱无措,这样的赵宿比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要阴森可怖。   好像这个世界都变得破碎不堪,一切都不值得。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去死!   如此浓郁的情绪让郑愿的心脏阵阵缩紧,随即他瞳孔震动,看着赵宿——脱下了他的手套。   他以为的修长好看的手指带着不正常的死白色,而在他的左手与右手上,分别缺失了一根手指,取而代之的是坚硬冰冷的架构机械。   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他手脚冰凉,脸色煞白,几乎不敢去碰赵宿的手。   他牵过那么多次,也曾将它扣在头顶,看过这双手揪紧床单的样子。   却从未感觉到它是缺失的。   此刻看到它完整的样子,郑愿只觉得自己也忍不住那股冷到骨子里的颤栗。   而赵宿仿佛因为褪去了手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他不再颤抖,像一具冰冷的木偶,苍白无色,空洞的没有灵魂。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沙哑的说:“你听过借种吗。”   他猛地抬头。   赵宿低低的笑起来,诡异又阴森,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没入尘埃的色彩。   “借种就是他自己生不出儿子,让他的妻子去借别人的种,于是当孩子生出来以后,他一边觉得这是他的孩子,一边又不愿意相信这个孩子。   “在这种扭曲的矛盾下,他开始试图掌控这个孩子,于是在有一天知道这个孩子喜欢上他不喜欢的钢琴之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砍断了这个孩子右手和左手的两根手指。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孩子的母亲当场就疯了,紧紧地抱着他颤抖的身体,为了安慰这个脆弱的女人,他只好说不疼,但这个女人还是无法接受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砍断手指,于是,她精神失常了。   赵宿笑了起来,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其实在她被威胁去借种的那天晚上,她就精神失常了,于是她第二天就吊死在了吊灯上,孩子看见了,他的断指溢出了血,但再也没有人抱住他,他好疼啊,好疼啊,疼的像要死一样……”   “赵宿,赵宿!”   他用力的抱紧他,眼眶通红的将他控制在自己的怀里。   赵宿的眼里盈满了泪,却一滴也没有掉下来,他双眸猩红,连泪水都变成了血色。   他揪住郑愿的领口,恨恨的问:“你说,他该死吗!”   郑愿坚定的点头。   “该死。”   赵宿好像浑身失去了力气,他瘫软了下来,像被抽去了生命力。   像赵弩这样的人,没有生育力对他来说宛若灭顶之灾,可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也不能失去这个位置。   于是,他选中了一位钢琴老师,也是他妻子的家庭教师。   娇美又年轻的妻子天真烂漫,他对她百依百顺,所以他轻而易举的俘获了她的心,也拿走了她全部的爱意,直到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他年轻的妻子满眼的不敢置信。   她当然不同意,她痛哭,愤怒,甚至哀求。   只是赵家这扇牢门,进来了就再也不可能轻易的出去。   于是她被送到了那个钢琴老师的床上。   那个晚上,她不再是天真单纯的女孩,她被迫成为了她不愿意成为的女人。   而那个钢琴老师也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当中,他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他不愿意成为这样的人,可如果他不做,他会死,他家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在互相折磨的痛苦当中,她终于怀孕了,查出来的那天,她又哭又笑,她成为了母亲,却拥有了一个并不完全属于她的孩子。   或许女人天生带有母性光辉,她所有晦涩的阴影在这个逐渐长大的孩子当中得到了治愈。   她残酷冷漠的丈夫也变成了以前的温雅有礼,他会陪她出席晚宴,会亲手给她做下午茶,也会在午夜梦回间抚摸她的肚子。   但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她要逃离这个地方,和钢琴老师,永远的离开这里!   理所当然的,他们失败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的丈夫是个野兽,那个家世优越,彬彬有礼的丈夫全都是泡影!   她也付出了她嫁入豪门的代价。   钢琴老师死了。   死在一个雨夜里,尸体敞开在街边,裹起了地上的灰,卷走了清晨的露水。   最后是钢琴老师年迈的母亲将这具尸体背离了大街。   她不能,也不敢出现。   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心死了。   于是她安安分分的待在赵氏老宅,等着这个孩子的降生。   她本想在这个孩子出生的第一天就将他掐死。   这样他们都再也不会感到活着的痛苦。   可这个孩子的哭声是那么嘹亮,体魄是那么健康,这个孩子是她怀胎十月,历经千幸万苦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心软了,她可耻,她羞愧,她懦弱。   在赵弩的温声软语中,她再次回到了这个如囚牢一样的地方。   对方给这个孩子取名为赵宿,宿命中的轮回,他注定姓赵,注定是他赵弩的孩子,注定永远也逃不开这个命运!   她开始专心抚养这个孩子长大,他长得和钢琴老师很像,尤其是那双丹凤眼。   只是钢琴老师总是含着和煦的春意,而他则像待出鞘的利剑。   时间越长,赵弩越焦躁,他对这个孩子的掌控欲到达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步。   乃至于他在这个孩子的房间里装满了监控,夜半三更,他也会驻留在这间房的门口。   一直到他发现这个孩子居然会弹钢琴,扭曲的掌控欲终于彻底爆发。   他当着孩子母亲的面,将孩子的两根手指砍断在钢琴上。   那张在血色中狰狞阴郁的面孔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在女人的尖叫中,他拿走那两根手指,说:“他只会是我的儿子,这将是我们永远也无法分割的证明。”   而那个时候,赵宿没有哭。   那双漆黑的瞳孔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或许是女人彻底绝望了,在第二天晚上,她吊死在了房间的吊灯上,畸形的影子在墙上晃啊晃,晃啊晃。   而赵宿站在门口,断指上的伤口滴滴答答的淌了一路的血。   赵宿的房间没有灯,白秃秃的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   因为他总是能看见墙上有个模糊的影子,对方就挂在那里,看着他。   ……   郑愿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要被揉碎,他说不出话,只用力的拥抱他,亲吻他,安抚他。   赵宿一双眼睛空洞又冷漠,他说:“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好。”他哽咽着亲吻他的额头,将他的脸埋进自己的怀里,攥住他冰冷的手,努力用自己的体温,将其捂暖。   只是那冷冰冰的触感好像寒冰一样,之前戴着手套的时候,他从未觉得这双手这么冷过。   他只觉得好看,漂亮,想着这双手也一定如他半露在外面的手背一样光滑细腻。   眼泪吧嗒一下滴落在这双残缺的手上,埋首在他怀里的赵宿动了动,那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手指轻轻颤动,他能感觉到贴合的手心带着怎样温暖的热量,感觉到滚烫的泪水从他的指尖滑向手腕。   他重新靠回郑愿的肩头,轻声说:“会生锈。”   满眼泪水的郑愿动作一顿,连忙低头看向他的手,见那冷冰冰的机械全是他的泪水,他慌张的抹了抹眼泪,又连忙捧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擦干净。   只是怎么也擦不掉,眼泪又越掉越多,他抽抽噎噎的呜咽出声,哭的鼻头全都红透了。   赵宿靠在他身上闭了闭眼睛,又小声的说:“骗你的。”   郑愿神色一僵,“哇”的大哭出声,鼻涕泡都崩破了好几个。   闭目在他怀里的赵宿将脸往深处埋了埋,唯有嘴角带着星点微弱的笑容。   ……   赵弩要死了。   那天过后他再也吃不进任何东西,枯瘦的看不出一点活人的气息。   连医生都摇了摇头表示无力回天。   房间里的窗帘已经拉开了,明亮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郑愿这才发现,原来外面有个十分漂亮的花圃。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临死前的赵弩睁着那双往外突出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赵宿,嘴里不停的呢喃:“你找不到,你永远都不可能找到……”   房间里的所有人只是沉默而漠然的看着他。   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是睁着眼睛死的,大张着嘴,他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看起来更像一具干枯的死尸。   听说睁着眼睛死的人是不甘心,还有放不下的事,不过那不重要,因为没有人关心。   郑愿注意到对方死的时候,眼睛是看向窗外的,那一大片漂亮的花圃此时早已干枯,只有满地的杂草和枯黄的花瓣。   赵宿低头摆弄着手上的手套,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郑愿轻轻将手握上去,感觉到他颤抖了一下。   随即,听到他说:“把窗户打开,找到一块墓,挖开它。”   小张浑身一震,郑愿也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侧头,在已经凋零枯萎的花瓣中,一块不太显眼的墓碑孤独的静立在那里。   那是一块无字碑,不对,有字,在最下面属于立碑人的位置,刻着一个名字。   赵宿。   窗户被拉开,绚丽的阳光再也没有任何阻挡的投射进来,郑愿被晃的眯了眯眼睛,明黄的光线铺满了冰冷的地板,那股阴冷压抑的气息悄然被驱散。   他看过去,风吹起了地上枯死的花瓣,露出了完整的墓碑,而墓碑正对着这间房。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赵宿来说,没有无理由的爱和恨 第45章 先婚后爱   又下雨了, 天阴的很快,乌压压的席卷着乌云,层层的下压, 带着极致的压迫。   作为赵家前任掌事人,赵弩的葬礼是盛大的。   不管是作为何种目的,中心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陈家出席了一位大长辈,而李家是那位病殃殃的李家大少,也是作为李家现任李家掌事人的身份出席。   在如此阴冷的天气里, 对方拖着一身孱弱的身体,黑色长衫, 银色修纹, 青隽又秀雅,看来他和赵宿联手的事是彻底坐实了。   这下那些还想把注意打到赵家的人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等宾客逐渐退散,一双布鞋的李一漾踩着水渍走到他面前, 他身边那位高大沉默的男人依旧候立在他的侧后方, 为他撑着一柄黑伞。   “恭喜。”   赵宿抬起眼,看着这张斯文败类的脸, 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同喜。”   李一漾矜持的点头,长发从肩侧垂到胸前, 他眼睑微垂, 转身款款的离开。   远远的雨幕下, 两个一清瘦一高大的人影缓缓远离,很快就消失在浓密的雾中。   被雨水打的啪嗒作响的雨伞撑在他的头顶, 他回头, 看着身侧的郑愿, 眼神又跳到那座气势恢宏的墓碑。   里面是空的, 什么也没有。   一身黑衣的小张走上前,手上捧着一个瓷盅。   赵宿眼尾微抬,淡声说:“扬了吧。”   他头也不回的抬脚离开,身后是散在雨幕里的骨灰。   ……   郑愿坐在床上,有些纠结的看着手心里的两根白骨。   这是赵宿丢失了十几二十年的东西,他回到这里,并不是想坐上这个位置,也不是为了这份权利,而是想拿回他曾经失去的东西,斩断他和赵弩的一切联系。   哪怕是他被砍断的两根手指,他也不想留给赵弩。   可那天挖出来之后,赵宿看也没看的就丢给了他。   这让他有些震惊,同时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一种鼓鼓涨涨的情绪一直充斥在他的心口,他第一次觉得他拥有了某样东西,这完全的属于他,是他的所有物。   他抿紧了唇,心脏用力的跳起来,手心这两根稚嫩幼小的指骨被他放在了心口。   “想出门吗。”   站在门口的赵宿眉眼淡淡的看着他,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   他腾地站起来,在赵宿的目光中大步走到他面前,然后气势汹汹的抢走了他的烟。   “你怎么又抽烟!”   他已经接受了赵宿有烟瘾的事实。   但他就是不允许也无法接受任何东西会成为他的替代品。   药不行!烟也不行!   赵宿愣了一下,可能是之前在西区被郑愿抓多了,他此刻还真的有些不自在起来,碾了碾手指,他站直了身体说:“我就只抽了一根。”   “一根也不行!”   他气的眼睛通圆,气呼呼的将烟丢到地上,然后恨恨的踩了好几脚,踩完还没忘记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做完这一套动作,他目光锐利的扫向赵宿,“还有没有了。”   赵宿本能的偏过了头。   郑愿气的大叫:“坏老婆!”   “好了好了,真的没有了。”赵宿不耐烦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郑愿又丢到脚下重重的踩了好几脚,然后一点不剩的丢进垃圾桶,这才觉得满意。   忽然他想到什么,一脸狐疑的问:“之前在西区,你的烟是谁给的。”   “小叔,小叔。”   一个探头探脑畏畏缩缩的黄脑袋支棱在楼梯口,向这边挥了挥手。   赵宿看过去,眉梢微挑。   送烟的来了。   赵决轻手轻脚的走上来,说句实话,他鲜少会踏进赵氏老宅,每次来这个地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此刻看起来也是一副畏手畏脚的样子。   他一走上走廊就看到一个又高又瘦的少年恶狠狠的瞪着他,他不明所以,却一眼就看到那一头耀眼的金发,立马兴高采烈的说:“嘿,兄弟,你这头发哪染的,染的真好!”   不像他,一头黄毛,像枯死的草。   “他是我丈夫。”   “丈丈丈丈……叔父好!”   赵决立马九十度鞠躬,样子恭敬的不得了。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小心的问:“是叫叔父吗。”   赵宿没说话,他有些不适的揉了揉眉心,看到旁边的郑愿翘着下巴哼了一声。   察觉到他的眼神,对方用余光瞄了他一眼,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   赵宿极轻的松了口气,索性半靠在郑愿的怀里。   这一幕让赵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但不愧有身为狗腿子的天赋,他立即变得宠辱不惊,面容严肃,就差当众敬个礼。   “今天我一定为小叔和叔父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叔父玩的开心,我赵决!一定在所不辞!”   瘦的跟干柴一样的胸膛被拍的啪啪作响,郑愿有些疑惑的看向赵宿,随即明白过来,两眼发亮的看着他。   他可以出门了!和老婆一起出去玩!   这也是赵宿把赵决找过来的用意,因为他突然意识到郑愿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或许这个年纪他也是应该上学的。   整个赵家上下,还活着,年龄又匹配的只有一个上大学的赵决。   或许,他也需要一个玩具……玩伴。   “老婆,我想出去玩。”   郑愿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服,眼含期待的看着他。   看到赵宿点头,他立即兴奋的两眼放光,唯有一边的赵决擦了擦头上的汗。   老婆……哈哈哈……好幻灭啊……哈哈哈……   郑愿身上从头到脚穿的都是赵宿给他准备的衣服,唯有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吊坠是两根别致精致的白玉。   赵决觉得有些好奇,正想凑过去看两眼,项链就被郑愿塞进了领口。   他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又觉得这条项链还挺别致的。   外面并排着两辆车,赵决是不敢和赵宿同坐一辆车的,他自己单独一辆,另一辆是赵宿和郑愿,司机依旧是小张。   出来之前,赵决想的很好,哪条街的商场最贵,酒吧最热闹,夜店最新潮,他已经做了一列的计划。   可赵宿也在,他就不敢了。   只好删删减减,看着只剩下钓鱼、看花的几个选项,脸上出现了痛苦面具。   想了想,他忍不住提议:“去水族馆看鱼吗。”   “都好。”   “可以。”   这好像是不太满意。   “那……去动物园?”   “随便。”   “嗯。”   好像是有点幼稚了。   “电影院?”   “嗯。”   “……”   好像也不太妥。   兜兜转转,最后小张把车开到了一个大型游乐场。   赵决看着里面各色五颜六色的设施还有会发光的彩色气球,脸僵了。   他小学四年级就再也没来过了。   “这也太……”   看到赵宿阴测测的眼神,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郑愿两眼带着星星,闪闪发光的看着这个对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   看到一个从前面路过的小朋友,他还有些激动的拉了拉赵宿的手,压抑着兴奋的情绪,小声说:“我也想要那个。”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粉色的棉花糖。   不用赵宿指示,小张已经安排人买过来了。   郑愿舔了一口,眼睛一亮,“老婆,是甜的!”   赵宿轻轻点头,看着他喜悦快乐的模样。   没多久,郑愿又看中一个彩色会发光的兔子气球。   “老婆,我想……”   然后是巨型的七彩棒棒糖,香甜的冰淇淋,柔软的小熊玩偶。   “老婆,我想……”   “老婆,我……”   “老婆……”   身后的赵决挂满了一连串五颜六色的东西,像个会发光的树,远远的跟在后面。   有小孩跑过来问他:“叔叔,这个卖吗。”   他凶恶的呲起牙,“去去去,叫哥哥!”   小孩切了一声,转身跑走了。   坐上了旋转木马的郑愿快乐的像个小孩子,他不停的笑,脸颊红红的像个苹果,每转一圈他都要看向赵宿,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最纯粹的喜悦。   而赵宿一身黑衣,气质沉郁,与这个热闹童趣的地方格格不入,但他始终站在外面,安静而专注的看着郑愿。   他已经丧失了童年的乐趣,现在也不会再对这些东西产生任何波澜,但郑愿不同,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有孩子最简单的快乐。   从旋转木马下来的郑愿举着一个大棒棒糖向他跑过来,一下将他抱进怀里,高兴的说:“老婆,那个好好玩啊!”   赵宿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抿出一个笑,抬头看向他,“还想玩吗。”   “想!”他用手指着那个绚丽巨大的摩天轮,面带期待的说:“想和老婆一起玩。”   赵宿略微一顿,但看着郑愿眼里晶亮的光,他还是点了下头。   而小张已经开始准备摩天轮那边的清场。   赵宿不喜欢有人近身,自然不可能和其他人一起排队。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用钱无法解决的,在中心城犹为如此。   而赵决则是震惊的看着赵宿那个一闪而逝的笑容。   在他的印象中,赵宿从没有笑过。   不,连这样的地方都不会来。   他好像生于黑暗,天生也只属于黑暗。   但忽略了他也是个人,会笑,也会感到幸福。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他竟然真的从赵宿的身上感觉到了这个词语。   ……   摩天轮高耸入云,晶亮又梦幻的缓缓旋转,美好的像一场梦。   郑愿仰着头,身侧站过来一个人贴上了他的肩膀,他收回迷蒙的眼神,看着身边的赵宿,脸上扬起一个巨大的笑容,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赵宿微微低头在他的肩侧蹭了一下,带着不用言明的依恋。   摩天轮已经被清空,在今天,这个浪漫的地方只属于他们。   踩进去的时候微微晃动了一下,郑愿惊得张开了嘴巴,他有些紧张的坐在里面,还没忘记保护身边的赵宿。   虽然这个举动十分幼稚又很没必要,但赵宿却觉得很好。   外面是蔚蓝清澈的天空,绵软的白云,缓缓上升的高度能够轻而易举的俯瞰脚下。   郑愿将手贴在窗户上,眼里缀满了星星的光,“我变成了一只小鸟!”   赵宿看着他,眉眼微缓。   忽的,他问:“郑愿,你想去上学吗。”   郑愿动作一顿,手指蜷了蜷,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我……”   “不用现在回答我,你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考虑。”   他抿紧了唇,心里充斥着莫名的情绪。   良久,他小声的问:“上学了还可以结婚吗。”   赵宿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个问题。   “可以。”   “那你还是我老婆吗。”他偷偷的瞟了他一眼。   赵宿张了张嘴,震动的喉结溢出一声:“是。”   郑愿高兴的笑起来,粘糊糊的蹭到他身边,将他抱在自己的腿上。   赵宿两手搭着他的肩膀,低头看着他。   “可我要是去上学,是不是就要和你分开了。”   面对这双眼巴巴看着他的眼睛,赵宿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我不想和你分开。”   不止是郑愿,赵宿也不能和他分开。   而且他无法接受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赵宿通过其他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皮肤饥.渴.症。   赵宿顿了一下,“那就不上了。”他肯定的说。   郑愿笑眯眯的看着他,他才不想上学呢,天天在家里抱老婆不好吗。   他凑过去亲了赵宿一口,赵宿眼眸微眯,出现了一瞬间的迷离,而后郑愿追着吻上来,由最开始的浅尝即止变得深.入.缠.绵。   摩天轮变得不重要了,身边的风景也不重要了。   今天郑愿所有的快乐都是因为赵宿在他的身边,他享受着这份特殊的宠爱,感觉到对方的退让和纵容。   他如此坚信,他爱着对方,对方也同样爱着他。   【宿主,你们的幸福指数到达了同一个高度】   郑愿睁开眼睛看着脸颊微红的赵宿,此刻对方阴鸷狠厉的眉眼变成了一滩流淌的春.水,苍白的皮肤上泛起了动人的潮.红,那双微微睁开的眼睛略带几分迷蒙的看着他。   此时的赵宿那么柔软,那么无害,又那么可爱。   对方察觉到他的眼神,张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又依恋的靠在他怀里,水光潋滟的唇带着还不够满足的渴求。   他再次吻了上去,手心抚摸着这份独属于他的所有物,恨不得将他揉碎。   无论赵宿这个人赋予别人的意义是什么。   赵宿都是属于他独一无二的玫瑰。   ……   等在下面的赵决蹲的腿都麻了,才看到从摩天轮上面走下来的两个人。   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赵宿被郑愿牵着,正微眯着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舔着嘴角的水色。   郑愿则笑的见牙不见眼,看着赵宿的眼神,甜的能腻死人。   这个时候,赵决就不得不佩服旁边的小张了,不但全程站的笔直,在人下来之后,又默不作声的开始安排下一个行程,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无比冷静。   大概这就是左膀右臂和狗腿子的区别吧。   赵决认命的站起来,搓了搓脸,又尽职尽责的去当个陪玩。   一直到夕阳下沉,赵决像个会发光的彩蛋,从头到脚挂的只剩两个眼睛。   他看着旁边依旧一身黑色西装,一副精英模样的小张,向他表示了帮忙分担分担的需求,小张无情的拒绝了他。   走出游乐场的大门,郑愿捏了捏手指,在落日的余晖下,他浑身都笼罩着一层金光。   “我是不是要回西区了。”   他离开的太久了,他浑身都带着西区的烙印,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那里,而且黄管事被他弄死了,新来的管事迟早会找到他。   赵宿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坐进后座,向他勾了勾手指。   他略微一怔,立马走过去,赵宿敲了敲车门,示意他坐进来,他乖乖的坐了进去,赵宿立即懒散的依偎进他怀里。   小张坐进驾驶座,不需要赵宿说什么,他已经启动车子。   郑愿有些茫然,又有些紧张,他看着怀里的赵宿,忍不住搂住他的腰,又忍不住亲了亲他。   赵宿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蹭在他怀里没说话。   车子从游乐场的门口疾驰而去,像个大彩蛋的赵决孤零零的被留在原地。   他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团尾气。   没多久,车又开了回来,不到几分钟又开走。   被剥的干干净净的赵决看着毫不留情的车屁股,流下了两行心酸的泪水。   好歹帮他叫个车啊。   ……   车一路从宽阔明亮的街道驶离,逐渐开进阴暗狭长的小巷,身后的余晖逐渐从身上剥离,另一种混沌的感觉开始向四周弥漫。   西区好像是个从来不会被阳光照耀的地方。   郑愿抱着怀里闭目养神的赵宿,他有很多话要问,却也无法说出口。   回到熟悉的西区大街,天色已经黑透,干燥的空气突然淅淅沥沥的落下了雨。   地上的水洼很快被积满,映出头顶五彩斑斓的光。   大雨洗不去西区的污浊,却能为喧闹的大街加上其他的颜色。   车停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男人撑着伞站在那里。   郑愿眼里一惊。   人间天堂的酒保。   对方看到了赵宿,向他轻轻点头示意,又转而看向郑愿,上下打量了几眼,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对方撑伞离开的背影,郑愿有些疑惑,他转头看向赵宿,“他……”   “回家了。”赵宿打开车门,迈开长腿下车,看着他站在雨下的身影,郑愿也顾不得问太多,立马撑着伞走到他身边。   另一边的小张看到这一幕,默默的把伞放了回去……   “郑愿!”   “郑愿!”   小红和小绿几个人齐齐向他招手,脸上带着惊喜万分的神色。   他们快步向他走过来,又因为赵宿慑人的气场,齐刷刷的停下脚步。   不过他们的小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看向他的眼神也在发着光。   “郑愿,我们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小绿抽抽搭搭的抹了抹眼泪。   小蓝立马拍了他一下,不满的说:“什么叫走丢了,他明明是去找他老婆了。”   几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纷纷看向赵宿,眨巴眨巴,又看向他。   还真的找回来啦,好厉害啊。   小红看到完好无损的郑愿,心里那块石头终于放下来,她脸上也扬起了笑容,却看到郑愿拿出一件又一件新奇的东西。   “我给你们带礼物了。”   比脑袋还大的棒棒糖,一只手都抱不住的小熊玩偶,还有会发光的兔子气球。   几个少年脸红红的,眼里的光怎么也掩不住。   每人都得了一份,最后小红还有个额外的草莓发夹。   她在衣服上搓了搓手,脸红红的接过这个小发夹,有些害羞,又有些兴奋和期待。   小绿举着手说:“我来我来!我来帮你戴上!”   小青也抢着举手,“我来!让我来!”   几个小少年将小红团团围住,草莓发卡在他们的手上传来传去,几个五颜六色的气球在半空飞啊飞,晃啊晃,也为西区大街增添了另一种不同的颜色。   郑愿看向一旁的赵宿,向他张开手。   赵宿愣了一下,随即双手挂上他的脖子,被他抱在了身上。   那双长腿紧紧的环住他的腰,他将头枕在他的肩头,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在这里,他只是赵宿,只是郑愿的玫瑰而已。   郑愿一手搂腰,一手托着他的臀,笑脸盈盈的目送着小张离开,转身上了小楼。   里面还停留着赵宿之前离开的样子,满地狼藉,到处都是丢在地上的衣服,他打开灯,墙上映出了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亲密无间的融在一起。   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等意识稍有回归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赵宿剥了一半。   而他幽幽的看着赵宿那张面带酡红的脸,张嘴咬住了他的衣袖,一点一点的吻过他的手腕,再到手心,然后叼住了他的手指。   一阵麻痒的触感让赵宿轻轻一颤,他喘了口气,眼带春光的看着同样在看他的郑愿。   温热的口腔含住了他的手指,而后牙齿一磨,勾着他的手套脱了下来。   他忍不住剧烈的抖了一下,眼尾红得好像要落下泪来。   郑愿从他的指节一根根的亲吻过去,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冰冷的器械也染上了灼人的温度。   赵宿被压在墙上,水波荡荡,春.色.无边。   他高高的仰起头,喉结在郑愿的嘴里上下滑动,他看着天花板上明亮的灯,看着对面墙上他和郑愿温暖交.融的影子。   虽然西区永远不会被阳光照耀,但在这里,他的黑夜永远有一盏可以点亮的灯。 第46章 先婚后爱   1   郑愿放在窗台上的那盆多肉快死了, 他是几天后才发现了不对劲,那盆多肉的泥土又硬又干,用手一碾就能碎成块。   而且多肉中间的泥土扒拉的都快让它的根翘出来了。   他去拿了水壶, 用小铲子吭哧吭哧的松了松土,结果越松越不对劲,盆地厚厚的好像埋了什么东西。   等拔出多肉,把泥土撬开,郑愿愣住了。   钱, 很多的钱,只有最上层铺的那一层泥, 整个花盆底部满满当当的全是钱。   他有些被吓到了, 捧着花盆飞似的跑向浴室,一股脑的冲进去,激动的说:“老婆, 花盆里有好多钱啊!”   赵宿正在洗澡, 热水汩汩的从他头顶的黑发落下,滑过他布满吻痕的脖颈, 又在他凹陷的锁骨聚满了一个小水洼,接着顺着他平坦紧实的腹部一路往下。   他撩开额前的碎发,郑愿的眼神正直勾勾的跟着水流一路到他那双又长又直的腿。   “老婆, 钱, 好多的钱。”   郑愿的眼神收不回来, 那双手乖乖的把花盆递过去,将所有的钱都交给他。   “收着吧。”赵宿回头看了一眼, 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   郑愿一顿, 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预感到他要离开的那几天, 赵宿经常会盯着窗台上的那盆多肉看。   所以, 这些钱是他留下来的,是为了在他离开后,被留下的他也能过得很好。   心口突然就被堵住了,他最不愿意回想赵宿离开的那天,他也一点都不愿意体会任何一丁点和赵宿分开的可能性。   只要一想到赵宿已经做好了和他分开的打算,他就无法遏制的涌出一股怒火。   越想心里的郁气越重,他沉着脸,“嘭”的一声把花盆砸碎,里面的钱币四处散落在温热的水流中。   “发什么脾气!”赵宿皱眉看向他,却忽的被推到墙壁上,墙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后背一阵发凉。   已经入了深秋的天并不如何温暖,常常一阵秋风吹过来,那种凉意就会沁到身体里。   赵宿不适的皱了下眉,伸手想将他推开,一双手却被反制在头顶。   “坏老婆。”   郑愿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手指伸入他的指缝,摩挲着他敏.感的指骨。   他忍不住浑身颤栗,后背上的凉意加剧了他的颤抖。   “郑愿!”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郑愿那只不太老实的手。   人们总说赵宿那双丹凤眼看起来又冷又锐利,总是带着阴鸷的色彩。   但偏偏郑愿最喜欢的就是这双眼睛,狭长的眼眸,上挑的眼尾,每次有反应的时候,眼尾就像花瓣一样染上了红,那双眼睛也会微微眯起,带着不甚明显的水雾。   此刻赵宿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凶狠也变成了嗔怒,像一只褪去了爪子的猫,只剩下色厉内荏的挑衅,带着欲拒还迎的味道。   郑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花盆里的钱也不重要了。   因为他现在就是想借题发挥的做点什么。   和钱不钱的没关系。   郑愿吻上去的时候,赵宿就软了腰,那双腿也自发的勾上去,他对郑愿的身体总是没有任何抵抗力。   只是后背的凉意一直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想避开,却变成了是往郑愿的怀里挤。   在这种回应下,郑愿又反过来把他压在墙上,两人四肢交.缠,赵宿又冷又热,于是半推半就下,他们在浴室洗了个爽。   2   赵宿觉得自己的头很重,身体也很重,眼前的东西迷迷糊糊的一直不停的晃,迟钝的大脑也像生锈的机器一样停止了转动。   “老婆……老婆……”   老婆是谁,谁是老婆。   看着赵宿呆愣涣散的瞳孔,2526啧啧两声:【完了,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郑愿抿了抿唇,有些莫名的心虚。   睡到半夜的时候,他忽然被怀里的火炉烫醒了,睁开眼一看,赵宿烧的满脸通红,还不停的往他怀里拱。   他当下就找来了医生,当然,用的还是他重新在浴室捡回来的钱。   毕竟那也是赵宿给的。   医生掀开被子的时候,他没来得及捂住,于是一把年纪的白胡子医生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一身痕迹,向他露出了“年轻人要节制”的眼神。   他心虚的低下了头,乖乖的在一边被医生使唤着忙前忙后。   只不过昏睡中的赵宿也十分警惕,医生给他打针的时候,针头还没扎进去,医生就差点被赵宿掐着脖子弄死。   最后还是他控制住赵宿的手脚,一边吻他一边不停的安抚他,医生才顺利的给他打了退烧针。   走的时候,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医生颤颤巍巍的擦了擦头上的汗,心累的说:“有事再找我。”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烧的快死了就别找他了。   郑愿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老医生送出了门,一回头就看到赵宿支棱一下坐在床上,直愣愣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退烧针见效还是快。   “老婆,先吃点东西,然后再把药吃了。”   他把吹凉的米粥喂到赵宿的嘴边,赵宿迟钝的转过头,耸动着鼻子闻了闻,随即一脸嫌弃的扭过头。   “不要!”   他愣了一下。   “老婆,这是甜的小米粥,我放了糖,好吃的。”   赵宿一脸嫌恶,又扭过了脖子,“不要。”   他咽了下口水,小心的问:“是不喜欢吗。”   赵宿用余光瞟了他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定定的看着赵宿,口干舌燥的收不回目光。   他从不知道赵宿挑食,因为对方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挑剔这些东西上面,也从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   毕竟赵宿对外一直是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在家里也是气势强劲,稳重成熟的模样,挑食一看就和他的气质不符。   但原来赵宿不喜欢喝粥啊。   “那我们换一个东西吃,好吗。”他双眼亮的出奇,里面闪烁着怪异的暗光。   赵宿抬起下巴一哼,默认了。   而郑愿也奇异的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兴奋的站起来,走进厨房把所有的食材都翻出来,一边翻一边问:“那要吃面条吗。”   “哼!”   “水饺?”   “哼!!”   “馄饨?”   “哼!!!”   最后,郑愿问:“鸡汤?”   这是赵宿刚来西区那段时间最长吃的东西,而他也只是把自己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给了他。   “哼~”   他笑了,原来喜欢喝鸡汤啊。   鸡汤并不麻烦,只是需要花时间,放好之后,他就仍由小火在那里慢熬,试了试赵宿额头上的温度,他又匆匆忙忙的过去端了盆水来给他擦身。   擦身的时候,对方无比配合,让抬手就抬手,让伸腿就伸腿,让翻身就自觉的滚一圈,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他帮他熬了鸡汤的情面上,所以才这么乖。   最后擦完背面,他扒拉一下把赵宿翻过来,对方用那双烧的有些泛红的眼睛看向他,又收回目光,偷摸往他旁边挪了挪。   似乎是被他擦的很舒服。   他心里爱的不行,“吧唧”一下亲在赵宿的额头,又顺着一路往下亲,亲过他的鼻子,亲过他烫乎乎的脸,最后亲上他的唇。   赵宿被亲的哼唧了两声,拉着他的领口不让他走,明显一副还想要的模样。   他不舍的摸着他有些汗湿的头发,又凑过去安抚的亲了亲他。   “我过去看看鸡汤。”   赵宿呲溜一下收回手,整个人乖乖的埋进被子里,一眨也不眨的看向他。   他摸了摸鼻子,认命的去端鸡汤了。   热乎乎的鸡汤还冒着热气,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他把整个瓷碗端了过来,里面不仅有泛着油光的鸡汤和红枣,还有炖的软烂的鸡肉。   赵宿已经自觉的坐起来,看一眼他,又看一眼鸡汤。   他眯着眼笑,把鸡汤盛进碗里,赵宿已经把脖子伸过来了。   “还要等等,烫,要吹吹。”   他细心的吹着勺子,赵宿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又往床边挪了挪,跟着他一起在碗里吹。   郑愿看他一眼,看他认真专注的吹着鸡汤的模样,笑的眉眼弯弯。   他把勺子里的鸡汤在嘴里试了试,确认温度合适,才喂到赵宿的嘴边,“嗷呜”一口,赵宿将整个勺子都吞了进去。   吃完之后,他舔舔唇,还想要下一口。   他笑眯眯的喂他,喂到最后,发现赵宿的目光一直往瓷碗里暼,那里有一个软烂脱骨的大鸡腿。   “想吃?”   赵宿收回目光,没说话。   “不想吃?”   “哼!”   好吧,想吃。   他洗干净手,将鸡腿放进碗里,一点一点把肉撕开,一边吹着上面的热气。   吹凉一块就喂一块,赵宿吃的眯起了眼睛,看样子十分喜欢且享受。   他低头止不住的笑。   原来喜欢吃鸡腿啊。   吃着吃着,赵宿又开始不满足了,蹙眉看着他们之间大概一个小臂长的距离,放在床单上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发现赵宿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有些疑惑的回头:“嗯?”   赵宿“嗷呜”一口吞下鸡肉,还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他诡异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吃,但要抱着吃。   他试探着坐在床上,向他张开双手。   果不其然,赵宿满意的坐进了他的怀里,还将脸靠上了他的肩头。   看着赵宿眼眸微眯,满足又舒适的模样,他再也忍不住,将怀里软乎乎的老婆又揉又搓,不停的蹭来蹭去。   可爱!想要!   3   赵宿吃饱之后就犯困了,他矜持的打了个小小的嗝,身体往他怀里缩了缩,趁着他放碗的空档,不满的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要他抱着自己睡。   他靠坐在床头,将赵宿整个都环抱在自己怀里,心里对乖乖的赵宿喜欢的不行,但在吃药的时候,他却开始无声的反抗了。   “老婆,吃药。”   “……”   “老婆,乖啊,把嘴张开……”   “……”   “老婆。”   赵宿直接掀开他的衣服躲了进去,挺尸一样埋首在他的怀里。   他耳朵有点红,盯着拱在他胸口一动不动的人,舔了舔唇说:“要吃药才能好,乖乖把药吃了。”   赵宿被他吵的有点烦,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搂着人晃了一下,继续孜孜不倦的劝:“吃药,吃完药就抱你睡觉,乖啊,嘶……”   胸口一阵刺痛,被咬了。   他有些好笑,心里又痒的不行。   但为了赵宿好,他还是把人从自己的衣服里提溜了出来。   赵宿一脸凶狠地瞪着他,嘴角还沾着水光,烧的通红的眼睛怎么也看不出一点凶色,反而雾蒙蒙的有几分迷糊和懵懂。   他心疼的不行,赵宿浑身都在发烫,脸也红得不像话,摸摸他的额头,他身体也热乎乎的像个火炉。   被子里他没穿衣服,浑身都赤.条.条的,苍白的没有几分血色的皮肤也在高烧中漫上了一层煽情的粉色。   赵宿支起身体,样子凶的不行,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肩膀和手臂,他又连忙将他摁进怀里,用被子将他裹紧。   他本来是想帮他穿衣服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烧,赵宿的皮肤变得有些敏.感,一将衣服往他的身上套,他就挣扎的要脱下来。   最后只能这样了,将光不溜秋的人搂在怀里,又怕他热,又怕他冷。   他不由分说的端起杯子里的温水,又将药递给他。   赵宿一脸的嫌恶,他明显还想抗争,竟然拱着身体就往被子里缩,一路躲到了最里面,只能看到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团。   他顿了一下,脸红得要冒烟,连忙把躲在里面的人抓出来。   “不行,快出来吃药。”   他忍不住蜷起脚趾,眼眸逐渐变红。   但感觉到赵宿吓人的体温,他还是直接伸手把人抓了出来。   赵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一边眯着眼一边舔着湿漉漉的唇。   他松出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干脆狠心的掰开他的下巴,先将药灌进他嘴里,又自己喝进一大口水堵着他的嘴喂了进去。   赵宿睁大了眼睛,一双手用力的揪着他的衣服,呜呜呜的发不出声音。   多余的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进他的领口,顺着滚动的喉结一路延伸到胸口。   等全部的药咽下去,赵宿气的眼睛都红了,湿漉漉的睫毛都挂上了泪珠。   这是他高烧下的泪失禁,但看起来却格外可怜。   强迫完人的郑愿又连忙将他搂进怀里哄。   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亲着他又烫又红的眼睛,“好了好了,把药吃完了很快就好了,你可以睡觉了,我不吵你了。”   赵宿吸了下鼻子,虽然心里很不高兴,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但他的身体对郑愿的身体没有抵抗力,还是勉为其难的窝进了他的怀里,让他抱着自己睡觉。   可能真的累极了,不到一会儿他就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平缓。   郑愿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感觉到赵宿没有动静了,低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乖乖的靠在自己的胸口,红通通的脸颊一片安宁,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继续搂着他。   “我怎么觉得他这次好像病的比之前的都要重啊。”   没有等2526的回答,他忧心的皱紧了眉。   ……   如他所料,这次高烧的赵宿反反复复的不停的复发,不到几天,人就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有时候他很清醒,有时候他又不清醒,但大多数时候他躺在床上头脑昏沉,浑身发热不止。   后来才知道因为换季,西区很多人都得了流感,死了不少病弱的老人。   郑愿是真的慌了,他每天都着急的不行,到最后,反而是他蓬头垢面的憔悴的不像样。   等赵宿真正有好转的时候,几乎已经快过了一个星期。   他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人变成了正常的低烧感冒,看着还是不那么有精神,但好在是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郑愿一连几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几乎是立马眼前一黑的倒在了床上,照顾人的人反过来被照顾了。   4   他睁开眼睛,人有些乏力,迟钝的反应了几秒之后,他立马转头要去寻找赵宿的身影,结果听到厨房里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吓得他立马翻身下床,然后就看到赵宿站在里面,如临大敌的盯着那口锅。   “老婆?”   赵宿动了一下,他却是想要端着油直接咕咚咕咚的往里倒。   郑愿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拦住他。   “锅里还有水,等下油会直接溅到你的身上!”   看着人把油放下来,他才松了口气。   赵宿不说话,只是一脸严肃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一阵失笑,拉着赵宿的手说:“我身体好着呢,就是累到了。”   也难怪赵宿会担心,因为最近西区流感频发,病倒了很多人,赵宿一个刚好的病人也不方便下去买吃的,要不然他何苦还要自己动手,差点就把这个厨房炸了。   郑愿还是身体底子好,睡一觉起来已经没大碍,就是看着消瘦了不少的赵宿满眼的心疼。   如果他上次没有在浴室胡来就好了。   “老婆你先去休息,我来。”   他抱着人重新坐在客厅里那件破旧的单人沙发上,赵宿身上还是有些烫,精气神也不是那么好,他决定这几天一定要给他好好的补一补。   靠在沙发背上的赵宿掀开眼皮,轻描淡写的问:“钱呢。”   郑愿后背一僵,闷闷的说:“全都捡起来放好了。”   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郑愿有些面红耳赤。   自己砸的钱最后还是得要自己来捡。   不过那也是老婆给他的钱。   所以他认认真真的捡起来擦干净收好放进盒子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哼。   5   最近赵宿有些烦恼。   因为他发现自从那次高烧之后,郑愿就不太敢碰他了。   例如昨天,他走进郑愿正在洗澡的浴室,郑愿看了他一眼,却把他推了出去。   “老婆老婆,等等!我洗完就出来!”   于是他在床上等他,结果郑愿把被子一裹,将他包成了一个大蝉蛹。   又例如前天,郑愿离开太久,等他回来的时候,他按耐不住的扑进他怀里,伸手开始解他的衣扣,结果郑愿反手把他钳制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腕,又看向红着脸默默拢领口的郑愿。   “……”   “老婆,你有没有吃饭啊。”   哈?   于是他被郑愿推开了……开了……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给郑愿留下了一种他体弱多病的幻觉。   明明在中心城,那些人看到他都恨不得转头就跑。   这导致每次简单的触碰都只能给他饮鸩止渴的感觉,心里那种焦躁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一度都想让他不管不顾的做点什么。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中浓度的酒也无法带给他微醺的感觉,他酒量很好,此刻也还是清醒的坐在那里,听着耳边鬼哭狼嚎的喧闹。   酒保在吧台里尽职尽责的擦着酒杯,他好像每天都有擦不完的酒杯,无论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他都在里面专心又沉默的做着自己的事。   人间天堂放肆而靡乱,却偏偏无人敢接近这位酒保。   “要来一根吗。”   酒保放下酒杯,向他抛去一盒烟。   这是他最常抽的那一种,西区不常见到,但他现在也很少抽了。   他顿了一下,手指蜷了蜷,最后还是点燃了一根烟。   偏偏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给他做出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味道。   这让酒保多看了他一眼。   浓郁的烟草味缓解了他神经性的跳动,烟雾从他的面前攀升,他微垂下头,露出苍白修长的后脖颈。   舞池里有许多人把虎视眈眈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但随即看到他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又飞似的目光收了回去,不敢再多看。   可能是气氛使然,心里那股涌动的浮躁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加攀升的厉害。   一杯猩红的液体推到他的面前,他抬起头,酒保用那双波澜不惊的目光看着他,“天堂加冰。”   他收回视线,指尖触碰到杯壁,冰凉的触感微末的缓解了他身上的燥.热。   猩红的液体在靡乱的灯光下散发着蛊惑沉沦的颜色,他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仰起头一饮而尽。   浓烈的酒味混杂着冰块与薄荷的碰撞,一下从他的喉咙凉到了他的胃里,但很快,一股炸开的热意更加汹涌的弥漫上来。   他烧的脸颊酡红,眼前几乎是立马就出现了虚影。   晃动着空酒杯,他哑声说:“这酒怎么比之前更烈了。”   酒保抬头看他,幽幽的张开嘴,“double。”   他扑通一下趴在了桌子上。   酒保看了眼门口,继续擦拭着空酒杯。   没多久,人间天堂的大门匆匆跑进来一个人,一头耀眼的金发汗渍渍的垂落在额前,他慌张的四处张望,随即看到趴在吧台上的赵宿,立即紧张的跑过来。   没等对方说话,酒保先开口:“喝醉了。”   郑愿缓下一口气,可随即闻到他身上混杂的烟酒味,又忍不住又气又急。   明明身体还没好,却来这种地方胡混!   他瞳孔紧缩,带着幽幽的寒光,一边的酒保识趣的背过身,示意他随意,他拦腰将赵宿抱起来,离得近了,赵宿那张酡红的脸紧贴在他的胸侧,看起来他更是醉的厉害。   一路走出人间天堂,赵宿都没有醒,安静而乖巧的靠在他怀里。   被外面的风一吹,郑愿那点怒气也散了,看着怀里脸颊红红人事不知的人,他只能无奈的叹出一口气,嘴里喃喃一声:“坏老婆。”   他抱着赵宿,不紧不慢的走过西区大街,路过两边的灯红酒绿,四周很嘈杂,他们的身边却很安静。   赵宿轻轻的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是他,便搂着他的脖子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很软,却也满满涨涨的异常充实。   仿佛彷徨空落这么多年,他终于感觉到有一样东西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这个世界也不再变的冰冷而遥远。   他是赵宿的线,而赵宿是他的根。   ……   回到小屋,他将赵宿放在床上,转身去浴室帮他放水,放好水,试了试水温,他又转身回到床边帮他脱衣服,然后准备抱着他去洗澡。   赵宿却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拽着他的领口将他压在了身下。   视线颠倒,郑愿有些愣愣的躺在床上,看着坐在自己腰上的赵宿。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被酒气熏的微红,眼神也有几分迷离。   而对方就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带着慵懒的睥睨。   他咽了咽口水,小声的说:“老婆,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干什么?呵!   赵宿勾起一个笑,抬手抚平自己鬓边的黑发,细窄的腰缓缓的往后摆,整个人性感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两只手用力地揪着床单,眼睁睁的看着赵宿一颗一颗的解开身上的扣子,然后慢慢的伏低身体。   在光晕下白的晃眼的皮肤逐渐漫上一层潮.红。   “咕咚”一声,他滚动着喉结,猛地睁大了眼睛。   ……   新的一天,从简单的烟火气开始。   郑愿随意披着一件衣服,只扣了两个扣子,露出身上大片的吻痕和牙印,他做好早餐,将餐盘端到床沿,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床上的赵宿还在睡,只露出毛茸茸的头。   他俯身在床边,轻轻的撩开被角,小声说:“老婆,起床了。”   赵宿皱了下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脸上还有一块被压出来的红印,郑愿眉眼一弯,低头吻上了他的额头。   【宿主】   他抬起头,看向被光芒照耀的地方。   【咔嚓!】   镜头里是赵宿在清晨的爱意里被柔化的轮廓和郑愿满眼的笑意。   而床头,盛开着一朵饱满娇艳的红色玫瑰花。   作者有话要说:   此刻的中心城   “听说赵宿走了”   是可以放个礼炮庆祝的程度!   没几天,赵宿又回来了   “……”   “回来处理一些事”   处理一些事=处理一些人   “……!!” 第47章 虫族   1   齐正吃着饭堂里打的饭, 一边看着眼前的大屏幕。   耳边却传来四面八方的声音。   “作为一只雌虫,他居然敢攻击雄虫,这也太可怕了。”   “我相信元帅一定是有其他的理由!”   “别说笑了, 就算他是元帅,攻击雄虫,他也要上军事法庭!”   两方虫吵了起来,唯有齐正看着屏幕里那个挺括高大的背影有些出神。   无论那些虫如何争论,最后的庭审结果是布维拉尔被收缴三分之一的财产, 并且被停职,还要进入主脑进行强制匹配。   而很多虫民认为处罚过轻了, 攻击雄虫是重罪, 即便他是元帅也应该被判刑,甚至流放!   他们都忽略了布维拉尔为帝国做出的贡献,也忽视了他们现在的和平是对方用一次一次的牺牲所换得。   仅仅是因为他伤害了一个雄虫, 他过往的一切也都将烟消云散。   不过好在他有很多拥护他的虫民, 在那些虫民的诉求下,帝国不得不考虑他所处的位置, 也不能忽略他在帝国的重要性,于是有了这一场庭审结果和争论。   但大部分虫民认为布维拉尔根本不配进入主脑的强制匹配,犯下伤害雄虫的重罪, 他就应该杜绝和雄虫结合的可能, 受一辈子精神识海的紊乱, 直至痛苦死亡。   不过本身主脑进行的强制匹配并不算一件好事,布维拉尔是贵族, 又有军团元帅的头衔, 他可以自行选取合心意的雄虫, 这是他的荣誉与功勋所换来的特权。   一旦进入强制匹配, 他就丧失了主动权,通常主脑里的雄虫大多是低等级的废物雄虫,精神力低,还是个平民。   比如齐正。   他吃下最后一口饭菜,光脑突然闪烁了一下,齐正不是本土虫民,所以对于这种高科技完全还没学会怎么处理。   在他一通瞎摁之下,他的光脑被投屏到了食堂的大屏幕上。   ——“尊敬的F级雄虫齐正殿下,恭喜您与SSS级雌虫布维拉尔先生达成匹配,请即刻前往匹配中心登记婚姻信息……”   “哗”的一声,齐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餐盘,在无数双目光灼灼的视线下,他低下头快步离开了大门。   “他……”   “历史学院的齐正教授。”   “啊,原来他就是那个F级雄虫,听说他因为精神力等级太低,无法给雌虫的精神海进行梳理,也无法享受到雄虫的待遇,所以只能自己出来工作。”   “可那也是雄虫啊,这位殿下居然被匹配给了布维拉尔,那可是一只会攻击雄虫的雌虫。”   “放屁!这样一只雄虫凭什么匹配给布维拉尔元帅,他根本没办法给元帅提供任何帮助!”   两方虫又热火朝天的吵了起来,而在没虫注意到的地方,大屏上的投影被虫偷偷的拍下来发到了星网上……   跑出来的齐正被凉风吹着微烫的脸颊和通红的耳垂。   他……要和布维拉尔结婚了?   【滴!红线系统2526竭诚为您服务】   他神情一顿,直愣愣的听着脑海里的声音。   【检测到宿主数据异常!检测到宿主数据异常!检测到宿主数据异常!】   【数据更新中……】   【……数据更新失败】   【数据再次更新中……】   【……数据再次更新失败】   【检测出数据漏洞】   【暂时无法修补】   【请宿主自力更生】   ??   齐正一脸茫然。   他没听说过虫族还有这种嵌入式的光脑啊。   “会不会数据异常是因为我是穿越过来的。”他试探着说了句话。   2526:【……】   有没有可能,如果它不是外来的系统,这位宿主就要被抓去切脑研究了。   心好累……   ……   等2526跟这位宿主解释完毕的时候,齐正已经来到了匹配大厅。   让他意外的是这里的虫很多,不仅有雌虫,还有雄虫,他们都等在门口,四处张望着什么。   有虫看到了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惊艳,但显然有其他的事让他更加在意,他很快继续看着门口,只是时不时的用余光看齐正两眼。   对方已经打定主意,等看到布维拉尔元帅的雄虫是谁,他就要去搭讪了!   看起来这样美丽温柔的雄虫殿下,等级一定不会低!   而齐正还不知道他和布维拉尔的结婚信息被公布到了星网上,他整理着自己的衣着,试图让这身朴素的装扮看起来更整洁一些。   半长的头发也被细心的拢到后面扎了起来,只有银丝眼镜的边框垂落几缕黑发。   作为他第一次见面的虫,又是他的结婚对象,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礼貌的对待这次见面。   【宿主,你喜欢布维拉尔吗】   因为数据无法更新,齐正的灵魂和这具身体还不够契合,这导致2526无法准确的读取出宿主的数据波动。   虽然前两次它也大多数是装死躺赢,但这个宿主可是来到了一个孤立无援,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让2526心里燃烧起了雄雄的职业魂!   它一定要尽心尽力帮助这位宿主达到完美的幸福指标!   齐正愣了一下,伸手撩开鬓边的头发,温和的说:“谈不上很喜欢,只是也有些好感。”   毕竟作为一个天生的gay,谁不喜欢这样位高权重,又坚毅强大、富有英雄色彩的人物呢。   而且他既然被选中了强制匹配,那么他就是布维拉尔的雄主了。   齐正白玉一般的耳垂泛起了浅浅的粉色,他看起来干净又秀美,无论是白皙的皮肤,还是修长清瘦的身体,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柔软。   对于天生有保护雄虫本能的雌虫来说犹为此。   不知不觉中,门口的那些雌虫都被他吸引了目光。   其余的一些雄虫则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他们都是些低等级的平民雄虫,在这里也是想看看作为元帅的雄主,到底是怎样的虫。   听说也是和他们一样的身份,虽然布维拉尔有攻击雄虫的前科,但他可是贵族,即便被收缴了三分之一的资产,剩下的也非常可观。   娶了布维拉尔,那就代表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贵族的圈子。   这可是现成的软饭,谁不想吃。   此刻看着隐隐成为目光中心的齐正,那些雄虫忍不住讥讽的想,不知道布维拉尔的雄主和那位比怎么样。   在一众逐渐骚动的现场,一辆线条冰冷流畅,色调深沉奢华的飞艇停在了匹配中心的门口。   现场顿时在一声哗然过后陷入了静谧。   一个穿着黑色金纹军装,身形高大挺括的人影走了下来。   方正的黑色军帽,坚硬的帽檐垂下一层暗色的阴影,只能看到他分明的下颌线和冷硬的薄唇。   猿臂蜂腰,笔直的长腿,端正的肩膀,浑身上下都带着军人的肃穆与森严。   他已经被停职,所以他无法穿上他作为元帅的正式军装,但仅仅是一身黑色简约的军装常服,看起来也气势强劲,威严而冷硬。   布维拉尔缓缓转动着眼眸,很快就和齐正对上了目光,确认这位就是他今天过后的雄主。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看过全息投影上齐正的照片,但见到真人,呆板的投影还是不及真人的一分生动。   对方比大多雄虫要高,当然,在他的身边还是有几分娇小,但比起大多四肢不勤的雄虫来说,他身形挺正很多,气质也更加温和出众。   皮肤很白,是那种干净透亮的白净,脸小而秀美,唇角略弯,不笑也自带几分如沐春风的柔和,戴着简单的银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又无害。   他还有一头垂到肩膀的头发,是柔软的黑色,此时正整齐的扎在后面,风一吹,鬓边几缕不太听话的发丝就被风吹到了颊边。   布维拉尔下颌微收,迈开穿着军靴的长腿走了过去。   四周的虫纷纷退开,从中间让开了一条路,然后就看到布维拉尔停在了齐正的面前。   “殿下。”布维拉尔摘下帽子,银白色的短发下是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成熟男人的低沉浑厚。   齐正怔怔的有些出神,听到对方的声音才收回目光。   雌虫普遍比雄虫高大,但齐正没想到会相差这么多,他和他现世的体型一样,虽然清瘦,但也有183的身高。   但看到比他还要高大许多的布维拉尔,两相衬托之下,他才意识到对方恐怕已经将近两米。   “布维拉尔元帅,你好,我是齐正,目前是第一学院历史专业的教授,我……”   他推了推眼镜,拘谨又矜持的向对方介绍自己。   对方看向他的眼神却有几分微妙的怪异。   “殿下,我都知道。”   他不但知道齐正孑然一身,是个精神力只有F级的平民雄虫,还知道对方比他小了十岁,目前居住在以廉价著称的十二区。   对方实在太普通了,但和那些被人供养,眼高手低的雄虫来说,他具有出色的学识,又有如此体面的一份工作,于是显得又不那么普通了。   看到对方略微一顿的神情,布维拉尔愣了一下,随即抿紧唇绷直了下颌。   打断雄虫说话是十分冒犯的行为。   尤其是对他未来的雄主。   但他却听到对方笑了,很轻很温柔的笑声,像拂面而过的风一样。   “那我们就去登记吧,布维拉尔。”   他抬起眼,看着对方向他伸出的手。   2   四周围观的虫民纷纷鸦雀无声,之前那位还想去搭讪的雌虫更是被惊掉了下巴。   长相如此出众的雄虫竟然只有F级?   不止他们这么想,其实布维拉尔的内心也没有这么平静。   他低下头,看着对方纤长的手,双眸有片刻的出神。   这位雄虫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齐正牵着布维拉尔宽厚又有些薄茧的手走进了匹配中心的大厅。   他能感觉到对方和他的不同,对方的手背有一道明显的伤疤,手指也不如何好看,骨节过硬过大,手心粗糙。   但这双手却很温暖,能够完整的包裹他,带有极大的安全感,这让他忍不住紧了紧手指,只是还没感觉到这点温度,对方却突然把手抽了回去。   他惊的回头,对方似乎也愣了一下,手指蜷了蜷,低声说:“抱歉,殿下。”   “那……还牵吗。”他顿了一下,看着布维拉尔紧抿的唇,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   布维拉尔似乎觉得有些惊讶,帽檐下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随即飞快的垂下眼睑,缓缓的将手伸了出去。   齐正微微一笑,他觉得布维拉尔有点像山野里的头狼,孤傲强大,却在面对示好的时候会紧张无措,防备又试探的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   被这个比喻逗的乐了一下的齐正笑弯了眼睛,明亮的镜片后闪烁着波光潋滟的颜色。   布维拉尔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掩下晦涩的目光。   匹配中心大厅比外面冷清很多,因为只有雌君才需要雄主到场,而雌侍雌奴通常只有极受宠爱,雄主才愿意纡尊降贵的陪同。   齐正不需要排队,他径直走到一个亚雌的窗口,对方正百无聊赖的打哈欠。   “你好,我要登记婚姻信息。”   如清风徐来一般轻和的嗓音让亚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到齐正立马眼前一亮。   “殿下你好,我……”想要搭讪的话却在看到他身后那个巍峨高大的身影后卡在喉咙里。   齐正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那双水晶亮的眼睛越瞪越大,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布维拉尔看。   “布维拉尔元帅!”   亚雌惊呼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音量过大,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对方这种一惊一乍的表现让齐正有些不适,他微皱起细长的眉,轻声说:“不好意思,我要办理婚姻信息。”   亚雌那双眼睛在他和布维拉尔身上扫了个来回。   现在全帝国的虫民都知道布维拉尔因为攻击雄虫被停职,还被强制匹配给了一个只有F级的废物雄虫。   大家都在议论等布维拉尔精神海紊乱的时候该怎么度过,恐怕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可看着这位殿下怎么也不像是只有F级的样子。   亚雌一边调出页面,一边放肆的在齐正身上打量。   忽的一只手摁在了他的光脑上,亚雌被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一双蓝色的眼睛像剔透的钻石一样冷冰冰的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亚雌被吓得脸一白。   而齐正已经看到了对方对准他的摄像头。   太过分了!   “你太不专业了!”   齐正看到对方的工号,想要点击投诉,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一瞬间的迟疑。   布维拉尔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光脑交给了他。   齐正眼睛一亮,在点击投诉之后,他看了眼被吓得腿软的亚雌,轻轻一叹,仰起头,用温如细水的声音对布维拉尔说:“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布维拉尔收回自己的光脑,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有几分打量,而后轻轻的点了下头。   不过离开的时候,他用光脑发送了一条信息,又很快点击删除。   之后的登记很顺利,只不过在填写的时候,对方迟疑了一下,低头问他:“确定吗。”   “当然。”   布维拉尔登记信息的时候又说:“如果你之后有喜欢的雌侍也可以带回家。”   “不会的。”   对方没说话,只是点击确定的时候,手指顿了一下。   自此,他们正式缔结了婚姻关系。   走出匹配中心的大门,外面那些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驱散了。   齐正脸有些红,他似乎还停留在身份转变的余韵当中。   布维拉尔为他打开飞艇的门,又贴心的放下步梯,他看了他一眼,有些拘谨的坐了进去。   飞艇迅速的离开,却不是去首都星贵族云集的第一区,而是回到了齐正居住的十二区。   在连尾气都看不到之后,四周走出几个高大健壮的军雌,其中一个红色短发的军雌对着光脑汇报:“元帅已经和他的雄主顺利离开,星网上所有与齐正殿下有关的图片已经全部删除。”   ……   十二区窄而乱,飞艇开不进去,齐正在前面带路,走进一道狭长的巷子,再拐过几个弯才看到了一栋又旧又小的窄楼。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完全不如外面的脏乱,反而整洁干净的过分。   推开门,耀眼的金色阳光从窗户投射到了光滑的地板上。   天蓝色的窗帘,米黄色的沙发,整体色调温暖又柔和。   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整理的井井有条,窗台上还养了四盆花,都生机勃勃的绽放着鲜嫩的颜色。   布维拉尔站在门口,看到齐正一路走进卧室,手上端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他别了别耳后垂落的发丝,将手里的盒子交给了他,神情有几分扭捏与紧张。   “谢谢你嫁给我,布维拉尔,新婚快乐。”   对方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头。   布维拉尔愣在了原地,他蜷缩着手指,游移不定的接过手里的东西,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非常精致的红色指环,是用极细的红丝一点一点的编织而成。   齐正低头一笑,耳垂在阳光下带着透亮的粉色。   指环是可调节的大小,在圈进布维拉尔的无名指后刚刚好。   他那双极白极细的手轻轻的从布维拉尔的无名指上掠过,脸上的笑容温暖而柔和。   【宿主,你好浪漫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其实是因为他没有钱买更好的戒指,所以才选择亲手做。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未来会匹配到谁,但在天生拥有性别优势的虫族,无论是谁,齐正都会以同样的温柔对待对方。   更何况是他颇有好感的布维拉尔。   而布维拉尔则是完全的惊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收到一份如此温柔美好的礼物。   他以为那会是一个鞭子,或者是锁拷,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一份意义这么深重的东西。   “你能帮我戴上吗。”   温和的声音细声软语,布维拉尔抬起眼,另一个同样的指环在对方白皙的掌心。   他抿紧了略干的唇,不知道为什么动作有些僵硬。   好像四肢有些不受控起来,他几乎是机械的将这个小巧的指环圈进了对方的无名指。   红的线衬上白的手,比预想中的还要好看。   布维拉尔抬手压低了帽檐,遮住了自己泛起波澜的眼睛。   齐正看着自己的手,眼睛无比明亮,他有些激动,又有些羞涩,脸上有两分动人的红晕,俊秀的眉眼也柔化出如水般细腻的轮廓。   “你等等我。”   他转身快步走进卧室,拖出两个旧箱子开始往里面装行李。   布维拉尔回过神,连忙走进去,“殿下,还是我来吧。”   雄虫从不会也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   齐正抬起眼有些害羞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布维拉尔一顿,抿了抿唇,有些艰难的滑动着喉结。   “雄主。”   “那你一起来帮忙吧。”齐正眯起眼笑起来。   他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对方来做,但也同样希望他们能一起完成一件事情。   只不过真正动起来的时候,布维拉尔震惊的发现,他完全插不上手,对方的所有东西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甚至摆放整齐。   无论是折叠衣服还是收纳物品,对方都条理清晰,做的十分完美。   而布维拉尔就这么站在那里,亲眼看着对方如何条理分明的收拾好了两个行李箱。   重要物品都没有遗漏,甚至还带上了窗台上的那四盆花。   布维拉尔唯一出力的地方就是一手拎着一个几十斤重的箱子出了门。   走的时候,齐正还细致的关好了水电,带走了清理过后的垃圾。   直到坐上飞艇,布维拉尔都有些回不过神,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清新淡雅的气息温柔的拂过他的耳畔。   “要系好安全带。”   “咔哒”一声,连安全带也帮他系好了。   然后对方就这么坐在副驾驶,两只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目光柔顺的看着他。   布维拉尔收回剧烈浮动的心神,重新板起那张冷峻坚硬的脸,只留下一个分明的侧脸轮廓,驾驶着飞艇驶离了十二区。   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黑色金纹描边的军帽已经拿了下去,却又被一只手扣在了他的头顶。   “秋天气温比较低,小心着凉。”   布维拉尔默默的关好了窗户。   而此时此刻的星网也在彻底公布了布维拉尔的结婚信息后掀起了轩然大波。   ——“嗯?我的图片呢?我那么大个图片呢!”   ——“楼上的别叫了,那位名叫齐正的雄虫殿下,网上所有与他有关的信息都被模糊处理了。”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   ——“布维拉尔不是已经被停职了吗!”   ——“他不是元帅,可他也是帝国拥有功勋爵位的贵族。”   ——“呵,不过是个攻击雄虫的罪虫而已。”   ——“楼上的虫他酸了。”   星网上吵的热火朝天,作为事件当事人的齐正却并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与此同时,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差点被布维拉尔堪比庄园的住宅惊掉了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   雨……   犀……   先婚后爱来了…… 第48章 虫族   1   入眼就是一扇宽敞的暗色铁门和占地面积巨大的围栏, 一条小道走进去,然后是占据了整个前院的花圃。   只不过因为主人长时间没有打理,花圃里杂草丛生, 几朵粗糙的野花杂乱的长在一起,旁边一个秋千也旧的生了绣。   推开门,华丽明亮的别墅只有两层,里面却十分宽敞,成套的沙发, 可供数十人坐的长桌,晶莹剔透的吊灯, 而靠近阳台的位置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里面的所有一切都透露出“有钱”、“很有钱”几个闪闪发光的字眼。   齐正上辈子是个又穷又累的幼儿园老师, 这辈子升级到大学教授了,却因为等级太低,对帝国没有任何贡献而享受不到这个身份该有的待遇。   所以此刻看到布维拉尔的豪宅, 他震惊了。   他怀疑他是不是穿越错了, 难道他穿越的虫族和别人的虫族不是一个虫族吗。   “雄主……”这两个字对于布维拉尔来说好像十分不适应,说出口的时候也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艰难。   他单手提着两个大行李箱上了二楼, 推开门,一室一厅一卫的主卧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殿下的卧室。”   听到他这么说,齐正转过头, “你不和我住在一起吗。”   布维拉尔顿了一下, 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双天蓝色的瞳孔也慢慢缩紧成锐利的兽瞳。   “殿下,你是否知道我已经被停职, 而停职的原因是因为我攻击了一位雄虫。”   面对突然压迫力极强的布维拉尔, 齐正往后退了一步, 但他还是乖巧的点头, “我知道。”   布维拉尔看向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如果他之前还抱有一点对方是为了他的资产所以才如此示好的想法,那么现在他有些看不透对方了。   作为一只军雌,还是只不太讨虫喜欢的军雌,布维拉尔无法像其他雌虫那样对雄虫伏低做小,百般讨好,他的身份不允许,他的尊严也不允许。   所以在前十年,他多次可以和高等级的雄虫匹配,但在看到那些雄虫明显畏惧他却又强行对他颐指气使,妄图将他折服的时候,他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这一次的匹配是强制执行,他无法反抗,所以他也做好了一定的准备。   只是从看到这只虫的第一眼,对方就一直在让他感到意外,到现在,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齐正却低下头,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撩着耳后的发丝说:“你是觉得太快了吗。”   他耳朵有些红,刚刚才包办婚姻,今天晚上就睡在一起,对方觉得有些无法接受也是应该的。   “那……”   “不,没有。”布维拉尔滚动着喉结,看着在他面前显得格外瘦弱娇小的雄虫。   齐正的眼睛微微一亮,两只手拉着衣服,仰起头看他,“真的吗,如果你觉得勉强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睡。”   布维拉尔看着镜片后那双泛着微光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真的。”   得到他的肯定,齐正欣喜的笑起来,推动着两个箱子开始收拾行李。   蹲在地上的时候,他又抬起头乖巧的问:“我的衣服可以和你的挂在一起吗。”   “可以。”   “那……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可以和你盖同一个被子吗。”   “当然。”   布维拉尔回答的有些艰难,因为他诡异的发现,这些话怎么也不应该是由他来说出口。   齐正又抿了下唇,略长的发丝垂到了肩头,他脸颊微红,手指抠着箱子说:“那你的东西也可以让我来整理吗。”   世界颠倒了。   面对那双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布维拉尔滚动着喉结,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良久,他忽的转身,留下一句“外面的门还没关”就飞似的逃走了。   齐正心情颇好的整理着衣物,推开柜门,看到布维拉尔一连串的军部常服,他脸颊微红,踮着脚将自己的衣服挂在了另一侧。   看着对方明显愉悦的神情,2526有些不解。   【宿主,在虫族,雄虫享有绝对的主权,即便是只F级雄虫,但布维拉尔是你的雌君,也应该以你为尊】   “我知道。”   知道?2526更疑惑了,它以为是这位宿主并不了解虫族的文化背景。   【宿主喜欢布维拉尔吗】   齐正动作一顿,眉眼弯弯,还是那个回答:“说不上很喜欢,但有好感。”   比之前多了一点的好感。   “你觉得这样放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比之前更整洁了。”   2526看着衣柜里布维拉尔按颜色和款式细致分好的军服,一时愣得说不出话。   【是,比之前好多了】   不是一点点的程度。   齐正高兴起来,又把自己带来的玩偶和泥娃娃分别放在床头和书桌上,最后的四盆花,他放在了窗外的阳台上。   转头看着光秃秃的墙壁,他又将几幅刺绣挂在了上面,这些都是他闲暇时间自己做的,还有不少的挂饰也来自他的手工。   在他的一通忙活下,冰冷又充满机械感的室内变得温馨又简约,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生活的气息。   等冷静好的布维拉尔重新上来的时候,齐正正跪.趴在地上擦地板。   看到布维拉尔微僵的神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刚刚把箱子提进来的时候落太多灰了。”   布维拉尔有些困难的张开嘴,“有智能管家。”   齐正揪动着手里的抹布,抬眸望着他,又很快低下头,“哦……”   莫名失落的情绪让布维拉尔喉头一梗。   “如果殿下愿意的话……”   “好的!”齐正飞快地从地上站起来,笑出一个浅浅的梨涡,“那我来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布维拉尔连忙拉住他,“不,还是我来吧。”   他不想在第二天就面对雄虫保护协会的质问。   “你要做饭给我吃吗,好啊。”   齐正笑弯了眼睛,轻轻的捏了下他的手指,又很快收回去。   然后他的脸又比之前略红了几分。   布维拉尔垂下眼,摩挲了一下指尖,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别过头,轻声道:“雄主,请稍等。”   看着布维拉尔离开的背影,他回想着那声叫出“雄主”时充满磁性的嗓音,立马化身小尾巴跟了上去。   等布维拉尔站定在厨房,他连忙拿起一旁无比崭新的围裙挂在他的身上。   “要小心,不要把油溅到身上。”   布维拉尔愣了一下,配合的弯腰低头,齐正认真的踮起脚尖,两人近的呼吸相闻,能清晰的看到彼此瞳孔的颜色。   原来布维拉尔的眼睛是渐变蓝,平时是冷淡的天蓝色,凑得近了,里面有些细碎的金色。   “可以了。”   他把布维拉尔身上的围裙拉齐整,又走到后面系上腰带。   布维拉尔身上还穿着军装,细腰长腿,臀部格外的翘,他一边打结,一边脸上忍不住发烫。   视线定在那截劲瘦柔韧的腰上,不敢多看,眼神下滑,又移到了那无比挺翘圆润的弧度上。   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那上面柔软又充满弹性的触感。   “好了吗。”   他猛地回过神,拍了拍自己烫乎乎的脸,小声说:“好了。”   听到他略有些不对劲的声音,布维拉尔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他莫名一顿,转过身默不作声的开始做饭。   2526有些惆怅,感觉这次的任务又是任重而道远……   齐正乖乖的坐在餐桌上等待,时不时的看向在厨房里忙活的布维拉尔。   他伟岸高大的身体包裹在粉色的围裙里,显得有些不合身和滑稽,但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冷峻,深邃挺立的五官,银白色的短发,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感觉到他的严谨。   齐正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收回目光后,露出了逐渐蔓延上热度的耳垂。   布维拉尔动作很快,热腾腾的饭菜很快就摆满了餐桌,在齐正面前的是一盘西红柿炒蛋。   但正确的食材是一种叫咕咕鸟下的蛋和红番果,不过齐正更习惯叫西红柿炒蛋。   在布维拉尔的目光下,齐正尝了一口,然后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正常,继续尝第二口,却忽的被布维拉尔抓住了手腕。   “不喜欢就不要吃了。”   布维拉尔抿了下唇,身为军人,他平常没有时间去准备饭菜,连冰箱里常备的都是最普通的营养剂。   在看到齐正吃下的第一口,他就知道,这盘菜不好吃。   “没有不喜欢。”他轻声说完,转头就看到布维拉尔将菜倒进了垃圾桶。   “抱歉,殿下。”   齐正仰起头看他,轻轻的放下了手上的筷子,镜片后的眼睛有些许的暗淡。   “我给你带来麻烦了吗,布维拉尔。”   “不。”   布维拉尔眼眸一动,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似乎又是在打量他。   “可是你并不开心。”   齐正认真的看着他。   从他们在匹配中心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布维拉尔就不开心。   静谧悄然在宽阔空旷的大厅里弥漫。   布维拉尔很久都没有说话,再看向他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变成了冷漠的浅色。   强制匹配并不是他的意愿,而对方的行为也在一次次打破雄虫留下的固有印象。   他在摇摆。   而摇摆,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没有不开心。”   他重新收回目光,眼神已经变成了平日里淡然的天蓝色。   2   静谧的气氛又开始蔓延,齐正低着头,一直垂眸不语,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推开眼镜,悄悄的擦了擦眼睛。   布维拉尔瞳孔微震,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殿下,我……”   “嗯?”齐正抬起头,他的眼眶被揉的通红,过于娇气的皮肤一碰就容易留下痕迹。   果然哭了。   保护雄虫是刻在雌虫骨子里的本能,不管布维拉尔愿不愿意接受,他都无法阻挡此时看到齐正的情绪。   放在餐桌上的手紧了紧,那张本就冷硬的面部轮廓更加绷紧。   他正要开口,却听齐正温声细气的说:“我的睫毛好像掉进眼睛里了,你能帮我吹吹吗。”   布维拉尔顿了一下,却见齐正已经拿下了眼镜。   他的眼睛是比较浓郁的灰白色,睫毛浓密纤长,这样苍白的颜色通常会显得冰冷而空洞,但齐正的眼神却非常灵动。   灰白色不但没有减少他的温润柔和,反而更像镜子般透彻。   他揉着眼睛觉得有些难受,睫毛也挂上了生理性溢出的泪珠,眼尾也红通通的。   他支起下巴凑到了布维拉尔的面前,温声软语说:“布维拉尔,你能帮帮我吗。”   【帮!给我帮!】   布维拉尔缓慢的动了一下,低下头,向他的眼睛吹了口气。   齐正飞快地眨着眼睛,睫毛像蹁跹的羽翼一般不停的抖动。   在模糊的影子中,他看到布维拉尔光滑流畅的下颌线,还有那张削薄的唇。   深邃立体的五官优越又冷峻,替他吹眼睛的动作却意外的轻。   他一边擦着眼尾的泪,一边看着近在咫尺的布维拉尔。   看起来这样冷硬的人,什么时候会是柔软的呢。   这样想着,他慢慢的抬起了下巴。   温热的呼吸停在恰好的位置。   他睁开眼睛,那双灰白色的瞳孔生动又柔和,他微笑着戴好了眼镜。   “谢谢你,布维拉尔。”   【宿主,上啊!】   齐正退开了位置,自然而然的端起了桌上的餐盘,边走向厨房边说:“为了感谢布维拉尔,这顿饭就由我来做吧。”   布维拉尔还愣愣的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   他抿了下略有些酥痒的唇,心口微微的浮动,明明什么触感都没有留下,可他为什么觉得他好像被对方的呼吸吻了一下。   【宿主,你怎么不亲上去啊!】   2526可急死了,要它上任宿主,这么好的气氛衣服都脱了。   果然野猪吃不了细糠,天天被马赛克屏蔽的2526居然也开始变得急.色了。   齐正一边处理食材,一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   【根据虫族的规定,你们今天晚上就要完成交.配】   交.配……交.配……交.配……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齐正都因为这两个字回不过神。   他也就完全没注意到吃下第一口饭菜的布维拉尔眼睛一亮,接着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等齐正放下筷子的时候,桌上的餐盘已经空了。   他回过头,布维拉尔正慢条斯理的擦干净嘴。   看着对方无比镇定的眉眼,他唇角一弯,笑眯了眼睛。   只不过这点愉悦的心情到晚上的时候,变成了纯粹的无措。   ……   他坐在床沿,两只手在膝盖上揪着自己的裤腿,黑发柔顺的扎在右肩,错落有致的垂落在肩头。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他脸颊微红,看起来竟然像个娇羞的小媳妇。   等听到“咔哒”一声门响,他的心里也咯噔一声,抬眸看着走出来的布维拉尔,然后他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布维拉尔没有穿衣服!   透明的水珠在那身蜜色的肌肤上滚动,肌理分明的肌肉轮廓饱满却不夸张,仿佛能感觉到上面绝佳的手感。   之前包裹在军服里的身体此刻完整的展现在他的面前,齐正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他低下头,耳朵刷刷的在冒烟,听着布维拉尔赤脚走来的动静,他两只手紧张的揪成了拳头。   “雄主。”   身后柔软的床铺凹陷了下去,他抿紧了唇,直直地站了起来。   而跪.趴在床上的布维拉尔回头看向他,即便是在这样完全处于弱势的位置下,他也是气势强劲而冷漠的。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在朦胧的光线里就像深山老林里属于狼的目光,凌厉而冷静。   布维拉尔和所有的雌虫都不一样,他不轻易臣服于谁,即便此刻也一样。   齐正静静的看着他,突然就没这么紧张了,他将手放在布维拉尔的背上,缓慢的滑动,手下的皮肤紧致而富有弹性。   他轻轻的下压,布维拉尔眼眸微眯的看向他,他不为所动,手下继续用力,在布维拉尔绷直的身体中,对方逐渐伏平了身体。   齐正笑了。   他摘下了眼镜,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变成了明锐的钻石。   ……   在严于律己的作息中,布维拉尔准时醒来,他眼中一片清明,却发现身侧的位置已经凉透。   他伸手摸过还带有几分褶皱的床单,凉薄的唇微抿,眼神有几分锐利。   随即听到外面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门被推开,穿着一条粉色围裙,拿着一把锅铲的齐正面带欣喜的看着他。   生动而略带几分红晕的脸颊还有几分羞涩。   “布维拉尔,你醒啦。”   他揪了下围裙,从昨天晚上开始,他略长的发丝就没有再扎在脑后,而是用一根软皮筋柔顺的扎在右肩。   那双圆润温和的眼睛隔着镜片也无法阻挡里面的春.意,比起昨天,他多了几分柔美。   布维拉尔诡异的顿了一下,他总觉得不对,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因为眼前的这一幕竟然意外的和谐。   “今天早餐吃咕咕蛋和果奶好吗。”   齐正温声软语的询问他的意见,布维拉尔定定的看着他,看的久了,齐正抚了下耳边的碎发,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好。”   他面色不改的张开嘴回答。   齐正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身上那件粉色围裙都变得更加鲜艳。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他重新下楼,轻快的脚步透露着愉悦。   布维拉尔在床上坐了片刻,揉了揉有些泛疼的眉心。   以他的身体强度,他居然也觉得腰痛,尤其是……他略有些纠结的皱了下眉头,他的大腿现在都有些合不拢。   所以,刚刚那只温柔娇美的虫真的是昨天晚上那只凶悍冷艳的虫吗。   他睁开眼睛,薄唇微张。   “打开二级s戒备。”   一个个红色的细点出现在墙壁的各个角落,在锐利的闪耀过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他掀开被子下床,在打开衣柜的瞬间又愣了一下,床头正摆放着一套细心准备的常服,而衣柜里的其他衣物也规整的收纳整齐。   之前没有注意,此刻才发现连他的袜子内.裤包括帽子全都分好类整齐的叠放在隔层里。   布维拉尔看了两眼,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深紫色轻薄透气的三角内.裤。   ……   齐正心情颇好的将早餐放在餐桌上,还细致的摆了盘。   “报时。”   【……】   【现在是虫历一百零二年星期三早上八点整】   齐正动作一顿,随即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我今天好像要上班。”   【虫族有婚假】   “可我忘记写申请报告了。”   他垂下眼,随即又松了口气,“算了,干脆辞职好了。”   宿主你醒醒啊!不要被虫族表面的繁荣腐蚀你高贵不可侵.犯的内心!   看着心情愉悦的宿主,2526终于问出了它昨天就想问的那个问题。   【宿主你很喜欢做饭吗】   齐正颤动着浓密的睫毛,别了别耳后的发,又在围裙上搓了搓手指,带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一直以来的人生志向就是想当一名全职先生。”   2526愣住了,2526惊呆了!   所以,对方真正的追求,是想当一名人.妻!   2526出现了短暂的信息短路。   大概是它觉得它和这个世界过于格格不入了。   听到下楼的声音,齐正回过头,看到布维拉尔走下楼,身上穿的是他准备好的那套常服,他笑出了浅浅的梨涡。   却在看到布维拉尔没有穿鞋之后,他连忙拿起客厅的拖鞋噔噔噔的跑过去,略带几分嗔怪的说:“布维拉尔,怎么可以不穿鞋呢。”   布维拉尔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冷峻的面孔下是掀起巨浪滔天的内心。   如果现在雄虫保护协会出现在这里,他大概会直接被拉出去枪.毙。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又响亮的门铃,齐正将拖鞋放到布维拉尔的面前,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匆匆往门口走。   “来了。”   透过屏幕,他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虫神色肃穆的站在门口,开门的动作一顿,他回头看了眼布维拉尔。   而布维拉尔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天蓝色的眼睛低头看着他,而后伸手摸向他的腰——脱下了他身上的围裙。   齐正眨了眨眼睛,如他外表所表现的那样乖顺的站在了原地。   顶着一个圆滚滚大脑袋的机器人管家适时的出现,解除警报打开了大门。   “你好,齐正先生,我们是来自雄虫保护协会的调查员,针对您的婚后生活进行回访。”   几个比齐正还要低半个头的雄虫齐刷刷的看向他,又看向他身后默不作声的布维拉尔。   作者有话要说:   布维拉尔,布拉维尔…… 第49章 虫族   1   沙发上的气氛诡异而紧张, 紧张的主要是雄保协会的虫。   毕竟布维拉尔高大健壮的身躯被套在一件粉色围裙里,脸上又冷冽肃然的站在那里,给虫带来了极大的压迫力。   齐正推了推眼镜, 温声说:“布维拉尔,去厨房帮我把果奶拿出来好吗。”   布维拉尔冷冽的眼眸轻轻的扫过那些雄保协会的虫,对方立马绷紧身体,随时对他的状态展开记录。   “是,雄主。”   随着布维拉尔山一般的身体走远, 几位调查员明显的松了口气。   其中一位褐色短发的雄虫不满的说:“齐正先生,你不应该如此纵容他, 他是只有前科的罪虫, 我建议你应该给他带上信息素侦测仪,这样才能更大程度的保护你的安全。”   信息素侦测仪,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信息素侦测仪能够随时检测到雌虫的信息素情况, 一旦他们的信息素浓度攀升, 就会被认定有攻击倾向,从而针对精神海展开电击】   而一般这种仪器只针对那些攻击性极强犯下重罪的雌虫, 也带有强烈的侮.辱意味。   齐正扶了下眼镜框,微笑着说:“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褐色短发的雄虫眉头紧皱,似乎是不满意他的回答。   在他看来, 雌虫都是些蛮横无脑的虫, 尤其是军雌, 更是粗暴不堪,如果不加以限制, 怎么能够保证他们这些雄虫的安全。   不过思及齐正是只F级雄虫, 他又释然了。   一只如此低等级的虫管不住布维拉尔也是应该的。   他看向齐正的目光多了几分鄙夷, 虽然布维拉尔未来会因为精神海紊乱却得不到疏解而痛苦死亡, 但能进入主脑的强制匹配还是便宜他了。   “齐正先生,我们这是针对你的安全问题进行的合理建议,如果你没有能力购买这类仪器,我们协会可以进行资助,毕竟雄保协会就是为了拥护雄虫的权益而存在。”   【宿主,他看不起你!】   齐正还是那副温润柔和的样子,“谢谢,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他清风化雨般的态度让褐发雄虫的内心涌出了一股怒火,口不择言的说:“既然如此,那想必齐正先生对自己是非常有自信了,就是不知道作为F等级的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旁边一个淡金色头发的雄虫皱眉看了他一眼,如果在这里爆发了冲突,事情会很不好收场。   “和自信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确实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态度气的褐发雄虫的胸口不停的起伏,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淡金色短发的雄虫开口了。   “齐正先生,接下来请你和你的雌君配合一下进行信息素检测。”   【对方要确保你已经和布维拉尔达成了深度标记,这是确定你们是否完成交.配的最直接手段】   得到2526的解释,齐正礼貌的点了点头。   而面对被收拾的锃亮的厨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的布维拉尔也走到了他的身后。   “果奶呢。”   果奶,拿什么果奶,难道不就是走个过场吗。   面对布维拉尔平静的目光,齐正轻声一叹,小声说:“那本来是给你热好让你喝的。”   雄保协会的虫没有听到齐正说的话,只是看着在布维拉尔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柔弱的齐正,默默的对布维拉尔的危险度进行了一个评估。   信息素检测通常是采取虫体中的液体,这也是强制匹配过后的雌虫要面对的羞.辱性极强的手段。   因为液体要通过他们的下方获得,而一般只有进入发.情阶段所流出的液体才最有效果。   果然,布维拉尔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褐发雄虫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怎么,布维拉尔元帅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吗。”   作为一只罪虫,在他们的眼里和一件物品没有什么区别,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隐.私可言。   尤其是以他元帅的身份来做这样的事,更能让虫产生一种折.辱的快.感。   “不好意思,我拒绝。”   柔软无害的齐正微微一笑,突然开口。   他站在布维拉尔的身边,娇美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可他说出的话却一字一顿的异常清晰。   “齐正先生……”   “我有权拒绝,对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温和柔软,但隔着镜片,他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却带着清晰明亮的暗芒。   “我认为雄保协会一切以雄虫的意愿与利益为先,而布维拉尔是我的私人财产,我合理的维护我自身的利益,所以我拒绝,可以吗。”   明明是礼貌询问的语气,但雄保协会的虫就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这真的是F级的低等级雄虫吗。   “不用。”   在凝滞的氛围中,布维拉尔开口了。   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在看向齐正的时候,闪烁着一道格外明锐的光。   “雄主,你能帮帮我吗。”   齐正能感觉到对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呼吸有多火热。   他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手指一紧,揪了揪衣服下摆,脸上升起几缕薄红,略有几分扭捏的说:“真的可以吗。”   毕竟今天走路看着还不太顺利呢。   “只要是雄主的话,我可以。”   沉稳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此刻变得无比性感。   对于布维拉尔这样的虫来说,信任是一种十分珍贵的东西。   所以这句话哪怕是齐正也难以遏制的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心口微微浮动,挽了挽耳边的碎发,露出微红的耳垂。   “好吧。”   两只虫齐齐的上了楼,“嘭”的一声,门用力关紧。   雄保协会:“……”   ……   布维拉尔将手伸到腰后,却在刚解开围裙上的结就听到身后一道轻声细语的嗓音说:“布维拉尔,可以把围裙穿在身上吗。”   一道幽然的视线让他后腰一阵酥麻,接着一股颤栗感涌向他的全身。   对方纤长柔软的指尖抵在了他的腰眼。   “没关系,布维拉尔,我都知道,围裙穿在你身上也很好看。”   布维拉尔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喘出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撑在了床沿。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关系吗,好像不需要更多,布维拉尔自己就可以完成虫液采集了。”   略带几分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如春风般和煦。   但布维拉尔的身体却猛地用力绷紧。   他垂下头,紧抿着唇,银色的发丝从头顶散落到额前,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出现了金色的暗丝。   这是他兴奋的标志。   但在后面的齐正却能看到一道像藤蔓般蓝金色的虫纹从他的尾椎骨一路沿着背部攀升。   好像一朵朵骤然盛开的蔷薇。   在明媚的阳光下,比昨天昏暗的灯光中更多了几分耀眼的瑰丽。   他不需要踮脚,也能在弯下腰的布维拉尔身上落下一个吻。   “接下来的时间辛苦了,布维拉尔。”   ……   雄保协会的虫在客厅里足足等待了一个小时,在差不多十分钟的时候,那位褐色短发的虫就不耐烦的想要上楼。   一直充当柱子的圆滚滚管家却两眼一红,四周的墙壁顿时出现数十架等离子炮筒。   他们忘了,即便布维拉尔被停职,他曾经也是军团的元帅。   后来他们尝试着走向门口,大门却已经锁紧,一旦走出限定的范围,带有高温的红色射线就密密麻麻的挡住了前面的路。   于是,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回原来的位置,从一开始的焦躁到愤怒再到最后的麻木。   直到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的时候,楼上传来脚步声,拿着一管液体的齐正轻手轻脚的关好门,慢条斯理的走回了大厅。   “久等了。”齐正推了推眼镜,他白净的面皮上一片绯红,浑身上下都带着某种酥软灼人的温度。   他眼尾略翘,灰白色的眼睛像盈满了春.水一般晶莹透亮,那头柔软的黑发也服帖的扎在右肩,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乖顺柔美。   为首的淡金色发丝的雄虫面无表情的接过试管。   那浓郁的信息素味道根本不需要检测就感觉到了强烈的记号。   他们低头默不作声的把液体放进仪器,然后给出结果,再沉默的收好东西,连多余的一分钟都不愿意再停留。   大门已经打开。   离开的时候,为首的雄虫回头,一脸冷淡的说:“既然齐正先生不愿意接受雄保协会的帮助,那么以后出现任何情况,就需要齐正先生自行解决了。”   齐正愣了一下,随即眉眼一弯,笑脸盈盈的说:“当然。”   褐色雄虫冷哼了一声,眼里带着几分讥讽。   他似乎极为想看到齐正痛哭流涕的向他们雄保会恳求帮助的那天。   目送着他们离开,齐正回头看到满桌的早餐,幽幽的叹了口气。   【宿主,怎么了】   “早餐都冷了,布维拉尔还饿着肚子呢。”   【……】   没关系,热热就好了。   2526话还没有说出来,齐正已经挽起袖子收拾好餐盘准备重做了。   而他的身上还围着那件从布维拉尔身上脱下来的围裙。   上面正沾着布维拉尔浓郁的味道。   2   齐正是直到傍晚才知道自己与布维拉尔被公布到星网上的事。   起因是第一学院的老校长对他表达了祝贺且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婚假,他这才知道,自己和布维拉尔结婚的事在星网上已经被讨论的热火朝天了。   在2526的指点中,他成功学会了如何登陆星网,并且创建了一个账号。   只是雄虫都是实名登录,所以他一进去就差点被铺天盖地的消息轰炸。   ——“是真的齐正殿下吗!”   ——“请问你真的是F级雄虫吗!”   ——“为什么星网上有关你的图片和个人信息都消失了!”   ——“齐正殿下,我之前在匹配中心有幸见过你一面,我不相信你是F级,所以你缺雌侍吗!”   ——“天啊,是真虫吗,请问现在还活着吗,登录星网的是本虫吗!”   千奇百怪的消息充斥在他的评论区。   齐正一条一条的看过去,竟然还真的回复了。   ——“是本虫。”   ——“是F级。”   ——“我不清楚,但应该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   ——“没有考虑过要雌侍,谢谢。”   ——“还活着,谢谢关心。”   星网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接着更加热火朝天的消息向他扑面而来,甚至连私信都被挤满。   里面几乎全都是各个雌虫自荐的裸.照,如果不能成为雌侍,和这样温柔的雄虫殿下单纯的睡一觉也可以!   齐正被虫族奔放的文化惊得愣了一下。   他在第一学院里一直都很低调,也享有过雄虫的特殊待遇,例如打饭从来不用排队,迟到从不会被记过,休假永远比别的虫多一天,但也没有这么夸张。   而2526满意了。   这才是宿主应该享有的待遇,以前它的同事就说过它负责的事业线宿主穿越到虫族后如何通过平平无奇的努力走上人生巅峰!   不需要特意去散发荷尔蒙,只要做只正常虫,就能引发一连串狂蜂浪蝶的拥护!   2526认为它家宿主也有当主角的命,改变世界,雄雌平等,在爱情的道路上顺便完成事业线的KPI指标,拯救虫族就靠他了!   而齐正却退出了登录,又关闭了光脑,拿起菜篮子出去买菜了。   【……】   走到门口的齐正又退了回来,在2526目光炯炯的视线中,顺手带走了客厅里的垃圾。   【……】   齐正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布维拉尔就睁开了眼睛,他后颈生长着虫纹的地方有一个深深的牙印,泛着有血丝的红紫色。   而他面前的全息投影上却清晰的出现了齐正走出大门的身影。   监控范围十分广,一直到齐正丢完垃圾,点击光脑打了滴滴飞艇,再到他出了整条街才消失。   而布维拉尔只是在信息页面上点击登录,接着更加广阔的监控出现在他的视野。   他不需要手动放大,画面已经主动定格在走进商场的齐正身上。   似乎因为他雄虫的身份和他温软无害的外表,很多虫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齐正脸上带着微笑,一路走进食品区,认真的选购商品,他穿着简单朴素的家居服,面相温和柔美,有不少虫都偷偷的拍下他的照片放到了星网上。   光脑传来一则消息,询问他是否要控制星网的舆论,将齐正的照片删除。   布维拉尔却无意中看到了十分钟前齐正才登录过星网的痕迹,他的账号下还留有许多不断往上翻的评论。   目光扫视到一条——“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温柔的雄虫殿下会匹配给布维拉尔那只罪虫,这不是糟蹋虫吗!”   “不用。”他眼眸微眯,任由齐正被偷拍的照片在星网上发酵。   而他掀开被子下床,露出一身被用力抓揉过的痕迹。   ……   “蛋白质检测。”   【……】   【蛋白质包含百分之十,具有严重注水的嫌疑,不建议购买】   齐正点点头,转而选购另外一盒更新鲜的肉。   他垮着菜篮又走去了蔬菜区,在一众娇小的亚雌中熟练的选购、包装、放进菜篮。   接着他又看到不远处更加新鲜的蔬果,眼睛微微一亮,拿起了一个红艳艳的红番果。   “怎么样。”   【……】   宿主,我认为改变世界比买菜重要。   ——“天,真的会有雄虫去买菜吗。”   ——“他的动作好熟练,居然能分辨的出菜的品质好不好。”   ——“呜呜呜……他甚至买了熬汤用的配料……”   ——“这位雄虫殿下是谁!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得到他的全部资料!”   ——“(默默举手)插个话,这位就是布维拉尔元帅的雄主。”   ——“……”   ——“……”   ——“……”   ——“那位几乎查无此虫的F级废物雄虫?”   齐正并不知道有不少的虫正在偷偷打量他,他买好所有的食材,认认真真的装好,结完账就回家了。   走进别墅的大门,布维拉尔正坐在沙发上,似乎在和人开视频会议。   齐正放轻手脚,布维拉尔却抬头看向了他,站起来说:“雄主。”   他连忙阻挡布维拉尔想要走过来接东西的动作,温柔的说:“没关系的,布维拉尔。”   “哦,对了。”他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抄本,上面是他认真记好的账。   “今天一共花了五百六十七块星币,因为蔬菜比较贵,我买了些种子回来,可以种在前院的花圃里吗。”   齐正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数给他看,其中就有他昨天多吃了一口的红番果。   “雄主,我名下的财产已经全部划分到你的名下,你有权随意处置。”   “不行的。”齐正抬头看着他,有些脸红的说:“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应该询问你的意见,不是吗。”   布维拉尔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还有些锐利。   “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对吗。”齐正那双柔如水波的双眼略带疑惑的看着他。   布维拉尔扯了下嘴角,天蓝色的眸子微微紧缩了一下。   “不,没有什么不对。”   对方笑了一下。   他目送着齐正走进厨房的身影,看着他熟练的挽起袖子,穿好围裙,自然而然的开始准备做饭。   他定定的看了片刻,转身离开。   “布维拉尔。”身后突然传来齐正温软的声音。   “你的身体还好吗。”   他略微一僵,张嘴答:“还好。”   “那就好。”   他回过头,看着齐正伸手撩开发丝,笑得一脸温柔。   被马赛克糊住的2526并不知道他们在床上发生了什么,只是面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并且深深沉浸其中的宿主,它略有几分感慨。   这位宿主是真热爱啊!   回到书房的布维拉尔重新打开光脑,里面的通告让他眸中一片冰冷。   ——因布维拉尔停职,现由第一军团上将阿尔列暂代军团元帅一职。   如果说这条通告还是正常的职位变动,那么下一条就看出其中的险恶用心了。   ——定于四天后举办阿尔列元帅的庆功宴,请各军团准时参加。   全息投影上出现红发雌虫满是怒气的脸。   “元帅,这是第一军团和议事厅针对您的阴谋!”   无论是之前的攻击雄虫事件还是强制匹配,都是为了把他拉下马,剥夺他的元帅职位。   “洛尔,明天我会去军团进行职位的交接。”   “元帅!”   他神色冷静的看着那张充满怒火的脸,眼中有些许的凌厉。   名叫洛尔的虫恨恨的咬紧牙根,还是不甘不愿的应了。   “是。”   “布维拉尔,可以吃饭了。”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穿着围裙的齐正在门外探出一个脑袋,冲他微微一笑。   他下颌微收的点了下头,齐正心满意足的离开。   “元帅,那就是你的雄主吗。”   洛尔看不见齐正的样子,却看过他的照片,此时听着那道温声软语的声音,似乎能联想到那是只多温柔的虫。   但洛尔是个没有感情,一天到晚只知道干架的虫,所以他理直气壮的问:“元帅,他对你好吗!”   布维拉尔顿了一下,抬起眼眸说:“他很奇怪。”   “怎么奇怪。”   “他任何事都会询问我的意见,会主动做饭,帮我收拾衣服,还总是……对我笑。”   洛尔听完,一脸的严肃。   “元帅,你要小心,这是他的糖衣炮弹!”   他没说话。   几天过后,他应该就不再是军团元帅了,到时候,对方又会有什么表现呢。   这几天的试探下来让他越发凌乱,至少他认为,对方在做这些的时候是真的没有一点的勉为其难。   迈开脚步的动作略微一顿,随后他挺起背,强忍着摩擦带来的钝痛,步伐稳健的走下了楼。   还有在床上的时候也很奇怪。   ……   齐正乖乖的坐在餐桌上等布维拉尔,明亮璀璨的吊灯下,他柔美的面孔清俊秀丽,温柔又多情。   而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却又清又淡的像什么也无法留下的溪流。   作者有话要说:   我飘了,我竟然嫌太慢了 第50章 虫族   1   布维拉尔提着一个粉色饭盒进入军部的时候, 惊呆了一众正在操练的雌虫。   他面上不苟言笑,压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双眼,阴影下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唇充满冷锐的立体感。   但就是这样一个高大威严的人, 手上不但提着一个粉色饭盒,装饭盒的布套还是带蕾丝花边装有两个小翅膀的樱桃红。   这是昨天齐正在商场看到的时候,见正在打折就顺便买了回来。   得知今天就能用上,他十分高兴,送布维拉尔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叮嘱他要好好吃饭, 然后站在门口等他的飞艇开远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元帅!”   风风火火的洛尔在冲向布维拉尔的时候,眼神下移, 然后猛地停住了脚步。   “什么事。”   看着布维拉尔面不改色的脸, 洛尔不得不佩服他家元帅就是这么临危不乱。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元帅,你的办公室……”   “布维拉尔。”一道拖长了有些轻佻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洛尔面色一紧, 几乎是立马就展露出了敌意。   “洛尔, 你应该知道布维拉尔先生已经被停职了,你现在还叫他元帅, 是想给他带来麻烦吗。”   见洛尔被激的面红耳赤,布维拉尔站在他面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   “阿尔列, 好久不见。”他视线下移, 暼过对方那条笔直的右腿, “你的腿好了?”   看到阿尔列那张脸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洛尔心生快意的仰起了下巴。   谁都知道, 在之前的战役中, 阿尔列因为不听从指挥, 导致他们丧失了数万名战士, 而布维拉尔当众踩断了他的腿以示惩戒。   即便雌虫的恢复力惊人,但布维拉尔可是3S级的军雌,那一脚下去,阿尔列足足拄了一个月的拐。   阿尔列眸色一深,看向布维拉尔的目光也带上了最纯粹的恶意。   他最厌恶的就是布维拉尔这幅俯视他的眼神,好像他永远都高虫一等。   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他忽的发出了一声轻笑,重新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布维拉尔,非常贸然的通知你,因为你已经卸任,所以你之前的办公室被我移走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比较重要的物品没有带走,如果有的话,那我非常抱歉,因为你只能去垃圾回收站找到它们了。”   洛尔气的咬紧了牙根。   明明上面说的是停职,但到对方的嘴里就变成了卸任。   虽然他也明白,布维拉尔再复职几乎已经不可能,但他就是不愿意接受布维拉尔这么多年在战场上的牺牲只因为一个雄虫就换来这种结果。   更不愿意看到阿尔列这幅耀武扬威的嘴脸。   “没有,谢谢你帮我清理掉那些杂物,这样省了我不少时间,如果工作上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随时可以来向我请教,因为我今天有整整一天的时间可以指导你。”   布维拉尔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率先转身离开,路过的虫纷纷神色肃穆的向他行军礼,他下颌微收,轻轻点头。   那副模样就好像他还是以前那个威风凛凛的军团元帅。   阿尔列站在原地,握紧了手心,他看着布维拉尔的背影,眼神带着强烈的恨意。   随后他的视线看到布维拉尔手上的饭盒,他笑出了声音,跟在身后说:“布维拉尔,听说你匹配到了一个F级雄虫,我还没恭喜你有了雄主。”   他一个跨步走过去抢走了布维拉尔手上的饭盒,打量着上面别出心裁的色彩,用手揪着那两个蕾丝翅膀说:“对方应该很合你的心意吧,毕竟一个低等级雄虫,可什么都做不了呢。”   “确实很合我的心意。”他把饭盒拿了回来,冷声说:“你没有看星网吗。”   阿尔列被留在原地,脸色刷的沉了下来,点开星网一看,上面铺天盖地的是齐正被流传的照片。   他低眉浅笑的,温声询问的,还有挎着菜篮细心挑选商品的。   与他接触的虫无一不面红耳赤,深情的对他凝望,他那春风拂面的微笑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温柔。   “咔嚓”一声,光脑被他徒手捏碎了。   布维拉尔,凭什么!   不过想到那只雄虫是只精神力低到近乎没有的F级雄虫,他就释然了。   毕竟等到布维拉尔精神海失控的那天,他就只有等死的结果,通过雄保会的证明,他已经被那只雄虫深度标记,再想接受其他雄虫的梳理也不可能了。   而那天,不会很远。   他重新展露出笑容,抚平了身上的褶皱。   洛尔看到完全被清空的办公室,义愤填膺的想要发怒,结果就见布维拉尔低着头正在认真的摆弄那两只被揪歪的小翅膀。   “元帅……”   布维拉尔动作一顿,面不改色的站直身体,一副镇定冷静的模样。   “我已经不是元帅了,你不用再叫我元帅。”   “元帅!”冲动的洛尔立马着急起来。   那个阿尔列算什么虫!十年前没争过元帅!现在只会在背后动些见不得虫的手段!   “布维拉尔先生说的不错,他已经不是元帅了,洛尔,你真应该改改你粗心的毛病。”   阿尔列笑着走进门,看到被清空的办公室他十分满意,长腿一翘,坐在了原来属于布维拉尔的那个位置。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不讲情面的虫,我知道你舍不得布维拉尔先生,我已经向上面提交申请,在我完全适应这份工作之前,布维拉尔先生将会成为我的助手辅佐在我的身边。”   他慢条斯理的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一直到我完全坐上元帅这个位置为止。”   “将军不会这样对元帅的!”   “洛尔!”   看到布维拉尔那双无比锐利的眼睛,洛尔恨恨的咬紧了牙根,憋的涨红了脸。   阿尔列十分满意这样的场景,他站起来,拍拍布维拉尔的肩,似乎想用力将他压低,但布维拉尔却始终站的笔直,冷冽的天蓝色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   “希望你能适应好你的新职位。”他收回手,转身离开的时候留下一个冷笑,“别忘了三天后我的庆功宴。”   “元帅!”   洛尔气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如果布维拉尔现在一声令下,他现在能直接冲出去将阿尔列暗杀。   “洛尔!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洛尔猛地立正行了个军礼,一字一顿的说:“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   可他的心里还是不甘心,但布维拉尔已经收回了目光,他只好愤愤的作罢。   而布维拉尔在把两只小翅膀拨弄正之后,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眼里有丝微妙的满意。   ……   吭哧吭哧正在挖土的齐正站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他看着在他和圆滚滚管家的努力下被铲平的前院,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松了土,接下来就是要洒种子了。   2526耸了耸鼻子,再度得到升级的它敏锐的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随即,它看到一道道红色的射线。   【宿主……】   它有些艰难的张开嘴。   【这里到处都是监控】   “嗯?”正在快乐的洒种子的齐正微微一笑,“监控啊。”   【是布维拉尔开启了S级警示,他在监视你】   “他应该是在担心我吧。”   已经学会如何使用光脑的齐正对着打理好的前院拍了个图片发送过去,并且贴心的标注了一个爱心,脸上带有一丝红晕。   等了好几分钟布维拉尔才回了一条消息,却是十分公式化的一句:“雄主喜欢就好。”   齐正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抚了下发丝,又温柔的提醒了他一句再忙也不要忘了吃饭。   2526急了,【宿主,布维拉尔他在监视你,这在虫族是足以被判刑的大罪!】   “这么严重吗。”齐正轻轻的皱了下眉。   见他终于正视起来,2526连忙说:【没错没错,雄虫是绝对不容许侵.犯的!】   “还好只有我知道。”他重新低眉笑起来,散落的发丝掩住了他半边脸颊,风一吹,温柔而美好。   【……】   “没关系的,2526,布维拉尔他只是太担心了,如果这样时刻看着我能让他放心的话,那也没关系,只要他觉得高兴,我也会高兴。”   呜呜呜……这是什么人间美好。   宿主!你太善良了!   不管2526嘤嘤嘤的在那里感动,齐正将从网上订购的几盆花移植了进去。   他已经分好了,前院的花圃够大,一边用来种菜,一边用来种花。   等他忙前忙后将所有的土都填好之后,他登录星网,发布了一张照片,那张白净微笑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的过分。   #撒下种子的第一天,要快快长大。   ——“殿下!啊啊啊啊啊啊!殿下!好美!”   ——“我没有看错吧,他在……种菜!”   ——“真的会有雄虫做这些事情吗?”   ——“元帅呢,布维拉尔元帅呢!我想知道布维拉尔元帅在哪里!”   下面有齐正亲切的回复:“布维拉尔出门去工作了,我在家里等他。”   ——“天,不知道能不能说,齐正殿下好贤惠啊。”   ——“换谁遇到布维拉尔元帅都会这样吧,一个3S级,一个F级,还是个平民,呵!懂的虫都懂!”   ——“前面的虫不知道在酸什么,承认齐正殿下温柔很难吗!”   与此同时,透过光脑监控齐正的布维拉尔也收到了一张与星网上一模一样的照片。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双隔着镜片的眼睛没有看着天空,而是正和煦的看着他。   2   接下来的两天,布维拉尔会在每天早上出发去往军部,齐正会提前准备好饭盒,即便有时候困的直揉眼睛,也会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后再回去。   而齐正每天好像真的只是种菜,浇花,并且会将自己在家里做的所有事与他分享,再贴心的站在门口等他回家。   俨然一副百依百顺的好雄主模样。   布维拉尔有时候看到了会回复,有时候不会回复,可即便这样,齐正的消息也从来没有少过,并且雷打不动的会叮嘱他准时吃饭。   但今天有些不同,今天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齐正的消息也没有发送过来。   在第四十五次查看光脑的时候,洛尔那一头红毛凑了过来。   “元帅,你在看什么。”   清澈的屏幕里是齐正辛勤劳作的身影。   “齐正殿下,听说他今天又移植了一盆新的花种。”   布维拉尔默不作声的转头看向他。   为什么这件事他不知道。   洛尔点开星网,一个小时前齐正才发布了新的动态。   面对布维拉尔的眼神,洛尔义正言辞的说:“我这都是为了帮助元帅监控他每天的动向。”   布维拉尔没说话,只是点击了关注,然后退出了星网。   没过多久,齐正发来了他汗水津津,但那张柔美的脸上尽是笑容的图片。   ——“布维拉尔,我今天种了一盆新的花,是漂亮的蓝色蔷薇,你想看看吗。”   布维拉尔的脸色放松了,连吃饭时心不在焉的动作也变得专注起来。   在一边啃营养剂的洛尔默默的不说话,他发现他家元帅还真是表里不一。   不过他又忍不住想,怎么就刚好在他家元帅关注星网后发来了消息呢。   时间掐的可真好。   他简单的大脑想了想,应该是齐正殿下和他家元帅心有灵犀吧。   等等!   元帅为什么能通过光脑看到齐正殿下的一举一动,难道……   他及时中止了自己的思维。   ……   因为今天要去参加阿尔列的庆功宴,说是为了庆祝他上次战役的大获全胜,但实际是隐喻他登上了元帅的位置。   布维拉尔当然要出席,作为他的雄主,齐正也要一同出席。   他是第一次穿这么正式的服装,白色的西装长裤,绣有一侧金丝的右肩带有流苏,修身的腰线将他的腰掐的尤为细,柔顺的黑发搭在右肩,被整齐的扎在一起。   远远的看过去,他柔美的像一道显眼的风景线。   而他身侧的布维拉尔则是完全的不同,全黑的军服,金纹描边的腰带,宽肩挺阔,气势磅礴,高大巍峨的像一座沉远的山。   两虫一同出现的时候,会场里面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不少虫先是把目光看向布维拉尔,而后纷纷看向他。   齐正笑的一脸温和,他推了推眼镜,手指下移,握住了布维拉尔的手。   两根同样红的艳丽的指环碰了一下,布维拉尔微微一动,挺起了胸膛。   相差极大的体型显得齐正像是依偎在他怀里,不由得就多了几分娇美。   3S级的军雌就是与众不同,起码在此之中,无虫有布维拉尔的气度。   齐正的眼神在会场中一扫,敛下微闪的灰白色瞳孔。   “教授?”   里面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声音。   他抬起眼,是他历史专业的一个学生,一只雄虫,正端着酒杯目光惊讶的看着他。   对方似乎总不受控制的想往布维拉尔身上看,但又刻意的收回目光。   “雄主。”   布维拉尔低下头,高大的身躯笼罩在他的身后。   他回过头,却见布维拉尔的眼神看向会场的另一侧,那里明显有几个高大的军雌正往这里看,只是碍于什么并没有行动。   “布维拉尔,我去和学生说说话。”   他微微一笑,抬起头向那群军雌礼貌的点了点头。   对方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挺立着背向他行了个军礼。   等他离开,那几个军雌立马迫不及待的向布维拉尔走了过去。   “元帅!”   “元帅!”   布维拉尔抬起手,止住了他们的声音,他转头看向齐正离开的方向,定定的停留了几秒,才转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而那几个军雌互相对视了一眼,咬着牙根跟了上去。   ……   齐正的那个雄虫学生是个高等级的贵族雄虫,早在刚成年就有了雌侍,他的雌侍是个十分美艳的亚雌。   而他的身边还有好几个一看就是贵族出身的雄虫,周围各自带了好几个雌侍。   “教授。”   “里拉同学,你好。”   他推了推眼镜,态度温和的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里拉知道他这位教授的本性就是这样温润亲和,但其他几位雄虫看着这位近日来在星网上被议论的雄虫,纷纷露出了挑剔的目光。   就是这样一位普通的虫?   “齐正先生,听说你和布维拉尔强制匹配之后,有不少的虫都感到可惜,毕竟那可是位有权有势的3S级雌虫呢。”   棕黑色短发的雄虫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对啊,听说这样的虫最不好控制了。”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虫玩起来才更有意思。”   “军雌不都这样吗,硬邦邦的,需要调.教才能给出一些反应。”   一众雄虫旁若无虫的说着有关布维拉尔的话题,里拉尴尬的看了齐正一眼。   他对这位教授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他以后还要上学,他可不想当着对方的面说些黄.色笑话!   而且那可是布维拉尔元帅!怎么能轻易而举的用来和别虫比较!   这个时候却有些雄虫明显的得意忘形了,竟然拉着自己身边的雌侍对齐正说:“我这位雌侍经过我的调.教随便怎么玩都不会坏,听说布维拉尔也来了,不如我们换换怎么样?”   其他虫也纷纷坏笑着看向他。   里拉坐立不安,低头抿着酒不说话。   光看此时的齐正就像一只误入的小羔羊,他看起来柔弱娇美,连坐姿都是双腿并拢的姿势,安静又斯文。   听到这些虫的话,他只是低头推了推眼镜,眼神从这位雌虫的脚缓慢的往上移。   看到这只雌虫的腰部,他就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是我的雌侍不够好吗!”被拒绝的雄虫脸上一沉,目光锐利的盯着他。   “是啊。”   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回答。   连里拉也震惊的看向了他。   却见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将里面的酒倒干净之后,仰起头对这位雌虫说:“你能重新帮我倒杯酒吗。”   雌虫不如布维拉尔高大,却健硕许多,得到雄虫的许可,他拿起酒瓶,弯腰向齐正的空酒杯倒酒,只是酒液刚倒出来,他就颤抖着跪了下去。   齐正摇动着酒杯里晶莹剔透的酒液,微微低头,抿唇微笑,“嗯?”   雌虫抿紧了唇,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不停的震动,里面闪烁着混乱的色彩,竟然不受控的趴在地上想要将洒出来的酒液舔干净。   齐正鞋尖一抬,刚好抵住了对方的下巴。   他略有几分埋怨的说:“多脏啊。”   这三个字也不知道骂的是谁。   却见雌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浑身颤栗的跪伏在地上。   而一旁的里拉已经完全看呆了,他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干干净净坐在那里的齐正,又把话咽了回去。   被当众下了面子的雄虫神色狰狞的将雌虫踹翻。   “废物!”   他转而看向齐正,口无遮拦的说:“布维拉尔应该很耐玩吧,只要你把他让给我玩一天,我给你十万,不,一百万星币!”   齐正摇了摇头,将摇晃的酒杯放在桌面上。   “他是我的雌君。”   “雌君又怎么样,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元帅了,你还不知道吧,今天这个庆功宴就是为新元帅阿尔列举办的,至于他现在,只是只罪虫而已!”   齐正动作一顿,布维拉尔被撤职了?   不是停职吗。   为什么。   见他不说话,对方更加张狂,“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我家里还有其他的雌侍,只要你把布维拉尔给我玩一天,我那些雌侍任你……”   话没有说完,却见齐正站了起来。   他神色温和的看着他,笑容却不达眼底。   “请安静一下,好吗。”   雄虫愣了一下,见对方要离开,他立即怒气冲冲的喊:“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   “嘘,请安静。”   齐正伸手抵在自己的唇边,两虫之间的间隔不足一寸,一种如春风化雨却无孔不入的压迫力直面他忽然停住的呼吸。   雄虫能从齐正冰冷的镜片里看到自己逐渐苍白的脸。   “你很有礼貌,谢谢你的配合。”   齐正满意的起身,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   对方却忽然瘫软着栽倒。   其他虫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   “你怎么了。”   “不知道。”他呆呆的张开嘴,眼里有几分空茫。   ……   之前在会场里的那些军雌不见了,不对,是所有的军雌都不见了。   齐正张开嘴,“定位。”   【……】   【抱歉,宿主,我目前还没有掌握这个功能】   “啊,原来你还这么弱小吗,抱歉。”齐正一脸不好意思的道了歉,自己顺着后厅走了出去。   而脑袋昏昏的2526还处在刚刚齐正S属性全开的那一刻,忽然,它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宿主,你的灵魂与这具身体契合了百分之十!】   齐正听到了,但他没有在意,因为走入后院的他被一对气势强劲的黑色翅膀遮住了视线。   等他抬起头,看到的是赤着上身浮在半空的布维拉尔,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蓝金色的重瞳。   对方也在看他,似乎是有些惊讶他怎么会走来这里,但那张冷峻的面孔并没有多余的波动,冷硬的五官在阴影下格外深邃立体,刀削的轮廓冰冷坚硬。   地面已经掉落了好几只虫,其中就有来找布维拉尔的虫。   “布维拉尔……”   他高高的仰着头,双手捧在心口,呼吸好像刹那间停滞,脸上瞬间升起了薄红,那双灰白色的眼睛也闪烁着耀眼的光。   此刻的布维拉尔就像个落入凡间的神祇。   巨大的黑色翅膀扇动,齐正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等他重新感觉到光线的时候,布维拉尔的翅膀正挡在他的面前。   而上面能清晰的看到一道新鲜的血痕,浓郁的颜色在月光下泛着粘稠的光泽。   他瞳孔微缩,看向面无表情的布维拉尔。   “阿尔列,伤害雄虫是重罪。”   “是吗,可这里,有别的虫看到了吗。”   一只拖着白色翅膀的虫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有着墨紫色的长发,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看起来有几分轻佻和倨傲。   对方扫了眼地上四处散落的虫,拍了拍手,赞叹道:“对自己曾经的部下也能下这么重的手,布维拉尔,你可真狠心啊。”   “阿尔列。”   话音刚落,一道疾风扫过,白色翅膀的虫就被布维拉尔抵在树上刺穿了肩膀。   “下不为例。”   阿尔列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可高大的布维拉尔仿佛有遮挡整个月亮的能力,强大的压迫感让虫无法动弹。 第51章 虫族   1   这时, 身后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那些趴在地上的虫慢慢醒了过来。   布维拉尔转过身,冷硬的脸上是如刀子一般的凌厉肃穆。   “身为军人, 帝国利益为先,个人安危为后,如果任何的威胁都能轻而易举的动摇你的意志,那么你就该怀疑你对帝国的忠诚是否还如当初宣誓那样坚定。”   布维拉尔双脚离地,高大的身躯与展开的黑色翅膀遮住了天上的冷月, 浑厚的嗓音带着坚定不容侵.犯的信仰。   “军人严禁私下内斗,严禁将攻击手段对向将后背交给你的队友, 否则一律按背叛处理, 今天,我将为你们上最后一课。”   昏暗中的几只虫抖了一下,接着, 一串飞溅的血光晃花了齐正的眼。   他抖了下睫毛, 好像上面垂落了一滴血珠。   一声声闷哼落下,那些虫纷纷被斩断了一侧羽翼, 刺痛让他们面色铁青,但摇摆的眼神却重新变得坚定。   垂落在树干下的阿尔列看向布维拉尔的背影,苍白的脸一片阴沉。   而齐正的眼里闪烁着细碎晶莹的光, 他双手握拳, 捧在自己的心口, 脸上是动人的红晕,呼吸急促而火热。   他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布维拉尔, 柔美的脸上尽是对他的喜爱与憧憬。   无论任何时候, 他都无法忽略, 布维拉尔是帝国的英雄。   “雄主。”   布维拉尔落到他面前, 巨大的黑色翅膀垂在后背,他侧过头,似乎想要将翅膀收回,齐正却轻声说:“布维拉尔,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他看向他,被齐正似水般柔和透彻的眼神晃了一下。   “很抱歉,但你可以用你的翅膀,送我回家吗。”   他回头看了眼翅膀上已经止血的伤痕,其实这点伤对于他来说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面对对方柔软的目光,他展开羽翼,风吹起了月光下的细沙。   高大的雌虫站在月下向他张开了手,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被对方坚韧伟岸的身躯笼罩。   接着,身体一轻,巨大的黑色翅膀已经带着他升上了半空。   他第一次面对如此近的月亮,清冷的光下,布维拉尔银色的短发泛着盈亮的光泽,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还有无论什么时候都坚毅抿紧的唇。   心脏不可避免的跳了起来,空中掠过的风都带上了温色。   “布维拉尔,我始终相信,为帝国付出一切的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柔软温和的语调,在今天的夜里却带上了强大而宽容的力量。   布维拉尔眸色微动,随即坚定的看向前方,宽厚的羽翼在空中疾驰而去。   ……   回到住宅,布维拉尔想要收回翅膀,一只手却绕到背后抚上了他敏.感的根部。   他眉心微蹙,低头看着怀里的齐正。   “布拉维尔,你的翅膀受伤了。”   他想说没事,不需要到明天,翅膀上的伤就会自动痊愈。   但他一张开嘴就是加重的呼吸。   齐正细长温凉的手从他的翅根一直下滑,指尖碾上了一点粘稠的液体。   他担心的说:“布维拉尔,你伤的好重啊,我来帮你上药,好吗。”   布维拉尔当然不会拒绝,他也无法拒绝。   于是,等意识回笼的时候,他已经趴在了床上,强大又具有威慑力的翅膀此刻正服帖的垂在床沿。   齐正坐在他的身侧,细致的用温毛巾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在那道裂开的伤口上洒上止血药剂,再喷上复合营养剂,最后温柔的包扎。   从始至终他的动作都很轻,且非常自如,即便像布维拉尔这样强大的雌虫已经不会对痛感很明显,但齐正柔和的手法却还是给他带来了舒适的感觉。   只是很快他猛地抖了一下,应激性想要展开的翅膀被一只手轻飘飘的压下。   “抱歉,布维拉尔,是我弄疼你了吗?”   他趴在枕头里,摇了摇头。   明亮的吊灯下,他赤.裸的后背却爬上一道道蓝金色的虫纹。   齐正推了推眼镜,嘴角的笑容温和柔软。   黑色的翅膀是非常惊人的锐利,带有极强的攻击性,几乎看一眼就能联想到这对翅膀如何在战场上收割敌人的生命。   但此刻,这对黑沉森冷的翅膀却在齐正的手下轻轻颤抖。   蓝金色的虫纹很快从后背爬到了后颈,好像盛开了一朵蓝色的蔷薇,只是在那个深紫色的牙印下,蔷薇好像缺了一片花瓣,带有凋零枯萎的美感。   布维拉尔银色的短发下泌出了汗,在感觉到齐正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松脱后,他立即收回了自己的翅膀。   只是还没等松出一口气,却听到一道轻和的声音“咦”了一声。   “原来翅膀是长在这里啊。”   他浑身一僵,一根手指正轻点在他的蝴蝶骨。   ……   齐正晾好床单,又提着衣篮拿出了针线,坐在阳台下一针一线的缝补起布维拉尔的军服。   他先用针挑了下鬓角的碎发,接着穿针引线,一摁一个针眼,拉长的黑线没有留下一点缝补的痕迹。   秋风吹过来,右肩的发丝被吹动,他扶了下镜框,凑过去,用牙齿将线咬断。   接着他抚平了腿上的军服,细致的翻看了一下,看到被磨损的袖口,他重新挑出其他不同颜色的线,认真而专注的进行修补,并且在上面绣上了一朵小巧精致的蔷薇花。   默默看着的2526麻木而又空洞的抱住了自己。   它还是太弱小了,真的。   “元帅!”   随着门铃声起,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齐正抬起头,隔着阳台向外看去,风吹过他柔软的黑发,前院的花在芬香中随风而动,那张白净的脸在光下细腻柔和,竟然美好的让人不忍心大声打扰。   他转过头,看向卧室,“布维拉尔,有虫找你。”   床上隆起的影子动了动,接着被子里冒出一点凌乱的银发。   他轻轻一笑,将衣服放进衣篮,推开落地窗走了进去。   ……   洛尔不是第一次来布维拉尔的房子,但从来没有像哪一次这么局促。   穿着粉色围裙,挽着袖口的齐正一脸温和的看着他,“不喜欢喝吗,那我给你换树莓汁。”   洛尔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声说:“不……不用麻烦了!”   看到对方略顿的神情,他略有些紧张的抿了下唇。   他这么大声说话,不会吓到对方了吧,要是对方去雄保协会告他怎么办!   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却见齐正别了别耳后的发丝,笑着说:“不喜欢吗,没关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   洛尔一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好说话的雄虫。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动静,穿着常服的布维拉尔正沉着一张脸下楼。   洛尔立马下意识的立正站好,但很快他就发现他家元帅下楼的动作好像有些迟钝。   “布维拉尔,怎么又不穿鞋。”   一声略带嗔怪的声音响起,却见那位柔美的雄虫提起一双鞋噔噔噔的走了过去。   “客厅没有地毯,要是受凉了怎么办。”   蹲在地上的齐正看向他的目光有几分责怪和无奈,“来,抬脚。”   然后洛尔就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样子看着布维拉尔真的抬脚就着对方的动作把鞋穿了进去。   他连忙慌张的四处张望,想要看看周围有没有别虫监控。   这要是被雄保会知道了,他家元帅下一秒就要被拉出去当众毙掉。   不过随即他想到这是他家元帅的房子,又想到前几天对方光脑里的画面,神色一僵,看向布维拉尔的目光充满崇敬。   元帅,好手段啊!   布维拉尔揉了揉眉心,旁边的齐正立马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布维拉尔,还是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干涩的喉咙却有些说不出话。   齐正立马垂下头,红着耳朵揪了揪身上的围裙。   “那布维拉尔今天还要出去吗。”   他点头,看向客厅里的洛尔。   恐怕今天洛尔就是为这事来找他的。   没错,洛尔确实是因为今天布维拉尔没有出现在军部,又因为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所以匆匆的赶过来找他。   他以为是阿尔列做了什么,但现在看来,事实好像和他联想的有些出入。   “那布维拉尔要吃早餐吗,我做了咕咕蛋和三明治,还热了果奶。”   看着齐正微亮的眼睛,他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齐正立马高兴的笑起来,连忙走向厨房,路过的时候,又温和的对洛尔说:“洛尔先生也留下来一起吃个早饭吧。”   洛尔没来得及拒绝,对方已经关上了厨房的门。   他震惊的说不出话,看到布维拉尔坐在椅子上,桌面放着一杯热好的果奶,连温度都恰好。   润过喉咙的布维拉尔看到洛尔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抬起眼,略带几分沙哑的问:“看什么。”   “如果雄虫都是像齐正殿下这样的话,强制匹配好像也不是不行。”   布维拉尔的动作僵了一下。   但洛尔是只没有感情的虫,说是这样说,却不会认真去想。   他走到布维拉尔身边,低头向他汇报:“今天阿尔列没有来军部,昨天那几只虫……”   他眸色一动,没有因为洛尔的话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洛尔觉得有些愤怒,不止是因为那些虫背叛了元帅,而是他们的信仰不再坚定了。   但经过昨天,他们主动离开军团选择去往边境,或许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洛尔重新退回去,恰好齐正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这是布维拉尔的,这是洛尔先生的,如果不合胃口再跟我提。”   齐正细心的将早餐摆放在桌上,又笑着点头示意,温柔又体贴。   2   洛尔没敢动,他先是看了眼布维拉尔的脸色,又看了眼始终笑眯眯的齐正,这才犹豫着坐了下来。   早餐一入口,他立即眼睛一亮,对于吃惯营养剂的他们来说,这味道简直不能更好!   看他喜欢,齐正轻轻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布维拉尔,发现他嘴唇上有白色的奶液,用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   “布维拉尔,不用着急。”   洛尔偷偷的抬头,却发现布维拉尔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他迅速低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他家元帅真是越来越能稳的住了!   而这还只是开始,当吃完早餐之后,齐正亲力亲为的开始收拾餐盘,并且洗碗,擦桌子,旁边的智能管家就像个圆滚滚的柱子!   一切干净利落的收拾完之后,齐正挽起垂落的发,温声说:“布维拉尔中午要回家吃饭吗。”   “抱歉,雄主,今天我会去军部。”   齐正拉了下衣服,有些懊恼的说:“可是我没来得及做饭。”   他以为今天的布维拉尔怎么也不会出门了,原来还有力气啊。   扶了下眼镜,他重新抬起眼,笑的一脸温柔,“那我中午可以去给你送饭吗。”   布维拉尔有些犹豫,军部是军事重地,通常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去。   “当然可以,只要齐正殿下登记好信息就可以了,家属有优待!”   洛尔连忙举手回答,在布维拉尔扫过来的目光下,又恹恹的把手放下。   齐正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笑的眉眼弯弯,“那我中午去给布维拉尔送饭吧。”   “麻烦雄主了。”   布维拉尔挺起背,放在桌面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洛尔眼尖的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心里忍不住腹诽,明明自己也很愿意。   送两只虫走到门口,齐正站在门外,目送着他们上飞艇,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向前院,正在启动飞艇的洛尔被布维拉尔摁住了手臂。   却见对方正看着齐正跑开的方向。   没多久,齐正赶来了,他发丝有些凌乱的垂在颊边,微微有些气喘,脸上也有几丝红晕。   “这是我想让你看的蔷薇花。”   他摘下了盛开的最饱满的一朵,眼睑微垂,颤抖着睫毛,将这朵花别在了他的胸章上。   布维拉尔的心口猛的一跳,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   齐正柔软害羞的抬眸看向他,“布维拉尔先生,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   他轻轻的撩开垂到耳边的发,露出白玉一般红的显眼的耳垂。   布维拉尔的心脏不停的跳动。   保护雄虫是刻在雌虫骨子里的本能,而雌虫天生对雄虫有野兽般的占有欲,只不过在历史的变迁中,这种占有欲被扭曲的妥协消磨了。   但这一刻他好像又被唤醒了这种本能,他竟然真的觉得他是独属于齐正的蔷薇骑士。   齐正身姿修长的站在风中目送着布维拉尔离开,他眼中含着笑意,刚刚那瞬间布维拉尔颤动的眼眸好像打碎了他一贯冷峻沉稳的外表,露出了花蕊一样可爱柔软的内心。   【宿主,你和这具身体的契合度达到了百分之十五!】   他收回视线,转身往里走,脸上带着清浅的微笑。   “好奇怪啊,怎么突然就开始契合了呢。”   是啊,怎么突然就开始契合了呢。   ……   洛尔频频往布维拉尔的方向看,看着看着就暼到他胸口的蔷薇花。   “在直行道上出现交通事故是全责。”   洛尔收回目光,干脆选择了无人驾驶。   “元帅。”   “闭嘴。”   “元帅,你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呢!”   “闭嘴。”   “元帅,你耳朵红了。”   “……”   “元帅,你为什么一直看着窗外……你是不是脸红了。”   回到军部的时候,路过的虫纷纷不停的回头看着洛尔变成青紫色的眼眶。   他一脸哀怨,忍不住小声嘀咕,“明明就是恼羞成怒了。”   “我恼羞成怒了吗。”布维拉尔一手执着蔷薇花,一边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他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心里却忍不住腹诽,顶着一张正人君子的冷脸,下手却比谁都狠。   走向办公室,外面正有个亚雌捧着一堆高高的文件,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   看到布维拉尔过来,他连忙眼睛一亮,“元帅!”   “怎么了。”   洛尔将文件接手过来,帮亚雌减轻了负担,亚雌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向洛尔道了声谢。   “元帅,这些都是要准备去各个学院操练的名单,前几天我就交给了阿尔列……元……元帅……”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布维拉尔已经不是元帅了,有些尴尬和小心的看了布维拉尔一眼。   布维拉尔倒是没有什么波动,只是翻看着罗列出来的名单,还有各个学院需要指派的军虫数量。   其实本来这样的事是轮不到元帅这个职位来处理的,但自从战争短暂的结束之后,帝国进入了和平时代,军部除了日常的训练,还需要处理一些其他与军事有关的大小杂物。   其中对于那些学院的操练算是比较重要的一项。   因为帝国一直提倡培养更为年轻化的力量,而每年新入学的操练就是一扇算不上门槛的门槛。   “好,我今天会把名单拟定下来。”   亚雌连忙一脸喜色,毕竟这件事已经拖了好几天了,而布维拉尔做事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   “不过最终的结果还需要得到阿尔列的许可。”   听到这句话,亚雌的脸又垮了下来。   但总之有进展就是好的。   “元帅,那个阿尔列根本就没有把心放在军部的事务上!”   布维拉尔动作一顿,继续翻看手上的名单,嘴上却说:“他有这个能力。”   只是心偏了。   洛尔还是觉得气不过,徒自在那里义愤填膺。   “你不用训练吗,为什么你每天都很闲。”   洛尔指了指自己,“我?”   “元帅,我以前是你的助手啊。”   布维拉尔低下头,在人员名单上勾勾画画,“听说第三军团的上将还缺个副官。”   “我不去。”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   布维拉尔翻看的动作忽然一停,重新将页面摊开。   第一学院……   他找出自己的档案,面不改色的从中间夹了进去,然后迅速翻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还在愤愤不平的洛尔并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四周很快陷入静谧,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和笔触的刷刷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将名单按照学院的不同分类放好,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第一学院的资料放在最上面。   “名单已经拟好了,送过去吧。”   “是。”洛尔下意识的开始执行命令。   却听布维拉尔又说:“让他们直接把名单送往将军那里,迅速将人员敲定。”   他犹豫着回头,“这种小事还要汇报给将军吗。”   布维拉尔一脸正色,“这怎么是小事,事关我帝国年轻一辈的中坚力量,目前阿尔列不在,难道还要把事情一直拖下去吗!”   洛尔听完,恍然大悟。   “我现在就去!我亲自去!”他莫名的振奋起来,边往外走边亢奋的说:“顺便去将军那里告他一笔!”   布维拉尔:“……”   洛尔离开没多久,办公室打来一个通讯,说有一位雄虫殿下申请进入军部,需要核实对方的身份。   他轻咳一声,面无表情的说:“是,我的雄主。”   齐正礼貌的向军部的警务员道谢,对方深色的皮肤上有几分不太明显的红色,面对娇弱柔美的雄虫,他垂下头,尽力用和缓的声音说:“殿下,请跟我来。”   “谢谢。”   “不……不用谢!”   其他的警务员羡慕的看着他,原来这就是布维拉尔元帅的雄主,和外面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果然还是星网的虫民更有智慧,这位殿下真的很温柔!   一路穿过广阔的平地,走进更为绵长的走廊,见到了不少正在操场上训练的雌虫。   无论现在是否进入了和平时代,但作为帝国冲在最前面的矛与身后最稳重的盾,他们一天都不能懈怠。   面对那些或好奇或惊艳的目光,齐正都会抱以一个微笑,那些雌虫便纷纷激动的满脸通红。   雄虫!好漂亮好温柔的雄虫!   “殿下,你缺雌侍吗!”   一直处于封闭训练的雌虫难得一见气质如此温润柔美的雄虫,不禁失态的大喊出声。   其实已经有虫认出了他手上那个带有蕾丝花边还有两个小翅膀的粉红色饭盒,前段时间布维拉尔天天提着从这里路过。   警务员担心那位军雌的话冒犯了这位殿下,惹的对方不快,连忙小心的看了他一眼。   却见齐正微微一笑,眉眼弯弯,耐心的回答:“谢谢,我不需要雌侍,我的雌君是布维拉尔,或许你该担心这句话被他听到了他会不会给你负重训练。”   含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如春风化雨一般沁人心脾。   那位年轻莽撞的军雌激动的大喊,“我才不怕!”   其他虫纷纷大笑起来。   “别说笑了,先把你的腿站直再说吧!”   “哈哈哈……恐怕布维拉尔元帅站到他面前,他就要被吓得尿裤子啦!”   面对四周的哄笑,年轻的军雌涨红了脸。   齐正忍不住轻笑出声,被风撩动的发丝滑过他的鼻尖,隔着镜片,那双灰白色的眼睛水波荡荡,如沐春风。   所有的虫都看呆了。   他挽起耳边垂落的发丝,轻轻一笑,娇柔又美好。 第52章 虫族   敲开布维拉尔的门, 里面是十分简洁的办公室,布维拉尔正坐在书桌后神色严谨的处理着文件。   一朵蓝色的蔷薇花盛开在笔筒里,饱满的花瓣层层叠叠的盛放着。   “布维拉尔。”   他微笑着站在门口, 听到他声音的布维拉尔好像这才从专注的状态中脱离,看向他,面色不显,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却微微闪动了一下。   “雄主。”他站起来,视线在他的身上游动了一瞬, 随后定格在他的脸上。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布维拉尔的神色却比之前要更加缓和。   【我怀疑布维拉尔是在找你有没有和其他雌虫接触的证据】   2526还是成长了。   齐正一脸笑意的走进去, 将饭盒放在书桌上, 又帮他将桌上散落的纸笔收纳整齐。   整理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略带几分歉意的说:“抱歉, 这些东西我是不是不能看。”   布维拉尔收回自己放在饭盒里的目光, 看向他,低声道:“不能看的会密封。”   齐正笑了一下, 继续开始整理。   还真是诚实啊。   他确实是做饭的一把好手,按道理来说,像布维拉尔这样严于律己的军雌, 根本不会有爱吃和不爱吃的区分, 但齐正就是每次都能准确的抓到他的喜好。   而且他的体贴几乎没有虫可以拒绝。   在布维拉尔伸出手的那一刻, 温好的水杯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   “喝凉水不好。”   齐正撑着下巴,笑脸盈盈的看着他。   布维拉尔顿了一下, 垂下眼, 不动声色的问:“雄主吃过饭了吗。”   “待会儿回去就吃。”   他没有说话, 吃饭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早上吃的就很少, 到现在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他将身边那碗一口还没动的汤往旁边推了一下。   齐正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却没动。   布维拉尔继续装作不经意的将汤碗让那边送了一点,齐正还是没动。   他看了齐正一眼,齐正也在眉眼弯弯的看他。   到最后他几乎已经明目张胆的将汤放在他的面前,齐正才惊讶的反应过来,红着脸问:“这是给我的吗。”   “如果雄主不嫌弃的话。”他头也没抬,声音也冷静的过分。   齐正笑弯了眼睛,看着他红透的耳廓,伸手撩开他额角的银发。   “没关系,这都是布维拉尔喜欢吃的东西。”   没有想到会被拒绝的布维拉尔……他端起碗咕咚咕咚的一口喝尽。   然后面不改色的擦了擦嘴。   齐正看的一愣,随即笑出了声,笑意清晰的到达他的眼底,点亮了那双灰白色的眼睛。   他站起来自然而然的开始收拾东西,布维拉尔却比他更快,全部装好,还没忘记将桌子擦干净。   最后,他看着他,“就要走了吗。”   被突然问住的齐正站在原地,他抬头看向布维拉尔,柔声问:“布维拉尔想要我走吗。”   布维拉尔别开眼,他有些纠结。   雄虫还没有吃饭,会不会饿坏肚子。   他看了眼清瘦修长的人,白净的皮肤细看之下没有几分血色,思及这段时间,好像是对方一直在照顾和迁就他。   这让他的心脏漏掉了一拍。   什么时候作为军雌他也可以这样恃宠而骄了。   “我可以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吗。”   “不……”   “布维拉尔不想让我在这里吗。”   “不……不是,雄主想待多长时间就可以待多长时间。”   他看向忽然变得一脸正色的布维拉尔,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其实布维拉尔的工作是非常枯燥且公式化的,因为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却都没有权利做决定。   下笔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问:“雄主已经知道我不是元帅了吧。”   齐正看他一眼,坐姿乖巧又斯文,面上清浅的笑意不改。   “可布维拉尔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元帅。”   说这句话的时候,齐正微抬起下巴,脸上带着柔和的自信。   布维拉尔握笔的手一紧,他垂下眼,一只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这两天,心脏加速跳动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   经过齐正一个月的用心培育,洒下的那些种子已经长出了茁壮的幼芽,绿油油的看着就觉得高兴。   他前段时间向第一学院提交了辞职申请,老校长无比痛心疾首的想要挽留他。   虽然他在学院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但好歹是唯一一个雄虫教授,多少还能起点噱头。   可齐正态度温和却坚定,最后老校长想让他给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他微笑着表示家里需要有个虫做饭,营养剂吃多了不好。   从那以后,老校长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雄保会倒是找过他一次,询问他是不是受到了布维拉尔的胁迫,语气凝重又紧张,只等他说一声是,他们会立即发布公告逮捕布维拉尔。   他温和的解释说没有,且不需要他们去找布维拉尔,因为现在布维拉尔就在床上熟睡,并且请他们下次打通讯的时候声音小一点,他不想影响到布维拉尔休息。   能让一个3S级军雌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床……   从那以后,雄保会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细心的给花浇好水,太阳已经西沉,他连忙在身上擦了擦手,走到敞开的门口。   果然,布维拉尔刚好从军部回来,每一次他都会在这个位置等他回家,每一次都是刚刚好。   今天的布维拉尔似乎有些不同,在齐正接过他脱下的军帽的时候,布维拉尔第一次主动的拉住他的手,用那张冷峻威严的面孔说:“雄主,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会去军部了。”   他指尖一动,反过来牵住布维拉尔的手,温声安慰他,“没关系,我相信你迟早有一天会回去的。”   “雄主,我要去第一学院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任职了。”   齐正不再说话了。   “雄主,或许历史专业离大会场远吗。”   “……”   【啧啧啧……】   “请闭嘴,好吗。”   【好的】   “不远,只要越过教学楼就是。”   布维拉尔握拳轻咳了一声,再问:“或许,雄主你的婚假结束了吗。”   齐正将他的军服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回过头,微笑着说:“不,它被无限延长了。”   得知他已经离职的消息,布维拉尔默不作声的走进了浴室。   他跟在身后,温声道:“刚刚布维拉尔是想说什么呢。”   “没有。”   布维拉尔想要关门,门框却被齐正扣紧。   愚·皙·筝·藜·   “衣服。”整理好的衣服被递了进来,布维拉尔看向他,又垂下天蓝色的双眼。   【宿主,你不会真的想当一个全职先生吧!】   “不好吗。”   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来都来了,就不准备改变个世界什么的吗!   “啊,我忘记我还在熬汤了。”   【……】   ……   当布维拉尔预想的情况变成他独自一人前往第一学院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雷厉风行的虫了。   “布维拉尔,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就要迟到了。”   齐正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温声提醒他还没有吃早餐。   布维拉尔换衣服的动作一停,又脱了下来,拿起另一件军服。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两套衣服,他已经换了将近二十分钟。   隔着门缝,齐正笑脸盈盈的看着布维拉尔高大挺括的背影,凹陷的脊椎和舒展的蝴蝶骨,在没有虫纹的时候,是十分紧致光滑的蜜色肌肤。   只是现在那上面遍布吻痕和带血的牙印,在细腻的皮肤上面留下了旖旎的颜色。   虽然他知道,可能到今天下午这些痕迹就会全部消失了。   眸色微深,他笑意不减,看到布维拉尔穿衣服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对方正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袖口,那上面有一朵盛开的蔷薇花。   忽的,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又绕到他的身前。   齐正伸手翻开他的领口,又帮他拉了拉衣摆,再一颗一颗的帮他把扣子扣上。   “累了吗。”   他永远都这么温柔贴心。   布维拉尔配合的弯下腰,让踮起脚的齐正将他脖颈上的扣子扣好。   “不累。”   他回答,却颤了一下,因为有只温凉的手从他震动的喉结轻轻滑过。   齐正的指尖从他的脖颈抚向他的耳后,布维拉尔那双深邃的天蓝色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弯下的腰越来越低,温热的呼吸轻轻贴近,齐正收回手,轻抚过他的银发。   “最近天气有些凉了,不要喝冷水,我帮你装好了温水壶,待会儿记得带过去。”   他抚平布维拉尔的肩,帮他把胸章戴好,又拿起军帽。   这次,布维拉尔垂下了眼睑,低下头,却没有再向他靠近。   由于时间来不及了,齐正帮他把早餐带到了飞艇上,叮嘱他要尽快吃,凉了对胃不好,还记得要启动无人驾驶,注意交通安全。   到最后连安全带都帮他系好了,布维拉尔还是没说话,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手指却不停的抠着旁边印有草莓贴纸的温水壶。   “布维拉尔。”   听到齐正的声音,他转过头,一双手却伸过来捧住了他的脸,在他震动的瞳孔下,一个温和轻柔的吻印在了他的唇上。   “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告诉我。”   布维拉尔眼睛一亮,正襟危坐,背挺的笔直。   这是,齐正第一次吻他。   2   目送着布维拉尔的飞艇消失,他才转身离开,回去换好了衣服,他又提着一袋垃圾和菜篮子走了出来。   接着是每天固定的路线,先去买菜,再在附近逛一逛,如果看到有适合布维拉尔的东西,他会多停留一会儿。   等回来之后,他会去前院的地里松土,浇花,然后再把布维拉尔一些不适合机洗的军服用手洗干净,再打扫卧室,叠被子,将散乱的衣服重新收纳整齐。   最后他坐在阳台上继续帮布维拉尔一些穿旧的衣服进行缝补,偶尔带有一点小心思的在袖口上绣下一朵蔷薇花。   只是在下针的时候,他一下刺破了自己的指腹。   鲜红的血珠染红了那朵蓝色的蔷薇,他愣愣的低下头,忽然抿了下唇,迟来的酥麻好像瞬间被点醒一下流通进他的身体。   他发起了呆,任由那滴血珠渗进了军服的袖口。   【宿主,你怎么了】   “布维拉尔快回来了吗。”   【他才离开半天不到】   “才过去几个小时吗。”   【宿主,你是不是想他了】   齐正眼眸微动,他挽起耳边的碎发,继续开始缝补衣服。   2526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他的回答。   ……   大会场的门打开的时候,那些学生全都是面如土色,两腿打颤的往外走。   高年级学生一脸同情的摇了摇头,却掩不住眼里的幸灾乐祸。   他们之前入学后的操练还是由军团里的少将负责带队,但这次来的可是布维拉尔元帅。   一个以一己之力为帝国结束了十年战争期的虫。   但幸灾乐祸的同时他们又忍不住有些羡慕。   不管他现在是否是元帅,攻击雄虫的事件有没有其他的理由,对于他们这些想要从军的虫来说,布维拉尔都是他们向往的存在。   等那些学生都散尽,布维拉尔才从大会场里走出来,除了军服外套解开了两颗扣子,其他的看起来还是一丝不苟,连头发都没有乱。   他走出大门,路过的时候却突然脚步一顿。   在林荫道上,有一个亚雌学生在卖花。   学院没有严厉的限制学生们的行为,所以有些学生会售卖自己的手工品或用一些闲置的东西以物换物。   亚雌是植物学专业的,这是他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卖出一束。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停在他的面前,黑漆漆的影子将他笼罩,隔绝了头顶的阳光。   他抬起头,脸色一白。   “布……布维拉尔元帅。”   ……   齐正没有想到布维拉尔会回来的这么早,他正在阳台上收衣服,穿着军服的布维拉尔从门外走回来,身后是大片沉下的夕阳,金黄色的光铺成了一条长长的路。   他似有所感的低头往下看,而布维拉尔恰好站在花圃里抬头,身后是夕阳,头顶是天空,他的手里捧着一大束红艳鲜嫩的花,在最后的余晖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最后,这束花被推到了他的怀里,布维拉尔别过头,欲盖弥彰的说了一句:“路上随便买的。”   说完,他状似无意的看了他一眼,又像被烫到一样收回目光,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   齐正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怀里一大束包装精美的花束,愣的忘了反应。   却不知道上楼的布维拉尔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的极其的缓慢,银发下是大片红透的皮肤。   只不过,到最后齐正也没有说什么,而这么一段短暂的路,布维拉尔走的再慢也走完了。   静谧忽然成为了一个解不开的谜。   吃饭的时候,齐正还是一样的贴心温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布维拉尔捧着花站在阳台下的画面以一种惊人的清晰度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哪怕他已经吃完饭,洗好碗,擦好桌子,将一切事情都做的井井有条,布维拉尔仰头看他的画面也没有消散。   那束花,好像开在了他的心里。   布维拉尔察觉到了他的反常,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   只是越想他追溯的越远,到最后,他已经想到他一开始对对方的不信任,然后是多次试探,甚至这么久以来,一直是对方做着本该是身为雌君的他应该做的事。   心里忽的一个咯噔响起,他回头,被子叠放的很整齐,地面清理的很干净,连桌子都亮的在发光。   他完全无从下手,在原地彷徨了一会儿,他忽然看到了阳台下那个已经生锈的秋千,一直还没来得及换。   ……   齐正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浓密的睫毛上抖落了一滴水珠,那双灰白色的眼眸微收,脸颊带着热气蒸腾后的淡红,显得那张白净的脸有了几分血色。   他擦干净头发,安静的坐在床沿,柔顺的发丝就这样散乱在肩头,他双腿并拢,两手搭着膝盖,连坐姿也是矜持中带有几分乖巧。   因为没有戴眼镜,他眼神有几分无法聚焦的朦胧,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床头那束精致美艳的花。   游走四散的意识忽然就清醒了过来,他抿了下唇,缓慢的伸出了手。   当他的指尖触上那片温凉柔软的花瓣,他好像被刺了一下迅速的收回动作,而后再带着试探一般的小心,轻轻的碰上去。   迟来的红晕从他的脖颈漫上他的脸颊,然后盈满他水一般的双眸,他眼睑微垂,薄唇微抿,钝化的心脏也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他缓慢又轻柔的执起一朵花,低头嗅了一下,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动,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揪紧了裤腿。   艳丽的花衬上他绯红的脸,此刻的他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别样的娇羞。   从早上一直徘徊无处逡巡的情绪也随着这束花的花香涌了上来。   他闭了闭眼睛,娇美的脸带着羞涩又有几分简单纯粹的笑容。   在他沉浸其中的时候,前院忽然响起一阵动静将他唤醒,他回过头,心口微微一动。   拉开窗帘,走向阳台,今天的月色明亮的像一块剔透的玉。   布维拉尔蹲在前院的地上敲敲打打,生锈的铁板换成了木板,钩挂换成了麻绳,打的结虽然牢固却突兀,比起之前的样子,粗糙的简直有些丑陋。   但在清冷的月光下,布维拉尔的侧脸却是那么认真。   他挽起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高大的身体做着不那么细致的活,微蹙的眉带着无论做什么事都一视同仁的严谨,显得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都带上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庄重。   架好之后,他用手在上面摁了摁,然后试探着坐上去,承重感让他眉眼微松,于是,他双腿一荡……   “咔哒”一声,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布维拉尔愣在了原地,那张冷冽英俊的脸上有几分茫然。   他回头,定定的看着裂开的木板,确认问题出在了哪里,然后又飞速的四处张望,确认没有虫看到,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蹲在地上钻研。   齐正眉眼含笑,支在阳台上看他笨拙却努力的动作。   他确认这个身高两米,高大又威慑力惊人的虫做不来任何细致的东西。   明明他如此强大,像一座巍峨的山守护着帝国所有的虫民。   他曾在他的身上数过,那一道道每次都在致命地流连过的伤疤,是如何用粗暴又敷衍的动作治愈。   包括他并不好看的手,拿过枪,撕开过敌人的身体。   可在今天,他为他捧来了一束花,为他做好了一个秋千。   一个粗糙却牢固的秋千。   因为他没有再摔下来了。   布维拉尔满意的露出一个浅笑,一闪而逝的笑容软化了他坚硬的棱角,却快的像掠过的风一样难以捕捉到。   他好似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阳台上的齐正,天蓝色的瞳孔在月下洒下一层瑰丽的光辉。   “雄主,要荡秋千吗。”他额头上带着亮晶晶的汗。   于是,当温柔的秋风吹过去的时候,齐正的发丝飞扬,露出了他微红的脸颊。   “好啊。”   想必,这是一个足够浪漫的夜晚。   ……   这天晚上,齐正的星网又更新了。   是一束美丽的花,一个粗糙的秋千,一双骨节粗大的手。   ——“我赌一百万星币,那是布维拉尔元帅的手。”   ——“好像谁看不出来似的。”   ——“那我赌那束花是齐正殿下送的!”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布维拉尔元帅送的呢。”   ——“你在开玩笑吗,布维拉尔元帅是什么虫你不知道吗,你说那个丑的要死的秋千是他做的还比较有可能。”   ——“本虫现身说法,那束花……确实是布维拉尔元帅买的……”   ——“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布维拉尔元帅买走了开的最好的紫光花,并且连花都是他亲自包的(虽然我很想说布维拉尔元帅真的很不擅长这些东西,一个蝴蝶结他弄坏了我五根彩带,但是……)”   ——“这真的是布维拉尔元帅买回去送给他雄主的!”   ——“啊啊啊啊啊啊!”   ——“谁又看到了布维拉尔元帅那双手的旁边还有另一只又细又白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还带点子纯情 第53章 虫族   1   星网上关于齐正和布维拉尔的话题再一次得到发酵。   或许谁也没想过, 一个落幕的帝国英雄和一个谁也看不起的废物雄虫,他们的生活可以这么宁静而美好。   阿尔列没想到,凯斯特也没有想到。   布维拉尔动手的时候通常不会留情, 所以阿尔列肩膀上的贯穿伤直到现在也没有痊愈。   这就是3s级军雌的力量,阿尔列只是差了一个等级,却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通讯响起的时候,他还在盯着星网上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   已经有眼尖的虫民发现了那个纯手工制作的红色指环,纷纷感叹齐正的浪漫。   如果所有低等级的雄虫都是像齐正殿下这样温柔的话,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强制匹配。   阿尔列看的目眦欲裂,所以当凯斯特的通讯打进来的时候, 对上的就是他猩红的双眼。   “冷静一点, 阿尔列。”   他看向面前的全息投影,里面的雄虫神色淡淡,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温雅和高不可攀。   但他的年龄已经不小了, 即便维护的再好, 还是能看到他眼角的细纹和双眼里某中精于算计的阴狠。   阿尔列知道这个老东西也是按耐不住了,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打通讯给他。   他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厌烦, 没有虫知道一直没有与雄虫结合的阿尔列其实有非常强烈的厌雄心理。   “凯斯特殿下,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对于他语气里的冒犯,凯斯特并没有觉得不满, 他知道, 蛮横的军雌都是这样粗暴又没有礼貌, 他从来不与他们计较。   摩挲着手指上的银色指环,他慵懒的靠在椅背里说:“听说阿尔列阁下前段时间与布维拉尔爆发了一场不小的冲突。”   这件事除了当事虫没有其他虫知道, 所以这个老东西又在监视他!   阿尔列极度不耐, “凯斯特殿下想说什么。”   “我对于布维拉尔的雄主……有些好奇。”   凯斯特睁开那双狭长的眼睛, 神色是不以为然的淡漠, 但眼神里的算计和阴冷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你想做什么。”   面对阿尔列冷漠的质问,凯斯特笑了。   “我说了,只是好奇而已。”   ……   齐正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等他从商场里出来,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更加明显。   【宿主,有虫在跟踪你】   “嗯,我知道。”他推了推眼镜,继续旁若无虫的走在街道上。   【宿主,要不要把他们……】   “你觉得以我的实力,有几分胜算呢。”齐正轻轻一笑。   没有胜算……   齐正能感觉到那道目光里潜藏的冷意,像是不怀好意的钩子,他定下神,感知突然像蔓延的蜘蛛网向后延伸,他看到了那只虫的靴子。   是只军雌?   不对,这不是军靴,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虫。   【宿主,你的精神力!】   “嗯?”他回过神,这才突然感觉到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代替了他的眼睛。   收回心神,他闭了闭眼,却瞬间摇晃了一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脸白的吓人。   【宿主!】   他指尖发颤,浑身好像被抽干了一样。   【宿主,他过来了!】   齐正重新睁开眼睛,他收回撑在墙上的手,努力挺起背,迈开脚步往前走。   “去找布维拉尔。”他的声音又哑又沉。   2526一直警惕着后面跟踪的虫,对方也很小心,一直防备的跟在身后。   齐正强忍着那种虚脱的不适感,一路目标明确的进入第一学院。   他已经无暇去顾及身后跟踪的虫,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进去的。   推开大会场的门,他眼前一阵发黑,湿漉漉的头发上尽是冷汗。   “布维拉尔……”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却不知他只是张开了嘴。   但布维拉尔还是听到了。   “雄主。”略有几分上扬的语调停在他的面前。   齐正耳朵嗡嗡嗡的听的不太清晰,但他还是弯起眉眼,抬起手,在已经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抓住了布维拉尔的手臂。   布维拉尔颤了一下,感觉到身后那一双双好奇又惊讶的目光,他挺了挺背,面上不显一分外露的情绪,双眼却带着微亮的闪动。   但他却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齐正的手凉的不像话,还有他的脸色也白的不正常。   “雄主……”   “布维拉尔,我就是想见你了。”   他已经开始听不见布维拉尔的声音了。   “你今天可以陪我一天吗,我知道这很无礼,但是就这一天,好吗。”   他温和的声音带着绵软的撒娇。   布维拉尔无从拒绝,他本来也不应该拒绝。   “好。”   齐正听不到也看不到,他现在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撑没有往下倒的身体。   所以他也就看不到布维拉尔双眼里潜藏的复杂和担心。   “那我们现在回家,可以吗。”   直到现在,他仍旧在征求布维拉尔的意见。   他理所当然的不知道布维拉尔有没有回答,却感觉到往外走的脚步,他轻轻一笑,略带几分放松的依靠在布维拉尔的怀里。   高大的身躯像堵结实的墙一样将他笼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学校又怎么回家的,全程他都好像在飘,湿透的衣服上全是他隐忍的冷汗。   2526看的一脸心惊,到最后已经是升起了阵阵凉意。   在第一次使用精神力却完全透支之后,这位宿主居然还能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光是这份自控力就强的太可怕了。   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看来,这位宿主也是个狠人。   ……   齐正再醒过来的时候,他身上一片干爽,头脑清明,甚至没有戴眼镜,他也能看到阳台外的花。   一种微妙的力量感充盈在他的身体里。   【检测到宿主数据异常!】   【数据更新中……】   【……数据更新失败】   【数据再次更新中……】   【……数据再次更新失败】   【检查出数据漏洞】   【暂时无法修补】   齐正掀开被子下床,他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不知道睡了多久,但现在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之后了。   【宿主,你与这具身体的契合度达到了百分之二十!并且你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D级!】   这就是数据暂时无法修补的原因,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齐正自己与身体达到完美的契合度。   只是增长的契合度来的莫名,2526也不知道该通过怎样的方法来帮助他。   似乎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他自身。   “是吗,看来精神力还是个不错的好东西。”   他轻轻一笑,站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布维拉尔吭哧吭哧的松土挖地。   只是一锄头下去,好不容易长成的幼苗直接连根铲断。   对方浑身石化的站在原地,立马蹲下身体将幼苗重新种回去,然后堆上土,担心泥土不够实,又站起来用力踩了几脚,这下,幼苗彻底死透了。   他僵在了原地,连忙提起自己的作案工具离开了这个案发现场,只是一转头就看到了齐正那双灰白色的眼睛。   “我……不知道它们这么脆弱。”   身高两米,体型高大的军雌握紧了手里的锄头,冷峻坚硬的脸上带着一点微妙的心虚。   齐正下了楼,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走到布维拉尔的面前,先是拿走了他手里攥的紧紧的锄头,然后掰开他的手,一点一点温柔的擦干净他手上的泥土。   布维拉尔低头看了他一眼,又乖巧老实的摊开另一只脏兮兮的手。   他柔和的说:“没关系,本来就是想种出来给布维拉尔吃的,我知道布维拉尔是想帮我。”   听到这句话,布维拉尔莫名的挺起了胸口。   “只是布维拉尔的力气真的很大呢。”   略带几分笑意的声音让布维拉尔红了耳朵,他眼神游移,薄唇微抿,看向齐正眼睑微垂面带笑意的脸,又飞速的移开。   当齐正将他的每一根手指都仔仔细细的擦干净后,他撩开耳边的碎发,温声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很抱歉,给布维拉尔带来麻烦了。”   布维拉尔一顿,“没有。”   他收紧了一下喉咙,本能的觉得齐正并不想让除他之外的虫接触他,也不想让任何虫知道他今天的情况,所以他又说:“雄主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这是一份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还有布维拉尔交付的信任心。   齐正神色微缓,略红了脸颊,抬眸轻轻看他一眼,秀美的脸上带有几分娇意与温软的柔和。   “我喜欢听布维拉尔叫我雄主。”   布维拉尔喉头一动,被齐正握在手心里的指尖颤了一下。   随即,他面不改色的别过头,那双粗糙宽大的手伸过来轻轻的碰了他一下。   齐正微低下头,白净的脸上一片绯红,他张开手指,像嵌合的齿轮那样勾进布维拉尔的指缝,红色的指环撞在一起,镶嵌成了两个一大一小却分不开的圆。   一虫望天,一人低头,相交的影子融在一起。   夕阳终究还是沉了下去,秋日里最辉煌的颜色,在蔚蓝的天空晕开一层橙紫色的光。   2   齐正到最后也没有告诉布维拉尔自己被跟踪的事。   夜深之后,他掀开被子下床,又细心的将被角掖好。   虫族的四季和地球不同,这里的秋天过渡的很快,清晨和夜晚已经带上了更深露重的寒意。   他轻手轻脚的出门,客厅里只有一个快要积灰的圆滚滚管家,对方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猛地亮了一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精神力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D级不算高,堪堪只是具备帮低级雌虫梳理精神海的能力。   目前齐正的感知延伸还只能到一个厨房的空间这么大,但却能细到橱柜上一粒不太明显的灰都能看到。   在他用精神力擦干净之后,他眼里带上了一丝满意。   似乎有了精神力之后,做家务变得更方便了。   而且,就好像凭空多了几只手和几双眼睛。   他的双眼忽的一亮。   于是,2526眼睁睁的看着他开始用精神力织起了围巾。   ……   第二天当布维拉尔站在门口迟迟没有离开的时候,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由第一次的冷冽多了点别的东西。   他还是不说话,如当初第一次叫“雄主”时那样难以耻口。   但他弯下了腰,英俊冷硬的脸上带着一种非同寻常的专注。   齐正眉眼一弯,在他的唇上轻轻的印了一下,布维拉尔立即微微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被抚过毛的野兽。   目送着布维拉尔离开,他忽然微笑着问:“你说,布维拉尔他知道吗。”   【知道】   那天他精神力枯竭,第一个知道的就是布维拉尔。   只是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监控现在应该全都消失了吧。”   2526心里一个咯噔响起,果然,房子四周的s级警报好像都解除了。   看着站在风中轻抚发丝的齐正,2526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没来由的害怕。   它愣了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齐正回到了阳台,眉眼温柔的继续织起手上的围巾。   这时光脑突然打进来一个通讯号,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他没有接,响了很久后那边自己断线了,只是很快又打了一个过来,这次他直接选择挂断。   一连打了五六个,最后齐正才慢条斯理的接通。   全息投影上出现了一个染着绿毛的雄虫,齐正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对方是谁。   “抱歉,你打错了。”   他礼貌的要挂断,对方大叫一声:“我是艾斯特。”   “抱歉,不认识。”他轻轻一笑,再次选择挂断。   没多久,对方又打了过来,一张脸憋的铁青,气的说不出话。   齐正忽然有一点熟悉感,随即他想起了什么,腼腆一笑,“原来是你啊。”   这只绿毛雄虫正是上次宴会上说要和他换雌侍玩的那个。   见他想了起来,绿毛雄虫……不,艾斯特倨傲的抬起下巴,冷哼一声说:“九号楼,来不来。”   “不好意思,我不去。”他又要挂断。   “等等!你都不问问九号楼是什么地方吗!”   “那九号楼是什么地方。”   艾斯特双手环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能让你快活的地方。”   看到齐正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艾斯特忍不住傲慢的笑出声,什么星网上说的最浪漫温柔的虫,大家都是雄虫,本质还不是一样。   “不好意思,我不去。”他歉意的笑笑,直接挂断。   那边接二连三被挂的艾斯特也懵了,他反应过来,疯了似的打过去,也不管齐正说什么,怒气冲冲的喊:“你必须给我来,你不来,我就继续向布维拉尔伤害雄虫的事提起诉讼!”   齐正抬起眼,语气轻和的问:“布维拉尔伤害的雄虫是你?”   “当然不是。”艾斯特冷笑一声,“你只需要知道布维拉尔这件事还没完就够了。”   他眼睑微垂,沉默的没有开口,右肩垂落的发丝轻轻被风吹动,镜头里,他的样子柔软而弱小。   艾斯特控制不住脸上的得意,“怎么样,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好吧。”一声叹息散在了风里,他又纠结的说:“不过我得问问布维拉尔的意见。”   “什……”对方脸上的表情裂开了。   “你为什么要问他的意见!”   “如果我要离开很久的话,当然要告诉他一声。”他回答的颇为认真。   “是不是他不让出门,你还就不出门了!”   “当然,我得遵从他的意见。”齐正说的理所当然,他挽起耳边的发,重新把腿上的毛线舒展。   “等等,你在干什么……”   艾斯特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盯着他的手,好像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织围巾啊。”   “这种东西直接在星网上购买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我觉得手工制作的更舒适。”   他那双细长白皙的手不紧不慢的动起来,他不仅会织,还织的十分漂亮。   颜色还是颇为鲜嫩的粉色。   “你织的会不会太大了?”   他抬起头,笑的眉眼弯弯,“这是给布维拉尔织的,用的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   艾斯特觉得他今天好像不应该打这个通讯。   看着全息投影上齐正温柔体贴的模样,艾斯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只要一看到齐正那双漂亮的手熟练又自然的动作,他就觉得额角的青筋在狂跳。   “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在九号楼等你。”   冷漠又愤怒的声音“嘟”的一声挂断,齐正眼眸微抬,透明的镜片闪过一道弧光。   “他们会不会太有恃无恐了一点。”   昨天才跟踪过他,今天就迫不及待的想当面见见他了吗。   2526又感觉到了那种害怕的感觉,却见齐正秀眉微蹙的抱怨:“我本来以为可以在今天织完的呢。”   ……   九号楼在首都星一区靠近十二区的中界线,一区到十二区可以将首都星围成一个圈,相连的两个区不相交,也带有绝对的天差地别。   齐正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此时走进去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一直到他走到了九号楼,外面有虫似乎在等他,几乎立马将他认了出来,将他往里带。   “齐正殿下,这边请。”   他推了推眼镜,礼貌的笑了一下。   进去之后就能感觉到明显的不同,光线很暗,气味很混乱,哪怕是齐正这种精神力不高的低等虫也能闻到浓郁的信息素味道。   里面的雌虫很多,雄虫也不少,但大多是好几个雌虫围着一个雄虫,因为他格外不同的气质与陌生的面孔,有不少虫看向了他。   他感觉到有虫认出了他是谁,里面的震惊很强烈。   其中有一个高大的雌虫近乎呆滞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等走到一个包厢门口,带路的虫退了下去,门被打开,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是信息素引.诱剂】   不需要2526解释,他也明白了这个东西的含义。   一头及其显眼的绿毛混杂在那些雌虫当中,他极为飘飘欲仙的享受着那些服务,但齐正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终于知道了心里那股怪异感来自哪里,这里没有亚雌,所有的雌虫都高大又挺拔,因为这里所有的雌虫全都是军雌。   艾斯特看到了他,推开一身赤.裸的雌虫,大敞着身体走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样,这些和你的布维拉尔相比怎么样?”   艾斯特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你知道吗,他们之中或许有布维拉尔的同僚,甚至有他曾经的对手,但现在这些虫却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伤害雄虫,反抗雄虫,犯下重罪,是议事厅保留了对他们的审判,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赎罪,本来布维拉尔也有这么一天的,可惜啊,听说是那位将军保下了他。”   艾斯特一脸的不以为然,他这个年纪和正在上学的里拉差不多大,还是个青涩正应该骄纵的孩子。   可他的语气却好像和那些烂在泥里的虫一样散发着臭味。   齐正扶了下眼镜框,撩开垂到颊边的几缕发丝,温声问:“请问有干净的手套吗。”   艾斯特上下打量他,“你喜欢戴手套玩?”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没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虫给他拿来一双干净的手套。   那是一双十分洁白的手套,他取下指环,细致的放好,然后拉紧手套的边缘,张开五指,确认手套已经服帖的包裹着他细长的手指。   他抬起眼,温和的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情绪可能有点不太好,会有点掌握不好力道,希望你不要介意。”   说完,重重的一耳光扇了过去。   艾斯特直接翻出去撞在了门上,嘴角嗑出了血。   他瞳孔剧烈的捂着自己半边肿起来的脸,看着在黑影下晦涩不清的齐正,那扇厚重的包厢门在他身后缓缓关紧。   又来了。   这种春风化雨一般却无孔不入的压迫感,既让虫颤栗又让虫害怕。   “啪!”   “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很没有礼貌。”   “啪!”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有虫直视我。”   “啪!”   “抱歉,你能跪在地上吗。”   “啪。”   “你是不会说话吗。”   “不……不是……”艾斯特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他鼻青脸肿,血丝从他的鼻子流到他的嘴巴,再连成丝坠落在地上。   而那双白色手套始终纤尘不染,他拉了拉手套边缘,“叭”的一声,艾斯特抖着身体趴伏在地上,始终都没敢抬头。   埋在双臂间的眼珠差点瞪出了眼眶,瞳孔在剧烈的震动,可怕,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是不想写变.态的,但是写着写着他就变.态了(裂开了) 第54章 虫族   1   身体也是雌虫一个强有力的武器, 包括虫化时的铠甲与他们的双翼。   今天要教的就是如何运用他们的身体,并且锻造它。   甚至没看见布维拉尔怎么动的,最前面的虫已经摔了出去, 而头顶飞的颤颤巍巍的虫猛地被抓住脚腕砸在了地上,后面准备偷袭的虫被吓得滴下了一滴冷汗。   也就是迟疑的这一秒,布维拉尔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只差一点就能掰断他的脖子。   “不合格。”   从始至终,他连头发都没有乱。   旁边记录的军雌看着一群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的贵族子弟, 轻轻的摇了摇头。   也就布维拉尔元帅敢下这么狠的手了。   布维拉尔系好袖口,拿起了旁边的军服外套, 还没忘记将那个粘满草莓贴纸的温水壶挂在脖子上。   见他要走, 军雌连忙问:“元帅,您就要走了吗。”   布维拉尔回头露出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虫都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明晃晃的“浪费我时间”的情绪。   “……”   布维拉尔元帅, 你变了, 变得没有上进心,还开始敷衍对待工作了……   所有虫都在感叹他的英雄迟暮, 甚至还有虫联想他什么时候能重回军部,结果他已经开始认真养老了……   出门的脚步在发现周围没有虫之后又拐去了另一个方向。   蹲在地上认真卖花的亚雌又被一个黑漆漆的影子盖住了头。   他怔愣的抬起头,先是看到一双笔直的腿, 然后是一截劲瘦柔韧的腰, 接着是一个挂在脖子上粉粉嫩嫩的温水壶在晃啊晃, 晃啊晃。   最后是弯下腰认真打量花种的脸,一张冷峻严酷的俊脸。   “布……布维拉尔元帅……”   ……   推开门, 没有看到预料之中正在忙活的虫, 阳台上天蓝色的床单还没收, 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织了一半的围巾。   床头的紫光花已经有了凋零的迹象, 布维拉尔将带回来的花放在了床上,看到了床头柜一张压在花瓶下面的便条。   也就是这个时候,光脑传来一个消息,点开后,一张图片清晰的呈现了出来,而上面是齐正的身影,还有——九号楼。   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掠过的风卷起了凋零的花瓣,垂死的颜色暗沉的掉落在地板上。   一共三十分钟的路程,布维拉尔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赶到了现场,他面无表情,神色冷峻的迈开长腿走下飞艇,抬头看着面前这一栋高楼。   然后二话不说开启飞艇的自动攻击模式,数十架等离子炮筒直接轰了九号楼的大门。   四周的虫被吓了一跳,目光惊异的看着他,可随之而来的是里面的惊叫,还有身后更为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雄保会还有一众整齐划一的护卫队齐刷刷的站在了他的身后,并将武器对准了他。   当然不是因为布维拉尔的攻击引发了雄保会的到来,哪怕是坐星舰也不可能有这么快,而是雄保会早就接到了举报,并且在来的过程中看到了布维拉尔对着九号楼发动攻击。   “布维拉尔,你在做什么!”   之前来做过调查的褐发雄虫气势汹汹的瞪着布维拉尔,而他只是神色漠然的回头,褐发雄虫就被他强大的气势逼的往后退了一步。   “九号楼绑架且威胁了我的雄主。”   “那个废物雄虫?”褐发雄虫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却被旁边淡金色发丝的雄虫狠狠的瞪了一眼。   目前齐正在星网上的风评很好,而他们雄保会是以拥护雄虫利益而存在的组织,有些话他们心知肚明,但不能当着公众的面说。   褐发雄虫被瞪了一眼,有些心虚的闭上了嘴巴。   金发雄虫往前走了一步,神色冷淡的说:“经举报,有虫在九号楼攻击高等级雄虫,目前看来这件事和布维拉尔阁下脱不了干系。”   这是光明正大的给布维拉尔扣帽子了。   于是,布维拉尔选择再次对着九号楼开了一炮。   惊天动地的炸裂声让那些雄保会的虫惊的张大了瞳孔,连金发雄虫的脸上都有一瞬间的崩裂。   他神色扭曲,向身后举起手,示意护卫队直接对布维拉尔展开攻击,却见布维拉尔的炮筒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准了他们。   褐发雄虫尖叫道:“布维拉尔,你想攻击雄虫吗!”   “没有。”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只是希望你们能老实一点。”布维拉尔睁开那双冷冽的天蓝色眼睛。   最好还能安静一点!   扑面而来的威慑力让众虫呼吸停滞,喉头发紧的说不出话。   金发雄虫脸色铁青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谁,雄保会有议事厅的扶持,所以你现在是在直接挑战议事厅的威严吗!”   布维拉尔神色淡漠,冷静的说:“所以我现在合理怀疑是雄保会联合议事厅通过九号楼威胁且绑架我的雄主,我将代替我的雄主保留对雄保会和议事厅的合法诉讼。”   金发雄虫没想到布维拉尔敢这么对雄保会说话。   或许也是雄保会一直以来太一帆风顺了,他们以拥护雄虫的利益而存在,却也无法主动损害任何一名雄虫的利益。   “布维拉尔。”   在已经被炸成废墟的大门后传来一道柔弱的声音。   布维拉尔猛地回头,一身衬衫长裤黑发搭肩的齐正一边咳嗽一边往外走。   巨大的黑色翅膀凭空张开,掀起的气流让四周的虫齐刷刷的开始后退。   他飞过去,搂着齐正的腰将他抱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金发雄虫连忙挥手示意护卫队进去将剩余的雄虫安全带出来。   里面的每一个雄虫都是帝国的瑰宝,尤其是里面还有来自不同贵族的雄虫,无论哪一个发生意外,他们雄保会都无法承担这个责任。   “贝雅戈大人……”   一个看不清虫形的虫被抬了出来。   金发雄虫也就是贝雅戈差点当场昏倒,他一直以来维持的冷静自持也保持不住。   通过那身华服,他艰难的开口:“艾斯特殿下……”   凯斯特议事员的亲弟弟。   布维拉尔也彻底明白了这之中的关系,原来到头来这件事还是和议事厅脱不了关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转头看着这栋精致华美的高楼,布维拉尔张开羽翼上的骨刺,在所有虫都出来之后,这栋掩埋了无数罪恶的九号楼彻底坍塌。   也在负责虫的尖叫声中变成了一摊废墟。   外面那些伤痕累累的雌虫,或是浑身赤.裸的虫纷纷仰头看着高空之上展开翅膀的布维拉尔。   他们眼里那些湮灭的光重新被点燃。   “因九号楼的雌虫未能全力保护艾斯特殿下,现全部带走,接受审判!”   贝雅戈的双眼红的吓人,他们确实是因为举报来到现场,却也心知肚明是为了配合,但没想到事情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大抵是那些雌虫早就知道了雄保会的本性,所以他们的眼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不……不……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是我自己……”   艾斯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嘴里混乱的说着胡话。   贝雅戈面露惊异,“艾斯特殿下……”   “是我……是我的错……我……是我……”   令人觉得怪异的是他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而是跪伏在地上,将脸埋在了双臂中。   这时,忽然有只和艾斯特同行的雄虫尖锐的说:“我曾看到布维拉尔的雄主和艾斯特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贝雅戈立马将目光看向靠在布维拉尔怀里的齐正。   他那张白净的脸几乎没有几分血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他又还是那么温柔又带有几分矜持。   听到有虫说话,他也只是抚过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温声道:“不好意思,我之前并不知道他叫艾斯特,只是曾在宴会上见过他一面,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抿了下唇,秀美的脸上有几分脆弱。   “他说要让我把布维拉尔和他的雌侍进行交换,我拒绝了他,于是他今天再次联系我,让我来九号楼与他见面,如果我不来,他将再次对布维拉尔提起诉讼。   “抱歉,布维拉尔。”他抬起头满含歉意的看向布维拉尔,“我不应该让你担心,也不该在没有征得你的意见下独自离开,我只是……太担心了。”   呜呜呜呜……围观的虫民纷纷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这是什么绝世好雄主啊!   “不,雄主,你没有错。”布维拉尔坚定的看着他。   齐正轻轻一笑,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绯红的颜色。   他又转头看向雄保会的虫,轻声说:“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麻烦,但这确实和那些雌虫没有任何关系。”   贝雅戈目光冰冷的盯着他,“攻击高等雄虫同样会获罪,很抱歉,齐正先生,作为F级雄虫,你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在A级雄虫都十分稀有的情况下,B级已经进入高等雄虫的行列。   因为现在雄雌之间相差的等级越来越大,而像布维拉尔这样3S级的军雌,最好的情况也仅仅是匹配A级的雄虫才能帮他进行精神海梳理。   像齐正这样几乎做不了任何贡献的F级雄虫,优先级当然是保全等级更高的雄虫。   2   而贝雅戈很快又话锋一转,将阴冷的目光对向布维拉尔,“身为雌君让自己的雄主陷入险境,且有攻击其他高等雄虫的嫌疑,现对布维拉尔进行抓捕!”   雄虫无罪,雌虫有罪,这就是虫族文化文明的延伸。   布维拉尔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他目光睥睨的看着那些虫,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一个眼神,那些虫就没来由的觉得心脏缩紧。   他并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只是缓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翅膀。   面对紧张又压抑的氛围,齐正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所以你们就是这样抹杀了布维拉尔的一切吗。”他摸着自己的指骨,轻柔的将一个红色指环戴进去。   那双细长白皙的手极为好看,却没虫注意到跪伏在地上的艾斯特浑身都在发抖。   他是理智且温和的,哪怕是现在也一样。   在他即将要走出去的时候,布维拉尔拉住了他的手臂,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脚踢向了一个石头,精准的打中了艾斯特的下巴,对方哀嚎一声,混着血吐出了一颗牙。   其他虫都惊呆了。   而布维拉尔高贵且冷漠的眼神仿佛在说,是的,他攻击雄虫了。   现场一片寂静,唯有齐正看向布维拉尔的目光散发着堪比星辰的光芒。   他双颊泛红,目不转睛的仰头看着他,看他深邃冷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看起来冷硬亲起来却柔软的唇。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一种堪比鲜花盛开的感觉在他的心底绽放。   这就是他心里那个无论任何时候都挺起脊背的布维拉尔。   “给我逮捕他!”   贝雅戈面色阴沉的抬起手,身后护卫队的虫齐刷刷的向布维拉尔围过去。   那些九号楼的虫却挡在了布维拉尔的面前。   他们神色坚定,即便袒.露的身躯狼狈又丑陋,但他们的双眼却带着同样的光辉。   齐正捂紧了自己的胸口,他永远都会为这样的精神而心动。   布维拉尔却主动的走上前,高大的身躯站在矮小的贝雅戈面前像一堵无法撼动的墙。   这一刻,贝雅戈仍旧没能明白,布维拉尔对于帝国的意义是什么。   布维拉尔再次因为伤害雄虫被逮捕了,但这一次星网却纷纷保持了沉默。   ——“有谁还记得我们曾进行了为期十年的战争吗。”   ——“我很震惊,原来九号楼里的虫全都是军雌,我以为……他们最终会战死在战场。”   ——“我是一只雄虫,但我觉得很震撼,还有一点难过,我不会是病了吧。”   ——“恭喜你,你的良心长出来了。”   而齐正的星网发布了一条动态,是一束在床上盛放的花。   所有的虫都知道,那是布维拉尔想要买回来带给他的雄主的。   ——“齐正殿下不要难过!布维拉尔元帅不会有事的!”   ——“我相信这次的事和布维拉尔元帅没有关系!”   ——“这次雄保会太过分了!”   如预想中的不同,虫民们反应热烈,却是全都站在了布维拉尔那边。   虽然仍旧无法改变既定的结果,但无形之中给雄保会施加了压力,雄保会暂时也不敢对布维拉尔怎么样。   ……   齐正没有像虫民们想的那样独自伤神,他来到医院,穿着厚厚的长大衣,清瘦的身体看起来有几分瘦弱。   他礼貌的对亚雌护士微笑,“你好,我想去看望一下艾斯特先生。”   亚雌被他的笑容迷了个七荤八素,几乎很快就认出了他是布维拉尔的雄主。   他激动的满脸通红,立马将他带到病房门口,临走的时候,压抑着声音坚定的说:“殿下,布维拉尔元帅一定会没事的!”   “谢谢。”他温柔的笑开,让亚雌的内心一阵小鹿乱撞。   推开门,里面并没有其他虫,却有鲜花蔬果还有一些被虫看望后遗留的痕迹。   艾斯特几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瞳孔震动,反射性的跪在地上,扑通一声,背挺的笔直,两手搭着膝盖,却怎么也不敢抬头。   “很抱歉,将你伤成了这个样子。”   艾斯特连忙摇头,“不……不是……”   “疼吗。”   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落在艾斯特的耳里却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不……不疼。”他用力抿紧了煞白的唇。   齐正慢条斯理的摸着自己的手指,“我是想请问,布维拉尔打你打的疼吗。”   他疯了似得摇头,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快要瞪出眼眶,却死死地盯着地面,连眼睛都不敢眨。   “叭”的一声,他仿佛听到了戴手套的声音,连忙趴在地上像只狗一样向齐正爬过去。   干净的男士皮鞋抵住了他的下巴。   “请不要这样,这种不礼貌的行为,我并不喜欢。”   艾斯特浑身一抖,乖顺却颤抖的趴伏在他的面前。   “你能告诉我,你和议事厅的关系吗。”   “议事厅第一议员凯斯特是我的哥哥。”   他咯嗒咯嗒的上牙根碰着下牙根,好像浑身都泡在冰水里一样发冷。   “那凯斯特和布维拉尔又有什么关系吗。”   “之前布维拉尔攻击的雄虫就是凯斯特。”   齐正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谢谢你的解答,我很满意。”他温和又矜持的微笑,艾斯特煞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好似极为满足,跪在齐正的面前,手指都在发抖,却因为齐正的命令不敢轻易靠近。   面前干净整洁的长腿忽然起身,艾斯特连忙抖动着身体将头垂地,脸上带着恐慌。   只是久久都没有响起任何动静,等他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往前看的时候,病房早已重新变得空旷。   他扑通一下瘫软在地上,呆滞的双眼有几分空茫有几分怅然。   ……   作为布维拉尔的雄主,齐正有权去看望他。   只是走进越发幽深阴冷的地牢,他白净的皮肤褪去了原本应有的颜色。   旁边的雌虫忍不住劝他,“殿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可是我的布维拉尔在这里。”他垂下眼,轻扶了一下眼镜,“谢谢你。”   雌虫不再说什么,却和所有的虫一样,心已经偏向了他。   再往里进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那种常年发酵的腥臭带着腐败的味道,在暗色的铁笼里,他看到了静坐在黑暗深处的布维拉尔。   “布维拉尔。”他连忙走过去,听到他声音的布维拉尔也睁开眼睛。   “雄主!”   他震惊的看着他,却又很快恢复了冷静,只是双眼中却多了几分柔和。   他那娇弱却温柔体贴的雄主。   “买回来给你的花,看到了吗。”他抿了下唇,眼神有几分闪动的看向他。   齐正微笑着点头,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说,“看到了,花开的很漂亮,谢谢你,布维拉尔。”   布维拉尔不再说什么,只是银发下的耳朵悄然红了。   忽然,一点柔软贴上了他的脖子。   那是一条粉色的围巾,温暖而漂亮。   “深秋的天已经冷了,担心你生病,所以织的有些匆忙。”他腼腆的笑了笑,挽起了耳边的碎发。   布维拉尔摸向脖子上的围巾,十分柔软,他没有说雌虫的身体非常好,根本就不会生病,而是心里鼓动着一种异常满足的情绪。   他知道他的雄主总是擅长做这些东西,如他的每一件衣服的袖口上都有一朵盛开的蔷薇花。   “布维拉尔,我在家等你。”   温软的声音放轻了更显柔和的语调。   他看过去,却见齐正眼睑微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灰白色的眼睛。   “好。”他张开微哑的嗓音。   这一刻,他坚定不移的信念终于参杂了一些更为柔软的东西。   离开的时候,齐正频频回头看向他,似乎怎么也不放心,但再长的路也会走完,等重新感觉到外面的阳光,竟然是地牢里阴暗的空气更值得怀念。   【宿主,你现在就像一个等丈夫回家的美娇妻】   齐正轻抬眼眸,2526立马周身一寒,闭紧嘴巴不敢再说话。   “你说,如果我请求那位凯斯特先生和我见一面,他会同意吗。”   不知道这位宿主是不是真心想问它,它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已经转身离开,独自一虫的身影在街道上有些空落落的孤独。   2526却震惊的看着攀升的数据说不出话。   【契合度增长百分之二十一!】   【契合度增长百分之二十二!】   【契合度增长百分之二十五!】   【契合度增长百分之二十八!】   【契合度增长……】   齐正推了推眼镜,纤长的身影卷进了忽然袭来的秋风中。   ……   有虫把这个九号楼的视频传送给了阿尔列,他浓眉紧皱,嫌恶的扯动嘴角。   恶心的凯斯特。   但他忽然想到,现今他元帅的位置却是用这种恶心的手段坐上来的。   他双眸暗沉,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一开始,他只是想打败布维拉尔而已。   明明!他只是想打败布维拉尔而已!   “哐”的一声,桌子上的东西全都被扫落在地。   他靠在椅子上,仰起头,身后的桌子上放着曾经从军校毕业的相框。   那后面有他们宣誓的每一句话。   ——“为虫民而战,为和平而战。”   和平已经到来了,但又好像没有到来。 第55章 虫族   1   虫民的反应比预想中还要激烈, 几乎很快就将所有的不满从雄保会上升到了议事厅。   包括军团也开始给雄保会施加压力,这不仅让他们无法对布维拉尔做什么,甚至还要将他释放。   通讯打进来的时候, 阿尔列的双眼一片漠然,里面是凯斯特那张差点维持不住高雅冷静的老脸。   “阿尔列,你应该管好你那些军团里的军雌!”   “凯斯特,你也应该管好你的雄保会。”   凯斯特眼眸一深,“阿尔列, 你什么意思。”   阿尔列的双眼红得吓人,他双手紧扣着椅子, 发了狠的说:“我从来不知道九号楼里都是军雌!”   听到他这么说, 凯斯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如果不是我保留了对他们的审判,他们可能会被发配甚至流放, 是我给了他们一个留在首都星的机会……”   “不需要!”阿尔列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猛地缩紧, 变成攻击性极强的重瞳,“不需要!”   凯斯特被吓了一跳, 眼里一狠,“阿尔列,你别忘了, 是我支持你坐上了元帅的位置, 要不然你永远也不可能打败布维拉尔!”   “你的支持是妄图娶了布维拉尔之后可以通过他掌控军团的力量, 而布维拉尔拒绝了你,于是你控告他攻击雄虫, 并且趁这个机会向军团施加压力将他停职。”   他死死的盯着凯斯特那双坦然的双眼。   “那又怎么样, 现在你已经如愿坐上了这个位置。”   凯斯特靠着椅背, 摩挲着手指上昂贵华丽的指环, 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而阿尔列其实也并不关心布维拉尔是不是真的攻击了雄虫,也不在意他为什么被停职,正好有议事厅的扶持,他就把握了这个机会。   但他并不知道凯斯特是想掌控军部!   “凯斯特,你不会成功的。”   通讯被挂断,凯斯特看着白花花的墙壁,温雅的眉眼立即变得扭曲狰狞。   “我一定会成功的。”   ……   在虫民的反映和军团的施压下,雄保会不得不释放布维拉尔,但以他过于危险为由,为他套上了信息素侦测仪的颈环。   黑色磨砂的缎面,带着鎏金的质感,像套住野兽的项圈,只不过内侧却有一个尖锐的仪器扎进了他的脖子里。   只要感知到他的信息素浓度过高,就会判定他有攻击倾向,会立即对他的精神海展开电击。   雄保会又以齐正的精神力过低无法控制布维拉尔为由,将信息素侦测仪的监控掌握在雄保会的手里。   这是对外公开的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齐正暗自思忖着这几个字,忽然笑了一下。   一朵只有拇指大小的黄色小花突然送到他的面前。   他怔愣的抬头,布维拉尔正低头看着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像大海一样深邃辽阔,对上他的眼神,对方的眼睑微微垂下,那朵可爱的小花被送到了他的手里。   一朵十分娇柔又可爱的小东西。   他重新抬起头,看着在布维拉尔修长紧致的脖颈上那一圈黑色缎面的颈环,镜片后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   “很漂亮。”他眉眼一弯,白净的脸上有几分红晕,多了些不言而喻的羞涩与娇美。   布维拉尔心口一动,他抿了下唇,将那朵小野花别在了他右肩扎起来的发丝上。   那双宽厚粗糙的手第一次做如此细致又小心翼翼的动作,他脸上的表情也就显得尤为认真。   齐正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白皙的耳垂红得像晚霞,突出的喉结却在上下滑动。   他看着布维拉尔近在咫尺的脸,忽的吻了上去。   布维拉尔动作一顿,别好的小野花歪歪斜斜的垂落下来,他蜷了又松的手指缠上他乌黑的发丝,串起的电流让他连指尖都透着麻。   一只手握上了他的脖子,指尖环绕在他不停滚动的喉结。   明明那双手看起来这么精致美丽,却能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掌控他的呼吸。   在感觉到失控的间隙,齐正及时退开,垂头抵在他的胸口,那只手缓慢的从他脖子上脱离,轻抚过他耳畔的发丝。   齐正闭了闭眼,微喘的呼吸带动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小野花歪歪扭扭的别在他的头发上,像藏起来的小惊喜,他深吸一口气,抬起似水般轻柔的眼眸看向他,眉眼带笑,秀美的脸上泛着动人的红晕,柔和的不可思议。   而布维拉尔低下头与他对视,修长的脖子上带有一道十分明显的指印。   ……   九号楼因为被摧毁,那些雌虫被暂时收监,但因为公众的影响力,雄保会暂时无法对那些雌虫做什么,所以他们也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齐正晾好床单,整理了一下袖口,回身看到躺在床上的布维拉尔,他走过去,轻轻地掖了一下被角,手指抚过他的颈环,又拉起被子挡住了他脖颈上的牙印。   他转身下楼,套上粉色的围裙,又熟练的在腰后打了个蝴蝶结。   看到他贤惠温柔的模样,2526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宿主,你的契合度已经高达百分之三十五了】   【其中产生波动最剧烈的时候是和布维拉尔在一起的时候】   齐正洗菜的动作一停,低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转身拿出光洁的餐盘。   “是吗,得出了什么结论。”   2526有些难以开口,但它还是艰难的问:【宿主,你喜欢布维拉尔吗】   齐正认真的想了一下,笑着答:“喜欢吧。”   随着他与这具身体的契合,2526也逐渐与他产生了链接。   但看着毫无变化的数据,2526还是闭上了嘴巴。   他做好精美的早餐,又仔细的摆好盘,其实细心观察,就能发现这栋房子的任何一个角落都纤尘不染,连桌椅都是角度完美的对齐。   等一切准备好,他回到卧室叫布维拉尔起床。   布维拉尔的眼神朦胧了一瞬,但很块就恢复清醒。   掀开被子,是浑身赤.裸的蜜色肌肤,只是上面遍布青紫色的痕迹,在黑色颈环的衬托下有几分色.情。   他随手打开衣柜,却听齐正说:“布维拉尔,今天穿这个好吗。”   床上有一套叠放整齐的常服,是非常居家舒适的款式。   这是齐正买回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衣柜里除了军服,多了很多陌生的东西。   “好。”他抬起眼,向来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拒绝齐正。   出门的时候,他本能的迈开脚步往外走,身后却响起齐正略带几分埋怨的声音。   “布维拉尔,你又不穿鞋。”   他一顿,连忙回身将鞋穿好,齐正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坐在餐桌上,营养均衡的早餐还有热好的果奶。   但这应该算是布维拉尔唯一不喜欢吃的东西,他很不喜欢果奶上面甜腻腻的腥味。   所以直到吃完早餐,那杯果奶凉透了他也没有动。   齐正看到了,他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收拾餐盘的时候将果奶带走了。   门外传来门铃声,同时还有洛尔的大嗓门。   刚将门打开,洛尔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怒气冲冲的连那头红毛都竖了起来。   “元帅,他们居然真的敢给你带上这种东西!”   “洛尔。”   布维拉尔蹙眉看向他,洛尔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一只娇美的雄虫,他连忙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厨房里的齐正,放轻声音说:“元帅,这一切都是那个凯斯特和阿尔列的阴谋!”   他一直孜孜不倦的说阿尔列的坏话,并且这次也没忘记去找将军告状!   虽然将军一直没有回复过他。   “和阿尔列应该没关系。”   看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洛尔又要叫起来,但看到布维拉尔的眼神,他还是憋了回去。   “元帅你到这个时候还在帮他说话!”   “我了解他。”   他们同属于一个学院,进了同一个军队,并肩作战了近十年,没有虫比他更了解阿尔列心中那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洛尔愤愤不平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到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齐正又刷的站了起来。   齐正先是微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而后面向布维拉尔,说:“布维拉尔,果奶已经热好了。”   洛尔忍不住感叹,齐正殿下还是这么温柔啊。   想着想着他又开始愤怒起来,这么温柔的齐正殿下却因为等级不够高而遭到不公平的对待,雄保会和议事厅的虫真是欺虫太甚了!   布维拉尔的指尖动了一下,他轻咳一声说:“不用了雄主,我现在不想喝。”   齐正眉眼微垂,轻声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当然不是。”他立即回答,抬眸看了眼齐正略显几分失落的神色,他抿了下唇,拿起散发着热气的果奶一口喝了进去。   齐正重新扬起笑容,拿起杯子回去厨房清洗,离开的时候看向洛尔,温声道:“洛尔先生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好啊。”洛尔眼睛一亮,却看到布维拉尔暼过来的眼神,又干巴巴的说:“不……不用了,我军部还有事。”   布维拉尔看向他,“第三军团愿意收你了?”   “没有。”说到这里,洛尔还叹了口气,说是上面的审批没有通过。   明明他去告状的时候将军从没有回复过,这种小事,对方却处理的很迅速。   本来他也没有很想去,但真的被拒绝了,他心里还有点憋屈和难过。   2   送走洛尔,布维拉尔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次洛尔过来,主要是为了偷偷给他送消息。   最近其他星系一直有星盗作乱,而且是掳掠雄虫,手段及其残忍,他们首都星也要做好战斗准备。   这就是战争遗留的后果,哪怕表面已经进入了和平时代,可难保不会发生内乱。   但这件事他始终没有和齐正提。   几天后,他照常去了第一学院,却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阿尔列。   对方还是那副懒散轻佻的模样,但看到那些战战兢兢的学生就知道他的手段不比他软。   目光扫到他领口下的黑色颈环,阿尔列讥讽一笑,走到他面前说:“布维拉尔元帅现在可比以前更威风了。”   诡异凝滞的氛围让一众学生瑟缩着不敢开口说话,眼神一直在他们之间来回摇摆。   布维拉尔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暼到他眼里的红血丝,一颗一颗解开身上的扣子。   “打一场。”   冷静陈述的语调,完全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   阿尔列眸色一沉,咧开嘴笑道:“好。”   ……   心里记挂着布维拉尔没有带温水壶还有饭盒,他赶到第一学院给他送了过来。   却刚推开大会场的门就听到一众热烈的叫好,混杂在其中的是拳拳到肉的声音。   在最中间的位置有个显眼的擂台,两个高大精健的雌虫正在进行搏击。   他们没有虫化铠甲,也没有展开羽翼,凶狠的动作带着发泄出来的情绪,谁也没有留手,挥出的拳头带着几乎能破开空气的强劲。   里拉是直到齐正走到他身边后他才发现,立马就吓了一跳,连忙看看身后有没有跟来其他教授。   他是高年级学生,只是听说这里有打架看他才跑了过来,而且主角还是布维拉尔,那是翘课也值得一看的画面。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齐正已经从学院离职了,看到他手上提的饭盒,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但随即他又想到,这位斯文温柔的教授不会被两个雌虫粗暴的动作吓坏吧,结果看到对方的脸上出现了两团红晕,眼里的星光比那些汹涌热烈的雌虫还要激动。   “……”   擂台上两只虫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布维拉尔的军服衬衫被撕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了他大片蜜色饱满的胸膛。   而阿尔列更是狼狈,整个上身已经接近赤.裸。   可即便布维拉尔的的脖子上带着信息素侦测仪,他也丝毫不落于下风,看起来就像是阿尔列使出了全力,而布维拉尔只使出了五分力。   帝国最锋利的矛和最坚硬的盾,能够用手撕开敌人的传闻果然名不虚传。   这下那些学生才感觉到心潮起伏,原来对方每天过来真的是在消遣和浪费时间!   “布维拉尔,你还和以前一样。”   阿尔列咧开带血的嘴角,目光阴鸷的看着他。   没有人喜欢做第二,布维拉尔的天赋强于他,第二次生长觉醒的等级也高于他,到后来连职位也压他一头。   他始终不愿意承认他比布维拉尔差,只是就连心性,将军也说他不如布维拉尔。   指骨出现了锐利的倒刺,他向阵风一样疾驰过去,在台下的惊呼中,布维拉尔的脸上出现了两道血痕。   他用手拭去了溢出的血珠,冷漠的天蓝色眼睛看向阿尔列,淡声道:“你也和以前一样。”   丝毫没有长进。   只看到一条带着风的长腿,阿尔列就摔了出去,地上呕出了一口血。   台下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看着那个挺立在台中拢了拢领口的军雌。   不经意的一暼,布维拉尔突然发现齐正站在台下,正双颊绯红的看着他,他动作一顿,莫名的有些僵硬。   却发现齐正带着满心满眼的迷恋与憧憬,他心口一动,一脸正色的抬起了下巴,松开了早就把扣子崩坏的领口。   地上的阿尔列缓慢的爬了起来,嘴角的血液连成了丝坠落在地上,他的眼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   他随手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布维拉尔却发现他的双眸正在逐渐变成重瞳,而他的信息素也在迅速攀升。   这是精神海紊乱的迹象。   在阿尔列的双翼伸展出来之前,他如疾风一般扣住阿尔列的肩膀,反手扭断他的手臂,又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之前,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冷声道:“阿尔列。”   未能伸展的翅膀因为刺痛收了回去,阿尔列眼中一片恍惚,随即清醒过来,感觉到钝痛的手臂还有几近窒息的呼吸,他抬起腿扫向布维拉尔的要害。   布维拉尔及时退开,阿尔列也平稳的落地。   台下的学生还不知道刚刚历经了怎样惊险的一幕。   精神海紊乱的2S+军雌如果完全失控,那会具备将整个大会场都横扫一空的能力,届时,将无一虫生还。   布维拉尔捡起地上的军服外套,一言不发的下了台。   这个时候,阿尔列也看到了齐正,但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径直离开了现场。   败者退场,这是史上永不更改的真理。   齐正站在原地看着布维拉尔迈开长腿向自己走来,他身上的军服外套只披在身上,里面的衬衫还敞露着大片胸膛。   黑色缎面的颈环紧紧的扣在他的脖子上,在银发蜜肤的衬托下尤为显眼。   齐正的眼里带着闪闪发亮的星光,布维拉尔的强大与坚定不移的内心永远是他无法克制的憧憬与向往。   “雄主。”   布维拉尔站定在他的面前,高大的体型与宽厚的肩膀完全将他掩盖。   齐正仰头看着他,碎发吹乱在他的颊边,却盖不住他脸上动人的绯红。   “布维拉尔,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帝国元帅。”   他清瘦的身体在布维拉尔面前柔弱的像一阵风,但他的眼神却充满力量。   布维拉尔没说话,却微微翘起了绷直的嘴角,挺起了胸膛。   齐正撩开耳旁的发丝,脸上带着轻柔的笑容,他像每天早上做的那样,伸出手,帮布维拉尔把扣子一颗一颗的扣好,拉平他身上的褶皱,抚平他肩上的灰。   他的动作是那么自然,脸上的表情是那么温柔,而布维拉尔仿佛也早已习惯一样,站在那里任由他动作。   其他虫都看呆了。   在星网上吃瓜是一回事,看现场又是另一回事。   只听说过齐正的温柔和布维拉尔粗犷下的浪漫,但眼睁睁的看到还是第一次。   这样的雄虫请有多少来多少!   齐正又把带过来的温水壶挂到布维拉尔身上,认真的叮嘱:“下次就不要忘带了,天气干燥,一定要多喝水。”   布维拉尔感受到那些学生惊异的目光,内心有一瞬不太明显的纠结,但最后还是乖乖的弯下腰,让齐正把这个满是草莓贴纸的温水壶挂到了脖子上。   “我先回去了,早点回家,我在家里等你。”   齐正温柔的看着他,将饭盒送到他的手上,又示意他不用送,才慢条斯理的离开了。   等他一走,那些学生立即乌泱泱的围过去,纷纷看着布维拉尔手上那个一对翅膀的粉色饭盒和他脖子上充满童趣的温水壶。   有虫发表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要挂温水壶。”   他们雌虫冬天喝冰水都不怕!   “因为雄主不让我喝冷水。”   他轻轻的暼了一眼,发表疑问的虫立即闭紧嘴巴收回手。   不给那些虫继续发表疑问的机会,他眼眸一抬,冷声道:“双人对打,败者加倍。”   在一众哀嚎声中,他转身打开了尚还温着的饭盒。   里面是流心的咕咕蛋还有串成一串的红番果,切碎了的咕咕肉旁边点缀着绿色的青蔬菜,最上面还贴着一张手写的便条,温柔贴心的叮嘱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吃饭。   于是,布维拉尔坐在台下,一边看台上的虫打架,一边吃饭,偶尔打开挂在脖子上的温水壶,而里面竟然插.着软吸管。   ……   齐正在阳台上收衣服,精神力蔓延到厨房关闭了熬汤的火,另一道精神力则在给地里的菜松土。   随着他的契合度增高,他的精神力以一种十分可怕的速度在进步生长。   而通常精神力会随着主人的意象化成某种更接近实体的东西。   如大多数雄虫的精神力更像一个牢固的盾,带有防护的意味。   可2526不明白,它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这个宿主的精神力会变成像八爪鱼一样的触手!   而且D级的精神力怎么也不可能运用到这种程度!   松土、做饭、织毛衣,齐正的意志力与自控力得强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在仅仅只是D级精神力的情况下同时做这么多的事!   如果有一天这位宿主能升到A级,那么他的精神力恐怕会变成像蛛网一样掌控力极强的东西。   这让2526看向齐正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忽然,四处像触手一样蔓延的精神力如潮水一样迅速收回。   齐正噔噔噔的走下楼,打开门,捧着一束花的布维拉尔站在门口。   夕阳带着最后一点晕黄的光沉在他的身后,将他的影子拉的无限长。   但布维拉尔手里的花依旧热烈。   就如每一天,齐正都能收到盛开的最鲜艳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有效票数51票,③17票,④9票,⑥15票,⑦6票,⑧4票   下个写③号,也是之前呼声比较高,但一直没能脱颖而出的一个背景类型,但它不是一个纯都市恋爱,是我一直想要斩断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热泪盈眶) 第56章 虫族   1   齐正挎着菜篮来到商场的蔬菜区, 这里的雌虫和亚雌都已经认识他了,知道这个脾气好的雄虫殿下每天早上都会来这里买菜。   他总是温和的和所有虫交谈,从没有露出过不耐的神色。   今天也是如此, 看摊子的亚雌熟稔的和他打招呼,“齐正殿下,今天又是来买青蔬菜的吗。”   他温和一笑,“是啊,家里种的菜长得太慢了。”   “那可能是地质土壤不合适。”   亚雌笑笑, 帮他把青蔬菜装好,一边问:“那块地之前是种什么的啊。”   “种花的。”   “难怪了。”亚雌了然, 笑着说:“青蔬菜的生长环境很苛刻, 没有花那么好养活,齐正殿下想要种的话……”   亚雌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一串血光从他的胸口穿透而过, 他脸上的笑容定格在他临死的这一刻。   齐正愣愣的站在原地, 脸上被温热的血液覆盖,他瞳孔一缩, 看着商场外那架巨大的星舰。   “星盗!是星盗!”   “快跑!”   “星盗来了!”   齐正怔愣的看着外面那架乌黑冰冷的机械,一架巨大的炮筒轰塌了商场的门,匆忙往外跑的所有虫都被炸成了血花一样轰然碎裂的肉块。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那么粘稠的红色, 一大滩一大滩的溅在墙上, 天花板上, 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滩红色的湖泊。   忽然,一道冰冷的红色射线对准了他, 在被死神锁定的这一秒, 他的肾上激素极速飙升。   轰然铺洒的精神力像藤蔓一般在地上攀爬。   这个时候, 身后却有个虫用力将他扑倒, 他回头,对方的身体已经像块破布一样被穿透。   他认得,那是他第一次去结账之后,每次见他都会脸红的亚雌收银员。   对方那头亚麻色的头发被湿冷的鲜血粘在了一起,带有几个雀斑的脸还残留着最后的惊恐和坚定。   他垂下眼,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镜摔在地上已经变得四分五裂。   其实当他拥有精神力之后,他已经不再需要戴眼镜了。   但他还是更习惯那样,因为这会让他觉得他还是那个温柔好脾气的幼儿园老师,而不是肆意收割他人生命的5号。   灰白色的瞳孔微微凝聚,站在星舰上扛着一架炮筒的虫哈哈哈大笑,下一刻,一块玻璃碎片就割开了他的喉咙。   他没有死,只是血管断裂,大股大股的鲜血像开闸的洪水那样奔涌而出,他惊恐的捂着自己的喉管,“嗬嗬”的发不出声音。   等后面的虫发现他的异样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没了生息。   5号杀人不喜欢一击必死,他更喜欢看对方死前的挣扎。   那是比落日还要美的画。   “这里面有一只高等级雄虫!”   同伴的死亡并没有让这群穷凶极恶的星盗感到悲伤和慌张,反而异常的亢奋,那一双双瞪大又布满血丝的眼睛,分明已经是在精神海失控的边缘。   他们兴奋的喊叫起来,纷纷举着武器想要把里面的雄虫找起来。   如果看到是雌虫或是亚雌,则会当场击毙。   齐正随手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洁净又美丽,但他还是连每根手指的都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在他要走出去的时候,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一个只有他腰高的小雌虫,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他,认真的说:“殿下,你不能出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掰开了对方的手。   小雌虫一阵惊讶,随即噔噔噔的跑到他面前,伸手拦住他。   “殿下,你应该要保护好你自己。”   那张还稚嫩的面孔说的一脸的郑重其事,他严肃的看着他说:“布维拉尔元帅会来救我们的,殿下,你是雄虫,要做的是在这里等待救援。”   他眼眸微动,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   “你认识布维拉尔?”   “当然。”小雌虫骄傲的挺起胸脯,“我长大要成为像布维拉尔元帅一样厉害的军雌!”   齐正的手指动了一下,对方却已经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藏在了货架后。   那张小小的脸带着几分凝重,“殿下,你好好的躲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一旁的中年雌虫歉意的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阻止小雌虫的行为。   齐正沉默下来,蹲在角落,看着那个小雌虫稚嫩却能窥出几分伟岸的肩膀。   他好像从上面看见了很多熟悉的影子。   “轰”的一声,商场被轰炸了,前面的货架纷纷倒塌,尖叫混杂着慌乱的跑动带起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可随之响起的是更为可怕的践踏声和骨骼的断裂声。   那些星盗进来了。   齐正看着小雌虫凝重坚毅的侧脸,很想告诉他,布维拉尔被撤职了,还被带上了像项圈一样的压制信息素的颈环,他不会过来了。   可就在他开口的时刻,小雌虫的脸上骤然盛开了欣喜的光芒。   “布维拉尔元帅!”   他猛地抬头,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像死神的镰刀一样迅速收割掉那些星盗的生命。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冷冽而幽深,带着能让虫极度心安的沉稳有力。   商场内躲藏的虫全都焕发了新的生机,他们眼眸发亮的看着布维拉尔伟岸的身影,像看着生的希望!   齐正看的出了神,但他很快就发现在布维拉尔冷峻镇定的脸上层层往上蔓延的青筋,还有那双蔓延着金丝的天蓝色眼睛。   而脖子上的黑色颈环正滋啦滋啦的闪着冰冷的电光。   “布维拉尔……”   他站了起来,布维拉尔也看到了他,瞳孔一震,立马向着他飞过来,一架阴冷的炮筒却对准了他。   在发射的那刻,他的精神力以冲破极限的速度向上攀升。   2526看着不停往上飙的数据惊的说不出话。   布维拉尔也感觉到了什么,他眉心微蹙的回头,直面那架炮筒。   面目扭曲的星盗看着他不停的笑,“轰”的一声,炮筒被布维拉尔抓在了手里,正在调转方向。   滋滋滋闪烁的电流在布维拉尔的脖子上交织成了锐利冰冷的荆棘,跟随着他暴起的青筋一路向上攀爬。   炮筒竟然硬生生的被他徒手掰断了。   “轰”的一声,是星盗团被炸毁的星舰。   一头紫色的长发在疾风中胡乱飞舞,装束整齐的军雌像一面层层叠加的墙壁立在他的身后。   “第一军团来了!”   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躲在商场里的虫纷纷跑了出来。   布维拉尔冷静的与对面的阿尔列对视。   阿尔列飞扬的长紫发和他本虫一样轻佻又张狂。   “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们错觉,让你们以为可以在这里放肆。”   阿尔列面对那架被轰塌了一个角的星舰,倨傲的用眼睛斜视着对方。   而那群星盗却完全不怕,反而因为他和布维拉尔的出现更兴奋了。   他们扭曲发红的脸早在精神海紊乱的痛苦中疯狂了。   阿尔列也懒得跟他们废话,抬起手,炮火发了疯似的轰炸过去。   这就是阿尔列的战斗方式,一向不管他虫的死活。   布维拉尔高大的身影挡在商场的门口,用身躯和双翼阻挡了炮火的余力。   阿尔列看了他一眼,又冷静的把目光移开。   这就是他和布维拉尔的区别。   他们拥有共同的信仰,却无法达成共同的目的。   可见再疯的虫也是惜命的,余下的星盗在炮火的轰炸中仓皇奔逃,阿尔列率领着第一军团迅速追了上去。   剩下已经没有职位在身的布维拉尔走进了商场,转身的刹那,一个清瘦的人立马扑进他的怀里。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失态的齐正。   他一向是温柔又理智的。   “雄主。”   他低下头看向他,他的脸上沾着血,一向整洁的衣服也脏了,连眼镜都不知道掉在了哪里,那双清澈温润的灰白色眼睛仰头看向他,微微的带着红。   “布维拉尔,还好你来了。”   他苍白的脸上轻轻绽开一个笑,却看的布维拉尔心脏一紧。   “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来的。”他低下头,说的一脸认真。   “布维拉尔元帅!”坍塌的废墟后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亮晶晶的眼神像在看着一个崇拜的英雄。   “我相信布维拉尔元帅一定会来的!”   稚嫩的童音后是无数双充满希望的眼睛。   他们也一同坚信着。   齐正眼睑微垂,看向躺在血泊中那张带有几个雀斑的脸。   他想,他应当也相信着,所以那个时候才那么坚定的推开他。   撩开耳边的发丝,他转回头,将脸轻轻的靠在了布维拉尔的胸口上。   耳边是结实又沉稳有力的心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道。   【宿主……宿主,你的精神力已经突破B+了】   齐正轻轻的开口:“布维拉尔,你会带我回家吗。”   “会。”   他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在布维拉尔逐渐扩大的瞳孔中软软的倒了下去。   而2526震惊的看着突然上升的数据。   契合度在一瞬间上升到了百分四十九!   2   齐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深夜,他不确定是第一天的深夜,还是第二天的深夜。   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神志清明,反而有些恍惚,头脑昏沉的厉害。   房间里很空,只有花瓶里的花还在盛放着。   他掀开被子下床,头重脚轻的像在做梦。   “布……”   他张开嘴,却瞬间止住了声音,透过门缝,他看到一个在外面晃动的人影。   阴冷黑暗的色彩,带着陌生的威胁。   那是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他正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地上还趴着一个满脸血的男人。   外面是女人痛苦的哭喊还有男人的粗.喘。   他目光下移,对上了地上那个满脸血的男人的眼睛。   对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朝他无力又虚弱的伸出手。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外面的男人也停了。   接着是寂静中格外清晰的脚步声。   “哐”的一声,齐正往后退了一步。   再砸了第二声,他踉跄一下坐在了地上。   暴躁凶狠的砸门声带着催命的力道一下一下越来越重,那种彷徨的无力与绝望也越来越清晰。   “咔哒”一声,门开了。   他抬起头,目光冷静的看着门口,一身军服,高大又挺括的人影走了进来。   心脏在极速攀升中又猛的掉落。   “布维拉尔……”他一脸平静的直视过去,纤尘不染的地板和处处整齐的装设,门后是眼睛一闪一闪的圆滚滚管家。   “雄主。”布维拉尔眉眼一动,连忙走到他面前。   他一瞬间看进了齐正那双静的像湖泊一样的眼睛。   但齐正很快又微微的笑起来,和以前温柔的样子没有区别。   “布维拉尔,你去哪里了。”   他被布维拉尔握住手,冰凉的手指被包裹进另一个温暖的手心。   身上被披了一件衣服,布维拉尔认真的端详着他苍白的脸,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他发烧了?   但他自己没有知觉。   只是觉得手脚冷的厉害。   “雄主,你又做噩梦了。”   又?   他眼睑微垂,遮住眼中平静无波的色彩。   “因为你不在。”   柔软无力的声音让布维拉尔心口一颤,他张开手,试探着将他的手攥紧,再缓慢的拢进手心。   温暖永远是与寒冷抗衡时最坚不可摧的力量。   齐正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他头发散乱,没有眼镜遮挡,他那双朦胧的灰白色眼睛便显得尤为娇软脆弱。   “布维拉尔,再陪我睡一会儿,好吗。”   这样温声细语的请求没有虫可以拒绝,布维拉尔也是。   “好。”   布维拉尔回身要关门,齐正却忽然说:“不,就这样开着。”   他不明白,但他也不会问,而是选择听从。   重新躺回床上,齐正那种恍惚的感觉更加明显,但他的脸上却宁静又温和,眼里的清明与光彩一点不减。   他伸手抚过布维拉尔的脖子,上面的黑色颈环冷冷的十分坚硬,布维拉尔温热的颈侧却带着清晰有力的脉搏。   一种紧绷感带着极致的压抑,齐正没有忽略布维拉尔鼓起的青筋还有他僵硬的身体。   天蓝色的眼睛一直在蓝金色的交界处重复闪烁,在看不到的地方,他那头银发下是细密的冷汗。   他一直处在精神海紊乱的边缘,之所以刚刚不在,是因为他无法保证能控制好自己。   忽然,一道湿冷的触感从他的大腿往上缠.绕,接着是被锁定的四肢牢牢的固定在床上。   他一惊,颈环上的电流在滋滋的闪烁,他猛的回头,看着齐正被电流灼伤的手指。   “雄主!”   他眼眸紧缩了一瞬,颈环上的电流噼里啪啦的亮起了电光。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正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可在他张开嘴的间隙,一根像触须般湿冷的精神力钻进了他的嘴里。   强硬的力量强行抚平了他暴动的精神海,颈环上的电流逐渐平息。   只是他四肢被固定在床上,粗.大的精神力在他嘴里胡乱的搅动。   他想要侧头看向齐正,脖子却无法转动,透明的涎水从他的嘴角滑落,他大张着嘴,眼里逐渐变得湿润,脸上漫上了潮.红。   最后,他高高的弓起了身体。   ……   洛尔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穿着一身粉色围裙正在前院浇花的齐正。   他袖口轻挽,发丝微垂,尚还带有苍白的脸上有几分虚弱。   但他嘴角带笑,眉眼柔和,清俊秀美的让人不自觉的就放轻了声音不敢打扰。   洛尔突然就变得拘谨起来,立着军姿挺立在门口,绷着脸僵硬的打了声招呼,“齐正殿下,你好,我来找元帅。”   齐正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花洒,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轻声说:“洛尔先生请进来坐吧。”   洛尔一脸正色的弯腰,“打扰了。”   浑身紧绷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齐正前前后后的给他倒茶上点心,洛尔的内心一阵紧绷,他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但想到这对于布维拉尔来说是常事,莫名的又有些羡慕了。   “这是我自己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齐正轻抚耳边的发丝,秀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柔软的笑容。   洛尔脸一红,默默的别开了视线,将目光放在了奶白奶白的糕点上,小小的一个,看起来十分可爱。   他轻咬一口,香甜柔软的感觉好像含着一片云。   “好吃吗。”   他眼睛一亮,不停的点头,好吃,非常好吃!   齐正敛眉浅笑,推了推眼镜,轻声道:“因为布维拉尔不喜欢果奶的味道,我就尝试着把果奶做成糕点,洛尔先生觉得喜欢就好,布维拉尔应该也会喜欢的。”   洛尔想要去拿第二块的手忽然就僵硬了。   布维拉尔,元帅。   他第一次觉得他家元帅很有成为雌虫公敌的潜力。   这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从书房出来的布维拉尔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的洛尔。   他拉了下领口,抬脚下楼。   “布维拉尔。”齐正眉眼弯弯的看向他,攀爬在地上的精神力立马缠住了他的脚腕,然后向上攀爬。   布维拉尔身体一顿,缓慢又僵硬的挪动着脚步。   等他回到客厅,莫名发现洛尔看向他的眼神有几分哀怨。   但他选择看到了也没看到。   桌上放着像云朵一样绵软洁白的糕点,齐正轻声说:“布维拉尔,这是我用果奶做的,试试喜不喜欢。”   听到果奶两个字,布维拉尔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稳重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像慷慨赴死那样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却忽的眼睛一亮。   是十分清甜的味道,少了果奶那股腥味。   齐正笑脸盈盈的看着他,温声说:“你喜欢就好。”   洛尔看向布维拉尔的眼神更哀怨了。   “元帅。”   布维拉尔腰背一挺,差点咳出声。   齐正微笑着起身离开,礼貌的将空间让给他们。   随着他离开的背影,淡蓝色的精神力从地板攀附上墙壁,隐隐形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蛛网。   “元帅。”洛尔立马一脸正色,“那群星盗逃到了外星系,据说他们大多数是一群精神海濒临崩溃的雌虫,他们掳掠雄虫,是想要得到治疗,但只要是不配合的雄虫,即可就会被虐杀。”   战争后遗留了许多带有永久性伤害的缺憾,其中精神海是最难以治疗也是最痛苦的一项。   那群星盗是由一个小团体逐渐发展到了如今庞大的组织,他们已经陷入疯狂,竟然能公然做出在首都星作乱的行为,难以想象曾经那些被掳掠的雄虫都经历过什么。   “将军已经联合军队意图要将他们剿灭。”   布维拉尔轻轻点头。   “只不过这次带队的不是阿尔列,而是第二军团。”洛尔皱了下眉。   布维拉尔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他知道,阿尔列的精神海也濒临崩溃了。   但以他的性格他绝不会接受雄虫的梳理。   “其实我觉得还是元帅你回来最好,一定是那些星盗听说了你被撤职的事,所以才敢这么张狂。”   洛尔又开始愤愤不平起来,叽里咕噜的一边骂阿尔列,一边哀怨的说将军从来不回复他的报告。   布维拉尔暼了他一眼,将军会回复他那些没有用的废话就怪了。   “洛尔先生要留下来吃饭吗。”   外面的齐正探出半边身子,冲他们微微一笑。   布维拉尔咳了一声,洛尔立马摆手,“不……不用了,我军部还有事。”   齐正没有强留,只是说:“那洛尔先生带些糕点回去吧。”   他已经包好了。   洛尔眼睛一亮,感动的热泪盈眶。   呜呜呜……齐正殿下真的是个完美的好虫!   送完一步三回头的洛尔离开,齐正转过身,两只手揪着围裙的边角,脸颊微红的看着他。   “布维拉尔,你还好吗。”   布维拉尔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稳重镇定的脸上在洛尔离开后迅速往上升起了薄红。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收紧,蜷了又松。   而他身下坐的椅子已经全部湿透,泛着晶莹黏.腻的水光。   看到这一幕,2526震惊了。   布维拉尔竟然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和洛尔完成了交谈。   而站在门口的齐正挽了挽耳边的发,笑的如沐春风。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虫族文为什么这么难写,最初我是想开启一下新世界的大门,现在我要亲手把这扇门关上了(微笑),齐正再不变.态,我就要变.态了! 第57章 虫族   1   语析……   齐正的精神力以一种非常可怕的程度在生长。   布维拉尔觉得不对的时候是前几天被锁在床上的时候。   结实有力的手腕被固定在头顶, 两条长腿以一种极限的程度被分开在两边的床柱。   这也是齐正第一次知道原来身为军雌,对方的柔韧度也这么好。   那一天,布维拉尔也牢牢的记住了齐正的精神力的味道, 从内到外的都被梳理了个透。   因为等级不够,只好以量来取胜,在齐正非人的意志力下,他被掏空的精神力也以一种非同寻常的速度在恢复。   布维拉尔整整被触手……齐正的精神力疏解了三天三夜,信息素侦测仪所带来的影响才被控制到最低。   但要想完全和布维拉尔的等级达到匹配, 齐正至少还要升到A+级。   而这还是因为没有S级雄虫所能达到的最理想的状态。   只不过这点温存平静的日子没能维持多久,洛尔一脸凝重的送来一个消息。   第二军团全部覆灭了。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异常震撼的消息。   第二军团仅次于第一军团, 在战场上也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却抵不过一群星盗,这怎么也不敢令虫相信。   而他们失败的消息也很快被传了出去,那天商场被轰炸所死亡的虫没有具体公布有多少数量, 但在这次失败的渲染下, 还是引发了虫民们的不安。   他们并不是盲目自信的存在,甚至因为刚刚才获得来自不易的和平而显得更加多疑小心。   ——“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第二军团战败了!”   ——“战争才结束多久,他们就这么疏于训练了吗,这让我们怎么放心把安全交给他们!”   ——“既然知道这群星盗不好对付, 为什么不请求增援, 为什么要派第二军团过去, 难道军雌都是这样一些有勇无谋的虫吗!”   ——“布维拉尔元帅呢!他为什么不亲自过去!”   ——“前两天我还在齐正殿下的星网里看到在浇花的布维拉尔元帅,他难道感觉不到危机吗!”   ——“前面的疯了吧, 布维拉尔元帅已经被撤职了, 现在他脖子上的信息素侦测仪还掌控在雄保会手里, 你让他怎么去!”   ——“呵!难道这不应该怪那些愚蠢的雄虫吗!”   ——“前面的小心了, 不要以为你匿名雄保会就不敢抓你,小心他们以你辱.骂雄虫为由将你逮捕。”   齐正看着在星网上吵的热火朝天的虫民,星盗所带来的威胁燃烧了他们的理智,胆怯和逃避会让他们将所有的压力全都交付到布维拉尔他们的身上。   他们只好失态的在星网上抒发着自己不安下所带来的愚蠢与无知。   退出星网,他抬起头看向楼上,布维拉尔进了器械室已经两个小时了。   第二军团,数万名军雌,一个都没有留。   一个星盗团真的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   “叩叩。”   轻轻的敲了敲门,推门进去,布维拉尔浑身是汗的站在那里。   他胸口不停的起伏,银发下是细密的汗珠,那双冷冽的眼睛散发着幽冷至极的光。   或许虫民们从来没有想过,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有多希望每一名在战场上厮杀的军雌都能好好活着。   生命的珍贵,他们比谁都清楚。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布维拉尔的双眼已经恢复了冷静。   齐正温柔细致的帮他擦着头上的汗,梳理着他有几分凌乱的发丝。   “布维拉尔,别担心。”   柔和的声音并不能改变什么结果,却还是在这一刻给予了布维拉尔一份力量。   他是个军雌,肩上带着从不卸任的使命。   “雄主……”   “没关系,我都明白。”齐正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眼眸温柔的看着他。   布维拉尔一怔,“雄主不会怪我吗。”   他轻轻一笑,眼波荡开,“为什么会怪你呢,支持你,相信你,就是我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情。”   毕竟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有一个家,成为一名全职先生,种菜,浇花,送他工作,迎他回家,为他做饭,为他裁衣,亲自用双手织出理想中最美好宁静的生活。   只是,为什么总是有脏东西来破坏他的梦想呢。   他垂下眼,推了推眼镜。   ……   第二天布维拉尔就针对出战提出了申请,只是议事厅以他还在侦测期随时会精神海失控暴动为由,提出了反对票。   于是他的审批被滞留了。   只是星盗这件事必须要解决,虫族本身也是一个好战的种族,没有后退的道理,只是第二军团的覆灭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但布维拉尔不能出战,剩下的只有阿尔列。   “不行!”   布维拉尔严辞拒绝。   阿尔列的精神海紊乱的比他还要严重,送他出战,无论胜败与否,对于阿尔列都有致命的危险。   “将军……同意了……”   洛尔神色有些复杂。   虽然他真的很讨厌阿尔列,但并不代表他想看对方去送死。   “为什么!”他一脸震惊,难道将军不明白吗。   “是阿尔列自己提出申请的。”   洛尔小心的看了眼他的脸色。   布维拉尔神情紧绷,双拳紧握,“他要去可以,但他必须要接受雄虫的精神力梳理!”   可阿尔列等级过高,能为他完成梳理的只有A级雄虫,可目前全帝国拥有这个能力的雄虫不超过五只,离的最近也最合适的只有凯斯特。   可他信不过凯斯特。   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个虫。   他的雄主,齐正。   但他又很快眉头紧皱,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他能感觉到齐正并不想暴露自己,而他突然攀升的精神力也来的怪异,虽然他也想过很多种情况,但齐正不说,他也不会去问。   只是如果将精神力骤然攀升的事暴.露出去,对齐正也会多几分未知的危险。   洛尔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也不再说话。   但没多久,布维拉尔的神色就重新变的冷静。   纠结摇摆不是他该做的事,现在他要想的是怎么把损害降到最低。   “元……”   洛尔话没有说完,通讯就被挂断。   他看着雷厉风行的布维拉尔,怔怔的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不再烦恼,因为他相信他家元帅总能把问题解决。   齐正在帮布维拉尔织毛衣,门忽然被推开,布维拉尔站在门口看着他。   “雄主,阿尔列要去剿灭星盗了,但他的精神海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你能帮他吗。”   布维拉尔直来直往,把决定权交给了他。   擅自揣测没有任何意义,阿尔列的生命同样珍贵,他不想让他做没有意义的牺牲。   至于到时候怎么让阿尔列闭嘴,那就是他该做的事了。   齐正回头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布维拉尔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好似他只是阐述一件事,并且在询问他的意见。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布维拉尔的时候就是视频上他的战斗画面。   他雷厉风行,出手狠厉,可每次在最危险的时候,他宽厚的背影总是站在最前面。   那身军服是那么迷人,背影也是那么高大。   那天接受庭审的时候,他也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从不弯曲的身躯带着他不用宣之于口的傲慢和强大。   “好。”他微微一笑。   布维拉尔愣了一下,神色微松,不知道什么时候收紧的手指也放开,他认真的说:“谢谢你,雄主。”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布维拉尔。”   看到对方略带几分疑惑的神情,他只是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   但没想到最后的问题是出在阿尔列那里,他拒绝有雄虫帮他进行梳理。   因为在阿尔列心里,有一个无法跨越的症结,那就是他看不起所有的雄虫。   这种想法无疑是大胆又叛逆的,可现实的压制造成了他这种不同于他虫的偏执。   布维拉尔还没来得及说是谁帮他梳理,阿尔列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凯斯特,他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精神海的失控让他随时处在暴动的边缘。   “阿尔列,你必须要进行梳理。”   “我说了我不需要。”   “不是凯斯特。”   “无论是谁,我都不需要!”   在雌虫身上,谦卑是大多数,于是少数的傲慢就变成了致命的异端。   虽然很可笑,但阿尔列参军并不是为了保护那些该死的虫民,他只是想证明他很强大而已。   但是无形的信仰会根植在每一个军雌的心里,他们的身份赋予了他们不同的意义,无论是想保护帝国,还是向往和平,他们的信念最终会汇成一条河奔入浩瀚的大海。   而军团承载着阿尔列的尊严,战场是他毕生的宿命。   “布维拉尔,我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通讯被挂断,最后是阿尔列发红的眼睛。   布维拉尔抿紧了唇,强忍着从心里升起的暴戾,最后他只是睁开冰冷的双眸,冷声说:“蠢货。”   2   布维拉尔开始不停的往上提出申请,可那些报告就像石沉大海一样,一直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坚定不移的继续往上申诉,并且合理的怀疑议事厅在公报私仇。   第二军团已经牺牲了,悄无声息的埋葬了数万条军雌的生命,他不相信他们没有觉察到里面的反常。   最后,将军顶着巨大的压力通过了他的审核,并且亲身以自己为担保他绝不会精神海失控。   但布维拉尔依旧要戴着信息素侦测仪,雄保会会随时对他的状况展开记录。   出战通知下来的那刻,他松了口气,虽然是指挥权全权交给阿尔列,但他能亲自过去,至少可以看看这个星盗团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能够与军团抗衡。   只是说的时候,面对齐正,他犹豫了。   阳台上,齐正整理着他的军装还有数不清的勋章,晾晒,缝补,熨烫好每一寸褶皱。   他柔软的黑发柔顺的搭在右肩,秀美的脸上是岁月静好的笑容,只是看着,就觉得让人不忍心破坏这份美好。   “雄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惊喜的回头,看到布维拉尔,他连忙走过去,又停在恰好的位置,挽了挽耳边的发,温柔又乖顺的说:布维拉尔,你回来啦。”   一束鲜艳的花从布维拉尔的身后拿出来,送到他的怀里。   他眼眸微亮,白净的脸上升起了几分微微羞涩的薄红。   “事情很顺利。”布维拉尔低头看着他,声音沉稳有力。   齐正捧着这一大束娇艳欲滴的花,敛眉浅笑的神情忽然一顿。   “布维拉尔,你要出战了吗。”   看着面前清瘦修长的人,布维拉尔有些不忍。   他能感觉到对方有多喜欢和向往这样美好宁静的生活。   “是。”   但他还是肯定的回答。   齐正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沉默在静谧中发酵,带着凉意的秋风卷落了花圃里濒临凋落的花。   良久,才听到他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   齐正抬起头,看着他说:“布维拉尔,我等你回来。”   这种柔软又揪紧心脏的感觉对于布维拉尔说异常陌生,但却充斥着一种异样满涨的情绪。   那种在心潮澎湃后陷入空茫的情感有了坚定又清晰的目标和出口。   ……   第二天,齐正起的很早,天还没亮,他已经开始为布维拉尔收拾着装,需要穿的军服他放在了床头,然后带上一切他认为需要带的东西。   最后他轻手轻脚的离开,来到厨房,围好围裙,开始为布维拉尔做早饭,再将早早就温好的糕点仔细的装好。   当一切忙碌的动作做完,忽然,他停下动作,开始看着窗外发呆。   2526不忍的说:【宿主,你别担心,一个星盗团对于布维拉尔这样的战斗机器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齐正撩开颊边垂落的发丝,轻声道:“我只是在想,他们凭什么能够这么轻易的打败第二军团。”   2526顿了一下,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他连忙在围裙上擦干净手,走出了厨房。   布维拉尔穿上了完整的军装,黑金色的制服,服帖紧束的腰带,熠熠生辉的金色纽扣和宽阔耀眼的肩章。   他挺拔的站在那里,黑色端正的军靴包裹着他有力的小腿,宽松修长的军裤带出他庄严高挺的身形。   黑色金边的军帽戴在他的头顶,只在后颈垂落出几缕银白色的短发,坚硬冰冷的帽檐盖住他饱满的额头,垂下的阴影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削薄坚毅的唇上。   齐正看的出了神,他紧了紧手指,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他穿着柔软的家居服,身上是已经不那么新但合适的粉色围裙。   他瘦而不弱,高又有几分美感。   银丝眼镜下是水一般柔和的灰白色眼眸。   布维拉尔低头看着他,肃冷的气场带有几分沉默的威严。   他推了推眼镜,又挽起耳边的发丝,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布维拉尔一颗颗已经扣好的扣子,又擦过他的肩膀,连衣角都整理好,没有一丝凌乱的褶皱。   忽然,布维拉尔拉起他的手,将一枚光辉璀璨的胸章放进他的手心。   他抿了下唇,浓密纤长的睫毛开始不停的抖动。   最后,布维拉尔轻轻的弯下腰,他抬起手,将这枚胸章戴在他的胸口。   一朵蓝紫色的蔷薇花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猛的一震,抬头看向帽檐下布维拉尔那张冷峻英朗的脸。   布维拉尔笑了一下,笑容很浅,他不常笑,所以再淡也显得格外生动。   今天他无法在太阳落下之前为他的雄主送上一束花,所以就在太阳还没来得及升起的清晨补上吧。   ……   送布维拉尔出门的时候,他停在门口,远远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清瘦的身体独自站在风中。   等连背影都看不到了,太阳已经升起,他才拿着那一朵蔷薇花转身进门。   【宿主,你的契合度在一瞬间升至到了百分之五十五】   他将蔷薇花放置在花瓶里,里面是昨天布维拉尔为他送的花。   2526通过数据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但它又有那么些不确定。   【宿主,你喜欢布维拉尔吗】   齐正坐在椅子上,独自吃着已经凉透了的早餐。   “喜欢。”   2526看着毫无波动的数据沉默了一下。   它开始想是不是自己的测量和计算哪里出了错。   明明就是在对布维拉尔有情感波动的时候,契合度上升的最明显。   忽然,2526看着将整个客厅都包裹的密密麻麻的精神力,它又有些头皮发麻。   它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B极精神力。   想到这位自控力强的可怕的宿主,它又咽了下口水,没有说话。   ……   收拾好客厅再清理完厨房,他挽起袖子,开始去前院浇花松土,等事情都做完,太阳已经升至高空,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看到门外站着一群眼熟的虫。   “齐正先生,好久不见。”   淡金色发丝的贝雅戈还是如最初见面那样矜贵淡漠。   旁边依旧跟着那位褐发雄虫,但又多了个熟悉的面孔,瘦的不成虫形的艾斯特。   “请坐。”他礼貌的点了下头,温和有礼的为他们倒水,细心的招待他们。   贝雅戈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褐发雄虫直来直往,挑剔的说:“齐正先生,你每天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齐正坐在他们面前,有几分疑惑的问:“怎么了吗?”   “齐正先生,如果你无法控制布维拉尔或是受他的胁迫,你可以随时向我们举报,雄保会永远是为了拥护雄虫的利益而存在。”   说到这里,褐发雄虫高傲的抬起了下巴。   齐正垂下眉眼,微微笑道:“不用了,谢谢。”   面对他的拒绝,褐发雄虫又要发作,却在贝雅戈凌厉的眼神下不甘心的把话收了回去。   “齐正先生,雄保会不会放弃任何一名珍贵的雄虫,得知布维拉尔已经出战,我们已经筛选出了一些合适的雌虫,齐正先生可以从里面挑选出合适的雌侍。”   他顿了一下,抬眸看向那份送过来的名单。   【虫族是一个非常重视繁衍生息的种族,因为军雌身份特殊,随时会战死在战场上,所以当军雌出战的时候,雄保会会默认给雄虫筛选下一个雌虫目标】   得到解释的齐正抬起那双灰白色的眼眸,脸上带着礼貌温和的笑容。   “谢谢,我不需要。”   贝雅戈不满的看着他,“齐正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雄保会这么抗拒,但请你相信,雄保会不会损害任何一名雄虫的利益,布维拉尔随时可能会战死,为了繁衍……”   “谢谢,我说了,我不需要。”   他礼貌的拒绝,秀美的脸上带着柔和的浅笑。   多次不合作的态度终于惹怒了这位一向以冷静自持的贝雅戈大人。   “齐正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等布维拉尔战死之后,以你的等级,你只能再次进入强制匹配,届时,可不会有下一个布维拉尔出现。”   他微微抬眸看向对方含着怒意的面孔,抬手撩开了鬓角的发丝,身体后靠,两腿交叠,双手轻轻的搭在膝盖上。   “这是威胁吗。”他温柔的问出声。   对面一直低着头的艾斯特忽然浑身抖了一下,冷汗刷的出现在了他苍白的脸上。   贝雅戈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而是高高的仰起头,冷哼一声说:“如果齐正先生非要这样理解的话,雄保会也无从辩驳。”   他慢条斯理的拉下了袖口,轻声说:“你们真的很麻烦,为什么要一次一次不停的打扰我的生活呢。”   “我没有被胁迫,我很好,我不需要雌侍,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不停的重复我已经说过的内容,难道你们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他的声音轻柔舒缓,像春风一样徐徐而来,对面的几只虫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极为可怖的压迫力。   “扑通”一声,抖若糠筛的艾斯特跪在了地上,把旁边的贝雅戈吓了一跳。   齐正温柔慈爱的看着他,“抱歉,吓到你了。”   艾斯特不停的摇头,冷汗滴答滴答的弄湿了地面。   而这时,贝雅戈还不知道他会经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齐正:一个梦想当人.妻的杀手先生   布维拉尔:果断的决策与坚定的意志是他一生的必修课 第58章 虫族   1   贝雅戈是一名B+级雄虫, 当时他是最有望冲击A级的雄虫之一,只不过因为他没有扛过第二次生长觉醒的痛苦,所以失败了。   但他B+的等级还是给他带来了很多身份上的便利, 享受到了优渥的生活。   可他现在看着面前那个清俊秀美的雄虫,恐惧像钩子一样尖锐的扎进他每一个毛孔。   磅礴阴郁的精神力像蛛网一样将整个客厅都包裹,地上、墙上、天花板上,就连窗户上唯一的光线都被掩盖了。   压抑,还有窒息的感觉像牢笼一样扑面而来。   齐正斯文优雅的坐在那里, 从他身体四周延伸而出的精神力变成了阴森可怖,浓稠和阴冷的黑色。   “布维拉尔是帝国的光明。”   也是我的英雄。   他眼眸微抬, 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抬起。   艾斯特立马给了自己一巴掌, 眼神涣散的说:“所有的军雌都是帝国的英雄,他们是最伟大的勇士,所有的军雌都是帝国的英雄, 他们是最伟大的勇士……”   嘴角很快就被扇出了血, 但他脸上却没有一分的不甘愿。   贝雅戈和褐发雄虫惊恐的看着他脸上恍惚又带有几分迷离的神色。   他好像十分享受这种感觉,看向齐正的眼神像在看着一位神明。   本来他不应该出现在雄保会, 今天是他主动要求过来的。   根本不敢细想,贝雅戈只觉得汗毛直竖,十分可怕。   褐发雄虫的精神早就崩溃了, 哭喊着说:“是我说错了, 是我错了, 齐正先生,不!齐正殿下, 你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   他连滚带爬的要去拉齐正的腿, 却被齐正用鞋尖抵住了胸口。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一截清瘦白皙的脚腕。   “我允许你向我靠近了吗。”   褐发雄虫浑身一抖, 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伏低身体,仿佛抬头直视都是一种该死的罪。   贝雅戈冷汗直冒,浑身发颤,在他看向齐正的时候,齐正刚好抬头。   说不清什么感觉,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后背刷的全部湿透。   风吹开了一点门缝,但探进来的光线很快就被掩盖。   在贝雅戈瞪大的瞳孔里,他只看见了一条精神丝轻柔的关上了门,而后像有一双眼睛那样,猛地看向了他。   温和有礼的声音轻轻响起。   “很抱歉,贝雅戈先生,接下来要给你带来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了。”   ……   贝雅戈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这场噩梦,离开的时候,他神情恍惚,而齐正站在门口一脸浅笑的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登上飞艇的时候,贝雅戈依旧有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好像周围有无双眼睛在盯着他。   齐正不是F级,绝不是F级!   但多次想往外说出口的话无数次被堵在了喉咙里,一旦他有任何不应该产生的念头,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他的头顶看着他。   他缩紧了身体,用力将自己藏起来,神情惊惶的四处张望。   地上的草是,头顶的云是,连周围无孔不入的空气也是。   他露出欲哭欲笑的表情,整只虫像失了魂一样。   2526根本不敢开口说话,齐正带给它的感觉比之前遇过的任何一名宿主都要可怕。   他温和柔软的外表下是沾满鲜血的手,那双会做饭会种花,漂亮秀丽的手,收割过无数条生命。   这是一个对生命没有敬畏心的人。   却诡异的拥有英雄情结。   他向往且憧憬着任何一个高尚伟大的灵魂。   就好像杀手每周都会虔诚的祷告一样,扭曲又诡异。   齐正挽起耳边的发丝,扎在右肩的黑发柔顺的垂落在那里,他戴好围裙,挽起袖口,细致又轻柔的收拾着桌面的东西,很快,整个桌面都干净的一尘不染。   就好像没有虫来过一样。   ……   布维拉尔怎么也不会料到,这群星盗居然会有如此大剂量被改装过的信息素诱.发剂。   看着那些逐渐发狂的军雌,他眼睛红的好像要滴出血。   阿尔列本来就在精神海崩溃的边缘,他几乎像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在疯狂的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布维拉尔双拳紧握,用力的青筋暴起。   “走!”   “元帅……”洛尔震惊的看向他。   “我说走!”   黑色颈环上闪起了强劲的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难以想象他正在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洛尔咬紧牙根的看着星舰之外一头紫发飞扬的阿尔列,红着眼眶说:“走!”   这是一场败战,是布维拉尔人生上的污点。   阿尔列率领的第一军团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阿尔列被俘虏的视频。   那些星盗以他在擂台上与异兽战斗的画面为乐。   阿尔列的一只翅膀已经被折断了,鲜血淋漓的染红了上面原本漂亮整洁的颜色。   他神色处在扭曲与清醒的边缘,在精神海失控的折磨中,保持神志是一件十分痛苦又艰难的事情。   星网上的虫民炸了,这是对他们的公然挑衅!   ——“为什么会这样!布维拉尔不是也去了吗!他不是很强吗!”   ——“阿尔列,那是第一军团的上将!”   ——“他们怎么敢!”   ——“我不敢看了,因为我真的很难想象,布维拉尔他们会败给一群不.入.流的星盗。”   ——“说实话,有点失望。”   布维拉尔的星舰刚落地,早就等在那里的媒体就一窝蜂围了上去。   “布维拉尔元帅,请问你针对这次战败有什么想说的吗。”   “阿尔列上将被俘虏了,听说是你下令撤退的,你是在趁机公报私仇吗。”   “针对那些星盗发布在星网上的视频,你有什么看法吗。”   “你们会去救援阿尔列上将吗。”   偌大的广场被围的水泄不通,而凯斯特率领的议事厅站在最首,他脸上带着矜贵沉稳的表情,眼里癫狂的兴奋却怎么也藏不住。   “布维拉尔……”   话没有说完,他已经被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掀了出去。   四周响起了惊恐的尖叫,那些媒体立马抓紧机会针对这个现场进行拍摄直播。   “布维拉尔,你居然敢攻击凯斯特殿下,你不要忘了,你还处在侦测当中,我们随时有权将你监.禁,你……额……”   说话的雄虫被捏着脖子提了起来,布维拉尔脖子上的颈环被电流烧的噼啪作响,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逐渐变成蓝金色的重瞳。   “你……精神海……失控……”   雄虫被丢了出去,布维拉尔只一个闪身就到了凯斯特的面前。   “那些星盗和你有没有关系。”   现场一片哗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布维拉尔精神海失控攻击雄虫更为令虫震惊,还是星盗和第一议员凯斯特有关更为不可思议。   “你在说什么,布维拉尔,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   凯斯特从地上站了起来,不亏是高等级雄虫,寻常雄虫在布维拉尔的威压下可能现在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凯斯特,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哈哈……你以为你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布维拉尔,不要忘了,你已经不是元帅了,你只是一只罪虫,你现在是要把战败的原因怪罪到我的身上吗。”   他走近一步,凑近到布维拉尔的面前,小声说:“信息素侦测仪的遥控器就在我手里,你猜猜,如果我增大电流,你会不会失态到在这里发狂。”   布维拉尔目光睥睨的俯视着他,那张冷峻漠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随后,在凯斯特乃至所有虫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伸手抓住了电光闪烁的颈环,徒手将它掰断,在滋滋的声响中,他一点一点将插在脖子里的仪器拔了出来。   洛尔惊得合不上嘴巴,现场也是一片鸦雀无声。   在噼啪作响的电光中,所有虫都能看到布维拉尔的颈侧那块被电流灼伤的皮肤,大块焦黑色的痕迹,在靠近大动脉的位置有一个血红色的小孔。   最后在仪器脱离他脖颈的时候,串起的电流连那点血花都被蒸发,他青筋暴起,一侧脖颈血肉模糊,但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咔”的一声,颈环被他徒手捏碎了。   凯斯特从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最后的面目狰狞,他狠狠的摁下口袋里的遥控器,预料中的爆炸声却没有响起。   巨大的黑色翅膀仿佛能遮云盖日般展开,那瞬间,好像连天空都黑了。   这就是3S级军雌的力量。   “如果你想逮捕我,我随时候命,只要你有那个能力,但我不想因为你自大的愚蠢牺牲任何一名军雌的生命。”   布维拉尔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凯斯特在强大的气场下步步后退。   他眼神阴鸷,垂在袖口里的手用力的捏出了血丝。   “雄保会受议事厅扶持,九号楼背靠议事厅存在,里面有信息素引.诱.剂为什么没有公布于众,是不是有议事厅的庇佑。”   布维拉尔居高临下的俯瞰他,“凯斯特,星盗团所持有的信息素引.诱.剂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这段话如一记重锤一样敲在每一个虫民的心口。   信息素引.诱.剂是禁品,早在百年前已经禁用了。   因为那会让精神海受损或低等级雌虫陷入发.情状态,但如果浓度过高,哪怕是高等级雌虫也会引发精神海的暴动。   2   凯斯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的双眼说:“没有,与我无关。”   布维拉尔直视着他,那双蓝金色的重瞳在震动下像幽深的寒冰,而凯斯特始终沉着的与他对视。   在压抑凝滞的氛围中,最后他还是闭了闭眼睛,恢复了冷静。   离开的时候,他留下一句话,“凯斯特,我会找到证据的。”   凯斯特目光阴狠的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阴郁的冷笑,转身离开了。   布维拉尔转身的刹那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齐正。   他正看着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那双隔着镜片的眼睛微微的闪着光,浓密的睫毛在不停的颤抖。   “布维拉尔……”   他柔和的声音在一片静谧中响起,随后他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飞扬,他一路向布维拉尔跑了过去。   布维拉尔张开双手接住了他。   “抱歉,雄主。”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了他并不宽厚的肩膀。   “布维拉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伸手摸着布维拉尔的银发,温声安抚他。   那双眼睛却平静无波的目视着前方。   布维拉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坏人太多了。   布维拉尔用力的抓着他的衣服,肩膀有一瞬间在轻轻颤抖,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虽然很快就恢复冷静。   但齐正还是看到了他略微发红的眼睛。   原本在他强大的威慑下不敢靠近的媒体也试探着走上来,洛尔率领着第一军团拦住了他们。   这些刚刚从一场战事中活下来的军雌还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气,让那些媒体又迟疑着不敢靠近。   而看到布维拉尔冷冽的天蓝色眼瞳,思及到他刚刚徒手掰碎了脖颈上的信息素侦测仪,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停留,纷纷逃走了。   登上飞艇的时候,齐正看到布维拉尔始终挺直的腰背,不禁想,累吗。   这是个他上辈子就在思考的问题。   救人的时候累吗,承担责任的时候累吗,被大众责怪的时候累吗,哪怕连回家的时候都挺着背,累吗。   “布维拉尔。”   听到他声音的布维拉尔回头,以为是自己走的太快,立马停下脚步,向他伸出手。   他站在原地,轻声问:“布维拉尔,你累吗。”   布维拉尔猛的一顿,他垂下眼睑,唇抿了又松。   该说什么呢。   他什么也没说。   这不是处在他这个位置应该去思考的问题,不管回答累与不累都没有任何意义。   最后,他只是看着齐正说:“雄主,回家吗。”   齐正那刻,仿佛有一串浪花打在了他的心口。   他得到了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答案,看到了他一直以来的憧憬中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   他伸出手,轻轻的放在了布维拉尔的手心,他轻吸一口气,白净的脸上漫上了几分无法自控的薄红。   ……   布维拉尔醒来的时候他的脖子上包着一圈纱布,站在镜子前,他看着自己,心里升起了一股虚无。   不过这点情绪很快就被强制压下,他转过身,齐正正坐在阳台帮他做衣服。   现在买衣服缝补衣服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连布维拉尔也无法想到会有一位雄虫做这些事,还做的这么出色。   “布维拉尔,你醒了。”   齐正回头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阳光下,他温柔的模样在寒冷的深秋里也带来一阵如春风般的暖意。   “嗯。”布维拉尔抬脚走过去,却忽的动作一停,一条可怕的青筋从他的脖颈延着他的额角向上蔓延。   周围的空气突然下沉,暴动的能量在压制的边缘疯狂涌动。   信息素侦测仪给他的精神海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还有之前的信息素引.诱.剂,等级越高,反弹越大。   他像被定格一样站在原地,高大健壮的身体霎那间变的可怖起来。   一道气流向四周蔓延,在床头的花瓶即将变得摇摇欲坠的时候,那股气流变成一阵风吹起了阳台的边缘。   “咔擦”一声,有一块玻璃碎了。   布维拉尔的瞳孔不停的震动,他完全不敢开口,暴动的能量仿佛能从他的毛孔里溢出来。   忽然,一股蓬勃的力量像网一样将他包裹,隐藏在身体里蠢蠢欲动的能量被压了下去。   而后那一道道精神力化成细密如发的精神丝捆住了他的身体。   布维拉尔单薄的家居服很快被割裂,露出下面蜜色健壮的身躯,精神丝继续收紧,布维拉尔的皮肤上出现了显眼的红痕,饱满的肌肉看起来柔韧而有弹性。   “呃……”他发出了一声略带几分痛苦的口申吟,脸上逐渐被潮.红代替。   终于,暴动的能量被压制回体内,布维拉尔睁开眼睛,天蓝色的眼眸带上了几分水汽。   始终坐在阳台保持沉默的齐正慢条斯理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他撩开耳边的发丝,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走到被捆住的布维拉尔面前,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碎成了一块一块的破布。   他低下头,温声道:“又湿了。”   布维拉尔紧抿着唇,越加勒紧的精神丝让他的身上被划出了一道道的红紫色痕迹。   齐正伸手解开了他脖子上的纱布,修长紧致的脖颈上留有一块显眼又丑陋的伤疤。   雌虫的恢复力惊人,只一个晚上,外表上的伤痕就已经痊愈了,只是强行毁坏的信息素侦测仪留下了这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微凉的指尖抚过那一道疤,还记得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看向他脖子的眼神,布维拉尔伸手拉领口的动作。   拿出那根缝补衣服的细针,他用舌尖舔了一下,以一种温柔但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很抱歉,布维拉尔,可能会有点疼。”   布维拉尔睁开略有几分朦胧的眼睛看向他,下一瞬间,他被推倒在了床上。   ……   走近军部的时候,四周的气氛沉默又压抑。   接连的战败给这些军雌带了深重的打击。   尤其他们还牺牲掉了一个阿尔列。   “针对信息素引.诱.剂所做的研究进度怎么样。”   他雷厉风行的走进实验室,目前最本土的方式是采取防毒面具,但信息素引.诱.剂和普通的迷雾还有些不同,不单单会通过呼吸进入,可能还会进入毛孔。   只要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有呼吸的可能,信息素引.诱.剂就会无孔不入。   “目前新产出了一款防护服,但还在实验的阶段。”   研究员有些歉疚,他们进度越慢,阿尔列就危险一分,星盗们就更猖狂。   “这是那天的战斗视频,我怀疑他们可能服下过能克制信息素引.诱.剂的药剂。”   视频里在那群星盗发了疯的散播信息素引诱剂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那么只有开发药物的可能,更甚者是通过某种方式对信息素引诱剂有了抗性。   研究员立马神情一肃,“我会立即通过药物成分展开分析研究。”   但他很快又说:“有没有可能给他们信息素引诱剂和抗体的是同一只虫。”   他们都不相信这样一群像疯子般的星盗能有这么有团体性的计划和行动。   布维拉尔垂下眼睑,淡声道:“尽快研究。”   研究员愣了一下,立马点头,“是。”   他走出去,迎面碰上了风风火火的洛尔,他眉心微蹙,伸手拉住他,“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   着急的洛尔这才看到他,连忙说:“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   洛尔有些犹豫的看了他一眼,艰难的开口:“第四军团的上将认为是元帅你放弃了阿尔列做了逃兵,想要去攻打星盗对阿尔列展开救援,第三军团的上将拦住了他,两方就这么吵了起来,然后……然后就打起来了。”   说完,布维拉尔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是向着两个军团的方向走了过去。   洛尔烦恼的抓了抓火红的头发,这都叫什么事啊,那第四军团的上将就是个屁,什么都不知道,光长肌肉不长脑子!   赶过去的时候,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正打的不可开交,不过好在他们还算守规矩,知道一对一的单挑,没有群殴。   要不然到时候大家都得一起遭殃。   看到布维拉尔走过来的身影,现场的怒骂声和叫好声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卡在了喉咙里。   正在对打的第四军团上将也看到了他,那张方正的脸上带着蓬勃的怒气,肌肉怒张的身躯面对第三军团上将有些消瘦的身形,显得及其不对等。   三军团上将看着不显,但他其实是名亚雌,显然面对脾气火爆的四军团也很是头疼。   他并不想爆发冲突,打起来也只是想控制住对方冲动的行为。   现在看到布维拉尔,第四军团上将的目标立即倒转。   “元帅,我并不想质疑你,但你为什么要放弃阿尔列!”   很不可思议,像阿尔列那样又烂又臭的脾气,偏偏四军团和他最亲近。   布维拉尔能理解他血脉膨胀下的不理智,但他不接受。   一颗一颗解开身上的扣子,他将军服外套丢在了地上,解开了手腕上的袖扣。   “如果当时处在那个境地的是你,我同样也会放弃你。”   不说他这句不像解释的解释有多冷酷,所有虫都盯着他的脖子震惊的说不出话。   在他修长的颈侧,盛开了一簇簇蓝色的蔷薇花。   茂盛又绚丽,一直从他的右耳下方蔓延到他的领口里。   而下一秒,第四军团的上将在无虫敢开口的沉默中被砸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布维拉尔:别哔哔 第59章 虫族   1   布维拉尔捡起地上的外套, 拍了拍上面的灰,目光冷然的看着地上摔断骨头的四军团上将。   现场一片寂静,纷纷都震惊的说不出话。   四军团上将也看到了他颈侧瑰丽的蔷薇花, 瞳孔一震,紧咬着牙根没有说话。   “去禁闭室好好反省三天。”   他拿起军服外套,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三军团看着四军团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洛尔愣了好一会儿, 才想起什么,猛的向布维拉尔追了过去。   “元帅!”   他赶到布维拉尔身边, 对方正在扣扣子, 严谨的军服外套扣到了脖颈,只露出耳下那一截若隐若现旖旎又神秘的蓝色。   布维拉尔当时徒手掰断信息素侦测仪的画面几乎无虫不知,无虫不晓。   虽然他们很快就控制住了星网上的视频没有任其发酵, 但他当时毫不犹豫的动作还是给虫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你……你……你……”洛尔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   这一簇蔷薇花纹身不可能是布维拉尔自己纹的, 那么只有……   “让三军团做好准备,我们去抄了议事厅的老窝。”   他淡淡的暼了洛尔一眼, 不管对方惊掉下巴的表情,戴好军帽,离开了军部大营。   ……   刚做好饭, 听到开门的声音, 齐正连忙转头, 布维拉尔正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口。   他眼波一荡,脸上的笑容顿时溢开, 不等布维拉尔走进来, 他已经迎了过去。   “雄主。”   他抬起头, 布维拉尔配合的弯下腰, 两张柔软的唇贴在了一起。   一双手搂上了布维拉尔紧实的腰,布维拉尔退后到身后的墙壁,腰眼阵阵发软。   他一路湿漉漉的吻到他的耳垂,又舔向他的耳后,湿软的吻延着那朵蔷薇花一直吻上紧致有力的脖颈。   布维拉尔仰起头,天蓝色的眼眸泛起了湿意。   脖子上的纽扣被解开了,大片蜜色的肌肤袒.露出来。   顺着精致凹陷的锁骨,生长在藤蔓上的蔷薇花原来一直延着他的右肩到了他的右胸口,再蜿蜒曲折的攀上他紧窄的腰腹,深深的钻进了他的胯.部。   热气攀升,他后背蓝金色的虫纹层层叠叠的生长涌动,与那一大簇蓝色的蔷薇花贴合在一起,竟绘成了一副瑰丽旖旎的画。   齐正呼吸急促的看着他,灰白色的眼眸像晶莹剔透的钻石,泛着冷锐迷离的光。   他的手指顺着腰侧的那朵蔷薇花缓缓向下移动,而他低下头靠近了布维拉尔的胸口,呼吸一轻,他好像真的嗅到了蔷薇花的香气。   后背的墙壁不知道什么时候泛上了晶莹的水光,他收回手,摊开到布维拉尔的面前给他看。   布维拉尔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冷静,银发下的耳廓却早已一片通红。   “晚一点吃饭,可以吗。”   他温柔的询问他的意见,当然,布维拉尔也无法拒绝。   ……   因为战事的紧张,议事厅无法光明正大的将布维拉尔逮捕,而一向当刽子手的雄保会也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沉寂。   偏偏这个时候,布维拉尔将信息素引诱剂的事情公布于众,带着搜查的名号,一路带着军队搜到了议事厅的大门口。   “我早就说过这些军雌都是些蛮横粗暴的家伙,今天他敢来议事厅,明天是不是还要骑到我们头上!”   “不用明天,我看布维拉尔他今天就敢!”   “那怎么办,你出去和他们打吗!”   “该死的,为什么会有信息素引诱剂这种禁品,这件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凯斯特安静的听着他们的吵闹,脸上是一贯的冷静自持。   有虫想来询问他的意见,但迟迟无法进门的布维拉尔已经一炮把门给轰开了。   里面顿时响起一片尖叫。   “布维拉尔,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公然攻击高等级雄虫吗!”   布维拉尔一身军装,踩着军靴走的步步生风,他神色冷峻的环视了一圈,淡声道:“请各位配合军部的工作,各位大人迟迟不开门,我合理怀疑你们是在密谋什么大动作。”   说完,他暼了眼头顶飞着的一个微型摄像头。   “本次搜查会采取录像的方式,所以各位大人放心,只要你们和信息素引诱剂没有任何关系,损坏的一切公众用品都将由军部赔偿。”   禁品的事可大可小,尤其牵动了星盗还有接连损失的两个军团。   议事厅的雄虫再怎么不甘,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憋着。   毕竟这是关乎到整个帝国虫民们的事情。   如果信息素诱发剂一经传播,帝国将会陷入大乱。   明面上看是雄虫掌握了主动权,但在战力与虫力上,雌虫与亚雌远超出雄虫一大截。   布维拉尔一抬手,一群整装待发的军雌纷纷围了上去,高大健硕的身躯与冷漠肃杀的气场让一众享乐惯了的雄虫纷纷后退。   他们憋的脸色铁青,看着那些军雌粗暴的搜查动作,气的直跳脚。   “小心点,你知道那有多贵吗!”   “该死的虫,不要翻我的抽屉!”   “你们这是公报私仇,公报私仇!”   布维拉尔神色漠然的站在那里,冷淡的说:“军雌上阵杀敌,粗手粗脚惯了,还请各位大人多担待。”   “布维拉尔,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一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凯斯特忽的把那双阴鸷的眼眸看向他,旁边瞎叫唤的那些雄虫立马噤声不敢说话。   可见凯斯特在议事厅的积威有多深。   布维拉尔一脸平静的与他对视,冷静的说:“凯斯特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凯斯特大人说信息素引诱剂的事和你没关系,军部不会冤枉任何一名好虫,所以这是在还凯斯特大人一个清白。”   当议事厅被翻了个底朝天,信息素引诱剂没有找出来,倒是找到了许多豢养亚雌、收受贿赂的证据。   布维拉尔一样一样的看过去,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他的动作很慢,确保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张图片都被头顶的那个微型摄像头拍了进去。   离开的时候,他不轻不淡的说:“军部会合理保有将证据提交的权利,哦,各位大人损坏的东西别忘了找军部赔偿。”   等布维拉尔带着军团的虫离开,议事厅的其他虫愤怒的满脸通红。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该死,到底为什么会有信息素引诱剂这种东西!”   “那群星盗疯了吗!惹谁不好!偏要惹布维拉尔!”   “哐”的一声巨响,一张椅子砸在了玻璃门上,整扇门迅速坍塌碎裂。   所有虫立马噤声,小心翼翼的看向面色阴沉的凯斯特。   没有虫比他更清楚,布维拉尔根本就不是过来找信息素引诱剂的,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有那种东西!   对方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过来挑衅他!惹怒他!   高等雄虫的精神力像浩瀚的大海一样带着极强的威压。   所有的雄虫都冷汗直冒,一句话都不敢说,看向凯斯特的眼神满是深藏的忌惮。   ……   信息素引诱剂的事情暂时没有任何进展,这次星盗团却选择了在十二区进行作乱。   并不是因为十二区是首都星最贫瘠落后的地区,而是十二区和一区相连,星盗是在用这种方式公然挑衅一区的贵族。   但里面那些虫都不是吃素的,一区大多居住着已经退役的军雌,或者是高等雄虫,当天晚上就拿枪扛炮的和星盗开了火。   当然,谁都没讨到好。   而这给军部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   布维拉尔仍是撤职的状态,但在无虫能够顶上去的时候,所有虫又都默认了他还是那个元帅。   他越来越早出晚归,常常在齐正一虫独自等到天黑的时候,布维拉尔才回家。   而他不会主动去询问布维拉尔军部的事情,他只是做好他一个雄主应该做的事。   无论多晚都等他回家,永远让他吃上热好的饭菜,帮他放好洗澡水,为他送上换洗的衣服。   经常布维拉尔很难和他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因为他总是一躺进浴缸就累了。   但他也从未忘记每天给齐正送上一束花,再疲惫也不会让他柔弱的雄主将他抱上床。   齐正也不会忘了每天在他睡前的时候为他做上一次精神海梳理。   他的温柔细致像春风一样润物细无声的浸透进布维拉尔的生活。   以至于除了在军部布维拉尔需要思考如何捣毁星盗团的事,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他过问,也不需要他烦恼。   因为那些事,齐正会井井有条的做好。   今天也是如此,布维拉尔伸出手,床头已经放着一套叠好的衣服,地上是放好的鞋,走进浴室,连洗漱用品也一一摆好。   等他打开门,是早餐散发的香味。   齐正在前院拔草,顺便将一些长势很好的青蔬菜摘回来,他脸上的表情温柔而恬静,让布维拉尔有些轻微的恍惚。   总觉得,他好像无法离开对方了。   “布维拉尔。”   齐正抬头看向他,明亮的阳光刚好暖化了他脸上的笑容。   布维拉尔心口一动,充盈的情绪化成热流填满他的身体,他仿佛有一种完全属于对方的错觉在蔓延。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脖子上的蔷薇花在齐正的眼里盛放的饱满热烈。   2   齐正独自走在宽阔的街道上,最近因为星盗团作乱,外面已经冷清许多。   他拿着新买的花种,忽觉一道阴冷的视线在盯着他的后背。   【宿主,有虫在跟踪你】   “感觉到了。”   他走的不紧不慢,手里的花篮盛放着白的红的花,看起来很是好看。   但下一秒,花篮就砸在了地上,一针麻醉针扎进了他的脖颈。   掉在地上的花被踩碎,碾出了汁液,齐正没来得及看清掳走他的虫的样子,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但2526知道,这位宿主根本就没有昏迷,一个精神力被掏空都能强撑着没有任何异样的人,一针普通的麻醉针根本无法给他带来影响。   尤其他现在已经不是F级雄虫了。   齐正被掳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布维拉尔耳里。   他手指一颤,手上握的笔滚到了地上。   洛尔震惊的看着他,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沉稳的布维拉尔有这么失态的样子。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张脸却忽的白了。   “什么时候。”   洛尔有些艰难的开口:“一个小时前。”   星舰应该早就飞远了。   就在他以为布维拉尔会丧失理智不管不顾的追出去的时候,他却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笔。   “尽快安排实验,将药剂批量生产。”   洛尔愣愣的看着他,良久,才轻应一声,“是。”   在洛尔离开的后一秒,布维拉尔手上那只笔就被他捏碎了。   ……   齐正是在一阵哭闹声中睁开了眼睛,在一个并不宽敞的小黑屋里,关了数十名雄虫。   如果这被雄保会知道了,那真的是断了他们的命根子了。   “教授?”   听到一声鬼鬼祟祟的声音,他侧过头,看着里拉那张年轻的脸。   居然在这里也能碰到,倒还真的有缘分。   “这群星盗太胆大妄为了,居然敢在我放学的路上把我掳走,他们不知道我雌父是谁吗!”   里拉愤愤不平却小声的发泄着怒气。   齐正看着他扣错扣子的领口却没说什么。   这里的雄虫大多是些衣着华丽的虫,看的出来,身份和等级都不会低。   那就有意思了。   为什么单单掳他一个低等级的废物雄虫呢。   如此突兀,就好像抓他是为了别的目的。   里拉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这位柔弱清瘦却神色平静的教授。   对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现在的处境,仿佛只是过来观光游玩一般。   他这位教授好像离职之后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他怎么也无法忘记他去看望艾斯特的时候,对方恍惚又带有几分迷离的神情。   “哐”的一声,大门被用力推开,几个高大漆黑的影子站在门口,里面顿时响起阵阵尖叫,还有几个雄虫在那里不停的咒骂,仍旧自视甚高的分不清现在的处境。   很快就有个雄虫被抓着脚拖了出去。   对方发了疯似得破口大骂,言语里皆是对自己身份的自傲与对这群粗暴无礼的星盗的咒骂。   里拉聪明的缩在阴影里,小声问:“他们把他带走是想要做什么。”   齐正轻声回答:“大概玩透了之后会把他杀掉吧。”   里拉后背一寒,堪称惊悚的看着他是如何用温和的语气却说出如此恐怖的话。   或许是齐正没有放低的声音被那些哭闹的雄虫听到了,他们猛的安静下来,用那一双双瞪大的眼睛看着他。   “你是布维拉尔的雄主!”   有虫认出了他。   “你好。”他礼貌的点点头。   “太好了,既然你在这里,布维拉尔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对方惊喜的低喊出声,其他虫也一副喜不胜收的模样。   因为双手被后绑,他无法扶正下滑的眼镜,于是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灰白色眼睛清晰的落到他们的眼底。   而他的声音是那么轻缓柔和。   “不会的。”   “为什么!”有虫发出了尖叫。   “因为他是军团的元帅,他要为那些军雌负责,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他不会冲动的赶来救援的。”   “不可能!”有虫不敢相信,目眦欲裂的看着他。   “我相信他。”他温柔的笑开。   只是他的笑容落在那些虫的眼里却显得极其刺眼。   “那你呢!如果他不来!你也会死在这里!”   “不会的。”他抬起头,斯文秀美的脸上带着优雅的从容不迫。   “我不会死。”   短短的四个字,在他温和的语调里掷地有声。   其他虫只觉得一股凉意渗透进他们的心里,连坐在那里的齐正都变的有些阴冷。   可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如沐春风,带着温润文弱的气质,清俊的能被一阵风刮倒。   没有虫敢开口说话了,甚至觉得这个漆黑无光的地方冷的让人打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被用力打开,一束光从外面探了进来,所有虫都惊惶的抬头,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雄虫被丢了进来。   正是之前那个被拖出去的虫。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张大的瞳孔还带着死亡时的恐惧,嘴里大股大股的鲜血溢了出来,他不但精神力被掏空了,连内脏都在身体里被碾碎了。   呜咽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他们终于感觉到了恐惧,绝望像空气一样刺进他们的呼吸。   很快,门又再次被打开,他们死死的捂着嘴,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拼了命的将自己缩进角落。   一道粗粝沙哑的声音响起:“听说这里有位是布维拉尔元帅的雄主。”   低低的轻笑像死神的镰刀,让这些娇弱的雄虫一句话都不敢说。   “让我找找,到底是谁。”   眼见着那个结实壮硕的身影要走进来,有虫发了疯似得喊:“是他!他就是布维拉尔的雄主!”   在他的尖叫中,那位星盗将阴测测的目光看向那个靠近角落的地方。   里拉的身体往后缩了缩,低着头紧紧的咬着牙根。   “是你吗?”   齐正清晰的看到对方将那道玩味的眼神从他的身前掠过,直勾勾的看向他身后的里拉。   “不……不是……”被吓坏的里拉刷的白了脸。   “那你说是谁。”   里拉要张开的嘴一顿,又低下头,闭上了嘴。   “你说不出来,那就是你了?”   “不是……不是我……”   “那你告诉我是谁?”   眼泪湿了眼眶,冷汗粘在他凌乱的发丝上,可怜这个每天只知道玩乐的贵族雄虫,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样可怕的事情。   那只雄虫的尸体还扭曲的躺在地上,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眼冒金星,胃部不停的翻涌。   可面对前方的询问,他只是死死地闭着嘴,不停的摇头。   眼见着对方不停的靠近,要把这个可怜的学生逼的崩溃了,齐正不紧不慢的开口:“不好意思,你认错了,布维拉尔的雄主是我。”   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了他。   他礼貌的笑笑,耐心的说了一遍:“你想要找的虫是我。”   对方那双眼睛转动了一下,似乎不理解他现在这种诡异的行为。   但他很快又笑了,伸出大手将他抓起来,呲着凶狠的獠牙说:“原来是你啊。”   他半垂着脸,清瘦的身体看起来摇摇欲坠,歪着的眼镜露出他几分白净脆弱的脸色。   里拉在原地抖个不停,煞白的脸上是不断奔涌而出的泪水。   齐正被带走了。   里面一片死寂,他们有庆幸,有麻木,有恐惧。   又恍惚觉得地上那具尸体就是下一个齐正。   ……   这艘星舰比现象中的要大,设施要更完善。   或许是因为他的配合,星盗没有粗暴的对待他。   因为每当在对方想要对他伸手的时候,他已经自行的跟上了脚步,并且会礼貌的向对方点头,乖顺的跟在身后。   这名健壮的星盗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直到一路走进一个更为宽阔的内室,里面或坐或站着许多高大健硕的星盗。   他们表情懒散,行为放.荡,与这架精密的星舰格格不入。   看到他,许多星盗都眼睛一亮,散发着堪比野兽的光。   “不知道这个有没有刚才那个耐玩。”   浪.荡肆意的调笑接二连三的响起,为首一个眉间带疤的星盗抬起手,那些声音立马归于安静。   “你就是布维拉尔的雄主?”   “是的。”他长身而立的站在那里,温和的回答:“星网上应该有我的照片。”   他的身份不需要证明,因为他们将他带走的时候就已经确立了他是目标。   对方只是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你倒是和那些只知道哭的废物不同。”   齐正谦虚的笑了一下,他抬起头,礼貌的说:“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把后面的绳子解开吗,我不喜欢这样,这令我很不舒服。”   头目上下看了他一眼,扯动着嘴角,示意虫将他反绑在身后的绳索解开。   松开的那刻,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温声道:“谢谢。”   这下连那名头目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知道我们接下来会对你做什么吗。”   那名头目看向他的眼神锐利中又参杂着几分疑惑。   他摇了摇头,却说:“不重要。”   伸手整理了一下有几分褶皱的衣服,他挽了挽耳边的发,看起来柔弱又无害。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先见一见阿尔列上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这么有礼貌,他真的,我哭死 第60章 虫族   1   头目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就变得阴冷无比。   而后又想起什么, 忽的笑了,重新倚靠在身后那张宽大的椅子上。   “你想见他?可以。”   他招招手,很快, 几个体型健硕的星盗就架着一个浑身绑着镣铐的虫丢了出来。   对方完全不像他之前见过的那副傲慢张狂的模样,一头长紫发乱的打了结,黏连着干涸的血块,身上的军服碎成了破布,健壮的身体短短几天就变得干瘦。   他的一侧翅膀被折断了, 后背的蝴蝶骨能明显看到一道狰狞的伤口。   猩红癫狂的眼睛随时处在暴动的边缘,但残留的清醒又强行将那股涌动的能量压了下来。   看到他的时候, 对方明显震了一下, 瞳孔微微扩大,很快又别开目光。   他神色恬静,扶了下眼镜框, 一缕极细的精神丝从阿尔列的伤口钻了进去。   阿尔列迅速反应激烈的颤抖起来, 看向他的目光凶狠的仿佛要杀掉他。   而齐正始终眉眼淡淡的看着他,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那些星盗是在齐正的精神力溢出来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对劲。   拥有信息素引诱剂抗体的身体对于精神力的感知会变得迟钝。   他们刷的站起来, 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里带着极致的狂热。   “原来是只高等雄虫。”   那些星盗纷纷向他围了过去,只是在靠近他的下一秒, 一枚骨刺就收割了一位星盗的命。   阿尔列抬起那双深紫色重瞳, 狂躁的能量被疏离干净, 他的羽翼还没长好,但虫化的铠甲与骨刺已经重新变得锐利凌厉。   头目阴狠的看向他, “封锁星舰, 启动高级防御模式!”   说完他就开始后退, 一阵浓浓的薄雾开始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扩散。   齐正站在原地, 清瘦的身体不动如风,一道像蛛网的精神丝结成了厚重的盾将阿尔列包裹在里面。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这些星盗不受信息素引诱剂的影响了。   逾嬉……   原来是因为雄虫的精神力就是最好的抗体。   起初他就在怀疑,看这群星盗疯狂的到处攻击破坏的样子,根本就不是深受精神海紊乱的困扰,反而十分享受这种力量暴动的感觉。   可他们又到处掳掠雄虫,想要治愈紊乱的精神海。   而在那名雄虫被拖出去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他们只是想榨干雄虫的精神力,因为这就是信息素引诱剂最好的抗体。   阿尔列的肌肉还在小弧度的痉挛,说实在的,这名雄虫看起来温软无害的样子,替他梳理的动作却粗暴的好像在剥皮刮骨。   他不愿意接受被他看不起的弱者的帮助。   但事实已经如此。   “是布维拉尔让你来救我的吗,呵……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大公无私,却也会做这种事。”   “不是的,我只是想来看看能让两大军团都毫无办法的星盗团到底长什么样子。”   肩侧的发丝柔软的垂在胸口,他微微一笑,“但我不想将自己弄的脏兮兮的,刚好你在这里,所以将你借过来用一下。”   说完,他又不好意思的垂了下头,眼眸微抬,诚恳又柔和的看向他,“如果你不想离开的话,我会将你还回去的。”   阿尔列的脸上青白交替。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只虫,布维拉尔的雄主果然和他一样,都长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   那些星盗见信息素引诱剂失去了作用,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狞笑一声,掏出了光能枪和等离子炮。   齐正眉心一蹙,似乎是有些为难。   阿尔列烦躁的啧了一声,雄虫果然都是废物,除了精神力能派上点用场,其他的没有一点用!   他已经做好了冲出精神力罩的准备,可在这个时候,星舰猛地晃了一下,一阵硝烟传来,星舰的传感器出现了失误,包括系统接连损坏,信息素引诱剂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待齐正的精神力一收回,阿尔列立马展开骨刺冲了上去。   而齐正则是愣愣的看着外面那艘巨大的星舰。   炮火接连轰炸,很快有星盗匆忙的跑过来,焦急的说:“主控台被破坏了!”   头目的眼睛红的能滴出血,一拳将墙壁砸碎,阴狠的说:“把所有的雄虫给我丢出去!”   哭闹声接连传来,齐正两耳不闻,在混乱中,他只是专注的看着那艘在外面孤军奋战的星舰,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仿佛能看到坐在里面神色严峻肃穆的布维拉尔。   数十只雄虫很快被丢了出去,果然,这捣乱了那艘星舰的注意力。   而没有完全恢复的阿尔列也在奋力拼搏中被重新控制。   头目将猩红的双眼看向了他。   “倒是我们小看你了。”   神情专注的齐正回过神,侧头看向了他。   谁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一枚机械残骸已经对准头目的喉管割了过去。   对方瞳孔一缩,立马虫化用铠甲抵挡,“当”的一声,头目的颈侧被割出了一道血痕,而那枚机械残骸却没有停留,径直带着阴冷的力道割断了另一名星盗的喉管。   他垂头推了推眼镜,轻声说:“打断别人真的很不礼貌。”   半昏迷的阿尔列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却忽然被温热的血液溅了一脸。   他艰难的侧过头,刚好听到齐正轻缓柔和的语调。   在他的视野里,他能看到冰冷机械的星舰内部仿佛生长着蛛网一样被层层叠合的精神力包裹,那种密密麻麻完全将内部笼罩的感觉令虫头皮发麻。   【宿主,再这样下去你会有危险!】   齐正脸颊泛白,几乎被掏空的精神力好像要将他从内到外的挖干净。   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仍旧斯文内敛的站在那里,四周不停蔓延的精神丝从他的身后组成了一个强大扭曲的怪物。   【宿主,布维拉尔正准备强行闯入!】   齐正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精神力化成了如蛛丝一般极细的银丝,瞬间在悄无声息间收割了数条星盗的生命。   鲜血大片飞溅出来,一个个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塌,在抽搐间断了声息。   而虫化的头目也差点被割开他身上的铠甲。   2526立马噤声,它没有人类那样丰富的感情,但看着尸横遍野、血肉模糊的现场,还是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窒息与可怕。   头目已经看到了那艘逼近的星舰,他不敢确保后面是不是有大量的军队埋伏,主控室已经被毁了,星舰根本不可能离开。   而这个时候,齐正的精神力也精准的击碎了信息素引诱剂的控制台。   头目咬紧牙根,捂着差点被割断的手臂,狠狠的说:“打开舱门,撤退!”   “是。”   他回过头,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阿尔列和从头到尾都从容不迫的齐正,冷冷的说:“齐正殿下,我们来日方长。”   他礼貌的颔首,微微一笑,“请帮我向凯斯特先生问好。”   头目猛地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但星舰已经陷入了倒计时,还有十秒,整座星舰都会被炸毁,他不敢再浪费时间,只阴狠的看了他一眼,立马转身离开。   【救命啊!宿主!星舰要爆炸了!】   2526慌的不行,它是真的不想回厂维修!   “别担心。”齐正温声安抚它。   不!它现在超级担心!   它已经开始回顾自己的职业生涯了!回顾到现在,它那第一任没有给它留下好印象的宿主居然是最正常的一个!   在自毁模式仅剩下最后三秒的时候,齐正用精神力砸碎了玻璃,抓着阿尔列从缺口跳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一扇巨大的翅膀包裹着他,将他带回了星舰。   【……】   “雄主。”布维拉尔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那双天蓝色的眼睛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后怕,但里面的沉稳有力与他结实的体魄又那么令人安心。   齐正看着他笑了。   他就知道布维拉尔一定会接住他。   苍白的脸没有几分血色,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异样,好像被掏空精神力,饱受痛苦的不是他。   而直到这个时候,齐正才确定,这次真的只有布维拉尔独自过来了,他根本没有带军队,他仅凭一艘星舰就赶了过来。   心情忽然像点燃了烟花一样,他又笑了。   “布维拉尔,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冲动。”   或许是他的双眼带着天然的柔和,布维拉尔坦然的说:“身为元帅,我不会贸然行动,但身为你的雌君,我不能丢下你独自在这里。”   所以他单枪匹马的来了。   万物复苏都形容不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只是忽然觉得,他把布维拉尔看的太轻了。   他不是某一种人物的缩影,他理智,强大,冷静,却也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拥有义无反顾的坚定。   “布维拉尔……”他轻抚着对方的脸庞,指尖抚过耳后那朵盛放的蔷薇花,又将手移到他的脑后,轻轻一使力,布维拉尔配合的低下了头。   绵软湿热的吻带着满足的叹息,这一刻,他们仿佛连灵魂都交织在一起。   这种完全交.融的满足感填满了他的心脏。   他第一次迫切的想要做什么。   只是伸到布维拉尔腰后的手一顿,他抬起头,用温软柔和的声音说:“布维拉尔,星舰……”   “这不是军部军用的军舰,是我的私人星舰。”   他洒然一笑,他只是想问星舰弄脏了也没关系吗。   但布维拉尔这个回答,他很喜欢。   2   阿尔列和布维拉尔彼此面面相觑。   他脸色阴沉,浑身都带着不爽的气场。   任谁半清醒半昏迷之间被一拳砸晕过去,醒来的时候周围全是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心情都不会好。   雄虫果然都是一些骄奢.淫.欲的东西。   他目光暼到布维拉尔脖子上的蔷薇花,心下一阵讥讽不屑。   平时看布维拉尔总是端的一副清贵冷漠的样子,到头来还不是成为了雄虫的掌中物。   “哼……”   他忽的瞳孔一震,一时不察,竟然直接痉挛着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精神力梳理会这么痛苦!   “抱歉,为了防止你在梳理过程中发.情,所以只好让你辛苦一些了。”   齐正歉意的笑了笑,阿尔列却脸色一白,弓起的身体青筋暴起。   能让一个训练有素的军雌失态到这种程度,可见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雌虫是耐力非常强的生物,此刻看在布维拉尔眼里,只觉得正好磨一磨他的心性。   雄虫大多是废物,但不全是。   他起身离开,趁着这个时候,他还要去看看那些被打捞回来的雄虫。   见他的背影消失,齐正蹲在阿尔列的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虽然很冒昧,但你可以不要告诉布维拉尔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阿尔列的牙根咬出了血,他那双紫色的眼睛在虫化的重瞳中不停交织闪烁,看起来冰冷又狠厉。   听到他的话,他咧开嘴笑了一下。   “说什么,说你表里不一吗。”   他很肯定,即便那个时候布维拉尔没有赶过来,他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但结果可能是牺牲掉他的命,或者是那些雄虫废物的命。   从对方的眼里,他看不到一点对生命消亡的波动。   “你说话真的很不礼貌呢。”齐正说了一声,但他依旧好脾气的笑了笑,挽起耳边垂落的发丝说:“我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阿尔列冷笑了一声,“这很重要吗。”   齐正认真的想了想,肯定的说:“布维拉尔很重要。”   “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阿尔列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毕竟看他被你玩的团团转也很有意思,哼……”   他痛苦的神色扭曲,整个虫蜷成了一团。   齐正低头看着他,轻声说:“请你不要这样说,我爱他。”   他抬起眼眸,目光空远的看着前方。   阿尔列根本不信。   但2526却看着突然飙升的数据说不出话。   A……A级了!   ……   布维拉尔独自一虫救了数十名雄虫还带回了阿尔列的事很快传到了星网上。   ——“我就知道布维拉尔永远不会失败!”   ——“布维拉尔,帝国的元帅!”   ——“既然这次这么轻易,那么之前为什么会接连损失两个军团呢。”   ——“不是说星盗团有信息素引诱剂吗,他们之前根本就毫无准备吧,毕竟这种东西可以说是高等级雌虫的克星。”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有对抗信息素引诱剂的方法了吧!”   ——“太好了,终于可以不用一直提心吊胆了!”   确实已经有了,但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题。   克制信息素引诱剂需要雄虫的精神力,可他们不可能向星盗团那样来榨干雄虫的精神力,但如果让他们随军出行,这些娇弱的雄虫也根本不可能答应。   在破解的方法全都寄托在雄虫身上的时候,几乎就是对方给他们画上了一条死路。   “元帅,还是找不到。”洛尔摇了摇头,整个虫有些垂头丧气。   他们几乎能锁定这件事和凯斯特脱不了干系,但他们却无法找到对方和星盗团有联系的证据。   “先把这件事放下,联系议事厅的雄虫,申请让他们随军出行。”   普通的平民雄虫作用不大,军部也不可能让他们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   但议事厅不同,里面的雄虫全都是高等级雄虫,等级越高,自保能力越强,能起到的作用也越好。   洛尔震惊的看着他,几乎无法相信他是怎么用冷静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难道是对方最近真的被齐正殿下宠的太过了?   那些可都是雄虫,还是帝国重要政员,让他们随军,将军都不敢提!   “可……可他们都是贵族!”   布维拉尔目光冷冽的看着他,“就因为是贵族,现在帝国需要他们,他们就必须要站出来。”   洛尔被他凛然的气势震了一下,随后抿了下唇说:“要是他们不愿意怎么办。”   “由不得他们不愿意。”他眯了眯眼睛,抓出一个微型摄像头。   里面记录的正是他上次搜查带出来的证据。   对于这群高高在上又要面子的雄虫来说,没有什么比当众剥下他们这层光鲜亮丽的衣服更令虫难以接受了。   洛尔看着他果断的动作,心里也突然涌出一股磅礴的气势,他挺起胸口,行了个军礼,大声的说:“是!”   就算雄保会告他也不怕了!这次犯罪的可是议事厅!   却不知现在的雄保会早已经处在溃散当中了。   ……   这是齐正第十次看到跟踪他的艾斯特了,对方身形消瘦,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亮。   看到他的时候,对方舔了下干燥的唇,期待又犹豫的走到他面前,低低的垂着头,只敢用余光小心的看着他的鞋面。   “凯斯特和那些星盗团有关系,我听到他和他们打通讯了。”   他一双手不安的抠着指甲,上面坑坑洼洼的还带着未干的血,能看出他的忐忑与某种难以言明的焦虑。   “凯斯特想让雄保会控告布维拉尔从而绊住他的脚步,但贝雅戈拒绝了,而凯斯特不愿意牺牲掉议事厅的名誉,所以他现在正计划让那些星盗出面。”   他试探着抬了下头,却只看到齐正秀气干净的下巴就连忙垂首不敢多看。   “我……我可以为您做什么吗。”   “不需要了,谢谢。”   他慌张的抬起眼,又匆匆低头,焦急的说:“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一句谎话!”   “不,我是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温柔和缓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道。   艾斯特呆呆的站在原地,随后,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   “好孩子,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脸上露出了沉迷满足的笑容,连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而齐正推了推眼镜,灰白色的眼睛像没有涟漪的湖泊。   他明白布维拉尔想要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能对凯斯特进行抓捕的想法,可在他认为,只要确定是他,那就直接把他杀掉好了。   提起手里的菜篮,他神色温和恬静的回了家。   ……   事情进展的不是很顺利,布维拉尔想要利用那些证据威胁对方,可议事厅的那些虫也不是吃素的,于是两方展开了拉锯战。   洛尔又来到了布维拉尔的房子,虽说是来汇报事情进度,但很难说他不是想来吃一顿饭。   于是在他的磨蹭下,布维拉尔终于默许了他留下来的行为,洛尔的语速立马变得快了起来。   “那些老东西真是太难应付了,他们就是想拖延时间,再这样下去,没等他们同意,星盗都要打上门了!”   洛尔一脸的愤慨之色,可以看的出来,他真的是很讨厌议事厅那些雄虫了。   话锋一转,他又叹了口气,“如果有S级的雄虫就好了。”   布维拉尔抬眸看了他一眼。   洛尔在那里自顾自的说:“传说S级雄虫拥有像银河一样浩瀚无垠的精神力,那是直接跨越A级,另一个高等级的存在,一只S级雄虫就完全可以代替那些A级雄虫,一艘星舰又算什么。”   齐正将做好的饭菜端出来,洛尔立马刷的站起来,样子老实的不得了。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齐正的时候他比面对布维拉尔还要紧张。   而那种紧张不是雌性看到完美的雄性的紧张,而是另一种更说不清的令心脏发紧的感觉。   “齐正殿下,我来吧。”他赶忙从齐正的手里接过还热着的盘子,不禁又感叹齐正殿下真是一只绝无仅有的好虫啊!   脑袋一抽,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听说阿尔列上将暴动的精神海被梳理了,虽然没好全,但也不会随时失控了,是那些被带回来的雄虫吗,如果请他们随军怎么样。”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虫回他的话。   布维拉尔抬眸看他一眼,“坐下。”   洛尔老实的坐下了。   但他真心以为自己出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听说目前在一区,凯斯特先生的精神力最高。”   布维拉尔看向了齐正,他是从来不会过问这些事,今天还是第一次提起。   洛尔不知道,听齐正问,他立马回答:“是啊是啊,可别说他不愿意了,这事和他有没有关系还不好说呢。”   齐正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他似乎只是好奇的问一句。   看到布维拉尔沉默不语,他将奶白色的汤递到他面前,温声道:“喝些汤对胃好。”   勺子已经喂到了他的嘴边,布维拉尔红了下耳朵,低下头喝了。   齐正温柔的笑起来,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满足。   “好喝吗。”   “嗯。”布维拉尔抿了下唇。   齐正白净的脸颊微红,他眉眼低垂,带着一丝羞意与柔和的眼神看向他。   “你喜欢就好,这是特意为你做的。”   明明大家坐的都是相同的距离,但洛尔就是觉得自己被隔开了。   他低头用力扒饭,眼都没抬。   以后再也不想着来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丧失耐心……   其实开始是想让阿尔列嘎了的 第61章 虫族   1   凯斯特焦躁的一脚将门踹开, 跪在地上的雌侍被吓得浑身一颤,赤.裸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看到凯斯特走近, 连忙缩着身体向角落靠近。   原本凯斯特根本没注意到他,但余光暼到他的动作,心口一股郁气涌了上来,拿起旁边的鞭子用力甩了过去。   雌虫被打的趴在了地上,但煞白的唇连一句闷哼都发不出来。   他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 因为凯斯特不喜欢他不够好听的声音。   “废物!”   他阴冷的又甩了一鞭子,看着对方伏在地上不停颤抖的身体。   没有虫可以和布维拉尔比较, 那样强大冷峻的虫, 永远也不可能伏在另一只雄虫的脚下。   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有征服他的必要。   暗沉的眼里闪过一道晦涩的光,他丢开鞭子, 大步进了门。   雌虫麻木的躺倒在地上, 赤.裸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了。   谁也不知道在外高贵又儒雅的凯斯特,私下有多暴.虐残酷。   凯斯特坐在椅子上满脸的阴郁, 军部步步紧逼,信息素引诱剂的事根本不敢大肆动作。   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齐正居然是一只高等级雄虫!   而他还不能公开这件事!   因为全帝国都以为齐正是一只普通的F级雄虫,如果他贸然把这件事说出去, 那么信息的来源势必要引起布维拉尔的追查。   还有, 最近的星盗团也有些不受控了。   他暂时无法大量的给那群疯子提供信息素引诱剂, 也无法给他们提供雄虫。   原本和星盗团的建立更多的就是利益上的交易,那群疯子疯起来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揉了揉泛疼的眉心, 他目光暼到正往外走的艾斯特, 神色阴郁的说:“最近你在做什么。”   一段时间不见, 艾斯特完全变了个样子, 似乎是从九号楼出来之后,他就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意张扬,总是缩在房间里,神情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只虫也干瘦的完全不像样子。   “雄保会……”艾斯特低着头,枯瘦的手指捏紧了衣角。   凯斯特看不过去他这个样子,眉头用力的皱了皱,但声音还是缓和许多,“顺便联系一下贝雅戈,让他尽快来见我。”   “好。”艾斯特应了一声,抬脚往外走。   看到他在衣服下空荡荡的身体,凯斯特又说了一句:“最近外面很乱,没事不要出去乱走,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跟我说,等一切都平息下来之后,我再给你建一个九号楼。”   “好,谢谢哥哥。”他神情飘忽,拖着瘦削的身体离开了。   凯斯特焦虑的敲击着桌面,不管是信息素引诱剂还是雄虫,都得先想办法安抚住那些疯子。   而此时离开的艾斯特却没有去雄保会,他径直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那里有一束花。   他脸上露出迷离的笑容,恍惚的走过去,刚执起地上的花,一架飞艇停了下来。   “雄虫?”一个笑容癫狂的雌虫目光狂热的盯着他。   花从手中掉了下来,在凛冽的秋风中被吹的滚了几个圈。   空旷的平地很快归于平静,一只纤长细白的手将地上的花捡了起来。   ……   第一议员凯斯特的亲弟弟艾斯特殿下被星盗掳走了。   凯斯特发了疯的要求军团去展开救援,那副眼眸发红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   布维拉尔答应会尽快救援,但最快也要两个小时之后。   因为研发的防护服还不够大批量生产,军雌的安全无法得到保证。   “两个小时,你们知道那群星盗有多疯狂吗,两个小时足够让他变成一具尸体了!”   凯斯特的眼里带着狰狞的红血丝,整只虫看起来可怖非常。   布维拉尔还是那副冷静镇定的模样,看向他说:“凯斯特议员,请你相信军部不会放弃任何一名虫民,但军雌的生命也同样珍贵,我不可能拿他们的生命去打一个没把握的败仗。”   凯斯特目眦欲裂的看着他,“一群军雌怎么能和艾斯特比!他是雄虫,是高等雄虫,哪怕用你们所有虫的命都抵不上他一条命!”   布维拉尔的眉头皱了一下,而洛尔已经气的双拳紧握了。   “凯斯特议员,我们只能尽力保证会尽快展开救援,但也请你明白,信息素引诱剂是高等级雌虫的克星,目前还没有足够完善的方法可以抵抗,所以我们才更应该谨慎小心。”   凯斯特差点心口一窒。   他当然知道抵制信息素引诱剂最好的方法就是雄虫的精神力,因为那些改装过后的信息素引诱剂就是他给那些星盗的。   现在军部申请让议事厅的高等级雄虫随军出行的报告还滞留在他的书桌上。   原本他是想拖时间让那些星盗先打上门,没想到,那群疯子竟然先掳走了艾斯特!   不行,军部这里暂时没有指望了,布维拉尔一定会趁机公报私仇,他们不可能去救艾斯特,不可能的!   他狠狠的瞪了布维拉尔一眼,突然转身大步离开。   洛尔看的莫名,小声的说:“没想到他看起来还挺关心他弟弟的。”   说完,他又问布维拉尔,“元帅,我们真的要去救援艾斯特吗。”   “军人的使命是什么。”   洛尔立马立正站好,“维护帝国的利益,守护每一名虫族公民!”   他起身拿起椅子上的军服外套,大步往外走。   “让四军团做好准备。”   “是!”   ……   得到布维拉尔又要出战的消息,齐正紧赶慢赶的还是没有赶到送他离开。   他孤零零的站在军部的门口,警务员看到他落寞的身影有些不忍。   “齐正殿下,要不然你进来等吧。”   他抬起头,犹豫的问:“可以吗。”   警务员尽力缓下声音,轻声说:“当然可以,谁不知道你是布维拉尔元帅的雄主,我们都相信你。”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别了别耳后的发,露出的耳朵尖有些微微泛红。   因为最近抵御星盗的事,军部的训练增多,除了已经出战的四军团,剩下的三军团和五军团都在,还有休养生息的第一军团。   齐正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三军团的上将。   对方看起来和雄虫很像,清瘦而高挑,却因为是军雌的缘故,身上又多了点肃杀感,整体看起来坚韧又充满力量。   听说他是一名亚雌,这让他多看了他几眼。   察觉到他的眼神,为他带路的警务员主动的说:“那就是我们的兰卡拉上将,起初军部是不招收除了雌虫之外的虫的,因为他们身体太弱,会承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而且只有雌虫有可以虫化的铠甲,在战斗方面更有优势。   “但兰卡拉上将是我唯一见过的一只可以把军雌打趴的亚雌,那时候他主动过来参军,包括将军都不同意,是元帅作担保让他留了下来,那个时候正是战争的高峰期,但兰卡拉上将坚持了下来,并且站到了如今的位置。”   说到这里,警务员的语气里充满感叹,似乎十分敬佩这位以亚雌的身份在军部站稳脚跟的三军团上将。   “还是元帅有眼光,如果不拼尽全力,四军团的上将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兰卡拉上将呢。”   听着警务员自豪的声音,他轻轻一笑,温和的说:“不,是你们的包容心很强,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兰卡拉上将。”   警务员被他笑的有些脸红,但心里又被热气填的满满涨涨。   是呢,他们每一只虫都特别佩服兰卡拉上将!   路过的时候,那位兰卡拉上将看到了他,礼貌的向他颔首点头。   齐正微笑的回应了对方,目光温煦而柔软。   待他走远之后,那位兰卡拉上将的眼神还停留在他的背后,良久,才收回目光。   无论是亚雌还是雄虫,抑或是雌虫,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   兰卡拉嘴角一勾,身姿挺立的看着他手下的第三军团。   警务员一路将他送到布维拉尔的办公室。   或许这个冷肃森严的军部鲜少有像他这样柔软温和的雄虫出现,所以他收获了很多熠熠生辉的目光。   有上次见过他的那些军雌,也有只是听说过还没见过他的军雌。   他始终保持着礼貌温和的笑容,能够感觉到他很喜欢这里,也是真心且平等的对待他们,所以这些军雌也很喜欢他。   细看之下,这里有许多还是像里拉一样大的孩子。   他们皮肤黝黑,身姿矫健,双眼明亮,像他们这样的只有可能来自落后的十一区和十二区。   不过他们的眼神里全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带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齐正微笑着推了推眼镜。   真好啊。   他喜欢这种鲜活的感觉,能够与死亡对抗的热烈。   “齐正殿下,请你在这里等候一下,待会儿会有后勤部的虫过来招待你。”   他抬起头,温柔的笑了一声,“没关系,我就坐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警务员感动于他的守规矩,但他这么体贴有礼,他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便说:“其实除了一些密封的文件袋,那些东西也不是不能看。”   因为未密封的大多是已经公开的或预备公开的消息。   “好,谢谢你。”   他眼眸弯弯的笑开,又是一阵让警务员满脸通红的小鹿乱撞。   2   “该死的!”   凯斯特面色扭曲的砸碎了手上的光脑。   星盗团根本就不接收他的通讯!   那群疯子!   或许他们此刻还以为抓到了他凯斯特的亲弟弟而感到得意!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目光阴郁的盯着地上碎裂的光脑。   总觉得艾斯特被抓走的时机太巧妙了,为什么刚好在他的议事厅和布维拉尔的军团相互制衡的时候,艾斯特被掳走了。   明明只需要再多等一天,他就可以联系星盗团让他们动作了。   可现在不但打断了他和星盗团的合作,他主动低下一头,还让军部占了上风。   他无法再和那群星盗联系,谁知道他们会对艾斯特做什么。   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他烦躁的一脚踹翻了椅子,满目阴冷,希望布维拉尔真的能将艾斯特带回来。   要不然大家就一起下地狱吧。   ……   齐正从中午等到了下午,外面传来星舰落地的声音,他连忙起身,门被推开,回来的却不是布维拉尔,而是洛尔。   “齐正殿下……”   洛尔有些愕然,显然没料到他会在这里。   没等他问,他已经主动解释:“元帅带着一只小队跟踪在那群星盗的身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是要彻底剿灭他们,我回来是想游说一小队雄虫随军,防护服虽然有效果,但保质期的时间太短了,很容易被消耗。”   因为时间紧张,他语速很快,说完还没来得及跟齐正打声招呼,他已经接通光脑,看样子是要直接向将军上报。   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像蹁跹的羽翼颤了一下。   随军,听起来很不错。   毕竟离布维拉尔太久,他也会想他。   这布公告很快在星网上公布了出来,不出所料,遭到了那些雄虫的极力反对。   他们都是帝国的瑰宝,怎么能和那些军雌一样陷入那种危险的境地!   同一时间,雄保会收到了大量的投诉。   可令虫不可思议的是,雄保会没有受理他们的投诉,贝雅戈反而同意了随军出行。   一时间,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缩在衣柜里的贝雅戈两眼布满血丝,他神经质的四处张望,这里,还有这里,连无法完全闭合的缝隙好像都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如果他主动去往前线,待在军队里,那双眼睛应该就不会找到他了吧。   他低下头,神经兮兮的笑了起来。   洛尔看到这个突兀的名字也是一愣,甚至第一反应是阴谋论的觉得对方是不是想要埋伏进去,但又想到这些高等级雄虫贪生怕死的性子又连忙否定。   不过这让他更不明白了,总让虫不放心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算计他们。   但很快下一个名字让他瞪大了眼睛。   齐正,布维拉尔元帅的雄主。   星网上同时也是惊天动地,纷纷觉得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啊,是我的光脑卡了吗!”   ——“等等,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军部要的是高等级雄虫,只有高等级雄虫才能进入系统报名!”   ——“而高等级最低也是B级!”   ——“啊啊啊啊啊啊!他不是F级吗!”   ——“是我一睡醒世界发生了变化吗!为什么贝雅戈会去报名!为什么我温柔的齐正殿下竟然是高等级雄虫!”   齐正,是高等级雄虫。   这一消息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没有什么比一个F级雄虫一跃成为高等级雄虫更令虫不敢置信了。   而齐正看着星网微微一笑。   是A+,不是B级哦。   没多久名单上又出现了一位雄虫的名字,里拉,就是那个雄父是第一学院的院长,雌父是富豪榜前五的里拉!   虽然一共只有三名雄虫,但每一个的份量都足够压的所有虫民回不过神。   齐正推了推眼镜,点开光脑发送了一条匿名消息。   现在他已经能很熟练的运用这些高科技了,所以希望收到消息的对方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凯斯特先生,艾斯特绝对活不过明天。   ……   洛尔看着跟上星舰的三名雄虫,觉得头都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贝雅戈一直低着头,总是神经质的浑身发抖。   能不能派上用场还不好说,看他这样子总觉得到时候不要浪费虫力去救他就够了。   而一副明明怕的要死但偏偏要装出气势强劲的里拉也很让虫头疼。   他完全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经过他雄父雌父的同意,他不想在剿灭星盗之后回来还要因拐带雄虫而被告上法庭!   最后看到神情自若的齐正,他只觉得头都要炸开了。   不用等到剿灭星盗,等见到布维拉尔的时候,他估计就得先被对方剿灭。   一路生无可恋的踩着布维拉尔留下的跃迁点来到了一个偏远星系。   很快就根据记号找到了驻扎的布维拉尔所带领的小队。   果不其然,在看到齐正的时候,布维拉尔整只虫都愣住了。   齐正对着他笑了笑,但布维拉尔却笑不出来。   他想质问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尤其是上次才被那群穷凶极恶的家伙掳走,他难道不怕吗!   不怕……家里种的花没有虫照顾吗。   可身为军团的元帅,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摘下军帽,深深的弯下腰。   “布维拉尔多谢三位殿下的牺牲。”   齐正看着布维拉尔的发顶,张了张嘴,却突然说不出话。   布维拉尔郑重的态度比想象中所带来的力量要更大。   连惶惶不安的贝雅戈和脸色苍白的里拉也愣住了。   好像这一刻,他们所做出的行为被赋予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一切都是为了帝国,为了和平。”   温和的声音轻缓有力的响起,布维拉尔震了一下,用力的抿了下唇,直起身行了个军礼。   “在此期间,布维拉尔以虫格担保,一定拼尽全力守护各位殿下的安全!”   掷地有声的声音带着蓬勃的气势,里拉激动的满脸通红,心里也莫名的涌上了又鼓又涨的情绪。   而布维拉尔深深的看了齐正一眼,又别开了视线。   “各位殿下请稍作休息,今晚会开启第一轮攻势,我已筛选出一只前锋小队,到时候辛苦三位殿下用精神力为军队的军雌开启精神力罩,隔绝信息素引诱剂所带来的影响。”   “布维拉尔元帅你放心,我可是B+级呢!”   里拉握紧双拳,双眼晶亮的看着他。   布维拉尔微微颔首,“多谢,里拉殿下。”   布维拉尔最后看了齐正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他要去做进一步的部署了。   待布维拉尔离开之后,里拉激动的双眼放光。   “布维拉尔元帅他叫我殿下,叫我殿下诶!”   据说布维拉尔从不以这种敬称称呼雄虫,身为一名军团元帅,他不愿自己的尊严被轻而易举的践踏。   而今天,无论其他虫怎么想,至少在里拉的心里竖起了一栋伟岸的高墙。   齐正的目光追随着布维拉尔高大挺立的背影,双颊带着动人的薄红,心脏不停的加速跳动。   这样的布维拉尔,永远值得心动。   ……   攻击的时间比预料的要提前,或许是那些星盗发现了跟在后面的布维拉尔。   远远的,一只被绑起来的雄虫暴.露在微型捕捉器的视线里。   是艾斯特。   他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身体也很糟糕,不知道那些星盗做了什么,他垂着头,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等了。”布维拉尔皱紧了眉,再等下去,恐怕艾斯特就会有危险。   他一声令下,小型军舰立马跟着那群星盗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对方首当其冲的就是放出了信息素引诱剂。   一层叠着一层的精神力罩挡在了最前面。   里拉看起来很紧张,贝雅戈还在发抖,而那层精神力罩是齐正发出来的。   现在所有虫都知道了他其实是高等雄虫,但仅凭他自己就能将防护圈扩大到整个小型军舰,还是令虫觉得震惊。   总觉得这已经不是B级精神力这么简单。   那群星盗又连忙架起了两架炮筒,布维拉尔立马开启防御模式。   其实如果没有装备精良的星舰和堪比雌虫大杀器的信息素引诱剂,布维拉尔根本不可能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这群星盗周旋。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上次对方炸毁星舰的行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布维拉尔发现这群星盗这次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大胆,把艾斯特放出来的行为应该也是想拖延时间。   这让布维拉尔更加肯定对方内部一定出了问题,他必须要趁这个机会将对方一举剿灭。   布维拉尔的军舰一直跟在后面穷追不舍,星盗们在前面逃窜,炮火接连轰炸,小型军舰的优点是灵活性够高,但仪器设备不够完善。   在剧烈的摇晃之后,星舰的一侧羽翼已经被炸毁了。   布维拉尔抬起手,洛尔了然的点头。   一架巨大的军舰突然遮天盖日般下沉。   那是第四军团的星舰,他们已经埋伏很久了!   早已经丧失耐心的四军团上将立马一通狂轰乱炸。   星盗团躲闪不及,东摇西倒的眼看着就要炸毁,突然一股浓密的雾覆盖过来。   信息素引诱剂!   齐正目光恬静的看着星盗团身后散发出来的大批量浓郁的雾,挽起了耳边的发丝。   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布维拉尔虽然是雌虫,但他不卑微,也不可能恋爱脑,即便他有私心,但也永远是公大于私,集体大于个虫   而齐正具备极端的英雄情节,他憧憬且向往所有高尚的灵魂,所以他是真的迷恋这样的布维拉尔   不过嘛,这不耽误他温柔人夫下的s性本质,毕竟他曾经白天是幼儿园老师,晚上是杀手先生,所以布维拉尔正直笨拙的另一面就由他来补全   最后感叹一句,虫族真的好难写! 第62章 虫族   1   谁也不知道那艘星舰是什么时候埋伏在那里的。   大批量的信息素引诱剂散发出来, 里拉被拍了一巴掌才回过神,连忙升起精神力保护罩。   他摸着酥酥麻麻的后脑勺,回头四处张望, 可也没看出那巴掌是谁打的。   里拉和贝雅戈联合叠加才勉强罩住四军团的军舰,可军舰太庞大了,信息素引诱剂只要有一丝可钻入的空隙就能无孔不入的散发。   这种情况下,只能暂时让他们撤离,而布维拉尔所带领的小型军舰在齐正的精神力下闯了进去。   他们的首要目的是救下艾斯特。   炮火冲开了浓雾, 但很快又被密密麻麻的信息素引诱剂覆盖。   那群星盗似乎知道来的是谁,连忙调转方向去投奔对方, 结果却被轰了一炮。   “凯斯特, 你是想解除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吗!”头目愤怒的质问他。   装备精良的星舰二话不说直接击碎了他们的防御系统。   被两面夹击的星盗们终于慌了。   “凯斯特,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这就把艾斯特殿下还给你!”   见那艘星舰没有再开火,头目松了口气, 但眼里却闪过一丝阴狠。   我们会把你弟弟还给你的, 只是还能不能活着那就不好说了。   他狞笑一声,抬手示意将艾斯特拖过来。   只是凯斯特这边暂时停止了攻击, 另一边的布维拉尔的军舰却在步步逼近。   在一串剧烈摇晃中,星舰再次受到严重的损伤,头目气血上涌, 拨通凯斯特的通讯大声喊:“如果你不和我们一起击退布维拉尔, 你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吧!”   凯斯特握紧了椅子把手, 两眼发红。   一个两个的全都来威胁他!   他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用这种语气来和他说话!   “如果你不把艾斯特还给我, 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头目砸掉了手里的通讯, 猩红的双眼代表着他已经处在精神海失控的边缘, 残存的理智已经逐渐消失殆尽。   他眼神阴狠, 神色狰狞的说:“把艾斯特挂出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谁能狠的下这个心!”   因为大量的信息素引诱剂,导致布维拉尔他们的军舰视物困难。   哪怕用高纬度的微型捕捉器也只能勉强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   洛尔眉头皱的打了结,忽然,他瞳孔一震,大声说:“他们把艾斯特挂出来了!”   布维拉尔立马抬手,停止攻击。   这个时候,因为四军团已经撤退,埋伏在后方,所以由里拉和贝雅戈接替了齐正,在小型军舰上开启了防护罩。   透过细密的精神丝,齐正能够清晰的看到被吊在外面的艾斯特,他垂着头,神色介于清醒和昏迷之间,脸色白的有几分不正常。   还活着啊。   他点开光脑,找到置顶的联系人,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而后取消置顶,拉黑删除,清楚数据,光脑瞬间就变得干干净净。   ——很遗憾的通知你,凯斯特先生,天亮了,所以你见不到你弟弟了。   随着太阳翻出的鱼肚白,一抹光辉在雾中圈起了层层光晕,那边沉寂了几秒,接着是疯了似得攻击,炮火在阳光下接连响起。   一直关注前方的布维拉尔眉心维蹙,轻声说:“他们好像起内讧了。”   因为视野受限,他一直没能看清星盗团后方的那艘星舰到底是谁。   但对方来的时机太巧妙,所以他本能的以为那是星盗团的同伙。   现在看来,似乎是他预估错了。   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倒是好事。   他展开羽翼,准备趁机过去将艾斯特救下来。   “元帅!”洛尔连忙叫住他。   一旦他离开了精神力罩就会立马迷陷在信息素引诱剂里。   他必须要带一名雄虫过去。   布维拉尔下意识的把视线看向了齐正,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私心里,他并不想带齐正过去。   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有私心。   抿了抿唇,他正要伸出手,齐正已经拉住了他的衣服。   他那张秀美白净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温声看着他说:“布维拉尔,我会保护你的。”   心下一阵柔软,布维拉尔神色肃穆的看着他,“请先保护自己。”   说完就搂着他的腰飞了出去,密密麻麻的精神力瞬间将他从头到尾的包裹。   齐正仰头看着他下颌线分明的下巴和坚毅的脸部轮廓,他知道布维拉尔那句话并不是基于他是齐正,是他布维拉尔的雄主才这么说。   而是基于他是一名虫族公民,一名在他责任之下需要保护的雄虫。   即便不是他,布维拉尔也会以同等的视野保护对方。   这就是布维拉尔,是他第一次在屏幕里看到就怦然心动的帝国元帅。   布维拉尔在迂回中跳上了星舰,在各种枪.械炮火的轰炸中,他伏低身体,用翅膀将齐正护在怀里。   其实他的身体在巨大的星舰上并不十分显眼,但星盗团根本抵抗不住凯斯特疯狂的攻击,原本就被损坏的控制设备彻底报废,直接被迫降落,轰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在这种高速降落中,里面的所有虫都难以存活。   危机爆发的那一刻,布维拉尔以一种十分精准又迅猛的速度带走了被吊在外面的艾斯特,翅膀却被星舰残骸刮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他连眉心都没有皱一下,立马冷静的带着他们撤回,他仍旧记得,首要任务是先营救艾斯特。   但这个时候已经杀红了眼的凯斯特看到被带走的艾斯特后,立马将攻击目标对准了布维拉尔。   即便布维拉尔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完全躲避如此疯狂的炮火攻击。   很快,布维拉尔身上的血就染红了齐正的身体。   他的手指抖了一下,伸手捂着布维拉尔几乎被洞穿的腹部。   布维拉尔连表情都没变,似乎受了重伤的不是他,但感觉到齐正冰凉的手指,他还是眼眸微动,低下头用沙哑的声音轻声安抚他。   “别怕。”   齐正没有说话,他的精神力如利箭一样穿过浓郁的雾直接击碎了凯斯特星舰上的控制器。   2526呆呆的看着不停往上飙升的数据。   【契合度增长百分之七十三!】   【契合度增长百分之八十!】   【契合度增长百分之九十!】   【契合度增长百分之九十五!】   【契合度增长百分之九十九!】   只差一点!   轰然炸开的精神力像天空一样辽阔,由头顶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迅速将弥漫的信息素引诱剂吸收剿灭。   而布维拉尔在这样强大的威压下也支撑不住,只好从空中降落。   另一边从坠毁的星舰中爬出来的凯斯特摇晃着拖出了一个炮筒。   下落的布维拉尔也看到了凯斯特,瞳孔略微一缩,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或许预料中和星盗团有联系的就是他。   只不过这个时候更关键的是怀里的齐正。   在精神力迅速炸开之后,他浑身都烫的不像话,头上冷汗密布,不到一会儿,整只虫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脖子上。   但他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有2526知道,齐正被唤醒了第三次生理觉醒,也就是说,他进入雄虫的高级发.情阶段了。   生理觉醒会让雄虫直接进入返祖阶段,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会被生理冲动所支配,变成只知道交.配的野兽。   可现在的齐正除了身体本能的反应,他本人竟然完全看不出他在与自己本能的冲动所对抗。   这是一种比被掏空精神力还要可怕的感觉。   如果说耗尽精神力会感觉到从内到外的痛苦与虚弱,那么第三次生理觉醒就是一个大池子里的水已经装满,却还在不停的往外溢。   而现在齐正做的就是强行将溢出来的能量塞回去。   “雄主。”   布维拉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顿觉心脏一阵紧缩,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但凯斯特却看出来了。   没想到,当初的废物雄虫竟然能觉醒第三次生理觉醒!   他拖着重伤的手臂,直接一炮轰向了布维拉尔。   布维拉尔连忙用虫化的铠甲抵挡,死死的收拢翅膀护着怀里的齐正还有半昏迷的艾斯特。   被鲜血溅了一脸的齐正舔去了嘴角的血液,带有布维拉尔信息素味道的气息让他连灵魂都在颤栗。   那种想占有破坏布维拉尔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剧烈!   但他却强行用意志力压制着这种感觉,痛苦与轻轻一触就能敏.感跳动的灵魂让他无比享受。   他睁开那双浓郁的灰白色眼睛,眼镜早在躲闪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被牢牢挡住的视野让他在布维拉尔的羽翼下充满了被保护的安全感。   这个时候,他轻轻地掰过了艾斯特的肩膀,让他苍白的下半张脸刚好露在了布维拉尔的翅膀下。   果然,看到这一幕的凯斯特直接疯了,他猩红着双眼,丢开废弃的炮筒,提起了光能枪。   齐正靠在布维拉尔的胸口,手指狠狠地插进了布维拉尔被洞穿的伤口。   布维拉尔一时不察,身体踉跄了一下,翅膀无力的垂落下来。   而同时被带动的艾斯特睁开了迷蒙的眼睛,他神情恍惚的看着前方的凯斯特,抬脚走了过去。   “哥哥,你来……”救我了。   “艾斯特!”   已经发射的光能枪在凯斯特震动的瞳孔中射进了他的眉心。   而艾斯特还维持着向凯斯特走近的动作,双眼是看向他时的欣喜。   凯斯特彻底疯了。   艾斯特还活着!他还活着!   “艾斯特!”   2   凯斯特瞳孔剧震,他看着往后仰倒的艾斯特,那双眼里最后的一点光也彻底熄灭。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艾斯特……”   艾斯特死了,死在他的枪下。   布维拉尔煞白着脸,额头因为剧痛布满了冷汗,他疑惑的看着齐正,直到这个时候,他对他仍旧没有一丝怀疑。   或许军雌天生就有忠诚的本能。   “抱歉,布维拉尔。”他心疼的看着他,但可怕的是他满手的血竟然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些什么。   外溢的精神力从毛孔钻了出来,他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红白的重瞳。   但布维拉尔并没有看到,因为已经疯狂的凯斯特对他们展开了剧烈的攻击。   “凯斯特,你非法研究禁品,还与星盗勾结,你必须要跟我回去接受审判!”   布维拉尔护着怀里的齐正,妄图将凯斯特带回去给帝国一个交代。   可失去了唯一一个亲弟弟也彻底暴.露了的凯斯特什么都没有了,他怎么可能会跟他回去,他现在只想让布维拉尔也死在这里!   属于A级雄虫的精神力铺天盖地的散开,在这种威压下,受了重伤的布维拉尔很容易被影响。   虽然他已经被齐正彻底标记,但雌虫天生对雄虫的精神力没有抵抗力。   他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起来,“凯斯特,这将是你最后的机会。”   凯斯特冷笑一声,就算他回去,他也不可能再进入议事厅了,还要接受审判,他为什么要回去,一起死在这里不好吗。   看到了他眼里嗜血的冰冷,布维拉尔眉心一蹙,顶着对方的精神力强行展开双翼。   属于3S级军雌的气势让凯斯特气血上涌,嘴里溢出了一缕血丝。   他不在意的擦掉,拖着断掉的手臂,一枪一枪的瞄准布维拉尔,在发现布维拉尔更护着齐正之后,他眼里闪过一抹怨毒的光,将攻击对准了齐正。   其实现在的齐正也不好受,外溢的能量几乎将他的身体撑满,喉头满是腥甜的血气。   可在这个时候,他仍旧面色不改,勉强伸展出去的精神力像顽强的细芽一样攀附上凯斯特的小腿,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个缺口,立马和他的精神力展开了对抗。   凯斯特一松懈,布维拉尔即刻找准机会向他跃了过去。   暂时没有了精神力的雄虫柔弱的就像一阵风,布维拉尔没有留手,直接扭断了他的肩膀,用电子仪器铐住了他的双手。   在刺痛间他的精神力溃散,一个养尊处优的雄虫怎么可能和一个坚韧不拔的军雌相比较。   他的意志力完全无法再凝聚,只好神色扭曲的半跪在地上。   布维拉尔的情况也算不上多好,他腹部被贯穿的伤口还在往外溢血,没收回的翅膀还有一道巨大的伤口。   但他神情冷峻,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看不出一点异样。   他弯腰想要将凯斯特带走,一道光能射线却擦着他的心□□中他的肩膀。   他连忙虫化用铠甲抵挡,但上面还是明显出现了一道焦黑的印记。   在星舰坠落的残骸中,一个眉间带疤的雌虫浑身是血的爬了起来,是星盗头目,他还没死。   他双眼猩红,脸上带着极致的扭曲癫狂,暴动的能量凌乱的交织在一起,他的精神海已经完全失控了。   星盗头目作为一个s+快要到双s级的雌虫,彻底爆发的能量也足以毁坏一架小型星舰。   布维拉尔神色一肃,他不能让对方在这里发生精神海暴动。   将凯斯特丢到了后方,回头看了眼苍白虚弱但还算安全的齐正,他毫不犹豫的向星盗头目冲了过去。   凯斯特目眦欲裂的盯着地上属于艾斯特的尸体,涌动的气血让他嘴里溢出了血丝,脸上的神情阴森可怖。   雄父是一只软弱无能的虫,雌父是军团的上将,在嫁给雄父做雌君之后竟然还没有卸任。   不但没有承担起一个雌君应该做的义务,生下他们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   而雄父那只软弱无能的虫竟然纵容了雌父在外面征战。   后来雌父战死之后,雄父竟然跟着自杀了。   太可笑了,他永远也不愿意做这样的雄虫,也永远不会纵容雌虫骑在他的头上,雌虫就应该伏在他们的脚下,永远听从他们的命令!   艾斯特是他一手养大的亲弟弟,是和他一样尊贵的高等级雄虫,他总是觉得艾斯特不需要多厉害,反正在他的庇护下,对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他。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毁了!   “凯斯特先生,你好。”   一道轻缓柔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眼神阴狠地抬起头,齐正满头冷汗,湿漉漉的发丝粘在脖子上,泛着红晕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旖旎,也有几分虚弱的美感。   但他的笑容却温柔的像一阵春风,秀美的脸和星网上那个被雌虫喜爱拥护的雄虫一模一样。   “很早之前我就想见你一面,只是凯斯特先生政务繁忙,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齐正边说着边蹲在了他的面前。   在体内的能量已经撑满的情况下,他每做一个动作都艰难又痛苦,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一样,用精神丝捡起了之前被凯斯特丢在地上的光能枪,然后塞进了他的嘴里。   “不过在最后,总算还是见到了。”   他轻轻一笑,抬起凯斯特被铐住的双手,让他握住光能枪的把手。   凯斯特瞳孔剧震的看着他,被扭断的肩膀在动作间带来极大的刺痛,可这也没能掩盖住他眼里的惊惧。   他还是怕死的,同时还有一点不敢置信。   即便他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死亡前夕的等待最是折磨。   齐正感觉到凯斯特颤抖的手指,温柔一笑,“忘了说,凯斯特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凯斯特瞳孔一震。   是你!   一道光能射线从他的嘴巴射穿了他的后脑。   同时,星盗头目也轰然倒在地上,暴动的能量归于沉寂,最后散在了空气里。   布维拉尔浑身是血的回头,凯斯特跪在地上,双手握着嘴里的光能枪,睁着眼睛看着地上的艾斯特。   他抬眸看向齐正,他清瘦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在最后一个温柔清浅的笑容中被布维拉尔接在怀里。   “我需要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需要一个在接下来五天都完全属于我的布维拉尔。”   他在布维拉尔的胸口不停的喘着粗.气,声音虚软无力,但快要被撑爆的身体却带着着强劲的躁动。   布维拉尔什么也没说,带着齐正飞快地飞上半空,同时迅速的下达命令。   “让第四军团过来收尸,包括星舰残骸实事做好记录,注意防护,以免有未毁坏的信息素引诱剂,同时在三分钟内让兰卡拉把我的私人星舰开过来,接下来的五天任何事都不要联系我,军中所有事务一律交给阿尔列!”   因为是红色加急信号,所以接下来的事情都处理的异常迅速,在联系发出去的下一秒,第四军团的军舰就开始下落,而收到通讯的兰卡拉立马踩着他们的跃迁点来到了这个偏远星系。   布维拉尔抱着齐正一路越过他们怔愣的目光,头也不回的上了星舰,下一刻,星舰就开启了自动防御系统。   “教授受伤了吗……”里拉呆呆的看着彻底被封闭的星舰有些出神,如果受伤的话,难道不应该立马进入营养液治疗吗。   贝雅戈却脸色煞白,浑身抖的更加剧烈。   他没有看错,绝对没有看错。   那是第三次生理觉醒!   S级雄虫,帝国百年来将要迎来第一只S雄虫了!   他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彻底失了神。   刚封锁星舰,布维拉尔就被推倒在墙上,轰然炸开的精神力让他一阵腿软,脸上不可抑制的泛起了薄红。   而更加柔和的力量钻进他的伤口,接着是刺骨的剧痛,他冷汗密布,紧抿着唇,裤子却在躁动中湿透了,顺着腿根,一路到了脚踝。   齐正的眼睛出现了红白双瞳,他沾着布维拉尔身上的血,一点一点的描绘他脖颈上的蔷薇花,顺着花瓣与藤蔓一路到他的胸口,再下滑到他的腰部,最后到他性感的胯.骨。   布维拉尔在神志涣散的边缘,可一旦沉迷就会被刺痛强行刺激到清醒。   他睁开那双在迷蒙与清明间的天蓝色眼睛,里面溢开了层层金丝,后背漫上了虫纹,与腰侧的蔷薇花融在了一起。   齐正俯身舔去了他胸口上和汗一起晕开的血迹,柔声说:“抱歉,布维拉尔,接下来的几天要辛苦你了。”   更为蓬勃的精神力溢满了整个巨型军舰。   布维拉尔抖动着略微失神的双眸,原来,刚刚只是开始啊。 第63章 虫族   1   阿尔列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接手了后续的处理。   但他原本就已经继任了元帅的职位, 却不知道为什么偏有一种代布维拉尔处理事务的感觉。   这导致他内心对布维拉尔的不满越来越深。   而将事件都发布出去的时候,星网上的虫民纷纷不敢置信。   研制信息素引诱剂和与星盗团有所联系的虫居然是第一议员凯斯特。   这让他们开始忍不住怀疑,既然连凯斯特都有问题, 那么议事厅呢,议事厅旗下的雄保会呢。   会不会他们打着维护雄虫的名义,实际是想取得雄虫的信任,从而送给星盗团。   一旦危机到自身的安全,那么其他的都将变得不重要。   连那些贵族也开始质疑议事厅的所作所为, 同时雄保会也成为了众失之的。   而贝雅戈选择了在这个时候退出雄保会,愿意接受大众的监督, 在这种情况下, 议事厅为了自保,也纷纷表示凯斯特的所作所为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仍旧是为了拥护虫民利益, 守护帝国的存在。   但这个时候, 军部却放出了当初搜查的证据。   这一下把议事厅打了个措手不及,刚说出去的话也被重重地打了回来。   在虫民们的愤怒与讥讽的声音中, 议事厅的议员只能被迫接受调查,重新选举。   ……   星舰一共封锁了七天,等布维拉尔和齐正出来的时候, 事情基本已经处理完毕, 只有一些受影响的后续还在星网上持续发酵。   包括在已经坍塌的九号楼地下室找到了研制信息素引诱剂的秘密实验室, 还有贝雅戈与里拉支持军部剿灭星盗而受到嘉奖,及热度仍旧持续不下, 关于齐正是只高等级雄虫的事。   洛尔在外面揪了七天的草, 那块地都快被他揪秃了, 才看到从星舰下来的布维拉尔和齐正。   布维拉尔身上的伤已经全部好了, 整只虫的气势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好像……好像更成熟了。   不是更显稳重的成熟,而是另一种熟透了的成熟。   心里没有感情只知道干架的洛尔并不能明白这种变化,视线一转,对方身边的齐正给虫的感觉也及其醒目。   虫还是那只虫,一样的高挑清瘦,皮肤白净,脸上总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但整只虫的气质好像变得更加内敛了一些,之前那种柔软秀美的感觉多了点内收的沉稳与性感。   那双灰白色的眼睛依旧明锐透亮,却不会显得那么惹虫怜爱,撩动心弦,反而像盛着一汪春水,温柔的能将虫溺毙。   洛尔费劲的转了很久的脑子也没想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最后总结,齐正也和布维拉尔一样熟透了,比他还要熟的那种熟。   “元帅!”   他丢掉手里的草,飞扬着一头红毛向布维拉尔跑了过去,却猛地停住脚步,拘谨的打了声招呼。   “齐正殿下。”   那种紧张的感觉更明显了,清晰的透露出紧张之下的畏惧。   是的,畏惧。   洛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站在原地,迟迟不敢再向前一步。   齐正依旧温和的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但他却忽然有一种后背发麻的感觉。   “收拾好,我们即刻回首都星。”   布维拉尔暼了他一眼,转身上了星舰。   洛尔跟在后面,却看到了让他瞪大眼睛的一幕。   齐正伸手搂住了布维拉尔的腰。   这是一种充满控制与占有的姿势,在伴侣之间很常见,但做出这个动作的却是清瘦修长的齐正。   可诡异的是这个画面并没有多少不协调。   再看,齐正从只到布维拉尔的肩膀到现在已经到了他的下巴,而那截瘦弱的肩膀也在无形之中变得宽阔许多。   ……   在凯斯特的事情一经暴露之后,当初针对布维拉尔攻击雄虫的事件也无法立证,于是虫民们纷纷抗议让布维拉尔重回元帅的职位,帝国不能没有他。   而还有许多虫民疑惑的表示,难道他不是一直都是元帅吗。   军团征求了布维拉尔的意见,因为他不再是单身虫,而齐正也一跃成为高等级雄虫,关于他是否继续在军部任职,某一方面还需要征得齐正的意见。   而齐正在知道这件事后显然有些惊讶,他正在为布维拉尔的衣服上绣花,显然没有想到这件事还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他挽起耳边垂落的碎发,柔声说:“这是布维拉尔的事,所以他的意见更重要,我都听他的。”   一副百依百顺的态度惊呆了其他虫。   早就知道他是个虫族好雄主,却没想到他能好到这种程度。   现在去强制匹配还来得及吗,还能见到一个体贴温柔,养养还能升级成高等级雄虫的雄主吗。   布维拉尔同意了,他一生的信仰与理想都在军部,在没有殚精竭虑之前,他仍旧愿意坚守在这个地方。   所以,阿尔列理所当然的退回到了第一军团上将的位置。   甚至对他没有任何补偿,并且当晚就给布维拉尔开了一个欢庆会。   当天晚上,阿尔列喝的酩酊大醉,直接一炮轰向了布维拉尔,然后被布维拉尔轻易的镇压,并掰断了他一条手臂,又让他回去休养了。   估计这一次,少说也是一个月。   因为布维拉尔出手从不留情。   而他3S级的力量给虫的感觉似乎也比之前更强大了。   等所有虫都退场之后,庭院里只剩下了布维拉尔和齐正,身为一名严于律己的军雌,哪怕是喝酒也从不会喝醉。   但或许是之前所有紧绷的思绪一下得到了放松,布维拉尔今天有些微醺,那双冷冽的天蓝色眼睛也变得有些懒散。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齐正,看他的眼睛,看他高挺的鼻梁,白净的脸,红润漂亮的唇。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产生一种微妙的幸运感。   面对一切突发的情况,他会接受,会压下任何足够影响他理智的情绪,但现在,他有些放松,有些愉悦,有些窃喜。   于是这些情绪像放飞的风筝一样越飞越高,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布维拉尔很少会笑,哪怕是在心情极度愉悦的时候,他也只是内敛的抿起微翘的嘴角。   像今天这样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还是第一次。   齐正定定的看着他,突然起身站了起来。   布维拉尔呆呆的抬起头,视线跟着他的身体一起移动。   他走到庭院里,站在月光下,笑着说:“布维拉尔,要坐秋千吗。”   伸出的手摊开,仿佛架起了一座桥梁,布维拉尔本能的站了起来,愣愣的走到他面前。   两只手很快就交叠在一起,他牵着布维拉尔来到他亲手做的这个外形粗糙却牢固实用的秋千面前,布维拉尔好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他的脸刷的红了,迟迟不敢坐上去。   似乎想到什么,他忽的一下笑出了声,凑到他面前,小声的说:“没关系,不会坏的。”   这下布维拉尔连耳朵都红透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所以连月亮也格外明亮。   布维拉尔高大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坐在秋千上,双腿离地,双手忽的用力抓紧,他飞起来了。   风吹起了他的银发,天蓝色的眼睛缀满了耀眼的星光,这种感觉十分新奇,他回过头看向齐正,笑弯了眼睛。   齐正站在他身后,双眼温柔而深情的看着他,心下因布维拉尔的笑容而变得无比柔软。   布维拉尔在风中飞高,仰面迎上近在咫尺的月光,他好像长了一双无形的翅膀,那是齐正在托着他。   下落的时候,齐正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未能完全平复下来的心跳在停住的呼吸中跳的更加剧烈。   一种充实满足的感觉在他们相贴的体温中逐渐将他们填满。   布维拉尔抬起头,脖颈上的蔷薇花再度在月下绽放。   而齐正俯下身,低头吻上了他。   湿热的吻温情又旖旎,齐正抬手抚上了他的下巴,而后滑至他的脖颈,指尖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游移。   这是一种将自己的弱点全盘交出的危险姿势,但在外冷峻强大的野兽却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乖顺的小兽。   布维拉尔高仰起头,两只手用力的抓紧秋千的扶手,红晕染红了他耳后的蔷薇花,然后漫上他的脸颊,在他的眼尾画上一笔浓郁的颜色。   他睁开水汽弥漫的眼睛。   这一刻,齐正从他的双眼里看到了柔软的依恋。   他心口一动,欲.望来的汹涌而剧烈。   低下头,湿热的嘴唇含上他通红的耳垂,嘶哑到温柔的声音轻轻的说:“在这里,可以吗。”   布维拉尔手指一紧,用力的抿紧了唇。   他脸上有一丝羞涩,有故作镇定的冷静,却没有拒绝和排斥。   齐正笑了。   他的手指从他的下巴移到他的脖颈,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一动,解开了他喉结下的纽扣。   “我说动才可以动,我相信布维拉尔会乖乖听话的,对吗。”   温软柔和的声音化成一个极轻的吻落在他的嘴角。   布维拉尔眼睫微颤,水润明亮的眼睛依恋的看着他。   对。   2   齐正很意外于军部的将军居然是布维拉尔的雌父。   那是第二天的清晨,他正在清理弄脏了的秋千,进去的时候布维拉尔在打通讯,正襟危坐的姿势严肃又庄重,巨大的投息虚影上是一个银色长发、淡金色眼睛、无比俊美冷冽的军雌。   在没有见到对方之前,他也想象过那位一直在幕后的将军会是什么模样,却没有想过原来看起来这么年轻,这么英俊。   而这位英俊的将军比齐正大了整整四十岁。   等走近一看,发现这位将军坐在轮椅上。   “齐正先生,你好。”   这位将军先生异常公事公办的和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将军。”   对方微微颔首算作回应,而后继续用那双冷漠淡然的神情和布维拉尔交谈军部的事宜。   他礼貌的离开了客厅,转身走近厨房。   而这位冷漠的将军先生停下了他嘱咐的话语,略停顿了一下,用那种没有什么波澜的语气问:“他在为你做饭吗。”   布维拉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又轻声说:“他还会为我缝衣服,织围巾,早上送我上班,晚上等我回家,永远询问我的意见,知道我所有不爱吃的东西。”然后再想尽办法让他吃下去。   “好。”   一句简单的回答,随后是挂掉的通讯。   布维拉尔知道,这就是对方对这件事的态度。   当初知道他被强制匹配的时候对方什么也没说,因为这是当下无法改变的结果。   而现在一声“好”,就是对这件事的一个句号。   他不再需要为这件事感到担心了。   不需要精神力也能将所有的内容都听的清清楚楚的齐正微笑着走出厨房,温柔的问:“今天吃面条,可以吗。”   “好。”   齐正笑了一下,转身走进厨房,身后却跟上了一个小尾巴,一个高高大大,走路还不怎么顺畅的小尾巴。   “将军是我的雌父,但很小的时候我就只称呼他为将军,因为我注定会走上军雌这条路,那么他就只能是我的将军,而不是我的雌父。”   一双粗糙的大手帮他一起擀面,然后一不小心,擀面杖断了。   他诡异的顿了一下,齐正发出一声无奈又含着些许笑意的叹息,伸手拿过他手上断成两截的擀面杖,改为撕下一小块面团给他揉着玩。   被当成小孩子对待的布维拉尔红着耳朵低下了头,两只大手拿着那块小小的面团又揉又搓。   “他那两条腿是在战场上断的,那时各方施压让他卸任,但他还是撑了下来,并且最后做上了将军的位置,而我接任了他元帅的职位,很多虫并不知道我和将军的关系,不过那也不重要,身为军雌,很多时候需要摒弃这些私人感情。”   面团揉成了一个皱皱巴巴的东西,布维拉尔偷偷的看了齐正一眼,又把面团揉成了团。   齐正看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眼里的笑意加深了许多。   “你的雄父呢。”   布维拉尔平静的说:“我不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他,将军说他当初并不是强制匹配,而是自己选择了一个高等级雄虫,因为他想要一个孩子,但后来,那个雄虫死了。”   齐正动作一顿,随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动作。   【我怎么觉得,那个雄虫就是被他雌父弄死的……】   2526小声的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可能是雄虫的身体太弱了吧。”   他微笑着将擀好的面条下锅,回头看着布维拉尔手里黏糊糊的一团。   布维拉尔神情一肃,偷偷的想要将手里长不长短不短,丑的十分清新脱俗的东西毁尸灭迹。   齐正却伸手接了过来,泰然的下进锅里。   “我也这样认为,因为将军说那只雄虫的身体十分不好,还总是喜欢往外跑,后来就死了。”   【……】   “那真是太遗憾了。”齐正温柔的拉起他的手伸到水下,一点一点将他手上的面粉洗干净。   布维拉尔乖乖的任由他动作。   其实将军把他养的很好,他从未觉得自己缺失过什么。   雌虫是一种十分独立却坚韧的生物,对亲缘关系并不是特别执着,他一路都很顺利的走上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并且他很感谢于很多时候将军对他的帮助。   齐正将他手上的水擦干净,抓着他干干净净的手指在嘴上亲了一口。   布维拉尔脸一红,带有薄茧的手忍不住蜷了蜷。   齐正神色如常,将他的手指扣进指缝,从身后将他抱进了怀里。   虽然他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清瘦,但只有布维拉尔知道他高挑的身形下有多大的力量。   他将布维拉尔抵在料理台的前方,布维拉尔的手只好撑在料理台的边缘。   这样的姿势很容易令虫脸红心跳,布维拉尔已经抿起了唇,上身前移,身体后靠。   他们贴的很紧密,而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锅里自己揉的丑乎乎的东西和齐正擀的细长的面条混在一起。   “放心,布维拉尔做的东西我都会吃掉的。”   布维拉尔又脸红了,最近他好像越来越容易脸红了。   松垮的领口能够清晰的看到他脖子上的蔷薇纹身。   而在后面,齐正还能看到他从领口往上蔓延的蓝金色虫纹。   果不其然,在无声的静谧中,他已经感觉到了裤腿被蹭上的痕迹。   他轻声问:“湿了?”   布维拉尔低着头,银发下是持续蔓延的蓝金色虫纹和骤然变得热烈耀眼的蔷薇花。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轻的点了下头,耳朵变得通红。   齐正的眼里闪过一丝红光,慑人又可怖,但很快又恢复成往日的如沐春风。   他摸了下,看到手上亮晶晶的液体,然后温柔的说:“那就去换条裤子吧。”   布维拉尔回头看向他,唇抿的有些用力,眼里却闪过一丝期待还有疑惑。   “早上没有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他轻轻的拍了拍布维拉尔,布维拉尔又是一颤,但还是顺从的站直了身体,最后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是温柔的笑着,只好转身离开了。   齐正看着那一团团在锅里奇形怪状的丑东西,低低一笑。   “真可爱。”   【……】   ……   之后的一段时间,布维拉尔的身体好像出现了一丝异常,具体表现为他的依赖性在增加,虽然他的冷静自持不会让他做出什么不符合他身份的举动。   但他常常在早上去往军部的时候,看向齐正的眼神总让人恨不得把他抓回来。   另一个变化则是他的身体变得敏.感了许多。   雌虫自带的生理反应带来了很多便利,所以通常他们不需要什么外带的辅助用品,但最近布维拉尔已经敏.感到只要齐正在他的耳边说话,他都会很容易有所反应。   于是他的裤子换的更频繁了。   最后一个变化是齐正在床上发现的。   布维拉尔的肌肉变得更加柔软了,令人爱不释手,在上面留下痕迹的时候也就尤为好看。   不过任何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是有原因的。   虽然齐正很享受这个过程,但还是担心布维拉尔的身体更多,于是让他去做了一个健康检测。   只不过今天布维拉尔要去军部处理事务,所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来医院拿检测报告。   进入医院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却在他刚路过前台的时候,前面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   一个神情癫狂的雄虫正挟持着一名不过三四岁的雌虫幼崽。   而这名雄虫还是一名B+级高等雄虫。   医院都是些普通的雌虫和亚雌更多,而且雄虫的精神力天生对雌虫有压制作用,再加上他手上有挟持的幼崽,一时间,医院里的虫都慌乱无比,没虫敢轻易上前。   据说是这名雄虫发现了幼崽并不是他的孩子,这对于自尊心极强的雄虫来说,完全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   于是一时丧失了理智。   而幼崽的雌父是一位貌美的亚雌,哭的泪水涟涟,哀求着他不要伤害孩子,并且无奈的吐露出是因为这位高等级雄虫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他才没有办法。   意外得知真相的雄虫变得更失控了,旁边的虫吓得不停后退,但又管不住自己想听更多的耳朵。   齐正看的津津有味,没想到在虫族也会发生这么有趣的事情,上辈子他在那个偏远的乡镇当幼儿园老师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听村口的阿姨们聊天了。   可随着围观的虫越多,嘈杂的声音越多,那名雄虫总觉得那些声音是在嘲笑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更是处在失控的边缘。   随着一声惊叫,幼崽的脖子被划出了一道血痕,血丝在那道稚嫩的皮肤上蜿蜒而下。   不少虫被吓得惊慌失措,可对方是高等级雄虫,在场的亚雌与雌虫没一个敢贸然动手。   齐正还想看看事态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忽然有虫指着他大喊一声:“齐正殿下!”   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好吧,被认出来了。   他推了推眼镜,精神力瞬间爬满医院的每一个角落,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在更为强大的威压下,雄虫的脸色忽的变白,手里的刀在抖动中掉在了地上,身体也瘫软着跪坐下来。   在所有虫都没有反应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幼崽忽然向他跑了过去,直直地扑进他怀里,仰起头,用那双葡萄一样大的眼睛看着他。   齐正愣了一下,精神力如潮水般褪去,那些雌虫和亚雌才好像突然有了呼吸的空间。   而有些意志力相对薄弱的雌虫还被强行进入了发.情阶段,只好红着脸匆匆跑进了病房。   剩下的雌虫连忙将雄虫控制好,却也不敢真的伤了他,只等护卫队将这名雄虫带走。   而貌美的长发亚雌走到他面前,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柔声说:“谢谢你,齐正殿下。”   齐正还被扑进怀里的幼崽惊得回不过神,听到他的声音,才抬起头,轻声道:“不用谢。”   亚雌弯腰将幼崽抱进怀里,而幼崽还直直的看着他,向他伸长了手。   他喉头一滚,不知道怎么,身体有些僵硬。   亚雌的脸上有些许红晕,含羞带怯的悄悄看了他几眼,继续说道:“如果没有齐正殿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世界上只有齐正殿下才会这么温柔……”   “不。”他打断了亚雌想要继续往下说的话,淡声道:“先带他去看伤吧。”   在对方怔愣的目光中,他抬脚头也不回的离开。   径直进入医生科室,拿到了完整的检测报告。   看到医生喜上眉梢的脸还有手里烫手的文件,刚刚停滞的心脏忽的剧烈跳动起来。   医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脸色煞白的雄虫。   他也不敢再说话了,只是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齐正殿下可以回去告知布维拉尔元帅这个好消息。”   齐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他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公园,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   【宿主】   他抬起头,只听到“咔擦”一声。   镜片后的眼睫微微一颤,他冷静的说:“你想死?”   2526立马安静如鸡,不敢再动了。   之后齐正又没了反应,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   一直到黑色覆盖了整片天空,另一种更加清冷的光线投射在他孤单的身影上。   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大步跑来,随后猛的停住,再缓慢轻柔的靠近。   一个高大但充满安全感的身体站在了他的身后。   齐正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抬头看向布维拉尔那双柔和深情的天蓝色眼睛。   眼泪像大颗大颗的珍珠那样掉落,他笑着问:“布维拉尔,你想要孩子吗。”   布维拉尔笑了,抬手摘下他的眼镜,明亮美丽的月光照进了他的眼里,像一汪清澈的湖泊,而月下的倒影中盛开了一朵饱满绚丽的蔷薇花。   【咔擦】   能拍到这位宿主这么失态的样子,2526死了也值了!   ……   其实很久很久之后,2526才想明白齐正的契合度来自哪里,来自他对这个世界的认同感,来自他爱他。   它也明白了为什么齐正在百分之九十九的契合度的时候,保留了那唯一的百分之一。   超过的爱会变得盲目、自私与扭曲。   他是那个史无前例的S级雄虫吗,不是,但他也不是普通的A级雄虫。   与其说他那百分之九十九是对布维拉尔的爱,不如说他保留的那百分之一的理智才是对布维拉尔最真切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人夫的终极梦想终究会实现! 第64章 无限直播   1   这是一栋明显已经废弃的居民楼, 斑驳的墙面,破旧的大门,还有满是灰尘污渍的地板。   ——“有恐怖片那味了。”   ——“这不就是论坛上那栋有名的鬼屋吗。”   ——“卧槽, 卧槽,前面的快详细说说。”   ——“我想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栋居民楼的名字是叫——兰心公寓。”   李是看着锈迹斑驳的铭牌上刻着的“兰心公寓”几个字,咯嘣一声, 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这是一栋烂尾楼,后面补修了一下就便宜的租出去了。”   李是已经看到了墙面上贴的小广告, 早就腐化的字体还能隐约看到出租的字样。   他站在门口, 一头长发垂到腰后,身上是服帖的长袖体恤与宽松的长裤,远远看过去的时候, 像一个体态修长的女人。   “你好。”   听到声音的他回过头, 水波荡漾的桃花眼差点迷了来人的眼,但他傲人的身高与分明的轮廓, 分明是个长相精致的男人。   但他嘴角下方有颗小小的痣,莫名又多了点风情与妩.媚,风把他的长发吹起来, 让过来的人又有那么些不确定了。   “你好。”   好了, 确定了, 这性感的烟嗓,是男人没错了。   李是抬起眼, 才发现对方不止一个人, 后面或男或女的站了十来个人不止。   他咯嘣咯嘣的咬着嘴里的棒棒糖棍, 看起来像叼着根烟。   远远的, 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在最后走进来,对方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视线,跟着抬起眼,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滴,红线系统2526竭诚为您服务】   李是的喉结动了一下,棍上最后一点甜味也被他咽进了喉咙里。   黑色短发,高而坚韧的身体,凌厉锐利的长相,狭长冷冽的眼睛,右耳坠着一个小巧的耳环,看起来酷的分明,帅的十分具有个人特色。   他伸手摸了下自己被长发覆盖的左耳,那里有一个耳环吊坠。   有缘分。   “你刚说什么?”   【嗯……那个……宿主你好,我是2526……】   已经遭受过多次毒打的2526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宿主也不好惹,根据它的经验,长得越美,人越狠,立马就学乖了,搓着手手开始唯唯诺诺的自我介绍。   听完全程的李是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将只剩根棍的棒棒糖棍放进了口袋里。   ——“是是还是这么有素质,他真的,我哭死……”   ——“每日一问,是是今天戒烟成功了吗。”   —— “李是:成功了,但开始嗜甜了。哈哈哈哈哈……”   ——“是是的美貌真的舔一百遍都不够!”   2526一听他的回答就一副“我果然猜对了”的感觉!   听到它的话,这位宿主居然这么冷静淡然,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2526进化了,它现在居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二十来个人站在公寓门口,眼见着那扇大门缓缓打开,似乎在等待着他们进去,幽幽夜色里,让人忍不住一个激灵。   ——“来了,来了,游戏开始了!”   ——“突然开始紧张起来了……”   ——“有点想尿尿怎么办?”   ——“就地解决吧。”   ——“前面的你是这个(大拇指)”   是的,玩家已经到齐,游戏开始了。   最开始和李是打招呼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昵称是草莓蛋蛋,清新又恶俗。   他看起来像个老玩家,此时有些兴奋,尤其看到玩家里还有不少漂亮姑娘之后,更是咳了一声,挺起胸口说:“目前看来这个场景设置不会有npc出来指引,那么就只有我们自己进去触发任务了。”   话音刚落,他们手上粉色的小**电话手表就欢快的响了起来,然后各自转身离开接收任务,留下那位草莓蛋蛋独自在风中体味自己被打的啪啪作响的脸。   草莓蛋蛋的直播间毫不留情的嘲笑他,并且下了今天的预言。   ——“这小子今天也得死在女人手上。”   —— “别说,刚刚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长得还挺好看的。”   ——“谁谁谁!听到有美人我就来劲了!”   ——“嗯……隔壁来的,那位主播是男人。”   ——“男人!男人我可就更兴奋了!不说了!爬墙了!”   于是夜色下只留下草莓蛋蛋无语凝噎的脸。   ……   ——兰心公寓,建于19**年,由大发发房地产开发,于19**年废弃,据悉,里面的住户无一生还……   ——请在兰心公寓存活七天,活下去,则为游戏胜利。   李是看完游戏背景介绍,摸了摸口袋,手指下意识的蜷了一下,最后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简洁的背景和规则,总觉得越简单,里面的坑越多。   他关掉电话手表,抬起眼,正好发现那个皮衣男人就站在自己不远的地方,黑夜下,对方的气质沉郁而凛冽。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那张帅脸,大晚上碰到的话,还真不像什么好人。   他笑了一下。   低沉的烟嗓传进殷与扬的耳里,他抬起头,是那个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   殷与扬有点不太明显的脸盲,这里的二十多个人,除了能明显分出的男女,他唯一记住的就是这个男人。   没别的,他长得太漂亮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可以用风情一个词来形容的男人。   尤其是现在对方站在黑夜里笑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笑的眉眼弯弯,嘴角下方的痣都变的生动起来。   他总觉得,对方的嘴里更应该叼根烟,他应该可以很娴熟的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他在对我笑吗。   这是殷与扬看到对方抬脚离开的时候最后留下的印象。   【宿主,你看那位怎么样,年轻有活力,一看就很适合你】   2526笑的一脸谄媚的看着前面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少年。   李是暼了眼那个随地吐痰的小屁孩,将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似笑非笑道:“你真不应该干牵红线的工作。”   【啊?】   “你应该去捡垃圾。”   【为……为什么……】   “因为你有一双发现垃圾的眼睛。”   【……】   呜呜呜呜……   李是舔去棒棒糖上融化的糖液,咯嘣一声放进嘴里咬开,香甜的糖果味立马充满他的口腔,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啊啊啊!是是!为什么吃个糖都可以吃的这么色啊!”   ——“棒棒糖……棒棒糖……嘿嘿……”   ——“嗝~裤子已经穿好了。”   ——“谢谢,已经进入贤者时间了(盖被子)”   ——“笑死,前面的,早*是病,早治早痊愈。”   一行人重新聚合,站在这栋楼前,不知道是不是烂尾楼改建的原因,占地面积不大,周围也很荒凉,四处杂草横生,枯枝摇晃摆动的时候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可能是气氛使然,总觉得有一股凉风不停的往后脖子吹,让人忍不住后背发凉。   大门已经打开了一道缝,上面挂着的那把生锈的大铁锁已经松脱,正摇摇欲坠的挂在粗重的锁链上。   而更为醒目的是上面那道被风吹的不住摇晃的封条在月色下极为醒目,让人不自觉的心脏发紧,手脚生凉。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是只有他们几个活人了。   嗯,这个想法很愚蠢。   因为氛围的原因,大家都站在原地没动。   忽然,那扇半开的门缓慢的移动,越敞越开,“哐当”一声巨响猛的将人吓得呼吸一滞,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那把大锁掉下来了。   ——“卧槽,老子戴着耳机,直接被吓得骂娘了!”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把声音关了。”   ——“呜呜呜……好吓人啊,总觉得进去后会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出现。”   ——“别说了,现在尿急,但不敢去。”   不说玩家和那些看直播的观众,2526也被吓得一激灵。   它点开系统一看,无……无限流游戏!   两眼一黑,它差点当场撅过去。   总系统害我!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门开了而已。”   草莓蛋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张笑得极为勉强的脸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时间现在已经到十点了。”一个顶着昵称为花花的女人担忧的说了一句,她旁边一个昵称是草草的男人应该是她的男朋友,看起来比她还害怕,紧紧的搂着她的胳膊。   但这哥们还没忘记自己大男人的那点面子,硬是挺着胸口一副有事他先冲的样子,但那不停往后看的脑袋都快晃出残影了。   夜晚,尤其是接近零点的时间在所有恐怖故事里都极为危险。   通常这个时间点还在外面瞎晃的人也都没什么好下场。   大家都互相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但都怂的没敢动。   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迈开长腿走过去,在所有人目光灼灼的视线下,这位大佬伸手一推,门直接在地上碎成了渣。   众人立马肃然起敬。   大佬威武!   2   而殷与扬看着明显已经腐化的大门没说话。   “滋……滋滋滋……”   “啪”的一下,电流不太稳的灯泡一下亮起,将这个破旧腐败的地方照在晕黄的光下。   一个脸色惨白、身材臃肿的大妈坐在前台,张开嘴破口大骂:“殷与扬,你又破坏公共财产!明天叫你妈来赔!”   突然展现的怪象将外面的人吓了一跳,一同跟着呼吸停滞的弹幕也刷刷的滚动起来。   ——“妈的,差点吓死我!”   ——“卧槽,这位大佬好勇,眼皮子都不眨。”   ——“你还没认出他是谁吗,殷与扬啊,排名赛上第二的大佬好吗,出了名的人狠话不多!”   ——“啊啊啊!是殷哥啊!殷哥牛批!”   ——“新人(礼貌举手),所以第一是谁!”   ——“不知道,不过听说是当年的骚操作(犯罪手段)太多了,被质疑不像假的,被查进去了。”   ——“啊这……”   李是叼着棒棒糖第二个走了进去,看着就不像活人的前台大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上下扫了他一眼,又冲着门外那群人吼道:“要门禁了,还不进来愣在外面干嘛!”   剩下的玩家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齐刷刷的走了进来。   大妈看向里面的一个人,脸色立马一变,笑的跟见了亲儿子一样,二话不说就掏出一个不知道存了多少年的咸鸭蛋塞进对方手里。   一边拍着对方的手背,一边慈爱的说:“蛋蛋啊,这是阿姨特意给你留的,多吃饭,多长个!”   被一双铁钳攥的挣脱不得的草莓蛋蛋欲哭无泪的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笑就对了。   这是他在残存的理智下唯一能做出的堪称冷静的动作。   连他都为自己的随机应变点了个赞。   只希望这位鬼阿姨能看在这个笑容的面子下松开他。   他一笑,对方更热情了,又掏出一盒珍藏的牛奶塞给他,还是那句话。   “多喝牛奶,多长个!”   ——“噗哈哈哈……连鬼都知道蛋蛋长不高了……哈哈哈哈……”   ——“话说,蛋蛋多高来着,170吧,好像。”   ——“通常说自己有170的,一般只有165,虚报身高至少往上五公分,这事我有经验(点烟)”   ——“噗!前面的太损了!”   ——“以前我只知道蛋蛋矮,但一直没有什么实感,直到他和那位长头发美人站在一起需要仰视对方的时候……”   ——“隔壁来的,是是表示这是基操,长得美身材还好,一般没几个男人能比过他!”   其他人立马离的远远的,生怕被拉过去送鸭蛋。   但事实表明,他们都没有这个待遇。   大妈还因为他们拖拖拉拉的动作翻了个十分不雅的白眼,然后继续对草莓蛋蛋嘘寒问暖。   在他们踏进大门的时候,他们就收到了任务通知。   李是看着里面的“恋爱脑”、“女儿”几个字挑了下眉梢。   ——“你是307住户的独生女,今年二十四岁,是一个恋爱脑,从小的娇生惯养让你养成了任性却天真的性格,你爱上了一个要钱没钱,要脸没脸,在发廊里工作的吹头小哥。   ——“你深深陷入了对方狂放不羁的发型与那条紧身裤的魅力里,只是家人并不同意你和他的恋情,你认为你的爱情遭到了阻拦,抱着为了他可以与世界为敌的想法,你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你要私奔,你要和他私奔到天涯!但你的计划很快就被发现,于是你的母亲把你关在了家里,并花了一笔钱打发走了吹头小哥,临走前,吹头小哥许诺是现实与生活打败了你们之间的爱情,或许有一天,当他变得强大了,他会回来找你!   ——“然后他就被打了,你看着他在殴打下鼻青脸肿、涕泗横流的脸,深深的被他倔强的眼神感动,于是,你发誓,你一定会等他!   ——“今天公寓里的年轻人组团去郊游,母亲为了让你从失恋的阴霾里走出来,特意把你放了出去,只是你的心情仍旧像枯死的花那样难以起死回生,但今天有些不同,你常年不回家的父亲回来了……”   看完人物的背景介绍,李是舔了下牙,觉得有些牙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糖吃太多长蛀牙了。   还是抽烟好,最多抽多了会死而已。   ——“哈哈哈哈……是是一般只要出去,十有八九会认错他的性别……”   ——“恋爱脑,哈哈哈……来活了!来活了!”   ——“可以,发展空间很大,嘶溜嘶溜,是是会穿女装吗?”   ——“前面的还是太嫩了,女装算什么(歪嘴,邪笑,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怎么,还有更刺激的吗!”   ——“那个(默默举手)……我想看黑丝(本人女)……”   另一边的殷与扬却是看着里面的“啃老”、“无事不做”、“混混”几个字眼轻蹙了一下眉头。   往下一划,还没完。   ——虽然你是个无恶不作的混混,但你心里也有一个美好的白月光,那就是对面307的独生女,你一直在心里默默的暗恋对方,虽然你看起来粗犷、凶恶、没素质……   ——但你面对感情却意外的纯情,得知对方失恋之后,你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对方,于是你想了一个办法……   ——每天早晨守在对方门口跟ta说一句情话。   这个ta字很意味深长了。   弹幕在短暂的静谧之后迅速被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刷屏。   大家都说他人狠话不多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形容,狠是真狠,拳头是真硬,但话不多已经算是极度美化了。   於——   樨——   这哪是话不多,这分明就是个哑巴!   别说让他说情话了,一天能让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都算是完成kpi了。   也不是没人胆子大的去撩拨他,但他憋的越久,表情看起来越凶,硬是生生的把人吓跑了。   曾有个人不信命的过来和他搭讪,然后在他目不转睛的沉默下,哭着逃走了。   后来有人去采访那位勇士,勇士欲哭无泪的说,他总觉得再待下去,对方下一秒就要从背后掏出一把大刀嘎了他。   这段浪漫的佳话流传了很久,从那以后,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方圆五米,必定无人敢近身。   于是该怎么给这个注孤生的大佬找个对象也成为了观众们最关心的事。   ——“策划有心了,喜糖已经在准备了。”   ——“喜被买好了……”   ——“前面的请帖发了吗。”   ——“我我我!在发了,在发了。”   ——“礼车礼炮可别忘了啊!”   ——“来了来了,在准备了!”   殷与扬看着自己玩的不亦乐乎的直播间,无奈的轻摇了下头。   同时在这个时候,所有的玩家都收到了一条红色警示。   ——“注意!人物不可ooc!人物不可ooc!人物不可ooc!”   红色的字眼与鲜明的感叹号带着危险的警告。   李是倒是无可无不可,他看着面前的两扇电梯,一扇是限载12人,他们这里24个人,刚好两扇可以坐满。   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的身份牌,花花草草还挨在一起,从男孩失落不满和女孩兴致勃勃的表现来看,能估计到他们拿的是什么角色。   毕竟最浪漫的事就是天下有情人最后终成兄妹。   “怎么办,这个怎么分。”   一个肌肉结实的大汉走过来,昵称是粉色小甜心,李是看了眼对方背心下面一拳能打死一个小孩的胳膊,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根据楼层分。”   电梯分单双层,他是单层,在左边的电梯。   “诶,我在这。”   “去去去,你右边的。”   “我左边的,还有没有人跟我同一边的!”   其他人也纷纷查看自己的信息,各自站好了队,一边十二个,倒是刚刚好。   电梯上的红色箭头缓慢的向下移动,嘈杂过后,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不知怎么的让人有些不安。   “叮”的一声,右边的电梯先到了。   在玩家们要进去的时候,已经恢复成死人脸的前台大妈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注意不要超载。”   正好,左边的电梯门也缓缓的打开。   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住了,各自转动着僵硬的脖子。   什么叫不要超载。   他们不是一边刚好十二个人吗。   总不会,电梯里还有别的东西吧。   ——“啊啊啊!吓死了!”   ——“卧槽,开局就死,刺激!”   ——“不要啊,主播死了我就只能爬墙了。”   ——“来殷哥这里吧,游戏体验绝对杠杠的!”   说殷哥,殷哥就上了。   殷与扬毫不犹豫的走进了电梯,那双狭长冷冽的眼眸淡淡往外一扫,好像在说还有没有人要进来了,没人就关门了。   李是下一个走了进去,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往里挤,不管了,反正他/她不要一个人留在外面!   右边电梯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一群人一窝蜂的往里挤,大家都抱有一种,只要我进的更快,超重的那个人就不是我的想法!   于是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呼吸一轻,七上八下的感觉隐隐的在心头跳动。   前台大妈死死地盯着两扇闭合的电梯门,停滞的红色箭头开始缓慢的向上跳动,但其中一扇却忽然停住了。   没多久,里面响起了慌乱的尖叫,接着是用力拍打电梯门的声音,很快,一滩刺眼的红色血迹从电梯缝里蔓延了出来。   她看了一会儿,弯腰从前台后面拿出一个“正在维修”的牌子,放在了右边电梯的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我那下定决心不再写却念念不忘的无限流白月光来了。   根据出场来看,长发有了,美人有了,但斯文是不可能斯文了…… 第65章 无限直播   1   电梯在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后开始缓慢的上升。   大概三到五秒的时间, “叮”的一声,三楼到了。   然后在众人紧张的情绪中,电梯门缓缓的打开。   外面黑漆漆一片, 能够看出明显的空旷,分明一副废弃多年的样子。   可他们又清楚,他们要在这里生活七天,扮演好属于他们的角色,就好像, 这些人还活着一样。   但这里的环境又切实的表明一个事实,这里已经死了。   “你们……有谁按了电梯吗。”   李是一顿, 确实, 在他们进来后谁也没来得及按电梯。   但电梯好像知道他们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他们所有人都上来之后, 电梯门就自动关上了, 然后缓慢的上升。   此时看着外面阴气森森的走廊,众人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那个顶着一身肌肉叫粉色小甜心的大哥先走了出去,然后明显的抖了一下。   但他还是强撑着临危不乱的表情,咳了一声说:“没事, 三楼的住户出来吧。”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走了出去, 单层电梯的人居然全都住在三楼。   李是最后出去的时候, 目光掠过了右边的电梯,忽然脚步一停, 说:“为什么这扇电梯还停在一楼。”   突然响起的声音在静谧诡异的氛围中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回过头, 看着那个一闪一闪却始终没有上下跳动的红色箭头。   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猛然让他们心脏一缩。   会不会, 这扇电梯就没有从一楼上来过。   ——“从另一个主播那里来的, 电梯里的人都嘎了!”   ——“呜呜呜呜……死的可惨了……”   ——“电梯里****”   ——“吓死了,***”   在游戏没有结束前,即便是直播间的观众也不允许剧透。   但他们也都明白,右边电梯的人全都死了。   十二个人,一个人都没剩。   “哐”的一声响,走廊里晕黄暗沉的声控灯突然亮起,一个拿着蛇皮袋的老奶奶站在昏暗的阴影处,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众人被吓了一跳,好在在尖叫前自己捂住了嘴。   那个老奶奶转动着浑浊的眼珠子看向沉重冰冷的右边电梯,用一种迟缓拖长的语气嘶哑的说:“这扇电梯不能坐了,前几天发生故障,超重塌陷了,十二个人,全死啦。”   在老奶奶一字一句的声音里,一股寒意猛的钻进了他们的脖子,让人忍不住汗毛竖起。   而后那个老奶奶又拖着手上的蛇皮袋缓缓的转身离开,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快回家吧,十二点了。”   众人立马惊醒,连忙根据自己得到的信息找到所属的门牌号。   一边走李是还一边听到有人在练习开场白。   正是那个随地吐痰的少年,昵称是爱之殇@雨少。   “今天宝宝怎么样,有没有哭,不对不对,咳咳……我饿了,给我做饭,不行不行,谁知道那鬼东西能不能吃,咳,我累了,今天想早点睡觉,这个好!”   看到这位雨少喜上眉梢的脸,李是忍不住眉梢一挑。   年纪轻轻,还是个奶爸。   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年面红耳赤的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死娘炮!”   ——“嘶……小弟弟,你完了。”   李是眼尾一扬,笑的十分好看,“我只是在担心晚上睡觉该怎么办,不过你应该不用担心了,小处男。”   他笑着拍拍这位雨少的肩,越过他走向了307。   剩下对方在原地刷的白了脸。   ——“你说你好好的惹他干嘛呢。”   ——“傻弟弟,不知道有些美人一句话就能让你晚上睡不着觉吗。”   ——“小傻(可)逼(爱),下次见到这个美人哥哥记得绕路走哦,姐姐这是为了你好。”   李是来到了307的门口,却发现那位徒手碎门的大佬就住在他对面,而对方也注意到了他,但透过表情来看,对方显然比他更惊讶。   那张一向冷冽冷静的脸都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然后李是就看到对方洁白的耳垂红了……红了……了……   挂在耳垂下的耳环都变得精致可爱了许多。   “你好。”他挥挥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水蜜桃味的棒棒糖。   “吃糖吗。”   殷与扬还处在一种回不过神的震撼中,307,独生女,还有这性感的烟嗓。   随后看到面前这只摊开的手,又细又白的手指夹着一根淡粉色的棒棒糖。   他抿了下唇,伸手接了过来,对方却没松手,而是带着一丝笑意说:“要我帮你剥开吗,甜的,很好吃的哦。”   ——“很好吃哦,嘿嘿嘿……棒棒糖很好吃哦……”   ——“前面的黄到我了。”   ——“嘶……确认是是又开始勾搭帅哥了,这次能坚持多久呢。”   ——“我赌一天。”   ——“我赌一个小时。”   ——“我赌五天!”   ——“前面的太高看是是了,是是对每一个帅哥的兴趣时间平均下来大概只有五分钟!”   ——“前面说五天的大概不知道是是只喜欢帅哥的皮囊吧。”   ——“对于是是来说,五天已经是别人的一辈子了。”   而殷与扬的直播间却是另一个样子,她们已经非常严肃且认真的讨论着什么时候去对方家提亲了。   殷与扬当然不可能让对方帮他剥糖纸,而李是在说完那句话后就收回了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他抬眸看了对方一眼,握紧了手里的糖。   李是思忖着这个恋爱脑的角色,最后十分自然的抬起手拍了拍门,“砰砰砰”的声音让走廊接触不良的声控灯熄了又亮,亮了又熄。   其他人还迟疑着该怎么进入角色,那边已经开启下一步了。   再看那位大佬,“哐”的一声,一脚将门踹开,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众人神色一肃,向大佬敬礼!   李是足足拍了十来下,声控灯都闪的不耐烦了,门才从里面打开。   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敞着微松的领口,头发明显有几分不太正常的凌乱,而客厅的椅子上能看到一件搭在上面的西装外套。   “是是,你回来啦。”柔的能掐住水的声音带着几分未散的春意。   根据人物介绍,这位便宜妈虽宠爱这个唯一的独生女,可也没到这个地步。   看来是和这个便宜爸有关了。   但这个便宜爸是不是爸还不好说呢。   “嗯。”他懒懒的应了一声,抬脚往里走,随手把揣在口袋里的棒棒糖棍丢在了垃圾桶里。   便宜妈略带几分嗔怪的说了他一句,“又吃这么多糖,牙疼了怎么办。”   他不咸不淡的回道:“心里苦。”   那边立马不说话了。   ——“哈哈哈哈……神他妈心里苦,哈哈哈哈……”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给npc整不会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对方说:“是是,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别怪妈妈。”   他没说话,目光扫了眼房子里的摆设。   这是十分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附带一个小书房。   整个环境看起来很不错,但现在这里却布满了灰,有一种破败萧瑟之感。   不过里面所有的家具却摆放的非常整齐,残留着生前居住过的气息,除了因为废弃时间过长留下太多的灰尘与蜘蛛网,甚至有点过于整洁了。   就好像是故意将东西重新整理了一番。   电灯闪烁了一下,浴室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他正要下意识的往那边看,却听女人说:“是是,要不要喝点水。”   他重新看向面前的女人,对方带着点江南女人的柔美温婉,但眉眼能看出一点精明干练。   暼了眼不知道积了多少灰,生长了多少虫卵的杯子,他别过头,长发从肩侧倾斜而下。   “你看外面的月亮。”   女人跟着他转动目光,乌漆麻黑的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像不像我死掉的爱情。”   “……”   “我累了,我不想喝。”   明晃晃一副为爱伤神的样子,但那双眼睛里却是不以为然的懒散。   “是是。”女人眉头微皱的看向他,似乎是不满意他这种表现,但又因为心里的宠爱无法严厉的苛责他,最后只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累了就去休息吧。”   他收回视线,迈开长腿离开,可在面对两扇对立在面前一模一样的房门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静谧诡异的氛围在悄无声息的静默中蔓延。   “是是,怎么了?”   女人无声的从身后靠近,幽冷的声音贴着他的后背响起,“是是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了吗。”   语气里潜藏的阴冷分明透露着他面前的第一个难关。   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他一旦走错对方立马会给他表演个原地化形。   【宿主,左边那个!】   装死的2526立马暗戳戳的给他作弊。   现在的2526可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废物2526了!   已经完成三个满分业绩的它已经拥有了透视功能!   虽然也只是这种程度了。   李是睫毛微颤,抬手撩开了头发,懒懒散散的留下一句,“要你管。”   任性的独生女兼恋爱脑女士已经走进了左边的房门。   剩下的女人定定的望着他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是是,妈妈都是为你好啊。”   2   “剁剁剁!”   “剁剁剁!”   李是猛地睁开双眼,他侧头看了眼黑黝黝的房间,没关紧的门缝透进一点暗沉的灯光。   菜刀砍在砧板上的声音沉重而清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慢的向门口靠近。   昏暗的客厅只被厨房亮起的一盏灯隐约照亮,而厨房里站着一个女人,剁剁剁的挥舞着菜刀。   砧板上看不清样子的东西被砍的七零八落。   忽然,对方猛的把头转了过来。   李是呼吸一滞,立即转身,也不管那张床有多脏,迅速躺倒在床上,摊开的发丝挡住了他半张脸。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   一种诡异的感觉在缓慢的向他靠近,好像透过黑暗,正有人站在他的床头看着他。   还有一把带血的菜刀。   他闻到了腥味。   “滴答!”   一滴冰冷的血滴到了地板上,他像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直播间的观众能清晰的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拎着一把菜刀站在他的床头。   对方以一种极限的程度弯腰看着他,两人的距离不足二十厘米,只要李是睁开眼,就能对上一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是的呼吸变的平缓稳定,过长的时间以及悄无声息的动静让他有些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还在看着他。   突然,一道贴着他耳边的声音轻轻响起,让他后背一麻。   “你爸爸说他想吃杂酱面,是是也想吃吗?”   李是的指尖猛的抖了一下,但他还是维持着那个平整的睡姿一动不动。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不敢呼吸了。   总觉得下一秒对方那把菜刀就要砍上李是的脖子。   无声的静谧维持了很久,幽幽的黑暗中只有李是一个人平缓的呼吸。   门又响了,是对方离开了。   李是的身体逐渐放松,搭在腹部的手轻轻的动了动。   直播间里在疯狂的尖叫,——“是是,别睁眼,千万别睁眼!”   一双眼睛正透着半掩的门缝死死地盯着他。   而李是将手搭在枕边,十分自然的翻了个身。   ……   殷与扬是在一阵密谋声中醒过来的。   他双手环胸,大刀阔斧的靠坐在椅子上。   听到声音的他睁开双眼,隔着一扇门,他能清晰的听到黑暗中那悉悉索索的密谋声。   “用菜刀怎么样。”   “不行,菜刀不够锋利,脖子一下砍不断,他得多疼啊。”   “那用斧子吧。”   “斧子溅出的血太多,太难清理了。”   “那……下毒?”   “听说下毒死的慢,到时候吐一地的血,弄得到处都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不如……把他闷死吧。”   “行,死了就拖进浴室一刀一刀的剁了,切碎的肉全冲进下水道。”   两人高兴的达成了共识,开始愉快的选择用来闷死的工具。   枕头太软,容易透气,被子太容易被发现。   最后翻来翻去,找到一叠没用的黄纸。   那是之前买回来用来祭拜的,大大的一张还没裁剪,浸过水后又厚又重,连光都透不进。   夫妻两互相对视一眼,青白消瘦的脸诡异而阴森的挂着一个笑容。   但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殷与扬高挺黑沉的身影站在门口,他手上拖着一把椅子,目光沉沉的没说话,只是一脚踩了上去,“咔擦”一声,椅子腿断了。   “咔擦。”   “咔擦。”   “咔擦。”   静谧昏暗的光线中,只有椅子腿接连断裂的声音清晰而鲜明的响起,他也不开口,只是在踩断椅子腿的时候,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扫过他们。   最后等四条椅子腿都断了,他把只剩下一块靠背的椅子丢了过去。   “扑通”一声,夫妻两白着脸齐刷刷给他跪下了。   ——“噗哈哈哈哈……你们说说你们惹谁不好,偏要惹他。”   ——“这位大佬可是连鬼都敢砍的人,也就他今天没带刀进来。”   ——“哈哈哈哈……笑死了,这个角色属实是本色出演了。”   ——“殷与扬:毫无压力jpg”   ——“哈哈哈哈哈……隔壁来的,别的地方在上演绝地求生,这里是末世大爽文,哈哈哈哈哈……”   他抬起眼皮冷冷的一扫,两个鬼夫妻立马挺起背,两手乖巧的搭在膝盖上,就怕因为一个跪姿跪不好,下个断腿的就是他。   殷与扬拍了拍手,转身走进房,“哐”的一声门关的巨响,鬼夫妻齐齐一抖,苦哈哈的开始收拾地上预备的作案工具。   下次还是等对方睡熟了再开始密谋吧。   ……   雨少现在只想一头撞死。   他是个未婚先孕,只好辍学去工地搬砖赚奶粉钱的年轻奶爸。   可他没想到他的老婆比他大了十岁不止,那个要喝奶粉的孩子都快烂成干尸了!   他现在只想一巴掌打死前三分钟没话找话说要去看看孩子的自己。   怎么办。   好想吐啊。   可吐了的话对方会不会弄死自己啊。   呕……真的好想吐啊。   “老公,你怎么了。”一阵柔弱无骨的声音贴着他的后背响起。   他浑身一激灵,一双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手轻轻的搭上了他的肩。   他后背一僵,脸刷的白了,像个木桩子一样面对着墙,干巴巴的说:“就……就觉得这墙纸挺好看的。”   身后的声音立马带上了几分羞意。   “你喜欢就好。”   他苦着张脸只想叫救命,可这还没完,他人生的大难关来了!来了!   “老公,已经很晚了,我们该休息了。”   细长的手从他的肩膀滑向他脖颈上的纽扣,他头皮一麻,立即抓着对方的手腕,却被上面冰冷的体温冻的浑身一颤。   “你……你先去睡吧。”   诡异的静默持续了几秒钟,雨少差点要哭出来了。   只感觉到对方尖锐的指甲轻轻的刮了刮他的脸,透着丝丝凉意的声音贴近他的耳畔。   “老公,你不爱我了吗。”   死亡命题。   他看着面前的墙壁,两腿抖若糠筛,脸上露出一个看破红尘的笑容,两行清泪顺着他的眼角划下了他的脸庞。   “爱,爱死你了。”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这个游戏设置为十八岁以上(未成年禁入)了,哈哈哈哈……”   ——“雨少,你好福气啊(狗头jpg)”   ——“上啊,雨少,我们爱之殇家族什么时候怂过(哈哈哈哈哈)”   ——“劝楼上不要笑的太大声,噗哈哈哈哈……我也忍不住了!”   ——“有一说一,这鬼姐姐长的还挺漂亮的。”   如果不是那白的渗人的脸色和一身看着就不吉利的红色吊带裙,对方也是一个风韵犹存,风姿绰约的大美人。   雨少当然也知道对方是个美人,可想他年方十八,还是个黄花大小伙。   这尺度太大了!太大了!他还没有准备好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啊!   可能是他又绝望又恐惧的表情逗乐了直播间的观众,一大批粉丝纷纷围过来哈哈哈哈哈。   ——“隔壁的蛋蛋听说这有个美女老婆,都快羡慕死了。”   ——“笑死,蛋蛋铁直男,却和一个肌肉大哥同居,哈哈哈哈……”   ——“隐姓埋名的gay情侣,听说前台大妈还一直想把女儿介绍给他。”   ——“是谁控制不住自己变态的dna了,哦,是我。”   ——“哈哈哈哈哈,你只是失身而已,隔壁蛋蛋却要迎男而上,哈哈哈哈哈嗝……(笑到打鸣)”   如果草莓蛋蛋在这里,绝对要说他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瑟瑟发抖的缩在墙角,看着那个快要把粉色围裙给撑爆的肌肉猛男,蛋疼的夹紧了双腿。   而在对方红着脸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之后,他只想大呼一声:兄弟对不起!他的鸡儿只对女人硬的起来!   这一个晚上,注定是无眠的夜晚。   ……   李是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不好,外面阴沉沉的一片昏暗,灰色的天空好像要压下来,带着一种沉郁的压抑感。   外面一片寂静,从人物介绍来看,这家的父亲鲜少在家,而女儿天天养在家里没工作。   并不是她不去工作,而是她的母亲从来没有给她传达这个意识,于是她也不认为没有工作有什么不对。   身为独生女,还是不愁钱的独生女,他大概每天的烦恼就是为他的爱情流泪。   他起身下床,看着地板上那一小滩血迹,伸手擦拭了一下,已经凝固了,甚至带着岁月的痕迹,深深的渗了进去。   这里的一切都留在了过去,只有死去的人会重新出现在这里。   摩挲着指尖,他试探着推开门,厨房已经变成了摆放整齐的样子,砧板好好的挂在墙上,菜刀也收纳在收纳盒里,好像昨天半夜有个女人在这里剁肉只是错觉。   客厅椅子上的西装外套不见了,或许是洗了,或许是被穿走了。   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死气沉沉,安静而空旷。   不过,从这家人的生活状况可以看出经济条件并不差,那么为什么要住在这样一栋荒凉的烂尾楼里呢。   带着这样的思绪,他将门拉开,抬眼的瞬间,对面靠在墙上的男人也同时看向他。   对方似乎在等他,看到他出来后就站直了身体,一双眼睛目标明确的看着他。   然后他就看到对方板着一张好像要上坟的脸,语气僵硬的说:“你今天看起来比花还要美。”   平铺直叙,毫无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人设不要当真,莫得感情,恶搞居多,把这当成一个好玩的角色扮演类游戏就可以了 第66章 无限直播   1   他眉稍一挑, “谢谢?”   然后对方头也不回的走了。   冷酷的背影下,是红的不像话的耳垂。   【宿主,他喜欢你!】   2526说的一脸严肃。   直播间一串“哈哈哈哈”, 实在是因为他们看了李是的好几个游戏世界,跟他搭讪的和表白的,多到数不清。   但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把情话说的这么莫名其妙,就好像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样。   而李是站在原地,目视着殷与扬离开的背影, 嘴角一扬,笑的意味深长。   “殷与扬……”   ——“李是:男人, 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哈哈哈哈……”   ——“好激动!好激动!我不会围观了一场爱情的诞生吧!”   ——“别逗了, 是是会谈恋爱,你不如说他是排位赛上的榜首更现实。”   ——“怎么了,他怎么就不可能谈恋爱了!”   ——“你相信一个人能在游戏的七天时间里喜欢上另一个人吗, 别搞笑了。”   ——“怎么不相信!”   ——“好, 如果他真的能在游戏结束前喜欢上对方,我就直播吃键盘!”   ——“赌就赌!如果我输了我就……我就倒立洗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就一言为定!”   眼见着这场莫名其妙的赌约越来越上头, 有观众忍不住出来制止了。   ——“前面的妹子,等你知道是是的本性就不会这么说了……”   可昵称为磕生磕死的观众生气的表示她就是不信这个邪!   看到了弹幕的李是心里也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等他走过去的时候, 狭窄绵长的走廊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玩家, 但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细数过后, 发现少了一个女玩家,一个昵称是齐耳短发的姑娘。   “我记得她住在312。”   花花靠在草草的身边, 指着右侧走廊靠近尽头的那一间房。   萧瑟空寂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并不是想救人, 而是想知道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不至于让他们在这里两眼一抹黑的行动。   但因为莫名的恐惧,他们又迟疑着不敢靠近。   没多久,有两个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一个是那位酷的不好接近的大佬,一位是美的分不清性别的长发男人。   两人走出来的时候同时看了对方一眼,李是先别开目光,他走到那扇门前,敲了敲门,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回应。   殷与扬站在一旁,脸上看不出有没有因为早上的事不自在,反而看出了想要一脚将门踹烂的不耐烦。   这个时候,却见李是从袖口上取出了一根针。   而上面还穿着一根线。   于是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针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锁动了,他又重新将针别在了袖口上。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我辈楷模!   ——“卧槽,牛啊!”   ——“是是表示这都是基本功啦!”   ——“哈哈哈哈……神他妈的基本功,他这手不会被抓进去吧。”   ——“……”   ——“……”   ——“……”   ——“咳……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李是会不会被抓进去不知道,但门却是打开了。   他站起来撩开了耳边的长发,身姿挺立的模样俊美又优雅。   门缓缓松动,响起的“吱呀”声像某种危险的信号。   粉色小甜心推开众人,十分有男子汉气概的大喊一声:“我来!”   于是大家齐刷刷的给他让开了路。   小甜心伸出自己肌肉结实的手臂,咳了两声,给自己打了打气,又松了松筋骨,做了下预备工作。   在一旁等的不耐烦的殷与扬直接一脚踹开了门,“哐”的一声巨响差点把猛男小甜心吓得当场跪下。   殷与扬连个眼神也没给,迈开长腿越过了他。   李是忍着笑,目测他小胳膊小腿估计还扶不起来这位身高一九零的小甜心,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你说说你,大佬的脾气是能等的那种人吗。”   不管对方憋成猪肝色的脸,他轻笑着走了进去。   身后的玩家紧跟其后,无声的呐喊:大佬,求抱大腿!   令人意外的是里面一片被灰尘覆盖的景象,空旷的没有任何活人停留的气息。   那个玩家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花花小声的说:“其实我也觉得好奇怪啊,早上起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全都消失了,就好像我在一个完全废弃的空屋里睡了一夜,可明明昨天晚上的时候,还……还有……有人。”   或许她想说有鬼,但在这种令人汗毛直竖的氛围下,总觉得说出来就会真的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也是。”   “我……我也是。”   “还有我。”   玩家们纷纷表示自己都遇到了同样的事,就好像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草草在这个时候出来统领大局,挺着胸口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   “这样吧,我们各自都介绍一下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的情况,也方便互相了解一下。”   他说完就先起了带头作用,看向花花说:“我和花花是重组家庭,她跟爸爸,我跟妈妈,但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产生了不应该产生的感情,于是我们一边享受着这种刺激……”   说到刺激的时候,他貌似红了下脸,莫名的有些春.心.荡.漾。   花花含羞带嗔的瞪了他一眼,小眼神都快掐出水来了。   ——“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搞快点,搞快点,然后呢!”   ——“具体是什么样的刺激,请详细说说!”   ——“我想听,让我听!”   未免被和谐,草草话锋一转,又说:“但我们不敢让家里人发现,怕他们反对,不过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气氛有点不对劲,我觉得他们应该发现了,花花说她抽屉里的日记本被挪了位置。”   说到这里,他神情变得有些恐惧,花花也连忙点头,眼里还带着一丝凝重,似乎是还发现了什么更为严重的东西。   “后来我又发现,花花的爸爸和我的妈妈他们信教,一种……没听过的教。”   ——“懂了,*教。”   有信仰的人通常会比普通人更为难以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在信仰受到冲击的时候,他们很有可能会选择牺牲掉什么东西来维持自己的信仰。   “下一个该我了。”   草莓蛋蛋有些不好意思的举了下手,十几双目光齐刷刷的低头看向了他。   草莓蛋蛋:这眼神多少有些伤人了……   ——“哈哈哈,我错了,蛋蛋可能只有160。”   ——“上回那个说165的还是保守了,哈哈哈哈哈……”   “我是个双性恋,目前和男朋友在这里同居,额……咳……但同时前台大妈不知道这回事,一直想把她女儿介绍给我,哦,她女儿是大发发房地产的高管,是个富婆,比我大了十五岁,在金钱……嗯……的诱惑下,我可耻的动摇了……”   ——“呸,渣男!”   ——“啊这……根据昨天的情形来看,蛋蛋是矮子攻啊!”   ——“呸呸呸!什么矮子攻,那叫正太1!”   ——“蛋蛋啊,你出息啦!”   面对所有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他脸涨的通红,怒喊道:“直男!我本人是直男!我只喜欢大胸御姐!”   哦~   四爱。   秒懂的眼神把草莓蛋蛋直播间的观众逗的嘎嘎直乐。   “我我我!”一个卷发高挑但长相可爱的女生举起了手,她挽着另一个女孩的胳膊,两人看起来像是姐妹,又像是好朋友。   另一个女孩是黑长直,目测170往上,是草莓蛋蛋喜欢的那种高冷御姐。   卷发姑娘的昵称有些委婉,叫今天你挖野菜了吗,而另一个高冷御姐的昵称则非常直白,叫男人都是垃圾。   只不过垃圾两个字被和谐了一半,隐约露出的拉字还是让在场的男士心口都中了一箭。   “我和黑黑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我们的家庭成员有点多,有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但爷爷奶奶重男轻女非常严重,他们一点也不喜欢我们,妈妈可以看的出来很疼爱我们,但奶奶一直在逼她吃药,似乎想让她生二胎。”   说完,她把视线转向了那位黑长直。   “妈妈的精神压力很大,昨天回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原来是因为用药不当,妈妈被查出了难以生育的症状,而且她已经是高龄产妇,这个消息让她无比绝望,她对我们的爱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黑长直的声音很好听,只是有点冷,可这没有妨碍草莓蛋蛋那双看向她闪闪发光的眼睛。   对方低头暼了他一眼,冷淡的眼神里透出六个字。   男人都是垃圾。   草莓蛋蛋:嘤嘤嘤……   接下来的人都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无一不是扭曲或悲哀的家庭背景。   轮到李是的时候,他长发垂腰,一双桃花眼笑的尤为好看,连那位高冷御姐都多看了他一眼。   “独生女,经济状况良好,家庭幸福美满,除了那位父亲鲜少出现,其他的没有任何异样,但我是一名恋爱脑,爱上了一个狂放不羁的吹头小哥,不过对方为了钱抛弃了我,我每天以泪洗面,心里还奢望着他能回来。”   话一说完,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我们拿的是体验人生的剧本,你直接是重生了!连性别都换了!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共情了,那位高冷御姐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温和不少,一副看好姐妹的目光,就差没直接过去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一句不要为垃圾伤心。   2   最后所有人将目光看向殷与扬,期待着他能说出怎样的故事。   结果就见这位大佬眉头一蹙,不耐又冷酷的气势让人的小心肝颤了颤。   “啃老族。”   嗯,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   这位大佬的嘴抿的跟撬不开的蚌壳一样,一双狭长的眼眸冷冷淡淡,不动如风的站在那里,像一具英俊冷漠的雕塑。   ——“殷哥:今天的kpi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殷哥:他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   ——“殷哥:怎么还在看着我。”   ——“殷哥:不会还想让我说话吧。”   ——“哈哈哈哈哈……殷哥,不亏是你。”   短暂的沉默过后,草草咳了一声,干巴巴的开口:“咳……反正大概的情况都了解的差不多了,目前来看,我们所扮演的角色都有很大的问题,这里面应该还有很多的线索值得我们去深挖。”   是的,目前来看,似乎住在这里的人都不是正常且幸福的家庭。   尤其是昨天大家郊游回来之后,每个人的家里都发生了一些转变,而这个转变很有可能就是造成悲剧发生的源头。   根据猜测,大家都认为这栋楼白天的时候应该会变成原本的样子,一切异变都随着时间留在了过去。   而到了晚上,曾经在这栋楼死去的人则会重新出现,遵循着之前的生活轨迹,他们也就需要扮演好他们各自所属的角色。   这么看来,这个游戏还挺人道的,起码在白天给了他们找线索的时间。   但李是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昏暗压抑的色彩好像模糊了白天和黑夜的界限,看过去的时候总有种沉郁的感觉压在心头。   这栋楼的地理位置并不好,既不繁华也不热闹,周围还没有开发,甚至坐南朝北,连阳光都难以照射到。   在这样的地方多待一天都觉得有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也就难以想象长时间在这里居住的人会是什么感受。   总觉得像在阴暗下滋生发酵的细菌与寄生虫,迟早有一天会发生变质。   大家都各自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去找线索,但兴冲冲的进去,无一不是垂头丧气的回来。   他们收回之前的话,游戏策划太不是人了!   这里根本什么都没留下,他们想要找线索,还得在晚上零点过后,时间带着那些死去的人回溯到过去,他们才能找到曾经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那不就嘎了吗!   毕竟那些不是真的人啊!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   “这么说的话,晚上我们就能找到住在312的玩家了。”   李是若有所思的出声。   花花苦着一张脸,“我们不会晚上还要来一趟吧。”   “没关系,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站在后面。”李是微微一笑,嘴角下方的痣随着他微扬的嘴角性感又撩人,和缓的语气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花花莫名的娇羞,偷偷看向他说:“我主要是担心草草害怕。”   草草:“……”   “是吗,那你到时候可以站在我身后。”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有那么点像流淌着春水的湖泊。   被眼神攥住的草草脸一红,心虚的挺了下背。   那什么……倒也没有这么害怕……   两个小朋友的脸一个比一个红,莫名的都看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   ——“呔,妖精!还不束手就擒!(脱衣服,脱裤子,脱袜子……搓手手……嘿嘿……)”   ——“嗷!(新人)这个主播好好看啊,嘶溜嘶溜!”   ——“(流口水)(擦口水)(躺平)(贤者时间)”   ——“笑死了,前面那位早*哥。”   殷与扬看了李是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其中一位穿着小西装的男高管和雨少倒是不屑的切了一声。   雨少显然还在记仇,昨天差点就失.身了,每次想到都恨的牙痒痒。   而那位男高管则是单纯的嫉妒了。   他们一直等到了晚上,当废弃的电梯亮起了红灯之后,他们知道,那些死去的人都回来了。   “真的要去啊。”野菜妹妹有些忐忑的扒着黑长直的胳膊。   不知道为什么,白天的时候只觉得这条走廊逼仄又压抑,但到了晚上,在接触不良的声控灯下,这条走廊开始变得阴森诡异。   明明没有任何风透进来,但就是觉得浑身发冷,连牙齿都忍不住咯咯作响。   殷与扬大刀阔斧的走在最前面,看不出一点的不自在,长腿一迈,很快就和后面磨磨蹭蹭的人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眼见着和大佬拉开了安全距离,一行人连忙一窝蜂的跟了上去。   “砰砰砰!”   大门在静谧的黑夜中被拍出了巨响,众人被吓了一跳,砰砰砰跳动的心比拍门的动静还要剧烈。   拍了好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殷与扬眉头一蹙,抬脚就要踹门,门却在这个时候拉开,一个两眼肿胀,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男人露出一个脑袋,臃肿的身体将门缝挡的严严实实。   他扫向门口的众人,沉声道:“干什么!”   完成任务的殷与扬往后一退,目光一扫,示意有话快说。   大家都被他雷厉风行的动作惊到了,剩下的人则是胆子全都凑起来还不如一个虾米大。   一时竟无人敢上去说话。   门内的男人也开始等得不耐烦,眉眼间带着戾气,估计没立刻关门也是看在殷与扬的面子上。   毕竟殷与扬的人设在这栋公寓里也是个数一数二的毒瘤。   眼见着这位大哥就要耐不住显原型了,殷与扬才把不情不愿的目光看向李是。   估计不是不把早上的事当回事,而是心里别扭着但嘴上不说呢。   李是这才收回自己含着笑意的目光,将纤长白皙的手抵在门上。   “我们来找齐耳。”   ——“哈哈哈哈,你说你和他犟什么呢。”   ——“是是心眼最坏了,最喜欢看酷哥一副不情愿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了,嘿嘿,我也喜欢……”   ——“怎么回事,感觉有点好磕啊。”   ——“不管了,我要开始磕cp了!”   男人脸上渗人可怖的青筋迅速消退,重新变的正常,听到他的话,眼里带上了一丝警惕。   “你们找她干嘛。”   “她有东西落在车上了。”   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的野菜妹妹递过来一只手表,上面镶嵌的细钻亮的晃眼。   果然,对方的眼睛立马盯在上面移不开了。   通过对方的穿着及行为举止就可以判断出对方的经济状况并不怎么好,还有酗酒的癖好。   对于这样的人,没有什么东西比钱更具有吸引力了。   “她已经睡了,你们把东西给我吧。”   男人的眼里冒着贪婪的精光,伸手就要过来抢,李是及时避开,对方的眼神立马变的阴森可怖,猩红的眼睛好像要瞪出眼眶。   诡异的变化让人心脏一缩,控制不住的想要逃跑。   这时,另一只手撑在了门上,殷与扬高挺的身影挡在了李是的前面,凌厉的眼神看向那张青白诡异的脸。   威慑逼人的气势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徒手卸门。   短暂的沉默过后,男人收回目光,不满的说:“你们到底找她干嘛。”   他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   ——“殷哥:算你懂事。”   ——“啊啊啊!殷哥牛逼!”   ——“怎么回事,是真的有点好磕啊(隔壁来的)”   “说了,来还她东西。”李是在殷与扬的背后笑的眉眼弯弯,还嫌不够的特意将手表拿出来晃了晃。   男人被晃的收不回眼,差点又要发作,但对上殷与扬冷冷的眼神,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说了她已经休息了,你们把东西给我就可以了!”   “不行哦,东西应该要物归原主才对。”   李是与殷与扬一般高,只略高他几公分,所以他只要稍稍一低头,下巴就能抵在他的肩上。   殷与扬后背一僵,明明身上没有任何重量,但他就是觉得后背一阵酥麻。   他别过头,在李是的目光下露出了一截紧致修长的脖颈。   李是眼神偏移,看着对方略红的耳廓,他总觉得对方戴着耳环的耳垂看起来很好亲。   而在其他人的视线里,则是殷与扬单手撑门,李是在他身后亲密的和他贴在一起,倾斜而下的黑发遮挡了他们之间遗留的缝隙。   他们看的愣了神,却见已经不耐烦的殷与扬一脚踹开了门,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众人:……   不是,大佬,都不给个商量的机会吗。   而后面的李是则是看着殷与扬僵直的背影眨了眨眼睛,然后泰然自若的跟着走了进去。   进门后的殷与扬欲盖弥彰的用余光暼了李是一眼,又迅速的别开目光,单手插兜,却不小心碰到了里面那根水蜜桃味的棒棒糖。   他立马把手抽了回来。   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空气里被带出了一点甜味。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数一数,等故事结束的时候,殷与扬一共踹了几次门 第67章 无限直播   1   里面的摆设一片杂乱, 紧闭的门窗透不过气,光线也无比昏暗,而地上到处是随处乱丢的外卖盒和空酒瓶。   这里的环境并没有回溯到主人还活着的那一刻, 而是在时间的长河中维持着腐败废弃的模样。   但在看到这一地堪称垃圾的杂物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一股浓郁的腐臭直逼鼻腔。   男人在他们冲进来之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也没有人注意他。   因为他们发现了地上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的血迹,一路延伸到了紧闭的浴室门口。   殷与扬走了过去,伸手握上了门把手, 冰冰凉凉的触感带着一点绵软的粘稠,他低头, 手指上有一团还没有完全凝结的血块, 泛着乌黑的颜色。   “嘭!”   门被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而后面跟进来的人则在看到里面的景象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寒意直冲天灵盖。   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子躺在溢满水的浴缸中, 她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死白色, 瞳孔扩散,嘴巴微张,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口,似乎死前还在因为恐惧和绝望试图呼救。   而她的脑袋上有个巨大的创口,鲜血和她的头发黏连在一起, 在光下泛着晶莹黏腻的光。   大滩大滩的血从她额头流满了她整张脸, 大部分已经凝结, 在阴森诡异的氛围下,整体视觉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她不是立刻死的。”   李是扯下窗帘, 轻轻地盖在了女孩因为湿透而显出轮廓的身体上。   众人因为他的话猛的后背一凉。   这么说, 她昨天还活着, 只是白天的时候和他们分隔成了两个时空。   那么, 那个时候他们站在客厅里说话的时候,对方就绝望的躺在冰冷的浴缸里。   “我说了,她已经睡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不停闪烁的灯光下,一道诡异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人的后背迅速窜上一阵凉意。   随着一声痛呼响起,灯“滋”的一声彻底熄灭,外面传来野菜妹妹她们惊慌焦急的声音。   她们没有进来,而他们被关在里面了。   “草草,草草你怎么样!”   黑暗中,花花的声音惊慌失措,刚刚那声痛叫应该就是草草受伤了。   “哗”的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浴室里的喷头突然涌出大量的水,哗哗的水流声全都聚集在地上的出口流进了下水道。   小甜心骂了声娘,还好他反应快,立马和草莓蛋蛋关上了浴室门,透过朦胧的光线,能看到门外有个臃肿的影子手里拿着一个碎裂的空酒瓶。   草草就是被酒瓶捅了。   可这还没完,浴缸突然咕咚咕咚像沸腾的水那样涌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泡泡,在女孩鲜血的浸染下变成了红色。   而齐耳短发那双空洞的眼睛突然对准了他们。   “卧槽!”   ——“卧槽!”   “卧槽!”   在休息厅的齐耳短发看到自己诈尸后也被吓了一跳。   她还处在美人绅士温柔的帮她盖住身体的感动中呢,结果就见自己的尸体跟中了邪一样湿哒哒的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她忍不住捂脸,兄弟姐妹们,对不起了。   诈尸还没到一秒,齐耳的身体就像个风中的残叶一样砸在了浴缸里,而对方甚至连手都没来得及伸出来。   齐耳:“……”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一秒。   众人默默的把目光看向殷与扬,然后齐刷刷的后退。   残忍,太残忍了。   随即就见对方卷起之前李是扯下来的窗帘将齐耳诈尸的身体捆了个结实。   还没忘记留一截塞进对方的嘴里。   ——“你殷哥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卧槽,我人还没反应过来,鬼就被制服了!”   ——“游戏体验感极差(咂咂嘴)不过心里上爽了。”   ——“呜呜呜……如果我也能在游戏中匹配到殷哥就好了。”   殷与扬回过头,昏暗的灯光下,那双凌厉的眼睛还带着微散的寒意。   其他人都咽了下口水,不敢出声,李是却在短暂的怔愣过后,眼里散发出透亮的光。   “等等……门外怎么没声音了?”   草莓蛋蛋将脸贴在磨砂的浴室门上,突然,后脖颈像被人拎小鸡一样提着迅速后退,下一秒,玻璃门嘭的碎裂,一截尖锐的空酒瓶只差一寸就要插进草莓蛋蛋的眼睛里。   他头上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跟着心一紧,好在看到他身后的殷与扬后,安全感迅速攀升。   “大……大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草莓蛋蛋欲哭无泪的扒着殷与扬不松手,殷与扬看也没看他一眼,一把甩开他,长腿一抬就抵住了门,然后一用力,浴室门被他从里面踢裂了。   碎裂的玻璃和木板向男人压下去,殷与扬随手扒拉一个人让对方先出去,入手却是一头柔顺的长发。   他愣了一下,回过头,李是因为被他抓住了头发正俯身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李是迤逦的面孔近在咫尺,嘴角那颗痣近的一侧头就能轻而易举的吻上。   忽然拉近距离的暧昧在悄无声息中发酵,殷与扬好像又嗅到了棒棒糖的甜味。   “两位大佬这个时候就别谈情说爱了!”   花花大喊出声,这个时候除了他们两个,其余人已经趁着这个机会跑到了客厅门口。   只是客厅的门怎么也打不开。   殷与扬回过神,连忙松手,李是不紧不慢的起身,长发撩过他的脖颈。   ——“是谁嗑到了我不说!”   ——“啊啊啊啊啊啊!给我亲!给我亲下去!”   ——“按头给我亲!”   ——“是是的长发,啊啊啊啊啊啊!”   【宿主,啊啊啊!】   随着2526疯狂的尖叫,李是侧过头,身后诈尸的齐耳正湿哒哒的站在他的身后。   “咔哒”一声,对方的脑袋扭到了脖子上,那双空洞又死气沉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我现在在厕所里啊!”   ——“救命,外面好安静,我好害怕(自己一个人在家)”   ——“我家的狗叫了……不会有什么脏东西进来了吧……”   李是的睫毛抖动了一下,还没等他动,腰上横过一只有力的手臂,他已经被扛了出去。   几个玩家堵在门口吱哇乱叫,殷与扬的身后不仅跟着疯狂的男人,还有看一眼都能十天睡不着觉的齐耳。   他们时间有限,如果昨天那个老奶奶的话是提示的话,他们还要赶在十二点的时候回到属于自己的空间。   而李是被扛上肩的时候就愣住了。   他抬手抚过耳边的长发,垂下眼就是对方劲瘦有力的腰,还有笔直的长腿,中间的曲线弧度近在他的眼前。   还挺翘。   扛就扛了吧。   李是很懂得随遇而安。   直播间里一阵尖叫,都快被啊啊啊啊啊啊刷屏了。   ——“恕我说一句实话,是是一个快要奔三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扛了,谁懂!谁懂啊!”   ——“什么,他年龄这么大了吗!”   ——“老男人,嘿嘿……老男人好啊(嘶溜)尤其是长发美人,更好了……嘿嘿……”   ——“我的dna又动了!啊啊啊啊啊啊!殷哥才二十三岁啊!研究生在读!”   ——“什么,竟然是年上吗,在现在年下横行的世道!我还能看到反差这么明显的年上吗!啊啊啊啊啊啊!”   ——“酷哥,年下酷哥,文学系不爱说话,戴耳钉,穿皮衣的酷哥!(流口水)(阴暗爬行)(扭曲)”   殷与扬忽的停下脚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前面的齐耳。   对方一身体恤长裙,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渗人的青白声。   “咔哒”一声,她扶着自己的头把脑袋掰正了。   现在这个齐耳很有可能就是多年前真正死在这里的男人的女儿。   在酒后的家.暴下,对方被砸碎了脑袋,然后被拖进装满水的浴缸里,等男人清醒过后,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死在了里面。   但殷与扬又注意到齐耳诈尸之后,她身上青紫交加的伤痕,在她柔嫩纤细的身体上骇人又可怖,无声的诉说着她曾遭受的伤害。   随即,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男人的战斗力似乎没有齐耳诈尸的尸体看起来可怕。   他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充满暴力的男人而已。   齐耳那双尖利冰冷的手向他们伸了过来,殷与扬及时避开,“噗嗤”一声,齐耳那双手竟然穿透了男人的腹部。   她毫不在意的抽出来,带出一大块血肉。   男人随即变得愤怒,拿着空酒瓶向她冲了过去,齐耳反而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一只手不停的捅向他的腹部,“噗嗤”“噗嗤”的声音一下比一下狠。   没到多久,男人的肚子就被破开,在一阵红色的马赛克前,乱七八糟的东西流了出来。   ——“呕……刚吃完夜宵,谢谢……”   ——“有时候仅仅只是模糊的马赛克也是一种残忍……”   趁着这个机会,殷与扬扛着李是到了门口,却发现门把手都快被他们拧断了,门也不见打开。   他们焦急的看着已经被肢解的男人,总觉得下一个躺在那里的就是他们了!   2   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拍拍殷与扬的腰,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而殷与扬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肩上扛了一个人,他僵了一下,将李是放在地上,手背到身后蜷了蜷。   李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屈起指尖敲了敲门,温声说:“野菜妹妹在吗。”   其他人眼睛一亮。   对啊,门从里面打不开,但是可以让外面的人将门打开啊!   于是他们发了疯的大喊大叫,其中以小甜心尖利的嗓子尤为突出。   但叫了许久,也不见外面有一点动静,雨少白着脸绝望的说:“完了,她们一定是跑了。”   再看向客厅,那个臃肿的男人已经变成一坨红色的马赛克了。   死亡的恐惧与视觉带来的冲击将人吓得两腿发软,花花和草草像一对亡命鸳鸯一样抱头痛哭,草草捂着自己被捅伤的腹部,深情的抓着花花的手。   “你放心,就算我死了变成鬼也一定不会伤害你的。”   “呜呜呜……草草……”   草草仿佛要生离死别般抱着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花花,不禁也落下了两滴泪珠。   这场景可谓是闻者伤心,见着流泪,草莓蛋蛋也被深深的感动,抹着眼睛想和同伴来一个深情的拥抱,转头看到小甜心能夹死人的胸肌,他神情一僵,转头面向了另一边的雨少。   他现在已经对肌肉男ptsd了。   雨少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一脚踹上了门,“男子汉大丈夫流什么马尿!”   “哐”的一声响,正在鞭尸的齐耳缓缓转头,将视线看向了他们。   雨少浑身一僵,发了疯的往角落挤,“开门!快开门啊!”   李是看了眼客厅红得十分壮烈的场景,不禁拍了拍雨少的肩。   “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变成那个样子的。”   还不等雨少露出感动的表情,就见这位高他半个头的美人,微笑着说:“因为在这之前,他一定会干掉你。”   顺着他好看的手指看过去,殷与扬的眼神冷的好像要掉冰碴子。   下一秒,他被一只手推了出去。   “你们不是人!你们出卖队友!”   雨少一转头,对上了一张七窍流血的面孔。   “……”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李是叩了叩门,轻声说:“野菜妹妹,我是李是哥哥,我们不是鬼,现在门打不开了,只能你们从外面打开,我知道你们在外面,请你相信我,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野菜几个人确实就焦急的等在门外。   因为事发突然,他们预留了几个人在门外等着,以防出现任何不测的情况,果然,在李是等人刚进去没多久的时候,异变就发生了。   她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臃肿的男人眼里露出的杀意,还有一瞬间变得阴森可怖的脸。   她们大声叫喊,可里面的人就好像听不见一样,随后门“哐”的一声关紧,她们只来得及听见里面传出的一声尖叫,然后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一定是他们,他们还活着!”   野菜激动的要去开门。   谁懂,谁懂啊!   这样一个大美人,他温柔的叫我妹妹诶!   哥哥,我来了!你等等妹妹!妹妹就要来了!   她两眼放光的要去开门,穿着西装的男高管和另一个梳着油头的男人却死死地拦在门前不让她过去。   “谁知道是不是鬼伪装的,要是开门把鬼放出来怎么办!”   野菜不满且愤怒地看着他们,“要是因为我们不开门,他们死在里面怎么办!”   “死就死了……”在黑长直冷淡淡的视线下,男高管有些心虚的放低了声音。   每次看过去的时候,总觉得对方的id昵称很有压力。   “他们还活着。”   在黑长直的这句话下,野菜好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她红光满面,两眼放光,这么一个可可爱爱打扮精致的姑娘,硬是把大了她一圈半的男高管撞了出去。   大背头闪的快,拍了拍胸口赞叹自己还好反应够快。   而男高管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离自己几米远的门,一脸惊悚。   ——“你猜她上一个昵称叫什么。”   ——“你听说过一位名叫力拔山河气壮士的勇士吗。”   ——“哈哈哈哈……黑黑的眼神笑死我了!”   ——“#男人都是垃圾(狗头jpg)”   “哥哥,妹妹来了!”   随着她一声大喊,门从外面拉开,就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那样,小甜心和草莓蛋蛋立马跑了出去,顺便把准备殉情的花花草草一起拖了出来。   雨少脸白如纸,两条腿像面条一样直打颤,看着和他脸贴脸的齐耳短发,浑身僵的走不动路。   “谁来救救我……”   两行清泪绝望的从他眼里流了出来。   随后,他感觉一只手揪住了他的后脖颈,然后就像小鸡仔一样被提了出去。   门内诈尸的齐耳短发依旧站在原地,眼神空洞的看着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出来,或许是根本出不来。   在紧张的对峙下,打开的大门在他们的视线中用力关紧。   没多久,里面又传来了惊悚骇人的“噗嗤”声。   ——“嘶……那个男人都快成肉泥了吧。”   —— “隔壁307有做杂酱面的材料了。”   ——“前面的你是魔鬼……”   雨少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的看着前方,然后双手抱膝,将脸埋进去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别说,看着还挺可怜的。   “没事了,已经出来了。”李是安慰的摸摸小孩的头。   雨少扭过身体,眼泪汪汪的说:“呜呜呜……我不跟你们玩了……你们这些坏人……嗝……把我推出去……呜呜呜……”   “开个玩笑嘛,难道你没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想杀你的意思吗。”李是笑的十分好看。   雨少抬头看了他一眼,别说,小孩眼眶红红的样子确实挺让人有罪恶感的。   于是李是笑的更好看了。   “嗝……那……那你怎么不推别人……”   “嗯……”等我想个借口。   “呜呜呜……你就是讨厌我……呜呜呜……嗝……你讨厌我……”   “不讨厌你。”李是哭笑不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味的棒棒糖。   “我跟你道歉,下次一定保护你,好不好?”   雨少抬头看着递到面前的棒棒糖,又泪汪汪的看了眼弯腰低头,一双桃花眼笑的波光潋滟的男人,擦了擦眼泪,接过了手里的糖。   “那我……那我原谅你了……”   那张尚还青涩的脸红的像煮熟的番茄。   殷与扬像个伫立在黑夜里的影子,他的长相和气场难以让人忽略,但他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其实又很难让人把注意力转向他。   他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摸着口袋里的棒棒糖。   粉色的水蜜桃味,但这一次,空气里却似乎没有了那股甜味。   “哥哥,哥哥!”   李是转过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顿了一下,随即笑开。   “谢谢野菜妹妹,要不然我们就出不来了。”   野菜激动的满脸通红,嘶溜嘶溜的眼神看的人招架不住。   李是却笑出了声,似乎是被她的可爱逗笑了。   ——“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哥!看看我啊!”   ——“自从知道他是个老男人之后,我就快受不了了!谁懂!谁懂啊!”   ——“长得好看还会对我笑!会叫我妹妹!还会给我送棒棒糖!啊啊啊啊啊啊!哥哥!”   “十二点了。”   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愣了一下,随即纷纷反应过来。   雨少也不哭了,花花草草也不伤春悲秋了,各自都麻溜的爬起来准备各回各家,雨少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家那个便宜老婆是多么善解人意。   起码他昨天说他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舒服的时候,对方就没在强迫他上床了。   擦干净眼泪,他又是那个倔强的男子汉。   而李是则是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殷与扬若有所思。   “今天谢谢你。”   殷与扬侧头看向他,抿了抿唇。   李是被他看的莫名,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带着一些想说的话。   良久,对方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水蜜桃味的棒棒糖,上面还带着一点他身上的体温。   李是看着被递到面前的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我不喜欢吃糖。”   冷冽低沉的声音因为鲜少听到所以会觉得格外的好听。   李是看着他,两双截然不同的双眼沉默的对视。   很快,李是眼波一荡,重新笑开,他接过这个还残留着一点温度的糖,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舌尖从上面轻轻的扫过。   “热的。”   殷与扬没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李是站在原地,咯嘣咯嘣的将糖咬碎,懒懒散散的体味着这点从舌尖散开的甜味,轻声说:“吃糖容易牙疼,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   殷与扬脚步不停,冷酷与沉默本来就是汇成他的底色。   却听后面的人又说:“你抽烟吗。”   他回过头,“呲”的一声,昏暗的光下,对方微低着头,长发从肩侧垂下,那只骨节分明又格外白皙好看的手指夹着一根烟。   再张嘴的时候,烟雾朦胧了他的脸,散开几分风情,连带他独特的烟嗓都增添了一丝沙哑的旖旎。   “糖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殷与扬看着他嘴角微扬的笑容,那颗痣好像勾到了他的心里。   李是则是抿着烟,眯起了眼睛。   每次吃完糖之后,烟就会变得格外的苦。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格外喜欢。 第68章 无限直播   1   殷与扬看着手里细长的香烟, 有些出神。   其实他不会抽烟。   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对方那句“糖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他什么也没说, 伸手把烟接了过来。   铂金的描边可以看出香烟不是什么普通的牌子,浓郁却不刺鼻的烟草味带着成人世界的纸醉金迷。   这和棒棒糖的甜味不一样。   他低下头凑过去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正襟危坐,手指一收, 将烟放进了口袋。   ——“我看到了……”   ——“看到了+1……”   ——“看到了+2……”   ——“看到了+圆周率……”   ——“嘿嘿,耳朵红了!”   他垂下眼, 面色不改, 冷冽的脸上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缩在一旁的夫妻两偷偷摸摸的看向他。   刚刚密谋怎么干掉他的时候又被他听见了,所以现在正缩在墙角动也不敢动,他们的面前是一张四条腿都被卸了的八仙桌。   殷与扬眼神一暼, 刚站起来, 夫妻两又齐刷刷的给他跪下了。   他连个眼神都没给,转头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哦, 其实他第一天的时候走错了,夫妻两在背后阴测测的问他是不是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了。   他光明正大的踹开房门,冷淡的吐出一句, “钱在哪。”   即可就要化为原型的两只鬼立马惊慌失措的摆手, 生怕他找不到路, 还帮他打开了他那间房的房门,亲眼目送着他进去, 再帮他把门关好。   全套服务, 生怕有哪一点做的不周到。   于是, 他就这么“勉为其难”的放过了他们。   殷与扬坐在里面唯一一张堪称干净的椅子上面, 没多久,就听到了外面悉悉索索的密谋声。   大概又是在讨论是该砍死他还是该闷死他,死了后该怎么给他分尸,是冲进下水道,还是丢出去喂给流浪狗。   他垂下眼睑,手指摸着口袋里的烟,闭上了眼睛。   ……   李是又在椅子上看到了那件黑色西装外套,女人挽着耳边的头发一副春意未散的模样。   浴室里响着哗哗的水声,在晕黄的光下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女人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手上拿着一把菜刀,在昏暗的光下笑脸盈盈的看向他。   “是是,今天晚上吃杂酱面,好吗。”   砧板上一滩已经切碎的肉泥流开了猩红的血迹。   “不好。”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烟和糖,成年人当然是两个都要。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   女人的脸在阴影里垂下了晦涩冰冷的颜色。   “为什么不要,是是不是最喜欢吃妈妈做的杂酱面了吗,是是变了吗,是是不是我的是是了吗。”   阴冷的语气随着菜刀上坠落的血迹带着阴森可怖的气场,那双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他,仿佛下一刻,那把刀就要砍上他的头。   直播间里日常啊啊啊啊啊啊!   2526也在捂着脸尖叫。   要死要死要死!   “他也总是这样说我。”李是暼了她一眼,侧头看着窗外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到的月亮,低沉的烟嗓带着一丝沧桑,“可惜,自从他走了之后,我就再也不喜欢吃杂酱面了。”   “咯嘣”一声,他咬碎了嘴里的糖。   不知道为什么,众人想到了他的那句“心里苦”。   女人脸色一变,立马哀伤又自责的看向他。   “是是,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不。”李是摇摇头,流光溢彩的双眸深情的看向她,“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女人心里一痛,差点要落下泪来。   “不,是是,妈妈是爱你的。”   ——“不亏是你jpg”   ——“我服了jpg”   ——“大佬jpg”   ——“斯哈jpg”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抽过烟的缘故,这个橙子味的棒棒糖吃起来不如之前那个水蜜桃味的甜。   他舔了舔牙根,暼了眼砧板上在血水中流淌的肉泥,十分不走心的说:“杂酱面已经成为我的过去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不经意间带倒了椅背上的那件西装外套。   他弯下腰将外套捡起来,手指趁机伸进了外套里的口袋,忽然他动作一顿,手指缓慢的摩挲,随后若无其事的将外套搭在了椅背上。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目光暼过女人的手,他心下一阵了然。   西装外套里有个婚戒,却和女人手指上那个素白的婚戒不一样,外套里的那个婚戒镶嵌了一个钻石。   所以,究竟是他的便宜父亲出轨了,还是出轨的对象就是他的便宜母亲。   “是是,喝杯水再睡吧。”   女人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李是回过头,女人站在昏暗的光下,脸上带着温柔却怪异的笑容,而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杯底有个显眼的白色药丸。   “……”   ——“噗哈哈哈哈……不是……都不装一下的吗。”   ——“哈哈哈哈,笑死了。”   ——“李是:究竟要不要装作不知道呢。”   ——“李是:喝还是不喝,这是一个问题。”   ——“喝了会嘎,不喝也会嘎,嗯……”   “我这几天不舒服,要喝热水。”   女人脸上诡异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竟然还有几分严肃。   “是啊,是是要喝热水,喝冷水对身体不好,喝热水,是是要喝热水……”   女人开始喃喃自语的准备烧热水,头顶的吊灯开始滋滋滋的闪烁起来。   李是已经伸手摸到了放在料理台上的杯子。   忽然听到女人低低的说了一声,“可是热水,药效就没那么好了啊。”   灯“滋”的亮了又灭。   2526一颗心紧张的揪紧,控制不住的想要尖叫。   却见李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将杯子里的药倒了出来,伸手藏在了口袋里。   “水我已经喝了,你继续剁你的酱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厨房,径直回了卧室。   但谁也不知道,在感觉到那双眼睛盯着他后背的时候,他一直提着一颗心脏。   等门关上之后,李是紧绷的后背才逐渐放松。   直播间的观众也跟着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那个女人的眼神好可怕啊。”   ——“差点我就以为对方要把是是干掉了。”   ——“我也……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举着一把带血的菜刀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你的背影,这个画面是能让人做噩梦的程度好吗!”   李是还以为是什么带毒性的药,却发现是普通的安眠药。   但这么大一颗,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也足够是陷入深度睡眠的量了。   她想要她女儿在晚上昏睡,是想做什么呢。   而那天,她到底有没有成功。   外面响起了剁剁剁菜刀劈砍在砧板上的声音。   李是闭了闭眼睛,又忽的睁开。   已经过了很久,浴室里的水声依旧在响。   ……   花花焦急的捂着草草的伤口,之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个伤口比想象中要深,正不停的往外渗血。   进来之后,脸色消瘦蜡黄的母亲就把视线看了过来,轻声说:“有血的味道。”   花花后背一寒,尤其是看着母亲那双阴郁的眼睛,更觉心脏狂跳。   为了祭拜,家里准备了很多牲畜的头颅,血淋淋的放在托盘上,和点燃的香气混在一起。   但人的血和牲畜的血是不一样的。   花花不敢说话,只好挡在草草的面前,小声说:“草草受伤了。”   “是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随着对方的走近,一股危险到指尖发麻的感觉在向他们靠近。   花花心脏一缩,在母亲的背后,她看到了父亲那双压抑阴冷的眼睛。   “真……真的,他只是受了点小伤!”   花花都快哭出来了。   母亲和他脸贴着脸,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对方那双浑浊的眼珠里潜藏的癫狂,和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花花浑身发颤,身后的草草强忍着痛意不敢发出声音。   好在“叮”的一声轻音响起,母亲眼神一怔,立马站直身体。   花花知道,他们冥想的时间到了。   趁着这个机会,她连忙带着草草回了自己的房间。   却没注意到因为她的这个举动,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呼……吓死我了。”   花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头却看到直播间里一大串的*号还有感叹号。   “你们在说什么啊,你们也被吓坏了吧。”   花花笑了笑,转头看向了脸白如纸的草草。   ——“花花,你不能带他进****”   ——“花花,快让他出去啊啊啊啊啊啊!”   ——“花花!****!!!”   “草草,你怎么样。”   “还行,就是很疼。”草草疼的嘴都白了,原来被捅了是这种感觉。   “谁让你把痛度调的这么高。”见他没什么事,花花的心情也放松下来,还略带几分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草草嘿嘿嘿有些讨好的笑了笑,小情侣重新黏黏糊糊的腻歪在一起。   而直播间已经被一串*号刷屏了!   可惜花花和草草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直播间里疯狂的提示。   也就不知道隔着一扇门外,正有两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刀直挺挺的站在门口,透过上面反向安装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2   李是是在深夜的时候接到了花花打来的通讯,电话手表在暗沉的黑夜中亮的十分醒目。   他刚把手扣在上面,就听到了头顶响起的声音。   “是是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女人垂下的头发扫落在他的头顶,借着电话手表上亮起的暗光,一张惨白阴郁的脸在他的头顶看着他。   他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轻而易举的俯视着面前的女人,然后泰然自若的往前走。   ——“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还可以装作是在梦游啊!”   ——“绝了,哈哈哈哈……”   ——“不愧是你jpg”   【宿主,你真聪明!】   脑袋空空只知道啊啊啊的2526敬佩的发出一声赞叹。   但只有李是知道他现在有多危险。   对方就像个背后灵一样跟在他的身后,身上穿着一件素白的长裙睡袍,长发下的那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   手表一直在不停的闪烁,可以预见花花草草那边的情况有多紧急,但或许是他这里一直没有回复,手表在最后一道光熄灭之后就没有再亮起。   忽的,李是后背一凉,就这么一顿的功夫,女人已经贴上了他的后背。   “是是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幽幽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响起,李是几乎生理性的觉得后背发麻,诡异的感觉在空气中四面八方的像他靠近。   李是已经确定了这里没有那个所谓的父亲,或许在多年前的那个场景中,那个父亲确实回来了,椅背上的那件西装外套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也仅仅是那天晚上。   他压下心里骤然升起的寒意,转头面向黑的不见光的窗外,忽然听见了走廊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嘴里想要说的话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殷与扬……”   话一说出口的时候他就抿紧了唇。   直播间里已经啊啊啊啊啊啊的捂着脸不敢看了。   却突然看见身后的女人神色一僵,随即一幅遭雷劈了的样子,李是竟然能通过余光从对方死白的脸上看到一丝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差点忘了,殷与扬在这里的人设是个无恶不作,为非作歹,不求上进还啃老的地痞流氓。   连那个吹头小哥都不如,起码对方还有一份正经工作。   李是忽然就乐了,他眼里闪过一点玩味,继续不要命的说:“殷与扬,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震惊过后,女人脸上的表情堪称惊悚。   ——“噗!这走向是我没想到的!”   ——“独生富家女与地痞流氓,吹头小哥的二三事!”   ——“虐恋情深·吹头小哥与啃老族混混的霸爱强宠!”   ——“他,有着狂放不羁的发型,修身性感的紧身裤是他的独特记号!”   ——“他,面对父母重拳出击,沉默寡言是他内心火热的保护色!”   ——“而她,一个天真单纯的富家女,美貌是她唯一的武器!”   ——“三个人的感情将何去何从!是她和他!还是她和他!”   ——“每晚十二点,七号直播间将为你倾情上演——《三个人的爱情太拥挤》”   ——“想看!我要看!”   ——“笔给你!给我写!”   ——“哈哈哈哈……npc绷不住了!”   或许她想过自己女儿的恋爱脑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但没想到是这种程度!   女人懵了。   你喜欢谁不好!喜欢那个**!   ……   站在走廊上的殷与扬不自在的蹙了下眉头,后脖子凉飕飕的,怎么总觉得有人在暗害他。   但手表上的通讯还在闪,思及到花花的呼救,他立马跑向311。   那里正好靠近走廊的尽头,和312是对门的位置。   只是他刚踏出一步就觉得不对劲,他慢下来,侧目看向地板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他往前一步,再一停,沙沙的声音跟着戛然而止。   后背猛的一麻,他喉结滚动,想起第一天老奶奶说的十二点,要回家。   手表依旧在闪烁,但他看着上面由花花跳为草草的id昵称,忽觉头皮发麻。   顺着幽暗狭长的走廊看过去,一道不太显眼的门缝悄然关紧。   隔着一扇门,两间卧室大敞,各有一张床睡着一个微微隆起的身影。   绵长蜿蜒的血迹一路粘稠的流到了客厅。   在装潢诡异的供桌上,两个血淋淋的脑袋瞳孔剧震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而两个佝偻着背的人一手拿着带血的剔骨刀,一手拿着不停闪烁的电话手表,幽冷的光下是两张青白阴郁的面孔。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   ——“妈的,这场景差点给我吓死!”   ——“这也太他妈阴森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殷哥快跑啊!”   殷与扬在确定不对之后就想离开走廊,他往后一退,沙沙的声音没有响起。   他继续后退,身后越安静,他越觉得心底发寒。   一直退到他居住的308,他指尖一颤,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而直播间里的观众已经癫狂了。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为什么他妈的要给我看这种东西!”   ——“草草草草草草!投诉!我要投诉!”   ——“救命啊!求一双没有看过这个场景的眼睛!”   ——“自插双目jpg让你犯贱!让你犯贱!”   殷与扬僵硬的低下头,顺着一只惨白的手,他看到了管理物业的前台大妈,对方趴在地上,正死死地看着他。   而对方的下半身没有腿,血糊糊的一片从腰的中间截断。   更为可怕的是,她的身后有十数个在电梯死亡的玩家,无一不是从中间拦腰截断,他回头的时候,那十几双眼睛也在齐刷刷的看向他。   “为什么十二点了还要在外面逗留。”   前台大妈目光怨毒的看着他。   “为什么十二点了还要在外面逗留!”   “为什么十二点了还要在外面逗留!”   “为什么十二点了还要在外面逗留!”   殷与扬眉心一蹙,被握住的脚踝在极大的力道中传来骨裂般的刺痛。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想要打开308的门,却发现308从里面反锁了!   额角一跳,他抬脚就要踹门,就在这个时候,“咔哒”一声,307的门开了。   他立马转身想要进门,前台大妈却死死地扣住他的脚,身后宛如猛鬼出笼的场景也在向他靠近,对着他的腿纷纷露出垂涎的神情。   他心一狠,直接扭断自己的腿,骨骼错位,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弧度,对方的手有一瞬间的松脱,趁着这个空隙,他立马转身进入307,在靠近门缝的时候,那只手就因为不可抗力收回去了。   回过头,十几双怨毒阴冷的眼睛齐齐的看向他,里面带着不甘的怨恨。   他靠着门坐下来,头上冷汗密布,脸白如纸,他扶起自己的腿,“咔擦”一声,又把骨骼归位了,但脚踝却有个青紫色的指痕,像一个烙印,深深的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嘶……好疼……”   ——“狠是真狠啊,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他真的只是一个二十三的研究生吗,建议查查,不像假的。”   ——“前面的,什么都查,只会害了你……”   ——“不会吧……”   ——“哈哈哈,开玩笑的,殷哥业余爱好是练搏击的,所以这都是小意思了。”   ——“嘶……可以把他介绍给我认识吗,没别的意思,就是缺一个长的帅,二十三岁中文系研究生,还会打搏击的酷哥男朋友!”   ——“别想了,殷哥不玩网络,这些东西还是他之前的游戏队友兼大学室友透露出来的,哈哈哈……(嗯,自那以后,听说殷哥天天能收到各种男人发的裸.照和私信骚.扰,据说他们已经绝交了)”   ——“哈哈哈哈……(笑到打鸣)(不过真的好想和他谈恋爱)(安全感爆棚)(长得还超帅!)”   殷与扬喘出一口气,伸手擦掉了下巴上的冷汗,忽然感觉到有一双专注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抬起头,发现李是正若无其事的叼着棒棒糖看着外面乌漆麻黑的天,感觉到他的视线后,才神情自若的转过身,对他笑的眉眼弯弯。   他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垂下眼,扶着墙缓慢的站起来。   视线下,是那枚熠熠生辉的银色耳环,他低头抿了下唇,又感觉到了那股视线,耳垂上的红晕悄然开始蔓延。   而叼着棒棒糖的李是无意的撩开颊边的长发,左耳上的耳坠惊人的相似,却更显华贵。   他伸出手,指尖在耳上缓慢的摩挲,融化的糖衣在嘴里黏连出一缕银丝。   眼前的弹幕上是哗哗闪过的各种信息,事无巨细的粘贴复制。   二十三岁,研究生在读,中文系,会练搏击,身材好,长得帅,单身!   他舔去了融化的糖衣,嘴角一弯。   这么年轻啊。   而透过他的眼神,直播间的观众一片嘿嘿嘿嘿。   帅哥谁不喜欢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第69章 无限直播   1   天还没亮。   好不容易从打击中回过神的便宜母亲一抬头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不速之客, 那张好不容易变得冷静的面孔又开始裂开了。   “不要说,我已经受了太多的伤了,这只是我的一个小愿望, 你也不愿意满足我吗。”   “……”   殷与扬沉默的看着李是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哀伤的念着没有丝毫感情的台词。   女人愣了一会儿,脸上的哀伤不比他少。   “是是,你不能像妈妈一样……”   李是眼眸一动,抬头看向她。   这句话里面包含了很多的信息。   吊灯开始滋滋滋不停的闪烁,女人那张脸在昏暗的光下泛着惨白的颜色。   她身着一身素白的长裙, 形如鬼魅的站在那里,忽然, 她歪着头问:“是是, 你为什么没睡觉呢?”   是啊,明明喝了水,他为什么没睡觉呢。   李是心里一个咯噔响起。   糟糕, 太得意忘形了。   ——“哈哈哈哈, 玩脱了吧!”   ——“是因为谁,我不说(嘿嘿……)”   ——“殷哥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吧(激动!)(磕到了磕到了!)”   这时, 一个影子站在了他的身前,李是顿了一下,抬起眼, 是殷与扬笔挺的背影。   这个青年太不喜欢说话了。   很多时候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但他的行动又总是如此直白。   果然, 女人立马将视线对准殷与扬。   头顶的吊灯开始剧烈的摇晃,厨房里的洗手池冒出大量的血水。   直播间的观众又开始啊啊啊啊啊啊的叫唤起来。   在一切的诡异都往更加危险的方向靠拢的时候, 一个泛着银光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咕噜噜的滚到女人的脚边, 在对方低头的瞬间, 李是拿起桌上的花瓶猛的砸碎了头顶的吊灯。   四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而女人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弯下腰趴在了地上,不停的呢喃:“在哪呢,掉在哪儿了呢。”   她以为那是男人口袋里的婚戒。   其实那是李是从耳朵上摘下来的耳环。   在一片漆黑中,殷与扬浑身一僵,一只手捂上了他的嘴。   “嘘。”   欤!悉!郑!隶——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畔,他能感觉到身后与他紧贴的身体。   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趁半环抱的姿势带着他往后退。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小心的摸索。   女人的声音一直在幽幽的响起,“在哪儿呢,掉到哪儿了呢。”   而李是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无论他们退到多远,女人穿着白色睡袍的身体都永远和他们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就好像他们在退,女人也在悄无声息的靠近。   忽然,李是的后腰抵到了一个硬角,他开始回想,在印象中,这应该是一个闲置的储物柜,在冰箱的对面。   上面的空间很狭窄,大多是放着一些小型的收藏品和杂物,而下面则是打通的柜子。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这样摆放,所以记得格外的深。   他用一只手小心的向后摸索,摸到边角,轻轻的拉开,静谧的黑暗中,依旧只有女人神经质的低喃。   捂着殷与扬嘴的手改为搂上他的腰,随即弯下身体将他带了进去。   殷与扬是直到肩膀抵上一个温热的胸口才反应过来,而他已经是缩起手脚坐在了对方的怀里。   “抱歉,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听着耳边温和的声音,他才注意到对方的手一直放在他的头顶。   而在说完那句话后,对方单手搂着他的腰,将他从侧坐的姿势改为后背靠坐在对方怀里的姿势,这样他那条受伤的腿虽然依旧会屈起,但因为空间过大,不会那么难受。   甚至他的腿还压在对方的腿上。   他喉结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垂下眼,两只手老实的放在膝盖上,浑身都又僵又酥。   ——“现在能说话了吗……”   ——“现在能呼吸了吗……”   ——“(小心翼翼举手)现在能磕cp了吗……”   ——“可以可以!磕,给我磕!”   ——“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好温柔啊,将殷哥搂进去的时候,还一只手垫在他的头顶以防磕到他的头!”   ——“啊啊啊啊啊啊!殷哥没磕到,但我磕到了啊!”   ——“呜呜呜……他还记得殷哥的腿受伤了,歪着会不舒服,我真的,永远也受不了这种温柔细致的男人……”   ——“谁心动了!我心动了!”   两人缩在狭窄的柜子里,大气都不敢出,于是弹幕上的刷屏便一条一条清晰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殷与扬能感觉到对方的胸膛在轻微的震动,他应该是在笑吧。   耳廓上的热度在攀升,他不自在的动了下身体,却忽的浑身一僵,仿佛被定住一样一动不敢动。   黑暗中,他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   而李是则是在好一会儿之后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以为是他不舒服,便伸出手,却在碰到对方的那一刻,对方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带着点酥软的颤抖,却还强撑着笔直的腰,便颤栗的更加厉害。   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将手伸向对方的后腰,不经意碰到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对方那点轻微的闪躲,酥酥麻麻的,连带着在他的指尖都窜起了一阵电流,在他的心里泛起一丝波动。   他舔了下唇,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几个不同口味的棒棒糖。   “你以为呢。”   带着气流的声音在低哑的烟嗓中有几分让人心尖发颤的旖旎。   殷与扬猛的愣了一下,脸热的好像要炸开,随即伸手一把拿走了他所有的糖,气愤的动作还带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欲盖弥彰。   他感觉到对方的胸口在震动,应该是又笑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耳边传来几分含着笑意的低音,“我所有的糖都被你拿走了,我吃什么。”   殷与扬攥着手里的糖,拿也不是,还也不是。   最后他破罐破摔,索性直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于是,从李是的视角中,只能看到对方倔强又带有几分冷酷的侧脸轮廓,还有他干脆又带有几分果断的动作。   他眉眼一弯,漂亮的桃花眼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多情与纵容。   ——“谁懂!谁懂啊!”   ——“我懂!我懂啊!”   ——“我也懂!”   ——“还有我!”   “在哪儿呢,掉到哪儿了呢。”   突然靠近的声音让空气瞬间变冷,怀里的身体也在刹那间变得紧绷。   他拍了拍对方的腰,示意对方放松,最后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索性就搭在上面了。   殷与扬全部的心神都在外面那个女人身上,也就没注意到腰上那点轻飘飘的力道。   两个都是185往上,肩宽长腿的大男人,即便下面是打通的柜子,空间也实在狭窄。   两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屏气凝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在幽沉又紧张的黑暗中,女人像鬼魅一样,空洞阴冷的声音在一寸一寸的拉近。   “在哪儿呢,掉在哪儿了呢。”   忽然,李是发现了一道微小的空隙,这点差距导致柜门无法完全的严丝合缝,刚好可以隐约看到外面的场景。   殷与扬也发现了,两人同时小心的向那道缝隙靠近。   李是长腿不便,只好屈起膝盖,这也就导致坐在他身上的殷与扬完全靠进他的怀里,而他屈起的那条腿则刚好插.在殷与扬两腿之间。   即便这样,李是也没忘记殷与扬受伤的那条腿,同时伸手捞过他的膝盖,用自己的小腿垫在下面。   这一套动作十分自然,在发现殷与扬僵硬的定住不动的时候,他还小声的凑到他耳边问:“怎么了。”   殷与扬没说话,只是更加抿紧了唇。   李是以为他不舒服,便索性捞起他的腰让他整个依偎在自己的身上,而他则是借着柜门的那道缝隙,看着外面那个素白的身影。   ——“是是,我恨你的眼睛没有x光!”   ——“殷哥的脸红爆了好吗!”   ——“谁懂啊!那种看到冷面酷哥脸红的心情!”   ——“卧槽!他是怎么做到又凶又冷,同时还这么乖啊!”   ——“妈呀!他还偷偷的往是是怀里缩了缩!”   ——“呜呜呜……是怕被发现吗,那双眼睛还抬起来悄悄的瞄了是是一眼!”   ——“我爆炸了!是谁的脚趾在扣地!是我!怎么能这么好磕!”   ——“之前打赌的那位兄弟对不住了!结婚!给我原地结婚!”   李是没有注意到弹幕上的刷屏,因为他发现那个女人拖着坠地的长裙一路摸索到了对面冰箱的位置。   “在哪儿呢,掉到哪儿了呢。”   幽幽的声音不间断的呢喃,女人始终半趴在地上,长发垂在了地面,看不清她的脸。   她抬起手,拉开了冰箱门,李是猛的瞳孔一缩,一股寒意直冲向他的头顶。   在打开的冰箱里,一个被冰封的头颅正端正的摆放在那里。   而正对的恰好是这个柜子的方向。   所以这个柜子为什么会突兀的放在这里,是因为在以前的那个晚上,女孩躲进了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冰箱里爸爸的头。   “在哪儿呢,掉到哪儿了呢。”   李是后背一凉,一缕发丝从缝隙中垂落进来,潜藏着一双癫狂的眼睛。   2   【啊啊啊啊啊啊!】   被直面暴击的2526疯狂的尖叫,瞬间把李是叫的眉心一跳。   “哐”的一声巨响,柜门直接裂开,擦着女人的头皮飞了出去。   殷与扬一拳把柜门砸碎了。   “……”   ——“……”   —— “……”   ——“……”   ——“明明是一个见鬼的场景,为什么我却一点都不害怕。”   ——“……可能有时候暴力拆卸是突破诡异最好的方法吧(点烟)”   2526也沉默了。   但它心如止水。   可能它已经认清了通常能和宿主配对的都不是什么善茬的这个事实。   女人白裙之下的身体以一种扭曲又怪异的姿势趴伏在地上,双眼紧盯着殷与扬,尽是对他的攻击性。   殷与扬长腿一迈,从柜子里站了出来,女人瞬息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面对面堪称惊悚的对视下,殷与扬眼皮子都没眨。   “噗嗤”一声,一块碎木头插进了女人的腹部。   ——“等等……这块木头是什么抓在他手上的。”   ——“嗯……你们记得他从柜子里出来的时候伸手扶了一下吗。”   ——“……你不要告诉我,他就是那个时候直接抠了一块木头下来……”   李是看着柜子顶裂了一块的缺口,眉心微跳,力气还挺大。   有时候能打败化学的只有物理。   女人低下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殷与扬直接往里面再送了一截,一脚将女人踹开,顺手捞起旁边的椅子拖着走了过去。   看样子是想直接硬刚了。   ——“救命啊!110!110!”   ——“有没有人报警啊!杀人啦!不!杀鬼啦!”   ——“呜呜呜……我好变态啊!我居然觉得很兴奋!更爱殷哥了,怎么办!”   ——“斯哈,斯哈,斯哈,打我~打我啊~”   ——“180****,213号房!殷哥看看我!总统套房!应有尽有!绝对私密!”   ——“殷哥考不考虑养条狗~绝对听话~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我保守了……”   ——“谁家的鸡笼开了!”   这时一双手从后面搂紧了他的腰,动作飞快地将他拖回了房,然后“咔哒”一声锁紧了门。   殷与扬手上还提着那把椅子,回头有些怔愣的看了他一眼。   李是瞥了眼直播间,伸手搭在嘴边,凑到他耳畔说:“网管看到了会封号。”   他一脸肯定的看着他,无声的表示,这绝对是经验之谈!   ——“可恶!有什么是我榜一大哥不能听的!”   ——“榜一大哥,你想听什么,我可以叫~”   ——“大哥要不要考虑换个直播间,午夜场,绝对劲爆!”   ——“谁家的鸭笼又开啦!”   “咔哒!”   “咔哒!”   “咔哒咔哒!”   门锁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整扇门都在这股力道下猛烈的摇晃。   “是是,是是,开门啊。”   “是是,你为什么要把妈妈锁在外面!”   “是是,你在做什么!”   外面传来女人尖利的声音,李是房间里的吊灯直接炸开,他伸手将殷与扬揽进怀里,玻璃碎片划开了他的手背。   殷与扬撞进去的时候听到了对方的心跳,他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到一滴血迹滴落在他的脸上。   而这个时候,他被一股力道拉到一个墙角,一只手摁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压低。   他愣愣的看着抵在自己鼻尖的小腹。   属于男人身上那种成熟性感的味道让他的头脑有些发晕。   而李是则是看着贴在窗户上的那张脸。   一个无助又脆弱的女孩在发现父亲被母亲杀掉之后,她可能根本来不及破门而出,而是躲进自己的房里。   在大门被用力撬开的时候,她会惊恐交加的躲进床底,那么接下来之后呢。   “是是,你在哪儿呢?”   贴在窗户上的头颅四处张望,那双阴暗幽深的眼睛不停的在窗户上转动。   随即,李是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而女人那张惨白的脸还贴在窗户上!   ——“卧槽!这也太他妈的太不是他妈了!”   ——“是是和殷哥可千万要撑住啊!”   ——“想想如果是我一个人躲在乌漆麻黑的角落……不敢想了……”   ——“谢谢楼上,已经不敢睡觉了(安详)……”   ——“尿急,谁陪我上个厕所!”   素白的长裙趴伏在地上,姿态诡异的爬了进来。   “是是,你在哪儿呢。”   阴冷的声音仿佛贴在他的耳畔响起,可对方的身体上根本就没有头。   ——“为什么大晚上的要给我看这种东西!”   ——“耳机党的福音,嘿嘿……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嘿嘿……”   ——“楼上的已经疯了,拖走吧。”   感觉到殷与扬在挣扎,他立马用力将他的头压低,对方拖着没有头的身体已经爬到了床的边缘。   果然,他看见对方伸手撩开了床单,姿态诡异的身体爬了进去。   “是是,你在哪儿呢。”   而那张惨白的脸还贴在窗户上四处转动。   可能是床底下没有人打破了她的预期,女人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是是,你在哪!你在哪!”   床单被撕下来碎成了一块一块的破布,对方像壁虎一样的身体爬上了墙壁,就在李是的头顶。   骤然紧张的氛围让人心跳加速,不敢用力呼吸。   而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的那张脸消失了,咕噜噜的声音从门口滚了进来。   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温柔至极。   “是是,你在哪儿呢,妈妈来找你了。”   那双眼睛泛着锐利的精光,扫过床,扫过衣柜。   而李是正压着殷与扬的头躲在书桌下面靠近墙角的地方,旁边就是那张隔着一个床头柜的单人床。   女人的身体就攀附在书桌的上方。   ——“卧槽,吓死我了!”   ——“这个位置好危险啊!但又莫名的安全!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啊!我脑子错乱了!”   ——“反正我是绝对想不到那个地方的!太容易被发现了!”   黑暗中这里成了个不容易被观望的死角,殷与扬的黑色皮衣也刚好融进了黑夜里。   他靠着墙,注意到女人的头滚到柜门的下方,借着未敞的缝隙钻进去察看。   “是是,妈妈快找到你了。”   他不动如风,淡定的不行,却发现殷与扬又挣动了一下。   眉心微蹙,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他知道这个姿势很不舒服,正想安抚一下对方,指尖却不惊异间触到对方滚烫的脸颊。   手指微颤,他试探的伸出手摸向殷与扬的脸,发现不仅烫,还热的出了汗。   怎么回事,是发烧了吗。   他的动作大了起来,从对方热的发汗的额头一路摸到高挺的鼻梁,再到细腻的脸颊。   嗯?看起来这么冷酷的一个人,脸上的肉却这么软。   他眉眼一弯,爱不释手的趁机多捏了一下,对方恰好侧过头,他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被对方含进了微张的嘴里。   不止他愣住了,殷与扬也僵住了。   他浑身都热的难以呼吸,偏偏那只手还一直在他的脸上游移,他只是想喘口气,可气没喘出来,反而一种心脏停滞的感觉又让他脸上热的仿佛要窒息。   温软湿热的感觉勾的心脏阵阵发紧。   李是眼神一凝,手指不知带着怎样的心思没有抽出来,反而借机往里探了进去。   殷与扬张开嘴想要喘.息,触到舌尖的手指反而让他不受控制的泌出了唾液,他喉结滚动,不经意间好像要把对方的手指吃进去。   脸上顿时一片酡红,微迷的双眼也像喝了酒一样带着醉人的微醺。   他看不到李是骤然变深的眼睛,李是也看不到他脸上动人的绯红。   但黏腻胶着的气氛却在不停的升温,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是来看恐怖逃生的!(怒摔)”   ——“是谁又磕到了,我不说(满足)(躺平)(流口水)(斯哈)”   ——“明明以前殷哥的直播间充斥着暴力美学,见人杀人,见鬼砍鬼,可自从这个男人出现之后,一切都开始不对劲了……”   ——“(竟然开始怀念起了从前)(是谁带走了那个冷酷的殷哥)”   ——“我不管,我喜欢看!多来点!”   ——“嘿嘿……吃手手……嘿嘿……”   ——“前面的又黄到我了……”   —— “难道你们不觉得眼神迷离满脸通红的殷哥很诱人吗,很想让人把他压倒吗!捆住他的手脚,让他哭!(酷哥流泪,没有人可以招架的住,相信我!)”   ——“殷哥的汗不是汗,是我的口水!”   ——“是是,把你的眼神收一收!”   ——“喉结动了!他喉结动了!是是,控制你自己!”   这难耐的气氛都让2526自觉的升起马赛克板板了。   可随即后脖子一凉,它忽然意识到,这是在恐怖逃生的游戏里啊!   【宿主你清醒一点!清醒一点啊!】   它还是头一次恨该死的爱情原来这么容易让人丧失理智!   李是撩开眼皮,微翘的桃花眼尽是动人的红晕。   他不紧不慢的将手拿出来,黏连的银丝在殷与扬的下唇留下一层晶莹的欲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夜为何如此漫长…… 第70章 无限直播   1   而殷与扬终于得以喘.息, 垂下的头颈若有若无的抵着他的小腹,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殷与扬会不停的挣扎了。   天亮了。   朦胧的光线从窗外探进来,还是阴沉沉的天, 但所有阴森可怖的一切都消失了,他低下头,看着埋在自己小腹上的殷与扬,呼吸还有些急促,侧脸还有些泛红。   他伸出手, 摸着他细腻绵软的脸颊,似春水般流淌的桃花眼带着一丝多情的温柔。   殷与扬轻轻的动了一下, 抖动的睫毛像一只寻找庇护的小兽。   李是眉眼弯弯的笑开, 轻点着他的鼻尖,温声笑道:“原来你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啊。”   殷与扬仰起头看向他,狭长冷冽的眼眸带着澄澈的透亮。   “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记住了。   所以你也觉得我很特别吗。   这是今天最简单却最诚挚的情话。   李是眼眸微动, 他笑起来, 嘴角的痣风情万种。   ——“(捂嘴)(激动)(满脸通红)(为什么这么好磕!)”   ——“救命啊,我没想到能在恐怖逃生游戏里吃到这么甜的糖!”   ——“呼吸机!我快喘不上气了!”   ——“是是的眼神真的很深情!谁能懂!”   ——“美攻强受, 我磕定了!”   ——“那种所有人在我眼中都一模一样,唯有你不同的感觉真的很有感觉,好吗!”   ——“这是一见钟情吗, 这是一见钟情吧!”   ——“前面的淡定, 是是的性格就是这样(虽然我动摇了, 但我不说)”   ——“我不管,谁也别想阻挡我磕cp!”   已经从书桌下面出来的李是看到了弹幕上的内容, 甚至还看到了之前观众发的一些内容。   脸红了?   捆住他?   让他哭?   原来那个时候, 他是在脸红吗。   不知道为什么, 想到那个画面, 李是还真的有些心痒痒。   因为让殷与扬脸红,捆住他让他哭的画面真的很动人。   他握拳轻咳,挡住嘴角的笑意。   不行,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他怎么能想这些东西呢,真是不纯洁。   随后他又看到了直播间新出的弹幕,笑道:“我的性格是这样,是怎样?”   含着笑意的烟嗓听起来温柔又性感。   直播间停滞了一秒钟,接着迅速被啊啊啊啊啊啊刷屏。   ——“就是这样!”   ——“好像被注视的时候永远有一种被偏爱,被谦让的感觉!”   李是被直播间的观众逗笑了,桃花眼里一片流光溢彩。   “嗯,好吧。”   ——“这个嗯又宠到谁了,是我!是我!”   ——“妈妈,这个男人勾引我!”   ——“(窒息)(呼吸机)谁来救救本宫,本宫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了!120!120!”   ——“完蛋!头皮好痒!要长恋爱脑了!”   殷与扬走到客厅,看到了一个泛着银光的耳环,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垂。   所以,昨天晚上掉在地上的就是这个东西。   不仔细看的时候真的很像戒指。   他弯下腰将耳环捡了起来,指尖一动,耳环顺着转了一圈,从他的指腹套进了他的手指。   严丝合缝。   不止他僵住了,直播间也一片死寂。   ——“这是巧合吗,我不信……”   ——“我也不想相信,怎么会有尺寸这么刚好的戒指……不是……耳环呢……”   ——“这是耳环吗,是耳环吧,是谁把耳环偷偷和戒指调包了!”   ——“我作证,这一切都是耳环自己的想法,殷哥只是想把它捡起来!”   ——“从那个男人出现开始,一切都开始朝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了(点烟)……”   “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殷与扬僵硬的转过身体,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伸出自己的手给他看。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动作,但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李是顿了一下,看到殷与扬骨节分明的手上套着属于自己的耳环,在不甚明朗的天色里也泛着熠熠生辉的光泽。   他心口一动,不知道是重合了谁的心跳,神色一缓,眉眼浅浅的晕开动人的温色。   “刚刚好呢。”   轻缓的语调在沙哑的烟嗓下多了些宽容的深情。   殷与扬喉头一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忽觉手指上的这个耳环无比烫手,好像真的变成了戒指一样。   “咚咚咚!”   “哥哥,哥哥!你在吗!”   “哥哥你还活着吗!”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殷与扬心口一跳,连忙垂下头将耳环摘下来,匆匆塞进他的手里,好像多留一秒都会烫手。   李是无奈摇头,轻轻一笑。   2   他侧头将带有一丝温度的耳环戴在耳朵上,一边开门,一边靠在门框上说:“哥哥还活着呢。”   野菜妹妹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看到他的时候更是又亮出一个新高度。   谁能受得了一大早就看到一个大美人斜靠着门框,长发微倾,一边戴耳环一边微笑着跟你说话的画面啊!   谁受得了啊!   ——“我受不了了!”   ——“隔壁的恋综能不能学学这个恐怖直播啊!光是颜值就能吊打一片了好吗!”   ——“可恶,刚刚那个画面真的好浪漫啊(嚎叫!)(翻滚!)(请上天赐我一个这样的男人吧!)”   ——“本来还觉得野菜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氛围!但看到这样慵懒撩人的眼神,本人完美代入,就好像他在看着我啊!”   ——“可恶!头皮更痒了!一个恋爱脑根本不够长啊!”   “昨天晚上你们接到电话了吗。”草莓蛋蛋在一旁小心的发问。   只两个晚上,这个可怜的男人已经是一副脸色虚白眼眶发黑的凄惨模样了。   “我接到了。”雨少在一旁举手。   他满脸苍白,似乎现在还觉得有些害怕。   “但我没敢接,因为我的那位……那位就在我旁边,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一直在质问我是谁在给我打电话,我整整向她解释了一个晚上。”   听到这段话,在场的男士纷纷对他露出了敬佩的眼神。   居然这都能活着出来。   “我也接到了。”李是现在的手表里还有未接通的通话记录。   “但我没有接。”   然后草莓蛋蛋又将小心翼翼的目光看向殷与扬。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佬一直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看的他心口乱跳,扑通扑通的怪吓人的。   他为什么要一直看我啊!   不会是后悔救我了吧!   还是他现在想嘎队友啊!   死的第一个不会是我吧!   在他两股战战的间隙,小甜心在一边说:“我也收到了花花草草的电话,但我没接,他们今天早上没出来,可能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在说出这段话后,草莓蛋蛋就看到那位大佬明显的怔愣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睛,然后默默的低下头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他的id,然后又低头看了眼手表,再然后就两手插兜别开眼不说话了。   “……”   ——“哈哈哈哈,认错了!”   ——“蛋蛋:我真是服了你个……大哥!你可真是我大哥!”   ——“哈哈哈哈,殷哥脸盲,属于不在意别人的时候更是盲上加盲!”   ——“估计他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个人头,殷哥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他在意谁,我们心里都清楚(狗头),至于其他人……”   ——“殷哥:他晚上打电话给我干嘛,难怪总觉得有人想暗害我……哦……认错了,打电话的已经嘎了(插兜)(扭头)酷的没有天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哈……(是真的能把人笑死的程度!)”   花花草草的消失让气氛有些沉寂,再联想到昨天晚上的电话,更觉心里发寒。   因为他们同时在思考,那些电话真的是花花草草打出来的吗。   这么一想,更觉得后脊背发凉。   “还好我们都没有接,要是有哪个傻逼出去了,岂不是就回不来了,哈哈哈哈……”   草莓蛋蛋越笑声音越小,因为他发现对面的大佬又在用那种吓人的眼神盯着他了。   哈哈哈哈……大佬不会在晚上出去了吧……哈哈哈……   不会吧……   ——“你说你说什么不好,偏提这茬(狗头)”   ——“没救了,直接埋了吧(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蛋蛋什么都好,就是贵人运有点差……”   ——“蛋蛋还是想办法怎么苟命吧,想刀你的除了鬼又多了一个,真的笑死!”   李是看到草莓蛋蛋快要整个裂开的表情,眼里盈满了笑意。   忽然,野菜惊呼一声,“哥哥,你受伤了!”   她这声叫的实在不算小,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李是的身上,随后看向他还在往外溢血的手背。   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有道渗人的大口子,创口比想象中吓人,几乎要将他整个手背从中间划开。   看到这道伤,他也是一顿。   他记得昨天晚上的时候,这还只是一道只有几厘米长的血痕,可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被刀用力劈砍过一样。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的血也开始不停的往外渗。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向殷与扬的脚踝,眉心微蹙,果然,殷与扬的伤也变重了,青紫色的指印深的好像要把他的脚踝掰断。   而殷与扬却是看着李是手背上的伤口愣了下神,随即拉住他的手,紧抿的唇带着万分严峻的紧张。   他突然的动作把其他人吓了一跳,李是也是下意识的抽回了手。   随即看到殷与扬有些怔愣的表情,他抿了下唇,扯下袖口遮住了那道吓人的伤口。   他别开眼,轻声问:“花花草草是不是说过他们那里有伤药。”   一心只想活命苟到现在毫无存在感的大背头高高的举起手。   “对,昨天晚上我听到花花说要尽快把草草带回去,因为他们那里有医药箱!”   “你们住的地方有吗。”   已经回过神的众人连忙摇头。   不问不知道,一问才发现他们好像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李是转头看向殷与扬,却发现殷与扬扭过了头,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   他咳了一声,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说:“殷与扬,你住的地方有吗。”   殷与扬的耳朵动了一下。   ——“殷哥:他叫我的名字。”   ——“殷哥:声音真好听。”   ——“殷哥:我要不要回答他。”   ——“殷哥:还是回答吧。”   ——“殷哥:毕竟他亲口叫了我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殷哥的心理活动属实让你们玩明白了!”   ——“我们殷哥心里可傲娇着呢(哼~)(撅嘴嘴)”   ——“打赌,下一秒殷哥绝对转过头,说没有。”   “没有。”殷与扬转头看向他,却没看到直播间一片哈哈哈哈。   李是看到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殷与扬的直播间眨了下眼睛,心照不宣的默契又蛊的直播间的观众啊啊啊啊啊啊的叫唤起来。   “那看来只有花花草草住的311有了。”   现在还有人没明白李是的意思,雨少脑袋空空的问:“所以有什么关系吗。”   男高管白了他一眼,“这代表是游戏强制性的想让我们去311!”   “那我们不去不就可以了!”雨少被白的面红耳赤,下意识的提高了音量。   男高管懒得回答他,和低等级玩家匹配就是这点不好,冲动还没脑子。   李是看向雨少,耐心的给他解释,“我的伤口就表明了任何一点小伤在时间的流速下都会持续的恶化,所以我们需要医药箱。”   不等雨少再问,他继续说:“而医药箱只有花花草草那里才有,这代表游戏在推动着我们去面对未知的危险,要不然我们完全可以在得知花花草草死亡之后避开311,可现在我们不得不去。”   他伸出自己已经彻底被鲜红染红的手背。   ——“嘶……感觉好疼啊……”   ——“心疼是是。”   ——“血肉模糊的看起来好吓人啊,我记得昨天只是被玻璃划了一下。”   ——“所以他说的有道理啊,他们今天晚上必须要去311拿医药箱。”   ——“啧,这个游戏好狗啊。”   ——“恐怖游戏看的不就是这个吗,如果他们都苟着不动,等到游戏时间结束,那还看什么。”   ——“从隔壁已经嘎了的花花的直播间来的,我跟你们说,311****,吓死***”   ——“前面的姐妹,你发的都被屏蔽了!”   ——“操,我不就是剧个透吗,这都和谐!”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都剧透了,不屏蔽你屏蔽谁,要有游戏精神!”   大家都面如菜色的接受了今天晚上要去311的事,想到昨天晚上那通接连响起的电话,他们都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据说花花草草那间房信的是*教,更觉得毛骨悚然了。   野菜和草莓蛋蛋几个都目露担心的看着李是手背上的伤口,只这么片刻的功夫,地面上已经滴了一小滩血迹。   殷与扬更是紧盯着他的手背,在无声的静谧中,只有李是眉心微蹙的看着殷与扬由青转紫的脚踝。   ……   白天的时间在逐步缩短,昨天还只是阴沉的天色,今天已经下起了牛毛细雨,在雾蒙蒙的天空下并不显眼,却隐约透进了一丝凉意。   这让本就阴郁的氛围更显压抑,层层叠叠压下来的乌云好像就悬挂在人的头顶。   他们进去了311,里面果然是一副空旷废弃的模样,比312看起来没有那么杂乱,但里面却带着一丝浓郁的腥臭。   不知道是不是鲜血的味道沉寂了太久,已经渗到了空气里。   而客厅正对门的位置就有个显眼的供桌,骤然开门进去的时候,差点被上面诡异的红色符咒吓了一跳。   神龛已经空了,里面是凝结的蜘蛛网,还有结在上面的虫卵,但神龛的两边包括顶端全部用红笔密密麻麻的画满了诡异的符咒,不太仔细看的时候,就像一双双红色的眼睛。   不知道这是用什么颜料的笔画成的,不但没有褪色,反而在时间的进程中变成了有些浓郁的黑色,和四周散乱的黄符衬在一起,格外的诡异惊悚,让人不由得汗毛竖起。   这可比312恐怖多了,里面只是有个具有暴力倾向的男人还有会诈尸的齐耳短发而已。   他们这里有个更暴力的男人,刚好可以压制,而诈尸的齐耳短发对那个男人的仇恨显然比对他们更深。   但这里……纯粹的精神攻击啊!   ——“不行,我受不了这个,光是想想*教就觉得很渗人了。”   ——“纯纯的疯子啊,还是那种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却能冷静的杀人分尸的那种疯子。”   ——“对对对!昨天就是这样!***”   ——“姐妹,别说了(捂脸),一串*号看的我眼花。”   ——“呜呜呜……让我说!为什么不让我说!”   这时他们也想到了一个问题,草莓蛋蛋默默举手,一脸菜色的说:“花花草草他们不会也跟着诈尸吧。”   众人想起了312被捅成了肉泥的男人,都觉得腹部一阵绞痛。   而且顶着一张小伙伴的脸,真的是很容易给人留下心理阴影。   “晚上应该也需要有人留在外面吧。”男高管舔了下干燥的唇,一副打着小算盘的模样。   是啊,守在外面总比进去要安全的多,而且也没有规定说必须要全部的人都进去,总要有人留在外面以防不测。   他提出这一点可都是为了大家好。   果然,大家的眼睛都滴溜溜的转动起来。   “那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大背头试探的举起手。   “抽签。”殷与扬一句话将他躁动的小心思压了回去。   ——“他说话了!他主动说话了!”   ——“把这个喜报传下去,天还没黑,殷哥就说了三句话!”   ——“kpi超额完成啦!”   不得不说,他这个提议是真好!   不过也没有人敢反驳就是了,毕竟谁经得住他那个梆硬的拳头啊。   就地取材,殷与扬随便撕下一张黄符攥在手里,看运气,选中有黄符的那只手就进去,没有的就留在外面。   三分之二的人进去,三分之一的人留在外面。   最后摊开手的时候,留在外面的是运气好到爆棚的野菜妹妹和黑长直,还有小甜心。   殷与扬默认了自己要进311,所以他没有抽,人数刚好。   在他将手放下来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他,从他手心拿过了那张被攥成团的黄符,然后背到身后,再摊开到他的面前。   “你来抽。”   殷与扬抬头看向李是风姿绰约的眉眼,心口跳动了一下。   “为……!”   “每个人都要抽,这才公平。”李是懒洋洋的语气让男高管不服气的声音憋了回去。   其他人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纷纷赞同的点头。   是啊,他们都忘记大佬也应该要抽签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感动……”   ——“呜呜呜……殷哥,没有人在意殷哥昨天晚上出去想要救人,也没有人关心殷哥的腿受伤了,更没有人在意殷哥也需要保护,只有这个男人!”   ——“所有人都只记得殷哥很强,所以默认任何危险的事他都要第一个顶上,可是他也要公平对待!”   ——“就冲这个举动,他们的婚事我同意了,这个男人我粉了!”   殷与扬抬起手,触到对方的皮肤的时候,他指尖颤了一下,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想着抽签的事,一颗心胡乱跳动,甚至连自己拉住了对方的手也没有感觉到。   而李是则是看着他垂下的睫毛在轻轻的抖动,随着对方抓住他的手,平静的湖面好像泛开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殷与扬抬头看向他,无声的说,我选好了。   他轻轻的摊开手,顺着殷与扬的手指伸进了他的指缝,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然后他的手指往回一收,便五指交叉的扣紧在一起。   “你选错了。”   他看着手心里的黄符,有几分遗憾的对他笑了一下。   殷与扬却莫名的觉得心一松,抬起那张不动声色的脸看向他。   “嗯,选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报!他今天说了四句话 第71章 无限直播   1   当夜幕降临, 走廊上的灯凭空亮起,李是看了眼时间。   “我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无论有没有找到医药箱, 我们都必须要出来。”   “嗯!”   草莓蛋蛋和雨少坚定的点头,莫名的看出了点悲壮的气势。   “哥哥,你放心把外面交给我们吧。”   野菜妹妹用那双星星眼看着他,仰头的时候像一只乖巧求抚摸的小动物。   他眉眼弯弯的笑开,“谢谢野菜妹妹。”   野菜激动的满脸通红。   他叫我妹妹诶……   嘿嘿……真好听。   ——“野菜, 把你痴汉的眼神给我收一收!”   ——“控制一下你自己啊!”   ——“不是说游戏里自带滤镜吗,说不定真人没这么好看。”   ——“不……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 真人比直播间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前面的见过真人!详细说说!”   她们除了知道李是是一个快奔三的男人, 每天靠直播打游戏打发时间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最开始她们以为他是个需要出卖色相来维持生活的小可怜,不由得对他心生怜惜, 纷纷自掏腰包给他投雷, 刷火箭,送大飞机, 后来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开启后台收益!   而在无意中发现他抽的一根烟她们都买不起之后,她们就只剩下心疼自己了。   这位据说见过李是真人的某网友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噼里啪啦的打下几个字。   ——“真人就是很有钱, 很好看, 很高贵, 很好相处,但也不是谁都能去接近就是了。”   某个躲在公司蹭网的某高管含泪给自己点了个赞。   老板, 你可一定要亲眼看到这条弹幕啊!   ——“白富美!啊不对!高富帅!”   ——“活的!单身的!好男人!”   ——“斯哈斯哈斯哈斯哈!快放我出去!我要谈恋爱!我要和他谈恋爱!”   ——“求求了, 请一定要把他介绍给我!寡了好几年的人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个男人来治愈我!”   ——“我不信!除非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让我康康)(斯哈)(求爱)(叼玫瑰)没别的, 就是单纯的喜欢有钱长得好看还温柔体贴的男人~”   李是没有时间关注直播间的弹幕, 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311,可能是昨天晚上才刚从312跑出来的原因,此刻他们看着311也总觉得有一丝往外渗的血腥气。   很不幸抽到首发阵容的草莓蛋蛋抖着两条腿走到门前。   他运气是真背啊,什么破事都能轮到他。   看着面前的门,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然后敲了一下就赶紧往后躲,却见这扇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被氛围弄的心惊肉跳的雨少满脸不耐烦。   “你芝麻点儿大的力,你是敲门呢,还是敲棉花呢!”   ——“就是喜欢雨少这张得罪人的小嘴,嘿嘿……”   “那要不然你来!”   “抽中的又不是我,谁输了谁来!”   眼见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咣咣咣”几声要把门板拍裂的动静把人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预备埋伏在外面的三个人也被吓了一跳。   结果抬起眼就看到殷与扬一副明着要来抢劫的架势,把门敲的震天响。   总觉得他没有直接伸腿踹已经是很给这家人的面子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缓慢的向门靠近,很奇怪,这点声响不应该传出来,可他们就是清晰的听见了。   甚至在那瞬间有种被盯住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隔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张一戳就破的纸。   没有人注意到,门上不显眼的猫眼有只咕噜噜转动的眼珠。   “咔哒”一声,门锁转动,一个面容消瘦但长相普通的女人没什么表情的看向他们。   “有什么事吗。”   比起昨天见到的那个浑身戾气又臃肿的男人,对方简直太正常了。   “我们找花花和草草。”李是适时的在殷与扬的背后出声。   女人看向了他,又问:“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主要想来借个医药箱,顺便帮他们收个尸。   “算账。”殷与扬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副野蛮人的模样。   但偏偏他宽肩窄腰大长腿,顶着一张冷酷的俊脸,只会让直播间里的观众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   一行人跟在身后,男高管和大背头磨磨蹭蹭的不想进去,却直接被人推了一把冲到了最前面,回头是殷与扬平淡的目光,然后是小甜心隔着门都能把他们脑袋夹碎的大胸肌。   小甜心威胁的冲他们挥了挥拳头,警告他们别搞小动作。   大背头瑟瑟发抖的缩了缩脖子,男高管冲外面不服气的吐了泡口水。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两人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刚好和供桌上两个血淋淋的脑袋对上了视线,立马发出了阵阵尖叫!   其他人被他们叫的心里一跳,雨少心烦意乱的说:“叫什么叫!杀猪都没能你们能叫!”   大背头颤颤巍巍的指着前面说:“你们……你们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草莓蛋蛋往前看了一眼,但那个供台实在太诡异了,白天的时候里面没有供奉的神像,但现在却有个盖着红盖头的东西,他看一眼就不敢多看,别过头说:“不就是人家供了个妖魔……”   妖魔鬼怪四个字被他咽了回去,生怕犯了什么忌讳,他咳了一声,小声说:“别瞎指,那是人家的神明,冒犯了怎么办。”   说完话,草莓蛋蛋立马落下一滴虚汗。   男高管不敢细看,他总觉得花花草草的那双眼睛就盯在他的身上,听到草莓蛋蛋这么说,他都快崩溃了!   “你们真的没看到这里有两个……唔……”   话没说出来就被李是捂住了嘴。   他的长发落到他的肩上,李是在他的身后轻声告诫他,“不要在别人家里大呼小叫,很不礼貌,嗯?”   男高管觉得一道充满危险的目光盯在他的身上,他心里一颤,连忙点头。   李是退开,忽然觉得有道视线看向了他,他看过去,是殷与扬。   他轻眨了下眼睛,无声的询问有什么事吗,对方却转过头不再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殷与扬的侧脸轮廓和他挂着耳环的右耳,他喉结微动,摩挲了一下指尖,手指下意识的伸进口袋,却忽然想起他的棒棒糖已经被对方收缴了。   好吧。   他轻笑一声。   嗯,在别人家里抽烟也很不礼貌。   男高管和大背头战战兢兢的挨蹭在一起,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却忽的一怔,连忙擦了擦眼睛。   供台上是十分普通的水果,堆成了一个小山,从影子看上去像一个赤.裸的人头。   他们不敢相信,继续看过去,又看到了花花草草的眼睛,在发出尖叫的前一秒,他们捂住了彼此的嘴巴。   然后疯狂的拉住身边的人的衣袖,示意对方快看过去!   雨少被他们弄的烦不胜烦,不耐的说:“你们到底一惊一乍的在干什么!”   这个诡异的氛围已经够吓人了!   大背头和男高管同时指过去,却发现供台上的东西又变成了两盆堆的高高的水果。   他们彻底愣住了。   而和他们共享视角的直播间观众战战兢兢的抱住自己。   ——“呜呜呜……你们没看错,请相信你们看到的……”   ——“我他妈……这也太诡异了……仿佛有一种我被盯上了的感觉,呜呜呜……好吓人啊……”   ——“完了,我在这个直播间出不去了,我也被盯上了,呜呜呜……”   ——“其他主播看不见,就我们看见了……”   代入感极强,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开始跟着他们一起害怕了。   女人从他们进来后就一直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忌惮殷与扬,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到对殷与扬的嫌恶。   差点又忘记殷与扬地痞流氓的人设了。   实在是他的气质和这几个字太不符了。   【宿主~这里~好不对劲啊~】   2526的声音都抖成了波浪线,可见它到底有多害怕。   李是乐了。   “你一个系统情感也这么丰富吗。”   【那是当然,我已经完成了三个完美业绩,我可是能升级的!】   提到这个,2526就来劲了,必将之前躺赢的事迹吹嘘一波。   “那我呢。”   2526被问的蒙了一下。   对啊,它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它是来帮宿主找老婆的啊!   啊啊啊啊啊啊!它最近在干嘛!在装死!   【那……那宿主,你有什么看上的对象吗?】   它心虚的搓手手,问的小心翼翼。   “你不是我的系统吗,难道你不应该最清楚吗。”李是眯起眼睛打量室内的摆设,语气懒懒散散。   2526咳了一声。   【那宿主觉得殷与扬怎么样】   李是略微一顿,看向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主人给他上茶的恶霸殷与扬,嘴角一弯。   只收获了沉默和空气的2526:【……】   不诚实!一点都不诚实!   早点完成任务让它离开不好吗!   呜呜呜……2526好害怕啊……   女人神色平静的给他们每个人上了杯水,仿佛真的将他们当做需要招待的客人。   但喝是不可能喝的。   作为殷与扬声替的李是温声询问:“请问花花草草他们是休息了吗。”   女人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   “嗯。”   行吧,连他也不待见。   毕竟他一个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恋爱脑角色确实挺让人牙疼的。   照目前来说,无论是对方的表现还是周围的一切都太正常了。   可他们需要找到医药箱,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尽快在十二点之前离开这里。   他藏在袖口里的手已经将衣袖浸透了,而殷与扬会坐在椅子上也是因为他的腿要撑不住了。   只不过他却没发现,在场的除了殷与扬,其他几个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几分惊恐。   2   在无声的静谧中,草莓蛋蛋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   他一脸煞白,两条腿抖的像面条,露出一个一看就很勉强的笑容说:“我想先去上个厕所。”   女人抬头看向他,那瞬间,草莓蛋蛋猛的抖了一下。   但可能草莓蛋蛋天生有被阿姨喜欢的buff,女人看他的脸色缓和许多,对他说:“跟我来吧。”   草莓蛋蛋没有说话,只是慢腾腾的往前走,一步一回头,泪汪汪的注视着这些即将要离他远去的伙伴们。   兄弟们,我先去了!   呜呜呜……就没有人准备陪我去吗……   该死的,这个时候尿急真的很有心理负担啊!   在女人走入墙壁拐角的时候,靠墙的雨少伸手推开了旁边那扇房门,黑黝黝的卧室能看到里面有个隆起的身影,似乎真的在床上休息。   雨少愣了一下,想要看得更仔细,却忽的浑身一僵,他慢腾腾的转过脖子,一个高瘦的男人正站在厨房里看着他。   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冷汗刷的湿透了他的后背,他拖着两条僵硬的腿站到了李是的身边,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啊啊啊啊啊啊!好诡异啊!纯纯的精神攻击啊!”   ——“房间里的那个是花花吗……还是只是花花的身体……”   ——“呕……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只有我关心现在蛋蛋怎么样了吗。”   弹幕刚刚滑过,抖若筛糠的草莓蛋蛋就出来了。   他像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脸色白的好像随时能撅过去。   走到几人身边的时候,他摇了摇头,冷汗从他的下巴滴落。   客厅里没有医药箱,厕所和浴室也没有。   那就只剩下厨房和卧室了。   厨房应该不太可能,那么就只有身后的两间卧室,还有靠近厕所的那间主卧。   但怎么进去又成了一个问题。   李是和殷与扬发现了几个人的异样,但他们除了感觉到这里的氛围太过怪异之外,并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不过这并没有让他们放松警惕,反而浑身都紧绷起来。   而雨少则是像个背后灵一样贴在李是的身后,似乎这样才能让他有一丝安全感。   那个男人还站在厨房的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无论他怎么藏,对方那双眼睛都能准确的找到他。   他四肢冰凉,连嘴唇都褪去了颜色。   而草莓蛋蛋则是一脸的恍惚。   血,好多的血。   整个厕所包括浴室全都是粘稠的血。   天花板上也是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坚硬冰冷的弯钩上全是各种各样被剥了皮的动物。   血红的一片在开灯的时候也映出了浓郁的红光。   他无法控制的浑身颤抖,脖子僵硬的一动不敢动,一滴血红的颜色混杂着冷汗从他得额角滑落,而他的头皮阵阵发凉,头顶是黏腻晶莹的光。   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须要想办法进到卧室里。   李是的指尖颤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飞快地流失,淡淡的血腥气飘散了出来,那个女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开始不对劲了。   “我要见花花和草草。”殷与扬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话了。   女人皱了下眉,又很快铺平,用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看向他。   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浅淡又诡异的笑容,指着他的身后说:“他们就在你身后。”   殷与扬淡然的回头,只有两间并排的卧室。   而其中那间被雨少打开的卧室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关上了。   选错了可能就会折在这里,也有可能,无论选哪一间都会选错。   殷与扬站了起来,李是注意到他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也去。”李是拉住了他的手臂。   殷与扬看向他,对他摇了摇头。   他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集体行动上面。   李是只好松开手臂,目送着殷与扬走进了左边的卧室,正是之前雨少打开又悄无声息合上的那间。   “他选错了吗。”   2526瑟瑟发抖的回答:【无论选哪间都会错】   李是抿了下唇,而在他回头的间隙,灯暗了,女人也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啊!”   男高管发出一声尖叫,他看着前面突然亮起红光的供桌,整个人好像突然发了疯那样想往外跑。   李是伸手拉住了他,问:“你看到了什么?”   男高管不停的摇头,两只眼睛都失去了神采,仿佛已经被吓得失去了神智。   他的直播间里也在疯狂的尖叫,纷纷表现要退出直播间!   这异常的一幕让李是皱了下眉,随后他发现大背头也是和他一样的表现,甚至瘫在地上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雨少则是惶惶不安,竟然想钻进沙发底部躲起来。   草莓蛋蛋更是宛若石化那般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脖子绷的爆起了青筋也丝毫不敢挪动自己的脑袋,就好像他的头顶有什么更为可怕的东西。   他抓着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想往外爬的男高管,直接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不仅把男高管打懵了,其它人也跟着抖了一下。   ——“好一个大逼斗……”   ——“嘶,脸疼……”   “你看到了什么。”   男高管愣愣的转过头,似乎清醒了,又似乎没清醒,他呆呆的说:“供……供台上……花花和草草的头……”   李是回头看向诡异又惊悚的供桌,在他的眼里,那仍是两盆堆成小山的水果。   但他并没有质疑对方的话。   “抱歉。”他松开手,指尖从对方的脸上掠过。   男高管看了他一眼,又摸了摸脸,耳根有些红。   嗯……也不是很疼。   他眼神一转,雨少和草莓蛋蛋立马老实的汇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巴掌将他们也打醒了,总之他们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疼。   “有个男人在看着我。”雨少说的极其困难,如果不是这里足够安静,李是甚至难以听清他在说什么。   顺着他的眼神,李是看向了空旷的厨房。   那里什么都没有。   “血……浴室里有好多的血……血……全是血……”草莓蛋蛋瞳孔震动,连回想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在李是看不到的地方,草莓蛋蛋能感觉到粘稠的血液从他的头顶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很快就将他惨白的脸变成了可怖的血红色。   他一动不敢动,脖子僵的像坚硬的石头。   大家的表现都很不对劲,从李是的视角更像是他们陷进了梦魇里。   但他又知道,他们看到的很有可能都是真的,而他看到的才是假的。   花花草草早就死了,他们的头被割下来摆在了供台上,而雨少被一个男人盯上了,很有可能就是这家的男主人,草莓蛋蛋去厕所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宛若屠宰场的地方。   那里或许就是他们平时处理祭品的地方。   “那个女人呢。”他忽然出声。   其他人浑身一震,用那双恐惧的眼睛看着他。   “什么女人!”   李是心里一跳,一股寒意从他的后背升起。   “那个为我们开门,一直跟我们说话的女人。”   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更恐惧了。   “没有女人,一直没有什么女人给我们开门。”   雨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白的几乎能昏厥过去。   从他们的视角,门是被殷与扬敲开的,他们一直在自说自话。   也正是因为这样,从进来开始雨少就格外的焦躁。   而男高管和大背头一进门就被供台吓得快精神失常了,草莓蛋蛋更是一直在和自己的生理本能做斗争。   所以,只有他和殷与扬看到了那个女人。   “可不是她带你去厕所的吗。”   被李是的眼神看过来的草莓蛋蛋浑身发软。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可我根本不知道我面前有个女人!”   他当时真的只是想去上厕所!频频回头也是希望能有个人陪他去!顺便能在厕所找到什么线索的话他还可以吹个牛逼!   但现在可真的是牛逼大发了!   任谁都接受不了自己去上厕所的时候,别人告诉你一直有个人在前面给你带路。   还他妈的是只看不见的鬼!   ——“我快受不了了……”   ——“人已经吓疯了!”   ——“我家的灯怎么突然亮了!我明明记得我出来的时候关了!”   ——“呜呜呜……客厅好像有声音……但我现在缩在被子里不敢动……”   ——“我怎么觉得房间里好像有人在看我,有人能帮我看看我床底下有没有什么东西吗……呜呜呜……好害怕……”   ——“我忘记我有没有把门反锁了……但我现在不敢出去怎么办……”   ——“周围突然变得好安静,怎么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   直播间的观众一惊一乍的表示快要被吓得精神失常了,求求来个痛快的吧!   而李是则是在看向那两扇并排的卧室门之后,回头看向了主卧。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怕,来开盲盒吧,投出来序号几就写几,要不然总觉得某几个故事直到最后也不会被投出来,明晚八点半截止(如果只有一个人投,那你就是天选之子!)   ②   ③   ④   ⑥ 第72章 无限直播   1   殷与扬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进错了, 这里绝对不可能有医药箱。   朦胧的光线只有床头亮起的一盏床头灯,晕黄的颜色只照亮了那一小块地方,其他都黑蒙蒙的看不清晰, 仿佛整个空间里只有那一张单人床。   “谁!”   女孩柔弱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响起,看不清上面躺着的人的样子,只有一个隆起的弧度,像有个人酣睡在那里。   “是谁。”   女孩的声音再次发问。   但她当然不可能得到回答。   ——“殷哥:抱歉,今天的kpi已经超额完成了。”   ——“殷哥:……”   ——“殷哥:……”   ——“殷哥:……”   ——“殷哥:冷酷jpg”   ——“殷哥的回答只有沉默, 哈哈哈哈……”   似乎是因为他的不回应,床上的人逐渐开始不耐烦了, 被子悉悉索索的动起来, 看起来就好像床上的人想要坐起来。   但殷与扬就站在那里看着,随后转身直奔门的方向离开。   ——“殷哥:再见。”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在殷与扬转身的刹那,那个声音就贴上了他的后背。   “你能……帮我找到我的头吗。”   他转过身, 在直播间一串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中缓慢的低下头, 看到了面前一个穿着情侣衫的女孩。   只不过那件卫衣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你能帮我找到我的头吗。”   幽幽的声音贴在他的面前响起,鲜血一股一股的从对方脖子上的断口涌出来, 很快就将她身上染出了一道道颜色,将地面聚成了一小滩红色的血洼。   “你能帮我找到我的头吗。”   对方伸出手,伸向了他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2526叫的破了音, 如果它不是没有实体化的腿, 它现在一定跑的比谁都快!   从李是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 2526感知危险的雷达就在疯狂的跳动。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它这次是真的要回主系统维修了啊!   门锁打开的瞬间,李是就好像进入了一个能将人吞噬的黑洞。   里面黑黝黝的一片压抑又阴郁, 仿佛挤压着人的内脏让人喘不过气。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跟着一起屏住呼吸。   ——“真的觉得好诡异啊, 谁懂!谁懂啊!”   ——“加一, 我现在就是很后悔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看恐怖直播!”   ——“从隔壁殷哥那里来的, 嗯……如果大家实在害怕的话可以去殷哥的直播间溜溜。”   ——“难道他那里不应该更恐怖吗!”   ——“恐怖是恐怖,但殷哥这个人吧……能保平安。”   ——“(两眼放光)(请详细说说)”   ——“在殷哥的认知里,一切能以物理攻击的鬼都不足为惧,更何况还是一对一的情况下。”   ——“嗯……有那味了……”   ——“好了,已经不害怕了(躺平)”   门“咔哒”一声从身后关紧,幽幽的红光突然在里面闪烁。   恍惚间,李是仿佛进入的不是一个卧室,而是一个祭祀的现场。   大片鲜红而又诡异的符咒画满了地板,墙上,还有天花板,闪烁的红色蜡烛不停的跳动,摆放成一个怪异的形状。   “叮铃铃!”   头上的风铃响动起来,他回过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再转过身的时候,一道黄色的符咒差点要盖在他的脸上。   他及时避开,黄符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湿哒哒的晕开了红色的血。   “?i:e??u:ɑ:??……”   怪异的呢喃声凭空响起,配合着风铃的声音,带来一阵阴冷刺骨的寒意。   他眉头微皱,心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适,他加快动作寻找医药箱的动作,内心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可当他往前走的时候,蜡烛一盏一盏的亮起,照亮了墙上一幅幅用鲜血汇成的画,无一不是更加阴森可怖的情景,仿佛是带着血的诅咒,充满了不详。   整体阴郁压抑的色彩潜藏着平静之下的癫狂,每多看一眼都是对精神的污染。   那种不适感更加强烈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胃部翻涌。   他摸进口袋,没有找到糖,摸出了一根烟,索性拿起旁边一盏红蜡烛将烟点燃,一手夹烟,一边撩起眼皮看了眼诡异阴森的现场,薄唇微扯,发出了一声低音。   ——“我听到了,他骂人了……”   ——“嗯,我也听到了,脏话……”   ——“该死的,这个男人怎么骂脏话都这么迷人!”   ——“说实在的,我都快被里面的东西弄的精神不正常了,但看到是是拿起红蜡烛点烟之后……现在就是一整个心如止水的欣赏是是的美色。”   ——“哈哈哈哈……我也,本来头皮发麻,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但看到是是在那里一边抽烟一边小声骂脏话之后,整个一心情放松了”   ——“坏男人,不是说好戒烟了吗(狗头叼玫瑰)”   ——“我好像看到他伸手进口袋摸了一下。”   ——“嗯……谁还记得他的糖都被殷哥拿走了……”   ——“哦~”   ——“哦~”   ——“哦~”   将烟抽了一半,他心里的郁气随着吐出的烟雾消散不少,浓郁的烟草味也将里面沉淀的血腥气冲淡。   他一边抿着烟嘴,一边在里面翻找医药箱,可这里属实空旷,没有床和衣柜那样可放置物品的东西,医药箱这样显眼,应该只消看一眼就能发现。   除非他找错了。   但他不可能找错。   最后他把目光看向了那个由符咒和红蜡烛围在中间的供台,神龛下面的东西刚好是一个医药箱的形状。   他走过去,蜡烛上的火突然一下升高,如果不是他退的及时,火光差点烧上他的裤腿。   看了眼这些摆的奇形怪状的蜡烛,他掸了下烟灰,直接从前面踹倒一个缺口。   就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其余的蜡烛也跟着摇晃了一下,升高的火焰逐渐变得微弱,只余下星点的光在上面孱弱的跳跃。   他重新将烟叼在嘴里,眼眸微眯,嘴角的痣在烟雾中变得朦胧旖旎,他大步走进去,看也不看供台上摆放的两颗血淋淋的头颅。   其中一个是那个女人的,另一个应该就是雨少说的男人。   他将神龛踢倒,骤然睁开眼睛的两颗头也咕噜噜的滚在了地上。   风铃又开始摇晃起来,低喃的咒语变成了双重咒,声声入耳,细碎又繁琐,像一声声蛊惑人心的魔咒。   李是不为所动,撕开那层黄色的符纸,果然下面是画着红十字的白色药箱。   ——“突然一下就跳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我也,还没来得及真情实感的害怕,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怎么回事,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破解了吗!”   ——“莫名的有些空虚是怎么回事。”   ——“突然觉得我的恐惧不值一提……”   李是弯腰将药箱提起来,乌黑的长发从他的肩侧垂到胸前。   他低头暼了眼那两颗神色平静却目光怨毒的头,慢条斯理的抽完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燃烧的烟头摁灭在了对方的脑门上,再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信仰这种东西很虚无,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正要开门,门突然从外面推开,抬起眼是殷与扬正要往里进的身影。   对方看到他也是一愣,随即低头看到了他手上提的药箱。   他眉眼弯弯的将医药箱提到他的眼前,笑着说:“找到了。”   殷与扬薄唇微抿,紧绷的神色缓了下来。   回到客厅,草莓蛋蛋还有雨少几个人呜呜呜的背靠着背捆坐在地上,泪汪汪的一副凄惨的模样。   殷与扬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随即在听到他们在那里嚎叫着到处都是鬼之后,他心如止水的找了块破布把几个人的嘴也一起堵上了,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嗯……刚从殷哥的直播间出来……”   ——“嗯……刚从那个男人的直播间出来……”   ——“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捆起人来这么熟练……”   ——“没想到看起来冷酷正直的人也会去堵人的嘴……”   ——“两相友好会面,我想知道殷哥是怎么出来的!”   ——“怎么说呢……我一直以为搏击是一项粗暴又毫无美感的运动,但我错了。”   ——“请详细说说!”   ——“他挥出去的拳头是那么强劲有力,他伸出去的长腿是那么威武霸气,他扭动的腰是那么柔韧撩人,总之……那个鬼被打的缩在被子里不出来了(点烟)”   ——“目击者来作证!那叫一个惨烈啊!我都开始心疼那个女鬼了!”   ——“我也我也!如果不是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披着花花的皮诈尸的女鬼,我都想帮花花报警了!”   ——“这就是殷与扬,能动手绝不逼逼赖赖!”   ——“那他昨天在走廊上怎么没这么英勇”   ——“你傻啊,群殴和单挑能一样吗!”   ——“就是就是!我们殷哥可不傻!”   2   直播间里一片祥和。   能打败诡异的有时候除了梆硬的拳头还有一颗坚信唯物主义的内心。   李是坐在沙发上,他身上搭着殷与扬受伤的那条腿,伸手摸上去的时候,果然发现里面的骨头裂开了。   他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忍着疼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   殷与扬浑身僵硬的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停的抠着沙发套,他原本是想帮李是处理伤口,却刚回到客厅就被李是摁住了,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柔软的指腹轻轻柔柔的摁在他的脚踝上,鞋子被脱了下来,仅着袜子的腿就这么搭在对方的身上,殷与扬绷着脸坐立不安,“撕拉”一声,沙发套被他抠破了。   他愣在原地,僵的一动也不敢动。   李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眼波一荡,笑意浮现在他多情的桃花眼上。   他伸手撩开垂落的发丝,手指轻轻的搭在他的脚踝上。   “会有点疼,忍一忍。”   殷与扬抬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他最不怕疼了。   “哼……”瞳孔一震,他发出一声闷哼,扣紧了手指。   而帮他包扎好的李是嘴角微扬起一抹笑,明明什么也没说,但殷与扬就是觉得面上发烫。   “我不怕疼。”   突然开口的话也不知道是为了解释什么。   说完后他自己先红了耳朵,紧紧地抿上了唇,又变成一只撬不开的蚌壳。   “嗯,你不怕疼,所以奖励你一颗糖,可以吗。”   看到伸到面前的棒棒糖,他愣了一下,然后立马摸上口袋,少了一个。   对方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他惊讶的表情逗乐了李是,不得不说,当一个平时面无表情的酷哥因为你而做出一些生动的表情的时候,真的是一件很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殷与扬伸手接过面前的糖,又揣进了口袋里,还暗戳戳的把糖往更深的地方藏了藏。   ——“啊啊啊啊啊啊!他帮他包扎!他对他笑!他温柔的哄他!他脸红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是什么时候把糖拿走的啊!”   ——“啊啊啊啊啊啊,他为什么这么会啊!”   ——“啊啊啊啊啊啊!殷哥为什么这么可爱啊!”   ——“(缺氧)(呼吸机)(救救本宫)(救救本宫的恋爱脑)!”   看到李是全部被血染红的手背,他眉头一皱,将李是的手拉过来,动作看起来很粗糙,力道却出乎意料的柔和。   他先是把李是手背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消毒,止血,再包扎,动作不是一般的熟练。   李是忽然想起对方的业务爱好是打搏击,会这么熟练也就不足为奇了。   殷与扬的动作麻利很多,他的手背上很快就缠了一圈纱布,对方包的很漂亮,意外的也不怎么影响他的活动。   他动了动自己几根手指,勾住了殷与扬的手心。   殷与扬打结的动作一顿,继续默不作声的帮他调整纱布的角度。   然后那几根漂亮灵活的手指又轻点着勾上了他的手指。   打好结整理好绷带,殷与扬的手便与李是的手缠到了一起,若有若无的勾连着指缝。   两只都是骨节分明,好看又修长的手。   只是殷与扬的看起来更有力量,李是的看起来更养尊处优。   养尊处优的那只手一看就善于撩拨人心,勾勾缠缠的蹭上对方的指腹还不够,又若有若无的在指缝里滑动摩挲,让人心痒难耐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那只有力的手则一看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僵硬又不知所措。   被欺负了也一声不吭,呆呆的在那里任由对方占便宜,偶尔还会试探的有所回应,然后就像一个奔逃的小动物那样迅速被抓紧,只有被欺负的狠了才缩回去藏一藏。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乖乖的在那里任由对方越来越深.入,放肆的闯进他的领地,完整的扣住了他的指缝。   一阵小鹿乱撞的感觉让人脸红心跳的温度升高。   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甜蜜的粉色泡泡。   ——“我死了!我死了!120!120!”   ——“怎么能只是牵个手都这么有感觉!”   ——“救命!这个老男人他真的好会!”   ——“呼吸机!快给本宫上呼吸机!”   ——“这还只是牵手!只是牵手啊!要是到了床上……(救命)(我受不了了!)”   ——“我感觉连空气都拉丝了啊!这究竟是什么又纯又欲的恋爱现场!”   ——“快!快扶我起来!我还能嗑!”   “呜呜呜!”   被捆的动弹不得又被堵住嘴的雨少等人疯狂的在地上扭动。   相连的手松脱,骤然流通的空气让指腹有一丝凉意。   殷与扬抬起头看向突然站起来的李是,落在沙发上的那只手有些空落落。   李是取下草莓蛋蛋嘴里的破布,对方立马呢喃着:“血……好多的血……”   他无奈的摇摇头,“没救了。”   草莓的直播间立马呼喊着不要放弃他,他还有救!他家里的壮汉老婆还在等他!   李是眉尾一扬,笑的意味深长,直播间的观众立马对着他嘿嘿嘿嘿,透露着一股快溢出屏幕的猥.琐。   他被逗乐了,笑出了声音,眼波流转,竟是千万种性感动人的美色。   于是草莓蛋蛋的直播间开始对着他流口水了。   李是回过头,重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殷与扬,向他伸出了手。   殷与扬一顿,抬头看向他,又慢慢的将手放到他的手上,很快,他的手就被对方抓紧,一种难以忽略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浮动。   “野菜妹妹,你在吗。”   他屈起手指,轻轻的叩了叩门,门立马打开,还是野菜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黑长直看到他们完好无损的样子,冷傲的脸上松了口气。   “还以为你们出不来了。”   李是笑了一下,指着里面在地上扭动的雨少等人。   “帮个忙。”   最后是小甜心和野菜合力将他们从里面拖了出来。   等所有人都离开311之后,大敞的门“嘭”的一声迅速关紧,那迫不及待的动作好似巴不得他们快点离开,再也不欢迎他们进来了!   ——“311:可算是走了!”   ——“笑死我了,本来已经做好被吓死的准备了,结果看到了殷哥揍鬼的场景。”   ——“哈哈哈哈……我也是,是是简直绝了,那间房看一眼简直都是对精神的全面摧残,是是就好像在看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而从另外几个直播间逃离的观众纷纷表示,他们未来几天都不可能再睡好觉了,谢谢,他们的精神已经被摧残了。   从门内出来之后,草莓蛋蛋和雨少几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他们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随后愣愣的看着自己一副被绑架的架势,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想尖叫,结果发现嘴也被堵住了!   “呜呜呜呜!”   “呜呜呜……救!”   雨少愣了下神,然后咳了一声,摆出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   只不过站起来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一下。   “脚麻。”他泰然自若的拍了拍身上的灰。   ——“就喜欢雨少这幅嘴硬的样子。”   随即他头一低,看到了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又抬头看了眼两个人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眼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   他惊的要叫出来,却忽然看到殷与扬脚上的绷带,还有他明显一条腿不受力的姿势。   他脸上闪过一丝了然,说:“很疼吧。”   其他人的目光被他吸引了过来,也同时看到了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在想要叫出声的时候,又同时看到了他受伤的腿。   “大佬也受伤了!”   草莓蛋蛋惊呼一声,众人齐刷刷的盯上他那条腿,纷纷露出忧心的神情。   都伤的站不稳了,还要人扶,一定很疼吧。   估计伤的不轻。   连大佬都受伤了,他们该怎么办啊。   众人的心理活动完美的从他们的脸上表现了出来。   殷与扬面不改色的将脚落地,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疼倒是没这么疼,只是单纯的想牵手而已。   他抬起头,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李是嘴角带笑,轻轻摇头,他看了眼手表,说:“快到十二点了。”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各回各家。   李是却忽然想到什么,轻声道:“不知道今天晚上死的会是谁。”   话一出,大家都僵在原地不动了。   尤其是草莓蛋蛋几个人还没从刚刚311的阴影里缓过来呢。   “312死的突然,应该是齐耳短发面对有家暴倾向的男人没有反抗的能力,而311的花花草草或许是他们没能避开忌讳。”   李是轻悠悠的声音让人后脖颈猛的发凉。   他们突然想起,游戏在一开始就警告过他们,人物不能ooc。   花花草草是情侣,可在他们的人物设定中,他们还有一层兄妹的身份,在伦理道德的层面上,他们不能在一起,所以他们要一直躲躲藏藏。   而那天草草说,他们的关系似乎已经被家里的父母察觉了。   拥有一对特殊信仰的父母,昨天受伤回去的草草和对他担心不已的花花,是否是不经意间做出了出格的行为,从而犯了忌讳。   心口猛然一紧,这让他们突然意识到,危险并不在其他的地方,他们身处的房间本身就足够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写⑥ 第73章 无限直播   1   回到307的门口, 李是敲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殷与扬。   对方也恰好回过头看他。   不知怎么的,他嘴上带起一个笑,便显得眼神极其的温柔。   “明天见。”   殷与扬喉结滚动, 看向他的眼神深邃而专注。   这一刻,他已经想好了明天的情话该怎么说。   进门的时候不出意料的又看到了椅背上的那件西装外套,女人依旧一副春意未散的样子,穿着一条白色睡袍在厨房里剁肉。   但李是进门的动作却忽然僵了一下。   “是是,今天晚上吃杂酱面好吗。”   女人笑的温婉柔和, 但她的腹部却有一截深埋进去的木头。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昨天殷哥插.进去的那块木头!”   ——“这也太他妈的那啥了吧!”   ——“是是的心理也是够强大的,能一连几天和对方演戏还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光是想想就能吓死人好吗!”   ——“我怎么觉得好像一天比一天诡异了……”   ——“不止, 也更危险了。”   李是也发现了这点微妙的变化,这代表随着时间的流逝,危险也在逐步增加。   “我不想吃。”他喉结动了一下, 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去, 却在路过客厅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   今天浴室里没有响起水声。   而对方也没有再像昨天那样问他,但李是却能感觉到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一双阴森而危险的眼睛正盯着他的后背。   他脚步不停的走进了卧室, 迅速将里面能搬动的书桌和单人床换了个位置。   ……   草莓蛋蛋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他那个壮汉男朋友看向他的眼神变了,柔情似水的双眼里多了点别的更阴森的东西。   那是一种被背叛的眼神。   他心里一个咯噔响起, 恍然想起人物背景的介绍中对方发现了他衣领上的香水味。   想到这里, 他两腿一阵发软, 这都是之前那个渣男干的啊!和他草莓蛋蛋有什么关系!   “你这两天好像都回的很晚,公司很忙吗。”   “加……加班。”   草莓蛋蛋回答完这句话就觉得后背一凉, 冷汗刷的一下从他的脑门落下。   ——“蛋蛋, 你完了啊。”   ——“这是典型的渣男语录啊!”   ——“工作忙, 在加班, 她只是我的妹妹,嗯……”   ——“蛋蛋,我们也救不了你了……”   ——“希望主播活过明天,我愿节食三分钟为他祈福(双手合十)”   ——“前面的还是不够诚心,要玩就玩点大的!我节食五分钟!”   ——“六分钟!”   ——“八分钟!”   ——“呵……你们也不过如此,我节食二十分钟!”   ——“大哥!”   ——“大哥!”   ——“大哥!”   ——“大哥!你慎重啊,他不值得啊!”   ——“(哼)(高傲)(冷漠)”   ——“算你厉害!(潇洒离开)(来日再战)”   草莓蛋蛋:“……”   他硬是被这群观众弄的心也凉了。   “是吗,今天物业阿姨还来问我你最近怎么回的越来越晚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还特地过来给你送了几个鸭蛋。”   草莓蛋蛋看到被端在桌子上的那盆咸鸭蛋,总觉得两腿有些打颤。   他对上那双幽冷的眼睛,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的说:“最近工作确实很忙,不过我们无亲无故的,总是接受物业阿姨的帮助也不好,下次就不要接她的东西了,听说她最近在帮她女儿找男朋友,要是被误会了就不好了。”   男人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随即眼神微缓,笑容也柔和下来。   “你说的对,明天我就去还给她。”   看到男人有几分欣喜雀跃的背影,草莓蛋蛋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   他踉跄两步,拖着僵硬的腿坐下来,屁股还没坐暖,一双手却在这个时候搭上了他的肩膀,他浑身一激灵,感觉到脑袋后面那个能把他夹死的大胸肌,更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果然,身后那个声音略有几分意味深长的说:“今天一起洗澡吗。”   草莓蛋蛋默默的抓紧了自己的领口。   “不了吧。”   那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草莓蛋蛋脸色一白,觉得自己听到了骨头咯哒作响的声音。   “为什么,你以前从不会这样。”   原本温柔至极的声音瞬间变得阴冷刺骨。   草莓蛋蛋僵硬的一动不敢动,他咽了咽口水,咬着牙根说:“其实我骗你了!”   强忍着后背阴森的寒意还有肩膀上的刺痛,他大声的说:“我最近没有加班,其实我是去医院了,但我不敢让你发现,所以一点痕迹都不敢留下!”   他闭了闭眼睛,脸上硬是看出了一点破釜沉舟的悲壮。   “医生说我肾虚!以后可能再也不行了!”   ——“……”   ——“……”   ——“……”   —— “前面的不用忍,可以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草莓蛋蛋看着被刷屏的直播间,苍白的脸上流下了两行生无可恋的泪水。   虽然他保住了他的生命,但同时他失去了他的尊严。   “你……”身后欲言又止又小心翼翼的语气再次让他的心口中了一箭。   算了,毁灭吧,还是把他杀掉吧。   草莓蛋蛋仿若失去了灵魂,说出那段话后,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虚了下来。   别说,他那副脸色苍白眼眶青黑的样子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你不说,我一直不知道,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副悲痛欲绝的语气让草莓蛋蛋的心冰凉冰凉,甚至他还回头看向对方,凉飕飕的问:“所以你看上的只有我的肉.体是吗。”   “你怎么能这么想!”对方瞪大了眼睛,但还是肉眼可见的窥到了一丝心虚。   呵呵,男人。   或许是他的眼神真的让人有了那么一丝罪恶感。   男人重新拉住他的手,深情的说:“蛋蛋,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所以你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对吧。”   他抽回自己的手,冷淡的看着对方。   “怎么会呢,蛋蛋,我有多爱你,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男人有些着急的看着他。   可惜,草莓蛋蛋现在还处在自己已经不行了的悲痛中。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十分真情实感的痛苦狠狠的让人代入了。   直播间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全都是“蛋蛋不行,快传下去!”   草莓蛋蛋更悲痛了。   呜呜呜呜……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蛋蛋,没关系,如果你不行,还有我呢。”   轻柔和缓的声音让羞愤欲死的草莓蛋蛋菊花一紧,后脖子嗖嗖嗖的发凉。   “不不不……不用了。”   他僵硬的转过身,本能的夹紧双腿,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说:“医生说努努力,我还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打鸣)(怎么能这么好笑)”   ——“我快不行了……太好笑了……好一个反客为主,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波属实被拿捏了!”   ——“进来之前,没想到会看到这么好笑的场景,哈哈哈哈哈哈哈!”   ——“论一个肾虚的男人和一心想为他排忧解难的男朋友!”   ——“真的会笑死!(迎男而上)(男上加男)”   ——“蛋蛋,你的幸福生活要重新开始了!”   暼到直播间的弹幕,草莓蛋蛋微笑着向他们竖起了一个中指。   ……   湡——羲——   不说他这里,雨少那里也是一片水深火热。   那个在婴儿床的婴儿是看一眼都能做一夜噩梦的程度。   可他刚回来,女人就兴高采烈的对他说:“宝宝会叫爸爸了!”   然后他就被拉到婴儿床边,看到了那个已经腐烂了大半的婴儿死尸,神色僵硬的听着耳边的声音说:“你听到了吗,他在叫你爸爸。”   “嗯,我听到了。”   死神在召唤他。   他白着一张脸,笑得无比绝望。   “你看我们的宝宝多可爱啊,他以后长大一定跟你一样,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小姑娘。”   救救他吧!   他一个才刚满十八岁的青葱少年承受不住啊!   “怎么了,你很冷吗。”   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手轻抚上他的脸,雨少被冷的一抖,瞬间僵硬的不敢动。   “还……还好。”   “那你为什么在发抖?”   听着耳边温柔的询问,雨少后脊背发凉,身上的体温迅速消退。   “太……太累了。”   “是啊,最近你总是越来越少回家了,是为什么呢,是不想见到我吗,还是不想见到我们的宝宝。”   随着最后一句骤然阴森的话落下,一双手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压向婴儿床。   被迫和眼前的烂肉面对面的雨少瞳孔炸裂,几乎是瞬间就不受控制的干呕出声。   而也是在这个瞬间,一种冰冷的杀意裹挟着巨大的悲伤贴在他的后背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呢……你不爱我了吗,你要离开我了吗,你看看我们的孩子,那是我和你的孩子啊!”   冰冷的泪珠一颗颗的落在雨少的脖子上,巨大的哀伤压的人喘不过气。   直播间沉默了一秒,随后零零散散的响起。   ——“突然觉得好难过。”   —— “觉得她好可怜。”   —— “她应该早就知道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只是她接受不了。”   ——“她只有他了,可她和他也快承受不住了。”   雨少的双眼也闪过一丝触动。   鬼,也会流眼泪吗。   随后他一把推开背后的人,一边撒丫子往外跑,一边扯开嗓子用力的喊:“救命啊!杀人啦!”   —— “……”   ——“好了,眼泪已经收回去了。”   2   杀猪般的叫声响透了整个走廊,这还是隔壁几间房第一次听到如此壮烈的动静,纷纷在藏好自己的同时给雨少竖起了大拇指。   希望他一路走好。   而李是在听到门外的敲门声的时候就靠上了墙壁。   果然,在听到他这里没有回应之后,门锁响起了被撬动的声音,在无声的静谧中有几分阴森和诡异。   ——“如果我大半夜听到外面有人撬门,是能把魂给吓飞的程度好吗。”   ——“虽然目测对方的攻击性不会很强,但这种打不死又纯粹精神攻击的鬼怪是能将人从内心里瓦解的!”   —— “啊啊啊啊啊啊!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隔壁直播间来的!殷哥去救人了!”   ——“殷哥,啊啊啊啊啊啊!殷哥!”   ——“是是,抱歉了,我先去隔壁看殷哥揍鬼了!”   ——“殷哥: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还从没有打过败战!”   ——“殷哥:酷jpg”   李是也听到了对面开门的声音,他想到对方那条腿,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但现在更要紧的是他现在的处境也说不上多好。   因为随着门锁被撬开的动静,他看到了那张贴在窗户上的眼睛正死死地寻找他的踪迹。   他贴着墙蹲下来,修长的身体完美的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一缕从客厅蔓延而来的光昏沉沉的铺在地上,一个穿着白色睡袍的身影四肢怪异的爬了进来。   她本能的想要走向那张单人床,径直过去的时候却撞上了墙,随后她顿了一下,似乎在黑暗中有些分不清方向。   窗外那颗头也开始混乱起来,滴溜溜的转动着眼珠,却明显有些焦躁和茫然。   李是趁着这个时候摸着门缝从房间里走了出去,随后立马打开了旁边那扇门。   这是那个女人的主卧。   他一进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挂在墙壁上的那张巨大的婚纱照。   只是照片上的男人有些看不清样子,女人的神色温柔而幸福,带着肉眼可见的甜蜜。   这里并没有意想中的怪异,反而就像一间普通的主卧那样,带着生活化的温馨。   他看到了这里很多东西都是双人用品,无论是放在床沿的两双拖鞋,还是床头柜上的两个水杯。   甚至床上还放着一件明显是男人的蓝色衬衫。   可据他所知,他的这位便宜父亲很少回来,甚至在“她”出去郊游回来的那天晚上,这位便宜父亲就常驻在冰箱里了。   那么,这里为什么还会有摆放的如此整齐的两双拖鞋呢。   就好像那个男人每个晚上还会回来睡在她的身边一样。   他打开衣柜,里面是男人和女人整齐叠放的衣服,不过可以看的出来,男人的衣服经常被整理,但又隐约透露出一丝男人很少穿的痕迹。   床头柜放着一张两人相册,女人亲昵的靠在男人的肩上,浑身上下都带着小女人的柔软,接着是梳妆台,很多小的礼盒装着项链和手镯,从用心收纳的程度来看,这应该是男人送她的礼物。   旁边还有一束已经变黄的干花,被女人细致的贴在墙上,变成一副充满艺术感的画。   李是只看了这么一圈,这里到处都是女人深爱着男人的痕迹,而男人则好像只是一个偶尔会出现在这里的住客那样,除了少量的生活用品,再也看不到任何有归属感的东西。   就好像对方随时可以来,也随时可以离开。   他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入眼是一张结婚证明,打开后,他眉眼一动。   这是一张假的结婚证。   就像女人始终欺骗自己男人还爱着她。   李是也明白过来了,男人有自己的家庭,女人才是对方的出轨对象。   只是她深陷在这个被编织的美梦里,就像这个被荒废的烂尾楼,藏着任何不堪的东西,包括她和他的关系。   乃至她为他生下了孩子,将自己的青春尽数埋葬在这栋烂尾里面,连一张结婚证也需要自己去伪造,来粉饰这份不堪又肮脏的感情。   那么,那天“她”常年不回家的父亲突然回来了,一切都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是什么变化呢……   他想起了在西装口袋里找到的那枚钻戒,或许那天男人是想和她结束这段关系,在两个婚戒当中,他选择了那个钻戒。   可女人却始终以为被选择的是她这枚朴素无华的戒指,被打碎的美梦破坏了她一直以来自我欺骗的坚持,于是,男人被永久的留在了冰箱里。   而这间房也永远被留在了长远的过去。   明白之后,李是合上了手里的结婚证,却从夹缝里掉出了一枚戒指,正是和女人手上的那枚银色素圈戒指是一对。   他将戒指握在手中,睫毛微颤,最后却是叹息一声。   还是把戒指放了回去。   既然是梦,那总是要醒的。   李是的眼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冷静。   ——“嗯……我好像知道这个房间的故事该怎么解了。”   ——“我也……”   ——“不要啊,真的要这么残忍吗!”   ——“难道要让她一直这么自己骗自己吗!”   ——“虽然但是,这只是个游戏而已,既然她都已经死了,给她一个圆满的结果不好吗。”   ——“可这段关系本来就是错的啊,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在很多年前那个真正的女儿应该在发现父亲被杀死之后,也被这个女人杀掉了。”   —— “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女人自己应该也知道真相,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要不然她就不会阻止自己的女儿和吹头小哥在一起了。”   ——“仅代表我自己,我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我也觉得这样很好,本来一报还一报,错误的关系不能以爱的名义强行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额……这边这么沉重吗,隔壁殷哥在揍鬼,要不要去看看(喝茶)(嗑瓜子)”   ——“要!”   ——“要!”   ——“要!”   306确实非常的壮烈。   雨少在极度的绝望之下看到破门而入的殷与扬的时候,仿佛看到了踏着七彩祥云来拯救他的英雄。   然后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一大串血肉模糊的东西,还有前台大妈那双阴测测的眼睛,吓得又立马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起来。   殷与扬一个跨步冲了进来,又反手把摇摇欲坠的门关上,勉强隔绝了那无数双想要往里伸的手。   雨少瑟瑟发抖的看着那扇被一脚踹裂又勉为其难的按回去的门,总觉得风一吹,那扇奄奄一息的门就会彻底的壮烈牺牲。   不,它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爸爸~”雨少浑身一激灵,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婴儿拉住了他的裤腿,正咯咯咯的对着他笑。   他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直接往殷与扬的怀里扑。   殷与扬皱眉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脚把鬼婴踹飞了,吧唧一下,腐烂的肉粘在了墙上。   “……”   ——“……”   ——“……”   ——“……”   ——“我的恐惧不值一提jpg”   雨少此时也是同样的感受。   他默默的收回想要抱住殷与扬的手,改为抱住了自己。   这人,比鬼还可怕。   殷与扬点地的腿不适的动了一下,但任谁也看不出他还有条受伤的腿正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环顾四周,拿起花瓶看了眼,放下,又拿起一个红酒瓶,试着挥了挥手,又放下。   挑挑选选,他都不太满意,最后他还是顺手拎起了旁边的椅子,对着从头顶向他伸过来的那双手就砸了过去。   ——“嘶……”   ——“虽然有时候很残暴,但真的很爽啊!谁懂啊!”   ——“我也……莫名的还很解压。”   ——“啊啊啊啊啊啊!他是怎么单手拎起这么重的一把椅子举过头顶的啊!”   ——“谁看到了他抬手的时候,皮衣下的那截腰!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一身红色吊带裙的女鬼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殷与扬捡起砸裂了的椅子,拖着向她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直播间的观众好像看到女人抖了一下。   可还没等殷与扬走过去,他忽的顿在原地,眉头紧锁,一个全身腐烂的鬼婴正死死地咬着他那条受伤的腿,咯咯咯的发笑,鲜红的血染红了那张稚嫩幼小的嘴。   殷与扬抬起手,将手上的椅子狠狠的砸了下去。   ——“殷哥:冷漠jpg”   ——“殷哥:没有感情jpg”   ——“殷哥:送你上路jpg”   ——“殷哥:呵。”   雨少麻木而又无神的蹲在门口,抱紧了弱小的自己。   他看着前面那个咣咣咣砸椅子砸的起劲的人影,还有那一大一小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鬼影,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一种局外人的凄凉。   这是恐怖游戏吧,是吧。   看到女鬼调转一百八十度的头和鬼婴能咬下一块肉的牙,哦,这是恐怖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是的直播间:纠结,复杂,狠狠代入!   殷与扬的直播间:殷哥牛批! 第74章 无限直播   1   默默蹲着的雨少突然觉得后脖子嗖嗖发凉, 他摸了摸头,又拉紧了衣服,然后将自己抱的更紧了一点, 却忽然觉得整个后背都散发着凉气。   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疑惑,只好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默默的观看着殷与扬揍鬼的画面。   却不知他的直播间在疯狂的提醒他回头!快回头!   终于,雨少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摸向自己的后脖颈, 却摸到了另一只冰冷至极的手,他浑身一僵, 毫不夸张, 他整个头皮都炸开了。   回过头,是一张贴着裂开的门缝对他笑的诡异阴森的脸,而对方那只手正试图伸向他的脖子。   雨少瞳孔震动, 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手脚并用的往殷与扬的方向爬,却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被那只在门口窥伺的手狠狠抓住了裤腿。   “啊啊啊啊啊啊!”   他终于能发出声音,发了疯的想要逃离,那只手却伸向了他的腿, 被触到脚踝的瞬间, 他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极度的求生欲望下, 雨少做了个疯狂的举动。   他把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然后立马屁滚尿流的跑到殷与扬的身边, 连头都不敢回。   而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直播间观众也吁了口气。   好了, 到了殷哥身边就安全了。   在雨少蹲坐在门口的角落看殷与扬和鬼干架的时候, 一直守在走廊外面的前台大妈和那些在电梯里死去的玩家并没有离开。   那扇门在殷与扬的暴力破坏下已经摇摇欲坠, 难以修补的裂缝一推就会倒。   而直播间的观众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前台大妈拖着没有腿的下半身一点一点的爬过来,直到贴上雨少的后背,隔着一扇残破的门,试探着将手伸向他。   现在缓过神之后,再看向那条被前台大妈拽走的裤子和雨少瑟瑟发抖下白生生的两条腿,直播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随即是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过之后,则是猥琐的嘿嘿嘿。   ——“原来雨少的内.裤是这个牌子,嘿嘿……”   ——“嗯……早就听说雨少是富二代了,果然,连内裤的品牌都不同凡响(摸下巴)”   ——“四角裤,啧,有点失望啊,真男人就应该穿三角裤!”   ——“前面的……(你好骚啊)(让我康康)(叼玫瑰)”   ——“男人的腿都是这么又长又白的吗(可恨)(嫉妒)(露出了垂涎的目光)(嘶溜)”   ——“嘿嘿嘿……十八岁的黄花大小伙……”   ——“咦~前面的你好猥琐~”   殷与扬突然被抱住了大腿,低头一看就是雨少光溜溜的两条大白腿,然后是体恤下面深紫色的紧身四角裤,紧紧的包着他的小屁股。   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眉头一皱,嘴唇一抿,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又冷酷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如此生动又形象的表情。   ——“殷哥:嫌弃jpg”   ——“殷哥:嫌弃jpg”   ——“殷哥:嫌弃jpg”   ——“殷哥:嫌弃jpg”   ——“哈哈哈哈……这两个字都快刻在殷哥脸上了。”   ——“雨少啊,乖,殷哥嫌弃你没关系,来姐姐怀里,让姐姐好好疼疼你。”   ——“前面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的脸上了!”   他试探着想要挣脱,却发现雨少抱的死紧,整个人都像长在了他的大腿上。   没办法,他只好拽紧了自己的裤子,发出了“啧”的一声。   而那扇奄奄一息的大门在前台大妈的努力下终于“嘭”的一声崩塌,雨少尖叫一声,死死地抱着他的腿,可见对方留给他的阴影有多深。   殷与扬知道对方进不来,只不过因为他破坏了规则,所以对方会一直守着他出来。   他不动如风的站在那里,丢掉了手上只剩一截木头的椅子腿,门外十数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光看那个景象,也是绝对的精神毒害。   殷与扬虽然莽,但绝对不傻,群殴只有傻子才干,还是一对一适合他。   那个小的不算。   红裙女鬼趴伏在墙上,防备的盯着他,而鬼婴在被敲碎几颗牙之后就缩进了婴儿床里当起了乖宝宝。   一时间,三方对峙,谁都没有动。   雨少也渐渐的安下心来,但还是把殷与扬的腿当柱子一样抱着不撒手。   可他神经刚一放松就觉察出了不对,殷与扬浑身紧绷,根本没有一丝松懈的迹象,而他的大腿也蹭上了一点湿腻腻的液体。   低下头一看,殷与扬包着绷带的脚踝正不停的往外渗血,绷带早已脱落,而他的脚上几乎被撕下一块肉来。   哪怕雨少对医学一窍不通,看着这个渗人的伤口他也知道,殷与扬的脚筋被咬断了。   他猛的白了脸,在他想要叫出声的时候,殷与扬冷冷的说出两个字。   “闭嘴。”   他迅速收了声,可好不容易缓下来的神经又一瞬间揪紧,惶惶不安的缩成一团,僵持在这个局面。   三方一直没动,而殷与扬就维持着这个站立的姿势一直到天亮,等门内乃至门外一切诡异的迹象都消失之后,殷与扬的脚下已经聚集了一小滩血迹。   熬的差点要昏昏欲睡的雨少被殷与扬迈步的动作吓得一激灵醒过来,他连忙爬起来,却腿麻的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手往后一撑,他滑的差点要摔倒,回过头,地上一滩的血还没凝固,他脸一白,顾不上脚麻,连忙追着殷与扬跑了出去。   “大佬,你要去哪!”   看着殷与扬拖着一条断腿仍旧稳如泰山的背影,雨少都替他疼。   可经过昨天晚上,对方的身影在他心里伟岸的就像一座大山,只有在他身边他才能感觉到有安全感。   所以他紧紧的跟在殷与扬的身后,倒是想接着抱大腿,只是青.天.白.日的……嗯……多少有些不雅观。   然后他就看到殷与扬拖着一路的血回到308,他以为对方要回自己住的地方,已经准备要跟进去了,结果就见这位腿都断了的大佬靠着墙壁,目光专注的看着对面的307。   雨少:“???”   他搞不懂大佬的心里都在想什么,想必是他这种小弟猜不透的。   所以他没有问,老老实实的跟在殷与扬的身边,只穿着一条深紫色的名牌内裤,挨挨蹭蹭的靠着殷与扬,嗯,这下心里舒服了。   当等待的时间从一分钟变成三分钟,再从三分钟变成五分钟。   雨少低头盯着地面那滩又开始晕开的血,惴惴不安的想要提醒这位大佬再这样下去血就要流干了,便听到“咔哒”一声,307的门开了。   他没能抬头看到对面走出来的人,却已经听到这位向来不喜欢说话,多说一个字仿佛都能要他命的人用那道低沉好听的声音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从门内出来的李是抬眸看向对面靠墙而立的殷与扬。   今天仍旧不是一个好的天气,甚至阴雨绵绵,响起了闷雷。   可对方的身影就像雨下怎么也打不歪的树,绿意盎然,青葱挺拔。   而在殷与扬眼里的李是,则好像乌云下也无法遮掩的花。   今天的情话很特别呢。   李是感受着心脏像蜻蜓点水般跳动了一下,笑着答:“很好。”   殷与扬站直了身体,喉结滚动,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   他不是不善言辞,只是觉得废话过多没有必要。   但现在却好像因为太久没说话而忘了怎样去表达喜欢。   想来,关于说话这件事还是不应该偷懒。   他紧了紧手指,正要开口,对方的眼神却看向了他的脚踝,心里一个咯噔响起,涌到喉咙口的话被不知名的力量堵了回去,只这一瞬间的停顿,他已经被拦腰抱了起来。   震惊写在了脸上,他僵的几乎忘了反应,却听耳边的声音说:“断了?”   滴答滴答的血依旧坠落在地上,李是只看一眼就知道这该有多痛。   难为对方居然能坚持到现在。   察觉到那双狭长的眼眸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思及到对方未说完的话,他眉眼一弯,轻声说:“明天的情话可以明天说。”   很宽容的语气,让人的慌乱变成了另一种小鹿乱撞。   殷与扬从未被另一个男人这样抱过,对方并不如何强壮,甚至修长而漂亮,他能看到对方昳丽的眉眼,风情的五官,连嘴角那颗小小的痣都是勾的人想去亲一口的芳泽。   可对方的双臂却很有力量,胸膛很温暖,他觉得自己好像飘了起来,而对方那句温和的好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话,让人既没来由的面红耳赤也有些不甘。   “我不是小孩子。”   他说出这句话。   李是稳稳的抱着他,听到他的话,只是低下头,漂亮的桃花眼盈开了水波般的笑意。   “我当然知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说完,他又笑开,烟嗓还是那样独特性感,却又多了点意味深长。   “我可不会问小孩子要不要来根烟。”   殷与扬一顿,紧绷的脸上顿时红透,心里像有谁在里面放了把烟花。   ——“请问,可以尖叫了吗(小心翼翼)”   ——“啊啊啊啊啊啊!杀了我吧!”   雨少:“……”   2   将人带回307,稳稳当当的放在沙发上,看到那道渗人的伤口,他眉头微皱,回头又撞上光着两条大白腿紧跟在殷与扬身边的雨少,眉心又跳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雨少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出现在门外。   所以他默默的蹲了下来,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谁懂!谁懂啊!我现在一直闷在被子里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能这么让人心动啊!”   ——“是表白吗!那是表白吧!”   ——“所以是是回应了吗!”   ——“前面那位打赌的兄弟,你要输啦!”   而捂着脸激动的满脸通红的嗑生嗑死表示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这种东西能多来点!   拿出医药箱的李是半蹲下身体帮殷与扬包扎,抬起他的腿的时候,他的手几乎要被上面的鲜血染红。   医药箱里的用品再齐全,也无法治愈他如此可怖的伤口,顶多能帮他止住血,可再多的就没了。   脚筋已经断了,他会很痛,还会难以活动。   殷与扬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李是,他高挑修长的身体很漂亮,头发乌黑柔顺,皮肤很白,鼻梁高挺,眼睛是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嘴角有颗风情万种的痣,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能绝对的吸引人的目光。   他几乎能将对方的样子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即便看不到的时候也能完整的回想起来。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低下头,而李是恰好抬起眼,两人近的四目相对。   只是看一眼,就能被对方的双眼吸进去,欲拒还迎的逃也逃不掉。   殷与扬喉结滚动,两人之间像拉着丝,出现了一点馥郁芬香的情绪。   一向直来直往的殷与扬这一刻有了些胆怯。   却感觉到握着自己腿的力道微紧,对方维持着这个动作站了起来,倾斜而下的长发盖住了他们的脸。   殷与扬瞳孔微震,待最后一点发丝擦过自己的鼻尖,他用力的抿着自己的唇,感觉到那一点流到心尖的酥麻。   两人谁也没说话,李是背对着他安静平和的收拾着医药箱,殷与扬老实的坐在沙发上,微垂着头,黑发下的耳朵红的十分显眼。   但无形之中的氛围却带着糖果味的香甜,交杂着浓郁的烟草味。   暧.昧又迷人。   ——“总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我也是,现在心里空落落的,抓心挠肝的难受!”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气氛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他们明明谁都没说话,可我为什么觉得他们好像干了点什么,可恶!”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到底干了什么啊,谁能告诉我啊!(抓狂)”   ——“雨少: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雨少什么都没看到,但他也觉得气氛突然怪怪的,好像他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了。   ……   所有玩家都聚集在了307,李是说了有关307的故事,并表示自己今天晚上就会行动,很有可能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他不敢保证,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做好准备。   男高管不知道是不是被311吓惨了,现在脸还白着,听到李是的话,只是焦虑的说:“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有四天游戏就结束了,我们就不能老老实实的苟到最后吗!”   “时间越久,危险就越明显,你们应该也感觉到了。”   李是双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即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也是温和而有涵养,带着一丝从容不迫与游刃有余。   野菜高高的举起手,目光发亮的看着李是说:“没错没错,昨天我和黑黑都听到厨房磨刀的声音了,根据剧情发展,妈妈因为压力过大产生了自杀的想法,对我们的爱也发生了扭曲的变化,死前也想把我们一起带走。”   雨少连忙点头,他最有发言权了,昨天晚上他就差点壮烈牺牲了!   草莓蛋蛋也表示同意,他什么都不关心了,甚至想来个痛快的,要是再发展下去,被干掉是小,失身是大啊!   眼见着自己落于下风,没人支持,男高管焦急的指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殷与扬说:“那他呢,他都伤成这样了,能不能动都不好说,到时候有什么事谁知道会不会拖后腿!”   这话一出口,他就收到了好几双一言难尽的目光。   “你对大佬是有什么意见吗。”   “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挺大个人了,还需要别人来教教你怎么做人吗。”   ——“就喜欢雨少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   男高管被说的一张脸面红耳赤,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是看他一眼,垂眸浅笑。   “那就这样吧,希望这个游戏能尽快结束。”   ——“不了解是是的让我来出面解释一下,是是在游戏里是绝对的体验派,通常游戏说七天,他就能活七天,五天,就是五天,你猜,他为什么想要快点结束游戏。”   ——“嗯……总不能是心疼某人吧。”   ——“总不能是心疼某人吧……”   ——“总不能是心疼某人吧……”   ——“总不能是心疼某人吧……”   暼到直播间的李是撩开耳边的发,温声一笑。   “这都被你们知道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承认了!这个男人承认了!”   ——“我不管,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结婚!给我结婚!”   ——“妈妈!救命!他又在勾引我!”   【……】   反正没人心疼2526,连2526很久都没出现了也没有人关心。   嘤嘤嘤……   殷与扬侧头看向李是,喉结微动,他却不想让游戏这么快结束。   李是把殷与扬送回了对面的308,当他把人稳稳的抱起来的时候,惊的周围的人差点合不拢嘴。   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错过什么了吗,怎么就突然开始展现男友力了!   可恶,他们好配,他好有魅力!要被迷住了!   雨少因为306是彻底的回不去了,所以他也跟着殷与扬回到了308,乖乖的蹭到殷与扬的身边,整个人老实的不行。   他还没穿裤子,两条白生生的腿实在晃眼,今早草莓蛋蛋看到他的时候,指着他骚包的深紫色四角内裤差点笑出了鸭叫。   连野菜和黑长直也对他表示了一番慈爱的关心,差点让他想当场拉下裤头证明自己已经不是小屁孩了!   而现在面对李是略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雨少突然有些不自在,那种他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感觉又来了。   直到殷与扬递给他一个棒棒糖,他茫然的眨了下眼睛,老实的蹲在一边吃糖去了。   嗯,气氛突然就开始变得和谐了。   李是笑出了声,眼波荡荡,眉眼弯弯。   他为第一次将雨少比喻为垃圾而感到抱歉,对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们总应该要宽容些。   殷与扬被他笑的脸上升温,他觉得对方说的对,糖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大人,总应该和小孩子有些不一样。   “明天见。”   李是低头看向他,笑的很好看。   这句话,似乎带着些别的味道。   他抬起头,认真的说:“明天见。”   李是心口一荡,眼里的笑意加深。   他转身离开,手指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低头点燃,烟雾缥缈,他又垂眸笑了一下。   突然开始有些期待明天了。   ……   当时间转到晚上十点的时候,客厅被砸碎的吊灯凭空亮起了晕黄的灯光,厨房里响起了剁剁剁剁肉的声音。   李是的脚下堆满了数不清的烟头,搭在桌子上的手仍夹着一根未燃尽的烟。   他不动如风,轻抿了一口烟嘴,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缥缈的烟朦胧了他那张漂亮的脸。   手指轻点,掸落一丝烟灰,最后一口将烟抽尽,嘴里升起一缕烟,他抬脚碾碎了脚下的烟头。   ——“有些男人真的连抽烟都这么迷人。”   ——“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   ——“骗子,不是说戒烟了吗,为什么动作还是该死的熟练!”   ——“作为一个成熟的男性,吃什么棒棒糖!”   ——“啊啊啊啊啊啊!他快把我的魂给抽走了!”   谁也不知道这一刻李是在想什么。   碾灭脚下的烟头,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塞进了嘴里,纤长的睫毛微颤,再尝到糖果带来的苦味之后,他突然笑了一下。   ——“谁能告诉我,这个糖他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我亲眼看到殷哥上次把糖塞到裤兜里了!”   ——“他真的没学过什么旁门左道的功夫吗。”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关心他在笑吗。”   ——“我也我也!总觉得他这个笑像吃到了糖一样。”   ——“他现在不就是在吃糖吗。”   ——“众所周知,抽完烟之后,再吃糖就会觉得苦,所以,他甜的是什么呢。”   ——“嗯……(摸下巴)”   ——“咳咳……还是先让我们关注一下307吧。” 第75章 无限直播   1   直播间的观众只能窥到表象, 但2526却能链接到对方的内心。   它高深莫测的冷笑一声。   呵,愚蠢的人类,他甜的当然不是糖。   只是下一秒, 它就疯狂的啊啊啊啊啊啊尖叫起来,然后立马装死关机。   女人正拿着菜刀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零点零分,早就被李是用花瓶砸碎的吊灯彻底熄灭,在女人出现在他面前的前一秒,他立马捞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躲到了桌下。   “当”的一声, 尖锐的菜刀砍进木桌。   将西装外套内外几个口袋都找过的李是眉心一皱。   戒指不见了。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这游戏也太狗了吧!”   ——“不会吧,这女人不会还在做白.日.梦吧!”   ——“认清现实这么难吗。”   ——“啊啊啊啊啊啊!戒指找不到了啊!”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爬上桌面的女人缓缓的将眼睛凑到被刀砍出的裂缝上, 纷纷尖叫着是是快跑!   她们的尖叫李是听不到, 李是却能听到头顶女人幽幽的声音。   “是是,跟妈妈一起做杂酱面好吗。”   ——“shit!老子几百块钱买的耳机被我砸碎了!”   ——“躲在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尖叫,我爸妈以为我见鬼了, 过来敲我的门, 我又叫了一声,然后没等我出来, 他们已经把我的门撞开了,呜呜呜……(现在正在接受教育)”   ——“有些话真的一听就是鬼话,凉到我的骨头缝了!”   一缕黑发从桌面上的那道缝隙垂了下来, 猩红而癫狂的眼睛放心大胆的窥伺, 只是桌下一片漆黑, 什么也没有。   而这个时候,女人的身体却和脑袋分离, 头依旧贴在那道缝隙下死死地盯着桌下, 身体却从桌上爬了下来, 钻进了桌底。   用西装盖住缝隙的李是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拉下西装外套,转身甩到了女人脖子上的断口,在对方产生混乱的那一秒,他从桌子下面走了出来,放轻声音,慢慢的退到了阴影处。   从始至终,他都不慌不忙,游刃有余。   在女人的头和身体分开的时候,她就会丧失一定的方向感。   ——“优雅,真优雅!”   ——“大拇指jpg大拇指jpg大拇指jpg”   ——“嘿嘿,他迈开长腿从桌下出来的那几秒钟我截图了。”   ——“发我!”   ——“发我!”   ——“发我!”   李是面上不动如风,随手扯下置物架上已经干枯的花枝,几个来回盘好了脑后的长发。   在直播间疯狂的啊啊啊啊啊啊和截图中,他扬唇笑了一下。   表示被这个笑容宠到的观众纷纷表示,男人,你好他妈的有魅力!   ——“他是我第一个见到留了长发却一点也不女气的男人!”   ——“谁明白啊,男人这样盘发真的很容易变柔好吗,可他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成熟又性感!”   ——“谁敢信他就要三十岁了啊!”   ——“这样的男人完全找不到代餐啊!”   几缕额发垂到唇边,他抬手撩开,流畅又顺其自然,注视着女人围着桌子打圈的身体,他慢慢退到女人那间卧室的门口。   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动作顿了一下,又回身踹了一把椅子过去。   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吱嘎声让女人产生了一瞬间的混乱,随即椅子稳稳当当的撞上了桌子,“哐当”一声倒下,刚好堵住了女人想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出口。   于是,当女人摸到坚硬的椅子腿的时候,她又混乱的退回去,开始遍地找头了。   而李是慢条斯理的开门进了房。   ——“这个男人好坏,我好爱。”   ——“他是怎么能算好椅子滑过去的时候不会倒的啊!”   ——“这个很简单吧,只要力道轻一点就可以了。”   ——“可是力道轻一点的话,椅子根本滑不到客厅那张桌子的距离吧。”   是啊,这张椅子放在卧室门口,和客厅的桌子相隔了好几米的距离,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恶,这个男人开始变得神秘起来了!   李是径直走向床头柜,打开抽屉,那张假的结婚证还在,戒指却不见了。   除此之外,四周的一切还是如之前见过的那样,连床沿的那两双拖鞋的位置都没变。   ——“故意的吧,只要触到婚.外.情这个剧情,戒指就会被藏起来。”   ——“啊?还要重新去找戒指啊,拜托,外面还有个拎着菜刀的无头女鬼在准备砍人啊!”   ——“没办法,这是必走的剧情,游戏不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通关的。”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嗯……剁肉的声音。”   是的,外面又响起了菜刀砍在砧板上的声音,还有大量的肉泥堆积在一起的黏腻声。   李是放下手里的□□,他走到门边,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只有厨房里剁肉的声音异常清晰。   他小心的拉开门,一张从头顶倒吊下来的脸与他面对面的对视。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这他妈的女鬼耍诈!”   女人的身体在厨房剁肉,头却吊在门框上等着他。   李是眉心一跳,被2526的尖叫声吵的头疼。   2526装死关机,好不容易凭借着那点仅剩的意志力重启,结果脸贴脸的看到这一幕,直接死机了。   李是只停顿了一秒,立马从卧室跑了出去,却迎面对上女人拿着刀的身体,他停下脚步,身后,是女人停在置物架上的头。   从目前来看,他进退两难。   所以他选择从侧面跑,方向是那个靠在墙角的冰箱。   ——“我傻了,我怎么没想过你前后跑不了,但你可以从旁边跑啊!”   ——“我也……”   ——“我也……”   ——“我也……”   李是目标明确,他径直拉开冰箱门,映入眼帘的是男人被冰的有些面目全非的头颅。   来不及做更多,他抓着男人的头发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因为放的太久,脖颈的断口在冰箱里被扯下一快肉。   而他面色不改,一边跑还一边扰乱女人的方向。   女人在发现他把头带出来之后就疯了,举着菜刀向他冲了过来。   直播间的观众也疯了。   ——“他在干嘛!他在干嘛!”   ——“他为什么不害怕!”   ——“为什么他的动作这么果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救命!他看起来好熟练,好像见过很多个头了!”   ——“已经开始害怕了,建议查一查,这个看起来真的不像假的!他是不是在现实生活中真的这么抓过人的头啊!”   ——“救命,他为什么还要把头举起来看的这么认真啊!”   随后他们眼睁睁的看到李是颇有技巧的撬开男人的嘴,从对方的舌头上找到了两枚戒指,顺便在绕过冰箱的时候,他又把头放了回去,和原来的位置一分不差。   ——“……”   ——“……”   ——“……”   ——“……”   李是看向陷入沉默的直播间,弯唇笑了一下。   “不要误会,之前对解剖学比较感兴趣,所以去进修过一段时间。”   只是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没有什么救世济民的天赋,他就专心的去做一个有钱人了。   ——“究竟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作为一个看了好几场直播间的观众表示,在上个游戏里,他展现了对美术的深刻理解,于是我们以为他是个艺术家。”   ——“嗯……在上上个游戏里,他对传统建筑发表了一番看法,我们以为他大学是学的建筑学,哦,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他已经快三十岁了(微笑)”   ——“在上上上个模拟生命赌徒游戏里,他把其他玩家包括npc都赢了个精光,于是,那个时候他在我的眼里是个学经济的精英男。”   ——“呵呵呵……老粉表示他在上上上上个大宅院的游戏里,甚至对风水发表了一番见解。”   ——“男人,你到底还有多少爱好……”   李是任由她们把他的事迹都扒了出来,笑着回答:“只是感兴趣而已,并不精通。”   ——“……”   ——“……”   ——“……”   ——“……”   你的不精通已经吊打了成千上万的普通群众。   据说那几个游戏过去之后,直播间本专业的学生怒而奋起,纷纷表示要和他一决高下。   结果,那只是对方所有的爱好里最平平无奇的一个。   呵呵,这回连解剖学都出来了。   难怪只是断个头而已,眼皮子都没眨。   毕竟是亲手操刀见过大世面的人。   ——“哦……我想起来了,在一个大逃杀游戏里,有个神人凭一己之力杀死了所有的玩家和npc,全都是三十六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刀刀都在要害,但尸体又安详的吓人。”   ——“……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能说吗……”   ——“那个神人不会后来就是被封号的那位吧……”   ——“啊?不是说他被查进去了吗。”   ——“嗯……现在知道那是谣言了。”   2   李是拿着两枚戒指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直面对方竖立在面前的菜刀。   这一秒钟,正在激烈讨论的直播间也停了下来,屏气凝神的看着面前这个骇人对峙的场面。   女人的身体在前面跑,头在后面追。   他弯下腰,将女人的头安放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明明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场面,但或许是他的表情太泰然,太温柔,竟然有了那么一点动人和浪漫。   “是是。”   女人看着他,那双眼睛带着极大的哀伤。   其实李是也认为女人并不完全没有理智,她是真的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像她这样的人。   她前半辈子活在男人的欺骗中,死前的后半辈子活在自我的欺骗中。   可她已经赔了半辈子进去,她再也回不了头了,她甚至愿意在这个困住自己的地方亲手去绘织一场梦,无论是那张结婚照还是伪造的结婚证明,她都已经做好了一辈子欺骗自己的准备。   但她没想到,男人厌了。   她是真的爱自己的孩子,但她更爱男人,更爱这场不愿意醒过来的梦。   所以在将男人放进冰箱之后,天真烂漫的女儿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切,她惊慌恐惧,甚至手足无措。   而女人的一切都被摧毁了,她的世界崩塌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包括她与他爱的结晶,于是,女儿也被杀掉了。   或许,女孩至死都不知道她的母亲只是一个情妇。   李是温柔的抬起女人的手,他的动作优雅而深情,女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连带直播间的观众都莫名的紧张起来。   他手上有两枚戒指,一枚银色素圈戒指,一枚华丽明亮的钻戒。   这代表了两个选择。   ——“虽然已经猜到他会选什么了,但心里还是有些唏嘘。”   ——“什么,什么,他会选什么,是那个和女人一对的戒指吗!”   ——“前面的你太不了解他了。”   李是拿出了那枚熠熠生辉的钻戒,戴进了女人的手指里。   假的永远也变不了真的。   女人的手指在他拿出那枚钻戒的时候就开始颤抖,挣扎着要从他的手上挣脱,就像她一直以来抗拒去承认的事实。   但李是仍旧坚定的拉住她的手,强硬的把戒指套了进去。   这就像一个锁拷,成为了女人的牢笼。   “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尖叫起来,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开始剧烈的摇晃,玻璃全都碎裂,女人那张惨白的脸在黑发下阴森可怖,她双目猩红,嘴唇发乌,脖颈上有一圈深色的勒痕。   在将男人和女儿都杀死之后,她就吊死在了这顶吊灯上面。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这是选错了吧!”   ——“只是游戏而已,要不要那么较真,给她戴上另一个戒指不就行了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想想如果真的满足她的话,心里又总觉得有那么点不舒服。”   ——“没错,虽然她确实有点可怜,但凭什么因为她可怜就要满足她!”   ——“嗯……本人是个没有感情的刷分机器,所以……看人家怎么玩不就可以了吗,想打出另一种结局的大可自己来玩这场游戏。”   直播间很快就不说话了。   不了不了,光是从男人的嘴巴里拿出那两枚戒指就足够心梗了。   而且角色完全是随机分配的,311至今是很多玩家的心理阴影,他们可没有那么强大的意志力。   ……   307的动静连带对面的308都有些余波。   雨少既不安,内心又有些复杂。   他看着被堵着嘴捆到桌角的两夫妻,地上还有把磨的锃亮的大斧子,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害怕。   本来前半夜还相安无事,两夫妻连眼神都不敢和他们对上,可见殷与扬在这个家的积威有多深。   但就像李是说的那样,时间越久,杀机越重。   到了后半夜,雨少听到外面商量着该怎么把殷与扬弄死的密谋声,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   再一看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大佬,脸上一片淡然,一副早就习惯的模样。   他松下一口气,莫名的也有了点底气,打算英雄一回,自己去上厕所。   结果一开门,一把巨大的斧子贴着他的头皮砍下来,门口是两张兴奋扭曲的脸。   他们等的太久了,也不在意一斧子下去会溅出多高的血,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砍下他的头了!   雨少被吓得石化在原地,一只手抓着他的后领口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拖了回去,接着一把椅子猛地甩了过去,两夫妻被砸了个正着。   这还不算,殷与扬哪怕断了条腿动作也一点不慢。   谁敢信他竟然直接徒手把他卧室的这扇门卸了,一门板砸下去,直播间的观众都跟着嘶了一声。   最后他捡起地上的斧子,掂量了一下,然后雨少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夫妻扑通一声跪下了。   动作不是一般的熟练。   他没喊出口的尖叫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由于这两夫妻已经不像第一天来的时候那样老实了,所以殷与扬勉为其难的把他们捆了起来。   绳子是雨少找的,两只鬼是他捆的。   光着两条大白腿,他忙的不亦乐乎,最后给自己弄兴奋了。   谁懂,谁懂啊!   只被鬼追过的他反过来把鬼给绑了!   两只鬼还一句话都不敢说,毕竟那把斧子就放在那呢!   鬼嘛,也想有个体面,断胳膊断腿的多不好看。   然后局面就变成了雨少颠颠的搬过来一张靠背的椅子,仔仔细细的擦干净,让殷与扬舒舒服服的坐在上面,他蹲守在一边,地上放着那把锃亮的大斧子,盯着那两只鬼以防他们突然变身。   但可能他们生前没少受儿子的暴力对待,所以恐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孤注一掷的勇气只在杀人的那一晚。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死了还要受这个鸟气!   对方不但更凶了!还二话不说就砸椅子!这谁受得了!   虽然这两夫妻挺可怜的,但作为观众,真的很难忍住不笑。   ——“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知道他们生前很可怜,但想到他们死后遇到的是殷哥,就实在忍不住,哈哈哈……”   ——“笑死了,但凡遇到个武力值没那么高的玩家,估计第一天就被嘎了吧!”   ——“救命啊,他到底是为什么能一副又酷又帅的样子,但在这样一个悲情又恐怖的游戏里打出喜剧效果的!”   ——“本来是应该能代入这个故事然后去同情这两夫妻的,但现在我只想笑,哈哈哈哈……”   ——“殷哥,不亏是你!”   ——“殷哥:没有感情jpg”   ——“这就是游戏人的精神吗,哈哈哈哈……”   直播间里一片哈哈哈哈,粉丝数蹭蹭蹭的往上涨,而殷与扬仍旧是一副不动如风,又酷又拽的大佬气场。   但观众们看到他旁边被乖乖捆在一起的两只鬼和他身边认真蹲守的雨少,再一看他冷酷的表情,更想笑了。   ——“酷哥和他的光屁股小弟,哈哈哈哈……”   ——“救命,真的好好笑,他们究竟是怎么能做到明明气场不同却又那么和谐的!”   ——“哈哈哈哈……他越冷酷,我越想笑,哈哈哈哈……”   直播间笑到打鸣,殷与扬却透过308的门看向307的方向。   谁也不知道,李是的那句“明天见”也是一句动人的情话。   他抿了下唇,安静的坐着等待天亮。   或许是心里有期望,所以时间会变得格外漫长。   雨少坐在地上打瞌睡,但他生怕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那两只鬼会突然变身,索性后面直接把斧子抱在了怀里,才感觉到有那么一丝安全感。   然后他就这么头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一脑袋撞在了殷与扬的小腿上。   殷与扬被他撞的回过神,低下头看着他,门口却在这个时候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他心口一跳,浑身都紧绷起来,心脏也瞬间提起。   礼貌的敲门声过后,李是的身影出现在被推开的门口。   他盘着松垮慵懒的发,高挺修长,眉眼温和又性感,浑身不见狼狈,唯有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他半截凹陷的锁骨。   他走进来,抬眸看向坐在那里的殷与扬,眉眼一弯,轻笑道:“早上好,我来领属于我的情话。”   那股坦然又温柔的气质像雨滴落在了伞面上,带着宽抚包容的心动。   “早上好。”   殷与扬直视着他,指尖忍不住阵阵收紧。   他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本就锐利凌厉的眉眼有一丝肃然,可又能让人轻而易举的看到他那几分无措。   四周很安静,直播间也纷纷屏住了呼吸。   李是长身而立的站在门口,白天仅剩的那点光也都偏爱的洒在他的身上。   “你今天看起来比花还要好看。”   李是嘴角一扬,“谢谢。”   “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是吗。”   “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很好。”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雨少:“……” 第76章 无限直播   1   沉默是等待中最煎熬的时光。   李是昨天晚上已经抽了太多烟了, 但他现在还是低头点燃了一根烟,在滚动的喉结中任由烟雾弥漫上他的脸。   静谧中,他看到殷与扬紧绷的脸, 还有在强装镇定下仍有几分紧张的眼神。   忽然,他笑了,指尖夹着未燃尽的烟,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他掸去烟灰,用手指将烟头掐灭, 在殷与扬略有些紧张和期待的神色中大步走进来,抬手捏住他的脸, 低头吻了上去。   浓郁的烟草味被灌了进去, 殷与扬张着嘴,喉结不安的上下滑动,不停的咳嗽起来。   “原来你不会抽烟。”   修长好看的手指托着他的下巴缓慢的摩挲, 指尖轻拭过他的喉结, 这是一个不太礼貌的姿势。   殷与扬被迫扬着头,却因为他这个吻而觉得心动。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眼神里仍旧需要一个回答。   李是看着他笑,低头轻吻上他的唇,又抬眸看向他的眼睛, 留恋的在他唇上轻啄, 随即深吻了下去。   “喜欢, 怎么不喜欢。”   略哑的低语在烟嗓中更显深情。   殷与扬的耳朵一阵酥痒,接着流过全身, 手指尖都透着麻。   他是青涩的, 内敛的, 但同时也是直白而大胆的。   深吻过后, 他被撩拨的不停喘.息,年轻又没有经验的身体因为一个吻就轻而易举的有了反应。   他抬手搂着李是的腰,将额头抵着他的小腹,在李是的视野下,他露出的耳朵和后脖颈都红的不像话。   手指抚过他的头发,随即摸上他的耳垂,在他右耳的耳环上揉捏摩挲,李是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他有诸多爱好,虽然从不持久,但也都能学的很好。   包括爱情也一样,他从未感受过游移和痛苦,此刻他的内心尽数被逐渐蔓延上来的心动所占满,那种喜爱与柔软,夹杂着雀跃在他的心口跳动。   ——“可以尖叫了吗(小心翼翼)”   ——“啊啊啊啊啊啊!可以可以!”   ——“我不止想尖叫!我还想原地打滚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真的谈恋爱了!”   ——“谁懂啊!第一天我就磕到了!有谁注意过游戏进场的时候,他们那个四目相对的眼神!”   ——“那个时候就绝对有好感了吧!好几次他们互相对视的时候都有一种缘分天定的感觉!”   ——“天呐!有钱!长得好看!爱好又多!连感情都这么相配!可恶!好嫉妒啊!”   ——“有些人的人生真的就是会一帆风顺的。”   ——“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你只能看到他的从容不迫和游刃有余,偶尔有些无伤大雅的狡黠,笑容永远看起来温柔多情,这样的人,你很难去相信他的生活不幸福好吗!”   ——“殷哥也是啊!研究生在读,会打搏击,个性独特,既有他这个年纪的青涩,也有他这个年纪的冲动和大胆,从条件来看,他本身也很优秀啊。”   ——“他就是一个有在好好长大的大人,然后,他现在要谈恋爱了啊!”   ——“天呐,寡王终于要谈恋爱了啊!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殷哥其实才二十三岁,还是个很年轻的年纪啊!”   直播间一片狼嚎,纷纷被他们的粉色泡泡刺激的脸红心跳。   而坐在地上的雨少强忍着心里的泪水,默默的装死,呜呜呜……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如果现在被发现他在装睡,会不会被灭口啊,救命!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唤,草莓蛋蛋在外面探头探脑,随即看到开着门的308,伸出脑袋往里看了一眼,接着后面齐刷刷的冒出了好几个脑袋,纷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里面奇怪的画面。   李是转过身看着门外的人,又低头看了眼睫毛抖的跟发电机一样的雨少,懒散的睁开眼睛,整个人竟然散发着一种意外柔和的气质。   “大大大大……大佬!”   草莓蛋蛋被吓得立正站好,不敢看在李是怀里那双暗戳戳看过来的眼睛。   殷与扬收回视线,在李是的身上蹭了一下,仍旧搂着他的腰没松手。   李是一手把玩着他的耳环,缓慢的摸到他微微泛红的后颈。   刚刚确定关系的小男朋友意外的粘人呢。   他眉眼一弯,眼里盈满了笑意。   而门外的野菜捂着嘴泪眼婆娑,呜呜呜呜……失恋了……   黑长直见怪不怪的拍拍她的肩,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游戏里失恋了。   也就这场游戏匹配到的高质量就这么几个,在之前的游戏里,野菜失恋的最高记录是在整场游戏中失恋了三十八次。   哦,那是一次百人大逃杀。   她的恋爱对象一个比一个死的快,最后在她给她的爱夫们立碑的时候,甚至她都不知道是哪个大佬干的,自己就嘎了。   据说后面那位神人被封号了,而那场直播也找不到了。   嗯,那三十八位高质量男性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恋爱对象,甚至有这样一位“爱妻”给他们立过碑。   野菜刷刷两下擦干净眼泪,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   加油,野菜,你可以的!   “野菜妹妹。”   “在呢在呢!”   哥哥!妹妹来了!   嘿嘿……他叫我野菜妹妹诶……   黑长直一脸冷漠,锃亮的id昵称表达了她内心丰富的情感。   目前仅剩的玩家比预想中多,根据他们的说法,昨天晚上那些鬼都开始按耐不住的想要动手了。   草莓蛋蛋是在厕所躲了一夜才勉强保住自己没有失身,而男高管是藏在衣柜里,大背头天生有存在感比较低的buff,他不说话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野菜和黑长直两人则是死死地堵着房门才勉强逃过一劫。   而听到他们的讲述,雨少咳了一声,颇有些装逼的说:“嗯……也没什么,如果不是他们跪的快,说不定这把斧头就要见血了。”   草莓蛋蛋和小甜心互相对视一眼,一人勒脖子一人抬腿的将他带走了。   没多久就听到了雨少的哀嚎声。   等再回来的时候,他精神恍惚,两眼无神,从此对大胸肌产生了ptsd。   “今天晚上肯定不能再回去了。”男高管有些焦虑。   昨天好不容易才躲过一劫,今天可就不好说了。   “可外面也不行啊。”野菜还记得那个老奶奶说的晚上十二点要回家的事。   虽然他们谁也不知道十二点之后在走廊上会发生什么。   而亲身经历过的雨少默默的举起手,他光着两条大白腿,脸上还有些恍惚。   “走廊不能待,外面比里面恐怖一万倍。”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心里有些惶惶。   “那307呢。”男高管看向坐在椅子扶手上的李是。   他和殷与扬亲昵的靠在一起,长腿微屈,一只手摸着殷与扬的脸颊,时不时低头看向他。   听到男高管的话,他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说:“307的门不会再打开了。”   ——“嗯……谁知道这个男人居然还懂心理学呢(托腮)。”   ——“谁懂我昨天以为这个直播间就要退出了,结果发现女鬼被他说的差点要皈依我佛时的心情有多复杂(微笑)”   ——“呵呵呵……女鬼打开了心门,却永久的关上了房门……”   ——“女鬼最后还把头掰下来了,哈哈哈哈,身体坐在椅子上,头在桌上,哈哈哈哈……她居然后面还被说动了……哈哈哈哈……我没疯……我很冷静……哈哈哈……”   ——“楼上的已经疯了,拖走吧。”   ——“嗯,通关的一百种方式,已经是越来越邪门的程度了,现在不在外面学两个技能,都不好意思进来玩游戏。”   ——“心如止水,优秀的人大多相同,平庸的人却千奇百怪(说的就是我)(微笑)(躺平)(咸鱼翻身)(糟糕,卡住了)(还是躺平吧)”   目前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屋子里,要么出去。   但不管怎么选,感觉都是个死。   “游戏是说存活七天,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只要我们再坚持三天就可以了。”   野菜还是有那么些乐观的底子在的。   “三天,说的容易,这三天你能躲去哪里!”   男高管有些焦躁,尤其是当这种死亡的感觉逼近的时候,那种烦躁感就尤为明显。   其实如果李是选择另一枚戒指,那么307的女鬼会降下戒心,307就会变成一个安全屋。   而李是选择了钻戒,女鬼就会彻底发狂,整栋公寓都会被她的怨气影响。   可女鬼居然被感化了,所以结果就是307的门被永久的关上,再也无法打开,自然也不会对接下来的游戏造成什么影响。   “你说,如果我们回到大堂怎么样。”草莓蛋蛋眼睛一亮,自以为自己提了个好主意。   “你能不能从电梯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   黑长直冷淡的暼了他一眼。   草莓蛋蛋:嘤……   在对方闪闪发光的昵称下,感觉又被侮辱了。   2   白天的时间在极速压缩,最后谁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来,黑夜已经到来了。   天空仿佛拉上了幕布那般,顷刻间就归于黑暗。   308的门“哐”的一声用力关上,众人心里一跳,只觉得后脖子发凉。   这是一间普通的两室一厅,不如312那样乱,却比起对面的307又有些过于旧了,能够看出这家的生活状况不怎么好,带着老人与时光的味道。   周围很安静,也很黑,只能隐约看到几个人的轮廓,却也模糊的让人不安。   可能是气氛突然变得沉凝的原因,没人敢说话,四周便越发透露着诡异阴森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把人吓了一跳,包括屏气凝神的直播间观众也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卧槽!老子几百块的耳机又被我砸碎了!”   ——“楼上那位,好巧,我爸妈又因为我的尖叫声破门而入了……(现在正在接受教育中)(泪目)”   ——“吓死我了,我差点胆都被他吓破了。”   ——“……本来在打嗝,被他这么一吓,嗝没有打了,心脏也不跳了(微笑)”   ——“前面的你比他吓人……”   尤其是离的近的小甜心差点抬起那只能一拳打死一个小孩的胳膊抡过去。   结果就见捂着脸失声尖叫的男高管咳了一声,小声说:“我被绳子绊了一下,以为是谁在抓我的脚。”   “绳子?”   暗戳戳走到殷与扬身边的雨少疑惑的回过头,忽的瞳孔震动,面无血色。   一把锃亮的斧子在男高管的身后劈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雨少叫的破了音,在直播间跟着嚎叫的尖叫声中,小甜心一胳膊抡了过去,男高管被打的一踉跄,原本对着他脑袋砍下来的斧子从他的肩膀削掉了他整个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感觉到有能量波动的2526好不容易开机重启,结果一睁开眼就看到满屏溅开的血,又在尖叫声中死了过去。   李是被吵的头疼,余光却暼到一根绳子从后面套向了殷与扬的脖子。   在来不及反应的间隙中,他连忙把手伸了过去,反过来抓住套在殷与扬脖子上的绳子,与对方展开了力量的拉锯战。   一张阴森扭曲的脸在黑暗的阴影中显现出来,那上面尽是可怖的怨恨与杀意。   殷与扬反应过来之后就伸手抓住了脖子上的绳子,颇有技巧的反扭几圈,在他的力量下,绳子被他争了过来,他没有停顿,立马对着身后抽了过去。   对方被殷与扬用绳子抽了个正着,在感觉到打到实体之后,他就想站起来趁胜追击,肩膀上却有只手将他摁了下去。   他有些茫然的回过头,唇上却被准确的亲了一口。   “别急。”   好了,殷与扬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另一边的雨少:“……”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中,我居然还能被这口恋爱的酸臭味影响到,嗯……”   ——“属实是有些侮辱人了……”   ——“哈哈哈哈,雨少,笑死我了,两个人的世界却容不下一个他,哈哈哈哈……”   ——“呜呜呜……谈恋爱的殷哥好乖啊,是是好温柔啊!”   ——“可恶,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这是个恐怖游戏,又跳到恋爱频道了!”   ——“搞快点搞快点!再来点再来点!我爱看!”   ——“啊啊啊啊啊啊!才刚确定关系就亲的这么主动吗!老男人都是这么会的吗!”   ——“殷哥被拿捏了啊,可恶,给我刚上去,亲死他!”   这边是恋综的路线,其它几个玩家则是妥妥的死里逃生。   男高管所幸被小甜心抡了一巴掌,要不然砍的就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头了。   鲜血溅出来之后,小甜心差点叫出了海豚音,一米九几的大个头,愣是看出了点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味道。   男高管踉跄一下倒在地上,根本来不及反应这点痛苦,求生的欲望已经让他屁滚尿流的躲到了角落的位置。   冷汗刷刷的湿了他的额头,他浑身都抖的不像话,这个时候仍旧没有失去手臂的实感,只是残存的恐惧让他四肢冰凉,两只眼睛都失去了神采。   离男高管不远的大背头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胸口,四肢着地的摸着墙缝,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苟命。   而黑长直和野菜的运气是最好的,直到这个时候,她们仍旧没被那两夫妻发现。   明明客厅的空间不大,但分开的众人却好像互相都难以看到彼此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门边的草莓蛋蛋摸到了门把手,他被吓得快要精神失常,浑身的感知力都有些下降,他伸出手,有些不确定的往后摸了摸。   “咔哒”一声,门把手扭开了。   听到这点声音的众人也齐刷刷的看过去,草莓蛋蛋头皮发麻,僵硬的转过头,地上是只剩半截的前台大妈对他笑的无比慈祥。   “蛋蛋,要不要吃咸鸭蛋啊。”   “哐!”   他重重地一下关上门,对门内的众人笑的极为勉强。   嗯,还是门内好,他死也要死在这里!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草莓蛋蛋几乎能感觉到门板在震动。   而外面居然还响起了不少玩家的声音。   “让我进去啊,我要进去!”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电梯是坏的,所以故意让我们进那间电梯!”   “为什么你们没掉下去!”   “好疼啊,我好疼啊!”   “我的腿不见了,把我的腿还给我!”   草莓蛋蛋的脸白的墙纸一样,两条腿抖的差点要撑不住,这个时候,一只手却撑在了他的头顶,抬起头,是李是那张无论在什么角度都好看的惊人的脸。   接着是更加重的一声砸门的声音。   殷与扬不知道从哪拿了个碗砸了过去,更加暴躁的动静吓得外面立马变安静了。   有时候,不讲道理才是硬道理。   “再吵,杀了你。”   好了,连拍门的声音都小了。   草莓蛋蛋小心翼翼的看向门缝,却对上一双死死盯在这里的眼睛,是那个前台大妈。   她仍旧执着的守在门口,差点把草莓蛋蛋吓得腿一软。   ——“殷哥威武!嗷嗷嗷!我爱殷哥!”   ——“果然每次觉得吓人的时候,只要殷哥一出马,安全感顿时蹭蹭蹭的往上涨!”   ——“那啥,你们不觉得吓人吗,他这么暴力,现实生活不会……嗯……”   ——“本人作证,殷与扬本人和游戏里一样的是不太爱说话,很酷,但真人很有素质,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真人?”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大明湖畔被他单方面绝交的同学兼室友(流泪)”   ——“哈哈哈哈……冒昧问一句,真的被拉黑了吗?”   ——“没有,就是父子关系彻底决裂了(伤心)”   ——“你可真刑啊jpg”   ——“你可真刑啊jpg”   ——“你可真刑啊jpg”   ——“啊啊啊啊啊啊!我还想再问一句,殷哥是校草吗?”   ——“校草……(摸下巴)妹妹,殷与扬这样的在我们学校是这个(小拇指)(小拇指)(小拇指)”   ——“殷哥,这边有人造你的谣!”   ——用户殷与扬他爹已被禁言!   ——用户殷与扬他爹已被拉黑!   ——用户殷与扬他爹已被举报!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请文明发言,维护绿色网络环境……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还以为殷哥从不会关注直播间,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殷与扬面无表情的处理完后台,抬起头看向李是,察觉到他的眼神,李是也低下头看他,然后眉眼一弯,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他眼睑微颤,被吻的抬起了头,两张唇黏腻的交.缠在一起,吻的深.入又火热。   一吻毕,李是的唇水润透亮,他舔去嘴角的水光,笑着说:“你那样看我,我以为你想要我吻你。”   殷与扬没有说话,眼神却盯着他嘴角那颗小小的痣看,喉结滚动,不禁想,吻上去会怎样,如果再舔一舔呢。   “你又这样看我了。”   低哑的烟嗓落到耳边,这次唇上被轻啄了一口,“啾”的一声,也让人亲昵又心动。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真的好喜欢接吻啊!”   ——“算算时间,他们确定关系十个小时不到,已经亲过好几次啦!”   ——“天呐,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亲亲啊!”   ——“谁看到是是亲上去的时候,殷哥下意识的撅嘴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的嘴粘在一起了吧!”   ——“没有恋爱前只觉得暧昧的好磕,确定关系后就这么一点不避讳吗!”   ——“亲!给我亲!真情侣就是要黏糊糊的腻在一起!”   ——“救命,谁来管管另外几个玩家快被鬼砍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都确定关系了,怎么不能亲了,想亲就亲! 第77章 无限直播   1   在一串兵荒马乱中, 其它玩家在四处逃窜,动静越大,尖叫声越响。   而李是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 轻声说了一句,“天可能不会再亮了。”   草莓蛋蛋猛地把目光看向他。   天不会再亮了是什么意思,他们不会要这么逃三天吧!   救命啊!   “啊啊啊啊啊啊!”   一把斧子当头砍下来,他被用力推了一把,斧子擦着他的头皮砍在了门板上。   “吱嘎吱嘎!”   门板被砍裂, 斧头嵌在了上面,草莓蛋蛋惊恐无比的看着整块门板都被撕扯下来, 守在外面的前台大妈兴奋地扒在门上, 像在挑选猎物那样一个一个的扫过他们的腿。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门外远比门内要可怕的多。   ——“不会吧,天真的不会亮了吗。”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算过时间, 第一天的白天只有十个小时, 而第二天只有七个小时,第三天是五个小时, 而今天只有两个小时,所以,天真的不会亮了。”   ——“莫名的有些悲伤, 可能对于住在这里的人来说, 从某一天开始, 天确实就再也不会亮起了。”   ——“嗯……前面的这也能代入?”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遗憾再也不能听到殷哥的情话了吗,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每天就等着殷哥的kpi啊!”   ——“嘿嘿, 小情侣逃生, 更刺激了(搓手手)”   ——“嗯……应该说, 逃生是别人的, 恋爱是他们的(沧桑)(点烟)”   即便如此,李是面上也不慌不忙,甚至颇有闲情逸致的拿出一个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殷与扬一脸惊讶,连忙摸向自己的口袋。   没了。   李是被他的小表情逗乐了,低头亲了他一口,香甜的水蜜桃味柔软的贴在他的唇瓣上。   “甜不甜?”   殷与扬仰头看着他,舔了舔唇,轻轻点头。   然后李是笑着将棒棒糖塞进了他嘴里,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了块碗的碎片。   推动着椅子,殷与扬背过身吧唧吧唧的吃着嘴里的棒棒糖,人还有些恍惚,甜甜的,温温的,好吃的,糖。   他和对面门外的前台大妈面面相觑,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却也觉得无比安心。   尖叫声又响了起来,却不再是惊恐的,而是震惊的。   他含着嘴里的棒棒糖,吃得津津有味,坐在椅子上像个乖巧的小朋友。   而直播间里在疯狂的尖叫,全是各种对李是的星星眼。   ——“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好帅!”   ——“我现在相信他是真的学过解剖学了,他究竟是怎么在这么黑的情况下还能分清人体的各种要害和经络的(托腮)”   ——“嘿嘿,殷哥好乖啊,像个乖宝宝。”   ——“原来真的有人即使杀人也这么优雅(点烟)”   ——“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手法有点眼熟……”   ——“我也……这是能说的吗……”   ——“果然恋爱是能激发人的潜力的,虽然之前是是也没有拖后腿,但明显也是一副咸鱼摆烂的架势,不过现在……他变了。”   李是一脚踢起地上的绳子然后抓在手里,几个来回把两只鬼捆在了一起,这个手法可专业多了,从脖子到脚,绳子被捆出了花。   ——“这个……这个捆法,我能说吗……”   ——“嗯……(小脸通黄)”   ——“殷哥!殷哥你男朋友了不得啊,他会捆人!”   ——“救命啊,这么偏的东西他也会吗,如果说没有专门去学过,我不信!”   ——“不要告诉我,这是他的兴趣之一……”   李是一拉绳子,绳子自动收紧,将人在里面捆了个结实,他将绳结塞进两只鬼的嘴里,看到直播间的弹幕,笑眯眯道:“成年人的一点小爱好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殷哥!你男朋友真的很会玩啊!”   ——“该死,怎么觉得他更有魅力了!”   ——“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啊!”   在两只鬼被制服之后,那扇被劈裂的门终于在前台大妈的努力下变得摇摇欲坠。   然后众人就看到殷与扬徒手掰下一块碎木头,在那里戳鬼玩。   前台大妈往里面爬一点,他戳一下,爬一点,他戳一下。   嘴里叼着个糖又面无表情的样子,像个天生坏种又顽劣的坏孩子。   再看李是,一脸的欣慰加满足,两只眼睛写满了他真可爱,我真爱的纯洁想法。   众人:“……”   直播间观众:“……”   你们没有心!   “吱嘎吱嘎”的声音响起来,雨少转动着脖子回过头,然后就看到那两只被绑在一起的鬼正在试图咬断身上的绳子。   那两张脸上带着阴冷可怖的表情,绳子已经快被他们吃了一截进去。   虽然房间内的鬼都能被实体伤害,武力值和普通人差不多,但他们也是怎么打都不会死。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两只鬼将阴测测的目光看向他,带着危险的警告。   雨少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浑身都又冷又僵,在断了一条手臂的男高管倒下来的时候,他惊恐的发出一声尖叫,其他人也迅速回过头,然后就见一把斧头劈了下来。   可怜的男高管,直接成了一坨渣渣了。   离得近的大背头被溅了一身的血,整个人都懵了,接着四肢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还是小甜心顺手拖走了他才勉强在斧头下保住一条命。   ——“卧槽,这鬼打不死啊!”   ——“本身鬼能够被攻击就已经算是游戏给他们开后门了好吗。”   ——“是是怎么没直接把他们干掉啊,我看他好像有意留手了。”   ——“大概是怕被再次封号吧(点烟)”   再这样下去,对他们的体力和精神都是极大的消耗,而且前台大妈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迟早也能从走廊外进来,所以他们不能抱着在这里待够三天的想法一直等在这里。   看到地上男高管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他伸手抓着对方的脚将其拖了出去。   ——“他在干什么……”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是的,李是像给动物喂食那样,将男高管的尸体从门口丢了出去。   前台大妈立即像闻到味的鬣狗那样飞速的爬了过去,李是静等了几秒,果然,从走廊的另一头飞速爬过来十数个眼冒绿光的玩家,纷纷向着男高管的尸体冲了过去。   308的门外短暂的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缺,李是立即抱着殷与扬走了出去,而身后劈砍下来的斧子恰好停在门框上再难往前一步。   门后是两双怨毒不甘的眼睛。   直播间观众:“……”   休息厅的男高管:“……”   可真不是人啊。   草莓蛋蛋等人被他的一番操作惊得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李是抱着殷与扬的身影都快消失不见了,连忙一窝蜂的跟上去。   落到后面的小甜心被一斧子砍在了背上,一道巨大的创口皮开肉绽,但他还是坚强的跑了出去。   看到走廊另一头十几个只有半截的鬼正在疯抢男高管尸体的场面,这个时候谁尖叫谁傻逼。   走过拐角,看到那两间闪着红光的电梯,李是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一心只想苟命的大背头看到他的眼神头皮都快炸开了。   电梯不能坐啊!   他连忙二话不说的推着人到了逃生通道,推开门,里面黑幽幽的一片,感觉不比电梯带来的感觉有多好。   但李是已经被推了过来,再返过来去坐电梯也不现实了。   仅剩的几个玩家全都气喘吁吁的聚在了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气氛使然,大家都缩着脖子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   “怎么办,我们要下去吗。”   说出这句话的草莓蛋蛋连忙止住了声音。   这里太空旷也太阴冷,极轻的声音也能带来一阵回音。   众人很明显都在等李是给一个答案。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成了大家的主心骨,可能是他的表现太冷静了吧。   “那就下去吧。”   李是无可无不可,反正现在殷与扬就在他怀里,也不用受伤的腿走路,他怎么都行。   大家又把目光看向他怀里的殷与扬。   对方的棒棒糖还吧唧吧唧的没吃完,突然受到众人目光炯炯的注视,他动作一顿,舌头舔了舔糖,抿着那点甜味,酷酷的脸上纡尊降贵的点了下头。   “嗯。”   无所谓。   ——“完了,两个人都开始摆烂了。”   ——“斗志啊,请拿出你们势必要闯关的斗志!”   ——“不是吧,他们这样不会是想死在这里吧。”   ——“嘿嘿嘿,亡命鸳鸯,还挺浪漫。”   ——“爱情果然会让人麻木(托腮)”   李是低头看了他一眼,亲了亲他,又觉得还不够,顺着他的额头到鼻尖一路亲到了他的唇瓣。   亲完就满足了,开始勉为其难的跟上大部队一起跑路。   还是这里好,安静。   不像在308,那两个拿着斧子的实在烦人。   殷与扬反手握着他的手,温暖的怀抱沉稳又有力量。   他无声的问,累吗。   李是笑弯了眼,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鼻尖。   不累。   走在前面的雨少光着两条大白腿打了个寒颤。   嘶,怎么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   2   楼梯间可能因为常年不见光的原因,所以透着一股子阴冷。   因为太黑,所以他们都摸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殷与扬从李是的怀里落到了地上,他并不是完全不能走,而是李是以为他不能走。   但即便是这样,李是也伸出一只手搂在他的腰上,看似在搀扶,却亲密的让人心动。   一行人沿着乌漆麻黑的走廊往下走了有十分钟,可越走越觉得不对,英勇的在前面的开路的野菜停下了脚步,疑惑的说:“从三楼到二楼有这么远吗。”   她话一说完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的回音在幽幽的回荡。   众人一阵头皮发麻,身上的温度迅速退却。   是啊,他们已经摸着黑走了很久了,按道理来说都应该到了地下室的停车场了,可他们却好像一直在楼梯间里打转。   回过头,身后的墙面上刻着一个醒目的三。   凉意瞬间从他们的毛孔渗了进去。   “完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大背头一脸绝望。   ——“卧槽!鬼打墙!”   ——“好了,有恐怖游戏那味了(摸下巴)”   ——“如果找不到路,会在这里耗死吧。”   ——“听说想要破解鬼打墙,童子尿……”   众人立马咳了一声,大背头一脸惊恐的说:“我已经奔三了,这把年纪不太现实吧。”   小甜心扭捏了一下,含羞带怯的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别看我,我交过女朋友的!”   草莓蛋蛋连忙摆手,证明自己已经不是处男了!   然后黑长直的id昵称闪了一下。   不自爱的男人就是烂白菜!   嘤……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李是和殷与扬,然后纷纷扭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惹不起惹不起。   不管现在是不是,反正游戏结束后就不可能是了。   最后……只剩下光着屁股蛋的雨少。   “看什么看!”他激动的面红耳赤,连忙扯着衣服下摆遮住自己的深紫色四角内裤。   草莓蛋蛋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他,“放心,游戏会给你打马赛克的。”   “去尼玛的!”雨少整个脖子都红了。   当然,雨少最后还是保住了他仅存的一丝体面。   因为他们听到了楼上传来的踏踏声。   那是有人在拖着腿走路。   众人立马屏住呼吸不敢再开口,纷纷贴着墙面动也不敢动。   他们听到了那道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一路越过了电梯的位置走向黝黑的楼梯间。   李是抬起眼,众人立马领悟的往下移动,小心翼翼的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接连往下走了两层楼,他们又回到了三楼至二楼中间的位置。   最前面的野菜咬着牙根继续往前走,接连走了好几个来回,他们仍旧在楼梯间没有走出去。   而李是却看着墙面上那一连串鲜艳的血迹顿了一下,随即他看向神色惊慌紧张的小甜心,还是什么都没说。   最后他取下自己盘在头发上的枯枝从楼梯上丢了下去。   不出一秒,下面传来了“当”的一声,很细微,但还是很清晰的听见了。   上面的脚步声顿了一下,接着更加急迫的往这里走。   而草莓蛋蛋等人又惊喜又害怕。   这代表他们是可以从楼梯间走出去的,却不知道该怎么破解,上面追过来的东西又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李是却听到那点声音后,后背一阵发凉。   “怎么了。”   贴近的声音让他的身上瞬间窜起了一阵凉意,他淡然的收回目光,撩开垂下来的长发。   “没什么,在想该怎么才能走出去。”   在他背对着看不见的地方,小甜心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他的眼神好可怕!”   ——“他……他早就死了吧……”   李是现在想的是该往上跑还是往下跑。   最后当前台大妈从楼梯上方探出头的时候,他还是决定往上跑。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身上藏了截绳子,他甩出去的时候正好套上了前台大妈的脖子,用力一拉就将对方从上面扯了下来,一截穿着西装裤的腿极其不和谐的砸到了楼梯下方。   对方把男高管的腿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高壮的身体被推了一把,径直从楼梯扶手上摔了下去,一片惊恐茫然中,李是的一句“跑”让众人回过神,谁也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自发的跟着跑了上去。   越过三楼,他们终于看到了醒目的四号标识。   而从楼梯扶手上摔下去的前台大妈和小甜心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四肢扭曲的往楼上爬。   刚刚那一摔,他们的身体砸在铁栏杆上摔折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草莓蛋蛋还有些精神恍惚。   不管是前台大妈下半身那截穿着西装裤的腿还是李是将小甜心推出去的动作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力。   “你……你们看……”大背头颤颤巍巍的指着楼下的墙面。   几人探出头一看,在四楼走向三楼的那面墙有一大滩鲜红的血迹。   他们想起了小甜心后背那道吓人的伤口。   一个普通人被一斧子砍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   想起小甜心泰然自若的混在他们之中的画面,众人皆是心底一凉。   ——“卧槽,牛批!”   ——“这一套动作也太快了吧。”   ——“他是怎么在离开308的时候还顺手拿了截绳子在身上的!”   ——“难道该惊叹的不是他为什么能套的这么准吗!”   ——“不要跟我说这也是他的爱好之一,我不想听!”   李是笑了一下,看了眼一直在自己怀里当乖宝宝的殷与扬,在他唇上啾了一口。   殷与扬抬起头看向他,往他的身上靠近了一点,又被追着亲了几口,他乖乖的抬起头,将自己嘴里的糖果味尽数传递给他。   其它劫后余生的众玩家一回头就看到又在接吻的两个人,顿时心里一梗。   人家不仅聪明有实力,心态还稳的一批。   这个时候还有空培养感情!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大背头忍不住出声提议。   楼下的前台大妈和小甜心迟早会追上来,如果一路往上跑那也是个死路。   所以他们都非常的默契的离开了楼梯间,走近了四楼的走廊。   但一进去,他们的心就凉了。   对面是两间闪烁着红光的电梯,然后是一条又长又狭窄的走廊,黑漆漆的压抑又阴森,两面是紧闭的公寓门,上面清晰的刻着“301”、“302”、“303”、“304”……   他们又回到了三楼的走廊。   “怎么会这样。”草莓蛋蛋彻底绝望了。   ——“不是吧,这个游戏是一点活路也没有吗。”   ——“不会的,游戏通常会留一条生路的,可能是他们没找到。”   ——“这么躲三天,就算不被鬼杀死,自己也会精神崩溃的吧!”   “我累了,不想跑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雨少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破罐破摔的选择等死。   两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姑娘也露出了疲态,铁打的都经不起这么消耗。   李是又走到了那两扇电梯面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其中一扇电梯却突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里面响起了各种绝望的尖叫和拍打声,大滩的鲜血从门缝汩汩的溢了出来。   说着要摆烂等死的雨少一听到这点动静就麻溜的爬了起来,动作比谁都快。   “我觉得或许可以在电梯里躲一躲。”   李是回头指着那两间一看就阴森吓人的电梯。   “你在开玩笑吗,他们就要从电梯里出来了!”   大背头惊恐的看着那间不停被拍打的电梯门,好像能看到那十二个在里面坠亡的玩家是如何拖着只有半截的身体从里面爬了出来。   “不,我是认真的。”他伸手摁下了电梯摁键。   已经吓得快要发疯的大背头疯了似得转身就跑,然后在路过308的时候被里面伸出来的斧子一斧头砍死了。   “……”   ——“……”   ——“……”   ——“……”   ——“嗯……怎么还有点喜剧效果了。”   “你们要进来吗。”   在等待电梯门打开的间隙,他回头看向其他玩家。   草莓蛋蛋疯狂摇头,他惊恐无比的看着那扇快要被血染红的电梯,还有上面从一楼往上跳动的红色箭头,好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雨少更是被吓得不敢说话。   野菜倒是有些心动,和美男哥哥躲在封闭的电梯里诶,一听就很浪漫~   但黑长直拎着她的领口及时打断了她的臆想。   “你清醒点,太相信男人的话,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好叭……   野菜忍痛的闭上了眼睛。   宇溪!   所以最后只有殷与扬站在了李是的身边,其他人都找地方去藏命了。   离开的时候,野菜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样子仿佛要和他们生离死别。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电梯危!这么明显的几个大字都看不见吗!”   ——“殷哥,你清醒一点啊!不要让爱情影响了你的理智!”   ——“有点失望,殷哥谈恋爱后突然就变得像个‘娇夫’了。”   ——“以前这个时候,殷哥大概会去抢了308的斧子和鬼硬刚吧。”   ——“笑死,殷哥一条腿的脚筋都断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不心疼殷哥,殷哥可有的是人心疼!”   ——“我支持,死也要死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快点结束游戏回到现实吧 第78章 无限直播   1   几个人在走廊上越走越不安, 这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待下去的好地方,谁也不知道门里关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楼梯间的前台大妈和小甜心什么时候爬上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们总觉得四周越来越黑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时刻席卷着他们。   “你们说电梯不会真的是最后通关的安全屋吧。”   野菜还是比较相信李是的话的,毕竟对方是真的长的好看又聪明啊,面对危险还这么冷静,还疼男朋友, 真的是择偶天菜啊!   黑长直一看她的星星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神一暼, 一巴掌给她拍醒了。   “真女人就不要走回头路。”   一句话说的坚强又倔强。   野菜捂着后脑勺, 哼哼唧唧的不吭声了。   草莓蛋蛋和雨少抖着腿对视一眼,互相坚定握拳。   真男人也不走回头路!   “你们说这里有些房间是不是可以进去啊。”   雨少一路扫过两排冷冰冰的房门,忽的浑身一僵, 308两双阴森的眼睛正暗戳戳地盯着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记着昨天晚上被绑的仇。   雨少僵硬的转过脖子, 十分自然的装作没看到。   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呜呜呜……果然还是待在大佬身边更有安全感!   让他去!让他去加入那个家!   “没错, 你们想想,这里一共有十二间房,可我们十二个玩家并没有住满啊!”草莓蛋蛋说着说着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甚至想欣慰的拍拍雨少的肩。   结果就见他愣愣地盯着前面, 脸越来越白。   “你想什么呢, 我们已经有办法了。”   他“啪”的一拍,雨少被他拍的一个踉跄, 指着前面颤颤巍巍的说:“尸……尸体呢。”   野菜和黑长直也在思忖着这个可能性, 却突然因为他的话浑身一震, 几人浑身冰冷的回过头, 被一斧子砍死的大背头正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脑袋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   “叮咚”一声,左边的电梯门打开,右边的电梯似乎越加不甘,开始更加剧烈地敲打着电梯门,汩汩的血全都渗透出来。   在如此瘆人的动静下,李是依旧面不改色,他回过身,向殷与扬伸出手。   殷与扬将手搭上去,立即就被握紧,随即轻轻一拉到了对方的怀里,再被牵着一绕就揽上了腰。   ——“完了,我怎么觉得他们走的是不归路呢。”   ——“管他是不是不归路,但我被这个动作帅到了啊!”   ——“看不出他这么漂亮温和的大美人,某些动作看起来占有欲和主动性这么强吗!”   ——“完了,我怎么感觉以后殷哥会被吃的死死的啊!”   ——“救命,我一直以为殷哥是那种不善言辞冷酷攻,原来他居然是外表人狠话不多,但实际又乖又听话的受吗!”   ——“不像我,一眼定攻受!他们第一次对视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长头发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嘿嘿……果然,这才多久啊,牵手搂腰接吻,眼神都快看出花了!”   ——“我不管!反正我爱看!多来点!”   ——“嗯……我怎么有点担心殷哥被骗啊,众所周知,殷哥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实际是个纯情寡王,对方一看就很会,这一套不知道对多少男人做过。”   ——“你这么一说,确实……之前不是还有人打赌说他不会谈恋爱吗,由此可见,本性……可能不是很专一……”   ——“本人现身说法,对方有钱,长得好看,好相处,但很洁身自好,对一个男人的兴趣不超过五分钟的说法是观众流传的,但实际面对有好感的对象会有所表现……”   ——“这位大哥是……”   躲在公司蹭网的某高管含泪打下两个字。   ——“路人。”   呜呜呜……老板,我心可鉴,可千万一定要给我涨工资啊!   ——“亲友吧,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又没人知道他现实怎么样,说不定游戏里都是装的呢。”   ——“你得相信世界上就是有那种不仅一帆风顺还处处都很优秀的人。”   电梯干净而空旷,甚至带着一丝冰凉的感觉,尤其是旁边的电梯不停的哐哐砸墙,似乎带着极致的威胁。   但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   李是靠墙坐在地上,对殷与扬拍拍自己的腿,眉眼弯弯的仰头看着他。   殷与扬喉结微动,像被他吸引那样,两腿分开面对面地跨坐在他的身上。   李是顿了一下,他原只想让殷与扬坐在他身上会舒服些,但这样也很好。   他又笑了,索性揽住他的腰。   其实殷与扬坐下去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两个成年男人,这样……耻度太大了,而且他也发现了对方不是这个意思。   但很快李是搂上来的双手打破了他这点窘迫,并且用力一摁,让他坐实了。   两人离的实在近,因为李是屈起膝盖的姿势,所以殷与扬是跪坐在了他的小腹上,又因为姿势,他只能低头看他,他也只能抬头看他。   “疼不疼。”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捏住了他的脚腕。   即便在刻意的保护中,上面的白色绷带还是渗出了不少的血。   其实李是不说,他根本就感觉不到,因为从今天白天开始,他几乎就没怎么下地走路了。   但可能想撒撒娇?想让对方更疼疼自己,所以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一声轻笑响起,对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笑的无比醉人。   他忽然想起自己说过自己不怕疼这句话。   当时也有些孩子气。   现在更孩子气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心里又不太想承认自己在对方面前还是个孩子。   而那只手已经把他的鞋子脱了下来,一只手托着他的脚底,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止血喷雾和一圈绷带。   对方好像会变魔术。   “猜猜,还有什么。”   李是眨了下眼睛。   他愣愣地摇了摇头,又说:“糖?”   对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的糖都偷走了。   “糖可止不了疼。”   随着笑意响起,是一粒止疼药。   殷与扬心口一动,接着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起来。   人怎么可能不怕疼。   他记得他的腿还在受伤,记得他怕疼,所以从307出来的时候还没忘记把这些东西都带在身上。   他看着李是伸出舌尖将药勾了进去,然后眉眼一弯,捧着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药是苦的,但因为两个人分担,好像也没有这么苦了。   一番勾缠,李是的舌尖从他的嘴里退开,低声问:“苦不苦。”   他没尝到味道已经跟着对方的舌头将药咽了下去,苦味都在对方嘴里,他没有尝到。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想看看对方还会变什么魔术。   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塞进了他嘴里,又被捧着脸亲了一口,李是笑着说:“那就甜一下。”   ——“甜!甜死我了!(疯狂吸氧)”   ——“啊啊啊啊啊啊!这样温柔又细致的男人请给我来一打!”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啊!”   ——“他怎么这么会啊!”   ——“救命!他真的好喜欢亲亲!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表示他的喜欢!”   ——“有这样的男人还要什么自行车!迷死我了好吗!”   ——“他真的,我哭死,他现在还有只手一直托着殷哥的脚,呜呜呜……”   李是重新帮他换好绷带,这次还坏心思的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然后搂着殷与扬的腰说:“真棒,这次包扎的很成功。”   殷与扬有些脸红,咬着糖,小声的说:“我不是小朋友。”   他抬手点了下他的鼻尖,笑出了声,“你不是小朋友吗。”   一种被温柔宠爱的感觉让他说不出更多的话,索性低头撞进了他怀里。   李是被撞的靠在了电梯墙上,看着对方红透的耳朵和后脖颈,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殷与扬感受着他胸口的震动,红着脸靠在他的胸口,一边听着他的心跳声,一边由嘴里的甜味散发到他的心口。   嗯,他现在可以做一会儿小朋友。   可能是太过于安心,殷与扬就这么靠着对方的胸口闭上了眼睛,缓缓的睡了过去,但嘴里叼的棒棒糖还执着的含在嘴里。   察觉到他没有动静之后,李是低头看向了他,发现他依偎在自己身上睡着了,脸都压的嘟了起来,哪里还看得出一点酷哥的气质。   他忍不住笑,戳了戳他的脸,殷与扬躲了一下,咂咂嘴,棒棒糖只剩根棍了。   没忍住笑了一会儿,他冲直播间眨眨眼,观众们立马心领神会。   截图!立马截图!   而他则是姿态放松的靠坐在电梯里,拿出一根烟,低头点燃,神情慵懒,夹烟的手特意伸远了一点。   另一只手则是轻轻的盖住了殷与扬的脸,帮他遮住了电梯里的光。   2   草莓蛋蛋缩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里不停的发抖。   嘤嘤嘤……太可怕了,大背头追过来的时候,那颗头直接咕噜噜地滚下来了,然后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还好他记性不错,大概记得玩家们住的房间号,所以他当下就眼疾手快地推开了一扇没有玩家住的房间。   目前来看,好像确实挺安全的。   但在直播间观众的眼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六七个小孩齐刷刷地蹲在他身边,在黑暗中隐约将他围在了最中间。   ——“怎么办……要提醒他吗……”   ——“好害怕,如果我提醒他,他们不会发现我吧!”   ——“好他妈的邪门啊!”   ——“那些小孩的眼神怎么不对劲啊(瑟瑟发抖)”   ——“好像是……看食物的眼神……”   ——“啊啊啊啊啊啊!”   一只稚嫩的小手终于按耐不住的搭上他的肩。   蹲在门边偷偷摸摸往外瞄的草莓蛋蛋浑身一僵,凉意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他僵硬的转动着脖子,回过头,好几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数声重叠的童音幽幽的好像响起了回音。   “哥哥,你看起来好好吃啊。”   “啊啊啊啊啊啊!”   301据说是一对外来务工的夫妻居住,因为超生,所以生活拮据,且不敢让孩子去上学,后来夫妻在外面意外死亡,而无人知道这里还有六七个孩子。   待公寓废弃之后,才有人发现锁上门的301里有六七具尸体,皆为活活饿死。   ……   另外三个人则一路跑到电梯的位置,看到那间被血染红的电梯,心头还是有些发怵,他们转而把目光看向左边的电梯,这是他们上来时坐的那间电梯,右边电梯是危险的,但这间应该是好的吧。   “大佬?”雨少咽了下口水,壮着胆子拍了拍电梯门,但冰冷厚重的金属传不进一点声音,他们也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动静。   “他们不会死在里面了吧。”黑长直眉头微皱,觉得躲进电梯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但他们现在又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应该不会吧,大佬不会是那种主动找死的人。”   因为无法剧透,所以直播间观众也不能给他们通报消息,但关于草莓蛋蛋的死讯还是可以来汇报一下的。   ——“蛋蛋已经死了,死的可惨了。”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被摆上桌了。”   ——“嗯……估摸着已经被吃进肚子了。”   ——“胡说,就蛋蛋那小身板,分都不够分,刚刚去看了眼,他们正在挣谁先吃第一口呢!”   ——“我看前面的才是在胡说,饿疯的还讲究这些?谁抢的快肉就是谁的!”   ——“(抠鼻)如果不是我知道直播间已经关了,差点我都信了。”   ——“难道不是蛋蛋被吓死的那一刻,直播间就关了吗,不过算算时间,他现在确实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雨少的脸都吓白了,他再也顾不上这么多,疯了似的喊:“大佬!大佬!”   但站在后面的野菜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她低下头,脸色猛的一白。   “这……这是什么……”   雨少跟着她的视线低下头,右边电梯却伸出来无数双手抓住了他的身体,强行将他往右边紧闭的电梯里拖。   而野菜刚刚看的是雨少被鲜血染红的腿,那些血好像活的一样,在雨少沾上的那一刻,就从他的脚底往他的身上爬,而他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正常人的身体怎么能挤进电梯门这么狭窄的缝隙里呢。   所以“噗嗤”一声,巨大的红色马赛克盖住了右边电梯,而大概在手掌宽的电梯缝隙里,是雨少死时惊恐的脸还有电梯里十数具交叠在一起血肉模糊的尸体。   野菜直接被吓呆了,还是黑长直拉了她一把,却也晚了,雨少溅出来的血尽数洒在了她的脸上。   下一秒,那些手连带死状扭曲的雨少都把手伸向了她。   黑长直还想伸手拉她,却被野菜用力推了一把。   “黑黑!好好活下去啊!”   野菜感动的眼泪汪汪,结果就见愣了一下的黑长直立马头也不回的去摁左边电梯。   她现在明白了,从前台大妈的死状来看,她和那些玩家都是死在电梯里的,所以他们只能滞留在走廊外,不能进那些房间,而房间里的鬼都是死在里面的,所以他们也不能出来。   而电梯有两间,右边电梯是事故发生地,也就成了那十二个玩家诈尸的衍生地,但因为电梯造成了他们的死因,他们对电梯又会有本能的恐惧。   右边电梯不能去,那么就只剩左边电梯!   第一天来的时候这就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答案了!   一生一死,这还不明显吗!   可在她伸手摁电梯的时候,一个高大又冰冷的身体贴在了她背后。   她浑身僵硬地回过头,小甜心一米九的身体像堵墙一样贴在她的身后,而那张青白的脸对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来不及了。   “咔嚓!”   ——“好了,Game over。”   ——“走了走了,嗑cp去了。”   ——“殷哥我来啦~”   ——“是是我来啦~”   ——“甜甜小情侣我来啦~”   脖子三百六十度转了个弯的黑长直瞪着大眼睛歪倒在地上,凭着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   你们,没有心!   ……   其实殷与扬没有睡多久,但他醒过来的时候因为过于安心的氛围,恍惚中又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电梯里飘散着并不是特别浓郁的烟草味,他睁开眼睛,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棍直接从嘴里掉了出来,黏连着一点口水掉在了李是的身上。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对方的衣服上面还沾着他睡觉流出来的口水。   他愣住了。   ——“咦~殷哥睡觉流口水哦~”   ——“难道不是是是坏心眼,没有帮他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吗……”   ——“谁让他自己吃着糖都能睡着呢,总不能止疼药还有副作用叭(狗头)”   感受到手心里睫毛的颤动,李是拿开手,低头看向他,却见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衣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笑了一下,掰过对方的脸亲了一口。   “早上好。”   殷与扬被亲的回过神,在李是略有几分打趣的眼神中,滑动着喉结回给他一句,“早上好。”   他坐直身体,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对方的身上,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想必承受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对方也是不好受的。   他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一直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反而自己腿麻的重新坐了下去。   李是抿着唇,眉头微妙的皱了一下。   殷与扬担心力道太重弄伤了对方,连忙着急的支起身体,下意识的伸手往下摸。   “没事吧。”   ——“啊啊啊啊啊啊!殷哥!你的手在摸哪!在摸哪!”   ——“救命!这是我能看的吗!”   ——“看殷哥那担心的样子,刚刚那一下不会坐坏了吧(托腮)(沉思)”   ——“坐没坐坏,我们殷哥摸摸不就知道了(嘿嘿)(搓手手)(小脸通黄)”   殷与扬伸手摸到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红晕从他的脖子上一寸一寸的往上蔓延,一直到他的耳垂再红遍他整张脸。   他低下头,动了下坐姿,将李是的下半身严丝合缝的挡在自己的身体下。   “没事。”   李是掐着他的腰,本就略带几分沙哑的烟嗓更哑了。   他不知道时候也重新将膝盖屈了起来,于是殷与扬坐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撑着他的肩,脊背微僵,却保持着这个姿势动也不敢动。   ——“可恶,有什么是我这种榜一大哥不能看的吗!”   ——“榜一大哥发话了!想看!我也要看!”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谁注意到殷哥默默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是在帮对方挡什么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挡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吗,嘿嘿……”   ——“救命,我刚刚爬起来把门窗都关上了,为什么我会有种闷在被子里看小.黄.片的刺激感啊!”   殷与扬一只手没抽回来,相贴的温度在迅速攀升,他看了李是一眼,对方也在看他,沉沉的桃花眼深邃了许多,嘴角下方那颗痣都好像如愿带上了一丝欲色。   他喉结滚动,试探着调整到一个服帖又自在的姿势,坐实在对方的大腿上,体温相撞的时候,他的腰眼酥了一下,李是掐在他腰上的手也紧了一瞬。   谁也没说话,气氛却在悄无声息中胶着又粘稠。   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感觉到那只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逐渐用力收紧,看着对方低下头却整张脸都全部红透,还有在刻意遮挡没人能看见的地方蔓延上来的热.潮。   对方坐在他腿上动了一下。   他喉头发紧,屈起的膝盖忍不住将对方锁在自己身上。   而对方抬眸看了他一下,又低下头,黑色的皮衣外套完全遮挡了全部的缝隙。   于是,没人能看见他们贴的有多紧密,还有那点微不可查的小动静。   直到殷与扬好像撑不住那样软了腰,整张脸都埋进了他肩膀,露出半边泌着汗又红的动人的脸颊……   2526好不容易重新开机重启,迎面就是一坨熟悉的马赛克,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该直播间擦.边涉.黄,账号已被封禁。   2526:【……】   它死机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网管老贼!今夜我必杀你!”   ——“提刀见!”   ——“提刀见!”   ——“提刀见!”   ——“提刀见!”   作者有话要说:   网管:没有感情jpg 第79章 无限直播   1   静谧高档的会议室内, 无数个精英人士正襟危坐,齐刷刷地将目光看向上位那个穿着长风衣的长发男人。   对方面白如玉,气质矜贵, 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看着屏幕上展示的数据。   哪怕不说话这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可众高管的眼神可没一点敢亵.渎的意思,只有作为下属对老板的尊敬及紧张。   终于,那张好看的唇开口说话了。   “不错。”   在对方指尖转动的笔“啪”的一声扣在桌上的时候,宛若圣旨一样的话让众高管差点热泪盈眶的哭出来。   呜呜呜呜……他们的项目终于得到老板的肯定了!   他们感动的不是自己在这个过程有多辛苦, 终于过了老板这关,而是, 他们起到作用了!   这比给他们百万年薪还要令人激动!   当然, 百万年薪他们已经有了。   至于为什么他们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却堕落至此,那就不得不说说他们的老板李是了。   网上流传的诸多爱好,都是因为李是秉持着任何行业想要入手就要自己先去深入了解一番的想法。   所以他也只是名下有好几个美术馆, 参与建筑设计的项目拿了个国内平平无奇的大奖, 炒股不小心炒了个身家上亿的水平而已。   不能给老板挣钱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于是他们这些精英怒而奋起,势要作出一个成绩给他看!   后来就有了真人模拟全息游戏, 没有人可以破开对死亡的绝望和恐惧!   当某实习生提出这个绝妙的主意的时候,立马转正连升三级,在他们每日每夜的怒肝下, 实习生用自己老了十年的寿命换回了这个项目的实施。   结果他们失败了。   并不是计算的出错, 也不是游戏做的太差。   而是, 没有人可以破开对死亡的绝望和恐惧!   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过三天!   全公司的精英人士微笑躺平,让世界毁灭吧。   既生瑜何生亮!   而这个时候从医失败的李是听说了这群有活力的下属折腾出了这么个东西, 但一直卡在通关的bug里, 秉持着作为一个好老板就要为下属排忧解难的想法, 他来了, 他带着通关秘籍来了。   于是一路窜上榜首,在百人大逃杀创下被封号的战绩。   精英们双眼含泪,一路跑上楼顶对外咆哮!   既生瑜何生亮啊!   后来他们另辟蹊径,从运营和直播热度的方向下手,而闲的没事做的李是也对这个游戏来了兴趣,开了个小号以真人露面混成了个颜值主播。   任何项目开发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挣钱。   但他们不是。   百万年薪算什么!五险一金算什么!   他们要体现人生的价值!   他们要让这款游戏风靡全国!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真人全息游戏!创下一个伟大的神迹!   而他们现在做到了!   老板金口一开!他们就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巅峰!   “殷与扬的账号可以解封吗。”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某高管立马唯唯诺诺的搓手手。   “嗯……那个……不行。”   沉默多了一秒,两秒,三秒。   某高管的汗一滴,两滴,三滴。   “好吧。”   死而复生了!   “继续保持。”   看着老板笑眯眯的脸,某高管含泪表示,玩家们!观众们!对不起了!   这个时候,一阵明显的嗡鸣声响起,众人齐刷刷地四处张望,然后摸口袋,结果就见坐在上位的美人老板拿出手机,笑弯了眼睛,长腿一支,转动着椅子背对了他们。   “喂?”   “接我下班?”   “好啊。”   由喉结震动的轻笑性感的让人腿软。   虽然精英女士们知道老板只可远观,但谁能忍得住不心动啊!   可恶,他真的好吸引人!   李是伸直长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身看着坐在椅子上乖的像小学生的众下属,眉眼弯弯的夹着一张黑色描金边的卡,优雅的点着桌面,转身离开。   “下班。”   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这个男人真的好有魅力!   老板!我爱你!   众高管立马像小学生放假一样手脚麻利的收拾桌面的东西,然后撒丫子往外跑,力求第一个通知到自己的下属,再下属,再下下属。   宝宝们,出去嗨啦!   而一向沉稳又严谨的助理拿起桌上那张黑卡,闭着眼睛动了动鼻子。   啊~金钱的味道~   ……   李是长发飞扬,一身长风衣卷起了衣摆,一出电梯就毫不停留的往外走,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老板迈着这么轻快又带有几分急促的步伐。   没多久,外面响起了一声轰鸣声,一辆线条流畅黑色明亮的机车转了个漂亮的弯停在大楼外。   一条长腿支在地面,来人取下了头上的头盔。   短发,俊脸,黑皮衣,狭长的眼,浓密的眉,还有耀眼的耳钉。   帅晕了!   前台妹妹捂着嘴强忍着没有发出尖叫。   今天能看到美的石破天惊的美人老板就已经够幸运了,结果又看到了完全不同款的酷哥!   啊啊啊啊啊啊!谁懂啊!   在前台妹妹闪闪发亮的目光中,李是眼波一荡,层层叠叠的笑意溢开,大步走了出去。   然后在前台妹妹更加激动的视线里,他低头和对方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长腿一跨,坐在了机车的后座,伸手搂上了对方的腰。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叮咚!”前台妹妹一看手机,伴随着公司群里一连串嘿嘿嘿的奸笑,是下午不用上班的消息,还有老板的黑卡!   啊啊啊啊啊啊!   ……   风吹起了李是的长发,即便他戴着头盔,却也能感觉到风的气息,他搂着殷与扬的腰,在疾驰的速度中感受着空旷的街道所带来的自由广阔。   旁边是阳光下波光潋滟的大海,泛着金色的浪花,头顶是蓝天,是白云,还有从胸中溢出的阔达。   机车在海岸停了下来,殷与扬一脚撑地,伸手摘下了头盔,刚回过身,就被抓着吻了上去。   他伸出手想要抓对方的衣领,入手却是丝滑柔顺的长发,力道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放轻,怕弄疼了他。   而李是的吻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温柔,多情,但偶尔也有他这个成年人该有的恶劣和攻击性。   一吻毕,殷与扬克制不住的开始喘气,眼神却不自觉的看向对方红得更加漂亮的唇瓣,然后暼向对方嘴角那颗小小的痣。   他做出了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倾过身,伸出舌尖舔上了那颗痣,带着试探与克制不住的惦记。   李是低头看着他睫毛微颤的眼睛,随即侧脸擒住了他的唇,小小的惩罚了一下让他不要这么调皮。   等这样缠.绵的吻结束的时候,清风已经带着海风吹了过来。   两人同时回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卷起层层的浪花打湿了沙滩上的细沙。   “不是说最近很忙吗。”   李是用指腹擦去了他嘴角的那一点晶莹的水光,又张嘴含了进去。   作为一个身家百亿的老板,他却不如殷与扬一个研究生忙。   此时这话说出来便好像有了些身份对调的好笑。   殷与扬理直气壮的说:“请假了。”   他忍不住一笑,“那怎么办。”   “表现的好,老师让请。”殷与扬暼了他一眼,抬腿下车,戴着耳钉的右耳比左耳要红。   李是轻轻的笑,总为他的各种表现而觉得可爱。   殷与扬回头看他,拉住了他的手,牵着他走向海边。   李是顺从的跟在他的身侧,笑意就没从他的眼里下来过。   海风轻轻地吹,周围安静而空旷,只有海浪打上来的声音。   没有人说话,却也觉得无比享受这样的时刻。   殷与扬回头看向李是,然后又被亲了一下。   轻啄像暧昧的情调那样礼尚往来,亲着亲着又吻到了一起,更深.入更火热。   喜欢成为了一种不需要表达的语言,一个眼神就足够。   “是谁教你带我来看海的?”   李是笑着撩开了被风吹到唇角的长发,颇具余韵的最后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吻。   被问到殷与扬也不觉得慌张,酷酷的说:“室友。”   某个大明湖畔被殷与扬拉黑的室友。   同为寡王,能想得出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带心爱的人来看海。   所以最后夜观星象,今日天气晴朗,尤为适合,殷与扬就骑着最喜欢的机车来了。   “谢谢,我很喜欢。”他眉眼弯弯的抚过殷与扬的眉眼,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殷与扬被亲了下脸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略垂下头,抬起眼看他,“真的吗。”   李是被他可爱到了,又亲亲他的鼻尖,亲亲他的嘴,笑着却认真的答:“真的。”   殷与扬高兴了,嘴角抿出了一个不那么明显的弧度,但周身的气场却雀跃的好像翻腾的浪花。   李是的心里像吃了糖,不,比糖还要甜。   2   一直等到夕阳延着海平面落下,金色的浪花由月光洒下了星星点点的银沙。   他看着天空,轻声问:“学校没有门禁吗。”   “有。”   “嗯哼~”他笑出了声。   殷与扬红着脸说:“研究生可以住在外面。”   他起身站起来,向他伸出手,温声问:“跟我回家?”   殷与扬仰头看着他,抿着唇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   一路疾驰而过的风吹不灭从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谁也没说话,只有机车的轰鸣声掩盖了扑通乱跳的心跳。   经过绵长的公路,拐过闪烁的霓虹灯,再进入幽深安静更显暗沉的小路,机车的灯将前方一寸寸照亮。   李是在身后揽着他的腰,长发在风中飞扬。   一直到静谧无声的别墅区,殷与扬长腿一跨,从机车上迈了下来,然后取下头盔,无声地看着他。   映在清冷的路灯下,真是帅的没话说。   他没说话,一路牵着他的手走过石子小路,越过打理精致的花圃,打开门,打开灯,照亮颇有情调的客厅。   随后一只手抚开他的长发,他回头,捏着对方的下巴吻了上去。   殷与扬后退两步,靠上光滑的墙面,勾着对方长发的手指忍不住收紧,高高地仰起头。   湿热的吻从他的唇移到了他的下巴,再到他突出的喉结和修长的脖子。   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神情有些恍惚。   但这点温度很快就消失了,他睁开眼,李是正眸色深沉的看着他。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殷与扬愣了一下,现在问我这个?   李是被他的表情逗的乐了一声,亲了亲他的唇。   “担心你饿着,这个年纪,不是正好在长身体吗。”   被摸到腰的殷与扬软了一下,他垂下头喘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说:“不饿。”   “真的?”   那只手绕到了他脖子,揉捏上他的耳垂。   “嗯。”   “那就行。”   接着他就被抱了起来。   殷与扬被吓了一跳,不由得扶住对方的肩,两条长腿缠紧他的腰。   他还没从来没有被人用这种抱小孩的方式抱过,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好接近的男人,被这样亲密的抱在身上,他的脸一下就红透了,害羞的不敢抬头。   李是一路抱着他回了卧室,却没有将他放上床,反而又将他压在了墙上。   后背接触到实感,殷与扬心里有了点安全感,再一低头看向李是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他不由得低下了头。   两张唇很快粘在一起,对于接吻他们已经很熟悉了,却还总是有一种无法自控的吸引力。   吻很快就变得急促深.入,带着不用言明的喜欢和想要亲近的心。   那双撑在他肩膀上的手有些紧张地解开了他脖子上的纽扣。   李是睁开眼,是对方闭着眼睛也在不断抖动的睫毛。   他无声轻笑,压在对方后脑勺的手掌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带着温柔的安抚。   殷与扬睁开眼,又水又亮的两只眼睛看着他,然后一颗一颗的解开了他身上的纽扣,再低下头亲了上去。   李是眼睑微收,感受着阵阵发紧的热意,喉结滚动,抱着身上的人压向了自己。   ……   殷与扬醒来的时候正趴在床上,他下意识的想赖床,躲开了窗外的阳光,往被子里缩了缩。   但不同于他熟悉的味道立马让他坐了起来。   他愣愣地看着前方,然后环顾四周,最后捂着脸重新埋进了枕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脖子重新抬起头。   “醒了?”   听到门外响起的声音,他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颤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回过头。   李是穿着一身闲适的家居服,一手拿着咖啡,笑脸盈盈地靠在门框上。   他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这么优雅而漂亮,但今天好像显得更温柔,仿佛浑身都在散发着柔和的光。   殷与扬坐起来,看着他点点头。   李是走进来,随手把咖啡放在桌上,俯身吻了他一下,轻声问:“有没有不舒服?”   他静静的感受了一下,然后老实的点头。   “哪里不舒服?”   贴近的嗓音沙哑哑的温柔又深情。   “屁股疼。”   李是一愣,随即不可遏制的笑出了声。   他捏捏殷与扬的鼻尖,笑着说:“暂时没办法,忍一忍吧。”   殷与扬点点头,看起来乖极了。   虽说让他忍一忍,但李是到底没舍得,重新给他上了药,连去餐桌都是抱着走的,最后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连椅子都没碰过。   殷与扬什么时候被这么温柔细致的对待过。   学习搏击后,更是习惯了所有粗暴直接的对待方式。   但李是不一样,他有他这个年纪的宽容随和,身居高位的优雅矜贵,还有与生俱来的涵养与体贴,比糖甜比烟更让人沉醉。   “没问过你喜欢什么,所以中餐西餐各做了一份。”   不单单是各做一份,可能是掐好了时间,早餐都是热的,西餐有三明治和吐司还有火腿,中餐则是更丰富了,清粥小菜,面条水饺,连鸡蛋都是荷包蛋还有溏心蛋各一份。   “我习惯这些事情自己做,因为感兴趣,所以都会一些。”   李是不疾不徐的语气很轻易的缓解了殷与扬心里那点不自在。   他索性伸出手,指向放的稍远的那个。   “喜欢吃面条?”   他点点头。   李是笑了,将前面的清粥和面条换了个位置,又将牛奶和豆浆换过来,问:“喜欢哪个。”   他伸出手指向牛奶。   最后在荷包蛋和溏心蛋中他犹豫了一下,选择两个都要。   李是没有一点的不耐烦,细心的将他选择的放在就近的位置,笑脸盈盈地看他吃早餐。   自己则是选择了殷与扬剩下的那些,一点也没有刻意浪费。   殷与扬喝下一口牛奶,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渍。   甜的。   余光看到李是在笑,他又端起杯子,挡住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脸。   看起来又冷又酷的人其实是个喜欢吃甜的小孩。   李是放下餐具,半搂着他的腰,等他吃完早餐,再问:“今天要回学校吗。”   他摇摇头。   “休假。”   昨天请假,今天是正常休假,所以他有一天的时间。   他回头看向李是,对方笑着答:“我在哪里都可以工作。”   殷与扬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虽然他不会明显的笑,也从不会把自己的高兴说出来,但那双眼睛微微一亮,嘴角微抿的样子便更显可爱。   李是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觉得不够,又轻啄了一下。   ……   下午的时候,殷与扬靠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的脸却微皱了下眉头。   李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不高兴。   “怎么了。”   平常也没觉得怎么样,只觉得烦,但李是一问,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那样,把手机拿给他看。   因为他的账号突然被封禁,一连串粉丝纷纷跑到他其它的社交账号甚至他朋友的账号下去找他。   这还不算什么,可这之中不乏有各种骚扰的信息。   之前简短的提过,殷与扬这款年轻又有个性的酷哥是某个圈层的天菜,于是对他的骚扰层出不穷,不乏有各种露骨的消息和裸.照。   李是看了几眼,没说话。   然后他就看到李是重新开了个直播间账号,还特地取了个恶趣味的名字叫是是和扬扬。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耻度弄的措不及防。   直播间开了。   在他怔愣的视线中,观众数和粉丝蹭蹭蹭的往上涨。   ——“失踪人士终于回来了!”   ——“谁懂!谁懂!我一看到这个直播间的名字我就懂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住在一起!住在一起!”   ——“救命,直播间自带滤镜吗!为什么一进来就近距离的感觉到了什么叫美颜暴击!”   ——“呜呜呜……恐怖游戏害我,乌漆麻黑时不时闪来闪去的光根本就没有完全展露出是是和扬扬的美色!”   ——“可恶,又被他们甜到了!”   ——“嘿嘿嘿……是是和扬扬,这名字谁取的,好坏坏哦。”   李是笑着向直播间打了声招呼,立马引来一连串的尖叫和回应。   “好久不见。”   ——“啊啊啊啊啊啊!是是好久不见!”   ——“你终于在现实开直播了!好几个在游戏里火的主播都开始捞钱了!哦,我忘了,你不缺钱(泪目)”   ——“可恶,他真的没有开滤镜!所以他是真的很好看!”   ——“嘿嘿,只有我注意到了旁边还有些回不过神的殷哥吗。”   ——“嘿嘿,我不仅注意到了殷哥,我还注意到了殷哥脖子上的吻痕。”   ——“嗯……只有我注意到他们穿的是同款家居服吗(摸下巴)”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公开吗!公开吗!”   李是笑了一下,“我们不是公众人物,所以谈不上公开,嗯……只是希望不要再有人发消息过来,这样我会有点困扰。”   说着困扰,那双不含几分笑意的桃花眼却深的让人感觉到了几分威胁。   ——“遵命!”   ——“遵命!”   ——“遵命!”   ——“记住了,以后这是我们大哥的男人,你们给我注意一点!”   ——“记住了,以后这是我们大哥的男人,你们给我注意一点!”   ——“记住了,以后这是我们大哥的男人,你们给我注意一点!”   殷与扬侧头看向李是笑的眉眼弯弯的脸,似乎是被观众们的弹幕可爱到了,他发出了几声轻笑。   心口一动,他咽了下口水,忽然倾身凑过去。   “啾!”   亲了亲他的侧脸 第80章 无限直播   1   李是的那场直播火了, 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句“请不要发消息给他,这样会令我很困扰。”   而根据他们的真人出镜,网友终于发挥了他们善于搜索的实力, 不搜不知道,一搜就再也睡不着觉。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不仅一帆风顺还处处都很优秀的人。   只不过他们再想往下搜就搜不到了,好像受到了莫名的阻力。   后来他们释然了。   你得承认,有钱有势真的会了不起。   不过好在,他们还不知道当初被封号的榜首是李是, 也不知道现在风靡全国的真人模拟游戏是李是的公司开发的,更不知道这个游戏纯粹只是他那群员工想证明不输于他的实力而硬肝出来的。   更不知道他们最后还是臣服于他的西装裤下, 为了普罗大众的接受力, 已经降低了游戏难度还在里面增加了一丝趣味性。   要不然别说通关了,呵,你能不能活过一天都不好说。   不过最后嫉妒着嫉妒着也就接受躺平了, 毕竟身为咸鱼, 至少要有乐观的实力。   而在那场直播之后,又有条直播火了上去。   一个男人, 在直播吃键盘。   他的榜一大姐,是个叫嗑生嗑死的女人。   一边吃一边含泪感谢了对方送的大飞机。   殷与扬的直播间账号被封了之后,他就没有再开创一个新账号了, 而是和李是共用一个账号。   偶尔李是会开场直播和大家聊聊天, 她们才知道这个男人, 呵,不仅会唱歌, 弹琴, 口风琴, 甚至还会跳舞。   哪怕他只是浅浅的展示了一下, 就把直播间的观众们刺激的吸氧了。   据殷与扬透露,李是是个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的男人,嗯,柔韧度也不差,以腰最好。   只不过那就不是她们能看的了,想知道只能透过殷哥的口风,但懂得都懂,殷哥一天的kpi就一句话,偶尔说的多了,那也要看面对的是谁。   反正她们是没这个福气。   然后粉丝数蹭蹭蹭的涨到了十万的时候,她们怒而奋起,纷纷要求要有福利,她们要福利!   李是笑着问想要什么福利。   嘿嘿……她们的脑子闪过一片会被封号的画面,最后还是遗憾的选择了,穿女装吧。   李是眉梢一挑。   女装?   话说出去之后,她们也有些惴惴不安,人家身家百亿诶,用钱就能砸死她们,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对他个人形象是不是有影响啊。   结果一直默默不说话的殷与扬眼睛“蹭”的一亮。   李是微笑着问:“想看?”   殷与扬被惯的一点也没有要矜持的意思,立即点头。   他轻轻摇头,无奈的答:“好吧。”   啊啊啊啊啊啊!殷哥牛批!   ……   夜观天象,早睡早起,查看黄历,洁面理发,神色肃然。   今天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太奶!您关注的主播要穿女装啦!   数十万观众齐刷刷的在电脑前正襟危坐,一副要参加重要会议的架势,一边看时间,一边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   “叮”的一声,时间转到了零点,她们立即心潮澎拜的点开直播间,映入眼帘的是殷与扬那张和她们同款紧张又期待的脸。   只不过他看起来更面无表情一些。   两方人马面面相觑,纷纷等待着这场史无前例的会面。   然后她们就看到一缕轻烟在屏幕里飘散出来,接着是殷与扬微愣了一下的神情,随即他转过身,是发直的双眼,然后是轰的一下从脖子红到脸。   一个穿着高开叉旗袍的身影缓慢的出现在屏幕里,她们只能看到半截细窄的腰和高开叉下若隐若现的腿。   接着一只夹着烟的手撑在桌面上,遮挡了部分镜头,但隐约间她们还是看到了殷与扬被抬起的下巴,还有突然倾泻下来的长发。   他们在接吻。   待一缕烟灰落下来的时候,殷与扬红着唇重新正襟危坐的坐在了屏幕前。   ——“啊啊啊啊啊啊!让我看!让我看!(狰狞)(阴暗)(爬行)(扭曲)”   ——“美人呢!朕的美人呢!”   ——“旗袍……嘿嘿……旗袍……大白腿……”   ——“还是成熟的男人看起来更有味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殷与扬咳了一声,向屏幕外伸出手,穿着暗红色旗袍的人重新出现在屏幕里。   刚刚离开的时候他是用花瓶里的花枝随手盘起了发,上面还有一朵娇艳盛开的花。   而他没有刻意上妆,他还是他,一个男人。   但所有人又都能感受到他的美丽和魅力。   李是撩开旁边的发,双腿交叠的坐在椅子上,高开叉留下的缝隙露出旁边大片白.花.花的腿,他笑了一声,夹着烟,“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特意抽根烟缓解一下吗!”   ——“难怪,我刚刚看到直播间分级了,未成年禁止进入。”   ——“这么说,这里都是成年人了?嘿嘿(搓手手)”   ——“成年人能做的可就太多了(摸下巴)”   ——“先生,你也不想你的直播间被举报吧(阴笑)”   李是被她们逗乐了,他抿了口烟,开口的时候烟雾随着他的唇瓣飘散出来,他配合的说:“那你们想怎么样呢。”   ——“亲我一口!”   “那可不行。”他笑着摇摇头。   ——“还想看女装!”   “不了。”他哑着嗓子掸了掸烟灰,无奈的笑道:“仅这一次,下不为例。”   ——“有谁注意到殷哥的眼神一直没收回来啊。”   ——“他看入迷了吧,哈哈哈!”   殷与扬确实看入迷了。   如他所想,这张嘴确实很适合抽烟。   而看到直播间弹幕的李是侧过头,刚好对上殷与扬专注的目光,他眉眼一弯,轻点他的鼻尖,凑过去低声说:“你例外,想看还给你穿。”   殷与扬抿了下唇,带着只有李是能看出来的高兴。   ——“我听到了,你偏心!”   ——“我也听到了!”   ——“我们都听到了!”   “嗯,偏心就偏心吧,心本来就长在他身上。”李是交叠着腿,夹烟的手轻托着下巴,看着屏幕笑的眉眼弯弯。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管!我也要!”   ——“救命!你们谈恋爱真的不管别人的死活吗!”   ——“甜出血了啊啊啊啊啊啊!”   ——“求求上天赐我一个这样的男人吧!”   而听到他这句话的殷与扬心口一动,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挪动着椅子蹭到他身边。   李是感觉到他的靠近,侧头看向他,本能的想低下头吻他,余光暼了眼屏幕,他伸手挡住了镜头。   ——“可恶!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吗!”   ——“我听到声音啦!你们为什么要背着我们做坏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是不能一起分享的吗!”   ——“救命!我现在抱着被子在床上扭成了蛆!室友以为我疯了!”   ——“把手拿开!快把手拿开!我!要!看!”   等李是把手拿开之后,殷与扬正好好地坐在椅子上,除了唇有点红,眼神有些迷蒙,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而李是依旧是那副慵懒自在的姿势,慢条斯理地抽着烟,只是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挡不住。   ——“求你了!能不能再亲一次给我们看。”   “不能。”   ——“呜呜呜……这个男人好无情,我好爱。”   ——“我疯了,为什么看别人谈恋爱比我自己谈还要激动啊!”   ——“心里有一种圆满又空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我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接吻!”   ——“你们是亲亲狂魔吗,为什么只要一对视就会亲上去啊!”   李是一只手轻点着脸颊,在烟雾缥缈中,他笑着答:“情不自禁?”   ——“好一个情不自禁!呜呜呜……”   ——“好家伙,这简直不能更喜欢了吧!”   ——“这就是真爱啊,喜欢就是想要时时刻刻的靠在一起,想要亲近,想要待在一起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快受不了了!他们满屏的喜欢都快溢出来了!”   ——“谁说他们不是真的,我跟谁急!”   ——“斯哈斯哈斯哈!你们都在嗑cp,只有我一个人在盯大腿吗。”   ——“嘿嘿,我也……”   然后下一秒,一条毯子凭空落下盖在了李是的腿上。   他仰起头,是殷与扬紧绷的脸。   忍不住笑了一声,他抬起下巴,殷与扬顺势弯下腰,他们彼此无比自然的轻啄了一下。   ——“看到了!看到了!”   ——“亲!给我往死里亲!”   ——“原来真的有人会毫不吝啬的表达自己的喜欢!”   ——“呜呜呜……腿腿!我的大白腿!”   ——“求你了,再让我们看看你老公的腿吧!大不了我们让你看我们的,算补偿!”   殷与扬眉心微蹙,十分生动的表示了拒绝。   直播间一片哈哈大笑。   但李是却被醋醋的殷与扬可爱到了,伸手摸着他绷起的脸颊,亲了亲他酷酷的脸,又亲上他的唇。   殷与扬回过头看他,与他亲吻在一起,两人的喜爱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围绕在四周的甜意。   她们看的忍不住鸡叫。   然后直播间就黑屏了。   #您关注的主播已下线。   ——“……”   ——“……”   ——“……”   ——“艹啊!”   2   2526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把嗡嗡乱叫的大电锯。   它惊慌的捂脸尖叫,好一会儿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   不再是封闭的电梯和阴暗的楼道,而是一个大商场,中间一个供观赏的旋转楼梯,四周空旷又安静,玻璃橱窗里静立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假人模特。   而那个电锯正拿在一个杀人狂魔手里。   李·杀人狂魔·是笑眯眯地拉着电锯,嗡嗡嗡的声音转动着尖锐的锯齿带着极大的震慑力。   “我还以为你已经消失了。”   2526有些茫然,这个世界变得太快,它还没有反应过来。   【宿主,你在干嘛……】   “公司团建。”   公司团建……   你他妈公司团建在真人恐怖游戏里上演大逃杀吗!   【你是杀手?】   “不啊,我是求生者。”   【……】   如果你把你手里的电锯放下来再说话可能更可信。   随即2526感受着蹭蹭蹭往上涨的能量,愣了一下。   【宿主,你谈恋爱了?】   “嗯哼~”   李是大步走进旁边的服装店,因为只有一盏忽闪忽闪的灯在闪烁,所以照的里面有些阴暗,那些形似真人的模特看起来也诡异而阴森。   他随手翻开一个纸箱,里面是一个小夹子,他拿出来夹在了头发上,又继续往前走,从箱子里找道具。   当然,偶尔也会翻出一些变形大蜘蛛,头大的老鼠等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就被他一锯子锯死了。   “老板。”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躲在试衣间里面,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连忙向他招手。   但他的直播间却在疯狂尖叫着让他逃跑!   只不过碍于严格的严禁剧透的规则,所以发出来的只有一连串星号。   李是看到对方,眉眼弯弯的笑了一下。   是他可爱的运营部经理啊。   他拿着那把吓人的大电锯走过去,可怜的运营部经理还不知道危险正在悄无声息的靠近。   他们玩的是捉迷藏的游戏,一明鬼,一暗鬼。   据他的同事们说,明鬼是个穿着黑色皮衣,带着半截黑色面具的男人,手上拿着一把长长的长刀,一刀下去,无痛逝世。   而暗鬼则是埋伏在他们之中的内奸,根据得来的小情报,他们怀疑是老板身边最忠心的助理先生!   看他那临危不乱的神情,整洁的成套西装,禁欲的银丝眼镜,一眼过去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此时看到自家老板,运营部经理感动的热泪盈眶,大佬!救我一命!大佬!   然后在李是逐渐靠近的过程中,尖叫的直播间观众瞬间归于平静。   没救了,埋了吧。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运营部经理连忙点头,乖巧的像个等待救援的小学生。   是啊是啊,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快带他走吧!   “你听到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运营部经理茫茫然的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一把大刀砍了下来。   意识停留的最后,他只看到一个穿着皮衣戴着半截黑色面具的男人形如鬼魅的站在自家老板身后。   他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无痛。   【啊啊啊啊啊啊!】   被直面暴击的2526疯狂地发出尖叫,然后嘤嘤嘤的直抹眼泪。   呜呜呜……2526害怕,2526想回家。   而已经习惯的直播间观众已经躺平了,面对一片画质糊的不能再糊的红色马赛克,甚至能心如止水的看着这两只“鬼”亲密的交换了一个吻。   躲在一个模特后面的前台妹妹捂着嘴,强忍着没有发出尖叫。   有内奸!老板是内奸!   她看了眼死的不能再死的运营部经理,泪眼婆娑的双眸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家能不能活下去就靠她了!   她内心悲壮,双眼坚毅,抖着手试图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只是眼泪扑索索的往下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突然,一条带着精致锈纹的手帕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她吸了吸鼻子,接过来擦了擦眼睛,却忽的浑身一僵,身上的血液瞬间凝固。   抬起头,是李是那张笑的好看的脸。   “吓坏了吧。”   浅浅的烟嗓带着温柔和深情。   她点了点头。   “那我送你出去吧。”   她眼睛一亮,谢谢老板!老板!我爱你!   然后一把来自死神的镰刀从后面抹了她的脖子。   死亡的最后一秒,她仍旧沉醉的攥着那条手帕,死的及其安详。   老板的手帕,好香啊~   下一秒,手帕就被另一只手拿了过去,是殷与扬那张冷酷的没有感情的脸。   ——“殷哥:拿来吧你!”   ——“殷哥:手帕也不能留给你!”   ——“殷哥:老子的男人也是你能惦记的?”   ——“前面的ooc了,我们殷哥除了杀人的时候比较残暴,其余时间都很有素质的!”   ——“救命,他们又开始亲亲了!”   李是眼含笑意的看着他,抓着他拿刀的手将他拉过来,轻啄了下他的唇,又恋恋不舍的深吻了下去。   殷与扬手上那把刀还滴着血,在阴森诡异的氛围中不可谓有一种别样的浪漫。   死不瞑目的前台妹妹:……   你们,没有心!   ……   狩猎依旧在继续,于是在巨大的商场中流传出了一个可怕的鬼故事。   据说有一个漂亮的男人会孤苦伶仃的独自在商场内找道具,从而让单纯无害的无知群众产生迷惑性。   他们会去接近这个漂亮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只要笑一笑就能轻而易举的俘获他们的心。   危险就在这个时候降临。   在这个漂亮的男人身后还有一个戴着面具形如鬼魅的男人,他们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当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对方收割生命的时候。   又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被拖了出来,正是被他们怀疑是内奸的助理先生。   对方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连死状都这么优雅,看一眼,还是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   仅剩的几名员工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看着那个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戴面具的男人。   对方拿着一把手臂长的长刀,上面滴滴答答的往下渗着血。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对方真的好帅啊。   斯哈斯哈!   “我们老板呢,你把我们老板怎么样了!”   当财务小妹壮着胆子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看向她的眼神都开始变得怜悯了。   对方当然不可能回答她,他的kpi可不是为了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长刀一挥,上面的血尽数溅在这群可怜的求生者脸上。   其中一个IT小哥咬着牙根,伸出手挡在众人前面,无比硬气的说:“你要杀就杀我,别动他们!”   剩下的一群老弱妇孺纷纷感动的热泪盈眶。   年轻人,未来是属于你的!   然后他就被一刀封喉了。   ——“嘎嘎嘎嘎!笑死我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他是真动手啊!”   ——“哈哈哈哈!笑疯了!你说你惹谁不好,惹他干嘛!”   而不远处的李是坐在楼梯上,看着他这群被俘虏的下属像小鸡仔一样互相瑟瑟发抖地靠坐在一起,眼里尽是笑意。   【……】   可真是一个别出心载的团建活动啊!   它的叹气声被听到了,李是长腿一伸,问道:“在烦恼什么?”   你说话就说话,摸电锯是什么意思!把那东西给我放下!   【我只是在感叹我的前几任宿主】   真是一个不如一个啊!   呜呜呜呜……2526想回家!   “哦?方便跟我说说吗?”   于是,2526牛气哄哄的吹嘘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战绩,越吹越来劲,吹到后面它都有些上头了。   【现在布维拉尔的孩子应该也已经出生了吧】   男人生孩子?   这事他没听说过,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有些想法。   “这么说,我反而拖后腿了?”   2526闭麦了。   毕竟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它不是在尖叫就是在死机,连宿主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它都不知道。   但2526能说吗,它当然是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说:【对,你拖后腿了!】   快让我走吧!   看着下面又被砍了的两个人,它只想离开这里!   这破地方不能待了!   “那就结婚吧。”   2526愣愣地看着他堪称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   【结婚不是儿戏】   “我很喜欢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这个时候,2526才注意到李是的目光一直放在殷与扬的身上,里面的温柔像湖面缀满了星光。   他是一个成熟能理智思考的男人。   他和对方在一起的每天都很快乐。   他喜欢看着他,喜欢和他接吻,喜欢和他做任何事,看着他就忍不住会笑,心里会满满的好像甜甜的棉花糖。   他站了起来,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而砍完最后一个人的殷与扬听到了脚步声,他抬起头,看着李是面带微笑的向他走近。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脏开始急促的跳动,莫名的紧张和激动开始在他的心里流动。   以至于他完全无法移开目光,整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向他走来。   直播间的观众也是同样的感受,纷纷屏住呼吸看着这个宿命般的画面。   一直到李是走到他面前,伸手取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在策划这个场景时特意留了个彩蛋,但很随机,完全凭运气,而运气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相信实力,所以我一共开了三百五十八个箱子。”   他拿出一个天蓝色的盒子,咔哒一下打开,里面是一枚熠熠生辉的戒指。   “我开到了。”   殷与扬看着他的笑容,完全呆的忘了反应,扑通扑通的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其实我也很紧张,但我想着总不能让你看出来,担心你会更紧张。”   李是笑出了声,握住他的手。   这个时候殷与扬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他的手心全是冷汗,指尖颤的不可思议。   “百分之一的运气我也拥有了。”   他低下头,明白了李是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这枚戒指和他的无名指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   一种与心脏相连的感觉让他僵化的身体重新活了过来。   他手上还沾着血,可这枚戒指又亮又干净,衬在他的手上也极为好看。   “介意闪婚吗。”   他猛地抬起头,完成了他今天的kpi指标,并且超额完成。   “不介意。”   “我爱你。”   李是这个时候才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眼里的笑意波光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变成只有他一个人的专情。   他们亲吻在一起,如他们做过很多次那样,温柔缠.绵。   休息厅:“……”   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   你们站在我们的尸体面前求婚示爱!   ——“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谢谢老天爷让我看到了今天的直播!”   ——“救命!我磕的cp结婚了!”   ——“闪婚!闪婚!好刺激!”   ——“果然!像是是这样的人一旦喜欢是很清晰肯定的!闪婚算什么!喜欢当然就是要即可表达啊!”   ——“每日一感叹!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优秀又有魅力!”   ——“能被肯定的选择和喜欢真的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好吗!”   ——“能肯定的去选择和表达喜欢也是一件很酷的事好吗!”   【……】   发生了什么……   2526静默无言的看着正在接吻的两个人还有满地的尸横遍野。   呵呵……   【咔嚓!】   “有机会还能见到你吗。”   【……】   再见!   再也不见!   这破地方它再也不来了!   今天仍旧是稀里糊涂完成业绩的一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这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第81章 都市乡村   1   盛夏的天是晴空万里、蓝天白云, 绿树成荫,还有听不尽的蝉鸣和手肘撑在柜台上年轻又帅气的老板。   徐科意今年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 在同龄人归于人潮去奔波的时候,他收拾收拾东西回来继承了家里的产业。   在同学羡慕的目光中,他只笑了笑。   于是别人以为他回家继承家里的煤矿产,他却是回到了小溪镇小溪村靠近村头的——一家小卖部。   这是徐老头留给他的东西。   徐科意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徐老头也没瞒着他, 在他能听懂人话的时候,徐老头就告诉他, 他是徐老头出去放牛的时候在山上捡的。   他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 一只是深邃的黑色,一只是通透的琥珀色,当时连徐老头都以为他是个瞎的。   但看他唇红齿白的样子, 徐老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就是没能生个好看的孩子继承他的好相貌。   嗯, 这是徐老头的原话。   所以徐科意凭借着自己不一般的长相入了徐老头的眼,成为了一个有家的孩子。   徐老头自己有个儿子,据徐老头说长得挺鬼斧神工的, 只是徐老头的儿子比他大了近十岁, 小时候不记事没什么印象, 只隐约觉得对方长得没有说的这么丑,但确实和徐老头长得不像。   后来记事了, 对方已经去了市里上学, 一年见不到几次面, 再后面他也去了市里上学, 对方已经在大城市里工作再也没回来了。   一年前,徐老头死了。   按照他的遗嘱给他穿上了最新的衣服,梳着时下最新的头发,还帮他青白的脸上扑了粉,总算看起来没能辜负他的体面。   而他却没能见到那位徐先生。   徐老头没让他叫爸,他不算徐老头的儿子,只是他捡回来的一个供吃供穿供上学的可怜小孩。   所以他也没什么机会叫那位徐先生哥哥。   遵从徐老头的遗愿,他毕业后接手了对方在村子里的小卖部,小卖部有上下两个楼层,一楼卖货,二楼居住。   他不知道徐老头有多少遗产,反正从没见他缺过钱花,偶尔还看他穿的花枝招展的去撩拨村里单身的老太太。   但他也清楚,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留下这个小卖部,也是给他在小溪村留下一个家。   今天徐科意早早地开了小卖部的门,路过的陈大娘在他这里买了瓶酱油,村尾赶着去上学的小毛孩子各自拿着家里给的零花钱在他这里买了盒牛奶,他又友情赠送了每人一颗糖。   但一直到太阳高升他也没等到想等的人。   据他的教授说有个朋友最近状态不太好,知道他回了乡,便请他帮忙招待一下那位朋友,让对方来乡下散散心。   他那位朋友没什么缺点,就是人养的比较精贵,但家里有钱,是大集团的太子爷,以后他有什么困难,搭上这个人脉也算有个出路。   徐科意无可无不可,他只当有个来作伴的客。   只说今早要到,却已经等到了日上三竿。   他低头仔细的盘账,一阵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恰好停在他的面前,他动作一顿,耳边响起了声音。   “徐科意。”   【滴,2526竭诚为您服务!】   【宿主,据我丰富的经验来看,这是你未来老婆!】   徐科意看着来人,嘴唇微张。   “这是我哥。”   ……   他沉默不语的在前面带路,将人带上了二层小阁楼。   他并不知道对方要来,也不知道教授的朋友是他。   哪怕印象中属于对方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但他看过去的第一眼还是认了出来。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冷淡而成熟,西装革履,贵气逼人。   他并不太认同徐老头说的对方有种长得鬼斧神工的丑,相反,对方非常的英俊挺拔,只是与徐老头的明艳漂亮不太像。   因为知道有客人要来,所以他提前把二楼自己住的地方用布帘隔开,看着简陋,却也温馨自然。   “酒店离这里很远,村里没车不方便,徐先生如果介意的话也只能先委屈一个晚上,明天我再送徐先生去镇上。”   徐币商侧头多看了他几秒,而后收回视线,问:“你一直住在这里?”   “对。”   徐科意拉开阁楼上的窗帘,阳光将这个不大的地方照亮。   “这里可能和徐先生小时候不一样了,我上高中的时候,他就把这里改装成了小卖部,原来的房间都变成了仓库,不过徐先生可以放心,给你准备的被子都是新的。”   他弯腰把窗帘扎紧,这个时候徐币商才看到这个不大的小阁楼外面还有一个小阳台,上面种着几盆牡丹吊兰,阳光下带着生机与绿意盎然。   他看着对方帮他把行李放好,又从柜子里搬出一床被子铺在床上,站起来对他说:“徐先生,如果你累了的话可以先洗个澡再好好的休息一下,洗漱用品准备了一份新的,还没有拆封,你可以放心使用。”   洗漱间只有个布帘遮挡,没有门,说完之后他就礼貌的离开,打算下去看店。   只是他刚往下走一步,就听身后的人说:“你为什么不叫我哥哥。”   恍惚间,他以为他听到了一点委屈和迷茫。   他转过身,对方却没有看他,而是侧头看着阁楼外的吊兰。   明明这里应该是他的家,他却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丝格格不入。   徐科意的喉结动了一下,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抬脚下了楼。   【宿主,你听我的,这绝对是你未来老婆,如果不是,我直播吃键盘!】   他目视前方,神色恬淡。   “他是我哥。”   ……   徐币商打开行李箱,坐在那里有些茫然。   那个人死的时候他正在公司开股东大会,正式接手了集团的产业,也许是因为怨恨,在得知对方的死讯的时候,他没有立刻赶过来,只在三天后去山上看了那座新坟。   然后他没有停留的走了,一走就是一年。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可能是那栋空的吓人的房子太寂寞了,他尝到了怕黑的滋味。   没来得及做好任何准备,他凭借一时上头的冲动赶了过来。   在看到那个坐在柜台后的年轻人的时候,夏季明媚的阳光和清风突然就抚平了他内心的烦闷。   接着是突然涌上来的空虚。   一句“徐先生”仿佛这里的人事物都和他没有了关系。   打开的行李箱空的只有匆忙塞进去的几件衣服,他从没有自己整理过行李,此时发现他除了几件西装,什么也没有。   伸手摸上柔软的被子,上面带着阳光的味道,还有缓慢滞留的时光。   ……   徐科意坐在柜台后重新盘账,小卖部赚的不多,勉强维持温饱。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是远远不如繁华奢靡的大城市那样有吸引力。   但他却觉得很好,一个小时变成了六十分钟,变成了三千六百秒,而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小时。   听着楼上哗哗的水声,他写字的动作顿了一下,浓密的睫毛微颤,垂下一层浓郁的剪影。   他忽然想起,在他大学报道的时候,他们其实见过一面。   对方穿着笔挺的西装,身上带着男人成熟冷淡的熏香,在夏日也有一种别样的馥郁清爽。   然后他们擦肩而过,谁也没有回头。   突然“哐当”一声闷响让他回过神,他站起来,大步往阁楼上跑。   做完一大段自我介绍的2526口水都说干了,发现这位宿主也没有一点想理它的意思。   它闷闷不乐的看着这位宿主上阁楼的身影,愤愤的打赌,如果这不是宿主的老婆,它一定直播吃键盘,一定!   没看到人,来不及想太多,他匆忙撩开洗漱间的布帘,徐币商正狼狈地坐在地上,热水将他齐整的黑发打湿,服帖的垂落在他的额前。   他眉头皱起,抬起眼看他的时候,眼尾还有点发红,明明是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刚刚还西装革履的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现在却看出了点可怜。   而他常年不见光显得格外白的皮肤上红了一大片。   徐币商坐在地上,默默的收紧了手指,低声说:“水太烫了。”   他静默地看了他几秒,叹出一口气,走进去关闭了热水器,一滴水珠从他的下巴滴落到对方的眼睑上。   徐币商眨了下眼睛,带了点不显眼的水汽,浑身赤.裸的仰头看着他,而被水浇透的徐科意低下头,目光从他的身体掠向他晕红的脸颊。   窗外是吱呀乱叫的蝉鸣,还有随着清风摇摆的绿影。   在这间狭窄的洗漱间内,徐科意第一次认真的看清了徐币商的模样。   ……   处理好洗漱间的狼藉,他拿着拖把顺便把外面的地也拖干净,而徐币商裹着一条薄毯坐在床上,湿漉漉的黑发柔顺的耷拉在脑门上。   清理好地面,他捡起对方丢在地上的名贵西装,回头问:“可以手洗吗。”   徐币商愣了一下,说:“不知道。”   这些有专门的生活助理帮他处理,他并不清楚这些问题。   “……”   想来是不可以。   他将西装收好,放在阁楼外阳光能照射的地方。   回过头,徐币商全身都裹在毯子里,那双眼睛还在看着他。   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儿,对方先移开目光,将下巴往毯子里藏了藏。   而他看向对方放在地上的行李箱,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条内裤和几件配套西装。   他再次叹了口气,回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老头衫。   “没有新的,凑合穿吧。”   徐币商眼睫颤了一下。   一个小时不到,连徐先生也不叫了。   2   贵气逼人的徐币商从西装革履变成了一条短裤配上一件白色的老头衫。   徐科意进洗漱间洗了个澡,换下湿透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徐币商还在扯着身上的老头衫,一脸纠结的打量。   看到他体恤长裤的样子,他略微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你不用穿。”   徐科意看向他,回答的不紧不慢。   “因为我有自己的衣服。”   徐币商不说话了,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通知他的助理帮他把行李送过来!   但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   因为他暂时不想有人知道他在这里。   徐科意提前把小卖部的门关了,二楼不好通风,所以厨房在一楼。   他走下去的时候,徐币商也跟了上来,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拐过一个弯到了后院,几只老母鸡扑棱着翅膀到处乱飞,他伸手掐住了鸡脖子,又抓住两只脚,熟练地塞进鸡笼里,顺便从里面掏出两个蛋。   起身的时候后背不小心撞上一个人,他反手想拉住对方,人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沉默散成了风。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徐币商抿了下唇,看着前面说:“我想看看那颗柿子树还在不在。”   顺着他的视线,后院正中间生长着一颗茂密的柿子树,绿叶葱郁,柿子大个大个的缀满了枝桠,已经到了即将成熟的时机。   他重新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城里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肩宽长腿的大男人,皮肤看起来也格外细腻。   徐币商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沾了不少的泥巴和草屑,他想拍干净,但蹙着眉心又有些嫌弃,纠结的空档,整个人已经被拉了过去。   一只手对着他的身上拍拍打打,抖去了他身上的泥巴灰,又摘去了他裤子上的石子粒。   低下头是徐科意那张唇红齿白、好看又清俊的脸。   心里莫名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情绪,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手里又被塞进两个暖烘烘的鸡蛋。   徐科意抬头暼了他一眼,说:“等着。”   话说完,徐科意抬手拉着树干爬了上去,动作灵活又好看,等他跳下来的时候,他的衣服里已经兜着几个大而饱满的红柿子。   注意到他的眼神,对方接过他手里的鸡蛋,又用衣服将那些红柿子兜紧了一点,像要藏起来。   “现在不能吃,吃完饭才可以。”   这一刻,他明白了那种奇怪的情绪来自哪里。   和村里那些每天叫孩子回家吃饭的大妈一模一样。   ……   平常徐科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开着小卖部的门,搬张凳子坐在柜台后边吃饭边算账,旁边开着风扇,脚下点着蚊香,路过放学的孩子还嘻嘻哈哈地跑进来买几个糖。   但因为今天有徐币商这个大少爷在,门早早的关了,绚丽的黄昏落入后院像油画一样晕开在云层里,他支起一张桌子,放好两张椅子,旁边还有个蒲扇。   因为提前知道有客人要来,所以这顿饭做的还算丰盛。   徐币商重新换了件衣服,这次穿的是他的,一件纯白的体恤,见他看过来的时候,还故作冷静地说:“我只找到了这件。”   骗人,柜子上面明明是他放的没人穿的老头衫。   但顾及到对方的面子,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想来这位大少爷是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下吃过饭。   徐科意从小在这里长大,与对方碰面的印象却寥寥无几,那双修长矜贵的手,一看就养尊处优。   他看着对方连喝汤都高雅斯文的动作,垂下眼眸,敛去了眼中的神色。   吃完饭,收拾好餐桌,徐科意又从楼上拿下换洗的脏衣篓走到后院的水井边,他看向徐币商,将装着他衣服的衣篮递给他。   徐币商有些茫然,学着他的动作坐下来,然后看着他的动作,跟着他搓搓搓。   “撕拉!”   他蹙了下眉,暼了眼徐科意,藏起那块撕裂的地方,继续搓搓搓。   “撕拉!”   “……”   徐币商的命运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他前半辈子最重要的是学习,后半辈子最重要的是工作,他的一生都将奉献给那栋徐氏大楼,这双手不会叠衣服,却能打出最精美的领带,这双手不会做饭,却能签下上亿的大单。   甚至连一年四季他都不需要关心,因为他连每天需要穿怎样的衣服,都会有人提前帮他准备好。   可现在他面临了他人生中最大的困难。   看着这条内裤从中间破开的大洞,他一脸如临大敌。   当初他就不太看好这个品牌,果然是劣质品!   一声轻叹响起,手里的布料被接了过去,又有只手翻看他的手指,看着上面通红一片,那只手带着他伸进冰凉的井水里洗干净。   原本火辣辣的地方被冰的一颤,他喉结滚动,憋着没说话。   面前的衣篓被拿了过去,换回一个红彤彤的柿子递到他面前。   “去吧,不能多吃。”   他抬起头,看着徐科意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抿了下唇,一手垮着装柿子的篮子,一手拎着板凳站了起来。   看了眼四周,他索性坐在院子里的那颗柿子树下,捧着手掌大的柿子一口咬了下去。   呸!   他抹了下嘴,柿子有点涩。   现在还不是真的柿子成熟的季节,但看起来饱满而诱人,也漂亮的不像话。   他看了眼洗衣服的徐科意,用手剥下柿子皮,只是他终归没经验,剥的坑坑洼洼的,黏腻的柿子液流满了他整只手,但柿子新奇的味道又勾着他。   甚至来不及嫌弃,他一口咬了下去,眼睛一亮,里面是甜的。   于是他有经验了。   不知不觉吃了三个,想到徐科意说不能多吃的话,他看了眼地上的罪证,悄悄用脚拨了拨,却猝不及防打了个响亮的嗝。   他惊的浑身一僵,用手捂着嘴,妄图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干。   一道幽幽的叹息响在头顶。   洗好衣服的徐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面前,正低头看着他。   “伸手。”   他抬起头,可能是有些心虚,乖乖的把黏腻的手伸了出去。   徐科意瞥了眼他惨不忍睹的衣服还有他脏兮兮的嘴巴,脸上甚至还黏着块柿子皮。   他手上拿着块湿毛巾,先是盖在他的脸上帮他把脸擦了,冰凉的井水让徐币商皱了下眉头,又闭上了眼睛。   徐科意看着他不停抖动的睫毛,还有在光晕下高挺的鼻梁,但仍旧乖乖抬起没有反抗的脸,眼眸微动,将湿毛巾翻了个面,又去擦他的手。   这是一双男人的手,骨节分明又充满力量,却也修长白皙的好看,适合拿笔,也能弹钢琴。   他抓着对方的手心,相贴的温度让对方躲了一下,他又反手拉紧,淡声说:“别动。”   徐币商抿着唇不再动弹,由他抓着自己的一双手连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   “把衣服脱了。”   徐币商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你要穿着一件脏衣服睡觉吗。”看到徐科意平和的脸,他才低下头看着被自己弄的全是柿子液的白体恤。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脸,伸长胳膊想将它脱下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莫名的紧张,还是因为徐科意的眼神一直在旁边看着他,衣服挣脱了半天也没能脱下来,反而把自己的手困在了里面。   他憋着努力了一会儿,额头都泌出了汗,心脏扑通扑通跳的越来越快,脸上的热度也在持续升高。   这时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角帮他把衣服拽了下来,清新的空气却没能缓解他身上的热度,清冽好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抬手。”   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一件衣服套进他光溜溜的上半身,清凉的透风感让他低下头。   熟悉的老头衫。   徐科意拿起他换下的脏衣服走向水井,离开的时候又低头暼了他一眼。   “不能再吃了。”   徐币商悄悄用脚挡住了地上的柿子皮,打了个响亮的嗝。   【宿主,你是在笑吧】   “没有。”   【你就是在笑】   “没有。”   【我看到了】   “……”   哼,口是心非。   ……   却不知这一吃就吃出了事。   深更半夜,徐科意听着旁边悉悉索索的动静,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布帘看着在对面翻来覆去的徐币商。   对方也被吓了一跳,一只手还在大腿上挠来挠去,看到他,抿了下唇说:“有蚊子。”   细看了一会儿,他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连忙去把灯打开。   徐币商看到他的动作也坐了起来,却见他一把摸上自己的腿,神色严肃地盯着他皮肤上显眼的红疹。   “你柿子过敏?”   他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他摇了摇头,“小时候他不让我吃柿子。”   徐科意拉开他的衣服,胸口上也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看起来有些吓人。   他又伸手摸上徐币商的额头,有些发热。   但现在说话还很正常,神智也很清醒,应该还只是轻度过敏,但过会儿就不知道了。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手电筒,又把鞋硬套进他脚上,架起人的胳膊就把他扶了起来。   徐币商只觉得身上很痒,总忍不住想去挠,刚碰上去就被一巴掌打开。   “别抓。”   “痒。”   开始难受起来了,他声音有些闷,听起来就带了点委屈。   徐科意瞥了他一眼,弯腰将他背了起来。   “痒也不准挠。”   徐币商有点难过,将头耷拉在他的肩膀上。   他觉得他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不顺,明明对方比他小了快十岁,却一直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管着他。   这让他越想越难过,难过的眼睛都红了。   感受着贴在自己身上的温度在逐渐升高,他关好店铺的门,连忙问:“徐币商,你还好吗。”   看吧,连徐先生都不叫了。   “不好。”   徐科意僵了一下。   哭了?   “你再忍忍,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   他又没病,为什么要去看医生,低头蹭了蹭那块皮肤,他现在只觉得难过。   这个地方好像不属于他了。   榆牺郑鲤!   作者有话要说:   静下心,这是一个夏天的故事 第82章 都市乡村   1   徐科意被他蹭来蹭去的动作弄的心里有些浮躁。   他抿了下唇, 打着手电匆匆往前走,深夜的村落只能听到不停歇的蝉鸣,还有几声狗叫。   一路走到快村尾的位置, 徐币商的热度已经有些吓人了,他额头上冒着汗,一手托着对方的臀,一手用力敲门。   “陈爷爷,陈爷爷!”   叫了好几声, 才听到拖鞋落地的声音,大门打开, 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头眯着眼睛看着他。   “小徐?”   “陈爷爷, 他过敏了,你快帮他看看!”   听他这么说,对方才看到他背上背着一个人, 连忙一激灵醒过来, 将门敞开说:“快,把他背进来。”   进门是不大的堂屋, 带着点阴凉气还有散不去的药香。   陈大爷是一个已经退休的老中医,老伴早逝,又不爱去城里跟儿子住, 平常就在村子里下棋逗鸟, 偶尔帮村民们看看头疼脑热的毛病。   “哟, 这不是老徐家那小子吗,都长这么大了。”   认出人了, 陈大爷反而不着急了。   徐科意看向他, 却见他边拿药边笑呵呵的说:“你说我们小溪村谁家没种棵柿子树啊, 偏偏就这小子柿子过敏, 那时候小不丁点大,什么也不知道,一烧就是好几天,估计现在不记事了。”   陈大爷摇摇头,又说:“那时候老徐就说,这小子天生就不是小溪村的人。”   他略微一怔,侧目看向躺在床上的徐币商。   “没事,年轻人身体素质好,烧个几天就好了。”   徐科意:“……”   万一烧傻了怎么办。   “这副药你拿回去煎了给他喝了,这个用来外敷,每天三次,穿点透气的衣服,身上再痒也别让他挠。”   陈大爷睡眼惺忪,有些精神不济,老人家年纪大了,大半夜被叫起来折腾也有些撑不住。   他道了声谢,拿着药重新将人背了起来。   离开的时候却听身后的人犹豫了一下,又问:“小徐,你真的打算这么一辈子留在小溪村了吗。”   徐科意垂下眼睑,轻声道:“嗯。”   回去的路比来时的要长,他背着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过的萤火虫发着莹蓝的光在他身边徘徊,偶尔还有一群伏低的蜻蜓在草丛间掠过。   看来明天要下雨了。   他将人往上颠了一下,听到了一声嘟哝声。   “徐币商?”他停下脚步。   枕在他肩头的人动了动脑袋,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脖子。   “徐币商?”他侧过头仔细的听。   却听到埋在他肩头的人小声的嘟囔:“你得叫我哥。”   他顿了一下,嘴角轻扯,小声地说:“我不叫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身后的人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重新睡了过去。   他将人往上颠了颠,借着手电的光不紧不慢地走在寂静的小路上。   ……   徐币商是被一阵痒意弄醒的,他睁开眼睛,外面才蒙蒙亮,刚翻起了鱼肚白。   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从楼下传上来,他不适地皱起了眉,身上又痒的厉害,刚要抓,就听到有人往上走的脚步声。   想要挠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就收了回去。   总觉得晚上半梦半醒的时候,总有个人在他的耳边说:“徐币商,再痒也不能挠。”   徐科意刚走上阁楼就看到徐币商已经坐了起来,一头乌黑的短发乱七八糟的顶在脑袋上,可能是因为发烧,他眼睛和脸颊都有些发红,看人的时候总有那么点水汪汪的意思。   虽然这个描述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有点好笑。   而徐币商却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端的那碗中药,脸上顿时就出现了惊恐的情绪。   毫不夸张,徐科意亲眼看到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是如何缩进毯子里躲起来的。   眉心跳了跳,他将药放在小桌子上,伸手去拉他。   “徐币商,起来吃药。”   躲在毯子里的人不理他,还挣扎了一下以示他的抗拒。   徐科意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拽走他身上的毯子,徐币商瞬间像个光溜溜的人一样无处可躲。   “我不吃。”   他眉眼带着排斥,大夏天的闷了这么一会儿,脸更红了。   “不吃好不了。”他毫不留情的将人拉起来,入手的温度比之前要烫。   又烧起来了。   徐币商紧紧地抿着唇,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   徐科意拉着他也不松手。   原来不知道,现在才发现对方果真如教授说的那样精贵,且任性。   一时间,谁也不让谁,两方无声的对峙了起来。   【宿主,你亲他一下,说不定他就愿意吃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2526给出了它认为最诚恳的建议。   徐科意眸色微深,察觉到危险的2526立马闭上嘴巴,但还是不死心地嘟囔:【你哄哄他嘛】   “吃药。”   让你哄他,不是让你威胁他!   徐币商用力地闭着嘴巴,全身都在抗拒。   耗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徐币商的温度已经高的吓人,头发都湿漉漉的粘在了脑门上。   他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把他捞过来控制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大腿压着他半边身体,一只手捏开他的嘴,一手拿着碗灌了下去。   2526:【……】   徐币商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眼泪不大一会儿就浸湿了睫毛。   “呜……咕噜咕噜……呜呜呜……”   药洒出来的不少,但还是吃进去的多,最后一点灌进去的时候,担心他把药吐出来,又用手捂着他的嘴亲眼看着他咽下去才松开。   最后在徐币商眼泪汪汪的视线中,他塞了颗方糖到他的嘴里。   “好了,吃完药就没事了。”   声音缓和下来,温柔的好像不是刚刚那个冷淡粗暴的人。   徐币商看着他,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嘴里含着糖撑的脸颊鼓鼓囊囊,却还试图张开嘴呜咽着要说话。   似乎是想骂他。   还在生病的人哭起来实在可怜,徐科意被对方控诉委屈的眼神看的哭笑不得,只好张开手臂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轻声说:“好了好了,没事了,很快就能好了。”   徐币商可能真的烧的神志不清了,他将脸枕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哭一边小声的呜咽,像个委屈又想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他们的关系已经可以靠的如此近了吗。   他略微一怔,感受着对方的靠近,原本只是虚虚的环抱着,现下是彻底搂实了。   滚烫的泪不停歇的打湿了他的肩膀,他轻叹一声,只好放弃般的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慰他。   “对不起,是我错了。”   哭的抽抽搭搭的人时不时的吸一下鼻子,明媚的阳光从窗帘外透进来,将这个不大的地方照亮,却感觉不到几分灼热。   外面的吊兰因为刚刚才浇过水,所以绿意盎然的迎接着初升的阳光,而嘹亮的鸡鸣伴随着高升的太阳昂扬高亢。   他听到了自行车的车铃声还有小孩子跑跑跳跳的嬉闹声。   清晨已经到来,而枕在他肩上的人已经哭着睡着了。   他扶着人的肩膀重新将他放在床上,烧的脸颊通红的人立马滚了一圈缩了起来。   对方嘴里含着糖,没吃干净就睡了过去,所以融化的糖液顺着口水在嘴角粘的脏兮兮的。   无奈的叹息一声,他顺手抽走被药浸湿的毯子,又去洗漱间拿出一块干净的湿毛巾,先将他的嘴擦了,再翻个面擦了擦他脑门上的汗。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头发已经湿的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个夏天太热了。   听着外面的蝉鸣,他低头看向了熟睡的徐币商。   ……   小溪村人口比较简单,老人居多,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也有,只不过比较少。   所以他一般订货要提前好几天和镇上的供应商预定,对方会算好时间给他送到村口,但货得让他自己搬。   把一箱箱的橘子汽水放在大冰柜里,剩下了最后一箱,他想了想,搬到了阁楼上面。   刚把东西放下来,他就听到床那边哼哼唧唧的声音,似乎是睡的不踏实,又或是痒的难受。   他不紧不慢的把汽水一瓶一瓶的放进小冰箱里,最后撩起衣摆擦了擦头上的汗,才慢条斯理地走过去。   徐币商皱着眉头,刚要挠,就听到一道声音淡淡的响起,“不准,再痒也不能挠。”   他猛地睁开眼睛,这声音和他梦里的一样!   徐科意刚忙活了一阵,身上的体恤被汗浸的湿透,唇红齿白的脸也因为盛夏泛起了一层红晕,但他的眼神却很冷静。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噗嗤”一声,徐科意撬开了一瓶橘子汽水。   徐币商闻到了夏天的味道。   “嘴里还苦吗。”   不说没感觉,一说他反而觉的有点不舒服,咂咂嘴还留着一点中药味。   “嗯。”   他喉咙有点肿,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又低又闷。   他伸手想去接,却见徐科意自己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瓶橘子汽水,汗水混着汽水流过他的喉结,又钻进他的领口,但被他不在意的用手背抹去了。   看到徐币商的动作,他眼皮微抬,淡声道:“干什么,你又不能喝。”   徐币商:“……”   他用力地抿着唇把手收了回来,翻了个身,撅着屁股不说话了。   徐科意嘴角微扬,藏起了那点微不可查的笑意。   【……】   它嘴贱的想说点什么,但想起之前的几番毒打,它又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2   徐币商闷闷的不理人,可能生病勾起了他的小脾气,徐科意也不在意,身上黏腻的衣服实在难受,他随手把汽水放下,暼了眼侧躺的人,转身走进了洗漱间。   没多久,洗漱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徐币商试探着回了下头,布帘只能挡住上半截,挡不住下半截小腿。   他看了一会儿,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床边剩下的那半瓶橘子汽水。   热气闷的他脑袋又昏又沉,身上又痒的他满心烦躁,此刻看着那瓶咕咚咕咚冒泡泡的汽水,就觉得喉咙渴的难受。   他用余光暼了眼洗漱间,然后眼疾手快的拿起汽水怼进了嘴里。   “咳咳咳……”   猛地呛了一下咳的他撕心裂肺,肿起来的喉咙被这么一刺激疼的他眼泪都冒了出来。   洗漱间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只穿着一条单裤的徐科意站在门口看着他,上半身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看向他的眼神又好气又好笑。   “还喝不喝了?”   徐币商咳的脸都红了,眼泪汪汪的要掉不掉,听到他的话,只不停地摇头。   不喝了,再也不偷喝了。   一声叹息响起,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笑意,赤着脚的人身上带着冰凉的水汽,蹲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勾着他的眼尾帮他擦去了上面溢出来的泪。   “三十岁的男人了,怎么这么爱哭。”   徐币商被说的有些难过。   于是眼泪真的掉下来了。   徐科意顿了一下,无奈地拍着他的背,看他终于不咳了,却似乎因为他那句话,又自己抬手倔强地擦了擦眼泪。   他掩不住眼里的笑意,却在对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又藏起了眼里的情绪。   “徐科意。”   沙哑的嗓子带着难以言喻的郑重。   “嗯。”他撩开眼皮看他一眼,不轻不淡地应了一声。   “你得叫我哥。”   还记着呢。   他又想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得叫我哥。”见他不回应,徐币商又认真地说了一遍。   他还是没什么表示。   无论站在什么角度,似乎这声“哥”都没有什么立场叫出来。   徐币商真的烧糊涂了。   他红着眼睛看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地说:“徐科意,你得叫我哥。”   “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徐科意动作一顿,不同色的瞳孔深沉的凝视着他。   徐币商越想越觉得难过。   徐老头死了,除了钱,他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人知道他看到徐科意坐在柜台后盘账时的心情,好像沉郁在心口的情绪一下就消失了,一种落地的感觉将他从半空中拉了回来。   好在,小溪村还有一个人,好在,还有个人守着这个家。   无论这里是不是变成了小卖部,那些房间是不是改成了仓库,但后院那颗粗壮的柿子树还在。   他为什么会回来呢,因为他只有这些东西了。   “别哭了。”   青年的声音是夏天最清冽的泉水,比橘子汽水还要清爽的存在。   徐币商眼眶通红地抬起头,连鼻尖都透着粉色。   哪有大男人生病是这样的。   他不禁失笑,到底是没把那句话放在心上,说不定等病好了,人自己就忘了。   只不过泛起的那点波澜却层层叠叠的埋下了种子。   怕惹的他再哭,他只好缓下声音问:“难不难受?”   徐币商擦着眼睛,点了点头。   眼尾被抹的更红了。   他抬眸看了眼对方脸上好像染上晚霞的颜色,低声问:“哪里难受。”   “痒,喉咙痛,还有……”他吸了吸鼻子,带着闷闷的哭腔,“还有心里难过。”   徐科意又想笑又觉得有些酸涩。   他只好轻轻的环抱住这个看起来无比可怜的男人,拉下他还在揉眼睛的手,无奈地说:“再揉就要肿起来了。”   “不……不哭了……”他抽泣的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被小近十岁的弟弟说爱哭,那也是会伤心的。   “不说了不说了,我开玩笑的。”   徐科意是真的觉得哭笑不得,怎么会有男人这么娇气啊。   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又怕他真的难受,只好去浸湿了毛巾,慢慢的揉在他的眼眶上。   总觉得自从徐币商来了之后,毛巾的利用率就变高了。   可能是觉得舒服,徐币商哼了一声,眼泪总算是没流了。   见人安分下来,他拿出药膏,“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药。”   徐币商乖乖地脱了衣服,自己摁着脸上的毛巾,非常自觉地躺了下来。   看着跟个大爷一样等着伺候的人,他无奈地摇头轻笑,用棉签将透明的药膏搽到他身上。   原本是光滑紧致的皮肤此刻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白的红的衬起来多了点旖旎的颜色。   他身高体长地躺在那里,能够看出他的生活习惯很好,平日也有好好的锻炼,身材也保持的很好,薄薄的肌肉覆盖在细腻的皮肤上,腰窄而劲瘦,小腹平坦,隐约还可见一道人鱼线延伸进裤腰。   但他又不显得健壮,反而觉得一双手就能轻易的抱起来。   “哼……”   一声轻哼让他回过神,才发现药膏沾湿了对方的肚脐眼。   他匆忙的别过头,伸手擦去上面的药膏,入手是更加光滑的皮肤,指尖一颤,他飞快地收回手,额角泌出了汗。   “翻个身。”出声的嗓音有些沙哑,他垂下眼睑,抿了下唇。   冰冰凉凉的药膏很好的缓解了徐币商身上的不适,所以他也异常的配合,像条摊在沙滩上的鱼一样,腰一拧就翻了过来。   如此懒散随意的动作,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嗯,也可能是他病的太重了。   生病的人总要有些做自己的特权。   徐科意从没有见过男人有如此漂亮的背,肩宽而背紧,流畅的弧度一直收到腰线,突起的蝴蝶骨优美而精致,中间一条脊椎线一路延伸到挺翘的臀部,收紧在尾椎骨。   甚至在裤腰被隐隐遮挡的地方,还藏了两个腰窝,若隐若现的引人遐想。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他的裤子扒下了一半。   徐币商动了动,裤腰刚好卡在半个臀部上,他似乎是痒的难受,想去挠又不敢轻易乱动。   而徐科意颤动着睫毛,面不改色地盯着他那两个腰窝,白的透光的皮肤有些晃眼,他冷静而沉着的将他从脖子到后腰的药都涂满了,然后站了起来。   “剩下的你自己来。”   声音比之前更哑了,却又冷静的过分。   徐币商茫然的眨了下眼睛,还剩下两条大腿痒的厉害,搞不好屁股上也长了红疹。   看着留下的药膏,他想说他不知道怎么涂,徐科意却掀开布帘下楼了。   【宿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他未来也会成为你老婆】   听到这句话,徐科意的脑海里又印出了那两个腰窝。   “你没听到他说的吗,他是我哥。”   【又不是亲生的,怕什么】   徐科意顿了一下,喉结微动。   “那他也是我哥。”   【可你从来没有叫过他哥】   是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如他们的关系那样亲近,但因为徐老头的存在,他们又被系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很复杂。   以至于他在昨天看到是徐币商的时候,内心有些惊讶,却又并不如何讨厌和排斥。   因为对方总会回来的,而他会一直在这里。   ……   回到柜台,盛夏的午后慵懒而惬意,前方一棵大树遮住了大片绿荫,斑驳的光透过树缝变成了残影。   “啪嗒!”   一滴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坑。   接着“噼里啪啦”的大雨倾盆而下,在艳阳高照的云层里浇湿了地面,散发着泥土的潮气,还有一点被阳光蒸发的味道。   往常这个时候就会有一群小毛孩子嘻嘻哈哈的跑出来,大喊着“太阳雨,太阳雨!”然后就会被捏着后颈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拎了回去。   出神地看了片刻,身后传来拖拖拉拉的声音,回过头,没什么精神的徐币商穿着松松垮垮的老头衫下了楼。   看到他的时候,对方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揪了下裤腿,哑着嗓子说:“我渴。”   他起身去给他倒水,徐币商嗅到还没散干净的中药味,生怕他给他端出什么奇怪的东西,连忙说:“我想喝那个。”   见他指着大冰柜,徐科意眉尾微扬,带了点意味不明的滋味,徐币商被看的抿了下唇,但还是坚定的指着没松手。   即便是倾泻而下的大雨,此刻也没消散多少暑气,反而越加明艳的阳光晒进来的时候带了几分灼热。   他看着他问:“牛奶过敏吗。”   对方摇了摇头。   他从冰柜里拿出一罐带着凉气的牛奶,徐币商立马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他却不紧不慢的拉开拉环,从柜台上拿起一只吸管放进去,才伸手递给他。   接过来的时候,徐币商带着肉眼可见的高兴,虽然笑的不明显,但眼睛却亮了起来。   他两只手捧着牛奶,不吵也不闹,自己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边咬着吸管喝牛奶,一边看着外面的雨。   徐科意坐在柜台后,侧目看向他坐在门口的身影,乌黑的短发上还湿漉漉的带着汗,高烧让他脸上酡红,看起来乖顺又脆弱。   瞥到他大腿上没有晕开的药膏,在高温下逐渐融化,泛着晶莹的光,他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村口那棵茁壮的大树,无声地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徐科意的日常:无奈加叹气   救命!哪有人写第二章就开始卡文的!(愤怒) 第83章 都市乡村   1   没能如愿的看到雨后的彩虹, 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甚至愈演愈烈,刮起了狂风。   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 迟来的凉意驱散了暑气,连外面的树枝都被狂风暴雨打断了细嫩的芽。   没想到这场雨来的这么突然,这么迅猛。   他只好提前关了店门,在外面的篮子里多放了几把伞留给路过放学的孩子用,等第二天天晴的时候, 他们再自己还回来。   当大雨逐渐变的无法收场的时候,徐币商就上了楼。   桌子上留着喝完的牛奶罐, 他放进门口的袋子里, 留给村里拾荒的老人家用。   关好闸门,检查了一楼的水电,做好了防水的措施他才上楼, 却见早就跑上来的人浑身都湿透的探出半个身体, 正伸手去够外面被雨水打的摇摇欲坠的吊兰。   徐币商整个上半身都在外面,狂风席卷着暴雨模糊了他的视线, 阳台的空间太小,他不敢把全部的窗户打开,怕雨水湿了里面的被褥。   捞了好一会儿才把几盆吊兰都捞了进来, 抱着最后一盆吊兰的时候, 后背覆下一个温暖的身体, 他眯着眼回头,一只手盖在了他的头顶, 另一只手关紧了窗。   高烧与身体的寒气交织在一起, 他有些迷糊地坐在地上, 怀里还抱着那盆吊兰。   一个毛巾盖在了他的头顶, 用力地擦着他的头发。   迷迷糊糊的他差点被带着仰倒下去,一声轻叹响起,后背靠上了一个人,头上的力道也轻了许多。   徐科意看着他烧的通红的脸,上面有几个红疹,额头滚烫,身上被浇湿的地方却透着凉。   眉头皱了一下,见人盘着腿坐的歪歪倒倒还没忘记搂着怀里的吊兰,他揉了揉眉心,伸手将吊兰拿了过来,神情恍惚的人却一下子收紧了力道,还有些防备的紧抱着不放。   “松手。”   烧的神志不清的人耳朵动了动,慢腾腾地把手松了,但微微抿起的嘴却分明透着一点委屈。   他好气又好笑,轻轻拍了拍人的脸,低声问:“能自己洗澡吗。”   徐币商仰头看着他,鼻尖上一颗红疹长得正正好,配上他茫然的眼神,徐科意实在是没忍住笑。   但他很快又叹出一口气,认命的将人扶起来,带进了洗漱间。   来了不过两天,他就差没给人喂饭了。   洗漱间的空间放一个人刚刚好,两个就有些勉强了,更何况还都是身高腿长体态匀称的大男人。   他将人放在小板凳上,虽然烧的有些迷糊,但人还算听话,能走能坐,就是总时不时的像小鸡啄米一样栽一下。   没办法,他只好挡在他的面前,这样徐币商栽倒的时候,正好一脑袋嗑在了他的小腹上。   可能有了支撑点,对方索性就舒服的赖在那不动了。   打开热水器,试了试水温,首先不能太凉,但他也没忘记,上次一热对方就被烫红的大片皮肤,所以也不能太热了。   调整到了合适的温度,他低下头,发现对方连衣服都还没脱,轻薄的老头衫湿哒哒地粘在身上,吸水的老头短裤也贴在白净的大腿上。   他只好又放下花洒,先把人的裤子扒了,又去脱他的衣服。   徐币商烧的眼尾飘红,里面盈满了水汽,茫然又恍惚,刚抬起胳膊脱完衣服,整个人就栽倒下去。   他连忙伸手去扶他,却被对方的唇一触即分的擦过脸颊,他浑身一僵,随即感觉到肩头滚烫的温度,他无力地揉了揉眉心。   “徐币商,我真是欠你的。”   徐币商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却使不上力,只好又沉重地闭了上去。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温柔的流过那头乌黑的短发,一双白皙细长的手浅浅的揉过去,透明的水珠在那张烧的通红的脸上短暂的停留,随即顺着脖颈在锁骨里聚成了一个小水洼。   外面大雨磅礴,狭窄的洗漱间内却热气腾腾,连氧气都被高温汲取,让人的鼻尖不由自主地泌出了汗,呼吸也变得滚烫。   徐科意目光沉沉地盯着坐在小板凳上的徐币商,对方的头发软趴趴的贴在脑门上,眼神带着迷茫,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荡。   “站起来。”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点命令。   徐币商缓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的话,软着两条腿站起来,伸出胳膊,以为是要穿衣服。   他暼了他一眼,喉结滚动,低声说:“转过去。”   得到指令的人又收回手,慢腾腾地转过身。   一只手却摁在了他肩膀上,本就站不稳的身体踉跄一下趴在了墙上。   滑溜溜的墙面差点没扶稳,一条长腿已经伸进来帮他稳住了身体。   趴在墙上的人却误会了,或许是在空气不流通的洗漱间内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他坐了下来。   于是两个人的身体好像齿轮一样重合在一起。   徐科意低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大腿上的人,抿着唇没说什么,只是将膝盖抵着墙面,让腿上的人坐的更稳。   而他拿着花洒冲洗着对方光滑紧致的脊背,漂亮流畅的后背线条好像连透明的水珠都妄图多停留一瞬,像珠子般迟迟不肯滚落。   他眸色深沉,不同色的两只瞳孔映出了对方背部光滑透亮的颜色,帮他洗澡的动作却依旧沉稳。   被马赛克糊成一团的2526叹了口气。   现在像这么正人君子的宿主已经不多了。   ……   帮徐币商洗完澡,又用小毯子将他裹在床上,只露出一张晕乎乎的脸。   对方也异常配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舒舒服服地洗完澡,连外面乌压压的大雨都浸不透一丁点凉意,清爽又干净。   反而徐科意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都被顺到了脑后,发根带着湿意。   又帮人把头发擦干,看着裹得像个蚕宝宝一样的人,他长舒一口气。   只是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气,又看到他浑身慵懒舒泰的模样,总觉得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   但看到那张红通通的脸,他最后也只是轻轻地弹了下他的额头。   算了。   看着对方像个不倒翁一样晃了一下,他无奈地摇头轻笑,转身走进了洗漱间。   里面很快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溅出来的水滴带着冰冷的凉意。   而坐在床上微微晃动的人,终于还是“扑通”一下倒在了床上,睡的四仰八叉,手里还抓着那条小毯子没放。   ……   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从狂风变为电闪雷鸣,即便关紧了窗,但骤然亮起的闪电还是带着在瞬间破开了半边天的威慑力。   一声闷雷响起,让徐科意在梦中醒来。   他看了眼时间,刚好是半夜两点。   夏季难以在夜中好眠,又有大雨作伴,他坐起来打算喝口水,却骤然听到布帘那头的声音。   “徐科意。”   徐币商的声音有点闷,还带着发烧未退的鼻音。   他没说话。   那边响起了翻身的动静,声音比之前又大了些许。   “徐科意……”   “……”   “徐科意!”   他撩开布帘,徐币商那双透亮的眼睛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   “睡不着吗。”   “嗯。”   徐币商裹着小毯子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里面水汪汪的带着点湿意,也不知道人现在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他没说话,转身离开。   在布帘重新将视野遮挡的时候,徐币商的瞳孔有一瞬间的颤动,只是很快布帘又重新掀开,徐科意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要不要喝水。”   提起的心脏降落,他点点头,就着他的手坐起了身。   入口是刚刚好的温水,缓解了他喉咙的红肿干涩,让他没忍不住抿了下湿润的唇,只是视线仍旧追着徐科意的身影。   等徐科意放好杯子,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布帘被掀开了一道缝,用小毯子垫着,缝隙后是徐币商的脸。   只是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那双眼睛就移开了,他沉默地躺下来,闭上眼睛没几秒,他又叹息着睁开。   “徐币商。”   那双在缝隙后的眼睫颤了一下。   “徐币商,你是不是想睡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   下一秒,布帘被掀开,裹着小毯子的人呲溜一下蹭了过来。   徐科意:“……”   他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轰”的一声响雷仿佛要把天震碎,连徐科意的心脏都跟着紧了一下。   随即他低下头,看着埋进自己怀里的人,一种无力感又蔓延了上来。   伸手摸上对方还在发热的额头,靠在他身上的人躲了一下,想把脸往小毯子里埋。   这么闷的天也不怕闷坏了。   终究还是心软更多,他托着对方的下巴没让他往下缩,侧过身虚虚地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睡吧。”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徐币商的脸,却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逐渐放松,紧紧攥着的小毯子也不再横隔在中间,而是对方小心往里蹭的身体。   最终他还是叹息一声,搂住了他的背。   徐币商抖动着睫毛,感觉到将自己包裹的温度,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而徐科意听着怀里人的心跳,心口微动,还是闭上了双眸。   黑夜和窗外的电闪雷鸣都成了虚无缥缈的梦。   或许他也不曾想过,他们多年未见,还未好好的了解彼此,却因为徐币商糟糕的自理能力和突如其来的过敏反应,强行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就如这个雨夜中的拥抱。   2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甚至听见了几声清亮的鸟叫。   徐科意睡的不是很好,总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身上让自己喘不过气。   睁开眼的时候,头脑还有些昏沉,脖颈被扫的有些痒,低头是徐币商毛茸茸的头发。   而对方大半个身压在他的身上,手脚并用,将他当抱枕那样紧紧地扒着不放,再看那条小毯子,已经被他的长腿踢到床尾用来垫脚了。   哪怕开着空调也散不去周身的闷热,他揉了揉眉头,先伸手试了下对方的温度,暖烘烘的,但好歹是不再发高烧了。   再看那张脸还是泛着红,可能过敏反应带来的不舒服,眼睫有点湿意,看起来像刚哭过。   伸手碰上去的时候,红通通的脸又暖又热,明明是一副棱角分明、大男人的长相,皮肤却又滑又软。   可能是手感实在太好,他像捏着一块会发热的棉花糖那样多揉了一下,忽然压在他身上的人蹭着动了动,他腾地一下把对方推开,猛地坐了起来。   徐币商茫然地坐起身,看着徐科意跑进洗漱间的身影,伸手揉了揉眼睛。   背对着门口,徐科意低头看着自己,清晨的慵懒被另一种躁动的东西代替。   他揉着眉心,“啧”了一声。   一个男人在步入青春期的时候就不应当和人同住了。   这是每个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会明白的道理。   “徐科意,我想上厕所。”   听着外面又闷又哑的鼻音,他皱着眉头说了一句,“等着。”   赤脚踩在地面的声音悉悉索索地走到门口。   “可是我忍不住。”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掀开了布帘。   徐币商睡眼惺忪的依旧没什么精神,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突然头一低,浑身僵在了原地,本就带着红的脸更是红透了整个脖子。   而徐科意面不改色的看他一眼,越过他走了出去。   听着下楼的脚步声,徐币商无力地扶着额头,低喃出一句,“徐币商,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   因为这个小插曲,吃早餐的时候谁也没说话,而徐币商还在过敏,所以徐科意特地给他做的清淡了一些。   不过他胃口不太好,吃的不多,只动了两筷子就恹恹地停了动作。   徐科意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收拾好碗筷后就去看店了。   门口的篮子放着几把湿漉漉的伞,他撑开晾在太阳下,路过一个拖着蛇皮袋的老人,他指着门口那袋空罐子说:“陈大娘,这里有些罐子你要不要。”   对方头发花白,老年斑爬满了整张脸,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回头,拖着长长的嗓子说:“小徐啊。”   她年纪已经很大了,佝偻着背,一只耳朵不太好,据说她是外省的,年轻的时候嫁到了小溪村,只不过丈夫对她并不好,那只耳朵就是被打聋的。   后来丈夫下水抓鱼的时候被电死了,儿子又在外面和人起冲突被打死了,女儿年纪轻轻的没上学,在外面被人骗大了肚子,知道对方有家庭之后,一时承受不了打击上吊了。   只留一个小外孙,陈大娘靠捡废品拉扯到了八岁,谁知道有一天出去玩的时候,又淹死在了鱼塘里。   村里有人说她命硬,家里一个个的都被她克死了,但一个人的命再硬哪能硬的过天呢。   叮啉咣当的蛇皮袋里面装的都是些空水瓶和废弃罐头,袋子已经很破了,甚至能看见几个补丁,他将那些空瓶子倒进去,又将整袋东西都装进这个新袋子里。   然后从仓库里搬出已经折好的纸箱。   空瓶子卖不了什么钱,但这些纸箱子却很值钱。   “小徐啊,用不上,这些用不上……”   陈大娘不好意思要,连连摆手。   开店的会自己把这些东西收纳好,无论怎么用都能值点钱,用来当废品实在可惜了。   “没事,这些东西在仓库里放着也是放着,昨天下大雨有好些都潮了。”   徐科意面不改色的搬出了好几公斤的纸箱,又用绳子将这些东西扎紧。   他穿着短袖,细长的胳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做起这些事来也干净利落。   这么重的东西,老人一个人肯定弄不回去,以前这个时候,他只能暂时关店,但现在不用了。   “我出趟门,你在家里看店。”   正偷偷摸摸往冰柜里摸东西的徐币商被猛然叫住,吓得立马把手收了回来,将手藏到背后,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干。   “哦。”   他眼神游移,看天看地,又摸了摸鼻子,然后觉得痒,忍不住挠了挠鼻头上的那个红疹。   徐科意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又说:“不知道价钱就看账本,其它不值钱的小东西你就看着收。”   说完,他从旁边推出一辆自行车,将纸箱捆在了上面,又一手拽着那个蛇皮袋,单手推着车走了。   陈大娘还在那急的摆手,一直不停的说:“不用,不用。”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只好边叹气边佝偻着背跟在后面,帮忙伸手扶着自行车后座,熟练的动作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炙热的阳光下,高挑的青年推着自行车,一手拿着一袋废品,却清俊的像太阳下屹立生长的树。   徐币商看的有些出神,一只手却摸进了冰柜,从里面拿出一罐冰牛奶,另一只手摸到柜台上的吸管,拉开拉环,将吸管放进去,他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冰凉清甜的味道让他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外面艳阳高照,蝉鸣声声入耳,徐币商坐在徐科意的椅子上,吹着他的风扇,看着他的风景。   “老板,买醋。”   一道稚嫩的童音将他从惬意慵懒中唤醒,他抬起眼,却没看到人。   那道声音再次催促了一句,“老板,买醋。”   他这才低下头,然后就看到一个还不如柜台高的小萝卜丁伸长了手。   看到他的时候,小萝卜丁还愣了一下,随即一脸严肃地质问他:“老板呢,我找老板。”   徐币商隔着柜台低头和他对望,指着自己说:“我就是老板。”   喉咙还带着红肿,所以说出来的话格外沙哑。   小萝卜丁被委以重任的出来买醋,自以为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可这个和自己穿的一模一样的怪人让他的任务遭到了巨大的阻碍。   于是那张小脸无比凝重,似乎是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假。   而完全陌生的徐币商也一脸认真的和他对视,似乎随时准备接下他这单生意。   徐科意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不知怎么的,他放慢了脚步,在村口那颗大树下停了下来,双臂环胸地靠在树干上,看着前面有些莫名凝重的场面。   终究还是小萝卜丁先退了一步。   这个人眼睛红红的,如果他不买的话,对方不会哭吧。   小萝卜丁狐疑的扫过对方湿漉漉的睫毛,看到他揉眼睛的动作,顿时如临大敌。   “我要买一瓶醋!”   他赶紧大声说出来,踮起了脚把钱送过去。   徐币商的眼睛刚才被风吹了一下,好像有粒沙被吹了进去,他揉出了眼泪,却越揉越不舒服,听到小萝卜丁的话,他只好先停下动作,回头去给他找醋。   小萝卜丁顿时松下一口气。   妈妈说长得好看的人哭起来最要命,这句话果然不是骗他的!   货架的东西分好了类别,摆放的有条有理,可见主人每天会用心的整理。   徐币商看了眼好多瓶不同的醋,最后选了瓶醋字写的最大的。   货架上没标价,因为村里的小卖部丁点儿大,价格都熟记于心了,也就没腾出功夫整理过。   徐币商记得徐科意交待过账本上有写,可他翻了半天也没翻到手上这瓶醋的价格。   小萝卜丁还在柜台前看着他,徐币商暼了他一眼,翻到头上的汗都出来了,静谧中,几声蝉鸣都像在带着催促。   最后他一把合上账本,心里过了好几遍,回忆起来的也只有那些千万上亿的大单,就连家里做饭的阿姨每个月的工资也是五位数。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面不改色的说:“十块。”   说完之后,他就开始观察对方的表情,却在那张小脸上看到了几分为难和纠结。   他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太贵了?还是太便宜了?   小萝卜丁今年三岁半,还没上幼儿园,但他已经能从一数到一百了,所以小小的十根本难不倒他。   但他手里拿的是五块钱。   这个任务他没办法完成了。   也不能回去交差了。   买醋太难了。   想着想着,小萝卜丁开始难过起来,嘴一瘪就要哭,但看到徐币商那双正看着他的眼睛,他又吸了吸鼻子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妈妈说他已经是小男子汉了,不能一遇到困难就哭。   徐币商却在一看到他瘪嘴巴的时候,心就提了起来,立即说:“一块!”   说完,他又小心地问了一句,“一块钱,你觉得怎么样。”   小萝卜丁眼睛红红地掰着又粗又短的手指头算了一遍,擦了擦鼻涕,说:“好吧。”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徐币商反过来找给他四块钱,最后当两个人都拿到自己该拿的东西之后,心里同时一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开店也没这么难嘛。   买醋也没这么难嘛。   两方友好的挥手告别,在晴空万里,绿树成荫下,真是一个宾主尽欢的场面。   【宿主,你又笑了】   “没有。” 第84章 都市乡村   1   徐币商正费劲地揉眼睛, 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有人来买东西,立即停下动作, 正襟危坐。   却看到推着自行车回来的徐科意,他松下一口气,继续揉眼睛,只是揉的眼泪汪汪的,还是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最后没办法, 他只好闷着声音开口:“徐科意,我眼睛难受。”   一只手拉开了他, 又抬起他的下巴。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正在靠近。   他的一只眼睛又酸又涩, 揉得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眼睛睁不开,又闭不上, 只好眨个不停, 泪汪汪地滚下了几滴泪。   模糊不清间,他下意识的又想抬手, 却听见面前的声音说:“别动。”   他动作一顿,慢腾腾地放下手,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   小时候就总听徐老头说他捡回了一个漂亮小孩,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还没什么实感, 后来年纪大些, 他被其他的事情占满,连回来的时间都在逐渐变短, 想起这个小孩的时间就变短了。   但现在看着, 突然发现其实他的心里一直都记得他, 从未有过强烈的陌生感。   还有徐老头真的没说假话, 对方真的是个漂亮小孩。   就是不够有活力。   徐科意暼到他唰唰往下落的眼泪,低头吹了口气,对方的眼睫飞快地颤抖起来,措不及防中和他对上了目光,于是他便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属于自己的倒影。   他淡然的别开视线,伸手擦过他眼尾的泪,轻声说:“好了。”   徐币商眨了眨眼睛,酸涩感瞬间被温热的泪水抚慰,没有了那种不适感,以至于他能回想起对方帮他擦眼泪时的触感。   沉默一秒两秒,谁也没听到对方的心跳。   “小徐啊。”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进店门,看到徐币商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徐币商看到她的时候也僵了一下。   对方手里拿着那瓶醋。   “小徐啊,不好意思,小孩子不会买东西,你看差了多少钱,我给补上。”   女人一边掏钱,一边频频看向眼眶通红的徐币商,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人不会被小徐说哭了吧。   “秀姨,和老醋是一样的,你补四块钱就行。”   “诶!”   女人收回目光,找回徐币商给的那四块钱,徐科意收好账,看到还没拆封的醋,又说:“我帮秀姨换个老醋吧。”   “那感情好,我还寻思着这醋吃不惯,还是老醋够味呢。”   换好东西,女人没走,又掏出两块钱说:“我给孩子买瓶汽水。”   说着又把目光转到了揉眼睛的徐币商身上。   可把这男人委屈的。   徐科意注意到她的眼神,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冒着凉气的橘子汽水,云淡风轻地说:“徐币商,过来叫姨。”   徐币商的眼睛越揉越痒,原来是眼睑下方长了个小红疹,听到徐科意的话,他停下动作,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但还是走了过来。   女人一听,连忙不好意思地摆手。   “不用不用。”   她没比徐币商大多少岁,只是徐币商养的精贵,不太显年纪,但他周身的气质还是带有能让女人脸红心跳的贵气和那种男人的风韵。   “要叫的,我叫姨,他也叫姨。”   徐科意面不改色的帮她把醋和汽水装进袋子里,又给她捎了个糖。   女人是后面嫁进来的,她只以为徐老头有徐科意这么个儿子,并不知道对方还有个亲生儿子。   而徐币商让他叫他就叫了,因为徐科意说的对。   “秀姨。”   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一出,女人的脸都涨红了。   她越听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她没见过大世面,但她也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有同性恋的。   她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却也一时间羞耻的面红耳赤,再看两个站在一起极为养眼的画面,更是一颗心都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诶,你怎么又给他拿糖,小孩子吃多了都坏牙了。”   女人红着脸有些嗔怪的埋怨了他一句,却也没把糖退回去。   “一个糖不值什么钱。”   徐科意说的随意,回头看了眼又开始揉眼睛的徐币商,皱眉说了一句,“别揉了。”   他拉开他的手,眼睑下面那颗小红疹都快被揉破了。   “痒。”徐币商闷闷的带着鼻音,一个字说的又快又轻。   徐科意没办法,只好用手碰了一下,刚刚进过冰柜的指尖带着凉意,瞬间让徐币商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女人不敢再多看,红着脸,一颗心跳的乱七八糟地走了。   奇了怪了。   她怎么觉得这么激动呢。   徐科意帮他揉了揉那颗小红疹,红艳艳的在眼睑下面,像颗鲜红的泪痣一样。   他拿出一罐冰牛奶摁在上面,叮嘱他说:“不能再揉了。”   徐币商被冰的一颤,但很快又舒服的不再乱动,听到他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却又听他说:“喝过的牛奶别忘了记在账上。”   他略微一顿,抿着唇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摁着牛奶罐,一只手翻开账本,虽然没说话,但浑身都透露着“小气鬼”三个字。   徐科意原本要上楼的脚步一收,索性站在他身后,低头看着他在账本上一笔一划地写下:“牛奶一……”一很快被划掉,改成了二。   他嘴角微抿,藏起了那点微翘的弧度,眼里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   算了。   2526听着外面的鸟鸣,看着阳光下绿意盎然的树,伸了个懒腰。   它就当是来度假吧。   ……   自从见识了对方糟糕的自理能力之后,徐科意就不敢再让他洗衣服了。   他提着脏衣篓,想着随便找点事给他做,便递给他一个篮子,指着柿子树靠右边的位置说:“那里种了青菜,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挖两个。”   徐币商接过小篮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徐科意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见他成功找到了位置,他才放心的走到水井边开始洗衣服。   而徐币商看着面前一颗颗嫩绿的小青菜,思索着直接拔会不会把根拔坏,于是,他回忆起徐科意的话,并且找到了重点。   挖。   他蹲下来,看着脏兮兮的泥土,眉眼带着肉眼可见的排斥和为难。   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一个大男人不能总是吃白饭,更何况徐科意还是他弟弟。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脸郑重的表情开始刨土。   徐科意洗好衣服,又全部晾在了后院的晾衣杆上,去挖菜的人还没有回来。   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带着一种莫名七上八下的心情,他走到地里,看到一个穿着老头衫的男人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奋力挖土。   因为太努力,还挖出了一身的汗,老头衫都被打湿了,汗水滴滴答答的从下巴滴落,他时不时还要抬手擦一下。   终于,两颗青菜被完美地挖了出来,连点根须都没有被破坏。   他站起身,眼睛亮亮地回头,徐科意满是无力地看着他。   “……”   “……”   徐币商被带到了水井边。   两颗青菜被随手丢到了地上,他想伸手去捡,却被扯了过去,一双满是泥巴的手被浸到了清亮的井水里。   被搓了一下,他才顿觉刺痛的嘶了一声。   而徐科意看着他被磨破的两只手,凉凉地扫他一眼,“徐币商,我还真是高估你了。”   他有些不服气,想说什么,可徐科意抓着他两只手搓着他手上的泥巴,他又觉得疼,便说不出话。   两双同属于男人的手在水流中交叠在一起,徐币商可能是心里还有那么点委屈,便在徐科意帮他搓手的时候不太配合。   他帮他洗手心,他就蜷手指,洗手指的时候,他就故意动来动去,还有搓指缝的时候,他又痒的把手攥紧。   最后徐科意反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强硬的将他拉过来伸到水下,他又想躲。   “徐币商。”   好吧。   他配合的把手伸过去,憋屈地抿紧了唇。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已经落于下风了!   好不容易帮他把手洗干净,上面一些细碎的小伤口已经肿起来了。   不亏是养尊处优的手,刨个土都能刨成这个样子。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块毛巾,用井水浸湿,又盖到了他的脸上。   徐币商“啪”的一下觉得自己被扇了个耳光,于是一屁股坐了下去,刚洗干净的手又脏兮兮地撑在了地上,自己还疼地嘶了一声。   “……”   徐科意叹出一口气,是真的透露出了一股子无力感。   “徐币商,你今年真的三十岁吗。”   说完这句话,他又认命的用毛巾帮人擦脸。   而被糊的睁不开眼睛的徐币商在这个间隙还挣扎着说:“三十一岁了。”   “哦,所以你知道你大了我九岁吗。”   他将毛巾甩到盆子里,又拉过他的手伸进来洗干净。   徐币商垂下眼睛,小声地说:“所以你不能叫我的名字,徐科意,你得叫我哥。”   “……”   他甩开毛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徐币商被看得眼睫颤了颤,自己老实的在盆子里搓手手。   不叫就不叫吧,生什么气。   2   吃饭前还得先擦过敏的药,这回是真的从前到后给他擦了个遍,擦到后面,徐科意那张淡然无波的脸上都冒出了青筋。   偏偏徐币商还无知无觉,看着他那副样子,徐科意作势就要去扒他的裤子,这个时候徐币商才好像反应过来那样,轰的一下红了脸,揪着裤腰不松手。   “不……不用了,这里没这么难受。”   徐科意暼了他一眼,没说话,泰然自若的去洗手了。   2526摸着下巴,一脸赞赏地点头。   临危不乱。   它匹配上的宿主果然没一个省油的灯。   但徐币商那双手却不太能拿东西了,细碎的伤口不少,浸过水后更是肿了起来。   本来这只是小问题,不算太严重。   可他是徐币商。   徐科意只好又给他擦了药,但没有给他缠绷带,天气太热,怕会发炎。   于是吃饭的时候,徐币商只能两只手摊开在那里,上面亮晶晶的带着药膏,等着风自然晾干。   而徐科意却莫名的顿了一下。   应验了。   他要给他喂饭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复杂的看向徐币商,他上辈子不会真的欠了他吧。   因为天气热,胃口不是很好,所以晚上做的是清汤小面。   徐科意低下头装作看不见徐币商,可对方那双眼睛的存在感太强了,好几次在对方坚强的拿筷子却拿不起来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那道欲言又止的目光。   最后,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徐币商。”   “当啷”一声,筷子彻底滚了下来。   他忍着突突直跳的眉心,弯腰将筷子捡了起来,又走到徐币商的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徐币商被他看的心里发慌,咽了咽口水说:“我不是故意的。”   “当”的一声,椅子放在他身边,徐科意坐了下来,然后用筷子搅动着他那碗快坨了的面,还没忘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送到他嘴边说:“吃。”   徐币商愣了一下,蜷着手指说:“这是你的筷子。”   “嫌弃那就饿着。”   他抿了下唇,张开嘴吃了,心里却忍不住觉得对方的脾气变差了,明明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徐先生”。   “别发呆。”   徐科意抬眸看了眼溅到他衣服上的汤汁,又用纸巾给他擦了擦嘴。   他的动作太自然,连徐币商也惊了一下。   他好歹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了,却被像小孩子一样对待,这……耻度也太大了。   徐科意自己做完后也愣了一下。   总觉得他过于自然的代入自己照顾人的角色了。   他抿了下唇,垂下了目光。   接下来的时间,谁也没说话,徐币商也老老实实地吃着面,吃到最后,他先别开了脸。   “不要了,吃饱了。”   他手上的药干了,只是手指头还肿着,说完话,他用两只手捧着水杯低头喝了口水,好半晌都没抬头。   徐科意低头看着他通红的耳朵,转头将剩下的半碗面倒进自己的碗里,然后就着筷子吃了起来。   徐币商抬头看向他,动了动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夏风徐徐地吹过来,伴随着几声蛙鸣,气氛安静而沉默,却也异常的和谐。   这一刻,徐币商的内心莫名的安宁下来。   徐老头不在了,但好像徐科意在,也很不错。   ……   徐币商折腾了好几天,身上的红疹才慢慢消退下去,但不知道右眼睑下面那颗红疹是不是上次被他揉破了,结成了一个小小的疤,疤褪了之后就变成了一颗痣。   不是特别显眼,但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又很容易注意到。   这让徐币商英俊的脸多了点别样的魅力,引的人总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但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还是天气太热,徐币商又感冒了,总是吸着鼻子,时不时的还要打几个喷嚏。   也因为他反反复复折腾的身体,也没有再提起要送他去镇上住的事情。   炎炎夏日下,他挥着锄头开垦旁边的地,而徐币商戴着草帽,穿着短裤和老头衫,正蹲在地上努力的把一个个西瓜掰下来。   徐科意除了开店也不是什么都不干,后院那块空地他用来种了西瓜,现在正好是长成的时候,收了可以运到镇上去卖。   徐币商主动请缨要来帮忙,想着摘西瓜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也就由他去了。   而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摔坏了两个西瓜,自己栽了三个跟头,总共摘了二十个不到。   看着对方那张大汗淋漓的脸,还有越努力越笨拙的动作,他揉了揉眉心,没什么表情地说:“可以了。”   徐币商还记着要摘就摘长得好看的,这样会卖的更好,听到徐科意的声音,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站起来的时候还扶了下腰,显得他多辛苦似得。   他眉眼未动,看着他抱着一个大西瓜的样子,单手拎着锄头往前走,而徐币商跟在身后,长腿迈的倒是快,不大一会儿就追上了他。   “徐科意,这个我们可以留着自己吃吗。”   他侧头暼了他一眼,嘴唇微张,但看到他那双眼睛,要说出口的话不知怎么的一转,脱口而出道:“不行。”   “为什么。”徐币商和他肩并着肩,有些失落地问他。   他嘴角轻扬,又很快恢复如常地说:“因为它长得好看。”   徐币商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大西瓜,幽幽地叹了口气。   怪他,他挑了好久呢。   ……   因为西瓜总共就十来个,徐科意没有开小货车,而是准备开三轮车。   看到他要出发,徐币商跟了上来,自己还懂事的带了个小板凳。   “我也要去。”   徐科意将西瓜都放好,确认不会掉出去,他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也没打算让你一个人在家。”   总觉得留他在家会更不放心,还是放在身边看着吧。   徐币商高兴起来,兴致勃勃的把自己的小板凳放上去,还没忘记扶正自己脑袋上的草帽,然后长腿一跨坐了上去,目光亮亮地看着他。   一副从没进过城的新奇样子。   徐科意有些好笑,恐怕对方真正见识的那些东西才是小溪村企及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东西。   他坐上驾驶座,回头看了眼徐币商,淡声说:“坐好了。”   磕磕巴巴地启动颠簸了一下,徐币商的屁股差点被颠了出去,之后是突然加快的速度,让他措不及防的用力拉住了旁边的护栏。   后面的路平稳起来,风声逐渐变大,前面是一条长而笔直的小路,四周全是金灿灿的稻田,蓝天白云,一望无际,仿佛到了一个自由自在的旷野。   徐币商笑起来,他所受到的教育向来是含蓄而内敛的,但此刻却能看到他眉眼间的明亮,草帽被风吹开,由一条绳子挂在脖子上,在明媚的阳光下,连吹过来的风都带着炙热。   但他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   徐科意借着余光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带笑,那双眼睛仿佛都在发光,他收回视线,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从来都没有讨厌过徐币商,从一开始就是。   ……   傍晚的小镇很热闹,这里自发的形成了一个美食街,因为后面就是一所中学,所以这里有许多五花八门的小吃摊摆放在两侧。   徐科意支起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切开的西瓜,徐币商什么都不懂,却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不过他还算听话,没有出去乱走,而是搬出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了他的身边。   徐科意来到镇上还要去店里订货,他将东西都摆好之后,叮嘱他说:“西瓜一块钱一斤,这些切好的,小的两块,大的三块,如果有人要装盒,你就说暂时没办法做。”   “为什么。”他仰头看着他。   “因为你会切到手。”   回答完,他将徐币商挂在脖子后的草帽戴在了他脑袋上。   又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灌牛奶递给他,帮他放好吸管,再次叮嘱道:“不要离开这里,我很快就回来,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打电话给我。”   见交代的差不多了,他看了眼时间,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人老实地坐在小板凳上喝牛奶,他才放下心。   等徐科意消失之后,把牛奶罐吸空的徐币商才猛然想起来,为了防止有人找到他,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根本就没有带过来。   “你好,西瓜怎么卖?”   三两个年轻姑娘互相推搡着走到摊位面前,脸红红地盯着徐币商的脸和老头衫下紧致矫健的身体。   完了。   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但现在突然就觉得有些慌了。   “西瓜一块钱一斤。”   因为感冒,沉稳的男低音带着点鼻音,显得有些哑,却很抓耳。   几个女孩子的脸更红了,小声问:“能不能便宜一点啊。”   徐币商的心里咯噔一声,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得出结论,他从没有自己去买过西瓜,更没有摆过摊,就连平时吃的都是别人切好摆好盘的。   最后,他试探着问:“你们觉得……便宜多少比较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徐币商:在逃贵公子   虽然没有常识,自理能力又差,但主打的就是一个脾气好 第85章 都市乡村   1   徐科意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人山人海的场面, 甚至在狭窄的步行街前面还排起了队。   徐币商的帽子堆在了后面,露出他那张英俊贵气的脸,他笑得像夏日下向阳而生的向日葵, 傍晚的晚霞都在他身上披上一层耀眼的光辉。   待徐科意走过去的时候,人群里还发出了一两声小小地惊呼。   他抬起眼眸看过去,几个姑娘红着脸捂住了想要惊叫的嘴。   他抬手将草帽盖在了徐币商的脑袋上,徐币商回头看向他,眼里带着晶莹的光。   “徐科意, 西瓜卖完啦。”   旁边几个帮忙切瓜包装的姑娘跟着点点头。   原来在徐币商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几个姑娘也被难住了, 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生怕他做生意被骗,于是留下来为他出谋划策。   最后几个人商量了好一通,认为切开散卖更划算。   而徐币商这人没什么优点, 就是听劝, 便答应下来。   见摊子上只有他一个人,几个姑娘还主动留下来帮忙, 到处招揽客人,连自己的朋友都被拉过来充人头。   终于在她们的努力下与徐币商不经意出卖的色相中,这里的生意做了起来, 还好的不得了。   但是切西瓜又成了个问题, 姑娘们掌握不好那个度, 怕切少了,又怕切多了, 想让徐币商来, 他却摇摇头, 认真地说:“徐科意不让我切, 说会切到手。”   一个三十来岁的英俊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又乖又听话,谁能懂啊!   于是姑娘们一撸袖子,自己上了!   几个人通力合作,还真把小摊子支楞起来,打理的有条不紊。   徐币商别的不行,算账倒是快,几块钱的东西一过脑就算了出来,比计算器还快。   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徐科意放在保温箱里的冰牛奶,十分大方的一人一瓶的分了,分吸管的时候,姑娘们纷纷摆手,咕咚咕咚两下直接干了。   他愣了一下,学着对方豪放的姿势,结果被呛的眼泪都冒了出来,给几个姑娘吓得不行,最后还是让他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咬着吸管,一边收钱算账。   徐科意回来的正是时候,西瓜都卖完了,只剩下最后一个还没切。   他看了眼忙活的满头大汗的徐币商,他过敏刚好,皮肤还很敏感,这么一晒,脸上又红了起来,他拿出一块湿毛巾摁在他的脸上,徐币商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却没一点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徐科意也习惯了,没有一点不自在,旁边几个姑娘却莫名的脸红了起来。   他看了眼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小摊位,明白仅靠徐币商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便和缓地说:“辛苦了,这个西瓜就送给你们吧。”   几个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却莫名看着两个人插不进去的氛围,又有种待在这里不太合适的感觉。   一番客气的推辞后,几个姑娘还是将西瓜抱走了,走的时候还互相交头接耳、兴奋又激动地说着什么。   徐币商在听到要把西瓜送出去的时候,就想要说什么,但被徐科意用湿纸巾擦着脸,强硬的让他闭上了嘴。   等人都走远之后,他才小声地问:“为什么要把那个西瓜送出去。”   他暼了他一眼,开始把小桌子收到车上。   “人家那么辛苦的帮你做事,送个西瓜又怎么了。”   徐币商拎起自己的小板凳上了车,又扶了扶脑袋上的帽子。   “可是我已经把牛奶分给她们了。”   徐科意一阵失笑,回头看向他,“怎么今天这么精打细算了。”   他知道徐科意说的是他前几天卖醋的事。   脸一热,他屈膝坐在小板凳上,两只手搭着膝盖,看着前面大片绚丽的晚霞。   “那个西瓜是留给你的。”   他想着徐科意那么忙,还一口都没吃上呢。   徐科意动作一顿,眼睑微垂,恰好这个时候云层散开,宛若回光返照那样,一道耀眼的金辉从云层里刺透出来,描摹在他骤然柔和下来的侧脸轮廓上。   “家里又不是没有。”   留下这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他启动车子,摇摇晃晃地驶离了这道拥挤的步行街。   叮叮咣咣的声音在颠簸中响起,他低下头,钩挂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个捏瘪了的牛奶罐,挤挤攘攘地撞在一起。   他嘴角一弯,迎着落日,面向晚霞,蝉鸣和叮咣作响的牛奶罐也能汇成一副夏天的画。   ……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田地里劳作的人也都回了家,清亮的月色照亮了前面的路,一路的蛙鸣成为了前方指引的方向。   把车开到门口,等徐币商下来之后,他又开着绕了个方向到后院以前养牛的地方,把车锁好,再收拾好东西,刚准备往前走就听到大门的位置传来一声巨响。   他连忙快步跑过去,只见大门敞开,里面的东西一团乱,心脏一紧,他急忙走进去,顺手拿起了一把雨伞。   “徐币商。”   碰撞的声音在仓库的位置响起来,他立马跑过去,却见三四个健壮的男人正趴在地上,而徐币商一脚踩一个,他进去的时候,对方正一拳头砸在一个男人的脸上。   心里松下一口气,攥着雨伞的手也松开。   人看着矜贵,却也是个大家族里面培养出来的练家子。   等人都爬不起来了,徐币商才看向徐科意,凌厉冷淡的双眼瞬间变成圆溜溜的无措。   “徐科意,有小偷。”   这里闹的动静不算小,隔壁几户人家全出来了,嚷嚷着说隔壁村有好几个地痞流氓回来了,自家的鸡前几天找不到,还以为丢了,想来也是被偷了。   普通的农户家对这些不学好的地痞流氓向来深恶痛绝,纷纷吐了口唾沫,咒骂偷东西要遭报应。   而那些人却鼻青脸肿的哎哟出声,叫嚷着徐币商打断了他的骨头,要让他赔钱。   徐币商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突然被污蔑,还被倒打一耙,他立马就生气起来。   “是你们先来偷东西。”   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吵过架,哪里是几个流氓的对手。   对方在那里耍赖撒泼,死不认账,面对大家的指责还一副不要脸的模样,话里话外的不停叫嚷着徐币商打了人,要让他赔偿医药费,要不然就天天来这里闹,让他生意都做不成!   徐币商气的面红耳赤,他紧紧地抿着唇,二话不说,直接上去一脚踹断了对方的肋骨,在明显一道“咔嚓”声中,四周陷入了沉默。   “你说赔多少钱可以断你一根骨头。”   居高临下的目光和明显有一丝狠意的语气让人缩在地上抖了抖。   徐科意毫不怀疑,对方如果敢报价,徐币商真的会当场丢下一张支票,然后一根一根的把他所有的骨头都踹断。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有时候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已经算不上什么问题了。   四周的村民也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话,他们只敢动动嘴皮子,哪敢真的动手啊,尤其像他那样干脆利落,一脚下去,肋骨就断了。   徐科意直接报了警,将徐币商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对方还有些气不过,他无奈又好笑地拉着他,轻声说:“行了,警察待会儿就来了。”   “他们先偷东西,还让我赔钱!”   可见是真的气狠了,连平日的矜持温吞都看不见了。   “好了,待会儿警察会把他们带走的。”   可不能真的让徐币商动手,因为严重了真的要赔医药费。   警笛声从前头的小路传来,村子里的其他人都点亮了灯,近的都打算出来看热闹,远的也纷纷探出头四处张望。   原本龟缩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几个人见警察真的要来了,眼珠子一转,推开人群就想往外跑。   也就那个被踹断肋骨的跑的慢,立马就被村民们拦住了,其他几个人可不管自己的同伙被抓住了,撒丫子就往黑的地方狂奔。   徐科意长腿一伸绊倒了一个人,揪着他说:“别跑了。”   你说不跑就不跑,妈的!   被抓住了他还在奋力反抗,结果就见跑出去的两个人一人被拽着一条腿拖了回来,俯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徐科意轻轻地叹了口气,“都说了别跑了。”   男人缩着不动了。   不跑了,不跑了,打死也不跑了。   警察来的时候没想到还要叫救护车,于是一大群人又在村头那颗大树下等救护车过来。   偏僻狭小的小溪村还从来没这么热闹过,连第二天要上学的小孩也都凑了过来,长辈们也没让他们回去,实在是这个热闹大家都想看。   等救护车的空档,警察顺便把笔录给做了。   徐科意不认识这些人,但有些年龄大的知道,这几个流.氓都是隔壁大河村的,小时候不学好,长大了就专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嘿,这么一听,还不是一回两回了。   因为对方的伤不太确定,所以问的多了些,如果真的严重了,影响到个人生活,徐币商也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主要是怕对方的家里人来闹。   “多少钱。”徐币商淡着一张脸,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做笔录的警察就抬头看向了他。   徐科意连忙捂住他的嘴,微笑着说:“如果真的影响到了个人生活,我们会赔偿医药费的。”   “呜呜呜……”   赔可以,等他再去打断他们几根骨头!   2   笔录做完了,救护车也来了。   还好,只是普普通通的骨折,养一段时间就能下路,这方面就不需要徐科意他们出面了,等人能下地了,还要去警局喝两杯茶。   见没热闹可看,村民们也纷纷打着哈欠散了,提溜着自家小孩,让他们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去上学。   走的时候还听见有人嘟囔,说这个打人的小伙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徐币商垂下了眼,沉默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谁家的小毛孩精神了,闹腾着不愿意睡,没多久就听到了揍孩子的声音,嚎的村尾都能听见。   徐科意轻出一口气,头也没回地说:“好了,走吧。”   晚上折腾了这么一通,也不知道他藏起来的那个大西瓜能不能哄好他。   嘴角轻扯,他笑了一下,却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   回过头,徐币商站在月下,那双透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双眼睛好像一个清澈的湖泊,倒映着月光,藏着许多想说的话。   “愣着干什么,走了。”   他别开目光,如之前许多次那样,带着淡然的沉默。   但可能是今天都累到了,又或许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在沉寂之后,蔓延上来的空虚就变成了许多想要说的话。   一阵风吹过来,吹乱了徐币商头上的碎发,那种生气变成了一直没说出口的委屈。   他低下头,抹了抹眼睛。   “你又怎么了。”   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个又字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   果然,原本还是红通通的眼睛,这下彻底湿漉漉的冒出了水光。   “徐科意,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   “我帮你了啊。”   “你没有,你不让我说话。”   他边说边揉眼睛,越揉眼睛越红,本就感冒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酸涩的鼻音。   他哭笑不得,走过来拉着他的手不让他揉,本就过敏刚好,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待会儿眼睛又肿的难受。   “是我错了,好吧。”   可能他真的错了,因为要哭不哭的人,这下真的要掉眼泪了。   “你把我留给你的西瓜送人了,仓库里的东西都被他们弄坏了,他们还冤枉我要我赔钱,你让我有事就给你打电话,可我根本就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所有的委屈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最后那句话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长时间压在心里的疑惑和迷茫变成了委屈与难过,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他与这里每一分每一秒的不相融都成为了难以说出口的孤独。   徐科意轻声一叹,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么多天下来,他们一直没能好好的沟通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没有我的联系方式,也认为我们之间没有联系的必要,但是……”   这句但是还没有说出来,对方那双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掉下了一滴泪,在晶莹的月下泛着透亮的光泽。   他真的在难过。   徐科意心脏一紧,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对方病中说的那句话。   ——“徐科意,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对方为什么突然会回来呢,而且对他好像没有任何陌生感,亲近又信赖,明明他们许多年都未曾见过,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看清过。   为什么呢。   “徐币商,你为什么执着的想让我叫你哥哥,可我们本来就不是兄弟的关系,不是吗。”   他直视着他,带着一丝有些残酷的冷静看着他那双在哀伤中震惊的眼睛。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觉得对方在常识上就是一个事事都被安排好,温驯又笨拙的小孩。   可他真的不懂他和徐老头之间的恩怨,也不明白为什么徐老头都死了,对方却没有回来看他一眼,更不明白走都走了,已经享受到他身为徐氏太子爷的身份,还要突然回到这个破旧偏僻的小地方干什么。   明明晚上总是热的睡不好,这里的饭菜也吃不惯,过敏刚好,身上又到处都是被咬的蚊子包,可却一次都没有提过要走的事,就像他也没有提过为什么要来,就默认的在这里生活了。   徐币商怔怔地看着他,那张脸和那双不同色的眼睛太独特,看一眼就很难再忘记。   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那时候他还抱过他。   对于徐老头捡回的这个小孩,他起初心里是有些别扭的,但随着他长大,他逐渐要接受自己的命运,明白只有小溪村才是他的家后,相隔万里,越远越想念。   于是他午夜梦回的时候,反反复复的想起这栋房子,后院的柿子树,还有那头衰老的黄牛。   最后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徐科意,想他短短小小的手,想他的眼睛,想他的鼻子,想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不会叫他哥哥,会不会一看他就笑。   除了徐老头,他与这个世界好像又有了一层联系,他不再孤单,他的心里满的发胀,一种安全感让他不再惧怕空旷的夜晚。   哪怕他从未回来,不能回来,也不该回来,可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可事实是,他们连最基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徐科意,当年你大学报道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了。”   他喃喃地说出这句话,眼里还带着泪光。   “是。”他抿了下唇,直视着他。   “那为什么你没有回头。”他继续说:“我回头看你了,想和你说话,但你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眼睁睁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和刚才一样。   那一瞬间的空虚前所未有的强烈,好像他期望的变成了单薄的纸,一戳就破。   徐老头不要他,徐科意和他也没有关系。   他仍旧是孤单的自己。   徐科意心头一颤,看向他的目光微微震动。   对方回头看他了?   他并不知道。   他只以为他不该也不能和徐氏的继承人有太多的关系。   没人喜欢一个突然冒出来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   “对不起。”他张了张嘴。   他看起来又要哭了。   徐币商难过地摇头,“徐科意,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略带几分哽咽的声音让人心头发涩。   徐科意喉头一紧,看着他的眼泪滑过眼睑下方那颗小小的痣,虽然很不应该,但现在站在月下哭泣的徐币商,真的很想让人亲亲他。   “没有。”   他喉结滚动,张开双臂将他抱进了怀里。   “徐币商,你想住就住吧,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你想住一辈子都可以。”   他的徐本来就是徐币商的徐。   ……   2526撑着下巴悄咪咪地去看徐科意的脸。   本来那天月下,如此良辰美景,怎么也该接个吻了表一下内心丰富的情绪。   结果一个拥抱就完了。   完了!   2526从没有如此怀念过那段被马赛克糊住的日子!   【宿主,不管你相不相信,你和徐币商之间是有不可分割的缘分的】   徐科意整理货架的动作没停,面不改色地说:“嗯,谢谢你,虽然有点叫不出口,但我会努力试着把他当哥哥的。”   【……】   不是,和你们人类沟通这么困难吗!   【老婆!你应该叫他老婆!他是你未来老婆!】   徐科意眼睑微颤,这次索性保持沉默不说话了。   【……】   累了,就这样吧。   当哥也挺好的,白天叫哥哥,晚上哥哥咳……   仓库里的一些东西被损坏了,其中就有一箱挂面被压的稀碎,还打烂了一箱子酱油,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里面清理干净,但损坏的货他还要及时补上。   今天开门有些晚,他刚把闸门拉起来,几个坐在外面的女人和老人就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哭。   徐科意看了几秒才明白她们在哭什么。   无非是他们的儿子/丈夫被打断了骨头,连床都下不来了。   嗯,警察局牢房的床。   他被哭的眉心泛疼,皱了下眉正要开口说话,楼上突然掉下一个汽水瓶子,“嘭”的一声砸碎在她们的脚下。   几个女人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就是徐币商面似沉水的脸,一副她们要再敢闹就打断她们骨头的架势。   不得不说好歹是大集团的继承人,板起脸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吓人的威严。   他手上拿着一个空瓶子,作势又要往下丢,几个女人被吓得脸一白,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跑了。   他哼了一声,等徐科意走出来的时候,那颗探出阁楼的脑袋又呲溜一下缩了回去。   这几天都是这样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哭的眼泪汪汪的觉得伤了自己的面子,还说了些伤心难过的话,这个自诩自己已经三十一岁的男人突然觉得羞耻起来。   一对上他的视线总要躲开。   他看了眼地上碎裂的玻璃渣,先用扫帚清理了,以防被喜欢赤脚跑的孩子踩到。   然后他放下东西,不紧不慢地上了阁楼。   果然,刚刚凶神恶煞做完坏事的人正一脸端庄地坐在书桌后面,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看着他高中时的课外书。   “徐币商。”   对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拿书的手慢慢支起来,直到将整张脸挡住。   “徐币商,谁教你往楼下砸瓶子的。”   对方没说话,将脸藏在了书里。   他走过去,抽走他面前的书,直视着他那双瞬间有些慌乱的眼睛。   手指敲了敲桌子,他没什么表情地问:“徐币商,谁教你往楼下丢瓶子的。”   手上空了,他只好左手抠右手,右手抠左手,听到徐科意的声音,他小声地回答:“豆芽说的。”   豆芽就是秀姨那个三岁半的小儿子,还没上学,整天光着屁股去地里抓蝌蚪。   徐科意都被气笑了。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难怪他这两天总见豆芽往这跑,还以为秀姨又指使他来买醋。   “你知不知道瓶子从楼下丢是能砸死人的,要是真的砸到人的脑袋怎么办。”   徐币商抬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我瞄准了的。”   瞄准了?   他冷笑一声,低头看着他。   “徐币商。”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他低下头,老实诚恳的认错,心里却憋屈的不行。   明明说好了要叫哥哥的,又指名道姓的叫他名字,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徐科意:#我那三十一却堪比三岁半的哥哥 第86章 都市乡村   1   徐币商被不轻不重地教训了一顿, 气的他中午多吃了一碗饭,还吭哧吭哧吃了大半个西瓜,一点也没给徐科意留。   他觉得徐科意这人不讲信用, 还没大没小!   “没大没小?”徐科意抬起眼眸,不冷不热地看向他。   “每天的衣服是谁洗的,饭是谁做的,之前晚上一个人害怕的时候,是谁哄你睡觉的, 嗯?”   他站起来,身体的阴影将他笼罩。   “你说谁没大没小。”   徐币商抠着手指, 很难去承认自己在这之中起到的作用就是每天睡了就吃, 吃了就睡,偶尔还要制造点麻烦让徐科意操心。   但让他承认那也太伤他的自尊心了。   他默默地抬起头,小声说:“徐科意, 你要不要吃西瓜, 我去帮你拿。”   说完,他自己先打了个嗝。   看着他撑的小肚子都要出来了, 徐科意低笑一声,“刚刚是谁死命往嘴里塞的。”   简直幼稚的要死。   大概徐币商唯一能想出来对付他的方法,就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然后再说服自己他身为哥哥, 得让着他。   看不出一点聪明的样子。   徐币商眼神游移, 站起来想往外溜,“我去看店了!”   “跑什么。”他一把拉住他的手, 徐币商踉跄一下靠进他的胸口, 炙热的夏日让相贴的体温攀升, 轻薄的布料挡不住肌肤的柔韧。   那一瞬间, 他们好像同时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   那么近,近的呼吸相闻。   对视的双眼都仿佛席卷的漩涡那样带着引人遐想的深邃。   徐科意先松开了他,别过头说:“我待会要去地里干活,你留在家里看店,货架上我已经都标好了价格,这次别算错账了。”   他拿起一顶草帽戴在头上,又顺手拿起放在门边的镰刀,出门的时候顿了一下,似乎想回头看他一眼,但还是走了出去。   而徐币商仍旧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咽了下口水,心脏如雷般快速地跳动起来。   他扭过头,藏起了耳朵上的红。   ……   六月是夏日正盛的时候,是西瓜成熟的时候,也是早稻收割的时候。   徐老头在小溪村有一亩地,不大,种的粮食也不卖,都是留着自己吃。   之前徐科意没去市里上大学的时候,这里的活就是他来干,后来他离开了,徐老头年纪又大了干不动,这亩地就荒了一段时间,不过地还是好地,今年的粮食一片金灿灿的饱满又有生机。   “小徐啊,这么大太阳就下地呢。”   遇到在树荫下乘凉的老人,对方拿着一壶茶,一把蒲扇,旁边还有把镰刀,想来也是要下地收粮食。   不过农家人早出晚归,讲究天刚亮就出去干活,像这么热的夏天,通常也会避开中午这段时间。   徐科意抿了下唇,说道:“早上起来晚了,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老人注视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说:“还是年轻人身体好啊。”   说完就摇着蒲扇,悠哉悠哉的打算小憩一下。   ……   独自留在家里看店的徐币商只坐了这么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心里总浮动着想让他做些什么,于是他时不时地翻看着手上的账本,发现徐科意记得很详细,工整的手写字也好看立体。   现在很少有年轻人会手工记账了,更没有耐心一个一个写下这么整洁好看的字。   看了一会儿,他喉结微动,那种驱使着像让他做点什么的感觉越加浮躁。   他索性合上账本站起来,内心强烈的涌动着想去找徐科意的想法,可刚走出门口,他却忽然想起,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徐科意。   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自家的地在哪。   恰好这个时候,穿着条小短裤的豆芽挎着一个小篓子从前面路过,他眼睛一亮,招呼道:“豆芽。”   还没柜台高的小萝卜丁抬起头看向他,叫道:“老徐。”   他噔噔噔地跑过来,两只手扒拉着柜台问:“老徐,他们有人来找麻烦了吗?”   徐币商点点头,“来了,但她们被我吓跑了。”   豆芽咧开缺了一嘴的牙,边漏风边说:“管用吧,之前村尾的强子和我打架,他妈来找我,让我家赔钱,当天晚上我就拿着弹弓去把他家的窗户崩了。”   他有些得意,微微摇晃着小脑袋。   “然后呢。”   这些事对于徐币商来说又新奇又遥远,这个年纪的他已经开始接受最为严苛的教育了,平常连一言一行都要接受监督。   那时候村里也有几个玩伴,但因为有一次他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第二天他就被接进了城,直到半年后才回到这里,从那以后,他却再也不敢和他们一起玩了。   因为如果他不按照要求来规范自己的一言一行,他就只能留在那个冰冷空旷的地方,再也不能回到这里。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上中学的时候就离开了。   一走就再也没能回来。   “然后我妈把我揍了一宿,屁股都揍肿了。”   豆芽皱着鼻头,整张小脸都拧巴在了一起。   显然认为自己身为一个男子汉却被揍屁股实在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   徐币商笑了起来,轻声说:“我没有被揍屁股,不过如果我不听话,我就要跪在书房里,边跪边写检讨书,嗯……字数不得少于五千字。”   豆芽还没上学,不知道写检讨书是一件怎样可怕的事,但下跪他却能听懂,便肃着一张小脸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随便下跪。”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惊讶,问:“这是谁教你的。”   豆芽挺起胸口,自豪地说:“我爸说的,他每次做错事的时候都会被我妈赶到外面去,我妈让他认错,他就会这样说。”   他忍不住赞叹,“你爸真硬气。”   “不啊,刚说完他就跪下了。”   “……”   “因为我爸又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   他忍不住笑起来,撑着下巴,说道:“你爸说的对,男儿膝下有黄金对,能屈能伸也对。”   豆芽又好奇地问他,“那你现在做错事还要下跪吗。”   他摇摇头,“不用了,因为让我下跪的人快死了。”   豆芽那张小脸又皱了起来。   “可我妈还是会揍我屁股,不过算了,揍就揍吧,她还是活着比较好。”   看着他徒自摇头的模样,徐币商欣赏的夸道:“你真孝顺。”   “她死了就没人给我做饭了,我爸做饭太难吃了,狗都不吃。”   三岁半的小孩尚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只觉得死去的人是离开这里去了天上。   徐币商轻轻地拍了下他的头,温柔地说:“童言无忌。”   豆芽摸了摸自己毛刺刺的脑袋,踮着脚张望了一会儿,问:“老板呢。”   “他去地里干活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   他顿了一下,心里骤然一松,轻快地答:“正要去。”   豆芽眼睛一亮,扒拉着柜台,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他,“老徐,我带你去抓泥鳅吧。”   抓泥鳅,听起来是一件十分新鲜的事。   “好啊。”   注意到豆芽挎着一个小篓子,抓泥鳅肯定要东西装起来,他便跑回后院,提了个只有脑袋大的小红桶。   拿好钥匙,他又想了想,从大冰柜里拿出一瓶冒着凉气的橘子汽水,又拿出两罐冰牛奶,关好闸门,转头看到豆芽赤着的小脚,叹了口气说:“以后再也不能从楼上丢东西了。”   “为什么。”豆芽仰着脖子问他。   “因为如果你真的被碎玻璃划伤脚,我会伤心的。”   豆芽想了想,低头看了眼自己灵活的小趾头。   “好吧,那我也不用弹弓去崩人家的玻璃了。”   他十分善解人意的明白了徐币商的意思。   徐币商高兴起来,分给他一罐牛奶,又帮他拉开拉环,放好吸管。   豆芽却摇了摇头说:“妈妈说了,不能吃嗟来之食。”   稚嫩的童音发音如此准确,徐币商还惊了一下。   他端起一张脸,认真地说:“好朋友就是要学会分享。”   豆芽抬起头和他对视了几眼,随即接过牛奶,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财大气粗地说:“好吧,那待会儿我抓到的泥鳅分给你一半。”   “谢谢你,豆芽。”他认真的感谢他。   “不客气。”   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各自捧着一罐牛奶走上了绵长的小路。   炙热的阳光下,相同的老头背心和褐色短裤远远的入了明媚的阳光中,蝉鸣蛙叫,伴随着牛奶罐喝空的呼噜声,是比冒着泡的橘子汽水还要更清新香甜的味道。   狭窄坎坷的田梗上,他和豆芽一前一后,在亮的刺眼的光线中,他眯着眼看到了金灿灿的稻田里那个弓着腰割稻子的身影。   “徐科意!”   他踮起脚用力地挥手。   随着他这声放声高呼的声音,那些严于律己又苛刻规范的教条好像通通都离他远去。   他看着徐科意擦了擦头上的汗,直起身回过头,他两眼明亮,向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阳光下,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束向阳而生的向阳葵。   而徐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汗水延着他的下巴滴落,炙热的温度轰开了灼人收紧的火。   他喉结滚动,透明的汗珠延着他的脖颈滑进了衣领,带起一道引人遐想的痕迹。   2   坐在靠路边生长的树下,清凉的橘子汽水冰冰爽爽的从喉咙滑进胃里,缓解了炙热的夏日下所带来的燥意。   徐币商侧头看着他薄唇微张、喉结顺着汽水上下滚动的模样,没来由的跟着咽了下口水,觉得有些干渴。   他别开视线,抿唇数着地上的蚂蚁。   徐科意回头看向他,清冽冷淡的双眼映出他的侧脸轮廓,视线划过他眼睑下方那颗小小的痣,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仰头将汽水喝尽。   看到他还带了个小红桶,他用手背抹去嘴角溢出的水色,问:“你拿桶过来干什么。”   里面还有两个空的牛奶罐。   “豆芽说要抓泥鳅。”   说到抓泥鳅,他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似乎极为感兴趣。   徐科意暼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在徐氏大楼谈妥一个几千万的项目的时候有没有这么高兴。   说着,豆芽光着脚丫在田梗上跑了过来,身上垮的小篓子在肩膀处打了个结,想来是刚刚去找秀姨了,帮他把这个有些长的绳子缩短了一些。   “老徐。”   豆芽用力地招手,咧着那口漏风的大牙。   徐科意听到这个称呼微微一顿,用余光扫了眼徐币商一副见到至交好友的脸色,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站起来将自己脑袋上的草帽扣到他头上,叮嘱说:“就在这附近玩,别走远了。”   徐币商仰头看着他,想把脑袋上的草帽还给他,却见他已经拿起镰刀离开了。   豆芽一路撒丫子跑过来,见他看着徐科意的背影出神,跟着看过去,见已经被割出一条路的稻田,惊叹道:“老板真厉害,一个人都能割这么多。”   徐币商看着他在阳光下认真专注的侧脸,还有泌着汗的鼻尖和额头,抿了下唇说:“对不起豆芽,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抓泥鳅了,我得去帮徐科意干活。”   他有些愧疚,觉得自己答应了别人的事做不到就是不讲信用。   “你要去割稻子吗?”   “嗯。”他点点头。   豆芽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只能去你们的地里挖泥鳅了。”   他有些为难,明明他都已经看好一块地了。   ……   炙热的温度下,他的短袖全都被汗水浸透,其他的男人家都已经脱了衣服,露出被晒成古铜色的皮肤。   他像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大学生,斯文清俊,阳光下,皮肤白的能透光,又瘦又高,还穿的体面又整齐,却也和地里所有干农活的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甚至割稻子的动作也又快又利落。   那双好看的手上已经结过一层茧,看起来不太显眼,摸上去的时候却有些粗糙。   欤——   吸——   这时,另一双手伸了过来,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却也更养尊处优。   他回过头,看着身边的徐币商。   “镰刀是秀姨借的,用完了我就还回去。”   他老实的交待,却见徐科意还是看着他没说话,便小声地说:“我会小心的。”   为了证明给他看,他一把抓住面前茁壮的稻子,将镰刀放了上去,看着他准备发力的动作,徐科意眉心一跳,连忙握住他的手。   “会割伤手。”   如果一个没站稳栽倒在地上,这把镰刀会碰到哪里都不好说。   徐币商丧气地抿了下唇。   他是真的想来帮忙。   徐科意看到他失落的神色,眉眼淡淡,没说什么,却绕到他的身后,一手抓着他拿刀的手,一手带着他抓住面前的水稻。   “刀要抓稳一点,稻子不要抓的太低,注意弯腰,注意发力的姿势……”   属于青年沉稳冷静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瞬间一阵酥麻划过,像电流一样在心尖泛起了一丝涟漪。   这点波荡让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和自己若即若离的身体,带着自己发力的手带着怎样温暖的热度。   偶尔指尖不经意的擦过他的指缝,总能在那块敏感的肌肤上带起一阵痒意。   他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快,身体都好像有些僵硬的抽离。   徐科意说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回应自己,抓着的手动也没动,他垂下眼睑,手指拨弄了一下他的指腹。   “徐币商。”   被叫住名字的人好像被吓了一跳,身体都抖了一下。   他看着他有些发红的耳朵,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   随即在徐徐吹过的夏风中,徐币商脑袋上的帽子被吹落,露出他那头柔软的黑发,还有修长的后脖颈。   他眼眸微深,视线从那块白得晃眼的皮肤上划过,直起身说:“学会了吗。”   徐币商摇摇头,耳朵像被阳光染上了颜色。   “哪里不会。”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明明是一个比他大了九岁的男人,有钱有势,却偏偏总是展露出一种无意识的乖顺和脆弱。   “哪里都不会。”   徐币商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中学跳级,高中保送到了一流大学,后来硕士连读,在很年轻的年纪就拿到了双学位。   可他在小溪村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人,在徐科意面前变成了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笨蛋。   他垂头看着地上的影子,泛着湿意的泥土踩起来很舒服,带着脏兮兮又引.诱般的柔软,鞋子里的脚趾头动了动,不知道这算不算踩在云朵上。   想来是不应当穿鞋的。   一道阴影覆盖下来,另一双属于男人的手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握紧镰刀,抓紧水稻,对方的手指扣进他的指缝,微微用力,刹那间乱了他的心跳,   稻子被割下来,松懈下来的力气变成栓不住他心脏的那根绳子,不需要后知后觉,只要那么一个停顿,他的心脏飞速地跳动起来,吵得他耳朵都在震。   “学会了吗。”   清冽好听的声音像加注在他心上的鼓,“咚”的一声让他抿出了一点温柔的味道。   “能再教一次吗。”   他咽了下口水,声音像怕被谁听到那样轻,却又似乎只说给身后的那一个人听。   徐科意眼睫微垂,看着他漫上红晕的脸,似乎能感觉到那上面的热度。   也不知是不是太阳太晒了。   帽子已经被风吹到了田梗边,他略微直起身将对方挡在自己的阴影下面,用身体给他制造出一个可以乘凉的地方。   于是他再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他只能贴上他的后背,下巴快要压到他的头顶,属于青年人淡漠的嗓音也带了点磁性。   “那我再教你一次。”   一次又一次。   徐币商到最后还是没学会,而徐科意也始终耐心的教着他。   独自在角落里挖泥鳅的豆芽看着刨开的好几个洞,充满忧虑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泥鳅这么难抓啊。   ……   待夕阳西下,大片橙紫色的光像晕开的水墨画那样变成了近在咫尺而又绚丽的晚霞。   夏季的炎热在这一刻变得浪漫非凡,连时间的齿轮都开始缓慢旋转,将内心填满。   劳作的人纷纷直起身,迎着落日的余晖回家,黑黝黝的脸上带着疲惫却轻松的笑容,几个光屁股的小孩提溜着绳子说要去吊哈蟆,放学的小少年也迎着橙红的光一路向前,嘻嘻哈哈的比赛谁跑得快。   徐币商仿佛也成了零零散散中的一个,他提着自己的小红桶,戴着草帽,走在长长的小路上。   哪怕是被手把手的教着,但娇贵的手心还是被磨出了水泡。   徐科意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也不说话,那双不同色的眼睛无论从那个角度都沉稳而深邃,但可能是晚霞太美,所以他的眼中也带了点柔软的温度。   意识到他在等自己,徐币商眼睛微微发亮,快步向他小跑了过去。   这条路那么长,晚归的人七零八落,走到徐科意身边的时候,他才终于觉得自己成为了其中一个。   他任由风将帽子刮落,由绳子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今天学到了割稻子,但他还有些遗憾的事没做。   “徐科意,明天还要来吗。”   他眼睛亮亮地问他。   “嗯。”   “那我也要来。”   徐科意看向他,又移开视线,与他并肩走在身侧。   “那家里谁来看店。”   徐币商烦恼了一会儿,取了个折中的办法。   “那就早上开店,下午来干活吧。”   徐科意扯了下嘴角,似乎在笑。   “这么喜欢?”   他抿了下唇,偷偷地看他一眼,小声说:“那我明天可以不穿鞋吗。”   原来是想踩泥巴。   倒也不是不行,农家人为了节省麻烦,通常不会浪费鞋子被泥土弄脏。   但看着徐币商那张充满期待的脸,心念一动,他问道:“为什么。”   徐币商笑了一下。   “因为我想知道踩在云朵上是什么感觉。”   徐科意脚步一顿,随即低头笑出了声。   真浪漫的想法。   他抬起头,看着天边那个黄澄澄的落日终于沉入山中,仿佛也透过那片天空看到了一个浪漫的童话。   “好。”   他轻轻出声,念出了徐币商的名字。 第87章 都市乡村   1   徐币商两只手上都长了几个大水泡, 吃完饭后,徐科意就拿着针和消毒水打算帮他挑破,要不然等刮烂了会更疼。   “嘶……”徐币商却有些害怕, 看到针就想躲。   “还没碰上去,叫什么。”他淡淡地暼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躲。   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徐币商只有在练散打的时候长过水泡这种东西。   却在一次磨破之后就被送去了医院,再之后,他就再也没长过了。   看着尖锐的针头, 他有些害怕,徐科意看了眼他的神色, 突然和他的手握在一起。   “感觉到了吗。”   他因为徐科意这个动作愣了一下, 茫然地问:“什么。”   徐科意和他十指交握,贴合着他的掌心。   他心脏如雷的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热意从相连的地方窜上他的耳廓。   “茧。”徐科意平淡地说。   徐币商这才感觉到他粗糙的手心, 连指腹都不是那么柔软。   他顿了一下, 手指缓慢的摩挲过去,感受着与这双秀气的手相悖的厚重和粗糙。   “不停的长再不停的磨破就变成了茧。”   他看着他, 任由他专注的小动作在自己的手上抚摸。   “水泡很脆弱,一戳就会破,但长成了茧就会变成坚硬的铠甲。”   徐币商看向他, 却见他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 表情平静而认真。   他心口一动, 一个男人在妄图用童话来安抚他。   “我不怕了,你来吧。”   他摊开手心, 眼中不停的闪烁。   徐币商瞥了眼他通红的耳朵和乖乖伸出来的手, 嘴角轻扬, 垂眸掩下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说着不害怕, 可在看到尖锐的针伸过去的时候他还是瑟缩了一下。   徐科意强硬的握着他的手,温暖而富有力量,徐币商忽然就真的不怕了,只因为被他的温度包裹。   ……   第二天徐科意起的很早,徐币商也习惯了,本身他也养成了自律的生活习惯,但可能是这里的生活太安然,病好后他就学会了赖床。   只这么一拖延的功夫,徐科意已经洗漱好下楼了。   他俯趴在床上感受了一下上面干燥而又温暖的味道,忽然睁开眼睛眨了眨,伸手打开了阁楼上的窗户,将半个身体探了出去。   从他的视野刚好能看到拿着刀往外走的徐科意,他定定地看了几秒,在徐科意要回头的时候,他又呲溜一下躲了回去。   关好窗,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他趴在床上,透亮的眼睛看着一床之隔的布帘,又偷偷地掀开一道缝。   徐科意的床干净而整洁,连毯子都好好地叠放在一起。   他把手伸过去,然后将脸欲盖弥彰地埋在枕头里,藏起自己忐忑不安的神色,再伸长了胳膊,慢腾腾地挪动着身体。   直到他的手摸到属于徐科意的枕头,他蜷起手指,上面的创口贴已经脱落,露出刚长好的薄茧,那只手搭在枕头上面,像弹钢琴那样轻轻地碰了碰。   随即他抿着浅笑的唇,愉悦而轻快的玩着这个乐此不疲的小游戏。   ……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升,自从他有了赖床这个毛病,徐科意就不再叫他吃早餐了,全凭他自己喜欢。   只不过还是会给他留一份。   下楼的时候,桌上只有个便条,徐科意已经下地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但饭已经做好了,叮嘱他吃完就放进水槽里。   徐币商这才看到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他正要走向后院的厨房,突然脚步一顿,收回脚步退了回去。   他两眼晶亮地看着柜台的椅子上放着一个小背篓,竹片还带着新鲜的青白色,还能嗅到上面植物的清香,是新做好的。   徐科意给他做的用来抓泥鳅的小背篓!   所以他大清早的是拿着刀上山砍竹子了!   他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举起面前的背篓,两眼放光。   绳子是相对柔软的棉绳,不会勒肩膀,他将背篓背上来,饭也不吃了,关上门就要去叫豆芽抓泥鳅。   出门的时候他又返回去带上了两罐牛奶和一瓶橘子汽水。   豆芽正沉浸在昨天一只泥鳅都没有挖到的悲伤中,闷闷不乐的捧着个碗坐在门槛上,连饭都吃不下了。   远远的徐币商冲他招手,笑着指向那一片金灿灿的稻田,豆芽眼睛一亮,饭也不吃了,跑回去“当”的一声将碗放在桌上,提着自己的小篓子就冲出了门。   “我出去玩了!”   正端着一碗绿豆汤从厨房出来的秀姨看到豆芽撒丫子往外狂奔的身影,疑惑地说了一句,“他干嘛呢,饭也不吃了。”   豆芽他爹埋头干饭,闻言头也没抬地说:“找朋友玩去了。”   “他不是说他不爱和那些用尿和泥巴的小屁孩玩吗。”   将绿豆汤放在桌上,豆芽他爹喝了一口,抬头看向门外,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低头给豆芽分了一罐牛奶,两人还哥俩好的碰了个杯。   “那可能不是小孩吧。”   他轻喃一声,怎么觉得那个男人这么眼熟呢。   想了想,没想起来,他继续埋头干饭,顺便去捞旁边的绿豆汤,却被一巴掌打开。   “那是留给豆芽的。”   他摸了摸脑袋,低头干饭的时候趁秀姨一个不注意,端起碗一口干完了,眼见着秀姨站起来要找他算账,他立马拿起旁边的斗笠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去干活了!”   秀姨看着他撒丫子跑的比谁都快的背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三十来岁的男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   经过一个早上的努力,这一亩三分地已经颇具成效,徐科意站起来直了直腰,看到一眼能望到头的稻子,长舒了一口气。   一瓶冰凉的橘子汽水突然碰了下他的脸颊,他被凉的一躲,刚准备回头就听见了徐币商的轻笑。   他侧过头,那双清冽深邃的眸子看过去,徐币商不知怎么的心脏漏掉一拍,觉得自己的心神好像都坠进了那双眼睛里。   “吃饭了吗。”   徐科意接过橘子汽水,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仰头的时候,汽水从嘴角溢了出去。   徐币商看着他修长的脖颈和上下滑动的喉结,摇了摇头,又说:“没有。”   “怎么不吃饭。”他侧头看向他,用手背抹去了下巴上湿漉漉的痕迹。   看的出神的徐币商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道,“想来找你。”   风吹动了沉默,在心上泛起一丝涟漪。   徐科意目光深沉地看着他,那颗小小地痣点缀了徐币商那一丝鲜活的颜色,他看着他那双透亮的像湖泊一样的眼睛,忽然低头笑了一下。   而徐币商看着他骤然盛放的笑容,只觉得那颗一直被攥紧的心脏好像由一只手抓了过去,一松一紧,全凭对方说了算。   “老徐,我挖到泥鳅啦!”   豆芽欢呼雀跃的声音让逐渐升高的情绪一下跌落回去,他匆匆收回目光,动了动唇,垂头走了过去。   徐科意回头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背影,目光下移,看到他赤.裸的双脚,白净的脚背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泥印。   真的会有人从头到脚都好像上天偏爱那样矜贵干净。   “徐币商。”   他出声叫住他,看到他的身影晃了一下,有些匆忙地回头。   嘴角抿着一点笑意,他问:“你的背篓从哪来的。”   徐币商抓紧肩膀上的背带,茫然又有些闪躲地注视着他。   “不是……不是你给我做的……”   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耳朵红得好像要烧起来。   他嘴角的笑意扩大,低声道:“逗你玩的。”   说完他转过身,不去看对方那双微微瞪大的眼睛。   【宿主,你又笑了】   “嗯。”   这次他没有否认。   ……   豆芽看着徐币商一副头发丝都好像要烧起来的架势,用自己的小泥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又去摸他的额头。   “老徐,你发烧了吗。”   他摇摇头,蹲在地上看着在泥水里吐泡泡的小泥鳅,余光却总是忍不住望去徐科意的方向。   “那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稚嫩的童音清晰入耳,惊的他一把捂住豆芽的嘴。   注意到徐科意往这里看的眼神,他把头垂下来,恨不得抬手挡住自己的脸。   豆芽眨巴着大眼睛奇怪地看着他,呜呜两声,徐币商却不敢松开他的嘴。   只觉得那道让他如芒刺背的眼神消失之后,他才松开手,看着大口呼吸的豆芽,他不好意思地说:“豆芽,对不起。”   豆芽大人有大量,没有和他计较,只是好奇地弯下腰,凑到他跟前去看他的脸,两只葡萄似得眼睛扑闪扑闪带着纯真的光。   徐币商被看的面红耳赤,抿了下唇,佯装镇定地说:“你的泥鳅跑了。”   豆芽连忙低下头,果然那条黑乎乎的泥鳅从地里钻了个洞,一溜烟看不见了。   2   这是一场失败的挖泥鳅之行,因为徐币商一直不愿意挪窝,守着那巴掌大点的东西,洞都快挖空了,也没见一个泥鳅钻出来。   豆芽总觉得对方虽然是在抓泥鳅,但显然还有别的更令他感兴趣的事分走了他的注意力。   所以,最后回家的时候,豆芽只用牛奶罐抓到了几个蝌蚪。   而他望去徐币商的方向,对方正迎着夕阳一步一个泥脚印地跟在徐科意的身后。   鞋子在背篓里,他没有穿鞋,但地面不如泥土那样柔软,细碎的石子总是硌得他脚疼。   徐科意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像棵树一样青葱挺拔的背影立在那里,他回过头,看着徐币商走的磕磕绊绊的模样。   “快点。”   被催促的徐币商抿了下唇,努力走得快了些,但太疼了,他总忍不住歪着身体,三步路也走得踉踉跄跄。   等他走到徐科意的面前,徐科意背对着他弯下了腰。   “快点。”   他愣了一下,看着面前并不如那些劳作的人宽阔的背,却能感觉到那上面勃勃生机的坚韧。   “天快黑了。”   他听到他那样说。   于是他快走几步,双手挂上他的脖子,抿着笑趴上了他的后背。   一双手捞过他的腿弯,又托着他的臀往上颠了一下。   徐币商被颠的有些脸红,却因为这样充满安全感的姿势而感到鼻酸。   没想到三岁的时候没被人背过,反而三十一岁尝到了这种滋味。   他低下头,高挺的鼻梁埋进了他的后颈中。   徐科意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平静的收回目光。   他脚步沉稳,细长的胳膊绷起了轻薄的肌肉,高瘦的身体像一颗屹立不倒的青松。   不过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起来晴朗俊秀,高高瘦瘦的却也浑身都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   这条回家的路还是这么长,却由一个人的影子变成了两个人的影子。   ……   徐科意正在收拾饭桌,好在中午的饭菜还没坏,热热就能吃,徐币商一回来就光着脚在里面到处乱走,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脚底又沾满了灰。   他擦桌子的时候,发现站在水井边冲脚的徐币商正看着他,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又移开了目光。   这么一来一回的躲了几次,他索性回头看过去,却见趿拉着拖鞋的徐币商跑上了楼。   心里带着一丝疑惑,却没指望他能干出什么,待全部都收拾好之后,他关好店门,检查了加固的锁,才不紧不慢地走上阁楼。   却发现横隔在他徐币商之间的那道布帘不见了,于是看过去,他们好像睡在同一张床上。   徐币商撅着屁股面向阳台,怀里抱着小毯子,一副不知不觉的模样,却不知从他的视角来看,对方紧张的都僵硬了。   他四处看了两眼,没看到被卸下来的布帘放在哪里,眉尾一扬,他无声地轻笑一声,藏的还挺好。   徐币商用力地抿着唇,看着阳台外的吊兰,紧张的眼睛都不敢眨。   想干就干了,等干完才发现心脏激烈的好像要跳出胸腔。   他听见徐科意上楼的声音,听见他停在床头的脚步,又听见忽然停滞下来的寂静。   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满是忐忑不安,听不见任何动静,又看不见身后的人,他揪着小毯子迟疑地回了下头。   忽然,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来,而他的面前是脱下上衣的徐科意光滑而紧致的后背。   并不瘦弱的肩膀,细窄的腰线,阻隔在中间的裤腰成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显得对方光.裸的上身修长而性感。   而松垮的裤腰挂在收紧人鱼线的胯骨上,藏的更深,却又越引的人去看。   正要换衣服的徐科意感觉到身后有些专注的目光,回过头就是徐币商出神的双眼。   他眉梢一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正面相对的胸膛与更加漂亮紧致的身体让徐币商喉头一紧,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却又更控制不住的去看。   不经意间对视上徐科意的目光,心脏一紧,他咻的一下藏进了小毯子里。   只剩那双眼睛却还在巴巴的往他身上看。   徐科意嘴角轻扯,转身套上了一件干净的体恤。   他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穿得整整齐齐,即便是从洗漱间出来也鲜少失礼的穿着浴袍,短袖和长裤会将他的身体遮的很好,于是不经意间看到的时候便觉得格外的吸引人。   没有了布帘遮挡,他们的距离还是那么长,却变得一眼就能看到,伸手就能碰到。   徐科意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不消片刻就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   他睁开双眼看过去,却见徐币商睡姿平稳的躺在身侧,安静而祥和。   他再次闭上眼睛,身边又开始悉悉索索的动起来,而等他看过去的时候,是徐币商睡的安稳的脸。   暼了眼他们之间不停拉近的距离,这次在身边的动静响起来的时候,他翻过身,一只手撑在他的颈侧,挡住了他想要逃跑的方向。   “半夜不睡觉在做什么。”   徐币商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向他,一时没能说出话。   他们现在的距离太近了,全靠徐科意撑在床上的手才没能压上他的身体。   但又因为这样的姿势,仿佛徐币商像一只被掌控的困兽那样被包围了。   他心跳加速,呐呐地说:“没……没干什么。”   徐科意双眼深沉,一只漆黑,一只琥珀,却同时在黑夜中加深了颜色,带来一种迷人的漩涡。   “说实话。”   他咽了下口水,心脏嘭嘭嘭的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却还是在徐科意的目光下老实的开口,“想离你近一点。”   徐科意眉眼微动,问他,“怎么才算近。”   像现在就很好。   如果能近一点就更好。   他没说出来,但他的眼神却表达了他想说的话。   于是他看着徐科意伏低身体,鼻尖快要碰上他。   “这样算不算近。”   徐币商的心乱的无法思考了。   他自然也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只觉得窗外的夏风吹上了他的身体,隔在外面的蝉鸣也在驱使着他跳的更加剧烈的心脏。   他的眉,他的眼,他高挺的鼻梁,还有他弧度优美的唇。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连气质也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迷人。   哪怕他总是不常笑,眼神沉着而平稳,却引的人看一眼就收不回目光,想看看这样的人如果乱了呼吸会怎么样。   徐币商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沉浸,他好像浑身都在散发一种气息,勾着人去靠近。   徐科意缓慢的低下身体,碰到了他的鼻尖,一丁点电流像连接的线那样窜过全身,将他们连在一起。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看着徐币商的眼神里带着一点让人任意妄为的配合和吸引力,甚至他无意识的呼吸也在诉说着他那早已乱了的心跳声。   两人近的呼吸相闻,朦胧的黑夜染上了一层迤逦的颜色,夏日的温度蒸发成四散的空气,缠.绵的胶着在一起。   唇与唇的贴近只在一线,紧张带动着不知名的亢奋让肾上激素几乎在悄无声息中攀升至顶点,所有的一切都在鼓动着这股冲动的情绪,就好像磁铁,吸引着彼此靠近。   只差这么一寸的时候,徐科意侧过头,柔软的唇堪堪擦过他的侧脸。   他收回手,平静地说:“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   突然涌进来的空气驱散了那点聚集起来的热气,凉意扑面而来,还有骤然沉下去的心。   徐币商定定地看着天花板,突然抿着唇翻了个身,背对着徐科意,蜷起了身体。   他的心里冷热交替,被凉气浇灭的热火让他心乱如麻,他不停的质问自己,刚刚是想做什么,他想对徐科意做什么,又希望徐科意对他做什么。   而那种骤然空虚下来的失落又无声的给了他一个答案,沉甸甸的像块石头一样极具存在感。   喜欢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情绪。   一个心跳就足矣。   徐科意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刚刚那无限拉扯的悸动不会像风一样徒然消散,反而会像平静的大海突然卷起了浪花,一浪接着一浪的扑面而来。   让你无法忽略,也余韵未散。   【宿主,你刚刚为什么不亲上去啊】   “……”   【刚刚那么好的气氛,说不定吻上去你们就能心意相通了】   【我早说了,你们之间是有缘分的,我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属于你的】   【徐币商喜欢你,你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宿主,徐币商现在还没睡,你要不要趁热打铁继续刚才的事,你放心,我会自觉打好马赛克的】   【宿主……】   【宿主……】   【宿主……】   “闭嘴吧你。”   【……】   【好的】   深夜的蛙鸣带来夏日独有的夜色,徐科意睁开眼睛,回过头,却见徐币商背对着他,身体却小弧度的往这里移动。   他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看他那只手慢慢的摸索过来,不小心摸了个空,指尖便不安的微微蜷缩。   他将放在腹部的手垂放在身侧,沉默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与自己指尖相触,对方略微一颤,又小心的带着试探。   直到细长的尾指和他的手指靠在一起,互相汲取着热意,才忽然停在那里,带着一点靠近就能引发的心动,安静的不再动弹。   他眼睫微动,耳边是夏季浪漫的蝉鸣。 第88章 都市乡村   1   一连忙活了好几天, 稻子总算是收割完了,把稻谷打出来,还要放在太阳下晾晒。   打稻谷的时候, 徐币商看着那台简单的机器,震惊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徐科意看的好笑,让他自己亲手试了两次,他像发现了绝好的玩具那样爱不释手。   可总共就这么点稻子,再怎么磨磨蹭蹭也总能弄完, 于是在发现豆芽提着个桶出去捡穗子的时候,他像找到了另一件新奇的事那样, 也带上自己的小背篓出去了。   村里都知道那家小卖部来了个挺英俊贵气的男人, 更知道抓小偷那天晚上,三四个男人都没能撂倒他。   但大多数人已经遗忘了他是谁,没有人主动提起, 便谁也不知道他姓徐。   这天, 徐科意一边晒稻子,一边在家里看店。   而徐币商自从发现了田野的乐趣之后, 早上就再也没有着过家,那个专属于他的小背篓里偶尔是一簇簇金黄的稻穗,偶尔是滚着泥巴的泥鳅。   实在没得抓了, 他还会用牛奶罐装几个蚂蚱回来喂鸡。   从一开始摔一跤都不愿意纡尊降贵拍灰的人, 现在几乎没几天身上是干净的, 那洁白的老头衫上面全是草屑和泥印。   有一次身上被抓的通红的回来,有些地方甚至挠出了血丝, 一问才知道他被带着在草垛里玩了起来, 刺手的干草沾在身体上, 一下就让他娇贵的皮肤产生了过敏反应。   从那以后, 他就勒令他不准再去碰草垛,每天还要带着袖套和草帽出去,免得每次回来,脸都晒的红通通的。   徐币商开始还很听话,但因为他成功的混入了那些小毛孩子里面,不消几天就被带坏了,居然叛逆的丢掉了草帽。   结果回来的时候鼻子都晒伤了。   于是徐科意禁了他几天足,人这才老实下来。   从小卖部的门口往前看过去,大片金灿灿的稻田已经被收割了大半,垒成了一摞摞的草垛,远远的看过去,便能看到一个高挺的男人背着背篓和几个小萝卜头玩在一起。   他带着草帽,看不清他的脸,却也能感觉到他由内散发出来的快乐。   仿佛这一刻,他丢失的童年全部在他三十一的这几个月补齐了。   刚把一箱箱的牛奶搬进来,除了常订的纸盒牛奶,徐科意又新订了许多罐装牛奶,全都放进了冰柜里。   这个时候却听到外面有停车的声音,他以为是送货的忘了东西,转过身,却见一辆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雷克萨斯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下来,来到后座,恭敬的迎下来另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对方看不出具体的年纪,面相很年轻,眼神却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和沉稳。   他走下车,目不斜视地看向他,仿佛周遭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值得他打量的地方。   一种扑面而来的肃穆与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灼热。   “你好,徐先生。”   对方的声音带着一点上了年纪的低沉嘶哑。   徐科意知道对方的年纪绝不像他面上这么年轻,至少在徐币商是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你好,余先生。”   徐氏最精严最专业的管家先生,一手掌握了徐氏所有的大小事务,以绝对的忠诚度陪伴了徐氏继承人的成长。   只不过在徐币商这里出了点岔子,他的家在小溪村,哪怕他人已经住进了徐氏老宅,可心仍旧留在这里。   店铺里没有落脚的地方,便将人请去了后院,那棵茂盛的柿子树下。   他本想暂停关店,见对方尊贵的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气场,便眉梢一挑,对那位姿态恭谨严肃的司机先生说:“麻烦这位先生帮我看下店。”   不顾对方突然崩裂的神色,他嘴角一扬,抬脚走向了后院。   树荫遮去了几分暑气,可还是有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梢落下斑驳星点的光。   徐科意一身朴素的短袖长裤,对方却衬衫马甲黑西装,庄严的将自己套进这身躯壳里。   对方的皮肤很白,和徐科意这种清俊透亮的白不同,是那种没有几分生机的苍白。   在对方看向他的时候,徐科意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台精密高雅的雕塑,被包裹在了这身繁琐的华服里。   “我以为这棵柿子树已经被砍掉了。”   余先生抬头看向这棵年份悠久的大树,落在腿上的手指抬起,却只是隔空捏住了一片叶子。   “当初少爷从这棵树上摔下来的时候,我以为它就不应该存在。”   随后,他拿出放在胸口的手帕,细细的将手指擦干净。   徐科意平静而沉默地看着他,半晌,淡淡的说道:“随意决定他人的归属权,是一件十分不礼貌的事情。”   余先生看向他,那双眼睛比悬崖还要幽深,泛着丝丝由内而外的寒意。   “我不认为徐先生可以和我讨论归属权这件事。”   “我也不认为余先生有这个资格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对方突如其来的造访打断了这一天的平静,这种堪称冒犯的行为已经属于贸然闯入他的领地,他有权展露出他的攻击性。   余先生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除却那张俊美的脸,他看起来就像个经历了岁月变迁的老人。   他确实已经不年轻了。   “少爷在十岁的时候就知道犯错要受罚的道理,我悉心教导了他许多年,却没想到仍旧留不住他那颗心,可世界由规则建立,成年人更应该要明白遵守的道理。”   徐科意并不想浪费时间和对方说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他单刀直入道,“你想干什么。”   对方看向他,那双眼睛由湖底结成了冰。   “带他离开。”   他双眸微沉,冷笑道,“不请自来?”   那双苍白细长的手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口,他看起来高贵又端庄,浑身散发着高高在上的冷静优雅。   “他不属于这里。”   徐科意几乎想笑,但他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他。   ……   司机先生坐立难安,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被委以重任,他几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便像座阴沉沉的大山那样笔直地站在那里。   豆芽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黑漆漆的木头桩子。   他眨巴着葡萄大的眼睛望着他,眼里带着惊讶与新奇,而他还不如司机先生大腿高,萝卜丁的个头一衬托,便莫名的有些好笑。   “你是谁。”   司机先生有些紧张。   他还没有结婚,也鲜少和幼崽打交道,丁点儿大的小人仰着脑袋脆生生的问他,没来由的就让人心里发软。   “老板呢。”   豆芽扒拉着柜台,三两下就爬上了椅子。   好了,这下不用仰着脖子这么累了。   “徐先生正和余先生在后院商谈要事。”   文绉绉又刻板的调子让豆芽听不明白。   “老徐的背篓坏了,你有桶吗,我们挖了好多泥鳅,还抓到了黄鳝!”   三岁半的小孩词汇有限,便伸长了胳膊,声情并茂的形容他们抓的那只黄鳝有多大。   司机先生呐呐地张了下嘴,对于他这个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紧张变的更具象化。   因为他好像也感觉到对方急需要一个桶的急迫。   “没有桶。”   豆芽拧巴着一张小脸,这里离得最近,如果他再跑回家,黄鳝就要跑啦。   看着他皱巴的样子,司机先生不知怎么的问了一句。   “很大吗。”   豆芽肃着一张小脸,认真地回答,“很大!”   那看来真的很着急了。   于是司机先生灵机一动,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连忙说:“那用这个装起来吧。”   豆芽打量了几眼这件黑漆漆的西装,但现在时间紧迫,不是挑剔的时候,便勉为其难的应了一声。   “行吧。”   然后呲溜一下从椅子下滑了下来,赤着小脚丫一溜烟跑了。   司机先生默默的把自己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心里忍不住跟着一起着急。   希望还来得及。   毕竟那是一只很大的黄鳝呢。   ……   “小徐啊,拿包盐。”   强子他娘走进来的时候差点被面前高大的男人吓了一跳。   直到听到一声低沉的“你好”才抬起头看向面前陌生的男人。   司机先生的业务能力向来精准而又有效率,在强子他娘愣神的时候,他已经拿好一包盐,并说:“你好,一块钱。”   强子他娘愣愣地交了钱,上下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差点把自己看的脸一红。   这腰这腿,谁看了不说一声受不了。   她咳了一声,问:“小徐呢,怎么没看到他。”   “徐先生正和余先生在后院商谈要事。”   强子她娘看着白衬衫里鼓鼓囊囊的胸肌,迷糊的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又重重地咳了一声,强行撕巴下自己的眼睛,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句,又说:“那你再给我拿包糖吧。”   “稍等。”   随后司机先生将糖都放在柜台上,用那道低沉的男中音问:“请问是要红糖、白糖、还是要冰糖。”   强子他娘五迷三道的答,“红……红糖。”   “好的,五块钱一罐,谢谢。”   迷迷糊糊的交完钱,又迷迷糊糊的转过身,站在太阳下,才觉得那张脸好像要烧起来。   她臊的哎哟一声,跺了下脚,匆匆忙忙地跑去找那些闲的在树下嗑瓜子的小姐妹去了。   于是,还没等司机先生长出一口气,更加繁琐嘈杂的声音又包围了他。   2   徐币商用背篓扣着搅在泥水里的黄鳝,四周围观的小眼睛都可紧张了。   他们抓过最大的东西就是手指长的泥鳅,还没抓过这么大的东西呢。   远远地看见豆芽跑过来,小萝卜丁们纷纷眼睛一亮,急得不停地招手,却不敢开口说话,生怕将背篓里那个大东西吓跑。   等豆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递过来外套说:“没……没有桶,只有这个。”   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徐币商也正严阵以待呢。   他看也没看的接过来,入手却猛地顿了一下,耳边听着豆芽说:“老徐,你家的店又换人了。”   说不清什么感觉,在触到手中精细的布料的时候,他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跑了跑了!”   “黄鳝不见了!”   “都怪你一直嚷嚷着要看!”   “怪豆芽!谁让他来的这么晚!”   “是因为老徐他家门口停了辆好大的车,我差点跑错了地方!”   “什么什么,什么车!”   “可漂亮可气派了!”   于是小萝卜丁们很快就忘记了没有抓到黄鳝的失落,开始对徐币商他家门口那辆陌生的车感兴趣起来。   而在抓到这件外套的时候,徐币商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那张会笑的温和童趣的脸变得如第一天那样矜贵冷淡。   ……   徐科意出来的时候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自己的店会突然生意这么好。   村里的阿姨婶婶全都一窝蜂的挤在柜台前面说要买糖。   司机先生忙出了一头的汗,回头看到徐科意的时候,像看到救星那样,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   “徐先生,红糖已经卖完了,您仓库还有存货吗。”   徐科意掠过他看向门外那些眼神冒光的阿姨婶婶,又轻飘飘地扫过他健硕挺拔的身体,眼里带了点微不可查的笑意。   像徐氏这种大家族,连司机先生都是正经的保镖出身。   他正要说话,视线却突然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突然沉下来的氛围降下了火热的气氛,那些拥挤的人也回头看到了徐币商,正惊叹于他的英俊贵气,余光又看到从后院走出来的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徐科意先走出来,安抚下她们的躁动,以一种平和但不容易拒绝的语气说:“抱歉,今天暂时不开店了。”   有人想问为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胳膊。   这一个两个的一看就不简单,可不能瞎掺和。   于是她们都笑眯眯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回头,感叹道这真是一副养眼的好场面啊。   等店里的闸门拉下来,好像外面炙热的夏意就被隔绝在外,沉寂冰冷的氛围在四周蔓延,连光线都照不进这个普通又狭窄的地方。   “先去后院吧。”   徐科意平静地收回目光,率先走向后院。   徐币商跟在身后,将手上的外套抛给司机先生。   对方恭敬的接了,重新规整的穿在身上,刚刚那一点鲜活的人气也被这件黑漆漆的西装外套裹了进去。   余先生一眼就看到了徐币商身上的老头衫,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浑身都是泥巴印,手脚都暴.露在炙热的阳光下,脖子上还挂着个草帽的人是徐币商。   他几乎无法忍耐的想要开口说话,徐币商却回过头,用那双冷冽的双眼看向他。   “现在不需要你开口。”   强硬又掷地有声的嗓音让徐科意回头看向了他。   在他的目光下,刚刚还气势强劲的徐币商却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抿了下唇,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偷偷把塞进口袋里的袖套拿给他。   “还有呢。”   听到他冷静的声音,他又拿下挂在脖子后面的草帽,小声地说:“我一直戴着的,没有晒伤。”   徐科意看着他红通通的鼻尖,伸手碰了一下,徐币商立马嘶了一声,之前的晒伤还没好,又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的保护,一碰就有点火辣辣的痛。   听到他的冷笑,对方立马心虚地垂下了头,左手抠右手,右手抠左手,一副老实认错的态度。   “去洗个脸,再把你的手洗干净。”   瞥到他那双全是泥巴的手,徐科意冷淡的开口。   徐币商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以前不都是他帮他洗的吗。   “徐币商,你几岁了。”   徐币商沉默地垂下了脸。   他径直走向水井,将手伸进水盆里胡乱地搓,然后撩起水打在脸上,全部都弄湿了自己的领口。   一通胡来下来,脸和手没洗干净,反倒是头发和衣服全打湿了。   轻叹一声,徐科意无奈又纵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抬头。”   他顺从地抬起头,一条湿毛巾盖在了他的脸上,擦干净他饱满的额头,然后是他的鼻梁,他的脸颊,再是他的下巴。   徐币商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这一刻,徐科意好像看见一条在说着不要将他抛弃的小狗。   可徐币商怎么是一条小狗呢,他有着百亿身家,徐家需要他,徐氏需要他,他是一个三十一岁的成年男人,他不需要谁成为他的港湾。   是谁在抛弃谁呢。   他眨了下眼睛,收回视线,又认认真真一点一点的将他的手擦干净了。   透过冰凉的井水,徐币商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种突如其来的难过让他垂下眼睑,唇角抿成了直线。   徐科意几乎以为他又要哭了,却见他站起来,神情冷淡的看向那位余先生,除却微红的眼眶,看不出一点的委屈。   对方一直在等他,如他所命令的那样,在没有开口的时机下并未出声说话。   而现在获得了许可,这位一直矜贵又端着架子的余先生恭敬的半垂下头,平和地说:“少爷,你该回去了。”   徐币商眼睫微颤,用徐科意从没有听过的冷漠的声音问:“他要死了?”   “徐老先生刚度过一次危险期,医生说要随时做好准备,只是关于遗产的分配,目前出现了分歧。”   “分歧?”   听到这声似是而非的轻笑,徐科意以为自己看到了西装革履的徐币商如何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众生。   “我不认为作为徐氏唯一的继承人,还有遗产分配的必要。”   他的声音冷下来,笃定而平稳。   余先生脸上几乎立马出现了一丝清浅的笑容,看向徐币商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满意的艺术品。   “我也这样认为,只是他们认为少爷并没有完全接受徐家的教育培养,在继承权的事情上不够有资格,希望能合理的将遗产分配。”   余先生陈述出这段内容,语气却带着隐晦的傲慢。   似乎已经认定了那些人的失败。   那些人是谁,是不重要的旁支,还是谁生出来的私生子。   这些离徐科意都很遥远,是他只能在新闻杂志中看到的东西。   他看向徐币商,对方矜贵冷傲,即便他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的双眼里是如出一辙的运筹帷幄。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徐币商身上属于自己的影子越来越少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转身离开,徐币商却在他转身的时候迅速回了头。   “徐科意。”   他的声音急切而惊慌,这让他又想起了他曾看见过的背影,带着冷淡与漠然,将所有的色彩都从他的世界抽离。   徐科意回头看向他,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似乎还因为他的叫声有些疑惑。   随即青年平稳的声音响起:“中午想吃什么。”   “我想吃麻婆豆腐,还想吃红烧排骨。”他注视着他,轻轻地开口。   “之前做的荷包蛋你一口没吃,不准挑食。”   徐科意皱了下眉头。   “那你再做一个吧,中午我就吃。”说完,他还是忍不住说:“吃完荷包蛋,你能给我做红烧排骨吗。”   徐科意暼了他一眼,嘴角轻扬,“不做。”   你怎么这样!   但看到徐科意那一闪而逝的笑意,他又反应过来对方在骗他。   提起的心脏骤然落下来,随即又听到他说:“去挖两颗葱。”   然后他立马提起篮子走了。   余先生惊讶的看着听话的徐币商,他想开口说话,却见他熟练的找到那块地,将葱拔出来之后还抖了抖上面的泥巴。   说两根就两狠,一根都不愿意多拔。   拔完葱之后,他又跑到旁边的地里摘下了一个饱满圆润的大西瓜。   偷偷将西瓜放进水井里冻着,他拿着两根葱走向厨房,路过的时候,余先生开口叫住他,“少爷。”   他冷淡地暼了他一眼,径直从他的面前走过。   走进厨房,徐科意看他真就只拔了两根葱,无奈地扫了他一眼,拿给他一个西红柿让他自己玩去了。   于是,徐币商拿出专属于自己的小板凳坐在厨房的门口,一边吃西红柿一边守着他做饭。   而余先生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在面对徐科意的时候,他的身上好像被阳光洒满,鲜活又生机勃勃。   这让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同样年轻的男人,在面对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的时候,他不屑一顾地说:“谁爱要谁要,反正老子不想要。”   那年,他高考毕业的作文,梦想是去乡野里放牛种田。   后来,他的梦想实现了,代价是徐币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开开开开盲盒!   ②   ③   ④ 第89章 都市乡村   1   不知道徐币商和对方说了什么, 余先生带着人离开了。   他拉开闸门,又摆好桌子和椅子,外面是吱哇乱叫的蝉鸣还有小孩跑跑跳跳的声音, 一切好像又和之前一样。   桌上有徐币商不喜欢吃的荷包蛋,还有他喜欢吃的红烧排骨。   他摆好碗筷,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然后二话不说就把荷包蛋塞进了嘴里,垂着头, 一口一口的将荷包蛋吃干净,脸上看不出什么痛苦, 但徐科意知道, 他非常不喜欢。   往常这个时候,徐币商应该会偷偷耍赖,装作看不见碗里的荷包蛋, 然后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把荷包蛋换个方向, 再三两下把饭吃完,随后他就会长舒一口气, 还有些小得意的看着他。   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徐币商其实拥有即便不喜欢也能独自消化的能力。   如现在这样,他依旧不动声色的把荷包蛋吃得干干净净。   一块鲜嫩多汁的红烧排骨放进了他碗里, 他抬起头, 徐币商垂眸不语, 一直在不停地喝水。   他收回视线,将那块排骨吃了, 却发现徐币商还在喝水。   那一杯水已经喝完, 徐科意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徐币商竟然还在试图喝更多的水。   他将水壶拿了过来, 徐币商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随即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说:“我已经吃好了。”   徐科意看着他将碗筷带进厨房,又看了眼对方一口没动的红烧排骨,眼里明明暗暗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刚走进厨房关上门,徐币商就脸色苍白的干呕出声,他指尖泛白的撑着桌沿,忍受着胃部的翻涌,在如此难受的境地下,他的眉眼竟然是已经习惯的淡然。   如果不是四周的鸟叫和蝉鸣,仿佛他依旧在那栋空旷冰冷的大楼里。   因为在徐家,是听不见蝉的声音的。   打开水龙头擦干净嘴,他直起身,却忽然浑身僵硬的看着靠在门框上的徐科意。   对方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以至于徐币商无法从那双过于深沉的双眼中窥探到他的情绪。   “这么不喜欢?”   徐科意的声音很平静。   他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徐科意却看着他徒然脆弱又委屈的神情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随即他伸出双手,轻声道:“过来。”   徐币商看着他张开的怀抱,眼眶瞬间就红了,三两步走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了他的肩头。   吸鼻子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徐科意抱着他,无奈地摇头,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说:“不喜欢就不要吃了。”   徐币商用力的将自己缩进他怀里,埋起了通红的眼睛。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只有在徐科意这里,他才有不喜欢的权利。   他一点也不喜欢吃荷包蛋,不喜欢那栋华丽却冰冷的房子,不喜欢那座城市,甚至不喜欢自己姓徐。   可他有那么多的不喜欢,他也依旧全都接受了。   因为没有人问过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徐科意安静地抱着他,充实的仿佛拥抱了整个夏天。   但夏去秋来,稻子会收割,蝉鸣会消失,人也终会离开。   他垂下眼睫,用力的将人抱紧,允许了这一刻无法言明的贪心。   ……   接下来的几天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就好像余先生没有来过,唯独不同的就是徐币商变乖了许多。   今天徐科意又要去镇上卖西瓜,徐币商戴着草帽忙前忙后,他已经比第一次熟练多了,不再将西瓜摔烂,也不再踉踉跄跄地站不稳,甚至一小时下来,忙活的比谁都勤快。   最后当徐科意将所有的西瓜都在车上放好的时候,徐币商已经拿着自己的小板凳坐了上去。   今天开的还是小小的三轮车,露天敞篷,阳光会放肆的照在他们身上。   轰鸣的启动声带着即将出发的雀跃,徐科意回头看了他一眼,“坐好了……”   声音戛然而止,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他的鼻尖。   他眼眸微动,直视过去,却见徐币商闭上了眼睛,一触即分,对方飞快地转头,看着身后大片金黄色的田野。   草帽挡住了他的脸,却也能看到他因为紧张而绷直的下颌线。   徐科意抿了下唇,感受着那一点流到心尖的酥麻,仿佛那个吻落到了他的嘴唇上。   他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启动车子,短暂的颠簸同时盖住了两个人的心跳,却挡不住帽檐下徐币商微红的耳廓和徐科意一闪而逝的笑意。   这个夏天,还算不错。   ……   傍晚的步行街异常的热闹,有夏季的明媚,也有微风的清爽,在大片绚丽的晚霞下,连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变得如此浪漫。   徐币商摆好小桌子,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他们的摊位刚支起来,前面就围了不少的人,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甚至还有第一次帮忙卖西瓜的那几个女孩。   “我们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对方两眼放光的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激动的笑容。   “前几天在忙着收稻子,所以耽误了一段时间。”   徐科意浅笑了一下,他不太常做活泼的表情,平稳居多,但他唇红齿白的实在好看,一个短暂的笑容也能撩的人小鹿乱撞。   姑娘们因为他的笑容心脏狂跳了一下,又问:“你是大学生吗。”   他看起来就这样年轻,简单的体恤也掩不住他挺拔修长的身体。   “已经毕业了。”   见徐币商又没有戴草帽,他暼了他一眼,抬起手,挡住了他头顶的阳光。   几个姑娘强忍着内心的尖叫,试探着问:“他……他是你哥哥吗。”   徐科意低头看了徐币商一眼,对方也恰好抬头看他,只是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刹那就飞快地垂下了头,不自在的将手搭在膝盖上。   “嗯。”   “哇,那……那你们看起来长得不太像。”   “因为不是亲兄弟。”   这句话是徐币商说的,说完后他就垂下头,露出修长的后脖颈,上面泛开了一层单薄的红晕。   几乎姑娘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笑开。   “我们要买一个西瓜,不用切了,直接带走,上次这位哥哥就说他不能切,怕会切到手。”   徐科意看了她们一眼,转身去拿出一个圆润饱满的大西瓜,声音平静无波,却又能听出一点深藏之下的温柔。   “嗯,他一个人的时候,我不准他切,刀太锋利了,怕他受伤。”   他没有上秤,而是将这个西瓜送给了她们。   “希望你们在这里玩的开心。”   几个姑娘眼睛一亮,一副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游玩的表情。   他浅笑不语,那副游刃有余又沉稳冷静的模样,把几个小姑娘迷的不行。   几番推辞不过,她们接过西瓜,开心的和他们道别。   “本来明天就要走啦,幸好今天还是遇到了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天天开心。”   她们热情地朝他们挥手告别,嘻嘻哈哈的样子在看向他们的时候又带了点别的揶揄,但总归是真诚的。   徐币商也向她们挥了挥手,目光追随着她们离开的背影。   徐科意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前方,没说什么,只是将一瓶放好吸管的冰牛奶碰了下他的脸颊。   “人已经走远了。”   徐币商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捧着牛奶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味道消去了不少暑气,他有些愉快地动了动脚,低头轻轻地笑。   因为徐币商这个乖乖坐在板凳上喝牛奶的吉祥物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这次的西瓜依旧很好卖。   甚至有年轻女孩问他们是不是明星,要来跟他们合影,但被徐科意婉拒了。   中途还有人来向他们要联系方式。   想来徐币商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还因为有人亲切的接近他而感到纯粹的高兴。   不过徐科意依旧拒绝了对方,理由是徐币商并没有通讯工具。   对方以为是托辞,但还是没有纠缠,只是遗憾的离开了。   不过走的时候还是买了个西瓜。   当太阳下沉的时候,他们就收摊了,此时收拾的干净整齐的小摊位上只有徐币商一个人茫然地坐在小板凳上。   徐科意叮嘱他待在原地不要走动,如果有陌生人跟他搭话也不要随便答应,千叮咛万嘱咐的才放心离开。   徐币商听徐科意的话,在人来人往中像个留守儿童一样乖乖的守着他们的三轮车。   如果有人想跟他搭话,他就会低下头抠手指,抱歉的装作没有看到。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个高挑的身影在人潮中醒目的向他走来。   徐币商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像云朵一样绵软洁白的棉花糖。   “回去吧。”   他抬起头看向徐科意,那双眼睛深的动人心弦,却又格外的温柔。   有时候心动就是一刹那。   他轻轻咬上一口,瞬间甜到了心里。   启动车子的徐科意回头看了眼他明亮的双眼和顷刻间绽放的笑容,抬头看向前方沉下的落日,跟着一起笑了。   远远的街道上停着一辆全黑的车,余先生看着那两个坐在三轮车上随着夕阳远去的年轻人,一个棉花糖也像一句浪漫的夏日情话。   他收回视线,缓缓升上了车窗。   2   今天是寻常的一天,不寻常的是徐科意在抽烟。   能够看出他并不是一个经常抽烟的人,动作不是那么熟练,却也流畅好看。   他看着前方那棵茂盛的大树,清新的空气混杂着浓郁的烟草味,烟灰落地,很快又被风吹散。   今天依旧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宿主,你在想什么】   2526还从未见过这位宿主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在平静的外表下带着不会宣之于口的沉重与惆怅。   它以为宿主不会回答他,却听他说:“在想徐币商。”   这让它有些惊讶,随即了然。   作为物外的产品,它知道的总要更多,虽然它从来都是装死不会主动提起,但不代表它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没有父母,所以我知道生命之重,我在青春期的时候,无数次想过如果我没有被捡回来会发生什么,会饿死吗,还是会被狼叼走。”   他抿了口烟,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唇间飘散。   所以他很感谢生命的馈赠,感谢徐老头的善念,也感谢他自己顽强的活了下来,看到了这个世界各种不同的颜色。   所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将生命变成一副画,然后强行在上面画上自己想要的颜色。   无论画的是否漂亮,那都成了无法摆脱的枷锁。   徐币商是一个人,是一个会随着时间慢慢长大,有自己所思所想的人。   即便徐科意没有真正感受过父母的爱意,却也知道一个孩子应该在期待中降生,而不是带着目的,从面临这个世界发出第一声哭声的时候,就注定了他往后的命运。   他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也比寻常小孩早熟许多,所以他不会贸然的去打听徐老头的事情。   只知道他早年丧妻,有一个不常见面的儿子,每天闲的在村里乱晃,只是偶尔当落日西沉的时候,会坐在门口露出一丝孤寂。   即便他一向冷静自持,可在徐老头的葬礼上没有看到徐币商的时候,他还是怨的。   但现在怪谁呢。   似乎谁也没过好。   而他又忽然想起,徐老头从没让他叫过爸,却又给了他姓徐。   双人徐,没有人,便是余。   最后一点烟灰落地,他被火光烫了下手,手指微蜷的将烟头掉在地上。   收回心神,他将烟头踩灭,又捡起来丢进垃圾桶,转身进了门。   散不去的烟草味被风留在了门外。   走上阁楼的时候,徐币商已经醒了,他正半个身体探在阁楼外,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连忙匆匆地收回目光,躺在床上当乖宝宝。   “别装了。”   他暼了他一眼,拿出了他之前来时的那个行李箱。   之前穿过来的那身西装还是被太阳晒坏了,果然价格越高昂的东西越精贵,在太阳下都那么难存活。   里面依旧是那几身匆忙塞进去的西装,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拿出来过,他选择一身深色的西装,回头看向坐在床上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徐币商。   “要穿在身上吗。”   回去总要体面些,毕竟是要争遗产呢。   徐币商的嘴唇动了动,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他便说:“穿上吧,我想看。”   对方抬眼看向他,又垂下眼睑,接过西装走进了洗漱间。   徐科意侧头看向阳台外的那盆牡丹吊兰,这类植物其实并不能放在太阳下暴晒,以前他会在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将吊兰放进来。   但自从徐币商来了之后,他似乎很喜欢这几盆小植物,每天的悉心照料便成了他的任务。   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却能将这几盆花照顾的很好,上面甚至开出了细小的花苞。   如果他不是“徐币商”的话,他会成为谁呢。   会成为一个花店老板吗。   想到他穿着围裙一手拿花洒的样子,他便不由自主的有些想笑。   听到从洗漱间走出来的声音,他回过头,原本只是高挑而挺拔的男人突然变得高大了许多,带着凛然的气势。   一身深蓝色的西装从头到脚的将他包裹,显出他宽肩长腿的好身材,腰窄而臀翘,笔直地站着,迎面而来的贵气让人想看又不敢直视。   他单手打着领带,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徐科意明白了什么叫高高在上又不容侵.犯。   想必这就是徐币商在他人眼中应有的样子。   “过来。”   他张开手,徐币商抿着唇一步步的向他走近,而后被他搂着腰抱进了怀里。   他们四目相对,近的呼吸相闻,气息在彼此之间交.缠。   忽然,徐科意侧头吻了上去。   这绝不是一个纯情又温柔的吻,带着蔓延上来的欲.望与贪.婪,甚至在粗暴的动作下还有几分说不出口的难过。   徐币商眼睫一颤,接着就搂上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回应着他。   谁也没有睁开眼,好像看不见就还保留着一丝底线。   在这个明亮却狭窄的阁楼里,这个亲吻倾注了他们所有的情绪,他们紧紧地拥抱彼此,哪怕连这身精贵的西装被揉皱了也没关系。   在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徐科意先停了下来,一缕银丝断落。   他没有去看徐币商染上水汽的双眼,也没有看他带有一丝欲色的脸,他转过身帮他收拾行李箱,看了眼床上一直陪着他睡觉的小毯子,叠放整齐的放了进去,又拿走了衣柜里只有他穿的老头衫。   “虽然可能比不上徐家的东西,但这些你已经习惯了,晚上怕黑的时候把灯打开,开着空调记得要盖毯子睡觉,老头衫见你嘴上说不喜欢,但也从来没换过……”   徐科意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在他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抓着他的肩膀压在他身上,接着一个火热的吻印了上来。   他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揽着来人的腰,对方双膝跪地,跨坐在他的腰腹上,这个吻比之前更深更火热,好像带着炙热的夏天都要燃烧起来。   不知道亲吻了多久,只觉得连心脏都酥麻的没有感觉了,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交叠在一起的呼吸还有彼此的心跳。   火热的唇轻轻地贴在一起,他们贴着额头,偶尔互啄一下,缓慢地摩挲。   徐币商的额头已经有了汗,发根都带着湿意,柔软的黑发在这身矜贵的深蓝色西装中也变得分明清晰,齐整的梳在脑后。   徐科意那只撑在地上的手抚摸着他的后颈,他睁开双眼看着他,却见徐币商始终闭着眼睛,似乎在理解他的挣扎。   这让他的心口猛地被撞击了一下,酸涩带着层层叠叠突然涌上来的心动,像浪潮一样将他淹没。   喁!   熹!   他一手摁着他的后脑勺,一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再次吻了下去。   只不过这次的缠.绵没有多久,下面响起了失礼的车笛声。   徐币商好像听不到,他任性的捧着徐科意的脸,一次一次的引着他深入,这个吻热的好像要起火,那只搂在他腰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衣摆中。   一分钟,两分钟……   楼下的人并没有再次打扰,但之前的鸣笛已经留下了深刻的信号,他们不得不停止。   急促的呼吸互相交缠着响.起,徐科意看向他紧闭的眼睛,垂首在他眼睑下方那颗小小的痣上面吻了一下。   不同于任何一个吻的温柔让徐币商眼睫微颤,他的眼睛红了。   “不准哭。”   沙哑的低音贴着他的脸响起。   徐币商将头抵上了他的肩膀,短暂的做了一次他的徐币商。   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面不改色,恢复了冷静。   徐科意将手从他的后腰拿出来,理清了他衣服上的褶皱,又帮他整理好领带,伸手抚过他那头被汗湿的短发。   直到他重新变回那个凛然贵气的徐币商,他看向他的双眼,又收回目光,帮他提起了行李箱。   “走吧。”   ……   司机先生坐在驾驶座,时而看向店铺敞开的大门,又时而看向端坐在后座的余先生。   直到视野里出现两个男人的身影,他连忙打开车门,先将余先生迎了出来,再恭敬的等在一旁。   “少爷。”   余先生的视线扫过他殷红饱满的唇,又不动声色地半垂下目光。   徐币商站在门口,回头望向徐科意,他的眼神里有很多东西,但他始终不如徐科意那样藏的深,总是一点喜怒哀乐就轻易的叫人看出来。   不过很快他又垂下目光,里面一片平静无波,所有的起伏都在顷刻间消散。   这让徐科意放下心来,想来这样不露声色,回去之后应当就不会轻易的受欺负了。   将行李放进后车厢,他就要走了,可他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余先生再度看向他,轻声道:“少爷。”   他们已经停留的太久了。   徐币商眼眸闪动,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不停的收紧蜷缩。   他说出了他在这里最后一个任性的要求。   “我想喝那个。”   他伸出手指着冰柜,冒着泡泡的橘子汽水带着夏日凉爽的橙色。   余先生皱了下眉,“少爷……”   碳酸饮料带有一定的刺激性,且并没有完全通过各项营养指标的安全检测……   一旁的司机先生不知怎么胆大包天的轻碰了他的手臂,又很快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   余先生看向捧着橘子汽水却像得到什么心爱的东西那样露出一点孩子气的徐币商,无声的把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车门打开,徐币商坐了进去,他透过车窗看着他,一直到最后升起的缝隙被填满,徐科意依旧能看到他那双往外望的眼睛,带着澄澈的期望。   他想他明白那时坐在门口的徐老头为什么悲伤了。   因为他现在的悲伤也是一样的。   这样的徐币商怎么能让人不心疼呢。   作者有话要说:   徐老头是异性恋   截止到八点半,②和③平了,那么我选③(我怀疑你们已经知道序号的顺序了……) 第90章 都市乡村   1   低调奢华的雷克萨斯在这条小路上逐渐远去。   后座的气氛很沉默, 徐币商一直侧头看向窗外大片的田野,余先生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沉默中带着无形的压抑。   司机先生原先是徐币商的保镖, 不过后来徐币商并不需要,他就成为了余先生的司机兼保镖,因为余先生大多时候都会和徐币商待在一起,司机先生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会更多。   在沉寂的氛围下,司机试图缓和一下目前紧张的气氛, 便开口道:“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少爷可以常来度假……”   话没说完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度什么假, 没看到现在度的都不想回来了吗!   气氛更凝重了, 司机先生恨不得回到前一秒去堵上自己的嘴!   “少爷,你和徐先生在阁楼上做了什么。”   余先生平和的话音一落,四周的空气瞬间绷成了一根弦。   徐币商回头看向他, 那双眼睛绝不像看向徐科意时的清晰澄澈。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余先生转过头, 他视线下垂,并没有直视他, 这是身份地位所带来的仪式感,但他的语气却没有一丝退让,甚至带着一种无形之中的强硬。   “我不认为少爷应该和徐先生继续保持联系, 少爷应该明白, 徐氏代代单传, 只有一个继承人,徐先生并不是合适的交往对象。”   可能是徐科意的退让和纵容点燃了他内心的火把, 他压抑着所有的情绪, 沉声道:“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余先生抬头看向他, 似乎是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失礼, 便半垂下眼睑,仍旧用那道平静无波的声音说:“少爷当然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只是少爷也该明白,任何的选择都需要付出代价。”   徐币商的胸口涌出了一股寒意,接着是窒息般的怒气。   所以代价就是他必须要留下一个孩子,成为他往后的牺牲品吗!   “余生,你管的太多了。”   那双眼睛乌压压的沉下来,带着灭顶的森寒。   这绝不是在徐科意面前那个乖顺懵懂的徐币商。   余先生看向他,心里因为他的反应而有一瞬间的惊讶,果然变的不一样了,对方什么时候用这样的态度与他说过话。   只不过心里却升不起任何的失望与怒火,因为他现在居然是好奇更多。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喜欢,也为什么要反抗。   这不是与生俱来的宿命吗。   他从出生就知道,他这一辈子要陪着徐氏的继承人成长,无论多少代,一直到他的生命消逝的那一刻,而当他死亡之后,自然会有下一个余先生出现。   每天的生活都是按照规律既定的,偶尔有意外,那便是生活里难得的情趣,这并不会带来什么影响,因为这一辈子都将是这样平静且顺遂的度过。   他不明白这样一条安排好的路,不费什么力就能往下走的路,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叛情绪。   “他”也是,徐币商也是。   “少爷,你是徐氏的继承人,这是你的命运。”   他讨厌命运这两个字。   好像任何的东西只要加诸上命运,他本人所有的色彩都会被抹去。   徐币商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可以完美的压抑下任何阴郁不满的情绪,因为这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事情。   可这一刻,他居然有一种莫大的难过。   “余生,你有什么想要的却得不到的吗,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余先生顿了一下,开始认真的思考他这个问题,可回忆起来的过往,居然是一片空白。   “我不想在每天的六点半起床,不喜欢那套灰色的西装,不喜欢系宝蓝色的领带,不喜欢关灯睡觉,不喜欢一个人回到那栋空荡荡的房子。”   徐币商转头看向他,红通通的眼睛带着哀伤。   “余生,我一个人的时候,会觉得害怕。”   余先生在原地怔住了。   他从没有见过他哭,也从没有听过他有这么多的不喜欢。   看着现在的徐币商,三十一岁的年纪已经算不上很年轻了,但他好像透过他看到了那个年仅十岁的徐币商。   而中间这二十一年,他回忆起来,竟然是像白纸一样的苍白空乏。   他心里像磐石一样坚硬的壁垒被撬开了一个微小的缝隙,一缕风吹了进去,带来一刹那的清醒。   ……   徐币商离开之后,前面的路就空了,徐科意的心好像也空了。   他轻轻地抿着唇,好像上面还能感觉到属于徐币商的体温。   夏日缠.绵,点燃的火成为了心里埋下的种子。   他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面无表情的收回心神。   【宿主,你放心,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他轻笑一声,“我知道。”   【如果宿主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实时为你播报徐币商的境况!】   徐科意眉眼微动,“你还有这个功能?”   【嗯……本来以前没有的……】   后来躺赢躺的多了,自己就开发出来了。   “怎么实施播报。”徐科眉梢一挑,对这个功能产生了一点兴趣。   【可能……大概……也许……我能看到徐币商在做什么……对不起宿主,我从来没用过这个功能,所以我也不知道】   听到2526失落的声音,徐科意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徐币商做错事的时候,也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还会眼巴巴的心虚又不敢直视的偷看他。   嘴角抿出了一点笑,语气不自觉的就变得和缓许多。   “没关系,不着急。”   呜呜呜呜……宿主好好啊。   从没有被温柔对待过的2526立马怒而奋起,它现在就去研究该怎么使用,一定要给宿主留下一个最好的体验感受!   徐科意回到柜台没多久,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下面响起。   “老板,买醋。”   他低下头,豆芽踮着脚,用那双大眼睛看着他。   随即视线悄悄后移,似乎是想看徐币商在不在。   他将醋拿出来,收钱结账,豆芽却没走。   “老板,老徐呢。”   徐科意记账的动作一停,轻声道:“他走了。”   豆芽不太理解这个走了的含义,他继续扒拉着柜台问:“他走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徐科意放下手上的笔,目光看着前面那棵大树。   “他回家了。”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那是他也不能确定的事情。   豆芽歪着小脑袋问:“可是这里不是他的家吗。”   徐科意心口一动,低下头看他,突然笑了。   “是,这里是他的家。”   这栋房子姓徐,后院那颗柿子树也姓徐。   豆芽不以为意地说:“那他很快就会回来吧。”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他的家啊。”   他拿好醋,离开的时候又补了一句,“等老徐回来的时候让他去我家找我,我带他去小溪里钓螃蟹。”   徐科意目送着豆芽跑远的背影,心里因为他那一句话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   是的,这里是徐币商的家,他总会回来的。   他摇摇头,暗骂自己因为徐币商刚走就升起这些杂乱的思绪。   开着店铺的门,他走上阁楼,趁现在天气好,他将薄被和毯子都拆下来洗了,却在收起徐币商那张床的时候,从里面的缝隙里掉出一张折叠好的纸。   他回身坐在床沿,将纸打开,却是一副用蜡笔画出的画。   看到的第一秒他就笑了。   原来出身贵族的人也并非人人都是天才,至少对方在这方面实在没有什么艺术天赋。   瘦瘦小小的火柴人只能从动作分出谁是谁,头顶是明媚的蓝天白云,地面是绿草鲜花,还有一株株茁壮的向日葵。   在形似他站立的地方,有一颗茂密的柿子树,像小灯笼似得柿子结满了整颗大树。   冒似徐币商的小人坐在树下正在哭,地上滚落几个只剩下一半的柿子,原来是他过敏了,难受的哭了,而他正弯下腰帮他擦眼泪。   粗糙的蜡烛画出了五彩斑斓的颜色,他记得这盒蜡笔是他小学的时候留下来的,对于他过往的那些东西,他自己都好好的收了起来。   之前有一段时间,徐币商很喜欢坐在这个书桌前看他以前学生时代留下来的东西。   他记得,这盒蜡笔应该是放在这个抽屉里……   又一副画掉了下来。   蓝色的月亮带着童趣浪漫的色彩,天空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一张床却躺着两个人,小小的火柴人被毯子包裹着,绿豆大小的眼睛正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人。   嗯,看的正是他。   接下来,他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样,从阁楼上找到了许多副画。   有放在吊兰上面的,小冰箱里面的,还有衣柜里,洗漱间的置物架上,甚至他还在他的枕头下面找到了一副画。   在大片金黄色的落日余晖中,两道影子在小路上被拉的亲密绵长,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那样。   从这些画里,他看到了孤单与圆满。   看着看着他就笑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想念的滋味啊。   2   高耸入云的大楼是市中心上层人士的象征,这是徐氏大楼,是众人削尖了脑袋也想进去的地方。   能够进入这里工作,以后无论你去往哪里,身价都会上升一个台阶。   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大群西装革履的人,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人垂下头不敢发出声音。   为首的就是徐氏唯一的太子爷——徐币商。   身份尊贵,仿佛直视都是一种冒犯。   一行人走向直属电梯,等人影都消失之后,众人才松下一口气,纷纷回头看向电梯的方向。   听说今天要开股东大会啊……   穿着职业装,精致干练的小林秘书大步走在前面,打开会议室的门,躬身等着人进入。   当徐币商的身影出现的时候,里面瞬间噤声,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对准了他。   他冷淡的双眼一掠而过,站在那里就天生的带有高高在上的矜贵。   这些都是他叫叔叔辈的长辈,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势力,现在是等着人一死就来瓜分遗产。   他径直走向上位,长腿一翘,姿态高贵的俯瞰着众人。   “各位联名开这个股东会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的身后站着余先生和体魄健壮的司机先生,看起来像两座沉甸甸的大山。   “小徐,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请叫我徐总。”   徐币商那双冷冽的眸子扫过去,立马将气氛降至冰点,所有见不得光的念头都被迫摆在明面上。   果然有几个老人的脸上挂不住了。   他们都是在徐币商的父亲还没有长成的时候就一直坚守在徐氏,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毛头小子来说话!   其中一个冷下脸,直接不客气地说:“徐董的时间不多了,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一倒,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徐氏,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都是跟着徐氏一起同甘共苦的老人……”   徐币商神情冰冷地看向他,“所以你想先下手从徐氏捞点好处,还是你认为,我无法代表徐氏,无法稳住徐氏!”   掷地有声的声音带着不怒自威的威慑力,他甚至没有站起来,仍旧是两腿交叠,背靠椅背的姿势。   但事实却是场面一片寂静,尽是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寒意。   余先生嘴角微勾,轻抬起下巴,上挑的眼尾带着没有言明的不屑。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对方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已经是两鬓斑白的人,却被压制的连眼睛都不敢抬。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你还不够格。”   面对徐币商冰冷的讥讽,对方的脸色红白交替,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半晌憋屈的扭过了头,留下一串狼狈的寂静。   徐币商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还有你们,各自代表的又是谁,堂伯,堂叔,还是那个远方连姓都凑不上来的表哥?”   他站起来,冷漠的留下一句话。   “让他们亲自来跟我谈。”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从始至终没有给他们一丝掌握主动权的机会。   而在他走后,里面的人是如何脸色苍白或愤愤不平的联系自己背靠的势力,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徐币商头也不回地走出徐氏大楼,抬脚上了车,闭上双眼道:“去医院。”   余先生在一旁冷静的给他分析目前的形式。   “医院现在是徐二爷在守着,之前徐老先生的病危通知书就是他签的,徐老先生的遗嘱已经立好了,只是还没有签字,老先生有时清醒有时不清醒,他没有签遗嘱的事被有心人知道了,以为这里面有可趁之机。”   徐币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徐爷爷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他故意没签遗嘱,为的又是什么呢。   为的就是让那些人产生一些不该有的联想,从而给他制造一点麻烦。   路不顺,得到的东西才足够珍贵。   徐币商睁开眼睛,眸中冷冷淡淡毫无波澜。   “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   2526兴奋的打圈圈,不停的给徐科意播报在股东大会上的徐币商有多帅,眼神有多冷,一个目光扫过去,对方连话都不敢说。   徐科意守着自己的小卖部,他将徐币商那些堪称小学三年级的蜡笔画做成了一本画册,听到2526的话,他只是抬了下眼皮,又说:“有那么厉害?”   【非常厉害!他现在要去医院跟人吵架了!】   吵架?   徐科意可想象不出来徐币商和人吵架的样子。   “他不会吵架。”   他只是生气,然后委屈的自己抹眼泪。   【徐币商一开口对方就不敢说话啦!徐币商真帅啊!】   听着2526兴奋地喊叫,徐科意停下动作,不禁开始想象2526嘴里的徐币商是什么模样。   想着想着,他就想起了那天穿着深蓝色西装的徐币商,看起来整洁又体面,高贵又冷冽,唇却那么的软,呼吸也那么的火热。   他眼眸微深,无声地低头轻笑。   夏天什么东西都不能久放,一个吻的保质期却可以这么长。   ……   回到徐家老宅的徐币商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   接连辗转两个地方,医院里的那些人显然要难缠得多。   徐爷爷一直在重症病房,不允许探望,那些人明显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被消磨了耐心,他们只等着徐爷爷死的那天,好来瓜分遗产。   他独自一人走上楼,空旷的宛若庄园一样大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居住,连脚步都能响起回音。   小的时候这里还有保姆,却也不会留宿,而当他长大之后,除了定期过来打扫和做饭的阿姨,这里空的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温热的水流洗去了他一身的疲惫,伸手拿浴袍的时候,他动作一顿,忽然想起什么,赤.身.裸.体的走了出去,找到那个徐科意帮他收拾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件老头衫。   轻薄的布料没什么重量,穿起这件衣服的时候,他的心好像安定了一点,拿出折叠好的小毯子,他抱着在床上滚了一圈,闭着眼睛,将脸埋进去轻轻地蹭了蹭。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他好像还是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那个小小的阁楼,阳台外有几盆快要开花的吊兰,拉起窗帘的时候,阳光会肆意的照射进来,金色的光线映在光滑的地板上,赤着脚也没关系。   他抿着嘴轻轻地笑,忽然呲溜一下坐起来,拿出手机,输入了好几次又删删打打。   不知道为什么,这似乎比面对面还要紧张,几乎在意识到这是徐科意的联系方式,只要他一打过去就能听到徐科意的声音的时候,他的心就胡乱跳动了起来。   这让他有些像个少年人一样紧张忐忑,耳根发烫,却又带着激动与期待。   只是还没等他打过去,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他差点拿不稳手机。   嘴唇抿了又松,他咳了一声,像面对重要的会谈那样正襟危坐,绷紧的身体展露出他的僵硬。   “喂。”   他匆匆忙忙的做好了许多准备,可在徐科意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却怔了一下,随即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那样,鼻酸的发不出声音。   “徐币商?”   青年的声音清冽如泉水,可能是电话联系有些失真,里面带着一丝令人心醉的磁性。   【宿主,徐币商在低头擦眼睛】   2526悄咪咪的给他实时播报。   徐科意眼神一柔,声音缓和下来。   “徐币商,今天过得好吗。”   或许他斟酌了许多想说的话,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那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隐约有吸鼻子的声音。   他低眉浅笑,一贯冷静沉稳的人,笑起来的时候真是温柔的要人命。   哪怕是见惯了各种大世面的2526都呆了一下。   “我……”   在徐币商的声音响起来的那刻,他看着外面的星光说:“不准说谎。”   徐币商唇一抿,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不好。”   带着哭腔的声音又低又哑,难以想象对面居然是一个三十一岁的大男人。   可徐科意却觉得那么可爱。   “怎么不好,有人欺负你了吗。”   一句欺负戳中了徐币商最委屈的地方,他低头擦着眼睛,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   徐科意轻叹一声,无奈道:“别揉了。”   眼睛都要肿了。   徐币商吸了下鼻子,泪汪汪的擦干净眼泪,听到徐科意的话,乖乖的收回手,可难过就像关不上的闸门,他鼻子发酸,眼泪又打湿了睫毛。   最后,他撩起老头衫的衣摆抹了抹眼睛,鼻涕又流出来了,他看着手上的布料,犹豫了一下,还是随手抽了张纸巾。   但这样优雅的人,连擦鼻子都不会发出声音。   听到2526的话,徐科意控制不住的想笑。   “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了吗。”   徐币商眨了下眼睛,翻身下床去翻行李箱,将里面所有的衣服都翻倒出来,他看到了一个漂亮的水晶球。   “关灯。”   他听到徐科意那样说。   伸手把灯关掉,突然袭来的黑暗让他手指颤了一下,只有听着耳边徐科意的声音才能觉得安心。   “打开底座的开关。”   一大片璀璨的星光映满了整个天花板。 第91章 都市乡村   1   徐币商做了个好梦, 梦里有蓝天白云,有傍晚的晚霞,有铺满金色余晖的小路, 还有耳边的鸟叫而蝉鸣。   他拉着长长的线在放风筝,风自由自在地吹过来,头上的草帽被吹落,他慌张的去拿,一只手却将草帽递给了他, 回过头,是徐科意那双专注深邃的眼。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他从梦中惊醒, 看了眼时间, 六点三十五分。   柔软宽阔的大床还有四周感觉不到一丝夏意的冰冷空寂让他回过神,心猛然沉甸甸的摔落下去。   他怅然若失的收紧手指,低头下了床。   从他长大以后他就不需要闹钟了, 六点半准时的生物钟会让他习惯的醒来, 这是一种比心理抗拒更可怕的生理反应。   但他今天没能准时开门,所以等在门外的人只好敲了敲门。   房门拉开, 候在外面的生活助理带着他今天需要穿的衣服走进来,将已经折叠好的衣服放在床上,又熟练的去浴室帮他整理好洗漱用品, 出来的时候却顿了一下。   一双拖鞋随意的摆放在床沿, 而徐币商正赤着脚站在门口。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十分有职业素养的垂下视线,不敢多看, 礼貌地走了出去。   而余先生低头看着他赤着的双脚, 又抬眸看了眼他身上的老头衫, 嘴唇微动, 想说些什么,但触及到他那双乌黑的眼睛,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索性转过身道:“今天要做好和徐老先生见面的准备,医生说就这几天了,他可能会清醒一段时间,律师会尽快把遗嘱的事定下来。”   徐币商沉默地听完他所有的话,回身“嘭”的一声关紧了门,再出来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灰白色的西装裤,没有戴领带,那件灰白色的西装外套被他搭在手臂上。   这样一副明显不够严谨的装扮无疑是在挑战余先生的耐心。   生活助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余先生的脸色,果然见他面色下沉,立马垂头降低存在感。   徐币商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的大步离开,而余先生回头看向生活助理,眉心微蹙道:“我不是说了不要给他准备灰色西装吗。”   说……说了吗。   生活助理有些茫然又有些战战兢兢。   余先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不喜欢,以后任何场合都不要给他准备灰色西装。”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独留下生活助理一个人在原地挠头。   穿了这么多年,以前也没说不喜欢啊。   走下楼的徐币商瞥了眼桌上的早餐,径直走向门外,余先生想开口叫住他,却见他已经抬脚上车,只好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司机先生已经准备好要等他吃完早餐才走,所以见他突然上车,惊得嘴里的面包都掉了下来。   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么多,立马收拾好东西,再等味道散干净之后连忙升上了车窗。   “直接去医院。”   余先生留下一句话就转头看向徐币商,“少爷,你还没有吃早餐,不吃早餐会造成精力匮乏,还会有患胃病的危险。”   “不喜欢。”徐币商侧头看着车窗外,语气生硬又没有感情。   司机先生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眼余先生的脸色,被抓包之后立马咳了一声,老实的收回目光。   六七点的清晨在这座城市已经不算顶早的时候,路上的红绿灯等着不少的行人,大多神色寻常又平淡的迎接这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一天。   却突然有个红色的气球飞了起来。   一路迎着斑马线飞过,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天,这个气球好像点亮了不一样的颜色。   但谁也没有伸出手。   徐币商降下车窗,在气球从他面前飞过的时候,他探出头,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它。   “少爷。”   余先生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手指微微一蜷缩,绳索擦着他的指尖飞过,气球飞高了,再也抓不住了。   突然响起的哭泣声在这个寂静的早晨带着无与伦比的难过。   一个背着小书包的小朋友嚎啕大哭地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气球。   他太小了,踮起脚也抓不到。   而能够抓到的人却已经不会伸手了。   旁边的女人俯身安慰他,说只是一个气球而已。   小朋友仍旧哭的很伤心,眼泪汪汪地看着头顶广阔的天空。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他的气球了。   徐币商眼睫微颤,升上了车窗,在他垂头的刹那,红色的气球最后在车窗升起的缝隙中消失不见。   司机先生抿了下唇,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悲伤,这让车内的氛围冰冷沉寂,沉甸甸地喘不过气。   他转身继续开车,却在往常这条繁忙的街道上开慢了些。   因为他忽然觉得徐币商可能不喜欢那种涌入人潮的感觉。   余先生看着他垂眸不语的脸,嘴唇微张,心口像有块石头压了下来,不知怎么的,他脱口而出道,“只是一个气球而已。”   徐币商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是啊,只是一个气球而已,所以抓不住也没关系。   他没有说话,侧头看向窗外,明明天空那么大,在这小小的车窗内却这么小。   他有些想徐科意了,想那个在落日下的棉花糖。   ……   徐币商刚走进医院的大门,却发现来的比他早的大有人在。   堂伯,堂叔,堂姑,还有那个只比他大了半岁却还想来分一杯羹的外姓表哥。   作为亲孙子,反而显得姗姗来迟的他有些不孝了。   在场的都是徐币商的长辈,看向他的目光却带着全然的警惕。   只因为大家都是徐氏出身,却在身份地位上有根本的不同。   至少徐币商一个人的份量就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重。   “表弟。”   一个穿着褐色西装的男人用那双狭长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带着对他的敌意。   徐币商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静立在一旁的律师。   对方站起来向他点了下头,轻声说:“今天接近五点的时候,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现在只等着徐董苏醒,他会公布与遗嘱有关的事情。”   他淡淡地颔首,沉默地站在病房门口。   而被忽略的男人坐不住了,他走到徐币商面前,冷笑一声看向他,丝毫不客气地嘲讽道:“我还以为表弟去乡下种田不回来了呢。”   徐币商撩开眼皮看他一眼,那副不用说出口就足够轻慢的态度让男人涨红了脸。   在与人交锋这件事上,对方显然不够沉稳,当下就恶狠狠地威胁道:“表弟可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劝表弟最好要对我多笑笑,毕竟现在一切都还不好说。”   徐币商双眼冷淡,一副眼中不容人的姿态顿时迎面带来一股压迫感。   作为徐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我也劝表哥与我好好说话,说不定看在你足够懂事的份上,我也会让你没那么难看。”   男人脸一青,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他本来也是一副好相貌,可酒色财气让他平白多了点俗气,一身华贵的衣服也挡不住他身上那股宵小之气。   “我记得那个地方是叫小溪村,对吧。”   徐币商猛的把视线看向他。   他这个反应让男人得意起来,“徐科意,真是个好名字,看不出堂舅对他这么用心。”   徐币商垂落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但他面上却稳住不动声色。   对方继续说:“其实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本来只是个捡回来的小孩罢了,虽然姓徐,可到底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却没想到表弟丢下一切二话不说就找了过去,想来,表弟还是对他有些感情的吧。”   他凑近到徐币商的面前,一双眼睛紧盯着他。   徐币商的眼神没有一丝闪躲,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是啊,他也姓徐,你说,他要不要也来分走一份遗产。”   “不可能!他……”   “怎么不可能,表哥姓吴都能不要脸的过来分一杯羹,他正经姓徐,怎么就不可能了。”   说到这里,徐币商嘴角带笑,“还多亏有表哥提醒我。”   男人落于下风,气的脸色铁青。   却不知道徐币商这句话是认真的。   徐科意也姓徐,凭什么他就不能分遗产,捡回来的又怎么了,那他也是徐家人。   也是他——徐币商的人。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病房门,以前不觉得如何,可见过更加明媚的蓝天白云之后,这一小片天空便更像一座牢笼。   男人紧咬牙根,连忙匆匆地去联系他派出去的人。   要是那个杂种真的要来分遗产怎么办。   先无论对方能不能从这之中得到好处,对方必定是会站在徐币商这里。   2   徐科意依旧在守着自己的小店,徐币商的离开并没有给这个村落带来什么影响,甚至不需要几天,他就已经被遗忘了。   只有豆芽偶尔会跑过来问徐币商什么时候回来,等夏天过去,他就要去上幼儿园了,可他还没带徐币商去钓螃蟹。   得到徐币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消息,豆芽惆怅地说:“过去的终究会遗忘,难道随着我们长大,我们最终还是要分道扬镳吗。”   徐科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些话是从哪个电视上学来的,他摸了摸豆芽的头,送他一个糖说:“不会的,等他回来一定会去找你的。”   豆芽仰头看向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离开了。   徐科意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糖。   一辆张扬的法拉利停在村口,上面走下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她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似乎是对这里的环境有些嫌弃,一双尖细的高跟鞋在村里不算很平坦的小路上走的不是很稳当。   “喂,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徐科意的人。”   女人不客气地站在门口,质问的语气带着一点不耐烦。   从车里出来之后,她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灼热的阳光都快把她的皮肤晒黑了,也不明白为什么哥哥非要她亲自来这里一趟。   穷乡僻壤的地方,连太阳都比外面晒。   “你找谁?”   徐科意转头看向她。   女人没想到小店老板会是个这么好看的年轻人,她变换了一下站姿,摘下墨镜,指挥道:“去买两瓶水。”   保镖立马动了,女人站在屋檐下,一只手撑在柜台上面,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说:“你们这里有个叫徐科意的人吗。”   虽然傲慢不减,但语气却比之前要和缓许多。   徐科意眉尾一扬,没什么表情地问:“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女人当下就要脱口而出,可想起哥哥骂她没脑子的样子,她又把话咽了回去,重新戴上墨镜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这该死的地方快把她热死了!   “哦,那你们一路往里走,走到最里,问问住在那里的老人就知道了。”   徐科意面不改色地整理着账本,头都没抬。   女人却看着往里弯弯拐拐的小路皱起了眉头,保镖适时地说:“小姐,路太小了,车开不进去。”   “该死的徐科意。”女人低骂了一句。   徐科意同时抬眸看了她一眼。   可这关乎到能否拿捏到徐币商的把柄,虽然不知道徐币商为什么一声不吭的来了这里,还一待就待这么长的时间,但想必这个叫徐科意的人对他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为了徐家的财产,她拼了!   吴家妹妹咬着牙根,踩着细长的高跟往前走,保镖打着精致的遮阳伞,连忙跟在身后。   而在他们离开没多久,秀姨就过来买东西了。   “小徐,给我拿两根冰棍。”   她看着那辆华丽的车和几个人往村尾走的背影,八卦地问了一句,“他们是谁啊,来我们小溪村干什么。”   徐科意给她拿了两根冰棍,面不改色地说:“脑子不好,找陈大爷看病的。”   “哦……”   秀姨瞬间了然,并且嘀咕道:“听说现在有钱人的富贵病越来越多了,就喜欢来这些地方找医生,觉得这种地方名医多,不过你陈爷爷的医术确实好,治个头疼脑热的尤其见效快。”   徐科意但笑不语。   这一走就是两个小时,等中午的暑气越发炙热的时候,人在灼热的温度下也不免有些懒散。   “徐科意!”   一声带着怒气的尖叫惊飞了树上的鸟。   噔噔噔的高跟鞋声很快走到了店门口,对方已经不见之前的精致华贵,披头散发的满头大汗,连精美的妆容都在汗珠下有些脱落。   对方怒不可遏,一把将墨镜甩在柜台上,愤怒地说:“你就是徐科意。”   徐科意懒散地撩了下眼皮,不置可否。   吴家妹妹快气死了,她一路走到村尾,高跟鞋都快踩断了,脚底也磨出了几个水泡,根本就不敢用力走路。   她长到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徐科意,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面对对方的怒骂,徐科意只是不轻不淡地扫了眼她身后高壮的保镖。   “不请自来都不算客。”   徐科意大概知道那些人在和徐币商的交锋中总要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哪怕他从未出现过,除了徐老头给他取的姓,他从未和徐家扯上一丁点关系。   当初徐老头没让他叫爸,打的应该也是这个主意。   可他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吴家妹妹怒气冲冲的还要说什么,手机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她瞪了徐科意一眼,转身去接,却在得到里面的消息后,她神色大变,偷偷地看向徐科意。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万一对方也去争遗产怎么办!   挂掉电话之后,她的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便梗着脖子说了一句,“找错了。”   说完就匆匆忙忙的离开,生怕对方还要问她什么。   徐科意掀开眼皮看向对方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他并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些东西都和他这个普通的乡下人没什么关系。   只是心里难免会想起徐币商。   对方会被这些人欺负吗。   ……   遗嘱将在徐老先生死后正式颁布,不过在这之前,他又说出了另一件事情。   在徐氏老宅藏着一件重要的东西,这关于到徐家的继承权,如果有人能找出来,遗产的分配可能会变更。   话出来之后,其他人就动起了心思。   而徐币商却看着病床上的那个老人没说话,对方身形很高大,哪怕现在形如枯槁,依旧带着上位者的威慑力,那双浑浊的眼睛藏着一丝精细的光。   这个老人在死前还妄图算计一把。   于是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想办法住进了徐氏老宅。   待人都走干净之后,徐币商看着病床上的老人,突然说出了一句很可怕的话。   “如果我现在拔掉他的呼吸机怎么样。”   司机先生被吓了一大跳。   余先生看向他轻描淡写的脸,淡声道:“别开这种玩笑。”   徐币商收回目光,转身从病房前离开。   “没意思。”   司机先生擦了擦头上的汗,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少爷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余先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幽深。   这分明是迟来的叛逆。   他在妄图用一切可行的方式对当前的生活说不。   虽然有些幼稚。   他轻叹一声,掩下眼中的情绪。   当徐币商回到老宅的时候,一切能搜寻的地方已经被那些人找过了。   对于这些人冒犯的行为,徐币商皱了下眉头,却在走到二楼的时候,他的怒气到达了顶点。   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他连忙推开半掩的门,吴家表哥正拿着他床头柜上的那个水晶球,被他突然推门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一松,水晶球在地上碎成了渣。   星星落回了地面,从此再也不能发光。   看到他的表情,吴家表哥呐呐地说:“谁让你进来的这么突然……”   他抬起头,大步走过去,一巴掌扇向了那张还在说话的嘴。   吴家表哥震惊地看着他,还没体会到那股阵痛,又一巴掌扇了下来,直把他打得跌坐在地上。   徐币商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从未和人爆发过什么冲突,更没有动手打人的事情。   可现在他觉得豆芽说的对,被人欺负的时候一定要还手,因为坏人不会听你讲道理。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人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大家纷纷走过来,看着徐币商野蛮的行为,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情,可又看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吴家表哥,眼里露出了幸灾乐祸。   回到老宅的余先生一眼就看到里面混乱的场面,连忙沉声道:“徐币商。”   被叫住名字的人停下了动作,他红着眼睛回头,阴冷地说:“都给我滚出去。”   余先生沉下了脸,其他人什么时候被这么下过面子,更别说他们还是徐币商的长辈,便都是一副不满的神情。   徐币商扯着吴家表哥的头发将他拖了出去,不顾他的痛呼喊叫,将他丢出了门,而后又用那双渗人的眼睛看向其他人。   众人都被他的野蛮粗暴吓了一跳,心里斥责他罔顾身份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可心里到底还是怕的,毕竟被丢出门也太丢人了,便各自找着借口离开,动作却比谁都快。   余先生松下一口气,回头正要说话,门却“嘭”的一声关紧,带着巨大的脾气。   “少……”   关上门之后,徐币商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他掏出手机,立即给徐科意打了个电话。   “喂。”   在对方的声音响起来的那刻,他就收不住声音了,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地说:“徐科意,我的星星不见了!”   他哭的那么伤心。   在门外准备敲门的余先生动作一顿,而后缓缓地收紧手指,有些茫然的想起了今天早晨那个从对方指尖飞过去的气球。   那个孩子也是如此难过。   不过一个气球而已。   不过一个掉落了满地星星的水晶球而已。   余先生的心一片空白,忽然用力揪紧。   那样心爱的东西或许是他的全世界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见面了,现在的徐币商已经不是以前的徐币商了,没有商战内斗这些东西 第92章 都市乡村   1   挂断电话之后, 徐科意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电话那头的徐币商哭的那么伤心,一直哭到睡着的时候还能听到他抽噎的声音。   那栋房子这么空,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像个孤独的孩子捧着他心爱的水晶球,眼泪掉落在那些黯淡的星星上面。   听到他的哭声的时候,他真的很想他。   【宿主,徐币商睡着了】   他抱着那条小毯子,孤独的躺在床上, 日下西沉,没有漂亮的晚霞, 只有无尽的黑暗。   看起来, 就像那栋房子囚.禁了他。   “嗯。”   徐科意轻应一声,他独自站在门口,看着天边那层绚丽的光芒, 靠近他身边的地方, 有一个空落落的小板凳。   ……   “轰”的一声巨响让徐币商从梦中惊醒,哭的太久, 眼睛已经肿起来了。   他有些茫然地环看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帘映出一道几乎能把天破开的闪电。   一种世界上好像只剩他一个人的寂静带来无边无际的空旷。   他的心里忽然就慌张起来。   “徐科意……”   他轻喃一声,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徐科意, 徐科意!”   “我在。”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猛地一怔。   青年的嗓音清冽好听, 透过失真的电话,带着一点温柔的磁性。   他低下头, 亮起的手机屏幕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还要多, 上面的通话记录却一直都在。   “徐科意?”   他像说悄悄话那样, 趴在床上, 将嘴唇凑近了手机屏幕。   “嗯,我在。”   “徐科意。”   “嗯。”   他问一声,他答一句。   徐币商的心落了回来,他躺回在床上,抱着小毯子,将耳朵凑到手机旁边。   “徐科意,这里打雷了,声音好大啊。”   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声音还残留着一点沙哑。   “四周好黑,我有点害怕。”   “把灯打开。”   听到徐科意的声音,他从床上坐起来。   有了徐科意送给他的星星之后,他晚上就不再开灯了,可星星碎了。   现在想起来,他又开始觉得难过。   摸着黑走下床,却突然踉跄一下摔倒在地上,“嘶”的一声,他扶着床沿,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手机。   等他摸到开关,整个房间一片大亮的时候,他的脚底已经渗出了不少的血。   被打烂的水晶球还没来得及清理,一片细碎的玻璃渣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而他早已养成了不穿鞋的习惯。   因为在小阁楼,徐科意每天都将那里打扫的很干净,太阳晒进来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暖融融的阳光。   “徐币商?”徐科意出声叫住他。   他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脚底,血不停地往外渗,上面还沾着不少的玻璃渣,失去了光芒的星星变成了红色,好像痛,又好像不那么痛。   “徐币商!”   眼泪流了出来,他哽咽地说:“徐科意,我好想你。”   以前从来不觉得,但他好像真的是一个笨蛋,徐科意不在身边,他什么都做不好。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徐科意的心就猛地揪紧。   他沙哑地开口,“看着我。”   徐币商泪眼朦胧地低下头,手指抖着点了很久,他才从屏幕里看到徐科意的脸。   视野清晰的那一瞬间,他鼻头一酸,眼泪掉的更加厉害。   无论他是二十一岁还是三十一岁,他的时间好像都停留在了过去,那个年仅十岁,因为做错了事而跪在地上写检讨的孩子。   “受伤了?”   听到徐科意温柔的询问,他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   “让我看看。”   他把手机放低,踩上碎玻璃的脚已经被鲜血浸透。   徐科意的眉头皱了一下,而后又松开,轻声说:“没关系,只是小伤而已,现在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人是吗。”   他点点头。   白天的时候会有人过来做饭和整理内务,但那个时候他通常不在家,晚上回来的时候,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能走吗,先去浴室拿一个干净的毛巾,把脚上的血止住,如果扎的不深,就自己把碎玻璃清理出来,再把伤口清理干净,找到药箱……”   看到徐币商可怜的脸,他说话的声音一顿,最后还是叹息一声,“叫医生吧。”   徐币商抹了抹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过敏留下的习惯,一旦流眼泪他就会不停地揉眼睛,眼睑下方那颗小小的痣都快被揉成了红色。   “外面下很大的雨。”   他哭的嗓子发哑,还略带几分哽咽。   但也能听出他不太想在大雨天麻烦家庭医生过来一趟的意思。   “我自己可以。”   他扶着床沿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浴室。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坚强的动作,徐科意既觉得心酸又觉得好笑。   按照他的意思先止血,伤口看起来吓人,但只是扎的多,却并不深,这个时间,血已经没有再往外面渗了。   用温热的湿毛巾先把周边的血迹擦干净,再一点一点的把玻璃渣挑出来,这个过程难免会疼,而徐币商的自理能力非同寻常的糟糕,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又划破了伤口,止住的血也开始流了出来。   他茫然的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抿了下唇,继续擦,继续挑碎片。   明明应该很疼,但他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的痛苦,让人以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   徐币商小时候学的东西很多,散打只是其中一项,还有射箭和骑马也是他成长中的必修课。   如果需要,徐币商确实可以忍耐住很多非人的疼痛。   在十二岁那年,他曾经从马上摔下来过,手臂被缰绳缠住了,他被飞奔的马拖行了一段距离,等解下来的时候,他的手臂已经断了,甚至身上出现了许多不同程度的擦伤和骨折。   那个时候他疼的冷汗直冒,却一声都没有吭。   因为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没有在意他疼不疼的人,那些人脸上的焦急只是因为他姓徐,只是因为他叫徐币商。   他只有将这一切都做好,他才有回到小溪村的机会,可能是一年一次,可能是三年一次,也可能是五年一次,换回一次停留一天的时间,也或许仅仅只是停留一个小时。   所以如果可以,他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除了照顾自己。   徐科意沉默地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和越来越糟糕的伤口。   他脸上倔强的表情带着一种无声的反抗和自我抗拒。   徐科意有些心疼。   但他的心里涌上来的是另一种更有力量的情绪,足以化成一个盾将徐币商包裹在里面。   “不用着急,慢慢来,你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自己处理。”   他的声音沉稳而富有耐心,徐币商鼻子一酸,他坐在地上,看着不断流向出水口的血迹,那一缕缕蔓延的血丝好像带着深入骨髓的毒。   伤口变的更加糟糕,疼痛更加剧烈。   可当最后一块玻璃碎片也被他挑出去的时候,那种无与伦比的轻快足以将这些疼痛都化解。   汗水代替了泪水从他的下巴滴落,落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宛若被腐蚀的剧痛。   但徐币商却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在这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他眼中的火把在一点点燃烧。   “徐币商,你做的很好。”   他低头看向徐科意的脸,眼泪掉出来的时候,他同时在笑。   当找到医药箱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笨手笨脚的给自己擦药、包扎,徐科意一直耐心的告诉他该做什么,该怎么做,虽然看起来很丑,但好歹他自己独立完成了。   头发被汗湿,睫毛上的泪珠还没干,但他的眼睛却很亮。   等一切都平复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占用了赵科意太多的时间,夜已经很深了,徐科意是个习惯早睡早起的人。   他心里有些愧疚,却又不太想挂断。   徐科意看向他脑门上的汗,说道:“把头发擦擦。”   他乖乖地做了。   徐科意又说:“睡吧。”   徐币商躺下来,怀里抱着那条小毯子,房间里的吊灯很明亮,将冰冷的雨夜隔绝在窗外。   之前不觉得,但神经线一松下来,他的双眼就不受控制的想要闭合。   徐科意看着他头一点一点的样子,嘴角带笑,轻声道:“徐币商,晚安。”   徐币商带着沉重的疲惫与睡意,喃喃地说:“徐科意,我昨天梦到你了。”   梦里还有飞到天空上的风筝。   等徐币商睡着之后,徐科意看着他的睡脸,眼神柔和下来。   而这场通话,直到清晨五点才彻底挂断。   ……   “少爷,徐老先生病危。”   徐币商从梦中惊醒,残留的睡意顷刻间消失殆尽。   早晨七点,医院下达了最后通知,所有能到场的人都来到了医院,等待徐老先生一个一个的传唤。   可那些早早就过来候着的人得不到一点消息,等徐币商到场的时候,律师为他打开了病房的门。   那个老人精神矍铄,眼里的光彩在燃烧着他最后的生命。   “小徐。”   只有在叫他父亲的时候,对方才会这样称呼。   “小徐。”对方动了动嘴,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他没有开口,没有告诉面前这个老人,对方早已埋在了小溪村的后山。   “小徐,币商从马上摔下来了,他没有哭,很好,这样很好……”   老人看着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2   人死了。   可对于这样大的家族来说,一个生命的消亡远不如他个人所带来的附加价值。   在遗嘱公布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却只有徐币商在预料之中。   这份遗嘱早在病前就已经写好了,结局是既定的,徐币商是徐氏唯一的继承人。   那些所谓的没有签字,老宅还藏着一件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展露出贪.婪的嘴脸,想办法给徐币商下绊子。   而最终的目的,是要徐币商不得不将心神放在这些事上面。   为商者,利字大于一切。   徐币商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所谓的长辈。   “我竟然不知道,堂伯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总公司的账也敢动,我也不知道堂叔竟然在外面还有个挂名的分公司,还有表哥……”   他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去,“你居然这么没用,到现在都没能往里占到一点好处。”   几个人被他说的脸色青白交替。   在徐老先生病重的这段时间,徐币商又独自跑去乡下住了一个月。   他们怎么可能不升起一点别的心思。   徐氏家大业大,随便往指头缝里漏点好处都足够他们无忧无虑的挥霍一辈子了。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所以他们做的有什么不对。   看着他们理直气壮的样子,徐币商忽然有些疲惫,为他们丢人的愚蠢。   “相关证据我会提交给法院,至于其他的,该是我的,我一样都不会给。”   “徐币商!”   他将所有的声音都抛之脑后,迎着医院走廊的阳光,出去后,他才感觉自己拥有了呼吸的能力。   这里所有冰冷的一切都好像要将他抽离。   死去的人没有悔过,活着的人没有难过。   可怕的是他的心里竟然也一片漠然。   昨夜的大雨为干燥的夏天带来了一丝清新的潮气,他抬头望天,头顶是灰蒙蒙的乌云,只有一缕金丝从中穿透向大地。   ……   徐老先生的葬礼由余先生一手安排,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葬礼盛大而体面,有头有脸的人都前来吊唁。   那些堂伯堂叔可能因为没有分到好处,所以连一滴眼泪都没舍得流。   而徐币商这样一个容易委屈的人,却是全程清晰地看着他下葬。   那天,他脚上的伤口也开始结痂了,于是他陪着走了一段路,看着对方的骨灰深埋在地下。   至此他清晰的明白,这个世界上他只剩下徐科意了。   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可又是惊天动地的巨变。   因为徐氏这根接力棒到了他的手里。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将那些旁支安.插在里面的人一个个的清理,然后是堵上董事会上那些人的嘴,再想办法将他们的股权拿回来。   他要将董事会变成自己的董事会,股东变成他的股东,连百分之一的股权,他都要想尽办法安排给他想安排的人。   这是一场长时间的拉锯战。   而在这场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海浪逐渐变得平息的时候,这个夏天已经快过去了。   徐币商坐在车里,侧头看着外面的秋风和一地的落叶。   他终究是没能看到夏天的最后一场火烧云。   “少爷,明天有一场宴会邀请你出面,是姜氏千金的生日宴。”   徐币商转头看向他,无声的沉默让前座的司机先生握紧了方向盘。   来了,这种窒息感又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少爷就学会了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抗拒,而这种表现方式通常又分为无声叛逆和有声叛逆。   有声叛逆通常表现在会议中的冷嘲热讽和高高在上,偶尔一朝落马的吴家少爷过来找麻烦的时候,还会伴随着拳脚相向。   据说有一次对方直接来了公司,当时还搞砸了一个和客户的会面,会议结束之后,对方就被拖进了厕所。   根据那天的目击者说,厕所里响起了阵阵惨叫,但后面变成了凄惨的呜呜声,可能是被堵住嘴了,最后徐币商衣冠楚楚的走出来,吴家少爷是被救护车抬走的。   最后说是他不小心在厕所滑倒了。   骗人,没听说过滑倒人眼眶是青的。   而无声的叛逆通常是在面对余先生的时候,他不出声,只看着对方不说话,但他的表情各方面的诠释了他不高兴不愿意不想要的想法。   就如现在一样。   余先生被他看的眉心直跳。   这段时间他几乎完全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迟来的叛逆比真正的叛逆更可怕。   不止学会了拐弯抹角的骂人,偶尔还会和人打架。   他都不知道在面对吴家六七十岁的吴老先生的时候,内心有多复杂。   打就打了,三十来岁的人自己主动过来找麻烦,打不过就算了,回去还要告状。   他只好陪着对方喝茶,几天下来,喝的他肚子里全是水在晃荡,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头发白的比他前几年还要快。   而当徐币商知道之后,他二话不说就截了对方一个项目,光明正大的威胁对方别在给他找麻烦。   于是,一把年纪的吴老先生差点被他气进了医院,回去之后就揍了吴家少爷一顿。   可老来得子,终究还是不舍得,只好警告他别再去徐家。   吴家少爷心里不服气,他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脑子,整天只能想出一些不入流的方式来找徐币商的麻烦,于是,又被揍进了医院。   想到昨天喝的那壶茶,余先生就觉得胃疼。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地问:“你想怎么样。”   “不想去。”   余先生眉头紧皱,他想说什么,可看着徐币商瘦削的侧脸,他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这场沉默一直到将他送到之后,天已经黑透了,四周空的只有风吹的声音。   余先生没有下车,而是目送着他的背影,低声道:“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现在该做什么。”   成年人总是连任性都要去分析利弊。   徐币商垂下眼眸,独自走向那栋空旷的房子。   清冷的秋风带着吹落的树叶,路灯下站着一个朦胧的影子。   “徐币商。”   他抬起头。   远远的,一个好看的青年站在路灯下对他笑。   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向前走近,随着他离的越近,对方的身影越清晰,带着他飞速跳动的心脏,他飞快地跑了过去。   徐科意看着对方朝他跑过来的身影,张开双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瘦了。   瘦了很多。   “徐科意。”   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点不确定。   他看着他,侧头吻了下去。   相贴的体温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颤栗,徐币商眼睫一颤,立马搂上他的脖子,急切又火热的缠上去。   徐科意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摁着他的后脑勺。   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好像重新焕发生机那样剧烈又有活力。   原来真正的想念是在见面的那一刻攀升到顶点。   他们的吻于夏天结束,又在秋天开始。   徐科意贴着他的额头,轻轻啄吻了一下他的唇。   徐币商低头抵上他的肩膀,在亲昵过后,更为强烈的委屈让他红了眼眶。   还是这么娇气。   徐科意轻轻一叹,带着笑意轻拍着他的后背。   ……   点亮室内的吊灯,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这里每一寸地方。   如此富丽堂皇,却又萧瑟凄凉。   行李刚落地,一只手推上了他的肩膀,徐科意回过头,是徐币商的唇。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也无法表达他内心丰富又复杂的情感,一个简单的亲吻便成了最合适的方式,刚刚在门外,一切还都那么不真实,现在进入了房里,才感觉到他真的进入了自己的领地。   徐科意后背靠着墙,徐币商的吻更像一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他在用这种亲昵的方式靠近他,试图缓解自己的孤独。   真是可怜又可爱。   他张开唇,试图勾着他探寻更火热的深处。   男人在这方面永远是最好的猎手,徐科意不需要学习就能无师自通,知道他的牙根有多敏.感,舌尖有多柔软,上颚会怎样颤栗。   一个单纯的吻变了质,徐科意背靠着墙,搂着他逐渐瘫软下去的身体。   最后,徐币商低下头说:“你能抱抱我吗。”   看吧,他总是可爱要比可怜更多。   因为他总会有方法在徐科意这里得到安慰。   “好。”   他张开双手,将他抱进怀里,徐币商却摇了摇头,又说:“不是这样。”   “怎样。”   “再近一点。”   “这样?”   他将他抱的更紧,徐币商却觉得这样还不够。   最后,徐科意长臂一捞,徐币商像个孩子一样被他抱在身上,两条长腿夹紧了他劲瘦的腰。   这种被全方位包裹和占有的感觉终于让徐币商感觉到了安全感。   他将头埋进徐科意的肩膀,很争气的没有哭出来,但心里交杂的满足与酸涩还是有一瞬间的难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徐科意来了之后,他的伤心反而更多了,好像在之前那些平平无奇的日子里所有的沉默都一股脑的变成了哀伤,还有蔓延上来的空虚依旧在折磨着他。   “徐科意,我很想你。”   他这样说,双眼却透着一点茫然。   徐科意没有说话,他年轻,却没有他这个年纪还残留的青涩,他总是那么冷静又沉稳。   即便在这个时候,他也只是温柔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轻声说:“好好休息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的恍惚……不行!我要支楞起来!我要加油!我可以的!   这个故事应该能在月底写完(握拳) 第93章 都市乡村   1   这一休息, 人就病了。   就好像在沙漠中蝺蝺独行的旅人在看到绿洲后松懈下来的神经,一口水直接呛到了胃里。   半夜就发起了高烧,而徐科意还发现他脚底的伤根本没好全, 反反复复的结疤又裂开,在并不细致的爱护中,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他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胡乱的自己敷衍着这一切。   他重新帮他清理了伤口, 重新包扎,脱去他的衣服帮他退烧, 换了一个晚上的湿毛巾, 突然升起来的热度才开始稳定。   一直到清晨的六点半,熟睡的人突然直愣愣地坐了起来。   靠坐在一边的徐科意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尚还迷糊的人像被上了发条那样穿好鞋子, 走到门口想要开门。   他摁住了他的手, 发愣的人突然抖了一下,回头看向他, 眼里有些不确定。   “徐科意?”   “嗯。”   烧的脸通红的人笑了,说:“徐科意,你看, 风筝飞起来了。”   头顶只有冰冷坚硬的天花板还有华丽的吊灯。   徐科意突然有些难过。   而徐币商突然闭上眼睛, 无比温顺地抱了抱他, 将脸枕在他的肩上,似乎在与他告别。   “明天晚上我再来找你。”   于是, 他睁开眼睛, 里面是毫无生气的漠然, 打开门, 和正要敲门的余先生面面相觑。   他让开路,生活助理正要垂头走进去,却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房间里站着另一个陌生男人。   他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向余先生,却见对方在一瞬间的惊讶过后,眼里出现了一丝复杂和沉重的情绪。   “徐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徐科意从徐币商的身后走出来,一只手揽上他的腰,淡声说:“他生病了。”   余先生看了眼徐币商还有几分恍惚的神色,蹙了下眉道:“今天有个跨国会议……”   “他生病了。”   徐科意的语气强硬又不容拒绝。   余先生抿住唇,抬眼看向他面无表情的脸,终究还是闭了闭眼睛,退了出去。   “麻烦徐先生了。”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剩下的生活助理茫然的眨了下眼睛,将今天准备好的西装礼貌的送到他的手里,连忙跟在了余先生的身后。   徐科意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衣服,随手把它挂在了门把上。   原来有时候想要把一个人关起来,不需要锁,一套衣服就足够。   他将徐币商抱起来放在床上,脚底的纱布弄脏了,昨天挑开的脓变成了鲜红的血,他眉头一皱,起身要给他重新换药,一双长腿却勾住了他的腰。   回过头,是徐币商直勾勾的眼睛。   他静立了一会儿,沉默地看着他,伸手掰开他的腿,想要转身离开,可那双长腿又缠了上来,甚至比之前缠的更紧,而对方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执着。   “松开。”他冷静又平和地说。   “不要。”   他抿了下唇,继续掰开他的腿,只是他一转身,对方又缠了上来,他只好继续掰开,对方继续缠,几个来回下来,他还没怎么样,对方却泪眼朦胧的要哭了。   “你欺负我。”   直勾勾盯着他的人突然眼泪汪汪的这样说。   到底是谁欺负谁。   他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这两条腿,走又不能走,动也不能动。   一种无奈伴随着好笑让他放松了身体。   “我去拿医药箱给你换药。”   “骗人。”   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的人,一句骗人说的掷地有声。   “没骗你。”   他放轻了声音,悄悄地掰开了他的腿。   可对方比他更警觉,在他一动的时候,那两条长腿立马挂了上去,缠在他的后背。   而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瞪大了看向他,一副受到欺骗的模样不敢置信,似乎在说前一秒还说没骗他,下一秒就这样说话不算话。   他揉了揉眉心,没有办法,只好手一伸,将他抱了起来。   身上挂着个树袋熊,他的行动也没有受到阻碍,找到医药箱,他又将人抱回在床上,在对方的腿要勾上来的时候,他眼一抬,淡声说:“坐着。”   想要行动的人停住了动作,两只手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徐科意半蹲在他的面前,帮他拆开旧的绷带,重新为他换上新的药。   徐币商安静地看着他,看他认真专注的眉眼,秀丽挺立的鼻梁,还有年轻俊气的脸。   重新包扎好,他准备起身,却忽的一顿,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他的发顶。   徐币商总能在一些时候戳中他的心。   他轻叹一声,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声问:“难受吗。”   徐币商摇了摇头,徐科意这样温柔,他怎么会难受呢。   他笑了一声,起身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又摸向他的头发,徐币商仰起头,视线追随着他,忽然说:“徐科意。”   “嗯?”   “徐科意。”   “嗯。”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随后,在他耐心的回答中,徐币商看着他说:“你为什么不叫我哥。”   他一时笑出声。   还记着呢。   “你想让我叫你哥吗。”   徐币商点点头,“想。”   生病的人总该有点特权,完成他的一些小愿望也无伤大雅。   “不叫。”他平静的回绝了他。   徐币商微微张开嘴,随即屁股一撅,躺在床上生气了。   徐科意暼了他一眼,淡声说:“起来喝点热水,待会儿要打针。”   如果余先生懂事的话,这个时候就该联系家庭医生过来了。   徐币商扭过头不说话,干脆将脸埋起来不看他。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径直拿起一旁温好的水,将他拉起来说:“嗓子不难受吗。”   徐币商抿了下唇,是觉得有点干。   配合的喝了两口水,温热的水流从喉咙流向胃部,暖烘烘的舒服不少,然后他继续撅着屁股不理人,表现出他还在生气的模样。   徐科意忍不住笑,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他打开门,穿着白大褂的家庭医生等在外面,还有做好早饭的阿姨正端着托盘。   他们都十分具有职业素养,不多看也不多问,哪怕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家庭医生走进去,用和缓的语气开口询问,“少爷,请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徐币商不说话也不理人,脸一扭,躲进了枕头里。   家庭医生僵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孩子气的徐币商,哪怕是以前十几岁的时候也没有这样。   “发烧,喉咙痛,偶尔咳嗽,但没有流鼻涕,脚底有伤,发炎了。”   徐科意清晰地阐述出了他的症状,家庭医生缓过来,连忙去看他脚下的伤口,但徐币商却呲溜一下将自己的脚缩进了毯子里。   这还不算,还卷吧卷吧用毯子将自己包起来了。   家庭医生伸出去的手石化了。   徐科意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徐币商。”   毯子里的人动了一下,但还是不配合也不合作。   徐科意面向家庭医生,平静地说:“不好意思。”   不不不……没没关系……   家庭医生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这个年轻的男人一把掀开了毯子,直接将人从里面揪了出来。   他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徐币商还在挣扎,他直接将人摁在床上,冷静地看向医生说:“现在可以了。”   家庭医生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解开对方脚上的绷带,绷着神经给他处理伤口。   而徐科意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   毕竟他是能够做出直接给人灌药的人。   伤口并不是很严重,但确实没有爱护好,发烧可能也是伤口发炎的原因,还有最近忧思过重太累了。   医生为他打上了点滴,擦了擦头上的汗,转头说:“打完直接换药瓶就好了,可以等拔针的时候再联系我。”   说完他就礼貌的出了门,动作带着几分匆忙。   徐科意转头看向放在床头柜上的清粥,搅动着里面的热气,瞥了眼因为生气而在床上装死的人。   “徐币商,起来吃早饭。”   头一扭,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他眼里升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一段时间不见,脾气变大了,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   “徐币商。”他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也不着急,在无声的静谧中,床上的人逐渐按耐不住了。   在一次翻身后,对方用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看向他,哽咽地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徐科意愣住了,随即有些好笑。   “怎么了。”   他伸手擦过他眼尾的泪,更加汹涌的泪水却从他眼里涌出来,打湿了他的指尖。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徐币商抽抽搭搭地说出这句话,泪眼朦胧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徐科意从未见过像他这么娇气的男人,也从未见过像他这么可爱的男人。   他只好放弃般的轻叹一声,无奈地说:“哥,吃早饭吧。”   还在哭的人顿时一收眼泪,“嗷呜”一口将粥吃了下去。   2   接下来就配合多了,不仅将粥吃得干干净净,让喝水就喝水,让躺好就躺好,还用那双乖巧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给自己换药瓶,偶尔还用手摸摸他的脸,像是在安慰他。   徐科意被气笑了。   “这么喜欢听我叫你‘哥’?”   徐币商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下巴埋进了小毯子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在说着喜欢。   徐科意眉梢一挑,“我知道了。”   在两个小时之后,医生掐准了时间进来给他拔针。   之前还一副不配合的人现在平整地躺在床上,目光平和地看着医生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医生觉得压力更大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针头拔出来,又用棉签摁住针孔,将预备用的退烧药,消炎药,内服的外敷的全都一一交代清楚,然后立马提着药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徐科意将药分类放好,说道:“你把医生吓跑了。”   徐币商扭动着身体侧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才没有把医生吓跑。   内服的消炎药是小罐装的药瓶,需要插吸管喝下去,味苦,药味有点重。   在他将吸管插好的时候,抬起头,原本面向他的人已经屁股一撅,又躲进了毯子里。   他眉眼一弯,语气却带着警告,“徐币商,你躲什么。”   藏在小毯子里的人蹭动着离他远了点,看样子是想逃跑。   他直接伸出胳膊抓住了他的毯子,蹭动着要跑的人怎么也跑不动,回过头就看到他满眼的笑。   “哥,喝药。”   徐币商耳朵一支楞,腾地坐了起来。   他握拳轻咳,挡住嘴角的笑意,将药瓶递给他,嘴上不动声色地说:“只是喝药而已,你应该可以做到吧,哥。”   徐币商耳朵一动,接过小药瓶,抿着吸管卯足了劲一口将小药瓶里的药喝干净,然后将空瓶子递给他,微抬的下巴带着一点骄傲。   呵,不过如此。   徐科意又忍着笑将那些白色的药粒放进他手里。   “这些也可以吧。”   徐币商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为难。   “哥。”   干了!   咕咚咕咚一口水,直接将所有的药都灌了进去,措不及防中被呛了一下,药的苦味在舌尖蔓延,他直接干呕了出来,吐得一地都是。   好不容易脸上有些血色的人又白了脸,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憔悴。   徐科意无奈的叹息一声,轻拍着他的背,低声道:“这么着急做什么。”   徐币商咳的停不下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伸手指着桌上的药瓶。   吐出去的药他还能再吃下去!   徐科意觉得好笑,重新给他倒了一粒药,眼看着他吃下去,他不仅自己心里一松,对方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声哥哥的代价太沉重了。   “哥。”   徐币商立马来了反应,紧张地盯着他,却见他轻声说:“好好休息吧。”   心里一动,像有根羽毛轻轻地擦过,带着云朵般的绵软。   徐科意看着他躺回在床上,帮他掖好被角,又看了眼手背上已经止血的针孔,俯身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   “睡吧。”   病中的人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他静静地看了会他的睡脸,伸手摸上他的额头,又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随即转身开始清理地板上的狼藉。   ……   据说徐币商小时候不常生病,甚至性格坚韧,从没有哭过闹过。   可能是病都埋在了身体里,长大之后反而不如小时候那样健壮,这一次发烧居然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天。   本就瘦了不少的人更是看起来只剩一具高大的骨架,脸上都没有什么肉。   而这些天他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偶尔还以为在做梦,闹着要徐科意带他去放风筝,那双看着窗外的眼睛带着光一般的憧憬。   徐科意帮他拒绝了所有不是很重要的工作,这栋房子关上了大门,不再有其他人进入,还是那样空旷,却不再寂寞。   偶尔徐币商还会赤着脚楼上楼下的跑,像一只自由的鸟,这栋房子不再是他的笼子,而是成为了他的整片天空。   终于在四天后,他痊愈了,脚底留了疤。   光着脚还不爱穿衣服的人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吃早餐,得体的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喝完杯子里的牛奶,优雅地擦干净嘴角,站起来说:“我要去上班了。”   徐科意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上的筷子,出声道:“哥。”   正要迈步出去的人浑身一僵,从脖子红到了头顶。   失忆功能暂且不太存在他这样生理心理都健康的男人身上,所以他清晰的记得这几天发烧的事情。   属于成年人迟来的羞耻感让他几乎迈不动腿。   “今天回来吃晚饭吗。”   他呐呐地张了下嘴,却一时没发出声音,只好咳了一声,低沉地说:“回。”   然后维持着他高贵冷艳的脸走出了大门。   一走出去,他立马头也不回地跑上车,捂住了自己的脸。   司机先生被吓了一跳。   几天不见,少爷怎么……怎么变活泼了。   他收回自己惊呆的下巴,沉稳的发动车子。   坐在客厅里的徐科意回想起徐币商故作镇定的表情,眼里的笑意盈满,忽的笑出了声,一贯冷静沉稳的人笑起来格外好看,好像春日里盛开的花。   【宿主,你之前为什么不愿意叫他哥哥】   徐科意眼里的笑意退散,听到他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只是道,“我有时候觉得愧疚。”   【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收拾桌上的餐盘。   其实很难想象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会如此勤劳居家,没有野心,也不浮躁。   他总是能轻易的适应当下的环境,接受生活带给他的一切好的或坏的。   有时候,从他身上看不到一点过分刺眼的地方,既没有过度的自信,也从未因自己的人生感到自卑。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2526也升起了同样的困惑。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也曾在一个独立自由的环境中长大。   当一个人的思想足够独立坚韧的时候,任何外界的因素都将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   徐科意收拾好桌面,却发现他给徐币商熬的汤没有带,还有每天按时要吃的药。   这几天病下来,人实在瘦的可怜,他便想办法让他多补一下,每天想尽办法给他熬各种补身体的汤。   有些他喜欢,有些他不喜欢。   可这种药膳由不得他喜不喜欢,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被他嘴对嘴的灌过一次,人就老实多了。   收拾好东西,他提着保温盒和遗落的药出了门。   对于这个城市他并不陌生。   因为大学的这几年他就在这里度过,对于那栋鼎鼎有名的徐氏大楼自然也知道在哪里。   下车的时候,他站在偌大的广场,在这栋高耸入云的大楼面前,渺小的好像一粒沙。   每一个从这里经过的人都曾直面过这种震撼和压迫感。   徐科意却是只看了一眼就平静地收回目光,抬脚走了进去。   “你好。”   前台抬起头向他打招呼,看到他的脸眼睛一亮,起初以为他是来面试的,但随即又看到他朴素的穿着,略微一顿,不过面上还是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你好,我找徐……你们小徐总。”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预约吗。”   徐科意顿了一下,他直接就走进来了,倒是没想这么多。   “抱歉。”   他转身想要先联系徐币商,却不经意撞上了一个人。   对面一身华贵的服饰,身上自带一种鼻孔看人的傲慢,和他撞上之后,立马用不耐的目光瞪向他。   “没长眼睛啊!”   前台心里一个咯噔响起,吴家少爷又来了。   不想让这个好看的年轻人惹上吴家少爷这个麻烦,她连忙说:“吴少,小徐总今天不在,如果您有事还是改天再来吧。”   吴家少爷三天两头的来找麻烦,其实徐币商已经下令禁止他进入了,但他们这些小员工惹不起这尊大佛,只能找借口将他打发走。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   吴家少爷说的掷地有声。   他刚从医院回来,这次住了几天院,倒不是他伤的有多重,而是他觉得脸上的青紫不太好看,实在有损他的个人形象。   养了好一段时间,直到脸上的痕迹看不见了,才大摇大摆的出门。   前台苦着一张脸,上次厕所被打坏的镜子还一直没来得及报修呢。   “吴少,您看您要不然还是改天再来吧,这……”   “你别管!”   吴家少爷大手一挥,满脸的不耐烦。   其他那些能处理的亲戚都被处理了,只有吴家少爷还是每天到处闲晃,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他根本就没从徐氏捞到一点好处,至今做出的唯一一次让徐币商受到影响的事,就是上次揍他的时候,徐币商小尾指的指甲盖劈了。   吴少自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每天一有空就来找徐氏大楼找麻烦,他能使出的手段就是仗着外面的人不敢拦他,冲进会议室打断他们的会谈。   上次就是因为这个挨得揍。   这脑子,也难怪他做二世祖做到三十多岁了,吴老爷子也不敢退休。   徐科意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两眼,这一眼就能认出的气质,让他立马就想到了那个找到小溪村的女人。   嘴角轻轻上扬,看样子,徐币商应该是没怎么受到欺负。   他也不打算联系徐币商了,转头将东西放上前台,说道:“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小徐总,就说……徐先生送过来的。”   前台愣了一下,在这座城,姓徐的可不多。 第94章 都市乡村   1   听到这句话的吴家大少转头看向了他。   “你姓徐?”   他上下打量着他, 眼神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徐科意平静地抬起眼,“是,我姓徐。”   吴家少爷嘴角一扯, 脸上出现了一种微妙的情绪,似讥讽似玩味,还有点不太明显的敌意,看起来便有些扭曲。   “徐科意。”他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他的名字,目光带着一种特有的挑衅。   不过因为身份上天然的差距, 在这之中,吴家大少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一点不屑一顾与高高在上。   徐科意是不太喜欢面对上这样的麻烦的, 因为在许多人的眼里, 他总是处在一个十分微妙的位置。   既不能名正言顺,可又不完全的毫不相干。   说来好笑,在许多小孩子学习的第一句话是叫爸爸妈妈的时候, 他学的是早上好, 中午好,晚上好。   当他明白爸爸妈妈这两个词所带来的含义时, 徐老头就告诉了他是被对方捡回来的事实。   在那个年纪,他根本还来得及体会这种不敢置信和悲伤,就已经学会了接受现实。   也因为徐老头的坦然, 所以他也能很坦然的接受这一切, 并从未对此感觉过自卑。   没有人说一个无父无母被捡回来的孩子应该是怯懦且孤僻的, 但大家都这样认为。   “看来堂舅把你养的很好。”   吴家大少扯出一个笑。   徐科意生得好看,却并不如何耀眼, 甚至他身上难得的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气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游离在徐家之外的小孩。   对方比他小了快十岁, 可他光是站在那里, 不知怎么的就让人觉得嫉妒。   吴家大少不太能理清这种情绪, 只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居然会嫉妒一个普通的乡下人!   突然汹涌的怒火让他有些上头,他走近一步,逼近到他的面前,恶语相向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应该窝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一直到死吗,还是你觉得你现在可以凭借你的身份来这里捞到一点好处了!”   他边说边用手指带着一种侮辱意味地点着他的胸口。   徐科意身子一侧,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已经被酒色掏空的人当然不如他的力量那样大,立马就被抓的动弹不得。   他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冷静地说:“我并不觉得徐氏的家产多有价值,也从未想过留在这个地方。”   从电梯出来的徐币商恰好听见了他这句话,身形一顿,但他很快就大步走过来,伸手扯住吴家大少的领口,二话不说就将他往逃生通道里拖。   吴家大少可太熟悉这种感觉了,这是要挨揍啊!   “放开我!”   “徐币商!你这个野蛮人!”   前台尴尬地看着吴家大少大呼小叫的模样,又生怕像上次那样把人揍进了医院,正不知所措间便看到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慢悠悠地说了句,“没关系,他有分寸。”   说完,他将东西留下,“请记得将这些东西带给他,让他不要忘了汤要热一热再喝。”   他眉眼平淡地转身离开,前台在身后叫道:“这位先生,徐……徐先生!”   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楼门口。   【宿主,你心情不好】   他双手插兜,看着头顶这片天空。   明明是一样的广阔,可就是和小溪村的蓝天不一样。   他想起了大学时曾有个室友略带几分嫉妒地说:“像徐科意你这样的人无论什么都可以做的很好,到哪里生活都不会差的。”   那时的他并不太明白室友这份嫉妒来自哪里,面对问题解决问题,是他一直以来奉行的准则,他从未因为生活的任何变化而产生怨天尤人的情绪。   这些沉稳独立的特质仿佛天生就带在他的身上,随着他长大,在他不显山不露水的气质下,这些珍贵的品质深埋他的骨子里。   就像吴家大少说的那样。   徐老头把他养的很好。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心里猛地下沉,接着涌上来的压抑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从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现在连那些对徐币商的愧疚都变成了一块庞大的巨石,让他的内心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茫然。   “我是不是做错了。”   看着这样的宿主,2526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他其实是孤独的。   ……   徐币商第一次对回家产生了期待感,不等余先生和他交代明天的行程,他已经飞快地下了车,几乎是带着一丝急迫地跑了回去。   “徐科意。”   正在厨房做饭的徐科意探出半个身体,看着徐币商有些焦急的模样。   “怎么了。”他已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之前那种环绕在他身上的茫然与压抑好像只是一阵风那样草草掠过。   他还是他。   “汤我全都喝完了。”徐币商呐呐地停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将手上的保温盒提给他看。   徐科意的眼里出现了一点笑意,将东西接过来,又看了他一眼,笑道:“很棒。”   他转身走进厨房,轻描淡写地问:“今天打架输了吗。”   “没有。”   徐币商跟在他的身后,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他的身上。   徐科意回头,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徐币商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问。   因为他从徐科意平静的外表下看到了冷淡的拒绝。   “没什么,我去洗澡了。”   他垂下视线,转身上楼的时候却再次回了头。   “徐科意,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叫我哥哥。”   “为什么这么问。”   徐科意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平和,如果他不是始终背对他的话。   其实徐科意一直表现的都很明显,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姓而和徐家产生什么关系。   从一开始他就在拒绝。   因为身份,他很早就将自己摆在了恰当的位置。   徐币商抿了下唇,眼眶有些红。   说不清是委屈还是难过,但他在徐科意的面前从来都是温顺的,所以他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楼。   等脚步声消失之后,徐科意停下动作,长长地叹了口气。   现在也不是哥哥了啊。   谁会和自己的哥哥谈恋爱呢。   【宿主,我不明白……】   “我也没想明白。”   娱!皙!正!隶!   徐科意垂下眼睑,一开始,他真的只想和徐币商保持在“徐先生”的距离。   可第一次看到徐币商哭的时候,他就想亲吻他。   ……   晚饭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默。   徐币商时不时地用余光偷看他,吃饭的动作也漫不经心。   这对于他所受的教育来说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可现在没关系,因为徐科意总会包容他的。   一想到这里,他便有些甜蜜和委屈,在看到徐科意不为所动的时候,他挪动着椅子往徐科意的身边凑近了一点。   看他一眼,又往前挪一点,一直到大腿碰上了他的大腿,他心里高兴起来,忍不住动了动脚,连饭菜都变得香甜许多。   因为他的小动作,徐科意心里那点沉郁也彻底消散。   所以他说徐币商是一个可爱的男人。   看到他乖乖吃饭的模样,他眼神柔和下来,里面是足以让任何人都沉浸在其中的温柔。   徐币商擦了擦嘴,抬起头的时候,对上的就是徐科意这双漂亮深邃的眼睛。   他略微一怔,倾身亲了过去。   亲完他还要说:“徐科意,我想亲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要表达自己的情绪,喜欢或不喜欢,想要或不想要。   “好。”   徐科意看着他点头。   于是,徐币商长腿一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捧着他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在这方面他总不如徐科意那样游刃有余,时常被亲的气喘吁吁,这次也一样,还没多久,他就软着腰趴在了徐科意的怀里。   徐科意抱着他,成年男人的身体重量远不如女孩子的娇小柔软,却刚刚好能充满整个怀抱。   徐币商看不到,2526却能看到他眼里交.缠的挣扎和哀伤。   它从未见过这么难过的宿主。   好像他正在不停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觉得他偷走了徐币商的平凡,还是因为现在对不起徐老头的教养。   他抱住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抱住的人。   徐科意低下头,将脸埋进了他的肩膀。   徐币商顿了一下,他看不到,却能感觉到徐科意身上蔓延出来的那种孤独,心里顿时变得酸涩柔软。   这时他才深刻的意识到,徐科意其实才二十二岁,正是个面对任何问题都觉得困惑的年纪。   他体贴的什么也没问,像徐科意无数次对他做的那样,轻拍着他的肩膀,蹭着他的发顶,无声地安慰他。   这一刻,他的身上好像才有了一点哥哥的影子。   徐币商想当哥哥,是因为小时候他总是追随着家的感觉。   而徐科意始终不愿意叫他哥哥,是因为他始终将自己摆在一个游离之外的位置,告诉自己,徐老头是他的亲人,却不是他的家人。   2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徐币商似乎有些粘人,他总是能忙里偷闲的跟在徐科意的身边,即便在工作的时候也总是想和他说话。   徐科意有些无奈,面对总是打来的电话,他起初每个都会接,但后面直接挂断拒绝,只有一条冷淡的短信。   ——好好工作。   徐币商有些生气,他当然有在好好工作,可看着这简短的几个字,他又突然有些心慌。   这种情绪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于是他的心里涌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今天晚上,他说了出来。   “徐科意,你想进徐氏工作吗。”   他正在晾被子,徐币商裹着小毯子坐在床上,那双眼睛比头顶的吊灯还要亮。   徐币商是认真的。   “不想。”他回过头,放下挽起的袖口,转身走进了浴室。   “我知道你大学的专业,你是个很出色的人,如果你能进徐氏的话,你一定可以做的很好……”   “徐币商。”   徐科意回头看向他,从嘴里说出了几个有些残酷的字。   “要有分寸。”   徐币商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微张的嘴动了一下,眼里升起了冰冷的寒意。   什么叫做有分寸。   他们之间为什么要有分寸。   难道他不相信他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好吗。   明明他的工作这么出色,可以凭一己之力稳住这么大的企业,他都做到了,还要怎么做。   胸口猛然升起了一大团郁气,这几天压抑在心头的情绪全都涌了上来。   他翻身下床,径直走向浴室,里面升腾着朦胧的热气,徐科意浑身赤.裸地站在那里,眉头微皱地回头看他。   “徐币商……”   话刚说出口,他就被一双手推着靠在了墙上。   暑气消散,秋天已经带来了几分凉意,冰凉坚硬的墙壁带来了几分不适,他眉头皱的更紧,在升腾的热气中看着徐币商略带几分怒气的脸。   “徐币商,你……”   亲吻落了下来。   徐科意有些不敢置信,他居然被徐币商强吻了。   说强吻有些不太恰当,因为他不会拒绝徐币商的亲吻,但事实是他被徐币商用巧劲压了墙上,几乎动弹不得。   前面就提过,徐币商是个除了照顾自己,其他任何事情,只要他想,他都能做的很好的人。   纵然他娇气,可他毕竟在如此严苛的教导中长大。   徐科意升起了一点怒意,反手挣脱了他。   但徐币商就像个莫名执拗的孩子,又压了上来。   他紧贴在墙上,亲吻已经没有了温存的意味,反而这种赤.身.裸.体的感觉让他有种莫大的羞.辱。   他真的生气了。   在大力的挣脱中,他的手肘打上了徐币商的脸颊。   徐币商猛地一怔,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他扯过旁边的浴袍穿在身上,关掉花洒,头发湿漉漉地还在往下滴水,那张俊气的脸带着一丝愠色,眼神有些冷淡。   回身看到哭泣的徐币商,他收回目光,转身走了出去。   “呜呜呜……徐科意,你不要我了……”   徐币商哭了出来。   刚踏出去的脚步一顿,徐科意低头揉了揉眉心。   他转过身,徐币商一只手还在捂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看着他这幅可怜的样子,他几乎无法想象刚刚那个力量如此强大的人是他。   长叹一声,他走过去掰开他的手,娇生惯养的人皮肤也比普通人娇贵,只这么碰了一下,脸颊已经红了起来。   徐币商哭的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是真的很伤心。   徐科意被气笑了。   “下次还敢不敢了。”   徐币商也不说话,只看着他不停地哭,越哭越伤心,他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最后在不停地抽噎中他张开手想要徐科意抱。   徐科意看他哭的鼻头都红起来了,无奈地轻叹一声,将他抱进了怀里。   而徐币商搂着他的脖子,抽抽噎噎地呜咽,连肩膀都在颤抖。   徐科意还从来没见他哭的这么伤心过,好像要一次性把小时候的眼泪都流尽了。   “真的打疼了?”   他眉头微皱,将徐币商拉起来想要看他的脸。   徐币商却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滚烫的泪水全都流进了他的领口。   他轻拍着他的背,耐心地哄着他,“怎么了。”   徐币商不停地摇头,想要说,却哭地说不出来。   他紧紧地抱着他,恨不得钻进他的怀里,浑身上下都带着想要寻求安慰的难过。   徐科意没办法,只好这样抱着他,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哄着他。   过了许久,才听到徐币商哽咽地说:“徐科意,别丢下我。”   他再次哭出来,像个孩子那样带着被抛弃的悲伤。   感觉到他声音里的害怕,徐科意怔了一下,叹息一声,“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徐币商低下头,哭的连肩膀都在抖。   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他抓不到徐科意,他总能在想要离开的时候留一个背影给他。   这样的徐币商让徐科意心头的愧疚变成了另一种心酸。   看起来,徐币商才像那个被捡回来的孩子。   徐科意将他抱紧,将他并不瘦弱的身躯填满自己的胸口。   “徐币商,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   他的声音如此沙哑。   徐币商看起来拥有了所有,但他的内心却如此贫瘠,而他一无所有,却从未有过仿徨不安。   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徐老头将他养大,会不会就是希望有一天他能留在徐币商的身边。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如果是这样,他的心里会好受些。   徐币商在他的怀里哭了许久,仿佛眼泪都要流干了。   一个三十一岁的大男人哭成这样实在不算雅观,但徐科意却觉得没关系,不要将悲伤埋在心里,想哭就哭吧。   徐币商哭的太厉害,停下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抽噎,他揉眼睛的习惯实在不怎么好,不消一会儿就肿了起来。   徐科意看着他这幅模样,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对方抬起那双肿成核桃的眼睛看向他,人还在抽抽搭搭的打着哭嗝。   他藏不住眼里的笑,将湿毛巾温柔地摁在他的眼睛上,另一只手擦过他微红的脸颊。   “疼不疼?”   徐币商又想揉眼睛,但刚抬起手,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已经肿的快看不见了,又放了下来。   他摇摇头,徐科意并不是有意的,只是打上来的时候好像瞬间击溃了他心里的防线,他太难过了。   一想到这里,眼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徐科意沉默地看着他,心里逐渐变得柔软,阴霾已经消失,他不是一个会伤春悲秋太久的人。   小时候他其实经历过被孤立的时期,因为他没有父母,他和别人不一样,而“异类”通常是不被人喜欢的。   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内心就足够平稳且坚定了。   因为徐老头从未在任何事情上让他感觉过匮乏,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对方始终保持着平等的位置和他交流。   所以他坦然的接受自己的身份,并清晰的将自己摆放在恰当的位置上。   直到他的青春时期,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孤独感。   他与所有人都能友好的交谈,却无法三两结伴。   原来,他在无形之中连孤独也一并接纳了。   此时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徐老头已经离开,他的人生从被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和徐币商无形的串联在一起。   “徐币商,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他也只剩下他了啊。   徐币商低下头看着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温顺的蹭着他的发顶,慢慢汲取着那种将心脏填满的安全感。   徐科意搂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腹部,想来人们喜欢拥抱,那是因为能感受到和自己相似却不同的体温,还有需要或被需要的满足感。   ……   秋风扫落叶,外面的枯枝已经落了一地,看起来萧瑟又凄凉,但屋内灯火通明,温馨浪漫。   徐币商窝在他的怀里睡的不太安稳,一直抱着他不愿意松手,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有些可怜,脸上的那点微红已经消失了。   他轻轻地擦过他的脸颊,又抚过他通红的眼尾。   徐币商缩了一下,将脸埋进他的肩头。   “徐科意,你不要我了。”   闷闷的声音还带着未散去的难过。   他眼眸一弯,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不会不要你的。”   徐币商哼哼唧唧地钻进了他的怀里,也不知道是在睡着还是清醒着,反正那只耳朵悄然红了。   他低下头,贴近那柔软的耳垂,轻轻地吻了一下。   人可能真的清醒了,那点红晕逐渐蔓延开,却是羞耻更多。   因为埋在他怀里的人小声地说:“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徐科意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他当然知道徐币商并不是一个真的爱哭鬼,平时穿着西装步步生风的样子可威风了。   但谁说大人就不能做小孩呢。   “徐科意,我明天睁开眼睛还能看到你吗。”   “当然。”   得到回答的人高兴起来,往里蹭了蹭,语气里带着点容易察觉的雀跃。   “那你将我抱紧一点。”   他收紧手臂,抱紧这个三十一岁还会撒娇的男人。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心里有点酸酸的 第95章 都市乡村   1   徐币商的身体在一天天中养了起来, 他本就不算瘦弱,现在板着张脸的时候尤为冷冽,不敢让人直视。   “这就是你们这段时间交上来的东西?”   “啪”的一声, 文件落在桌上的声音让人心头一颤。   即便徐币商经常来到公司,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他鲜少和他们交流,也不会平易近人的用目光与他们平等的对视。   再加上他身份上天然的高高在上,于是在这些人眼里, 徐币商绝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上司。   “最近网上差评很多,因为之前代言人出了丑闻, 所以难免受到影响……”   “那就让代言人赔偿。”   掷地有声的音量让人不由自主的把话咽了回去, 但负责人还是硬着头皮说:“但对方的粉丝……”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一句反问让气氛降至了冰点。   徐币商看向这群头都不敢抬的人,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我们还需要看粉丝的脸色做事吗。”   对方脑袋上的汗都下来了,哪里敢说一句不对, 立即应道:“我现在就去联系法务对代言人进行追责。”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众人连忙点头离开, 一秒都不愿意多待。   徐币商检查了一下后面的行程,发现除了两个视频会议比较重要, 其他的工作都可以推开。   毕竟如果什么事都需要他处理的话,那他养着这么大一群人还有什么用。   他站起来,拿起椅子背后的外套离开。   最近天气变冷了, 徐科意总是叮嘱他要记得带衣服出门。   有几次他故意不带, 就等着徐科意给他送过来, 但徐科意发现他这点小心思之后,每天早晨必定看着他把外套带上车。   可能是他最近真的翅膀硬了, 余先生眼不见为净, 也不再每天守在他身边, 而今天徐币商提前下班, 也没有通知司机先生,自己一个人去了停车场。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开过车了,这些任何可以让人代劳的事都不需要他亲自去做。   稍微有点生疏,但在启动车子之后,他有些雀跃,好像心里破开了一道缝,由封闭的门窗里透进了一丝光。   他今天要早点回家,要回到徐科意的身边。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徐科意要离开了,因为村子里播种的晚稻要成熟了,还有那个小小的店,他不在,豆芽要去哪里买醋呢。   一路开出了停车场,当眼前一片明亮的时候,徐币商的心里有些轻快,又有些紧张,好像个咿呀学语的孩子第一次自己走路。   但谁又知道他其实开的很好,曾经青春期时期还去和人飙过车,只不过被发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方向盘了。   短暂的忐忑过后是小鸟展开翅膀飞行的心潮澎拜,路上车水马龙,笔直的大路宽阔绵长,头顶的天空如此辽阔,连空气都是不一样的清新自然。   他的眼里带着光,车窗打开,感受着风吹来的自由,好像再次回到了年少时第一次开车时的火热莽撞。   不知不觉中,他不再小心翼翼,甚至在超速的边缘来回试探。   想必如果他不是在严苛的教导中长大的话,那他一定是一个调皮的坏孩子。   “诶,那不是你表弟吗。”   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看着车窗里那半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手肘搭着车窗,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吴家大少这几天有些恹恹的,因为上次他又是被救护车抬了出去,一直到现在,颧骨上的青紫都没消,回去后又被吴老爷子揍了一顿,说什么也不愿意出面了。   因为他觉得丢人。   吴家大少也看到了徐币商,他有些惊讶。   因为他是知道他这个表弟是有多娇贵的,恨不得连饭都喂进他嘴里的人,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开车出来,身边连个司机和保镖都没有。   “你表弟车开的不错啊。”   戴墨镜的年轻人吹了个口哨。   骚包的红色跑车极为显眼,徐币商早就看到了他们,对于那个有几分轻佻的口哨,他只是冷漠地收回目光,踩下油门,一路疾驰而去。   年轻人来了兴趣,对于任何与速度比拼有关的事,总能轻易的调动起他们的肾上激素。   “吴少,看起来你表弟确实不一般啊。”   吴家大少也看到了徐币商那个冷漠的眼神,并且自动理解成了对他的不屑一顾。   这几天的憋闷压抑着他的情绪,到了现在,不知怎么的就变成踩下的油门,一路飙升的速度逐渐释放了他内心的野兽。   年轻人高声喊叫起来,脸上带着兴奋与激动,快要超车的时候,他探出头对徐币商挑衅的发出几声怪笑。   “小徐总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吴家大少觉得无比的快意,看着被超过的徐币商,好像变成了他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便也对徐币商做出了一个不太礼貌的手势,甚至动了动唇说出了几个不礼貌的词,嗤笑着带有几分挑衅。   徐币商眼眸一暗,转动着方向盘擦着他的车身超了过去,探出半个身体的年轻人连忙及时避开,但这没有让他觉得害怕,反而激起了他心里的亢奋。   他舔着干燥的唇,将墨镜推到头顶,眼里带着扭曲的光说:“吴少,这不比比?”   不用他说,吴家大少已经发了狠的追了上去。   开进了盘山公路,这里平时没有车辆往来,只有一些飙车族会过来。   现在还是大白天,人烟更加稀少,开进去的时候就只剩他们两辆不相上下的车。   徐币商的车是商务车,而吴家大少的是跑车,他的车各方面来说都不太适合用来飙车,但徐币商也在激烈的速度中燃烧了自己的理智。   他踩着油门没松脚,居然还不要命的往前冲,那双盯着前面的眼睛带着利箭一般锐利的专注度。   “超过他!超过他!”   年轻人兴奋地怪叫起来,用力挥舞着手臂。   吴家大少也有些上头,他们本就是吃喝玩乐样样都来的人,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可今天不一样。   对方可是徐币商,那个被捧得高高在上连打个喷嚏都要优雅的用纸巾捂住鼻子的人。   而现在,这些天一直压抑在心里的郁气伴随着身边的怪叫扭曲了他的神志。   他擦着徐币商的车身撞了上去。   “嘭”的一声刺破耳膜的巨响让车辆不稳当的晃了一下。   年轻人更加兴奋,吴家大少的心脏也跳的十分剧烈,鼓动着让他想做些更出格的事情。   比如,将他撞死在这里。   他的眼睛猩红的可怕。   处在狂热中的年轻人逐渐发现了不对劲,在这样极度危险的速度中,吴家大少的车还试图去碰徐币商的车,在反冲力之下,两辆车好几次危险的要撞上护栏。   他心里有些怕了,虽然喜欢刺激,但他还是惜命的。   “喂,吴少,你疯了!”   可惜,丧失理智的吴家大少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再一次被擦过车身的时候,徐币商的车猛地晃了一下,他用力地打着方向盘,才没有撞上旁边的护栏。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了对方那双红的可怕的眼睛,里面带着十足的戾气。   理智在让他停下,用另一种更像个成年人的方式去处理这个问题,可快要冲破胸腔的心脏却在吞没他的理智。   他早该给对方一次难忘的教训。   于是,在下一个大拐弯的时候,他冷静的衡量了速度与角度,包括在冲击下如何受到最小的伤害,然后,他将油门踩到了底,用力撞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   在年轻人的尖叫声里,两辆车“嘭”的一声撞在一起,在眩晕中,徐币商松开油门,飞快地打着方向盘,硝烟味渐渐升起,他的车横隔在中间,除了撞上去的那一股冲击力,他没有再受到二次伤害。   而他的车刚好挡住了失控的红色跑车,避免对方直接从山路上冲下去。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   年轻人捂着冒血的额头一脚踹开了车门。   徐币商长腿落地,身体晃了一下,脑震荡带来的不适让他有些想吐,但他的心里却呼呼的刮起了大风,轻快又激荡。   他走到年轻人的面前,不等对方的手指伸出来,他已经一拳撂倒了对方。   随即他揪起神情有些恍惚的吴家大少,目光阴冷地说:“你想杀了我,嗯?”   吴家大少脑袋一阵闷痛,右手臂骨折了,软趴趴的耷拉在身侧,他受到的余波比他强,昏昏沉沉的有几分不清醒。   徐币商将他从车里拖了出来,丢在地上,学着对方之前对他做的那样,目光睥睨的回敬了他那个不太礼貌的手势。   ……   徐科意得知他出车祸的时候,一路匆忙地赶到了医院,紧抿的唇和面无表情的脸让司机先生都不敢与他搭话。   等赶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有警察在做笔录。   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女性警官神情严肃地对余先生说:“我们十分不提倡飙车的行为,不过由于是对方主动挑衅且主动揽下了所有的责任,这次只是予以警告,但如果下次再犯,出现任何事故都将要付法律责任。”   徐科意眉尾一挑,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飙车?”   司机先生的心里咯噔一声。   2   比起另外两个缠着绷带的人,徐币商只是有点脑震荡,之前心潮起伏不太觉得,但现在平复下来就觉得异常难受,一睁开眼睛好像连大地都在旋转。   他蹙着眉,强忍着胃部的翻涌感。   听到门打开,他抬眼看过去,看到徐科意立马眼睛一亮,张开手想要他抱,但看到徐科意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又偷偷地把手放了下来。   虽然徐科意常常是这幅冷静平稳的样子,但偶尔里面也会有不同的情绪。   比如现在,他正在生气。   而且是很生气。   徐币商咽了咽口水,悄悄的把自己的脸缩进被子里,妄图将自己藏起来。   “躲什么。”   无比冷淡的一句话让徐币商僵住了身体。   他一动不敢动,睁着眼睛看着徐科意向自己走近。   说实在的,徐科意在知道徐币商飙车甚至连车都撞废了的时候,他有种荒谬感,甚至有点不敢置信。   可随即就是涌上来的怒气,看来他最近真是太惯着他了,连和人飙车的事都干的出来!   “对不起!”   徐币商连忙认错,着急的想要坐起来,可头一晕,又脸色发白地躺了回去。   看到他这样,徐科意的脸色更不好了。   “徐币商,你真的是长本事了。”   听到他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徐币商又难受又委屈地解释,“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缓过劲来,他看人的视线也清醒了,便忙不迭的先撇清自己的关系。   “欺负你你就跟人飙车?”   徐币商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偷偷地看了眼他的脸色,然后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他们对我这样……”   徐科意眉心一跳,一把摁住他竖起的手指。   “这些东西不要学。”   徐币商抿了下唇。   他当然知道这是骂人的,不过没关系,他已经骂回去了。   “徐科意,我好难受。”   脑震荡带来的感觉实在令人不适,人昏昏沉沉的不说,还有那种一睁开眼睛的眩晕感,搅的胃部一直想吐。   看着他发白的脸,徐科意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徐币商立马伸出手拉住他,触到他有些凉的手指,徐科意眉头一皱,立马反手握住他的手。   “你是不是没有穿外套。”   徐币商有些心虚。   当时在车上他太激动了,就没管这么多。   被送来医院的时候,他那件外套还留在车里,现在估计被助理带走了。   一看他的样子,徐科意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默不作声的将徐币商的手包进自己的手心,用自己手上的热度温暖他。   徐币商把身边往床沿挪了一下,有些讨好地看着他,那张脸还透着几分苍白。   徐科意低头看了他一眼,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陪着他。   ……   徐币商相对来说受到的影响比较小,只住了几天院人就没事了。   徐科意每天细心的照料,人不但没瘦,反而红光满面的胖了一圈,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高大有精神了。   出院的那天遇到了吴老爷子,吴家大少差点脑袋被撞废了,又断了条胳膊,说不定出院后还要去警局走一趟。   鉴于之前多次被揍进医院的经验,吴老爷子倒是没怎么找麻烦,不过这次总归来说不太一样,毕竟再严重点连命都没了,所以对方话里话外的也不想这么算了。   而徐科意不觉得徐币商需要为这件事负起什么责任。   后来余先生出现,礼貌的带着对方去喝茶了。   离开的时候,徐币商去病房里看了吴家大少一眼。   娇艳美丽的护工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又是喂水又是喂葡萄,偶尔送上一个香吻,病都好了大半。   但看到徐币商的时候,他差点吓得从床上摔下来。   徐币商走到他面前,瞥了眼摆放精致的果盘,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下次再告状,就不是送你住院这么简单了。”   吴家大少一句话都不敢说,当时车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差这么一点,他就会连人带车的摔下山路。   徐币商转身离开的时候又看了眼那盘果盘,一手把它掀翻了,这还不算,他伸出手指,无声地回敬了他那几个不太礼貌的词汇。   随后在吴家大少惊呆了的目光中步态平稳地走了出去。   徐科意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展开手上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平静地说:“走吧。”   “嗯。”徐币商有些得意地仰起下巴,他把当初对方骂他的那句话还回去了,只是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跟徐科意说的,怕惹他生气。   ……   可他没想到,他当初飙车的气,对方还没消。   他站在墙角,委屈的用脑袋抵上墙壁。   徐科意坐在沙发上,头也没抬。   “站直。”   他立马挺起背,小声地问:“还要站多久啊。”   “现在才过去了五分钟。”   他宛若晴天霹雳,五分钟,他却好像过去了半个小时这么久。   心情有些憋闷的垂下头,他用脑袋一点一点地撞着墙壁,心里埋怨徐科意越来越会以小欺大了。   明明他已经道过歉了,而且是对方先来挑衅他,他只是回击而已,有什么错。   徐科意为什么还要罚他。   心里越想越难过,想着想着自己的鼻头就酸了起来,眼眶也红了。   这时,一只手挡住了他的额头,伴随着轻叹在耳边响起,他抬起头,徐科意的手撑在墙壁上,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   “傻不傻,哪有自己用脑袋撞墙的。”   因为徐科意温柔的声音,他变得更难过了。   于是看着他欲哭的样子,徐科意将他抱进了怀里。   徐币商立马伸出两只手搂上他的脖子,将红通通的眼睛埋进他的肩膀。   “我不是怪你,只是生气,生气你如果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他叹息一声,搂着他的腰收紧了手臂。   徐币商抬起头说:“我技术很好的。”   “……”   他将他的头摁进了自己的肩颈,用动作让他闭上了嘴巴。   还是别说话了。   ……   在逐渐将徐币商的身体照料好的时候,徐科意就有了离开的打算。   这种预兆是悄无声息的,徐科意或许想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提起,但徐币商发现的更早。   于是某一天徐科意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裤子不见了,再后来是鞋子,最后连他带来的行李箱都看不到了。   【宿主,徐币商把你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不用它提醒,徐科意已经发现了。   并且他发现了徐币商另一个没有用理智思考的行为。   他将浴室的门推开,里面的冷水溅在他的皮肤上,带起一阵凉意。   徐币商吓了一跳,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沉默地走进去关掉淋浴,又用浴袍裹在他身上,用干毛巾擦干净他的头发。   徐币商有些心慌。   “徐科意……”   “别说话。”   他闭上了嘴巴,同时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徐科意帮他擦头发时温柔的动作。   身体被柔软温暖的被子包裹,他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徐科意脱下衣服时劲瘦流畅的躯体。   他的身体很漂亮,还很年轻,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可又因为他一贯的自持冷静,又带有一点说不出的禁欲,很性感,也很有魅力。   “徐币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他眼眸一黯。   他知道,所以他要永远冷静的思考,做出符合他身份的行为。   徐科意转头看向他,“徐币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所以可以做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   看到他袒.露的身体,徐币商一下就呆住了。   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抿了下唇,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渴,一股火让他的小腹发紧,几乎是瞬间就让他的身体升起了阵阵颤栗。   徐科意那双眼睛,一只是深邃的黑色,一只是漂亮的琥珀色,在明亮的灯光下,好像带着能勾人心神的漩涡。   明明他的表情还是这么冷静,可就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当徐科意将手撑在他的颈侧,掀开他身上的被子的时候,一种成年人之间的赤.裸.相对让他的心脏飞速跳动了起来。   徐币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刻也移不开眼睛。   而徐科意低头轻啄了下他的唇,带着一触即分的酥软,几乎是瞬间窜到了他的心里,让他后背发麻。   那样的亲吻又到了他的额头,接着是他的鼻尖,再是他的脸颊,下巴,最后轻轻地吻了吻他眼睑下方的那颗痣。   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心里发软,身体却在发热,几乎毫无放抗之力。   忽然,他睁开眼睛,满眼的不敢置信。   “你……”   徐科意那双幽深的眼睛直视着他,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他眼眸震动,可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无法对徐科意产生抗拒。   “哥,放轻松。”   听到徐科意发哑的声音,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露出酡红的脸颊。 第96章 都市乡村   1   徐科意要离开了, 离开这座不属于他只是短暂停留过的城市。   他看他的眼神多了点柔和的深情,他始终是一个男人的模样,现在连那唯一一点男孩的特质好像都融了进去, 周身成熟又性感,还有那种看向他时能让他沉沦进去的亲昵与温柔。   徐币商有许多话想说,却都在一个拥抱里融化了。   他们之间变得亲密了许多,周围的秋风都变成了春意盎然解不开的丝。   送到机场,徐科意没让徐币商再往前, 他提着行李箱,回头看到徐币商戴着墨镜的模样, 深色西装, 黑色风衣,周身的气质严峻又冷冽。   他却没来由的有些想笑。   毕竟谁能想到墨镜下他的眼睛又红又肿呢。   这都是为了在外面维持住他小徐总的面子。   “好了,我走了。”   他留下一个浅笑, 转身离开, 却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 果然看到徐币商一怔的神情,那足以挡住大半张脸的墨镜都挡不住他的难过。   “你先走吧。”他这样说。   徐币商动了下唇,想说什么, 一种戳到心尖的感觉却让他心里发软。   他不喜欢目送着徐科意离开的背影, 对方一直都记得。   抿了下唇, 他慢腾腾地转身,余先生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故意拖延时间的动作, 一双眼睛已经是自我放弃的淡然。   但再慢他也要离开, 他不会不懂事的误了徐科意的班机。   “徐币商, 明年夏天, 我带你去放风筝。”   听着身后温柔的声音,徐币商强忍着没有回头,他抬起脚步匆匆离开,像阵风一样不敢多停留。   余先生礼貌的向他颔首道别,跟在了徐币商的身后。   而徐科意看着徐币商低下头偷偷揉眼睛的动作,终是笑了。   ……   坐在车里,余先生看着徐币商通红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徐先生让你不要这么用力揉眼睛。”   徐币商动作一顿,乖乖的把手放了下来,然后侧头看着窗外。   余先生又用那副没什么感情的腔调说:“徐先生让你把车窗关上,秋天风大,容易受凉。”   于是他又听话的把车窗升起来了。   等将他送到公司,他戴着墨镜往里走,余先生又说:“徐先生让你记得把外套穿起来。”   刚往前走一步,他又返回去从车里拿出外套,宝贝似地抱在怀里。   余先生:“……”   呵。   走进公司,他瞬间进入了小徐总的状态,周身气质变得凛冽非常,刚进入办公室,外面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从前天开始,他们就和吴家打起了拉锯战。   虽然在商场上都是六亲不认的狠角色,但毕竟吴家还和徐家有点表亲的关系,都默契的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   之前吴家大少天天过来找打……打架也是私下的恩怨更多。   但这次徐币商好像存了心不想让他们好过,在竞标与项目上与对方互不相让,明摆着杠上了。   不过这都和他们这些小人物没关系,反正打下来吴家的一个项目,他们的年终奖就能往上翻一番,大家都是铆足了劲往前干。   一关上办公室的门,徐币商的背就弯了下来,恹恹地趴在办公桌上。   突然涌上来的寂寞感让他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   他摘下墨镜,将脸埋进臂弯,孤独感环绕着他,明明这都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已经习惯的生活,可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无神和茫然。   余先生眼皮一抬,装作没看到他脖子上的吻痕,慢条斯理地坐在沙发上,接过司机先生递过来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   徐币商的形象在司机先生的认知里早就破灭了。   以前的徐币商像一具高贵的雕像,气质出众又有一丝压迫感,但现在他知道,对方会哭会闹脾气,甚至会像现在这样,像个孩子一样丧失斗志地趴在桌子上。   等余先生放下咖啡杯,他坐姿端庄,高雅地将视线看向提不起精气神的徐币商。   “明年夏天……”   徐币商立马目光凌厉地看向他,却见余先生根本不受他的影响,轻飘飘地说:“如果今年的利润能与前年持平,明年夏天你就可以去放风筝。”   他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沉下来,说:“无论能不能做到,你都不可能拦住我的脚步。”   这和他能不能把事情做好没有关系。   他已经不是以前用达到条件才能换得一个糖吃的小孩了,现在的他完全有能力想要就自己去得到。   余先生眼里有一丝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   毕竟小时候,徐币商每天睡前最大的祈求就是能“回家”。   他真的长大了,那颗心已经从封闭的牢笼里跑了出来。   余先生眼眸微垂,苦涩的咖啡在舌尖返起了余味。   他或许真的该意识到,他已经老了。   “但我依旧会把事情做好。”   徐币商神色冷静地坐直身体,他不需要用此来作为交换条件。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   ……   清爽明朗的秋天,后院那颗柿子树已经全都熟透了,早已没有之前的干涩,甚至还落了不少。   徐科意将它们都晒成了柿子饼,放在店铺里卖,如果有小孩过来玩,也会送些给他们吃。   其实小溪村很早以前有个别名叫柿子村,那个时候经济落后,村里也没什么文化人,基本就是靠卖柿子维持生活,后来一天一天的日子变好了,没人再卖柿子,但每家每户种的那颗柿子树还在。   可只有徐币商柿子过敏。   他想起年幼时他曾问过徐老头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一直不回来?”   ——“因为他不属于小溪村。”   而他作为一个无根浮萍的人,他的根却扎在了这里。   豆芽在九月份的时候就上了镇里的幼儿园,每天会有校车接送,嫩黄色的小巴车在清晨迎着阳光从那条长长的小路上开进来,又在黄昏的落日离开。   徐科意问过他上幼儿园开不开心。   豆芽皱巴着小脸说:“他们居然连蚱蜢都没抓过。”   他脸上露出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惆怅。   想来没有了和他一起抓泥鳅的玩伴,他也觉出了寂寞。   令徐科意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记得徐币商。   “老徐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了一下,还是诚实地回答,“应该明年夏天。”   小小的萝卜头带着肉眼可见的高兴。   “我喜欢夏天,夏天可以捉蝉!”   他总有数不清的玩意儿,下河钓虾,上树捉蝉,田地里挖泥鳅,抓不到还可以用蝌蚪充数。   “我也喜欢夏天。”   看着豆芽,他轻轻地露出一个笑。   他喜欢夏天那种由汗水蒸发着心动与想念的感觉。   即便人在眼前,可他在下面看店的时候,他也会想起趴在阁楼上睡懒觉的徐币商。   只是还没迎来下个夏天,却在这个冬天的时候,徐科意差点一个飞机飞过去。   起因是公司年会当天,徐币商受邀去参加一个宴会,余先生要在公司帮他稳住场面,所以没有陪同在他的身边,只有司机先生将他送了过去。   但他在宴会上喝多了,酒不烈,后劲却很足,等回过神的时候,一股热气直冲脑门,思绪瞬间变的杂乱模糊。   而变故在这个时候产生,他被送错了房间,或许不是送错。   因为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总是能遇见一些想要走捷径的人。   徐币商喝醉之后就和生病发烧一样娇气,在外面他还能端着他小徐总的身份,冷着脸不理人,可一到私密的空间,那颗被酒精搅浑的脑子就开始松懈下来。   他趴在床上,下意识的想捞过自己的小毯子,入手却摸到一个白.花.花的人。   他顿时就被吓醒了,立马意识到这里是酒店。   睁开眼一看,一个赤.条.条的男孩正躺在床上看着他。   是男孩,因为以徐币商的年纪起码比对方大了一轮。   他眼神一厉,立马抛过被子盖住对方的身体,然后翻身下床,离对方站了几米远。   “你是谁。”   男孩没想到他是这幅避之不及的态度,但看着他英俊的脸,还是一只手抓着被子,青涩的脸上露出几分意动。   “是郑先生介绍我过来的,小徐总,我……”   “闭嘴!你高中毕业了吗!”   男孩愣了一下,呐呐地说:“毕业了。”   “身份证。”   或许是他气势太足,男孩还真的裸.着身体从脱下的裤子里翻出了身份证给他。   还差一天成年。   徐币商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在男孩惴惴不安的神色中打下了110。   随后,他看向男孩煞白的脸,冷声问:“哪个郑,是卖房的那个郑,还是卖车的那个郑。”   男孩被吓得不敢隐瞒,小声地说:“卖……卖房的……”   “很好。”他关掉手机,冷静的对他说:“你知道他在哪间房对不对。”   “嗯。”   “现在穿好衣服去他的房间,敲门,说你进错房了,不知道我在哪,然后在警察来之前,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留在那间房里,直到警察上门。”   说完,他看着男孩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冷漠而平静地说:“到时候,你想要的会从我这里得到双倍。”   男孩眼睛一亮,立马收拾好自己的衣物下床离开,甚至走的时候还帮他把床铺恢复了原样,看不出一点异常。   等人走了之后,他立马卸下肩膀,眼眶红红地掏出手机给徐科意告状。   “徐科意,有人欺负我。”   2   他好像受尽了委屈那样,翻腾的酒气将那种哽咽与后怕成倍增加。   电话里他不停地说着发现床上有个陌生人时的害怕,还有对方不穿衣服试图侵.犯他时的委屈与难过。   翻上来的酒意让他脖子上带着红,一直蔓延到他的脸颊,而他坐在地上,不停地揉眼睛,眼泪汪汪地控诉他差点失去了自己的清白。   而徐科意起初听到有人爬他的床的时候,腾地站了起来,毫不夸张,他几乎立马就有种想飞过去的冲动。   上次这么失态的时候,还是得知对方出车祸的时候。   委屈巴巴地说完之后,徐币商又小人得志地笑了一声,像说悄悄话那样,捂着手机,小声地说:“然后我就报警了。”   走廊上传来扫.黄逮捕的声音,他这扇门也很快被敲响。   隔着手机,徐科意只能听到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接着是徐币商开门的声音,一些例行的询问,徐币商回答的很慢,但条理清晰,透着一点微醺的慵懒感。   等门再次关紧,他听到了徐币商两声嘿嘿地轻笑。   “他们被抓走了。”   担忧与焦急过后变成了哭笑不得。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徐币商,你是不是喝醉了。”   “嗯。”闷闷的带着点鼻音的人老实的承认了。   他站在阁楼的窗前,看着阳台上的吊兰和外面清冷的月光。   温柔与思念在这个时候化成了小河轻轻地流淌。   只是没等他张开嘴,却听电话那头带着点哭腔的人说:“徐科意,我好想你。”   酒意没能完全蒸发他的神志,头脑介于模糊和清醒之间,那些聚在心头的情感开始发酵放纵,变成了漫漫黑夜中的孤单。   “我可以一个人开车,可以自己选择今天穿什么样的衣服,可以不用在六点半起床,也不用每天早上必须吃讨厌的荷包蛋,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开心,因为我很想你。”   徐币商独自坐在墙角,一边说话,一边低头悄悄地抹眼泪。   他直到成人才感觉到被陪伴的滋味,分别对于他来说便尤其的令人难过。   徐科意的心悄然缩紧,像被攥在谁的手心。   他几乎能想象到徐币商一个人怎样在空旷的房间里流眼泪。   好像眼睑下方那个痣真的长坏了,总是越揉哭的越厉害。   但他还是说:“今天喝了酒,不可以自己开车。”   “我知道!”   徐币商有些生气,眼泪将他的眼睛浸得无比透亮,睫毛都湿哒哒地粘在一起。   徐科意低笑一声,轻声说:“我也很想你。”   电话那头的人被安抚了,又变成了流着糖心的糯米圆子。   他蹲在漆黑的角落,缓解着自己身上的孤独,没开灯的黑夜也不再那么令人惧怕。   隔着电话的声音成为了他的安抚剂,让他卸下了心防。   于是,在酒意的驱使下,他不经过大脑思考,说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下次能不能让我压你啊。”   隔着手机屏幕的徐科意顿了一下,随即他嘴角一弯,不知怎么的有些想笑,但语气却冷冷淡淡,带着不容反驳的拒绝。   “不行。”   “为什么!”   徐币商不乐意了。   他那三十一岁男人的自尊心,总是时不时的会出来冒个头。   “因为我一定会受伤。”   他说的那么笃定,徐币商沉默了。   隔了好半晌,他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好吧,辛苦你了。”语气颇有些沉重的味道。   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但徐科意实在忍不住了,笑的眉眼弯弯,一双幽深的眸子像银河一样聚满了星光。   他握拳轻咳,忍住了流露出的笑意,语气温柔地说:“现在还在酒店吗。”   “嗯。”徐币商点点头,然后眼睛发虚地看了眼空荡荡的手腕。   他手表呢!   哦,他手表没带。   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虽然只是个堪堪一百万的手表,丢了没关系,就怕被什么有心人捡回去。   他重新放松地靠在墙角,点着手机想要和徐科意视频,嘴上还在说:“徐科意,我想要和你一起睡觉。”   只是涌上来的醉意增加了疲乏,他渐渐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于是刚打开视频的徐科意就看到好像小鸡啄米一样的人红着脸头一点一点的下垂,那双不停耷拉下去的眼皮好像粘在了一起,而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睁开那双眼睛。   看到的第一秒,他就面不改色地截了个屏,收藏,加密,一气呵成,然后联系了余先生。   “你在那不要动,累了就靠着睡会,地上凉,不愿意睡床就用被子垫在下面。”   徐币商迷迷糊糊的,听到他的声音,十分努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嘴上乖乖地应了声“哦”,随即伸出手去捞被子,却挥了好几次都捞了个空。   徐科意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在空中乱挥的手,徐币商自己还觉得有些疑惑,将手掌伸到眼前来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不清,手掌贴上了自己的脸,他才确认这只手是自己的手。   然后他继续努力的睁开只有条缝的眼睛,坚强的在空中徒手捞被子。   虽然他这个样子很可爱,但徐科意还是担心他受凉,便温声说:“实在太累了就去床上睡。”   神智都有些不清醒的人异常坚定地回了句,“不要!”   奇奇怪怪的洁癖在这个时候展现。   他不满地说:“床都脏了。”   被陌生人睡过了!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继续往墙角挤了挤,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表达他的抗拒。   徐科意眼神放柔,继续温声叮嘱他说:“不要一直靠着墙,房间里有开暖气吗,有没有觉得冷。”   徐币商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但和徐科意对话的执念还在影响着他,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温顺的回应,“没有暖气,一点点冷。”   所以他抱紧了自己。   徐科意看了眼余先生的回应,已经到酒店了。   果然,下一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昏昏沉沉的徐币商猛地睁开眼睛,尚不知是否清醒的双眼里带着十足的警惕。   徐科意眉头微皱,看来刚刚真的是被吓坏了。   “少爷。”   听到余先生的声音,徐币商的身体立马放松下来,于是那种困乏感排山倒海的袭来,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徐科意等待,用小到模糊的声音说:“徐科意,我好困啊。”   他没有力气再去开门,耳边嗡嗡的连那些声音都屏蔽了。   最后是司机先生担心他在里面出问题,没有等酒店经理拿门卡,直接用身体将门撞开了。   里面没有开灯,走廊外的灯光铺洒进来。   余先生进来找了一圈,才在床头靠近墙角的位置找到乖乖将自己藏起来的徐币商。   他垂着头,搭在膝盖上的手还紧紧地攥着手机。   见到人没事,余先生立马松了口气,随即有些冷冽地扫向司机先生。   司机先生立马会意,走过去将徐币商架起来,看到手机里的徐科意,他还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徐先生,我们这就带少爷离开了。”   可徐币商醉的厉害,根本就站不稳,于是司机先生下意识的想把他抱起来,忽然觉得迎面有一股凉风,低下头,是屏幕里徐科意幽幽的眼睛。   他咽了下口水,又转过身想将徐币商背在身上,后脖颈突然窜起一股凉意,回过头,还是手机屏幕里徐科意那双幽幽的眼睛。   司机先生忽然觉得压力有点大。   可他又没办法把徐币商架在肩膀上,对方身量很高,到时候只能脚尖着地的拖着走。   司机先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实在不雅观。   于是思来想去,他一把将徐币商扛在了肩膀上。   “当”的一声,对方手上攥地紧紧的手机脱落在地上,“呕”的一声,司机先生嘴角一抽。   西装报销吗。   余先生冷淡的别过头。   “……”   徐科意的眼里升起了星点笑意,说:“抱着吧。”   司机先生如蒙大赦,立马将徐币商抱起,这样他舒服了,徐币商也舒服了。   余先生将手机捡起来,却没自己拿在手上,而是面无表情地塞进了徐币商的手里,已经陷入半昏睡的人还像攥着个宝贝那样抓着不放。   徐科意耐心地叮嘱,“回去先给他换身衣服,如果不方便的话只帮他用热水擦擦身体,他应该睡不安稳,后半夜很可能会醒,要时刻准备好醒酒的汤,温好热水给他喝,水不要太烫……”   听着他事无巨细的交代,余先生用余光看了他一眼,突然神色平静地说:“徐先生,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像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徐科意抿了下唇,淡声道:“乡下长大的孩子总是会独立一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余先生神色悠然,带着一丝极为不明显的浅笑说:“他把你教的很好,如果徐先生愿意,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很出色的人。”   徐科意眸色微深,不再开口说话,却也不似第一次意识到那样心绪有所起伏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抬起头说:“或许这就是他将我养成的意义吧。”   余先生暼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既不说对也不说错。 第97章 都市乡村   夏季不会在人的预料中到来。   当蝉鸣响起的时候, 金黄色的稻谷成熟的时候,凉爽的冰汽水在噗嗤声中冒出了细碎的泡泡,炎热又明媚的夏天悄然来临。   徐科意依旧只有那一亩三分地, 早稻会在最炎热的时候成熟,之前没吃完的粮食已经捐了出去,今年的稻谷长势比前年还要好,饱满的稻谷把稻穗都压弯了腰。   在吱呀乱叫的蝉鸣与鸟叫声中,刺眼的阳光透过树缝落下了斑驳的影迹, 树下坐着不少乘凉的人,各自懒散地摇着蒲扇。   中午大家不爱出门, 店里没人看顾也没关系, 所以徐科意戴着草帽,提着镰刀下了地。   他和那些打赤膊的男人不一样,即便在如此炎热的时候, 他也穿着体恤和单薄的长裤, 干净又修长的身体在小路上延展出一道风景线。   田地里跑着不少光着屁股蛋的孩子,还有两三岁的小萝卜丁跟在豆芽的身后。   他在这群小萝卜头中是第一个上幼儿园的, 隐约已经成了他们的头。   比起上学的苦大仇深,他现在好像才重新活了过来,虽然不再像那些小萝卜丁一样光屁股, 却也是穿着一条白色的小短裤到处光着脚丫乱跑。   之前收割完的那一块地已经被他们踩实了, 还有好几个冒泡泡的泥洞也被挖开,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从里面挖到泥鳅。   徐科意扣下草帽,挡住了那张清俊淡漠的脸, 弯着腰开始收割稻谷。   他的动作又快又利落, 透明的汗珠从他的下巴滴落, 炙热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脊背上, 逐渐由汗浸湿了衣裳。   “车!有车开进来了!”   拿着一簇稻穗的小萝卜丁突然伸长了手喊。   神情专注的徐科意忽的一怔,他直起身,立马回头,手指撑起帽檐,一辆全黑的雷克萨斯在明亮的阳光下开进了小路。   车门打开,一双笔直的腿从里面跨了出来,对方迫不及待地跑进小卖部,随即又匆忙地跑出来,焦急地四处张望,远远地看见他,眼睛一亮,伸长了胳膊向他挥手。   徐科意嘴角一扬,看着对方在光下比向日葵还要灿烂的笑容,摘下草帽,在空中向他挥了一下。   徐币商立马头也不回地向他飞奔过来,而车门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关紧了车门,迎着绚丽的阳光从小路上离开。   无比雀跃又激荡的心情在徐科意的心里渐渐苏醒,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徐币商在阳光下奔跑的身影,好像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对方的情绪。   要不然为什么一向沉稳的他心跳也突然乱了节奏。   他站上田埂,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过去,接着越走越快,随即不知不觉地小跑了起来。   风擦着他的鬓角吹过,炙热的汗水蒸发了想念与更加贪婪的牵挂,他们越来越近,直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剧烈的喘.息与火热的温度互相交.缠。   徐币商不停地喘着气,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却亮得出奇。   他也不由自主的想笑,搂着他的腰再度将他用力抱紧。   空了许久的心随着这个拥抱逐渐被填满。   大抵是抱住了整个世界也抵不上此刻的满足感。   “徐科意,我好想你。”   他已经不太吝啬于自己的表达,总是把想念挂在嘴边。   对方低头埋进他的肩颈,火热的呼吸窜起一阵流到心尖的酥麻。   徐科意的心情犹如海浪一样起起伏伏,但他只是有一瞬间快了呼吸,却还是抿着唇,借着拥抱,在他的鬓角落下一个轻轻擦过的吻。   他嘴上没说想念,却处处都在表现想念。   ……   炎热的午后是最适合小憩午睡的时候。   窗外的蝉鸣叫个不停,家家户户都静谧无声,慵懒地躺在凉席上不想动。   狭窄的阁楼却一片胶着,黏腻的汗水与交.缠的肢体带来了夏天的炙热。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扣在一起,窗帘紧闭,透不进一丝风,连光线都被遮挡在外,在昏暗中带着隐.秘难耐的思绪。   呼出的气息比太阳还要火热,身体好像要烧起来了。   两只手越扣越紧,细密的汗珠泛着晶莹的光泽。   一条长腿绷直,一个拥抱贴进了彼此的心跳。   扑通扑通的声音带着生命的力道,仿佛从泥土里迸发的幼苗那样茁壮又令人心动。   徐科意吻了吻他汗湿的鬓角,对方的心跳比他快,像是在传达着某种信号。   但总归是令人愉悦的。   因为喜欢这种情绪在得到回应之后就变成了两块互相吸引的磁铁,带着天然的磁性。   每个人都是被捕获的正负极。   所以徐科意在这之中也不是如他表现的那样游刃有余。   要不然他怎么会让人一见面就辛苦成这个样子。   徐币商侧头看着他们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被汗湿的脸颊带着薄红,他抿起一个笑,手指扣紧他的指缝,指腹轻轻地从他的指节摩挲,一路到他的指尖。   如羽毛一样轻抚而过的撩拨让人一阵颤栗,酥痒由指尖连着臂膀流到了心脏,再带动全身,唤醒暂时偃旗息鼓的热.潮。   徐币商仰躺在床上,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在笑。   他眸色一深,俯身吻了吻他的鼻尖,那双搂在他脖子上的手收紧,他们之间再一次没有任何空白的缝隙。   今天闭店一天。   ……   天色昏沉下来之后,耀眼的星星挂满了天空,远处的密林草丛还可以看见飞舞的萤火虫。   徐币商坐在店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冰牛奶,脚下的风扇转啊转,吹起他额前的头发,又服帖的垂下。   他有些没精打采地支着下巴,懒散地撩开眼皮,晚间小孩子都跑了出来,嘻嘻哈哈地围着村口的大树打转。   老人们拿着蒲扇,坐在椅子上嗑瓜子侃大山。   另一边还有个牌桌,农归回来的男人打着赤膊在那里摸牌,却是画了一脸的小乌龟,恼的面红耳赤,脖子上都冒出了青筋,一脚踩着椅子,势要赢得这把牌。   小萝卜头们拿着钱伸长了手来买烟,余下的零花钱便喜滋滋的用来买汽水和冰棍。   撒丫子把烟送回去,还想着下一次当跑腿。   村民们都看到了这个坐在店门口的陌生男人,或许记得,或许不记得。   但他们也只是聚在一起说说,很快又有别的更感兴趣的事分散了注意力,便再也没人提起他是谁了。   呼噜噜的声音是牛奶罐吸空了,他晃了晃,听着里面晃荡的动静,又凑过去吸了个空,再晃一晃,才一手捏瘪丢进了放在门口的空袋子里。   打了个不那么显眼的哈欠,在柜台算账的人轻声说:“累了就上去睡吧。”   徐币商仰头看着身后的徐科意,又转过身,一手扶着腰,垂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还是年轻人身体好。”   低头算账的徐科意抿唇轻笑,灯光下清俊的脸温柔又多情。   而被马赛克糊了整整一天的2526露出了安详的笑容。   没有马赛克的日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但夜晚的时光如此浪漫又轻闲,徐币商很享受现在的感觉,所以他依旧坐在门口看着那些跑跑跳跳的小萝卜头。   “老徐。”   豆芽突然神秘的向他招招手。   他眼皮一抬,有些疑惑,却还是抵不住好奇心走了过去。   豆芽独自一人远远地蹲在草丛里,眼睛亮亮地冲他招手。   他蹲下来,好奇心已经全部被勾了起来,那双眼睛带着十足的求知欲。   豆芽将那只有些肉乎乎的小手放在他面前,在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慢慢地摊开手掌心。   一只发着光的萤火虫正在扑闪在翅膀。   “哇。”他非常给面子的发出一声惊呼,眼睛闪闪发亮的带着崇拜。   “豆芽,你好厉害啊。”   豆芽咧开缺了一嘴的牙,将小小的萤火虫放进他的手心。   徐币商有些紧张,这个小东西太小了,扑腾着翅膀好像随时都能飞起来。   他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感觉到手心酥酥麻麻的痒意,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心里被唤醒。   “豆芽,它会不会突然飞走啊。”   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话,害怕把手心这个小东西吓跑。   豆芽认真地说:“不会的。”   “为什么啊。”   感觉到手心的小东西动了动,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另一只手乖顺地搭在膝盖上。   “因为这是思念你的人从天上回来看你了。”   徐币商猛地一怔。   听到秀姨传唤的声音,豆芽站起来跑走,草丛里只剩下徐币商一个人蹲在那里的身影。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发光的萤火虫,小小的东西趴在他的手心,莹蓝的光一闪一闪,那扇轻如薄翼的翅膀逐渐服帖的垂在脊背上,安静的停留在他的手心。   忽然,他笑了,眼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到了夜深,人逐渐都散了,徐科意收好板凳和空的汽水瓶,他将周围打扫干净,却看着徐币商一个人蹲在昏暗的角落里。   动作一顿,他抬脚走过去,安静的四周只有蛙叫蝉鸣的声音。   徐币商抬头看向他,那双被泪水浸湿的眼睛比头顶的星星还要亮。   他向徐科意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来。   随即像展示小秘密那样,小心地摊开手心给他看。   徐科意看着那个发着光的萤火虫,微微一怔,随即被徐币商拉着蹲下来,抓着他的手,慢慢将那个萤火虫放进他的手心。   萤火虫很安静,爬进他的手心后就趴在那里不动了,徐科意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僵直着手害怕手心的小东西飞走。   徐币商笑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别害怕,它不会飞走的,因为这是思念你的人从天上回来看你了。”   徐科意猛地看向他,嘴角抿的发直。   小小的萤火虫那么柔软脆弱,发出的光微弱却又充满力量,一闪一闪的将他的手心照亮。   他抿着唇,良久都没有说话,随即他抬头看着头顶的星星,慢慢地向天空伸出手,小小的萤火虫抖了下翅膀,在明亮的月下飞了起来。   它带着自己的光在空中环绕了一圈,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   他坐下来,侧头看向身边的徐币商。   对方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天空,泪眼朦胧的双眼漆黑透亮。   他从后面抬起手揉了下他的头发。   徐币商被他抚摸的垂下头,又转过头看他,却见他神情冷静地望着天空。   他笑了一下,挪动着身体往他的身边靠近,慢慢挨蹭上他的肩膀,然后与他亲密地靠在一起。   徐科意抬起手将他的头摁向自己的肩膀。   ……   慵懒的夏日很容易让人丧失斗志,徐币商在床上懒散地趴了两天,也有可能他是真的年纪大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腰酸背痛。   他睁开眼睛看着另一半空下来的床铺,伸手把徐科意的枕头捞了过来,然后毫不犹豫地丢掉自己的枕头,整个人都趴了上面。   心情舒适的感觉让他懒洋洋的不想起身,只觉得就算这么过一辈子也没关系。   一辈子。   他睁开眼睛。   真是一个浪漫的词。   他笑起来,翻了个身,露出自己的肚皮,像一条搁浅在岸上晒太阳的咸鱼。   忽然,一阵风吹进阳台,撩起了窗上的窗帘。   他腾地坐起来,眼睛闪着明亮的光。   放风筝!   他噔噔噔地跑下楼,逐渐慢下脚步,看着徐科意坐在门口的背影。   风筝并不难做,对于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来说,许多的乐趣都由他们的双手来获得。   在看了眼没有需要缝补的地方之后,徐科意将风筝举在阳光下看了看,那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鸟,头上却盛开着茁壮的花,鲜艳的色彩明亮又好看。   他神情专注又认真,那双好看的手难以想象其实满是薄茧,但这并不显得他粗糙,反而有种斯文下的勤劳与魅力。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额角还带着汗,那张沉稳冷静的脸却看一眼就足够让人心动。   他向他招了下手。   “过来。”   徐币商快步向他走近,被他拉着坐下来,而他自己站起来绕到了他的身后,将他环抱在怀里,抓着他的手,拿起画笔沾了沾颜料。   “这是你的风筝。”   这是我的风筝。   一种专属于他的感觉让徐币商的心里猛地撞击了一下,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是他的风筝。   他在心里轻喃着这句话,嘴角抿出一个笑。   徐科意低头看着他,眉眼一弯,带着他的手在风筝上画上属于他的画。   清风拂面,岁月静好。   最后一笔勾勒,徐币商低头吹了吹风筝上的颜料,徐科意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什么也没说,任由他喜爱的欣赏着自己的风筝,连碰一下都带着爱护的小心翼翼。   他将东西都收起来放好,此时风不太,阳光带着几分灼热,并不太适合放风筝。   所以他说:“先收起来吧。”   徐币商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仍旧铆足了劲的吹风筝,徐科意无声地笑了一下,难道他妄图自己吹气把风筝吹起来吗。   最后颜料干了,太阳也更大了,徐币商这才自我放弃的把风筝收了起来。   可能心里记挂着这件事,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总有些心不在焉,有风的时候便精神一振,眼里带着明亮的光,可炙热的暑气透进来的时候,他又立马恹恹地戳着碗里的饭。   一顿午饭的时间,他自己一个人就经历了不间断的心潮起伏。   徐科意借着喝水的动作挡住嘴角的笑意,没有告诉他,接下来的几天可能都不是一个适合放风筝的好天气。   果不其然,风筝做好之后,徐币商时常惦记在心里,偶尔还要把风筝拿出来欣赏一番,只要一感觉到风吹的动静,他便抱着风筝噔噔噔地跑下楼。   “徐科意,有风了!”   他抬眼看向外面泛着光晕的大太阳,风停下来,连片叶子都没能吹动。   徐币商垂下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失望地上了楼。   这样的状态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终于有一天的清晨大风袭来,连树枝都在摇晃,还在睡懒觉的徐币商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抱着风筝噔噔噔地往下跑,一双眼睛亮的晃眼。   “徐科意,有风了!”   他抬起眼看向门外,不出一秒,“轰”的一声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回过头,徐币商的眼睛红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还是第一次看到因为没能放风筝而委屈哭的男人。   “过来。”   徐币商恹恹地走过去,垂头揉了揉眼睛,一只手抱着心爱的风筝走到他身边,被他伸手抱进了怀里。   “好了,没关系的。”   他忍着笑意掰开他的手,明明眼睛一揉就容易肿起来,还总是改不掉这个坏习惯。   徐币商被他一安慰,更想哭了。   “我想放风筝。”   看着这个委屈的不行的男人,徐科意的眼里盈满了笑意。   他抬手轻轻的帮他擦着眼泪,温柔地说:“没关系的,过几天的天气就好了,再等等,嗯?”   徐币商不乐意,抿着嘴不想说话。   徐科意一边笑一边轻拍着他的背。   “那我去跟它说说行不行。”   徐币商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向他。   跟谁说。   徐科意忍着笑意,轻咳一声,故作认真地指着天空说:“我去跟它说说,让它别下雨了,只刮风行不行。”   徐币商生气了。   他明明在很认真的难过!   一看他这样子,徐科意眼里的笑意盈满,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年轻清俊的脸褪去沉稳与冷静,笑容灿烂温柔的时候,好看的动人心魄。   徐币商突然又不生气了。   他从来没见徐科意这样笑过,明明是个年纪还很小的年轻人,却鲜少有开怀肆意的表情,此时笑起来才觉出一点让人小鹿乱撞的阳光与青涩。   他心脏跳得有些快,呆呆地看着他笑容满面的样子,突然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徐科意一愣,却见对方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有些出神。   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平静柔和,他侧过头,轻啄着他的唇,然后逐渐加深这个吻。   夏天的雨也变成了春天的河。   ……   愉悦不知时光,到夏天越发炎热的时候,后院的西瓜又该收了。   徐币商喜欢去镇里卖西瓜,他喜欢那辆总是晃荡颠簸的三轮车,喜欢黄昏,喜欢落日,喜欢步行街嘈杂的人潮,还有那个像云朵一样的棉花糖。   “徐币商。”   “来了。”   听到楼下传来徐科意的声音,他匆匆换好衣服遮住了胸口上的吻痕,脱下的老头衫被丢在床上,他赤着脚下楼,又匆匆跑上来,提着自己的鞋子跑下去。   那条很早之前被徐币商藏起来的床帘去哪儿了呢。   被他塞到了床头柜的墙角,至今还能窥到一角明显的布料。   徐科意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可那有什么关系,他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床头正上方的墙壁挂着一个没有线的风筝,活灵活现的翅膀好像随时都能随着风飞起来,偶尔阳光探进一丝光亮,逐渐将整个阁楼照亮,便能看到风筝的翅膀上有两个小小地依偎在一起的火柴人。   那么想必风再大,风筝都不会飞远的。   “嘭”的一声门关紧,午后的阳光已经不如正午那样烈了,徐币商提着自己的小板凳上了车,乖乖地坐在上面。   徐科意回头看了他一眼,提着草帽盖在他的头顶。   他被压得垂下头,又从帽檐下抬起眼笑。   徐科意嘴角一扬,轻声说:“坐好了。”   晃荡着西瓜的三轮车开进了小路,在阳光下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风吹起来,带着自由的味道,好像连蔚蓝的天空都在笑。   他们都是孤独的孩子,只是最后,一个成为了星星,一个成为了月亮,这种孤独便也就成为了独属于他们的浪漫。   【咔嚓】   徐科意一怔,回过头,看到的却是徐币商在光下明媚灿烂的笑,于是,他也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心里流淌的暖阳变成了温热的小河逐渐将他填满。   2526看着那个金黄的太阳,蔚蓝的天空,绵软的白云,无边无际的田野带来远方的风。   真美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关系的,风筝可以今天放,可以明天放,明日复明日,还有很多很多个明天 第98章 星际1   【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要死要死!   2526一睁开眼差点吓得昏过去。   它以它的统品保证, 这是它历任来经历的最为美艳娇小的宿主,纤细的身体,瓷白的皮肤, 长而翘的睫毛,狭长的眼尾,淡红的眼珠像琉璃一样摄人心魄,再加上金色的中长发,宛若一个精致的天使。   可现在这位天使正拿着一块碎玻璃割开了自己脖子后的腺体!   带有果香和花香的葡萄酒味馥郁醇香, 在这个华丽的房间中如丝线一样爬满。   于味脸色煞白,冷汗滴滴答答地落下, 可他的双眼却狠厉阴郁, 本应是惹人怜爱的淡红色眼球,此时却呈现出野兽一般的冷光。   【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   【……】   2526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它不会刚来就要回总系统维修吧。   “哐哐哐!”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可很快就变成更加暴躁的砸门。   于味眉眼一厉, 他明明已经把门窗紧闭,可Omega的信息素对于alpha来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仿佛只要空气流通就无法避免这种本能的生理反应。   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还由一个正常的男人变成了拥有生育能力的第三性别。   更可怕的是这种omega的生理反应几乎超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   感觉到身体那种不对劲的渴.望,他满心生厌, 用力划开了后脖颈的腺体, 鲜红的血混杂着葡萄酒味的信息素, 馥郁的酒香迅速混杂了腥甜的血腥气。   于味不是刚刚才来到这个世界,相反, 他已经来了有三天了。   今天是为帝国第一军事学院的新生举办的联谊会, 他作为新生中最受欢迎的omega, 在这场联谊中也倍受关注,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   不知道那种气味是什么时候散开的,当他意识到那是信息素.诱.导.剂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发.情了。   场面瞬间变得不可控起来。   他十分确定他离自己的发.情.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就开始对周围一切陌生的东西展开了调查和了解。   而他本来已经预约了三天后的腺体摘除手术!   在诺大的联谊会中,他第一个出现发.情反应,且他带有颈环并且做好了相关的保护措施,为什么其他omega没有受到影响,单单只有他。   所以他十分确定,这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眸色一深,直接将碎片插了进去,捣毁了自己的腺体。   “嘭”的一声,门被用力撞开,而里面的葡萄酒味已经逐渐散开,变成了冰冷的空气和浓郁的血腥气。   于味脸色煞白地抬起头,可他的视野一片模糊,意识停留的最后一秒,他依旧攥着那块满是鲜血的玻璃。   西西拉尔过了很久仍旧能回忆起他和于味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门外是发狂的alpha和杂乱的信息素味道,各种浓的淡的信息素让他头疼的好像要炸开。   他在围堵的人群中来到这扇门前,一缕馥郁醇厚的味道清晰地涌入他的鼻尖。   他毫不犹豫地砸开门,眼前看到的却是一个美艳精致的omega鲜血淋漓地站在窗前,身后是大片浓郁的黑色,只有一个清冷的弯月悬挂在最中。   那双淡红色的眼睛轻轻抬起,泛着细碎幽深的色泽,在朦胧的光线中,对方仿佛一个踏着黑夜降临的精灵。   被对方的眼神攥住的那一秒,西西拉尔心神一震,与此同时,对方无力地软倒在地上。   ……   于味醒过来的时候,强烈的虚弱感让他无法起身。   他抬手挡住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眉心不适地蹙了一下。   【呜呜呜……宿主,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现在在哪。”   【在医院,宿主】   他觉得后脖子很痛,连神经线都在突突突地跳动,带动着全身好像有一种被掏空的虚弱感。   “我的腺体被摘除了,是吗。”   【是的,宿主】   2526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后怕,它就没见过有人因为无法接受发.情的自己而下这么重的手。   当时送过来的时候,鲜红的血流了一地,于味苍白死寂的面孔好像已经丧失了生命。   但好在,他还活着,被捣毁的腺体也被成功摘除了,他从此变成了一个残缺的omega,不再具有生育能力,也无法对信息素产生反应。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上面缠满的绷带,用力一握,鲜红的血就渗了出来,并且传来一阵钻心的钝痛。   2526看着他的动作被吓得愣住了。   上面的玻璃划痕深可见骨,可见当时他下了多狠的心。   而现在于味看着自己的手,却是笑了。   宛如天使一般的精致面孔带着轻松与愉悦,看在2526的眼里,却多了点癫狂的邪气。   “我记得当时有个人抱着我冲了出去。”   虽然意识下沉,但因为本能的警惕让他无法完全的松懈,所以还保留着一点恍惚的外在感知。   【对,宿主你还记得吗】   2526有点激动。   “记得。”他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他的胸肌很有弹性。”   【……】   虽然2526不太想接受这个现实,但它必须秉持着它的职业素养将真实的情况反馈给他。   【那是位alpha】   “哦?”   不要这么淡定啊!这会显得它非常的没出息!   【宿主,出院后你要不要锻炼一下身体】   “有什么必要吗。”   没,它就是觉得以目前的一个体型差力量差,再以宿主一只手就能被对方拎起来的小身板不一定能压得住对方。   但它能说吗。   它只是独自为此感到的惆怅,并承受了所有。   ……   医院的各方面服务都很好,配有最精密的设施与最专业的护工,于味在医院偷了半个月的懒后就回到了学校。   作为新生,又是第一军事学院,即便是omega也要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军事化训练,就在联谊结束的第二天。   不过于味已经晚了整整半个月,所以他去的时候,各个连队已经整顿好,包括宿舍和队友都已经分配,他只能随机的进入一间宿舍,连床位都是临时加的。   他无所谓,可宿舍里的其他人却不太乐意。   “教官,我认为他不应该成为我们的室友!”   穿着迷彩军服,高大又健美的女性alpha眉头微皱地看向发表意见的几个omgea。   训练的时候不分性别,但宿舍却是严格要求分开居住,以免出现信息素逸散的情况。   说话的是个红色长发的女性omega,能够看出她家世不错,浑身上下带着颐指气使的傲慢,身边另外几个omega明显以她为首。   “为什么。”   “当然因为我们都是omega,而他已经不是omega了。”   于味割腺体的事几乎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   而当初于味又是以最美omega荣登新生榜首,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可他这样一个平民omega是怎样进入贵族云集的第一军事学院的,甚至刚来就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在割腺体的事一出之后,流言四起,那些曾经暗藏心底的嫉妒也在这之中变成明显又尖锐的排斥。   女教官抬眼看向默不作声的于味,在人群里,他像是颗孤单却璀璨的宝石,因为后脖颈的伤还没好全,所以纤细的脖颈上缠了一圈白色绷带,显得有几分柔软的美感。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带有几分憔悴,长翘的睫毛轻轻一抖,便多出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   哪怕是心如磐石的教官看向他时也不由自主的缓和了神色。   他其实仍旧是名omega,只不过不算一个完整的omega了,想必这对于他来说应当也是一件十分难过的事。   只不过那时的发.情引发了所有alpha的暴动,他或许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才选择了如此伤害自己。   “于味,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抬起眼,淡红的眼睛像兔子一样脆弱可怜,可2526分明看到对方在抬眼的前一秒里面还是不以为然的嗤笑。   “我也不知道。”   他轻轻摇头,金色的中长发垂落在肩后,鬓角细碎的发丝被风吹到了他的嘴角,美丽又柔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去拥抱他。   教官有些心软,她抿了下唇,按于味的身体情况其实也不太能接受高强度的训练,只不过为了不让他掉队显出他的特殊性,还是尽可能的让他参与进来。   她看了眼其他几个明显不欢迎于味的omega,担心于味真的住进去,恐怕也会受到欺负。   正在思索间,她看到帐篷外走过一个高大健硕的人影,忽的眼睛一亮,出声叫道:“西西拉尔。”   听到这个名字的于味眼眸微抬,转过头,看向帐篷外那个停住脚步的男人。   对方也恰好转头看向了他。   黑皮银发,高大挺立的身体像一把凛冽锐利的武器,墨绿色的眼睛宛若沙漠里唯一的绿洲那样独特剔透,他两耳各挂着一枚银色耳环,走进来的时候,精壮却不粗暴的肌肉线条在军服下显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借着撩头发的动作,他几乎是有些放肆的将对方从头扫到了脚。   【宿主,你认识他吗】   “现在认识了。”   他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2   这是一位强大且高傲的alpha。   这是对方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共同产生的想法。   但他无疑也是英俊的。   下颌线分明的下巴像利剑一样带着凌厉的线条,哪怕面对一群娇小的omega,他也不会低头。   “西西拉尔,我记得你旁边那个帐篷是空的,我给你找个邻居怎么样。”   女性alpha笑着将手指向于味。   西西拉尔早在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实在是对方的样貌和气质都太耀眼了,哪怕周围有再多的人,但只要他站在那里,他就像颗耀眼的星星那样吸引人的目光。   这样的omega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位普通的平民,可他的资料后面又确实没有任何显赫的家族。   而西西拉尔也认出了这位就是那天在联谊会上割腺体的omega。   他双手环胸,嘴角一撇,说:“那个帐篷是用来放物资的。”   女性alpha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把于味放到西西拉尔那里的原因。   因为绝不会有人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违反道德与职责的事情。   “那些东西分散放到其他的帐篷里就好了,而且你总不能让这样一位可爱的omega没有地方住吧,这会显得我们军团很不专业。”   女性alpha敲了敲桌子,“好了,就这样决定吧,西西拉尔,别忘了你在这里的职责就是做好你的后勤工作。”   “不是后勤,是安全监控员,安!全!监!控!员!”   西西拉尔立即恼羞成怒地拍上桌子,一字一顿的强调自己的身份,那头银色短发都暴躁的竖了起来。   女性alpha忍不住有些想笑,西西拉尔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后勤,但谁让他被分到了这个职务呢。   “好了,安全监控员,你该把小omega们吓到了。”   西西拉尔暼了眼于味看他一眼又垂下的眼神,切了一声,扭过头没说话。   “于味,你的身体情况还不允许接受高强度的训练,我知道你很坚强,但也必须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我们不希望你在训练期间出现任何问题,所以在此期间就麻烦你照顾大家的生活起居,可以吗。”   那张苍白柔软的脸抬起,又垂下,乖顺地点了下头,属于omega清丽好听的声音轻轻响起,“可以,谢谢戴丝教官。”   alpha看向他的眼神柔和下来。   “装模作样。”红色长发的omega不屑地冷哼一声,看到于味轻轻抿唇,垂下头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训练期间不允许出现任何恶意的伤害事件,这会影响到你们的最终绩点,希望你们在此期间也能互相的约束好自己。”   戴丝的眼神扫过那些omega,又落回到于味的身上。   以红发omega为首的几人脸色有些阴郁难看,于味却是温顺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   他会约束自己的。   2526却突然打了个寒颤,觉得后脖子有些发凉。   这熟悉的感觉……   看着他乖巧的模样,戴丝实在狠不下心,也打定主意尽可能的多照顾一下对方。   ……   走到外面的驻扎区,一排排的帐篷整齐的放置在一起,这次的训练在野外,一个茂密偏僻的森林里,连训练场都是中间排出来的一大块空地。   原始自然的环境散发着泥土的清香与树林之间植物的芬芳,甚至地面还能看到几朵错落有致的野花。   西西拉尔走着走着就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他皱了下眉,回过头却发现那位叫于味的omega正蹲在地上摘了一手的花。   他皱起眉,觉得对方在浪费他的时间。   明明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喂。”   “送给你。”   一小捧红白相间的花被塞到他手里,西西拉尔愣了一下。   “谢谢你上次送我去医院。”   于味弯唇笑了一下。   2526有些惊讶。   【宿主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它记得它故意坏心思的没有告诉宿主啊。   于味的眼睛闪着暗光。   “因为他的胸肌看起来很有弹性。”   【……】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因为西西拉尔的大手接过那一小捧花,有些不自在地游移了一下目光,粗声粗气的嗓子也放低了音量。   “不用谢,主要是怕你死在里面,我们不好交代。”   【……】   这位alpha好不会说话。   “他好特别啊。”   【……】   宿主,你认真的吗。   西西拉尔心里哼哼着打量着这捧花,不知道omega为什么都喜欢这些娇气的小东西,明明大手一捏就碎成了渣。   不过第一次收到omega送的赠礼,虽然看起来有点简陋,但感觉还不错。   西西拉尔将花插进腰带,决定待会儿去训练区走一圈。   于味看着他昂首阔步的样子,眉眼弯弯的带着笑意,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西西拉尔回头看了眼他还不足自己肩膀高的小身板,哼哼着放慢了脚步。   要是以前,他可不会这么有耐心。   ……   西西拉尔的帐篷在靠近驻扎区内侧的地方,离其他驻扎的帐篷都有些远,因为他负责看顾物资,所以这块没什么人住,都是他的地盘。   主要还是他的脾气容易一点就炸,那些人又总是忍不住去惹他,主教官就特意将他与其他人分开了。   西西拉尔撩开帐篷的布帘,示意身后矮了一个头的omega进去,他却站在门口没动,一只手撑在帐篷顶,任外面的光线照射进去。   “你的东西待会儿会有人给你送过来,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就要离开,布帘放下来的那一刻,一只细长瓷白的手却伸出来,美艳的omega抬眸看人的时候,狭长的眼尾会不自觉的向上勾起,于是总带有一些撩拨人心的意味。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连声音也带着丝丝入扣的绵长悦耳。   西西拉尔看了他一眼,目光扫到他脖颈上的绷带,心里不知怎么的想起那天晚上他将omega抱出来的时候,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袖,苍□□致的面孔完美的既有白天的圣洁也有夜晚的魅丽。   “今天不用你干活。”   “这样好吗。”   omega又出声拦住他的脚步。   他回过头,抬起下巴说:“这里我说了算。”   于味敛眉轻笑,看他一眼,轻声道:“好的,安全监控员。”   西西拉尔黝黑的皮肤立马因为恼羞成怒而有些发红,可看着对方娇小玲珑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又压了下来。   他轻哼一声,转身大步走开。   目送着西西拉尔的背影离开之后,于味笑了一下,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这里很空旷,堆放的帐篷不如宿舍区那样多,因为没有什么人,所以有几分安静,但他还是能听到不远处整顿列队的声音。   他像个误入的精灵那样在中间行走,金色半卷的中长发垂在肩后,风吹过的时候,好像泛着光泽的金色海藻。   【宿主,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谁要杀我。”   【杀!……咳咳……宿主,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应该吗,除了这张脸,我应该只是个毫不起眼的普通平民而已,凭什么能引起他们这么多的关注,你该明白,一个omega在alpha中发.情会意味着什么,我不觉得经历过这一切后,‘于味’还能活下来。”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嫉妒你吗】   于味停下脚步,随手摘下一朵花别在耳上,他撩开头发,纯洁与美艳两种杂糅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柔弱忧郁,却又好像处处诱惑着别人的目光看向他。   “美丽从来不是罪恶,嫉妒可以湮灭一个人的理智,却不会帮人善后。”   为什么那样大的一件事没有引起一点水花,甚至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个意外,还有更可怕的居然是有人以为他在故意哗众取宠。   这些流言足够将‘于味’再杀死一次了。   2526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它知道宿主的意思,可它作为一个系统,永远无法理解人性中的善恶。   “不过西西拉尔比我想象中的要……有意思。”   【宿主,你刚刚说的是合你的口味吧……】   “不,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他很有意思。”   他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用衣服兜起了蘑菇。   【……】   不,它没听错。   这个宿主说的就是很合他的口味!   救命啊!   它这次又是匹配了一个怎样的宿主啊!   ……   据说今天下午训练区很热闹,所有人都在说西西拉尔被omega送花的事,并且嗤之以鼻的表示西西拉尔一定是装的!他怎么可能获得omega的青睐!假的!一定是假的!   于是,当午后出现一位金发天使将衣服里的蘑菇送给西西拉尔的时候,他们的眼睛立马红得能滴出血。   而西西拉尔则皱眉表示,“你给我干嘛,我又不是厨子。”   且万分严肃地说明,“我是安全监控员,我不管做饭,知道吗。”   他们:“……”   好恨啊。   这个每天眼里只有干架的臭alpha!   作者有话要说:   西西拉尔:炫耀可以,当厨子不行! 第99章 星际1   1   月色如钩, 静谧的树林里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于味睁开双眼,听着旁边帐篷传来的动静,待那点细微的声音消失之后,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银色的月光像剔透的宝石一样清冷明亮,在这样幽深茂密的树林中竟然有几分浪漫。   他看到一个身影飞快地窜进教官营的一个帐篷,接着是“嘭”的一声,嗯,睡在里面的人应该被打昏了。   接着那个人影又飞快地跑出来, 在树上几个落跳就到了密林深处的一条小溪附近。   淡淡的精神力覆盖在他的眼睛和耳朵上,淡红色的眼珠有一瞬间就变成了可怖的深红色, 随后他嘴角轻轻一抿, 勾起一个微弱的弧度,眼睛又变成了正常的淡红色。   2526不禁感叹,这是高端开局啊。   馀!袭!   以这位宿主的精神力, 如果有人想暗算他那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随机它又想到联谊会上的意外, 喉头一梗。   信息素诱导剂那种作弊的东西不算!   西西拉尔蹲在小溪旁边,翻看着手里的花名册, 嘴里一边嘀嘀咕咕,“可恶的约瑟威斯,不给我就自己去拿!哼!”   从头翻到尾, 所有omega的名字都看完了, 他也没觉得哪个看起来像, 甚至他还想过对方是不是变性成alpha或者beta了,看过去也没有一个人符合。   “怎么会找不到呢, 不是说是这一届的新生吗, omega, 优雅, 高贵,金色的长发,妈的!”   西西拉尔逐渐暴躁起来了,正要把花名册丢在地上踩两脚,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立马紧缩,充满了攻击性,属于优质alpha的威压立刻释放了出来。   “西西拉尔?抱歉,西西拉尔先生。”   娇小美艳的omega从树林中走出来,他眼神有些茫然,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亲眼看到他目标明确,甚至带着一点愉悦走来的2526:【……】   “于味?”   西西拉尔的威压收了回来,没有释放自己信息素的味道,但他的眼里仍旧带着警惕,高大的身体站在岸边,好像一把伫立在那里的剑。   于味的眼神借着阴影处的黑暗,有些放肆地扫过他性感的深色皮肤,饱满的胸肌,紧致修长的腰,甚至更加露.骨的往下……   西西拉尔抖了抖,突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皱了下眉,不客气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如果被其他的alpha听到他用如此粗鲁的语气和一位貌美的omega说话,想必又要骂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铁坨坨了。   “伤口疼,睡不着。”   他从阴影处走出来,脖子上的白色绷带带着几分纤弱的美感,让他看起来苍白又脆弱。   西西拉尔没说什么,想必他也不觉得一个大腿不如他手臂粗的omega能对他做什么。   但于味却发现,对方始终没有背对他。   嘴角轻轻一弯,他看到对方手里的花名册,眼里有些惊讶。   西西拉尔立马像被抓到什么小秘密那样,背挺了起来,将花名册丢了出去,凶巴巴地说:“看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指着那份掉在地上还十分明显的文件,“那个……”   西西拉尔立马走过去踩了好几脚,还嫌不够毁尸灭迹,直接用精神力将那几页纸撕成了碎片。   像雪花那样,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什么都没有,走了,睡了。”   他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的离开,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的omega没有跟上来,他又皱着眉回头,恶声恶气说:“还不回去,小心待会儿有狼把你叼走!”   于味静静地看着他,突然轻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嘴角还有个小梨涡,眼波流转的样子格外好看。   要是以前西西拉尔就要不耐烦的直接将人打包带走了。   森山老林的要是出了事,谁来负责!   可看着对方在月色下精致昳丽的眉眼,瓷白的皮肤好像会发光,那头金色的卷发也在光下泛着细碎柔亮的光泽。   他突然在想他要找的那位omega也有一头金色长发,不知道有没有对方这么好看,于是心也好像随着呼吸那样停了下来。   “可是我伤口疼,睡不着。”   轻和绵长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好像会唱歌。   “你能陪我待一会儿吗,西西拉尔先生。”   他叫我西西拉尔先生。   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   于是他板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双手环胸,一副不为所动的冷酷模样。   “最多两小时。”   于味嘴角一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安静地看着前面流淌的小溪,泛起的涟漪连头顶的月亮好像也变成了流动的画。   四周不知不觉的安静下来,连风也带着轻轻拂过的柔软,西西拉尔的心也在这种氛围中逐渐变得安定。   突然,耳边的声音一响。   “你刚刚在找人吗。”   西西拉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出来,连忙一脸正色地说:“我可没有偷花名册。”   于味眼里盈满了笑意,嘴上却歉意道:“抱歉,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在找人,或许我可以帮你。”   西西拉尔正要拒绝,又听到一声,“可以吗,西西拉尔先生。”   “……”   嗯,考虑考虑。   “我只是想感谢西西拉尔先生当初救了我,我以为alpha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可西西拉尔先生却有如此强大的意志力,我很欣赏西西拉尔先生这样珍贵的品质……”   【宿主,再夸他就要飘起来了……】   面前高大的alpha昂首挺胸地抬着下巴,脸上带着不太显眼的自得,可分明他身上那种骄傲自满都要溢出来了。   他眼眸一闪,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已经算不上一个omega了……”   “为什么这么说。”   他看到西西拉尔的眉头皱了起来,便愣了一下说道,“大家都这样认为。”   西西拉尔十分不屑地嗤笑一声,“大家而已,为什么要管他们,难道你的性别还要别人说了算吗。”   于味垂下眼抿了抿唇。   忽然,他的额头被弹了一下,他呆呆地摸着自己的额头,抬起头看向对方,却见他嘴角勾笑,睥睨的眼神带着轻狂的高傲。   “谁敢说就揍死他!”   他亮出了自己梆硬的拳头。   于味的眼睛好像红宝石那样发着光。   “嗯!”   西西拉尔满意地点点头,想拍他的肩,却忽然意识到他们ao有别,便嚣张地双手环胸,一脸赞赏地看着他。   “那么,西西拉尔先生,我可以帮助你吗。”   “……”   他看着对方那双亮亮的眼睛,脸上的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   如果不说出他要找的人的身份,应该没关系吧……   对方藏得这么好,他又是个alpha,打听omega的事多少还是有点不太方便……于是,他把自己说服了。   但他还是不想透露更多,看着这个像兔子一样柔弱的omega,他决心要欺骗他!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   他一脸严肃,好像透露出的是什么绝世大秘密。   “我在执行特殊任务,必须要找到一个人。”   于是于味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西西拉尔先生要找的是谁呢。”   西西拉尔正要开口,可看着两人之间显著的身高差,便弯下腰,压低声音道:“我要找一位男性omega,他出生贵族,气质出众,有一头金色的长发。”   然后呢?   他抬起头。   然后就没了。   西西拉尔沉吟片刻,自己在心里编了点东西。   “优雅,高贵,娇小。”   反正贵族出来的应该都和这几个词对的上,对方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也没说错。   【……宿主,我觉得……】   “闭嘴。”   【好的】   西西拉尔说完之后,发现对方很久都没有反应,他不禁皱了下眉,难道是还不够详细吗,他说的已经够多了,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啊!   “你在想什么。”   我想摸你的胸肌。   于味撩开鬓角的发丝,视线从面前鼓鼓囊囊的大胸肌上收回来,轻轻一笑,“我会努力的。”   【……】   西西拉尔看着这位貌美娇弱的omega,不禁觉得自己发展了一个下线,油然而生起一股微妙的责任感。   “有任何的情况都可以联系我。”   “好的,西西拉尔先生。”   看着omega乖巧懂事的样子,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送对方回到帐篷,目送着对方进去的时候,西西拉尔突然在身后说:“你只需要找到这个人,其他的任何事都和你没有关系。”   于味垂下的眼眸闪过一道暗光,嘴角微扬,还真当对方这么容易丧失警惕心呢。   “我知道的。”   他回过头,美丽的面孔笑得眉眼弯弯。   “晚安,西西拉尔先生。”   西西拉尔一顿,目送着对方消失在阴影处的背影,放下布帘,转身离开。   真男人说什么晚安。   2   “西西拉尔!”   一大早,约瑟威斯就怒气冲冲地跑到西西拉尔的帐篷找他算账,不到三秒,帐篷就在打斗中塌了。   “西西拉尔,昨晚是不是你来了我的帐篷!”   西西拉尔抬手格挡住对方踢过来的长腿,顺势用手肘打过去,在对方怒火燃烧的双眼中,抬头望起了天。   “……”   “学生名单呢!”   “不知道。”   在强大的精神力威压下,属于高等级alpha的气势完整的释放出来,压的一些学生喘不过气,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戴丝严肃地厉喝一声,“约瑟威斯!”   “他昨天来我的帐篷偷走了学生的花名册!”还把我打昏了!   不过这话就不必要说出来了,丢人!   西西拉尔傲慢地嗤笑一声,“那不正是因为你没本事吗。”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长腿扫过去时带起的劲风几乎能将地面撕裂。   甚至直到此刻他也没有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而是实打实的和对方肉搏。   “西西拉尔!”   约瑟威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两人直接在中间打出了一块无人能靠近的空地。   其他教官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显然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戴丝揉了揉泛疼的眉心,目光看到离打斗场不远的于味,连忙神情一凝,出声道:“于味,站远一点。”   他看起来好似刚刚才被动静惊醒,头发垂在肩头,还有几分刚睡醒的凌乱。   但这样也是美丽动人的,不少的alpha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无法释放信息素的omega,可那种美丽也无法让人回避目光。   于味茫然地抬头看向戴丝的方向,他抬脚走过去,可两个高等级的alpha所影响的范围太广,于味抬手挡住那股扑面而来的劲风,单薄的身体往后踉跄了一下。   而在兴奋中,约瑟威斯竟然无意中释放出了一丝信息素。   戴丝眉眼一肃,一些等级较低的omega立马出现了反应,脸颊酡红,身体发软。   约瑟威斯也发现了,可他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就在这个时候,西西拉尔弹出一个弹珠,一个透明的信息素隔离罩将约瑟威斯的信息素都隔绝在里面。   外面的omega纷纷腿软地瘫坐在地上,但好在是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约瑟威斯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一个拳头却带着破空之势擦过他的鬓角,在他仓皇躲避的间隙,长腿一扫,他被一只有力的臂膀压在地上,西西拉尔咧嘴笑道,“你输了。”   艹!这个脑子只有干架的铁坨坨!   “约瑟威斯!西西拉尔!”   总教官来了。   一身军服、身材健壮的迪克伦一出现,在场的所有人都噤声不再说话。   戴丝伸手把被风扫落在地上的于味拉起来,关切地问:“没事吧。”   于味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戴丝教官。”   西西拉尔暼了眼于味的方向,嘴角一扯,松开约瑟威斯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随意地搭在了肩膀上。   被长发挡住的于味眼神隐晦地扫过只着一件衬衫的西西拉尔,紧实的肌肉好像连那层单薄的布料都无法完全包裹住,甚至喉结下解开了两颗扣子,领口敞开的缝一直到胸口的位置,饱满的胸肌几乎要从衣服里弹出来。   他舔了舔嘴角,西西拉尔忽然身体一颤,不自觉地拉了拉领口。   “约瑟威斯,西西拉尔,身为军人,居然公然在学生面前斗殴,尤其是你,约瑟威斯,你竟然在omega面前释放信息素!”   信息素有时候带着×暗示的意味,这对于omega来说是十分冒犯的行为。   约瑟威斯站姿笔挺地垂下头,关于这件事他无从辩驳,因为确实是他做错了。   但别的他可不认!   “报告上将,昨天晚上西西拉尔偷偷进入了我的帐篷,还将学生名单偷走了!”   “西西拉尔。”   “报告上将,他说得对。”   “……”   迪克伦觉得自己的眉心突突突跳的厉害。   “那是因为我问约瑟威斯要的时候,他不给我,既然他不给,我就只能自己去拿了。”   他挺着胸口,说得理直气壮。   迪克伦揉了揉眉心,问:“名单呢。”   西西拉尔抬头看了看天。   迪克伦被气得要死,“你看天干什么。”   “我在看风有没有把名单吹到天上来。”   约瑟威斯一脸无语凝噎地看向他,人群里有人偷偷地笑了起来。   迪克伦忍无可忍,怒喊道:“约瑟威斯,西西拉尔,公然在训练场斗殴,破坏公共设施,造成不良影响,倒杆一千个!”   西西拉尔下巴一抬,越过约瑟威斯走了过去。   还有人想看,但迪克伦回头,神色严肃道:“看什么,整队训练!”   他是拥有特赦荣誉的一星上将,地位不比那些贵族低,所以对于这群贵族子弟,他完全不需要留情面。   这些人也不傻,都是大家族出来的人,看眼色的本事都会。   不过于味作为伤员不同,他被列入了后勤,不需要跟随大家一起去训练。   一个褐色短发的男性omega越过他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回头看着他踉跄的样子,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他像朵柔弱的菟丝花那样孤独地站在来往的人群里,其中还有人故意踩上他的脚,随后轻慢地说出一句不走心的抱歉,但里面的轻蔑谁都看得出来。   【宿主,你怎么任由他们欺负啊!】   2526快气死了,这么柔软可怜的宿主,他们居然也能狠的下心去欺负。   随后他看到了那个褐色短发的omega踉跄一下摔在了地上,脸颊正好磕上一块尖锐的石头。   “啊啊啊!”   接着是一个,两个。   细长的精神丝悄无声息的从地上爬上他的袖口,他垂眸整理着衣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原来精神力是这样用的。”   【……】   2526咽了咽口水,看着宿主脸上带着浅笑,眼睛却平静无波的神色,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   “五百八十六,五百八十七,五百八十八……”   倒杆不是一项特别严重的惩罚措施,也是因为西西拉尔和约瑟威斯打架的次数太多了,不止和约瑟威斯打,他和谁都能打。   所谓的倒杆其实就是腿弯挂在横杆上,腿弯以下悬空,凭腰部的力量仰卧起来。   于味到的时候,西西拉尔正独自挂在横杆上。   不知道是不是约瑟威斯不想跟西西拉尔在一起,所以在这里没有看到他。   而西西拉尔除了那件被汗湿透的白衬衫,他连呼吸都没有乱,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专注又认真,标准的动作始终保持在同一个速度。   当他仰倒下去的时候,健美的身体会在绷直中呈现出一丝舒展的美感,而在他挺腰立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肌肉会隆起,线条分明却不夸张,好看又流畅,在服帖的军服中,仅靠眼神就能感受到这具身体蕴含的力量。   衬衫有几个扣子在不间断的起伏中已经崩开了,由领口大敞变成几乎快要延展到他紧绷的腹部,块块分明的肌肉紧致又富有弹性,饱满的胸肌似乎一只手都难以握住。   于味喉头一动,舔了舔嘴角。   仰倒下来的西西拉尔由一个倒立的视角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于味,他维持着这样倒挂的姿势,呼吸平稳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于味看着透明的汗珠颗颗分明的划过对方深色性感的皮肤,依依不舍的停留在对方富有弹性的肌肉上,那头银发散发着由汗水蒸腾的热气,带着一种从头写到脚的色.欲。   “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西西拉尔皱了下眉,才想起来对方由自己负责。   可是后勤不缺厨子,对方那柔弱娇嫩的样子又不能让他去砍树做地基。   于是他就这么倒吊着思考了起来。   突然,他眼睛一亮,“你去照顾伤员吧。”   一些柔弱的omega或者体质不好的beta很容易在训练中受伤,军团不缺医疗兵,但于味可以去做别的事。   他觉得他可真是聪明。   腿弯一松,他轻轻松松地落在地上,看了眼四下无人,俯下身小声的对他说:“找一找有没有金色长发的omega。”   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于味的耳垂迅速染上了一层显眼的薄红,他眼眸微暗,喉结轻微的上下滑动。   西西拉尔忽然颤了一下,一阵酥麻流过他的全身,他咽了下口水,低头问:“你在做什么。”   “西西拉尔先生出的汗太多了。”   葱白细长的手轻轻地从他胸口擦过。   西西拉尔有些不自在的后退一步,拉了拉松垮的领口。   他可是个正经alpha。   “好了,就这样,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话说完,他就几个大步消失不见,看样子是找个更加偏僻的地方继续受罚去了。   而于味看着指尖那一滴透明的汗渍,张口含进了嘴里,牙齿轻轻地咬着指腹,舌尖微卷,感受着上面的痒意,眼眸幽幽暗暗的发着灼热的精光。   作者有话要说:   请注意,除李一漾以外,于味可能是这个系列中最变.态的攻,和齐正那种心怀正义的变.态还不一样,别人打他一巴掌,他可能会把别人整只手都剁掉的那种,你可以当他天生有坏种的底子   变态程度具体看作者的精神状态(点烟)(阴暗爬行)(扭曲) 第100章 星际1   1   于味走到医疗区的时候, 恰好看到了那几个摔破脸的omega,他们正在大喊大叫,强烈要求自己的脸上不能留一点疤。   而在这之中有个金色长发的男性omega正神情温柔的安抚他们。   娇小, 美丽,优雅,高贵,金色的长直发一直垂到腰间,美好的仿佛所有的词都无法去形容他。   或许是他这种温柔圣洁的魔力, 那些连医疗兵都毫无办法的omega居然在对方的语言下逐渐平静下来。   可能是这种微妙的感知,在他看向对方的时候, 对方也同时看向了他。   “塔丝可, 你真是太厉害了,塔丝可,你在看什么呢。”   塔丝可, 真是不错的名字。   他抬脚走进去, 一种更为夺目的魅丽打破了对方如暖阳般的温柔和煦。   里面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随即又看向那位名叫塔丝可的omega。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种他们两个人不应该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的感觉,那种无形的针尖对麦芒几乎瞬间就化成了两把锐利的矛与坚实的盾。   “塔丝可,要训练了。”外面传来列队的口哨声, 塔丝可反应过来, 愣了一下之后转身离开。   “于味, 你居然还敢来!”   一位捂着脸的褐发omega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抬手就要打他的脸, 他一个眼神看过去, 对方立马有一种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冰冷感。   “不好意思,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挽起耳边的发, 径直越过褐发omega走过去。   另外几个omega连忙围住僵化的褐发omega,问他怎么了。   他这个时候好像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样,一种强烈的劫后余生让他心脏加速,他摇摇头,看向于味的背影,里面交杂着嫉恨,还有一丝深藏的后怕。   刚刚有一瞬间,他好像觉得只要自己敢打下去,对方就敢要他的命。   艾米莎早就听说过这位可怜的omega,她目光慈爱地看着他,见他脖子上还缠着绷带,脸上没有健康的血色,顿时心疼更多。   她是一位beta,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是一个健壮的alpha女孩和一个可爱的omega男孩,虽然资质平平,但她很爱他们。   “帮我给他们换一下药,可以吗。”   于味抬头看着这位长相平平的女性beta,对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孩子。   他没有拒绝,接过药水走向右侧的休息区。   只不过他路过的时候,一个脸部受伤的omega故意绊了他一下,看着他在踉跄中将深褐色的药水狼狈地洒在身上的样子,充满恶意地说:“于味,少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   不管他们脸上的伤是不是于味做的,反正他们都不会放过他。   只是训练期间不允许出现同伴相残的事,这会影响到他们的考核绩点,绩点太低是会被退学的。   他们需要第一军事学院这份荣誉。   于味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污渍,他没有去思考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因为有时候怨恨与愤怒是没有理由的,就像他现在想做的事一样。   “呜……”   omega瞳孔震动,嘴上却无法发出声音,因为于味将仅剩的那半瓶药水塞进了他的嘴里。   外敷的深褐色药剂又苦又涩,还散发着一股怪味,omega立马被呛的要咳出来,胃部翻涌的恶心感让他想吐,只是他的嘴却被捏紧,一直到整个瓶子都塞进了他的嘴里,下巴几乎要脱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自己好好整理一下吧。”   他拍拍对方的头,捏着对方的下巴将对方的脸转向墙壁,泰然自若地起身离开。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发现这个角落发生的事情。   “艾米莎女士,能再给我一瓶药吗。”   他走到艾米莎的面前,抬起那双惹人怜爱的淡红色眼睛看向她。   艾米莎看着他被药水溅上的衣服,眼里有些惊讶,随即担心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药水有轻微的腐蚀作用,你先赶紧回去换件衣服吧。”   他看了眼颜色越来越深的布料,叹了口气说:“好吧。”   以为爱漂亮的omega忧心自己会损坏衣服,艾米莎又安慰地说:“腐蚀性不强,洗洗就可以了,只是沾在皮肤上会有些不舒服。”   “谢谢艾米莎女士。”   他弯唇笑起来,走出去的时候路过那位浑身颤抖的omega,一脚踹上他的下巴,“咔哒”一声,瓶子碎了,鲜血、口水、还有带着一丝酸苦性气味的药水全都干呕着吐了出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指着密林深处说:“小溪在那里。”   对方立马疯了似地跑出去,耳边却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也不知道你以后还能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跑出去的omega后背一寒,顾不上喉咙传来的刺痛,他只想立马逃离这里!   ……   等于味从帐篷换好衣服出来之后就听到了营地里传来的消息。   说有个学生跳河了,被西西拉尔教官救了上来,只是对方什么也不愿意说,只是疯狂的表示自己要退学,并且强烈要求现在立刻要人来接自己离开。   中间有医疗兵要去进行干预,只是对方防备心很强,不接受任何人靠近,最后还是戴丝教官申请让他离开了营地。   这件事闹的不算很大,因为之前有娇贵的omega接受不了高强度训练,也强烈的要求离开,最后甘愿放弃学籍也要退出训练。   所以这只是在人群之中引起了一些讨论,并没有引起很大的火花。   唯独几个和他交好的omega突然觉出了一丝可怕。   2526看着这位宿主始终一副和自己无关的神情,只觉得那位学生的恐惧好像蔓延到了它的身上。   它想它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敢告发。   于味的帐篷离西西拉尔的很近,他走过去的时候,对方正在换下被水浸湿的衣服,没有关严的帐篷由中间一道细长的缝能够看到对方宽阔的脊背。   那身好像巧克力一样的皮肤划下了一滴水珠,引得人总想上去舔一口。   衬衫盖住了对方宽阔的脊背,对方侧过身扣上身上的纽扣,于味在帐篷外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饱满圆润的巧克力豆,一丝精神力像蜿蜒的藤蔓那样从地面攀爬进去。   可他低估了西西拉尔的强大与机敏。   “谁。”   精神丝如潮水般褪去,他悄无声息地开始后退,一直消失在阴影处。   西西拉尔撩开布帘,什么人也没看到,他眉心一皱,大步走出来,却恰好看到另一边下训的塔丝可。   耀眼的金发让他眼前一亮。   omega里拥有金发的不少,他也找到了好几个,但没有谁的金发这么流畅绚丽,好像在发着光。   对方有些纤瘦,皮肤带着养尊处优的白皙,周身的气度一看就是贵族培养出来的孩子。   而他现在正扶着一个扭伤脚的beta前往医疗区。   那名女性beta的耳朵已经因为害羞红透了。   可他却回过头,笑容温柔的安抚对方。   西西拉尔越看越觉得像。   他没有告诉于味关于他要找的人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   据说那名omega像天使一样善良。   西西拉尔的心里将对方的身份确认了大半,唯一的疑虑是他还残留着一丝难以打消的警惕心。   但他也打定主意再好好的观察一下对方。   如果所有的学生里都无法找到比他更符合的人,那应该就是这位omega了。   进展比想象中顺利,西西拉尔的心情很好,回过头,正好看到从帐篷里出来的于味。   “西西拉尔先生,我正要告诉你,我找到了一名omega。”   他心口一动。   “他叫塔丝可。”   西西拉尔回想起对方胸口上的铭牌。   塔丝可。   这位下线真不错,和他看中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西西拉尔的心情更好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愉快地说:“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可是戴丝教官说今天晚上要开篝火晚会。”   戴丝就喜欢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篝火晚会有什么好玩的。”   他双手环胸,不屑地哼了一声,又暼向他说:“跟不跟我走。”   于味眼睛一眯,笑出了梨涡。   “跟。”   ……   这片密林比想象中要更深更大,如果不是西西拉尔在前面带路,以于味的小身板绝对会迷失在这里。   这一路走过来,2526跟他科普了不少这里的毒草还有会吃人的树藤,于味这才意识到这次训练选在这里,恐怕不仅仅是每天在那块空地晒太阳这么简单。   掠过一小簇紫色野花的时候,2526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小声地说:【这叫紫光花,会让人失去神智,有……迷*的作用】   于味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前面身姿挺括的西西拉尔,又低头看了眼这簇会发光的紫光花,再抬头看了眼西西拉尔。   2526一脸惊悚。   不会吧不会吧!   这犯法的勾当咱不能干啊!   2   在西西拉尔回头的瞬间,他隔着衣袖面不改色地摘下紫光花放进了口袋里。   “你在干嘛。”   “没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他神态自若的看向西西拉尔,那副平静的模样让2526一阵心惊。   “到了。”   西西拉尔抬起头,徒手拉着一根树枝,腿一蹬就跃了上去。   他好奇地向上看,一颗暗红色的果子掉了下来,他拉起衣摆,刚刚好兜进他的衣服里,接下来好像下雨那样,拳头大小的果子噼里啪啦的全被他接了进去。   树缝的间隙露出西西拉尔那张英俊分明的脸,他颠着一颗果子,向前一掷,一声小型野兽的呜咽声响起,很快就哼哼唧唧地归于平静。   他立马转身走过去,只在茂密的草丛中看到一个肥嘟嘟的大屁股,正要弯腰去碰,兜在衣服里的果子全都梭梭的掉了出来。   “真笨。”   一声落地声响起,他抬起头,西西拉尔长腿微屈地立在他身侧,拨开茂密的草丛,将里面的小东西提了出来。   长得像猪又像兔子。   有两只长耳朵,圆滚滚的身体肥硕又丰满,细看之下还有几分可爱。   嗯,想必吃起来味道也很好。   ……   营地对面的小溪没有人来,唯有一轮月亮孤独的倒映在水中央。   因为在不远的地方,大家正在开篝火晚会,于味还能看到幽幽的夜色中闪烁着明亮的火光,带着雀跃的欢呼解放了这几天的辛劳疲惫。   一小团火焰点亮了小溪旁深邃的夜色,噼里啪啦的油渍渗出来,带来一阵焦香。   “只要有红果树的地方,一定会有这种小动物,虽然样子很奇怪,但它们性格温顺,不太会攻击人,繁殖能力很强,而且它们的血有掩盖味道的作用。”   作为军人,西西拉尔绝不缺野外生存能力,但在这之中,偶尔也会有些味道的挑剔。   他拿起一个红果在身上擦了擦,伸手递了过去。   “这种果子味道很好,没有食物的时候,通常可以用来当诱饵捕获一些食草动物,也能用来充饥。”   于味看了他一眼,接过来轻轻地咬了一口,甜的,汁水横流,味道很好,但不太合他的胃口。   西西拉尔轻哼一声,“篝火上那些东西都吃腻了,野外的好东西可比我们寻常吃的那些味道好多了。”   他又撕下一条油水四溅的大腿,包在叶子上递了过去。   【看不出来他还挺细心的】   虽然长着一副不太精细的样子。   如他所说,这种小动物样子奇怪,味道却不错,肉嫩且丝滑,带着一点不太腻味的甜,混杂着一点焦香。   “西西拉尔先生懂得真多。”   他将一个圆润的小红果递给他。   西西拉尔看了他一眼,没有接。   他从不会轻易的吃任何人给的东西。   于味垂下眼,看起来好像有些失落,美丽的侧脸轮廓带着动人的诱惑,仿佛能吸引任何人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西西拉尔用余光暼了他一眼,索性扭过身不看他。   也就是这个时候,2526清晰地看到对方把一朵碾碎的紫光花丢进了火堆里。   跳跃的火光映出他那张精致昳丽的脸,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噼啪的燃烧声中,一缕极淡的味道飘散出来,在大自然的芬芳与食物的香甜中,这缕香气并不明显。   “一,二,三,四……”   西西拉尔回头看向他,“你在数什么。”   “数时间。”   “嘭”的一声,西西拉尔高壮的身体仰躺在地上。   2526看着这位宿主站起来慢悠悠走近的身影,立马吓得大叫:【冷静!宿主冷静啊!强.制.爱是没有好结果的!】   于味蹲在西西拉尔的面前,目光从他饱满的额头到他高挺的鼻梁,再到他薄厚适中的唇。   他真的是一副极英俊的长相,浑身上下都带着优质alpha的吸引力。   于是,他低下头,亲了亲那张唇,柔软的触感刚刚好,他舔了下嘴角,细长的精神丝绕开了对方脖颈上的纽扣。   2526一阵悚然,从这位宿主的眼中,他看不到对方一丝表露出的喜爱与欣赏,连那个亲吻都好像只是因为他想尝试一下,所以就做了的随意。   对方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扫过西西拉尔肌理分明的身体,就在2526觉得一切都完了的时候,却见这位宿主趴在了对方的怀里。   【……】   那什么,都到这份上了,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于味十分享受地眯了眯眼睛,他将手搭在西西拉尔饱满的胸肌上,贴着他的心口,感受着富有生机的心跳,侧头叼住了一颗巧克力,安详而平和地闭上了眼睛。   【……】   它看不懂,但它大为震撼,真的。   ……   于是,2526保持着这份麻木的清醒,亲眼看着第二天清晨,西西拉尔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赤着上身,怀里还抱着一个娇小美艳的omega时脸上惊悚的表情。   这一刻,2526心里竟然有些诡异的快.感。   宿主这么变.态,可不能只让它一个人知道!   西西拉尔整个人都石化了,他疯狂的回想他昨天到底干了什么,可记忆却出现了断层,这对于他来说本应是一件十分凝重的事情,可怀里的omega却让他整个人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不再是一只正经alpha了。   于味揉了揉眼睛,从西西拉尔的怀里坐起来,无意识地抿了下唇,觉得舒服又多含了一口,西西拉尔却浑身一僵,整个人像受了巨大的冲击那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现在是一个非常诡异的场景。   西西拉尔双腿大张地坐在地上,两只手撑在身后,衣襟大敞,露出他线条流畅的肌理,左胸口还湿漉漉的带着口水。   他低下头,甚至发现左边明显比右边大了一圈。   而于味坐在他的怀里,睁着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看着他,没有震惊,没有慌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西西拉尔先生,你昨天怎么突然睡着了,我很担心你,但我也睡着了。”   他顶着一张无比精致漂亮的脸说出这句话,却比大白天见鬼还要令人觉得可怕。   西西拉尔眼眸微沉,他无法不去怀疑是这名omega做了什么,可目的又是什么,他失去了什么,对方想要获得什么,总不能……   他一把拉紧自己的衣服,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于味弱小的身板直接摔倒在地上,他摸着自己的脖子,抬起那双淡红色的眼睛看向他说:“西西拉尔先生,我伤口疼。”   他依旧称呼他为西西拉尔先生。   作为一个成熟且强大的alpha,他应该要理智的处理这件事,而不是像一个被非礼的毛头小子那样!   而且,他并没有损失什么。   西西拉尔看着对方那双眼尾上勾,波光潋滟的好像会说话一样的眼睛,咽了咽口水,再度说服了自己。   ……   回到营地之后,约瑟威斯上来挑衅他,本来昨天的篝火晚会他想再找个机会和西西拉尔打一场,就当给那群小崽子长长见识,这次他可不会再输给他。   可结果发现西西拉尔根本就不在,估计又是觉得这种活动没意思,自己一个人出去躲起来了。   现在看着西西拉尔一副面似沉水的模样,不知怎么的他脱口而出道:“西西拉尔你这个样子是被非礼了……”   “嘭!”   一个拳头带着十足的力道砸在他身后的那棵树上。   “你才被非礼了。”   西西拉尔转身大步离开,那棵要两人合抱的大树“轰”的一声拦腰折断。   约瑟威斯回头看了眼几乎被一拳洞穿的大树,摸了摸自己被擦破皮的鬓角,不禁“嘶”了一声,难道昨天晚上真被谁睡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忽然乐了。   可一想到军团里有些omega会开他和西西拉尔的玩笑,脸色又立马拉了下来。   光是想一想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回头看到正要往后勤区走的于味,他忽然出声道:“今天你也要列队整合。”   于味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约瑟威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   于味顿了一下,细声说道:“好的,约瑟威斯教官。”   在于味走远之后,约瑟威斯乐出了大牙,这omega长得真好看!   于味到的时候,人群三三两两的还没聚齐,都带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到他的时候,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他没有列过队,所以只站了个偏僻的位置,独自一人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他抿着嘴回忆起那点美妙的触感,又觉得牙齿有些痒,嘴巴空空的很想含点什么,微垂的眼中闪着一丝灼热的暗光。   一直到总教官出现,松散的人群立马整队站好,还在帐篷里的人也匆匆跑了过来。   于味看了一眼,后退一步站在了最后面,而他身边恰好是那位塔丝可。   对方果然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看到他独自突兀地站在外面,便往里让了一点,让他站了进来。   他侧头看向对方,如果不看他略短的金色卷发,其实他们的背影很相像。   “相信昨天各位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如此不妙的开场白立马让众人提起了心脏。   果不其然,昨天就好像是给他们最后的狂欢,从今天开始,他们的训练迎来了一个新的阶段。   分组对抗兼野外求生。   他们所有人都将要走进密林深处,并且争夺到足够的红蓝牌,这里面不仅有团队分,还有个人分,最后的结果关乎到这场训练结束后他们的最终绩点。   而在这场对抗中,除了不允许造成生命危险,不再限制他们之间的争斗。   也就是说,除了不允许杀人,可以用任何的手段保护自己或得到想要的东西。   于味是这样理解的。 第101章 星际1   1   他们需要分成七人至十人的小组, 为了公平起见,每个队伍都必须含有alpha、beta、omega,且omega的数量必须有两至三人。   会有三名教官一同跟随进去, 却不会出现,也不会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戴丝只负责把控全场,及时更新他们的动向,约瑟威斯负责定期投放红蓝牌,并颁布任务和规则, 西西拉尔则是负责监控他们,在有人需要救援的时候及时将人带回营地。   他们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实时跟随的微型监控器, 手上还有一个定位手表, 在这之中一旦有生命危险或者想要退出比赛就可以捏碎手表,西西拉尔会立马出现将人带走。   不过不管你是被动还是主动的退出,在捏碎手表的那一刻, 你的成绩就终止计算了。   此次投放的蓝牌有一千枚, 一枚一分,红牌两百枚, 一枚十分,小队以总分计算,分数最多的小队获得胜利, 而在这之中, 拥有红牌数量最多的队员会获得单人胜利。   是的, 红牌不仅数量最少,且只有红牌对个人分有用。   第一名的小队绩点可以加倍, 而获得单人胜利的队员可以获得荣誉勋章。   最后一名的小队则将会做退学重考处理。   有人立马就发出了不满的意见, “凭什么要我们退学!”   迪克伦那双像鹰一般的眼睛看向他, “因为这里是第一军事学院, 而我们是第一军团。”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   或许这里真的有人是抱着成为军人的梦想,可也有人是因为需要这份荣耀,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身后的家族。   这场比赛于味必须要参加,除非他选择直接退学重考,当然,如果他害怕自己的生命受到什么威胁,他也可以在进入比赛后捏碎手表弃权。   每个人领到的物资都是一样的,一个水壶,七只营养剂,一把小刀,还有三枚抑制剂。   如果在这之中出现发.情反应,会被强制退出比赛。   前面进展的都很顺利,到分队的时候却出现了一点问题。   没有人愿意和于味组队,因为大家都默认了他会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塔丝可看着独自一人的于味,心里有些不忍,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的表情,队员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说:“塔丝可,你不会想让他进入我们的队伍吧。”   他确实有这个想法,因为对方看起来太可怜了。   “塔丝可,你可不能太善良了,一个刚入学就因为发.情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而且你看他那副娇弱的样子,恐怕走几步路就不行了,难道到时候还要大家去照顾他吗。”   队员话说的不太客气,但却是事实。   就在塔丝可内心犹豫挣扎的间隙,一个顺毛小胖子向于味招了招手。   “这下我们人数就凑齐了,真好,还有个大美人。”   小胖子两手叉腰,发出哈哈哈的大笑,但被另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omega女孩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长得不好看吗。”   小胖子捂着后脑勺连连摆手,一声都不敢吭,其他几个队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可见这是他们两人的常态。   于味看了一圈就大概明白了这个小队的路线,应该就是那种剩下来没有人选的队伍。   七个人,三个omega,两个beta,还有两个alpha。   除了他和雀斑女孩,还有一个高高壮壮看起来一点也不像omega的男孩,见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还害羞地摸了摸头发,一看就是一副好欺负的老实样子。   另外两个beta都是女孩,还是双胞胎,这算是一个极小的概率,所以有些稀奇,而两个女孩长得非常像,只有一位嘴角有颗痣带来明显的分别。   她们一位叫莉丽丝,一位叫丽莉丝,莉丽丝是姐姐,嘴角有痣的丽莉丝是妹妹。   让人没想到的是憨厚可爱的小胖子是一位A+级alpha,等级不低,甚至资质非常好,和小雀斑是青梅竹马,也是他组成了这个小队。   最后一名alpha存在感非常低,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黑发黑眼,很沉默,不出声的时候很少会有人注意他。   他说他叫路隐。   “我叫于味。”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睫毛下垂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   但他有一双天生就带着诱惑力的眼睛,像慵懒的猫一样,看一眼就不由自主的让人想为他做些什么。   于是比起他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反而他身上这种矛盾复杂的气质更吸引人。   连沉默冷淡的路隐都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他一眼。   小胖子嘿嘿嘿地笑,“我叫……嘶!”   他捂着脚边跳边叫,小雀斑很合理的占据了他的位置,并不是太友善的看向他说:“希望你不要成为我们的累赘。”   于味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绷带,扬唇笑道:“不会的。”   队长是小胖子,进行了队伍登记后,他们就该进入密林深处了。   他们这几个一看就参差不齐的小队已经列入了其他队好欺负的名单里,那一双双不怀好意地打量估计已经盘算着该怎么抢他们的东西了。   约瑟威斯提前进入了密林投放红蓝牌,所以只有剩下的两个教官跟在他们的身后。   于味回头看了眼离得远远的西西拉尔,对方在看塔丝可,可当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又把目光转向了他,随即飞快地收回视线,几个大步消失了踪影。   “西西拉尔,你要去哪里!”   “别管我!”   戴丝头疼地捂住了额角,随即自我放弃的由他去了。   蹲在树干上的西西拉尔隔着树缝一脸纠结地看向队伍中的于味,眉眼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怎么办,他会不会显得太不稳重了。   这只是他发展的下线,下线等于小弟,虽然这个小弟是名omega……   对啊!他是名omega,而他是alpha!   西西拉尔烦躁地揉着自己银色的短发,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来想去,想到最后,他已经在想他要不要对对方负责了!   他“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扯了下衣服,左胸口从今天早上就一直觉得不舒服,挨蹭上一点布料都会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刺痒。   因为这里有高等级的戴丝和西西拉尔在,所以于味没有贸然的放出自己的精神力,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西西拉尔就在不远的地方。   【宿主,他就蹲在你的头顶……】   并且于味往前移动一段距离,对方就会换一棵树。   于味垂下头,将手指叼进嘴里,细细地含湿,又抵着舌尖抿了抿,偶尔微张的唇缝能看到他白净的牙齿与湿润的舌尖,晶莹的水光将整根手指都含的湿漉漉。   一种从内由外散发的色气让人身体发紧。   头顶的树猛地晃了一下,一颗果子掉下来落到了一个alpha的头上,对方立马警惕的大喊,“是谁!”   回应他的是一个更大更饱满的果子砸中了他的头。   alpha痛地弯下腰,人群里有人偷偷地笑,他面红耳赤地咬着牙根不出声了。   于味将手指抽出来,仔仔细细地舔干净上面的口水,面不改色地抚过自己微红的眼尾,挽起了耳边的发丝。   “咕咚。”   他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侧过头,是另外一个队里的一名alpha正目光炙热地看着他。   而那个队伍的队长是塔丝可。   能让一个体力精力都不如alpha的omega来做队长,可见塔丝可有多得人心。   他收回目光,浑身那种处处都带着惹人怜爱的艳丽却又遗世独立的孤独感让人收不回目光。   塔丝可目光复杂地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碍于什么,没有开口与他说话。   ……   队伍进入了密林深处就各自按照小队分开了。   而戴丝也早就不见了踪影,整个诡秘空旷的树林中只有他们的身影,甚至只有进来了,他们才听到那些从没有在外面听过的野兽的声音。   悉悉索索的带着未知的危险与探索欲。   他们一共要在这里待七天,而他们没有人知道这个树林到底有多大,这里面存在着多少危险的生物。   一天一支营养剂只能维持他们基本的生理机能,要想保持高效的行动力和清醒的大脑,他们必须要有食物的补充,而食物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获得。   在周围逐渐空旷安静下来的时候,一些学生就开始感觉到害怕了。   他们都是些娇生惯养长大的贵族子弟,别说野外求生了,可能连平时的出行都有不少的佣人保镖跟在身边陪护。   四周陌生又稀奇古怪的植物还有时不时传来一点声音的动静让他们的心里七上八下地跳不安稳,一些比较娇气的omega已经吓白了脸。   “我们一定要冷静下来,想办法找到更多的红蓝牌,我们不能输。”   面上带着忐忑的alpha舔了舔干燥的唇,在他的话语下,其他人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身为贵族,他们始终有一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那就是高傲的自尊心绝不允许他们狼狈的认输。   2   于味他们这支小队走得比较偏,并且找到了一个湖。   按照小胖子的说法,先要找到一个安全区,辨别周围有哪些可食用的食物,再好好的休整一番,因为就算他们提前找到了红蓝牌,估计也会被人抢个精光。   还不如养精蓄锐,等外面的人打得精疲力竭的时候,他们再去抢别人的牌子。   小胖子嘿嘿嘿地笑,眼睛都眯了一条凳。   看不出来他一副憨厚的样子,还挺阴险。   他这样的想法和大多数人都一样,可训练地点选在这里,可不是为了他们好吃好喝的度过这几天再来一场大乱斗。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妹妹丽莉丝支起了耳朵,姐姐莉丽丝立即警惕地压低了身体。   格洛那个高大的身体紧张地缩成了一团,有些慌张的四处张望。   在刻意压低音量的寂静中,一道悉悉索索在草丛中掠过的声音飞快的向他们靠近。   “小心!”   小雀斑大喊一声,于味回过头,对上的是一张长着獠牙的血盆大口,他踉跄一步,径直摔落在地上,而足有人大腿粗的大蛇仍旧没有停止的向前攻击。   于味的前面正是刚刚发出大叫的小雀斑。   “快走!”小胖子推了她一把,肥硕的身体灵活的向后一滚,而路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上落下,尖锐的小刀径直插进了大蛇的眼睛里。   “噗嗤”一声,血花四溅,路隐那张冷淡的脸却没有什么表情。   大蛇发出一声尖啸,疯狂地在地上翻滚,而路隐手中那把刀竟然在大蛇的挣扎中断了。   他握着只有半截的刀,立马落地,跑的比谁都快,风中传来他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   “打不过,快跑。”   “……”   小胖子手一捞熟练的将小雀斑背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啊,等等我们啊!”   然后又被小雀斑揍了。   “叫什么叫,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这吗!”   于味从地上站起来,迈开长腿跟在他们的身后,格洛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一眼,见他没有掉队就放心了。   在他们跑远之后,一个高大挺括的人影穿着军靴出现在翻滚嘶吼的大蛇面前,手里掂量的石子向前一掷,立马穿过了大蛇的头颅,深埋进地底十几米。   大蛇没来得及挣扎就一秒断了气息。   西西拉尔弯腰将大蛇的尸体扛起来,四处看了眼环境,找了个还算空旷的地方,开始烧火做饭。   ……   他们一行人跑出几公里地,一直到最前面的路隐停下来,小胖子才气喘吁吁地问:“怎……怎么了,是不是安全了。”   路隐仍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用一副平铺直叙的语调说:“没力气了。”   然后他就地坐了下来。   “……”   算了,他们也累了。   其他人也顾不得这么多,纷纷倒地,格洛的体格很好,虽然人比较害羞腼腆,但跑出这么一大段路,他就和没事人一样,开始自发的给大家望风。   “于味,你流血了!”   莉丽丝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于味伸手摸着自己的颈后,白色的绷带上晕开了一层显眼的血迹。   摘除腺体的伤并没有那么容易好透,即便他能走能动,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但那种影响会蔓延很长一段时间。   应该是刚刚动作幅度过大,里面已经长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垂眸望着自己手上的血迹,苍白的脸像一个没有灵魂又精致的瓷娃娃。   好看的人总是更容易让人心软。   哪怕是心里有些不喜欢他的小雀斑,也忍不住说:“你要不要处理一下。”   他们的物资里没有药品,却有一圈绷带。   “不用了。”   他摇摇头,将手上的血迹擦在了衣服上。   看着他这个动作,小雀斑总觉得有些怪异,一种并不是特别舒服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不是特别熟悉,所以也不好再劝慰什么。   不过小雀斑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问出了一个她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割腺体的时候,疼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向了他。   连小雀斑都有些小心翼翼。   尤其在于味抬头的时候,她心脏一紧,不知怎么的有些害怕。   而叼着一块蛇肉靠在树上的西西拉尔也把目光看向了于味。   但他却很平常地回答,“很疼。”   那是一种和凌迟割肉完全不同的感觉,那种刺痛能深入骨髓,刺穿你的神经。   “那你为什么……”小雀斑咽了下口水,及时止住了声音。   还能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难道他真的要变成一只发.情的野兽吗。   小雀斑对于味存在着一点偏见,因为他的美貌,还因为他以一己之力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件。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真相,只以为那是一场意外。   “好了,看来我们还是先尽快找到红蓝牌吧,没有说不可以提前退出,到时候找到的牌子够多,就算退出了也可以获得胜利啊。”   小胖子咳了一声,打断了这种莫名凝滞的氛围。   不得不说,他还真挺乐观的,以他们目前的境地不被别人围击淘汰就不错了。   “我认为我们还是先找到一些吃的东西更重要。”   丽莉丝一脸严肃地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   营养剂那是用来救命的东西,不能轻易用。   “行吧,那大家先分工四处查看吧,注意时间,半个小时回来一次报个道。”   小胖子摸了摸头发,又看向于味那副脸色苍白脖颈带着血迹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说:“那于味就留在这里吧。”   他自己没有意见,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小雀斑再有偏见,但她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这种小事还要去计较。   决定好之后,大家四处分散,于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2526知道这位宿主根本就没有觉得累,坐在地上只不过是不想站着而已。   因为在跑动中,对方全程使用精神力分担了体力上的压力。   2526发现的时候,既觉得震惊,又有一丝害怕。   因为对方在这里适应的太好了,甚至懂得了如何更高效率的增强自己的实力。   不知道为什么,2526突然有一种等这位宿主变强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的危机感。   在2526万分纠结的时候,树上掉下了一包东西,又香又嫩的味道从里面散发出来。   于味捡起来,里面是一块烤好的蛇肉,还很烫,散发着一点小红果的甜味。   他抬起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   西西拉尔飞快地在树林中移动,如此高大健壮的身体竟然也像阵风一样灵活快速。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作弊了!   深色的皮肤能够看到一层明显的红晕,也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恼羞成怒。   最后他干脆蹲在营地对面的那条小溪自我冷静去了。   说不清,真的说不清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是alpha,对方是omega,他赤.身.裸.体地抱着对方睡了一觉,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两个陌生人能做的事。   于是不管是他的脑子还是他的心里,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在浮动,好像于味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们之间有了一层莫名的联系。   这让西西拉尔一片混乱。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但在这之余,他又有一丝疑虑,那天晚上他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   思来想去间,他已经无意识的将周围的草拔秃。   突然一点紫色的光在绿油油的草丛中微弱的闪烁,他仔细地看过去,发现是一朵小花在发光,虽然在白天不是很显眼,但也足够奇特。   西西拉尔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种植物,本能的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将花摘下来,一缕极淡的气味飘散出来,吸引着人嗅过去。   在他意识恍惚的时候,他的鼻尖已经凑到了这朵会发光的小花面前。   他心里一个咯噔,看过去,在茂密的草丛中,这种紫色小花居然开了一路,繁殖能力异常惊人。   原来是这种东西!   “咚”的一声,他仰面倒在了地上。   ……   小胖子几个人摘了一兜的野果,兴冲冲地跑回来,立即将野果与他分享,嗅觉灵敏的格洛却动了动鼻子,小声地说:“我怎么闻到了一点肉的香气。”   于味捂着嘴打了个不太响亮的嗝。   “你饿出幻觉了吧。”   丽莉丝看他一眼,讲究的用衣服将野果擦干净,一口咬下去却直接吐了出来。   “怎么这么酸。”   “嘿嘿,你这就不懂了吧,这种叫好运果,你吃出什么样的味道代表你心里真正所想的是什么,果子会通过味道告诉你。”   小胖子咬了一口,得意的摇头晃脑。   甜的。   乐观的小胖子。   格洛吃起来也是甜的,路隐更是面不改色的连吃三个,但最后却被丽莉丝拆穿了。   “别装了,酸的吧。”   路隐吸了下鼻子,强忍着泪水又连吃三个。   小雀斑看了眼小胖子,将手里的果子默默地放了下来。   她的味道是涩的。   于味好奇地看着他们,纤长的手拿起一个果子,这和小红果那种圆润饱满的样子不太像,反而稀奇古怪的有点丑,只有婴儿拳头大小。   他张开嘴咬了一口,眉心微动,又咬了一口气。   没有味道。 第102章 星际1   1   白天还算好过, 可一旦到了晚上,夜色朦胧,树林里会出现许多不知名的毒虫野兽。   没有人可以放心在这样的地方安睡, 甚至也不敢点火,有时候火可以逼退一些小型动物,却能引来一些更加危险的野兽。   而他们也没有停留在原地,一路向前想要寻找更安全的地方。   “等一下。”   格洛突然小声地叫住了所有人。   众人回头,却见他小心翼翼地从一个树杈中拿下了一个蓝牌。   “格洛!”莉丽丝捂着嘴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也有点激动, 脸都涨红了。   小胖子顿时有些上头,胖手一挥, “能找到一个就能找到第二个, 我们可以观察一下四周有没有牌子!”   其他人连忙点头,格洛找到的这个牌子,给他们大大的增加了士气。   于味散开了自己如藤蔓一样的精神力, 在这之中, 漆黑幽暗的密林全都尽收在他的眼底,他能看到泥土里蠕动的毒虫, 还有攀附在树枝上伺机而动的毒蛇。   在这之中,他也感觉到了另外几道精神力,其中分别属于小胖子, 路隐, 还有姐姐莉丽丝。   忽然, 于味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   西西拉尔为什么不在。   他为什么不在。   他应该要在。   更加蓬勃的精神力向外延伸, 却撞上了另一股精神力。   两人同时掩下声息, 并同时说出一句话, “有人。”   小胖子等人立马警惕的暂停动作, 并小心的聚拢在一起。   仅隔着上百米的距离,手上握有十个蓝牌一个红牌的塔丝可小队开始缓慢的后退。   目前爆发冲突并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   可他们越不想迎面对上,意外来的就越快。   一声野兽的低吼惊飞了躲在树上的鸟雀,接着是几声慌乱地尖叫。   有小队被野兽盯上了,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跑。   “快走。”   小胖子一脸严肃地回头,立即带着众人换了个方向离开,却刚好和同时想要避开的塔丝可小队面对面的碰上了。   两方人马同时停下脚步,对方见是他们,十分明显的松了口气,因为比起其他力量更均衡的小队,显然他们这群参差不齐的人看起来更好对付。   塔丝可看到于味的时候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他们这么有缘分。   于味的目光却从塔丝可的身上掠过,看向了他们队伍里的另一个alpha,正是之前目光炙热地盯向他的人。   此刻对方双眼冒光,里面带着一丝让人不太舒服的放肆和打量。   “伯尼尔!”   塔丝可又惊又怒的回头。   他们并不想和对方爆发冲突,但对方却突然释放了alpha的精神力。   “怎么了,难道你认为他们会让我们安全离开吗,迟早都要打起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目光紧盯在于味身上的alpha用精神力拔起了一颗大树,小胖子立马释放更为敦实厚重的精神力化成了一个盾,而路隐已经像一个鬼魅一样冲了过去。   同时莉丽丝一手撑在地上,一道裂开的地缝一路向前延伸。   这一切都太快了,他们以为这是一个好欺负的小队,所有人都看起来这么平平无奇,所以当冲突爆发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牌子!牌子不见了!”   一个短发alpha大叫起来,路隐几个起跳已经到了小胖子的身后,他手上正拿着三个蓝牌。   “意外收获。”   路隐将牌子放进了自己的衣领,想了想又觉得不够保险,最后塞进了裤子里。   丽莉丝露出了一丝一言难尽的表情,开始给莉丽丝加油打气。   “莉丽丝加油,干翻他们!”   地缝蔓延开裂,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队伍里的一个omega已经陷了进去。   这彻底激怒了对面队伍里的人。   争斗一触即发,等塔丝可还想再挽回的时候,两方人已经打了起来。   于味作为这之中最柔弱的omega,大家虽不说,但都默认了将他留守在后面,连瘦小的小雀斑都盯上了对面一个omega打了起来。   而当于味抬起眼的时候,那位名叫伯尼尔的alpha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据说你叫于味。”   一缕信息素的味道开始逸散,对方盯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说:“听说你已经摘除了腺体,那你还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吗。”   于味抬眸看向他,风吹乱了他金色的卷发,挡住了他眼中诡异的暗光。   ……   西西拉尔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立即传送了一则消息回营地,表示在这里发现了一类可使人昏睡的新植物,需要立即研究及清理。   最后看了眼天色,他暗骂了一声,立即飞速地在林中穿梭。   这么一天的时间,他离那些学生已经非常远了。   不过他有他们的定位,点开一看,发现有两方人马已经聚在了一起。   他眉尾一扬,开始向那个方向前进。   “嘭”的一声,一个alpha被格洛用过肩摔砸在了地上。   砸完之后他立马给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痛不痛啊。”   对方看准机会,立即用两条长腿搭上他的肩,同时使力想将他掰到。   格洛的脸立马就红了,在挣扎中,又一次将对方砸在了地上。   alpha疼的直不起腰,同时看清了月光下他脖子上的颈环,立即不可思议道,“omega?”   格洛有些害羞的拉了拉衣领,alpha的脸同时裂开了。   “伯尼尔!”   一声大叫阻止了伯尼尔还要往外释放的信息素。   塔丝可立即走上来,愤怒地看着他说:“伯尼尔,你在做什么。”   对一位omega使用信息素压制是十分低劣的行为!   “啊,太兴奋了,不小心就放出来了。”   伯尼尔不以为意的耸了下肩,看样子并不放在心上。   队内的另外一个omega不满地说:“伯尼尔,请你管好你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的荷尔蒙好吗。”   伯尼尔撇了下嘴,敷衍地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话没来得及说完,一块尖锐的石头对着他的脸砸了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鼻梁,嘴里也冒出了血。   塔丝可不敢置信的看向于味。   “他想欺负我。”   葱白细长的手指向倒在地上的伯尼尔,对方也被砸的一愣,捂着冒血的嘴回不过神。   就在这个空档,成人手掌大的石头又对着伯尼尔的头砸了下去。   伯尼尔瞳孔剧震,被吓得立即抬手,俨然忘记了自己还可以使用精神力。   塔丝可被吓得脸色一变,连忙抬手挡了过去。   于是这块尖锐沉重的石头砸中了塔丝可的手腕,擦着伯尼尔的太阳穴落在了地上。   “哼……”   塔丝可发出一声闷哼,手腕骨折了。   争斗停止,其他人立马围在塔丝可的身边,一脸着急地看向他,“塔丝可,你没事吧!”   头上疼的冒出了冷汗,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伯尼尔说:“伯尼尔,你没事吧。”   伯尼尔手脚冰凉,心里一阵后怕。   “没事。”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躲在了队友的身后。   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对方能拿着那块石头砸死他,一下砸不死就砸第二下,第三下……   他冷汗直冒地咽了下口水。   “于味……”格洛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我没事。”于味摇了摇头,拿石头的那只手还纵横交错着许多伤疤,是他上次割腺体拿着玻璃时留下的划痕,因为伤口太深,所以留了很明显的疤。   而现在他的手心因为粗糙的石块被磨出了几道血丝。   又因为苍白的脸看起来有几分虚弱,后脖颈没有处理的伤口又晕开了血色,所以脆弱的模样好似刚刚是因为被欺负了所产生的应激反应。   只有2526看到了当塔丝可上来阻拦的时候,于味眼里闪过的遗憾。   他是真的想用那块石头砸死伯尼尔。   或许他也只是想试试,一块手掌大的石头能不能把人砸死。   “牌子已经被你们抢走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们就此分开吧。”   塔丝可脸色苍白的捂着受伤的手,一阵沉默过后,他的话没有人反对,毕竟现在才只是刚开始,没必要弄的两败俱伤。   于是他们让塔丝可小队离开了。   于味却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把他们赶尽杀绝才好,毕竟少一个人就少一个争夺牌子的对手。   不过小胖子是队长,他还是很服从组织安排的。   塔丝可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里面的复杂似乎有许多的话想对他说,但最后还是垂下头保持了沉默。   “最讨厌这种随便释放信息素的alpha了。”   丽莉丝愤愤不平地握了握拳头,好像下次再碰到这种不礼貌的人,她就冲上去揍他。   可想到于味抡的那两石头,她又咽了下口水,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看我们暂时先在这里休息好了,我来守夜吧。”   小胖子忽然出声,他挠了挠头,主动举手承担了队长的责任。   他们今天一共抢到了八块蓝牌,大家心情都很好,所以没有任何意见的答应了下来。   于味却听到了一阵树叶响动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地抬脚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格洛立马担心地叫住他,“于味,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亦没有回头地走进了阴影深处。   2   “西西拉尔先生。”   绵长悦耳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中响起。   头顶的树梢却没有任何动静,这是塔丝可小队离开的方向,离他们原来的位置已经有些距离了。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脖颈,入手是一片黏腻的血迹,因为太久没有换药,也没有好好保护,伤口已经开裂恶化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细长白皙的手,上面还留有被石块划伤的血痕,在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上带有几分可怖的颜色。   随后他将手上的血迹全都擦在了衣服上。   “啧”的一声,一个人影落到了他的身后。   他回过头,带有几分雀跃地说:“西西拉尔先生。”   那双淡红的眼睛在月下好似因为喜悦在发着光,莫名的让西西拉尔心口一动,他别开了视线,又飞快地转回来,没什么好气地说:“你犯规了!”   比赛期间不允许和教官私下联系……   美艳娇小的omega扑进了他怀里。   “西西拉尔先生,谢谢你给我送的食物。”   于味抱着他的腰,亲密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西西拉尔愣了一下,随即脸色迅速涨红,连深色的皮肤上都能看到一层晕开的红色。   他推开身上的人,连退好几步。   “你干什么!”   那个样子,活像是被非礼了一样。   于味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指尖轻轻摩挲,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上面充满弹性又紧致的肌肤。   只这么一个拥抱,他的心里几乎就已经像被填满那样升起了一股热度。   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他抬眼看向对面的西西拉尔。   不知道为什么,西西拉尔总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拉了下领口,有些不自在的双手环胸,目光睥睨地看着他说:“食物不是我给你的,是它自己掉下去的。”   没错,从他的手上掉下去的。   于味向前走了一步,西西拉尔立马后退三步。   “站那别动!”   于味停了下来,歪着头看他,“西西拉尔先生,我只是想感谢你。”   西西拉尔咽了下口水,坚持和他保持三米的安全距离,目光游移了一下,小声地说:“不用你感谢。”   不对!   “那不是我给你的,那是它自己掉下去的!”   和他没关系!没关系!   于味看着他没说话,淡红色的眼睛好像带着血色的月亮那样,妖冶又纯洁。   西西拉尔的眼神有些闪躲,作为一个有了身体接触的omega,他很难以平常心去看待他。   不经意间瞥到他身上被鲜血弄的脏兮兮的衣服,他心里一滞,随即看着他还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的模样,抿了下唇,别过头不去看,但心里却开始烦躁起来。   两人无声的保持沉默,在幽暗的静谧中,西西拉尔自己跟自己较了会劲,最后在焦躁中从口袋里掏了瓶药丢过去。   “摘除腺体的伤没那么容易好,如果不及时换药处理,会一直反反复复的恶化。”   药瓶咕噜噜地滚到于味脚边,西西拉尔丢完就准备离开,可都走出好几步了,他又一脸烦躁地回头。   果然,于味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他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大步走到他面前,高大挺括的身体带着极大的压迫力。   于味抬起头,用那双像猫一样的眼睛无声地看着他。   最后西西拉尔臭着张脸说了一句,“转身。”   ……   明亮清冷的月色映照在幽深的密林中,脚踝高的小草青嫩柔软,于味轻轻地撩开背后的金色卷发,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圈一圈的解开了他脖颈上带血的绷带。   或许是因为动作过慢,如此不甚秀丽优美的指尖竟然也看出了一点温柔。   等绷带全部解开,绕是西西拉尔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是一愣。   在omega美丽纤长的脖颈后面,一道十分狰狞的伤口让腺体成为了一个残缺的疤。   伤口很深,能看到手术遗留的痕迹,还有当初他自己用玻璃割开的伤口,此时上面渗着鲜红的血丝,连周围也是一片红肿。   腺体代表着他们的第二性征,他几乎难以想象当时于味自己用玻璃割开腺体时心里在想什么。   难怪他的脸色总是如此苍白,看起来脆弱柔软,想必这道伤带给他的伤害绝不是疼痛这么简单。   粗糙的大手不敢轻易碰上去,于是只好在手上缠了几圈绷带,小心的帮他擦去了脖颈上的血迹。   上药的时候,这具瘦弱的身体颤了一下,应该是疼的。   西西拉尔抿了下唇,蹙着眉说:“疼就叫出来。”   却发现有一只温软细嫩的手握住了他另一只垂落在膝上的手腕,他浑身一僵,感觉到那只手缓慢的移到他的手背,抓住了他的手指。   如此小心柔软的动作立马让西西拉尔僵的不敢动,好像全身的感知都到了那只手上,手心几乎是立马就泌出了汗,他却好像是被定住那样,连根手指都不敢弹动。   在这样有些煎熬的氛围中,上药包扎的时间好像也被拉长,因为另一只手被于味握在手里,他轻易不敢乱动,便在绷带缠好的时候,倾身过去,用牙齿咬住绷带打了个结。   细碎的银色短发落到了于味的后颈,有些痒,但温热的呼吸却带来一阵酥麻,他垂下眼睑,淡红色的眼睛在明明暗暗中变幻,那只握着西西拉尔的手开始在他的指缝游移摩挲。   绷带绑好的那刻,西西拉尔几乎是立马连退好几米,胸口浅浅的起伏,像是刚刚才感觉到空气随着呼吸灌进了他的肺部。   “好了,注意不要感染。”   他立马转身离开,匆忙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黑暗深处。   而于味停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的手,又伸手摸向缠在脖子上的绷带,感觉着上面那个留下两颗犬齿的牙印,嘴角一扬,笑了。   “于味,于味。”   前方传来格洛和莉丽丝他们的声音,他慵懒地抬起眼皮,散开金发垂到了肩后。   待于味的身影消失之后,西西拉尔从阴影深处走出来,他看着于味离开的背影,忽然蹲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   他刚刚干了什么,他和omega牵手了!   而且他还离的这么近,用牙齿咬住了绷带。   他……他闻到了omega身上的味道!   这种程度,不会要结婚吧!   他猛地抬起头,深色的皮肤又深了一度颜色。   他在原地蹲了很久,越想心里乱的越厉害,最后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带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离开了。   算了,先去找塔丝可吧。   ……   塔丝可的手腕断了,很快就肿了起来,在细嫩的皮肤上看起来有些吓人。   队里的另一个omega及时用绷带帮他做了紧急处理,但没受过这种痛楚的omega还是疼出了一头的冷汗。   另一个alpha不满地看向伯尼尔,冷冷地说:“伯尼尔,如果不是你这么冲动,塔丝可就不会受伤。”   伯尼尔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血迹,半边脸也是一片红肿,那张英俊潇洒的脸早就没有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带着一点狼狈。   “这怎么能怪我,谁能想到那是一群怪物,居然这么强,你们还不是输给了他们,还被抢走了牌子!”   伯尼尔一脸的不服气,但是一动他就抽着嘴角,嘶嘶地叫着疼。   另一个高挑丰满的女性beta冷笑地看了他一眼。   “难道你不是想对那个叫于味的漂亮omega下手吗。”   伯尼尔想反驳,可一对上女beta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又心虚地说不出话。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出来的人,他那点小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行。”   塔丝可忽然出声。   众人愣了一下看向他。   “于味不行。”   因为他突然有些异常的表现,气氛有些沉寂。   但很快那名女beta就面色缓和地说:“塔丝可说得对,都怪你,伯尼尔,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女beta踢了伯尼尔一脚,又充满威胁地看向他,伯尼尔心里有些憋屈,但还是闷闷着没说话。   他们都是在少年时期就认识了塔丝可,在这之前,他们可以是家族的工具,可以是家族的棋子,这些东西也像与生俱来的使命那样被他们接受了。   可当遇到塔丝可之后,灰色沉郁的世界才像突然点亮了一束光,他美丽而善良,永远都那么纯洁勇敢。   这个世界可以有许多罪恶与黑暗,可那些东西都不应该和塔丝可有关系。   靠在树上的西西拉尔无声地看向下面的塔丝可,越看他越觉得像。   虽然资料上塔丝可来自于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家族,在贵族中不算翘楚,却也不差。   但这个身份应该是假的。   如果塔丝可就是他要找的人,那么对方所肩负的使命绝比他现在的身份要厚重且深远的多。   西西拉尔目光凝视着温柔美丽的塔丝可,眼神暼到他手腕上的伤口,心里有些动摇。   如果塔丝可真的是他要找的人……   可是身为教官,他不能对比赛进行任何干预!   虽然他现在也有点想狠狠地揍一下那个名叫伯尼尔的臭小子的头。   让他明白身为一个军人该怎样礼貌的和omega相处!   最后西西拉尔蹲在树上,还是决定再观察观察吧。 第103章 星际1   1   比赛在第一天过后让人产生了危机感。   因为中间会播报仅剩的红蓝牌个数, 仅第一天过去,蓝牌已经被找到了两百枚,而红牌被拿到了十二枚。   在这种实时播报的紧迫感之下, 各个小队都加快了动作,他们也在两天的时间内迅速摸清了这个密林的规律。   一些带毒的野兽更容易在晚上出现,可能会埋伏在树枝或是草丛间,而白天则是更容易出现一些攻击性强的大型野兽。   红蓝牌也大概率会出现在这类危机四伏的地方,一看就知道是约瑟威斯教官的险恶用心。   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 所有人都迎来了比赛期间的第一个任务。   ——绞杀红鼠蚁。   任务地点一共有三个,树林中心的西南角、东南角, 还有东北角。   红鼠蚁是一种成人手掌大小, 身上带有腐蚀性毒液的群聚类蚂蚁,通常在夜间活动,繁殖能力很强, 并不属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   每个任务地点都有二十枚蓝牌, 两枚红牌。   牌子看起来不算多,但红牌却非常难找。   尤其红牌还关乎到个人胜利的分数, 每一枚红牌都有极大的作用。   聪明的小队已经在第一天就摸清了密林的大致方位,甚至手绘了一张草图。   而小胖子他们手里拿的就是从别的小队那里抢来的。   起初大部分人以为这个小队“歪瓜裂枣”一看就好欺负,结果发现这个小队的人就是一群土匪!   甚至分工合作, 有人防御, 有人攻击, 有人偷袭,甚至还有人使用美人计!   并不知道自己使用了美人计的于味, 他每次只是站在那里, 然后围观他们抢东西。   “红鼠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要去一个人多的地方。”   小胖子说的一脸严肃。   一段时间下来, 队里就属他最阴险,路隐其次,遇到打不过的人跑的比谁都快。   格洛是真单纯,每次把人撂倒还会说对不起,然后那些alpha就更伤心了。   “为什么。”单纯的格洛眨着他那双大眼睛一脸不解。   “你傻啊,任务发布的这点红蓝牌才多少,塞牙缝都不够。”   还属小雀斑最懂小胖子的想法。   格洛立马恍然大悟,挠着头发,加入了谋划的大队。   最后他们决定,去西南角。   “去东南角吧。”   于味忽然出声。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他。   于味一向不会在这个时候发表什么见解,其他人也不会强求,因为他从来没拖过后腿,所以队里的人也不觉得他麻烦,有时候能照顾的也会顺手照顾一下。   他突然开口说话,其他人都愣了一下,最后莉丽丝说:“那就去东南角吧,都是一样的。”   众人也没什么意见,反正瞎谋划一通,最后去了还不是凭运气。   希望到时候碰到的人能多一点,毕竟现在他们只有六十八个蓝牌,五个红牌而已。   ……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月亮取代了落日悬挂在高空,今天的月色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亮,甚至映出了他们的影子。   于味他们这个小队已经到了东南角的方位,并且发现了红鼠蚁的蚁洞,小山堆大小,密密麻麻的土块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静谧的夜色中,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只有红鼠蚁进进出出的声音。   他们都知道,所有人都在埋伏,并且等着有人率先出击。   忽然,斜对面有人按耐不住了,似乎是有两个小队碰上了,“咯吱”一声,树枝被踩断,这一点声音就像某种预估的信号,所有埋伏的人都冲了出去。   小胖子两眼放光,憨厚的脸上带着嘿嘿嘿地笑。   发了啊。   红鼠蚁是相对其他更为敏锐的生物,在察觉到动静之后,成百上千的红鼠蚁立马一窝蜂地跑了出来,层层叠叠一大片蠕动的红色触须,看的人头皮发麻。   而斜对面发出动静的小队也跑了出来,原来还真的是有两个小队碰上了。   “塔丝可,看来你们这队也不太好过啊。”   一个蓝色头发的alpha目光讥讽地看了眼塔丝可的手腕,身后的人立马从各个方位围了上去。   比起之前和于味他们措不及防的争斗,这次塔丝可小队显然有准备的多,立即默契的将塔丝可围在中间,全面释放了精神力。   “走。”   小胖子挥了挥手,显然是想在这个时候来个偷袭。   只不过他们也不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队了,被抢过的队伍立马发现了他们,开始把攻击方向对准了他们队里的人。   “先把他们弄走!”   有人大喊一声,数十个人冲了过来。   小胖子一惊,回头才发现所有人都跑了,路隐带头,跑的最快!   “你们不讲义气!”   小胖子的身体被人潮淹没,接着一股更为蓬勃的精神力爆发,竟然将围了三圈的人全都震开了。   “他很强。”   站在一棵树下的于味看着前面拍拍胸脯一幅劫后余生的小胖子。   “他是都丝家族最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小雀斑走了出来,看着小胖子的目光里带着骄傲,还有一丝哀伤。   于味并不明白这丝哀伤来自哪里。   他感觉到了西西拉尔的存在。   “痛!好痛!”   有人被红鼠蚁的腐蚀液灼伤了,皮肤上立马出现一块带着血丝的焦紫色。   接着越来越多的红鼠蚁从蚁洞中跑了出来。   而这些人居然还在彼此争斗。   “别打了,大家先把红鼠蚁解决掉!”   塔丝可大喊出声,可一片混乱的现场根本没有人在意他。   眼见着受红鼠蚁腐蚀的人越来越多,他拉开身边的一个人,液体溅上了他的手背,一块硬币大小的伤带来一阵刺痛。   塔丝可咬了咬牙,一阵像丁香花一样清香的信息素味道开始发散。   这股味道清新自然,有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莫名的让人觉得心里安定下来。   西西拉尔靠在树上的身体一震,碧绿色的眼睛立马紧盯着塔丝可。   多里格瓦家族的人,无论性别,信息素都带有一种特殊的气味。   塔丝可真的是他要找的人吗。   一块只有拇指大小的石头击中了一个冲向塔丝可的红鼠蚁,头颅瞬间被洞穿,石头被腐蚀的那一秒,红鼠蚁同时断了气。   刚刚解除混乱的人并没有发现这点异常,于味却立马将视线看向了一棵茂密高大的树。   西西拉尔往里缩了下身体,并默默的用叶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于味,我们快冲进去抢牌子。”   丽莉丝压抑着兴奋凑到他耳边说话。   而那些停止争斗的人正一边因为身上的伤哀嚎,一边将隐晦的目光看向塔丝可。   匹配度过高的alpha很有可能会在omega释放信息素的时候产生一些反应。   但这里没有能和塔丝可匹配的alpha,他们看向他只是因为警惕和惊讶。   “塔丝可。”   小队里的人立马冲上来围住他。   塔丝可耳朵有些红,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omega,是不应该公然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的。   “我们还是先解决这些红鼠蚁吧,至于后面红蓝牌,大家再各凭本事获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带有瞩目的领队作用。   现在红鼠蚁也确实越来越多了,先不说能不能找到红蓝牌,如果不把红鼠蚁剿灭,他们能不能离开这里都不好说。   而根据约瑟威斯的本性来猜测,红蓝牌很有可能就在蚁洞里。   就在众人准备将红鼠蚁剿灭的时候,于味这队人已经冲到了最前面。   “快拦住他们!”   有人大喊一声,他们不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些感觉到动静的红鼠蚁也把攻击投向了他们。   “看样子是不打不行了。”   小胖子叹了口气,动了动手腕,精神力呈一个巨大的光圈从四周荡开,瞬间就剿灭了数十只红鼠蚁。   这一幕让其他人呆了一下,随即看向他们的目光更是警惕。   可红鼠蚁太多了,多到他们分.身乏术,只能专心把心力放在这些红鼠蚁身上。   于味在混乱中和队友分开,像一片叶子一样脆弱,看起来随时都有被红鼠蚁围攻的危险。   一只手立马从身后将他拉开,像剑一样的精神力迅速穿透他面前的红鼠蚁。   “到我身后来。”   于味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塔丝可,头一歪,俯身靠在他的后背说:“塔丝可。”   对方的身体颤了一下,一时不察,攻击落空,成堆的红鼠蚁竟然想要爬到他的身上,一旦吐出毒液,他身体的肌肤会立马被腐蚀。   就在这个时候,几片叶子好像利箭那样挡在了他的面前,等塔丝可睁开眼的时候,那些蠢蠢欲动的红鼠蚁已经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塔丝可!”   小队里的人匆忙赶到他身边,看到被他护在身后的于味时愣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塔丝可放在了保护圈里。   塔丝可看着地面被几片叶子击穿的红鼠蚁,愣了下神,随即抿了抿唇,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但小队里的人却知道,塔丝可眼里的复杂逐渐变多了,他不再纯粹的快乐,好像肩上正在日渐落下一个担子。   “于味……”   塔丝可回过身,却发现于味不见了。   2   西西拉尔蹲在一边自闭去了。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于味拉出来。   周围如此混乱,而于味却站在原地毫无防范,这样是非常危险的!   可他是教官,他又作弊了。   于味看着西西拉尔将自己那头干练的银发揉的乱糟糟的样子,慢慢地弯下腰,将手掌放到了他的头顶。   “西西拉尔先生在烦恼什么。”   西西拉尔浑身一顿,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立马停止运转。   每次于味用这种轻和的嗓音称呼他为西西拉尔先生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点可爱的郑重与柔软。   于是,他又开始思考,他要和于味结婚吗。   应该要结婚吧。   毕竟他没穿衣服耍了流.氓!   可他根本不知道原来树林里还长着这么危险的植物!   对,太危险了!   他又开始愤愤地拔草。   而于味却满意地摸着他的银发,看不出来这样坚硬高大的男人,这头银色的短发却如此柔软,将手伸过去的时候好像流水一样丝滑。   忽然,西西拉尔抬头看向他,里面带着一丝决然,定定地看了几秒,又焦躁的收回了目光。   他面前那块地都快被他拔秃了。   随即他浑身一僵,于味又抱住他了。   “谢谢西西拉尔先生将我带出来。”   omega柔弱清瘦的身体并不能将他宽阔的肩膀揽住,但这份亲密的接触还是让西西拉尔心口微跳,迅速红了耳朵。   “不用谢。”   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声,被热气蒸腾的他没有感觉到于味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正在缓慢的抚摸着他的肌肉,指尖在他流畅的肌理线条上游移摩挲。   2526看着于味那双淡红的眼睛微微下垂,眸中带着一丝满意及满足的样子,默默地抱紧了自己。   变.态,太变.态了。   这要换个世界是会被抓去蹲大牢的吧!   西西拉尔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突然想到了塔丝可。   他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机率确认塔丝可就是他要找的人!   这给他带来一点振奋,他立马回头,却……   “啾!”   有时候意外就是这么巧合。   这一刻,完全清醒的西西拉尔想的是,完了,真的要结婚了。   于味眼睫微颤,抬眸看他的时候,上勾的眼尾带着像猫一样的慵懒诱惑,或许还有点羞涩?   西西拉尔不太确定。   反正他感觉到对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下意识舔自己的唇,还是舔他的唇。   总之他被舔了。   “扑通”一声,西西拉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于味的肩膀,巧克力一样的皮肤又往里深了一度颜色。   于味再次舔了下唇,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向他,“西西拉尔先生,你……”   “我会负责的!”   西西拉尔抢先开口,里面还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坚定。   负责?   于味的嘴角抿起了一点不太明显的弧度。   “西西拉尔先生,不用太勉强自己。”   倒也……不是很勉强……   西西拉尔看了眼omega艳丽精致的脸蛋,尤其是那双眼睛,每次对方看向他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好像心脏都被抓住了的感觉。   他忍不住揉了揉胸口,却嘴角一扯,“嘶”了一声。   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他没想过自己这个地方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还是会有感觉。   而这个时候的于味却紧盯着他的胸口,弯下了腰。   “于味!”   西西拉尔被吓了一跳,而于味已经凑上去了。   撑在地上的手猛地收紧,他几乎是带着一种目不转睛的震惊在看着对方。   终于,忍了忍,他还是没忍住将于味推了出去。   但他还是收敛了一下力道,怕把娇弱的omega推坏。   于味坐在地上,舔了下嘴角的水渍,看着他说:“西西拉尔先生说要对我负责,那我应该是西西拉尔先生的omega了,对吗。”   西西拉尔咽了下口水,撑在地上的手用力的绷起了青筋,左胸口的衣服上带着一阵湿漉漉的口水印。   他的omega。   他想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alpha能拒绝这句话。   于味慢慢向他爬近,那双猫一样圆润上挑的眼睛看起来诱惑力更强了。   “西西拉尔先生不用担心,我会轻一点的。”   西西拉尔双腿大张地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于味爬过来,直到胸口上的水印再次晕开,他紧张的浑身紧绷,从脸上升起的热度似乎升到了他的头顶。   好似连耳朵上冰冷的耳环都快被烤化了。   他仰起头,月光下突出的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滑动。   ……   “于味,你去哪儿了!”   格洛擦了擦脸上的汗,眼睛亮亮的样子看起来收获不少。   “蚁洞里的红蓝牌没抢到,但别的小队抢了不少。”   丽莉丝嘿嘿嘿地笑了两声,那副憨厚中带着几分奸诈与猥.琐的样子与小胖子越来越像了。   宇…膝…佂…嚟·   “太危险了,我就避开了。”   他舔了下唇,好似总觉得渴那样不停地咽口水。   其他人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有什么想法。   他们都默认以于味的小身板风一吹就能倒,不指望他能上阵杀敌,能护着自己不给他们添麻烦就算为团队做贡献了。   “我们先走吧。”   趁着现在一些队还在撕扯,他们得趁这个机会赶紧溜。   “想跑?”   一个双手叉腰的身影却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抬起头,是一个红色长发的女性omega。   小胖子几人互相看了看,由格洛和小雀斑一人捂嘴一人打包的拖走了。   “唔……唔唔唔……”   你们这群强盗!土匪!流氓!   “她好像在骂我们。”   小雀斑看着她那双快要冒火的眼睛,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将她放了下来。   “强盗!土匪!流氓!”   红发omega边骂眼泪就掉下来了。   这一下把他们弄的措不及防。   尤其是小胖子和路隐两个alpha顿时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只不过路隐比较鸡贼,他选择转过身不看。   “哭什么,再哭就揍你。”   小雀斑挥了挥拳头,红发女omega立马就抽噎着不敢哭了。   她擦了擦眼泪,却突然看到了于味,脸色立马一变,带着厌恶说:“你怎么在这!”   刚刚还哭哭啼啼的人,现在立马就是另一个样子,连那张漂亮的脸好像都发生了扭曲。   “于味,你这个样子不赶紧休学回去躺着,还敢来参加比赛,你自己知道你算残疾吗,连信息素都没办法释放出来,居然还当自己是omega?”   她的变化太快了,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的时候,丽莉丝立马看向她说:“你在放什么屁呢!”   格洛也用高大的身体挡在于味的身前。   他们到现在依旧不了解于味是怎样的人,也不了解别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但组队这段时间,于味没什么作为,却也没有给他们添乱,甚至是安静的。   而且于味还是他们的队友,他们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来欺负他。   红发女愣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说:“你们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一个在联谊会上发.情的omega能是什么好人,而且他还摘除了腺体,他已经不是omega了,却还和你们走的这么近,谁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想法!”   有时候歧视真的来的毫无道理。   对方大概就是从看他的第一眼起就不喜欢他,而现在则变成了厌恶。   “关你什么事,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闭嘴!”   小雀斑站了出来,她现在仍旧算不上喜欢于味,但那只是单纯的个人感受,她不觉得那件事于味有什么错,而且他已经受到最大的伤害了。   “你们……你们!”   看着一个个都在维护于味,女omega气得脸都红了起来。   她就是觉得于味不像好人!   如果2526能听到她的心声,一定会无比赞同她。   因为现在在格洛身后的于味就在用一种兴味盎然的眼神看着她。   每次看到对方露出这种眼神,2526就觉得害怕。   有时候它甚至觉得对方不像个人,仅仅是披着人的皮,他所有做出的行为都不能用常理去看待。   不知道2526该不该为这个女孩感到庆幸,起码对方还只是动动嘴皮子,没动手,如果动手的话……   它忽然想起了之前差点被石头砸死的某位alpha和被吓得直接退学的某位omega……   【……】   “少管闲事,你身上有没有牌子,有就交出来!”   小雀斑十分理直气壮的将手摊开在她的面前。   女孩生气地说:“没有!”   “我不信。”   她直接上手去搜,而一向老实听话的格洛已经懂得配合的上去控制女孩的手脚了。   “干嘛!你们干嘛!”   女孩又惊又气地大喊大叫。   “你们这群土匪!强盗!流氓!”   最后事实证明,她身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行了,你走吧。”   小雀斑拍拍手将人放走了。   而转过身的小胖子等人也表示这里没她事了。   感觉自己被羞辱了的红发omega:“……”   她气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眼里带着嫉恨与愤怒。   一道像石柱一样的精神力就这样冲向了于味。   在没有防备下,被如此重的精神力打中,哪怕是体魄强健如小胖子一样的alpha恐怕也会吐出一口血。   格洛最先发现,他立马推开于味,高大的身体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刹那间,好像五脏六腑都要破裂,立即就神色痛苦地呕出了一口血。   “格洛!”   “格洛!”   “格洛!”   虽然没有打中于味,但红发omega也出了口气,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小雀斑等人立马又惊又怒地转头看向她。   他们遇见过许多队伍,甚至刚刚才在蚁洞经历了大乱斗,可所有人也都秉持着游戏精神,在打斗中没有人下过死手。   更何况格洛在他们中的体格已经是不亚于alpha的强健了。   如果换作于味,简直不敢想。   连一向沉默的像个隐形人的路隐都愤怒地看向了她。   “干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谁让你们不听我的话!”   红发女omega傲慢且狰狞地看着他们,眼里的怒气显然是觉得还不够。   在她看来,刚刚那一下就应该打中于味,这样对方一定就爬不起来了,那样他们就能好好的听她说话了。   “格洛,你怎么样?”莉丽丝担心的看着格洛,也顾不上太多,将他健壮的身体抱进了怀里。   格洛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从小身体就好,只是觉得痛。   而于味缓缓的将放在格洛身上的目光抬起,看向了对面趾高气扬的女人。 第104章 星际1   1   在这场对抗中, 除了不允许造成生命危险,将不再限制他们之间的争斗。   也就是说,只要不杀人, 可以用任何手段保护自己或得到想要的东西。   于味一直是这样理解的。   可现在对方先破坏了规则,该怎么算呢。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种像地狱般阴冷的感觉却扑面而来。   红发女omega心脏一缩,说不清为什么,强烈的危机感让她立马转身就跑。   路隐明显想追过去, 但格洛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算了。”   他痛苦地抿起眉,看的大家心里都不太好受。   “格洛, 你真的没事吗。”   他摇了摇头, 他是真的没事,但痛也是真的很痛。   这一刻,他们好像才有了一点在腥风血雨中互不相让的实感, 之前不过是些小打小闹。   “下次别让我再碰到她!”   小雀斑愤恨地低骂了一声, 和莉丽丝合力将他扶了起来。   只不过格洛身材太高大了,最后也顾不得ao有别, 由小胖子和路隐将他架在身上,他们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得赶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见于味一直没说话, 丽莉丝以为他吓到了, 便说道:“于味你别怕, 下次再碰到她,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嗯。”   于味点了点头, 将手放在格洛的后背上, 精神丝缓缓的往里渗透。   “于味, 我没事。”   格洛以为于味是在担心他, 便连忙回头安慰他。   如果说有人极其不喜欢于味,那么也有人看于味的第一眼就喜欢他。   格洛第一次看见于味的时候就脸红了,甚至在行程中也是他照顾他更多。   或许在他眼里,漂亮的于味就应该是个被保护照顾的人。   于味点了点头,将手放了下来。   别人当他愧疚在关心格洛,不禁对他这个人又认同了一分。   但只有2526能看到于味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   格洛确实没有受太重的伤,那也是因为格洛的体格确实很好,甚至是超出常人的那种好。   不过如果是换作他们这种普通的身体,同样的力道应该会造成脾脏破裂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放了下来,2526却感觉到有一股凉意遍布它的全身。   找到一个还算平静的地方,他们暂时停下来休整。   丽莉丝和路隐还有小胖子去查看四周的环境了。   于味也在悄无声息中离开了队伍。   格洛想叫住他,莉丽丝却温声说:“让他去吧,路隐他们就在附近,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应该也是心里不好过,想为大家做点什么。”   莉丽丝又转头看向小雀斑,说道:“对吧。”   小雀斑有些别扭的撇了下嘴,嘟囔着说:“算他有心。”   格洛顿时更感动了。   于味一路沿着自己留下来的精神丝跟在了红发女omega的身后。   对方和队员走散了,现在正漫无目的的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于味一直保持着悠然的姿态,但如果有人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于味的速度非常快,那些精神力居然变成了风在帮他提速。   2526也是看的一阵心惊。   这个宿主的适应能力及成长速度,太快了。   红发女刚坐下来准备休息休息,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她立马回头,却发现于味正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啊!”   她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后退了几步,惊怒交加地指着他说:“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刚刚。”   于味回答的不紧不慢,但红发女omega却看着他突然展露的笑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跌跌撞撞的想跑,却被固定住双脚无法动弹。   她立即震惊道:“你的精神力……”   怎么会这么强。   他不是摘除了腺体吗,不是伤还没好吗!   “保持住这个姿势,别动,要是歪了就不好了。”   她感觉到于味走向自己的身后,冷汗刷的一下湿透了她的后背。   而她在听到于味慢悠悠的数着脚步声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对方是想在同样的距离以同样的力度用精神力攻击她的后背!   “于味!于味!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失态地尖叫起来,恐惧让她的双眼没有了光彩,甚至无法聚焦。   或许从小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有今天。   而未知向来是最恐怖的。   她无法动弹,不能回头,看不到身后的于味,却能听到他数着脚步的声音,还有那种一直如芒刺背的危机感。   “于味!于味!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放过我!放过我!”   她疯狂地哭喊,可在偏僻的密林中,她的声音根本就没人能听到。   于味站定,心满意足地站在自己算好的位置,随后他看了眼他还有对方头顶飘着的微型监控器。   “你的存在应该多少还有点用吧。”   听到宿主的声音,2526抖了抖。   以前不行,但现在它可以。   一路装死躺赢的2526终于再次难得的发挥了它的作用。   两个微型监控器的录像都从红发女被他们掳走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了。   “于味……于味……”   红发omega双眼无神,泪水涟涟,害怕的浑身都在颤抖。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精神力柱以同样的力道击中了她的后背。   刺痛传来的那一刻,红发omega觉得有一瞬间的解脱。   接着她神色痛苦地呕出了一口血,伴随着咳声,还有一些破裂的内脏碎片。   于味脸上有些愉悦。   一分不差。   感觉到于味走到自己身前,红发omega凭借着最后的力气一把捏碎了手表,求救信息即可发送了出去。   最后她浑身瘫软地趴在地上,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神情恍惚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于味,呢喃着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放过我,放过我吧……”   于味却在思考,他要不要留在这里,他有点想见西西拉尔,但最后舔了舔有些麻痒的牙根,他还是放弃了。   现在还不到时候。   ……   西西拉尔赶到的时候,空旷的草丛里只有红发女omega一个人,她比想象中伤得要重,甚至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了,但她依旧在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他来的时候就发送了救援信息,外面的医疗队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将人抱起来的时候,他发现对方是被一股强大的精神力由后背击穿了内脏,而且监控器还被毁了。   他不禁眉眼一动,这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   可惜不知道是谁,要不然他还真想破格让对方成为第一军团的预备役。   在战场厮杀过的西西拉尔并没有太多为此感到异常的想法,毕竟如果只是这些行为就要去深入探查的话,那么这样的人绝对不适合成为军人。   有时候军人需要责任与守卫,但也一定要有铁血的干练果断,还有适当的心狠。   当西西拉尔带着人离开的时候,于味已经回到了小队,而他的监控器也恢复了正常,只不过中间缺失了一段录像,中间的衔接点如果不是高精密的专业人士去探查的话,不会发现这点漏洞。   这样想想,2526还有些自得,躺赢躺的太多了,它都快忘记自己是个超外的高纬度生物了。   “于味,你休息一下吧。”   格洛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看起来他确实恢复力惊人,因为仅是这么短的时间,他的脸色就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   如果可以的话……   【宿主,冷静!】   于味懒散地掀了掀眼皮,眉眼带着一丝疲乏,一直不间断的使用精神力,对这具身体的负荷还是太大了。   看来腺体所带来的影响力比他以为的还要大。   见他暂时放弃了那种可怕的想法,2526也松了口气。   它觉得这位宿主真的随时都在失控的边缘。   小胖子他们清点了一下红蓝牌。   目前被找到的蓝牌一共有六百五十六枚,红牌八十九枚,而他们手上有蓝牌两百三十枚,红牌却只有十五枚。   这对他们太不利了。   “红牌太少了,蓝牌虽然多,但十个蓝牌才比的上一个红牌,就算把所有蓝牌都找齐也只是刚好和一半的红牌对称。”   小胖子摸着下巴,一看他眯起眼缝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缺德的东西。   当初打劫的事还是他一手敲定的。   一般这种时候于味不会发表意见,安安静静的当一个漂亮的花瓶。   但他却突然说了一句,“我们不可以只要红牌吗。”   小胖子一拍手掌,兴奋地说:“我就是这样想的。”   格洛又虚弱又茫然地问:“怎么只要红牌啊,要把蓝牌都丢掉吗。”   那多可惜啊。   “兑换啊。”小胖子喜滋滋的把红蓝牌按照颜色分开。   “怎么兑换。”   连丽莉丝看向格洛的眼神都有些怜爱了。   单纯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长这么大的。   “我们可以把蓝牌丢出去当诱饵,然后去抢其他队的红牌。”   路隐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一说就说到了点上。   在格洛茫然又逐渐变成恍然大悟的表情中,小队中的其他成员已经一拍即合,开始谋划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能组成一个小队还是有些道理的。   2   或许其他队也产生过只要红牌的想法,但都没他们这么敢想敢做,毕竟要把蓝牌都抛出去只留红牌,那也太疯狂了。   所以他们还真的坑到了好几队。   他们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把蓝牌放在一个显眼又不那么显眼的地方,自然有搜寻的小队找上门来。   “你们这是犯规!犯规!”   一个被树藤捆在树上的alpha大喊大叫。   两三天下来,大家都有些灰头土脸的狼狈,甚至无法及时的补充食物,精神头也不怎么充足。   可这位alpha还维持着他那副贵公子的派头,一身迷彩军服也打理的齐齐整整,连头发都梳的油光发亮。   看样子即便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中,这位贵公子也没忘记每天要打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然后因为他的废话过多,路隐用树藤将他吊了起来,头朝下。   于味发誓,即便是他也未听过一位男性能发出如此高亢的尖叫。   “你们这群粗鲁的人,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如此失礼的对待我!你们犯规!犯规!”   他另外几个被捆在树上的队员一脸麻木的表情,看来也是深刻的了解了他的本性。   莉丽丝两姐妹摸下来,只摸到了一堆蓝牌。   “没用。”   他们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吊到一群大鱼呢。   “什么没用,你们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得到这些蓝牌的吗!”   甚至有一个队员因为和鳄鱼搏斗受了重伤被抬出去了!   路隐直接用树叶堵住了他的嘴。   贵公子被吊的脸色涨红,还依旧倔强的呜呜呜个不停。   “算了,看来今天是没收获了,我们走吧。”   小胖子摆摆手,那堆搜出来的蓝牌直接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们。   这比将他们吊在树上还要侮.辱他们!   于味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另一个小队来到了这个地方。   “塔丝可,你看。”   高挑女beta伸向指向那群捆在树上的人,还有个被叶子堵着嘴倒吊在上面的奇行种。   塔丝可皱了下眉,“将他们放下来吧。”   小队里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不是个打家劫舍的好机会吗,但他们还是将那群人放了下来。   塔丝可就是太善良了。   西西拉尔也这样认为。   他从不会做任何偷袭和趁人之危的事情,只会光明正大的和对方决斗。   但他们得到的红蓝牌数量仍旧不少,因为他们这个小队的力量很平衡,且成长速度非常快,走的是和于味小队不同的路子。   想到于味,西西拉尔摸了摸胸口,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耳朵有些红。   贵公子被放下来之后,呸呸几声吐干净了嘴里的叶子,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太粗鲁,又轻咳一声,挺起背抹平了自己油光发亮的头发。   而在场根本没有人注意他。   两方小队都互相警惕的对视,更多的是他们,塔丝可小队倒一副不太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刚刚摸了一下,都是蓝牌。”   一个瘦小的男beta平淡地说出这句话。   塔丝可小队立马丧失了兴趣,竟然头也不回的打算离开了。   他们也是打着一个疯狂的想法,只要红牌,不要蓝牌。   “怎么回事,现在的人也太狂了吧,连蓝牌看不上。”   贵公子小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塔丝可立马停住脚步,回头问:“你们刚刚遇见的是哪个小队。”   对方想了一下,还没说话,贵公子立马愤愤不平地说:“那个胖子的队,还有对双胞胎,一个不像omega的omega,对了,还有个没什么用的花瓶!”   塔丝可心里一顿,于味……   小队中的人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不禁互相对视了几眼。   他们发现,对方好像对于味有些过于关注了。   ……   天色逐渐变得暗沉,小胖子正在和路隐谋划晚上的时候来个大的。   西西拉尔蹲在树上有些纠结地摸了摸头发。   他本来想去找塔丝可,进一步和他确认身份,但身体却不听话的跟着于味来到了这里。   反正时间还早,也还来得及,所以看看于味也没什么……   他再次说服了自己。   omega总是爱干净又讲究的群体,他们在树林里流连了好几天,一直觉得身上脏兮兮的不太舒服,所以小雀斑还有格洛带着于味找到了一条小溪,准备清理一下身体。   莉丽丝两姐妹就在不远的地方,如果他们这里出现了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赶到。   格洛和小雀斑隔开了一段距离,但彼此还是能看到对方。   于味却在岸边站了很久都没有下水,在小雀斑脱衣服的时候,他转身走向了上游。   “于味,你要去哪。”   格洛连忙叫住他,担心他会出现危险。   “我去上面。”他没有回头,清瘦的身影越走越远,很快就再也看不见。   “应该没事的,大家都在这附近,一旦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到。”   小雀斑安慰了还有些担心的格洛,心里想的却是于味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这让她觉得于味这个漂亮却苍白的人似乎有了点人味。   她笑了一下,将清澈的溪水打上自己的肩膀。   上面很安静,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中有些沁人心脾的感觉,甚至流动的溪水在月下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好像摆动的细纱那样带有浪漫的氛围感。   他站在岸边,像一个月下的精灵。   当西西拉尔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很难去遏制跳动的心脏,甚至他多次让自己收回目光,可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放在于味的身上。   最后他捂住自己的脸,在心里唾骂自己是个臭流.氓!   再等下去,omega真的要当着他的面脱衣服洗澡了!   不可以这样!   他从树上落地,带着一点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出现在他的身后。   于味回过头,看到西西拉尔高挺的身影,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看向他的时候,竟然有些不自在的扭捏。   “西西拉尔先生。”于味脸上露出一个笑,扑进他怀里拥抱了他。   于味在见到他的时候总喜欢这样亲密的向他靠近。   嗯……这样也很好……   因为于味总会成为他的omega。   西西拉尔的胸口瞬间涨满,他抬头挺胸,“嗯”了一声,张开手环住他的肩膀,只是很快又立马收回手,将手指垂落到身后。   如西西拉尔这样的人,连一个拥抱都带着克制的矜持。   这点与他外表不符的反差让于味的心里升起了一股热度。   他往前走了几步,西西拉尔开始后退,那双绿色的眼睛看他又不看他,一直在闪躲游移。   或许他并不明白为什么omega总能这样主动的向他靠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遇到他就会心跳加速,变得慌张不已。   脚跟往后绊了一下,他踩中了石头,身体立马要朝后歪倒,他神情一凛,正要稳住,却感觉到一双手搂上了他的腰,并抚摸上他的后背。   “扑通”一声,他有些措不及防地坐进了小溪里,而他一只手却还没忘记护着身上的omega。   于味半趴在他的怀里,水花溅起来的时候打中了他的脸,金色的卷发往下坠着水滴。   他睁开眼睛,透明的水珠从他的眼睫落下,好像连普通的溪水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珍珠,为他那张艳丽的脸增添了几分月下看美人的煽情。   西西拉尔咽了下口水,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姿势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明明他只是想看一眼于味就走,或许他刚刚可以不出来,闭上眼睛守在那里,等omega清理好身体就转身离开。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于味那张柔软的唇吻上了他的喉结,然后是他的下巴,再是他的唇,那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摁住了他的腰,正沿着他性感紧致的肌理一路往上。   西西拉尔闭上了眼睛,下巴落下了一滴不知道是刚刚溅起来的水珠还是汗。   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omega的嘴唇是这样湿热柔软,好像带着能将人一直往里引.诱的力量。   感觉到自己的舌尖被卷住含了一下,他立即睁开双眼,这才发现于味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领口,正在他的胸口上抚摸。   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于味推了出去,然后撑在小溪里的手指不停地收紧蜷缩。   “我还没有向你求婚。”他看着溪水里的月亮说。   “alpha必须要和omega正式缔结婚姻关系之后才算正式结为了伴侣。”   于味半跪在岸边,嘴唇又红又润,他张开嘴问:“西西拉尔先生要和我结婚吗。”   西西拉尔用余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哦,那我同意了。”   他又向西西拉尔爬过去,西西拉尔却伸出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肩膀,冰冷的溪水浸透进他的衣服,带着一阵让人清醒的凉意。   可他看到在水中被打湿衣服而显出轮廓肌理的西西拉尔,只觉得那点水渍也蒸发成了空气。   “你答应了?”   西西拉尔有些惊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他顿时紧张起来,可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啊。   难道不应该有鲜花和誓言吗。   “嗯,我答应了。”   于味面不改色的向西西拉尔靠近,阴影中的双眼闪烁着明明暗暗的光。   在他将手伸向西西拉尔的时候,被抵住的肩膀又往后推了一下。   “不行。”西西拉尔坚定地看着他说:“我还没有向你求婚。”   这也太不严谨了。   “不要紧,我不在意。”   他挥开了西西拉尔的手,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腿,看着他身上因为湿透而紧贴在身体上的布料,健壮饱满的胸肌轮廓让他喉咙有些干渴。   就在他低下头的时候,他又被推开了。   那双淡红色的眼睛立马在阴影中变成了暴戾的深红色。   西西拉尔咽了咽口水,他没看到于味的眼神变化,却也能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凝滞与压迫。   只是现在西西拉尔的脑袋里全是浆糊,他揪了下裤腿说:“现在暂时可能没办法去登记,训练还没有结束,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但我想先向你求婚,可以吗。”   他浑身一颤,感觉到于味那只柔软的手摁在了他的胸口。   以前他也曾听过别人说起浪漫的情话,说将手放在左胸口的时候,是想感受心脏的跳动,这代表你最忠诚的誓言与最诚挚的心。   这让西西拉尔放松下来,甚至心里有些感动。   而于味单纯的只是按耐不住的想摸他的胸肌而已。   “好,你先向我求婚。”   见他答应下来,西西拉尔心里松了口气。   这才是他们之间的正常流程嘛。   “但没有求婚我就不是西西拉尔先生的omega了吗。”   当然不是!   西西拉尔摸了下头发,湿润的水渍让银发顺到了脑后,使他的脸更加英俊立体。   但他其实非常紧张,能够感觉到他那瞬间紧绷的身体。   或许他还有些害羞。   “即便还没有完全的缔结婚姻关系,我也会将你当做我的伴侣,忠诚的守护你。”   他有些大男人的羞涩,语气却像发下誓言那样带着真挚与坚定。   于味抬头看向他,那双淡红色的眼睛又水又润,比水中倒映的月亮还要深邃好看。   “既然我已经是西西拉尔先生的omega了,那么为什么西西拉尔先生还要一直拒绝我呢。”   西西拉尔顿了一下,随即在这停顿的一秒中,于味已经趴到了他的身上,紧贴着他的身体。   他真的不明白omega为什么总是这样主动的向他靠近,但或许……对方也很喜欢他。   这让西西拉尔的心里好像飞进了一只蝴蝶。   “西西拉尔先生会疼爱我的吧。”   于味轻轻地呓语出这句话,目光紧盯着他的胸口,舔了下干燥的唇,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即低下了头。   西西拉尔浑身一紧,热流与冰冷的溪水交织成了一种更为旖.旎缠.绵的东西。   他当然会疼爱他的omega,并会一直守护他。   可是……   他忍不住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   omega都喜欢以这种方式向alpha表达亲密吗。   3   于味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格洛受着伤还一直担心的四处张望。   在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回来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本来暗戳戳准备开工干活的小胖子突然皱着眉说了一句,“我怎么闻到了一股alpha的味道。”   虽说alpha和omega好像是天选的命定伴侣,但其实对于alpha最敏锐的是他们的同类。   尤其是过于强大的alpha,有时候流露出的一丝气味都会给其他alpha带来野兽般的挑衅与压迫。   这是他们天生带来的本能。   小胖子觉得有些不舒服,甚至觉得这股气味似乎在向他发起挑战那样存在感极强。   “哪儿啊,我怎么没闻到。”   路隐动了动鼻子,随即在他快要靠近于味的时候,于味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已经没有腺体了,所以他无法闻到西西拉尔信息素的味道。   “能闻到是什么味道吗。”   他站在一个若即若离的位置低声发问。   小胖子耸了耸鼻头,这股味道更多的是本能的攻击及压迫的气势,味道倒不如何清晰。   一般情况下很少有alpha会主动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只有在面对自己的伴侣或是易感期的时候。   还有就是随着心潮起伏会不受控制的留下一点痕迹。   这股味道就是后者。   “闻不太出来,但好像……是甜的。”   小胖子不太确定地说。   这么一点功夫,这点味道已经被夜风吹的很淡了。   小胖子虽说可能是他们中最强的一个alpha,但还远不如这股味道的主人那样强。   所以时间一长,他也逐渐感觉不到这股气味了。   甜的?   于味眼眸微闪,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   像巧克力那样甜吗。   “算了,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吧,也说不定是刚刚有教官在附近停留了。”   小胖子很豁达,在逐渐闻不到那股味道之后,他又开始了他的抢红牌大计。   这次他选择先诱.惑一个小队,然后假装和对方组队,再跟着对方一起去打劫别的小队,最后在黑吃黑,一锅端。   听完他的计划之后,2526都忍不住啧啧两声。   这小胖子心是真黑啊。   既然要组队,那么他们就不能去找其他已经打劫过的小队,毕竟已经被认出来了。   所以他们打算去西南角,那个地方的任务结束之后,应该还是会有些小队滞留在那里。   打定主意,小胖子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另一边的丽莉丝正抓着格洛给他紧急培训,一定要看起来够惨够可怜才能降低对方的警惕心。   格洛听的懵懵懂懂,但学习的态度却很认真。   最后他们一行人出发去了西南角。   ……   计划很成功,没人认出来他们就是那个到处打劫的小队,不过凭的不是受伤的格洛,而是看起来美的像易碎的花瓶一样的于味。   “你们放心,跟着我们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alpha小队长拍着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余光却忍不住总往于味的身上瞟。   于味算是学校的红人,没人不知道他。   可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亲眼见过,是否深刻的了解过那就是另一回事。   这位alpha小队长对于味就属于半知不解。   不过这不妨碍他想在美人面前当英雄。   他们这是个总体实力看上去比较强劲的小队。   omega有两个,beta只有一个,剩下的全是alpha,除了规则制约,他们几乎是一个全面硬核的小队,和塔丝可他们有些像。   不过塔丝可小队的力量就均衡多了,上次他们能抢到牌子,也是偷袭起了更大的作用。   “鲁鲁队长说的对,像鲁鲁队长这么强大的小队,没有几个队伍能是对手,我们愿意跟着鲁鲁队长,也是相信鲁鲁队长的实力。”   看不出来小胖子还有当狗腿子的天赋。   “那是当然。”   名叫鲁鲁的alpha立马翘起了高鼻子,随即他又暼向小胖子说:“还有,我不叫鲁鲁,我叫陆鲁。”   “好的,鲁鲁队长。”   “……”   ……   夜晚是更加警惕的时候,塔丝可小队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休整,塔丝可除了手腕上的伤口,手背上又多了个钱币大小的灼痕。   他独自坐在树下,高挑的女beta走到他身边,抬起他被绷带缠紧的手。   塔丝可回过神,看向她,“露伽?”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他摇了摇头。   “伤口痛吗。”   “还好。”   他想将手抽回来,露伽却握着没松手,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最近你出神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塔丝可抿了下唇,他有些愧疚,“抱歉,我是不是让你们担心了。”   露伽无奈地看向他,“你总是这样想。”   她目光柔和,“塔丝可,如果你不想说,我们不会主动问你,只是担心你有什么困难却不告诉我们。”   塔丝可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的同伴总是在任何时候都尊重且关心他。   “没有,我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想明白,谢谢你们的关心。”   看着他温柔宽和的笑容,露伽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他的手背。   “塔丝可,你总是这么善良。”   他有些脸红,但最后还是抿着嘴笑了。   露伽最后还是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他,这让塔丝可的心里有些放松。   虽然同伴们很好,但许多心事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想通。   他感受着夜风吹过来的声音,树叶的沙沙声能让人的心里逐渐感到平静。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飘落的一片叶子,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字。   ——多里格瓦。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站起来,可看到不远处的同伴,他又按耐下这股冲动,尽力平静地问:“你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树上却良久都没有动静,直到塔丝可以为对方已经离开的时候,又一片叶子落到了他的面前。   他立即抓住,看到的第一秒他愣了一下,随即抿着唇,神色有些肃穆。   虽然这幅画看起来既粗糙又丑陋,歪歪扭扭的线条带着莫名诡异的弧度,但他还是认出了这是守护者的图腾。   每一个守护者都在身上有一个图腾,这只有守护者和被守护者知道。   塔丝可捏紧了手上的叶子,嘴里即将要念出一个名字,却听到一个厚重低沉的男声。   虽然有刻意的变换了语调,但确实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他的守护者是……   “塔丝可,我是你的守护者。”   两片叶子同时在他的手上被搅碎,没有遗留下一丁点痕迹。   塔丝可的心一阵下沉。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也知道在他长大成人后这一天会到来。   可当这一切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还是不想面对。   “你为什么要出现,是因为时间到了吗。”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眼里带着一丝茫然。   西西拉尔眉心微蹙地看向他。   他知道这位应当就是信上说的那位像天使一样善良的omega,也是他的被守护者,他将一直陪护在他的身侧,直至他坐上多里格瓦家族继承人的位置。   可当看到他的表现的时候,他却有些不解。   这样生来就肩负的使命如此让他感到沉重吗。   “塔丝可,这是一定要经历的。”   多里格瓦家族绝不会有后退的人。   塔丝可都知道,但他却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可他如果要走上这条路,他必定要伤害一个他最亲密的人。   而他身边的伙伴也将不再变得纯粹,因为他需要他们的力量。   “没有别的办法吗。”   西西拉尔在树上平淡且冷静地看向他。   “没有。”   塔丝可闭了闭眼睛,那张圣洁纯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月下的悲悯。   西西拉尔一直在注视着他,明明找到了他要守护的人,可这一刻的心情却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轻松愉快。   他想,他或许该给这位善良的天使一些思考的时间。   头顶的树梢沙沙地响起,塔丝可睁开双眼,里面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   正当他要站起来离开的时候,头顶又落下一声动静。   他听到那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扭捏地问:“嗯……你知道求婚需要哪种花会更好吗。”   塔丝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话题会跳的这么快。   但他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温声回答,“或许寻南花还不错。”   寻南花,那是什么东西。   “它长什么样子。”   塔丝可笑了一下,温柔地说:“红色,非常艳丽的红色,好像落日的黄昏那样璀璨,细嫩的花瓣娇柔又饱满,只一朵就可以蓬松的盛放在你的整个手掌。”   西西拉尔想了一下。   这不是前天他路过一个小峭壁的时候上面长的花吗!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作者的精神状态还算比较稳定,所以就收敛了一点(托腮) 第105章 星际1   1   陆鲁小队在小胖子的追捧和撺掇下一路打劫了好几个小队。   而小胖子则会在后面给他加油助威, 陆鲁本人也逐渐迷失在一声声的“鲁鲁队长”中,却不知小胖子等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盘菜。   截止到比赛第四天,所有蓝牌已经全部被找到, 分散在各个小队那里,而红牌还有三枚,将密林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最后他们明白了,这应该要等着触发第二次集体任务。   所以在这个期间,大家都开始养精蓄锐, 等待着后面的争夺赛。   不过几天过去,每个人的营养剂都消耗了三枚, 多的达到了四五枚, 因为奔波与抢夺无法得到食物的补充,仅靠营养剂,大多数人还是有几分疲乏和狼狈。   密林中的食物并不是这么好获得, 光是剔除一些带毒的动植物, 剩下那些可食用的也不容易找到,真正能补充身体机能的植物很少, 他们还是更需要肉类的补充。   陆鲁小队抓到了一个胖嘟嘟的小东西,正兴高采烈的计划着该如何分配。   他们出力最多,自然应该吃的最多, 其实按照陆鲁小队其他人的想法, 更是一点都不分给于味小队最好。   所以他们起了内讧。   在一番争吵过后, 陆鲁从自己的那份里分出了一部分给于味。   于味看着面前熟悉的食物,那份味道里少了一点焦香, 并没有完全熟透, 甚至烟灰里还带着一点血丝。   其实在附近找到一些小红果会更好, 浇上一些小红果汁, 香嫩多汁的肉块会带上一点不太腻味的甜,配上外焦里嫩的口感,味道才正好。   “不用了。”   他暼了一眼收回目光。   陆鲁有些尴尬,似乎没想到会被美人这样直白的拒绝。   小队里的人看到他吃了个闭门羹,阴阳怪气地说:“队长你还是自己吃吧,人家可看不上我们这点东西。”   说的确实没错,无论其他人怎样风餐露宿的带着憔悴,于味依旧是那副美的艳丽夺目的样子,他苍白的脸和纤长的脖颈看起来脆弱又惹人怜爱。   只是这点唯一的风尘仆仆并没有遮掩去他的光华,反而更为他增添了一些楚楚可怜的诱.惑。   像他这样的人,有人喜欢,必会有人讨厌。   陆鲁小队里的一个beta就极其讨厌他,任谁都看的出他喜欢陆鲁,只是陆鲁喜欢omega,身为家族重点培养的人才,以后必定也会和omage结合,他便无差别的厌恶所有omega。   其中以于味最甚。   恰好他的小队成员都去附近找食物了,他看着独自在那里也自成一副风景线的于味,眼睛一转,心里冒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想法。   他将之前从草丛里找到的失声草碾碎了抹在果子上,一步一步面不改色的向他走了过去。   失声草不是什么带有剧毒的植物,只是不可食用,它的汁液能让人的喉咙不适,造成短暂的失声作用。   失声倒没什么,因为过几天自然会恢复,但难受的是在恢复前你会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好像含着一口刀片一样,仅仅只是唾液的蠕动也会带来一阵剧痛。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于味如何在痛苦中打滚了。   “不喜欢吃肉,那就吃点果子吧。”   陆鲁郁闷地蹲在一边啃肉去了,所以这里只有他和于味。   在对方将果子伸出来的时候,2526就已经为这个人哀悼了。   “好啊。”   果然于味没有拒绝。   beta眼睛一亮,强行压抑着涌上心头的兴奋。   “我已经洗过了,可以直接吃。”   于味看着面前递过来的果子,没有接,对方等了一下,开始不耐烦起来。   “你不是说好吗,快吃啊。”   于味突然笑了,笑靥如花,甚是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beta的心里却涌上了一股寒意。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植物,真的会让人失声到说不出话吗。”   听到他这么说,beta的心里立马咯噔一声,甚至想转身就跑,这是本能带来的危机感。   可他没能反应过来,手上的果子已经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瞪大了眼睛,发现对方依旧岁月静好地坐在那里,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好强大的精神力!   “开始只是觉得好看,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所以搜集了一些,现在就全都送给你吧。”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对方拿出一捧失声草,绿中带黄的叶子带着致命的毒!   于味却在笑,眼里闪着兴致盎然的光,甚至有些兴奋和愉悦。   “派上用场了。”   只听到他这么说,beta只觉得喉咙一阵紧缩,被塞满的嘴几乎立马就起了反应。   他想跑,想去叫身后的队友,可他却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所有的失声草都被他咽了下去,麻痒过后是一阵灼热,接着是涌上来的剧痛,好像连胃部都起了反应。   于味伸出自己纤长白皙的手,一根一根地掰着手指头。   “三天,你应该能坚持住吧,不过没关系,三天之后我们应该就不会再见面了。”   看着于味怪异的笑容,beta的心里涌上了一股巨大的恐惧。   待能够动弹之后,他立即瘫软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抠着自己的喉咙,却只能呕出几口酸水。   他张开嘴,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队友的询问,他立马回头拉住对方,瞳孔剧震地指向于味,里面带着极致的怨恨。   队友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看到他手上的失声草还有地面的残渣,脸上立马露出了一丝厌恶的表情。   “为了得到陆鲁你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不是第一次了,曾经就有个omega在他的恶意算计下跌进了水里,救上来的时候脸已经刮花了。   而他反过来倒打一耙说对方污蔑他。   也就陆鲁没什么智商看不出来,他们这些人都知道他的本性。   只是他实在黏过来想要组队,他们想着他最近也收敛许多了,便同意了下来。   没想到现在又耍这种小把戏。   女alpha看了眼还没有注意到这里的陆鲁,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将仅剩的那点失声草都塞进了他嘴里。   “正好给你点教训,好好反省反省吧你。”   于味眉尾一扬,故作惊讶地说:“原来你刚刚过来找我不是因为关心我。”   听他这么说,女alpha更确认了beta的险恶用心,便安慰他道:“别理他,这人脑子有病,就见不得漂亮的omega。”   失声草不会带来什么致命的危险,所以alpha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却不知道在这之前对方就已经被喂了大量的失声草。   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真的失声。   于味柔顺地点了点头,垂头看向在痛苦中脸色涨红的beta,露出了一个笑容。   ……   另一边的西西拉尔来到了小峭壁,在顶端果然长着漫山遍野的寻南花,红艳艳的向阳而生,风吹的花瓣颤颤巍巍的摆动,好看的动人心魄。   虽然于味留给所有人的印象大概都像一朵纯洁柔软的水仙花,但这一刻西西拉尔却觉得,寻南花才正正好。   红的过火,红的耀眼,带着欲罢不能的诱.惑。   不过西西拉尔并不知道,寻南花还有一层意思便是红中带毒的极品。   此刻找到了能够求婚用的花束,他有些兴奋地大步走过去,突然一道用树藤做成的鞭子向他打了过来。   他神情一凛,立马侧身避开,在鞭子要挥动的时候,他一手握住了树藤,再松开,树藤已经断了。   而他指间夹着一片刚刚从风中吹落的叶子。   “我还当是谁呢。”   一身军服的约瑟威斯单手叉腰地站在树杈上,看到他凛然的神色张狂地哈哈大笑。   西西拉尔眉尾一扬,手起叶落,“咔嚓”一声,树枝断了。   正处在得意中的约瑟威斯狼狈的落在地上,咳了一声,慌慌忙忙的摆好姿势,扬着下巴说:“你在这干嘛。”   “摘花。”   他一边说话,一边脱下外套,解开了脖颈上的纽扣,又挽起了袖口。   看到他的动作,约瑟威斯咧嘴笑开,眼里燃烧起了熊熊的战火。   “你西西拉尔会跑这么远的地方来摘花?”   一个满脑子只有打架和任务的铁坨坨分得清花和草的区别吗!   鞭子用力地挥了过来,同时带着扬开的精神力。   “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崽子找红牌找到这里来了!”   约瑟威斯迅速出现在西西拉尔的面前,脸上是张狂的笑意。   是的,怎么也找不到的红牌,其中一块就在这里。   “嘭”的一声,力量与力量的碰撞,用树藤做成的鞭子迅速被剿灭成了渣,地上飞沙走石,连巨大的石块都被炸成了灰。   两人同时成弓步立在原地没动。   约瑟威斯“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好在他稳住了,要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又要输给西西拉尔。   “下次打架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   看到被精神力剿灭的几朵寻南花,西西拉尔忍不住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约瑟威斯“哈”了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疯了吧。”   他一条长腿扫过去,同时用手肘攻向西西拉尔的胸口。   西西拉尔连忙避开,他身形高大,却很灵活,不过在打斗的时候他更喜欢硬碰硬与直来直往,所以他反手扣住约瑟威斯的肩膀,手上发力,臂膀上的肌肉隆起,约瑟威斯一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居然被他提了起来。   艹!   这太侮.辱他了!   约瑟威斯也顾不上这么多,一边抓着西西拉尔的头发,一边咬他的手臂,嘴里还要一边叽里咕噜地骂他。   西西拉尔烦的不行,也抓住了他的头发对着他的脸一顿暴打。   最后两个大男人像小孩子打架那样扯下了好几根头发,脖子都互相挠花了。   “你到底来这里干嘛。”   约瑟威斯一边摸着自己的头,一边嘶嘶地抽气。   “摘花。”   摘花摘花摘花,说了几遍了!   他不耐烦地摸着脖子,看着手腕上的牙印更烦躁了。   约瑟威斯盘腿坐在地上,见他真的去摘花,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不会真的疯了吧……”   西西拉尔站在寻南花丛里,那张坚硬的面部轮廓逐渐舒缓下来。   他伸出手,摘下一朵朵艳红的寻南花,粗糙莽撞的人摘花的时候竟然意外的小心柔和。   甚至还会寻找开的最好的花。   一朵花就能盛满他的整个手掌,所以当他摘下一捧花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红色圆润的太阳。   他爱惜地摸了摸花瓣,走出去的时候听到约瑟威斯小声地说:“你这幅样子是要去和谁求婚吗。”   西西拉尔暼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外套搭在肩上,昂首阔步的离开。   一个牌子从身后抛了过来,他头也不回地伸手握住,看了两眼放进了口袋。   正是另一枚红牌。   等西西拉尔的身影消失之后,独自盘坐在地上揣手手的约瑟威斯认真地思索了两秒,突然瞳孔一震。   他不会真的要去求婚吧!   这不可能!他不信!   西西拉尔这个铁坨坨什么时候有omega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不信!   2   不知道alpha是怎么和其他队员沟通的,总之没人把这事怪到于味头上,alpha自己也承认自己塞了把失声草到beta的嘴里。   陆鲁内心有些复杂,他再缺根筋大概也能明白队里的一些暗潮涌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过火,不禁让他反思自己这个队长是不是太失败了。   而听闻了这些的小胖子等人,已经开始计划什么时候将猎物收割了。   此刻月色如水,大家都在等着约瑟威斯什么时候发布任务,他们只等着将仅剩的三枚红牌找到就要开始互相争夺了。   于味却在树下看到了一朵鲜艳夺目的花。   【宿主,是西西拉尔……】   “闭嘴。”   【……好的】   他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伸手摘下了那一朵花,随即又在树后看到了更多,一直往前延伸进月色更明亮更空旷的地方。   他慢慢远离了人群,手上的花也越来越多。   这种花他从来没见过,却很像花瓣尽情绽放的大丽花,却比大丽花要更饱满,更鲜艳,红中带着明丽的晕黄,好像落日下耀眼的夕阳。   当他摘下最后一朵花的时候,穿着军靴军裤的人在月下向他走来。   他手上拿的花更多,好像踏着月色寻来的骑士,宽肩窄腰,体格高大挺拔,一身军服衬得他英俊又板正,那双绿色的眼睛亮的好像会发光的翡翠。   他看起来非常紧张,因为手上那束花快被他捏碎了。   “于……于味……”   西西拉尔打了个磕巴,立即抿着唇想打自己的嘴。   这样慌乱的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alpha该有的样子!   西西拉尔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随即脊背挺的更直,妄图用抬头挺胸的气势来掩盖自己的紧张无措。   却在对上于味那双专注的眼睛的时候,心脏又不听话的嘭嘭跳动了起来,好像有谁在里面敲打。   他会不会觉得我一点都不稳重。   英俊的alpha忍不住这样烦恼的想。   “于味,你愿意成为我的omega吗。”   他给自己提了口气,不想用思考打断自己此刻的情绪,便大脑空白的将誓言脱口而出。   “我会一直爱护你,呵护你,照顾你,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将是你最忠诚的骑士,一辈子守护在你的身边。”   说完之后,西西拉尔紧张地绷直了身体,昂首挺胸的一动不敢动,连手里攥的花都忘了,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他连忙将花塞到于味手里。   却忘记于味手上已经拿了太多花,这一束便红的连于味都有些捧不住了。   他顿时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不知道大脑在想什么,他从里面抽了一朵出来。   大概这样就是帮于味减轻负担了吧。   他脑袋空空的想。   于味很久都没有说话,心口好像漏了风那样空旷。   他的双眼里什么都没有,又好像藏起了很多东西。   总之他看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2526却想知道此刻的他有没有那么一丝认真。   “我愿意,西西拉尔先生。”   如此轻的一句话,却好像回应了他的誓言那样郑重。   西西拉尔心口一重,是落下了责任与感动那样的满足。   他紧张地搓了搓裤缝,只这么一个掏口袋的姿势居然也抖了许久。   因为还在训练期间,不得擅自离开营地,所以他无法准备更齐全的东西。   但应该有的仪式都要有。   一个由野花和干草编成的指环被他捏在手心。   竟然意外的好看。   于味的眼睫下垂,轻轻地颤了一下,好像蝴蝶展开了翅膀那样美丽动人。   他将手伸出来,看着西西拉尔抖着手将那个指环圈进他的手指,除了大了些,其他的都很好。   当那只白皙纤长的手被套住的时候,西西拉尔好像瞬间有了一种将对方拥有的实感。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不再随波逐流,不再孤身一人,他有了牵挂的人,有了思念的对象,有了死前也会依依不舍的回忆,有了……家。   这让西西拉尔的胸口聚集了一股涌动非常的热流,连他的脸都红了一度颜色。   于味却目光紧盯着他手腕上的那个牙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西西拉尔顿了一下,他本能的想抽出来,但想起这是他的omega,便又放松了身体。   随即发现于味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手腕上。   “……”   该死的约瑟威斯!   他想解释,于味却低下了头。   湿热的舌尖舔上了他的手腕,围着那个牙印绕了一圈,随即温软的嘴含了上去,轻轻地吮吸。   于味眼尾微勾地看向他,看起来更像一只猫了。   一只金色卷□□亮又诱.人的猫。   西西拉尔咽了下口水,只觉得全身的酥麻感让他失去了反应的本能,只这么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动作。   直到于味眼眸微收的退开,一点黏连的银丝从他舌尖断落,西西拉尔手腕上的那个牙印已经被一个吮出来的吻痕替代。   红艳艳的颜色,像在巧克力上加了个草莓。   西西拉尔整只手都酥软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西西拉尔先生,你现在是我的alpha了,对吗。”   从“我是你的omega了”变成了“你是我的alpha”。   但西西拉尔总归发现不了这点变化。   毕竟让他一朝脱离单身有了伴侣,这个身份的转变还没有让他彻底落到实处,便总有些飘着的虚幻感。   “嗯。”   当然,他当然是他的alpha。   “那么西西拉尔先生任何要求都可以满足我吗。”   于味又用那双眼波流转的眼睛看他了。   好像更多未说完的话都藏在了里面,让人无法拒绝。   “嗯。”   看到西西拉尔点了下头,于味眉眼弯弯地笑开,嘴角的梨涡让他看起来性感又可爱。   “那能麻烦西西拉尔先生把衣服撩起来吗。”   于味一头金色的卷发在风中飘荡,泛着莹亮的光。   他站在那里,纯洁美好又魅丽非常。   却从嘴里说出了这样的话。   西西拉尔愣住了。   “西西拉尔先生……”   他把衣服撩起来了。   感觉到那双手在他的腹部游移,又缓慢地抚摸上他的胸口。   即便他没有低头也能感觉到那一双炙热的眼睛。   接着又是熟悉的感觉。   他抬头望天,内心及其复杂,脸却涨的通红。   ……   待于味意犹未尽的停下的时候,西西拉尔感觉自己的胸口已经快肿起来了。   他想揉,但alpha的自尊心让他不要揉。   于是他只能僵立在那里,感觉口水沾湿了自己的衣服。   于味舔干净嘴角,唇显的更加红润透亮,他一双手搂着西西拉尔的腰,手指在上面缓慢的摩挲,感受着对方富有弹性又紧实的肌肉,心情很好。   2526:【……】   这个样子也更像个变.态了。   “西西拉尔先生每天晚上都可以来见我吗。”   他希望我每天来见他吗。   西西拉尔心口一动,有些高兴,又有些害羞。   但他是教官啊,教官怎么能天天私下和学员勾勾……咳……见面呢。   可是看着于味那双看向他的淡红色眼睛,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也是他的alpha啊。   alpha来见他的omega天经地义吧。   他又说服了自己。   看着自己怀里纤瘦娇弱的omega,西西拉尔脸红红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飞快地抱了他一下,接着立马窜了出去,不到一秒钟就没了人影。   风中只传来一句,“我明天再来见你。”   独留下在原地的于味看着自己突然空落落的双手,清亮的夜晚灌进了一阵风。   他觉得牙齿有些麻痒,干渴地咽着口水,只想再吃一次巧克力豆。   手指碾在一起摩挲了一下,过了许久,才冷静下心底涌出来的渴.望。   另一边蹲在树上的西西拉尔捂着自己的脸,远看好像一只会上树的熊,憨实地蹲在那里,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指缝中露出一双亮的出奇的墨绿色眼睛,然后站起来,才重新变成一个高大挺括的男人。   只是没能维持一秒,他又捂着脸蹲了下来。   这一次,蹲了很久很久。   ……   约瑟威斯的任务是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发布的。   任务价值一枚红牌。   还不如之前绞杀红鼠蚁的价值高。   但这是仅剩的三枚红牌之一,不好当做之前的价值来比较。   毕竟等集满最后三个红牌,真正属于他们之间的战争也就开始了。   不过任务难度却是红鼠蚁的数倍。   ——围剿西西拉尔!   从这个鲜明的感叹号上能感觉到约瑟威斯快要溢出来的愤恨。   很难说清这里面是不是夹带了私仇。   西西拉尔看到的时候,当场就捏断了一根树枝。   把旁边正伺机而动的某条毒蛇都吓的缩回了头。   随即他看到手腕上那个被含出来的吻痕,又略带几分别扭地咳了一声,手指飞快地摸了一下那块肌肤,又立马用衣袖盖住。   他短暂的原谅约瑟威斯了。   心里带着几分愉快的落地,他抛着手上的红牌,打算主动露个面让那些小崽子们来围攻他。   毕竟时长只有十二个小时,他得好好的给他们上一课。   接到任务的时候,小胖子他们就暂停了端菜的行动,这个时候陆鲁小队还能派上用场。   毕竟那可是西西拉尔,人多力量大,怎么也能把他拿下!   而且身为教官,对方总不能对他们下死手吧。   小胖子又开始盲目乐观了。   “于味,你刚刚去哪里了。”   丽莉丝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现在她的心里已经开始产生一点怀疑了。   因为于味总是不和他们待在一起,尤其是晚上的时候经常会独自消失,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回来。   总不可能……对方是其他队派来的内.奸吧!   故意装作没有队伍然后随机混入另一队去做卧底!   丽莉丝瞳孔剧震,看向于味的眼神带着万分的难以置信与痛心疾首。   莉丽丝轻飘飘地打断她,“正式登记为小队后,彼此之间的成绩就会互相影响。”   对啊。   他们是聚在一起才去进行的登记,登记完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队友了。   丽莉丝又乐呵起来,他看到于味手上拿着一束花,眼睛一亮,“于味,这朵花好漂亮啊,你从哪里摘的。”   更多的花被于味种在了地上,他手上这朵寻南花恰好是西西拉尔手上那朵。   “随便在路上摘的。”   他将花别在了耳朵上,精致漂亮的脸蛋与艳丽娇嫩的花,倒不知道是花衬人还是人衬花了。   总之丽莉丝看的呆了一下。   她咳了一声,强行收回自己的心神,却看到于味的手指上还带着一个指环,很是别致,只不过就是比他的手指大了这么一圈。   因为于味的手实在是太长太细了,但那也是优雅好看的。   她还想再问,却见于味已经走开了。   3   围剿西西拉尔的任务迫在眉睫。   仅剩的三枚红牌很有可能就在他的身上,只有十二小时的时间,他们必须要尽快找到他。   这个时候却公开听到了一声嘿嘿直笑的声音,那副明摆着看热闹的语气一点都没有教官的稳重。   ——“鉴于你们太弱小,所以伟大的西西拉尔教官公开了他的定位,请立马去找到他吧!”   有定位!   点开手表,果然一个小黑点正在快速移动。   陆鲁一拍大腿,“离我们只有一公里的距离,他之前就在我们附近!”   但人现在已经跑远了,并且维持着非常快的速度,甚至连地点都毫无逻辑。   最后他们看到那个小黑点在一个空旷的草坪中央不动了。   放大来看,发现那里离他们的营地非常近,他们每天晨练的训练场就在那附近!   什么意思!   这是打算把他们干翻了之后方便抬出去吗!   所有人都怒了,无数个小红点或快或慢地冲了过去。   只有小胖子等人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   他们没打算当先锋军。   也没有打败西西拉尔的伟大理想。   有时候,低调做人,低调做事,才是他们打胜仗的法宝。   陆鲁小队却比较冲动,见他们一副不想去的样子,立即就抛下了他们。   其中以那个beta跑的最快,似乎一秒钟都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只不过没人看到他眼里的怨毒与深刻的恐惧。   只这么几个小时,他已经快被失声草折磨疯了。   没人告诉他,除了剧痛,还会伴随着越来越剧烈的麻痒。   甚至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以后再也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说话了。   陆鲁倒是有点可惜,只不过男人嘛,事业才是第一,所以他留下一个万分不舍的眼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于味转动着手上的指环,头也没抬。   “我们不急,这么多人还怕拿不下西西拉尔教官吗。”   小胖子的乐观真的是一个很难得的优点。   而西西拉尔是公认的强,即便没人见过他,但只要进入第一军团,势必会听到他的名字。   那个高傲又强大的alpha,从未打过败战。   “我想去看。”   于味突然开口。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   却见他眼皮微抬,用那双懒散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想去看。”   想去看什么,看那些人怎么围攻西西拉尔的吗。   嘶……   不得不说,还真的挺有吸引力的。   毕竟那可是西西拉尔,毕竟那可是好多红牌围攻一个红牌。   “看!现在就去看!”   小胖子胖手一挥,立马下了决策,结果就见一个影子迅速地窜了出去。   回头一看,路隐不见了。   莉丽丝微笑着说:“他早就想去看了。”   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是西西拉尔教官的粉丝!   好闷骚啊!   一行人立马加快了脚步。   格洛自己还受着伤,却看着他问:“于味,要不要我背你。”   这样漂亮的小人应该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跑动吧。   于味看了眼他还有几分苍白的脸,回了句,“不用。”   有格洛,他只怕会更慢。   格洛心里却更感动了。   于味果然很善良!   这段距离并不是很近,而懂得运用精神力提速的人也不多,所以虽然一大群人涌了过去,真正提前到达的人却很少。   而当那几个独苗苗冲到西西拉尔面前,又看到身后空荡荡一片的时候,他们开始后退了。   西西拉尔双手环胸,靠在树上的身体慢慢站直。   他只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胸口略有些粗犷地解开了两颗扣子,头顶的树枝搭着一件军服外套,还有一个随着风晃动的红牌。   “躲什么,想要当军人就这点胆子吗。”   西西拉尔扯着嘴角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们能以超出他人的速度最先赶到这里,一定有他人不及的过人之处。   却只是刚打了个照面就开始后退了。   就这点素质?   西西拉尔不屑一顾的姿态让那些人的心里涌出了一股怒火。   尊严有时候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东西,连挑衅都不能轻易冒犯。   所以这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立马冲了上去。   他们并没有轻敌,也没有慌张,甚至拿出了自己最专业最强大的力量展开了精神力。   在如此层层叠叠的气势中,旁边的树竟然都晃了一下。   然后他们一个一个的被丢了出去。   “再来。”   西西拉尔站在原地,目光睥睨地看着他们,他甚至连袖子都没挽。   趴在地上的人挣扎着爬了起来,目眦欲裂的向他冲了过去。   然后又被丢了出去。   “再来。”   趴起,又被丢。   “再来。”   “再来。”   “再来。”   几个人齐齐呕出了一口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们挣扎着往前爬。   不来了,谁爱来谁来,狗屁的尊严谁爱要就谁要吧!   “你们的体质太弱了。”   一双手抓住了他们的脚踝,在他们惊恐的表情中将他们拖了回去。   这也是当初迪克伦没有让西西拉尔成为训练教官的原因,既不想他天天和别的教官打架,也不想他把学生们都打死。   等下一伙人赶到的时候,他们就看到树上挂着几个人,血丝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四肢下垂的样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西西拉尔挽起袖口,直接进入主题,“谁来,或者,一起来?”   不管来不来,现在跑都不可能跑的掉了,所以他们一共十几个人一起围了上去。   这次比较好,一共坚持了一分钟。   当最后一个人重重地落到地上并吐出一口血的时候,那种痛苦隔着几米的距离都能感受到。   一股横冲直撞却又厚重绵长的精神力带着alpha强者绝对的威严。   而这还是浅浅的荡开,并没有完全的释放。   隔着好一段距离看热闹的约瑟威斯摸着下巴。   虽然他每次都输,心里很不服气,但在他看来,粗鲁又不好惹的西西拉尔在战斗中却是最绅士的那个人。   再强大的alpha都不可能完全的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尤其在战斗升至最兴奋的时候,信息素都会不受控制的逸散出来。   更有性情低劣者还会把信息素当成压制他人的另一种武器,造成omega的发.情。   只有西西拉尔,他从不会在战斗中释放信息素,也不会贸然使用精神力来达到压制的目的。   又一个小队牺牲,西西拉尔逐渐变得不满意了。   他眉头微蹙地看向他们,冷冷地说:“这就是你们的训练成果吗,看来你们这几天过的还是太安逸了。”   话音刚落,离得最近的一个omega手臂被踩断,哀嚎声中,他冷硬的面部轮廓没有一丝起伏变化。   在战场中,他从不会区别对待任何人。   另一边的alpha想跑,却被他踩中了脚腕,随着他冰冷地声音响起,还有他逐渐加重的力道。   “希望你们能明白,此时此刻,我是你们的敌人,你们所有的松懈与胆怯都会换来生命的代价。”   在alpha的惨叫声中,有人被吓白了脸。   他们此刻真的感觉到了一丝可怕。   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有人可以面不改色的踩断别人的四肢,还用如此冰冷的表情说出这样残酷的话。   “可这只是训练场,不是战场!”   在一个alpha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另一边的约瑟威斯都皱了下眉。   这些贵族子弟真的太不知战斗的残酷了。   西西拉尔没说话,他只是抬手捏住一片叶子,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中,那片叶子好像利刃一样插.进了泥土里,离这位alpha的脖子只有一寸距离。   “没有人天生就会上战场。”   如果现在没学会死亡,那么到时候只会恐惧死亡。   alpha呐呐地说不出话,他脸色煞白,真实的感觉到了死亡降临的绝望感。   西西拉尔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一道地缝延着他脚底裂开,同时一把断刀对准了他的喉管。   他侧过身,那把冰冷的刀仅是擦着他的喉结越过。   “打不过。”   路隐十分冷静沉着的给自己的实力下了个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是截止目前配角最多的故事了,不过写他们的时候真的太有意思了   快到最后了,就不开盲盒了,直接选吧(呜呜呜……为什么有一种终于快要结束的感觉)   ②校园   ④星际2 第106章 星际1   1   那只正要扣在路隐身上的大手却在看到于味的时候转了个方向, 立马跃出几米远,转过身,只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好险, 差点就吓到他的omega了。   死里逃生的路隐立即头也不回地逃回去,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吊在树上的、趴在地上的众学员愤恨地呕出一口血。   不公平!这不公平!   这么一阵功夫,仅剩的那些小队也全都赶了过来,密密麻麻的数百人,看起来阵仗十分强大。   约瑟威斯乐的想拍手, 这么多人应该也够西西拉尔喝一壶了。   “红牌就在这里,想要就凭本事来拿吧。”   西西拉尔站在树下, 目光睥睨地暼过了所有人, 唯有在掠过于味的时候短暂的停了一下,然后又匆匆地别开。   2526都快要被他感动了。   只为了看他一个人,他硬是生生地扫过所有人的面孔。   经过红鼠蚁一战, 大多数人都明白了一致对外的真理, 先把共同的敌人干掉,到时候该怎么内讧再怎么内讧。   没有人说话, 只看到一群莽撞又年轻的人双眼带着锐利凌厉的光冲了上去。   西西拉尔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他站在那里毫无防备的迎接着他们的攻击。   于味并没有掺和进去,他说想来看就真的只是想来看而已。   “塔丝可, 待会儿我们准备从后面围攻, 你找准机会先去拿牌子, 只要拿到红牌我们就赢了。”   战斗是alpha的天性,没有人可以拒绝和一个强者对战。   小队里的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被人群包围的西西拉尔, 几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塔丝可知道自己在灵活性方面不如他们, 所以他不会去逞强。   他目光紧盯着前方, 突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回过头,微不可查地怔了一下,“于味……”   那双淡红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剔透,让人不自觉的就看了进去。   塔丝可有一瞬间的松懈,一道精神力鞭立马向他抽了过来。   “于味!”   塔丝可捂着脖子上那道红肿的鞭痕,震惊地看着他,可于味没有停留,继续逼近到他的面前,用那双淡红色的眼珠盯着他说:“红牌是我的。”   如果他想要……   可是不行,他不能让自己队员的努力白费。   “于味,对不起。”   塔丝可有些难过,但他还是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与于味展开对抗。   就这样?   感受着这股充满温和与包容的力量,于味眉尾一扬。   仅这样可远远不够。   他逼近到塔丝可的面前,精神力化成了丝,带着狠厉阴郁的力道缠在塔丝可的身上,像要将他的身体绞碎。   “于味!”   塔丝可震惊不已,似乎不敢相信于味会下这么重的手。   而在他本能的挣扎中,他脖子上的精神丝用力收紧,已经割破他的皮肤渗出了血丝,正要往他的喉管渗透。   冰凉的杀意毫不留情地释放出来。   塔丝可咬了咬牙根,终于完全的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   但当他挣脱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于味不见了。   他用力地抿了下唇,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退开。   于味靠在一棵树后,纤长的手指上是缠绕在一起的精神丝,银色的光泽带着勃勃的杀机。   他对精神力的掌控更熟练了。   ……   西西拉尔及时避开一个omega的近身。   好险,差点就被碰到了。   他可是一个有omega的alpha。   约瑟威斯郁闷地看着西西拉尔左闪右躲的动作,心里暗骂他难不成真的疯了。   刚刚还一副大开大合的架势,现在却连一个衣角都碰不得,遇到omega和beta更是闪的比谁都快。   装什么贞洁烈夫呢!   气死了!   约瑟味斯戴上面具,混入了学员的人潮中。   西西拉尔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面前这个人好像太强了,到现在已经坚持很久了。   当看到对方熟练的招式的时候,他眉心一跳,捏了捏指骨,忽然冲上去将对方往死里揍。   强劲的气势将其他人往后逼退了一步,纷纷震惊地看着他和一个看不清样子的人你来我往的打斗。   那拳拳到肉的力道像是要把人给打废的架势。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有点痛。   约瑟威斯捂着自己松动的牙根,气的心里都在冒火。   来真的是吧!   那他也不管了!   回头看到那些想要躲的小崽子,心里更气了!   躲什么躲,这么好的训练机会,来这里围观呢!   他一手揪住一个丢了上去,西西拉尔跟扇蚊子一样一个一个地拍落在地上。   唯一坚持时间比较长的居然是小胖子,但他那张本就胖乎乎的脸看起来更肿了。   当抓到下一个人的时候,约瑟威斯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怎么西西拉尔看他的眼神都带上杀意了。   回过头一看,这不是那个漂亮的omega吗。   训练场没有性别!真男人不分感情!   他将人甩了出去!   西西拉尔长腿一跃将人搂进怀里,落地的时候还没忘记将人护在身上,然后一脚将约瑟威斯踹了出去。   “身为教官,你居然用学员当挡箭牌,有没有一点身为军人的责任心!”   被踹翻又被骂了一通的约瑟威斯懵了。   结果就见对方肩宽体阔地搂着怀里的omega,细心呵护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一丁点的粗鲁。   西西拉尔确实被吓了一跳。   撩开于味的金色卷发,果然见他脖子上的绷带又渗出了血迹。   忍了忍,他实在没忍住,又青筋直跳的过去踩了约瑟威斯好几脚。   其他人也懵了。   这个能打的原来是约瑟威斯教官吗。   原来约瑟威斯真的打不过西西拉尔教官啊。   “西西拉尔,你疯了!”   约瑟威斯连退好几米,捂着差点被喘断的后腰,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   感觉到四周诡异的氛围,西西拉尔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咳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怀里的于味,接着转过身,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又摸了摸头发,巧克力色的皮肤往里深了一度颜色,接着长腿一跃,跳到树上躲起来了。   “……”   “……”   “西西拉尔,你跑什么!”   约瑟威斯要被气死了。   看着精致漂亮的omega十分淡然的整理着衣角,又用那双水波荡荡的眼睛看向西西拉尔逃走的方向。   他都要裂开了!   他妈的他妈的!   不会吧不会吧!   他妈的西西拉尔不会真的有omega了吧!   不会就是这位最漂亮的omega吧!   操啊!   约瑟威斯崩溃了!   他打不过西西拉尔,所以他转身跑去找戴丝打架了。   风吹过来,带着无声的沉默。   有人悄咪咪的想去拿红牌,结果被一道精神力扇飞了出去,一口血溅出几米远,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于味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动作,见他伸手的时候,更是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蹲在树上的西西拉尔纠结地看着他伸出的手。   他要不要出手啊。   不出手的话好像不太公平。   但出手的话会不会弄伤他啊。   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西西拉尔还是维持着他身为教官的公正性,轻飘飘的将于味推到了。   “……”   没有人发声的沉默是如此的振聋发聩。   刚刚那位被扇飞的兄弟还尸骨未寒呢!   他们看着跌坐在地上依旧美丽柔弱的于味,心里那口气又咽了回去。   算了。   而于味的眼里则是有些惊讶,他的手上正攥着西西拉尔的那件军服外套。   他并不是想拿红牌,他是想拿衣服。   为什么拿衣服,一朵别在他发丝上的寻南花放进了那件军服口袋里。   看到这一幕的塔丝可眼眸震动,随即又飞快地掩下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而蹲在树上的西西拉尔愧疚了,心疼了,一颗心都要揉碎了。   他真粗鲁,居然这样对待他的omega!   趁着这个机会,一直埋伏在另一边毫无存在感的路隐忽然动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飞速掠过去,落地的时候,红牌已经被他抓在了手里。   他大大地松了口气,其实只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已经绷起了全身的肌肉,后背的衣服尽数被冷汗湿透。   直到感觉自己身后那道压迫感极强的目光移开,他才敢彻底放松。   算了,这个小崽子挺有天赋的。   西西拉尔哼了哼,目光又透过树缝看着地上的于味,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发,想下去又不太想下去,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而于味已经拍拍衣服从地上站了起来,并将那件衣服重新挂在树稍上。   他回身的时候目光明确地看向远处的塔丝可,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笑容落入了塔丝可的眼中,同时还有塔丝可头顶的那个微型监控摄像头。   2   天只是刚亮,西西拉尔就怀着自己的愧疚心去找于味了。   这一场单方面的殴打下来,一共有近三分之一的学员被抬了出去,被迫退出比赛。   剩下的人也在休养生息,而于味这个队除了格洛这个伤员,又多了个看不见眼睛缝的小胖子。   说真的,他挺惨的,脸着地,现在已经不太能看了。   但他却格外的兴奋,据说是在被扇飞的过程中领悟到了精神力的运用。   至于是否真的有所领悟,领悟了几分,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于味将自己的脸埋进西西拉尔的胸口,他能听到他的心跳,也能感觉到他紧致又富有弹性的肌肉。   这种感觉比他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还要好。   他蹭了蹭,张开嘴叼住了他的衣服。   西西拉尔有些窘迫,双手垂放在身侧不停地收紧蜷缩。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地方会这么敏.感,也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也是会……   “嘶……”   他措不及防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于味抬起眼眸看向他,嘴里的牙齿不轻不重地磨了磨。   然后他就听到他可爱的omega说出了一句特别惊悚的话。   “听说alpha也能怀孕生孩子,只不过因为生理机能,生殖腔退化了,你说,如果alpha怀孕的话,这里会出奶吗。”   看着那双好奇又新奇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西西拉尔好像看到了一抹兴奋的光。   他后退一步,避开了于味伸到他小腹的手,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按道理来说,存在这种可能。”   但只是可能。   【alpha可以受孕,只不过受孕极其困难,因为他们大多数人的生殖腔已经萎缩了】   “那是不是够长就可以了。”   看着宿主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2526沉默了。   什么够长,它听不懂。   然后它就看到这个变.态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长度,拉长的距离正好对准西西拉尔的小腹。   “能到他这儿。”   【……】   榆栖.   救命啊!变.态!这里有变.态!   曾经无数次被马赛克摧残过的2526以为没什么东西能够打倒它了。   但它还是低估了人类的下限!   西西拉尔虽然不明白他抬手的意思,但他还是瞬间感觉到了一种被野兽盯住的感觉。   他咽了下口水,想跟他的omega纯洁的多待一会儿,看看日出,看看花草树木,但他又莫名的心里发紧,觉得事实一定不会按照他的想法那样纯洁的进行。   “西西拉尔先生。”   好吧。   于味只是抬起那双眼睛看他,他就已经主动走过去被对方埋进胸口了。   “西西拉尔先生,是不是变大了。”   于味抬手摁了一下,十分的柔软有弹性。   本就饱满的胸.肌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轮廓,现在在口水的浸润下,更是像熟透的果子一样。   于味目光炙热,其实他更想整只手都……   2526强行切断了与他的链接。   西西拉尔仍旧不会用力地拥抱他的omega,每次都只是板正地站在那里,偶尔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看向他。   却又会在他每次回看过去的时候,飞快地收回目光,别过头,带着显眼的欲盖弥彰。   一个因为拥抱过就想要和他结婚,并想办法捧来鲜花向他求婚的人,想必他心里有绝对的忠诚与克制。   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于味将脸靠进他饱满的胸肌,眼里深埋的炙热与疯狂扭动的贪欲让他的牙根一阵麻痒,他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下去,几乎带着想要咬碎的力道。   但他很快就含紧,将自己深埋进他的怀里。   西西拉尔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绷紧。   其实他不太能理解于味的爱好,有时候他也能感觉到一点不太正常的热切。   但是,这是他的omega啊。   他低下头,目光温柔,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他。   ……   塔丝可的队员在发现他身上的伤后愤怒地说不出话。   只是塔丝可不愿意说出是谁伤了他。   他眉眼间的忧愁更重了,总像有什么样的心事压着他。   “塔丝可,你到底怎么了。”   露伽眉头紧皱地看向他。   “我没事。”   他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笑容,伸手挥开了露伽的手,随即自己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个冲动莽撞的alpha想去质问他那个伤害他的人到底是谁,却被露伽拉住了。   “露伽!”   alpha很愤怒。   尤其是塔丝可脖子上的那道伤,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   “让他自己一个人想想吧。”   露伽目视着塔丝可离开的背影,眼中带着沉重的复杂。   塔丝可刚脱离队伍,一瓶药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愣了一下,将药抓紧在手里。   西西拉尔并没有看到是谁伤了他,但他确实又能看出这个伤口是动了杀机。   有点像……之前那个红发女omega身上的手笔。   同样精细恢宏的精神力,还有那点对人命毫不迟疑的杀机。   对方之前确实是个进入军团的好苗子。   但现在他或许该重新审视一下对方了,因为无论有多强大的力量,都不能对自己的同伴下如此重的杀手。   “塔丝可,是谁在对你动手。”   听着头顶那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塔丝可心里一阵苦涩。   西西拉尔先生,你还是我唯一的守护者吗。   他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西西拉尔皱了下眉,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包庇对方。   但他依旧尊重塔丝可的选择。   包好的食物放了下来,在密林生活的这几天,除了红蓝牌,药品和食物成为了最珍贵的东西。   哪怕塔丝可小队实力不俗,对他也百般呵护,可塔丝可不是那种坐享其成的人,所以他还是带着肉眼可见的憔悴与狼狈。   尤其是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那只手腕断裂的手臂几乎已经无法动弹了。   细数下来,他身上的伤居然都是于味带给他的。   塔丝可垂下眼眸,心里的挣扎最终还是化为了如流水般清澈的宽容。   所有人都没有说错。   塔丝可太善良了。   他的善良已经是将自己的牺牲摆在了前提。   西西拉尔又留下了一些珍贵的药品还有营养剂。   他本身不应该对这个比赛过多干涉,可塔丝可不同,身为守护者,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曾经用对方的鲜血画下图腾时发出的誓言。   只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尤其是现在胸口酥酥麻麻的还带着刺痛,他却刚从于味那里离开就来到了塔丝可这里。   良心突然开始谴责他了。   要不然……再去看看于味?   他轻咳了一声,却听到塔丝可问:“你还好吗。”   连忙收敛下动静,他低声道:“是的,我还好,塔丝可,请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我不希望你受到更多的伤了。”   不论他内心有多复杂,但听到这样关心的话,塔丝可还是笑道:“谢谢你。”   随后他又问:“求婚还顺利吗。”   西西拉尔差点从树上翻上来。   他脸上一阵升温,却还是诚实的回答,“很顺利。”   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够有说服力,他又说:“我认为他很喜欢我。”   塔丝可笑了,眼里闪烁着温暖的光。   “那就好。”   希望西西拉尔先生也能一同守护着他。   ……   西西拉尔从塔丝可那里离开后,本想去找于味,却突然接收到一道强烈的求救信号,方向正是……于味小队的方向。   他飞快地跑了过去。   谁也没有想到小雀斑会突然发.情,逸散的信息素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就近的alpha也受到影响,不自觉的释放了信息素。   路隐已经飞速离开了这个地方,作为alpha,他和小雀斑的匹配度不高,但还是会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响。   剩下的格洛也避开了,因为很有可能他也会被带入发.情阶段。   莉丽丝本想给小雀斑打抑制剂,却被小胖子阻拦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你……”   小胖子摇摇头,抬脚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坚定的表情。   小雀斑浑身颤抖的蜷缩在角落,看到小胖子走来的时候,她眼里的泪水立马就涌了出来。   谁也没看过强势的小雀斑如此脆弱的模样。   她的眼里既有害怕也有挣扎。   “把空间让给他们吧。”   莉丽丝叹了口气,转身避开了。   于味逸散的精神丝只听到了一句话。   “家族和你我都要,请你相信,我能做到,如果非要选一个,那么你更重要。”   他听到小雀斑哭了,接着声音被止住。   ……   西西拉尔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   小雀斑看起来有些虚弱,她后颈的腺体上有个很浅的牙印。   小胖子没出来,估计在控制自己。   毕竟被omega影响的alpha能够克制的做到只是临时标记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小雀斑还是要强制退出比赛。   她将要被医疗队带走的时候刚好对上于味的眼神,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腺体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说:“这次再吃一次好运果,一定是甜的。”   于味看到她眼里已经没有阴霾了。   他伸出手指向她的腺体,“被咬的感觉怎么样。”   小雀斑有些脸红,他又问:“alpha也能进行标记吗。”   “必须有信息素才能标记吗。”   “精神力可以吗。”   “如果咬的深一点,会产生快.感吗。”   小雀斑看着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睛,突然心尖一颤。   于味,似乎和她以为的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④更多,下一个写星际2,背景还是abo,但是完全不同的故事 第107章 星际1   1   西西拉尔最后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一声低音。   “西西拉尔先生好像并不在意我已经摘除腺体了。”   他顿了一下。   如果于味不提起, 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之前对方问他关于孩子的问题,是在担心这件事吗。   西西拉尔顿时恍然大悟。   但他的心很快就坚定下来。   他无所谓要不要孩子,既然他已经对着于味立下了誓言, 那么无论他是否具有生育能力,他都是他唯一的omega。   而现在的西西拉尔还不知道以后要面临这个困境的其实是他。   ……   小雀斑临时退出了比赛,大家都有些舍不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于味拿着手里的好运果,想到最后小雀斑说的那句话, 他定定地看了片刻,张开嘴咬了一口。   没有味道。   浑圆上挑的猫眼微微闪烁, 他又咬了一口。   没有味道。   还是没有味道。   “这个果子坏了。”   他面不改色的将果子丢了出去, 起身离开。   只有拳头大小的果子呈一道直线砸裂了一块巨大的石块,深深地嵌了进去。   2526在震惊中带着无言的沉默。   天刚刚黑的时候,关于第二块红牌的任务发布了出来。   ——拯救人质。   发布者是戴丝, 但并不是要他们孤军奋战, 而是他们可以各自选择一位教官为将,分别代表红蓝阵营, 互相为敌,团队作战。   人质有两个,只有选择正确的人质才能得到红牌。   于味在感觉有一道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醒了。   但他没有动, 等小胖子等人一个个接连倒地的时候, 他被扛了起来。   有力的臂膀与结实的体魄, 他被带着以一种飞快地速度穿梭在树林中。   正当他想睁开眼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摁上他的后颈, 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夜晚十点左右, 所有人都收到了选择阵营的通知, 每个阵营都有人数限制, 人满截止。   格洛是第一个醒过来的,立马就发现于味不在了,还不等他摇醒其他队员,忽然见一个高大的影子立在自己身前。   “选择阵营,立刻。”   不等他动,对方那只大手已经帮他摁下了选择键。   ——你已选择加入约瑟威斯蓝牌阵营。   “……”   艹,为什么他是蓝牌!   同样的事也在另一个小队发生,却是在露伽选择西西拉尔阵营的时候,西西拉尔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西西拉尔并不知道另一个人质是于味,通知上没有发布人质的消息,但因为他离塔丝可小队不远,所以他知道其中一个人质是塔丝可。   “现在立马与其他队员联系集合,找到塔丝可,解救人质。”   “是!”   “是!”   “是!”   这不单是解救人质这么简单,更多的是他们团队协作的能力和约瑟威斯阵营的战斗。   ……   于味脸色极差,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到实力的差距。   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就失去了意识,直到刚刚才清醒过来。   “于味,是你吗。”   他听到了塔丝可的声音。   他能感觉到塔丝可就在他的对面,应该和他一样被固定在了椅子上,眼睛上蒙着黑布,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很快他又发现他的精神力也虚弱的无法使用了。   这让他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于味,你还好吗。”   塔丝可就在他的对面,纯洁美丽的金发天使即便在这样的场景中也是带着柔和宽容的光芒,他们面面相对,像在照镜子一样,只不过于味身后盛开的却是带着剧毒的花。   “塔丝可。”   听到他声音的塔丝可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放松下来的笑容。   “你没事就太好了。”   一阵拍手的声音传来,塔丝可立马又绷紧了身体。   他们大概都明白这是演习任务的一部分,只不过无论是身上的束缚还是这种受制于人的压迫感都太真实了。   “两位可爱的omega,有没有人说过你们长得很像。”   对方的声音特地处理过,粗重嘶哑,带着恐怖的色彩。   塔丝可僵了一下,随即用力地抿了下唇。   “你想做什么。”   拖动椅子的声音在他们的侧前方响起,对方似乎对着他们坐了下来。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和你们玩个游戏。”   话音刚落,于味就感觉到手脚乃至脖子同时被铁拷锁住了。   “现在很不好受吧,没关系,待会儿会更不好受。”   那道嘶哑难听的声音笑了起来。   “你们都可以摸到左手的位置有一个遥控器,从上至下有三个按钮,分别代表你们的脖子,手臂,还有小腿。   “只要你们摁下一个按钮,就可以解开身上相应的位置,但同时,对方相应的位置会受到高压电击。”   塔丝可冷静地问:“那如果我们都选择不按呢。”   “三分钟,三分钟过后,你们都会受到最强的电击惩罚。”   这句话刚落下一秒,于味就毫不犹豫地摁下了最上方的按钮。   一声闷哼响起,接着是那个人骤然冷下来的声音。   “你完全不顾同伴的死活吗!”   于味神色悠然,云淡风轻地说:“我脖子上有伤,太疼了。”   “难道你就没有哪怕一秒的犹豫吗!”   他微微歪头,继续道,“需要犹豫吗?”   那头金色的卷发如海藻那样茂密蓬松,苍白的脸蛋精致艳丽,唇角微扬的样子像落下凡间的天使那样美好,可真正的天使后面不会站着手拿镰刀的死神。   塔丝可眉眼微动,他发现这股电流并没有对方说的那样可怕,除了刚刚措不及防中受到了一些惊吓,其实并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他立马对于味说:“没关系的,我没事……”   于味又同时摁下了另外两个按钮,塔丝可没说完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电流刺激地咽了回去。   虽然人体不会受到伤害,但被电击的感觉也不太好受。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会让你的同伴失去生命。”   那道声音极其冰冷,似乎里面还藏着极深的失望与愤怒。   “我知道。”   于味回答的很平常,他正要站起来解开眼睛上的黑布,突然腰上被牢牢箍住重新坐了回去,四肢再次被束缚。   “你既然知道还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么你将要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那道声音平淡地响起,随即一股高压电流顷刻间流满他的全身。   他用力地咬紧牙根,嘴角溢出了血丝,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于味,于味!”   塔丝可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虽然他看不见,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你忘记了他刚刚想要杀掉你吗。”   确实,如果那是真的高压电流,塔丝可已经死了。   而令人惊恐的是于味毫不迟疑的果断。   他抿了下唇,神情是悲悯且哀伤的。   “但我还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这一瞬间,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责任感与情感已经足够他原谅一切了。   一声轻叹响起,是慈爱且温柔的。   “咔哒”一声,于味身上的束缚消失,他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张开嘴,大量的血从他嘴里奔涌而出,而他面不改色地抬手擦掉,随意地抹在了衣服上。   解开黑布,这是一个十分破旧简陋的小屋,塔丝可和那个人都不见了。   “于味,你还好吗。”   一墙之隔传来塔丝可急切的声音。   他暼了一眼,站起来的瞬间又坐了回去,随即他两手撑着椅子扶手,用力的指骨泛白,再度站了起来。   刻意分开两个房间,是怕他会对塔丝可动手吗。   带血的嘴角一勾,他想他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那么游戏应该要到最好玩的时候了。   有几分癫狂愉悦的笑从那张脸上展露出来,嘴里却继续呕出大口的血。   他并不在意地随手擦掉,衣服上已经尽数被大滩的血迹占满,看起来可怖非常。   摘除腺体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全,这具身体根本不可能承受得起如此强烈的电击。   刚刚那一刻,对方是真的动了杀机。   一墙之隔的塔丝可失望地坐在地上,他抱着膝盖,想起于味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还有刚刚毫不犹豫的动作。   从没有人仔细看过塔丝可的样子,如果有人看过的话,就会发现塔丝可琥珀色的眼睛其实带有浅淡的红色。   另一边西西拉尔和约瑟威斯的小队已经碰上了,也就是这个时候,西西拉尔才知道另一个人质是于味。   于是原本还想一震雄风将西西拉尔打败的约瑟威斯又被摁着揍了一通。   两个小队打下来谁也没占到好,但隐约还是西西拉尔这边更胜一筹。   又饿又累还一身伤的众学员都开始陷入迷茫了。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完全是被规则操控,指哪打哪。   有时候看起来那些教官比他们玩的还投入。   玩,他们可不是被教官们玩了吗!   谁关心他们谁第一!谁得了红牌啊!   “找到位置了。”   话一落,原本还颓丧的众人立马支棱起来,神采奕奕又双眼冒光。   冲啊!干翻他们!   2   人质被关在一个极其僻静的方位,高耸入云的大树几乎将天空遮的密不透风,四周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植物与大片泥泞腐臭的沼泽地。   看到的第一秒,不少学员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西西拉尔却一手抓着藤蔓荡到了树枝上,一只人头大的黑色蜘蛛目光阴冷地盯着他,还不等其他人面色惊恐的提醒,西西拉尔已经一脚踹了下去。   他随手掰下一根树枝,在手指绕了一圈,用力将毒蜘蛛刺穿扎进了沼泽地。   咕咚几个黑色的泡泡,只看见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毒蜘蛛与树枝已经消失不见了。   “还愣着干什么。”   西西拉尔回头不满地看向他们。   有些人已经怕了,甚至觉得如果是他们,掉下去同样会死。   一时没人敢动,却见有人爬上树,是塔丝可小队的人。   “咦,原来你们在这里。”   身后传来一道张狂的声音,约瑟威斯阵营的人已经追过来了,打头阵的是像阵风一样的路隐,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   估计是因为西西拉尔成为了他的对手,正处在兴奋当中。   拼了!   所有人咬了咬牙,爬上了树。   现在不上,他们只能从被西西拉尔丢下去和被约瑟威斯丢下去之中选一个了。   ……   距他们被关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不吃不喝,没有营养剂,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在被抓过来的时候就全部被清剿了。   五个小时的时间,无论是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疲惫都很难想象,尤其他们已经在密林中待了五天,现在天色尽黑,已经到第六天了。   于味刚睁开眼就被黑布蒙中了头,随即双手被反制在身后,被一股不太温柔的力道拉了出去。   他感觉到了微风的声音还有泥土的腥臭,被带出来了。   接着他被摁着坐在了椅子上,同时被铐住了脖子和手脚。   “于味,你还好吗。”   身边是塔丝可。   “很好。”   鲜血有些灌坏了他娇贵的喉咙,嗓音有些低哑。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人质,只能选走一个。”   静谧无声的密林深处只有西西拉尔一队人马。   只不过他们原来的一百多号人也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   塔丝可小队只剩下了露伽和一个alpha。   约瑟威斯阵营的人大多被留在了沼泽地。   现在仅剩的这些人目光坚毅,脸上带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   这一刻,他们年轻稚嫩的脸上才有一点肃杀的气势。   “想好了吗,选谁。”   西西拉尔眉头皱了一下,电刑椅,他感觉到戴丝是不是有点太认真了。   他给露伽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阴影深处。   “我想确认他们现在是否安全。”   西西拉尔站了出来,他身后立着那唯一进来的三十个青涩的面孔。   戴丝抽走了他们脸上的黑布袋,直到这个时候,于味才真的看清了自己所处在怎样的环境,以及身边的戴丝带着一个光怪陆离的面具。   “于味!”   “于味!”   他身上的血迹太显眼了,脖颈上的绷带已经被全部染红,那张脸上甚至还带着未完全干涸的血。   他舔了舔牙根,又舔了下唇。   不知道真假,但西西拉尔看向戴丝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怒意。   “我们需要考虑。”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一直埋伏在树上的露伽突然从侧后方甩去一根手臂粗的藤蔓,立即缠上了塔丝可的腰。   而正前方的西西拉尔也带着所有人从前面攻了过去。   他迎面对上的就是戴丝。   “哼!”   树上的露伽却突然背部着地,重重地摔了下来。   “戴丝!”   西西拉尔眼眸震动。   在第一军团,所有人都只知道西西拉尔,却不知道在两人的战斗中,戴丝也从来没输过。   “不自量力。”   那张唇轻轻一张合,冲在前面的学员已经全部被掀飞。   西西拉尔托着一个beta的背,被迫退回。   戴丝太认真了,这让他也真实的感觉到了一丝紧迫感。   “只能选一个,话我只说一次。”   她站在于味和塔丝可的中间,高挑的身形带着极大的压迫感,这两个人都是她的人质,活谁,她说了算。   西西拉尔率先看向了于味,这完全是他的本能行为,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守护者天生和自己的被守护者有心里链接,可他看向于味的眼神却毫不迟疑。   塔丝可的眼里闪过一丝苦涩,随即变得释然,他坦然地抬起头,看向于味的眼神依旧宽容柔和。   “我选……”   他艰难地张开嘴。   “塔丝可,我们选塔丝可!”   趴在地上的露伽突然大喊出声。   在西西拉尔的怔愣中,一声“好”响起,塔丝可被抛了过来,接着是幽蓝色的电光流遍于味的全身。   来真的。   其他人也愣住了,看着在电刑中于味身上被血染红的衣服。   “于味!”   塔丝可疯了似得要跑过去,却被露伽死死地抱住了。   她脊骨断裂,也不太好受,可她抱着塔丝可的双手却像坚硬的铁一样。   虽然不明白塔丝可到底有什么秘密,但她知道,这个于味对塔丝可的影响太深了。   西西拉尔的双眼阴沉似冰,看向戴丝的双眼立即充满了攻击性。   两个同属于优质alpha的精神力释放出来,外圈的学生居然被荡开的气劲震出了一口血。   椅子被震碎了,于味垂着头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黏连的血丝连成了线滴落在地上。   被金发挡住的脸却在疯狂的笑。   2526几乎不敢呼吸。   这个宿主,太疯狂了。   他抬起头,看向打的不可开交的西西拉尔和戴丝。   目光右移,又看向了另一边被拉住的塔丝可。   他的双眼冷漠又残酷,让挣扎着想要到他身边的塔丝可愣住了。   这一刻,透过于味的眼神,塔丝可的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会不会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甚至比他知道的还要多。   西西拉尔打红了眼,这一刻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从本能激发的攻击性,甚至让他放出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   他没有保护好他的omega!   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后面那座破旧简陋的小屋轰然倒塌,方圆百里的树木被震的粉碎,藏匿在其中的毒物也纷纷逃窜。   当约瑟威斯赶过来的时候都惊呆了。   来不及想更多,他连忙捏碎了学员的手表,将他们一个个都丢了出去,在他冲过去想要将于味带出来的时候,西西拉尔那双冰冷如狼的绿色瞳孔盯向了他。   那瞬间甚至倾泻出了一丝杀意。   在如此强大的精神力爆发中,于味居然还没有受到一丝的伤害,他正处在西西拉尔的保护圈中。   约瑟威斯愣了一下,随即就和戴丝站在一起想要将他压制下来。   “西西拉尔,你疯了!”   他试图去控制西西拉尔的手脚,但西西拉尔却盯准了戴丝,那副样子当真要去和她拼命。   约瑟威斯只好放出精神力保护罩将他们隔绝,要不然外面那些学生一定会受到影响。   这时反应过来的塔丝可也挣脱了露伽,坚定的向于味跑了过去。   不管怎么样,于味都是他最亲密的人。   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他都要从他身上亲自去获得。   于味站在原地,他一只手撑着树,脸上全是属于他自己的血迹,甚至他笑的时候还能看到他嘴里猩红的血丝。   看着塔丝可向他跑来,他慢慢的后退,那是被西西拉尔和戴丝的精神力爆发的时候轰塌的断壁,陡峭嶙峋全是倒塌的大树和碎裂的石块。   塔丝可飞快地跑到他面前,伸出手想要拉他,于味却扬起唇笑了一下,将塔丝可拉了下来。   在两个人要滚落下去的时候,2526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出声了。   【宿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时刻分出心神关注他的西西拉尔注意到他这个危险的行为,立马毫不犹豫地拉住他,却擦过塔丝可的肩膀看也没看塔丝可一眼。   塔丝可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闭了闭眼睛,笑了。   这时却有另一双手臂揽住了他的腰。   被西西拉尔带回平地的于味靠在西西拉尔跳的无比剧烈的胸口,轻描淡写又带着几分愉悦地说:“刚刚他没有选我,我觉得不太高兴。”   哪怕2526只是一个系统,它也能感觉到这位宿主有多不正常。   西西拉尔还没平复好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一个拳头打了过来,为了护住怀里的于味,他没有避开,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戴丝搂着身上的塔丝可,愤怒又冰冷地看着他。   “西西拉尔,你这个蠢货!”   他被打懵了,愣愣地没有反应。   而看到他腰间裸.露出来的图腾,塔丝可也愣住了。   西西拉尔不是他的守护者。   “真有意思啊。”   2526一阵心惊肉跳,注意到这位宿主的眼睛变成了深红色,正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在笑。   它简直要疯了。   这个宿主真的是个疯子,都快要把自己的命玩进去了! 第108章 星际1   1   西西拉尔身上的衣服在之前的打斗中裂开了, 深色的皮肤大片的裸.露出来,腰间那个鲜红的图腾便格外明显。   那是一朵从未见过的花,花瓣细碎绵长, 艳丽芬香,像水仙,又像寻南花。   因为是用鲜血画成的图腾,这抹鲜红已经完全渗进了皮肤里,由人体的滋养变得鲜红妖冶, 仿佛随着主人在生长盛放。   而这朵花的主人才是西西拉尔真实的被守护者。   之前塔丝可之所以会认错,是因为他的图腾也是花, 却因为他的花瓣没有花蕊, 而西西拉尔腰间的花包着一个不太明显的花蕊,却是一枚尖锐的刺。   据说是因为以前画的时候,花蕊是无意中点上去的, 却好像是注定的那样, 无法擦掉,便由花瓣包裹, 希望外衣能柔化这枚刺,也希望这枚刺能保护好这朵花。   塔丝可僵在原地,却突然看到揽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一个明显的印记, 顾不得失礼, 他撩开了对方的衣袖, 在戴丝的手臂上有同样的一朵花。   鲜红的颜色看起来美丽动人,柔软又不失坚韧, 像无论春夏秋冬都永不凋零的使者。   这才是他的守护者。   而愣在原地的西西拉尔也看到了戴丝手臂上的图腾, 他一瞬间明白过来, 塔丝可不是他要找的人。   “……”   “……”   约瑟威斯看看这个, 又看看那个,谁都没说话,但又莫名的觉得谁的氛围都无法融入进去。   再看他们一人一个omega,他抓狂了,他自闭了,他麻木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他在这里,却有一种完全格格不入的感觉!   还有,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有omega的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迪克伦的声音严厉的响起,所有的学生都重伤倒地,周围的环境被大片破坏,而西西拉尔和戴丝在无声的对峙,还有两个看起来受伤不轻的omega。   于味轻轻地抬起眼,眸中一片晦涩,随即软倒在西西拉尔的怀里。   这场比赛就此中止。   ……   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医疗区的帐篷里,外面全都是在此次比赛中受伤的人,只不过他伤的格外重,所以被独立起来了。   他双目直视着天花板,后颈的伤很痛,五脏六腑也很痛,苍白的脸看起来仿佛风一吹就能将他掀倒,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惹人怜爱的脆弱。   但事实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眸明明暗暗交织着像沼泽地一样阴暗的东西。   2526能感觉到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于味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像一个精致又没有灵魂的瓷娃娃,忽然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洁白的绷带立马晕开了一层血迹,苍白的唇也溢出了一丝血色。   他坐在床沿,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定定地看了片刻,又含进嘴里一点一点地舔干净了。   【宿主,你在做什么……】   “补血。”   【……】   他掀开布帘,却看到外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人,他又转了个身,面不改色的用精神力将帐篷后面撕开一个裂缝,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   感觉到身体里仿佛被挖空的虚弱感,连精神丝都像是被麻痹那样只能奋力挤出一点。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营地分外安静,因为大部分人已经倒下了。   “以前没听说西西拉尔和戴丝关系不好啊。”   路过后勤区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我也不清楚,但听说是这次戴丝在训练中做的太过了。”   “哈?西西拉尔可不像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   “具体原因没有公布,或许等他们解除禁闭了才知道吧。”   于味眼眸微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即转身离开。   西西拉尔蹲在地上,看着前面那件挂在衣架上的军服外套。   上面的口袋盛放着一朵艳丽的寻南花,只不过因为时间过的太久,没有水的滋养,花瓣已经有些萎靡了。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有些黯淡,他盘腿坐在地上,觉得自己可真是一个傻子。   难怪他总是对塔丝可没有任何亲近的感觉,甚至总感觉与他之间存在一点隔阂。   真正立下誓言的守护者怎么可能对他的被守护者没有一点反应呢。   只是他想不明白于味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还是说……   他心脏一紧,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却还是像撕开一道疤一样将这个事实剥离出来。   还是说于味只是享受这种戏耍他们的感觉。   心里好像被一块石头堵上了,他烦躁地抿紧了唇,用力揉着自己的头发。   但他很快又想起于味伤的这么重,会不会下不来床,那么多人都受伤了,他身边还有人照顾他吗,如果看到他不在,娇贵的omega会不会生气,然后连药都不愿意吃了。   但于味不是这样的人,他看起来瘦弱柔软,却从来没有闹过脾气,也没有任何的抱怨。   他那么漂亮精致,看一眼好像漫山遍野的花都盛开了。   嘴角扬开了一个笑容,然后又立即收回。   他一拳砸向面前的桌子,又猛地抱住自己的头。   西西拉尔,你这个笨蛋!   于味把你骗了!   他才是你要找的被守护者!   厚重的桌子“咔”的一声断裂,轰然倒塌。   他又抬起头,忽然意识到,对啊,于味才是他要找的被守护者,所以于味才是那个对的人!   眼神看到军服上的那朵寻南花,他又丧气地垂下脑袋,好像头上耷拉下了两个毛茸茸的耳朵。   可是于味把他骗了。   那……那他的求婚还算数吗。   西西拉尔抠抠手指,内心惴惴不安。   随即他听到隔壁传来了一点动静,他立马支起耳朵,整个人都趴了上去。   戴丝在帐篷被打开的时候就睁开了双眼。   她叹了口气,脸上是极其复杂的情绪。   轻和的精神力像流水一样晕开,一把尖锐的刀当啷一下落在了地上。   杀人失败的于味索性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2526有点看不透现在的发展。   【宿主,你在干嘛】   “心情不好。”   所以想杀个人解解闷,但伤口太疼了,所以还是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当初联谊会上的信息素诱导剂是你放的吧。”   戴丝背对着于味,闭了闭眼道,“是。”   “你危机意识真强。”   于味笑了一下,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戴丝垂下眼眸,里面带着一闪而逝的愧疚,其实她并不想对一个孩子下手,也不想用如此低劣的方式去毁掉一个omega。   可是多里格瓦家族只能有一个继承者,他和塔丝可,注定只能留一个。   身为塔丝可的守护者,这是她的职责,也是她生来的使命。   当看到于味出现在第一军事学院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平安顺遂的十几二十年要结束了。   每个继承者生来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会在俗世的人潮中长大,知道自己拥有守护者,知道自己的使命。   而她在暗中守护了塔丝可这么多年,她太了解塔丝可善良的本性了,塔丝可绝不会主动去伤害任何人,哪怕对方是从出生就注定会和他站在对立面的人。   所以只能由她先下手。   只是她也不愿让一个omega遭受到如此残忍的一切,她本想在那天及时赶过去,利用这件事损坏于味的腺体,这样他或许会知难而退,失去了腺体,他或许会退出这一场注定的争斗。   但她没想到于味会对自己这么狠,竟然自己动手割掉了自己的腺体。   当看到那个精致脆弱的小人浑身是血的被抱出来的时候,她的良心无时无刻不在受到谴责。   但她不能后悔,也不允许自己后悔。   本来,她是真的想放过对方的。   可在训练期间,于味却一直在试图接近塔丝可,利用对方的摇摆与善良伤害他。   作为一个守护者,她绝对无法忍受有任何人伤害塔丝可,这种情感足以让她丧失理智。   将于味带走的时候,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可或许真的是塔丝可的宽容影响了她,又或许是身为军人这么多年,守护早就成为了刻在她心里的烙印。   要不然她足以有一百种方法让于味死在密林里。   “其实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于味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但他还想玩的更久一点,不得不说,塔丝可的很多表现都没有让他失望。   还有西西拉尔……   想到西西拉尔,他眸色一沉,浑身都散发着阴郁的气场。   2526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心情又不好了。   “多里格瓦家族百年来都只会选择一个继承者,这个人只能是塔丝可。”   戴丝的眼里带着一抹坚定,还有一丝强行下定决心的狠心。   “无所谓。”   他站起来,舔去了嘴角溢出的血,又咽了回去。   本就风一刮就能倒的身体更破破烂烂了。   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继承权,只是心血来潮觉得好玩罢了。   戴丝眸色微闪,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艰难地说了一句,“抱歉。”   当从这个禁闭室出去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是敌人了。   而她也会卸去军人的身份,因为她已经违背了当初进入军团时立下的誓言。   保护人民,公平正义。   2   西西拉尔趴在帐篷上听了很久也没有听到隔壁在说什么。   但他又本能的觉得刚刚进去的人不是迪克伦。   听到掀帐篷离开的声音,他蜷了蜷手指,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唇,随即听到一道脚步声停在了自己帐篷的门口,他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但没过多久,那道脚步声就离开了。   心一落,突如其来的失落感从心里袭来。   他又坐了回去,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军服外套。   于味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了身后的塔丝可,不知道对方在那里站了多久。   对方的脸色有些憔悴,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缠着绷带的手臂。   看到他的时候,对方想走过来,可又因为他完全陌生冷淡的眼神停住了脚步。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交织着许多杂乱的情绪,似乎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   “弟弟……”   一声很轻很轻的声音在于味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散在了风里。   塔丝可回过头看向他,明明他们这么相像,可他看起来却那么遥远又陌生。   于味又从自己撕开的那个裂缝回到了医疗区,精神力在缓慢的恢复,但他的身体却像一块随时能碎裂的破布。   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好像连灵魂都在颤栗,一张开嘴便是从喉咙里冒出来的血腥气,但秉持着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浪费的资本了,他又咽了回去。   布帘被掀开,格洛高大的影子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他侧过头,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格洛发现于味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又感觉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但于味现在的样子,落在格洛的眼里总归是让人心疼更多。   他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打开袋子,里面是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果子。   “我找了很多东西,他们都说吃水果对受伤的人最好了。”   格洛用那双单纯的大眼睛看着他。   于味注视着格洛的眼睛,突然问:“你的眼睛怎么是绿色。”   格洛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不是绿色,其实是深蓝色,但因为有些变种,所以光线暗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像绿色。”   “深蓝色不好看。”   于味冷不丁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格洛愣了一下,呆呆地问:“那什么颜色好看啊。”   “绿色好看。”   格洛有些失望,小声地说:“蓝色不行吗。”   “绿色好看。”   他不死心地辩驳,“可是蓝色也很特别啊。”   “绿色好看。”   “所有人都说蓝色像大海一样。”   “绿色好看。”   “……”   格洛伤心了。   【……】   于味目光下移,暼到了几个丑果子。   他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忽然瞳孔一震。   涩的。   他继续往下吃,涩的,还是涩的。   随后他吃完一个,接着又吃第二个,涩的,涩中带苦,不那么美妙的味道不停的刺激着他的味蕾。   但他却笑了,那双漂亮的猫眼交织着极其扭曲的情绪,他又吃了第三个。   格洛看着他的动作,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他,“很好吃吗。”   他暼了他一眼,说:“不好吃。”   “不好吃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吃。”   于味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等所有的好运果都被他吃进嘴里,他连舌苔上都是苦涩的味道。   他却好像意犹未尽那样舔着嘴角,连一点津液都要咽进去。   格洛看着这样的于味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于味怎么了,但又感觉于味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于味。   “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格洛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的往后退了出去。   于味连眼皮都没抬,他双手撑在身后,懒洋洋地仰着头,即便这样会挤压到他后颈的伤口也无所谓,反正这点痛他还能忍受。   2526不太清楚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于是它问了出来。   于味却说:“不知道。”   然后他张开嘴的时候又能看到他嘴里溢出的血丝,连牙齿都染红了。   他笑着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你不觉得吗。”   2526有些毛骨悚然,它咽着口水问,【哪里好玩】   “这个世界,还有这个身份。”   2526猛然一惊,它突然意识到宿主从未认真对待这个世界,也从未尊重过这个世界。   他甚至把重来的生命当做了一场游戏。   这让它感到有些冰冷的寒意,它试探着去连接这位宿主的上一个世界,却突然被大片血红的画面刺伤了眼。   它悚然一惊,良久都没有从中回过神,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这位宿主同样睁着眼睛,里面带着明暗交织的笑意。   2526突然有一种与对方正在对视的感觉。   这让它觉得头皮发麻,身为系统也感觉到了令人惊悚的可怕。   这位宿主在十八岁的时候杀了他的父亲,继父。   闪烁交织的片段中是风韵犹存的女人和一个男人交.缠的画面。   年幼的宿主捧着一个棉花糖坐在门口,突然一个高大的男人拎着一把菜刀破门而入,小小的人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看着里面两个赤.身.裸.体的人。   其中一个是他的母亲。   一个美丽的女人,孕育了他的女人,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却伙同一个陌生的男人,将他的父亲从窗口推了下去。   他被揪着衣领拖了进去,凶恶的男人指着他的脑袋说着什么,他的母亲将他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循循善诱的声音温柔又醉人。   母亲的胸膛是那么柔软,那么温暖,他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口一口地吃着已经快要融化的棉花糖。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又或许没那么久。   因为他的母亲依旧美丽,而他却从那个男人大腿高到了与他一般高。   越加出色的面孔带着年少的精致漂亮,他的母亲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   在某一天画好口红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其实母亲很少回家,只有在父亲死的前几年她不常打扮,后来人们逐渐忘记了有人失足坠楼的事,她就开始早出晚归了。   有时候衣服不是昨天的衣服,头发不是昨天的头发,手上有漂亮的戒指,有精致的手镯,偶尔回来的时候还会给他带回一个棉花糖。   那天她出去后却再也没回来,男人却买回来了一个新的行李箱,笑着对他说,等他考上大学了就给他用。   于是他晚上的时候偷偷去看了这份“惊喜”,他的母亲躺在里面,一块一块的。   这没有什么。   因为当年他探出头从窗户往下看的时候,父亲的样子比她难看。   他每天上学,放学,像个乖孩子一样。   可男人看他的眼神却不对劲起来,甚至让他住进母亲的房间,里面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和裙子,红艳艳的,贴着身体,好看极了。   然后啊然后啊。   有一天晚上,他找到了当初父亲拿过来的那把菜刀,那天他捡起来放在了案板上,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   他的校服被染红了,一大片,脏兮兮的。   只是那天下雨了,他心情不太好。   2526惊出了一头冷汗,它几乎不敢直视宿主那双眼睛,因为它总觉得对方在看他。   这是一个恶魔。   2526从没有这么真切的感觉到恐惧。   “你看到了什么。”   听到宿主懒洋洋的发问,2526浑身一颤,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宿主,你有想过要回去原来的世界吗】   “没有。”   它继续忐忑地问,【为……为什么】   “因为啊……”于味笑了,他食指和中指并拢,抵着自己的太阳穴,薄唇微张,“嘭!”   2526猛地一抖,好像被击中的是它。   可宿主当时算起来应该是情有可原,而且……   它浑身一僵,忽然明白了这位宿主的意思。   如果再放任他成长,那样有秩序有道德有规则的世界绝对不会容纳他。   现在想想,这个宿主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十分收敛了。   2526流下一串虚汗,挺好的挺好的,一定要继续保持下去!   【这么看来,宿主你在这个世界适应的还挺不错的】   它十分狗腿的恭维了一句。   可不是嘛,面对这种拥有第三性别的世界,在发现无法接受自己发.情的表现之后,立即割掉了自己的腺体。   勇士!真勇士!   且还在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之后,立马代入进去,将事情搞的一团乱。   睿智!真睿智!   哈哈哈……   这么一想,这位宿主还真的挺别致的。   哈……哈哈哈……   2526流下了两行虚泪。   “既然要玩那就玩的尽兴一点。”于味晃荡着腿,嘴角在笑,眼里却一片虚无。   2526立即不过脑子地说了一句,【那你为什么刚刚吃好运果的时候是苦的】   【……】   它能当作刚刚那句话是因为它灵魂出窍被附身了,和它本统没有关系吗。   于味没有说话,他抬起手,看着那个大了一圈的戒指,上面的野花已经枯萎了,却没有凋零,成为了一抹别样的亮色。   他的双眼很深,却漂亮的像镜子一样。   2526深吸一口气,突然明白过来了。   谢谢你,西西拉尔!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详细写有关多里格瓦家族的剧情部分,感情不虐 第109章 星际1   1   乌漆麻黑的夜里, 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医疗区。   大多数人已经在疲惫中熟睡了,这个黑乎乎的影子宛若无人之境一样快速又灵活地在里面游走。   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最后他蹲在原地一个一个地掀开了那些人的毯子, 都不是。   他皱了下眉头,目光看到后方一个独立出来的重症区,心脏一跳,他起身走了过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布帘微微晃动, 敞开的缝隙里能看到一头耀眼的金发在夜色中也带着迷蒙绚丽的光。   他撩开布帘,神情怔愣地看着那个躺在床上苍白脆弱的人。   随即一阵风迎面吹乱了他额前的银色碎发, 他一眼就看到后方那个撕开的大裂缝, 神情立马一肃。   医疗区的人也太不细心了,要是被夜风吹病了怎么办!   他立即东张西望,最后找到一块暂时没用的床单自己蹲在那里补起来了。   从军这么多年, 很多事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所以缝缝补补这些事他也都能做。   虽然粗糙的针线看起来不怎么美观,但好在够实用, 感觉到没有夜风吹进来之后,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他站起来,目光缓和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毫不夸张, 此刻对方看起来像个沉睡的夜间精灵, 如果他躺的不是简陋的木床, 而是水晶棺就更像了。   他走到床边,垂落在身侧的手有些紧张地蜷缩了一下。   对方看起来那么脆弱, 却又那么美丽, 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 总是吸引着人想去做点什么。   黑黝黝的光线中, 深色的皮肤又往下深了一度颜色。   高大的身体慢慢俯下来,最后飞快地在那白净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立马弹开捂住自己的脸,耳朵冒烟的样子好像做了多出格的事。   过了许久,他才偷偷地张开指缝,露出那双璀璨明亮的墨绿色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的人。   到底还是舍不得,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拉起轻薄的毯子掖好被角,突然手腕被抓住,天旋地转中他下意识地伸手攻击,随即猛然意识到对方再也不能承受任何的伤害了,便停止动作,最后被压在了木床上。   “西西拉尔先生。”   压低的声音伴着温热的呼吸那样撩人动.情。   西西拉尔的心脏立马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他抬手想捂住自己的脸,佯装自己不是西西拉尔,但手腕却被摁住了。   其实以他的力道只要轻轻一挣就能挣脱,但他还是顺从的没有动,只是有些躲避那双亮丽的淡红色眼睛。   “我还以为西西拉尔先生不会来看我了。”   幽长的音调听不出来有多伤心,但还是吸引人想去看他一眼。   只是西西拉尔一转头就被吻住了,那双摁在他手腕上的手延着他有力的臂膀一路到了他的胸口。   狠狠地摁揉了一下之后,西西拉尔的瞳孔立马睁大,既有不可思议也有红到冒烟的羞窘。   怎……怎么能这样。   漂亮娇小的omega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他几乎蜷了下身体,可轻飘飘的人就坐在他腰上,只要他一动,对方立刻会被他掀翻,终究还是舍不得,怕弄伤了对方。   便只好睁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惊讶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敢随意乱动。   那样柔软的吻说不上多浓情蜜意,更像是索求,索求一种自己的所念所想。   西西拉尔的衣服里钻进了一双手,寻到了一个熟悉的位置也没有安分下来。   比起西西拉尔宽阔高大的身体,于味太瘦弱了,在对方紧张绷直的僵硬中,他撩开对方的衣服,将自己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西西拉尔用力地抿紧了唇。   他被咬了。   他几乎有些无神地看着头顶,高大的身体和饱满的肌肉好像都不再属于他了。   随后感觉到一丝往外逸散的信息素,他立即惊醒,推开于味下了床,快速地挥着手想让空气中的甜味散干净。   于味跪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他,将手指伸进嘴里轻轻地吮吸。   西西拉尔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于味已经没有腺体了,他无法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   这个意识不知道是否让他感觉到了失望,心口好像被风钻进了一道缝,有些凉。   信息素本来应该成为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联系,他从来不在外面释放信息素,即便在极度亢奋的情况下他也会控制自己。   那是因为他的信息素只有他的omega可以知道。   于味舔着自己的手指,光滑尖锐的牙齿轻轻地咬着自己的指腹,似乎在缓解那种迫切的想含着什么的感觉。   他单薄的身体跪坐在床上,身上那件被鲜血浸透的衣服已经换了一件更干净的病服,松松垮垮的露出半个肩膀,还有一截白皙修长的脖子。   那双浑圆上挑的猫眼微微下移,瞥向了西西拉尔的腰部,被撩起的衣服不太整齐,劲瘦紧致的腰腹半遮半掩地露出大片皮肤,鲜红妖冶的花探出了令人惊艳的一角。   西西拉尔还处在失落和出神中,忽然腰部被揽住,他惊得低下头,于味已经一口咬上了他腰间的皮肤,正好在花盛开的最饱满的地方。   猛地一痛,他眉间蹙了一下,于味死死地咬着他不放,鲜红的血从他的腰侧流进了被裤腰遮挡的胯.部。   有点痛,但他一点也不生气。   他只是低头看着于味苍□□致的小脸,还有那双红得过分的眼睛。   溢出来的鲜血被舔干净了,西西拉尔身体发紧,信息素又有外泄的情况,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后颈,一只手抵着于味的头。   “不行。”   压低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点慌张。   于味慢腾腾地抬起头看向他,那张唇被血染的鲜红透亮,由一个精灵变成了一个妖精。   他坐在床沿,用手指逝去嘴角的血迹,又定定地看了片刻,随后将唇上的血舔的干干净净,又将手指含进了嘴里。   西西拉尔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于味。   他好像很渴,又好像很饿。   感觉总是在缺失什么,但又不知道能获得什么。   那个柔顺漂亮的于味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西西拉尔却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陌生,心里反而涌动着另一种别样的感觉。   那只飞进他心里的蝴蝶有了另一种更幽深又富有吸引力的颜色。   他咽了咽口水,忽然想伸出手摸摸他,但还是有些害羞。   于味那只手却摸上了他的腰,用力地掐着不放手,那双眼睛由下至上地看着他。   西西拉尔瞬间就被蛊惑了。   随后他发现于味又咬了上来。   “松嘴!”   他脸涨的通红,本就深色的皮肤更是能感觉到他的窘迫。   不能再咬了!   真的变大了!   最近他穿衣服已经很不方便了!   “谁。”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巡视人员的警惕,西西拉尔浑身一紧,肌肉都绷了起来。   “松嘴。”   于味看他一眼,又懒洋洋地眯起眼睛,西西拉尔感觉到往这里走的脚步,再也顾不上这么多,强行让于味松了嘴,然后四处张望,最后还是从他自己补的那个洞撕开一道缝跑了。   当巡视人员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于味神情慵懒地坐在床上,铺洒进来的月光为他镀上了一层圣洁耀眼的银色光辉,但他的唇却红得像嗜血的毒。   对方就用那双淡红色的眼睛无声地看着他。   巡视人员呆了一下,随即注意到那个裂开的缝,立马紧张地追了出去。   于味侧躺在床上,金色的卷发倾泻下来,他看着那个被月光肆意侵.犯的裂缝,嘴角微扬,发出了几声轻笑。   【……】   ……   西西拉尔一跑出去就遇到了刚好从他帐篷里出来的迪克伦,他立即转身,一只大手却扣住了他的肩膀。   回过头,是迪克伦皮笑肉不笑的脸。   “我本来以为你和戴丝之间应该有什么误会,想和你好好聊聊,但现在看来,这个禁闭是关不住你了。”   西西拉尔咳了一声,对上前方巡视人员惊讶的目光,对方回头看了眼那个裂缝,又看向他,又回头,又看向他,最后终于确认帐篷那个裂缝是他做的之后,见怪不怪的转身走了。   “西西拉尔,看来整个营区你都能来去自如啊。”   听到迪克伦似笑非笑的声音,又感觉到拍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重了两分,西西拉尔懊恼地抓了下头发,回过头,立马抬手格挡住迪克伦挥过来的拳头,随即不甘示弱地抬起长腿扫过去。   迪克伦在原地稳如泰山,西西拉尔却后退了一步。   他下巴微抬,神色凛然,抬手脱去了身上的外套,随即意识到什么,脱到一半的动作僵住了,又好好的穿回来,连扣子都严严实实地扣好了。   迪克伦瞥到他的动作,眉尾一挑,攻向他的动作又快又狠。   西西拉尔根本不敢懈怠,只是每次动的时候,被衣料摩擦的部位总能在酥麻中传来一阵刺痛。   2   第二天所有人都看到西西拉尔从外面回来,嘴角青了一块,头发有些乱,但衣服却穿的整整齐齐的,甚至连脖子上那颗纽扣都扣好了。   大家都知道他是被迪克伦抓出去“操练”了,不过他们都说西西拉尔变了,以前打架最爱松领口的就是他。   迎着众人的目光,西西拉尔老老实实的回到帐篷里继续关禁闭。   等帐篷一关,他立马“嘶”了一声,疼的却不是挨揍的伤口,而是另一个地方。   他脱下外套,显眼的轮廓颇有些羞耻的顶在白色的衬衫上。   昨天晚上迪克伦好像算准了他不敢脱衣服,便偏偏要在他施展不开的时候攻向他的上身,他既要防也要攻,一动就会摩擦,一摩擦就会……   他一颗一颗的解开身上的扣子,饱满的轮廓线条流畅清晰,一直到他紧实的腹部。   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展露出来,深色的皮肤在腰间盛开着一朵艳丽妖冶的花,只是那朵花上面却有一个带血的牙印。   西西拉尔站在镜子前,颇有些头痛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又有些难言的羞耻。   若说以前还能看出成年男人勤于锻炼的结实,但现在……   他弯下腰想要去找药箱,却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谁!”   他眼神凌厉地回过头,却忽的一怔,对上了于味的目光。   那种专注又炙热的感觉好像有一条蛇在他的身上爬,这让他想起了曾经有一次也是这样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看他。   却当他出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塔丝可。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看他的就是于味吧。   这让西西拉尔的心口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原来他从这么早的时候就被于味欺骗了吗。   那……求婚是不是也不算数了。   于味看着西西拉尔垂下的眼睫遮住了那双透亮的绿色瞳孔,失落感环绕着他,那具结实高大的身体好像也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许多。   他走了进去。   禁闭关的从来都是里面的人,而不是外面的人。   更何况鉴于西西拉尔是个惯犯,根本就没有安排人来守着他。   于味进来的光明正大,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西西拉尔的面前,对方站在原地,偶尔抬头看向他,又扭过头,带着一种快要写到脸上的别扭。   他弯下腰从西西拉尔找出来的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药。   “西西拉尔先生很不舒服吧,我来帮你吧。”   嘴上说的那么礼貌,一双眼睛却恨不得自己的口水才是那个良药。   2526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这个宿主的变.态程度已经开始不掩饰了……   “我自己来。”   西西拉尔小声地说了一句,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药,却一下没有拿回来。   他抬起头,又低下头,对方那只纤长柔软的手已经摁上了他的胸口,那双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他。   “西西拉尔先生不太方便,还是我来帮你吧。”   西西拉尔觉得自己来会好的更快,对方来……那就不太好说了,可能更严重也说不定。   “嘶……”他蹙了下眉,意识到自己发出不太那么英勇的声音之后立马抿紧了唇,眼神发飘地看了眼四周,又偷偷瞄回到于味的身上。   “西西拉尔先生会不知道轻重,所以还是我来吧,这都是为了西西拉尔先生好。”   于味说的一脸认真,手指却捻的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甚至另一只拿着药的手什么时候从他的腰摸到他小腹上的他都不知道。   他立马反手摁住于味的手腕,低头看着他。   于味还是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似乎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的人不是他。   然后,西西拉尔感觉到对方伸出手指摁了一下。   正好在他生殖腔的位置。   是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在他与于味的对视中,甚至他还在摁着对方那只手。   依旧是如此面不改色的表情,但西西拉尔却看到对方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对方曾提过的那个生孩子的话题。   这不是他的omega!   西西拉尔一跳三米远,甚至用衣服挡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   于味舔了下嘴角,润了下干燥的喉咙,用那副纯洁无瑕的表情问他,“西西拉尔先生,怎么了?”   那双眼尾上勾的猫眼分明在散发着荷尔蒙,即便他没有信息素,却好似也能感觉到那种连空气都被蛊惑的色.气。   西西拉尔紧了下喉咙,没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在于味向他走近的时候,他往后退了一步。   “西西拉尔先生不是我的alpha吗。”   于味站在原地,目光暗沉地盯着他。   西西拉尔愣了一下,随即心里一松。   原来求婚还作数啊。   他看到了那个不太合适的指环,正松松垮垮地套在于味的手指上。   这让他的目光柔和下来,他永远是个会在责任与感动中释放温柔的人。   虽然他有着如此冷硬结实的外表,但他的怀抱会一直向他的omega敞开。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于味已经凑上来了。   然后西西拉尔就感觉到了湿漉漉的口水。   “于味!”   他压低声音叫了他一声。   于味垂眸在他巧克力色的皮肤上落下了一个鲜红的吻痕。   最后一点口水也被他勾了进去,巧克力好像要被水融化了。   他将冰冰凉凉的药水涂抹在破皮肿大的地方,与舌尖不同的感觉让西西拉尔有些想往后躲,但他还是忍住了。   可或许他不知道,但于味却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身体,于是本就饱满的肌肉显得更加轮廓分明。   于味咽了下口水,这次却难得的老实下来。   随后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两个胶贴帮他贴上了,奇怪的感觉让西西拉尔一阵不自在,总想去碰,但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自己伸手去碰。   这是他仅剩的那点尊严了。   腰间的牙印比较好处理,这点伤对于西西拉尔没什么影响,但于味却看着那朵花有点出神,随后伸出手细细地抚摸着那些花瓣。   西西拉尔强忍着这点痒意,挺立的身影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是用我的血画上去的吗。”   “嗯。”   他低头看了于味一眼,又很快移开。   守护者和被守护者是从出生起就被选定和绑定的关系。   作为百年老族,这是多里格瓦家族的传统,同一血脉,只能有一个继承者,而他们守护者的职责就是拥护他们坐上那个位置,一直到他们成人之前,继承者都只会以另一种虚假的身份在外面成长。   而他们则是守着他们长大。   只不过西西拉尔这里出了差错。   在前十几二十年,他遗失了他的被守护者,直到他收到那封信,可那封信送到他手上的时候已经有所残缺了。   他所看到的“对方是一个像天使般善良的人”,真正的原话是:“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像天使般善良的人,愿神保佑他。”   此刻的西西拉尔低头看着给他擦药的于味,眉眼微缓,抿起了嘴角。   神会保佑他的吧。   神会不会保佑于味不知道,于味却不信神。   如果他知道西西拉尔有如此幼稚天真的想法,他大概会笑吧。   其实第一次看到西西拉尔的时候,他只是为他的身体着迷,后来无意中看到了他腰间的图腾,他就确定了西西拉尔是这具身体的守护者。   哦,不对,是他的守护者。   多有趣啊,这个世界居然还会存在这么古老又忠诚的关系。   甚至这个人的身上还有属于“他”的烙印。   无论是他这种鸠占鹊巢的感觉还是西西拉尔的归属感都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刺激。   而在看到塔丝可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塔丝可是他的哥哥。   太有意思了,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那么塔丝可的守护者,那个给他下信息素诱导剂的人又是谁呢。   如果他伤害塔丝可,对方会想要杀掉他吗。   这个游戏有让他满意的地方,却也有失望的地方。   仁慈成为了这个游戏最大的败笔。   其实连2526也不知道曾经他的内心还存在着一个更可怕的想法。   他要让西西拉尔成为他最忠贞的爱人,然后在他的面前亲手杀掉塔丝可,杀掉他自以为的“被守护者”,那时的西西拉尔,会怎么选呢。   但那天西西拉尔捧着花站在他的面前,明明平常是那么自信又高傲的人,却抖的连指环也拿不住,那双绿色眼睛的光好像要把人灼伤。   还有,那天的花太美了。   一片贫瘠的内心也长出了一棵芽。   但谁知道呢。   没有人知道于味心里在想什么,他有时候是懒散的,有时候是疯狂的,有时候是安静的。   他丧失了对生命的敬畏心与对这个世界的期望。   但2526说的对。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很收敛了,就好像西西拉尔腰上的那个图腾一样,那枚如刺一般尖锐的花蕊被温柔的包裹在花瓣里面。   他的目光停驻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他不说,没有人知道,连2526也在猜他有没有一刻的认真,可是不说,不代表不存在。   爱情就是一个小火苗,风一吹却能变成熊熊大火这样神奇的东西。   只要存在,哪怕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刻,也会努力在汲取的养分中生长。   ……   在无声的静谧中,于味弯下腰,轻轻的在西西拉尔腰间的花上落下了一个吻。   西西拉尔浑身一颤,他低下头,感觉到了这一刻独属于于味的温柔。 第110章 星际1   1   突然一丝甜味从西西拉尔的身上散发出来, 他立即回过神,推开于味,后退了一步。   于味被推的一个踉跄, 西西拉尔看到后想去扶他,可信息素的气味却在往外逸散,他只好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腺体,尽可能的和于味拉开距离。   “你先走吧。”   西西拉尔别过头小声地说了一句,半个高大结实的身体都藏在了阴影里。   于味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虽然他闻不到空气中散发的信息素,但看着这样的西西拉尔, 想必那也是一种十分甜美的味道。   他毫不迟疑的向西西拉尔走过去, 西西拉尔惊了一下,开始往后退。   一颗心随着于味的靠近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那股甜腻的奶香在空气中更明显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原来他也是一个遇到omega就管不住自己信息素的流.氓!   于味爬上床沿, 两条手臂撑在他的腰侧,西西拉尔上半身往后仰, 长腿支在地上,浑身都绷成了一根直线,像一把线条流畅又富有美感的弓。   他当然可以将于味推开, 以他的力道很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可他舍不得。   于味的伤还没好, 精致的脸依旧苍白一片,甚至脖子上缠紧的绷带看一眼就让人心疼。   于是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 他已经被精神丝锁在了床上。   “西西拉尔先生好甜啊。”   于味俯身在他的颈边嗅了嗅, 西西拉尔脸一红, 腺体又往外泄出了一丝信息素。   察觉到他的僵硬紧绷, 于味眼眸微抬,直视着他的双眼说:“西西拉尔先生的信息素是牛奶味吗。”   “轰”的一下,西西拉尔面红耳赤的简直想把自己藏起来,连自己深色的皮肤都掩不住他的羞窘。   猜对了。   于味眼眸微闪,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动。   他只是觉得巧克力和牛奶会更相配而已。   喉咙涌上一股渴意,他低头咬住西西拉尔的下巴,又在上面舔了一口,接着缓慢下移,含住了他突起的喉结。   随着西西拉尔咽口水的动作,他用力含了一下,一个鲜红的吻痕落在上面。   巧克力,牛奶,草莓。   他舔着嘴角,一只手伸进了西西拉尔的银发,低头俯视着他。   西西拉尔仰着头,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蒙,随即他立即清醒过来,意识到在他的帐篷里全部充斥着他信息素的味道,他立马要去找抑制剂,却发现自己还被于味的精神丝锁在床上。   “于味,快松开我。”   如果他易感期爆发了那就完了。   于味静静地欣赏着他的动作,好像一只健壮的蜻蜓被缠在了蛛网上,越挣扎越引.诱着人要去吃掉他。   西西拉尔咬紧了牙根,想用力量蹦开于味的精神丝,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这让他有些惊讶,猛地看向于味,却在他撩头发的动作中看到了他耳朵上别着一朵只有拇指大小还未完全盛开的紫光花。   “刚刚来的时候在地上捡的。”   密林中的大部分紫光花都被清理了,除了运出去的一部分,只有少部分还留在医疗区。   根据研究表示,最后发现紫光花存在让人失去意识的作用,甚至可以引导发.情,具体强度根据花散发的浓度来决定,但少剂量的紫光花也可以起到麻痹安抚的作用。   不过却不是它的气味,花香只是带有迷惑的作用,真正有用的是花粉通过空气传播进入人的腺体。   于味已经没有腺体了,所以紫光花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西西拉尔的大脑一片混沌,但他还是想起了那天他昏迷的事情。   “你早就知道紫光花可以……”   他被亲了一口,没说完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那天是你……”   他继续要说未说完的话,却又有一个吻落到他的唇上。   “于味,你……”   一个亲吻堵住了他的嘴。   或许于味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又或许他只是享受这种轻啄他的感觉。   西西拉尔的大脑逐渐发散,开始丧失思考的能力,甚至绷紧的肌肉也开始放松。   迷迷糊糊中,他的内心并不觉得生气,只是震惊,还有疑惑。   逐渐他像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锁在床上,信息素克制的往外发散,甜腻的奶香将每一寸空气都填满。   于味闻不到,却能感觉到那种诱.人的芬香。   2526开始紧张起来,甚至它已经做好了被马赛克糊满的准备。   却见于味抓着西西拉尔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那张英俊的脸带着一丝迷醉的恍惚。   在于味这里,他从来都没有警惕心,更何况身为守护者,那种予取予求的本能让他无法抗拒。   一只苍白细长的手摸到了他的腺体。   西西拉尔蹙了下眉,脸涨的更红,他在挣扎,那个样子却更像是拥抱。   于味舔了下牙根,低下头埋进了他的脖子,却是一口咬上了他的腺体,尖锐的牙齿刺破了他的皮肤。   西西拉尔瞳孔扩大,处在迷蒙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接着腺体一痛,让他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于味在往里注入自己的精神力。   他没有腺体,无法标记他,便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精神力穿透进去。   西西拉尔的胸口起伏不停,他奋力抬起自己的手,脆弱的精神力一绷就断,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将手搭在了于味的头发上,张开嘴,是强忍着痛苦的喘.息。   “精神力无法进行标记,但如果你想要这么做就做吧。”   于味动作一顿,内心所有恶劣阴暗的想法都按下了暂停键。   他抬起头看向他,嘴角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我有些后悔了。”   2526也有些遗憾,如果宿主的腺体没有摘除的话,或许他就能闻到西西拉尔信息素的味道,也能感受到用信息素将他标记的感觉。   “原来精神力会让人觉得痛苦,如果是信息素的话,西西拉尔会快乐的叫出声吧。”   【……】   看到这位宿主眼里带有几分变.态的精光,2526保持了沉默。   是它想深了。   他松开抓着对方头发的手,西西拉尔的头便无力地落在床上,散开的银色短发有几分凌乱。   西西拉尔喘了几口气,感觉到信息素的味道开始变淡,他无声地松了口气。   可身体还有几分麻痹,他想动,又有几分费力。   然后有只手摁在了他的腺体上。   这个部位及其敏.感,西西拉尔不受控制地喘了一声,随即眼睛睁大,立即抿紧了唇。   于是于味弯下腰,一边摁着他的腺体,一边说:“是的,我早就知道紫光花的作用,那天我是故意的,因为西西拉尔先生的身体太迷人了。”   如此大胆奔放的言论让西西拉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随即他感觉到那只手又从他的后颈一路延着他的脊椎下移,一直到他的腰侧,缓慢又暧.昧的到了他的小腹。   “这里是生殖腔,对吗。”   紧实的腹部覆盖着一层充满弹性的肌肉,但还是能感觉到一种异于常人的柔软。   虽然鉴于生理机能,alpha的生殖腔会萎缩退化,但不代表会彻底消失,即便是再强大的alpha也是完全具备开发的潜力的。   于味的眼里带着一抹狂热,在西西拉尔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低声说:“西西拉尔先生给我生个孩子吧。”   西西拉尔僵住了,他眼眸震动,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那个漂亮娇小的omega嘴里说出来的话。   “我都知道,只要把生殖腔顶开了就好了,虽然过程会辛苦一点,但我相信西西拉尔先生一定可以做到,这样富有责任感的西西拉尔先生,一定会成为一个温柔的母亲吧。”   于味越说眼里的光芒越盛,扭曲而又怪异的低语让西西拉尔咽了下口水。   这一刻,他居然有点想逃。   “于味,你冷静一点,alpha受孕的机率很低,而且大多数omega的生理情况很难做到让alpha怀孕。”   他开始后退,却被于味的精神丝抓住拖了回去。   “你在担心这个问题吗。”   于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忽然抓着他的手摁向了自己。   “你放心,我可以做到。”   西西拉尔好像被烫了一下飞快地将手抽走。   他咬紧牙根,努力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的生殖腔已经无法再打开了。”   于味一寸一寸的向他逼近,一只手摁在他的腹部,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那双明暗交织的眼睛却扭曲又疯狂。   “没关系,努力一点,总有一天可以将生殖腔顶开的。”   西西拉尔觉得对方简直疯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体却在给予回应,腺体的位置开始发烫,那个带血的牙印好像真的将他标记了那样从刺痛中窜起了一阵酥麻的痒意,信息素的味道又开始朝外发散。   这是对于伴侣表达需求的反应。   2   在最后失控的边缘,西西拉尔摸到抑制剂扎进了自己的脖子。   他用力地喘出一口气,一种强行将欲.望遏制的感觉让他冷静下来。   于味并没有阻止他,只是盯着那枚抑制剂,双眼有些暗沉。   如果他接收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像西西拉尔这样拥有特殊身份的人,他们从小会接受抵抗训练,时间一长,身体里会产生抗体,抑制剂对他们的作用会逐渐缩短。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莫名的让西西拉尔后背有些发凉。   他支起身体坐起来,抬手摸向自己的后颈,腺体上有个清晰的牙印,甚至带着一些湿漉漉的液体,他知道,这不完全是于味的口水。   这让他心脏一缩,又有些莫名的羞耻。   于味坐在他腰上,那双动人的猫眼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柔软的惹人怜爱,反而藏着一些更阴暗更晦涩的东西。   在无声的静谧中,他与西西拉尔沉默的对视,那双透亮的绿色眼睛微微有些闪烁地看着他。   就在他以为西西拉尔会质问他什么的时候,这个强健高大的alpha却张开双手拥抱了他。   一种被环抱的温暖感猛然填满了他的心脏。   宽阔的胸膛是那么的柔软,连心跳声都好像在说着温柔的情话。   一声轻叹响起。   没关系。   我都原谅你。   守护于味是西西拉尔一生的使命。   他是个会用生命来恪守诺言的人。   于味从未觉得自己真的活在这个世界,可这一刻,他好像从西西拉尔的心跳声感觉到了。   他轻轻的将脸贴在了他的心口,安静而平和地闭上了眼睛。   西西拉尔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他矜持地拥抱着他的omega,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随即他眉心一跳,低下头,于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咬上了他的胸口。   “像西西拉尔先生这样温柔的人还真是难得,所以西西拉尔先生给我生一个孩子吧。”   看着那双扭曲的眼睛,西西拉尔的眉心突突突地跳动,随即他抱着怀里的omega,轻轻的将他送出了帐篷,然后转身离开,并开启了防护罩禁止进入。   于味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帐篷大门,突然一下笑出了声,接着越笑越大,弓着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帐篷里的西西拉尔听到外面的笑声,先是有些羞窘,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   训练截止到这里还剩下最后半个月,他们要准备徒步回学院,这也是训练中的最后一环。   戴丝本想在这个时候退出军团,但她还要守护塔丝可回学院,所以她暂时把这件事放了下来。   回学院的路并不是整队出发,而是分为了山路和水路,各凭本事,哪队先到达,绩点就会增加。   于味走的是山路,西西拉尔理应和他一队。   可能是为了和他避开,戴丝选择了水路。   两队人从出营地开始正式分开,于味并没有和塔丝可见上一面,也没有见到戴丝。   他算是重伤人员,哪怕养了一段时间,身形看起来依旧瘦弱,总让人担心他能不能承受如此高强度的行进。   可事实是他全程都游刃有余,并不需要特别照料。   “于味,你没事吧。”   莉丽丝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脸。   他们对于那天的事都是一知半解,所以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能感觉到他和戴丝还有塔丝可之间的暗潮涌动。   “没事。”他懒散地掀了掀眼皮。   这几天西西拉尔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好像有些刻意地避开他,夜晚的时候也会独自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守夜。   于味觉得有些无趣。   “地图上还有多久回到学院。”   莉丽丝想了一会儿,“还有很久呢,我们还要经过一个荒山,听说那里有野狼,应该不会那么好走。”   “会和另一队见面吗。”   莉丽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   于味的嘴角勾了一下,那就好。   在三天之后,他们正式踏入了荒山的范围,四周荒凉萧瑟,风沙四起,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如此荒凉的地界,温度也有些凉,西西拉尔在给于味送了件大衣之后又离开了。   对方似乎有意在脱离队伍。   于味拢了拢领口,苍□□致的小脸埋在厚重的衣领中显得格外娇小。   约瑟威斯已经接受西西拉尔和对方有一腿的事实,开始无声的自闭。   其他人倒是在背后用恶意揣测过于味,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这些声音就消失了,之前那些说的最狠的人看向于味的眼神总带有几分恐惧。   另一队走水路的人也会经过这座山,这是必经之路,于味这队到的时候,塔丝可那队已经到了,甚至他们还惹上了一群狼。   而且是一整个狼群。   在非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教官并不会出手。   所以于味他们这队刚出现,就看到他们没命的往这里跑,而他们身后追着一大群体格健硕的野狼。   “卧槽!”   小胖子叫了起来,回过头,路隐已经撒开腿跑没影了。   “不过是一群狼而已。”   有人发出了一声嗤笑,开始迎面对战。   可狼群不是成百,而是上千。   激起的飞沙迷了眼,仿佛连大地都在震动。   本还打算作壁上观的教官们也肃起了脸。   他们惹到正在迁徙的野狼族群了。   “备战。”迪克伦下了命令,本还散漫的众人立马严阵以待,连那些慌不择路的学生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几个飞快的影子掠了进去,于味站在原地,突然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将他带离了战斗现场。   侧过头,是西西拉尔眉头紧皱的脸。   他看起来很不对劲,额头泌着细密的汗珠,身上有些发烫,连呼吸都比平时粗.重。   但他的手臂却依旧稳健。   将于味带出来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保护好自己。”就立马冲进了那一片飞沙走石中。   于味的目光追随着西西拉尔的背影,随即泰然自若的收回,抬脚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里正是塔丝可的所在地。   塔丝可也被戴丝送了出来,他正担心地看着戴丝,却在看到于味之后,他眼睛一亮,因为他没事,脸上又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   可一道精神力却割破了他的脸颊。   他震惊地看着于味,抬手捂着自己脸上的伤口。   “于味……”   狼群冲了进来,塔丝可被迫进入战场,而他还要抵挡于味的攻击。   “于味,你怎么了。”   塔丝可焦急地看着他。   可于味丝毫不留手,那双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丝感情。   塔丝可忽然一怔,于味是不是在怪他。   在一块尖锐的石头要打向塔丝可心口的时候,一把剑击飞了石块,竖直地插.在地上。   于味眼眸微动,来了。   他释放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同时将塔丝可拉到了自己面前。   那道冰冷的杀意立马收回,却因为反噬激到了自己的内脏。   戴丝抿着有些泛红的唇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这时,另一股更加蓬勃的精神力攻向戴丝,她立马避开,前方一颗粗重的枯木轰然倒塌。   西西拉尔站在尘灰中面色冰冷地直视她。   一丝精神力在地底悄无声息的向塔丝可靠近,戴丝立马盯准他的方向,同时西西拉尔也追到了戴丝的面前。   两人打了起来。   塔丝可有些慌张,也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于味已经捡起了地上的剑。   “西西拉尔,你是个很可靠的军人。”   戴丝目光深沉地看着他的脸。   他们立场不同,可情谊不假。   “你也是。”   听到西西拉尔的话,戴丝心里有些苦涩。   如果西西拉尔知道当初是她下了信息素诱导剂,他还会这么说吗。   因为刚刚的反噬,戴丝有些不敌西西拉尔,更何况西西拉尔还处在一种莫名的亢奋中。   戴丝往后退了一步,余光却发现于味的剑对准了塔丝可,她瞳孔一震,立即转身面向塔丝可的方向,西西拉尔的攻势同时在她背后落下来。   这个时候,她看到于味在笑。   那把剑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转了个方向,在她回过神的时候,于味那张溅满鲜血的脸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傻瓜,我的目标一直是你啊。”   在于味略有几分癫狂地笑声中,她的左手臂落到了地上。   现场的塔丝可愣住了,西西拉尔也愣住了。   喁;禧;佂;隶.   可西西拉尔还是迅速反应过来,咬着牙根丢出一个弹珠,飞沙走石中立即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于味……于味……你在做什么……”   塔丝可抖着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不喜欢有人欠我。”   鲜血淋漓的剑插在了地上,于味蹲下身体俯视着脸色苍白的戴丝。   “我们两清。”   戴丝扯了下嘴角。   这么轻易就两清了。   随即她看到了另一边神色有些怔然的西西拉尔,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也有些想笑。   好吧,两清。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尾落了下来,又被她快速地擦去了。   “我对多里格瓦家族没兴趣,随便你们怎么做,但不要再来打扰我,我现在已经没兴趣玩下去了。”   他站直身体,目光幽然地瞥向西西拉尔。   他现在对于怎么让西西拉尔怀上他的孩子更感兴趣。 第111章 星际1   1   2526有些意外宿主的态度, 但又诡异的能够理解。   大概对于这位宿主来说,一件事做到什么程度完全凭他的心情。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于味!”   而听到他的话后, 塔丝可却上来拉住了他的手臂。   “于味,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身为哥哥却从来没有做到哥哥的职责,没有保护好你。   塔丝可的某些地方真的和这具身体长得很像,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格。   即便在于味没有接手这具身体之前,这具身体的野心勃勃也从来不认为情感会阻挡他的脚步。   但总归还是有人爱这具身体更多。   于味面无表情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浑身都散发着陌生冰冷的气场。   在塔丝可怔愣的视线中,他没有什么感情地说:“我不是你弟弟。”   你弟弟早就死了。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西西拉尔, 多里格瓦家族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他却想得到西西拉尔。   他感兴趣的东西总要自己拿到手里把玩一番,在没有腻之前,都应该属于他。   所以即便于味并不是完全认同这具身体带给他的附加意义, 但对于西西拉尔这件事上他毫无心理负担。   西西拉尔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出神。   仿佛这个时候才真的认识他一样。   之前的于味不过是隔着玻璃橱窗的娃娃, 漂亮精致,看一眼就叫人喜欢, 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清晰的连每一个毛孔都切实的活着。   “西西拉尔。”   外面传来了迪克伦的声音,等迷雾散开,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将会清晰的呈现出去。   无论是戴丝的断臂, 还是于味溅上鲜血的脸。   他咬了咬牙根, 压抑地说:“上将, 恳请将于味,塔丝可延后出发。”   外面安静了一瞬, 随后传来迪克伦平静的声音。   “准。”   迪克伦或许什么都知道, 即便不知道, 他也隐约的猜测到了什么。   他是一个充分理解且尊重下属的上司。   离队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隐约还听到了约瑟威斯咋咋乎乎的声音。   待一切动静都消失之后,迷雾散开,周围荒凉又满是血腥气。   他们四个人隐约成了这荒凉的一角,无声的静谧变得有些压抑。   塔丝可还处在失神中没有回过神,似乎不敢相信那是从于味嘴里说出来的话。   戴丝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神色平静地捡起了自己的剑收进了剑鞘。   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于味还是仁慈了,没有砍掉她的右手。   如果她是于味,她绝不会给敌人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但想到于味刚刚说的那番话,戴丝又自嘲一声,或许对方根本就没有将她当做敌人,而是,一个不重要的陌生人。   是她过于认真了。   戴丝抬起头,走到了塔丝可的身边,她仍旧是他的骑士。   这场没必要的争斗在这里就不应当进行下去了。   “于味。”   塔丝可用力地抿了下唇,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说却越说不出口。   那双总是宽容的眼睛带着哀伤,看在于味的眼里却无法带起任何波澜。   终于,塔丝可还是放弃般地笑了一声。   “于味,下次再见。”   他转过身,抬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戴丝跟在他的身后,鲜血淌了一地。   飞扬的风沙在他们的身后席卷,逐渐将他们的背影模糊。   以后,塔丝可就不叫塔丝可了,而是伊那多·多里格瓦。   多里格瓦唯一的伊那多。   于味懒散地收回目光,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家族所带来的荣誉与信仰。   但在转过头对上西西拉尔那双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他又觉得把这件事当做使命的西西拉尔还挺可爱的。   “西西拉尔先生,你在怪我吗。”   他向他走近,西西拉尔顿了一下,却开始后退。   “没有。”   无论是他的内心还是他的身份,他都没有责怪于味。   他只是……还有些没想通。   “那你退什么。”于味挑了下眉,那双浑圆的猫眼微微一眯,里面带着极致的危险。   感觉到空气中丝丝缕缕的甜味,西西拉尔神情一凛,后退的脚步开始加快。   “我不是,我……”   他张了张嘴,一股股往上涌的热气开始无法控制了。   “抱歉。”   留下一句话,他飞快地转身离开,很快连背影都消失不见。   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庆幸,这座荒山了无人烟,很适合让他来度过易感期。   只是跑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又开始担心被他留下的于味,他一个人在那里,会害怕吗。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戴丝被砍断的那条手臂,不由得抿起了唇,心里越乱,信息素逸散的越快。   “西西拉尔先生跑什么。”   听到于味的声音,他猛地回头,却见对方正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不仅完全能跟上他的脚步,甚至还游刃有余。   对方的精神力很强,比他以为的要强。   与他如大海般广阔厚重的精神力不同,对方更像是深夜里的影子那样悄无声息又无处不在。   其实2526觉得如果不是受限于身体原因的话,宿主的精神力完全能更强,甚至反过来压制西西拉尔也不是不可能。   但现在也足够了。   丝丝缕缕的精神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衣服,感觉到那种奇怪的触感,西西拉尔浑身一烫,立马更快速的远离于味。   而于味目光幽深地看着他慌忙的背影,嘴里发出了几声愉悦的低笑,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   【……】   好变.态。   逸散的信息素已经控制不住了,西西拉尔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可完全是杯水车薪。   这让他开始无力的放慢了速度,深色的皮肤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汗珠,连领口的扣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饱满的胸肌随着他的呼吸在剧烈的起伏。   于味停在恰好的位置欣赏着此刻*火焚身的西西拉尔,那双绿色眼睛泛着水色,时而恍惚时而清醒,他无意识地拉着自己的领口,喉结无比干渴的上下滑动,微微鼓起的肌肉挂着缓缓流淌的汗珠。   2526搓了下手手,咳了一声说:【如果宿主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闻到西西拉尔的信息素……】   感受到宿主那双幽深的眼睛,2526挺起了胸口。   【我可以短暂的与宿主分享嗅觉共感,宿主可以闻到西西拉尔信息素的味道,但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本质是需要2526付出代价,好不容易积攒的姻缘力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前。   于味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但他却突然嗅到了一点不应该在这座荒山出现的味道。   起先是一点甜味,并不太明显,随后逐渐变得有点像奶粉的清甜,接着那种沉溺在其中的奶味铺天盖地的传来,于味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有些兴奋的发红。   2526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点什么了不得的事,根据这个宿主的变.态程度,它咽了下口水,西西拉尔应该能承受吧,应该……   然后它十分懂事的升起了马赛克板板。   处于易感期的alpha会十分具有攻击性,且除了自己的omega,还会有非常强烈的排他性。   所以在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的时候,意识模糊的西西拉尔立即展开了攻击,拒绝任何生物向他靠近。   于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喉结上下滚动,此刻的西西拉尔像只充满危险的野兽,甚至凶神恶煞地张开了獠牙。   而于味也是第一次看到原来处在易感期的alpha真的会长出两颗尖锐的犬牙,是为了方便他们标记自己的omega吗。   他停在西西拉尔的面前,在对方要攻击他的时候,他摸着他的脸颊说:“西西拉尔先生,你还好吗。”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西西拉尔睁开了那双恍惚的眼睛。   他此刻绝对算不上好,汗水几乎沾上了他的睫毛,而离的如此近,于味才注意到原来他的每一根睫毛都是银白色,垂下来的时候好像洁白的羽毛,衬上他巧克力色的皮肤和墨绿色的眼睛,显得更动人了。   西西拉尔张了张嘴,却只是喘出更火热的呼吸。   那种高高竖起的戒备却崩塌了。   “西西拉尔先生,你流了好多汗啊。”   于味侧过头,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话音刚落,他伸出舌尖,从他的侧脸一直到他的眼睛都将他的汗水舔干净了。   西西拉尔猛地一震,浑身的肌肉迅速绷紧,潜意识的本能在控制他不要反击,这是于味,轻轻的也会被弄伤。   可属于alpha的那种强烈的攻击性又在叫嚣着让他拥抱他的omega,他需要标记他,需要omega的安抚。   想当然,于味并没有信息素,于是这只能加剧西西拉尔的痛苦。   可落在于味的眼里,此刻的西西拉尔却无比迷人,无论是他的挣扎还是他的克制,连紧皱的眉和时而睁开的墨绿色眼睛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深埋进西西拉尔的脖颈,嗅着他身上甜腻的奶香。   巧克力和牛奶真的很配。   他忍不住用力地咽了下口水。   2   处在易感期的西西拉尔快要控制不住了,他身上热的好像要烧起来,那种涌动的力量极度想让他做什么。   可他死死守着的防线又在清晰的告诉他不可以,这是于味,是他的omega,他很脆弱。   于是西西拉尔牙根一咬,用精神力将自己拷在了石壁上,锁紧了自己的手臂压制自己全部的力量。   这让于味眸色微动,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他从身上摸出了一根抑制剂,然后狠狠地扎进了西西拉尔的脖子,西西拉尔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扩大,很快又垂落下来。   但他还是在疼痛中清醒了一瞬。   抑制剂已经无法带给他更多的作用了,甚至会起反效果。   他看向被于味丢在地上的空针筒,又看向他,汗水从他的鼻尖坠落,滴答一下落在了于味的手背上,然后被对方慢条斯理地舔去了。   西西拉尔喉头一紧,他的身体在叫嚣,心里却觉得危险,快跑。   湿漉漉的汗水让银发变的没有那么蓬松,却轻易而举的就能顺到头上,露出他整张英俊分明的面孔。   西西拉尔抿着唇,再度将脖子也锁在了石壁上。   这下他真的是四肢大敞,任人宰割了。   可这对于西西拉尔来说,完全没有可选择性。   因为比起让他自己陷入被动,他更不想自己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亲手伤害于味。   【宿主,西西拉尔也太……】   感觉到宿主那双幽幽上挑的眼睛,2526嘴一闭,立马重新升起了马赛克板板。   于味喜欢这样乖巧听话的西西拉尔。   但有点你来我往的争斗才更有意思。   所以在他低低发笑的声音中,他斩断了西西拉尔脚上的精神力,并将这两条长腿抬了起来。   “西西拉尔先生,给我生个孩子吧。”   疯狂又阴郁的气音在西西拉尔的面前响起。   他看着那双由浅转深的红色眼睛,被锁在石壁上的双手猛地用力收紧。   西西拉尔有的选吗,貌似没有。   于是他仰着头瞳孔发散,第一次感觉到了生殖腔的存在。   最后,西西拉尔把嘴也堵上了,他咬着衣摆,强忍着想要去标记对方的犬牙。   ……   日出日落,月升月降。   一天两天三四天,五天六天……到没有这么长……   2526揣着手手打了很多个哈欠,马赛克板板才落了下来。   而现在外面正是月明星稀的时候。   幽暗的天空点缀着一轮明月,旁边锦上添花的挂上零散几颗星星,将地面映照的也格外明亮。   甚至白天凄凉萧瑟的荒山在夜晚竟然也意外的有几分浪漫。   一个小火堆驱散了空气中的几丝清凉,细软的沙土一脚能落下一个脚印,西西拉尔靠在横倒的枯木上,仰头看着头顶的月亮。   【宿主,西西拉尔是不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啊……】   2526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一个精壮优质的alpha,居然被扛着腿……   咳……不能想不能想,它是个正经系统,不能向宿主的变.态靠拢!   “他只是屁股痛。”   于味粗暴又直白的一句话将2526所有的猜测都打回了原型。   好吧,是它又想深了。   西西拉尔确实没想这么深,因为他暂时没有这个精力。   他现在无法理解的是于味的体能为什么这么好。   还有,原来alpha的生殖腔真的还能用,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很痛,以及,他真的会怀上孩子吗。   最后一个猜测让西西拉尔的眼角跳了一下。   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太混乱了,已经让他丧失了基本思考的能力。   “嘶……”   听到于味的痛呼声,他立马直起身体,却又差点因为那股难以言喻的疼痛而发出更为丢人的口申吟,好在他最后还是咬着牙根忍住了。   而于味则是在月下回过头看他,那张苍□□致的脸春.意未散,眼中水波荡荡,甚至上勾的眼尾都带着意味深长的诱.惑与魅力。   很难让人相信他才是那个出力的人。   此时的他正撩起自己的衣摆,细窄的腰上青紫一片。   西西拉尔喉头一紧,几乎立马就转过头不看他。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的易感期又产生了反应,而是他深知这道伤是因为他的大腿太用力。   “西西拉尔先生紧张什么。”   他又听到了于味的笑声,现在一听他笑,他就觉得后颈有些发凉。   于味当然也无法标记他,可这不妨碍于味在他的腺体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带血的牙印。   “没有。”   沙哑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因为缺水与使用过度的干涩。   于味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月下好像一具精美健壮的雕塑。   他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完美以及每一块肌肉的弹性。   “西西拉尔先生是觉得我刚才太粗暴了吗。”   听到这句话,西西拉尔的脑海立马出现了之前的画面。   这让他的信息素又有外泄的情况,处在易感期的alpha根本禁不起一点挑.逗。   “别说了。”   他低下头,银色耳环上的耳垂明显有些发红。   于味眸色一深,靠在他的身上,舌尖将他的耳环勾进了嘴里。   西西拉尔感觉到了耳垂上的拉扯还有那点近在咫尺的温热。   “于味……”   他的语气里表达了拒绝,只是因为他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具有说服力。   总之于味不是个听话的人,他向来是想要什么就做什么。   “嘶……”   这次西西拉尔真的痛出声了。   他不是个娇弱的alpha,可确实他身上的牙印很多。   “没关系的,西西拉尔先生,这次我轻一点。”   2526抬头望天,再次升起了马赛克板板。   ……   他们一共在荒山待了九天,这个时间,那些学员已经回到学校了。   事后西西拉尔接收到了迪克伦的通讯,戴丝退出军团了。   这让他的内心有些复杂。   他无法针对于味的行为发表什么看法,甚至当时在于味将戴丝的手臂斩断的时候,那一刻除了震惊,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帮他遮掩。   而处在他这个身份的立场,他尊重且理解戴丝的任何选择。   “西西拉尔先生。”   回过头,是站在风中的于味。   他的耳朵上别着一朵野花,红黄相间,不怎么出色耀眼,但因为戴在了于味的头上,便也显得好像会发光那样璀璨。   在荒山能找到这样存活的植物很不容易。   他嘴角微扬,笑容很浅,却也真的放松愉悦。   但他很快嘴角一收,感受着身上其他地方不那么愉快的疼痛。   “我们该回学校了。”他咳了一声,越清醒越不自在,截止到现在,他的易感期已经彻底结束了。   于味走到他面前,微笑着说:“好啊。”   西西拉尔已经能够从他的一些微表情读懂他的想法。   比如此刻的于味就只是在敷衍,他并不关心回学校这件事。   西西拉尔抿了下唇,眼神有些发飘地四处看了一眼,随即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亲完他立马后退,握拳在唇边轻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于味笑容微收,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西西拉尔真可爱,居然现在还会因为这样一个温柔的亲吻而感到害羞。   该说不说,西西拉尔将自己的责任感与忠诚发挥到了极致。   他认定了于味,那么无论任何时候都只有于味,即便被翻来覆去的那个人是他。   “西西拉尔先生真坏,明知道我最喜欢西西拉尔先生的身体,还总是这样来挑战我的耐心。”   感觉到他那双逐渐变深的眼睛,西西拉尔后退了一步。   他这几天是真的有点怕了,生殖腔都快没感觉了。   只不过很快于味就笑了出来,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腹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不过西西拉尔先生可以放心,我会爱护好你的身体的。”   西西拉尔被摸的有些不自在,明明是紧致又富有弹性的肌肉,却在于味的动作下好像里面真的孕育了一个生命。   “于味,alpha受孕非常困难,所以没有这么快。”   他从未把一句话说的如此艰难。   “真的吗,可为什么软了这么多。”   于味打着圈揉了一下,哪怕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西西拉尔也感觉到了生殖腔传来的不适感。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生殖腔被破开的感觉了。   “真的。”   西西拉尔快速地推开他的手,有些狼狈的转过身,几乎有些同手同脚的往前走。   于味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笑出了声。   听到他的笑声,西西拉尔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这几天就嫌少有清醒的时候,但每次想起都是足够让他炸裂的画面。   那个将自己绑起来的人是他,那个让抬手抬手,让抬腿抬腿的人是他,甚至对方一张嘴,将自己脖子凑过去的人还是他。   那个时候已经不能说是脑子不清醒了,甚至是完全被*服了。   西西拉尔又羞又窘,还有点抓狂,最后自己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于味保持着和他不远不近的距离,停在他的身后,看他一个人在那里纠结为难,神色变幻,直到他捂着脸蹲在了地上,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他一直在笑,脸上在笑,眼里也在笑。   最后看到西西拉尔深吸了一口气,昂首阔步的背影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只是那截腰怎么也没办法完全直起来。   于味再也忍不住了,笑脸盈盈地摸上他的腰,意味深长地说:“如果西西拉尔先生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西西拉尔喉头一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句话,“alpha无法这么快受孕。”   即便是个正常人也无法这么快怀孕!   于味顿时恍然大悟,说:“原来没有这么快啊。”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西西拉尔的腰更直不起来了。   总不能下次还是他……   看着于味依旧苍白的脸和瘦弱的身体,他叹下一口气。   算了,反正在外面谁也不知道他才是下面那一个。   再度将自己说服的西西拉尔咳了一声,偷偷地看了于味一眼,然后摸到于味的手指,抓在手里悄悄地攥紧。   现在应该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了吧。   3   回到学校之后,只有约瑟威斯驻留在那里。   看到他们回来,他几乎是立即就想要上去给西西拉尔一拳,但看了看对方身边那个漂亮的omega,他还是忍住了。   最后故作深沉地说:“西西拉尔,我有事要跟你说。”   然后强行将手搭在西西拉尔的肩膀上将他带走了。   于味回到宿舍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看到他的动作,2526有些疑惑。   【宿主,你要退学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把东西都带走】   于味面带笑容,愉悦又轻快地说:“如果西西拉尔真的怀了孩子,我当然要和他一起在外面生活。”   同居嘛,这个2526懂。   但它真的没想到宿主对于让西西拉尔生孩子这件事这么有执念。   同时它也开始担心这样的宿主能否做一个好父亲。   其实大部分东西于味都没有想要再使用的想法,不管多里格瓦这个姓意味着什么,但在财富上确实是并不缺少的。   这具身体之前以一个平民入学,不过也是因为那傲慢的自尊心作祟而已。   最后挑挑拣拣,于味居然只带走了一颗石头。   那是于味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次将人砸伤的石头,现在上面还保持着一点已经干涸的血迹,星星点点溅开的颜色看着有些诡异。   于味认为这很有纪念意义,或许将来可以送给他的孩子。   2526:【……】   这位宿主的变.态指数经常是它始料未及的程度。   拿好石头,于味就准备离开了,却迎面对上了一队人马。   这是omega宿舍,却不仅仅只有一年级新生居住,还有许多高年级omega同住在这一栋楼。   于味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却有一个人出现拦住了他的脚步。   “你就是于味?”   为首的是位男性omega,与他一同都是金色卷发,白皮蓝眼,看起来很是矜贵。   “有事?”他回过头,将手背在身后,样子看起来纯良又无害。   “洛少和你说话还需要跟你打声招呼吗。”   一个一看就是狗腿子的矮个omega立马狐假虎威的开始出头叫嚣。   而那位名叫洛少的金发omega明显很受用。   傲慢,没脑子。   于味很快就下了结论。   “当然不需要。”   他微微一笑,样子好看极了。   洛少却抬高了下巴,倨傲地说:“我哥哥喜欢你,虽然上次你将他打伤了,但他不怪你,让你有时间去跟他吃个饭。”   于味以为能听到什么,结果就这样。   他一下笑出了声,看向这位omega的目光水润润的很是好看。   “你认识这个吗。”   金发omega蹙起眉头,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吗。”   “不对,这是你的脑子。”   一阵劲风闪过,尖锐的石头溅上了新的血。   他目光阴郁地看着他,“我要去见我的alpha,不要用这种无聊的事来浪费我的时间,还有,把你的头发剪掉,我不喜欢别人有和我一样的头发。”   说完他将石头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带着鲜血的手指撩开了鬓角的发丝,他又是那个美丽柔软的于味。   隔壁打开了一道缝的门悄无声息地掩上,于味不轻不淡地暼了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门里的莉丽丝捂着自己惊讶的嘴回不过神。   于味,好强啊!   愣在原地的omega迟迟回不过神,良久才传来他刺耳的尖叫。   于味走出宿舍区,回头看了眼方向,军事学院很大,也很豪迈,远看的时候像一栋扩建华丽的庄园。   四处散落的学员纷纷往一个方向赶,那副样子居然还有些兴奋。   他眉眼一动,想到了什么,也跟在了那些人的身后。   走进空旷宽敞的训练场,果然听到了里面拳拳到肉的声音,   两个穿着军服又高大的男人正在里面肉搏。   “约瑟威斯教官和西西拉尔教官!”   他们的脸上有些兴奋,甚至激动的发红。   西西拉尔和约瑟威斯也算是第一军事学院的半个名人。   甚至在贵族圈里,他们也是数一数二的优质alpha,不少家族都动了想要和他们联姻的想法,也是想除了在政.治上还想在军事里插一脚。   但西西拉尔从不给予任何回应,从多里格瓦家族出来的他,这些贵族并不足以被他放在眼里。   而约瑟威斯平常再不着调,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带来的责任感并不能让他随意的处理自己的婚姻。   两个强大健壮的alpha在打斗的时候也是吸引人的。   于味注意到台下不少的omega都红了脸,眼波含.春地盯着西西拉尔看。   他勾了下嘴角,2526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西西拉尔,怎么回事,你看起来好像有些力不从心啊。”   嘴上这样说,约瑟威斯却差点要仰天长笑,他终于有一天可以将西西拉尔摁着揍了!   西西拉尔神色冷峻,看着约瑟威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冷笑一声,提着约瑟威斯的胳膊将他甩了出去,然后一条长腿落下,又在他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巴掌摁下了他的头。   虽然腺体疼,胸口疼,腰疼,还有其他地方也疼,但不妨碍他见不惯约瑟威斯任何一点得意的样子。   “犯规!你犯规!偷袭不算!”   约瑟威斯趴在地上不服气地大喊大叫。   “兵不厌诈。”西西拉尔高傲地挑了下眉。   他站起来,习惯性的想要解开一颗扣子,但顿了一下又反过来重新扣好了。   约瑟威斯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随即他直视着他问:“戴丝为什么退出军团。”   西西拉尔动作一顿,抿了下唇,别过头说:“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和你有关吗,还是你的omega,她的omega。”   约瑟威斯长腿微屈地坐在地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反正和你无关。”西西拉尔回头暼了他一眼。   约瑟被他一句话堵的不上不下,又冒出了火,随即他一拳砸向西西拉尔的腿,看他被打的一个踉跄的样子,他得意地笑了一声。   西西拉尔眉心一跳,不甘示弱的又给了他一脚。   然后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又打了起来。   最后以约瑟威斯再度被摁在地上为结果。   在西西拉尔要解除防护罩离开的时候,约瑟威斯突然问:“戴丝的手臂是你砍的吗。”   西西拉尔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约瑟威斯,对方没有看他,那双眼睛有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是。”   他解开防护罩,跳下了训练场的擂台。   约瑟威斯的指尖弹动了一下,随即他抬手挡住自己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背身站起来。   西西拉尔一下台就被围住了。   omega的矜持与教养让他们无法作出更出格的事,但这不妨碍他们用爱慕的眼神看向西西拉尔。   而一下台的西西拉尔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于味。   他太耀眼了,在各色花一般的omega与beta里,他也美的那么出色。   没有任何迟疑,他抬脚向他走了过去。   “西西拉尔阁下。”   这时有一个男性omega叫住了他。   那是一个柔美且高挑的omega,斯文俊雅,如皎皎明月,浑身的气度看一眼就叫人心生好感。   他回过头,对方立马红了脸。   “西西拉尔阁下,三天后是我的生日宴,不知道能否请阁下前来赴宴。”   以前的西西拉尔对这些并不敏.感,如果有人邀请,他有时间会过去一趟,没有时间则会干脆利落的拒绝,从不知道有多少omega为他喜悦为他伤神。   但有了于味之后,他好像一下子就接收到了这些信息,看着对方的眼神,回想起曾经那些omega的目光,他恍然意识到对方原来在向他表示好感。   这让他下意识的就回过头去找于味,这完全是他本能的行为。   在对上于味的视线之后,他咽了下口水,对那位omega说:“抱歉,我……”   “可以。”   于味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西西拉尔略微一怔,回过头看他。   “西西拉尔先生最近有时间,不是吗。”   确实,西西拉尔暂时不用这么着急的回到军团,因为目前没有战事,他可以暂时驻留在这里,而且于味在这,他是不会离开他身边的。   omega将目光看向于味,他当然知道这个美艳的omega是谁,他的脖子上还缠着一条绷带,昭示着曾经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件可怕的事。   但他也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和西西拉尔之间的距离远比他要近的多。   他抬起下巴,高贵又失优雅地说:“于味同学如果有时间的话,也请你来参加三天后属于我的生日宴。”   “好的。”   于味笑眯眯地应了。   【宿主,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2526有些不理解。   “我还从来没参加过所谓的贵族举办的宴会。”   他将手背到身后,懒散地闭了闭眼睛。   “所以,想去见见世面。”   【……】   2526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待人离开之后,西西拉尔抓了抓头发,他大概明白于味并不是那么高兴,却又有些别扭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又酸又甜的情绪困扰着他,虽然不讨厌,却也抓心挠肺的有些纠结。   “我其实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他小声地说了句话。   “什么。”   于味撩开自己的头发,抬眼看向他。   西西拉尔瞟了他一眼,轻咳一声,抬头挺胸地说:“我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你,所以我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参加不重要的宴会。”   他从未说过这样的情话,所以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浑身都快要烧起来了。   连巧克力色的皮肤都盖不住皮下的红晕。   于味心口一动,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好像有朵云落到了他的心头,渗透进去,填满了那一片荒芜的沙地。   他心情很好,非常好。   所以他抬起那双明暗交织的眼睛看着西西拉尔,一只手抚上他的胸口,一只手摁在他的腹部,低声说:“西西拉尔,我们买个房子一起在外面生活吧。”   没有别人,没有任何人,只有他和他。   西西拉尔咽了下口水,低头看着他那双宛若琉璃珠一样明艳璀璨的眼睛,轻声应了句“好”。   这个时候应该有个缠.绵温柔的亲吻。   但西西拉尔却觉得胸口一痛,于味那只手已经从他的衣摆伸了进去,正在他柔韧的腹部游移。   恍然间,西西拉尔好像预见了自己未来会为于味生孩子的画面。   这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于味的终极目标,让西西拉尔给他生孩子 第112章 星际1   1   当约瑟威斯气不过想去找西西拉尔再打一架的时候, 却发现西西拉尔已经不在学校了。   而现在的西西拉尔在做什么呢。   在新的家,新的地方,新的床, 体验新的感觉。   当然,被体验的那个人是他。   西西拉尔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于味好像已经精准的拿捏到了他的弱点,那就是他的腺体。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被于味注入精神力的时候受到了什么影响,只要于味一把精神力灌入他的腺体中,他就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且上次在易感期, 他们无法对彼此进行标记,但于味依旧咬破了他后颈的腺体, 留下了一个个带血的牙印, 用那种独属于他的精神力横冲直撞地冲破了他的腺体。   痛苦过后就是另一种奇特的感觉。   恍然间他的腺体好像被于味的精神力穿透了,麻木而服从,变成了于味的容器。   现在也是这样, 在钝痛中, 他的信息素被勾了出来。   甜腻的奶香充斥在整个华丽宽阔的空间,这个尚还陌生冰冷的地方还没有被主人的物品填满, 就已经被这股奶香味侵.占。   这是于味选择的地方,足够安静,足够偏僻, 足够远离人群。   门窗已经紧闭, 这股甜美的味道不会发散出去, 只有于味被包裹在其中,享受着这股独属于他的气息。   他低头俯视着西西拉尔, 对方那头银色短发杂乱而湿润, 宽阔的脊背挂着细密的汗珠, 延着脊椎的弧度一直到更深的地方。   那个小小的腺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泛着血丝,还有覆盖在其中的精神力。   他俯身在上面轻轻地吻了一下,西西拉尔浑身一颤,侧过头,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上。   或许西西拉尔本人绝没有想过身为一个优质alpha,有一天会被一个omega的精神力压制。   但现在却切实的发生了。   “西西拉尔先生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   轻和的声音带着温热的呼吸贴在他的颈侧。   西西拉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感觉到有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腹部。   接着他瞳孔一震,微张的嘴流出了一点涎水,被拷在头顶的手用力收紧。   他的生殖腔……   ……   这是一场和信息素完全无关的行为,只有他们生理本能所带来的吸引。   身为这个世界的人,西西拉尔当然也会认为alpha与omega之前存在相匹配的吸引力,包括易感期与发.情.期都是影响繁衍与荷尔蒙分泌所带来的被动行为。   可在于味这里,他并不在乎腺体和信息素,这些东西都不能成为他的阻碍,相爱,是一项迎合本能的主动行为。   当然,他很喜欢西西拉尔身上的奶香,也仅有西西拉尔。   这扇整洁干净的落地窗是于味在整个房子中最喜欢的地方,坐北朝南,向阳而落,外面是大片嫩绿的草地和五颜六色的花圃。   只要趴在上面,哪怕隔着玻璃仿佛也能感觉到外面风吹动的声音,还有摇摆的花所散发的香气。   西西拉尔睁开被汗湿的眼睛,银白色的睫毛微颤,一滴汗珠滚落下来,像是眼泪,又好像晶莹剔透的珍珠。   他的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腺体也麻木的失去了感觉,当于味靠在他的后背,那只柔软的手搭在他腹部的时候,他好像真的有一种在为于味孕育生命的感觉。   恍然间,这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已经生活了许久,花一年四季的开,风一年四季的吹,他们每天都这样火热浓烈的相爱。   身体被翻转,西西拉尔的眼神有些迷离,唇上却被温柔地亲了一口。   睁开眼睛,发现于味修长的身体已经到自己的下巴了。   他什么时候长高了。   西西拉尔甜蜜又满足的想,随后他伸出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浴室门打开,热气铺洒出来,带着零散几点水汽,于味穿着贴身的丝质睡袍,柔软蓬松的金色卷发盘在了脑后。   他回过头,看向坐在浴缸里自闭的西西拉尔,嘴角轻轻一弯。   “西西拉尔先生,洗太久水会凉。”   西西拉尔只留了一个宽阔结实的背给他,听到他的话后,闷闷地应了一声,然后用毛巾盖住了自己的头。   于味嘴角轻抿,慵懒而满足的离开。   看到这些走向的2526也有点麻木,甚至它觉得此时的宿主应该来根事后烟。   随后它一眼瞥到那块巨大的落地窗,又飞快地别开,不停的在心里默念:它是个正经系统,它是个正经系统,它是个正经系统……   看一眼,再看一眼,好变.态,算了,再看一眼。   于味来到了客厅,看到由机器人管家派来的一个请帖,署名韦莱,上面还有一个精致华丽的火漆。   他喝了口水,又伸出舌尖将嘴角的水渍舔去了,似乎嗅到过西西拉尔的奶香之后,普通的白开水越加显得寡淡无味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穿戴整齐的西西拉尔正从楼上走下来,他不像于味这样随意,或许是军人养成的习惯让他暂时无法在这个空间中完全松懈,又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有点别扭。   总之无论是什么原因,这样穿好整套军部常服的西西拉尔在于味眼里也是迷人的。   他半靠在桌子上,眯着眼打量他。   而被打量的西西拉尔竟然有一种诡异的羞涩感。   他很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才是alpha!对方才是omega!   虽然被捅开生殖腔的那个人是他,未来可能要生孩子的那个人也是他,但那都是他让于味的!   是他体谅于味失去了腺体,体谅他身体太弱……   想到自己被架起来的两条腿,他喉头一梗。   不管,反正就是他让了于味。   谁让他是一个好alpha。   又?叒叕把自己说服的西西拉尔挺起胸口,昂首阔步地走了下来。   “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身为一个武能行军打仗,文能缝补帐篷的alpha,做饭当然也不在话下。   于味拿起那张烫金的请帖晃了晃,“不用了,有人请吃饭。”   西西拉尔眼里有些茫然,随即想起他们好像确实答应了要去参加一位omega的生日宴,可那不是三天后吗。   他瞳孔一震,看着于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宛若晴天霹雳。   什么!居然已经过了三天了!   2   于味没有特意去定制礼服,但还是相对郑重的换上了一身足够贵气的衣服,西西拉尔仍旧是军服,却比平日的休闲常服正式了许多。   至少从礼仪上来说,虽不热络,却也足够礼貌。   2526很欣慰,甚至有点感动。   和西西拉尔在一起的宿主越来越正常了,居然还会考虑到出席场合的礼仪了。   于味却表示他很想穿着这身衣服来一场。   【……】   宿主的身体……居然还能行吗……   于味懒散地撩开耳边的头发,繁琐又精致的耳挂为他艳丽的面孔增添了几丝风.情。   “当然行。”   西西拉尔莫名感觉自己的生殖腔抽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开发过度的原因,他感觉到自己生殖腔的存在感越来越强了,以前这只是个不太重要日渐退化的器官,但现在已经开始变得敏.感脆弱起来。   偏偏连omega都不一定每次能都被打开生殖腔,他做到了,于味也轻而易举的帮他做到了。   “西西拉尔先生在想什么。”于味将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除了西西拉尔的胸口和腹部,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截腰,明明是一个高大挺括的男人,但腰线弧度却很显眼。   尤其是趴下来的时候,甚至能看到那截堪比画出来的线条,一路流畅的收紧到更突出的地方。   忽然觉得于味的眼神有些炙热,西西拉尔顿觉后腰一阵酥麻,身上那些新鲜的牙印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不自在地拉了下衣服,很想去揉一下那个位置,缓解一下那种被布料摩擦挤压的不适感。   但属于alpha的自尊心还是让他忍住了。   “没什么。”他咳了一声,努力的挺起腰让自己看起来依旧健壮威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夜风好像有点凉……   “但我却觉得有些不一样,西西拉尔先生好像很受欢迎。”   “嗯?”   西西拉尔低头看向他,随即也感觉到了那些在他们身上停留的视线。   高大健壮的alpha与精美艳丽的omega,银发黑皮,金发白皮,英俊娇美,一出现就理所应当的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   于味认为那些人在看西西拉尔,可在西西拉尔看来,反而是于味受到的关注更多。   身为一个拥有领地意识的alpha,他立即目光一厉,对自己的omega展示出了占.有.欲。   其他alpha在他无意中释放的威压下纷纷白了脸,各自转来了视线。   而于味身体微侧,面带笑容的和西西拉尔靠在一起,无论是近看还是远看,两人都展现出了一种如胶似漆之感,似乎没有人可以插.进去的融洽。   他们都在对自己的伴侣表达侵.占.性,同时拒绝他人的靠近。   “韦莱,看来西西拉尔阁下已经有omega了。”   一个雍容华贵的omega面带笑意地看向于味和西西拉尔的方向。   韦莱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他所受的修养还是让他忍了下来,没有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他深吸了一口气,恭敬又礼貌的对身边那位omega说:“先生可以先去后场休息片刻,前厅嘈杂,怕扰了先生的清静。”   在场没有人知道这位男性omega的身份,但从他周身的气度就知道他的身份不会低,要知道,韦莱的家族可和皇室有关系。   而韦莱对他的态度却如此谦卑。   “不用了,我喜欢和年轻人待在一起。”   浅金色长发的omega笑了笑,端着酒杯走入了人潮中。   韦莱略微一怔,他知道对方愿意来这样的场合,也是看在他们两人师生的情面上,却从没有听说对方还对这样的场合感兴趣。   但这样的情绪只出现了片刻,很快,他脸上也重新挂上了得体矜贵的笑容。   约瑟威斯最近没事做,所以也来了,大家都知道这个生日宴其实是为韦莱选alpha的场合,约瑟威斯是一位优秀的单身alpha,所以被邀请并不奇怪。   他一眼就看到了西西拉尔和于味,便放下酒杯大步走了过去。   西西拉尔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皱了皱眉,合理怀疑他是不是想在公众场合找麻烦,结果就见对方拉开了他的领口。   零星几个吻痕及其显眼的挂在他的脖子上,一直到他流畅的下颌线。   “西西拉尔,看不出来啊。”约瑟威斯挑了下眉。   西西拉尔咳了一声,立马拍开他的手,将衣领立好了,只是耳垂后的那点痕迹怎么也挡不住,甚至在银色的碎发下像藏起来的小心思一样显眼又独特。   再一看于味,他在笑,只是艳丽娇美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有些娇怯羞涩,虽然这点羞涩落在2526的眼里觉得有些惊悚。   约瑟威斯算是接受现实了,西西拉尔已经陷进omega的爱河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满脑子只有打架的铁坨坨了!   他居然还会脸红!身上还有吻痕!   约瑟威斯想掀桌!   这大概就是对方过不好他会难过,但对方如果过的比他好,他会更难过的战友情吧!   低头一看,两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手都牵上了!   艹!   约瑟威斯绞尽脑汁的想说几句酸话刺激一下西西拉尔,好安抚一下自己嫉妒的内心,这个时候却灯光一暗,又“啪”的一声在前厅亮起了一盏聚光灯。   开场舞会要开始了。   韦莱将会在其中选择他的舞伴,这也预兆着他将会选出他在本场宴会中心仪的对象。   虽然这并不代表对方会成为他最后的结婚对象,但也初步代表了他个人的心意。   一身白金描边的礼服将韦莱衬托的优雅高贵,他像一只优美的白天鹅,斯文清俊的站在聚光灯下,理所应当的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无论是他本身还是他身后的家族,都有许多alpha愿意和他匹配,所以他的行动线也倍受关注。   可他视线偏移,目标明确地看向了于味他们的方向。   众人忍不住跟随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并同时屏气凝神,视线游移在他和于味之间。   里面有不少人都知道韦莱一直心属西西拉尔,甚至在得知西西拉尔会来参加宴会的时候,有一部分人已经认定西西拉尔就是那个被选择的对象了。   可从今天看来,对方明显已经有omega了。   那个应付宴会像应付任务一样的西西拉尔有omega了。   于是这个场面便变得有意思起来。   韦莱抬脚走了过去,他同时也是耀眼的,在聚光灯下,他会是今天唯一的主角。   可随着距离靠近,那个金色卷发的omega却总是吸引着人的目光,他高挑而清瘦,单看并不如何弱小,可衬在西西拉尔的身边便有了几分外露的娇美。   他的面孔如此精致艳丽,尤其是那双眼睛,像猫一样带着诱惑力,让人忍不住将视线看过去,好像看一眼还不够,总是越看越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能将人席卷进去的吸引力。   韦莱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他的视线放在了西西拉尔的身上,而西西拉尔默默地看向了天花板。   随即韦莱笑了笑,视线一转,彬彬有礼的向约瑟威斯行了个礼。   “能否恳请约瑟威斯阁下和我开第一场舞。”   约瑟威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他脑子缺根筋,但他不傻。   虽然他现在很不想帮西西拉尔应付这个场面,但他的修养也不想让他在一个公众场合伤害一个omega的自尊心。   “我的荣幸。”   于是他礼貌的回了个礼,并牵起了这名omega的手。   转身的时候,韦莱掠过西西拉尔身上的目光带有一丝苦涩。   生在贵族,最要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   有时候家族的荣誉与颜面已经超过了他个人的喜好与意愿。   而他很清楚先生那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对方在提点他,西西拉尔身边有omega了,他应该要体面的放弃。   “吊灯好看吗。”   于味的声音轻悠悠地响起。   西西拉尔立马低下头回了一句,“没你好看。”   话一出,他自己先抿了下唇。   于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没有说什么。   西西拉尔却觉得自己脱口而出那句话太过羞耻了,怎么也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更像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   他低头轻咳一声,耳环沾上了耳垂的热度,他高大的身体往于味的身边挪了一步,摸到他的手,然后带着他从身后绕了一圈,揽上了自己的腰。   他知道,于味喜欢这样。   虽然种种充满攻击性和侵.占性的行为让于味都不像一个omega,但因为他是于味,所以怎样都没关系。   天地良心。   西西拉尔并不是跟人学坏了。   他只是心随意动而已。   大概恋爱能教人重新做人吧。   于味的手指被带上了那截紧致柔韧的腰,虽然从体型来看,更像是他依偎在西西拉尔的怀里,但从背后却能看出是于味更具主动性。   在西西拉尔的手要松开的时候,他勾上了对方的手指,缠进了指缝,另一边在他的侧腰上缓慢的摩挲移动。   这里画着他的图腾。   碰上去的时候好像能产生微妙的链接感。   两人的手指若即若离的缠在一起,摸上这朵绣在西西拉尔腰上的花。   在起伏的时候,汗水会滑过这个地方,久久都不愿坠落,好像花上最晶莹的露珠,重新活了过来,   每到这个时候,于味会俯身在上面落下一个吻,然后一点一点的将花上的汗珠舔干净,再伸出手抓住这截腰,手心覆盖在尖锐的花蕊上。   感觉到于味眸中的暗色还有那只越来越过分的手,西西拉尔的喉咙有些干渴,腰间的肌肉立马绷紧。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这已经不是当初那具自如自在的身体了,上面沾染了别的痕迹,刻下过烙印,所以只要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总能轻而易举的给出相应的回应。   西西拉尔抿了下唇,抓着于味的手不让他再动,看向前方的目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了下来,浑身都看似不动如风,呼吸却微微有些发乱。   于味依旧泰然自若又游刃有余,即便被抓住了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他优雅而从容,唯有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弧度。   3   如此甜腻又缠.绵的氛围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   杯里的酒喝尽,开场舞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自由的搭档舞者时间。   待约瑟威斯和韦莱退场之后,新的邀请开始,聚光灯也变成了更有氛围感和明亮的吊灯。   高挑的男性omega走到于味的身边,绅士的邀请他,“能请这位小朋友和我跳支舞吗。”   于味看向面前这个衣着不如何华丽却高贵的让人收不回目光的男人,安静的没有说话。   对方迎上他的眼神,笑容温和而优雅。   短暂的停滞过后,于味轻声道,“我的荣幸。”   他将手搭进对方的手心,朴素的干草戒指让对方的眼眸闪动了一下。   待人离开之后,西西拉尔才恍然想起什么,那个男人……   西西拉尔的身边一落空,立即就有omega来邀请他,但都被他拒绝了,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于味的身上。   即便于味不在他身边,他也是只为于味留守的骑士。   于味被牵到了舞台中央,他以为对方或许会跟他说什么,但对方真的只是邀请他跳了支舞,且十分绅士又富有涵养,浅金色的长发在灯下熠熠生辉,俊雅的面孔温和又不失成熟稳重。   刨除他的性别,他是个极具个人魅力的男人。   哪怕是于味也总是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虽然在他发现这点后他就会刻意地移开目光。   而发现他这个行为的男人只是温和又面带笑容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非常宽容的长辈,但绝对不软弱。   四周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都逐渐被他们吸引的收不回目光。   哪怕没有聚光灯,他们也像是将光环都加诸在了自己身上。   这也是于味第一次在另一个人面前被掩盖了光芒。   全程他都是被带着完成了一支非常优雅的舞。   退场的时候,对方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他,温柔地说:“很高兴认识你,于味。”   他面色平静地垂下眼眸,轻声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多里格瓦先生。”   对方一顿,随即笑了,世上的所有光华恐怕都不及他这一刻。   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人光是周身的气度就足以掩盖任何美丽精致的面孔。   两人适时的分开,同时转身离开,谁也没有回头,像两条平行线,刚刚的相交已经算做结束。   多里格瓦只有一个继承人。   那是拥抱,也是告别。   于味回到西西拉尔的身边,看到他,西西拉尔立马不自觉的绷起身体,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西西拉尔先生,吃完饭我们就回去吧。”   【……】   对方还真的把这里当餐厅了。   西西拉尔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见他面色如常,什么也没问,只是说了句,“好。”   在另一边昏暗的角落深处,两个一高一低的身影转身离开,一缕耀眼的金发探进了光中,其中能看到身戴佩剑的高大身影垂落着一条空荡荡的手臂。   没有左臂之后,这把佩剑再也没摘下,即便那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再也没出过鞘。   ……   回去的路有些漫长,这场宴会在中途停止了,因为有一位omega突然发.情,意外泄出了信息素,在混乱中,西西拉尔和于味及时在中途退场。   路上西西拉尔一直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他,他故意当做不知道,不说话也不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西西拉尔才纠结地问了他一个问题,却是问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你不知道吗。”于味侧头看向他。   西西拉尔一愣,回想起他与于味的初见,那天各种各样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好几个alpha的信息素差点刺激的他要去攻击对方。   只有中间出现过一股馥郁芬香的味道,只知道那股味道很好闻,他立马清醒过来,但只短短一秒就散去了。   再回想下去,便是于味鲜血淋漓地站在窗中的画面,他不愿再想了。   看到西西拉尔的神色,于味笑了一声。   后面西西拉尔没有再问,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勾起他的伤心事,还是自己不愿意再提。   于味本人对于这件事毫不在意,总归他也是要去摘除腺体的。   因为他完全接受不了omega的发.情反应,那种渴求的感觉每每想起都让他觉得分外恶心。   但西西拉尔没能闻过他的信息素味道,还是有些可惜。   回到家之后,西西拉尔挽起袖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去清理花圃了,大抵是想找些事情来排解一下心里的情绪。   站在那块草坪中,回过头就是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他面上有些发烫,匆匆地扭过头。   其实现在他还有些落不到实处的虚无感,他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自己的房子,自己的omega。   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将在战斗,直到他的生命消亡。   这样普通又平凡的一切反而显得遥远而珍贵。   西西拉尔的眼眸柔和下来,他弯下腰,摘下一朵破土而出的野花,嫩红的颜色还有些稚嫩,在这些茁壮又高直的花束中显得脆弱又渺小。   这朵花如果别在于味的耳朵上,应该会很好看吧。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醇厚的酒香,是葡萄酒的味道,清甜的果香与芬芳的花香混杂在一起,浓郁芳香,馥郁绵长。   他转过身,手里拿着那一朵花,看向了踏着月色而来的于味。   对方还穿着那件红白色的礼服,金丝描边,华贵又艳丽。   随着他走近,那股酒香逐渐变得浓郁起来,好像连空气都带着迷离微醺的气味。   这是他的信息素味道。   西西拉尔的心口猛地被撞了一下,那股酒香渗进了他的心里。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于味真的会去做。   这是于味找到的和他信息素最像的葡萄酒了,但还是少了点醇厚和那种引人沉醉的浓香,显得有些单薄,风一吹就容易散。   “西西拉尔先生,我的信息素,你觉得还满意吗。”   他眉眼弯弯的对他笑,样子温柔又迷人。   西西拉尔往前走了一步,滚动着喉结,似有千言万语,但最后他只是深深地看着他,将手上这朵娇嫩的野花轻柔地别在了他的耳朵上。   于味眼眸微动,抬头看着这个男人认真而又专注的面孔。   随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一种更为厚重的情绪逐渐填满他的胸口。   有时候沉默反而会将思绪的浪潮卷的更浓厚。   他在西西拉尔的眼睛里看到了爱。   真奇怪,爱怎么会让人看见呢。   爱,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的眼睛里呢。   那双眼睛,怎么会住着他呢。   “于味。”   听到西西拉尔的声音,他恍然间回过神,眼眸一动,竟忽然落下了一滴泪。   他抬手擦去自己的眼角,低头看着自己的指腹,一滴一滴更为晶莹的泪珠掉落下来,好像天空下雨了。   可天上明明没有乌云。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了,他脸上面无表情,泪水却盈满了他的眼眶,滚落的泪珠湿了他的脸颊。   有时候就是某一刻,这样沉重的情感就出现在了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时间段。   一种无声的冰冷感好像让他抽离了这具身体。   透过时光的长河,他在西西拉尔的眼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个遥远又陌生的自己。   他不叫于味,他叫陈邬。   ……   十年前母亲和情夫将父亲从楼上推下去摔死了,继父威胁他不准说出去,母亲让他别怕,以后她会保护他,他也会有新爸爸,这是他和母亲的小秘密。   如果他说出去,他就会失去母亲。   他太害怕了,所以一直不敢说,后来长大之后母亲又出.轨了,继父知道之后又将母亲杀了,装在行李箱里带了回来,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可继父却警告他不准说出去,要不然他的下场就会和他的父亲一样。   后来继父让他住进了母亲的房间,让他穿上母亲的衣服,涂上母亲的口红。   那天晚上,对方让他穿上母亲最爱的那件红色睡袍去找他,他没有照做。   “我没有杀人。”   于味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前方,一字一句的从嘴里说:“我没有杀人,是他想要侵.犯我,威胁我,在搏斗中他自己失手将刀扎进了身体,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没有杀人。”   他抬起眼,眸中是一片冰冷的坚定。   2526遍体生寒,好像真的出现在光线昏暗逼仄的审讯现场,隐约间还听到了锁拷碰撞的声音。   他冷静又镇定地讲述事发的经过,并且坚定的给出结论。   他没有杀人,他始终如一的坚信着自己。   可事实是,他亲手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捅了三十一刀。   也是这样的面无表情,冷静又镇定。   2526忽然有些难受,那样鲜血淋漓的画面仿佛连鼻尖都是黏腻的血腥气。   血淋淋的一片好像有一双平静的眼睛在看着它。   然后对方笑了。   它脸色一片苍白,再也忍不住,干呕了出来。   西西拉尔张了张嘴,想要伸出手碰一碰他,可又怕碰到他,他一下就碎了。   “于味……”   他小心翼翼地叫出他的名字,这一刻的于味变成了一个苍白的木偶,即便他还在流泪,可眼泪是冷的,没有温度的。   “于味。”   “于味。”   “于味。”   “咚”的一声,心脏跳了一下,于味转动着眼珠,看着眼前的人。   “于味。”   “于味。”   “于味。”   “于味……”   心脏像沉重的齿轮那样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于味眨了下眼睛,胸口的跳动坚韧又富有生命力。   那是西西拉尔的心跳。   西西拉尔始终坚信心跳最能传达令人心动的声音。   于味缓慢地抬起眼,目光重新聚焦在他的身上,逐渐开始有了一丝人气。   这让西西拉尔放松下来,好像现在的于味才变成了那个会呼吸的活人。   而于味的手掌始终贴着他饱满的胸口,一声一声用力地跳动像一根浮木将他从河上渡了回来,前方亮着一盏银白色的灯。   “你刚刚听到了我在说什么吗。”   “听到了。”   “什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说你爱我,我说我也爱你。”西西拉尔一脸的坚定。   于味顿了一下,问他,“什么?”   “你爱我,我也爱你。”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不是耀眼的星辰,也不是浩瀚的银河,而是万家灯火,夜间闪烁的萤火虫。   只照亮他一个人。   在颤动的睫毛中,泪珠一颗颗的滚落下来,他眼里在笑,脸上却在哭。   “傻瓜。”   西西拉尔张开双臂将他这个独特可爱却又需要保护的omega抱进怀里。   他抬头挺胸地站在那里,宽阔的胸膛成了于味驻留的港湾。   目光暼到于味手指上那个粗糙的干草戒指,又若无其事的收回。   他始终相信于味就是一个善良且温柔的人。   因为明明是这样丑的指环,他却一天都没有摘下来过。   他相信了信纸上的那句话。   ——他是一个像天使般善良的孩子,神会保佑他。   4   第二天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天气。   西西拉尔只穿着一件衬衫,挽着袖口,他将草坪上所有的杂草都清理干净,将那些已经枯萎的花都拔除,然后重新种上新的花。   他要种那种一年四季都能开的花。   这样即便未来会下雪,这里也依旧是春天,在白雪上盛开的春天,一听就很浪漫。   西西拉尔骄傲地挺起了胸口,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厉害了,一定是十佳alpha!   吭哧吭哧地干了大半天,他将草都铺实,然后将花圃围起来,旁边放上一个天蓝色的小水壶。   他甚至还扛来了两棵粗壮的树种了下去,跺了几脚将地踩的严严实实,然后一拳砸向树干,确定树枝只是晃了晃,并没有要倒的样子,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够结实。   却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树干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   西西拉尔又不知道从哪扛来了两个大袋子,他丢到地上,解开其中一个袋子,里面竟然全部都是红色的枫叶。   种下的两棵树也都是枫树,只是它们太健壮了,目前还没有要落叶的架势,嗯,不过现在其中一棵可能活不长了。   他将落叶都铺洒在草坪上,绿色的草红色的叶互相交映,旁边是盛放的花,另一边是高壮的树,竟然意外的美丽动人,惬意又慵懒。   只是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随后他又打开了另一个袋子,五彩斑斓的翅膀轻轻舒展,一只只蝴蝶飞了出来。   春天,夏天,秋天,都有了。   在这一个小天地,是西西拉尔为于味创造的小世界。   站在落地窗前的于味低头看着窗外的西西拉尔,轻声问,“我不可能再回去了,对吗。”   【对】   “我就是于味,是吧。”   【是】   他脸上舒展地笑开,愉悦而放松,看着漫天飞舞的蝴蝶,他将手轻轻地搭在透明的玻璃上,一只红色尾羽的蝴蝶扇动着翅膀停留在他的指尖。   隔着一扇玻璃,他触到了他的春天。   西西拉尔抬起头,看向落地窗内的于味,对方的双眼闪动,脸上的笑容真实又灿烂。   他心里放柔,嘴角也不自觉地抿出一个笑来。   待西西拉尔离开之后,于味轻声问,“他走了吗。”   【走了】   他眯了眯眼睛,神情慵懒的打量着停驻在窗外的蝴蝶,轻笑一声道,“这样的东西一捻就死了。”   搭在玻璃上的那只手轻轻一动,玻璃窗外的蝴蝶立马被精神力穿透,扇动的翅膀无力地垂下,随即化成了灰。   “美丽的死去吧。”   于味轻抬眼眸,低低地笑出了声。   2526目光直视着他所做的一切。   它明白了,好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变成坏人,但天生的坏人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神会不会保佑他不重要,反正他也不信神 第113章 星际1   1   西西拉尔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黑蒙蒙的一片,耳边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好像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身上的奶甜味逐渐占满了整个空间, 连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起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湿了他的发根,无法打理的发丝垂落下来,粘在了他的额头上,一缕稍长的发甚至落到了他的鼻尖。   因为于味说想看他留长发的样子。   饱满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 整个人好像要窒息了,可他被堵着嘴, 被束着手脚, 只能尽力汲取着稀薄的空气。   但时间太久了。   他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的天是黑的还是亮的。   反正他被蒙着眼睛也看不清,银白色的睫毛都在黑布上被汗水粘在了一起。   更何况越来越来迷蒙的大脑根本无法让他敏锐的对外界产生感知。   终于, 他听到了门推开的声音,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向他靠近。   对方走的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显出一丝泰然自若和游刃有余。   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颊,擦去了他鬓角滑下来的一滴汗。   西西拉尔只能被迫仰起头,妄图用这样的姿态让对方能好心的解开他身上的束缚。   至少, 先让他能看清他。   “西西拉尔先生, 不能太着急。”   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重新将他好不容易获得的一点光亮掩盖。   西西拉尔想要抿唇,却将嘴里的布帛咬的更紧, 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这让他突然着急起来, 似乎想要挣脱这些让他不自在的东西。   “西西拉尔先生, 请遵守游戏规则。”   好吧。   是他在打赌今天是晴天还是雨天中输了。   虽然这个赌约很无聊, 但西西拉尔是个很遵守诺言的人。   答应对方的事他当然要做到,更何况他还是十佳alpha!   于是他放松了身体。   对方笑了,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   接着他感觉到身上的绳子被拉紧,他被迫挺起了背。   即便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也能通过对方灼热的视线感觉到他现在的姿态绝对不算雅观。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西西拉尔脸一红,只好羞.耻地低下了头。   ……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窗外的花圃被雨水打的东歪西倒,偶尔叶子还会坠下一滴水珠。   那些蝴蝶早就飞走了。   它们不会只停留在这一片狭窄的天地。   但没关系,西西拉尔的心里早就住进了一只更漂亮的蝴蝶。   于味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只手搭在他的胸口,偶尔像弹琴那样轻点着他的身体。   曾经有一次西西拉尔在夜间醒来的时候发现于味也是像这样睁着眼睛看着他。   那时他浑身紧绷,几乎是本能的升起了警惕,却发现于味只是看着他,那双眼睛深深浅浅的只是在单纯注视他的面孔。   他问对方为什么没睡。   于味说他睡不着。   后来,他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的将于味抱进了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从那以后,即便于味再次这样安静而沉默地看着他,他也不会产生任何惊讶或警惕的情绪了。   “这里破皮了。”   于味的手擦过他的脖子,伸手抚过那片温热的肌肤。   在他靠近喉结的地方有一圈显眼的红色印记,其中喉结那里擦破了些皮。   这是之前有些过分的时候被绳子勒出来的。   西西拉尔咳了一声,抓住了他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最近因为太胡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身上的肌肉有些发软了。   虽然于味一直说他很喜欢这样,觉得这样更有弹性。   但是身为军人,严于律己的本能一直都在。   “小伤而已,外面的雨停了,我下去整理一下花圃。”   他掀开被子想要翻身下床,于味的手却勾起了他的头发。   “西西拉尔先生的头发长长了。”   他自己伸手往后面摸了摸,后颈的头发已经到了肩膀,不算特别长,却也比之前利落的样子琐碎了许多。   于味伸手将这截头发捞了起来,银色的光泽晶莹透亮,好像上好的银丝绸缎,西西拉尔的头发不如他的人看起来那样攻击性强,相反非常柔软,将手伸进去的时候好像淌过去的流水。   他勾起自己的长发,从中拔下了两根金色卷发。   这两根金色卷发并不如何粗壮有力,却在于味灵巧的动作中将西西拉尔的头发扎了起来,小小的一绺还不如手指长,却可爱的过分。   他轻轻地笑出了声,期待西西拉尔未来长发的样子。   西西拉尔往后摸了一下,摸到一个小揪揪的时候他动作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颈。   “我下去了。”   他回头看向于味,又凑过去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立马飞快的拿起衣服下了楼。   于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西西拉尔一闪即逝消失的身体。   他双手撑着在身后,慵懒地后仰着头,白净的皮肤细腻光滑,唯有细窄的腰上有一层青紫,那是西西拉尔的大腿控制不好力道的时候勒出来的。   良久,他问,“西西拉尔为什么还没有孩子。”   【……】   这个问题它该怎么回答。   ……   最近学院里的人都知道了于味和西西拉尔的关系。   偌大的校园有些人事不关己,有些人冷嘲热讽,有人羡慕,当然也有人嫉妒。   不过受到伤害的程度通常取决于于味当天的心情怎么样。   如果他心情好,对方可能会伤的轻一点。   心情不好……   那段时间的退学率会增加。   可诡异的是无一人敢告发他。   最后2526得出结论,可能是于味身上那种变.态感时常会给人一种杀人灭口的感觉,导致对方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今天刚下课,小胖子就和小雀斑走到了他的面前。   两个小朋友看起来都有些害羞和扭捏。   最后还是小雀斑踩了小胖子一脚,小胖子才不好意思地拿出一张精美的请帖递给他。   “过段时间我们就要订婚了,请你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于味看着这张小小的请帖,上面有小胖子和小雀斑两个并列的名字。   这里没有结婚证这种东西,但现在这张请帖看起来却很像。   “我会去参加的。”   小雀斑松了口气,便也笑着说:“以后我们也会去参加你和西西拉尔教官的订婚宴的。”   订婚……   于味顿了一下。   走出校门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鹤立鸡群的西西拉尔,这里有第一军团驻留的营地,约瑟威斯就在那里,西西拉尔偶尔会过去一趟,但他每天都会来接他下课放学,从来没有迟到过。   起初他还能看到有许多的omega围在西西拉尔的身边,但自从知道他在等谁之后,那些omega便再也没有靠近过他,只是路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看到于味向他走近,西西拉尔自然而然的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两人并肩走上车,很快就消失在学校门口。   刚关好门窗,于味就伸手摸上了西西拉尔的肚子,还一脸认真的将脸贴了上去,似乎在听里面的动静。   西西拉尔怕于味的脸撞到操作盘,只好身体后仰,看向他的眼神既无奈又好笑。   他已经从最开始的羞.耻变得习以为常了。   “它叫了。”   “我饿了。”   西西拉尔轻轻地推开于味的脸,手指顺着在那光滑细腻的脸颊上摸了一下。   于味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突然问,“是我还不够努力吗。”   西西拉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抿紧了唇,很想说他就没见过比于味更努力的人了!   直到现在,生殖腔的存在几度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别。   甚至因为昨天晚上于味过于努力,现在他还觉得自己的生殖腔有些麻木,好像破开了一个口子无法再合上了一样。   越想他越觉得这件事的魔幻程度完全超过了他几十年的认知。   他捂着额头揉了揉泛疼的眉心。   “西西拉尔先生很困扰吗。”   “没有。”他连忙转头看向他。   于味那双淡红色的眼睛落到他的脸上,又移向他的身体。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西西拉尔抖了抖,不自觉的就挺起了背。   但还是生怕于味误会,他连忙解释,“我没有觉得困扰。”   只是这么多年的认知被打翻,他还无法完全的接受而已。   “那西西拉尔先生这几天暂时不要和我见面了吧。”   于味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突然要在中途下车。   西西拉尔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于味。”   “西西拉尔先生在家等我吧。”   于味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西西拉尔立马就慌了,他想要去拉于味,可车门已经合上,等他再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于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看过去竟然有种被丢下的萧瑟感。   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他转过身,烦躁地踢了下脚下的石头,路过的一个醉汉被他吓了一跳,立马就要来找他算账,却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了回去,随即转头看向那个嵌进墙壁的石头,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而此时离开的于味抬头看了眼店门的招牌,抬脚走了进去。   2   这里没有传统节日,只有固定的月假和年假,年假时间会长一些,会根据季节来调整时间。   小胖子和小雀斑的订婚宴就安排在年假中,因为这样大家都有时间来参加他们的婚宴,他们还有时间去度过一个完美的假期。   这几天大家的心情都有些轻松愉悦,毕竟假期总是让人期待的。   但于味却一连请了几天假,除了最后一天的考试,他都没有再出现在学院。   西西拉尔每天都会过来,第一天没有等到于味,他告诉自己应该是错过了,第二天没有等到于味,他安慰自己应该是来晚了,第三天没有等到于味,他得知于味请假了……   请假了……却没有告诉他。   西西拉尔当天回去就没有睡着觉。   他像具尸体一样平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脾气一向很好的于味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是他说错了什么还是他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说变就变了。   难道,于味对他厌倦了?   他腾地坐起来,两只眼睛亮的像灯笼。   应该不会吧,于味不是这样的人。   他又重新躺了回去。   难道,是于味察觉到那天他偷偷的把**从生殖腔里导出去了!   他又直挺挺地坐起来,目光直视着前方。   应该也不太可能。   那是因为什么。   随后他越想越乱,越想越烦躁,随手披了件衣服出门了。   可怜约瑟威斯正在营地里值班,他一个单身alpha没事做,所以总窝在营地里把这里当窝。   突然“嘭”的一声大门被踹开,他被吓了一跳,抬起眼就看到眼眶比皮肤还要黑的西西拉尔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西西拉尔……”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揪着领口拖了出去,然后,被迫打了一架。   约瑟威斯坐在地上一脸的憋屈。   这架打的一点都不舒服!不自在!好像他被迫陪打了一样!他还是被打的那个!   侧过头正要刺西西拉尔两句,却见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   他这幅样子怎么看怎么像……   “为情所困?”   西西拉尔猛地把头扭向他,差点把约瑟威斯吓得跳起来。   “你终于发现你的omega不是你的真爱了?还是你爱上了别人?别人爱上了他?”   一个拳头擦过他的鬓角,带起的劲风震碎了地上的石头。   约瑟威斯僵着身体暼了眼那块死无全尸的石头,咽了下口水说:“开个玩笑。”   西西拉尔神色冰冷地收回自己的手,又开始抱着膝盖抬头望天了。   约瑟威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问他,“那你这幅死了爹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他不理我了。”   哈?   约瑟威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疑惑又不解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他不理我了。”   看到西西拉尔的眼睛,约瑟威斯一脸惊悚。   “你他妈不会要哭吧!”   西西拉尔冷漠地暼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眼睛,刚刚有一缕灰溅进了他的眼睛里,难受死了。   约瑟威斯咳了咳,又重新坐了回来。   “omega嘛,都比较娇贵,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惹他不开心的事。”   西西拉尔已经认真想过了,并且得出了一个结论。   “应该是他太想要孩子了。”   约瑟威斯乐了,拍拍他的肩,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他想要你就给他啊。”   西西拉尔用一种莫名沉重的表情看着他,好像在说“你懂个屁”。   约瑟威斯突然想起来西西拉尔的omega已经摘除了腺体,先不说受到重创的身体,受孕应该也是及其困难的。   他明白过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   “这确实有些困难。”   然后他叹了口气,也开始抬头望天。   这不是有些困难,而是非常困难。   西西拉尔一脸麻木地看着天空。   忽然,一串烟花炸开,顷刻间就将黑沉沉的天色照亮。   约瑟威斯叹息着说了一句,“还挺好看的,难怪omega都喜欢这些东西。”   两个大男人开始静静地欣赏着天空上的烟花。   只是越看越不对劲。   “你看那像不像一朵花。”约瑟威斯突然说了一句。   而西西拉尔已经愣住了。   那是一朵花,寻南花。   他抬起头四处张望,无数艳红的花瓣随着风飘进来,浪漫的好像天空下起了红色的雨。   随即一朵花被托着到了他的面前,西西拉尔试探地伸出手,淡淡的精神力散开,那朵花落进了他的手心。   他低下头,层层叠叠的花瓣中包裹着一枚戒指。   这下他彻底愣住了。   猛地抬起头,于味清瘦的身影正站在营地外。   只停顿了一秒他就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   被花瓣糊了一脸的约瑟威斯默默地摘下了头上的花瓣,轻轻地呢喃了一句,“西西拉尔,我可去你***。”   “不是让西西拉尔先生在家等我吗。”   对上于味那双直视着他的眼睛,西西拉尔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小声地说:“我一个人睡不着。”   于味忽的笑开,“想我想的睡不着?”   西西拉尔点了点头。   他手里捧着那朵花,紧张的将花瓣紧握,又不停的收紧力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好像带着一丝迫不及待地问,“可以戴上吗。”   “当然。”   于味刚拿出花瓣中的戒指,西西拉尔已经把手伸出来了,随即想到什么,又在裤腿上搓了搓手心的汗,然后再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圈着戒指套进了西西拉尔的手指里。   西西拉尔的喜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出现在他的眉眼上。   他眼里的光星星点点,嘴角微弯的打量着手上的戒指,脸上的喜爱几乎是要溢出来。   随即他一脸愧疚地看向于味,抿了抿唇说:“是我太粗心了。”   “不,我很喜欢这个。”   于味将手伸出来,看着那个粗糙的干草指环,这里,锁住了他唯一一次也是最难得的心动。   西西拉尔喉结微动,看着他,有些犹豫地问,“于味,你很想要孩子吗。”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他的omega失望,只要他有,他都愿意给他。   可唯独这件事不在他的控制当中。   于味将视线看向他,深深地看进了他的眼里,看的他不自觉的紧张,还有隐含的担忧。   忽然他笑出了声,轻轻地拥抱住他可靠又温柔的西西拉尔先生,将脸靠向他的胸口,贴着他的心跳说:“我不是想要孩子,我只是想让西西拉尔先生给我生孩子。”   西西拉尔有些茫然。   这不是一样的吗。   于味没有解释,万一他责任心太重的西西拉尔先生觉得他把生孩子这件事看的太儿戏了就不好了。   可这事当真不能想。   他只要一想到西西拉尔为他生孩子的那个画面,心里的亢奋就不由自主的迸发了出来。   他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又渴又饿,两只眼睛散发出狼一样狂热的光芒。   西西拉尔浑身一颤,发现自己的衣服里伸进了一只手。   他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抬起头看了看前方,默认了他的行为。   于味想要,他总是要给的。   ……   在临近放假的前一天,于味终于来了学校,他径直走到小胖子和小雀斑的面前,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将一个请帖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欢迎来参加我和西西拉尔的结婚晏。”   是结婚,不是订婚哦。   看一眼日期,就在他们订婚宴的前两天。   小胖子和小雀斑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无语凝噎。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从于味笑容满面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微妙的自得和骄傲。   好幼稚啊。   ……   ……   西西拉尔最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变胖了。   衣服还是一样的衣服,他却不是原来的他了。   无论近看远看,他还是一样的高挺健壮,但他确实能感觉到最近自己的肌肉变得柔软了。   虽然于味依旧爱不释手。   但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可是大忌。   心里咯噔一声。   不会吧。   难以相信,但其实据他和于味的婚礼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   这两年他曾经去向迪克伦报过道,然后主动申请驻留在这里,因为他要留在于味的身边。   想到昨天于味还在试图捅开他的生殖腔,一边叼着他的胸口一边说:“听说alpha怀孕也会出奶。”   然后,然后他就能没收住他的生殖腔。   眉心用力地跳了跳,他穿好衣服,风风火火地下楼,上车,一路疾驰去了医院。   而围观全程的2526开始默默的给西西拉尔祈祷。   这两年,它每天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装死,就怕这位宿主哪天心情不好突然想杀个人来缓解一下情绪。   好在西西拉尔在身边,对方看起来还算正常,且每天的心情看起来也很好。   这让它多少也有些放下了心。   但还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它不得不停留到现在。   虽然他们两的马赛克照它都已经存了很多了。   咳……不可说……不可说……   这个时候的于味也起床了。   他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匆匆离开的西西拉尔,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2526心里咯噔一声。   随即它看到这位宿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张体检报告。   西西拉尔的体检报告。   看到宿主勾起的嘴角,它倒吸一口凉气,又深深地吐出去,强忍着那种快要炸裂的感觉。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它知道这股莫名的力量来自于哪里了。   【咔嚓】   “你在做什么。”   【留个纪念……】   放心,它会把西西拉尔p上去的。   至于待会儿西西拉尔回来会发生的事,它一点都不想知道!   再见!   【那个……宿主……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怎么?你要留遗言?”   【……】   还好,它还以为宿主会说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他提条件这种话。   它咳了咳,努力挺起胸口,搓着手手说:【宿主,你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对吧】   于味喝着杯子里的水,目光幽深地看向了门外。   良久,才嘴唇微扯道,“应该吧。”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笑。   2526大大地松了口气。   它相信西西拉尔会做到的!   ……   而此刻的西西拉尔正靠在医院的走廊上等待检查结果,看见医生拿着报告走出来的时候,他立马挺起了背。   对方头也没抬,停在他面前说了一句,“没事,就是吃多了。”   西西拉尔的心一落,他就知道,应该是最近太荒唐疏于锻炼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丝微妙的失落。   忽然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手里的报告,又看了他一眼,然后从报告的下方重新抽了张报告出来。   “不好意思,这张才是你的。”   西西拉尔茫然地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内容,心口猛地一跳。   嵛口媳口证口厘.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留一个想象空间就好了 第114章 星际2   1   平乌在自己成年的这一天收到了主脑的匹配消息, 并且同时接到了自己的入学通知书。   “平乌,怎么样,你考上了吗, 如果没考上应该也没关系,反正还可以调配,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在同等的分数下去相对远一点的星球上同等级的学校。”   安辛尔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想来他自己考了个不错的好成绩, 但看着平乌一直没说话,便开始忍不住为他谋划起来。   毕竟成绩不差的话, 无非就是选择星球比较远的问题。   “我选择调配。”   他看也没看手里的通知书, 直接将它撕碎了。   安辛尔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动手阻止他,“你干嘛啊。”   平乌叹了口气, 无奈地说:“我怕我看了会后悔。”   反正也不能去了。   安辛尔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看到他开始选择十二星的学院名单的时候,他惊住了。   “平乌!你要去荒星!”   十二星不止是有名的荒星, 还靠近边境的异兽林,通俗点来说,也就是发生兽潮的时候, 那里会是第一个被攻克的地方。   从来只听人说要逃离十二星, 还没有听说有人上赶着要过去的。   “平乌, 你疯了吗!”   他连忙阻止平乌的动作,生怕自己这位玩伴是脑子不清醒才作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   平乌看了他一眼, 将他的手推开了, 随即选择了一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学院。   报名完毕之后, 他看着这位被吓得目瞪口呆的玩伴, 将手指竖在唇中间说:“不要告诉多丽妈妈。”   话刚说完,通讯就打进来了。   平乌看了安辛尔一眼,让他不要说话,才接通光脑上的通讯。   画面里是一个胖胖的笑起来很和蔼的女性omega。   对方一看到平乌就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即便是已经见过许多次了,但每次看到多丽妈妈变脸的样子,安辛尔还是会觉得惊叹。   无他,全都是因为平乌长得太好了,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净,天生笑唇,栗色的头发柔软又乖顺,笑起来的时候尤其讨人喜欢,亲近的让人舍不得对他说一句责骂的重话。   当然,安辛尔会这样说,也是因为他从小挨过太多的揍了。   其实平乌和他都是alpha,却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和这位多丽妈妈也没有亲缘关系,因为他们都是向日葵的孩子。   向日葵现在有五十多个孩子,平乌和安辛尔是其中最大的哥哥,他们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聚在向日葵。   但多丽妈妈告诉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天使送来的礼物,他们要在这里长大,要在这个世界体验人的悲欢离合,等到终有一天,他们会被天使重新带走,变成黑夜里的星星,蓝天上的云朵。   虽然平乌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孤儿了。   但他仍旧会在多丽妈妈说童话故事的时候认真的倾听和附和。   而安辛尔则会叫嚷着说多丽妈妈骗人,说人死了会烧成灰,风一吹就没了。   所以他经常挨揍也是有原因的。   “平乌,最近怎么样。”   已经不再年轻的女性omega笑起来的时候仍旧包容柔和。   平乌眉眼弯弯地笑开,温和地说:“我很好,多丽妈妈。”   “那就好,虽然我一再告诫自己,你已经长大了,你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也可以独立的面对这个世界的困难,但我仍旧会时刻为你感到担心。”   看到多丽妈妈鬓角的白头发,平乌神情微缓,轻声道,“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多丽妈妈微微一笑,“你从小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好孩子。”   平乌笑了一下。   “安辛尔。”   听到自己名字的安辛尔不太乐意地走过去,一听就是要挨批,果然见多丽妈妈故意板着脸说:“最近在外面有没有闯祸。”   “没有,我都已经长大了。”   “我记得你前年还去用弹弓打人家的玻璃。”   安辛尔摸了摸鼻子,小声地嘟囔说:“谁让他们总说我们是穷要饭的。”   “不是告诉你财不外露吗。”   是是是,所以向日葵一边接受福利机构的资助,一边还经营着两个大庄园。   然后他们天天还在外面被人说是一群吃不上饭的穷酸。   真是,也不想想,要只靠那些被一层层剥削下来的福利资助,他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见多丽妈妈和安辛尔正在说话,平乌悄无声息地退开,离开的时候他看了安辛尔一眼,示意他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安辛尔抓了抓头发,纠结的要死。   虽然他说谎技术很高超,可被多丽妈妈揍多了,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露馅啊!   退到角落的平乌点开光脑,看着那一份匹配信息有些出神。   每个人从出生就在主脑录入了自己的个人信息,可主脑匹配的成功率却非常的低,据说一千个人里面,主脑能从里面筛选出各方面都适配的对象最多只有一对。   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更崇尚恋爱自由,婚姻自由,而主脑匹配则像加诸了某种命中注定的奇遇。   但现在这个千分之一的概率被他遇上了。   而那个人,整整比他大了十二岁。   他命中注定的omega……   “平乌,你自己来说吧,我不聊了。”   听到安辛尔的声音,他回过神,匆匆点击光脑信息,却不小心点开了对方的个人联系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从他们匹配的那一刻,他们就拥有了互相的联系权,一种奇妙独特的感觉将他们链接到了一起。   【滴,2526竭诚为您服务】   ……   伊莱纳斯看着光脑上的空白信息微蹙了下眉。   一边准备汇报的十二星队纷纷后背一麻,生怕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   “公爵,关于十二条街道的地区分配已经做好了记录,您看是否需要进行调整。”   众人看着面无表情的莱斯,不禁松了口气。   也就只有他敢在这种时候对伊莱纳斯说话了。   “不用,分派下去吧。”   伊莱纳斯关闭了光脑,但莱斯还是在瞬间看到了上面一闪而逝的消息。   一个alpha,一个很年轻的alpha。   “是。”   十二星队各自领了巡逻任务,立即麻利的离开,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愿意多待。   每次来到这里见伊莱纳斯的时候,他们都有种进入了古墓的感觉,好像在这座阴暗森冷的古堡下面埋葬着许多骸骨和冤魂。   而伊莱纳斯本人就像极了一个阴暗的刽子手,以至于他们常常忘记他omega的身份。   看到伊莱纳斯揉眉心的动作,莱斯端来了一杯清甜的果汁。   伊莱纳斯暼了一眼,伸手将它打翻了。   鲜美的果汁溅在了莱斯的衣服上,但莱斯却没有任何不满,他蹲下来将杯子放好,并且开始沉默的清理地板。   伊莱纳斯患有严重的信息素依赖症,但奇特的是伊莱纳斯拒绝任何alpha的信息素。   所有alpha来见他之前都必须要佩戴抑制环,不准带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曾经有位伯爵来拜访,因为伊莱纳斯omega的身份,对方居然以下犯上的释放了信息素,甚至想当众刺激一下这位落魄的皇室贵族发.情的模样。   结果是他被当众斩下了头颅。   即便他是位伯爵,即便伊莱纳斯是位被流放到荒星的罪臣,可在十二星,伊莱纳斯就是这里的王。   也正是因为他拒绝任何alpha的信息素,所以留在他身边最久的莱斯也只是位beta。   但没人敢质疑莱斯的能力。   修长骨感的手指轻点着桌面,这是在缓解他某种不快时所习惯的动作。   代表他此时非常的不耐烦。   在病痛与岁月的折磨中,不正常的苍白已经成为了伊莱纳斯的主色调,甚至他看起来瘦的有些不健康。   但其实他身量非常的高,体型很是宽阔,威严挺括的骨架支起了这具本是英武俊朗的身体,可他病的太久了,于是苍白的肤色消磨了他健康英俊的模样,使他看起来阴郁非常。   “莱斯,你结过婚吗。”   伊莱纳斯的唇很红,不是明艳饱满的鲜红,而是森冷的暗红,昭示着他体内蛰伏的病魔。   莱斯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公爵殿下,我跟在您身边已经八年之久了,您未免有些太不关心您的下属了。”   “哈,我又不在意你的私生活。”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很令人伤心,但莱斯还是淡淡地回答,“我没有结过婚,公爵殿下。”   “我要结婚了,莱斯。”   “恭喜。”   “请再有感情一点。”   “天呐,恭喜您,我尊敬的公爵殿下。”   “如果你脸上的表情再丰富一点可能会显得更真诚。”   莱斯双手合在身前,没什么情绪地说:“恕我冒昧,公爵殿下您的要求对我来说太苛刻了。”   伊莱纳斯冷冷地扯了下嘴角,他站起来,竟然比健康的莱斯还要高大。   如果他是一位alpha,想必他会非常的英俊神武。   但他是位omega。   而且还是位患有信息素依赖症的omega。   所以他讨厌alpha的信息素,也讨厌依赖两个字。   2   干净沉寂的飞船很是空旷,里面的人不多,且都是戴着兜帽或披着斗篷,互相沉默着。   在这样的氛围下,便显得平乌与安辛尔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很是格格不入。   静谧中,安辛尔拉开自己高到能遮住半张脸的衣领,压低声音对平乌说:“你说这里有没有星盗啊。”   平乌放下手上的杂志,无奈地看向他,“不知道,如果有的话,大概我们会死在这里。”   “呸呸呸,别乱说话!”   平乌笑了一声,“不是你要说的吗,而且你为什么要跟过来,十二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辛尔双手环胸,整个人都缩在椅子里,嘟囔着说:“我总要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吧,而且如果被多丽妈妈知道我撒谎,她一定不会放过我,比起十二星,还是她更可怕。”   平乌没在意他嘴上的借口,知道对方是担心他。   想到那个离他越来越近的omega,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也有些忐忑。   只要想到自己的生命里即将要迎来另一个人进入他的生活,他一颗心就忍不住快速地跳动起来。   【宿主放心吧,根据我的经验,你们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的!】   至于过程就不太好说了……   毕竟根据资料显示,貌似这位伊莱纳斯公爵不太简单。   平乌笑了笑,刚刚长大成人的人还有些未褪的青涩,白净的脸轻轻一笑也格外讨人喜欢。   2526看一眼就觉得心情舒畅。   这位宿主一看就很正常!   “所有人通通抱头蹲下!”   然后,在飞船颠簸落地的过程中,他们被一群星盗劫持了……   ……   十二星严格来说是一个黑星,在伊莱纳斯没有流放到这里之前,这里就是一个没有秩序的城市。   他们没有与其他星球的商业往来,甚至作为兽潮的第一道防线,他们需要随时迎接死亡。   而这里的人大多是贫穷且罪恶的,甚至许多人都没有正常的身份,他们在这里,只为苟且偷生的活着。   可当伊莱纳斯这个并不仁慈的领主来到这里之后,用堆积的鲜血让自己成了王,用无数条埋葬的生命制定了规则。   于是这里的人变得不再自由,他们深受压迫,饱受剥削和奴役,他们要反抗!他们要推倒伊莱纳斯的制度!要自由!要自我!要迎接属于他们的明天!   这是平乌被抓来之后,他们对他高呼的口号。   “请问……”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说话。”   平乌一脸的无害青涩,看起来实在太乖了。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这些披着斗篷的人咳了咳,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伊莱纳斯的爪牙,他们需要小心谨慎。   平乌眉稍一挑,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然后他们开始推销他们这个“伊莱会”,希望像平乌他们这样的大好青年加入他们,一起抵制伊莱纳斯的□□!   但事实是所谓的“大好青年”加上平乌一共才三个人。   因为整艘飞船都找不到几个真旅客。   这次被掳来的除了他和安辛尔,只有一个矮个子omega,蓝发蓝眼,很是贵气,此刻正惴惴不安地缩成一团,看起来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   唯一听进去的安辛尔在这个过程中频频点头,随后一脸认真的对平乌说:“我们要不要加入,听起来那个叫伊莱纳斯的不像什么好东西,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平乌咳了一声,别过头小声地说:“对方应该没有他们说的这么坏吧。”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平乌,要不然我们还是加入吧。”   安辛尔有些激动,想必对于这个热爱冒险的年轻人来说,推倒一个统治者这件事光是想想就足够酷了。   “还……还是不要了吧……”   另一边一直瑟瑟缩缩的小omega突然开口说话了。   对方对上他们的目光,又飞快地移开,看起来似乎有些害羞。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将他们掳来的黑斗篷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将小omega吓得往后缩了缩。   安辛尔梗着脖子,差点就要说出为对方鞠躬尽瘁的话,平乌却拉住了他,轻声道,“我们可以加入,但我们只是学生,能做的不多。”   “不用你们做什么,只要‘伊莱会’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能义无反顾的出现就够了。”   平乌抬起头看向对方,笑了一下,淡声道,“当然,我们加入,也会做好我们的本分,那么请问可以放我们离开吗。”   “可以。”   对方一抬手,立马有人上来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平乌活动了一下手腕,将安辛尔和小omega拉到自己身后,垂头不语的往外走。   只是突然有两个高大的alpha拦在了门口。   小omega心脏一缩,安辛尔也被吓了一跳。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平乌回过头,淡然的样子看起来很是镇定。   “你们需要每隔五天向我们传递一条和伊莱纳斯有关的消息。”   安辛尔皱了下眉,立马道,“那样的人怎么是我们能接触到的!”   对方姿态高傲地冷笑一声,“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安辛尔总算明白过来,这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尽力。”平乌摁下安辛尔的手,回答的不紧不慢。   对方看向他,眼里带了丝欣赏。   “好,我喜欢有魄力的年轻人,五天为限,如果你们没有出现或者你们的消息是假的,那我将会让你们知道十二星为什么叫做黑星。”   带有威胁的低语让omega抖了抖,瑟缩着藏在了平乌和安辛尔的身后。   平乌皱了下眉,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带着安辛尔和omega头也不回地离开。   ……   走出这一片荒凉的地界之后,安辛尔再也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他们分明就是在威胁我们!说什么加入他们的协会,恐怕他们才是那群危害十二星的罪魁祸首吧!”   平乌很欣慰他会这么想,但针对目前这个情况,他们也只能假意答应下来才能脱身。   看他们这么熟练,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掳掠了多少往来十二星的旅客,恐怕里面真的有人迫于他们的淫.威屈服了,恐怕也有的……被解决了……   “他们说的那个五天后的消息怎么办啊。”   安辛尔有些烦躁地抓着头发。   他还这么年轻,虽然充满好奇心,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十二星为什么叫做黑星!   “我们连人都见不到,怎么打听他的消息……”安辛尔不满地抱怨,已经在心里默默的将那些人记恨上了。   “会有办法的。”平乌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谢谢你们刚才保护我,我叫诺格。”   omega腼腆地看向他们,小巧精致的样子很是可爱。   安辛尔大大咧咧地摆着手,说:“主要是保护我们自己。”   诺格:“……”   突然一辆奢华的飞艇停在了他们面前,在他们齐齐看过去的目光中,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了出来。   莱斯的目光从他们三个人的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将视线定在诺格的身上。   “诺格殿下,得知您私自来到十二星,公爵很生气。”   “抱歉。”诺格有些愧疚。   可他太想念伊莱纳斯叔叔了。   那个小时候无论多忙都会给他送颗糖的伊莱纳斯叔叔。   上车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平乌和安辛尔,犹豫了一下说:“我将你们送到城中心吧。”   本来是想将他们带回去做客的,但现在他不太想了。   “好啊好啊。”   什么都没感觉的安辛尔只觉得有免费的车蹭太好了。   他一点都不关心他们的谈话,反正一看对方就知道是个贵族,而贵族通常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平乌一直都没有说话,甚至带着一点莫名的拘谨。   安辛尔觉得他有点奇怪,以为他是蹭别人的车不好意思,正想安慰他,突然见他的光脑上传来了一条消息。   然后平乌的耳朵就红了。   在安辛尔有些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只见平乌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略有几分矜持地开口道,“请先去一趟婚检所。”   “好的。”   莱斯面不改色地转了个方向。   最后在诺格和安辛尔同款茫然的眼神中,这辆飞艇停在了婚检所的门口。   没过多久,另一辆更加贵气奢华的飞艇停了下来。   在安幸尔和诺格两个宛若小鸡仔一样格格不入又茫然不解的目光中,一个身高腿长,单手拄着权杖的男人从飞艇上走了下来。   平乌的目光遥遥地看过去,有片刻的出神。   而安辛尔的眼睛却越瞪越大,他想起伊莱纳斯这个名字为什么耳熟了!   这不是五年前那个造反失败被流放的谋逆者吗!   风吹过来,吹乱了平乌栗色的短发和伊莱纳斯垂到腰间的长发。   他们隔着距离看向了对方,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写一个少一个,好像一趟列车快要开到尽头了,我们前面一起经历了六站,现在继续这第七站吧! 第115章 星际2   1   伊莱纳斯这个名字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更像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毕竟那可是皇室, 那可是以一个omega的身份公然造反的谋逆者。   只是他失败了。   在当时来说,他的行为足以被公然处死在中心街的广场上。   但仁慈的君主并不想处死他这位敬爱的叔叔,于是将他流放到了十二星, 并且保留了他的爵位,使他仍旧是一名高贵的贵族。   只因年轻的君主认为他们之间的血脉是无法分割的,无论这位叔叔对他做了什么,他依旧无法忘记他们之间的情谊,也不忍心剥夺这位亲叔叔的性命。   君主的做法让民众们纷纷感叹他的仁慈亲善, 可又有大多数人认为这位君主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仁慈。   要不然怎么会将伊莱纳斯流放到十二星,一个靠近边境, 注定成为兽潮牺牲品的边境星。   一个充满智慧的君主对于像伊莱纳斯这样无论是手段还是能力都非常出众的人, 当然不会只让他成为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是要更大程度的发挥他的作用,十二星就是能最大发挥他作用的地方。   至于他的贵族身份,对于一个已经被流放的罪臣来说, 谁知道是真的宽厚还是羞辱更多。   传闻中, 对方的左腿受了不可逆的损伤,变成了一个瘸子, 而他的精神海遭到攻击有了裂缝,包括他的腺体也使他对信息素的感知出现了错误。   这样一个被病痛折磨的人应当是枯瘦且干涸的,甚至是狼狈且丑陋的。   可这个着装俊雅, 高不可攀的男人拄着权杖一步一步向这里走过来的时候, 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气势, 威严又尊贵,体面的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左腿确实有了不可逆的损伤, 所以他拄着权杖, 但除了走的慢了些, 他看不出来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甚至因为这根全黑带金丝的权杖, 他看起来更像个古老又孤僻的高贵绅士。   “伊莱纳斯……先生。”   平乌停顿了一会儿,有些生疏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伊莱纳斯垂眸看向眼前的男孩。   据说对方才刚刚成年,还是个需要上学的年纪,真有意思,他的“丈夫”还是个正在上学的小孩。   “平乌。”   伊莱纳斯的嗓音醇厚低哑,不知道是不是加诸在他身上的东西太沉重了,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森冷。   明明他英俊贵气,却让人无法欣赏他的魅力,反而最先感觉到的是他的冰冷可怕。   对方头上的大檐礼帽挡住了他的眉眼,平乌需要仰头才能完全看清对方的脸,依稀能看见他的眼睛是非常浅的天蓝色,有些偏灰,好像有一层深沉的雾覆盖在上面。   垂下的睫毛是浅浅的灰蓝色,像幼鸟的羽毛,很漂亮。   平乌自己是白皮黑眼,所以他很喜欢这种特别的颜色。   他站在伊莱纳斯面前完全显出了他青涩的模样,从各方面来说都是,无论是他清瘦修长的身体还是他的气质。   看起来他就是一个阳光稚嫩的男孩。   平乌有些紧张,他预想过他的omega会是什么模样,但没想到见到的时候,会让人如此意外。   不过感觉并不坏。   伊莱纳斯暼到了对方揪着裤腿的手,看起来这个小孩很无所适从。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很自如。   平乌看到对方迈步走进婚检所,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在了身后,并且坚定地站在了对方的身侧。   伊莱纳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而剩下在风中凌乱的安辛尔和诺格互相茫然的面面相觑。   这是婚检所吧。   他们两个人进去干嘛。   总不会要结婚吧。   哈,哈,哈……   两人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世界崩塌。   ……   安辛尔一个人落在后面有些自闭,他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伊莱纳斯居然是平乌的匹配对象,而且他们刚刚才进行了结婚登记!   所以那天平乌选择要来十二星,是因为他的omega在这里!   安辛尔疯了。   他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神情恍惚的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据你们的开学时间还有一个月,这段时间你们可以住在这里。”   看着这个宛若庄园一样华贵却空寂的地方,打个不好的比方,他们更像是住进了一栋阴森昏暗的古堡。   “伊莱纳斯……先生……”平乌停顿了一下,还是带着一些生涩和礼貌,“你也会住在这里吗。”   伊莱纳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奇怪,他还以为这个年轻漂亮的少年应该很不满意这场匹配才对。   见到对方的时候他更是如此认为,毕竟这样一个一看就很乖的孩子,可不会想着和他这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当然。”   平乌没有说话,却肉眼可见的缓和了神色。   伊莱纳斯看向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不过他现在对于他这个“小丈夫”没有什么想法,反正三年时间如果没有进行深度标记,即便是主脑匹配也会解除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   莱斯将平乌和安辛尔带去了他们各自的房间。   在发现并不用和伊莱纳斯睡在同一个房间的时候,平乌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他也怕会冒犯到这位身份地位都有些尊贵的omega。   之前询问对方是否会一同住在这里,也不是他着急的想做什么。   而是他认为既然他们之间已经确定了婚姻关系,不管未来怎么样,这三年时间他们都应该要好好的相处,他也会尽到他一个alpha的责任。   当然,如果伊莱纳斯先生能在这个过程中喜欢他就更好了。   他不希望对方是难过且勉为其难的。   即便他也知道他看起来太年轻了,或许还没那么可靠,但他会努力做的很好。   “你脸红什么。”   平乌回过神,看到安辛尔凑到他面前的大脸,脑海里伊莱纳斯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一下就变成泡泡被戳破了。   他推开安辛尔,转身趴到了床上。   “没什么。”   “你真的和伊莱纳斯结婚了。”安辛尔喃喃地开口,现在还没有接受这个现实。   这一切都太魔幻了。   明明半个月前他们还在商量要去哪个学校上学,转眼间他们就来到了十二星,他的小伙伴瞬间从一个小少年变成了已婚alpha,而那个结婚对象还是伊莱纳斯。   “平乌,要不然你打我一巴掌,看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吧。”   “啪!”   “嘶……不是做梦,那就是真的。”安辛尔摸着后脑勺,眼睛忽的一下变得锃亮。   “平乌!你真的结婚了!你……唔……”   平乌用力地捂着他的嘴,咬牙切齿地说:“不要在别人家大喊大叫。”   安辛尔推开他的手,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别人家,这也是你的家。”   转变还真快。   平乌有些无奈。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多丽妈妈。”   其实他自己也在接受的过程中。   “对啊,如果多丽妈妈知道,一定会很担心吧。”   安辛尔躺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不禁感叹道,这被子真软!   “等等!”   他忽然一下子支棱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门窗,凑到平乌耳边小声地说:“伊莱会。”   平乌皱起了眉。   这个协会一定不像他们打的口号那样正义凛然,反而更像是一些不法分子私下集结造反。   而且对方将他们绑架的行为太恶劣了!   只是对方能在这里蜗居这么久还没被一锅端,应该是伊莱纳斯也无法直接找出他们的幕后黑手。   “我想从他们的身上获得一些消息,或许可以帮帮伊莱纳斯先生也说不定。”   “间谍!”   安辛尔一下就来劲了。   他喜欢这个身份,一听就很酷。   平乌点了点头,他就是要做间谍,勇敢的年轻人可不会惧怕这些困难。   “你得先去告诉诺格,让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未免打草惊蛇。”   安辛尔立马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那我们这次行动有代号吗。”安辛尔兴奋的眼睛都亮了。   平乌沉思片刻,认真地说:“就叫纳斯行动吧。”   好随意。   但安辛尔喜欢!   他握紧拳头,一脸的雄心壮志!   他一定出色的完成这次任务!   对于这件事,平乌也认真的想过。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在这里生活,且一路看到十二星,处处都有庄严的巡逻队。   他相信这是伊莱纳斯的努力。   为了他自己,他也要做些什么。   安辛尔忽然看向他,问,“平乌,你喜欢伊莱纳斯先生吗。”   平乌愣了一下,温和地答:“不讨厌他。”   有时候不讨厌就是能够为此努力的前提了。   而且,对方的眼睛很漂亮,他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觉得很喜欢。   看到宿主有些害羞的模样,2526不禁感叹,看来这又是一场先婚后爱啊。   不过这个宿主看起来真不错,它看好他!   2   诺格一脸恍惚地站在书房,整个人愣愣的回不过神。   伊莱纳斯叔叔结婚了,对象还是个和他一样大的少年。   那他该叫他什么,叔叔的另一半是婶婶,不对,伊莱纳斯叔叔才是婶婶,可伊莱纳斯叔叔是他的叔叔,那对方是谁,叔父?叔母?   “诺格。”   “在!”   他立马挺起背大声应了一声,随即对上伊莱纳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他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虽然他很想念伊莱纳斯叔叔,可对方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很吓人。   “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   他自己偷偷地跑了出来,因为他不喜欢宫里总有人说伊莱纳斯叔叔的坏话,也不相信伊莱纳斯叔叔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坏人。   明明对方是个勇敢的战士,在异兽来袭最汹涌的那段时间,是他保护了所有人。   是他在浑身是血的时候,还会送他一颗糖安慰他。   至于对方所谓的谋逆罪,天真的诺格认为伊莱纳斯叔叔不也是皇室的人吗,那为什么哥哥坐就是正确的,伊莱纳斯叔叔想要就是错误的。   他始终想不明白,而他不喜欢那些人总是高高在上的说着伊莱纳斯叔叔的坏话,所以他一个人跑了出来。   “明天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要。”诺格猛地抬起头,立马拒绝。   伊莱纳斯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你必须回去。”   “不回!”诺格知道是因为哥哥的原因,伊莱纳斯并不能将他留在这里,可他实在不想离开,一时着急,便脱口而出道,“我是跟着叔父过来的!”   “叔父?”伊莱眼眸微眯。   诺格游移了一下视线,随即挺着胸口说:“对啊,我是跟着叔父一起坐飞船过来的,和伊莱纳斯叔叔可没有关系,谁知道他竟然是叔叔的alpha。”   叔父,叔叔,叔母……不知道了,就这样吧。   诺格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而且我可不是随随便便来这里玩的,我已经报名了这里的学校,未来可能还要跟叔父一起上学。”   诺格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这样哥哥总不能找伊莱纳斯叔叔的麻烦了吧。   伊莱纳斯的眉心跳了一下,觉得叔父这个词莫名的刺耳。   “诺格,他不是你的……”   刚一拍桌子,外面传来了礼貌地敲门声。   莱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恭敬地说:“公爵殿下,关于外境的护城施工,护卫队需要向您汇报。”   伊莱纳斯暼了诺格一眼,在对方躲避的视线中,他抬脚走了出去。   等人离开之后,诺格立马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他就看到门外有个红头发小子正在向他招手。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   安辛尔立马拉着人到了角落,在对方想要大叫流氓的惊恐中,开始嘀嘀咕咕的给他交代事情。   然后诺格的神色从惊恐到忐忑再到犹豫最后变成了坚定。   ……   晚饭的时候伊莱纳斯没有回来,是莱斯招待了他们用餐。   见三个年轻青涩的小少年一起埋头吃饭,莱斯不禁有些感叹。   “家里还是有小孩……”   “莱斯先生。”   看着平乌那张乖巧的好孩子脸蛋,莱斯将没说完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这个孩子是公爵殿下的丈夫。   “请问伊莱纳斯先生今天晚上还会回来吗。”   平乌那张脸真的是无往不利的利器,当他用那双清澈透亮的黑色眼睛看过去的时候,总让人不由得心里发软,只觉得与他说话都不应当放大音量。   现在看着对方那副面带期盼的模样,莱斯莫名觉得伊莱纳斯好像个不负责任的坏男人。   “会回来的。”   平乌点点头,重新低头吃饭。   其实他只是简单的问问,表达一下对伊莱纳斯的关心,毕竟主人不在,他们太过自如会显得不太妥当。   而莱斯却觉得他乖巧的样子莫名的像个听话的小妻子。   虽然他是伊莱纳斯的丈夫……   “对了,刚刚莱斯先生想说什么。”   平乌重新用那双干净的大眼睛看向他。   莱斯顿了一下,张嘴道,“没什么。”   他面不改色地推了推眼镜,再看向平乌的时候,眼里多了丝慈爱。   用餐完毕之后,平乌和安辛尔都自觉的收拾了餐盘,诺格本想等着莱斯过来收拾,看到他们的动作,他也自己站起来学着他们将餐盘端进了厨房。   本想动手帮忙的莱斯站在原地,心下一片欣慰。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哪像伊莱纳斯,不高兴还会摔盘子!   说人人就到,穿着一件大衣的伊莱纳斯像个黑夜的旅客那样出现在门口,黑沉沉的一片加上苍白的皮肤,一种沉郁感扑面而来。   而平乌却看到了对方衣服上细小的水珠。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   伊莱纳斯摘下头上的大檐礼帽,及腰的长发有些湿,在光下显出不一样的色泽,原来那头长发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红的像黑色的暗红。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深渊一样扫过去,平乌才发现自己看着对方竟然出了神。   他连忙移开目光,又用余光看过去,却发现对方也还在看着他。   平乌一顿,慌忙地扭头,却怎么看怎么显出一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等他平复好心跳再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平淡地收回了视线,正抬脚往楼上走。   他立马问道,“伊莱纳斯先生不用餐了吗。”   对方抬起的脚步略微一顿,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不用。”   说完之后,对方正要转身,平乌却低声说:“不用餐对身体不好。”   难怪是这么高大的人,看起来却这么瘦。   刚刚对方伸手拿帽子的时候,袖口下的手腕细的好像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不知道这句话对方有没有听到,总之等平乌再抬头的时候,对方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莱斯站在他身边说:“公爵殿下因为身体原因食欲一直不怎么好,晚餐不吃是常事。”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好像这句话只是简单的解释。   平乌抿了下唇,又摸了下头发,随即抬脚走进了厨房,伸头问,“莱斯先生,请问我可以用这里的厨具吗。”   莱斯头也不回地回答,“当然,平乌殿下,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使用。”   “……”   安辛尔和诺格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将沉默化成了空气。   为什么感觉他们好像又被忽略了。   平乌做的是小时候多丽妈妈经常为他们做的山楂梨子水。   酸酸甜甜的味道有点像果汁,却又比果汁更浓郁开胃。   香气散发出来的时候,诺格和安辛尔好像同时彰显了存在感,立马不约而同地扒着门框问,“好香,我们能喝吗。”   平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那一小碗。   “不好意思,只做了这一点,如果你们想喝的话……”   两双眼睛同时闪闪发亮地看向他。   “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做。”   “……”   “……”   好像存在了,又好像没存在。   安辛尔是个炸厨房奇才,所以他选择冷漠的退场。   诺格只能闻着那点香味解馋。   根据莱斯的指示,他准确的找到了伊莱纳斯的房间,竟然就在他的隔壁。   也不知道这点安排有没有参杂莱斯其他的用意。   而平乌在做的时候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这或许能让伊莱纳斯有胃口一些,但当他站在房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他深吸了一口气,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门,轻声说:“伊莱纳斯先生,我……”   门“咔哒”一声打开,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平乌顿了一下。   只穿着一件贴身睡袍的伊莱纳斯站在门口看着他,那头湿漉漉的长发还在往下滴水,轻薄的睡袍严丝合缝的包出他身体的曲线轮廓,还有因为衣领大敞而外露的胸口。   平乌愣了下神,随即立马低头,耳朵顷刻间就变得通红。   “伊莱纳斯先生。”   伊莱纳斯先生怎么能不好好的穿衣服!怎么,怎么能在一个alpha面前这样随意。   可当他低下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伊莱纳斯赤着的双脚,修长白皙,干净整洁,脚踝瘦的好像一只手就能抓住,性感又骨感。   但在对方的左脚脚踝上却有一圈铁铐,冰冷的银色光泽锁住了这截细长骨感的脚踝,竟然有种独特的禁.忌美。   当然,这不是什么刑罚,而是因为他的左腿无法使力,需要机械来帮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   “有事吗。”   阴郁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平乌猛地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一个omega赤.裸的双脚看有多失礼。   他连忙将手上的碗递过去。   “伊莱纳斯先生,这是我做的山楂梨子水,你要尝尝吗。”   伊莱纳斯垂眸看着面前的男孩,对方的样子很乖巧,那双眼睛也干净透亮,看不到任何的污浊,甚至在看向他的时候,里面还闪着盈盈的光。   清甜的水果味带着诱人的甜香,还有丝清爽的酸。   没有人知道外表阴冷的伊莱纳斯最喜欢酸甜的水果香,这总能缓解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不适感。   或许莱斯知道,但为了伊莱纳斯尊贵的自尊心,他也可以不知道,即便他每次故意为对方准备果汁的时候,对方也总是故意打翻。   伊莱纳斯的喉结动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嘭”的一声,门关紧了。   以为会被拒绝的平乌站在门口眨了眨眼睛。   随即他闻到了空气中和水果香互相交.缠在一起的一缕花香。   也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叔叔,叔父,叔母……我也不知道了,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第116章 星际2   1   平乌躺在床上总有些睡不着。   这个房间比他睡过的所有房间都要大, 床比他躺过的所有床都要软。   甚至莱斯还贴心的为他们点了助眠的熏香,可躺在床上的平乌想的却是他在伊莱纳斯房门口闻到的那缕花香。   那是伊莱纳斯先生沐浴液的香气吗,还是他房间里的熏香和他们房间里的不一样。   又或者……   平乌一愣, 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什么,立马掀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过了许久,他才将头冒出来,白净的脸颊上带着一些被闷出来的汗。   他翻了个身面向窗户,窗帘没有拉, 于是巨大的落地窗能够清晰地看到外面高高悬挂的月亮。   幽冷的光线将这扇窗照亮,还有地上华丽繁琐的地毯, 清静安然的感觉伴随着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平复了内心那一丝掀起的波澜。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 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思绪,闭上了眼睛。   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切微妙的动荡都让他浮动的内心难以得到平静。   而2526静静地看着这位宿主, 不禁托腮叹息。   宿主还真的是个小少年啊。   ……   第二天一大早平乌就被风风火火地敲门声惊醒, 他腾地坐起来,头发睡的一头乱, 人还有些没清醒。   其实后半夜他根本没睡好,一直睡不安稳,现在人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没精神。   他打开门, 果然见一头红毛的安辛尔同样一脸黑眼圈地看着他。   见到他的时候, 对方松了口气, 抓了抓头发说:“我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梦到我们睡在一个墓地里, 周围全是吸血的怪物要把我们的血吸干净。”   说到这里, 安辛尔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到有些难得了, 安辛尔一直没心没肺, 来到这里却做了这样可怕的噩梦,可见昨天经历的一桩桩事件还没让这个年轻人消化干净。   “平乌,你也没睡好吗。”   安辛尔凑过去看他眼下的青影,立马同情地看向他,“你也做噩梦了吧。”   平乌别开视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没有。”   他确实没有睡好,但也不是因为噩梦。   安辛尔观察着他的神情,突然恍然大悟,指着他说:“我知道了,你在做春……唔……”   平乌捂着安辛尔的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书房门口的伊莱纳斯,立马耳朵通红地低下了头。   等人走远之后,他才松开快要被他捂的窒息的安辛尔。   “你别乱说,我没有!”   他……他才不会做那种梦呢!   安辛尔喘了几口气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他十分大度地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没关系的,你也已经长大了,没什么好害羞的,再说了,你都结婚了,就算梦到和伊莱纳斯先生……嘶……”   他捂着自己的头蹲下了身体,一脸愤怒加委屈地瞪着平乌。   “不准说这么没礼貌的话,伊莱纳斯先生是名omega,你这样是在对他耍流.氓!”   平乌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安辛尔捂着后脑勺愤愤不平地嘀嘀咕咕,“像伊莱纳斯先生那样的人,见识过的东西可比我们多多了,说不定他根本就不在意,哎哟,你又打我干嘛!”   平乌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他也是名omega,我们要尊重他,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好嘛。”安辛尔撇撇嘴,又不服气地问他,“那你一副脸红的样子干嘛,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不正经的梦。”   说到这里,平乌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伊莱纳斯的房间和他只有一墙之隔,所以他总能在梦里嗅到那一缕花香。   就这?   安辛尔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一点香气而已,至于吗。”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下去用早餐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到用餐时间,晚上的噩梦对安辛尔都没什么影响了。   平乌独自一人站在房间门口,又侧头看了眼隔壁伊莱纳斯的房门,随即他摸摸鼻子,转身进了房间准备换衣服。   好像确实没必要。   可当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身上黄嫩嫩的小黄鸭睡衣还有翘起几根呆毛的头发,他神情呆滞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所以他刚刚就是以这幅样子见到了伊莱纳斯先生吗!   怎么办,穿小黄鸭睡衣的他看起来更不可靠了!   ……   吃早餐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伊莱纳斯坐在上座,动作慢条斯理又优雅。   平乌低着头,一副快要将自己的脸埋进碗里的架势,诺格也是极有修养的不紧不慢,只有安辛尔好像饿死鬼投胎那样吃的呼噜作响。   伊莱纳斯每次一动就能听到安辛尔碰餐具的声音,然后他停下来,静静的平复了一下情绪,准备用餐的时候,又听到安辛尔兵荒马乱的动静,他又停下来,闭了闭眼睛。   如此重复了几次,伊莱纳斯觉得空气都是噪音,他睁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啪”的一声将餐具拍在了桌子上。   三个小孩被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他,安辛尔咽下嘴里的牛奶,还没忘记往嘴里塞了口面包。   忘了提,莱斯给他们准备的是富有营养的儿童套餐。   按照平时,这个时候就该摔杯子了,所以莱斯机智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免待会儿汤汁溅到自己的衣服上。   却见伊莱纳斯那只手放在桌子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却是自己“唰”地站了起来,起身想要回书房。   四周安静了一秒两秒,等伊莱纳斯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的时候,空气好像才重新开始流通。   “叔叔是不是生气了。”   诺格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楼上。   “是的。”莱斯回答的不紧不慢,并且开始自如的收拾伊莱纳斯的餐具。   “不过不用担心,公爵殿下今天的忍耐力比之前进步了许多,所以大家不用害怕。”   莱斯慈爱地看了看三个小少年,虽然他一张面瘫脸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而平乌看着楼上书房的方向,眼里有些若有所思。   ……   伊莱纳斯揉着自己泛疼的眉心,浑身都散发着阴郁的气场。   因为身体原因,他的情绪总在下沉,可情绪越糟糕,身体的不适感就越强。   昨天他的信息素散的整个房间都是,以至于他在床沿坐了一夜,看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月亮。   “伊莱纳斯先生。”   门外传来了那个小alpha的声音,伊莱纳斯抬起眼眸,里面一片晦涩,阴沉沉的好像悬崖尽头。   他没有说话,假装自己不在。   门却“咔哒”一下开了。   平乌愣愣地站在门口,手还举在半空,似乎正准备敲门。   伊莱纳斯:“……”   忘记锁门了。   “伊莱纳斯先生,你还好吗。”   乖巧白净的小alpha礼貌地站在门口,虽然他一副沉稳又冷静的模样,但他青涩的眉眼还是出卖了他的年纪。   伊莱纳斯拒绝说话。   平乌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回答,抬起眼,悄悄地伸出头看向他,却见伊莱纳斯正捂着额角,脸上一片沉郁。   他看着他,轻声问:“伊莱纳斯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进。”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郁气。   平乌眼睛一亮,大步走进去,站在了他的身侧,却在他要伸手的时候,伊莱纳斯猛地睁开双眼,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做什么。”那双被雾掩盖的灰蓝色眼睛冰冷刺骨地看着他。   平乌顿了一下,视线从伊莱纳斯棱角分明的脸看向了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苍白修长,手腕能看到明显的骨骼,真的很瘦。   他试探着地张开了自己的手指,又轻轻的收紧,好像真的能轻而易举的将对方的手腕抓满。   “伊莱纳斯先生,你的头很疼吗。”   伊莱纳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平乌抬起另一只手,将指尖轻柔地摁在伊莱纳斯的眉头。   “伊莱纳斯先生,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而伊莱纳斯已经僵住了。   少年的身体是和他不一样的温暖火热,连指腹都是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轻轻地抵着他眉间的时候,温暖的感觉驱散了那一点冰凉,竟然真的缓解了那种始终折磨着他的闷痛。   他有些怔愣地松开了对方的手,这个时候才察觉到这么片刻的功夫,他的手心已经被对方的皮肤温暖了。   感觉到他松懈下来的防备,平乌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   他站在伊莱纳斯的身后,轻轻地揉着他的眉间,低头能看到他松缓下来的眉眼,还有逐渐垂下来的睫毛,浓密的浅色,真的很像幼鸟的羽毛。   而伊莱纳斯感觉到自己放松下来的神经,逐渐升起了一丝困乏的慵懒。   他太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不知不觉,在逐渐变得宁静的氛围中,带有一丝清新的橙子味逸散出来,将两个人包裹其中。   金色的阳光破开厚重的云朵,背后的窗外是绿意盎然的树还有在草间茁壮生长的野花。   这一刻,这个阴暗森冷的像墓地一样的地方竟然也变得温馨浪漫起来。   察觉到对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闭着眼睛的伊莱纳斯不满地皱了下眉,动了动脑袋示意对方继续。   等那种舒适的感觉继续让他昏昏欲睡的陷入安宁的时候,他满意的松开眉头,在困乏中陷入了安眠。   而平乌则满脸通红地抿紧了嘴巴。   ……   十二星确实和他们见识的任何一个星球都不一样,显得没有那么广阔,也没有那么明亮,好像连天空都是灰色。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不多,但或许是因为路太狭窄,便也显出一点人来人往的繁华。   大家的脸上都看不见什么笑容,反而因为过于浓郁的深色,连衣服都是不那么鲜明的颜色。   平乌是从别人嘴里知道他们正在想办法抵御即将到来的异兽潮。   而此刻的他正站在城门修建的护城楼上。   每个人都很忙碌,但想象中的绝望和颓丧却没有看到,反而他们都异常的坚定和努力,甚至有一种紧迫之下的森严。   诺格新奇的四处张望,被娇养长大的小王子还不知道生命的沉重,所以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悲悯,只有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安辛尔已经自发的去帮忙了,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根长矛,歪歪斜斜的戴着一个头盔,神采奕奕的样子看起来像一个精明的小将。   他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大声地说:“平乌,我喜欢这里,我要留在这里战斗!”   他当然知道他的伙伴内心永远有一团燃烧的火焰,于是他拍拍他的肩,温和又认真地说:“你一定是个最出色的战士。”   安辛尔咧开嘴笑出了一口大白牙,两只眼睛好像闪闪发光的太阳那样明亮。   而平乌却将目光看向了伊莱纳斯。   他依旧是一件黑色的大衣,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原因,他似乎不太喜欢过于炙热的阳光。   即便在这样的地方感觉不到几分太阳的明亮,他也依旧戴着一顶大檐礼帽,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庞,只露出一截下颌线分明的侧脸轮廓。   护城楼后方就是一个很大的操.练场,那是一群看起来朴素又普通的战士,有与他一般大的少年,也有看起来精美强健的年轻女人,甚至还有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   但他们的眼中无一例外的都带着锐利的精光,看起来气势非凡。   伊莱纳斯拄着权杖,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面前,不需要做什么,他又瘦又高的身体也好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也像一座厚重坚硬的雕像。   平乌突然忍不住想,对于十二星的居民们来说,伊莱纳斯意味着什么呢。   忽然,伊莱纳斯抬头看向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掩盖在帽檐下,却还是瞬间就攥住了他。   平乌心口一跳,刹那间好像周围的声音都远去了,只有他跌进了伊莱纳斯的漩涡。   “亲爱的公爵殿下。”   突然一个略有些轻佻的声音响起,伊莱纳斯移开目光,平乌这才从那种专注的感觉中收回心神。   他看过去,一个高大精壮的年轻男人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衣着考究,笑容轻慢,虽然英俊贵气,但莫名的不讨人喜欢。   “波特里。”   伊莱纳斯神情淡漠地看着他。   就是这幅姿态,一副任何时候都高高在上又冷漠傲慢的姿态。   波特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所有人都知道在伊莱纳斯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十二星是有位城主的。   可当伊莱纳斯来到这里之后,这个城主就消失了!消失了!   好吧,不是消失了,而是不再有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了。   “伊莱纳斯,你还是这么勤奋,只不过身为一名omega,我认为你还是做好你自己的本分更好。”   波特里是一名品质优越的alpha,他抬起下巴,用鼻孔看向伊莱纳斯,试图用身份显出自己的高傲。   只是很可惜,伊莱纳斯并不会把视线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于是他拒绝回答,并且转身离开。   “……”   波特里愤怒地捏起拳头,口不择言地说:“伊莱纳斯,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你就不考虑身为一个omega,未来你该怎么办吗!”   用性别来作为攻击手段是最低劣的行为。   在首都星可没有人敢这样对伊莱纳斯说话,因为这样说的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   伊莱纳斯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砍下对方的头,让他闭上那张聒噪的嘴!   得到回应的波特里一下就来劲了,他眼睛一转,想出一个自认为很能耀武扬威的反击手段,便语气轻佻地说:“我不想怎么样,只是关心你罢了,听说你有信息素依赖症,我是名alpha,而你是omega,不如……”   话没有说完,伊莱纳斯的权杖已经抵住了他的心口。   “你现在在我眼里是个死人。”   阴郁冰冷的语气让波特里咽了咽口水。   知道伊莱纳斯患有信息素依赖症的人不多,他也从没有在外面提过,只不过波特里身为城主,自然不一般。   但现在他却是不敢多说了。   因为权杖底部最尖锐的那一端已经刺破了他的衣服。   突然一个青涩的少年跑过来,张开双臂拦在伊莱纳斯的身前,抬着头说:“请你放尊重一点,伊莱纳斯先生已经有alpha了。”   波特里愣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恐怕才刚刚长大的小少年,似乎在确认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哈?你总不会说那个人就是你吧?”   平乌因为对方玩笑话般的语气不满地皱了下眉。   他抬手挡下伊莱纳斯的权杖,站在他的身前将他挡在身后。   而伊莱纳斯因为他的举动顿了一下,随即眉梢微挑地看向他。   “我是伊莱纳斯先生的伴侣,也是他的alpha。”   波特里张开嘴夸张地笑了两声,看向伊莱纳斯说:“伊莱纳斯,你知不知道骗未成年人结婚是犯法的。”   平乌觉得对方的语气很刺耳。   “我已经成年了,我们具有合法的婚姻关系。”   因为他一板一眼又异常坚定的解答,波特里好像看到世界变幻那样觉得不可理喻。   他还想再说什么,伊莱纳斯却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波特里,你今天浪费我太多时间了。”   那双掩在帽檐下的灰蓝色眼睛阴郁森冷地看着他,里面带着像矛一样尖锐的威胁。   波特里这么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找伊莱纳斯的麻烦,所以他现在很清楚,再待下去,他就不一定能体面的离开了。   只不过他还是不想就这么算了,便目光阴郁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既然公爵殿下真的有了alpha,这对于十二星也是一件大喜事,三天后我会举报一个宴会,到时候公爵殿下可一定要参加。”   随后他又有些恶劣的对平乌说:“这位小绅士也别忘了要出席。”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平乌皱了下眉头,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凝重。   “在想什么。”   “在想他是不是喜欢伊莱纳斯先生。”   意识到问他这句话的人是谁,他愣了一下,连忙侧头,却见伊莱纳斯也在看他。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却也将目光放在伊莱纳斯的身上。   短暂的沉默过后,平乌觉得自己是在胡思乱想,不禁为此而感到有些轻微的羞愧,却听到伊莱纳斯慢悠悠地说:“我也这样认为。”   他怔愣在原地,目送着伊莱纳斯离开的背影,好半晌没有回过神。   现在伊莱纳斯先生是他的omega,这……这不太好吧。   默默围观的2526一边揣手手一边咂了咂嘴。   ……   万物俱籁,夜色如水。   伊莱纳斯坐在床沿,苍白的皮肤好像蛰伏在夜间的鬼魅。   他一身轻薄的真丝睡袍服帖的包裹着他的身体,松垮地敞露着他胸口的皮肤。   四周都是微甜的花香,伊莱纳斯垂眸静坐,保持着一动不动,倾斜下来的发尾落在了床上,垂下的发丝挡住了他半张脸,使他看起来阴森暗沉。   不受控的信息素还有出现裂缝的精神海时刻挑战着他的神经。   明明他已经习惯了夜晚无法安睡,可今夜却格外的令人难以承受。   他脑海里全是白天安眠时的慵懒舒缓,那种全身心都放松的感觉此刻加剧了他的痛苦。   手指轻柔地摁在眉间,然后缓慢地打圈旋转。   他略有些迟钝地抬起手,将手指抵在眉间,苍白冰冷的手指好像没有温度,摁上去的时候像一块硬邦邦的木头。   没有用。   为什么没有用。   他的眼神越加阴沉起来,神色也变得更加烦躁。   心里鼓动的郁气找不到任何发泄的出口,平日的压抑也突然像反噬那样向他席卷过来。   或许他脑子真的不清醒了。   ……   半睡半醒间的平乌也总是不太安稳,小少年的脑海里还是白天发生的那一幕。   忽然一阵敲门声将他唤醒,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他起身下床,打开门,以为是安辛尔,却看到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袍、长发垂腰的伊莱纳斯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的头很痛。”   平乌一顿,心脏漏掉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2526:装死,躺赢 第117章 星际2   1   平乌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他现在还有些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层面上的。   侧过头,是伊莱纳斯立体的侧脸轮廓,还有他一头倾泻下来的长发。   平乌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被子里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好像破开了一道屏障,将空气从内到外的打通。   伊莱纳斯进来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被子,然后他就躺下了。   平乌丝毫来不及反应, 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半个身体都快要掉到床下,却一抬手就能压住伊莱纳斯的头发, 丝滑的触感好像触电那样让他迅速收回手。   当伊莱纳斯侧过头看向他的时候, 他更是“唰”的一下坐了起来,以极强的定力稳坐在床沿才没有摔下去。   伊莱纳斯虽然觉得那种烦闷躁郁的感觉缓解了许多,却还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没有白天那样全然的放松。   他定定地看着平乌, 又垂眸看着他撑在床上的手,忽然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在对方的僵硬中抬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眉间。   是那种温暖的感觉,但还不够。   平乌愣愣地看着伊莱纳斯,任由他抓着自己。   俁;皙.   过了好一会儿, 他喉结微动, 轻轻地滑动指尖, 在伊莱纳斯的眉间缓慢地摩挲,轻声问道, “伊莱纳斯先生很难受吗。”   伊莱纳斯看着他点点头。   很难受, 所以他有什么魔法能帮帮他吗。   平乌目光微动地看向坐在床上的伊莱纳斯, 那件松垮轻薄的睡袍滑下了他的肩膀, 露出他大片苍白结实的皮肤,暗红的长发像流水一样披散在他的身后,还有丝丝缕缕垂挂在肩头。   而对方那双眼睛好像朦朦胧的雾一样看着他,又深又沉。   他抿了下唇,缓缓地抬起手,将伊莱纳斯的衣服拉好了,又拿起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体包裹。   随后他轻轻地靠坐过去,掰过伊莱纳斯的肩膀让他背对自己,而他不那么宽阔的胸膛成为了伊莱纳斯坚实的后盾。   他抬手轻柔地摁在他的眉间,温声问:“这样会好一点吗。”   伊莱纳斯细细地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   还不够。   平乌看着他晃动的长发,眉眼一动,伸手将他的头发从脖子里捞了出来,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后颈上那个小小的腺体。   呼吸一沉,他别开目光,将对方的长发服帖的顺到他的身后,梳理了一下他鬓角的发丝,而伊莱纳斯始终温顺又安静的任由他动。   没多久,一缕清爽的橙子味逸散出来,伊莱纳斯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像一只被驯化的猫。   感觉到他靠上了自己的胸口,平乌低下头看着他挺翘的鼻梁还有因为舒缓而变得平和的眉眼,喉结一动,满脸通红地移开了目光。   ……   第二天安辛尔照例去问候他的小伙伴,毕竟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只有熟悉的小伙伴能够带给他安全感。   只是敲门的时候,开门的却是伊莱纳斯,对方穿着睡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安辛尔站在原地有些石化,等平乌出来的时候,他立马扶着门框,愣愣地说:“平乌,你打我一巴掌,我可能还没睡醒,刚刚竟然看到伊莱纳斯先生从你的房间里走出去了,还……还……”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但对于一个omega来说实在有些不礼貌,更何况对方还是位已婚omega。   平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眉心说:“你没有看错。”   “所以你真的……唔……”   安辛尔被捂着嘴还没忘记用那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平乌一脸羞愤的对他说:“声音小一点。”   安辛尔点点头,示意他先将手松开。   等能够重新呼吸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说:“所以你昨天晚上真的和伊莱纳斯先生睡在一起!”   平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安辛尔却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疲态,这昭示着他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   “你……”   未说完的话在平乌看过来的眼神中重新咽了回去。   好嘛,他不说了。   平乌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小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因为伊莱纳斯靠在他胸口上睡着了,而他不敢轻易妄动,所以他就这么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安辛尔吸了吸鼻子,一脸狐疑地说:“那怎么到处都是你信息素的味道。”   平乌的脸一下就全部红透,目光瞥到隔壁要开门的动静,他立即匆匆地回了一句,“别乱说话。”   门“嘭”的一声关紧,安辛尔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随即看到隔壁换好衣服出来的伊莱纳斯,他立马像个被提着后领口的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下了楼。   算了,他想这么多干什么,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而路过平乌房门口的伊莱纳斯却停了下脚步,握在权杖上的手紧了一瞬,才抬起脚若无其事的离开。   靠在门上的平乌却脸红红地低下了头。   伊莱纳斯的脚步声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走的轻,也走的慢,停下来的时候,还有权杖落地的声响。   ……   因为要抵御兽潮的事情,大家都很忙碌。   伊莱纳斯常常早出晚归,除了那个晚上,他再也没有去过平乌的房间。   平乌等了一天,两天,到了第三天,他已经不知道是带着期待还是失落地总是看向门口。   在这样的日子里,波特里为伊莱纳斯举办宴会的时间到了。   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个缓解情绪的好时机,在这个连天空都始终灰蒙蒙的地方,他们太需要一些新鲜的事情来点亮他们的色彩了。   宴会的地点在波特里豪华的庄园里,这个地方不仅象征着财富,还有他在十二星的地位。   许多家世豪迈的商人都被邀请了,于是波特里立即摆上了他耀武扬威的嘴脸。   他一向不善于隐忍,连得意都这么表面。   “怎么办,今天就是第五天了。”诺格有些担忧地揪着手指。   他今天看起来就像个贵气的小王子,不,他本来就是,属于omega的精致漂亮完全展现了出来。   安辛尔眼睛发亮地看着宴会上那些美味佳肴,完全移不开目光。   莱斯为他准备了一套干净利落的休闲骑装,看起来帅气又英朗,像个神采奕奕的小将。   “静观其变吧。”   平乌的视线浅浅地扫过前厅里的所有人,今天他要站在伊莱纳斯先生的身边,他要保护他。   他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温顺乖巧的脸蛋沉静又认真。   莱斯明明是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beta,却在装束上也颇具奇才,平乌一身白色的西装礼服,胸口别着金色挂链的胸针,栗色柔软的短发蓬松的顺在头上,白净的脸蛋清俊又漂亮。   无论远看还是近看,他身上的少年气都挥之不去,却又因为他庄重的装束而带着刚刚好的英俊。   门打开了。   权杖点地的声音不算响,但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因为在这个地方,只有一个人会这样走路。   一身黑色礼服的伊莱纳斯出现在门口,他不再是那件能将他的身体全都包裹的黑色大衣,而是服帖的黑色西装,整洁笔挺,服帖的包裹出他的曲线轮廓。   西装外套是垂到小腿的长款,于是他腰间有条规整的腰带束紧了他的腰。   那么一个肩宽体阔的成熟男人,腰却又窄又长,好像一个臂弯就能将他搂满。   他今天没有戴礼帽,于是那张苍白立体的脸全都展现出来,灰蓝色的睫毛衬上灰蓝色的眼睛,深沉又高高在上。   甚至那头长发都束了起来,长长地垂在腰后。   无论伊莱纳斯对波特里的看法如何,身为一个贵族,他永远不会丢失他的礼仪与涵养。   场内久久的陷入了沉寂,平乌率先回过神,看到伊莱纳斯那身礼服的时候,他大概就明白了莱斯的想法。   他耳朵有些红,但他还是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迎着伊莱纳斯的目光,他伸出手,绅士又礼貌的邀请他的omega。   伊莱纳斯眉眼微动,看着这个和诺格一样大的少年,这样的年纪应当是他的晚辈才对。   可面前这个少年却实实在在是他的丈夫。   看到对方因为紧张而微抿的唇,他抬起手,将指尖放进了对方的手心,手指立马被温暖包裹,好像一点电流窜进了他的心脏。   伊莱纳斯收回目光,另一只握着权杖的手微微蜷了蜷指尖。   平乌的心脏跳的很快,前所未有的快。   但那种好像鲜花都盛开的感觉又轻快的好像看到了春天。   他的嘴角轻轻地笑,是那种带着少年气的志得意满与情不自禁的浅笑,于是他由一个乖巧的好孩子又多了点外露的意气风发。   场内的人在短暂的怔愣过后纷纷回过神,他们各自收回心神,却又移不开目光。   安辛尔一边往嘴里塞蛋糕,一边喃喃地说:“看起来还挺配。”   诺格则是在愣过之后,内心无比的复杂。   平乌真的要当他的叔父了。   2   “看来我们的主角已经到了。”略显几分轻狂的声音高调地响起。   波特里好像个帝王那样从华丽的楼梯上走下来,他享受着所有注视他的目光,感受着身份地位所带来的不可一世,眼里是完全沉浸其中的傲慢。   “为了庆祝我们伟大的公爵殿下得以新婚,希望大家都能享受到这个宴会带给大家的快乐。”   波特里真的是个很没礼貌的人。   大多数人都这样认为,但他们谁都惹不起,便只能举着酒杯赔两声笑。   平乌看向波特里的目光带着浓烈的不满,还有一丝极浅的敌意。   他不喜欢这样的人。   伊莱纳斯却没什么表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总之他非常自如,看向波特里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随后他又很快转移了视线。   对于不重要的人,他向来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音乐响起,舞池里逐渐旋转着许多靓丽婀娜的身影,富丽堂皇的宴会此刻终于有了些它高贵的模样。   平乌的手指动了动,抿起了唇。   他不会跳舞。   可他也不想把今天的伊莱纳斯让给任何一名alpha。   【宿主,你听我的,进一步,退三步,两只脚换着来就好了,跳舞很简单的!】   因为2526的鼓励,平乌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向伊莱纳斯发出了邀请,将他带进了舞池。   伊莱纳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意外,还有点似笑非笑。   但他没有拒绝。   不过很快平乌就踩中了他的脚。   “抱歉。”   他低下头飞快地道了歉,耳朵有些红。   按照指示,他动的磕磕绊绊,虽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可他完全把握不好节奏。   在伊莱纳斯要进的时候,他没有退,于是他又踩上了伊莱纳斯的脚。   “抱……抱歉……”   这下他连脸都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他越乱越慌,越慌越乱,到后来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动了,那张白净的脸上也红通通地泌出了汗。   【……】   没想到宿主在这方面这么没有天赋……   平乌僵硬的想要后退,一只手却带着他的手臂揽上了那截细窄的腰,接着伊莱纳斯又带着他另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   他愣愣地抬起头,伊莱纳斯垂眸看着他,轻声说:“别紧张,我教你。”   然后那只修长冰凉的手落在了他的肩头,挺括高挑的身体向他靠近,原本空旷的距离瞬间被暧昧和亲密拉满。   平乌无措的收紧了一下手臂,却将伊莱纳斯搂的更紧。   伊莱纳斯踉跄一下靠进他的怀里,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反而借着这个姿势将手臂绕到了他的身后,看起来好像搂着他的脖颈。   这真的很亲密。   平乌不需要动也能感觉到伊莱纳斯呼出的热气,还有尽在咫尺的脸庞与他不过一寸距离。   落在对方腰上的那只手完全紧张的不敢乱动,他却能分出心神胡乱的想着他原来真的能将对方抱满。   这么高的男人,腰怎么会这么细。   “后退。”平静低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他愣了一下,立马回过神,匆匆别过头开始跟着伊莱纳斯的脚步后退。   可他们太近了,他的脸颊就贴在伊莱纳斯的脸侧,涌动的空气压缩成他们彼此的呼吸,于是他始终不敢直视伊莱纳斯的眼睛,怕跌进他的漩涡。   搭在腰上的手臂僵硬的像个硬邦邦的木头,伊莱纳斯垂眸看了他一眼,伸手握着他的手臂将自己搂实了。   于是平乌彻底的搂住了伊莱纳斯的腰,两个人的胸膛也贴在了一起。   “不用紧张,我不是你的omega吗?”   伊莱纳斯呼出的热气就打在他的脸上,微哑的低语好像贴着他的耳朵那样亲昵。   平乌咽了下口水,用力地抿了抿唇,随后他满脸通红的低下头,蓬松柔软的栗色短发落在了伊莱纳斯的肩头,然后他捏着指尖,收紧手臂将伊莱纳斯高挑的身体抱进了怀里。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空出来的距离。   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学会跳舞,但他没有再踩上伊莱纳斯的脚,却也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   于是直到这场舞结束,平乌也没有从这种黏.稠的氛围中回过神。   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其他的舞伴都维持着恰当的距离,带着礼貌的社交礼仪。   他与伊莱纳斯却亲密的连空气都无法在他们之间流通。   这点发现让这个年轻的少年涨红了脸,害羞的连眼睛都在颤动。   伊莱纳斯却优雅的退开,从容又游刃有余。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眼神在平乌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点时间。   舞会结束,接下来是觥筹交错的寒暄时间。   这些光鲜亮丽又成熟的人已经各自退开,平乌放下空荡荡的手臂,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搂在伊莱纳斯腰上的时候,他摸到了他的头发。   抬起头,伊莱纳斯已经走开了,正在与人交谈。   他们忌惮于他,却又恭维于他。   想要与伊莱纳斯交谈的人足以能排出一个长队,但伊莱纳斯分给每个人的时间却吝啬又有限。   平乌呆呆地看着出了神,一只手却突然拍上他的肩,他惊了一下回过神,以为是安辛尔,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却加重了力道,迫使他无法回头。   他神色一凛,瞬间绷紧了神经,顺着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开始缓慢的后退。   而他的视线却一直放在伊莱纳斯的身上,在对方似有所感的回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叔父!”   蹲在角落里的诺格看到他的时候,立马高兴地叫出了声。   一边被堵着嘴的安辛尔呜呜呜地叫唤,眼里又委屈又愤怒。   平乌看了过去,身后的人冷声说:“他话太多了。”   特意处理过的声音带着一些冰冷的机械感,趁着这个机会他迅速回头,对方却已经披上了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样子。   诺格立马噔噔噔地跑到他身边,似乎觉得在他这里比在安辛尔那里有安全感多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们的身份会这么有趣。”   阴郁诡异的声音让诺格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而被捆起来的安辛尔也自食其力地蹦到了平乌的身边,那双眼睛愤怒的带着控诉,只是被忽略了。   现在他们在庄园的后草坪靠近墙角的地方。   这里谁都能来,却又不会轻易的被人发现。   不过对方无论是以受邀者的身份出席在这里,还是以侍者的身份混了进来,都代表对方这个组织没有这么简单。   至少不是像他们之前以为的那样是一群莽撞的强盗流氓。   “可我们没有出卖你们。”   平乌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青涩的脸上是相当冷静的淡然。   对方笑了一下,黑沉沉的身影像一个没有形状的影子那样阴暗怪异。   “算你们识相,现在五天时间已经到了,你们该拿出你们的诚意了。”   对方根本不管平乌他们是不是真心的,真心自然最好,不真心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威胁镇压。   总之,他只需要对方能给他提供有效的价值就够了。   甚至因为这不同寻常的身份,他更期待他能收获一些更有用的东西。   “你想知道什么。”   对方很满意平乌的识相,他双手合拢在身前,身体微微后仰,抬起下巴的模样是一个上位者的姿态。   平乌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任何有用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平乌皱了下眉。   如此模棱两可,那么无论有用没用都是对方说了算。   可他对伊莱纳斯的了解太少了,他也不会真的拿伊莱纳斯的消息去换。   一直躲在他身后的诺格却突然开口,“我知道一件事。”   几人同时看向他。   诺格有些害羞又有些害怕的往平乌身后藏了藏,鼓起勇气说:“我说了你要放我们走。”   对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要看这条消息有没有这个价值,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一条消息可以换你们三个人了。”   诺格瞪大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你这人怎么这样!”   “小omega,你听说过坏人讲信用吗。”   阴冷的低笑让诺格的脸上红白交替。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说:“但你至少要保证我们说了之后放我们离开,要不然你耍赖不认账怎么办!”   平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平时矜持腼腆的诺格这个时候会这么勇敢。   不能说话的安辛尔也哼哼地瞪着他。   对方或许不太想在这方面和他们浪费时间纠缠,便有些不耐地说:“好,但也不能用假消息来骗我。”   诺格立马开口,“首都星的陛下写了封信给伊莱纳斯。”   “信上的内容是什么。”对方立马紧跟着问道。   “说了只有一条消息。”诺格哼了哼,可在对方散发着阴冷的气场的时候,他还是往平乌身后躲了一下。   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安辛尔立马说道:“伊莱纳斯挑食,从来不好好吃饭!”   说完他长舒了口气,还好他抢在平乌前面说了。   而平乌抿了下唇,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小声地说:“伊莱纳斯失眠……”   对方似乎还想再听,但平乌却停住了话头。   “这些消息怎么能……”   “没想到伊莱纳斯真的会和alpha结婚,哈,我还以为他会自己一个人守着那个像墓地的房子一直到死呢。”波特里傲慢又不那么礼貌的声音传了出来。   对方身形一顿,迅速退到了黑暗中,平乌看过去的时候,对方黑漆漆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不见。   风中传来对方阴测测的声音。   “再给你们七天时间,下次,我要听到更有价值的消息。”   平乌注视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诺格却一手拉一个带着他们逃跑了。   “叔父,我们快跑啊!”   终于回过神的平乌听到了对方的称呼,顿了一下,有些震惊地问他,“你……你叫我什么?”   “叔父啊,叔父。”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是只能写变态嘛(叉腰) 第118章 星际2   1   平乌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他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摸了摸头发,又垂头看了眼脚尖, 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扬,但又咳了一声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   诺格好奇地看着他,他不太懂谈恋爱的事情,却也知道对方这是不好意思了。   “叔父,你在想什么啊。”   脆生生的声音让平乌回过神, 他扭过头,低声说:“没什么。”   情窦初开了呗。   安辛尔撇撇嘴, 随后又沉重地叹了口气, 当初对多丽妈妈撒下的慌注定还是只能让他来背了。   回到宴会前厅的时候一切如常,似乎根本没人注意这里走失了三个少年。   而伊莱纳斯独自坐在阴影深处的沙发上,波特里不在, 不知道是不是被灌醉了, 所以刚刚在那里说胡话的时候被架走了。   其他人没那个胆子来触他的眉头,伊莱纳斯一个人便清静许多。   他两腿交叠, 后背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捏着酒杯,眼神打量着杯中晶莹剔透的液体, 苍白的脸被蒙在阴影里有些看不清, 但他的姿态却慵懒又放松。   平乌定定地看向他, 见他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尽,扬起的脖颈突出他上下滑动的喉结, 暗红色的酒液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又被他用指尖轻轻地逝去。   随即对方看了过来, 精准无比的对上他的双眼。   平乌略微一怔, 好像被攥住心神那样彻底移不开目光,甚至跟着伊莱纳斯滚动了下喉结,然后像不受控制那样向他走了过去。   安辛尔塞的满嘴都是,看到平乌的背影,他摇了摇头,叹息着嘟囔了一句。   “年轻人一点定力都没有。”   “安辛尔,这个糕点还不错,你要试试吗。”   “来了来了!”   不知道伊莱纳斯喝了多少酒,他面前的酒瓶空了大半,酒杯里已经倒上了新的酒液。   原先以为这里昏暗,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也是有一盏细小的吊灯,光线不亮,却很有氛围感。   于是杯中的酒液也好像盈盈的泛着光。   他坐了下来,看了伊莱纳斯一眼,视线却不受控制的滑到他的腿上。   伊莱纳斯交叠的那条腿露出了他黑色的长袜,直直的往上拉,笔直的包裹着他的小腿。   今天早上莱斯建议他戴上袜夹,他觉得不舒服,所以拒绝了。   目光顺着伊莱纳斯的裤腿往上看,随着那点绷直的弧度,他大概能想到小腿上是什么样子。   不只有袜夹,还有衬衫夹……   他匆匆地移开目光,低下头,用力地抿着唇,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个臭流.氓!   伊莱纳斯看到小alpha耳朵上那点晕开的红色,一只手抚开鬓角的碎发,低声问:“会喝酒吗。”   平乌抬起头看向他,摇了摇头,老实地说:“没喝过。”   “成年人没喝过酒可不行。”伊莱纳斯指尖一动,将酒杯推到了他的面前,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沉静又深邃地看着他。   平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桌上的酒杯。   浓郁的酒香闻起来确实很醉人,带着那点隐秘的试探,平乌端起了酒杯,看着那点晶莹的液体,却又有些犹豫。   伊莱纳斯的声音却凑到他耳边响起,伴随着一点微醺的酒香。   “不想试试是什么味道吗。”   他浑身一麻,瞬间酥了半个身体,看着杯中的酒,他学着伊莱纳斯之前那样一口喝尽,却被呛地咳个不停。   耳边听到了一声极低地轻笑。   一边咳,平乌白净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   喝完他才想起来,这个杯子伊莱纳斯刚刚才用过。   他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的肩膀都在颤动,脸上的红晕却压不下去,一股股的热气开始从他的身体往上涌。   好不容易得以喘.息,他又看到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将杯子拿过去,新鲜浓稠的酒液将杯子填满,伊莱纳斯张开嘴轻轻地抿着杯壁。   酒液润湿了他的唇,让他本就红透的唇色显得更加浓郁。   他看向他,慢悠悠地说:“酒要这样喝才对。”   平乌咽了下口水,只觉得喉咙无比干渴,酒气醺的他头脑发昏。   伊莱纳斯看着对方傻愣愣又直勾勾的眼睛,嘴角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对方的眼神更加怔然,傻傻的收不回目光。   于是,他就这么靠在沙发上,也沉默地注视着对方,看他那张青涩白净的脸,温和的眉眼,还有对方眼睛里的自己。   酒好像真的喝的有点多了,伊莱纳斯也尝到了微醺的滋味。   “嗝,吃饱了,什么时候回家啊。”   安辛尔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平乌一激灵,瞬间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可很快伊莱纳斯的眼睛又让他沉了进去,像幽幽的深潭那样拽着他不让他离开。   平乌喝醉了。   从没有喝过酒的人自然不存在什么天赋异禀,哪怕醇香的葡萄酒没有那么烈,但对于初尝味道的少年来说也足够了。   伊莱纳斯站了起来,挺立的身影挡住了仅剩的那点光线,平乌的眼神又跟着他的身影追了过去。   “回去吧。”   他慵懒的发声,诺格立马高兴地点头,看样子应该是玩腻了。   “啊,听说波特里先生喝醉了正在发酒疯,他可能没办法来送我们了。”   诺格的神色有几分轻快,还有点活泼。   他所受的教养可不会让他说出发酒疯这样的粗话,所以从哪里学来的自然不言而喻。   目光从心虚的安辛尔身上收回,伊莱纳斯没有说什么,这里是他的十二星,不是繁华的首都星,他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嗯。”   一声轻应让安辛尔的心落了地。   伊莱纳斯正要迈开脚步,却一时动弹不得,回过头,平乌正拉着他的衣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伊莱纳斯先生。”   被酒意侵蚀的大脑让他有些迟缓,说出的话也拖长了语调。   他坐在沙发上,仰起头看着他,温顺的模样像一个惹人喜欢的小动物。   伊莱纳斯沉默的没有说话,俯视着他那张有几分红晕的脸颊。   安辛尔和诺格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往后退开了脚步,于是平乌更加大胆地拉住了他的衣服,用那双盈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因为他的坏心思而喝醉的小朋友,这个时候却还想着找他。   不管怎么说,这让伊莱纳斯有些微妙的愉悦。   他伸出手,说:“起来吧。”   平乌看了眼他摊开的手心,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紧紧攥着的衣角,随后才慢吞吞的将手搭上去,然后那张被酒气醺红的脸看起来更红了。   他有些害羞。   伊莱纳斯眉眼微动,使力将他拉了起来,两只手紧贴在一起,一冷一热互相交替。   平乌抬眼看向他,随后轻轻地张开手指,反过来将他的手包裹进手心。   伊莱纳斯一怔,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对方,年轻的alpha很容易害羞,此时不太敢看他,但那只坚实的手却尽力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   “走吧。”他垂下眼睑,率先移开了目光。   听到他的声音,平乌看了他一眼,却也是很快就收回视线,安静地跟在他的身边。   前厅还有没散开的人,各自带着酒意交谈或互相寒暄。   平乌由他的身侧走到了他的前方,牵着他的手,帮他破开了前面的路。   他走的不快,但很稳当,由背影看不出他有没有喝醉,只是走两步总要时不时的回头看伊莱纳斯一眼,然后又收回目光,又回头看他一眼。   后来伊莱纳斯才发现每看他一眼,对方总要低头笑一下,眉眼弯弯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走出前厅,夜风迎面吹过来,让人不由得有些凉爽。   平乌却真的醉了,他眼神有些迷蒙,水润润的好像泛着湿气,青松一样修长笔挺的身体站的很直,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左右摇晃。   但牵着伊莱纳斯的那只手却始终很稳当,只不过变得更热了,好像出了汗。   莱斯目不斜视的为他们打开飞船的门,躬身迎接他们进去。   交握的手松开,平乌在原地愣了一下,他跟在伊莱纳斯的身后,目光没有离开他的身上,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似乎不太理解他怎么不牵了。   伊莱纳斯却觉得他已经能坐稳了,似乎就没有再带领他的必要了。   不过小alpha的酒品很好,一直到现在也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做个乖小孩。   ……   回到住的地方,平乌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飞船里睡着了,但飞船停下来的时候,他又好像计时器那样精准地苏醒过来。   甚至不要人操心就自己走下了飞船。   只不过走两步,他总要回头看一眼。   2526叹了口气。   【宿主,伊莱纳斯已经进去了】   平乌茫茫然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有些迟钝的往里走。   两个小孩玩的累了,又因为黑斗篷耗费了一些精力,之前还活蹦乱跳,一回到家就各自拖着身体回了房。   平乌不知道是不是清醒了一些,在莱斯想要将他带回房间的时候,他红着脸说了声,“谢谢,我自己可以。”   然后他自己走了上去,眼神顺着一个方向多看了一眼,然后他低头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2   诺奇确实给伊莱纳斯写了一封信,里面表达了对他亲切的问候,在流于表面的关切过后便是询问起了有关兽潮的事情。   十二星作为第一道防线,所有人都说这里是注定的牺牲品,但伊莱纳斯却认为这里是最尖锐的矛也是最坚实的盾。   即便大多数人仍旧很担心这个荒凉的星球会不会再一次经历覆灭,然后换上新的人,继续在这个腐败的地方等死。   可伊莱纳斯的心里从没有绝望和放弃。   诺奇是一个新帝王,且他这个位置坐的并不顺利,因为差点被流放到十二星的那个人就是他了,所以哪怕作为胜者,他也依旧小心翼翼,还算年少的年纪没有学会怎样笑,已经学会了防备和警惕。   对方担心他守不住十二星,却也保守的没有派军队给他,只是郑重且痛惜的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或许未来能去见证他的婚礼。   后面顺便提了诺格一句,对诺格给伊莱纳斯制造的麻烦表达了诚恳的歉意,但作为一个好兄长,他纵容了诺格的任性,并且希望伊莱纳斯看在情分上能多多照顾诺格。   只是最好能在梅雨季节来临之前回到首都星。   嗯,那个时候兽潮应该就要来了。   伊莱纳斯看完之后,只觉得对方说了一通胡言乱语的东西,团成团从窗户丢了下去,正好砸中了莱斯的头。   勤勤恳恳的庄园管家兼伊莱纳斯的左膀右臂,莱斯正在辛劳的打理花圃,却莫名的遭了这无妄之灾。   他捡起地上的纸团,又抬起头看了眼头顶的窗户,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纸团撕碎了,像雪花碎片那样埋进了土里。   上好的流花纸,正好可以用来当肥料。   ……   平乌他们来到了十二星却还从来没有好好的出去逛过。   永远都活力四射的安辛尔从来不缺精力,他拉着平乌和诺格窜出了大街,虽然诺格有些害羞,但还是抵挡不住他们心里的好奇。   而安辛尔则煞有其事地说:“现在还有些冷清,这种地方到了晚上就好玩了。”   他说的认真,诺格也一脸相信。   平乌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有些好笑的想着对方口中的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   其实安辛尔也只是以前听人说过那些灯红酒绿的事情,自己还什么都不懂,却已经一副大人的模样过来骗小孩了。   平乌抬头看着好像近在咫尺的天空,这里没有澄澈的白云,却有足够漂亮的晚霞,大片黄澄澄的落日余晖悬挂在头顶,倾斜在天边的另一端,散开的光芒将这些坚硬冰冷的高楼照亮,然后试探着从角落将地面占满。   他正好站在落日与阴影的分界线,那种无与伦比的美丽便格外直观。   忽然,风吹过来,脸上泛起一丝轻微的痒,怔然间,他好像看到了伊莱纳斯被风吹过来的头发。   那天的醉酒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年轻人身体好,睡一觉就好了大半,只不过从那之后,伊莱纳斯似乎又陷入了忙碌,他见他的时间也变少了。   “平乌,你在想什么呢?”   听到安辛尔的声音,他猛然回过神,抬起手,才发现自己脸上落了片叶子。   一半绿一半黄,上面还能看到清晰的纹路。   他抿了下唇,脸有些红,最后将这片叶子放进了口袋里。   几个人在外面逛到了天黑,这里虽然不如首都星那样繁华,却有很多没见过的新鲜东西。   只不过待天色暗沉之后,诺格开始有些担心了。   “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去吧,要是晚了叔叔会生气的。”   安辛尔一脸的兴奋,大喇喇地挥开手,“不用紧张,伊莱纳斯先生每天都这么忙,他哪有时间管我们。”   说完他拍了下平乌的肩膀,冲他挑了下眉头。   他们的目标正是前面一家闪烁着暗光的娱乐场所。   平乌安慰身边的诺格,“你就当满足他一个心愿好了。”   诺格其实心里也有些意动,只不过从没有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所以内心有些惶恐,想了想,他抿了下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   这里的限制没有这么多,所以他们进去的很顺利,等真的站到里面的时候,连诺格都兴奋的脸颊发红。   安辛尔更是自得地抬起下巴说:“看来他们还挺识相的嘛。”   平乌有些好笑,他不像他们那样新奇又激动,因为这样的地方他来过,不止来过,还待过。   他曾在这种地方做过一段时间的侍应生,那个时候连安辛尔都不知道。   当他们进到里面的时候,大厅里的人已经很多了,大多是alpha和beta,也有omega,他们放肆地扭动身体,脸上带着沉浸又迷醉的笑容。   甚至有好几个破格的穿着让诺格害羞地捂住了眼睛。   安辛尔一眼看到占据绝佳位置的卡座,立马拉着他们兴冲冲地跑过去,平乌还没来得及提醒他这样的位置通常都有预约,他们已经撞上了一行人。   对方是一名穿着精贵的alpla,左右手各搂着一个omega,嘴里吞云吐雾,被撞到之后,他“啧”了一声,不满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嫌弃安辛尔将他弄脏了。   安辛尔虽然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对方的做派,但也老实的道了歉,知道这样的地方有人之后,便准备离开。   对方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们。   “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们。”   对方那双狭长的眼睛细细地扫过他们,又在诺格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这让诺格有些害怕的往后躲了躲。   安辛尔感觉到了对方想要找麻烦的意图,不过他不擅长处理这类事件,便回头看了平乌一眼,退到了他的身侧。   “来的不多,随便玩玩。”   平乌顶着一张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脸蛋,却无比熟稔的说出这句话,顿时让对方多看了他几眼。   一口烟吐出来,对方走到他面前,比他有些高大的身体带着一丝压迫感,但平乌仍旧像一棵正在生长的树那样笔挺的没有动。   只是在对方将烟吹到他脸上的时候,他蹙着眉别过了头。   “alpha?怎么这么漂亮。”   有些轻佻的笑声听的人心里很不舒服。   后面的诺格瞪大了眼睛,立马探出头说:“不准对叔父说这种话!”   诺格有些生气。   叔父明明已经结婚了!   “叔父?”对方的眼神更显玩味了。   “alpha我还没玩过呢。”他又笑起来,还想伸手去摸平乌的脸颊。   平乌这次没躲,却抬手挡住了对方的手臂,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这一次,便显出他身为alpha与omega不同的力量来。   对方试着推了一下,却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力量不如他,随即脸色沉下来,一下将燃着火星子的烟头丢到地上,冷声说:“你朋友撞了我,说说这事该怎么处理吧。”   “能怎么处理,你也冒犯到了我。”   平乌的声音还带着少年气的清朗,但平稳的语气又显出他不一样的镇定。   “你说什么?”对方眉头微皱地看向他。   “你的烟烫坏我的鞋了。”   他直视着对方,用那张乖巧白净的脸却说出这样有些不太讲理的话。   安辛尔和诺格纷纷看向他,只不过诺格是崇拜,安辛尔则是疑惑。   上次的玻璃不会是他打碎的然后嫁祸给他的吧。   他怎么觉得现在的平乌能干出这种事呢。   对方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选一个吧,要么你们留下一个,要么……”对方转动着手里的烟,诡笑道,“抽根烟,再放你们走。”   安辛尔立马觉得第二种好。   只是抽根烟而已。   平乌却知道这烟不是烟,谁知道里面掺了什么东西。   在这种地方,讲道理是最没用的。   谁的钱多权势大,谁说了算。   他接过对方手里的烟在指尖转了一圈,灵活的动作比对方还要熟稔好看,连诺格和安辛尔都看呆了。   随后他好像会魔法那样,手指一推,烟燃烧出了星点的火光,飘渺的烟雾散了出来。   男人看的移不开目光,还是手下的人提醒之后他才回过神,咳了一声,傲慢地说:“我说话算话,抽完这根烟就放你们走。”   平乌暼了他一眼,又看向手里的烟。   白色的烟雾味道并不浓郁,他停顿了一会儿,放在唇间抿了一口,细长的手指夹着香烟,说不上多么熟练,却也赏心悦目的好看。   安辛尔和诺格已经看愣了。   【宿主,看不出来你会的花活还挺多……】   平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工作的时候见的多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致命。   在不想爆发冲突的前提下,平乌将这根烟抽完了,他平静地说:“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对方却掀开眼皮,伸出手指向了他身后的诺格。   “我要他陪我。”   “你说话不算数!”平乌立马皱紧了眉。   “那又怎么样。”对方却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反而抬起手示意身后的那些人去抓诺格。   “叔父,叔父救我!”   诺格害怕的脸色煞白,住在城堡里的小王子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光是架势就足够把他吓坏了。   平乌挡在诺格的身前,有几分愤怒地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方哼笑了一声,用一种怜悯又傲慢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安辛尔知道闹出事了,他立即开始后退,悄无声息地藏在了阴影里,而平乌则站在那里将他们全都挡在身后。   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一般闯出祸的时候,安辛尔溜出去通风报信,平乌才是留在前面动手摆平的那一个。   “叔父……”诺格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已经害怕的想哭了。   当时他自己一个人偷跑到飞船上都没这么害怕。   但看着自己周围那些高大的alpha,他却觉得恐惧又无助。   “别怕,叔父保护你。”平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一边目视着前方,一边打量那些人。   在这里即将要爆发冲突的时候,四周的人就已经熟练的退开,可又掩盖不住看热闹的好奇,便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圈。   这种事不算多见却也不少见。   一般普通人遇到惹不起的人吃点亏就过去了,可他们两个看起来却不像是那么轻易服软的人。   “不愿意?那就都留下来吧!”对方脸色一沉,四周的人立马向他们围了过去。   在诺格抱头蹲下地尖叫中,平乌拉着一个alpha的手臂,身子一侧,直接将对方甩了出去。   “嘭”的一声巨响,精美的四方玻璃桌直接被砸了个粉碎,对方躺在地上连口申吟声都发不出来。   其他人看到这个场景之后,看向平乌的目光震惊的说不出话。   本来以为这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却不想是个硬茬。   “呜呜呜……叔父……我害怕……”   诺格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躲在平乌的身后,拉着他的衣角不敢松手。   “别怕,叔父在呢。”   平乌站在诺格的身前,还显稚嫩的声线却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他抬起下巴,目光环视一圈,最后看向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对方怔愣的神色中,一脸认真地说:“是他们先找麻烦,有任何损坏找他们索赔。”   平乌可不是个甘心吃亏的人。   对方愣愣地应了一下,还当真看向了男人。   “该死的,你们都是废物吗!怕什么!给我上啊!”   男人气的大叫,一脚踢向躺在地上的alpha,在对方的痛呼中,其他人才像反应过来那样向平乌冲了过去。   别看平乌一副好说话又乖巧的样子,但打架的事他也没少干,尤其像他和安辛尔这种看着出挑却没什么身份背景的人,最容易受欺负。   如果真的是个好宝宝,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今天。   平乌眼疾手快,拎起旁边一个酒瓶就砸了上去。   碎裂的玻璃飞了出来,平乌抬手挡在诺格的面前,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背,溢出的血和酒液混在一起,他只是浅皱了下眉,立马回身扭过一条伸向诺格的手臂。   诺格呆呆地看着他清俊的眉眼,心里感动的稀里哗啦。   呜呜呜……叔父好帅啊!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平乌脸上还是受了点伤,打到一半,男人才忽然发现了什么。   “还有一个人呢!”   这个时候平乌已经被压在了沙发上,嘴角破了点口子,破坏了他整体的白净美,却也不损他的英气。   而这个时候他还在冷静的安慰害怕的诺格。   “别怕,没事的。”   诺格眼泪汪汪地点头。   从现在开始,平乌以一种非常迅速的速度超过了诺格心里属于诺奇的地位,成为了他崇拜的第二个人。   至于第一是谁,对方已经来了。   3   “公爵殿下!”   人群里一阵哗然,自觉从旁边退开让出了一条路。   手杖点地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伴随着那个黑沉沉的人影,四周绚丽闪烁的灯光都好像失去了色彩。   一种扑面而来的威慑力让周围纷纷噤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男人皱了下眉,他不明白伊莱纳斯来这里做什么。   他可不觉得以对方的身份地位会对这种地方感兴趣。   只是很快一个胖乎乎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他瞪大眼睛,还没说话,“啪”的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胖男人简直要气死了,现在谁不知道伊莱纳斯有个年轻俊俏的小alpha,不避着点还上赶着来找麻烦,是觉得他们命太长了吗!   “公爵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是他年轻不懂事,您看护城楼的修建我们也出了力,这件事……”   “叔叔!”诺格哭着跑到了伊莱纳斯身边,样子可怜的不行。   而伊莱纳斯的眼神却放在了平乌身上。   他已经被放开了,正一脸装死的将脸埋在沙发里。   安辛尔以为他受伤了,连忙担心的去拉他,平乌却拒绝露脸,只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他完全没想到过来的会是伊莱纳斯!   安辛尔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我本来想去找莱斯先生的,但刚好伊莱纳斯先生也在……”   他大概明白他伤害到这位小伙伴的自尊心了。   于是叹息着拍拍他的肩,任由他瘫在那里装死。   男人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却呜呜呜挣扎着要说什么。   胖男人只恨不得当众把他打昏过去,天天正事不知道做,就知道玩,现在玩出事了吧!   “平乌。”   听到伊莱纳斯的声音,平乌的身体颤了一下,将脸埋的更死了一点。   “过来。”   他用力地抿了下唇,脸上纠结的要命,但是在无声的沉默中,他还是站起来走到了伊莱纳斯身边,只是他始终低着头。   一只苍白又骨节分明的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平乌措不及防中对上了伊莱纳斯那双幽深的眼睛。   下巴被捏紧,脸颊被转动着打量了一圈,嘴角开裂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样子着实狼狈,他想躲,却躲不掉。   随后伊莱纳斯又目光下移暼到了他受伤的手背。   “叔叔,是叔父为了不让我受伤……”诺格连忙要去解释,却在伊莱纳斯无声的视线中停住了声音。   在场的人都不敢用力呼吸,纷纷屏气凝神的看着眼前令人窒息的场景。   胖男人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这个时候他只想着保下他儿子的一条命,所以当对方被手杖抽飞的时候,他也只是心里紧了一下,随后立即松了口气。   还好,也就掉了两颗牙。   对方趴在地上咳出了一口的血,这一棍子下去,脸直接肿起来了。   “我这不算以大欺小吧。”   幽冷的声音一响,胖男人立马摇头。   “不算不算。”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毕竟也是他儿子以大欺小在先。   “既然这样,让他去修一个月的沟渠,有意见吗。”   胖男人犹豫了一下。   那些脏活累活都是低等人干的,他儿子娇生惯养,别说搬石头了,平常拐个弯的路都要坐飞船。   “嗯?”幽幽的一句尾音立马让男人竖起了全身的汗毛。   人活着就不错了!   “没意见!没意见!”   “呜呜呜!”我有意见!   可惜他牙都被打掉了,满嘴的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平乌侧过头愣愣地看着伊莱纳斯,面色逐渐变的柔和。   他就知道伊莱纳斯是个好人,别人说他残暴无度,罔顾人命的事都是假的,他明明理智又沉稳。   可惜下一秒伊莱纳斯看向他的眼神立马让他低下了头。   他摸了摸鼻子,知道该轮到他了。   【宿主别怕,你老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平乌有些害羞的红了耳朵。   ……   “诺格,我们要站多久啊。”   安辛尔和诺格排排站的面壁思过,他没想到他已经长大成人了,却还要经历罚站这种事情。   诺格有些摇摇欲坠,但他还是坚强地站着没动,一脸坚定地说:“这次叔叔可能真的生气了,所以会罚到天亮也说不定,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认真受罚,叔叔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   好吧。   毕竟他们只是罚站,可怜的平乌都被单独带去书房了。   此刻的平乌坐立不安地坐在书房里唯一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伊莱纳斯弯下腰帮他的嘴角上药,一头披散的暗红色长发从肩侧垂了下来。   凑的近了,平乌总能嗅到他身上的香气,让他恍惚的不知道这份香气来自哪里,却又好像被吸引那样想要嗅的更深一点。   “嘶……”   一阵刺痛让他回过神,他看向伊莱纳斯的眼睛,又躲闪着避开,然后又不自觉地看过去。   如此几个来回,伊莱纳斯对上了他的视线,深深地看了进去。   灰蓝色的睫毛像打开的一扇门,瞬间就让平乌再也收不回目光,即便他的心脏已经跳的很快,可他还是跌进了伊莱纳斯的漩涡。   直到伊莱纳斯退开,拉起了他的手,他才不自在地垂下眼睑,手指轻轻弹动,也不知道他是想收回,还是想拉的更紧一点。   “你抽烟了?”   忽然一声低语让他僵住了身体。   他连忙看过去,却见伊莱纳斯正慢条斯理的帮他清理手背上的伤口,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平乌却瞬间有些忐忑和慌张,但他还是没有说谎。   “抽了。”   伊莱纳斯停下了动作,他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他却没有感觉到,只是以为伊莱纳斯生气了。   “伊莱纳斯先生。”他拉住了他的手臂。   对方回头看他,眉尾挑了一下。   这样一张英朗立体的脸好像时刻处在优雅与高贵中,却因为这样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多添了几分鲜活的人气。   “伊莱纳斯先生,你生气了吗。”   平乌小声地问他。   伊莱纳斯暂时没有说话,等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的时候,才重新把目光看向了他。   平乌立马自觉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但预想中的责骂却没有出现,反而是伊莱纳斯看向他目不转睛的眼睛,还有他有几分低哑的声音。   “我的头很痛。”   他心口一动,走到伊莱纳斯的身边,伸手抚上了他的眉间。   “是这里吗。”   “嗯。”   伊莱纳斯还是看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好像夜空一样覆着诱人深.入的雾。   平乌轻柔地撩开他鬓角的碎发,指尖不经意间触上他的脸颊,有些轻微的冰冷。   他的体温好像永远都像处在寒冷的冬天那样感觉不到多余的温度。   平乌眼神温柔,他轻轻地摁着他的眉头,看他逐渐缓和下来的眉眼,他嘴角微抿,扬起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弧度。   虽然他不明白伊莱纳斯先生为什么不责怪他。   【宿主,只有孩子才需要责骂和惩罚,可你是他的丈夫啊】   平乌心尖一颤,好像瞬间升起了一丝电流那样从他的指尖流过他的全身。   忽然,他的手指被握住,伊莱纳斯抬起头看向他,哑声说:“不是这样,还不够。”   平乌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他在跟我提要求呢。   “好。”   他温柔的应下,一只手覆盖在伊莱纳斯的眼睛上,感觉到他颤动的睫毛,一丝清新的橘子味散了出来,轻柔的将伊莱纳斯包裹。   伊莱纳斯紧绷的身体放松,压抑在心头的疲乏涌了上来,他靠在椅子上,那只握着平乌的手还没有落下,于是平乌能感觉到他徒然放松的动作。   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有睡好。   平乌垂眸看着被他掩住眼睛的人,无论是苍白的皮肤还是他单薄又殷红的唇,显得他都不像一个好接近的人。   可这个时候的伊莱纳斯却显得那么温和又顺从。   那只摁在他眉间的手开始忍不住描摹起他的眉毛,然后是他高挺的鼻梁,接着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一触即分,手指立马收回。   可他还是在瞬间红了脸。   他松开捂着他眼睛的那只手,看着他浓密的睫毛温顺地垂在眼睑,他喉结微动,轻声问,“伊莱纳斯先生,去床上睡,好吗。”   伊莱纳斯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睁开眼看向了他。   里面还残留着将醒未醒的松散,便带着一点朦胧胧的迷离。   平乌的心脏紧了一下,他立马别开目光,又忍不住用余光看他。   然后,他听到伊莱纳斯震动着喉结应了一声。   “嗯。”   他立马转头看向了他的眼睛。 第119章 星际2   1   再度和伊莱纳斯躺在同一张床上, 平乌的心里控制不住的有些紧张。   他本是要将伊莱纳斯送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却没想到对方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来。   然后十分自然地躺到了他的床上,熟练的找到舒服的位置, 将身体缩进了被子里。   那头长发铺洒在枕头上,模糊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平乌没有关窗帘的习惯,他喜欢外面平静幽冷的夜色,所以当明亮的月光照进来的时候,他能清晰地看到身边的伊莱纳斯。   对方的睡姿很好, 平静工整,如他平日里一贯的优雅。   “平乌。”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心口跳了一下, 他咽了下口水, 轻声问,“怎么了。”   伊莱纳斯仍旧闭着眼睛,声音却沙哑又轻缓, 他侧过了身体, 眼眸睁开了一条缝看着他。   “我头疼。”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张脸,还有在夜色中好像宝石一样的灰蓝色眼睛。   伊莱纳斯无疑是个成熟的男人, 但此刻他的样子却不由得让人心里发软。   哪怕他再也没说多余的话,也没有用多生动的表情看向他。   但只要对上那双直视过来的眼睛,就忍不住想把自己有的都给他。   平乌柔和了眼眸, 他挪动着身体向伊莱纳斯靠近了一点, 伸手将被子拉到了他的肩头, 然后抚开他额前的发丝,轻声问, “为什么总是疼呢。”   伊莱纳斯一眨也不眨地看向他, 说:“不知道。”   他只是经常为此感到痛苦。   感觉到平乌在自己眉间游移的手指, 他闭了闭眼睛, 低下头,看起来就好像他枕在了平乌的肩头。   平乌的心脏在跳动,好像一颗心都化了。   淡淡的橙子味逸散出来,逐渐将这个房间填满,连呼吸都是微甜的橙子香。   伊莱纳斯眉眼舒展,他弓起身体,看起来像是缩进了平乌的怀里。   但其实他们始终没有拥抱在一起。   那次的宴会是他们离彼此最近的距离。   平乌的手始终礼貌又克制的落在他的头顶,只是在感觉到伊莱纳斯的呼吸落在自己脖颈的时候,他才好像难以克制那样轻轻地撩起了伊莱纳斯的一缕碎发。   他红着脸缓缓低头,鼻尖在那缕发丝中一触即分,然后立马退开,再也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   此刻的客厅……   安辛尔:“我们真的要站到天亮吗。”   诺格:“站吧。”   安辛尔:“……”   莱斯:困……   ……   这是平乌来到这里之后睡的最好的一个觉,乃至在他醒来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慵懒。   他抱着怀里的人用力搂紧,然后将头埋进了对方的脖颈。   怀里的人。   “!!!”   他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埋首在自己怀里的伊莱纳斯,惊得回不过神。   清晨的伊莱纳斯褪去了平日里的阴暗沉郁,竟然显出了一点乖顺,那张瘦削苍白的脸也不再可怕,反而在阳光中带着一点不常见的鲜活。   他咽了下口水,大脑一片空白,昨天的事情好像走马观花那样迅速在他头脑中过了一遍,却慌乱的难以留下任何一点深刻的痕迹。   唯独所有的记忆中都有伊莱纳斯的身影。   在他出神的间隙,靠在他怀里熟睡的伊莱纳斯也醒了过来。   他也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只是白天的光线太亮,让他有些轻微的不适应。   眯了眯眼睛,他感觉到腰上搭着一条手臂,还有鼻尖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味道很干净,还有点令人放松的清爽。   他便又往里深埋了一点,感受着这点难得的放松和慵懒。   在伊莱纳斯动的时候,平乌就僵住了身体。   他一动不敢动,搂在伊莱纳斯腰上的那只手没有收回,便只好僵直地搭在上面。   感觉到锁骨上呼出的热气,他直接酥了半个身体,眼睛因为紧张而在不断晃动,可怀里的感觉又太好,让他对这张床产生了一点依恋。   伊莱纳斯醒了。   平乌心里清楚,可他又想不了太多。   于是在这个美好的清晨,他们维持这个拥抱的姿势,又静静地躺了许久。   ……   等下楼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   迎上安辛尔疲惫又哀怨的眼神,平乌有些心虚的回避了他的目光,坐在餐桌上的时候,礼貌地问了一句,“昨晚休息的好吗。”   安辛尔笑了,只是怎么笑怎么难看。   “你昨晚一定休息的很好。”这几个字简直是从安辛尔牙缝里挤出来的。   旁边的诺格也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竟然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平时的他可不会在餐桌上做出这么失礼的行为。   “诺格,你怎么了。”   对方侧头看向他,那张精致的小脸居然无比憔悴,让平乌都惊了一下。   “叔父,我们站了整整一个晚上。”诺格说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   “为什么。”平乌有些惊讶。   “因为我们要面壁思过。”诺格虚弱的回答他。   平乌突然想起昨天2526的话。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又无奈地说:“那也不用站一个晚上啊。”   诺格小声的嘟囔,“因为伊莱纳斯叔叔也没说要罚到什么时候。”   还是莱斯看他们撑不住了,大发善心的让他们先用完餐再继续。   “你没有被罚吗。”安辛尔定定地看向他。   今天大家可是都没有吃早餐,他们是因为罚站,那想必被单独拎出去的平乌受到的惩罚更重吧。   但现在他发现对方嘴角的伤口不仅好了许多,连手背也被整整齐齐的包扎了。   平乌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的伊莱纳斯也下来了。   还是一贯的气质阴郁,面色淡漠,只不过他的神情却舒缓了许多,任谁都能看出他休息的很好。   感觉到两道低沉沉的气息,他眼神一扫,安辛尔和诺格立马坐直了身体。   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平乌看向伊莱纳斯,主动提起,“能不能待会儿别让他们罚站了。”   伊莱纳斯眉头蹙了一下,经过莱斯的解释,他才知道他们昨天整整面壁思过了一个晚上。   他轻飘飘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他们站一个晚上了。”   什么!   不用站一个晚上!   两条腿都快没知觉的安辛尔直接瘫了下去,诺格也是一副受到冲击的模样。   安辛尔扶着桌子爬起来,颤颤巍巍的往楼上走,边走边虚弱地说:“我不吃了,我现在只想休息。”   “抱……抱歉,我也不想吃了。”诺格也煞白着脸站了起来,拖着两条腿无比艰难地走上楼。   所以,刚刚他们在这里等待用餐,是想补充点体力然后再继续吗。   看到安辛尔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平乌对他不禁有些同情,然后他决定他要帮安辛尔把他的那份都吃掉!   “公爵殿下……”莱斯咳了一声,把两个小孩折腾成这个样子,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让他们长点记性也好。”   伊莱纳斯回答的很平静,只是视线从平乌身上掠过去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平乌,待会儿和我一起去城楼。”   “好啊。”   平乌立马答应下来,伊莱纳斯却垂下眼眸开始慢条斯理的用餐。   除却第一天带他们去过之后,伊莱纳斯的忙碌就好像和他们分成了两条平行线。   这次对方却主动邀请了他。   平乌的嘴角抿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   来到城楼的时候,上次那个找麻烦的男人正在修沟渠。   被打掉牙的脸还肿着,他拖着一块石头,眼里带着怨恨,可不知道是不是脸肿的太高了,他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的抗议。   而这里没有人在意他,只会因为他耽误了进度而斥责他。   平乌只看了他两眼,注意力就忍不住分到伊莱纳斯的身上。   对方挺立的身影和出众的气质无论在哪里都出挑又显眼。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那片叶子,光滑的表面让他想到了对方发丝划过的触感,又让他不禁红了脸。   “公爵殿下!”   忽然一个人边抹着头上的汗边匆忙地跑过来。   平乌看了一眼,礼貌的转身离开,将空间让给了他们,只是对方焦急慌乱的神色还是让他有些在意。   他时不时的用余光看过去,只见对方着急忙慌的和伊莱纳斯说着什么,还不停的用手比划,伊莱纳斯古井无波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凝重。   而后他发现伊莱纳斯居然离开了,方向居然是异兽林。   他心脏一紧,顾不上太多,立马抓住那个男人,着急的问他,“你跟他说了什么。”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认出了他是谁,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告诉他是因为巡逻队在异兽林的边界巡逻的时候失踪了,他们怀疑有异兽在向这里靠近。   平乌心里一个咯噔响起,既然知道有危险,伊莱纳斯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过去。   看到他匆匆往下跑的脚步,通风报信的人立马焦急地说:“公爵殿下有经验,不会出事的,你什么都不懂,有危险……”   平乌听不见身后的声音,他向莱斯要了辆小型飞艇,不等对方问他,他就已经匆忙地飞向了异兽林。   外侧已经被围了很大一圈护栏,甚至最近尝试在上面增设陷阱。   进入林子里之后,他就下了飞艇,看着周围茂密怪异的丛林,他一颗心还在突突突地跳,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这个行为有多冲动。   他抿了下唇,试探着在边缘游走,这里能看到一些巡逻队留下的痕迹,还有他们留下的信号。   平乌踩着地上茂盛的草地还有略微有些潮湿的枯枝,最近离梅雨季越来越近了,昨天半夜还下起了小雨。   忽然,前面一棵小树苗晃动了一下,他立马警惕地看过去,却只是一只兔子跳了出来,他松下一口气,可下一秒就有一只手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拖了出去。   一串飞溅的血溅湿了平乌的衣服,他睁开眼睛,才看到一只足有人半身高的异兽开肠破肚地躺在地上,而那对尖锐粗壮的獠牙还在泛着寒光。   “之所以会有兽潮,是因为这些东西在度过休眠期之后会出来觅食,十二星也叫边境星,正是因为这里离异兽的栖息地最近。”   耳边响起伊莱纳斯的声音,他还处在刚刚的惊悸中没有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才冷静地看向他。   对方单手拄着手杖,长发垂在腰后,脸上是一贯的冷淡,只有眉眼带着一丝郁气,想来这场突发事件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郁。   平乌却一眼看到了他发丝上沾上的一滴血迹。   他抬起手,在伊莱纳斯微顿的神情中,认真地撩起了那缕暗红的长发,伸手将那滴鲜血拭去了。   伊莱纳斯眼眸微动地看向他,随即眼神轻移,别开了头。   “梅雨季节到来的时候,兽潮就要来临了,对吗。”   平乌轻手放下他的长发,温声问他。   伊莱纳斯看向了他的眼睛,又看向他年轻的脸。   这一次,他看的久了些。   “嗯。”   “那学校应该会停课吧。”   伊莱纳斯被平乌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愣了下神。   需要考虑的是这个问题吗。   但他没有问,平乌也没有再说。   既然平乌进来了,也不好再让他一个人出去,巡逻小队还没有找到,他们又往里深.入了一些。   目前只有一些苏醒的异兽跑出来觅食,还没有真的到引发暴动的时候,不过偶尔遇见一两只体型庞大,攻击力极强的异兽,平乌还是感觉到了震惊。   他一直生活在繁华又安全的首都星,对于异兽也只是听说过,却还是第一次直面感受到这些东西的丑陋可怕。   侧过头看向神色泰然的伊莱纳斯,不禁想到他还是位高高在上的公爵,一位优秀又应该备受追捧的omega,同时还是他人口中的谋逆者。   可现在在平乌的眼里,他却觉得伊莱纳斯沉稳冷静,拥有一颗坚韧又强大的内心。   这样好的一个人,是他的omega。   【宿主,你在偷笑吗】   平乌顿了一下,握拳轻咳,佯装镇定地答,“没有啊。”   哼哼。   2526揣手手不说话。   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就不能再往里走了,连平乌也能感受到深处传来的那种阴冷的危机感。   后退的时候,伊莱纳斯踩到一根枯枝,左脚崴了一下,平乌立马伸手扶住他的腰,入手细窄又紧致的触感让他的手指紧了一下,随即他看到伊莱纳斯蹙起的眉头似乎有些痛楚。   伊莱纳斯的左腿原本就不能健康的走路。   “伊莱纳斯先生,你还好吗。”他担心地看着他。   对方摇了摇头,扶着手杖站直了身体。   他推开他的手,自己独立的往前走,只是原本就走的慢的脚步更慢了。   大家都说他是个瘸子,但因为那点体面的自尊心让他无法接受自己一瘸一拐的脚步,所以他在脚踝上加固了坚硬冰冷的镣铐,将这截好看的脚踝永远的藏在了裤腿下。   哪怕是现在,他也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优雅又自然。   平乌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伊莱纳斯惊了一下,那双总是阴郁下垂的眼眸瞳孔微震地看着他,还从未因为惊讶而睁得这么大。   “平乌!”   他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想要他将自己放下来。   平乌却平静地说:“伊莱纳斯先生的脚很痛,不是吗。”   伊莱纳斯用力地抿了下唇,他的耳朵有些红,长发往后垂落,冰冷的指尖用力地攥着平乌的手,压抑地说:“放手。”   平乌没有动,抱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我相信巡逻队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出来的时候我向莱斯先生借了飞艇,这个时候莱斯先生应该已经安排人进来了,所以伊莱纳斯先生可以放心。”   他看向他的眼神很认真,神情也一直很冷静。   伊莱纳斯有片刻的出神,随即他别过头,脸上有些为难。   平乌看着他长发下有些发红的耳朵,喉结不禁上下滑动了一下,他收回视线,尽力稳住声音说:“伊莱纳斯先生不是说我是你的alpha吗,所以我可以保护你吧。”   伊莱纳斯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道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放松了力道,靠进了他的胸口。   平乌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他不由得抬头挺胸,将怀里高大却瘦削的男人抱的更紧了一些。   ……   果然,他们还没走到外圈,莱斯已经带着人进来了,还有之前那个通风报信的男人。   看到他平安无事的时候,对方松了口气,但看到被他抱在怀里的伊莱纳斯,对方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或许在伊莱纳斯的威慑中,他们早已经忘记了他是名omega。   莱斯扶了下眼镜,面不改色地说:“扩大搜索范围,做好标记,如果有未登记的异兽及时进行血液采集更新数据。”   “是。”   被吓得目瞪口呆的人匆忙的从平乌和伊莱纳斯身上收回目光,连忙向四处散开。   莱斯为他们打开飞艇的门,开启了自动驾驶,然后平静无波的对他们说:“平乌殿下可以将公爵殿下带回庄园。”   “好。”   平乌点点头,抱着伊莱纳斯坐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内心太复杂,伊莱纳斯始终没有抬头,那只手也紧紧地抓着平乌的衣领没有松手。   莱斯镜头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暗芒,随即深藏功与名的目送着他们的飞艇离开。   如果有小殿下的话,可以让他来做启蒙老师吗。   莱斯有点跃跃欲试。   庄园有些空旷和安静,安辛尔和诺格应该还在休息。   平乌带着伊莱纳斯上了楼,只是在将他送回自己的房间还是他的房间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将伊莱纳斯带回了他的房间。   将伊莱纳斯轻轻地放在床上,那只抓在他领口的手也松开,只不过伊莱纳斯一直垂着头,此时长发从肩头垂下来,也遮住了他半边脸颊。   之前做就做了,但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平乌突然有些紧张。   他不自觉地揪了下裤腿,轻声问,“伊莱纳斯先生,你生气了吗。”   伊莱纳斯没有说话,仍旧垂着头。   带着一丝忐忑,他弯下腰,轻轻地撩开伊莱纳斯的头发,却忽的一怔,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   伊莱纳斯正轻抬眼眸看向他,那张苍白的有几分阴郁的脸因为散开的红晕有几分软化的美丽,灰蓝色的眼睛由深潭变成了湖泊,盈盈如水地看着他,好像会说话。   耳垂也在长发中红了一片,甚至那张紧抿的唇也看出了一点不同以往的色泽。   伊莱纳斯先生害羞了。   这个认知让平乌更加紧张起来,好像有股电流让他酥了半边身体,使他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他撩起那缕长发别到了伊莱纳斯的耳后,看着他微红的脸还有略微闪烁的双眼。   心跳如雷,他很想做些什么。   于是在内心的鼓动下,他弯下腰,轻轻地吻上了伊莱纳斯的额头。   一触即分。   平乌的脸也红了。   他别过头,不太敢看他,但那种羞涩带来的激动又让他心跳加速,扑通扑通的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伊莱纳斯撑在床沿的手也用力收紧,他抿了下唇,微侧过头,别在耳后的那缕发丝又垂了下来,挡住了他半边脸颊。   暧昧的氛围在无声的沉默中滋生,此刻窗外的天空都好像变成了拉长的晚霞那样醉人。   终于还是平乌先平复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半蹲下身,抬起了伊莱纳斯的左腿,对方颤了一下,有些闪躲,却在平乌握住他的脚踝的时候,他又垂头忍耐了下来。   鞋袜被褪下,裤腿被掀开,无论是他赤着的脚还是他脚踝上那圈银色的镣铐都清晰的呈现出来。   这是一只男人的脚,修长又富有力量,却因为足够养尊处优而显得细腻苍白,连脚趾都干净又圆润。   平乌一只手托着他的脚,一只手顺着他的脚背摸到了他的脚踝。   伊莱纳斯别过头,身体微微后仰,唯有两只手撑在身后,似乎他也在极力忍耐。   平乌只是想帮他检查一下伤口,却因为这莫名涌动的氛围而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黏.腻了起来。   他逐渐移不开自己的视线,那只摸到他脚踝的手也触上了那圈镣铐。   冰冷坚硬,隐隐泛着银色的光泽,不仔细看的时候更像是戴着一圈两指粗的脚链。   面前的脚背忽然绷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对方敏.感的脚踝上摩挲。   他脸上立即一阵发烫,匆忙的放下伊莱纳斯的裤腿,再也不敢多看。   “我去问问莱斯先生要不要找个医生过来。”   他嗓子哑的不像话,说话的时候也不敢看他,而是近乎匆忙地跑出了门。   伊莱纳斯双手撑在身后,抬起眼眸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眼睑微垂地看向自己的脚,暗红的发尾坠落在床沿,他别过头,又轻轻地抿了下唇。   ……   看似只是崴了一下,但对于伊莱纳斯颇有负担的左腿来说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他未来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能好好走路了。   或许是知道这位贵族绅士会逞强的念头,莱斯直接推来了一辆轮椅,并且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平乌。   “巡逻小队误入了增设的陷阱,现在已经平安无事的出来了,后续会增加巡逻的范围和人数,也会尽快在梅雨季到来之前将城楼修建完毕。”   莱斯恭谨的将事情汇报完毕,随后推了推眼镜,站直身体说:“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公爵殿下可以放心的养好身体,请您相信您最忠诚的管家——莱斯阁下会将一切事务都处理好。”   伊莱纳斯想说什么,但余光暼到了旁边一直看着他的平乌,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莱斯看到了他这个微妙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一翘。   按照平时,任性的公爵殿下应该会冷嘲热讽他两句是不是觉得他没用了想以下犯上,然后再摔个茶杯以作警告。   但现在因为他的alpha在身边,阴晴不定的脾气也安稳了许多。   莱斯不想再留在这里触他的眉头,便礼貌的告退,只是出去的时候他看了平乌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平乌一顿,看了眼又在揉眉心的伊莱纳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公爵殿下的腿是当年造反的时候被打断了,经过修养才有了现在的样子,只不过他夜晚还是会经常觉得痛,医生建议可以多给他的伤处进行按摩,缓解他每天行走所带来的负担,只是公爵殿下不喜欢有人触碰他,所以平乌殿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莱斯已经说的很直白了。   平乌的脑海里出现了他之前握着对方脚踝的画面,他的手指够长,对方的脚踝够细,所以他一只手就能抓满,除了冰冷的镣铐,他能感觉到对方突出的骨骼,还有细腻的皮肤。   脸上突然有些发烫,他点了点,轻声说:“我会尽力帮助伊莱纳斯先生的。”   莱斯注视着他微红的脸,忽然问,“平乌殿下曾经在公爵殿下面前释放过信息素吧。”   平乌顿时心里一慌,脸热的好像要烧起来。   一个alpha在omega面前释放信息素是十分失礼的行为,甚至有时候带着**的意味。   他有些不知所措,耳朵也红的好像能滴出血。   莱斯却缓下声音说:“公爵殿下患有信息素依赖症,他的信息素很不稳定,腺体也经常因为无法得到安抚而感到痛苦,他是一个傲慢的人,所以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一个依赖alpha的omega,为此他拒绝了任何alpha的靠近。”   平乌安静地看着他,因为他的话而产生了一些涟漪。   “我不太清楚公爵殿下是否知道他已经对你的信息素产生了依赖性,但如果能让他每天晚上都睡个好觉,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毕竟,你会陪着他的,对吗。”   平乌的心里忽然有些异样的波动,他认真又坚定地说:“我会陪着他的。”   莱斯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眼睛掩下了一丝暗色。   平乌却忽然问,“莱斯先生曾经后悔过自己不是一名alpha吗。”   莱斯忽的一顿,直直地看向他。   平乌还是那张白净无害的脸,却无法想象他会说出这么尖锐的话。   对上莱斯那双暗沉又锐利的双眼,平乌还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良久,莱斯才用那道没什么情绪的声线说:“进去吧,公爵殿下该等久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高瘦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平乌的视野中。   平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垂下眼眸推开了房间的门。   伊莱纳斯正拿起一个杯子准备砸下去,他脸上带着阴沉沉的郁气,暂时不能动的身体和糟糕的情绪让他有些躁郁。   只不过在看到平乌的时候,他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又放了回去,然后转过身看向窗外,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平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   大概知道了平时沉稳冷静的伊莱纳斯也会有任性的时候。   他后退一步,“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正在揉眉心的伊莱纳斯听到了那点细微的动静,只不过他分不出心神去在意,因为情绪而引发的信息素又开始变得不稳定,让他连神经线都在刺痛。   一缕微甜的花香散了出来,虽然很细微,但平乌还是闻到了,和那天他在梦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走到伊莱纳斯的身后,抬起的手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红着脸搭上了他的肩头。   伊莱纳斯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他,那双眼睛有些迷蒙,因为痛楚而显出了一丝难过。   似乎向平乌寻求安慰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   他哑声说:“平乌,我头好痛。”   这样的伊莱纳斯很让人心动。   平乌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因为被依赖而产生的满足感让他的心变得柔软。   “没关系,很快就会好的。”   他轻声安抚他,很快,一缕橙子味和那缕浅淡的花香缠到了一起。   ……   因为禁止伊莱纳斯行走,所以他的手杖被收走了,而他的出行由轮椅代替,不方便的地方就由平乌帮他处理。   只是没想到第一天就面临了一个困境。   伊莱纳斯根本就站不起来,于是他在浴缸里坐了许久,直到水都冷却了,他盯着自己的左腿,才勉强用两只手撑着浴缸,凭一条腿艰难地站了起来。   然后穿衣服又成了一个问题。   【宿主,你就不担心伊莱纳斯吗】   “嗯?担心什么?”   平乌脸有些红,眼神也无法聚焦,因为伊莱纳斯在他的房间里洗澡,今天也依旧要睡在他这里。   2526叹了口气,只觉得宿主是块木头。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要进去帮伊莱纳斯洗澡啊,然后这样那样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听到2526的话,平乌连脖子都红透了。   “不……不行!”   这不就是耍流.氓吗!   2526又叹了口气,只觉得宿主太纯情也不好,进展太慢了!   要是换个宿主来,说不定现在连孩子都怀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平乌连忙坐直,抬头看过去,却瞬间觉得心脏一紧,连年轻的身体都绷的冒出了热气,他连忙别开目光不敢多看,连搭在腿上的手也用力收紧。   伊莱纳斯一头滴着水的长发垂在胸前,轻薄的睡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的水没擦干净,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又因为站起来穿衣服费了很大的力,他扶着门框有些气喘,苍白的皮肤被热气熏的泛红,松垮的领口完全无法遮挡他的胸口,还斜挎出他大半个肩膀。   平乌垂着头,手都捏的泛白了,才腾地一下站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到伊莱纳斯面前,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布料太轻,于是他感觉他好像直接触摸到了伊莱纳斯的身体,紧致又富有弹性。   他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却因为太瘦而看起来没什么肉。   平乌感觉到了他突起的骨骼,也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温度。   很低,却不像平时那么冷。   低下头匆匆看了一眼,却发现伊莱纳斯也在脸红。   他心口一跳,连忙别过头,绷着身体将伊莱纳斯放在了床上。   而他那条戴着镣铐的左腿赤.裸着轻轻点地。   这是一副很旖.旎的画面。   哪怕只看他赤着的脚还有在睡袍下若隐若现的小腿。   伊莱纳斯的衣领滑下了肩膀,露出他大半个胸口。   他还在微微地喘着气,也不知是腿太痛还是因为紊乱的信息素让他有些神情恍惚。   但总归他没有平日里那么清醒。   “湿了。”   伊莱纳斯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   湿了,什么湿了。   平乌抬起头,却猛地看到他松垮的领口下裸.露的大半个肩头,又匆忙地垂下眼眸,心慌意乱的不敢多看。   “头发湿了。”   一只苍白的手拉住了他,将他带到身后,平乌才知道他说的是湿漉漉的头发弄湿了被子和床单。   指尖在湿透的发尾上扫过,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拿出一条干毛巾说:“我帮你擦头发。”   他不敢抬眼,可伊莱纳斯晃眼的皮肤就在眼前,让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2526有些激动,希望宿主能赶快把伊莱纳斯拿下,结果就见他连忙伸手拉好了伊莱纳斯的衣服,又将他的领口仔细的包好。   【……】   真男人。   平乌这才松了口气,他用毛巾包住伊莱纳斯的长发,轻柔的帮他擦干净上面的水渍,伊莱纳斯也安静下来,放松地坐在床沿,眉眼有些懒散,看不出一点防备。   不知道伊莱纳斯自己是否清楚,他已经对平乌产生了依赖性。   从第一次他主动敲响了这扇门,他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头发被擦干,服帖地垂落在腰后,平乌很喜欢这头长发,应该说,他喜欢伊莱纳斯身上很多个地方。   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他细窄的腰,还有他的腿。   一个男人,身上却具备了许多性感的特质,这对于一个年轻又没有经验的少年来说,是足以致命的诱.惑。   平乌控制住了自己想在这头发丝上落下一个吻的想法。   但他的脸还是红的不像话。   他看向伊莱纳斯,伊莱纳斯也看向了他,睫毛下的眼眸松散又幽深,好像吹起风的树林,还有清冷的月光透过树缝照在了他的脸上。   平乌觉得白天的伊莱纳斯和晚上的不一样。   白天的伊莱纳斯沉稳又冷淡,总与人隔着一段距离,那个时候,平乌总觉得伊莱纳斯是一个成熟的大人,而他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个暂且可以容忍的孩子。   但晚上的伊莱纳斯好像褪去了白天的装束,他变成了一滩水,看向平乌的眼神总让平乌觉得他变成了他的omega,无论他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可他如此尊敬伊莱纳斯先生,便时常让他觉得心动又折磨。   “医生说如果多帮你揉一揉可能会好受很多,我会轻一点,伊莱纳斯先生别紧张。”   其实现在平乌的样子看起来反而更紧张。   他抿了下唇,抬起伊莱纳斯的脚,白天的种种又让他有些心绪翻涌,但他还是竭力控制好自己,手指规矩又礼貌的只在他的伤处摁揉。   他确实能感觉到这条腿和健康的腿不一样,哪怕看不出任何不正常的地方,可伊莱纳斯需要镣铐加固才能行走,轻轻一崴也会造成骨骼损伤。   不知道当时被打断的时候会有多痛。   想到这里,他神情低沉下来,再也升不起一点旖.旎的情绪,摁揉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认真专注。   他只希望伊莱纳斯能好受一些。   但被他握在掌心的腿却突然动了一下,他略微一怔,那条腿已经落在了他的胸口,而后,缓缓地搭上了他的肩头。   抬起头,是长发披散的伊莱纳斯,那双像迷雾一般的灰蓝色眼睛深邃又幽暗地看着他,难解的情绪在那双眼中流转,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平乌咽了下口水。   他又跌进了名叫伊莱纳斯的漩涡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日万好像会变水……还好,日完最后一个周末,下个月就不日了 第120章 星际2   1   当然, 最后平乌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抓住伊莱纳斯的脚踝,入手丝滑微凉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阵触动,乃至于他的信息素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往外发散。   但他还是将伊莱纳斯的脚放了下来, 没有去看他的脸,也没有去看他的眼睛,而是有几分匆忙地走向浴室,哑着嗓子说:“我去洗个澡。”   伊莱纳斯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眸明明暗暗, 心中犹如被夜风吹起的海浪那样起伏。   微甜的花香逐渐向外飘散,他紧揪着身下的床单, 眼尾浅浅地升上一缕薄红, 最后他还是抿了下唇,转身躺回了床上。   在浴室里被冷水当头浇下的平乌闭了闭眼睛,好半晌才平复下自己的呼吸。   他拭去脸上的水迹, 呼出一口气, 短发下的耳廓一片红晕,哪怕冷水也浇不灭上面的热气。   2526一直不停地叹气, 感叹宿主的定力,又有些觉得他不争气。   平乌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伊莱纳斯先生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里是不对劲, 简直是太对劲了好吗!   “莱斯先生说伊莱纳斯先生有信息素依赖症, 那他对我的信息素产生依赖了吗, 所以有时候他会表现出一些和白天不同的样子。”   平乌喃喃的自说自话,2526只恨他是个榆木疙瘩!   【即便伊莱纳斯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但他也是一个足够成熟且清醒的男人】   平乌顿了一下,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2526的话, 他抿了下唇, 转身将自己站在了冷水中,只是露出的耳廓仍旧一片通红。   ……   在平静的日子里,七天之期悄无声息的来临。   诺格有些惴惴不安,从白天开始就表现出了异样。   还是安辛尔将他拉走了,免得他在伊莱纳斯面前露出破绽。   他担忧又慌张地说:“要不然我们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伊莱纳斯叔叔吧。”   他总觉得这些事应该交给大人去做,而不是他们这些孩子。   安辛尔却说:“他们闹出的动静这么大,你认为伊莱纳斯先生什么都不知道吗。”   诺格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伊莱纳斯先生知道却还是拿他们没办法,这代表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狡猾,你觉得就算我们告诉了伊莱纳斯先生又能怎么样呢,既不能帮助他,还要打草惊蛇,不如我们靠自己的力量知道那群人的身份,还能帮上伊莱纳斯先生的忙。”   安辛尔握了握拳,脸上还有些自得。   他可觉得他太聪明了,这么难的事情他都能分析出来。   诺格把目光看向了平乌。   “暂时先不说吧。”   平乌总觉得那群人有些奇怪。   还有安辛尔说的也没错,伊莱纳斯先生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如果他知道了却还无动于衷,那这件事就显得更奇怪了。   至少这些表现都看来,那些人貌似很危险,但又似乎没那么危险。   “好吧,我听叔父的。”诺格乖乖点头,不再东想西想。   安辛尔撇撇嘴,不禁觉得骗小孩还是搬出长辈的架子最好使。   他们找了个借口离开,听起来很蹩脚,但还是顺利出门了。   莱斯看着三个小少年离开的背影,推了推眼镜,问,“没关系吗。”   伊莱纳斯翻看着手里的书,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莱斯垂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依旧苍白,眉眼间的郁气却消散了许多。   他面无表情地说:“看来平乌殿下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   伊莱纳斯停下了动作,良久,他打翻桌上的果汁,皱眉道,“莱斯,你话太多了。”   看到自己被浇湿的裤腿,莱斯熟练的弯下腰清理地面,嘴上却继续平淡地说道,“公爵殿下,您恼羞成怒了。”   发脾气的时候也做不出大喊大闹的行为,每次都只会故意打翻杯子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伊莱纳斯暼了他一眼,没说话,拿着书转了个方向,推动着轮椅坐在了落地窗下。   清理地面的莱斯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   这次平乌他们被带去的是一条巷子口,离正在修建的城楼很近。   这让平乌更加确定对方确实没有想把他们怎么样的想法,要不然这两三次完全可以将他们带到更偏僻的角落,而不是像这种随时会被发现的地方。   对方还是一身黑斗篷从头盖到了脚,身形很高大,却看不清样子,甚至有意的将自己藏在阴影里。   “这次我要听到能令我满意的消息。”   阴冷的语气将诺格吓了一跳,其实他有点担心对方会逼问他那封信的消息。   但他根本就没见到那封信,不过最近看伊莱纳斯不动如风的样子,想必那封信应该也不重要。   “你想听什么。”   平乌问他,那双眼睛也在悄无声息的打量着他。   “任何有价值的消息都可以,否则你们就别想离开这里。”   对方的语气虽然凶狠又暴戾,威慑力十足,对诺格这样没什么经历的人尤其管用,但对平乌这样会冷静思考的人却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眉眼一动,轻声说:“我知道一个与伊莱纳斯有关又十分有趣的消息。”   “说。”   对方立马就来了兴趣。   平乌又说:“只不过我不敢保证这条消息对你是否有用。”   “你先说。”对方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平乌握拳轻咳,耳朵虽红,面上却十分镇定地说:“伊莱纳斯很喜欢他的丈夫,每天都要和他待在一起。”   话说出来,周围有些沉默。   诺格和安辛尔纷纷把目光看向他,诺格扑闪着那双大眼睛,安辛尔则是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似乎没想到像平乌这样的好孩子也会说谎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黑斗篷突然笑了。   “他的丈夫不就是你吗。”   平乌抬起下巴,脸上有些自得的少年气。   “对,所以我最清楚。”   这下对方又笑了,笑的十分张狂且愉悦,一边笑一边说:“好好好,我就知道伊莱纳斯那副样子是装出来的,说什么不准alpha近身,自己还不是偷偷摸摸的养了个alpha。”   或许是感觉到对方有些玩味的眼神,平乌有些脸红,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   看到这个架势,安辛尔立马高高地举起手,大声说:“伊莱纳斯不喜欢吃蔬菜,每次他都会装模作样地咽下去,然后等没人看到的时候,他又会吐出来!”   平乌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是的,他也发现了。   或许这位尊贵的公爵殿下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他挑食的坏习惯,可莱斯先生虽然恭敬,却实在也不会惯着他。   有时候便会看到伊莱纳斯越吃越慢,盘子里的蔬菜久久不动,最后等实在无法蒙混过去的时候,他才会把蔬菜放进嘴里。   然后眉头就会用力皱紧,一副属实痛苦的模样,在发现这点之后,他们几个人便会配合的喝水或收拾餐具,然后伊莱纳斯就会眼疾手快地吐掉。   等他们重新坐好,伊莱纳斯就是一副慢条斯理擦嘴巴的样子,舒展的眉眼还能看出几分轻快。   甚至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嘱咐他们不要浪费食物。   而他则是和莱斯对视一眼,看到被吐出来的绿油油的蔬菜,无奈地想着好歹他嚼过了,也算聊胜于无吧。   黑斗篷似乎很满意听到这个消息,正想出声嘲讽伊莱纳斯两句,却发现平乌一直在看着他,便又不动声色的维持好他本来的样子。   诺格还有些茫然,他绞尽脑汁的想了许多有价值的东西,可伊莱纳斯虽然和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但他的生活离他们太遥远了。   “首都星的那封信……”他有些纠结的吐出几个字。   对方却不耐烦地说:“说点有用的东西。”   “啊?”诺格有些茫然。   安辛尔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话。   诺格脸上有些犹豫,但还是慢吞吞地开口,“伊莱纳斯叔叔最讨厌的人是波特里。”   话说出来,他有些害怕,又有些疑惑。   因为这句话是谎话。   伊莱纳斯从不会露.骨的讨厌某个人,因为那些他真正厌恶的人,已经死了。   说完之后他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那个黑斗篷。   平乌也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句话是他让安辛尔转告诺格的,他就是想看看这位先生会有什么变化。   却不想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对方不屑地哼了一声,“这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消息吗,伊莱纳斯和波特里不和,没有人不知道。”   听他这么说,诺格更担心了。   因为他这是谎言,而没说过慌的人更容易心虚。   “不过看在你们还算守信的份上,这次我就先放过你们,十天之后,我还要更有趣的消息。”   话说完对方就跃上了墙头,几个起落间就消失不见。   平乌目送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突然无声地笑了一下。   诺格还什么都不明白,既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说那句话,也不明白黑斗篷的反应。   “嘿,果然我今天的分析还是有道理的。”   安辛尔得意的和平乌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诺格挠了挠头,茫茫然的想,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2   回到庄园的时候,伊莱纳斯正坐在花圃里看书,一天之中,十二星最明亮的时候反而是夕阳下沉的时候。   大片绚丽的光辉映亮了半边天,甚至会有一缕金色的阳光从厚重的云中穿透出来,明亮又耀眼。   伊莱纳斯坐在轮椅上,长发随着微风轻动,深邃立体的五官好像雕塑一样英俊贵气,可灰蓝色的眼眸和睫毛又过于美丽,这样看过去的时候,他反而显不出一点他人眼中的距离感。   “平乌,你看什么呢。”   安辛尔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立马回过神,匆匆忙忙地侧过头说:“没看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安辛尔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伊莱纳斯,黑色的衣服,苍白的脸,阴沉又冰冷的气势扑面而来。   他缩了缩脖子,和诺格从另一个方向溜了。   伊莱纳斯先生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真的严肃又吓人。   平乌的心跳暂时还没有平复下来,他摸出了口袋里那片叶子,几天下来,叶子已经全部变黄了,上面的纹路也在枯死的叶片中变得坚硬干涸。   他的指尖细细地摩挲过叶面,又重新将它放进了口袋。   正在看书的伊莱纳斯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平乌,年轻的alpha挺立修长的站在夕阳下,隽秀的眉眼带着天生的温柔,那点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鲜活让他看起来青春又引人瞩目。   他合上手里的书,眼里晦涩不清,随后眼波流转的变成了深邃的意味深长。   ……   平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因为另一边床空空荡荡。   可只过了几天而已,他就开始不习惯了。   他翻了个身,面向门口,眼神盯着那扇门,随后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将自己闷的冒汗的时候,他又满脸通红的把被子拉了下来。   “叩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他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掀开被子走到门口,只是要开门的时候,他动作顿了一下,摸了摸头发,又拉好了衣服。   随后握拳轻咳,才抬起头将门打开。   穿着一件睡袍的伊莱纳斯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他。   他的头发已经自己擦干净了,这让平乌心里有些微妙的遗憾,但他很快又紧张起来。   羽惜……   他有些害羞的将门拉开,然后目送着对方推着轮椅进来。   刚从厨房偷了点东西吃的安辛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平乌关上的房门,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没有看错吧。   伊莱纳斯进了平乌的房间。   他砸吧砸吧嘴将面包嚼干净,然后呆愣愣地咽了下去。   伊莱纳斯到了床沿,缓缓转头看向他,暗红的长发在夜色中泛着迤逦的光泽。   那双眼睛好像含着许多要说的话那样动人。   他向平乌张开了手。   平乌在原地顿了一下,随即抬脚走过去,伸手将伊莱纳斯抱了起来,轻轻地将他放在床上。   伊莱纳斯没有穿鞋,睡袍被压在了身下,于是露出了他整条修长的小腿。   平乌坐在他身边,抬眸看了他一眼,伊莱纳斯也沉默地看着他,随后收回视线,垂下了眼睑。   他伸手撩开那缕柔顺的头发,别在了伊莱纳斯的耳后,然后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才抬起他的腿搭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姿势的缘故,伊莱纳斯伸手撑在身后,半个身体都靠上了床头,他一条腿赤.裸着点地,另一条腿被平乌握在手中。   轻柔地摁压让脚踝一阵酸麻。   伊莱纳斯别过了脸,抿着唇,眼尾有些飘红。   不管是痛还是痒,都让他有些敏.感。   平乌感觉到了他在轻微的颤抖,甚至那条腿想要收回,他立马条件反射地握住了对方的脚踝,指尖抵住了对方的小腿肚。   那条腿立马不再动,却颤的更厉害了。   不知道为什么,平乌有些恍惚的顺着这截小腿缓慢的向上摩挲,银白色的镣铐变成了脚链,在腿上鲜明又情.色。   平乌咽了下口水,他的手指从摁揉多了点别的意味。   伊莱纳斯目光幽深地看着他,长发微落,没有拒绝他的动作,甚至脚心就抵在他的胸口。   平乌从恰好的距离变得与伊莱纳斯越来越近,那只在脚踝上的手也顺着小腿逐渐向上游移。   忽然,光脑传来一阵震动,平乌立马惊的回过神,看到是多丽妈妈的来电,他更是吓地站了起来,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伊莱纳斯眼眸微抬地看向他,见他连后脖子都红透了,那只落在床上的脚开始缓慢的收回。   平乌独自在原地慌乱了一会儿,徘徊了好一阵,他把灯一关,点击接通。   “平乌,我的好孩子。”   多丽妈妈慈爱又温柔的声音从全息投影上响起。   平乌心里还有些紧张,但漆黑的光线掩饰了他涨的通红的脸,他咳了一声,尽力稳住声音说:“多丽妈妈。”   “你那里为什么这么黑,没有开灯吗。”   平乌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已经准备要睡了,所以没有开灯。”   “是我打扰你了吗。”多丽妈妈体谅的声音让平乌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多丽妈妈。”   此时的平乌正躺在床上,面对伊莱纳斯,背对身后的落地窗,这样全息投影上的多丽妈妈只能透过月光看到一点他朦胧的轮廓还一点窗户的角落。   只不过这样的话,平乌就只能面对面的看到伊莱纳斯的脸了。   “你最近要开学了吧,新的地方还适应吗。”   听到多丽妈妈关切的声音,平乌神色柔和下来。   “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听到他的话,伊莱纳斯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就好,如果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告诉我。”   平乌有些无奈,又有些心软。   “多丽妈妈,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依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听他这么说,多丽妈妈笑了一声,却也很欣慰,看向他的目光慈祥柔和。   “是啊,你已经长大了。”   平乌一脸微笑地看向镜头里的多丽妈妈,忽然他浑身一僵,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又布满了他的脸颊。   伊莱纳斯面对面地躺在他的身侧,正试图将脸枕向他的胸口,并拉起他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腰。   感受到那截柔韧的弧度,平乌的手指抖了一下,几乎是立马条件反射的要坐起来,只是镜头里就是多丽妈妈的脸,他根本就不敢乱动。   “平乌,怎么不说话了,是累了吗。”   “没有。”   平乌用力地抿了下唇,黑暗中,他的脸涨的通红,只因为伊莱纳斯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并且试图靠向他的怀里,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搂在伊莱纳斯腰上的那只手已经酥麻了,可他根本抵抗不了这种诱.惑,也无法收回,便只好滚动着喉结,收紧手臂,将伊莱纳斯搂进了怀里。   发丝的馨香涌入他的鼻尖,平乌一颗心好像要跳出来,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发烫。   他根本不敢主动开口说话,怕一张嘴就是自己嘶哑的声音。   而被他搂住腰的伊莱纳斯也终于得偿所愿的靠向了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跳的声音。   他是那么柔顺又服帖,以至于让平乌根本无法抵抗他的靠近。   “平乌,你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多丽妈妈看不清平乌的脸,却也透过朦胧的轮廓看到他僵直的动作。   “没有。”他回答的很快,甚至咽了下口水。   多丽妈妈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微笑的问他,“你是有喜欢的omega了吗。”   听到这句话,平乌更是绷直了身体,他怀里的伊莱纳斯也抬头看向了他。   他不知道该怎样说,不愿意说谎,却又无法直接的开口。   多丽妈妈却好似十分理解那样,笑脸盈盈地看着他说:“当时安辛尔跟我说你有喜欢的omega了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说错。”   平乌愣了一下。   安辛尔是这样说的?   倒是阴差阳错了。   他没有开口,于是沉默就变成了默认。   多丽妈妈是个很开明的大家长,并为此而感到高兴。   “我很期待你喜欢的omega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能带他来见见我吗。”   平乌害羞地低下了头,下巴抵在了伊莱纳斯的发顶,于是他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小声的回答,“会的。”   多丽妈妈笑起来。   但谁知道,他不仅有omega了,还结婚了呢。   【宿主,我觉得你们好像偷.情……】   平乌一僵,咬着牙根屏蔽了它。   【……】   还没说完呢,偷.情,也怪刺激的。   “好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请你相信,你永远是我的孩子。”   听着多丽妈妈宽容慈爱的声音,平乌神色缓和,笑着应了一声。   通讯挂断,平乌长舒了一口气。   而他很快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伊莱纳斯,闪烁的双眼带着盈亮的光。   伊莱纳斯也在看着他,灰蓝色的眼眸堪比黑夜的整片天空,幽深又朦胧。   忽然,他轻抬起下巴,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平乌浑身一颤,搂在伊莱纳斯腰上的手猛地将他扣紧。 第121章 星际2   1   平乌他们要开学了, 按照规定,他们在新生入学的第一个月要住在学校里。   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走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带的。   平乌也不太想将这里的东西带走, 因为这会让他有一种好像不会回来的感觉。   诺格虽然舍不得,但也是第一次住校,所以很兴奋,安辛尔则是整个人喜上眉梢,恨不得立马赶去学校, 毕竟还是没人管的日子更自在。   唯有平乌站在门口期期艾艾地看着伊莱纳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伊莱纳斯的腿还没有好全, 所以仍旧精贵的养着, 坐在轮椅上也看不出一点他的怯懦脆弱,扑面而来的仍旧是上位者的高贵。   将他们都送上飞艇的时候,只有平乌还站在门口, 回头看向伊莱纳斯。   对方也将目光看向了他, 眼波流转,含着很多幽深的情绪, 让平乌想起了那个晚上,一触即分的吻,好像现在唇上还有些酥麻的触感。   他站在伊莱纳斯面前, 小声地说:“伊莱纳斯先生, 我们走了。”   一边说着, 一双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片刻都不愿意离开。   伊莱纳斯张开嘴, 好像要说什么, 平乌没有听清, 便弯了下腰。   接着一阵湿软的热气扑到他耳垂上, 一个温热的吻轻飘飘地落到他的唇角。   “一路平安。”   ……   一路上平乌的脸都红的不像话,嘴角时不时地抿起一点笑,周身环绕着清甜的气息,眸中更是一片水润。   “至于吗。”安辛尔撇撇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平乌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笑了起来。   等飞艇到了学校的时候,安辛尔第一个跳下来,看着面前占地开阔的学院,一种精致华贵的气势扑面而来。   没想到十二星居然会有这么庞大巍峨的学院。   “这是伊莱纳斯叔叔修建的,原来这里只是一所普通的学院,后来改建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诺格目光闪亮地看着面前的学院,可能有伊莱纳斯的原因,所以这所学院看起来也没那么陌生了。   “呵,什么伊莱纳斯,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所学院原来是波特里城主的吗,不过是城主大发善心才给了伊莱纳斯一个改建的机会而已。”   一道不那么礼貌的声音响起,他们回过头,才看到一个金色头发的alpha正趾高气扬地看着他们。   对方身边跟着几个穿着校服的人,和平乌他们领到的校服一样,应该是他们同年级的同学。   “那也是伊莱纳斯叔叔的。”诺格不服气地争辩了一句。   对方立马又嗤笑一声,争论这所学院现在还挂名在波特里名下,所以和伊莱纳斯没有什么关系。   诺格不甘示弱,据理力争地说着这所学院的归属权,虽然平时他看起来腼腆内向,但一旦触及到和伊莱纳斯有关的事,他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平乌却听明白了,这所学院也象征着伊莱纳斯和波特里各自的权利。   而面前这些人恐怕就是波特里的拥护者了。   “我们先去报道吧。”   平乌看了那些人一眼,没有花时间去和他们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伊莱纳斯不在身边的时候,诺格最听平乌的话,他立马闭上嘴巴,乖巧地应了一声。   “好的,叔父。”   说完,他下巴一抬,哼了一声走了。   金发alpha被他们的态度气的要死,便也跟着他们身后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路过的时候还故意撞开了他们。   安辛尔眉头一皱,立马就要去他们算账,平乌却拉住了他,向他摇了摇头。   他们代表的可是伊莱纳斯先生,不能随便给他惹麻烦。   因为这里占地面积够大,所以宿舍都是两人间,omega的宿舍楼和alpha的宿舍楼中间隔了一个食堂,不算远,拐个弯就能到。   但这里管理很严格,alpha和omega之间严禁进入对方的宿舍大楼,特殊情况也必须要进行登记汇报。   安辛尔和平乌是进行了详细的登记且接受了管理阿姨堪比扫描的打量才被放了进去。   他们先是帮诺格找到了他的宿舍,然后帮他把东西搬了进去。   娇贵的omega没有学习过该怎么整理行李和收拾床铺,所以这些事都是平乌和安辛尔帮他做的。   诺格心里过意不去,便忙前忙后的为他们倒水挪椅子,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因为这里的动静,对面的宿舍门打开,两个omega好奇地看着他们,见有两个alpha还都有些害羞的红了脸。   平乌也有些不好意思,便说了声抱歉。   对方看着他摇了摇头,其中一个金色卷发的omega多看了他一眼,满脸通红的向他介绍了自己。   平乌神色微缓,将诺格带到身边,说:“他叫诺格,希望你们以后能成为好朋友。”   玛丽看了看他,微抿了下唇,小声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平乌一顿,泰然自若地说:“我叫平乌。”   “你好。”   玛丽脸有些红,说完之后就有些不敢看他。   平乌真正近距离接触过的同龄omega只有诺格一个,诺格也是腼腆的性格,所以他以为这个年纪的omega都是这个样子,便没有什么想法,平淡的收回了目光。   将诺格的宿舍都收拾好的时候,平乌看到诺格有些担心和不安的脸,拍拍他的肩,温和地安抚他说:“有什么事情就跟叔父说,叔父就在A楼。”   “嗯,我知道了,叔父。”   诺格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坚强起来。   平乌笑了一下,和安辛尔转身离开。   只是在他们走了没多久,对面的宿舍门又打开,之前那位名叫玛丽的omega害羞地敲响了诺格的门。   “你好,诺格。”   ……   安辛尔原先以为自己应该是和平乌住在一起,可等回到宿舍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各自分开了一个宿舍。   平乌的宿舍更是在走廊尽头靠墙里的地方。   安辛尔的宿舍虽然就在他隔壁,但他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他潜意识的觉得他就应该和平乌住在一起。   平乌倒是没想这么多,因为他没觉得伊莱纳斯还会提前安排好他们住宿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刚好排宿舍的时候将他们分开了。   因为今天只是领校服和安排住处,并不上课,所以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整理好东西之后,平乌就躺在了床上。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住校,按道理来说他已经很习惯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他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突然抿了下唇,好像有一丝电流窜到了心里,脸唰的一下红透,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枕头里,露出的耳根都透着红。   随后他又看着窗外,忍不住想,他不在的第一个晚上,伊莱纳斯先生还习惯吗。   ……   伊莱纳斯坐在书房里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杯子里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莱斯垂眸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公爵殿下,已经很晚了,您该休息了。”   莱斯不愧跟了他这么多年,这段时间的事情都处理的很不错,甚至让伊莱纳斯有一种他退休也可以的错觉。   他应该要退休了吗。   不,他明明还很年轻。   尊贵的公爵殿下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在意自己的年纪,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淡声问:“几点了。”   莱斯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没有表,然后他换了只手。   “现在是午夜两点。”   确实很晚了。   他抿了下唇,自力更生的想要站起来,莱斯却在后面轻飘飘地说:“恕我冒昧,公爵殿下,医生说您至少需要坐一个月的轮椅,目前只过去了半个月不到。”   伊莱纳斯皱着眉有些烦躁,“我认为我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平乌殿下曾叮嘱您注意左脚不要使力,最好坐在轮椅上不要下地。”   他不耐烦地说:“你不告诉他不就行了。”   “抱歉,不行。”   伊莱纳斯被莱斯硬邦邦的语气堵的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别过头,冷哼一声说:“送我回房。”   莱斯推了推眼镜,伸手扶着他的轮椅将他推出书房,只是在将他推回房的时候,伊莱纳斯突然开口,“就送到这里。”   莱斯看了看面前的房门,又看了眼隔壁的房门,依旧用那道平静无波的声音说:“这是平乌殿下的房间。”   “就在这里。”   莱斯低头看了他一眼,帮他打开门,将他送了进去。   里面和平乌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隐约还能嗅到一点淡淡的橙子香。   莱斯是个beta,他无法嗅到信息素的味道,但看到伊莱纳斯舒展的眉眼,想必也能感觉到这间房弥漫着属于平乌的气息。   然后他面无表情的开口,“恕我失礼,公爵殿下,您现在的样子不太雅观。”   伊莱纳斯动作一顿,放在床上的手立马收回,他面色下沉又语气微冷地说:“莱斯,你该离开了。”   莱斯看了他一眼,走的干脆利落,还没忘记帮他带上门。   伊莱纳斯眼眸微眯地坐在轮椅上,他一直不太理解平乌晚上不爱拉窗帘的习惯,但此刻看着被月色照亮的落地窗,想着此刻的平乌或许也在与他看着同一轮月亮。   ……   平乌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回到课室的时候便显得有些没精神。   相反第一次离家住校的诺格反而很习惯,神采奕奕的样子看不出一点昨天的不安。   他和一个omega亲密地走在一起,看到平乌之后立马高兴地向他招手,小跑着到他身边,乖乖地叫了声,“叔父。”   安辛尔暼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边的omega,趴到桌子上准备补觉。   每次听到诺格乖乖地叫平乌叔父,他都觉得牙疼。   就好像说好一起长大,平乌反倒不声不响先当人叔了。   “睡的好吗。”平乌笑着问了他一句。   诺格用力点头,兴高采烈地说:“本来我有点害怕,但玛丽过来陪我了,所以我睡的很好。”   平乌这才将目光看向那个秀美白皙的omega,说了声,“谢谢你照顾诺格。”   对方挽起耳边的发,腼腆地说:“不客气,我也想跟诺格交朋友。”   听到他这么说,诺格更高兴了。   毕竟从小在宫殿里长大的小王子还没认真交过朋友呢。   玛丽的眼神一直若有若无的放在平乌身上,看他清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还有笑起来显得温柔的嘴角。   脑海里回荡着昨天对方回过头轻声说的那一句抱歉,声音清爽又明朗,看一眼过去,清新干净的气质扑面而来,很像一缕春天的风吹进了人的心里。   玛丽的耳朵悄然红了。   她有点想问诺格为什么要叫平乌叔父,想来是平乌的辈分比诺格大,可又有些不确定,咬了咬唇,她迟疑着正要开口,几个人影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进来,正是昨天平乌他们遇到的那群人。   对方率先看到了平乌他们,随即不屑地嗤了一声,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让平乌皱了下眉。   但他不太想刚入学就因为打架而受到处分,所以他别过头,当做没看到他们。   却不知他这个行为在对方眼里堪比示弱,再加上他们身上打下了伊莱纳斯的标签,对方的态度便更加恶劣起来。   “也不过如此嘛,看来伊莱纳斯那些人也就这点本事了,难怪会被流放到十二星来,恐怕还是那位陛下心善,要我说,像伊莱纳斯这样的人死……”   “嘭”的一声巨响,是椅子翻倒的声音。   平乌垂着头,将倒下的椅子扶了起来。   诺格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生气地说:“谁准你们这样冒犯一位公爵的!”   金发alpha不屑一顾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什么公爵,不过是位被流放的谋逆者而已。”   “那也比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城主强。”   安辛尔不甘示弱地冷笑了一声。   对方立马像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他一站起来,身边另外几个跟班全都站了起来,一副要起冲突的架势。   诺格吓白了脸,不禁往平乌身边退了一步。   可一个卷发omega率先站在他面前,羞愤地说:“哥哥,你答应我不会在学校欺负人的。”   哥哥?   玛丽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唇,但还是站在诺格前面,有些生气地看着那个金发alpha。   对方皱眉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说:“好了好了,给你这个面子。”   玛丽松下一口气,正想回头安慰诺格,却见平乌冷着一张脸,眼神也有些下沉。   “请你道歉。”   将腿搭在课桌上的alpha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副你没开玩笑吧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让我道歉?跟伊莱纳斯那个阴暗的暴徒道歉?不可能!”   年轻的少年也来了气,再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平乌没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称呼伊莱纳斯为暴徒,但不妨碍他很不喜欢对方的态度。   这时,安辛尔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平乌将眼神看向那个金发alpha,忽然向他走了过去,拽着他的领口往外拉。   对方措不及防被扯的一个踉跄,烦躁地说:“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无礼的对待我!喂!喂!”   几个小跟班立马站起来要去抓平乌,却被安辛尔抬起手挡在了门口,他笑嘻嘻地说:“着什么急啊,聊聊天再走啊。”   诺格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连忙张开双臂拦在门前,抬头挺胸的不准他们出去。   其中一个人面色凶狠地说:“你知不知道那是谁,得罪了他,以后可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安辛尔还没说话,诺格立马凶巴巴地瞪着他,“那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得罪了他,你们更没有好果子吃!”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回过头是安辛尔鼓励赞许的眼神,诺格立马更加扬眉吐气了。   玛丽在那里急的不行,最后悄悄从后门跑了出去,准备去通知老师。   安辛尔来的时候就看到走廊尽头有个拐弯进去的小阳台,旁边就是厕所。   现在平乌就是带对方去那里讲道理去了。   大抵所有人都会觉得平乌是个乖孩子,他也确实品学兼优,礼貌又懂事。   但不代表他性子软好欺负。   当初在那个娱乐场所他能拎起酒瓶子对着对方的脑袋砸下去,就代表这样的事他做起来并不陌生。   不过平乌确实是准备和对方讲道理,虽然他的动作看起来确实很容易令人误会。   他想让对方道歉,并且诚恳的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辱骂伊莱纳斯,可对方刚被放开就暴躁地骂出了更不礼貌的词汇。   平乌皱了下眉,然后叹了口气。   这就没办法了。   ……   ……   “是我先动手的。”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平乌衣着干净整齐,面容隽秀地站在那里,神情温和又礼貌。   另一边的金发alpha肿了半边脸,青了个眼眶,脖子上还吊着条手臂,怎么看怎么狼狈。   主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平乌,似乎无法理解这场冲突是怎么发生的,又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两个新生,还是彼此都不认识的孩子,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因为打架而闹到了办公室。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头,低声说:“我已经联系了你们的监护人,他们很快就到了。”   监护人?   平乌的监护人只有多丽妈妈。   但他不相信多丽妈妈会来到这里,对方连他在哪里上学都不知道呢。   但当门打开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监护人是谁了。   耳朵唰的一下红透,刚刚还冷静镇定的人立马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   金发alpha看到他这个表现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得意地哼了一声,出声叫道,“叔叔!”   “本!你又给我闯祸!”   门口传来波特里有些严厉的声音。   平乌低着头,听着轮椅滚动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紧张的全身都僵住了。   “抬头。”幽冷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他用力地抿了下唇,抬起头面向他,却闭着眼睛一直不敢睁开。   伊莱纳斯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抬起手,冰冷的指尖在平乌的脸上游移,轻声问,“有没有受伤?”   平乌心口一跳,耳朵又麻又烫,他试探着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伊莱纳斯,眼眸微动,摇了摇头,说:“没有。”   看出来了,全是对方挨的揍。   “这么快就见到了。”   听到伊莱纳斯的话,他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抬手握住了伊莱纳斯那只放在他脸上的手。   “伊莱纳斯先生,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伊莱纳斯的指尖颤了一下,面前的alpha像青松一样挺拔,身上好像带着阳光那样温暖,此时却一副做错事那样羞愧的不敢看他。   “没有。”伊莱纳斯的眸色幽幽转深,被握着手,指腹还是轻轻的在平乌的脸上摩挲了一下。   平乌抬起头看他,那双透亮的黑色眼睛像剔透的宝石那样泛着盈亮的光泽,期盼又矜持的目光像藏着许多想说的话那样羞涩迷人。   “伊莱纳斯,我需要你给我一个道歉!”   波特里在斥责完本之后,就把矛头对准了伊莱纳斯。   “道什么歉,你应该向我道歉。”   伊莱纳斯目光冰冷地看向他,又扫了他身后的本一眼。   本一对上他的目光,就瑟缩着往后缩了缩,再也没有一点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哈?你眼睛瞎了吗?”波特里把身后的本拉了出来,指着他被打肿的脸,又指向干干净净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平乌。   “明明是你的alpha先动的手,还将本打成了这个样子。”   被强行扯出来的本只想捂住自己的脸。   不,别在看他了,他已经够丢人了。   “平乌的指甲断了,他不应该道歉吗。”   伊莱纳斯面无表情地抬起平乌的手,在他的小尾指上,明显断了一截指甲。   波特里又愤怒又不可理喻,只觉得伊莱纳斯故意在羞.辱他。   一旁的主任一句话都不敢说。   虽然人是他联系的,但现在他只能当一个沉默的鹌鹑。   “伊莱纳斯,你故意的!”波特里咬牙切齿的向前走了一步。   平乌立马站在伊莱纳斯的身前,修长清瘦的背影将他挡在了身后。   伊莱纳斯看了他一眼,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随即又按耐下来,用那道阴郁的声线开口,“或许你今天不想用两条腿从这里走出去。”   波特里一顿,默默地退了回去。   虽然身为一个不学无术的alpha斗不过伊莱纳斯一个omega很丢脸,但现在显然先维持住表面的体面更重要。   “好,这次我就先放过你。”   “……”本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波特里。   虽然知道对方每次都被伊莱纳斯压制的死死的,但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内心很复杂,不禁觉得自己挨的这顿打也很没必要。   “我需要切实的诚意。”   伊莱纳斯留给他一句话,带着平乌先出了办公室的门。   待门一关,波特里立马色厉内荏地低骂出声,而本看着他不停说伊莱纳斯坏话的样子,只觉得内心更复杂了。   出了办公室的门,平乌看向伊莱纳斯,又匆忙的收回目光。   昨天晚上睡不安稳的时候,他也在梦里梦到了伊莱纳斯。   以至于他后来一个晚上没睡,是因为梦里出现了伊莱纳斯被银色镣铐锁住的脚踝,还有那个湿热轻柔的吻。 第122章 星级2   1   “莱斯还在外面等我。”   伊莱纳斯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又收回目光,似乎是要离开。   平乌还没做好准备就拉住了他的轮椅,手指勾住了他的长发。   看到他顿住的身影, 平乌僵了一下,立马松开手,“抱歉。”   伊莱纳斯眼眸微垂,抬手将长发顺到肩后,修长苍白的手指与暗红的发丝缠起了旖.旎的色差。   平乌看的出了神, 又别开目光,心里因为伊莱纳斯的离开而产生了一点失落。   伊莱纳斯先生很忙, 不应该为他不懂事的行为而浪费时间。   他不再看伊莱纳斯, 耳边却久久没有响起他离开的声音,正要回头看向他的时候,忽然听伊莱纳斯问, “我该怎么安慰你呢。”   幽长低哑的嗓音好像能蛊惑人心那样撩动了平乌的心弦。   他看向伊莱纳斯, 那双还没有被磨砺过的双眼直白又矜持的透露出他的期盼,连一点点的羞涩都变得可爱又动人。   平乌因为伊莱纳斯的话而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 耳朵也悄然变红,心里翻涌的情绪与情感让他一瞬间觉得好像有海浪在翻腾起伏。   他可以向伊莱纳斯寻求他想要的安慰。   于是他变得害羞,又有些心动, 却矜持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伊莱纳斯看着他升上红晕的脸颊, 向他抬起手, 而平乌在心脏漏掉一拍之后,配合的弯下腰。   于是伊莱纳斯轻抚过他的脸颊, 又捧着他的下巴, 那双总是像迷雾一般引人探索的灰蓝色眼睛深邃地注视着他。   随后, 他轻抬起下巴, 红的饱满的唇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这样可以吗。”   平乌已经无法在这个吻中思考了,他整颗心都沉了进去,眼里心里只有伊莱纳斯,只有伊莱纳斯的吻,还有那双能攥住他全部心神的眼睛。   他怎么能说不可以呢。   ……   等伊莱纳斯离开之后,独自站在原地的平乌仍旧难以回过神,吹落树叶的风也变成了春天拂过他的手。   他抿着自己的唇,眼眸微动,从口袋里拿出了那片泛黄的叶子,心脏在剧烈的起伏跳动。   随后,他低下头,在叶子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就好像,他亲吻了伊莱纳斯的长发。   回过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身后的玛丽,脚步在原地顿了一下,随后他就恢复成面色如常的样子,那片叶子也被他爱惜的收进了口袋里。   “你好。”   他礼貌又疏离的向她打了声招呼,准备抬脚离开,玛丽却突然在身后叫住了他。   “平乌。”   他回过头,有些疑惑,不明白玛丽为什么看起来好像难过又失落。   但出于对方对诺格友好的态度还有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同学情谊,他还是温声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玛丽看着他的脸,又看向他的眼睛,像她想的那样,本来就清爽干净的人,笑起来的时候更显温柔深情。   “你刚刚和伊莱纳斯……”   平乌脸上的笑容收回,玛丽心里一慌,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   看到对方慌乱无比的样子,平乌宽容的笑了笑。   “没关系,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伊莱纳斯是我的omega。”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平乌的心里充满自信,语气也变得更加笃定。   玛丽呆呆地看着他温柔的笑脸,心里的那种失落感更加沉重。   但她潜意识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这样温柔美好的平乌怎么会和那样凶残的伊莱纳斯存在这么亲密的关系呢。   所以她堪称冒犯的问,“是不是伊莱纳斯强迫了你?”   平乌皱了下眉,但他还是耐心的解释,“不是,我们是……”   “伊莱纳斯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玛丽失礼的打断了他。   平乌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面无表情又沉默地看着她。   玛丽心里一跳,虽觉不安,但她还是倔强地说:“你知不知道伊莱纳斯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   她牙根紧咬,好像现在说起来还是觉得愤怒和害怕。   而平乌安静地看着她,让玛丽有了一种可以继续往下说的错觉。   “十二星资源稀缺,也没有别的星球那样繁华,所以这里很多事情都只能由人力去做,那座城楼就是用无数双手堆砌上去的,可哪有这么多的人愿意去做,还不是伊莱纳斯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大家去为他修建城楼!   “因为他强行征用人力,导致不少的家庭分崩离析,甚至还有人在劳作过程中失去了生命,而那些激烈反抗不愿意去做的人,则是被他当众处死。   玛丽冷笑了一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似乎在为那些可怜的人感到难过。   “你现在所看到的样子是用无数的鲜血造成的,因为没有人敢用生命去反抗他,他们为了自己与自己的家人,只能选择服从,可像他这样冷血残暴的人,上天是不会眷顾他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玛丽闪烁着泪花的眼睛变得无比坚定,甚至言之凿凿的充满正义感,仿佛迟早有一天上天会对伊莱纳斯降下神罚。   她定定地看向平乌,迫切的想从他的眼中看到认同和哀切,却心里一凉,好像冬天降下寒霜那样给她当头一棒。   平乌的双眼很平静,甚至没有任何波澜。   但他还是给了这个年轻稚嫩的少女一个回应。   “这些东西是波特里告诉你的吗。”   玛丽怔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叔叔不会特意去和我们说这些事,但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是我从那些可怜的平民嘴里听到的。”   她仍旧迫切的想从平乌的眼里看到一丝与她相同的情绪。   可惜没有。   平乌的双眼依旧很平静,甚至有一点可怜,只不过那点可怜却是给她的。   “你知道梅雨季节到来的时候,兽潮就会来临吗。”   “我当然知道。”玛丽有些疑惑,不明白平乌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充满希冀的想从平乌眼中看到对她的认同。   只不过平乌冷静的双眼让她的心一片冰凉。   “如果不修建城楼,那么当兽潮到来的时候,它们会轻易的踏进这个城市,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玛丽不太认同,即便如此,她认为那些可怜的人仍旧不应该受到如此残酷的对待。   “你觉得他们可怜,那为什么你们不愿意贡献出你们的财富呢。”   “他们不愿意,是因为不想付出劳动,还是贪生怕死呢。”   “既然你认为那些人只是一些可怜的平民,那么为什么你不愿意去改变这一切呢。”   “伊莱纳斯有什么呢,他被流放到这里,除了一身的伤病,他什么也没有,可他不愿意迎接死亡,至少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大家都更加努力的活下去。”   平乌摇了摇头,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失望和怜悯。   “不是只有流下眼泪才叫做仁慈,有时候鲜血才能带来希望。”   他转身离开,不再看身后玛丽的脸,他并不觉得他能改变玛丽的想法,他只是为此感到难过而已。   住在城堡里的公主怎么会明白在外浴血的上将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呢。   他并不知道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十二星是怎样的混乱,伊莱纳斯的门前淌了多少的血。   但现在他看到的是城楼那个伟大的建筑,干净有秩序的街道,森严的巡逻小队,还有一双双虽然疲惫但充满力量的眼睛。   如果所有人都像玛丽那样想,那么不用等来兽潮,这个星球就会灭亡了。   他长叹出一口气,突然十分想念伊莱纳斯。   同时心里充满了一种能将全身心都填满的力量。   他知道伊莱纳斯是一个成熟又坚韧的男人,但没关系,他还有时间,他总有一天会长得比伊莱纳斯要高,肩膀比他还要宽阔。   他也会变成伊莱纳斯真正的alpha,他真正的——丈夫。   心下一阵柔软,之前因为玛丽而产生的一些下沉的情绪也全部烟消云散。   因为伊莱纳斯的存在,他有了更明确的方向。   “叔父!”   看到他的身影,诺格连忙向他招手,安辛尔也站直身体向他看了过来。   他嘴角一扬,快步向他们走了过去。   诺格连忙担心地问,“叔父,你没事吧。”   “没事。”他笑着摇摇头。   安辛尔大喇喇地挥了挥手,“你就放心吧,平乌打架还从来没输过。”   诺格高兴的笑起来,只要平乌没事就好。   “但我怎么看你笑起来有点不对劲。”安辛尔忽然一脸狐疑地打量他,围着他前后转了一圈。   平乌被他看的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回避了他的目光。   安辛尔两手一拍,大声地说:“伊莱纳斯先生来了,对不对!”   平乌有些脸红,但还是诚实的点了下头。   安辛尔立马啧啧两声,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他说:“你不会是故意想招伊莱纳斯先生过来吧。”   平乌连忙红着脸说:“别胡说。”   他还因为打了架被叫来“监护人”而感到羞愧呢。   “才分开一天而已,你也太没有定力了吧。”   安辛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只觉得有了omega之后,平乌就变了,变得和那些普通的alpha一模一样了,一个omega就能让他丢了魂!   2   经过这次之后,本虽然还是看他们不顺眼,但也不会明着来找他们麻烦,大概是接受了打不过平乌还有波特里也比不过伊莱纳斯的事实吧。   不过小少年自尊心比较强,在心里上接受了是一回事,面上却还是一副倨傲的模样,时不时的总要给平乌找点麻烦,尤其爱占嘴皮子上的便宜。   而平乌突然就明白了伊莱纳斯面对波特里时的心情,大概就是懒得计较,因为很没必要。   不过其中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黑斗篷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来找他们。   在诺格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之后,他也终于接受黑斗篷先生应该是不会过来了的事实。   傻乎乎的诺格还以为对方是因为学院是神圣的教育圣地,所以不敢随意冒犯。   而平乌是在过了好几天之后才听说波特里被伊莱纳斯抓去当壮丁了。   不管是财力还是人力,都用在了修建机关和研制护盾上。   平乌听说这件事后,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再次面对本无聊的挑衅时,他也能宽容的原谅对方了。   收拾好东西,平乌准备去实战基地,他们要进行身体训练,据说这是当初伊莱纳斯要求加进来的课程。   起初这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因为omega怎么能像alpha和beta那样进行如此粗鲁的身体碰撞呢。   但伊莱纳斯没有解释,而是在校董会反抗的最激烈的时候,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校长摔在了地上。   哦,那位校长是位alpha。   伊莱纳斯只留下了一句话。   “你现在觉得你配坐这个位置吗。”   现场鸦雀无声。   而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对他多说一句话。   这些故事主要流传在那些伊莱纳斯的崇拜者口中。   没有人大肆宣扬过他和伊莱纳斯的关系,所以那些人只以为他也是一名伊莱纳斯的崇拜者,尤其他与本的冲突爆发之后,那些人更是对他热情有加。   于是平乌也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许多与伊莱纳斯有关的故事。   例如改建这所学院的时候,波特里本身并不同意,甚至拿伊莱纳斯是个落魄的贵族这件事大肆嘲讽过。   伊莱纳斯当天就进了波特里的庄园,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外面是他自己的十二星队,将整个庄园的大门都围的密密麻麻。   又例如盛传的那件伊莱纳斯当众斩下一个伯爵头颅的事情。   据说那位伯爵也是因为犯了错被贬到十二星,只不过他不像伊莱纳斯那样没有传召不得回首都星的限制。   只要他在十二星待下足够的时间,他仍旧可以回到首都星继续做他高高在上的贵族。   于是这给了他错觉,以为他可以给伊莱纳斯一个下马威的错觉。   那时正是伊莱纳斯信息素最不稳定的时候,而这个伯爵也做出了一个最愚蠢的行为。   他当着伊莱纳斯的面释放了信息素,妄想诱.发伊莱纳斯发.情。   与伊莱纳斯相性不合的信息素只会给他带来痛苦,同时让他觉得厌恶。   于是在那位伯爵还在洋洋自得的时候,伊莱纳斯沉默地拔出了剑。   据说当头颅掉下来的时候,那位伯爵脸上还带着凝固的笑容。   而伊莱纳斯被溅上鲜血的脸苍白又可怕,阴沉的好像腐死的枯木。   平乌几乎能想象出那时的伊莱纳斯是怎样尖锐又充满侵.略.性。   想来那时的十二星也是笼罩在乌云下,看不到一丝光芒。   但现在的伊莱纳斯变得成熟又稳重,高贵又优雅,还……非常的美丽。   他眼眸柔和,双眼闪烁,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喉结滚动,他不敢再细想下去,连忙加快脚步,因为诺格和安辛尔已经在实战基地等他很久了。   只是刚走出门就撞上了站在外面的玛丽。   他连忙伸手扶住对方,又连退几步拉开距离。   突然的亲密接触让玛丽心里又有了起伏,但很快平乌后退的动作让她忍不住一阵失落。   这几天她总是能看到平乌,也总是能想起他,偶尔梦里还能梦到他。   好几次,她看到平乌在对她温柔的笑,眼里的专注和深情让她一阵小鹿乱撞,几乎错觉以为那双眼睛里装着她。   只是最后画面总会变成平乌落在叶子上的那个吻。   微风吹乱了他的发梢,他的笑容甜.蜜又动人。   “抱歉。”   平乌礼貌的道了歉,见对方没事便准备离开。   可玛丽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他回过头看向对方,又看着对方那只抓着他手臂的手。   玛丽脸一红,连忙松开,平乌却略微皱起了眉。   这让玛丽的心瞬间被一盆冷水浇透。   “平乌,我送你的书你看到了吗。”   看着玛丽那双含着情愫又有几分哀伤的眼睛,平乌抿了下唇,站直了身体,认真地说:“谢谢,我看到了,诺格很喜欢,所以我送给他了,我知道你的好意,但请下次不要破费了,抱歉。”   他点了下头,转身大步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犹豫。   身后传来玛丽略带几分哭腔的声音。   “平乌,我……”   “谢谢你,玛丽小姐,我已经结婚了。”   他回头看了对方一眼,作为一个alpha,他第一次没有绅士的照顾对方的眼泪,而是平静的留下一个目光后就转身离开。   这次,他再也没有回头。   【宿主,原来你知道她喜欢你啊】   平乌皱了下眉,这很难看出来吗。   只是对方不说,他也要照顾到一个omega的自尊心。   【那为什么宿主在面对伊莱纳斯的时候这么不开窍呢】   2526小声的嘟嘟囔囔。   平乌脸一红,低下头说:“那不一样。”   哦,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一个喜欢,一个不喜欢。   2526托着脸幽幽地叹了口气。   算了,难得碰到一个正常的宿主,它原谅他了。   ……   后来玛丽回到实战基地的时候眼睛红了,想来是委屈的哭过。   不过平乌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倒不是他这个人冷漠无情,而是他认为不应该有过多的同情心去引起任何没必要的误会。   不过本却误以为他欺负了玛丽,在实战课上铆足了劲找他的麻烦。   最后被揍趴下还倔强的爬起来要揍他。   平乌认为自己没有对玛丽感到愧疚的必要,所以他将本打服了,并且诚恳的告诉他,他没有欺负玛丽,不过他很欣赏本对妹妹的爱护。   然后本扭扭捏捏的红了脸,嘴上还硬邦邦地说不要他的夸奖。   平乌愣了一下,最后笑了出来,认为本还挺有意思的,和波特里一样有意思。   因为听说波特里又被抓去召集护卫队了,然后大街小巷开始流传出伊莱纳斯养了个小alpha又不爱吃蔬菜的坏话。   ……   在学院的日子轻松又自在,一般大的少年们总能彼此分享各种有趣的事。   连诺格都交到了许多新朋友。   只不过玛丽却与他疏远了,在短暂的伤心过后还好有新朋友能够安慰他。   但平乌却开始想念伊莱纳斯。   尤其是一个人面对黑夜的时候。   他的宿舍里并没有第二个人,空荡荡的床铺甚至落了灰。   在发现这个事实之后,他的心里就不可避免的升起了期待,但事实是距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伊莱纳斯,甚至伊莱纳斯也没有联系过他。   【宿主,你想他的话打个通讯不就好了】   平乌坐在书桌后,微笑着说:“我觉得这样或许更有诚意。”   也更能表现他含蓄的想念。   2526好奇地看着他的手写字,不禁感叹这个宿主还真是难得。   现在还会写信的人已经很少了。   于是它兴致盎然地问:【宿主,你在写情书吗】   情书两个字戳中了平乌薄薄的脸颊,他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却没有直接的否认,只是轻声说:“我只是想问候伊莱纳斯先生。”   问候他睡的好吗,有没有……有没有想起他。   平乌的脸又红了一些,当最后一笔落下,他将信珍而重之的放进信封,又在月下拿出了那片泛黄的叶子。   他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眸深情温柔,随后低下头轻轻的在上面落下一个吻,又爱惜的放进了口袋里。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外面的月亮很圆,也很大。   伊莱纳斯先生正在与他看着同一轮月亮吗。   ……   当伊莱纳斯收到信的时候,他正坐在落地窗前,仔细地看过上面的每一个字,以至于一封信他也看了许久。   上面似乎还能嗅到一点轻微的橙子香。   是很熟悉的香气,带着轻微的甜。   落在月下的眼眸幽幽转深,他垂眸在信纸上落下了一个吻。   随后他轻轻一笑,弯起的嘴角浅淡的像水中泛起的波纹。   平乌在想他吗。   回过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他不禁想到最近自己好像确实太忙碌了,他已经许久没有安抚他年轻的丈夫了。 第123章 星际2   1   今天没有上课, 本来平乌是可以离校的,但外面突然下起了雨,起先是电闪雷鸣, 倾盆大雨把外面的树枝都打的东歪西倒。   直到现在才变得淅淅沥沥,下起了清爽的小雨。   不过这也代表离梅雨季越来越近了,或许,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平乌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 现在只是傍晚,却已经有了黑夜的前兆, 一路看过去都透不进一丝光。   往常这个时候应该会落下大片绚丽的夕阳, 金黄的光从窗户照在光滑的地板上,浪漫的像一副由艺术家创作的油画。   但现在,白天也有了黑夜的影子。   平乌垂下眼睑, 看起来有些失落。   【宿主, 你在想什么】   他抿了下唇,指尖搭在沾了雨水的窗台上, 湿漉漉的沾湿了指尖。   “没想什么。”   【我知道!你是因为伊莱纳斯没有给你回信!】   2526自得地抬起了下巴,见平乌一副眼眸低垂、静默不语的态度,它更是一副猜对了答案的得意。   平乌心里是有些许的别扭。   或许没有经验的少年人就是这样吧, 哪怕他看起来再平稳懂事, 也很容易因为他年长的伴侣而感到患得患失。   伊莱纳斯没有给他回信, 也没有给他通讯,就好像他那封信已经石沉大海。   细想起来, 他一直因为伊莱纳斯而感到心潮起伏, 有时候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年轻的他连梦里都是对方的样子。   可伊莱纳斯却从来没有任何慌乱的表现, 游刃有余的撩.拨他的心, 一个一触即分的吻就能让他差点乱了分寸。   于是平乌的内心开始感到失落,同时还有些酸涩。   “平乌,要一起去吃晚餐吗。”   外面传来安辛尔的敲门声,他回过神,看着窗外雾蒙蒙的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都怪今天的雨让人想的太多了。   “好。”   他整理好情绪,拿起伞出了门,他们还要先去omega的宿舍楼接诺格。   “最近食堂新出了一个甜点,味道可好了,你真应该一起尝尝。”   安辛尔边说边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   可惜平乌一直不太喜欢吃蛋糕一类的甜品,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应了下来。   “好。”   在他拐个弯走到omega的宿舍楼的时候,一个立在黑伞下的身影从另一个方向推开了他的门。   ……   平乌认为自己或许还是不习惯吃甜食,勉强也勉强不来。   但看到安辛尔和诺格都很喜欢的样子,他也不想让他们失望,于是硬着头皮将没有吃完的甜品打包带了回来。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现在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没有一丝月光透出来,湿漉漉的雨夜又黑又凉。   他还是先将诺格送回了宿舍楼,送到门口的时候,诺格乖巧的对他说了声,“谢谢叔父。”   他笑着点了点头。   有路过的omega看到这一幕,嬉笑着打趣诺格每天都有alpha来宿舍门前接送。   诺格有些腼腆和害羞,但还是解释那是他的叔父,是家里的长辈。   其他omega不信,于是诺格恼羞成怒地追了过去。   看着诺格活泼的样子,平乌有些欣慰的笑了一下。   安辛尔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他总觉得平乌身上越来越有慈祥的气质了。   他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呲着牙说:“走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平乌还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他没有注意到门前细微的水渍,他目送着安辛尔打着哈欠走进宿舍的背影,不禁笑道安辛尔每天还真是无忧无虑,吃饱了就犯困。   【宿主,开门有惊喜】   平乌握住门把手的指尖颤了一下。   心脏只在一瞬间就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流向四肢百骸,顷刻间就麻了全身。   他推开门,看到那个站在窗前的身影,整个人都失了反应。   伊莱纳斯回头看向他,暗红的长发垂到腰间,一缕发丝落到了胸前,苍白立体的脸,挺括高挑的身形,束腰的长黑风衣显出他肩宽腿长、精练又不失高雅的神情气质。   里面只点着一盏朦胧的小灯,圆弧形的光线只照亮了那一寸地方,于是显得伊莱纳斯那么突出又显眼,看一眼就叫人移不开目光。   他后退一步,将门关在了身后,好像为了藏起那一点光,也为了藏起里面的宝藏。   “平乌。”   伊莱纳斯出声叫住了他,略微低哑的嗓音带着男人成熟又有风韵的蛊惑。   平乌丝毫没有犹豫地走了过去,他站在伊莱纳斯的身前,眸色微闪地注视着他,然后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又绕过他的长发别在了他的耳后。   伊莱纳斯闭了闭眼睛,侧头贴上他的手心,样子温顺又动人,让平乌很想抱住他。   “你的轮椅呢。”   他注意到伊莱纳斯手中的手杖,地上湿漉漉的还沾着雨水,细看才发现他的发尾也沾湿了一点痕迹。   即便打了伞,但被风吹起的雨丝还是打湿了他的身体。   原先平乌自己并不在意这点淅淅沥沥的小雨,现在看到伊莱纳斯却突然觉得外面的雨还是太大了。   “你就想问我这个吗。”   伊莱纳斯看着他的眼睛,低语好像暧.昧的情话。   平乌的胸口一阵紧缩,不禁烦恼自己果然还是太过年轻,只要伊莱纳斯看着自己对自己说话,他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抵挡的能力。   他咽了下口水,不再花时间去追究这件对现在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那不是一个合格的alpha会做的事。   他眨了下眼睛,有些害羞地垂下了眼睑,又抬起头看他,小声地问,“我可以拥抱你吗。”   “当然。”   平乌嘴角一弯,心里好像盛开了花。   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伊莱纳斯的肩膀,伊莱纳斯却带着他的手揽上了那截劲瘦的腰,这能将他整个人更好的环紧。   伊莱纳斯在教他年轻的丈夫如何才能更加亲密的拥抱他。   平乌有些脸红,他忍不住低下了头,便更加亲昵的和伊莱纳斯头颈相交。   他们彼此的气息都杂糅在了一起,平乌的臂弯能严丝合缝的环住伊莱纳斯细窄的腰,胸口也彼此贴近,好像有了一种全身心都被填满的满足感。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语。   “要亲吻吗。”   平乌浑身一紧,瞬间乱了呼吸,心跳声也扑通扑通的连自己都能清晰的听到。   他直起身看向伊莱纳斯,双手不自禁的松开,又被伊莱纳斯带着环了上去。   于是他继续羞涩地搂着伊莱纳斯的腰。   这样看起来就好像他将伊莱纳斯抵在了窗前那样动人心弦。   伊莱纳斯正看着他,似乎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他略有些无措地抿了下唇,轻声说:“我不会。”   伊莱纳斯笑了,平乌看的出了神,却又听他说:“没关系,我教你。”   这让平乌恍惚间想起了伊莱纳斯教他跳舞的时候,那也是他们第一次有了亲.密的拥抱。   唇覆上来的时候,温软的触感瞬间就攥住了平乌全部的心神,他几乎全身心都沉浸在这美好的接触中。   但这一次并不是简短的一触即分,平乌感觉到伊莱纳斯温热的气息,还有他伸出的舌尖,他顷刻间就红了脸。   以至于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紧抿着唇,感受着湿热的舌尖在自己的唇上舔.舐游移,全身都僵的不敢乱动。   耳边又响起了伊莱纳斯的笑声,似乎在笑他青涩的反应。   平乌飞快地抖动着睫毛,耳朵连带后脖颈也一片发热发烫,随后在伊莱纳斯和缓的安抚中,他轻轻地张开了嘴。   在唇舌相接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即就搂紧了伊莱纳斯的腰,使他狠狠地撞进自己的怀里。   听到伊莱纳斯发出了一声闷哼,他立马脸红着退开,慌张又无措地说:“抱歉。”   伊莱纳斯舔去嘴角的水渍,本就殷红饱满的唇更显水润透亮,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也变得像雾一般迷离柔软。   他说:“没关系,你做的很好。”   于是平乌胸口一荡,喉咙阵阵发紧,几乎是无法自控的重新将伊莱纳斯抱进怀里,双臂搂紧了那截他可以随意进.犯的腰。   他红着脸,目光灼灼地问,“可以再教一次吗。”   “当然。”   随着伊莱纳斯沙哑的嗓音,是他再次吻上来的唇。   平乌从来不知道亲吻原来这么美好,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挡的沉沦进去,全部生涩稚嫩的反应都随着伊莱纳斯的唇舌感到意乱情迷。   他的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了,甚至热气直冲大脑,退化了他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好像他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只觉得和伊莱纳斯这么一直亲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学会了回应,开始试探又青涩的含住了伊莱纳斯的唇,又在羞涩的退却之后,再大胆的碰了碰他的舌尖。   然后感觉到伊莱纳斯的包容和甜美,他开始更加具有攻击性的覆上去,变成了他在亲吻伊莱纳斯。   喘.息间他睁开了眼睛,看着伊莱纳斯泛上红晕的脸颊还有迷离的双眼,他几乎用一种能将伊莱纳斯揉碎的力道将他搂紧。   然后他喉结滚动,低头埋进了伊莱纳斯的肩颈,露出了红通通的耳垂,整个人都紧绷的不再动弹。   感觉到他年轻的丈夫那莽撞又青涩的反应,伊莱纳斯嘴角一扬,伸手扣住了他的背,然后就被平乌抓着手重新放了下来,整个人被控制的不能行动,遏制住他还想继续挑.逗的行为。   2   等平乌平复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的雨也停了。   他脸还红着,抬眸看向怀里的伊莱纳斯,呼吸又乱了节奏,然后他匆匆别开目光,生怕自己再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只是抱着伊莱纳斯的感觉太好,他又不舍得松开手臂,心里带着一点想和伊莱纳斯亲密接触的期盼和犹豫。   于是他只好不去看伊莱纳斯的眼睛,一边搂着他的腰,一边平复自己的心跳。   伊莱纳斯将脸枕在他的肩头,眼眸温顺慵懒,眼尾有些泛红。   身为一个omega,在与alpha的亲密接触中,他也不是完全的游刃有余。   空气中交缠着一缕花香还有微甜的橙子香。   他们静静地拥抱,等平乌彻底平复下来之后,他脸红着退了一步。   伊莱纳斯看着他低垂着头,害羞的不敢看自己,不禁觉得他的丈夫真的很年轻,还会因为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而感到羞愧。   但这样的平乌也很动人。   他眼中升起了一点情绪,浓郁深重,空气中的花香浓了一些,使他看起来更加性感迷人。   平乌看了他一眼,又不敢多看。   于是他们谁也没说话,氛围也好像胶着又粘稠。   终于,还是平乌先打断了这让人害羞的氛围。   “伊莱纳斯先生待会儿就要走吗。”   或许平乌自己不知道,但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期盼又可爱。   伊莱纳斯抚过鬓角的长发,双眼深深地注视着他。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当然!”平乌回答的毫不迟疑,随后又因为自己的急迫而红了耳朵。   他摸了摸鼻子,小声说:“这是两人间,另外一张床一直没有人睡,被子蒙了灰,如果伊莱纳斯先生不嫌弃的话,可以用我的被子,我……”   伊莱纳斯看着他,等待着他后面未说完的话。   平乌直直地看向伊莱纳斯的眼睛,咽了下口水说:“伊莱纳斯先生可以和我睡在一起。”   还好,他还不是那么没有情.趣。   伊莱纳斯当然不会拒绝,因为他今天来到这里,本来就是要看望他的丈夫。   看到伊莱纳斯点头,平乌心里一动,脸上几乎是立马就带上了笑容,眉眼弯弯的怎么也藏不住。   他忙前忙后地转了一圈,最后站在原地,害羞又紧张地说:“伊莱纳斯先生要洗漱吗。”   伊莱纳斯轻轻颔首,解开腰带脱去身上的黑长风衣,平乌愣了一下,随即“唰”地一下脸全部红透。   因为伊莱纳斯里面穿着他在家里最常穿的那件睡袍。   他今天本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   平乌紧张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他只好弯腰捡起伊莱纳斯脱去的衣服,低着头说:“浴室在那里。”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伊莱纳斯眉眼微收,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头柔顺的长发好像滑过了他的指腹。   听到关门的声音,平乌用力地抿了下唇,随即将手悄悄的背到身后,然后握紧。   这样就好像他抓住了伊莱纳斯的头发。   ……   轮到平乌去洗漱的时候,因为和伊莱纳斯公用一个浴室的感觉让他心脏一阵跳动。   这会让他觉得他与伊莱纳斯的距离好像变得拉近了许多,连里面的热气都带着旖.旎的温度差。   但平乌还是不敢多想,年轻的身体根本禁不起一点撩.拨。   出来的时候看到伊莱纳斯正在打量桌上带回来的甜点。   他连忙问了一句,“伊莱纳斯先生用过晚餐了吗。”   伊莱纳斯摇了摇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腰后摆动。   平乌心里一阵柔软,却又有些懊恼。   “是我考虑不周。”   他让伊莱纳斯先生饿肚子了。   伊莱纳斯却指着桌上的甜点说:“我可以吃吗。”   “当然。”平乌连忙答应。   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伊莱纳斯又没有穿鞋,赤.裸的脚踩在地上,细瘦苍白的脚踝上锁着一圈镣铐。   他不再多看,匆匆移开目光,却又开始担心伊莱纳斯的伤。   “伊莱纳斯先生的脚还疼吗。”   听到他的声音,伊莱纳斯侧头看向他,他嘴上沾着一点奶油,先用舌尖舔干净了,然后说:“疼。”   平乌被他的动作勾的差点乱了心跳,随即听到他说疼,立马担心的要去看他的伤。   伊莱纳斯却突然说:“你能抱着我吗。”   “嗯?”正要弯腰的平乌愣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脸一热,手心也泌出了汗,但他还是没有拒绝伊莱纳斯,也无法拒绝他。   于是他坐在了椅子上,将伊莱纳斯抱在了腿上。   他的脸红得要冒烟,忍不住小声地问:“为什么要这样抱着。”   伊莱纳斯手上拿着小甜品,将沾满奶油的勺子放进嘴里,眯着眼说:“这会让我觉得很舒服。”   平乌突然想起伊莱纳斯患有信息素依赖症的事情。   他立即环住他的腰,将他往怀里抱的更紧了一点,担心又关心地看着他说:“这样会更好吗。”   伊莱纳斯看向他,又垂眸点了点头。   平乌看着他在自己腿上用勺子一口一口吃甜品的样子,一颗心软成了水,没有旖.旎,只有无尽的温情。   只是他还是担心伊莱纳斯的伤,便伸出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脚踝。   伊莱纳斯有些怕痒的躲了一下,整个身体都窝进他怀里,长发也滑进了他的颈窝。   他喉结微动,轻声说:“别动,我看看好了没有。”   伊莱纳斯这才没有动作,只是脚却还紧绷着,想来脚踝这个位置对于他来说确实有些敏.感。   从小腿摸到他带着镣铐的脚踝,又到他的脚背,在光滑的肌肤上摸了一圈,确认之前还红肿的地方也消退了。   只是想到他独自一人走过来,又在窗前站了这么久,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他没有什么想法,伊莱纳斯却被他摸的红了眼尾,牙齿也咬上了勺子,手指忍不住阵阵收紧。   感觉到伊莱纳斯的轻颤,担心他觉得不舒服,平乌松开了他的脚,继续搭上他的腰,只是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伊莱纳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雾一样专注又迷离地看着他。   空气中发散的橙子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覆盖了那缕花香,既像压制,也像保护,或许还有花香的退让和刻意引.诱。   平乌咽了下口水,别开目光,声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   “没什么事了,但还是要少走路,注意不要受伤。”   他能感觉到伊莱纳斯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他的身上。   说完他又咽了下口水,好像很渴一样,可是水杯离他有些远,他又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伊莱纳斯。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伊莱纳斯低哑的声音说:“我不想吃了。”   他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甜点放在桌子上,又红着耳朵别过头。   “不想吃就不吃了。”   伊莱纳斯又说:“我想喝水。”   他连忙想要站起来,“那我去帮你倒水。”   可伊莱纳斯又说:“我不想下来,我想你抱着我。”   平乌再也没有动作。   他也不想松开伊莱纳斯。   感受着伊莱纳斯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目光,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又快又急促,可他又不想真的渴了伊莱纳斯。   向他提出要求的伊莱纳斯,只让他觉得对方想要什么他都愿意满足他。   而伊莱纳斯既像一个美丽的猎物,也像一个充满诱惑力的捕手,他似乎在一步一步的试探平乌对他的底线在那里,又享受他每一次对他真切又诚实的反应。   于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说:“你能亲吻我吗。”   任何一个alpha都无法拒绝他的伴侣对他提出的这个要求。   平乌也是。   他转过头,看着伊莱纳斯那双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的眼睛,在心脏堪称剧烈的起伏过后,他低头吻上了伊莱纳斯的唇。   伊莱纳斯是一个好老师,他教会了平乌跳舞,也教会了他亲吻。   更让平乌学会了怎样将手放在他的腰上能将他抱的更紧,怎样在亲吻他的时候温柔又意乱情迷。   当然,年轻的少年还是有些莽撞,自制力是一个良好的品德,但有时候本能却显得不那么可控。   在平乌持续不断的进犯下,伊莱纳斯分开双腿跨坐在了他的身上,不用扭着腰,这会让他没有那么辛苦。   甚至平乌已经无师自通的将手摁在了他的后颈,让他能高高地仰起头。   这样平乌还能更好的亲吻他的下巴,或者在难.耐的时候能吻上他的喉结。   伊莱纳斯的退让和包容成为了最好的引.诱.剂,让平乌释放了他年轻的热情,也让他完全掌控了亲吻所带来的魅力。   更让他感觉到了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的吸引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光是这么写都可以写好几千字,我果然升华了 第124章 星际2   1   雨过天晴, 外面是难得的明亮清爽。   平乌睁开了眼睛,又很快合上,抬手挡住了眼前的阳光。   随即他低下头看着埋在自己颈窝的人, 轻轻地侧过身,将光线都挡在身后。   拉开被子,好像打开一个礼盒那样,里面露出了伊莱纳斯熟睡的脸。   他看起来很疲惫,似乎已经许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乃至于他昨天刚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嗅着他的气息, 靠近了他的身体。   平乌心里一阵柔软, 美好的早晨大概就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他第一次懒散的不太想起床,只想就这样拥抱伊莱纳斯, 躺到地老天荒也没关系。   这个想法让他面上一阵发烫, 不禁唾弃自己一沉浸温柔乡就变得不思进取。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怀里的伊莱纳斯动了一下, 他立即捂着伊莱纳斯的耳朵,等看到他眉头逐渐舒展的时候,他立马发信息让外面的安辛尔小声一点。   下一秒, 安辛尔居然打了个通讯过来。   平乌手忙脚乱的差点把光脑丢出去, 看到伊莱纳斯微皱的眉头, 他立即点击关闭,然后一只手捂着他的耳朵, 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   等伊莱纳斯再次熟睡的时候, 他才长舒一口气, 眉眼温柔地轻抚着他的鬓角与发丝。   见他毫无防备的在自己身边睡的无知无觉的样子, 他心里一软,红着脸悄悄的在伊莱纳斯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然后他立马退开,害羞的不敢看他。   不过好在伊莱纳斯并没有睡醒,他既有些心脏加速,也有些莫名的遗憾。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再等下去就要迟到了,他才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床,然后又小心的掖好被角。   洗漱好出来,他换上了校服,回头看了眼侧躺在床上的伊莱纳斯,好像他还是靠在他怀里那样。   伊莱纳斯一直是平直规整的睡姿,只有想靠近他的时候才会变成这样有些依赖性的侧躺。   这是平乌无论想多少次都会觉得心动的事情。   他半蹲在床沿,温柔地看着伊莱纳斯的睡脸,哪怕什么也不做,他也觉得此刻异常的满足。   只是时间真的要来不及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伊莱纳斯,最后趋于内心的本能,他抚过伊莱纳斯似流水般的长发,低头轻轻一碰,随后红着脸匆忙离开。   门打开又合上。   伊莱纳斯眉心一动,缓慢地睁开双眼,灰蓝色的眸子中还有些轻微的松散,他抿着唇,抬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嘴角轻轻地笑了一下。   刚走出门就看到蹲在门口的安辛尔,他一只手还在疯狂的给他打通讯。   看到他出来之后,立马“咦”了一声,又说:“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差点就要夺门而入进去拯救你。”   听到安辛尔有些揶揄的声音,平乌有些脸热,低声说:“小声一点。”   安辛尔站起来,朝着已经关严实的门往里看了一眼。   “怎么,里面有人啊,我就一直奇怪说好的双人间,怎么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住……”   说到一半,看到平乌有些闪烁的双眼,安辛尔脸上一僵,说道,“里面不会真的有人吧。”   平乌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只是率先迈开脚步往前走,一边说:“不是快要迟到了吗。”   “里面的是伊莱纳斯先生?”   看到平乌顿了一下又慌忙的背影,安辛尔明白了。   他小跑几步跟上去,有些一言难尽地说:“你不要告诉我他是昨天晚上过来的,然后你们还一起睡了一夜,今天早上你起来的时候他还没醒,但因为你不想离开,所以你迟迟不出发,又舍不得打扰他,所以拒绝了我的通讯……”   看到平乌脸上的表情,安辛尔一脸麻木。   全说对了。   “可真是……”   安辛尔摇了摇头,不禁抬头望天,他再一次接受他已经失去了他的小伙伴这个事实。   甚至可能未来他还在逃课打架的时候,平乌连孩子都抱上了。   嘶……不敢想……   不过依平乌的性格,即便成为了父亲,他也一定是个非常负责任的好父亲。   一路赶到课室,他们还是迟到了,于是只能排排站在外面罚站。   然后安辛尔看到他,突然一下笑了出来。   平乌有些疑惑地问他,“你笑什么。”   安辛尔摇了摇头,身体靠上墙,放松又愉悦地说:“想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你以后的样子。”   平乌有些不明白,但对上安辛尔揶.揄的双眼,两人间的默契也让他笑了出来。   不过他的笑容是温柔且深情的。   “我会考虑好一个恰当的时间将伊莱纳斯介绍给多丽妈妈。”   安辛尔看了他一眼,又懒散地叹了口气,“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过我们还是想想待会儿要写的三千字检讨怎么办吧。”   安辛尔一阵牙疼,他就没见过因为迟到会罚的这么重的学校。   果然如他所想,每人三千字检讨,明天一早交到办公室,并且还要罚他们今天下午放学后清理课室。   安辛尔一阵哀嚎,诺格跑出来,一脸认真的对他们说:“没关系的,下午我帮你们一起打扫课室。”   平乌笑了一下,向他点了点头。   玛丽站在门口看着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随后她轻咬着唇瓣,犹豫许久后,站在门口对他说:“平乌,你吃过早餐了吗。”   这句话里所含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   毕竟不会有一个相交不算亲近的omega突然关心一个alpha有没有吃早餐。   平乌一顿,但还是诚实的回答,“没有。”   “那我……”玛丽眼睛一亮,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脸色突然一白,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的方向。   平乌侧头看过去,穿戴整齐气势森冷的伊莱纳斯拄着一根手杖不疾不徐地走在走廊上,旁边是胖胖的主任,正笑容憨态可掬的为他指引前面的路。   伊莱纳斯苍白的脸上不苟言笑,微抬的下巴和挺直的脊梁显出他高高在上的优雅高贵,他走的很慢,于是这更加重了他身上那种扑面而来的威慑感。   听到安辛尔抽气的声音,他回过神,收回目光问他,“怎么了。”   “明明伊莱纳斯先生什么也没做,但为什么看他一眼就觉得害怕呢。”安辛尔摇了摇头,又煞有其事地说:“一定是因为他的衣服太黑了。”   衬上他苍白的不太健康的肤色,还有红得明显不正常的唇,立体挺拔的五官便在无形中增添了他的压迫感。   尤其他还不喜欢笑。   只是平乌却不这样觉得。   他反而认为伊莱纳斯有一种别样煽.情的美,无论站在哪里,哪怕是人潮中,只要看一眼就收不回目光的美。   当他用那双眼睛看向你的时候,更是像有魔力一样吸引了你全部的心神。   例如此刻的伊莱纳斯。   对方那双眼睛看向了他,平乌立即就顾不上别人,他也只能专注的回望过去。   伊莱纳斯走的更慢了,几乎是目标明确地走到他面前,于是所有人都跟随着他的脚步将视线放在了平乌的身上,然后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们并不认为被伊莱纳斯盯上会是一件什么好事。   据说那天伊莱纳斯看向波特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而现在的波特里正在亲自修沟渠。   不过这要让平乌知道的话,他大概要嫉妒了。   伊莱纳斯看他怎么能和看波特里一样呢。   事实证明,他们当然不一样。   伊莱纳斯走到他面前,眼眸微垂地看向他,伸手抚上他的衣领,帮他拉好领口,轻声问:“吃早餐了吗。”   平乌诚实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待会儿上完课早点去用餐。”   伊莱纳斯的声音很低,又带着天然的沙哑,放轻音量的时候便好像亲昵的情话。   平乌的心随着伊莱纳斯跳动,他看不见旁人,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他只想抓住伊莱纳的手,然后包裹住他冰凉的指尖。   “你呢,伊莱纳斯先生吃了吗。”   伊莱纳斯抬眸看了他一眼,为了不让他年轻的丈夫担心,他笑了一下,很浅,稍纵即逝,但还是瞬间被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动人。   “现在就去。”   平乌放心了。   他松开伊莱纳斯的手,又撩开他的长发顺在肩后,这能让他更清晰地看清伊莱纳斯的脸。   “还是把轮椅带过来吧。”   他不希望待会儿伊莱纳斯会觉得脚疼。   而如果刚好他不在的话,那么谁来拥抱他呢。   “不用担心,莱斯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这意味着伊莱纳斯很快就要离开了。   平乌一阵失神,眼里的失落简直要写出来。   伊莱纳斯很想尝试一下亲吻他的眼睛,但作为成熟的大人,在校园里撩.拨他还在上学的丈夫,这未免有些太过了。   所以最后他只是说:“记得早点去用餐。”   然后就在主任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抬脚离开。   主任呆了一下,随即快步追上去,不敢让这位身份尊贵的公爵殿下受到一点懈怠。   而其他人已经惊呆在原地,好像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是场梦。   原来伊莱纳斯会笑啊。   玛丽白了脸,尤其是平乌追随着伊莱纳斯的目光还有他眼里的温柔,更是让玛丽觉得无比难堪。   她握紧了门框,狼狈地回到了课室。   平乌直到伊莱纳斯的背影看不见之后才回过神,心里还处在他要离开的失落中,随即感觉到安辛尔看向他的目光,诺格看向他的目光,还有无数双齐刷刷看向他的目光。   他的脸突然“唰”的一下红透了。   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什么。   2   伊莱纳斯并不是真的只为了来看望平乌,而是他真的很忙。   外境突然发现越来越多的异兽徘徊,最近巡逻任务很重,伊莱纳斯也在做好随时迎接兽潮的准备。   而他今天过来,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要为诺格和平乌他们办理退学。   虽然十二星是个荒星,但这里的学院也是由正规渠道建立,如果有校长亲笔写的推荐信再加上诺格身份上的一些便利,他们以后也可以上更好的学校。   退学声明需要伊莱纳斯签字,他现在还属于他们的“代监护人”,只不过在落笔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动作。   他没想到平乌会离开的这么快。   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的舍不得。   更没想到只是签下一个名字,现在却这么的艰难。   他用力地抿了下唇,快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立马转过头不再去看,好像这样就能斩断他心里的那一丝犹豫。   校长亲手封好文件,同时还有他的亲笔推荐信。   “知道该怎么说吗。”他冷冽的眸子看过去。   校长立马说道,“知道知道,到时候就说送他们出去实体教学,和其他学校进行交流活动。”   伊莱纳斯点了下头,轻垂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眸。   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年级及以下的学生都会被送出去,这是为十二星所留下的火种。   虽然伊莱纳斯只是被流放到这里,可这里有成千上万真实生活的人民,这里是他们的家。   他站起来,淡声说:“尽快安排吧。”   可能时间不会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在恰好的时候到来。   只会提前,不会延后。   校长怔了一下,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平乌下课之后就站在了外面的走廊上等待伊莱纳斯,他时不时的会回头张望,路过的人偶尔看他一眼,带着笑,他便会羞涩的红了脸。   现在全部的人都知道他是伊莱纳斯的alpha了。   这让平乌觉得害羞的同时又有一种难以抒发的雀跃,无论是他属于伊莱纳斯,还是伊莱纳斯属于他,都让他觉得既激动又满足。   云层逐渐覆盖了那点微弱的阳光,一滴水珠落下来,外面又噼里啪啦地下起了雨。   他抬起头,面色有些凝重。   最近的雨好像越来越多了。   听到脚步声响起,他连忙直起身体,伊莱纳斯看了眼外面的雨,又转头看向他。   “伊莱纳斯先生。”他轻声叫他的名字。   “带伞了吗。”   他连忙点头,“带了。”   伊莱纳斯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说:“那麻烦了。”   平乌脸上带起一个笑,他撑起伞,侧头看向伊莱纳斯,又害羞的向他伸出手。   伊莱纳斯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睑,将手搭在他的手心,然后随着他轻轻拉过去的力道,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雨并不是很大,但溅起的水渍还是会打湿裤脚,学校里没有什么人,或许都因为这场雨而滞留了脚步。   清澈的雨水能在地面显出他们的倒影,树叶被雨滴打的不停下落,往常恼人的雨此刻竟然也觉出了一点浪漫的情景。   他们谁也没说话,却都放慢了脚步。   平乌是不希望伊莱纳斯离开的太快,却不知道伊莱纳斯为什么走的这么慢,因为同撑一把伞的亲密而害羞的低下头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伊莱纳斯看向他的眼睛。   伊莱纳斯也希望时间能慢一点。   于是谁也没有主动提起,但都好像默认了要多走一段路,伴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将时间拉的更长一些。   平乌侧头看向伊莱纳斯,又收回目光,他在为他撑伞,他在陪他散步,这是光想一想就能让人心动的事情。   他眉眼弯弯的笑开,脸上带着一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哪怕他的眼神很温柔,但他那种年轻又鲜活的清新感还是无法掩盖。   “如果能一直帮伊莱纳斯先生撑伞就好了。”   他不自觉吐露出心里的声音。   说完他自己先红了脸,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伊莱纳斯很久都没有说话。   平乌有些疑惑,又有些失落。   在他低下头的时候,他听到伊莱纳斯说:“会的。”   虽然是一个有些偏差的答案,但得到回应的平乌还是觉得很开心。   再长的路也能走完,平乌已经看到了在前面撑着伞的莱斯,他抿了下唇,牵着伊莱纳斯的力道紧了一下。   身边的伊莱纳斯看了他一眼,指腹划过他的手心,在他略微一顿的动作中,修长的手指插.进了他的指缝,与他十指交握在一起。   这样更加严丝合缝的距离瞬间让平乌觉得心动不已,只是随着距离拉近,更多的不舍和贪.婪又冒出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好像这次分开后,他们就再难相见的感觉。   明明等到下次月假的时候,他就能回家了。   家。   伊莱纳斯先生的房子也是他的家吗。   如果那时候他请求伊莱纳斯先生和多丽妈妈见一面的话,他会同意吗。   越想他心脏跳的越厉害,眼里也逐渐带上水润盈亮的光,里面的期盼和甜蜜足以让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伊莱纳斯垂眸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眼莱斯。   莱斯推了推眼镜,低下头,然后转过了身体。   “伊莱纳斯先生,下次我去看你吧。”   他年轻稚嫩的丈夫已经迫不及待的许下了下次见面的诺言。   “好。”   他轻轻点头,那双眼睛深邃又专注,里面好像藏着许多没有说出口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而又细致地看清平乌的样子,他真的很俊美,干净又温柔,无论谁看了都会喜欢他。   平乌不明白伊莱纳斯看他的眼神怎么突然变得深重了许多。   但他向来无法抵挡伊莱纳斯的目光,当伊莱纳斯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的时候,他更是连握在伞柄上的手都忍不住用力收紧,双眼的目光连一刻都不愿意离开伊莱纳斯的身上。   柔软的唇覆了上来,平乌飞快地抖动着睫毛,张开嘴,细细的感受他温热的呼吸还有他甜美的味道。   他红了脸,站在原地没动,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矜持地握着伊莱纳斯的手,哪怕他现在很想在亲吻的同时拥抱他。   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伊莱纳斯带着他那只手揽上了他心心念念的腰,手指一颤,他跟随着伊莱纳斯的力道将他整个人环紧。   每次抱住他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这样又高又成熟的男人,怎么会有一截这么细又这么柔软的腰。   一搭上去他就收紧了臂弯,直至将整个怀抱填满。   伊莱纳斯睁开眼睛看向了他,里面泛着水汽,看起来有些湿润,眼尾也飘上了红晕。   这让平乌在湿热黏.腻的吻中知道伊莱纳斯也不是这么的游刃有余。   胸口一荡,他忍不住将伊莱纳斯抱的更紧,突然加重的呼吸显出了他年轻的莽撞。   伊莱纳斯的手不知道什么搂上了他的脖颈,这样依恋的动作让平乌心中升起了极大的满足感,甚至连眼神也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只是突然打进来的雨丝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这才意识到他们就站在校门口,莱斯的身影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脸一热,他重新握好伞,却还是不舍的在伊莱纳斯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是不用伊莱纳斯教他也能自己学会的动作。   只是在亲过之后,他就害羞的低下了头,还有些羞愧,自己差点就在这里失.态了。   伊莱纳斯长长地喘着气,哪怕他的丈夫什么也不会,但在本能的驱使下,还是能让他乱了节奏,连呼吸都跟不上。   他抬起略有几分水润迷离的双眼,深深地注视着他,指尖滑过他的脸颊,又描摹过他的眉眼。   平乌被他的动作抚的心口一动,忍不住抬头看向他。   他总觉得伊莱纳斯的双眼好像变得更加迷人了,里面似乎含着对他的期盼和不舍。   第一次从伊莱纳斯身上感受到如此直观的情绪,平乌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内心又像翻腾的浪花那样让他加重了呼吸。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伊莱纳斯,余光暼了眼仍旧背身站立的莱斯,牙根一咬,他将伊莱纳斯抱进怀中,再次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雨伞倾倒,这个热情又无法自持的吻被他藏在了伞下。   再次分开的时候,伊莱纳斯已经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喘.息,平乌心动无比,但他还是红着脸松开了他。   莱斯转过身,伸出手臂将伊莱纳斯纳到了伞下。   而平乌站在恰好的位置没有向前。   他目送着伊莱纳斯的身影,脸上还带着亲吻过后的羞涩,但他的双眼却很明亮。   他眉眼弯弯地笑着说:“伊莱纳斯先生,下次再见。”   年轻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期待。   伊莱纳斯身形一顿,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眼眸转过了身。   他想他会一直珍惜这个雨季。   他那年轻又美好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一直想着重描写伊莱纳斯身为一个年长的伴侣他身上那种成熟与魅力,但他也是一个经历过战斗甚至造过反的人,所以面对战斗都会报以一种必死的决心,当然,说了全文无虐,所以我也只是说说…… 第125章 星际2   1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天空都在下雨, 雨声不大,甚至朦朦胧的带有一点慵懒的情景,只不过随着时间变长, 那种低沉阴郁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平乌仍旧坚持给伊莱纳斯写信,他当然可以用更方便的方式与伊莱纳斯联系,但他也固执的认为或许只有自己亲手写下的字才更能传达他的心意。   2526时常觉得这位宿主真的是个很难得的人。   只不过送出去的信常常石沉大海。   但平乌却没有第一次那样的失落了,因为他认为等信送的足够多了,说不定伊莱纳斯就会来看他了。   而在那之前, 说不定他会先去看望伊莱纳斯。   每次想起来,平乌都会徒自甜蜜的笑出声, 他喜欢坐在书桌前给伊莱纳斯写信, 每次写完再看向窗外的雨都觉得没这么沉闷了。   而知道他这个美好想法的2526却抿了下唇,它无法跟这位宿主说太多,一切只能由他自己选择。   在平乌逐渐期盼月假到来的时候, 学校先下达了一个通知。   所有一年级及以下的学生都要乘坐飞船去其他星球的学院进行交流学习, 并且叮嘱他们一定要带好自己的贵重物品及贴身衣物。   通知发出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这太突然了,让他们完全没有准备,而且这样一来的话, 他们的假期也会被抵消。   “你知道这件事吗, 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不会要去很久吧。”   安辛尔倒是觉得无所谓,还能去别的地方见见世面。   但要考虑的是“另一个”在这里有家的人。   平乌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失落了下来, 相比其他面带期待的人, 他脸上看不到一点笑容。   诺格也觉得很疑惑, 不过最近他胆子大了些, 还是很期待能出去走走的,说不定能交到更多新朋友。   只是看着平乌的样子,他还是安慰他说:“叔父别担心,一定很快就能回来的。”   平乌强打起精神露了个笑容。   不过他还是不想因为他的失落而坏了安辛尔和诺格的兴致,所以他什么也没提,只是温和地叮嘱诺格说:“记得带好你需要的东西,有些地方的风俗习惯会很奇怪,到时候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诺格乖巧地点了点头,不禁觉得叔父真好。   ……   出行的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整整五艘大飞船停在外面,排场很大。   平乌忍不住想伊莱纳斯是怎么说服波特里的,嗯,或许也不用说服,因为波特里每次也只能占点嘴皮子上的便宜。   不过让他惊异的是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很多,全都翘首以盼,当看到一年级学生往外走的时候,全都露出喜不自禁的表情,有的还哭了起来,那不是全然的激动,还有一丝悲伤。   平乌有些疑惑地问,“我记得学院并不是封闭式管理啊,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好像很久没见的样子。”   “谁知道呢。”安辛尔并不在意。   几乎每个学生的家人都来了,那些学生也觉得很意外,只是出去进行交流活动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么隆重的对待。   平乌看着看着就停下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空落落的,有一丝期待,还有一点难言的沉郁。   “怎么了。”安辛尔回头看向他。   一边的诺格立马笑着说:“叔父是在想伊莱纳斯叔叔有没有过来吧。”   平乌笑了一下,却没有往日的轻快,相反,他一直微蹙着眉头,心里也有一层散不开的阴霾。   “叔叔很忙的,应该没空过来吧,而且最近不是兽潮快到了吗,他应该在忙着加固城楼吧。”   诺格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单纯懵懂的他还不知道兽潮的可怕,仍旧以为那只是一个大家嘴里的谈资,所以说的也这样轻松。   平乌的心里却一阵下沉。   是啊,兽潮快到了。   那他们能赶在兽潮之前回来吗。   “快上飞船,时间有限,请大家不要在这里逗留!”   平乌被人潮拥挤着上了飞船,他仓皇又茫然地回头,后面是脸上带着各色笑容的学生,正彼此兴冲冲的期待这次交流活动。   而下面的人则是满目的哀伤与不舍,甚至能看到他们眼里闪烁的泪花。   同样密密麻麻的人潮,却分隔出了两幅不同的画。   一副在笑,一副在哭。   平乌心里那种下沉的感觉更加明显,只是他已经被推着上了飞船,再也没有回头路。   当飞船的门关上的时候,站在树后的伊莱纳斯走了出来,他蒙在阴影中,只看到他苍白的下颌,却看不清他的脸。   天空又下起了雨,黑蒙蒙的天色好像要压下来,于是给那些哭泣的人更添了一丝压抑悲切的颜色。   雨滴从稀稀拉拉的一滴两滴到淅淅沥沥的连成了线,变成了瓢泼大雨。   伊莱纳斯拄着手杖站在雨中,豆大的雨滴浇湿了他的头发,浸湿他的皮肤,滑下一串鲜红的水迹。   身后一把伞举在了他的头顶,挡住了他全部的脸。   “公爵殿下。”   “走吧。”   他转过身,背影还是那么高挺优雅,只是他拄着手杖的动作变得用力了许多,连脚步也变得更加慢了。   ……   平乌看着外面广阔的天空,当定好跃迁点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们回到了首都星,而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些更有民俗风味的地区。   想想也是,首都星繁华又地大物博,确实是个作为学习交流的好地方。   不过离的越近,他越觉得不安,一颗心也剧烈地跳动起来,带着茫然和彷徨。   “没想到会回来这里,那我们能申请去看望多丽妈妈吗。”   安辛尔说完之后就发现平乌一直呆呆地看着窗外,双眼无神。   “你在想什么呢,只是分开几天而已,这就舍不得了?”   安辛尔拍拍他的肩,笑着打趣了他一句。   平乌仍旧觉得难以疏解心里那种持续下落的不安感。   首都星也迎来了梅雨季,但这里的天空是广阔又明亮的,即便在下雨的时候也不是那种乌压压的灰色。   飞船在定好的位置逐渐下落,短暂的一阵颠簸过后,里面响起了各种雀跃兴奋的声音,他们都无比期待这个繁华的城市。   可只有平乌的心好像随着那一下颠簸彻底沉了下去。   他在外面看到了多丽妈妈。   外面有安排好过来迎接的人,他们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假。   旁边还有军队,有森严的士兵。   诺格一下就抿起了唇,躲在了平乌的身后。   平乌却看着和蔼可亲的多丽妈妈,一下就觉得沉到了谷底。   “好孩子,你回来了。”   他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的问,“多丽妈妈,你为什么在这里。”   多丽妈妈那张被岁月侵蚀过的面容神色不改,只微笑着说:“你自己去往了荒星上学,刚知道的时候,我很担心,但想想你是个大孩子了,说不定有自己的选择,我也就告诫自己不应该干涉你的行为。”   说完这段话,多丽妈妈深深地看向他,眼里带着极致的复杂。   “在你们长大的时候我就一再提醒自己,不要逾越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是你们的妈妈,却不是你们人生的掌控者。”   平乌预感到接下来的话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十二星爆发了兽潮,你们是被遣送回首都星的孩子,我接到了通知,要来这里接你们回家。”   平乌踉跄了一下,脸色“唰”的一下变白,手脚都失去了温度。   他早该猜到的。   一直沉默的2526也抿紧了唇。   其他人骤然知道了这个事实,全都茫然地站在原地,他们手上还提着行李,心里还带着对这个地方的期盼。   但现在突然就告诉他们,他们没有家了。   “放开我,我不走!放开我!”   听到诺格的尖叫声,平乌立马回过神,他一把将泪眼朦胧的诺格拉到身后,单薄修长的身体毫不畏惧的对上士兵森严高大的盔甲。   “诺格殿下,陛下很担心您,还请您即刻回宫。”   “我不走,我不回去,我要回十二星!”   虞.   吸.   他哭着发出一声大叫,崩溃的声音击碎了那些孩子的防线。   他们纷纷回过神,眼里的茫然逐渐变得慌乱但坚定。   他们要回十二星。   “十二星,我们要回十二星!”   “我们要回家!”   “我不要留在这里!”   平乌也开始后退,他看着多丽妈妈的身影,眼里带着哀伤,但他不能前进,他不能把伊莱纳斯一个人留在那里。   那是他的伴侣,是他的——妻子。   逆反的声音越来越多,所有学生都开始激烈的反抗,他们想要回到十二星。   军队展开了包围圈,可面对一群最大不过刚成年的孩子,他们无法用强制手段去进行制约,于是现场逐渐变得一片混乱。   “我们要回十二星,老师,你带我们回去吧!”   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了整片下着雨的天空。   带他们来到这里的主任已经红了眼睛,一些omega老师更是掩面哭了出来。   他们都在不得不接受他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家园这个事实。   “带我们回去吧!”   “老师!带我们回家吧!”   目光扫过那些威严又冷肃的军队,这个地方明亮干净,每个人都衣着光鲜,看着他们脸上公式化的表情,他们清晰的明白,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们。   主任牙根一咬,握着拳说:“走!我们回家!”   “主任……”   老师们纷纷回头看向他,只是看到他猩红的眼睛里带着的坚定,他们也不怕了。   擦干净眼泪,他们大声地说:“走,回家!”   只是诺格却不允许离开。   他是首都星皇室的贵族,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他不能离开这里,不能将他的生命毫无价值的贡献给本就该覆灭的十二星。   “诺格殿下,请您跟我们回宫。”   高大强劲的气势逼的诺格不停的往平乌身后躲。   平乌坚定地挡在他面前,将他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身后。   “他有他选择的自由。”   对方看了他一眼,又冷淡地别开目光,继续看向藏在平乌身后的诺格。   “殿下,如果您不愿意回去,我们将采取强制手段。”   听到这句话,诺格立马害怕地哭了出来,安辛尔也拦在前面,防止他们做出什么粗暴的举动。   就在军队逐渐将他们包围的时候,诺格突然哭着说:“请让我回到十二星吧。”   他泪眼朦胧的从平乌身后走了出来,抬头看向军队上方的那个微型监控器。   “我想回到十二星,我想回到伊莱纳斯叔叔的身边。”   他崩溃地哭了出来,“我不想让伊莱纳斯叔叔一个人死在那里,不想以后没有十二星,不想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家!”   这是对于天真的诺格来说所能想到的最悲伤的东西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生命的消逝,一个地方的覆灭,还有那些人绝望又无助的眼神是这么的令人难过。   那个小小的微型监控器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闪了道红光。   平乌心一紧,立马将诺格护在自己的身后。   却见那些军队静立了一会儿之后开始缓慢的后撤了。   平乌抿了下唇,开始带着诺格往后退。   安辛尔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什么也没说,但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即将要上飞船的时候,平乌回头看了眼多丽妈妈,对方也在深深地注视着他。   “平乌,我期待与你的omega见面。”   平乌鼻子一酸,坚定地点了下头。   “安辛尔,保护好自己。”   安辛尔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多丽妈妈,坚硬的面部轮廓松了下来,他咧开嘴笑,向她挥了挥手。   这趟开往首都星的飞船最终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一艘飞船都没有少,一个人都没有落。   2   他们已经面对了一轮攻势,刚刚苏醒又想要觅食的异兽异常凶猛,不过它们普遍智商不高,所以最初设置的陷阱还是起了作用。   波特里抹去了脸上的雨水,叉着腰哈哈大笑。   “在我英明的指挥下,这些异兽又算什么!”   伊莱纳斯暼了他一眼,冷漠地说:“你还是戴上黑斗篷看起来更顺眼一点。”   波特里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他说:“难道披着斗篷更能显出我独特的气质吗,那件斗篷的材质可是我……”   “这样我就不用看到你那张愚蠢的脸了。”   “……”   看到伊莱纳斯转身离开的背影,波特里气的在背后破口大骂,“伊莱纳斯,你什么意思,沟是我修的,陷阱是我的人做的,你做了什么!你……”   “你对我的决策有什么意见吗。”   伊莱纳斯回过头目光阴冷地看向他。   波特里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说:“不,都是你指挥的好,才能想到让英明神武的我来做这些事情……”   伊莱纳斯留下一个冷冷的眼神,转身下了城楼。   当伊莱纳斯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波特里立马气的牙根紧咬。   他一定要去说伊莱纳斯的坏话,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伊莱纳斯是个离不开他丈夫的娇弱omega!   哼!   莱斯正在清点剩下的陷阱还有他们目前所持有的武器。   但十二星的物资终归还是太少了,哪怕波特里作为城主拿出了他能拿的所有,可这对于抵御兽潮来说远远还不够。   “莱斯。”   听到伊莱纳斯的声音,他回过头。   这位向来得体冷峻的管家先生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斯文俊雅,他的西装破了,脸上沾了灰,一条手臂软趴趴地垂在身侧。   可他仍旧是冷静且泰然的,银色边框的眼镜也高雅的架在鼻梁上,看向伊莱纳斯的目光始终平静又专注。   “公爵殿下。”他恭敬的垂眸颔首。   伊莱纳斯看着他没说话,他拄着手杖站在莱斯的面前,眼神直直地放在他身上。   他恍然想起莱斯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其实和平乌一般大,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成熟且稳重的男人。   他抬起手,忽然想摸摸莱斯的头发,可对上他镜片后那双冷锐专注的眼睛,他又将手收了回来,只拍了拍他肩上的灰。   “辛苦了。”他转过身,平静淡然的收回了放在莱斯身上的目光。   莱斯另一只手蜷了蜷,他转身看向伊莱纳斯的背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已经丧失了光泽的长发。   “这是莱斯的职责,莱斯会用生命来守护公爵殿下。”   他不仅是伊莱纳斯的左膀右臂,还是他的矛,他的盾,他最忠诚的骑士。   伊莱纳斯握着手杖的手用力收紧,他看着前方被踩踏的围栏,还有在废墟下未能完全干涸的血迹。   他挺立着背,抬起头说:“莱斯,作为你最强大的公爵殿下,我不需要有人为我牺牲,请你相信,你一定会活着。”   他的声音那么坚定有力,又那么轻,在他阴郁深沉的背影下仿佛也多了几分硝烟中的温柔。   莱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伊莱纳斯的时候。   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跟我走吧。”   “好。”   “好。”   过去和现在的声音重合了。   尖啸声响起,兽潮的第二轮攻势来了。   “戒备!”   象征十二星的大旗下落,所有的炮筒都架上了城楼,对准那片蠢蠢欲动的密林。   伊莱纳斯的身影孤独又坚韧地站在最前方,他毫不退缩的背影成为了最坚实的力量,让所有人激荡的心里都充满能量,也让他们坚定的相信,他们一定能活着!   “落。”   当地面开始晃动的时候,伊莱纳斯抬起的手一挥,所有的炮筒一起发射,震耳欲聋的声音还有能将整片天空都遮盖的硝烟是他们这场战斗的起始点。   大批异兽失去了行动力,一片鲜血弥漫,但第一轮的炮火只是起到一个拦截和威慑作用,暂缓那些异兽的行动力和降低它们的群聚性。   接下来就是无数架飞艇从空中飞进异兽林,进行更为精准有力的攻击。   当然,这也是危险的,虽然大多数异兽都是陆地生物,但不排除一些能低空飞行的鸟类生物,所以飞艇也很容易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一辆飞艇被击落,守在陆地的人立马展开救援,后面的飞艇紧随其上。   不过如果飞艇被击落在密林深处,那么他们能做的就是放弃。   很残酷,但这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没有犹豫和悲伤的时间,因为还有更多人要活着。   “这一批兽潮的数量太多了,恐怕还需要第二次炮筒发射。”   波特里匆匆忙忙地跑到伊莱纳斯身边,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无比赞叹当初伊莱纳斯要求修沟渠和建城楼的决策。   谁知道就是这些所有人都觉得粗鄙简陋的东西反而成为了他们最坚实的一道防线。   伊莱纳斯蹙着眉头正在思考。   他们的资源有限,炮筒只在每次兽潮集体来临的时候使用,用一次少一次,而这些物资都会经过严密的计算。   此次兽潮少说会有五天,多的话可能半个月,一个月,他们必须精准的计算好他们所剩的物资,至少要更大程度的生存更多的时间。   离的近了,波特里听到前方异兽的吼声还有看见那些在高空东歪西倒仍旧坚持作战的飞艇,不禁更觉得那种紧迫感沉沉地压在心里。   见又有一架飞艇被击落,波特里着急地说:“没时间了,再这样下去大家肯定会抵挡不住!”   甚至越过这道大沟渠也说不定。   “不能用。”   伊莱纳斯下定了决心。   他必须要考虑到后续的抵御时间。   “什么……伊莱纳斯,你疯了吗!”   波特里急的大骂出声。   伊莱纳斯转头冷冷地看向他,“我说了,不能用。”   “你……”   波特里还要说什么,却见伊莱纳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里就多了些别的东西。   他忽然间闻到了一缕花香,馥郁浓香,带着丝丝缕缕的甜,很迷人的味道。   是——郁金香。   却又比真正的郁金香还要香甜醉人。   他沉醉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伊莱纳斯紧抿的唇还有他泛上红晕的眼尾,立马满脸通红的后退几步,捂着嘴说:“这……这是你的信息素!”   然后一个针管扎进了波特里的脖子,立马就让他冷静了下来。   莱斯平静的向伊莱纳斯汇报,“所有alpha与omega都已经注射完抑制剂。”   伊莱纳斯点了点头,眉眼带着隐忍与虚弱。   莱斯又转头面向已经毫无波澜的波特里,向他解释道,“公爵殿下的信息素是变种的郁金香,对兽类有能让它们发狂的作用,不过只对杂食类异兽有效,且持续时间过长,效果对同一批异兽的作用会减弱。”   看着波特里随着他的话语而变幻的神色,他又低沉地说:“并且会大概率将公爵殿下带入强制发.情的阶段,也会对公爵殿下的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话说完,他毫不迟疑的对着伊莱纳斯的脖子扎了一针,那凶猛的力道看的波特里不由得嘶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又开始痛了。   所以,伊莱纳斯的信息素依赖症是这样来的吗。   伊莱纳斯踉跄了一步,只不过在莱斯要去扶他的时候,他自己扶着手杖稳住了脚步。   “血……伊莱纳斯,你……”   “闭嘴!”伊莱纳斯目光阴沉地呵斥了他一句。   波特里立马捂着嘴不敢再发出声音,眼里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伊莱纳斯面不改色的向莱斯伸出手,莱斯拿出一根黑色绸带的颈环递了过去。   黑色的颈环缠住了伊莱纳斯修长苍白的脖子,还有那一缕溢出来的血丝。   他放下撩到胸前的长发,暗红色的发丝垂落在腰后,严丝合缝地挡住了他的后颈。   波特里咽了咽口水,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突然发现伊莱纳斯好像确实挺美的。   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可怕呢。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波特里浑身一激灵,连忙收回目光。   好吧,还是挺可怕的。   兽潮中间果然发生了暴动,一些体型大的异兽开始无差别攻击身边的草木,甚至踩死了一些小型异兽。   空中的飞艇小队已经撤了回来,密林中因为异兽的发狂陷入了混乱,这也给了他们能够喘.息的时间。   伊莱纳斯的眼尾飘着红,但他的脸色却苍白的吓人,看起来诡秘阴郁,让人不敢靠近。   “公爵殿下……”   伊莱纳斯抬起手阻止了莱斯想要往下说的话。   战斗没有停止之前,他必须要站在这里,要给那些人民力量。   但他还是太勉强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里传来的不适让他连站立都觉得勉强,许久未犯的头痛此刻又开始反复的折磨他。   他突然有点想平乌了。   他那双温暖的手会温柔的揉过他的眉间,还有他好闻的橙子香。   “飞船!”   突然一声尖叫让他回过神,他强打起精神看向天空,本就灰蒙蒙的天色此刻已经全部被黑色占满,头顶的光线被掩盖,五艘庞大的飞船开始整齐的向下降落。   莱斯原本蹙眉看向伊莱纳斯的目光也看向了天空,他松下一口气,脸上带起一个清浅的笑容。   “回来了,是他们回来了!”   那群稚嫩的孩子。   伊莱纳斯已经有些看不清前面的东西了,只是听着那些或喜或悲的欢呼,他还是勉力看向前方,想从里面找到那个熟悉的人。   “莱斯,他回来了吗。”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慌张,伊莱纳斯的声音第一次失了分寸。   他抬起手,似乎无助的想要找到一个方向。   莱斯看向朝这里狂奔而来又慢慢缓下脚步的平乌,又转头看向了彷徨的往前看的伊莱纳斯。   他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的往后退开了脚步。   “莱斯?”   伊莱纳斯皱了下眉,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的身体了。   或许他不知道,他自以为严厉的声音其实非常的轻,好像只是无力地张开了嘴巴。   伊莱纳斯开始有些着急。   平乌回来了吗,还是没有回来。   他既不希望他回来,又害怕他真的没有回来。   于是他抿着殷红的唇,迟钝又缓慢的向前迈开了脚步,本就勉为其难的身体彻底像击碎的枯木那样失去了力量。   他被搂住了腰,被牢牢地拥抱进一个单薄却温暖的怀抱。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不知是悲是喜地扯开了嘴角。   回来了啊。   3   醒过来的时候伊莱纳斯恍惚了一下,身体有些无力和虚弱,但又很舒服。   他睁开眼睛,模糊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看清,原来他正被平乌抱在怀里。   空气中散发着浅浅的橙子香,除了一些虚弱和不适,他没有更多沉重难受的感觉。   而平乌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他跨坐在平乌的腿上,枕在他的肩头。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看着平乌微蹙的眉心,想来这样的姿势他并不好受。   再次见到这张脸,很难说清伊莱纳斯心里是什么感受。   只是突然有一种想和平乌过一辈子的感觉。   这是伊莱纳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被温柔的爱护,不是一位公爵,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名omega,一位妻子。   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平乌的眉眼,平乌的眉心动了动,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第一时间他就是要看向怀里的伊莱纳斯,却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里面已经恢复了神采,像迷雾一般深邃迷人。   心里那种始终彷徨不安的感觉悄然坠落,逐渐被柔情填满。   他第一次顾不上矜持与羞涩,伸出手用力将伊莱纳斯抱紧,低头埋进了他的肩颈。   将人全部抱在怀里,他才有一种落到实处的满足和安全感。   “伊莱纳斯。”   他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一刻,他们仿佛才真的丢弃了因为年龄和身份带来的差距。   伊莱纳斯搂紧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长发像流水一样覆盖着他的背,他的皮肤那么凉,可正是因为凉,才更能轻而易举的被平乌温暖。   平乌用力地抱了他一会儿,突然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是一片泛黄的叶子,本该干枯粉碎的叶片被封存了起来,像一块漂亮的水晶石。   他爱惜地摩挲了一下,低头轻轻的在上面印上一个吻,然后温柔地戴在了伊莱纳斯的脖子上。   伊莱纳斯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这只是一片普通的叶子,但平乌如此珍重,好像一片普通的叶子也被赋予了与众不同的意义。   他搭着平乌的肩,低头吻了上去。   平乌手指一落,水晶片状的叶子晃了一下,落到了伊莱纳斯的心口,扑通扑通的声音,好像链接到了他的心脏。   他睫毛微颤,一只手搂着伊莱纳斯的腰,一只手摁着他的后脑勺。   他是一个好学生,即便还有些青涩,但他出色的学习能力还有alpha天生具备的侵.略性足以让他在莽撞的深.入中将伊莱纳斯吻的喘不过气。   在持续的深吻中,伊莱纳斯率先别过头,他殷红的唇饱满透亮,低头伏在平乌的肩头忍不住大口喘.息。   平乌抚摸着他的头发,有些羞愧的小声说:“对不起。”   他太粗鲁了,伊莱纳斯现在正需要好好的休息。   伊莱纳斯摇了摇头,发尾落到他的腿上,摆动的时候好像一副精美的画。   可这头长发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光泽顺滑,暗红的颜色显得沉郁许多。   伊莱纳斯又低头吻上了他,这一次直接长驱直入,勾着他的舌尖想让他能更深的探索。   年轻的身体根本禁不起一点撩.拨,平乌在伊莱纳斯刻意引.诱的动作下,他坐直起了身体,双臂收紧,用力的将伊莱纳斯抱进怀里。   简单的羞涩退却之后就是他本能又无法自控的欲.望。   他那么喜欢伊莱纳斯,喜欢他年长的伴侣。   他教会了他亲吻,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还会教会他更多的东西,而他要做的就是当一个勤恳的好学生。   吻越来越深,平乌的脸红了,橙子香逐渐开始向外逸散,变得越来越浓郁,平乌也由最初的矜持变得侵.略性极强,现在变成了他将伊莱纳斯压在了书桌上。   他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撑在桌沿,年轻炙热的身体完全将伊莱纳斯包裹其中,甚至他还在更深的索要,向他年长的妻子表达他的渴.求。   伊莱纳斯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抓在平乌衣服上的手也用力收紧,在他的指甲划破平乌的皮肤的时候,一阵刺痛让平乌瞬间清醒。   他睁开眼睛,看着伊莱纳斯迷离的双眼和泛着红晕的脸颊,立马满脸通红的退开,然后低下头并起了自己的双腿。   伊莱纳斯仰面躺在书桌上,他当然感觉到了他年轻的丈夫那热情的活力,也感觉到了他羞涩的反应。   他睁开那双迷蒙水润的眼睛,长发落到了地面,于是他向平乌伸出手,用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无声地看着他。   平乌的喉头紧了一下,但他还是将伊莱纳斯抱了起来,他们的身体又紧密的贴在一起。   现在的伊莱纳斯没有太多的能力,但简单的安抚一下他的丈夫,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将脸枕上平乌的肩头,将手伸了下去。   平乌身体一僵,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腕,浑身都紧绷的不像话。   伊莱纳斯的呼吸打在那只红的能滴血的耳垂上,轻声说:“别紧张。”   平乌垂下眼眸,摇了摇头,热气直冲向他的头顶。   伊莱纳斯又说,“没关系。”   那只手灵巧的碰了碰他。   平乌身体一颤,忍不住弯下了脊梁,想抱他又不敢碰他,只好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将自己藏了起来。   最后,他还是颤抖着松开了手。   而伊莱纳斯吻了吻他的脖颈,侧头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深深地嗅着他身上越发浓郁的橙子气息。   ……   平乌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从头红到了脚,连脖子都升上了浅浅的红晕,那张白净的脸更是满脸通红。   安辛尔看到他出来立马站直了身体,连诺格也一脸关切地看向他。   “伊莱纳斯叔叔怎么样了。”   “很……很好。”他低下头,舔了下干燥的唇瓣,眸中带着浮动的水色,整个人红的像熟透的番茄。   伊莱纳斯很好,只不过现在又累了。   他摸了摸鼻子,开始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花的时间太长了,明明伊莱纳斯还没有全好。   “你怎么了。”安辛尔一脸狐疑地看向他,怎么总觉得现在的平乌有些不对劲。   打个肉麻的比喻,他总觉得现在的平乌——色色的。   安辛尔自己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事。”   平乌想捂住自己的脸,短时间内他脸上的红晕都没办法消退了。   安辛尔还想再问,但理智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问,所以他机智的止住了话头。   而诺格还看不出这些东西,只是听到伊莱纳斯没事之后,他放下了心。   “对了,那些同学都被安排好了,愿意参战的可以去领取物资参与训练,如果不愿意也能留守在后方。”   诺格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说:“但他们说我体质不合格,不能去参战,把我安排在后面了,不过没关系,能帮上大家的忙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平乌看着他天真的笑脸,跟着笑了一下,鼓励他说:“你很了不起。”   诺格更骄傲了。   安辛尔看不下去了,越看平乌那张红通通的脸他越不自在,他现在只想去训练,只想成为未来最强的战士!   “没事了我就先走了,哦,刚刚那一轮兽潮已经过去了,下一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大家都很担心伊莱纳斯先生,波特里城主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伊莱纳斯先生能出面稳定一下军心,大家都很需要他。”   平乌闻到空气中硝烟的味道,还有逐渐飘散的血腥气,面色凝重地点了下头。   “我也先走了,我还要去给大家帮忙。”   诺格也向他摆了摆手,跟在安辛尔的身后离开。   平乌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轻声问:“大家都能活下来吗。”   2526没有回答他。   因为生命无法计量,它也无法做出生与死的预测。 第126章 星际2   1   平乌私心还是希望伊莱纳斯能多休息,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论个人感情的时候。   伊莱纳斯出面重新加固了城楼,一些损坏的陷阱已经没有办法再使用了,这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剩余的武器资源但愿还足够。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发狂的异兽, 下一批兽潮迟迟没有到来,却又始终让人提着心脏觉得不安。   异兽林还能听到那些异兽的嘶吼,里面的厮杀仍旧在继续。   当夜晚到来的时候,伊莱纳斯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希望能有一队先锋队在夜晚的时候对游离在外面的异兽进行猎杀,并且在异兽林的深处放进睡眠弹。   这是一次十分冒险的行为。   所以伊莱纳斯对于后者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做到, 并不强制要求,而且睡眠弹虽然能起到作用, 但数量有限, 如果失败了,既损失了物资,也极容易失去生命。   经过一天的战斗, 大家都很疲惫, 再坚实的内心在沉寂的夜晚也容易动摇。   在伊莱纳斯提出这个提议之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我去。”   平乌站了出来。   他白净的脸上尚还稚嫩青涩, 甚至他看起来这么干净乖巧,像是在学校里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喜欢的孩子。   可他的双眼却很平静。   既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也没有丝毫的怯弱退让。   而他, 还是伊莱纳斯的alpha。   伊莱纳斯落在腿上的手一紧,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妄图从他眼里看到一丝的迟疑。   可惜没有。   平乌的眼睛干净的像镜子一样。   他用力地握着拳,指甲掐进了手心, 可他不能拒绝, 因为此刻必须要有人先做出表率。   在所有目光灼灼的注视下, 伊莱纳斯闭了闭眼睛, 沉声道:“还有谁。”   他答应了。   平乌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地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上甚至带着对他的安抚,浅浅的笑看起来这么温柔动人,还有一丝无知无畏的天真。   “我也要去。”   安辛尔高高地举起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看不出一点害怕,甚至还有点兴奋。   “还有我。”本也站了出来,他抬起下巴倨傲地哼了一声,浑身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尊贵。   “本。”波特里严厉地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他回去。   其他人看到他的小动作,又看了眼伊莱纳斯,然后咳了一声。   而本侧过了身子装作没看到波特里的动作。   他觉得丢人。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大多数都是些年轻的孩子,他们对生命的敬畏尚不足以熄灭他们眼里那团莽撞热烈的炽火。   最后他们组成了一个十人小队,里面最年长的居然是平乌,而他最多也只比他们大了一岁而已。   有些人看到这些青涩稚嫩的面孔,心里忍不住有些摇摆。   可他们成人太久,被磨灭的勇气早已经逐渐被犹豫和退却覆盖。   说的好听是深谋远虑,事实却是那丑陋的胆怯。   伊莱纳斯最后敲定,就由他们十个人进去。   他们大多是军校的孩子,所以他们都会驾驶飞艇,小型的攻击型飞艇都装有微型炮筒和热火射线,适合用来精准攻击和偷袭。   当他们坐上飞艇的驾驶座的时候,每个人都兴奋不已,这一刻那些新奇激动的情绪让他们连唯一的那点害怕都没有了。   伊莱纳斯站在光下,但奇异的是他看起来却更像蒙在背光的阴影中,连那张脸都明明暗暗的看不清。   但平乌知道,伊莱纳斯在看他。   那颗睡眠弹在他手里。   虽然睡眠弹只能让那些异兽沉睡最多一个晚上的时间,可在这珍贵的时间中也足够他们做很多事了。   平乌只看了伊莱纳斯一眼,他就坐上了飞艇关闭了舱门,干净利落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伊莱纳斯闭了闭眼睛,飞艇的通讯设备传来他带有一丝电流的声音。   “出发。”   十架小型飞艇悄无声息地开进了异兽林,很快连那点渺小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立即戒备,随时准备救援接应。”   波特里愣愣的还没回过神,对上伊莱纳斯阴冷的目光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匆忙地跑进去,差点慌乱地摔在地上。   “是……”   ……   他们能通过飞艇的扫描发现下面还在活动的生命体征,还能进行精准定位。   现在那些异兽的争斗已经进入了尾声,一些体型较小或相对攻击力薄弱的异兽已经大量死亡,尸横遍野的躺倒在各个地方,即便在飞艇中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先找到一些落单的异兽进行精准射击,尽量射杀更为强大和攻击力强的异兽。”   平乌的声音通过飞艇的链接设备淡淡的响了起来。   “是!”安辛尔第一个响应,立马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拐去了一个偏僻的方向。   其他人进来之后被里面鲜血淋漓的场面吓得呆在了原地。   兴奋退却之后,紧张和恐惧逐渐蔓延了上来。   他们呆在原地没动,还有些茫然无措和彷徨不安。   “不要害怕,随时保持联系,尽力保护好自己。”   平乌平静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和缓了许多。   本咽了咽口水,色厉内荏地说:“哼,谁害怕了!”   他驾驶着飞艇立马拐去了另一个方向。   其他人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也各自强打起精神驾驶着飞艇去寻找目标。   热火射线没有声音,但需要精准射击,一次就要击中要害,要不然等异兽反应过来,很容易引起大量骚动。   所以他们都不敢轻易对待,第一次发动攻击,抖着手点了很久,才摁下第一个按键。   只不过在第一次攻击成功之后,他们就信心大增,彷徨不安的眼里也聚起了明亮的光。   这个时候的平乌却收起了飞艇独身落在了密林中。   脚下是一片黏腻的血迹,他连眉头都没有皱,渺小的像一个黑夜中的影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着睡眠弹的手已经满是冷汗。   就在他的正前方,一只几米大的大角犀正睁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他。   它的腹部已经被撕开了,不知道经过了几轮攻击,上面有狰狞的牙印还有爪印。   此刻它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喘着气,那双看向平乌的眼睛却泛着野兽的绿光。   平乌冷静的评判出对方此刻应该不具备攻击他的能力之后,他便开始缓慢的后退。   他选择降落的地方正是尸横遍野的中心,到处都是异兽的尸体,那么这里的活物相对来说就比较少。   用光脑定好位置之后,他开始伏低身体,小心翼翼地前进。   这里异兽的种类奇多,有高大笨重的,自然也有五官灵敏的。   他必须要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不过几百米的路平乌却花了极大的精力,甚至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根据光脑的提示,他离靠近异兽栖息地的距离还有将近八百米。   那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   平乌只在原地犹豫了一秒,他就毫不迟疑的继续前进。   万一成功了呢。   2526也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   它只能说宿主太大胆了。   一百米,两百米,两百五十米,三百米……   平乌脸上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即便在这样绷紧神经的时候,他脸上也看不到一点退却和迟疑。   年轻人的勇敢真挚又倔强。   而他也会选择一些有掩体的地方移动,虽然耗费的体力和精力都很大,但好在他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攻击力强的大型异兽。   还剩最后三百米。   平乌都想一鼓作气地跑进去了,可他还是按耐住了自己,告诫自己不能这么冲动,要更加小心。   于是最后的这段路他走的更加小心缓慢。   仅剩最后一百米的时候,他几乎能感觉到四面八方那些异兽的呼吸,好像黑暗中有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盯着他。   头皮一阵发麻,后背也升起一丝凉意,他逐渐接近那个栖息地,突然通讯上传来一声大喝。   “平乌,小心!”   一道阴冷的劲风贴着他的后背擦过,平乌以及其灵敏的速度翻滚避开,但在他落地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气势强劲的炮火轰开了那个锐利庞大的爪子,通讯里传来安辛尔急切的声音。   “平乌,快!”   平乌咬着牙根站起来,他顾不上被鲜血湿透的后背,迅速向前方狂奔过去。   近了,快近了。   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盯准了他,而这个时候四面八方飞过来的飞艇也对准下面展开了攻击。   平乌在炮火的轰炸和异兽的狂暴中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他被震飞了好几次,手脚都被擦破了皮,甚至脸上还被擦过去的气流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可他的双眼却始终如一的坚定,连身上的痛疼和极速流失的血液都感觉不到了。   在最后一步的时候,他扣开睡眠弹的拉环,用力地掷了出去。   在逐渐蔓延开的烟雾中,他立即放出飞艇跃了上去。   “撤退!”   一架架小型飞艇以齐整的队形迅速从高空撤离。   而守在后方的波特里看着那一个个飞回来的小红点,目不转睛的数了好几遍。   一个都没少,一个都没有少……   他瘫软在椅子上,额头上全是冷汗,脸上不知道是虚脱还是笑。   这群孩子很厉害,他们将这次任务完成的很成功。   而一直用力攥着手杖的伊莱纳斯也终于松下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长久站立的左腿传来钻心的刺痛。   2   没有丝毫迟疑,他立马快步出去迎接那些勇敢的孩子们,却看到黑沉沉的异兽林中一大片向上升起的烟雾,那是睡眠弹……   身后传来兴奋的欢呼声,他们做到了!   伊莱纳斯的心里却一阵下沉,他双眼沉凝地盯着那些飞回来的飞艇,一架架下落,他目光定定的向前走了过去。   所有孩子都从驾驶舱走了出来,却不是迎接他们的欢呼,而是集体向最后一架飞艇跑了过去。   伊莱纳斯拄着手杖加快了动作,甚至在急促的脚步中显出了他左腿的残缺,可他也顾不上了,他看到了满身鲜血的平乌。   “伊莱纳斯,好好休息一下吧。”平乌看到了伊莱纳斯向他赶过来的身影,轻轻地笑了一下,苍白又温柔。   接下来所有的异兽都会沉睡一段时间,伊莱纳斯,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平乌带着温柔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而伊莱纳斯看到了他后背上那个深可见骨的爪印,几乎破坏了他白皙漂亮的身体。   未来这里也会留下一道丑陋的疤。   伊莱纳斯闭了闭眼睛,双拳紧握,再挣开的时候,里面一片冷锐,他神色阴冷地说:“杀,把它们全部杀掉。”   波特里有些犹豫,“难得有喘.息的时间,不如我们好好休整……”   “你是蠢货吗!”伊莱纳斯眼神狠戾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杀了它们,这是最好的机会。”   波特里浑身一冷,立马不敢多话,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伊莱纳斯说的对,现在确实是攻击的好机会。   “好。”   他呼出一口气,立马着手去安排。   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平乌一眼,或许这个少年想的根本没有那么深,也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残酷可怕的事情,而他如此努力的做到这一切,他只是希望伊莱纳斯能轻松一些。   平乌被带了回去,伊莱纳斯却停在原地没有离开,他低头看着地面上那滩由平乌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打开手杖,里面是一把锐利的长剑。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   平乌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很痛,好像没一块完好的地方,他只能勉强转动着脖子,张开干渴的嘴,想发出声音,干涩的喉咙却说不出话。   “你醒了,先喝点水吧。”   平乌迷迷糊糊地凑过去抿了口杯子里的水,暖流滑过胃里,他这才觉得好受不少。   而这个时候他也逐渐清醒过来,眼前恢复了正常的视线。   “这是在休息室里吗。”   他虚弱地转过头,意识到自己还在城楼里,只不过被转移到了后方。   “对,你后背的伤需要处理,不过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就是这段时间你会有点不太好受。”   平乌已经感觉到了,他只是醒过来这么一段时间,头上已经疼出了冷汗。   “你怎么在这里。”   玛丽放下手里的水杯,又过去打开窗帘,平乌这才注意到窗户的正前方就是操练场,外面正下着雾蒙蒙的雨,有不少人正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   “他们都去异兽林斩杀异兽了,我没有战斗的能力,所以在这里照顾伤员。”   平乌看到了安辛尔,对方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沾着血,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兴奋,似乎刚刚才结束了一场胜利的战斗。   其他人也是这样,他们踏着清晨的日光从外面走回来,每个人都是一副刚结束战斗的样子。   “兽潮又来了吗。”他有些茫然。   可天刚刚才亮,睡眠弹应该起了作用才对。   玛丽没说话,只是与他一同看向窗外。   这时一个黑沉沉的身影走了回来,浑身都因为鲜血的浸染变得更加阴森可怕。   尤其是他苍白的脸上被溅上了星点血迹,身上的衣服黑的发沉,那头柔软的长发也湿漉漉的坠在腰后,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剑。   伊莱纳斯……   平乌微微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向他。   站在雨中的伊莱纳斯缓慢地抬起了头,与窗内的他对上了视线,那张脸上立马出现了一丝怔愣的表情,随即他看到伊莱纳斯张了张嘴,丢下手里的剑向他跑了过来。   而平乌也看清了在奔跑中他那条有些迟钝的腿。   因为不喜欢被人说瘸子,所以伊莱纳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拄着手杖,走得缓慢又优雅。   但现在的他却狼狈的失去了所有的体面。   平乌心里一紧,好像被一只手猛地攥住了心脏那样又酸又涩。   他让伊莱纳斯担心了吗。   门被用力推开,伊莱纳斯站在门口看着他,然后向他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平乌才发现他身上的血腥气到底有多重。   玛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垂眸退了出去。   走到床边,伊莱纳斯弯下腰,那头湿漉漉的长发也从肩侧倾斜下来,坠落在床沿。   “平乌,你还好吗。”   伊莱纳斯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询问他。   平乌看向他的头发,那头总是打理的干净整洁的长发此刻被雨水浇湿,暗红的色泽杂糅着浓郁的腥臭。   “对不起,伊莱纳斯,我让你担心了。”   他抬起手抚过那缕发丝,又摸向伊莱纳斯的脸。   伊莱纳斯闭了闭眼睛,侧头依偎在他的手心,感觉到那熟悉的温暖,他沙哑地说:“平乌,你让我很担心。”   平乌心里一酸,只想抱一抱他,安慰他一向年长沉稳此刻却好像脆弱的一揉就碎的妻子。   “对不起。”   他无力地张开嘴,伸手抚摸着伊莱纳斯的脸颊,指尖拭去了上面的血迹,又缓慢的抚过他鬓角的发丝。   伊莱纳斯配合的低下头,发丝落在了地上。   平乌注视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抬起下巴吻了吻他。   伊莱纳斯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平乌落在自己眼睑上的吻,睫毛忍不住飞快地抖动,他又弯下腰,有些眷恋地抵住了平乌的肩头。   平乌只觉得一颗心都化成了水。   这样脏兮兮的伊莱纳斯好像变成了一个想要寻求安慰的孩子。   他又低下头吻在了伊莱纳斯的发顶,丝毫不介意上面的血腥气。   伊莱纳斯似乎累极了,醒过来的平乌让他一下子解除了紧绷的神经线,浓浓的安全感包围着他。   而他居然就这样枕在平乌的肩上睡了过去,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平乌的脖颈,平乌的眼里一片温柔,忍不住细细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对伊莱纳斯年轻又莽撞的爱注定让他无法做到足够的成熟理智。   所以即便知道等伊莱纳斯醒来之后会担心,他还是费力地挪动身体,搂着伊莱纳斯的腰将他抱上了床。   这么一串动作下来,他感觉到自己后背又流出了温热的液体,血腥味弥散出来,与伊莱纳斯身上的腥气混杂在一起。   他头上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可看着伊莱纳斯毫无防备的睡脸,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伊莱纳斯,辛苦了。”   他注视着他平和的眉眼,轻轻地笑了一下,矜持的吻了吻他的鼻尖。   疲惫和伤痛让他无法支撑太久,后背有些黏腻,应该是鲜血在逐渐变得干涸,他趴在床上,一只手抱着伊莱纳斯的腰,将他的头放进自己的怀里,而他低下头,将下巴垫在了他的发顶,然后他虚弱地睡了过去。   玛丽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灰蒙蒙的天空看不到明亮的光,他们互相依偎在一起,头颈相交,发丝缠绕,平和温顺的眉眼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温情。   她静静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即垂下眼眸退了出去,轻手轻脚的将门关好。   ……   和异兽的对抗仍旧在继续,从前天开始雨就没有停过,白天是雾蒙蒙的小雨,晚上则会变成狂风暴雨。   这很大程度的给他们的行动造成了阻碍,甚至许多热武器都因为潮湿的雨水而发生了故障。   但这对于异兽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雨水解决了它们的饥.渴,让它们对食物更加渴求,被雨水冲刷的血腥气成为了刺激它们的源头,让它们的攻击更加迅猛。   最近受伤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的疲劳都写在脸上,持续不断的梅雨季将绝望浇到了他们的心头。   昨天晚上守夜的时候,他们发现居然有异兽跃过了大沟渠,妄图爬上城楼,还好被守夜的人及时发现。   可这也昭示着他们的防备越来越弱,而异兽越来越强。   或许无论他们怎么抵抗,他们也改变不了结果,终究会死在这里。   阴霾像头顶的乌云挥散不去,大家的气势越来越低迷,隐隐有一种自我放弃的绝望。   短短几天,优雅高贵的伊莱纳斯看起来深沉了许多,本就瘦削高大的骨架看起来更是有一种形销骨立之感。   他注视着外面的雨,耳边听着那些异兽的嘶吼,前方是战斗后的狼藉,接连几天的雨也难以全部冲刷那些遗留的痕迹。   他又回过头,看着那栋高高筑起的城楼。   里面有孩子,有老人,有成千上万的人民,还有……平乌。   活下去。   哪怕直到最后一刻也要活下去。   他握紧手中的手杖,转过身大步走了进去,莱斯看着他消瘦高挺的背影,垂下眼眸,又抬头看向了天空。   3   这是和异兽对战的第七天,时间比他们以为的还要长,根据目前的情况,这场战斗恐怕要持续半个月左右。   而他们的武器已经消耗殆尽了,不停的战斗和修建极大的消耗了他们的精力,每个人的脸上都灰蒙蒙的看不到希望。   平乌后背的伤还没好全,但他年轻力壮抵抗力好,所以现在也可以下地了,只是看起来还有些苍白虚弱。   他有些失望和愧疚,他以为那天他至少可以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结果现在他不但成为了累赘,那天的举动也没有带来任何作用。   其实有的,至少因为他勇敢的行为,他们这些人活到了第七天,要不然在大量异兽的攻占下,他们这座城楼早就沦陷。   平乌独自越过操练场走了出去,雨一直没停过,路上已经积了不少的水,再这样下去,他们的食物和物资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他撑着一把伞,路上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除了站岗员和忙碌的后勤人员,四周甚至冷清的过分。   越走他心里越不安,连忙拉住一个人问,“那些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对方拿着一圈带血的绷带,行色匆匆,根本来不及看他一眼,只匆忙地说:“公爵殿下带人进入异兽林了。”   说完他就甩开他的手,急切的往后方走。   带人进入异兽林了。   平乌恍然想起,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伊莱纳斯了,常常他醒着的时候对方不在,当他昏睡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来。   偶尔醒的早的时候能感觉自己的另一侧还残留着一点温度,可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见过伊莱纳斯。   他们的炮筒已经消耗殆尽,武器缩减,所以他们只能靠人力去抵御兽潮。   平乌的脸色一阵苍白,他咬紧牙根,头脑一热就要往外跑,却猛地顿住脚步,双拳紧握。   残留的理智告诉他这么冲动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成为拖累。   伞落到地上滚了个圈,他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将自己打湿,冰冷的潮气让他清醒过来。   静默地站了许久,他眸中闪烁着晦涩的光。   “你能连接到首都星的各种通讯设备吗。”   【能】   虽然它大多数能力都在上个世界贡献出去了,但作为一个高纬度空间的系统,这点小事它还是很容易做到。   “请你链接首都星所有的实时监控及播放仪器。”   2526明白过来。   【宿主,你是想……】   他要将十二星投放到首都星的大荧幕上,他要让那位年轻自私的陛下看一看十二星的人怎样努力又坚强的活着。   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十二星本就该在这场兽潮中覆灭,等这个星球灭亡了,兽潮也就结束了。   而这个地方未来会迎来新的子民,然后继续重复这悲哀的历史。   好像这成为了一个大家都默认的规则。   可是凭什么。   十二星那么多条命就应该要去陪葬吗。   他不懂那些皇室的暗潮涌动,也不明白那位陛下的忌惮和对伊莱纳斯复杂的情感。   他只知道,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2526神色一肃,点头答应下来。   【好】   不过它也不是之前什么都不懂的新手系统了,它深知人性的复杂,所以它率先发了条通讯链接到诺奇的通讯设备上。   并且实时转播到十二星随处可见的狼藉和满地的血腥。   诺奇正在宫殿听那些人计划他即将到来的生日宴,忽然全息投影上出现了一副血淋淋的画面,立即将那些贵族吓了一跳,随即那些人就慌张又愤怒的想要找出那个竟敢侵.入皇室主脑的罪魁祸首。   诺奇支着下巴看着那些人丑陋又滑稽的咒骂和被吓白的脸,忽然一声冷笑。   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这幅画面是十二星。   一群愚蠢的人。   诺奇突然觉得很无趣。   可通讯上很快又接二连三的传来消息,每一条都让他的面色变得更凝重。   十二星快撑不住了,而兽潮的时间比预想中长,很有可能十二星覆灭兽潮也不一定会停止。   而当十二星消失之后,异兽就会继续向内攻克他的领地。   他立即问对方是谁。   其实他想过会不会是伊莱纳斯,可依他对伊莱纳斯的了解,对方不会做这种藏头露尾的事,当初意图谋反也是将剑指着他的脖子,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意。   ——【我是一个你无法找到的人,作为这个帝国的君主,你自私冷漠,毫无建树,一个连子民都能放弃的君主,他迟早会覆灭他的国】   “嘭”的一声,诺奇推倒了面前的桌子,脸色阴沉至极。   那些还在咒骂争吵的人立即没了声音。   这位君主虽然年轻,却行事残酷又冷漠,所见的血比当初意图谋反的伊莱纳斯还要多。   诺奇沉下一口气,他终于还是保留了他的理智。   他没有再问,而是看向了那些图片和视频。   浸上鲜血的花,枯死的树,还有每双疲惫又倔强的眼睛。   他看到了一个高挺的背影,那头暗红的长发及其显眼,他站在一片废墟前,身后是一双双注视他的眼睛。   所有的沉默都汇成了一种悲切又坚定的力量,再出色的艺术家也无法画出这样色彩浓郁的画。   因为这就是战斗。   这就是鲜血与牺牲。   诺奇恍然间想起当时他被伊莱纳斯用剑指着的时候他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他问伊莱纳斯为什么要谋反。   他说:“你不是一个好君主。”   于是他将战败的伊莱纳斯流放到十二星,带着他的愤怒还有当下自得的狂傲。   他不会杀他,因为他要让他亲眼看着他会如何成为一个好君主。   可现在……   他低头看了眼台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俯视他们了。   通讯里翻到不久前诺格给他的信,他唯一的亲弟弟,甘心追随在伊莱纳斯身边,甚至宁愿将生命浪费在那样一个没有价值的地方。   他可是他们皇室最尊贵的omega殿下!   于是带着愤怒与不甘心,他高高在上的想要看看他们那群蝼蚁该如何度过这次危机。   似乎那次之后,诺格再也没有给他回信了。   诺奇面无表情地捏着手里的光脑,“滋”的一声,光脑闪烁出一串电流,在他手中碎成了渣。   其他人被吓得脸色一白,属于优质alpha的威压让他们喘不过气。   呵,所以现在是想教他做事吗。   看到诺奇脸上阴鸷的冷笑,2526被吓了一跳,随即眉头一皱,直想过去揍他一顿。   身为一个君主,居然这么狂妄自大又意气用事,难怪伊莱纳斯会谋反。   2526气的牙根紧咬,甚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怎么了。”   【没事】   2526没有贸然将视频发散到整个首都星,因为这很有可能会惹怒那个暴君。   平乌还太年轻,无论他是不是看起来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成熟,他对人性的理解与身份地位所带来的认知还是看的太浅。   他太正直了。   2526不禁有些自豪的挺起了胸口。   它也算见过不少大世面了,这次就让它来好好的给宿主上一课吧!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2526从各个方位不停的挑衅那位年轻的君主,却又恰好的让他知道他的子民正处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   其实诺奇并不算一个完全没有作为的君主,他只是有他这个年纪难以磨灭的狂妄自大,还有身处在这个位置无法消除的多疑猜忌。   他对伊莱纳斯有心结。   看到诺奇各种变幻的神色,2526已经能拿捏的八九不离十了。   它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宿主,只能说像诺奇这样的,还不太能排的上号。   在这样的时间中,十二星的所有人又坚持了一天。   可也只有一天了。   他们的物资在持续不断的雨中遭到了损失,武器已经全部消耗殆尽,即便是人力,他们也无法再失去更多的生命了。   平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伊莱纳斯,但今天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伊莱纳斯坐在床沿的背影。   他洗干净了他身上的血腥气,长发重新光滑柔顺的披在腰后,发丝垂落在床沿,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瘦削的身体能看到他支起的骨架,高大又挺拔。   恍惚间,平乌以为他回到了之前那些兽潮还没有到来的时候。   他缓慢的走过去,停在了他的身边。   伊莱纳斯缓慢地回过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波光潋滟地看着他说:“平乌,我头疼。”   平乌心口一动,他抚摸上他的长发,又撩起他的发丝,然后缓慢地抚上他的眉间,轻柔地摁压。   “这样会好一些吗。”他哑着声音问他。   伊莱纳斯没说话,只是有些依赖地抓着他的手,又将身体靠向他。   平乌不自觉的开始往外释放信息素,伊莱纳斯却用力抓住他的手腕。   “不要。”   他一顿,看到伊莱纳斯脖子上带的黑色颈环。   以前他从来没戴过,好像是上次他回来的时候,伊莱纳斯就戴上了。   他问过莱斯,莱斯却说是伊莱纳斯的发.情期快到了。   真的吗。   他不知道,他有些脸红,第一次面临自己的omega即将到来的发.情,这让他有些无措,于是他压下了那一丝微弱的不安。   “好,那就不要。”他温柔的答应下来,只轻轻的帮他缓解眉头的不适,而伊莱纳斯就这样半靠着他的身体,眉眼间的倦怠清晰可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伊莱纳斯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   “我最近都没有好好陪你,你有觉得寂寞吗。”   听到伊莱纳斯的声音,平乌一顿,随即有些害羞的红了脸。   有的。   只是他说不出口。   而伊莱纳斯体谅的没有要他的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那低哑的轻音让平乌的内心一阵浮动。   他别过头,不敢轻易去看他那双充满诱惑力的眼睛。   而后面伊莱纳斯没有再问,他只是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许久。   最后似乎是累极了,他颤动着睫毛闭上了眼睛,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   骤然安静下来之后,平乌的心里顿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伊莱纳斯还有没说完的话。   但这一切现在都变成了平和的沉默。   平乌低头看向伊莱纳斯英俊平静的眉眼,心里逐渐被柔情填满。   算了,没说完的话明天再说吧。   ……   只是可惜,他并没有见到第二天的伊莱纳斯。   心里一空,他立即翻身下床,外面没有人,他匆忙地跑了出去,只是没跑多远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   这股香气几乎是立马让他脸颊变红,身上也升起了一股热度。   伊莱纳斯!   他咬紧牙根,一路往外跑,果然在最外面看到了伊莱纳斯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的背影。   离的越近,花香越浓郁,醇厚诱.人,好像带着迷离的蛊.惑性。   异兽林传来了一声声地吼叫,狂乱的动静震耳欲聋,几乎连大地都在颤动。   伊莱纳斯用力地拄着手杖,孤独挺括的背影独自变成了一棵巨大的树。   他站的很直,一动不动,飘散的花香从他的腺体发散出来四处弥漫。   “你不能过去。”   莱斯拦在了他的身前。   平乌看着他平静的眉眼,平淡的收回目光,执意要往前走。   “你不能过去。”莱斯仍旧拦在他的身前没有动。   “我一定要过去。”他回答了一句十分坚定的话,推开莱斯向伊莱纳斯跑了过去。   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伊莱纳斯洁白的后颈滑落,他仍旧站着没动,好像一个立在那里的雕塑。   平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顶着那种翻涌的热潮和身体的冲动向他靠近。   他觉得很难过,一颗心都被揪紧了的难过。   “伊莱纳斯。”   他轻声叫出他的名字,然后张开手臂,拥抱了他。   伊莱纳斯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体温冷的好像冰封的尸体,唯有他不停释放信息素的腺体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他将伊莱纳斯坚硬冰冷的身体抱进怀里,低下头,落下一个轻轻地吻。   他终于吻上了伊莱纳斯的长发。   突然释放的橙子香将逸散的花香包裹其中,更为强大浓郁的信息素清新芬香,却厚实的能遮盖整片天空。   他们当时被主脑匹配的时候,未公开的匹配值是百分之九十九。   平乌强行进入了生.理觉醒。   他满足又温柔的拥抱着怀里的伊莱纳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诺格眼里闪烁着泪花,巨大的悲伤覆盖着他,几乎让他从没有经历过任何阴霾的内心痛的不像话。   “等等,那是……军舰!”   安辛尔指着天空,所有人同时回头,遮挡了乌云的巨大军舰充满威慑力的停在他们的头顶。   莱斯闭了闭眼睛,感受着吹在面颊上的风,垂落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又缓缓松开。   天晴了。 第127章 星际2   1   诺格隔着窗户担心地看着被隔离在里面的平乌。   人工信息素对他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他满脸通红,神色痛苦,被束缚的双手用力绷直, 几乎要将坚硬的束缚带绷断。   可如果不控制住他,一位处在生.理觉醒的alpha足以产生非常大的破坏力。   “这样根本就没用,只会让他更难受!”   安辛尔用力地锤了下窗户,愤怒地看向身边穿着白大褂的人。   什么首都星最出色的博士,分明就是废物!   “他的omega现在没办法给他提供信息素安抚他, 所以这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力度过去,除非你们能找到另一个和他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omega过来。”   对方冷哼一声, 轻蔑地看了安辛尔一眼。   安辛尔愤怒的简直想冲上去揍他。   他从小在首都星长大, 那里是他一直以来的家,他却不知道原来那里的人是这么的丑陋又令人厌恶。   “所以你就把他绑起来,用人工信息素刺激他, 是吗!”   安辛尔气的眼睛发红。   他感激且尊敬那些被派来支援十二星的军队, 却不想和这样傲慢愚蠢的人交流!   “你懂什么,像这种在高数值的匹配下因为信息素刺激而产生生.理觉醒的个例非常罕见, 非常具有研究意义,他这是在为首都星的人民做最有价值的贡献,他……”   对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辛尔一拳揍翻在地。   诺格被吓了一跳, 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 慢腾腾地挪动着身体挡在了前面, 两只手放在背后心虚的缠来缠去。   等安辛尔打碎两颗牙之后,他呼出一口气重新站直了身体,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我劝你跟我好好说话。”   “你……你这个粗鲁又无礼的alpha!”   对方是个beta, 力量各方面当然不如安辛尔, 被揍出了满嘴的血, 眼里又怕又怒。   只不过看安辛尔皱起眉头又要发狠的样子,他往后缩了缩,立即抖着嘴说:“除非他的omega现在还能安抚他,要不然没有办法!”   可伊莱纳斯……   他们的心里一片沉重。   趴在地上的博士捂着嘴,在心里愤恨的咒骂他们果然都是一群低贱的下等人民!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推着一张床过来的莱斯,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稳如泰山的表情,仿佛躺在床上苍白又冰冷的伊莱纳斯对他也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如果他的唇没有白的毫无血色的话。   “我认为公爵殿下需要平乌殿下。”   他站在那里,像一株坚实的草,守卫着床上无知无觉的伊莱纳斯。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但这点微弱的信息素已经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因为伊莱纳斯已经被掏空了,身下的床单全是从他腺体里溢出来的血。   安辛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握紧了拳头。   诺格的眼睛红得厉害,但他却坚强的没有哭。   他不希望用眼泪来表达此刻的难过,因为那好像事情真的糟糕到无以复加了。   他还是残存着一点希望,希望一切都能变好。   安辛尔让开了身体,让莱斯看清了窗内的平乌。   他苍白脆弱,却又像一只痛苦又暴戾的困兽,被束缚的身体在挣扎中勒出了淤血,后背的伤又开始裂开,湿透了他后背的衣服。   莱斯垂下眼眸,他一只手吊在胸前,缠着厚实的绷带,另一只手握着床上的扶手。   他低下头,看着伊莱纳斯苍白立体的脸。   公爵殿下,我应该这样做吗。   他的手指用力收紧,随即他抬起头,语气平静又沉稳地说:“公爵殿下需要平乌殿下。”   安辛尔咬着牙根,但最后他还是颓然地叹了口气,让开了前面的路。   “你疯了吗,发狂的alpha毫无理智可言,他进去会被当做猎物撕碎的!”   博士立即爬起来失态地大叫。   莱斯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推着床走向了那间四面不透风的房间。   当门打开的时候,浓郁的橙子香扑发出来,强大的威压差点让安辛尔都撑不住,而诺格足足打了两针抑制剂才勉强压下自己的发.情反应。   莱斯闻不到里面的味道,所以他没有任何感觉。   看着他固执的背影,博士仍旧执着的想要拦住他。   “你这完全是害了他们!”   莱斯隔着镜片双目冰冷地盯着他,冷冷地说:“蠢货,松手。”   “什……什么……”   他敢骂我蠢货!   莱斯却已经将伊莱纳斯推了进去,并伸手关掉了人工信息素,且放开了平乌身上的束缚仪器。   他看着因为痛苦而在床上挣扎的平乌,又深切而专注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伊莱纳斯,最后开启了隔音罩,退出了门外。   大门关闭,窗帘也拉了下来,这间房彻底成为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博士颓然地坐在地上,他恶狠狠地看着莱斯,目眦欲裂地说:“他们一定会死的!”   “你把人类的意志力看的太薄弱了。”   “你懂什么!他们一定会……”   莱斯拿出手杖里的剑指着博士的脖子,冷漠地说:“你话太多了。”   博士看着离自己的脖颈不过只有一寸的剑锋,咽了咽口水,冷汗从额头滑了下来。   他再也不敢说一句话,屁滚尿流地跑了。   “你们先走吧。”   莱斯暼了眼安辛尔和诺格,不动如山的脸上是一贯的平淡。   安辛尔深吸了一口气,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意义了。   前线还需要他。   “麻烦你了,莱斯先生。”他垂下头,转身大步离开。   诺格心里还有些不放心,但他也知道他留在这里也没有用,还不如去前面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   最后他也只是抿了抿唇,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里。   莱斯拿着剑,身姿挺立地站在门口。   他相信,一切都还有希望。   ……   苍白的手指弹动了一下,忽的收紧,好像瞬间往里注入了活力。   伊莱纳斯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包裹在一种愉悦温暖的气息里,连常年那种折磨他的病痛都麻痹了感知,冰冷的身体翻涌出一股热气涌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呼出一口火热的气息,脸颊逐渐漫上了一层红晕。   转过头,是一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混沌又挣扎,煎熬又难耐。   “平乌。”   他张开嘴,却不由得发出一声口申吟。   他发.情了。   撑在床沿的那只手用力收紧,他这才发现平乌满头大汗,发根都带着湿意,脸上隐忍又克制,呼吸却粗.重滚烫,身体还在轻微的颤栗。   伊莱纳斯的眼睛也红了,好像花瓣盛放的颜色。   他忽然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笑,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心里那种充盈的感觉几乎让他感到了幸福的味道。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伸手抚摸上平乌的脸颊。   真好。   是非常浓郁又清新的橙子香。   他年轻的丈夫看起来相当健壮又有活力呢。   伊莱纳斯的眼尾又红了一度颜色,他翻身坐起来,将紧紧绷成一根线的平乌压到了身下,然后翻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平乌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白净的脸上一片红晕,耳朵也红的不像话,一双手僵在身边一动不敢动,仰头看他的时候,唯有喉结在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动。   伊莱纳斯伸手解开了脖子上的颈环,他低头的时候,长发从肩侧垂落下来,坠落在平乌的腿上。   平乌的手指猛地弹动了一下,却又克制的用力收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伊莱纳斯修长的脖颈,黑色绸带的颈环在这之中交缠出一种旖.旎色.情的颜色。   淡淡的花香散了出来。   但不在伊莱纳斯的控制范围内,而是因为平乌的信息素,他才有了味道。   长发被他撩到了胸前,他的脸也已经很红了,尤其那双微眯的灰蓝色眼睛带着迷离的色彩,他垂眸看向平乌的时候,里面好像带着蛊.惑。   平乌全身心都在与自己对抗,可他还是移不开放在伊莱纳斯身上的目光,他觉得口干舌燥,不停地吞咽口水,一双手已经揪紧了床单,用力到泛白。   突然伊莱纳斯握住了他的手臂,在他的轻颤中抬了起来。   他被带着揽上了伊莱纳斯的腰,另一只手则被带到了那截美丽的脖颈后。   身体一阵发紧,他的脸红的不像话。   他摸到了伊莱纳斯湿润的腺体。   那里已经不再流血了,却多了别的东西。   伊莱纳斯的身上第一次有如此火热的温度,他垂眸看着平乌想要闪躲的眼睛,低下头,抵住了他的额头。   沙哑的声音又低又沉,绵长的像动人的情话。   “平乌,标记我吧。”   平乌手指一紧,猛地将伊莱纳斯搂进怀里。   那双炙热的眼睛吞并了他最后的理智。   接下来是不需要伊莱纳斯教也能做好的事情。   因为这是alpha天生的本能。   伊莱纳斯无力地侧着头,长发在身后摇摆,他扣着平乌的背,颤动的睫毛遮住了眼睑。   然后,一个滚烫的吻落到了他披散着长发的肩膀上。   2   日出日落,月明星稀。   这不是第一天晚上,而是第三天晚上。   四周都很安静,好像在这间不知时间的房子里,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   伊莱纳斯疲惫地睁开眼睛,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然后他又被翻了个身,眼里冒出了一点水汽。   接着他抖动着睫毛,用力地抿着唇。   平乌已经清醒了不少,但只有他的神智,身体还处在那种失控的状态中。   “抱歉。”   他低下头,吻了吻伊莱纳斯的额头,脸上带着羞愧的涨红。   但这幅表情与他现在粗鲁的行为却完全不相符。   伊莱纳斯半个身体几乎悬空,脖子和头晃荡在床沿,连暗红的长发都落了满地。   听到平乌压抑的声音,他也只是睁开那双泛着水雾的眼睛,看着他满头大汗的脸。   后颈的腺体已经没感觉了,想来不知道被咬了多少次。   他艰难地抬起手,握住平乌的手臂,轻声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平乌咬紧牙根,低头掩住眼中的暗光,又用力握住了他的脚踝。   ……   那是第五天,一个明亮的晴天。   平乌推开门的时候差点被外面的阳光刺激地睁不开眼,他挡了一下,又缓慢地睁开。   外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人,空气中却再也没有了那种硝烟与死亡的味道,只有暖融融的阳光,还有雨后放晴的清爽。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正吭哧吭哧搬东西路过的安辛尔突然看向了他,然后收起被惊掉的下巴,立马狂奔出去,边跑边喊:“活着,还活着,比谁都有精神!”   平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一下,又回过头看着床上只露出一截肩膀的身影,眼神温柔。   是啊,比谁都有精神呢。   这是一次抵御兽潮的胜利。   是因为十二星的人们坚持不懈的那几天才有了后面艰难的胜利。   军队严正冷肃的来,又一丝不苟的离开,甚至并未接受十二星的谢意。   只不过在面见伊莱纳斯的时候,他们还是行了个庄重且尊贵的礼。   无论伊莱纳斯做过什么,在人们的心里又存在着怎样的印象,在不同的人心里自然有不同的评判。   军队离开的时候送上了诺奇给他的信,然后那一艘艘威武雄壮的军舰飞上了天空,很快就消失不见。   不少人抬头望天,双眼明亮又充满希望。   伊莱纳斯打开了诺奇给他的信,却是一封十天后的邀请函。   诚邀他参加这位陛下的生日宴。   未得传召不得回首都星。   所以现在这是做什么。   伊莱纳斯面不改色的将邀请函团成团,然后从窗口丢了出去。   正在清理花圃的莱斯措不及防被砸中了头,他推了推眼镜,又弯腰将那个纸团拿了起来,看清上面的内容,他抬头看了眼那扇窗,然后摇了摇头,将邀请函放好了。   兽潮之后的休整还在继续,平乌他们的学校也暂停开课,休息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他们又通通回到了伊莱纳斯的房子。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阴郁空寂的像个墓地一样的地方,此刻竟然觉得十分的温暖又充满安全感。   安辛尔和诺格丢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扑上了那张柔软的大床,然后一脸满足的翻身盖被子,蹭蹭枕头,闻着上面干净的味道。   平乌站在门口的时候有些犹豫地看了眼隔壁的房间,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推开门,垂眸走进去,却突然脚步一顿,抬头看向那个坐在床头的身影。   熟悉的睡袍,如流水般丝滑的长发,还有那双像迷雾一般的灰蓝色眼睛。   他定定地看着伊莱纳斯,伸手关上房门,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伊莱纳斯正在低头看书,平乌这才发现床头多了许多陌生的书籍,还有个水杯,半开的衣柜里也多了很多黑色的衣服,一顶大檐礼帽挂在衣帽架上,黑金色的手杖倚靠在椅子上。   所以在他上学的那段时间,伊莱纳斯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平乌心口一动,身体又冒出了火。   在那次生.理觉醒之后,他的身体就好像开了个闸门,这段时间常常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   伊莱纳斯合上手里的书,抬眸向他看过去。   现在的平乌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干净又温柔,但他长高了,肩膀也变宽了,清俊变成了更显眼的俊美,白净的皮肤依旧细腻光滑,却带着青年人完美又精致的深邃。   他还是那个看一眼就叫人觉得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却也变成了让人心动和信任的男人。   “站在那里做什么。”   听到伊莱纳斯的声音,平乌才发觉自己停在床沿的位置许久没动。   他脸有些发红,低头扯了扯衣摆,妄图遮住自己有些羞耻的部位。   伊莱纳斯的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看了下去,眸色微动,里面多了些别的颜色。   “过来。”   平乌抿了下唇,抬眸看了他一眼,红着脸向他走近,然后他就被抓着手摸上了那头他无比喜爱的头发。   伊莱纳斯脖子上还带着他送的水晶叶片,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有些显眼,正深深的坠在他松散的领口,总让人不自觉的想要看进去。   平乌早就知道伊莱纳斯从不会好好的穿着睡袍。   以前看和现在看还是一样的令人羞涩,但现在又比以前多了些大胆,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暗色。   伊莱纳斯带着他的手摸上那头长发,然后轻轻侧头枕在他的手心,轻声说:“这几天身上总是带着你的味道。”   平乌脸一烫,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因为伊莱纳斯这句话而觉得心脏疯狂地跳动。   “对不起。”   伊莱纳斯似乎笑了一下,抬起眼看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平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知道伊莱纳斯那双眼睛一看向他,他就毫无办法,只觉得自己全部的心神都被吸了进去。   “他们都说你很厉害,把我从头到脚都标记了。”   平乌的脸更红,他几乎是有些羞耻地听着伊莱纳斯继续往下说的话。   “你当然厉害,五天呢。”   他想捂着伊莱纳斯的嘴让他别说了,他的脸已经红的要冒烟了。   却见伊莱纳斯轻抬上半身,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我的腰现在还疼呢。”   平乌咽了下口水,看向伊莱纳斯的目光已经冒出了热气。   伊莱纳斯的颧骨也有些红,眼眸朦朦胧的像引人探索的雾,那张唇也显得饱满又充满诱.惑。   平乌突然将他推倒,一只手却摁着他的腰,哑着嗓子说:“那我帮你揉一揉。”   伊莱纳斯顿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随即放松身体,感受着平乌那双温暖的手在他腰间游移。   “好啊。”   松垮的睡袍不那么齐整,所以他露出了整截修长的脖颈还有半个肩膀,睡袍被压在了身下,光洁的小.腿裸露在外,左腿上的镣铐显眼又独特。   平乌的眼神看着看着就定在了上面,他想起了他握着这截脚踝的时候。   因为怕伊莱纳斯受伤,也怕给他增加负担,所以这条腿始终在他的臂弯里,即便在更大的动作下,他也会牢牢地抓着这截脚踝,不让它受一点伤。   伊莱纳斯不仅腰细,腿也长,一只手就能将脚踝全部抓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平乌现在好像还能在上面看到一点指印。   那是他在失控的时候留下的。   后来他在上面落下了一个吻,表示他的歉意。   平乌觉得自己的喉咙无比干渴,他匆匆移开视线,却发现伊莱纳斯正侧头看着他。   那双眼睛好像读懂了他全部的想法,里面带着星点的笑意。   平乌又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此刻的伊莱纳斯就算是一点闲散的慵懒对平乌来说都是刻意引诱。   “还疼吗。”   他揉着伊莱纳斯的腰,哑着嗓子问他。   “疼。”伊莱纳斯重新趴在床上,侧头看向他。   “那怎么办。”平乌有些着急了。   他觉得是不是自己握着这截腰的时候太用力了。   听说alpha在易感期和生理觉醒的时候都非常粗暴。   他不会真的将伊莱纳斯弄伤了吧。   越想他越愧疚,越担心,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紧张。   伊莱纳斯却带着他的手从腰带的空隙里伸了进去。   “这样或许会好一点。”   伊莱纳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指伸进了他的指缝,又扣着他的手,一起将睡袍上的腰带解了,一双眼睛波光潋滟的好像深邃清幽的湖水。   平乌再不懂就真的该去好好反省反省了。   他缓慢地弯下腰,红着脸摸上了伊莱纳斯的皮肤,手指扣紧了他的腰,小声地问:“没关系吗。”   嘴上这样问,他的双眼却分明燃烧着他年轻的冲动和热情。   伊莱纳斯眯了眯眼睛,长发铺洒在他的背上,松散的睡袍已经到了平乌的手中。   “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张开嘴,呼出的热气带着刻意的引.诱。   平乌一只手撑在他的头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然后他咽了下口水,低下头吻上了伊莱纳斯早就在等待的唇。 第128章 星际2   1   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不过伊莱纳斯依旧很忙碌。   因为十二星后续的恢复和休整还需要他, 被损坏的城楼和沟渠依旧要继续修建恢复,而这一切都需要伊莱纳斯出面协调。   伊莱纳斯刚刚痊愈不久,又投入了这样忙碌的事务中, 他本应该是憔悴且疲惫的,但每一天他都状态良好,甚至往日那副苍白阴郁的样子也逐渐有了光彩。   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因为伊莱纳斯每天身上都带着浓浓的橙子香。   在这样的时间里,让平乌意外的是黑斗篷又找上了他们。   诺格还有些茫然,似乎时间过去的太久, 连对黑斗篷的恐惧他都需要再细细回忆一下了。   对方藏在阴影里,像一根黑乎乎的柱子, 声音还是低沉又充满威胁, 隐隐的还有些不太讨人喜欢的傲慢。   “身为‘伊莱会’的一员,你们不会忘了你们的身份了吧。”   这样恶狠狠的语气也只能吓到诺格。   不过经历过兽潮的诺格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所以他只是往平乌的身后躲了躲, 那双大眼睛却看不出一点的害怕。   平乌则是和安辛尔对视了一眼, 对方向他挑了下眉。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握拳轻咳, 挡住了嘴角的弧度,颇有些正色地说:“当然没忘。”   “好,那你们要把最近与伊莱纳斯有关的消息告诉我。”   安辛尔挺起胸口, 率先说:“伊莱纳斯在暗地里骂波特里是废物。”   “什……”   黑斗篷顿了一下, 又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不屑地哼了一声。   “伊莱纳斯和波特里不合,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算。”   “真的吗。”安辛尔眨了眨眼睛, 又说:“可伊莱纳斯还骂波特里是蠢货, 胆小鬼, 真不该一直坐着城主的位置……”   “够了!”   诺格被吓得抖了一下,即便他看不清黑斗篷的样子,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怒火。   但很快对方又平复了下来,让诺格都不由得感叹对方的自我调节真厉害。   黑斗篷则是在心里冷笑一声,伊莱纳斯当面都这样骂过,背后骂又算什么。   这些东西当然都是安辛尔编的,因为伊莱纳斯从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更不关心波特里的私生活。   他又转头看向缩头缩脑的诺格,恶声恶气地说:“你来!”   诺格咽了下口水,小声地说:“首都星的陛下给伊莱纳斯叔叔送了封信。”   对方皱了下眉,又送?   想来应该是针对这次的支援事件说明了一些情况,或许还让伊莱纳斯签了些不公平条约也说不定。   黑斗篷的眉眼愉悦的舒展开来,在自己快乐的臆想中,他并不关心信的内容是什么。   所以再问向平乌的时候,他的声音轻快了许多。   “你呢。”   平乌咳了一声,好听的声音温柔的响起,“伊莱纳斯很爱他的丈夫,他们正在敲定一个合适的日子准备婚礼。”   黑斗篷皱了下眉。   这个消息一点价值也没有!   他只想听伊莱纳斯的坏话!   不过这要完全不算一个消息又显得他很不讲理。   一个大人怎么能骗小孩呢。   “这次就先放过你们,半个月我会再次找上门,哼!”   放完狠话,对方就从黑暗中离开。   等一点动静都没有之后,安辛尔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波特里城主太有意思了,难怪伊莱纳斯先生没有对他动手。”   毕竟他也只是在背后说些坏话,造些无伤大雅的谣,偶尔伊莱纳斯需要他的时候,还能通过这些来要挟他。   比如,要他亲自去修沟。   平乌也笑了一下,他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唯有诺格听不懂他们的话,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这和波特里城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都在笑啊……”   平乌和安辛尔对视一眼,互相摇摇头,笑着走了,诺格眨了下眼睛,连忙跟在了身后。   其实真正的怀疑是在第二次开始的。   起先他们真的以为对方是想找到伊莱纳斯的把柄来达到什么目的,却发现对方只对伊莱纳斯的私生活有兴趣。   而且,alpha和alpha之间对气息和信息素的味道很敏.感。   不知道那几天波特里和哪位omega厮混过,或许对方是个嫉妒心很强的人,总之那几天波特里身上总有一股很淡却又很意味深长的味道。   ……   等他们从昏暗的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冰凉的雨水滴在平乌的头顶,让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   经历过兽潮,雨天总让人觉得心里不是那么的舒服。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城楼接伊莱纳斯。”   安辛尔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带了伞?”   “很奇怪吗。”平乌挑了下眉头,伸手将伞撑开。   看到他这个动作,安辛尔一阵牙酸。   度过生.理觉醒的平乌终归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身上的少年气还有,却不再显得稚嫩。   这让安辛尔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明明都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小伙伴,对方不仅有omega了,还成为大人了!   而他!莱斯现在还会给他准备儿童早餐!   他一把拉过诺格跑进雨里,边跑边煞有其事的对诺格说:“你看,你还说你叔父好,你叔父好他都不愿意送你,男人啊,有时候嘴上的话不可信……”   一串语重心长的坏话把诺格说的一愣一愣的。   而平乌听着安辛尔对诺格苦口婆心的劝告,只是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往常即便是深夜也能看到不少的人在街道上逗留。   但现在只能看到紧密森严的巡逻队。   大家都在缓慢的恢复当中。   他踩着地上的雨水走向正在修建的城楼,此时的伊莱纳斯也正好往外走。   莱斯不在他身边,因为这个时候的莱斯比他还要忙碌。   黑黝黝的雨夜里,伊莱纳斯的身影深沉又孤独。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优雅高贵,体面俊雅,所有人都称呼他为公爵殿下,可他出行从不用人随侍在身侧,既没有红地毯,也没有任何精致华丽的装束。   他永远像一个驻留在黑夜中的影子,有光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可没光的时候,他也无处不在。   伊莱纳斯站在屋檐下,外面的雨不大,可贸然走出去还是会湿了衣服。   或许想到他年轻的丈夫会担心他,所以他停留在原地,妄图等雨停下。   忽然一个小孩从对面跑了过来,他赤着脚踩在雨水里,溅出一串水花,他噔噔噔地跑到伊莱纳斯的面前,一股脑的把手中的花塞给他,又低下头害羞地跑远。   伊莱纳斯愣了一下,他握着手中还沾着雨水的花束,带有一丝微甜的花香飘散在他的鼻尖。   是一束郁金香。   平乌忽然就明白了伊莱纳斯对于十二星的意义。   他是一棵树,一座堡垒,一面永不坍塌的墙,同时也是一朵能在雨中盛开的花。   永远能带给人以生命的力量。   伊莱纳斯低下头,轻轻地嗅了一下,随即眉眼一弯,轻轻地笑开。   在别人眼里具有压迫性又冰冷的伊莱纳斯,平乌早在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的美丽。   雨伞遮住了倾倒下来的雨水,伊莱纳斯抬起头,看到了身边与他一般高的平乌。   他眉眼浅淡,却多了几分能看出来的柔和。   “你来了。”   短短三个字就足以将平乌的内心填满。   “嗯。”他搂过伊莱纳斯的腰,将他纳入怀中,然后携着他走进潮湿的雨中。   伊莱纳斯依靠在平乌的怀里,他在所有人眼里都坚韧又强大,可在平乌面前,他从未摆出他的大人模样。   他只是一个需要爱护的妻子。   雨水轻易的打湿了他们的裤脚,却没有叫人厌烦,因为水是干净的,能够冲刷很多深入地面的污秽。   伊莱纳斯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说:“看。”   平乌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株稚嫩的幼芽颤颤巍巍的立在雨中。   他的神色突然柔和下来,看着拿着一束花的伊莱纳斯,他的心里重新被注入了一种名叫希望的力量。   这黑夜的雨也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   回到家的时候,两个人身上还是有些湿。   伊莱纳斯轻声说:“看来雨中漫步也不是那么浪漫。”   当然,那是因为后面雨下的太大了。   “你快先去洗漱吧。”   平乌担心伊莱纳斯生病,连忙为他放好热水又将他推了进去。   伊莱纳斯却回头看向他,伸手将他拉了进来。   “一起。”   2   站在浴室里的平乌连脚尖都透着红。   他不是没有和伊莱纳斯一起在浴室待过。   那是因为他粗鲁的举动导致伊莱纳斯完全没有力气的时候,他会帮他一起洗漱。   但不是像现在这样,彼此都清晰的赤.裸相对。   一只微凉的手抚摸上了他的后背。   他浑身一颤,正要回头,却听伊莱纳斯问,“疼吗。”   他顿了一下,眉眼温柔下来,轻声说:“现在不疼了。”   他抓住伊莱纳斯的手,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的指尖。   在他的后背,有一道从肩胛骨一直到腰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劈开的伤疤。   这道疤破坏了他干净又白皙的背部。   当然,这也是他身为一个勇敢者的勋章。   可这也无法掩饰它的丑陋。   每到这刻,平乌便觉得有些羞愧。   “我以为我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可我根本没有帮上任何忙,反而后面还成为了大家的累赘。”   他几乎不敢去回想他当时看到伊莱纳斯背影时的心情。   那么高大决然,却又那么脆弱孤独。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他对上伊莱纳斯那双深邃专注的眼睛。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很感谢你,因为你的勇敢,才让我们有了坚持下去的时间。”   平乌眼睛一亮,他握着伊莱纳斯的手,小心地问,“真的吗。”   “当然。”   伊莱纳斯回答的很认真。   平乌笑起来,胸中一片激荡柔软。   他并没有做没有用的事。   他帮助了大家,为大家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时间。   伊莱纳斯的手搭上了他的脖子,他垂眸看向伊莱纳斯的眼睛,红着脸,微微闪烁着眼眸,然后在伊莱纳斯无声的期盼中,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背后那只手用力的将他搂紧,而他揽着伊莱纳斯的腰,将他扣进了怀里。   虽然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但他还是红着耳朵低下了头。   ……   这一天伊莱纳斯没有外出,很难得,因为平乌已经许久没有在清晨醒来的时候看到伊莱纳斯了。   对方侧躺在他身边,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口,长发掩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他一张红而饱满的唇。   平乌眼神放柔,他轻轻地撩开伊莱纳斯的长发,又爱不释手地缠在手中。   伊莱纳斯的睡脸平静而祥和,想来是在晚上做了个好梦。   看到伊莱纳斯肩膀上的吻痕,平乌既有些羞涩,又觉得满足。   他想他真的不应该,明明伊莱纳斯白天那么忙碌,可他仍旧在晚上让他年长的妻子感觉到了疲劳。   心脏一声一声的跳动,他目光专注地看着伊莱纳斯,只觉得一直这么看着他,他也能从中获得幸福。   以前的快乐像天空的云朵,可以变成很多不同的样子,但现在的快乐落到了地面,变成了伊莱纳斯的脸。   他终于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伊莱纳斯的额头,又蜻蜓点水般吻过他的鼻尖,然后颤动着睫毛,温柔又深情地啄吻过他的唇。   靠在他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好像扇动着翅膀那样睁开了眼睛,又因为光线而重新闭上,然后依恋的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暗红的发丝缠绕着平乌的手指,又像流水一样滑落,他有些脸红地摸上伊莱纳斯的脸,只觉得他真是像安辛尔说的那样,一点定力也没有。   因为伊莱纳斯只要一个动作就让他心跳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起床吗。”他轻轻地问他。   伊莱纳斯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这种充实的感觉实在太好,于是也让他产生一丝慵懒的倦怠。   他收紧手臂,搂着伊莱纳斯的腰将他抱进怀里,而伊莱纳斯也拥抱着他,与他的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   看起来他们好像要将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涌动的爱意交.融着空气,亲密的将他们缠.绕在一起。   ……   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平乌发现伊莱纳斯带回了许多东西,全都是包装精美的礼品。   他有些疑惑,问:“伊莱纳斯是要去拜访谁吗。”   伊莱纳斯侧头看向他,低声说:“诺奇邀请我去首都星参加他的生日宴。”   平乌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诺奇是他们那位陛下的名讳。   “那……”   “你不是想让你的多丽妈妈与我见面吗。”   平乌愣了一下,呆呆地点了点头。   “对。”   那天他曾与伊莱纳斯提过,只不过那段时间伊莱纳斯太忙碌了,所以他只说过一次就没有再提。   “那我应当要去拜访她。”   平乌被伊莱纳斯接二连三的话弄的回不过神。   起初他还以为这是要送给那位陛下的礼品。   而他知道伊莱纳斯不能离开十二星,虽然对多丽妈妈感到抱歉,但他也从未想过勉强伊莱纳斯,并且想过或许他可以带多丽妈妈来到十二星,向她介绍这个已经成为他家的地方。   想来多丽妈妈也一定会喜欢这里。   “你愿意带我回家吗。”   伊莱纳斯的那双眼睛好像宝石一样深邃迷人。   他心口一动,握住伊莱纳斯的手,认真而又庄重地看着他。   “当然。”   伊莱纳斯轻轻一笑,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瞬间让平乌觉得心动不已。   他吻了吻伊莱纳斯的唇,又有些脸红。   因为他现在已经开始期待和紧张了。   知道要回首都星的时候,安辛尔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又平复下来,他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而诺格还以为伊莱纳斯要将他送走了,差点就要掉眼泪,最后知道是要去参加诺奇的生日宴,他才重新乖巧的安静下来。   渝蜥铮理.   只不过离首都星越近,诺格就变得越紧张。   要说平乌紧张还说得过去,但看着诺格那副紧张的全身绷紧的样子,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你怎么了,诺格。”   诺格眨了眨眼睛,回头偷偷看了眼正在听莱斯汇报事务的伊莱纳斯,凑到平乌耳边小声地说:“首都星的坏人太多了。”   但现在叔父应该可以保护好伊莱纳斯叔叔,所以他又带有几分生气和不忿地向他告状,“那些人总会说叔叔的坏话,他们一定会在宴会上挑衅他的。”   他不希望伊莱纳斯叔叔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对待。   平乌不由得看了伊莱纳斯一眼,对方也侧头看向了他。   那双幽幽的双眼带着深邃迷人的颜色,属于男人的成熟与风韵毫不掩饰的向他展示了某种性感的暗示,平乌脸一热,轻而易举的被他蛊惑。   伊莱纳斯嘴角一扬,重新收回目光姿态高雅地听着莱斯的汇报。   而平乌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他回身对诺格说:“你要相信他,伊莱纳斯不会让任何人冒犯他的尊严。”   身为一个年轻的丈夫,他像守护一个宝藏那样,只担心他迷人的妻子会不会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这让他既觉得骄傲又有些难言的担忧。   诺格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担心不已。   于是他偷偷握拳,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伊莱纳斯叔叔。   坐在前面一直打瞌睡的安辛尔听到他们的谈话,忍不住撇撇嘴。   伊莱纳斯只在平乌的面前看起来温和优雅而已。   他的手杖里可藏着一把能斩下头颅的剑。   不管他们各自抱着怎样的想法,他们还是到达了首都星。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平乌心里有些感慨,却没有过多的想念,因为他全部的情丝都已经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寄居地。   回过头,他看着伊莱纳斯,向他伸出了手。   伊莱纳斯将指尖搭进他的手心,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为了考虑到这位陛下多疑的心情,伊莱纳斯身边只带了莱斯一个,看起来单薄又萧条,这绝不是一个公爵应该有的待遇。   可伊莱纳斯并不在意,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没有人敢怀疑他的修养和气度。   “尊敬的公爵殿下,陛下已经派人将您的庄园打理完毕,您今天就可以入住。”   近侍官恭敬的候在他面前,语气姿态都放的很低,并未怠慢这位被流放到十二星的贵族。   伊莱纳斯暼了他一眼,幽冷的目光将这位近侍官看的出了汗,待那道视线收回之后,他才无声地松下一口气。   那是伊莱纳斯曾经居住的庄园,里面还是什么都没变,但那些枯黄的草和凋零的花又昭示着这里曾经被空置的那些时间。   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被打理好了,唯独这些花草还是破败的景象。   因为这位陛下在告诉他,他以礼相待,尊敬这位年长的叔叔,却也要让他明白,这里不再是他的家,他只需要暂住,既是暂住,花开不开又有什么关系呢。   刚在首都星落地的时候,诺格就被接回宫了,毕竟已经回到了首都星,他就不能再时时刻刻的跟随在伊莱纳斯的身边。   但他走的时候很是不舍,却又因为想要守护伊莱纳斯的伟大志愿,他十分坚强地踏上了回宫的飞艇。   安辛尔则是先回了向日葵,他想先去看一看多丽妈妈。   所以这诺大的庄园里因为他们人数太少而显得有些空寂。   莱斯身为管家,有许多的事要去处理,落着余晖的客厅只剩下伊莱纳斯和平乌两个身影。   这里比十二星的房子华丽太多,说是富丽堂皇也不为过,这象征着伊莱纳斯曾经尊贵的身份地位。   但现在那些精贵华丽的壁画都被白布掩上了。   伊莱纳斯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情绪,他不是一个脆弱的男人,所以不会为此感到缅怀。   只有迟暮的英雄才会感怀过去。   伊莱纳斯既不是英雄,也不愿承认自己已经迟暮。   他收回目光,看着身边自己年轻又俊美的丈夫,伸手抚过鬓角的长发,略垂下眼眸,勾起眼尾,深邃又幽暗地看着他。   “要试试这里的床吗。”   平乌咽了下口水,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地搂上了伊莱纳斯的腰。   ……   被带上楼并被推倒在床上的时候,平乌注视着伊莱纳斯那双无时无刻不在引.诱他的眼睛。   他的双手黏上了那截细窄的腰,喉结不停的吞咽滚动。   他只觉得伊莱纳斯太坏了,他年长的妻子太坏了。   明明知道他禁不起一点挑.逗。 第129章 星际2   1   听着浴室的水声, 平乌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壁画。   他看不懂上面的图案,却也能直观的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精致和繁复。   这是曾经的公爵府,想来一定潜藏着不少的宝藏, 或许这栋庄园本身就是一座宝藏,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带着一位公爵殿下的战功赫赫与威严高贵的地位象征。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收回目光,看向从浴室里出来的伊莱纳斯,他脸一红, 手指忍不住抓紧了床单。   最近伊莱纳斯的身体真的越来越好了。   听说alpha的信息素能带给omega良好的滋养,想来伊莱纳斯的信息素依赖症应该得到安抚了。   要不然刚刚那么热情奔放的伊莱纳斯, 这个时候为什么看不出一点的疲惫, 反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被滋养过度的性感,连空气中那缕郁金香的花香也更加馥郁醇厚。   伊莱纳斯走到了他身边,他抬头看向他, 抬起手撩起那头湿漉漉的长发, 然后用干毛巾包住,温柔的将它擦干。   四周还有没散干净的味道, 与伊莱纳斯身上沐浴后的香气缠在了一起,更显得旖.旎。   伊莱纳斯慵懒地眯了眯眼睛,爬上床, 跨坐在他的身上, 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胸口。   有时候伊莱纳斯真的很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   冷漠高傲的不接受任何人的靠近, 只将温顺和依恋交给最特别的那个人。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特殊的对待。   平乌温柔地看着他,手指一点一点的顺过他光滑透亮的长发, 他能感觉到伊莱纳斯的呼吸, 还有与他重合在一起的心跳。   哪怕什么也不做, 这样拥抱在一起也很美好。   “明天去拜访, 可以吗。”   听到伊莱纳斯懒散的声音,平乌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去拜访多丽妈妈。   他心脏一跳,低声道,“当然可以。”   只是太急促,让他有些紧张。   可他也知道后天就是那位陛下的生日宴,生日宴过后,对方绝不会允许伊莱纳斯留在这里。   能特意将一天的时间空出来给他,平乌已经很满足了。   “她会喜欢我吗。”   平乌一只手摸着伊莱纳斯的长发,感受着他的温顺,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发顶,温声说:“会的,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伊莱纳斯似乎笑了一下,但他也累了,于是他就这么依偎在平乌的怀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平乌温柔的拥抱他,轻抚着他的背,一只手顺着他的长发,待他呼吸平缓,熟睡过后,他轻轻的将他放在床上,又垂眸吻了吻他的额头,才掀开被子,赤.身走进了浴室。   ……   原先平乌以为那些带过来的礼品其中一部分是要送给那位陛下的,却得知那些全部都要带去向日葵。   他有些惊讶,问,“陛下的礼品呢。”   伊莱纳斯十分冷淡的指了下那个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礼盒,且比起那些包装精美系着彩带的礼盒来说,那也显得太过简陋了。   平乌心里一跳,却又觉得这确实是伊莱纳斯能做出来的事。   高傲如他,对于不喜欢的人,他向来不假辞色。   当初能因为看不惯他做君主而造反,现在自然也不愿意费心力和他虚以委蛇。   对方很忌惮他,而他也很了解那个叫他叔叔的孩子。   平乌掩下了心里的震惊,却并未说什么,他尊重伊莱纳斯的任何决定,哪怕是一点和他身份不符的小脾气,他也觉得格外可爱。   “走吧。”   伊莱纳斯转身离开,平乌回头对莱斯礼貌的点头颔首,也连忙跟了上去。   莱斯要在家里看家,所以对于这次拜访只有平乌和伊莱纳斯。   经过繁华热闹的大街,在蓝天白云中他们来到了一个僻静的郊区,这里更像一个远离喧嚣的小城镇,各种童真又五颜六色的画汇成了这个城镇的底色。   飞艇停下来的时候,平乌有些紧张,对待伊莱纳斯的事情他总是容易害羞,所以此刻白净的脸上也红了一片,拉了拉衣服,又握拳轻咳,才伸出手将伊莱纳斯牵了出来。   隔壁的窗户打开,一个圆圆的脑袋探了出来。   平乌咳了一声,红着脸收回了目光。   那是他们的邻居,小时候没少打架,光是玻璃就被安辛尔崩掉了好几块。   对方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又把视线转移到了伊莱纳斯的身上,露出惊艳又狐疑的目光。   平乌受不了对方热情的打量,牵着伊莱纳斯走进了大门。   正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小萝卜头听到声音,迅速的回过头,随即缓缓张开被惊得合不拢的嘴巴,扯着嗓子大叫,“平乌哥哥回来了!”   里面立即响起乌泱泱的动静。   面对伊莱纳斯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忘记通知他们了。”   因为他自己本身也陷在那种紧张与激动的情绪当中。   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能感受到里面多么剧烈的动静,门推开,却是安辛尔的身影,随即他后退一步,露出一个有些微胖却慈爱温和的人影。   “多丽妈妈。”他看过去,轻轻地叫出声。   对方眼含热泪地看向他,又转头看向了他身边的伊莱纳斯。   平乌感觉到手心的指尖蜷缩了一下,他心尖一颤,突然就放松下来,嘴角微扬。   原来伊莱纳斯也是紧张的啊。   当然,伊莱纳斯自己就足以成为平乌的长辈,但他现在却是以平乌妻子的身份来拜访他的长辈,他曾经那些不被在乎的过往此刻突然就被在意了起来。   他也产生了和所有普通人同样的想法。   对方不喜欢他该怎么办。   在他绷直的身体中,对方那双眼睛仿佛细细地描摹了他的样子,然后展开了一个笑颜,温和地说:“很高兴见到你。”   伊莱纳斯无声地松下一口气。   对方并未称呼他为伊莱纳斯先生。   这样很好,显得没那么疏离。   “平乌哥哥,平乌哥哥!”   里面骚动着各种小萝卜头的声音,安辛尔根本拦不住,一个个小脑袋瓜从里面冒了出来,无一不是在看过他之后就齐刷刷地看向伊莱纳斯。   “平乌哥哥结婚了!”   一声声欢呼与惊叫让平乌臊的红了脸颊。   他担心伊莱纳斯承受不了这样的热情,便抓了抓他的手,小声说:“别在意,小孩子都比较调皮。”   却不知伊莱纳斯也惊了一下,有些回不过神。   没有得到伊莱纳斯的回应,他侧头看向他,却见他抿着唇,颧骨也飘上了一抹红晕。   他勾了勾伊莱纳斯的手指,低头笑了。   而多丽妈妈看着他们的眼神与彼此之间涌动的爱意,也跟着笑了。   ……   向日葵到处充满了平乌长大的痕迹。   伊莱纳斯知道他们之间想说的话远比与他想说的要多,所以他体谅的留了空间给他与他的多丽妈妈。   他走在长长的走廊上,看着上面那一幅幅用彩色笔画出来的画,鲜艳明亮的颜色是他从未看过的天真童趣。   他刻意走的很慢,像寻找宝藏那样想要找出一点平乌留下的痕迹。   突然,他看到了上面一棵歪歪扭扭的大树,碧绿的颜色,茁壮的粗干,上面写着平乌的名字。   他弯下腰,指腹轻轻滑过,嘴角抿出一个微弱的弧度。   平乌小时候的梦想是想长成一棵茁壮的大树,希望能为这个地方遮风挡雨。   他年轻的丈夫已经成为一棵树了,也将他挡在了身下。   灰蓝色的眸子逐渐变得柔和,突然裤腿被轻轻一扯,他低下头,忽的一怔,抚在墙上的手收了收指尖。   一个小孩正坐在地上,两眼发亮地看着他。   “泥嚎。”   奶声奶气的声音好像正在换牙,又好像没长齐牙,说话还有点漏风。   他抿了下唇,说:“你好。”   然后对方向他伸出了手。   他略微一怔,手指忍不住蜷动,可看着对方那双像葡萄一样又大又亮的眼睛,他还是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对方一靠近他怀里就很熟练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搂着他的脖子,贴上了他的肩膀。   这样亲密的姿势让伊莱纳斯浑身一僵,暖烘烘又柔软的身体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双手都变得紧张僵直起来。   即便是诺格小时候,他也没有这样抱过他。   “拍背。”   嘟嘟囔囔的声音压在他肩膀上响起。   伊莱纳斯顿了一下,明白对方传达的需求,他张开手,小心地拍了下他的背。   小东西哼哼唧唧的拱了拱鼻子,似乎是舒服了。   伊莱纳斯放下心来,这样娇小柔软的身体好像轻轻一碰就碎,让他根本不知道用哪个合适的角度去抱。   可只拍了一下,对方显然不觉得满足,又拧着鼻子发出了哼叫。   伊莱纳斯连忙继续轻拍起他的背,并且无师自通的开始在原地晃荡,悠来悠去哄他睡觉。   感觉到趴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慢慢将全部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小小嫩嫩的手也抓紧了他的领口,他不禁放轻呼吸,拍背的动作也变得更小心。   这样不认生,要是被坏人骗走可怎么好。   如果他有孩子,他一定……   如果他有孩子……   伊莱纳斯及时停住念头,转过身看着墙上的画,长发下的耳朵一片通红。   2   平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伊莱纳斯坐在走廊尽头的台阶上,身体倚靠着墙,一动未动,长长的发尾蜿蜒曲折的落在腰后。   怎么坐在地上了。   等他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他的腿上趴着一个正在酣睡的身影,小小的嘴上还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泡泡。   而伊莱纳斯也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平乌放轻了动作,慢慢地坐下来,温柔地看着伊莱纳斯。   他一身体面乌黑的大衣被压出了褶皱,衣摆盖在了腿上的小萝卜丁身上,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拍着对方的背,长腿微屈,搭建成一个舒适的摇篮。   平乌抚过伊莱纳斯鬓角的发丝,又温柔的描摹过他的眉眼,微风吹过,吹动了树上的绿叶,吹起了地上的花,也吹乱了伊莱纳斯的长发。   他没忍住,凑过去吻了吻他的脸颊。   原来爱情真的能让每一天都变得好像春天一样。   伊莱纳斯颤动着睫毛,慢慢睁开了眼睛,侧过头,对上的就是平乌那双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眼睛。   他微抬起下巴,亲吻上他的唇,又好像挑.逗那样轻轻地啄吻,若即若离,将自己温热的呼吸尽情的与他缠绕在一起。   平乌深深地注视着他,感受着伊莱纳斯刻意引.诱的亲吻与喘.息,他张开嘴,长驱直入,勾着伊莱纳斯的舌尖舔.吻吮.吸,一只手忍不住将他抱紧。   在意乱情迷间,平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沉浸在伊莱纳斯的唇舌里,却又有一种被窥伺的不自然。   眉头微微一皱,他睁开双眼,顺着那点不自在的感觉低头一看,对上了一双不停眨巴的大眼睛。   ……   伊莱纳斯将腿上的小东西抱在怀里,短短的时间,他的姿势已经很熟练了。   他垂眸低笑,感受着肩头上那点滚烫的重量,他眼眸都弯了起来。   平乌将额头抵着他的肩头,脸从脖子都红了个透,恨不得将自己从头到脚的藏起来。   小萝卜丁趴在伊莱纳斯的怀里,好奇地看着他,伸手揪了揪他的头发,又去扯他的耳朵,然后也学他那样,枕在伊莱纳斯的肩膀上,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你亲亲他就好了。”   风中传来伊莱纳斯含着低笑的声音。   平乌的耳朵更红了,捂着脸想躲起来。   而小萝卜丁眨了下眼睛,当真捧着平乌的脑袋,吧唧一下亲在了他的头顶。   平乌一顿,脸热的要冒烟。   结果小萝卜丁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厚此薄彼,他转过头,也用力地亲了伊莱纳斯一口。   伊莱纳斯僵住了,软乎乎的小孩还带着点口水,小手又软又嫩,他几乎是无措地低下头,脸上也升起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红晕。   看着他这个样子,平乌忍不住笑了,他靠在伊莱纳斯的肩上,眉眼弯弯,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最后,他还是笑出了声,不知道带着怎样的想法,他亲了下伊莱纳斯的脸颊,伊莱纳斯侧头看向他,也跟着笑了。   然后他们无比自然的接了个吻。   小萝卜丁舒服地趴在伊莱纳斯怀里,看到他们又粘在一起的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   从向日葵回来之后,他们就要准备进宫去参加那位陛下的生日宴。   宴会盛大,光是红毯就一路铺了上千米,富丽堂皇的光能一直延展到宫殿之下。   所有往来的人都是衣着光鲜华丽,明丽璀璨。   可这之中,一身黑色礼服的伊莱纳斯显得那么突兀又特别。   他并没有特意为自己换上更繁琐华贵的礼服,只是黑色长款的礼服长袍,金丝描边的袖口,蔚蓝的宝石胸针,修长的脖子上有一条黑色镂空绸带的颈环。   比起那些配上肩章,胸章,连腰带都镶上钻的装束来说,伊莱纳斯属实显得过于简单。   可他身上的光华并不因为这些装束而受到掩盖,甚至任何一点都能为他增添光彩。   平乌是同色的黑色短款礼服,他显得正式许多,修身的长裤,紧束的腰带,还有明亮璀璨的挂饰从他的胸口一直垂吊到他的裤腰。   他皮肤白净而细腻,年轻的眉眼天然带笑,看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只叫人喜欢,浑身上下既有少年的意气风发,也有青年的俊美高雅。   两人同时出现的时候,偌大的宫殿大厅瞬间变得安静,纷纷噤声不语,将目光看向了门口。   这让平乌想起第一次与伊莱纳斯参加宴会的时候,也是这样,伊莱纳斯轻而易举的就收到了所有注视的目光。   那也是他第一次拥抱了伊莱纳斯。   “伊莱纳斯叔叔,叔父!”   诺格的声音高高地响起,将所有人惊得回过神。   平乌浅浅一笑,向打扮的好像一个高贵的白天鹅一样的诺格微微点头颔首。   大厅里传来几声吸气声。   这个年轻人是伊莱纳斯的alpha。   是了,虽然身为omega,可伊莱纳斯从没有戴过颈环。   他们纷纷心潮难平,各自掩饰的收回目光轻抿着杯中的酒。   之前诺格在飞船上的担心完全不会发生。   因为对于伊莱纳斯,他们总是惧怕最多。   只有他不在,他们才会显得嚣张跋扈,敢对伊莱纳斯进行评头论足。   可当他出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只能做缩头缩脑的鹌鹑,连眼神都不敢与他对上。   伊莱纳斯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在寂静中,一声宏大的鼓音响起,那位陛下出现了。   他看起来和诺格很像,却不比诺格的精致秀美,眉眼反而像利剑一样冷锐锋利,浑身都带着上位者的高傲与掌控力。   对方垂眸看向了他,让平乌微微一怔,那一瞬间,他好像被对方刺透了一样。   没有带着刻意的敌意,但对方的眼神就是这样,看谁都像睥睨的打量。   【啧,还是这个臭德行】   听着2526的冷哼声,平乌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并不知道当初2526故意去挑衅了对方一通的事情。   不过对方对他的关注不多,他对这位陛下也没有任何想了解的兴趣。   对方那双眼睛很快就看向了伊莱纳斯,里面的锋芒更盛,连笑也像嘲弄、挑衅。   “伊莱纳斯叔叔,好久不见。”   话一出,四周安静的呼吸可闻,原本光鲜亮丽的人群都变成了噤声不语又僵立的石柱。   他们即怕伊莱纳斯,也怕这位陛下。   更怕他们一言不合伊莱纳斯又拔出了剑,那么他们一定会失态的尖叫。   因为尊贵的他们可受不了这样粗鲁血腥的画面。   伊莱纳斯回看过去,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抑或是他并未将对方放进眼里。   这让诺奇握紧了椅子扶手,可想到什么,他又按耐下来,并未发作。   如果他真的想杀伊莱纳斯,他早在将他流放前就杀了。   伊莱纳斯抬起手,随行的近侍官立即弓着腰将那个简朴的礼盒呈了上来。   不少人都小心的看了眼诺奇的脸色,如此盛大的场面,伊莱纳斯却这样敷衍的对待,他们已经开始担心待会儿该怎样保护自己不被波及了。   诺奇倒没有什么想法,想来他十分了解伊莱纳斯是个实用派。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礼盒打开,脑海里已经想着待会儿该如何维持住他身为君王的体面说些还过得去的场面话。   却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他微微一征,用力将礼盒合上了。   里面是一把手雕的木刀。   平乌看到了对方的神色变幻,侧过头,却见伊莱纳斯已经平静的收回目光,脸上浅浅淡淡,一副不动如风的模样。   他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他会生气吗。”   伊莱纳斯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说:“不会。”   平乌不明白伊莱纳斯为什么笃定。   却见他眉眼平淡地看向前方的诺奇,而诺奇也正在看着他。   他张开嘴,轻声说:“他在我眼里,不过还是个孩子。”   随后,他轻轻一眨眼睛,凑到平乌耳边,揶揄地笑道,“也是你的孩子,他也该叫你一声叔父,不是吗。”   平乌脸一红,无奈地看着他。   这也对那位陛下太不敬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伊莱纳斯那句话,他再看向诺奇的时候,总觉得和诺格一样了。   宴会前期是十分无聊的过程,唱礼敬酒,听着那些变着花样的恭维话。   以前他总听有人说那些贵族都是些没文化的草包,别的他不知道,但他们能想出那么多新奇又多样的赞美,他觉得他们至少还是读了些书的。   ……   只有这些过于场面的东西过去之后,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   平乌弯腰抬手,绅士的邀请他的omega和他跳第一支舞。   伊莱纳斯笑着将手搭进他的手心,被拉起来的时候,他撞进他的怀里,吻上他的耳垂说:“你已经学会跳舞了吗。”   平乌微低下头,耳根有些发红,他搂着伊莱纳斯的腰,低声道,“你会教我的,不是吗。”   然后他那只手被带过去将那截腰彻底的搂紧。   “当然。”   伊莱纳斯笑着回答他。   3   拥抱当中,伊莱纳斯那双眼睛深深地看着他。   他已经能读懂对方的眼神有时候想表达的想法。   比如现在,他的妻子正在向他索求一个吻。   于是哪怕在人潮涌动之下,平乌也不会拒绝伊莱纳斯任何的要求,他侧过头,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   有时候作为alpha就该主动些。   “伊莱纳斯叔叔。”   不那么温和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平乌侧过头,那位陛下正端着一杯酒像众星捧月般向他们走近。   四周的人已经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纷纷将隐晦的目光看向他们。   伊莱纳斯的手还搭在平乌的肩上,看到他走近才慢条斯理地站直。   诺奇随手从近侍官的手上拿过一杯酒,目光直视着伊莱纳斯,将酒杯递到他面前。   “伊莱纳斯叔叔,好久不见了,你过的好吗。”   伊莱纳斯接过那杯酒,平淡地答,“很好,谢谢。”   他们之间无论是身份还是气场显得这场交谈都分外奇怪。   伊莱纳斯觉得有些无趣,他更想和他的小丈夫待在一起,或许待会儿可以找个角落让对方抱住他,他想坐在对方怀里。   不过得找个足够昏暗的地方,因为光线太亮,对方会害羞。   诺奇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嘴角扯出一个笑。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从伊莱纳斯脸上看到他的胜利,看到伊莱纳斯认输。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终于将目光看向了平乌。   对于那个神秘人,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平乌,可他详细的调查过,平乌只是个普通学生,并未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听说你和伊莱纳斯叔叔是主脑强制匹配的,很有意思,因为主脑很多年都没有产生配对了。”   对方突然和他说话,平乌稍愣了一下,但还是礼貌的答,“我也很意外,不过很感谢。”   他轻轻一笑,看向伊莱纳斯的目光很温柔。   伊莱纳斯回看向他,伸手将他的胸针摆正,扬唇轻笑了一下。   诺奇的眼神微微一暗,变得锋芒毕露。   “我好像从未见伊莱纳斯叔叔笑过。”   伊莱纳斯嘴角微抿,看向他的时候又变成了那副冷淡的模样。   气氛又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平乌。”   “叫叔父。”   诺奇用力地抿了下唇,忽然笑了。   “叔父。”   平乌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叫出口,他愣了一下,脸腾地一下变红。   然后他居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烫金请帖,双手交到对方面前,用那双微微发着光的眼睛看着他说:“那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似乎是因为对方那一句叔父他才愿意把请帖拿出来的。   伊莱纳斯看着他可爱的样子,有点想亲吻他。   2526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它只觉得对方的心里素质还挺强大。   “有时间就来。”伊莱纳斯抿了口酒,酒液将他的唇浸的水润透红。   诺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手里的请帖,无声地笑了一下。   ……   接下来的时间不少的人想过来与伊莱纳斯寒暄,想必是从刚才的举动中探查到诺奇对伊莱纳斯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冷漠生硬。   他们向来最会见风使舵,对于惹不起的人自然还是要多多讨好才好。   令人意外的是伊莱纳斯也并未拒绝。   可能是他和平乌将要举行的婚礼让他的心情还算愉快吧。   而他看着这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也深切的知道,这里不属于他。   他的内心意外的平静。   一直到后来伊莱纳斯喝了许多的酒。   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微醺了,但他面上看不出多少的变化,只是面无表情眼眸微垂的样子让人不太敢靠近他。   于是他们离开的很顺利。   “伊莱纳斯,你先坐一会儿,我去跟诺格打声招呼。”   平乌将伊莱纳带上飞艇,自己匆匆忙忙的想回去做个简单的道别,却在他刚转身的时候被拉住了手腕,用力一扯,他踉跄地回过身,一只手撑在伊莱纳斯的头顶,近在咫尺地看着他。   “你不要去。”   伊莱纳斯张开嘴,散出了淡淡的酒气。   “我去跟诺格道声别。”平乌咽了下口水,不由得将声音放轻。   伊莱纳斯却握着他的手腕,指腹钻进了他的袖口,在他的小臂上婉转的摩挲。   “你不要去。”   伊莱纳斯醉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泛起了迷离的水雾。   “好。”平乌一颗心都被他攥进了手心,哪里有不答应他的道理。   伊莱纳斯满意地笑了。   平乌的大脑完全无法思考,只不停的加速,一路疾驰回到公爵府。   伊莱纳斯半倚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额角,就这样慵懒而幽深地看着他。   或许他还知道在行驶过程中不要造成什么交通事故,所以他没有什么举措,但光是他的眼神就涵盖了许多含义,尤其在狭窄的灯下,密闭的空间在微醺的酒气中滋生了许多意味深长的东西。   平乌的喉咙阵阵发紧,当飞艇停下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超速了。   可他根本顾不上这么多,下了飞艇,他回头看向伊莱纳斯,年轻的双眼带着涌动的热意。   伊莱纳斯嘴角一扬,不紧不慢的下地,长发随风飘扬,他对着平乌轻轻一笑,越过他径直向前走过去,留给他一个勾着丝的背影。   浇花的莱斯正要给他们打声招呼,询问一下是否要为他们准备晚餐,却见平乌风一样掠过去,跟着伊莱纳斯的身后急促又难耐地看着他。   莱斯挑了下眉,继续慢悠悠地浇花。   “咔哒”一声,门从后面锁了。   伊莱纳斯一边走一边脱了一地的衣服,浓稠柔顺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背,发尾落在了他的臀尖。   他走进浴室的时候回头看了平乌一眼,慵懒松散,微红的眼尾上勾,好像掐出水那样带着满眼的春.色。   平乌的手指一紧,全身心都被那双眼睛勾住,不由自主的跟在伊莱纳斯的身后走了过去。   但他还是帮伊莱纳斯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然后整齐的叠好。   最后听到浴室里的水声,他双眼看向那扇半掩的门缝。   推开门,是伊莱纳斯站在水下的背影,是平乌已经逡巡过多次仍旧会心动不已的身体。   他后退一步,将门从里面反锁了,然后迎着满室的水汽,他走过去,从身后拥抱了伊莱纳斯。   伊莱纳斯颤动着睫毛,回过头,眼睑微抬地看向他,一只手反勾住他的脖颈,他顺势低下头,在伊莱纳斯的腺体上落下一个轻轻地吻,随后在他的颤动中吻上了他的唇。   平乌有时候已经不需要伊莱纳斯教他什么了。   但他仍旧觉得他还可以从伊莱纳斯身上学到很多。   ……   首都星不再接受他们的驻留。   诺奇并未说什么,只是一大早派来了近侍官送他们离开,无声的要求他们即可离开这里,回到十二星。   诺格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能及时跟他们一起离开,而安辛尔表示平乌已经是伊莱纳斯的人了,他自然要代替他多陪在多丽妈妈的身边。   当然,在临近开课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赶到十二星的。   因为离开的匆忙,所以没有人来送他们,萧条的清晨只有初升的阳光。   平乌回头看了眼这片从他出生以来就生活的大地。   他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了。   双眼映下了阳光铺洒大地的那瞬间明亮又璀璨的光。   然后他想起了十二星的晚霞,也是一样的绚丽夺目。   伊莱纳斯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年轻的丈夫俊美又修长的身影。   直到最后一点光也从云层散开,对方转过头,眉眼弯弯地笑着说:“走吧,回家。”   阳光照耀大地,对方好像镀上了一层金光向他走近,那双眼睛片刻不离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里面的光芒不比这天上的光辉要差。   里面总是装着个他。   两只手牵在一起,由清晨的阳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咔擦】   这是一副最动人的画。   ……   “伊莱纳斯,你希望在我们的婚礼上放上足够多的花吗。”   “都可以。”   “那我能跟你站在一起吗,我不想在原地等你,我想牵着你一起走过去。”   “好。”   “伊莱纳斯,你累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还有半个月就要开课了,对吗。”   “是的。”   “你能每天都回家吗,我会去接你。”   “你希望我回家住吗。”   “嗯。”   “好,那你每天来接我放学吧。”轻轻一笑。   “觉得奇怪吗。”   “什么。”   “我比你大了十二岁。”   又温柔的笑,“不会,我觉得很有意思。”   伊莱纳斯也一起跟着笑。   是啊,很有意思,他那还在上学的丈夫。   ……   2526托着下巴,看了眼独自在角落里安静看书的莱斯,轻轻一叹。   一样的没有存在感呢。 第130章 校园   为了响应“全□□动”的政策, 州二中大手一挥,决定让高三年级也参与到这次的春季运动会中,美名其曰担心大家学习压力过大, 刚好借这个机会给大家一个排解的渠道。   不管怎么说,既然通知下来了,那么各班也紧锣密鼓的开始报名准备,往常沉寂压抑的学习氛围也开始因为运动会的事而纷纷动员起来。   三四班的体育委员是个看起来秀气又娇小的姑娘,她拿着报名表, 脸红红地走到最后靠门的位置,小声地说:“许可斯, 你要报名吗。”   正在垂眸看书的少年轻轻抬眼,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镜,薄唇白皮,身形瘦而不单薄, 高而不突兀, 黑发褐眼,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好像都是为他偏爱的镀上一层金光。   那只养尊处优又长又白的手轻轻推了下眼镜,礼貌又斯文地说:“不了,谢谢。”   女孩看的出了神, 听到他清冽好听的声音, 才匆忙地收回目光。   但私心里又想和对方多说几句话, 便不死心地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腿这么长, 可以试一试中长跑, 短跑也行, 或者跳远, 跳高……”   对方一直安静而礼貌地注视她,直把女孩看的脸都红了,扭扭捏捏的不敢抬头,他才再次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可是……”   话没说完,“嘭”的一声,门撞在墙上发出了一声巨响,惊得所有人回过头去看。   一双长而精练的腿迈了进来,穿着运动服,小麦肤上全是汗水的陈戚佰绷着张臭脸走到最后排的位置,二话不说就趴在桌子上,短的冒茬的头发因为汗水而泛着晶莹的光。   那张青涩但刀削斧砍的英俊面孔埋在臂弯里,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低气压,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他。   教室里的人都没有说话,互相看了看他的脸色。   而娇小的体育委员还在妄图说服许可斯至少参加一个项目,不求拿奖,只为参加。   倒不是班上没有人顶这个名额,而是谁不想看长腿帅哥在运动会上挥洒汗水的模样啊!   尤其是看起来斯文俊秀的许可斯,要是他能摘下眼镜,换上运动服,大家一定会尖叫的好吗!   从陈戚佰进来后就只安静下来的教室,只剩□□育委员一个人变着花样劝许可斯参加运动会的声音。   那个斯文又清冷的少年也不打断她,始终礼貌安静地听她说话。   于是还有点春寒的早晨只能听到女孩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哐”的一声,桌子用力晃了一下。   女孩的声音没停,甚至越说离许可斯越近。   “呲……”的一声,又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的挑战人的耐性。   最后,趴在桌子上叮呤咣当的陈戚佰头一转,竖着眉头说:“我要报名!”   “哦。”体育委员抽了张报名表给他,头也没回,继续对许可斯说话。   又是一阵推桌子晃椅子的动静,“啪”的一声,笔被拍在桌上,他双手环胸,摆着臭脸,硬邦邦地开口,“这里我不会写。”   体育委员被他的小动静弄的实在是烦不胜烦,终于离开许可斯的位置,转头看向他。   只是语气却没有面对许可斯的温柔了。   “你都参加多少届运动会了,这都不会写。”   “就是不会。”陈戚佰用余光暼了许可斯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众人看到这个场景,纷纷摇头叹息。   陈戚佰又在欺负许可斯了。   ……   不是所有坐在后座的学生都是不学无术的坏学生,至少许可斯就是那个例外。   作为三四班“唯二”的复读生,许可斯从州一中转来了州二中,即便大家不认识他,却也一定听过他的名字。   许可斯,成绩排行榜前五,同时兼顾钢琴赛,奥数赛,作文大赛等等各项市级类赛事的获得者。   即便是在州二中,绝对也听过州一中许可斯的名字,至少他们班主任就经常拿许可斯来侃侃而谈,妄图激励他们能够奋发图强。   可就是这样一个流传在所有师生口中,优秀的像个传奇一样的人物突然选择了复读,并且默不作声的从州一中转到了州二中。   虽然同为市里的重点高中,但二中既然是二中,那么自然还是差了一中一截。   当时知道许可斯要转学过来的时候,校长差点都要去夹队欢迎了。   而各班老师更是为了许可斯抢破了头,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三四班这个不上不下、平庸的不能再平庸的班级获得了胜利。   当时他们那个英年秃头,早早成为中年男人模样,却只有三十岁出头的班主任感动的热烈盈眶,开学第一天恨不得在班上拉个横幅。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成绩这么优越的许可斯为什么要多浪费一年的时间重新复读,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从一中转来了二中。   总不能是他对自己的成绩不太满意,还想再战高峰吧。   可他不满意的“小山峰”已经是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攀不上的“大山巅”。   只看见有人恨不得早点脱离高三的苦海,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一跳再跳的。   当然,前面说他是那个“唯二”的复读生,是因为三四班还有个“唯一”,那个“唯一”就是陈戚佰。   他也算州二中的风云人物,文化成绩不算特别优秀,但他是体育生,长得又帅。   初时那副身高腿长,英俊帅气,撩个衣服擦汗都能露出几块腹肌的模样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学姐学妹。   可接触过后才发现,太烂了,他的性格太烂了!   就没见过帮女孩子提个水还要摆着张臭脸露出一副“你真菜”的人。   更别说那副虽没校霸之实可顶着一副校霸之名的身材和脸,三白眼一竖,别说找他麻烦,和他说话都觉得压力大。   不像许可斯,和小个子女生说话的时候会低下头,温和又安静地看着对方,有时候嘴角还会带着斯文礼貌的笑。   再看陈戚佰,永远都是那副鼻孔看人的姿态。   两相对比之下,许可斯完全就是个斯文优雅的贵公子,而陈戚佰,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能对你竖中指。   但陈戚佰只是看起来这样,了解之后就知道他不会对谁特殊对待,他只是平等的用一副臭脸看不上所有人,可自从许可斯来了之后,他的臭脾气就有了目标。   总之,据不完全统计,陈戚佰一天中,踢桌子,斜眼看人,用鼻子哼气的概率是以前的百分之两百。   且从之前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垃圾”进化成“许可斯是垃圾”,有了十分精准且具象化的目标。   当然,这都是大家亲眼看过之后在心里猜测得出的结论。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原因,但青春期的男孩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面对陈戚佰露.骨的挑衅,许可斯大多数都不会有什么举措,这让大家一致认为,是因为陈戚佰那副具有攻击性的样子让许可斯不想惹麻烦。   于是看起来就好像是他受了欺负那样。   现在也是这样,陈戚佰都快对许可斯呲牙了,许可斯也只是推了推眼镜,安静地看着手里的书。   他们纷纷摇头,不禁对许可斯有些怜惜。   长得太高也不好,因为只能坐后排和陈戚佰做同桌。   哦,不过因为陈戚佰对许可斯看不顺眼,所以他们中间现在有条三八线,是开学第一天陈戚佰发现自己身边是许可斯之后,就非常夸张且大动作的移开了桌子。   导致他们现在中间有条约五厘米的“大沟渠”。   体育委员耐着性子让陈戚佰填表,因为他是体育生,所以一般这种活动,他都是顶梁柱。   陈戚佰填的漫不经心,余光总忍不住往许可斯身上瞟,越瞟他眉头皱的越紧。   怎么还不看我。   为什么还不看我!   快看我!   而许可斯慢条斯理地翻着手里的书,一边看着上面的内容,一边一心二用。   “你说我是被你随机抽取的?”   【是的,宿主】   2526快乐地搓手手。   校园啊,校园好啊!   没有战争,没有杀戮!   都是美少年啊!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2526精神一振,立马说:【帮宿主找老婆!】   这是它毕生的使命!   许可斯翻书的动作一顿,脸上一阵失笑,好脾气地说:“我才刚满十九岁,会不会太早了点。”   【不早了不早了,隔壁宿主刚成年都快当爸爸了!】   许可斯眉眼微动,却没有问的更细,他总要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他没见过却也能合理发生的事情。   比如男人生孩子,比如2526。   “好吧,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获得了宿主的许可,2526挺着胸脯高兴地转圈圈。   等等。   匹配本来就是随机抽取且不能随意中断的事情,宿主同不同意又不重要。   算了。   反正它挺开心的。   许可斯合上了手里的书,刚准备站起来就感觉到了旁边投过来的目光。   他微垂下眼眸,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笑。   即便是起身他也不会发出过大的动静打扰到别人,不像陈戚佰每次都风风火火的恨不得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他从后门走出教室,在心里默念,刚数到三,他就听到教室里传来陈戚佰有几分敷衍的声音。   “好了,填好了。”   然后就是他匆匆忙忙地赶出来又刻意慢下脚步的动静。   他推了下眼镜,走下楼梯,特意拐了个弯去向旁边更偏远一点的厕所。   因为大家不愿意花时间走这一段路,所以这边的厕所基本没有什么人来。   许可斯刚走进去就听到那道紧跟其后的声音。   2   在门自动合上的瞬间,他转过身,来不及反应的人急忙停住脚步,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随即小麦色的皮肤涨的通红,一双漆黑的眼睛止不住的颤动,紧抿的唇也不停的收紧。   他似乎极度生气,却在开口的瞬间就哽咽了声音。   “许可斯,你怎么能……”   喉头微哽的哭腔让他说不下去,眼睛忽的就聚满了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他一边擦,一边张着嘴想要说话,可哽咽的根本就吐不出完整的字句。   他分明是在生气!他很生气!   情绪越激动,眼泪掉的越厉害,最后他恼羞成怒的踢上了墙,涨红着脸开始控制不住地抽噎,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一张散发着清香的手帕递到他面前,熟悉的香味和手帕上眼熟的兰花绣纹却让他觉得更生气了。   他抢过来,低头乱七八糟地擦干净眼睛,然后一把丢到地下,可丢完他却更生气了,眼泪也就掉的越厉害,吧嗒吧嗒的连鼻子都红了。   “这么生气吗。”   生气!非常生气!   陈戚佰一脸凶狠地瞪着他,可那双红通通的眼睛还有哭红的鼻头根本看不出一点吓人的威慑力。   反而显得他憨实又可爱。   陈戚佰根本就开不了口,因为一说话就是哽咽的哭腔,结结巴巴的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许可斯一定会笑他。   他从小就会笑他。   陈戚佰又委屈又生气,憋不住声音发出了几声呜咽,然后低头揉着眼睛。   高高大大又健壮的少年哭起来像个受尽欺负的孩子一样。   一声轻叹响起,又一块绣着兰花的手帕递到他面前,陈戚佰一把抓了过来,先擦干净眼泪,又捂着鼻子擤了下鼻涕,揉吧揉吧又塞进许可斯手里。   许可斯也不介意,好看白净的手指拿着手帕,用纸巾包好后放进了口袋里。   又等了好一会儿,见对方哭的不那么厉害了,他才说:“冷静下来了吧。”   一句话,陈戚佰差点又要炸毛。   他瞪着那双又红又水的眼睛质问他,“你为什么不理我!”   许可斯愣了一下。   他知道陈戚佰或许会很生气,但他想过对方会问他为什么要复读,为什么要转学,为什么要搬家,却没想到对方会问他为什么不理他。   嘴角轻轻地抿出一个微小的弧度,他推了推眼镜,却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他,“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离开学过去已经快一个月了。   他们吵过最长的架也没有超过一个月不说话。   许可斯每天坐在后排靠门的位置看书,他可以不参加晨读,可以不必要每天都坐在那里,但他还是总在固定的时候看陈戚佰风风火火推门进来的身影,又总是看他故意趴在桌子上翻来覆去,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然后他不动声色,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直到现在。   两人一般高,站着分不出差别,可许可斯看起来要更瘦,不如身为体育生的陈戚佰那样健壮有活力。   但他的双眼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陈戚佰安静下来。   没有人可以控制得住的陈戚佰,只有许可斯看向他的时候,他才会听话。   陈戚佰低下头拉了拉衣服,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当然是因为生气了!   因为许可斯居然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放学回家的时候他本来想给他一个机会等他一起回家,结果发现许可斯搬家了!   一辆超长的保姆车在校门口直接把许可斯接了回去。   他一个人站在晚冬初春的寒风中冻红了鼻子,回去的时候又气哄哄地哭了一路。   然后他就生气的决定,他再也不要跟许可斯说话了!   结果许可斯不动如风,根本就不找他!   他都故意把桌子搬出了五厘米那么大那么大的缝,许可斯居然都没有问他,没有跟他说话!   他都快气死了!   “每次都是这样,从来都是我找你,你一点都不会生气,也不会难过,也不会来找我。”   陈戚佰从生气开始觉得委屈,眼泪又有了控制不住的架势。   他及时吸了吸鼻子,没有让眼泪流出来,但声音却有了哭腔的颤音。   “第一天我等你一起回家,你不理我,第二天我故意打翻了水杯,你还是不理我,第三天我藏起了你的书,你还是不理我!”   可把陈戚佰难过坏了。   一个月,许可斯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理他!   “那我现在理你了。”许可斯不知道从哪又拿出了一张手帕递给他。   陈戚佰胡乱擦了下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   心里却没有那么生气了。   还好许可斯识相,要不然他就真的真的再也不理许可斯了。   看着陈戚佰好哄的样子,许可斯轻轻一笑,白净斯文的脸不笑的时候好像遥远的高岭之花,一笑就像清幽的兰花,好看的能钻进人的心里。   陈戚佰暼了他一眼,哼哼着涨红了脸。   许可斯看他终于不哭了,想来是他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可那双眼睛还是红的厉害,看起来有点可怜。   于是,他又问,“那你还生气吗。”   这么一问……   陈戚佰又要发作。   【宿主,你为什么又故意招惹他啊……】   聪明的2526一眼就看出来了。   “因为他哭起来的时候很可爱啊。”   许可斯扶了下眼镜框,笑得眉眼弯弯。   【……】   但陈戚佰好歹也是个十九岁的大男孩了,所以这次只掉了两滴眼泪他就控制住了自己,唯有嘴上凶巴巴地说:“很生气!”   嗯,那就是不生气了。   十分了解陈戚佰的许可斯嘴角一扬,拿出一条新手帕开始给他擦头上的汗。   陈戚佰是个小火炉,早春的天他也不怕冷,短袖短裤的在外面训练回来,他也能一直不停的出汗。   “没有不理你,只是你不和我说话,我以为是你生气不想理我。”   当然是假的。   许可斯从来不怕陈戚佰不理他。   只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不想再把人惹哭,待会儿眼泪汪汪地走进教室,不太好。   陈戚佰站在原地任由许可斯帮他擦汗,看样子已经是十分习惯。   他用鼻子哼了口气,在别人眼里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在许可斯眼里却可爱的紧。   而陈戚佰几乎掩不住脸上的得意。   许可斯的话非常精准的打中了他的命门。   他觉得很受用,并且非常满意许可斯的主动低头。   虽然许可斯认为自己只是在哄小孩而已。   “那你以后不准不理我了。”   陈戚佰跟个小牛犊一样,闷闷的声音又别扭又强硬。   许可斯擦了擦他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点泪珠,正挂在上面要落不落,好像颗小珍珠。   虽然陈戚佰天生长着一副坏孩子的模样,尤其一双眼睛瞪起人的时候又凶又狠,能把小孩吓哭。   但这样一双看起来不好惹的眼睛却长着又浓又翘的睫毛,眨眼睛的时候好像会飞的羽毛。   于是这不但弱化了那点不良少年的锐气,垂眼看人的时候还有点柔顺的乖巧。   不过许可斯不准他低眼看人,所以陈戚佰总是一副鼻孔上天的模样。   “好,不会不理你了。”   许可斯用手指抚过他的眼睛,暖烘烘的泛着热意。   “要跟我讲话。”   “嗯,跟你讲。”   “不准跟我吵架。”   “不吵。”   “是你主动跟我和好的。”   许可斯慢条斯理的收好手帕,抬眼看他,说:“嗯,我主动跟你和好。”   陈戚佰高兴了,伸手擦过鼻子,转身开始对着小便池尿尿。   许可斯暼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弯腰捡起了地上被陈戚佰泄愤丢掉的手帕。   陈戚佰拉下裤子,正要往外掏,看到他还在这里,便小声地说:“我要上厕所了。”   “嗯,你上啊。”   许可斯头也不回地回答他。   陈戚佰又揪着裤腰带,别扭地看了他一眼。   这怎么上的出来啊。   当着许可斯的面尿尿……   陈戚佰光是想想就脸红的要冒烟。   他却忘记了小时候两人光着屁股搂在一起睡觉,还一起在浴缸里洗过澡的事情。   他低下头,脸又红又烫,手指缠在裤腰带上紧了又松,眸色闪动非常。   进入青春期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有了别样的少年心事。   不过好在许可斯捡好手帕之后就走了出去,没有在里面逗留。   “我先回去上课了。”   大门开了又关,听到远去的脚步声,陈戚佰松了口气,裤子一松,他憋的脸上有些微微发红。   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有飞回来的鸟扑着翅膀落在了路两旁的树,今天没有太阳,蓝天白云的却也很明亮,清凉的春风有些潮湿却不显得阴寒。   许可斯干净斯文的外表下揣了一兜的脏手帕。   【宿主,为什么感觉你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许可斯抬眼敛眉,笑道,“没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事难道不应该觉得心情好吗。”   2526一脸骄傲地揣起了手手。   它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的2526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2526啦。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来到本次旅程的第八站,想写个青梅竹马的故事   校园本来是我不太想碰的一个题材,因为我把握不住(惆怅)   不过我把握不住的太多了,我也都写了(微笑)所以管他的,冲就完了 第131章 校园   1   许可斯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碰上了三四班的班主任。   对方正站在窗外左顾右盼, 时不时地挠着光洁的头顶,那副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属实不太雅观。   却在转头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许可斯了然, 看来对方是在找他了。   “老王!”   “王老师。”   从走廊尽头上完厕所回来的同学嘻嘻哈哈地跑进教室,老王皱眉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转头看向许可斯的时候立马笑的一脸慈祥。   还是许可斯好啊,长得就好啊,这条正盘顺干净俊秀的样子, 人还有礼貌。   老王大手一挥,习惯性的想搭上他的肩, 许可斯也没说话, 只是默不作声地暼了眼他抬起来的手,老王突然就不知道为什么,默默地把爪子放了下来。   他搓了搓裤腿, 不搭肩总有点不习惯, 那只手不知道该怎么放,最后他搓了半天将手插.进了裤兜, 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许可斯,你有报名参加运动会的项目吗。”   “没有。”他扶了下眼镜框,垂下了眼眸。   他不太喜欢运动。   注意, 是不喜欢, 不是不擅长。   老王一拍手, 立即高兴地说:“那好啊,我还怕你参加了项目没有时间呢, 学校这边想让你去当主持人, 你看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这些事历来都是找那些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的。   现在许可斯一来, 这个宠儿自然就是许可斯了。   没等许可斯回答, 老王生怕他不答应似得,立即说:“你看你们现在不高三了吗,估计后面的所有活动都和你们无缘了,也就这一次机会,学校让你们一起参与进来,也是想把排场弄大一点……”   说到这里,老王还鬼鬼祟祟地凑到许可斯耳边想给他透露一个小道消息,只是看他那副面不改色,气质清冷的模样,实在凑不过去嘴,便隔着一点距离,将手搭在嘴边小声说:“听说会有电视台的记者过来。”   许可斯仍旧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余光看到走廊那头回教室的陈戚佰,他才浅笑道,“好。”   见他答应下来,老王那样子比中了彩票还高兴。   毕竟这可是为班级争光的大好事。   许可斯放出去当门面,陈戚佰出去给班级争荣誉,嗯……好事全给他们三四班占了。   老王乐的见牙不见眼,乐颠颠的去找三一班的班主任炫耀去了。   往常这种事都是要过问一下他们班的关锌,可这次直接就点名找上许可斯了,这一下就让老王觉得扬眉吐气起来。   许可斯转身走进教室,刚进门就看到并在一起的两张桌子,中间那道五厘米的大缝隙看不见了。   再一看陈戚佰,趴在桌子上遮住了自己的脸,唯有露出的两只耳朵透着红。   【这陈戚佰还挺可爱的】   许可斯笑了一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一低头,发现上个星期被陈戚佰偷藏起来的那本书也偷偷的放在了抽屉里。   镜片后的双眸闪过一丝笑意,他嘴角轻抿,继续看书,继续做笔记。   而其他人看他成绩这么好还这么努力的样子,也纷纷开始拼命。   陈戚佰转过头,悄悄的从臂弯里露出一双眼睛看向正在认真学习的许可斯。   他从小就知道许可斯长得好看,那个时候的许可斯一头齐肩的中长发,白白净净的样子像个小公主。   他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以为是女孩子,觉得他好看,喜欢的不得了,回家就央求妈妈要买小裙子送给他。   结果后来发现对方是男孩,他妈妈被他撺掇的当真买了条公主裙,当时脸就涨红了,虽然对方还是礼貌的收了下来,并表达了感谢,但他回家还是被他妈妈抓着揍了顿屁股。   说他不学好贪图人家小姑娘的美色,结果那是个比他大了一个月的小哥哥。   这件事后他们就成为了长达十八年的邻居。   只是同住富人区,两人却是完全不同的境遇,许可斯是货真价实的富家子弟,越长大越优秀,他今天打架,明天上树,后天被叫家长。   于是他们从同一所幼儿园分开了不同的小学,又从中学分成了重点中学和普通中学。   他好不容易追上了重点高中,可还是比对方低了一截,但这已经是他能付出的最大的努力了。   他追不上许可斯了。   陈戚佰低头擦了擦眼睛,觉得脑子有点闷闷的。   难道是他太难过了吗,所以胸口的闷窜到脑袋顶了。   这样想着,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旁的许可斯停下笔,侧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在书上做好重点知识的笔记,随即笔锋一顿,在旁边画了只耷拉着耳朵的狗。   ……   陈戚佰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千斤重,头又闷又痛,身上热的简直要起火。   他用力地皱了下眉,抬腿想把身上的被子踢开,蹬了几下都没蹬掉,人反而更烦躁了。   正要翻身将被子从身上掀开,一只手摁住了他的手腕。   “别动,你发烧了。”   陈戚佰颤动着睫毛,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许可斯,他拧着眉,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正哼哼唧唧的要抱怨两句,突然发现旁边凑过来了一个又一个眨巴着眼睛的脑袋。   眼里那点委屈巴巴的水雾立马散的一干二净,眉毛一竖,眼一凶,“看什么看。”   发出的声音有点气无力,却色厉内荏的还是带了点恶狠狠的凶劲。   “陈戚佰,你发烧三十九度八了,好厉害啊。”   “陈戚佰,发高烧是什么感觉啊,你的脸看起来好红。”   “你现在还清醒吗,还认识我们吗。”   “……”   虽然有几个不着调,但好在也有几个正常的。   “陈戚佰,我们都快被你吓死了,当时上课老师怎么叫你也不醒,还以为你怎么了。”   “是啊是啊,还是许可斯先发现你不对劲,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看不出许可斯瘦瘦高高的还这么有力气,不过这次多亏了他,你以后可不能再欺负人家了。”   听到那些为许可斯打抱不平的声音,陈戚佰暼了眼离的最远的许可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站那么远干什么。   “知道了,你们吵死了。”   他翻了个身,别别扭扭的不想理人。   看出他状态不太好,大家都理解他可能是高烧把脑子烧糊涂了,所以都没有跟他计较。   他们后面还有课,不能长时间在这里逗留,便纷纷向他道别离开,空旷的医务室很快就安静下来。   许可斯看向背对着他又别扭的想转身看他的陈戚佰,板着一张脸走到他身边,一脸严肃地说:“你以后不能在训练完之后就穿着短袖乱跑了。”   这样的天大家还要穿外套穿毛衣,陈戚佰却顶着满身大汗,一身短袖短裤的运动服在风中乱窜,不发烧才怪。   陈戚佰见许可斯冷着脸,心里有些犯怵。   其实很奇怪,不管怎么看,许可斯都是那个没有攻击力的人,笑一笑还有点春风拂面的意思,可一旦许可斯认真跟他说话,他就害怕,从小就怕。   这个时候也一样,许可斯冷着脸的样子有点吓人,他将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应道,“哦。”   许可斯的神色舒缓下来,看起来没那么严肃了,但眉宇间还是有些凝重。   陈戚佰从小身体就好,几乎不怎么生病,可就是这样没什么小病小灾的人,一发起烧就要人命。   他还记得小时候陈戚佰调皮,放学路上非要去湖上滑冰,可那时候湖面根本没冻瓷实,他一脚踩上去就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还好被附近散步的人发现捞了上来,要不然能直接冻死在那里。   但陈戚佰还是发了次高烧,浑身烫的跟火炉一样,好几次休克失去了意识。   即便后面恢复过来又变成了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但那次还是把他们给吓了个结实。   许可斯看了眼上面还剩两个吊瓶,便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打算守着他。   陈戚佰心里虽然有点高兴许可斯在这里陪他,可又莫名的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发点烧就要陪床,那也太弱了。   “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不用,我就在这里。”   陈戚佰盯着他的脸,觉得有些热,被子里全是自己的汗。   “你不是还要看书学习吗。”   许可斯从后面拿出书和笔,暼了他一眼,继续说:“在这里也可以学。”   陈戚佰没话说了。   发烧还是给他的身体增添了负担,所以他没有坚持多久就颤颤巍巍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眼皮刚合上就要睁开看他一眼,然后又不受控制地粘在一起,再抖一下,再睁开眼看向他。   几个来回下来眼睛都没有焦距了。   许可斯从书中抬起头,平静地说:“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陈戚佰这才翻了个身,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睡了过去,许可斯却抬眸看向了他的脸。   想让他走,又不放心让他走。   真别扭。   他合上手里的书,双腿交叠地靠坐在椅背上,就这样安静而专注地看着他。   2   关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可斯弯下腰凑到陈戚佰的面前,两个人离的十分近。   他不知怎么的心脏紧了一下,关门的时候没有收住力,发出了咔哒一声响。   许可斯转过头,原来是针管有点回血,他在看陈戚佰吊点滴的手。   “许可斯。”他叫出了许可斯的名字。   对方认识他,他并不觉得意外。   这个学校很多他不认识的人都认识他。   不过面前这位看起来清秀的男生他却有些印象。   关锌,这个学校的第一。   在他转学过来的时候,听的最多的就是关锌要被他从第一名的位置拉下马了。   一次测验都没有考过,但在别人眼里,他们却好像已经是王不见王的关系。   “你好。”   他的一声回应让对方有些意外,随即对方笑了起来,脸上居然还有个酒窝。   “你认识我。”   他点了下头,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关锌。”   对方看起来有些高兴,看他的眼神也明亮了很多。   “许可斯,其实我很早就想见你一面了。”   他推了下眼镜,无声地看着对方。   关锌笑了一下,眼中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重新抬起头看向他,眸中闪烁着星点的光。   “当年在钢琴赛上,你一首《幻想即兴曲》拿下了一等奖。”   许可斯细细的回想,当时自己身边站着的二等奖获得者好像确实是个比他低了半个头的清秀男生。   关锌看向许可斯的眼神有些轻微的浮动。   谁也不知道看起来斯文俊雅的许可斯当时会弹下这么一首激腾奔放的曲子。   一些钢琴演奏者在情难自已的时候会跟随着曲调作出一些夸张或大幅度的动作和表情,可那时的许可斯还是优雅高贵的像个王子。   唯有他的动作又重又快,镜片后的眼睛专注细致,神情认真,面无表情的侧脸轮廓似乎能感觉到他心中压抑的那份情绪。   有时候奔放很动人,可那种在激荡中的自持却更有魅力。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关锌的脸上有些发红,可对上许可斯那双平静的双眼,他的情绪又冷却下来。   对方或许想起他了,只是不重要,所以印象不深。   许可斯确实是一个不会让人不舒服的人,甚至看起来就觉得很有涵养,但他确实也是一个不是谁都能靠近的人。   至少现在看起来就是这样。   情绪不同步的感觉让人有点失落,不过关锌很快就调整好,重新笑着说:“运动会过后会进行一次小测,怎么样,要试试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抬着下巴,样子很自信,浑身都散发着光彩。   “他们不是都在猜我们谁更厉害吗,看是你能把我拉下马,还是我能稳坐在那个位置不动。”   许可斯看向他那双闪着微光的眼睛,十分刻意的挑衅,但不得不说这同样也很有趣。   而且他很欣赏关锌的自信。   “好。”   他嘴角一扬,看起来俊逸又贵气。   关锌看的愣了下神,随即他脸上的笑容扩大,整个人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紧张,反而更加放松和斗志昂扬。   “那就说定了。”   他与许可斯对视,眼中迸发着深层次的光芒。   床上的陈戚佰突然哼唧了一声,许可斯立马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他。   关锌脸上的笑容一顿,他垂下眼眸轻轻一笑,开始去柜子上找消毒水。   他也报名参加了学校的运动会,报的是短跑,之前在跑道上不小心摔破了膝盖,这点小事不需要麻烦校医,他自己就能处理。   陈戚佰不舒服,所以也睡不长,而且他总记挂着许可斯,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感觉到手背上针眼的胀痛,他才回过神,转头看向了床边的人。   高烧让他头上泌出了不少的汗,春寒的天,他脑袋还在冒烟,看起来像闷在蒸笼里,小麦色的皮肤也烧的红通通的像煮熟的虾米。   怎么有种被偷家的感觉。   陈戚佰顿觉气氛有些奇怪,立马一脸警惕地四处张望,随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涂药的关锌。   关锌也觉得不对劲的回了头,结果对上了陈戚佰目光灼灼的双眼,他看了眼四周,确定对方在盯着自己之后,他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继续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他们当然互相认识,可好学生和体育生,就好像文科生和理科生,天然存在某种不稳定的磁场。   倒不是说看不起对方,只是关锌确实不会和陈戚佰这样的人来往。   处理好伤口之后,他放下裤腿,站起来对许可斯说:“许可斯,我先走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许可斯看向他,似乎为他特意的提醒感到有些好笑,缓声道,“不会忘的。”   关锌笑笑走了。   约定,什么约定!   陈戚佰脑袋上立马冒出雷达,滴滴滴地转向许可斯,又用那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却不知他这幅浑身都烧成红虾米的样子在许可斯眼里和烧糊涂了差不多。   “如果还不见好就去医院。”   许可斯皱眉说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高烧前哭过,现在陈戚佰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大小。   所以陈戚佰自以为颇有威慑力的目光,其实在许可斯和关锌的眼里,连他的眼睛都看不到。   去什么医院,你还没给我解释清楚呢。   约定,什么约定!   陈戚佰喉咙哑的说不出话,哼哼唧唧的在许可斯眼里就是越来越严重的表现。   他眉头一皱,站起来打了个电话,时不时地回头看陈戚佰一眼。   陈戚佰昏昏沉沉的,目光还追着许可斯,可渐渐的他连许可斯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只看见他的嘴在不停的张合,到最后,他连许可斯的脸都看不清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两个浮肿的眼皮合到一起,他才觉得自己眼睛也痛着。   ……   一辆超豪华的加长林肯车停在了校门口,许可斯背着陈戚佰从里面走了出来,将他放进了车里,自己也弯腰跟了上去。   车门一关,浩浩荡荡的留下一串车尾气,车子疾驰而去。   趴在走廊栏杆上的同学目不转睛地看着校门口被掀起的灰,喃喃道,“这么豪华的车一定连车尾气都是香的。”   “好希望生病的那个人是我啊。”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发出一声叹息。   许可斯可真是个好人啊。   “看什么看,还不回去上课。”   老王敲了敲栏杆,把两个人赶了回去,然后遥遥地看着校门口,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叹了口气。   不知道如果他发高烧,许可斯同学能不能也让这辆豪车送他一趟。   家庭医生来看过之后帮陈戚佰退了烧,直接快准狠的给他屁股上来了一针,把昏昏沉沉的人一下就扎醒了,像条扑腾的鱼一样立马就要弹起来。   一只手却摁着他的腰将他压了回去。   “别动。”   凉飕飕的液体扎进了他的屁股,一瞬间又痛又胀,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他回过头,看到了许可斯的侧脸,眨了眨眼睛,又看向他专注的眼神,还有他那只摁在自己腰上的手。   等医生把针一收,他立马拉起自己的裤子,将涨红的脸埋进了枕头里。   许可斯被他激烈的动作惊得顿了一下,随即看到他露在外面红通通的耳朵根,又不紧不慢地推了推眼镜,将医生送出了门口。   回来的时候,陈戚佰还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床上装死,不过人确实是清醒了。   “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陈戚佰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脸,将脑袋埋进臂弯里摇了摇头。   除了屁股胀胀的不舒服,其他的都还好。   “我帮你跟老师请了三天假,这三天你老老实实的休息,医生说很快就能退烧。”   陈戚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发烧,漆黑的眼睛水水润润的,又因为他高壮的身体,便显得更加可怜可爱。   他父母都出差了,家里没有人照顾他。   从去年开始,他就在学校住校了。   “住这里。”   耶!   陈戚佰不动声色地扭过头,偷偷地笑。   透过窗户看的一清二楚的许可斯嘴角一扬,掀开被子搭在了他的腰上,帮他捂住了刚刚才遭了罪的屁股。   陈戚佰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他,“这里是你新搬的家吗。”   许可斯突然搬走,起初他以为是因为许可斯要上大学所以不回来了。   却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座位旁边看到他。   “嗯。”许可斯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说:“准确的说,是我自己的家。”   陈戚佰惊得睁大了眼睛,“你和你父母断绝关系了。”   许可斯眉头一蹙,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说:“你在想什么。”   陈戚佰还有些迷糊,脑子转不过弯。   “那你说……”   “我只是搬出来住了而已,我已经成年了,不应该自己独立生活吗。”   陈戚佰张张嘴,好有道理。   “那许姨他们不担心吗。”   陈戚佰将脸压在手背上,好像觉得热,又下意识地踢开了被子,压在身体下的衣摆被掀起一个角,露出了一截劲瘦紧致的腰。   “还好。”许可斯瞥了他一眼,扶了下眼镜框,一瞬间的暗芒挡住了他眼里的暗光。   就是因为太放心了,所以他父母已经去国外度假了。   陈戚佰呆呆地看着许可斯,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   他想问,你一个人住吗。   只有一间主卧吗。   客卧有床吗。   能再住一个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就同居,会不会太快了 第132章 校园   1   陈戚佰当然不可能住进许可斯的家。   他是体育生, 每天清晨天不亮就要开始训练,晚上为了补文化课还要上晚自习。   如果住在这里,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学校与这里之间往返。   按照陈戚佰的性子, 这么日夜颠倒的累他早就要炸毛了,可看一眼当初许可斯模拟考试的成绩,他的火又熄了下来。   直到现在,陈戚佰学校宿舍的床头,贴的还是许可斯的成绩单。   许可斯在外面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 看到拱在被子里那颗脑袋,他将热好的牛奶放在床头, 掀开被子, 看着被捂的红通通的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退烧了。   陈戚佰睁着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他收回目光,轻声说:“起来喝完牛奶再睡。”   陈戚佰蹭了蹭, 蹭到床沿, 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的就灌了进去。   许可斯暼了他一眼,早就知道他不会慢条斯理的喝, 所以端进来之前就已经放温了。   “我明天可以去上学了吧。”   陈戚佰身体素质还是好,不用三天,扎了针又发了汗, 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没有不让你去, 你好了就能去。”   许可斯拿出手帕帮他擦了擦嘴, 陈戚佰自己拿过来胡乱在嘴上抹了一通,立马说:“我已经好了。”   “头不晕了?”   “不晕了不晕了。”   “手脚也有力气了?”   “有力气有力气!”   “哦……那昨天晚上是谁说头晕眼花, 手脚无力, 自己拿不稳筷子的。”   陈戚佰一噎, 立马涨红着脸说:“那不算,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许可斯无声地笑了一下,他弯下腰,托起他的下巴,说:“张嘴。”   近在咫尺的呼吸让陈戚佰愣了一下,他感受着自己下巴上的那只手,微微使力,他就仰起了头,迎面对上了许可斯那张斯文清俊的脸。   隔着镜片,他感觉到许可斯看了自己一眼,像过电一样,那道视线又悄无声息地移开。   很少有人知道,许可斯长着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顾盼神飞,流光溢彩,只是被挡在了镜片后,光彩被掩盖,也就很少有人能看到那双眼睛的色彩。   于是不管许可斯看起来多斯文温润好相处,他的人都和他那双眼睛一样,多了点隔着镜片的清冷感。   陈戚佰张开嘴,一根温度计塞了进来,等许可斯直起身的时候,他伸手拿下了那副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   那双上翘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在灯下焕发着波光潋滟的色彩。   许可斯轻叹一口气,问他,“做什么。”   看到许可斯眼里淡淡的无奈和纵容,陈戚佰心口一动,等温度计拿出来,他说:“你度数不高,为什么要一直戴眼镜。”   许可斯看了眼上面的温度,确实退烧了,人看起来也精神多了,就是记性不太好。   他暼了他一眼,将眼镜拿回来,重新架在了鼻梁上。   “怕太多人喜欢我。”   陈戚佰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自恋的话。   他正要咧开嘴笑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凝固,红晕一寸一寸的从他的脖子升到了他的头顶。   “明天去上学吧。”走到门口的许可斯回头看了他一眼,帮他关上了门。   而陈戚佰往被子里一缩,又冒出头,眼里盈盈的发着光。   ……   初二的时候,陈戚佰常常去许可斯的学校等他一起回家,那本来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他却无意中看到那天有女孩子送情书给他。   回去的路上,他就一直不太高兴的低着头,许可斯也不说话,只是拿着那封粉红色的情书翻来覆去的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着急起来,问许可斯是不是喜欢她。   许可斯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说那个女孩子很可爱。   他当下就生气了,却不知道该气谁,只好噔噔噔迈开脚步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把许可斯甩在身后,并且决心以后再也不要等他一起回家。   可他一个人气呼呼地走出去大老远,回过头发现许可斯还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手里还拿着那封情书,他一时怒气上头,瞬间气的大叫,“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然后眼泪就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他想说他以后再也不要跟他一起回家,也不要再和他说话,可一张嘴就是呜咽的哭腔。   青春期的少年已经有了羞耻心,他一边擦眼泪,一边打着嗝想让自己停下来,可越着急哭的越厉害,最后背着书包在那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把自己委屈的不行。   好半晌许可斯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掏出手帕给他擦眼泪。   陈戚佰心里生气,故意拿来擦鼻涕,再团吧团吧塞进他的手里。   许可斯也不介意,重新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帮他擦干净了眼睫毛上的泪珠,又去擦他脑袋上的汗。   陈戚佰看他还算识相的份上,又不那么生气了。   他自己用袖子抹了抹鼻子,闷声闷气地说:“我刚刚说的都是假的。”   他还是想和许可斯一起回家。   许可斯擦干净他的眼泪,又说了一句,“那你明天多等我一会儿吧,我要帮她一起做值日。”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吧嗒一下又落了下来。   “不等你!不等你!明天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陈戚佰越生气眼泪掉的越厉害。   许可斯看着瞬间就被弄的湿漉漉的手帕,十分平静的收好,再抬起眼看他,“那好吧,那明天我不帮她了。”   陈戚佰这才平复下来,他顶着那双红通通的眼睛,试探地问他,“真的吗。”   “嗯,真的。”   许可斯面不改色地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他的鼻子。   手帕用完了。   陈戚佰吸了口气,睫毛上还眼泪汪汪地挂着泪水,嘴上却咧开一个笑说:“那我明天还过来等你。”   “好。”   许可斯看他一眼,漂亮的桃花眼一弯,好像在夕阳下发着光。   陈戚佰呆了一下,又收回目光,抓着肩带小声地说:“我才不稀罕呢。”   嘴上这样说,他却忍不住开始担忧许可斯以后会不会不跟他在一起了。   “不会的。”   听到许可斯的回答,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可他还是不放心,又说:“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以后会不会就不跟我好了。”   因为成长发育而长得高高壮壮的少年,眉眼全是认真的担忧和害怕。   许可斯看他,轻声说:“不会不跟你好的。”   “可你那么好看,又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我哪里好看。”   陈戚佰呆呆地看着他,想说他哪里都好看,可最后他还是指向了他那双勾人多情的桃花眼。   “眼睛好看。”   ……   陈戚佰又回到学校了,还是和许可斯一起进的校门。   三四班立马就传开了这个八卦。   毕竟他们之前一直以为两人关系不好,常常有如果他们吵架了该先去劝谁的烦恼。   结果陈戚佰发烧第一个发现的是许可斯,把他背进医务室一直守在那里的还是许可斯。   然后现在一起走进校门,陈戚佰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面,手上还帮许可斯提着书包。   走的快了他还要回头看许可斯一眼,等他走上来了,陈戚佰眼睛亮亮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还是那副鼻孔朝天牛气哄哄的样子。   许可斯却笑着点了点头。   他似乎答应了陈戚佰什么,陈戚佰咧开嘴笑起来,往常那副不像好人的脸此时看起来居然还有点阳光少年的味道。   然后他就抬头看向了趴在三楼栏杆上的同学,嘴一撇,又是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   “……”   这哪里是关系不好。   分明是好得不得了!   所以他们之前一个月不说话,陈戚佰还总是一副故意找茬的样子,是因为他们在闹别扭!闹别扭!   已经窥到真相的某些同学一脸麻木地走进教室,而那些不明所以的人还期盼着许可斯什么时候回来,并且深深的担心陈戚佰会不会对他恩将仇报。   回到教室的时候,陈戚佰先从正门走了进来,一手提着包,一手插兜,步步生风的从中间的过道走到最后排的位置。   后面是许可斯,修长的身体单肩背着书包,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他走的不急不缓,路过的时候还帮学习委员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笔。   学习委员是个有些微胖脸上长着雀斑的姑娘,不好意思的对许可斯说了声谢谢,许可斯温声说没关系的时候,她一下子红了脸。   他迈步走过去,修长挺拔,身上总带有一点富家公子的干净和贵气,却又不显得傲慢,只会让人觉得他优秀和家教良好。   班上的人都看着他,看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了一个保温杯。   陈戚佰正弯下腰系鞋带,落了两天,他待会儿课间的时候还要去找教练补上之前的训练。   系好鞋带,他跺了跺脚,长舒了一口气,又觉得闷闷地解开了脖子上的拉链。   刚拉到喉结的位置,许可斯轻飘飘的一扫,他立马把拉链拉了上去,又拿过许可斯桌子上的保温杯,倒了一小杯水,低头在上面吹了吹。   样子可老实可文静了。   “……”   所以那个保温杯是帮陈戚佰带的吗。   2   下午的课除了两节正课都是自习,陈戚佰不在这里,包括之前报名参加了运动会的同学也要下去训练。   有同学走到许可斯的座位旁边想问他问题,却见他看了眼手上的表,轻声说:“不好意思,下次吧。”   然后他礼貌地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就走出了教室。   “你不自习……”   话还没说完,对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上不上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对方复读这件事本来就很离奇。   同学叹了口气,回去自己啃书了。   来到教学楼后面的操场,跑道上已经很热闹了,都是些穿着运动服的少年在互相热身,还有啦啦队在一边练舞跳操。   今天的风很轻,刚好能吹动树叶却不显得寒冷。   许可斯站在跑道外围的一棵树下,长身而立的身影立马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正在做热身运动的关锌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正要去跟他打招呼,可老师已经吹着哨音让他们去做预备训练了。   他只好回头多看了许可斯一眼,想着待会儿在跑道上跑过去的时候,对方应该能看到他。   于是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两条露在外面的腿,咳了一声,又多做了一组高抬腿训练。   跑道的起始点并排着几个穿着红色运动服、又高又健壮的少年,他们无一不是短的冒茬的头发,弓身提臀的时候,优美又让人控制不住想要尖叫的肌肉线条,一路从臀部延展到微抬的脚。   连点地的手臂也又长又直,薄薄的肌肉覆盖在上面,充满着力量的美感。   但这里面唯一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陈戚佰。   在一众背心运动服的人群中,只有他一个人穿着长袖长裤,从头包到了脚。   “你行不行,发个烧就虚成这样了?”   旁边一个卷毛看他这样,忍不住嗤了一声笑话他。   陈戚佰不耐烦地暼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少废话,真男人用实力来说话。”   小卷毛同样呲了下牙,本来想回给他一个中指,但教练已经咬住了哨子,两人表情一收,立马锐利又专注的目视前方。   哨音一响,并排的几个少年立马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不到一秒就各自拉开了距离。   短跑,拼的就是爆发力。   陈戚佰的双眼像猎豹一样锐利地盯着前方,长腿迈的又快又大,他绷着脸,神情凛然,那种浑身都爆发出来的速度几乎快成了一道残影。   只是十一二秒的时间,一阵疾风掠过,已经全部结束了。   众人还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   陈戚佰撑着膝盖喘了口气,刚张开嘴就被风呛的咳了几声。   还是慢了。   “难受吗。”   一杯温水递过来,陈戚佰摇了摇头,接过来全部喝了进去,然后伸手擦干净自己下巴上的水珠,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我厉害吧。”   翘起鼻子的样子全是外露的骄傲,哪里还有刚刚蹙眉不满的样子。   【厉害厉害!】   即便2526不太能欣赏短跑这项运动,但一众美少年迈开长腿,肌肉绷紧的在跑道上挥洒汗水的样子还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厉害。”许可斯在他期盼的目光下笑着夸了他一句。   陈戚佰顿时更骄傲了,他低下头就着许可斯的手又喝了几口水,听到队员在身后叫他,他舔舔嘴,说:“我继续去训练了。”   跑了几步出去,他又回过头眼睛亮亮地看了他一眼。   许可斯推了推眼镜,用手指在自己脚下画了个圈,陈戚佰立马咧开嘴笑起来,看着他活力四射的样子,他嘴角一翘,心情也悄然变好。   另一边跑完一轮的关锌看着许可斯脸上的笑容,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到了陈戚佰,对方似乎正在和队友打赌,抬着下巴一副傲慢的模样,高高大大的身体双手叉腰地挡在前面,怎么看怎么有在仗势欺人的架势。   关锌皱了下眉,又看向许可斯,眉眼才舒展下来。   只是还不等他走过去,却见许可斯眉头一皱,大步向陈戚佰的方向走了过去。   原来是前方有个同学从跑道上跑过去的时候故意撞了陈戚佰一下。   撞的很重,但陈戚佰站稳了,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便伸长了手臂将对方扯了回来。   对方被他抓住后领口,觉得丢了面子,不耐烦地挣脱了他,陈戚佰拧起眉,用那双锋利的眼睛瞪着他,对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两个少年眼里立马冒出了火。   “诶诶诶,干嘛呀。”   一旁的卷毛立马张开手拦在两个人的面前,生怕他们打起来。   “万城,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名叫万城的瘦高个冷笑着哼了一声,那副样子分明就是想故意找他的茬。   陈戚佰这人受不得激,立马就眯着眼走过去,卷毛连忙着急地拦在他面前,推着他说:“算了算了,大家都是队友。”   几个人都是同在一个短跑队,只不过陈戚佰天赋好,成绩好,万城总觉得陈戚佰一个复读生过来占了他们的位置,一直看他不顺眼,总想找他麻烦。   “谁和他是队友。”万城不屑地嗤了一声。   陈戚佰攥起了拳头,作势就要冲过去,卷毛连忙拉住他,又回头对万城说:“你少说两句。”   要是真打起来,教练那边一定会下处分。   “让开。”陈戚佰不耐烦的推开卷毛,人已经走到了万城面前,对方抬着下巴,似乎就等着他动手。   “来啊,有本事你就打我啊。”   陈戚佰被卷毛拦着过不去,却凶神恶煞地伸长了手要去抓他。   万城却还在那里故意挑衅他,卷毛又只好将他推开,让他闭嘴别说话。   他夹在中间快累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手臂横过来揽住了陈戚佰的腰,单手将他搂到了身后。   陈戚佰张着手正要伸过去,结果变成凭空挥舞了几下拳头。   “妈的,谁……”陈戚佰一脸戾气地回头,看到许可斯,他立马皮一紧,用力抿起了嘴巴。   完了,他说脏话了。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人顿时偃旗息鼓,要多安静有多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卷毛拦的辛苦,生怕众目睽睽之下陈戚佰冲动的给对方一拳,结果像个小牛犊的人突然乖乖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他侧过头,只看到彬彬有礼斯文俊秀的人站在那里,一股优秀学生的气质扑面而来。   “额……许可斯。”   那个考上了A大却还选择复读一年然后转学转到了他们学校的许可斯。   许可斯暼了他一眼,他一只手还圈在陈戚佰的腰上,手掌下是陈戚佰紧致火热的腰线,他没有松手,手指仍旧摁在上面。   “怎么回事。”   卷毛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一脸狐疑的万城。   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他们内部的事,闹闹矛盾也就是男孩间的打打闹闹,可许可斯站在这里,只是隔着镜片,那双眼睛一扫,他就觉得压力颇大。   “嗯……没什么事,你问陈戚佰吧。”   他聪明的把这个问题丢给了陈戚佰,立马推着万城走了,生怕这位大哥待会儿又嘴贱的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不过显然对方对许可斯也有些疑虑,所以一直没开口说话,任由卷毛将他带离了现场。   “陈戚佰。”   “到!”   陈戚佰汗毛一竖,每次许可斯叫他全名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   “你刚刚说什么。”   许可斯只是推了下眼镜,陈戚佰的手心就冒出了汗。   他还没感觉到自己的腰正握在对方手里,只是僵在原地绞尽脑汁的想着先怎么把刚才说脏话的事情糊弄过去。   小时候他不学好,觉得满口脏话的样子很酷,于是每次都要秀几句“新词”,许可斯也不说什么,只是每次在他说完一句脏话的时候就在本子上画一道红杠杠。   开始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本子上的红杠杠越来越多,多到他都有些怕了,他才小心翼翼地问许可斯在做什么。   然后许可斯说他在生气。   起初他还有些不明白,结果他发现从那以后,许可斯就再也没跟他说一句话,也没有正眼看他一眼,他这才知道许可斯是真的不想理他了。   陈戚佰立马就慌了,每天等在许可斯家门口和他一起上学,又每天去校门口等他一起回家,可许可斯就是不理他,好像也看不见他。   半个月之后,陈戚佰都快急哭了,许可斯才把那本画着红杠杠的本子递给他,而上面已经画去了将近一半的红线。   陈戚佰立马明白过来,每天把那个本子当宝贝一样护着,过一天就划一道杠,可他还是觉得那些杠好多,怎么也划不完,心里又委屈又难过。   最后他灵机一动,每天跟在许可斯屁股后面,考出好成绩了第一个给他看,被老师表扬了也一定要告诉他,扶老奶奶过马路都要拍照留念发给他。   一个星期之后,那些红杠杠总算是消失了。   渔.   奚.   可经此一次,陈戚佰也彻底怕了。   对上许可斯那双直视着他的双眼,陈戚佰张开嘴,磕磕绊绊地说:“妈……妈妈的小宝贝是谁……呀。”   说完,他眼巴巴地看着许可斯,妄图能蒙混过关。   许可斯没有说话,只垂眸推了推眼镜,挡住了眼里那一闪而逝的暗光。   嗯。   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拿捏陈戚佰的终极武器:许可斯不理他 第133章 校园   1   这个小插曲过去之后, 许可斯没有跟他计较,那个画着红杠杠的小本本却画在了他心里。   只不过他画的却是一只浑身竖起毛的短尾巴小狗。   运动会紧锣密鼓的筹备,学校不想耽误高三年级太多的时间, 所以只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布置好的现场还有骚动的人群就已经迎来了运动会的热闹和紧张。   许可斯也被安排去做了主持人,本来学校这边为他安排了一套西服,只是那是大众款,裤腿短了, 腰线宽了,领口也显得不那么齐整。   学校的意思没那么讲究, 人看着体面就行。   但许可斯还是拒绝了学校为他安排的西服, 决定穿自己的私人礼服。   到了运动会那天,晴空万里,蓝天白云, 比起前几天阴沉沉的乌云,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随着幼鸟在树头的枝桠乱叫, 让人的心情也没来由的雀跃欢喜。   操场尽是各班级忙来忙去的身影,清一色的黑白校服青春又简朴。   许可斯穿着西服来到舞台上面的时候,正在调式机器话筒还有扛着摄像机的同学立马转向了他。   镜头瞬间捕捉到了这惊艳的一幕。   修长挺拔, 干净俊秀, 白净的少年身高腿长, 体态均匀,一看就昂贵高档的西服将他整个人衬得多了几分俊雅成熟, 一副银框眼镜遮住了他动如春水的桃花眼, 斯文下的清冷夹杂着几分不入世的矜贵。   他看起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乱七八糟的舞台, 一路缠来缠去的电线,还有舞台正前方的大操场嘈杂又喧闹。   一身校服的他们轻而易举的就和他隔开,这样优质优秀的人已经能看到他未来成人的模样,觥筹交错的舞会,富丽堂皇的大厅,还有春色下开满鲜花的小路与明亮华贵的庄园。   许可斯也只比他们大了一岁,但他看起来却已经有了一个大人应该有的魅力成熟。   “你好,请问我的位置是在这里吗。”   被叫住的同学呆了一呆,意识到眼前好看的青年在跟自己说话,立马将椅子搬到桌子前,用袖子擦了擦,支支吾吾地说:“对……就……就是这……”   完了,起初听他要穿自己的私服,还以为是之前表演用过的西服,没想到是这么高档的礼服啊!   袖口上那两个晃眼的东西是袖扣吧!是钻石吧!   呜呜呜……突然觉得他们这里不配了,感觉在这身衣服上落下一丝灰都是罪过。   “谢谢。”许可斯轻轻点头,他拿过话筒试了下音,清冽如泉的声音扩大传开,带着一点失真的电流,好听的酥人耳朵。   人与人的差距大概就在这里吧。   看着他在太阳下好像在发光的皮肤,收拾舞台的同学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校服,只想捂住自己胸口上印的青春两个字。   伤心了。   被戳了心窝子,他们全都一窝蜂的赶去了后台,不想留在这里伤自己的心。   偌大的舞台很快空旷下来,忽然一个黑漆漆的脑袋从舞台下面冒了出来,然后是一双乌黑的眼睛,接着手一撑,一个矫健的身影直接从舞台下面跃了上来。   他偷偷地绕到许可斯的身后,正想去吓他,一道带笑的声音却轻飘飘的传来。   “幼稚鬼。”   陈戚佰脸一红。   他哪里幼稚了,他一点都不幼稚!   走到许可斯身边,他背靠上桌子,面对着许可斯那张轮廓分明却又浅浅带笑的脸,对方看向他的时候,透过镜片,他好像看到了里面一种独属于他的温柔。   心跳忽然乱了节拍,他匆匆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抬头望天,却挡不住自己通红的耳朵尖。   而许可斯从上到下的将陈戚佰扫了一遍。   他穿的不是体育生训练的红色篮球服,而是和大家一样的黑白校服,体恤休闲裤,白底黑边,衣服上还印有青春两个大字,几乎填满了胸口。   这件被大众诟病的运动校服穿在陈戚佰的身上却显得他肩宽腿长,一种阳光少年的休闲感扑面而来。   许可斯伸手拉开了他的衣摆,露出一截紧致的腰腹,若隐若现的肚脐眼和裤腰下的内裤边一闪而过。   陈戚佰有腹肌,六块,漂亮又有弹性。   风一吹,陈戚佰觉得肚子有些漏风,回头看了许可斯一眼,许可斯帮他把衣服拉好,不动声色地说:“这裤子怎么是低腰裤。”   “是吗。”   陈戚佰皱了下眉,撩开衣服要看,却被许可斯抓住了手腕。   “小心着凉,晚上肚子痛。”   好吧。   陈戚佰不撩了,又提了下裤腰,好像是有些低,主要是今年他又长高了,这身衣服还是去年的。   一些窝在后面悄咪咪看过来的眼睛颇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视线。   啧,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待会儿跳高的时候换条裤子。”许可斯暼了他一眼,衣服也有些短了,伸长了手总能看到一截收紧到裤腰的腰线。   小麦色的皮肤,腰却又紧又窄。   “还行吧。”陈戚佰扯了下裤腿,觉得没有许可斯说的那么低,就在肚脐眼下面一点,刚刚好。   但许可斯说换就换吧。   “那我换上那条篮球裤。”   许可斯想了一下那条宽的能再塞进一条腿的短裤,高抬腿的时候,从下面能看到整条肌肉流畅的大腿线条,还有包在里面的半个臀部。   “不用了。”   他皱了下眉,那条更露。   陈戚佰哼了哼,觉得他真难伺候。   不过看他一身修身礼服,细腰长腿,连头发丝都打理好的模样,不禁有些酸溜溜地说:“今天有女搭档吧。”   听到他变了语调的声音,许可斯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微翘,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嗯,听说是三二班的苏粟。”   还是校花呢。   陈戚佰心里不舒服了。   他双手插.兜,从头到脚的将他看了一遍,别扭地说:“难怪今天穿的这么帅。”   “怎么,你也觉得好看?”   许可斯笑容浅浅地看向他。   陈戚佰有些扭捏地扭过头,用余光看他一眼,囫囵地说:“还行吧,看的过去。”   妈的,帅死了。   他脸有些红,不过好在他小麦色的皮肤颜色够深,这点红还能压的下去。   许可斯推了下眼镜,轻声说:“那就好,我还担心待会儿苏粟同学如果打扮的太漂亮,我太普通的话站在她身边不礼貌。”   “许可斯!”   陈戚佰的血气一下就冲到了头顶。   许可斯捂住了没关的话筒,抿着笑看他,“怎么了。”   陈戚佰憋的说不出话。   他能说什么。   说他许可斯打扮的这么好看就是为了去讨好女同学!   说他不学好,满脑子就是这些小情小爱的东西!   可许可斯根本不用做什么,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目光了。   “我是不是应该别束花放在胸口。”许可斯又慢条斯理地点了把火。   陈戚佰的脸憋的通红。   就在2526以为他又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却见他憋了回去,凶巴巴地说:“许可斯,你是来好好学习的,不是来谈恋爱的,小心我告诉叔叔阿姨!”   这大概是他能拿出的最有力的反击了。   许可斯有些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陈戚佰也被脑子里谈恋爱这个词刺激的心脏跳了一下,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我……我乱说的。”然后抿着唇跳下了台,扭过头跑了。   许可斯注视着他在风中越来越红的耳朵,镜片的眼眸逐渐变深,随后他忽的笑了。   转过身,看向正在布置舞台的同学,他轻声道,“你好,可以给我一束花吗。”   ……   运动会各个班级入场,老师和领导也都坐上舞台说了些开场白。   许可斯抬眼看过去,果然在对面架着一抬摄像机,对方胸口上别的工作牌是市电视台。   校长红光满面地说了些场面话,下面掌声雷动,他压了压手,眼睛笑的眯成了缝,回头看向许可斯,示意他运动会可以正式开始了。   许可斯点点头,站在舞台中央,开始进行开场报幕,下面的班级也列队整齐地走了一遍。   正面对的摄像机立马对准了他,聚焦到他那张清俊好看的脸上,又忍不住不停放大。   许可斯的眼神看了过去,顿时像抓住了心神那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校长看着下面终于来劲的工作人员,不禁笑呵呵地咧开了牙。   运动会看的又不是运动,当然是参加运动会的人了。   他们州二中的门面算是立住了,气死州一中!   开场完,各个运动项目开始火热的展开,一场热身的拔河比赛在欢呼中为这场运动会拉开了序幕。   许可斯看了眼单子上的项目,俯身到话筒前,“请参加短跑项目的各位选手前往a口参加比赛,请参加短跑项目的各位选手前往a口参加比赛……”   说完他就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的同学,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说:“不好意思,这边暂时应该不需要我,如果有问题可以及时联系苏粟同学。”   对方看着他走下舞台的背影,有些疑惑地问,“他参加比赛项目了吗?”   2   陈戚佰身上别着一个2号的牌子,他有些兴奋地转着脚腕,身上穿着和所有人一样的运动校服,但他高高壮壮的个头还是一下子就显了出来。   短跑运动员有点多,所以一共要跑两轮,早上决出决赛人选,下午再比出优胜者。   “有陈戚佰在,谁跑得过他啊。”   听着旁边小声地嘀咕,手臂上搭着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的许可斯将目光看向了赛场。   陈戚佰眉眼间皆是自信和张扬,他双臂点地,抬头提臀,全身都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许可斯的镜片在光下闪过一道暗芒,他的视线从陈戚佰被包的紧紧的臀上一扫而过。   这条裤子还是小了。   陈戚佰的脑袋晃了晃,全部人都严阵以待,就他不老实,眼睛瞟到左侧的舞台上,又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随即眉头一拧,样子有些凶巴巴的不满,看起来不太好惹。   许可斯握拳轻咳,修长的身影在光下好像瞬间焕发了光彩,立马吸引了身边人的目光。   “许可斯!”   “什么,许可斯!”   “在哪呢,啊,许可斯!”   接二连三的目光投向他,他戴着眼镜,上身只有一件洁白的衬衫,没有打领结,修长的脖子却也扣到了最上面一颗纽扣。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冷,还有点自持之下的禁欲感。   “救命,他长得真的好好看!”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优秀的人吗!”   “终于见到真人了,刚刚隔着舞台,光是听到他的声音,我耳朵就酥了!”   许可斯瞬间成为了焦点,而陈戚佰那颗不停晃荡的脑袋也找准目标看向了他,立马眼睛一亮,咧开嘴,隐约还看见了一颗小虎牙。   “啊啊啊啊啊啊!他笑了!”   “救命!他好像真的会发光!”   “皮肤怎么能这么白!腰怎么能这么细!”   “他好温柔啊!谁懂谁懂!我觉得他就是我理想中的初恋!”   “他也在看比赛啊,他在看谁啊。”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听到“嘭”的一声巨响,穿着运动校服的少年已经像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跑道两旁立马响起热烈的呐喊声,交错的名字混杂在一起,三四班叫的尤其响亮,那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好像胜利已经属于他们。   许可斯向着终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嘴唇微张。   “陈戚佰,加油!”   ……   “啊啊啊啊啊啊!陈戚佰!陈戚佰!”   十一秒七。   不是陈戚佰的最好成绩,却是这场运动会最好的成绩。   四周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尤还清晰的听到有谁大叫了一声,“陈戚佰你好帅啊!”   本来就不经夸的人立马骄傲地抬起了头,看向那些落在后面的对手,更是一副狂的没边的样子。   然后他开始左顾右盼,眼睛亮亮地看向前方。   大家都在想他看的是谁,甚至跟着他的眼神已经看到了人群中的苏粟,却见陈戚佰大步跑过去,越过所有人潮,跑到了许可斯的面前,重重地抱了他一下。   “许可斯,我是第一!”   许可斯稳稳地站在原地,伸手搭了一下他的腰,又摸摸他毛刺刺的头发,温声说:“你真厉害。”   陈戚佰却还不满意。   “你怎么不在终点等我。”   他有些不满地拧了下眉,人还有些黏糊地挨在许可斯身上。   “如果你在终点等我,我就能在冲过去的瞬间抱住你了。”   那样子多酷啊。   许可斯笑了一下,将插.在上衣口袋里那一朵月季花递到他面前,说:“现在也是一样的。”   陈戚佰拿着手里的花,有些开心,有些别扭,又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是月季花。”   他眉眼弯弯地咧开了小虎牙,将那朵鲜艳盛放的月季翻来覆去的看。   四周围观的人:“……”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了站在原地的苏粟,又看向还黏黏糊糊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虽然很怪异。   但好养眼啊!   原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这么好吗!   第二队短跑的关锌路过的时候看了许可斯一眼。   他微微地皱了下眉头,所以许可斯是特地从舞台上赶过来看陈戚佰跑步的吗。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舒服。   大概他认为像许可斯这样优秀斯文的人就不应该和陈戚佰这样莽撞幼稚的人做朋友。   陈戚佰还处在兴奋中,刚一转头就看到了苏粟,眼里立马就升起了警惕。   他还没忘记许可斯说要别束花和对方一起搭档的事。   但现在那朵花已经送给他了。   陈戚佰立马骄傲地挺起胸口,故意将那朵花拿在最显眼的地方摆弄。   许可斯为他的幼稚感到好笑,却又觉得心口浮动的厉害。   ……   陈戚佰参加的项目比较紧凑,短跑结束,他就要去参加跳高,同样要比两轮,决赛在下午举行。   跳高是一项非常具有观赏性的运动,无论是助跑还是起跳,长手长脚的少年在半空中舒展着身体,展示着绝佳的肌肉线条和紧绷的腰线,绝对是一副足够赏心悦目的画面。   还不等比赛开始,已经不少人坐在操场上等待着选手起跳了。   陈戚佰先回到队伍点名做准备,只是那朵花他拿在手里犯了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又实在舍不得把它放下,最后看了两眼,还是决定带在身上。   苏粟站在许可斯的身边,目光从陈戚佰的身上收回,她确实长得很好看,高挑秀美,看起来有点江南水乡的温婉,整体气质却又很大气。   她一出现在许可斯的身边,顿时就收到了许多目光,实在是两个同样优秀又好看的人站在一起太过养眼。   正准备助跑起跳的陈戚佰也看到了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人,他们就像一个发光体,自然而然的就在人群中凸显出来。   他眉头一皱,随即哼了一声,抬起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前面的长杆。   一阵欢呼声响起,许可斯回头,陈戚佰后退几步助跑,长腿一蹬,一个非常标准的背跃式过了杆。   衣摆被拉短,腰线被拉长,紧绷的腹肌能看到一些细密的汗,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腰侧插.着一朵粉嫩的月季花。   随着他落地的动作,花瓣摇摆,陈戚佰伸手捞了一下,又爱惜地拍了拍,再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自信张扬的笑容,仿佛头上的汗珠都在发着光。   他一眼就看向了许可斯,眼里带着熠熠生辉的轻狂和傲慢。   此时此刻的陈戚佰就像只刻意展示自己的花孔雀,眼里的那种得意和挑衅简直要溢出来。   许可斯长身而立的站在原地,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面上不动声色,脑海里却回荡着陈戚佰刚刚跃出来的那一刻。   长腿绷直,衣摆被掀开,在胯部收紧的腰线也一瞬间性感的让人腿软。   十八九岁的少年已经算不上一个孩子了。   即便他还在青春期,身上也已经开始散发出荷尔蒙的气息,带着隐晦的求偶的信号。   人群里有不少的目光聚焦在陈戚佰的身上。   他走到许可斯的身边,身上汗津津的带着热气,天生的小火炉,一通运动下来,又是长袖长裤,已经捂出了满脑袋的汗,迎面过来的四周都是热气腾腾的风。   “快给我擦擦。”他暼了旁边的苏粟一眼,低头凑到许可斯的面前。   这样一颗汗津津的脑袋,许可斯也不嫌弃,只不过他换了身衣服,手帕没带,只好无奈地说:“就这样擦吧。”   陈戚佰扬唇笑起来,越笑越控制不住,刚刚那一点闷闷的郁气都不见了。   只不过看了眼他干净洁白的衬衫,觉得弄脏了挺可惜的,但想了想,穿着脏衣服的许可斯也一样帅,便低头在他的身上蹭了起来。   嗯……许可斯的身上香香的。   他抬起头问,“你喷香水了?”   “没有。”许可斯也不嫌弃他汗津津的脑袋,用袖子擦去了他滑到眼角的汗珠,又说:“别撩衣服。”   原来是陈戚佰觉得不舒服,撩起了衣服下摆想透透风。   “热死了。”陈戚佰嫌弃地说了一句,但手上还是老实的把衣摆放了下来。   他又拉开领口往里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说:“都出汗了。”   “你看。”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热,他扯着领口让许可斯往里看。   许可斯扶了下眼镜,淡声道:“别闹。”   听到他这句压低了的声音,陈戚佰才意识到众目睽睽之下,正有无双眼睛看着他。   脸一红,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连忙松开手,领口又弹了回去,他含糊地说:“谁闹了,就是出汗了。”   说完,他匆忙的转过身要回到赛场,却又走回来,抓着许可斯的袖口往自己脸上擦了擦。   许可斯只是无奈地笑,却一直纵容着他,并未有任何的举动。   哪怕他那件洁白的衬衫已经被陈戚佰湿漉漉的汗水弄脏了,他也丝毫没有介意。   一个看起来宛若高岭之花的人,突然就被陈戚佰的汗水拉到了地面,有了点人气。   其他全程围观的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他们关系真的很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还是把握不住,我要关上校园这扇门了 第134章 校园   1   陈戚佰腿长, 弹跳力又好,不出意外的又入围了下午的决赛。   其他人也心满意足地观看完了这场跳高比赛,可惜对手太弱, 要不然还能多欣赏一下陈戚佰背跃式起跳过杆时舒展的腰线和迈开的长腿。   只是跳了一两轮之后他就把衣服扎进了裤子里,连一点点挂着汗的小麦色肌肤都看不见了,唯有那朵插.在他腰侧的月季花还饱满的盛放着,总像明晃晃的昭示着什么吸引着人的目光。   毕竟谁家好人会把一朵花别在腰上啊。   陈戚佰比赛结束之后,许可斯就回到了舞台上, 继续充当他主持人的工作。   留在那里的同学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播报了几个项目, 声音里面毫无感情, 只有赶鸭子上架的麻木。   许可斯回来的时候,他正生无可恋的念着各班级准备好的加油口号。   一段激情澎湃的词被他念的干巴巴的毫无感情,看到许可斯和苏粟同时回来的时候, 他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 急忙把话筒交给他们,扭头不干了。   “许可斯同学刚刚是特地去看陈戚佰同学比赛的吧。”   苏粟眨巴着眼睛, 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嗯。”许可斯没有否认。   苏粟笑了一下,“之前还听你们班的人说你们不合,原来都是谣言。”   许可斯侧头看她一眼, 笑容清浅, “只是他在跟我生气。”   苏粟有些意外他语气里的亲昵, 但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她不是一个会刻意打听别人隐私的人, 所以点到即止, 没有再问。   ……   陈戚佰刚比完赛, 水还没喝几口就往舞台的方向赶, 卷毛看他一眼,不禁嘀咕道,“你不累啊。”   “还好。”他拎着两瓶水,步伐稳健的样子一点不像是刚刚才参加完两个比赛的人。   “许可斯今天要说这么多话,也不知道他渴不渴。”   听到他的话,卷毛翻了个白眼。   怎么以前也不见他这么有人性。   陈戚佰一路走到后台,正好看到许可斯和苏粟并排坐在一起,好听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播开来,一人一句,声声入耳,男声和女声交错在一起,在这春日里沁人心脾,好听又默契。   “感觉他们好配啊。”   “男才女貌,能不配吗。”   “也是,优秀的人就应该和更优秀的人待在一起。”   “听说许可斯家里还非常有钱呢,苏粟家里也不错,这算不算门当户对。”   “怎么不算,有钱,长得好,学习好,许可斯拿过钢琴大赛的奖,人家苏粟也是小提琴一等奖获得者好吗。”   “可恶,我开始嫉妒了。”   “嘭”的一声,一个水瓶用力地放在台子上,其他人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就看到陈戚佰充满低气压的脸。   正在议论的人也不敢说话了,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虽然陈戚佰从没有在学校做过欺男霸女的事,可他的臭脾气也是人尽皆知,再加上他的身高和一拳一个小朋友的肌肉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所有和他不相熟的人看到他臭脸的时候只想绕着走。   可这次陈戚佰却没发火,只把那瓶水放在台子上就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对方眼里的疑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是不是喜欢苏粟啊!   ……   许可斯在舞台上待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才有时间休息,谢绝了苏粟请他吃饭的好意,下台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水瓶放在那里。   【陈戚佰放的】   他顿了一下,“你怎么不告诉我。”   【……】   躺尸躺习惯了。   许可斯伸手将水瓶拿了起来,无声地笑了一下。   只不过不知道陈戚佰在想什么,送水没有告诉他,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有找到人,许可斯这才皱起了眉。   然后他就在食堂听到了其他人的小声议论,说他们在讨论许可斯和苏粟很相配的时候被陈戚佰听到了,他看起来很生气,于是他们猜测陈戚佰喜欢苏粟。   听到这些话之后,许可斯反倒不着急了。   他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不紧不慢的在操场上散步,路过不少同学都将目光看向他,有几个女生互相推搡着红了脸,只不过等他走过去的时候也没能上前,最后只好无奈的错过。   一路走到废弃的体育馆,这里的厕所比较偏,所以很少有人来,中午大家都在午休,这里更显空旷。   许可斯走进厕所,目光扫过里面的隔间,他路过的时候,一扇没关严的门“咚”地一下上了锁。   他嘴角一勾,走到洗手池前面打开了水龙头。   蹲在厕所里的陈戚佰脸涨的通红。   许可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不对不对!他不知道!他只是来洗手的!   还好他刚刚关门关的快!要不然许可斯就发现他了!   可是许可斯找到他的时候他不太高兴,不找他,他又更不高兴。   听着外面哗哗的水声,他一颗心也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许可斯洗手怎么能洗这么久!   他怎么能浪费学校的水资源!   这样想着,他的脸也越来越红,心脏也跳的更加厉害。   许可斯会不会其实已经发现他了,故意在等他出来。   陈戚佰心里有些纠结,蹲了好一会儿,腿都麻了,想着要不然出去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水停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路过他这个隔间的时候,陈戚佰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那道脚步声没有停,就这样走出去了。   许可斯就这样走出去了!   陈戚佰呆了一下,用力地拉开门,匆匆忙忙地走出去,却连许可斯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他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但就是生气,很生气!   一瞬间情绪上头,他的眼睛立马就红了,里面盈满了水汽。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走到水池边,却发现上面放着一瓶水,瓶身还贴着一个便利贴。   ——别忘了吃饭。   他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气急败坏地撕下便利贴丢在地上。   许可斯果然发现他了!   气了半天,最后他又把便利贴捡了起来,擦了擦,贴在了身上,然后摘下身上的月季花,给它沾了点水,让它看起来更娇艳。   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没彻底绽开,抬起头又看到了一张贴在镜子上的便利贴。   ——下午要和苏粟同学一起主持,就不去看你比赛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气死了!   这次便利贴真的被丢在了地上,并且还被泄愤地撕成了碎片。   【宿主,你猜陈戚佰发现你留的东西了吗】   “发现了。”   【那你猜他会有什么表现】2526兴致勃勃地问。   “会哭。”   【……】   看着许可斯老神自在的脸,2526简直不敢相信他是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的。   许可斯低头笑了出来。   陈戚佰这人别看他人高马大,其实特别爱哭,生气会哭,难过会哭,委屈也会哭,而且一哭就停不下来,情绪越激动就哭的越厉害。   小时候和人打架,气的骂不过人家,就一边挥着拳头揍人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别人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看他哭成那个样子,还要担心最后怎么哄他,免得到时候被告状说是他欺负了人家。   后面发育起来了,人也长得高高壮壮,哭是没那么爱哭了,因为一般也没什么人敢惹他。   可在许可斯面前还是这个样子,许可斯说什么他都信,又特别容易当真。   只要许可斯说一句和别人好,陈戚佰就能当场急的哭出来。   哪怕许可斯从来也没见跟谁走得近过,身边也一直只有陈戚佰一个,可每次许可斯身边好像只要出现其他人,陈戚佰就会着急,会生气。   如果这个时候许可斯点一把火,陈戚佰能当场哭给他看。   现在十八九岁了还是这样。   可能在陈戚佰的心里,他自己还没搞懂这是种什么感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许可斯产生了非常极端的占有欲。   ……   下午的时候,许可斯果然没有去看陈戚佰比赛,他尽职尽责的担任自己主持人的角色。   陈戚佰每次听到广播里传来许可斯的声音他就生气,后面如果听到苏粟的声音,他还能更生气。   这导致他去参加短跑比赛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   “怎么了,你眼睛过敏啦。”   同样要参加决赛的卷毛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眼睛红成这样,看起来有点严重啊。   “滚。”   陈戚佰擦了擦眼睛,声音有点哑。   卷毛呲着牙回给了他一个中指,陈戚佰也恶狠狠地瞪着他。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干起来,旁边传来一声嗤笑,万城又用那种讨人厌的目光上下挑衅着陈戚佰。   于是陈戚佰又立马把目标对准了万城。   做好预备准备的关锌眉头微皱地看了他们几眼,摇了摇头,选择眼不见为净,自己专心对付着赛场。   三一班没指望他能拿下短跑赛的大奖,只是关锌自己的性格比较认真,要做他就要做好。   陈戚佰没有看到许可斯的身影,广播里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大概许可斯真的不来看他比赛了。   这么一想起来,陈戚佰又有点想哭。   他仰起头,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一声木仓响,他们顿时如离弦之箭一样迅速冲了出去。   听着耳边激烈的呐喊声,陈戚佰又有点心酸。   他已经看到卷毛的女朋友在终点线等了,卷毛像打了鸡血那样,梗着脖子冲了过去。   陈戚佰心里不服气。   他要当第一,他就要当第一!   他就是不要让卷毛和他女朋友在终点线抱在一起!   于是他也铆足了劲往前冲。   一个学校的运动会,硬是跑出了奥运赛场的架势。   只剩最后几十米的时候,他看到了许可斯的身影站在终点线那里。   心跳一下就乱了节拍,扑通扑通地掩盖了所有热闹欢呼的声音。   他鼻头还有些红,用力地抿着唇,在心里不停的犹豫。   要不要抱上去呢。   可就这么几秒钟的时候,他已经越过终点线冲进了许可斯的怀里,和他用力抱在了一起。   2   火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的缠在一起。   许可斯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但他还是双臂搂紧了陈戚佰的腰稳住了身体。   陈戚佰像个火炉似的浑身都冒着热气,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脏剧烈起伏的动静。   周围的呐喊声和欢呼声好像有一瞬间和他们无关。   这是属于陈戚佰的胜利,也是他们的终点。   抱了好一会儿,陈戚佰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对上许可斯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乱了节奏,有一瞬间热气上脑的紧张。   他有些慌乱地松开许可斯,脸上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运动过后涨的满脸通红。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许可斯也松开了陈戚佰,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轻轻地擦过了他的腰。   【宿主,你不是说你不会来看他比赛吗】   “骗他的。”   【……】   所以就是为了把他弄哭?   【那你是在干嘛……】   “总要哄哄他。”   许可斯嘴角一扬,他抬起手,用袖口帮陈戚佰擦着头上的汗,钻石袖扣在阳光下熠熠的发着光。   陈戚佰心里有些别扭,他还在生气。   可刚刚冲过来抱住许可斯的是他。   眼神偷偷地瞟向许可斯,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隔着镜片也波光潋滟的发着光。   心跳忽然又乱了节奏,他匆匆地别过头,扯了扯衣服,借势摁了下心口。   别跳啦。   再跳所有人都听到啦!   看着陈戚佰涨红的脸,许可斯的指尖划过他的睫毛,随着他闭上眼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情绪,只是在陈戚佰睁开的时候,他又恢复如常。   落到后面的关锌在终点线停下了脚步,四周都在分享喜悦和比赛产生的兴奋。   但站在前面的许可斯和陈戚佰却这么显眼。   是了。   现在全校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很好,所以他们这么亲密也是应该的。   只是看着陈戚佰好像赌气一样低头蹭上许可斯肩膀的脑袋,还有许可斯眉眼弯弯的笑脸,又觉得他们的亲密好像参杂了些别的东西。   看起来,就好像……   他咽了下口水,看向抱在一起的卷毛和他女朋友。   “陈戚佰,你好厉害啊,听说你刚刚跑出了十一秒五的成绩。”   听到旁边的声音,陈戚佰醒过神,从许可斯肩膀上抬起头,耳朵还有些红,但他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之前红起来那么吓人了。   “真的吗。”他眼睛亮的在发光。   “真的,最后你冲刺的时候居然还能加速。”卷毛啧了一声,看样子是有些不服气。   陈戚佰立马嚣张起来,“那当然,最后……”   最后他看到了许可斯。   “咳,我要去准备跳高比赛了。”   陈戚佰咳了一声,用余光瞄了许可斯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他才不会主动跟许可斯说话。   凭什么每次许可斯惹了他都要他主动找他。   陈戚佰十分硬气的走了,只是一步三回头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拖拉。   “你走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赛场,那边都在排队了。”   卷毛看不过去他拖拉的样子,推着他快步赶了过去。   “喂!”陈戚佰回头瞪了他一眼。   卷毛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怎么了,不是你要去参加跳高比赛吗,凶什么。”   陈戚佰咬紧了牙根,回头看到许可斯转身离开的背影,心一落,黑着脸走了。   【宿主,你不会又是在故意招惹陈戚佰吧】   2526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宿主就是喜欢先把人惹哭,然后再去把人哄好。   “怎么会。”许可斯有些失笑,“我是真的要回去主持。”   苏粟安排了下午的4x400的接力赛,要提前过去做准备,所以他要坚守岗位。   中午苏粟想请他吃饭也是为了这个事。   ……   跳高很多人都乐意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在说,陈戚佰臭着一张脸,气压低的要命,弄的其他选手都很有压力。   跳到最后,他完全不是跳高了,而是在和人拼命,冲过去,腿一瞪,背跃式落地,然后站起来,黑着脸继续跳。   本来一个跳高的种子选手很有希望拿下这个比赛,可也被陈戚佰这个架势弄怕了。   别人是跳到后面越跳越没力,陈戚佰是越跳越来劲,绷着张脸不知道的以为那根杆跟他有仇。   等陈戚佰跳了个第一名出来之后,他转身就走,别人连一句恭喜的话都不敢和他说。   而听到这些八卦的许可斯终于结束了他一天的工作,苏粟也比完赛回来了。   他长出一口气,想着当时自己就不应该答应下来。   看着自己一副盛装打扮的样子,他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跟后台收拾器材的同学打了声招呼,他提前离开了。   这个时候夕阳已经落了下来,运动会到了尾声,舞台正前方堆起了台子,要为各个项目的优胜者颁奖。   这次运动会举报的还算顺利,大家都是铆足了劲参与,热情高涨,声势浩大。   但校园运动会就是校园运动会,再大的排场也不可能本末倒置。   所以颁奖虽然看似郑重,但还是在娱乐中进行。   广播里传来苏粟甜美好听的声音,本来恹恹的陈戚佰抬了下头,疑惑怎么不是许可斯说话。   但心里不舒服,所以他也提不起劲。   他一个人就拿下了两个个人奖,还有一个男子接力赛团体奖,但全场就数他脸最臭。   别人都是喜气洋洋为班级争光的样子,只是他站在最高的那个台子上,拿着奖杯和花,脸臭的跟别人欠了他钱一样。   “陈戚佰,说两句话吧。”   颁奖的老师把话筒递给他,让他说一下获奖感言。   陈戚佰抬起头看着前面那个黑洞洞的摄像机,不知怎么的,觉得生气又难过。   他被这些敏.感的情绪缠的烦死了。   可又总忍不住去想。   直到现在,他居然还有点想哭。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匆忙地低下头,闷声闷气地说:“不想说。”   老师被他的任性噎了一下,但也不好强人所难,便让其他奖项的获得者说几句话。   陈戚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双运动鞋还是许可斯送给他的。   上次过十九生日的时候,他写下了他的愿望,可他的愿望没有实现。   吧嗒一声,眼泪掉了下来。   耳边嘈杂的声音吵的他心烦,他想离开这里,手里的花都被晒蔫了,一点也不好看。   奖杯也是镀金的劣质品,丑的要命。   可他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就有人看见他哭。   只是越这样想,情绪翻涌的越厉害,眼泪也就吧嗒吧嗒的掉的越汹涌。   “陈戚佰,待会儿你要一起去吃饭吗。”   “晚上大家不上晚自习,都出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听说东街新开了一家店,味道很不错,大家都想去试试。”   吃吃吃!他还要去上晚自习补课!   都考不上大学了还吃,吃个屁啊!   “陈戚佰,你怎么不说话啊。”   烦死了,能不能别跟他讲话!   陈戚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哭的鼻子都红了,根本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是可怜兮兮的哭腔。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现在丢脸的样子!   “陈戚佰?”   卷毛一脸疑惑地凑过去,陈戚佰都忍不住想去揍他了,一件西装外套却当头罩了下来,盖住了他的脸。   “不好意思,他不去。”许可斯在前面微笑着回答他。   卷毛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鼻子,应了声,“哦。”   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了,一只手从衣摆下面伸了进来。   陈戚佰用力地抿着唇,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手里的奖杯上,心里酸涩的要命。   但他最后还是把手搭了上去,那只手的主人反手握住他,将他从台子上牵了下来。   隔着衣服,他听到许可斯在和其他人说话。   “前几天病刚好,怕他生病。”   “他不高兴,带他去吃饭。”   “感情好吗……”   陈戚佰紧了下手指,那只修长白皙的手钻进他粗糙的手心,又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指腹。   “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啊。”   许可斯笑着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陈戚佰是个看起来很大只但心里很敏感的幼稚鬼 第135章 校园   1   运动会已经结束了, 春日的余晖绚丽多姿,从天空的那一头金灿灿地落到地上,连树叶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操场是来往的学生各自收拾着场地, 还有处在兴奋中的班级正在观摩拿到的奖品。   观众席前的主任和校长正在接受电视台的采访,笑容满面的侃侃而谈。   大家都在一种轻松愉悦的忙碌中,所以没有人关注许可斯和陈戚佰的身影,即便看到了,在许可斯泰然的目光下也不会去想什么。   毕竟操场上还有打打闹闹在地上滚成一团的人呢。   许可斯牵着被衣服盖住头的陈戚佰走在跑道上, 一路走上台阶,带他回了教室。   鞋跟落在走廊上响起了回声, 夕阳透过窗户变得狭窄, 也更加暗沉,一路打在越走越暗的走廊上,推开教室门, 才重新感觉到窗外那抹绚丽的余晖。   整栋教学楼都没有人, 安静的过分。   许可斯停下脚步,松开陈戚佰的手, 从下往上掀开他脑袋上的衣服,嘴角一弯,忽的笑了出来。   陈戚佰一手搂着奖杯, 一手搂着花,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鼻子和眼睛都红了。   在看到许可斯的那一刻,眼泪更是汹涌地溢了出来, 吧嗒吧嗒的从下巴上滴落, 小麦色的皮肤都深了几度颜色, 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憋的。   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人, 怎么哭起来的时候这么惹人心疼呢。   心里这样想着,但许可斯眼里的笑意却没有落下来过。   看着陈戚佰还搂着手里的东西,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他实在没忍住脸上的笑意,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轻声道,“好了,别哭了。”   陈戚佰眼泪汪汪地看着被许可斯拿走的奖杯,伸手擦了擦鼻子。   他本来想跑了第一就把奖杯送给许可斯的,但他现在不想给他了!   这么想着,他又把奖杯抢过来,牢牢地抱在怀里。   许可斯顿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着说:“好好好,不拿你的。”   什么,许可斯居然还不要!   陈戚佰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许可斯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珠,轻叹一声道,“怎么委屈成这个样子。”   陈戚佰抬手用袖子擦着眼睛,又胡乱地抹着鼻涕。   他也不知道,他都烦死了!   “许……许可斯……”   好不容易发出声音还是带着颤抖的哭腔。   想到待会儿要说的话,他就难过的喉咙堵塞,哽咽的发不出声音。   “你……你是不是……不……不跟我好了……”   他一边哭一边抽抽,一句话抖的不成样子。   许可斯没带手帕,所以拿那件高档订制的礼服外套来帮陈戚佰擦鼻涕。   “没有不跟你好。”   陈戚佰的鼻头红红的,听到他的声音,他却想起来许可斯为了苏粟不去看他比赛的事。   浓密的睫毛一抖,泪珠子又落了下来。   “苏……苏粟……你……你们……”   陈戚佰打了个哭嗝,他急的要命,可越急眼泪掉的越凶,话越说不出来。   他都烦死了。   可看他眼泪汪汪的样子只觉得他哭起来可怜。   “我和苏粟怎么了?”   许可斯的镜片清冷平静,在光晕下看不见他的眼睛。   他一点也不嫌弃的用衣服擦着陈戚佰的眼泪和鼻涕,可他不动声色的样子只让陈戚佰更着急,更难过。   “他……他们说……你……你跟苏粟好……”   陈戚佰抽了一下,胸口不停的起伏。   许可斯看他怀里抱的满满当当,却哭的直抽抽的可怜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像只又憨又傻的熊宝宝。   “他们乱说的,我只跟你好。”   许可斯说什么陈戚佰都信。   许可斯说不跟他好,他会难过,但许可斯说跟他好,他就会开心。   “真……真的吗……”   陈戚佰的眼泪已经流的没那么凶了,他在逐渐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许可斯喉结滚动,下意识的又想说出一句惹火的话,可看他哭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一软,还是有点不忍心,话到了嘴边就变成柔和的温声软语。   “真的,只跟你好,只跟你一个人好。”   陈戚佰心满意足了,一边还在哭的一颤一颤的,一边咧开一个笑。   看他傻里傻气的样子,许可斯推了推眼镜,掩住嘴角的笑。   又傻又可爱。   “不哭了吧。”   他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又帮他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么热,要不就把衣服脱了吧。”   他蹙了下眉,怕吹了风着凉,可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又怕把人热坏了。   陈戚佰这下乖了。   他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看向许可斯的时候,又有些别扭地游移了一下视线。   然后一股脑的把手里的花和奖杯送给了他。   “给你。”   许可斯被他小牛犊一样的蛮力推的差点后退一步。   他笑了一下,说:“这是送给我的吗。”   陈戚佰闷头闷脑的要脱衣服,听到他的话,乱七八糟地点了下头,又闷闷地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藏在了衣服里。   许可斯眉眼弯弯地笑开,温声说:“谢谢,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最棒的那一个。”   陈戚佰彻底高兴了。   手臂一伸,身上的长袖运动服被他脱了下来。   原来里面还穿着一件白色的老头背心,衣摆被卷到了胸口,与他小麦色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色彩,紧绷的腰腹线条,还有胯部收紧的裤腰,都带着浓郁的荷尔蒙的气息。   陈戚佰看起来已经像是一个男人了。   他扯了扯身上的白色背心,里面湿哒哒的全是汗。   本来他没穿,是许可斯说要穿一件在里面打底,他才穿了这件背心。   现在把衣服脱下来,空气一流通,他顿时觉得无比清爽,手指拉着背心不停的透着里面的汗。   许可斯目光一扫,掠过他挂着汗珠的脖子和胸口,又缓缓移到他时不时被掀开的小腹,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光滑细腻,紧绷的肌肉也富有弹性。   手指一摁,几乎能感觉到肌肉上那种富有生命的力量。   “累不累?”喉结滚动,他视线上移,看向了陈戚佰的脸。   陈戚佰点了点头。   比赛的时候不累,但刚刚哭了这么久,有点累了。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休息好了再去吃饭。”   陈戚佰最听许可斯的话,刚刚又被哄好了,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哭的太久,上面火辣辣的有些烫,眨了两下眼睛才觉出一点困乏。   他一点也不觉得不妥当,十分习惯的把腿搭在许可斯的大腿上。   又跑又跳的下来,小腿肌肉绷的硬邦邦。   而在其他人眼里干净清俊的像个贵公子一样的许可斯丝毫不介意陈戚佰的动作,白皙修长的手搭在他健壮有力的小腿上,轻轻的帮他放松着肌肉。   陈戚佰天生发育的好,腿又长又直,肌肉线条流畅,青春期后的运动生涯也只是为他锻造了更好的体型和肌肉轮廓。   一截小腿也漂亮修长,手指摁在上面,能感觉到上面火热的气息,还有皮肤下迸发的弹性。   陈戚佰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许可斯,眼睛和鼻子还红红的,看起来像被谁欺负过。   他看着许可斯认真好看的侧脸,这个时候的许可斯总是特别温柔,也特别迷人。   耳朵红红的,他挪动着凳子向许可斯靠近了一点,一整条腿都搭在了上面,还特别调皮的晃荡了一下。   许可斯摁住他的大腿,轻声道,“别动。”   然后继续帮他放松着他腿上的肌肉。   他的动作很熟练,看样子已经是十分习惯做这样的事了。   那是当然,陈戚佰从小就跑跑跳跳没一刻消停,小时候还经常爬墙去找许可斯玩,摔了也不闹,只爬起来拍拍屁股继续去找许可斯,直到看到他了才会委屈的哭出来。   很小很小的时候,养尊处优的许可斯就已经会照顾陈戚佰了。   ……   关锌从楼梯下走上来,只是在路过一间教室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窗外的夕阳变成了一个火红的大太阳,红通通的沉了一大半,明明暗暗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宁静又浪漫。   而在教室最后排的位置,许可斯独自坐在座位上看书,那一点余晖落在他的脸上,为他的俊逸增添了一丝光彩,看起来耀眼夺目,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关锌的心脏漏掉了一拍,他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柔和深邃起来,却忽的一僵,连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在许可斯的腿上躺着一个毛刺刺的脑袋,因为那点逐渐下沉的光线,有些躲避的埋进了许可斯的小腹,在他腿上滚了一圈。   许可斯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然后轻轻地盖在他的脸上,帮他挡住了那点最后沉下去的夕阳。   关锌站在原地,脚底像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   他既觉得心慌,心脏又跳的厉害。   明明不应该再看,可他就是移不开目光。   最后在心脏剧烈的起伏下,他慌张的回过神,匆匆忙忙地跑出了走廊。   听到脚步声的许可斯看了眼窗外,却什么也没看到,低头看着滚在他腿上的陈戚佰,他抚过他的眼尾,又温柔地摸过他的脸。   2   运动会过后,大家还沉浸在那种放松愉悦的氛围中,走在路上也热烈的讨论当时的情况。   但高三生却没有这么多的时间,短暂的放松过后,他们就要进入紧锣密鼓的复习当中。   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小测即将到来,而这也是为他们后续的高考迎来的第一个检验。   高三很少有新课,都是一沓一沓的复习资料发下来,再不停的刷题操.练,曾经高一高二的书本也都从灰堆里搬了出来,一路从走廊上走过去,几乎没有人的头能从书本里抬起来。   但这有一个例外。   教导主任的眉头跳了跳,看到坐在最后一排旁若无人喝牛奶的陈戚佰,在朗朗的晨读声中,他突兀的简直不该出现在这里。   朽木不可雕!朽木不可雕!   教导主任摇了摇头,气的说不出话!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许可斯迎面碰上了拿着资料的关锌。   他本想让过去,却见对方一副想和他说什么的样子,便又停下了脚步。   关锌的双眼有些闪烁地看着他,最后却只是说:“你知道安排学习帮扶小组的事吗。”   许可斯知道,今天老师找他为的就是这件事。   虽然作为复读生,但许可斯的成绩实在太优秀,其他人只当他还有更高的目标,所以在州二中,他仍旧是处在一个非常优异的位置。   关锌见他态度随和,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心里又雀跃起来,嘴角也带了笑。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关锌也是尖子生,但他有点偏科,化学不太行,听说许可斯理科的成绩很优秀,所以……   “我已经安排好了。”   措不及防被拒绝,关锌愣了一下,抓在资料上的手也有些收紧。   “这样啊。” 他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泰然地说:“没关系,正好最近我也忙着复习,不过现在运动会已经结束了,马上第一次小测会开始,你可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许可斯有些好笑对方三番两次的提醒,便浅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忘的。”   看到许可斯嘴角温和的笑容,关锌呆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耳根透出一点红。   “不会忘就好,我先去找老师了。”   他脚步有些匆忙地走向办公室,却被许可斯拉住了手臂,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触感几乎让他乱了心跳,他有些紧张地看向他,眼眸不停的闪烁。   “你的书掉了。”   许可斯弯腰帮他把东西捡起来,又帮他放在了那一摞资料的最上面,然后笑了笑,迈开脚步离开。   关锌站在原地有些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又匆匆忙忙地收回目光。   ……   晚上的前两节晚自习教室里还坐的满满当当,但到了第三节,就只剩下一些发愤图强的同学了。   空旷的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陈戚佰咬着笔头一脸烦恼地看着试卷上的题。   语文难,数学难,英语也难。   他偷偷地看了眼旁边正在看书做笔记的许可斯,看着看着就觉得认真学习的许可斯真好看。   难怪在初二的时候就能收到满抽屉的情书了。   可再一低头看一眼试卷上的题,他只觉得两眼一黑,觉得这就像一座座难以跨越的大山,他的脑子根本就承担不了这样的负荷。   “别咬笔头,不卫生。”   听到许可斯轻飘飘的声音,“咯噔”一声,陈戚佰上牙齿碰到了下牙齿,他烦的眉头紧皱,只恨不得去操场跑两圈。   耳边响起一声轻叹,一个气息干净清新的身体靠上了他的肩膀,清冽缓和的声音也贴在他耳畔响起。   “英语你要多读多背,要积累足够多的词汇量,再慢慢学习语法,融会贯通……”   陈戚佰的脑子开始有点发飘,他只觉得许可斯的声音真好听。   他还离他这么近。   许可斯一只手撑在陈戚佰的椅子后,见他分神的样子,毫不客气地用笔杆敲了下他的头。   “我问你,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陈戚佰捂着脑袋,磕磕巴巴地说:“a……agree,同意!”   “有几种用法,分别该怎么用。”   陈戚佰挠着头皮,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看这个单词都觉得不认识了。   “agree通常和介词……及动词不定式搭配,比如agree on表示……”   看着陈戚佰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许可斯的笔落到桌上,冷淡地说:“从明天早上开始,你跑步训练的时候,都要听英语音频。”   陈戚佰脑袋一胀,下意识就一脸惊恐地看向他,可看到许可斯那张不动如风的脸,他牙根一咬,颇有志气地说:“听就听!”   “不止要听,你要学,要记,要背,如果这次小测你能及格……”   “就怎样。”陈戚佰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许可斯推了推眼镜,凑到他耳边说:“我就搬进学校和你一起住。”   陈戚佰眼睛一亮,立马斗志昂然。   学!现在就学!   看着他两眼放光的样子,许可斯嘴角一勾,镜片后的双眸闪过一丝精光。   “那现在能不能有一点奖励。”   陈戚佰埋头写了两个题,又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你想要什么奖励。”许可斯不动声色地看向他,面上泰然自若,冷静又平静。   陈戚佰抓了抓毛刺刺的头发,低下头的时候,露出的耳朵有些红。   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抓耳挠腮的样子透露出一点不自在的害羞。   许可斯的心里也忍不住浮动起来,他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伸手抓住陈戚佰握笔的那只手,语气平稳地说:“先把这套题做完。”   陈戚佰的心已经随着许可斯握上来的那只手乱了。   他面红耳赤地低下头,乖巧的没有说话,另一只手搭在腿上,忍不住抓住了裤腿。   看他这么老实的样子,许可斯心里也有些发热,他眸色变深,抓着陈戚佰的手解下一个题,写出来的字不那么流畅,却也带着许可斯能写出来的好看。   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同的温度互相交缠,规规矩矩的距离也在悄无声息中靠近,耳边是许可斯和缓的声音。   陈戚佰一边强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一边认真的听讲。   许可斯垂眸看着眼前通红的耳垂,在他的气息上颜色逐渐变得越来越深,侧目是陈戚佰垂首的后颈,干净修长,好像一只手就能握上去。   陈戚佰抖了一下,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许可斯,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摸他的脖子。   在心潮起伏中,他的双眼有些水润,却又格外明亮。   看在许可斯眼里就总好像带着点别的意味,让他那只放在他后颈的手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陈戚佰有些敏.感的动了动,却没有抗拒许可斯这样的动作,只是双眼仍旧有些疑惑,不过看许可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他只好暂时让自己忘记后颈的酥痒,又低头认真的学习起来。   明明看起来一副坏学生的样子,却这样听话顺从,真是让人……   许可斯眸色幽深,抚摸着陈戚佰后颈的手开始忍不住游移,只是在陈戚佰看向他的时候,那只手横过去搭上了他的椅背,没有再触碰他的身体,却形成一个将他笼罩的臂弯。   “许可斯,这道题我不会。”   他双眼明亮地问他。   许可斯眼神微动,又轻轻地别开目光,重新握住他那只拿笔的手。   “我教你。”   听着笔下的沙沙声,还有在寂静中压低的说话声,看到那两颗越凑越近的脑袋,2526忍不住咂咂嘴。   还是青春期好啊。   ……   从那天以后,陈戚佰当真每天戴着耳机开始听英语音频,训练听,晨跑听,有时候走在路上也听。   遇到不懂的他就记下来,写在一本小本本上,等攒的够多了,他再去问许可斯。   教导主任又开始在走廊上巡班,路过三四班的时候又看到坐在最后排喝牛奶的陈戚佰,耳朵上还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一看就不认真!   别的同学都在认真的读书,就他每天最悠哉!   教导主任忍无可忍,正想一脚将门踢开给陈戚佰一个威慑力,却见他正在认真的记英语单词。   这让教导主任一下就来了兴趣,开始伸长了脖子躲在后面的窗户往前看。   嘿,还真的在记单词,看起来还记得不少。   “何主任,早上好。”   听到身后的声音,教导主任差点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发现是许可斯,立马咳了一声,挤出一个笑脸说:“许可斯啊,来这么早啊,还是你努力,不住校也每天赶过来晨读,不像陈戚佰……”   说到陈戚佰,他又哼哼着有些生气,“别人读书,他就在吃早餐,哪里有一点高中生的紧迫感。”   许可斯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说:“他还在长身体,每天早上多喝点牛奶是应该的。”   话一说完,教导主任就看到他手里的牛奶盒,再一看陈戚佰手上的。   合着每天陈戚佰喝的牛奶还是许可斯带的。   “……” 第136章 校园   1   陈戚佰可真是用足了力气去学习, 其实他理科成绩不差,当初高一高二的时候许可斯私底下就帮他开过小灶,只不过离a大的分数线还差了点, 所以他落榜了。   主科算是他的死穴,而主科里的英语更是死穴中的死穴,要想赶上a大的分数线,即便他的体育成绩可以抵掉一部分,但他的英语至少也要及格往上。   陈戚佰每天学的累了, 回到宿舍看一眼许可斯的成绩单,斗志又燃烧了起来。   “喂!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陈戚佰被拍了下肩膀才回过神, 骤然被打断, 他取下耳机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对方。   万城看陈戚佰越来越不顺眼,尤其是最近陈戚佰那副爱搭不理的态度,总让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心里的郁气也越来越重。   “有事?”陈戚佰眉头紧皱地看向他。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万城被他那副态度弄的十分火大。   陈戚佰懒得理他, 继续戴上耳机听音频。   早晨他们天刚亮就要起床,在小操场上进行往返跑的肌肉训练, 几个来回下来消耗极大。   但万城看他那副只是呼吸加重却没事人的样子,心里不服气,本想找他几句茬, 现在却被他那副态度激出了一肚子火。   见陈戚佰又重新戴上耳机无知无觉的样子, 万城眼里的阴郁加深, 叫了声他的名字。   陈戚佰没有反应。   他冷笑一声,在陈戚佰躬身起步的时候, 猛地伸腿绊了他一下, 陈戚佰一个踉跄膝盖着地。   往返跑要的就是那一瞬间的爆发力, 如果不是陈戚佰及时用手撑了一下, 恐怕他还会摔的更重。   但即便是这样,他的膝盖和手心还是摔破了皮,膝盖更是立马就有血溢了出来。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的耳机摔下来被踩坏了,那是许可斯送他的耳机!   “啊!”   人群里响起一声惊呼,原来是陈戚佰直接踹了万城一脚,直接将他踹趴了。   小操场可不是什么绵软的草地,而是有不少细沙的水泥地,所以万城的膝盖也“咚”的一声嗑的鲜血淋漓。   陈戚佰觉得还不够,作势又要给他来一下,万城也目光阴鸷地爬起来,高大的身体向陈戚佰迎过去,两个人剑拔弩张,立马就要干起来,卷毛连忙拦在中间,生气地说:“真想挨处分啊。”   “干嘛呢!”远处传来教练严厉的声音,卷毛连忙把万城推开,又拉着陈戚佰退开,帮他捡起地上被踩裂的耳机,可惜地说:“这幅耳机很贵吧。”   陈戚佰神色冰冷,伸手拿过卷毛手里的耳机揣进了兜里。   贵是其次,主要这是许可斯送给他的。   “行了,他那人就是那样,待会儿让他赔你一副耳机就是了。”   面对卷毛的好话,陈戚佰烦躁地捡起地上的包,搭在肩上冷嗤了一声,“不用了,不稀罕。”   看到他那副态度,万城作势又要上前,可教练已经走过来了,他只好咬着牙根狠狠地说了一句,“陈戚佰,你给我等着。”   听到他的威胁,陈戚佰只是回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朝他竖了个笔直的中指,然后背着包不屑一顾的离开了训练场地。   万城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卷毛头疼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这两个人怎么就这么不消停呢。   ……   许可斯坐在教室里,侧头看着旁边空置的位置。   晨读已经结束,所有学生都去食堂吃早餐了,可陈戚佰还是没有回来。   他眉头微蹙,忽然在走廊上看到陈戚佰的身影,当他走进来的时候,他眸中立马一片晦涩。   “怎么弄的。”   陈戚佰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说不出口是被人绊的这么丢脸的事,便含糊地说:“摔的。”   许可斯目光紧盯着他膝盖上的伤口,没有注意到他心虚的神色,听他这么说,便蹙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戚佰将书包丢在桌子上,将腿搭在许可斯身上,有些黏糊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帮我弄一下就好了。”   许可斯有些责怪地看了他一眼,小腿都被膝盖溢出来的血染红了,这还叫没什么大事。   “那么大的人了,站还站不稳吗。”   见许可斯不是真的要责骂他,他咧开嘴笑起来,将汗津津的脑袋在许可斯的肩膀上蹭了蹭,有些讨好地说:“不小心嘛。”   许可斯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他将汗全部擦在自己的衣服上,翻开他的手,看到手掌脏兮兮的也擦破了皮,他撩起眼皮,淡淡地说:“手也摔了?”   “在地上撑了一下,没什么事。”   陈戚佰拍了拍手,将手掌上的灰都拍落了,不太在意的在身上擦了擦。   他皮糙肉厚的,从小到大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现在身上还能看到一些小时候调皮留下的疤,不过都被他小麦色的皮肤盖住了。   看到他血淋淋的膝盖,许可斯皱了下眉,“不行,跟我去医务室。”   陈戚佰有些不乐意,他觉得就一点小伤,干什么要去医务室,那也太丢脸了,而且说不定还会碰到万城,想想就烦。   “不想去。”   他头一扭,开始趴在桌上装死。   许可斯没说话,只这么沉默地盯着他,盯的陈戚佰都开始有些不自在了,他忽然提着他的后领口将他拎了起来。   “跟我去医务室。”   陈戚佰被拉的一个踉跄,长腿从许可斯的身上落了下来,他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手臂,死死地扒着桌子不起来。   “不去不去,我不去!”   许可斯眉心一跳,冷声说:“陈戚佰,你丢不丢人。”   擦破点皮就去医务室才丢人呢!   他抓着桌子,整个人都趴在上面,说什么就是不去。   “啊……许可斯!”   陈戚佰脸涨的通红,又羞又怒地瞪着他,整个人都被揪着耳朵提了起来。   “叫我也没用。”   许可斯十分冷淡地回绝了他。   膝盖上全是脏兮兮的灰,血流了满腿,要是不消毒,感染了怎么办。   “许可斯,你……你……你这个暴君!你不讲理!你……你……你这个混蛋!”   陈戚佰被揪着耳朵拎出了教室,气的在那里大骂,歪着身体走的踉踉跄跄。   路过的同学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张着嘴巴,嘴里的早餐都从下巴漏了出来。   陈戚佰,骂的好文雅啊。   许可斯回头冷静地看了他一眼,“不想丢脸就闭嘴。”   陈戚佰满脸通红地咬紧牙根,气的挥手要揍他,可一看许可斯的瘦胳膊瘦腿,又怕一拳下去把人揍坏了,只好憋屈的被揪去了医务室。   看到身后的人老实了下来,许可斯推了推眼镜,掩住了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走进医务室的时候,陈戚佰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偷瞄了几眼。   “你在看什么。”   看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许可斯眯了眯眼睛。   “没什么。”发现讨人厌的万城不在,他才抬头挺胸地站了起来,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走进医务室。   许可斯一点也不温柔,疼死了。   校医也不在,估计是去吃早餐了。   许可斯让陈戚佰先清理了一下伤口和小腿上的血迹,再帮他给伤口消毒。   还好,之前血流的多,还以为伤的很重,现在清理好看着就只是一个小伤口。   “我就说没事吧。”陈戚佰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声,看到许可斯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他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陈戚佰的腿搭在许可斯的身上,许可斯一手扶着他的大腿,一手帮他给膝盖擦药。   看到他认真专注的侧脸,陈戚佰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眼神飘浮了一下,又偷偷地看向他。   这么看了几个来回,他先红了脸,心里也有些别扭起来,悄悄地挪动着屁股,蹭到了许可斯的身边。   许可斯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轻声开口,“手。”   陈戚佰又老实的把手伸了出来。   手清理干净之后看起来只是破了点皮,连上药也没必要,许可斯翻看了两眼就放过他了。   陈戚佰咧开牙笑,将脑袋凑到许可斯的身边。   许可斯看他笑成那个样子,也勾了勾嘴角。   “吃早餐了吗。”   “没有。”陈戚佰摇了摇头,他的早餐每天都是许可斯给他带的。   拿出一盒牛奶递给他,陈戚佰捧在手里一口一口的喝,舒服地叹了口气,又蹭到他肩膀上说:“许可斯,还是你好。”   “哦,现在就是我好了?刚刚是谁说我是暴君,说我不讲理,说我是混蛋的。”   许可斯抬眸看向他,隔着镜片,陈戚佰都能感觉到他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刚刚说的不算!”   他红着脸,十分理直气壮的赖账。   看他这幅样子,许可斯无声地笑了一下,温声说:“下次小心一点。”   陈戚佰咬着吸管低下头,小声地说道,“知……知道了。”   ……   第二天陈戚佰去训练的时候,卷毛指着他膝盖上的创口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陈戚佰,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少女心,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是一副憋着笑的样子。   陈戚佰简直要气死了。   不知道是谁跟校医建议说医务室的创口贴太没创意了,撺掇校医买了一沓粉红色卡通草莓的创可贴。   陈戚佰又没得选,即便他竭力反抗,但许可斯还是不容拒绝的给他贴在了膝盖上。   看着自己健壮有力的腿上两个粉嫩嫩的草莓创可贴,他都要气死了!   2   在小测那天,陈戚佰膝盖上的伤还没好,所以他还是贴着那两个粉色草莓的创可贴招摇过市。   一向大大咧咧的人破天荒的想要穿条长裤,可那天偏偏艳阳高照,三四月的天在炙热的阳光下消去了几分寒气,带有一点温暖的热意。   再加上陈戚佰每天都要训练,又像个小火炉似得爱出汗,许可斯就不准他穿,怕他出汗刺激伤口。   但看着他小麦色皮肤上明晃晃的两个粉色草莓,是不是真的怕他出汗,谁知道呢。   这次小测全部打散,陈戚佰和苏粟分到了一个教室,许可斯和关锌在一个教室。   在知道和许可斯分到一起的时候,关锌有些隐秘的开心,他早早来到教室放好了自己的东西,看到许可斯走进来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他又不自在地咳了一下,装作没有看他。   正当他考虑要怎么自然的和许可斯打招呼的时候,却发现许可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目标明确地走向隔壁班的教室。   那是陈戚佰的考场。   关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   看到许可斯走过来的时候,走廊上的不少同学都把目光看向了他,又互相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偶尔看向他的时候,还有些羞涩的脸红。   这个教室有苏粟,所以当初传谣信谣的那些人,又不可避免的猜测他是不是来找苏粟的,却见一个高壮的人影窜了过去,立马挡住了许可斯的身影。   “许可斯,我忘带笔了。”   陈戚佰拦在他面前,挡住了那些偷偷看向许可斯的目光。   许可斯并未生气,好像早就料到那样,将笔和尺子等学习用具都准备了一套递给他,看他脑袋汗津津的样子,又无奈地问,“早上又跑步了?”   “是啊。”   上个学期他已经去外市训练了一个学期,这个学期六月就要高考,在这之前,他的体育也要提前考出成绩,所以他的时间很紧张。   “不是说了出汗要擦干净吗,万一风一吹又生病怎么办。”   陈戚佰不当一回事,余光瞥到往这里走的苏粟,他立马低下头凑到许可斯面前,黏糊地说:“忘了,你帮我擦。”   许可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精致高档的刺绣一看就不便宜,却平常用来帮陈戚佰擦汗擦眼泪,偶尔还要被他泄愤的拿来擦鼻涕。   “待会儿考试的时候先做简单的,不要着急,不要碰到不会的题就不耐烦,多想一会儿,尽量不要提前交卷。”   看到苏粟从旁边路过,许可斯看也没看一眼,陈戚佰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许可斯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一样交代。   “我都知道,我会努力写的。”   “考差了也没关系。”   许可斯帮他擦干净头上的汗,又把手帕收了起来。   听他这么说,陈戚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许可斯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因为这一次小测并不能决定什么。”   他还有时间,他一定能在高考前把陈戚佰拉上来。   但他并不希望只是一次小测会让陈戚佰受到打击。   看着许可斯那双眼睛,陈戚佰总觉得里面好像藏着许多更深的东西,一种坚定,一种沉稳,一种运筹帷幄,还有一种浓厚的情感。   陈戚佰忽然心脏一紧,觉得自己看到了许可斯的内心,而他的心里,住着一个自己。   他抿了下唇,心里瞬间变得满涨又充满力量。   “我会努力的。”   他抬起下巴,眼里带着炙热的光。   今年,他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   许可斯嘴角轻扬,伸手摸了下他的耳朵,陈戚佰侧过头,在他的手上蹭了一下,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不远处的卷毛一眼就看到了陈戚佰和许可斯粘在一起的身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总觉得对方两个人的黏糊程度比他和他女朋友还要高。   上个学期一起出去外训的时候,陈戚佰就是个桀骜不驯的刺头,训的狠,脾气也傲的要命。   但这个学期自从许可斯来了之后,他就变了。   卷毛都开始怀疑现在这个笑的像个傻叉一样,还给乖乖摸头的陈戚佰是不是上个学期那个不爽就和人干架的陈戚佰了。   等许可斯离开之后,卷毛立马从后面搂着陈戚佰的脖子,有些纳闷地说:“你们天天待在一起也不腻啊,听说你们还是青梅竹马,两个人黏黏糊糊的不烦吗。”   陈戚佰一看是卷毛,立马变脸,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副嫌弃的样子简直要让卷毛气的跳脚。   区别对待!区别对待!   大家都说男人的头不能摸,可陈戚佰不但给许可斯摸,还主动凑过去摸,他搭个肩膀都不行了!   “有什么好烦的。”他就喜欢和许可斯待在一起。   卷毛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看你们那副总贴在一起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呢。”   陈戚佰的心脏漏掉一拍,热气立马从脚升到头,好在他皮肤颜色深盖住了脸上的红,但耳朵还是刹那间红得要滴血。   “你……你说什么呢!”   卷毛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他又眯着眼打量他两眼,揶揄地说:“哦,你喜欢你的竹马。”   陈戚佰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却又见卷毛摸着下巴喃喃地说:“不过许可斯确实很优秀,人又长得好看,还是个高富帅,操,我都想跟他谈恋爱了。”   转过头,对上陈戚佰一副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他被吓了一跳,骂了一声道,“干什么这样看我。”   “许可斯不会喜欢你的。”   卷毛翻了个白眼,敷衍地说:“是是是,你家许可斯最喜欢你了,别人他都看不上眼。”   陈戚佰涨红着脸,却双手环胸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看他这副样子,卷毛又哼哼道,“等许可斯有女朋友了,看你怎么办。”   陈戚佰立马皱眉,“他没有女朋友。”   “现在没有又不代表以后没有。”   看着卷毛哼笑一声扬长而去的背影,陈戚佰握紧了拳头,用力地咬紧牙根。   许可斯不可能有女朋友。   路过的人看他那副凶狠的样子,吓得缩了下脖子,绕了个方向走。   ……   许可斯不知道陈戚佰在想什么,这次小测对他没有难度,他只是在想到底要出几分力。   他怕如果他考的太好会给陈戚佰压力。   可他答应要和关锌比一比,他也不想言而无信。   最后他还是斟酌着拿捏了一个度。   关锌的位置在许可斯的侧后方,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许可斯的背影和他半张俊秀白皙的侧脸轮廓。   他从未见过有人写字原来真的可以坐的这样端正,脊背微挺,头微低,微抿的唇看起来平静淡然,一笔一划没有停顿,握笔的姿势也端正好看。   只看他答题的模样也不禁入了神,觉得赏心悦目。   听到一声咳声,关锌才面红耳赤的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卷子。   只是扑通乱跳的心脏还留有一丝余韵。   不过看一眼上面的题,他眼里又迸发出浓烈的热切,他也要努力了。   2526看到许可斯停笔的动作,不禁疑惑地问:【宿主,你不写了吗】   “不写了。”   卷子后面留了整整一个大题。   【宿主,你不怕会输给关锌吗】   许可斯的态度十分淡然,“应该不会。”   看着他提前交卷的样子,2526忍不住托起了下巴。   身为系统它也知道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高三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阶段。   可对于这位宿主而言,这似乎只是人生中一个平平无奇的经历。   他有很多选择,他也可以有很多选择。   而当一个人站的够高的时候,那些选择也就显得没有那么至关重要了。   再看一眼其他埋头苦干的同学,2526深吸一口气。   好好努力,加油吧。   许可斯在楼下的树前等着考试结束,当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站直了身体,目光看向那些一个个往外走的人影。   不少人都看到了他,看他站在透出光晕的树下,皮肤白的好像会发光,高挑修长的身体更是带着干净俊逸的气质扑面而来,美好的让人忍不住心生遐想。   当看到陈戚佰的时候,许可斯的目光有了目标,他那种隔绝之外的好看也仿佛冲破屏障有了实感,由一只萤火虫变成了明媚的阳光将他照亮,让人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了臭着一张脸,眼神阴郁的陈戚佰。   “……”   “陈戚佰。”   许可斯好听的声音响起,春日下美好的少年有了鲜活的人气,不再清冷冷又朦朦胧的像一副单薄的画。 第137章 校园   1   陈戚佰的脸色很不好看, 许可斯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声道, “怎么了。”   看到这么温柔的许可斯,陈戚佰的心里更闷了,他摇了摇头,垂着眼没说话。   两人一起往外走,许可斯轻声安慰他, “是不是没考好。”   陈戚佰又摇了摇头。   相反,他铆足了劲去答题, 不说正确率, 他也用自己全部的能力将题都答满了。   “我先回宿舍放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样,却不知道他迈开脚步往前走的时候, 许可斯看向他明暗交织的目光。   陈戚佰刚走上宿舍楼, 迎面就对上了万城。   他没心情和对方吵架,垂着头想要绕过对方, 万城却在前面拦住了他的脚步。   他眉头一皱,重新绕了个方向,万城却又挡在了他的面前。   三番两次下来, 心里的郁气攀升, 他把包砸在地上, 目光阴冷地看着对方。   万城也神色阴郁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浓浓的挑衅。   ……   卷毛一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推开教室的门, 看到许可斯坐在后排的身影, 连忙跑到他面前, 喘着气说:“陈……陈戚佰……和人打起来了。”   许可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两人打架还知道挑地方,知道不能被学校的老师抓到,所以选了那个废弃体育馆。   空旷偏僻的角落,两个人高马大的人你一拳我一拳互不相让,还知道专挑一些要害打,打不中就挑脸揍。   一顿拳打脚踢下来,谁也没比谁好多少,陈戚佰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口子,颧骨擦破点皮,万城则是青了个眼眶,鼻头被砸出了血。   两人看向对方的视线都是浓浓的带着火气。   让你拽!让你拽!妈的!早看你不顺眼了!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许可斯不可能谈恋爱!不可能!不可能!   许可斯赶到的时候,陈戚佰正压在万城的身上揍他,看到对方没有吃亏,他无声地松了口气,然后大步走过去,拉着陈戚佰的手臂说:“陈戚佰,别打了。”   这几天的心绪起伏还有长时间深埋在心里的压抑与忐忑让他打红了眼,一时间没能听到许可斯的话,他反手一拍,“当啷”一声脆响让这个空旷的体育馆响起了回音。   四周一片寂静,许可斯偏着头,看着地上的眼镜,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回头看向他,问,“陈戚佰,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陈戚佰心脏一缩,瞳孔猛地颤了一下,他从万城身上站起来,看着许可斯下巴上那点被刮蹭的红印子,因为他皮肤够白,所以看起来格外显眼。   心里一下就慌了,他伸出手想拉许可斯,可看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又有些害怕的不敢伸手,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泪水汹涌地漫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哭,许可斯搂着他将他压进了怀里。   陈戚佰这么爱面子,可不能让人看到他哭。   卷毛还有些回不过神,地上的万城倒是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不甘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你们先离开吧。”   许可斯摁着陈戚佰开始颤抖的脑袋,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   卷毛被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的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哦”了一声,立马拽着万城走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许可斯身上总有一点不容人侵.犯的清贵感,哪怕万城碰见他好几次了,也从没有在他面前造过次。   离开的时候卷毛回头看了一眼,陈戚佰埋首在许可斯的怀里,而许可斯微低下头,一边抚摸着他的后颈,一边柔和地看着他。   感觉到他的目光,许可斯抬头向他看了过来,对上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卷毛被里面的冷冽和深邃惊了一下。   总觉得不戴眼镜的许可斯气质更凌冽了。   他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匆匆忙忙的出了体育馆。   陈戚佰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领口,闷闷地发出了难过的呜咽声。   他揉捏着陈戚佰的后颈,低头看他,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一个大男人,眼泪好像总是掉不完那样,泪珠子像硕大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的往下落,不消片刻,眼睛就迷蒙地看不清了。   “这么难过啊,打架不是打赢了吗。”   许可斯摸着他的脸温声哄着他。   本来听到他打架是很生气的。   别看陈戚佰在他面前多听话,但惹是生非的本事可不小,幼儿园就能把人干趴下,一边哭一边揍的人爬不起来。   到了青春期,性格里那点傲慢和反骨更是明显,惹得不少人看他不顺眼,偏偏他自己又一点不收敛,不说得罪多少人,架反正是没少打。   初中那段时间更是天天被叫家长,后来陈戚佰不敢叫了,估计是在家被收拾了几顿,就让许可斯帮他去,什么表弟表哥,连表舅都当过。   时间长了,人家也知道许可斯是他拉过来顶包的小竹马,只是许可斯人长得好,那个时候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是个优秀的孩子,所以那些老师也不忍心为难他。   只是陈戚佰实在太令人头疼,见陈戚佰还算听他话,就希望他能教教陈戚佰,把人带好。   事情的变化是有一天,许可斯在学校门口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陈戚佰过来和他一起回家,他就找到了陈戚佰的学校,从其他同学嘴里才知道陈戚佰和其他班的人跑到小操场约架去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架都打完了,陈戚佰断了条胳膊。   许可斯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将人带去了医院,面不改色的帮他办理了住院手续,帮他请了假,然后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出现。   陈戚佰简直怕死了。   他以为许可斯不理他了,不要他了。   每天医生给他换药他就哭,哭下来几天眼睛都肿了。   那个时候医生看他挺壮的一个小伙子,没想到这么能哭,以为他怕疼,就特地从儿科医生那里要来了几个糖,每次帮他换药的时候就拿糖来哄他。   后来有一天看到许可斯脸上贴着纱布,脖子上吊着一条胳膊出现在医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戚佰抿着唇,眼泪一下子就喷涌而出,哭的脸都红了起来。   自那以后,陈戚佰才算收敛很多,虽然脾气还是一样的臭,但也不会动不动就和人动手了。   他和万城积怨已深,却也是第一次动手打架。   他见不得许可斯受一点伤,那次看到许可斯缠着绷带的样子,比许可斯不理他还要让他无法接受,那副画面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许……许可斯……对不起……”   他哭的一颤一颤的,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说完这句话后又像断了线的珍珠那样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许可斯温柔地看着他,一边用手帕帮他擦着眼泪,一边温声说:“没事,不疼。”   许可斯越温柔,他越难过。   看着他下巴上的那点红印子,简直比打在他身上还要难受。   他从小到大摔摔打打,许可斯却是养尊处优,连点皮都没有擦破过。   但这次,许可斯却被他弄伤了。   摸着许可斯的下巴,陈戚佰难过的无以复加,他不停的抽咽,在许可斯温柔专注的目光下,他抬起头,轻轻的在上面亲了一下。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第一次跑步摔了,没哭,但看到许可斯的时候,眼泪就一下子涌了出来。   然后许可斯低下头,轻轻的在他膝盖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亲亲就不疼了。”   他不疼,也不怕疼。   只是许可斯在,他就觉得委屈。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分,许可斯瞳孔一缩,眸色变深,他低头看着陈戚佰,陈戚佰又埋头抵住了他的肩膀,一边哭一边颤着肩膀。   他抿着唇,手指摩挲着他的后颈,在他的脖子上缓慢的摁揉抚摸,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任由他在自己的怀里逐渐平复好情绪。   陈戚佰有时候或许并不是难过,他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因为难过才会哭。   等陈戚佰稍微好了一点儿之后,他抬起了头,脸涨的通红,一方面是哭的,一方面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看向许可斯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避,莫名暧.昧的氛围开始在他们的四周缠.绕。   偏僻又安静的废弃体育馆成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许可斯喉结微动,深深地看着他,多次涌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最后看他低头抹眼泪的样子,他还是心里一叹,摸着他的头问他,“为什么打架?”   陈戚佰浑身一僵,低着头不说话。   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蒙混过去,不想说真话。   没有眼镜遮挡的双眼好像宝石那样发着剔透的光,又深沉冷锐的像幽深的湖泊。   “为什么打架,嗯?”   陈戚佰低头抠了抠衣服,小声说:“看他不顺眼。”   “看他不顺眼就去打架?”   陈戚佰抿着唇,垂头不说话。   许可斯揉了揉泛疼的眉心,看他脸上的淤青和开裂的嘴角,又不舍得用严厉的语气质问他。   他只好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脸上的伤,淡声说:“上次膝盖上的伤也是和人家起冲突了吧。”   陈戚佰措不及防抬起头,一眼就对上许可斯那张清俊好看的脸,缓和下来的桃花眼多情又深邃,让他一下愣了神,等许可斯直视着他的双眼,他才匆忙收回自己的心神,因为上次的说谎而有些紧张的“嗯”了一声。   许可斯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陈戚佰了,以他的性子每年总有那么几个“看他不顺眼”的人。   “我们就是互相打闹一下,他也吃了不少的亏。”   见陈戚佰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他收回目光,指腹轻轻的从他嘴角擦过,轻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他的。”   陈戚佰松了口气。   他可以和别人有各种冲突矛盾,但他不希望许可斯和人打架。   风光霁月的许可斯只要一直干干净净的斯文又矜贵就够了。   2   许可斯不再是什么十几岁冲动又莽撞的小少年,所以他没有去为陈戚佰出头。   只是他来到学校的时间更早了,陈戚佰训练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陪着他,弄的每次万城有点火气想发作,看一眼青松挺立的许可斯,那点火又憋了回去。   莫名奇妙的,他总有点忌惮许可斯。   而陈戚佰因为他的出现也老实了不少,至少不再对人那么没有礼貌了,甚至走的时候还会乖乖弯腰说一声,“教练再见。”   弄的教练第一次被他打招呼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以前哪次不是鼻孔朝天,到点了就走,别说打招呼了,连个眼神都狂的要命。   现在却会乖乖的低头看人了,只是眼神还学不会下垂。   第一天陈戚佰和万城同时出现的时候,两人脸上同样贴着一个草莓创可贴,陈戚佰贴在颧骨上,万城贴在鼻梁上。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带着火光,可暼一眼树下戴着眼镜轻轻微笑的许可斯,两人又同时老实下来。   看得卷毛叹为观止,觉得许可斯是不是天生是刺头的克星。   不过看一眼两人那副脸上都贴上粉色草莓的样子,卷毛还是没忍住笑,然后齐齐挨了两个人的眼刀。   下训的时候万城独自一个人在旁边休息,一瓶水递了过来,他抬起头,是许可斯微笑的脸。   “辛苦了。”   万城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然后接过了他手里的水,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个全校第一还挺会做人的。   是的,全校第一。   上次小测的成绩已经出来了,许可斯只比关锌多了一分,可他还是压了他一头。   只有2526知道,这还是许可斯刻意控制的结果。   陈戚佰擦线考了个及格分,这还是他第一次英语考及格,当下就得意的不行,到处去跟人炫耀,说是许可斯教他的。   惹的一些人烦的要死,却也不敢惹他,只能在心里腹诽他有个好竹马。   要知道许可斯平时看起来好说话,但也不是谁去找他辅导,他都会答应,因为他的时间全都给陈戚佰了。   “为什么要给他送水。”   陈戚佰不乐意的将许可斯拉到自己身边,看着万城手里那瓶水恨不得用眼神刺穿它。   发现他的目光之后,万城还故意得意的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更是一阵火大。   “帮你道歉。”   哈!道歉!   他陈戚佰长这么大,打架从来都没有道过歉!   “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陈戚佰生气了!   许可斯居然去给万城道歉!   “你给人打的这么重,道个歉是应该的。”许可斯叹了口气。   看一眼万城肿起来的颧骨,青紫的眼眶,还有差点断裂的鼻梁和上面擦破的伤……   就这点小伤也值得许可斯去道歉!   陈戚佰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凶狠的目光恨不得冲上去咬死他。   “好了好了,一瓶水而已,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买,嗯?”   许可斯伸手揉捏着他的后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动作,某种意义上来说总带有一点狎昵的意味,可他的眼神太温和,陈戚佰也从来不抗拒,甚至会因为他的亲近而变得听话许多,也就慢慢的变成了他们表达亲昵的动作。   “哼,以后不准给他买了。”   陈戚佰还是有点生气,呲着牙的样子有点凶。   许可斯轻轻一笑,说了声好,以后再也不给他买了。   陈戚佰这才满意下来,想到今天晚上许可斯就要和他一起住校了,他又有点兴奋,想打探许可斯会住进哪间宿舍,可又怕问了会失望。   于是他整整一天都抓心挠肝的等着晚上到来。   许可斯将他的一切表现都看在眼里,却是笑而不语。   ……   铃声一打,陈戚佰看向许可斯的眼睛亮的出奇,许可斯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竖着耳朵连尾巴都摇起来了的小狗。   “不急。”   他嘴角一弯,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他。   陈戚佰愣了一下,接过来打开,眼眸微微扩大。   是一副新耳机。   “坏了的就坏了吧。”他不需要陈戚佰将一些破损的东西珍贵的放置起来。   只有会消失的东西才值得保存留念,可他会永远为陈戚佰买新的耳机,所以坏的耳机他可以丢弃,不必珍藏。   陈戚佰的眼睛漆黑明亮,看他一眼,又看一眼盒子里的耳机,然后又看他一眼,咧开牙笑了起来。   他也勾了下嘴角,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深埋的浓思与温柔,由里面探出了一支小小的芽。   雨析!   四人寝的宿舍,陈戚佰那间只住了他和卷毛。   因为他们是体育生,作息和其他同学有所不同,所以大多特长生的宿舍都没有住满。   而许可斯作为临时加的床位就加到了陈戚佰的宿舍。   “许可斯,你用我的水卡吧。”   “许可斯,我来帮你搬。”   “这个地方我来擦。”   “你不要动,这很重。”   卷毛坐在书桌前看着自己面前的试题,脸上一片麻木。   他发誓,他真的不认识现在的陈戚佰。   等陈戚佰去厕所里洗漱打水的时候,他连忙挤了进去,指着他的眉心说:“吠,妖怪!你是谁,为什么上陈戚佰的身!”   陈戚佰冷眼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卷毛眼睛睁大,气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你才傻逼!你上辈子下辈子都是傻逼!   “你没被附身,为什么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他不死心地拦在门口,冷哼一声看着他。   陈戚佰眉心一皱,“你在说什么胡话,许可斯第一次住校,他什么都不懂,又细皮嫩肉的,要是摔到了怎么办。”   看一眼卷毛,他斜眼睨了他一眼,扯着嘴角冷笑一声,“你懂个屁你。”   你才懂个屁!   提个水就能摔死了!   “起开!”陈戚佰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将打好的水提了出去。   卷毛悄悄在后面给他比了个中指。   将床位全都清理好,才发现许可斯新买的被褥还没到。   不过如果他需要的话,他可以让管家加急送过来,但他什么也没提,只推了推眼镜,无声地看向陈戚佰。   而这个时候陈戚佰才发现许可斯只提了个行李箱,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他摸了摸鼻子,脸上有些烫,但面上还是维持着不动声色,瞥了眼自己的床,咳了一声说:“现在门禁也关了,那要不然先跟我挤一挤。”   “好啊。”   看着许可斯脸上的笑容,陈戚佰的心跳的更快了。   ……   夜色朦胧,宿舍内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丝月光。   对面床的卷毛已经睡了,因为白天消耗精力过大,还打起了呼。   陈戚佰从没有这么嫌弃卷毛的呼噜。   但感觉到身边的体温,他内心又一阵浮动,面上发烫,心里也热的过分。   学校的单人床就这么点大,两个都是身高腿长的男人,很难不会挨蹭到一起。   陈戚佰侧着身,黑夜中的眼睛亮的出奇,他又紧张又忐忑,心脏咚咚咚跳的像打鼓。   明明两人小时候一起光屁股洗过澡,现在长大了,睡一张床却忍不住升起了一丝不该有的遐想。   陈戚佰背对着许可斯,一碰上他,他身上就好像过电那样,立马弹开,然后碰上的部位就会窜上一阵酥麻,一直从皮肤酥到后腰,由尾椎骨升到头顶。   他的脸已经红了,看久了黑暗之后,眼前好像沉沉的蒙了一层纱,看不见的那些视觉全都变成了更加敏.感的触觉。   陈戚佰浑身都绷得紧紧的,头上也出了汗。   身后许久没有动静,他压着心跳试探着想要回身,却突然有一只手臂横过来揽住了他的腰。   “要掉下去了。”   沙哑缓和的气音贴着他的后颈响起,陈戚佰好像浑身过电那样酥了半边身体,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被搂着腰拖了回去。   他的身体严丝合缝的嵌进了许可斯的怀里。   心脏扑通扑通的彻底乱了节奏,在这寂静的夜中跳的各位明显。   陈戚佰的后背火热而滚烫,不是因为许可斯的体温,而是因为他也听到了许可斯的心跳声。 第138章 校园   1   天刚亮, 陈戚佰就匆匆忙忙的掀开被子下床,“哐当”一声关紧了厕所门。   2526有些疑惑的问:【他这么着急干什么】   许可斯躺在床上,无声地笑了一下。   2526恍了下神, 瞬间明白过来,看向厕所的门也变的意味深长起来。   卷毛一觉起来赶着上厕所,揉着眼睛起来,却发现厕所门被反锁了。   他咬着牙敲了敲门,压抑地说:“陈戚佰, 快点。”   里面没有动静,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卷毛憋的脸都紫了, 用力砸了下门, 却还是等了十来分钟门才打开。   陈戚佰湿漉漉地站在门口,小麦色的皮肤颜色有些深,脸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   卷毛根本看不出他的异样, 闷头就要往里冲, 却被陈戚佰拦了一下。   “厕所的水管坏了,你去隔壁借吧。”   “坏了?”卷毛探着头往里看, 门却被陈戚佰关严了。   “坏了,你要上厕所就去隔壁。”陈戚佰抿了下唇,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   卷毛憋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白了他一眼, 匆匆忙忙的走出宿舍门。   “不早说!”   陈戚佰咳了一声, 抬头看了眼床上的许可斯,却发现对方恰好也在看他, 他有些匆忙地收回目光, 手上还湿漉漉的带着水, 耳垂也红得有些异样。   “厕所现在不能用, 你先等会儿吧。”   他低下头,小声地说话,拉开衣柜准备换衣服。   许可斯已经走了下来,淡声说:“我不上厕所,只简单的洗漱一下。”   话说完,他已经拉开了厕所门。   陈戚佰正在换衣服,刚脱下来就看到许可斯走进去的动作,他僵在了原地,忍了忍,还是满脸通红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而2526动了动鼻子,嘀咕道,年轻人火气有点大啊。   ……   “许可斯,恭喜你。”   路上碰到关锌,对方没有低于他的失落,反而看向他的眼睛明亮又透彻。   他笑了一下,温声说:“你也不差。”   如果关锌能稳定发挥的话,a大不是问题。   “谢谢,我会努力的。”关锌笑着,眼里迸发着浓烈的光。   许可斯也不禁为他的自信和斗志受到感染,面向他的笑容不由得也真切了几分。   陈戚佰单肩背着书包,两手插兜,懒懒散散地暼向关锌,目光瞥到旁边的荣誉榜上出示的排名表,许可斯和关锌的名字高高悬挂在上面,而陈戚佰的排名百名开外,要到最末尾的地方才能找到他。   看一眼关锌看向许可斯的眼神,陈戚佰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不爽,冷笑着嗤了一声。   自然和谐的氛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态度被打断,关锌皱了下眉,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并不如看向许可斯的和煦。   在他看来,以许可斯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只高他一分,所以他认为这里面未免没有陈戚佰拖了他的后腿。   这让他看向陈戚佰的目光变得挑剔和不满起来。   “怎么了。”许可斯倒是回头温柔地询问他。   “饿了。”   刚训练完,他还没吃早饭呢。   “那先去吃早餐吧。”   “嗯。”   许可斯礼貌的向关锌点了下头,越过他离开,陈戚佰则是从上到下的睨了他一眼。   关锌有些白了脸,看着陈戚佰和许可斯并肩离开的背影,垂落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听说许可斯已经住进学校了,原因是他要陪在陈戚佰的身边,奖励他英语考了及格分。   这是陈戚佰亲口说的,几乎整个高三年级都被他传开了。   可能其他人只当陈戚佰有个优秀的好竹马,做什么都愿意陪他一起。   关锌却想的多了一些。   他的脑海里时不时的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总觉得……许可斯就是来陪读的。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一紧,脸上的血色也褪了个干净,看一眼许可斯和陈戚佰的背影,陈戚佰走在路上也不老实,偶尔还要用肩膀撞他一下,许可斯也不恼,只推了下眼镜,笑看着他。   而他在发现许可斯抬手摸上了陈戚佰的脖子,陈戚佰低头顺从的蹭上他的肩膀的时候,他更是一惊,心里顿时慌乱起来,一颗心跳如擂鼓,再也不敢多看,匆匆忙忙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蹭在许可斯身上的陈戚佰抬起眼看向关锌慌忙的背影,眉头紧皱。   怎么总是有那么多人想接近许可斯呢。   真讨厌。   而许可斯揉了揉他的后颈,一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嘴角带笑,看向他的目光深沉如海。   ……   四月初的时候放了三天清明节的假,这三天学校是正规放假,但因为高三时间比较紧张,所以也提供补课时间,不回家或离的近的学生仍旧可以来学校上晚自习。   关锌和苏粟都是本市的人,自然是要来学校上晚自习的。   知道许可斯也住的不远,关锌就想问问许可斯要不要回学校,这样晚自习的时候他们可以一起学习,关于理科上面一些难解的题,他还想向许可斯多请教。   可当他路过陈戚佰的宿舍的时候,却透过半掩的门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他顿时如遭雷击,站在原地忘了反应。   “疼不疼?”   许可斯眉心微蹙,伸手揉了揉陈戚佰的脑袋。   莽莽撞撞的人仰起头的时候一脑袋磕上了铁栏杆,现在弓着腰疼的龇牙咧嘴。   “没事。”陈戚佰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被许可斯当成小孩子照顾了。   不过心里又很受用,一时间有些别扭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许可斯搂着他的腰,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年轻火热的身体贴在一起,没有给空气留一丝余地。   他顿时不自在起来,可那种相贴的触感又瞬间从他的身体里窜上一阵热流,一直酥了他的后腰,弄的他心痒如麻,因为彼此之间相连的呼吸,让他看向许可斯的目光也变得炙热起来。   许可斯却好像没发现那样,手指摸着他的头发,又轻轻划过他的耳垂,指尖像羽毛那样掠过他的脖颈。   “真的不疼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清冽平稳。   陈戚佰却被他若即若离的触碰弄的浑身颤栗。   他咽了下口水,一边紧张,一边心乱,可这都抵不过年轻的本能所升腾而起的欲.望。   他忍不住向许可斯贴近了一点,彼此触碰摩.擦的位置让他心脏狂跳,可又更按耐不住那种想要更加紧密相贴的感觉。   别摸了。   他呼吸加重,忍不住低下头。   许可斯那只手却已经绕到他的后颈,在上面游移摩挲。   别摸了。   他低头抵上了许可斯的肩颈,两只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别摸了。   再摸就*了!   他满脸通红地推开许可斯,转身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厕所,压抑着声音说:“我先上个厕所。”   而许可斯的手还维持着抚摸陈戚佰的动作。   他空落落的手伸在半空,好半晌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无声地笑了。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接着是匆忙跑远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看到了那道半掩的门缝,面不改色地抬起手,“咔哒”一声,将门从里面反锁。   ……   坐在车子里陈戚佰还闷头闷脑的抵着车窗,用上面凉凉的触感来降下自己身上涌起来的火气。   在厕所不过五分钟,许可斯就来敲门,询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   他稳住声音回了句没有。   然后不到五分钟,许可斯又来敲门,他好不容易压抑着声音回避过去,可仅仅只过去了几秒,又是不紧不慢地敲门声。   陈戚佰被敲的心烦气躁,许可斯的声音又让他一颗心忍不住上下浮动。   最后他一低头,雄赳赳气昂昂的与之对视,可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解决的心思。   一抓狂,他干脆拧开了冷水。   可许可斯好像算准了那样,敲门声又接二连三的响起。   陈戚佰完全没有了办法。   他只好吸了口气,用力拉上了拉链,一脸郁卒的打开了门。   然后他现在是围着许可斯的外套坐在车里。   强忍着那种紧绷的不适,透过车窗看到神色泰然的许可斯,他用力地咬紧牙根,用脑袋撞了撞车窗。   许可斯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知道他在厕所做什么!   但就是不让他做出来!   许可斯……坏死了……   他抵着车窗,冰凉的玻璃消去了几分他脸上的热气,可心里的浮躁和难耐却因为这密闭的空间而上浮的更加厉害。   一直到了许可斯家,拉开车门下车,他扯了扯围在腰上的外套,闷闷的往里走。   许可斯侧头看向他的背影和他有几分匆忙的脚步,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   还这么有精神?   2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戚佰发现他之前睡过的客房被搬空了。   真正意义的被搬空了,连张床都没有。   许可斯面不改色地说:“上次装修,还没来得及整理。”   陈戚佰信吗,他当然信啊。   现在他又不可能收拾东西回自己家。   “如果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   意识到自己回答的过快,陈戚佰摸了摸鼻子,有些闪躲的回避了他的目光,但很快又抬着下巴看向他,挺着胸口莫名带了点昂扬的气势。   许可斯扶了下眼镜框,嘴角一翘,轻声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这几天就和我挤一挤。”   陈戚佰悄悄在心里算了算,整整三天假,那就是……   他咽了下口水,挑起眉说:“当然不介意。”   可惜假期只有三天。   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共用一个浴室。   许可斯先洗漱出来,他穿的是比较规矩的睡衣睡裤,头发顺了下来,看起来柔软了许多,只不过因为他摘下了眼镜,身上那点好学生的气质又因为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而显得有几分慵懒和性感。   在许可斯看过去的时候,陈戚佰心里一跳,那双定在他身上的眼睛却还是收不回去。   好半晌他才咳了一声,觉得嗓子犯渴,连忙加快脚步走进浴室,与许可斯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嗅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清香,心口又是一动。   关好浴室门,他低下头,红着脸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陈戚佰进去的匆忙,出来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换洗的衣服,想想平时他自己因为火气旺,也总是赤着上身并不太讲究。   于是,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后,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小麦色的皮肤上还挂着水珠,介于青年与少年间健壮却修长的体型很是漂亮,尤其一双腿又长又直,微薄的肌肉带着充满弹性的力量。   看到许可斯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陈戚佰有些傲然地抬了抬下巴,眼神却悄悄地暼向他。   顺着对方从上扫到下的目光,好像有一阵电流跟着一寸一寸往下,让他的皮肤不由得开始发烫。   就在陈戚佰忍不住开始有所遐想的时候,却听许可斯说:“来把这套题做一下。”   “……”   ……   明亮的灯下又多点了一盏小灯,看的2526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   什么文言文,数列,阅读理解,2526看的一阵眼花。   之前随着陈戚佰出浴室而热切的心思也冷却了下来。   它是冷却,陈戚佰却彻头彻尾的凉了。   他咬着牙根,写字的手用力地恨不得把试卷戳穿。   许可斯究竟是哪里来的功夫又为他弄了一套小测的试卷,针对之前没有拿分的题再次讲解,再次作答,再次重考!   “专心点。”   一只笔杆敲下他的头,陈戚佰委屈了,闷闷的不想说话。   许可斯看他那副抿着唇的样子,有些想笑。   刚从浴室出来显摆身材的人,还没来得及穿上一件衣服就被抓来做题了,现在赤着上身,毛刺刺的头还带着未干的水珠,偶尔从后颈滑下,会顺着脊椎滑过整片背,延着尾椎骨进了裤腰。   在室内,冷倒是不冷,陈戚佰自己也没多大感觉,就是心一下空落落的沉了下来,心里还有些难以接受。   “不认真,这道题我已经讲过了,为什么还错。”   细长葱白的手指点着桌上的试卷,声音也冷冷清清的。   陈戚佰被说的越发委屈,不满地说:“上次我又没听懂。”   “没听懂为什么不问。”   “问了,可还是没听懂。”   “那你要告诉我,我会换一种更简单的解法告诉你。”   公事公办的交流让陈戚佰心里有了气,听到许可斯语气里的冷淡,陈戚佰写着写着自己的鼻子酸了。   “这里又错了,上次讲过,要充分利用题目里给出的条件进行解答。”   陈戚佰心里的郁气攀升,咬了咬牙根,笔一丢,不干了。   高高壮壮的人,生起气来总像一只憋着气的小牛犊,头一偏,本就生的又浓又凶的眉一拧,看起来越加凶狠不好惹。   可那双眼睛的睫毛实在又浓又翘,和许可斯生气的时候也不瞪人,只自己跟自己生闷气,眼睑下垂的时候,睫毛好像小扇子一样不停地颤啊颤。   于是看起来也没那么凶了。   反而有些可爱。   许可斯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却稳着声音说:“怎么不写了。”   陈戚佰心里生气,不想写。   他只觉得在浴室里想来想去,又鼓起勇气走出来的自己是个傻逼,大傻逼!   “题还没写完,写完才能睡觉。”   许可斯又敲了敲桌子。   陈戚佰头一偏,干脆用背对着他了。   “生气了?”   陈戚佰不说话,却因为许可斯缓和下来的声音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这一对上的就是许可斯那双眼尾上钩的桃花眼,当他专注地看向一个人的时候,那点多情也变成了更为柔和的深情。   陈戚佰喉头一紧,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陷进他的眼里,但心神一回,他还是别过头,没忘记自己在生气。   只是太久没有动静,他又有点心慌,忍不住偷偷去看他。   “陈戚佰。”   全名全姓地叫了。   陈戚佰皮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直起了腰。   只不过却不单单是许可斯叫了他的名字,而是那只抚摸在他后颈的手。   “不写就不写了吧,反正明天还有时间。”许可斯叹了口气。   陈戚佰被他顺毛的动作平复了心里的不快,想来也是自己发小脾气。   而且只要一想想许可斯那无法逾越的成绩单,这总能成为他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   他有心结。   “你别叹气,我写。”   他重新转过身,再次拿起笔认真地看题作答。   小牛犊自己生完气也好哄的很,现在又开始听话,为一个题抓耳挠腮,绞尽脑汁,闷头闷脑的开始答题。   许可斯的眼神温柔下来,抚摸着他后颈的那只手忍不住用大拇指揉了揉他的颈线,指尖滑过他柔软的耳垂,看向他健壮又不粗暴的小麦色肌肤,眸色逐渐变深,幽幽的多了些别的意味。   “怎么了?”   陈戚佰被摸的有点痒,忍不住侧了下头,抬起眼看向他。   许可斯收回手,视线轻移,淡声答,“没什么。”   只是指尖总忍不住回味上面那点光滑的触感。   2526只觉得这位宿主真奇怪。   喜欢把人逗哭了再去哄。   又明知对方有心思的时候故意冷下来,可当真冷下来了,自己的心思却忍不住浮动了。   这一下不知道是为难了对方还是为难了自己。   许可斯心里一笑,看了眼认真作答的陈戚佰,眼里的热意还是淡了下来,他一只手撑着桌沿,不细看好像是他从背后将陈戚佰圈进了怀里。   “这个题不是这样做的,有更简单的方法……”   柔和的声音贴在身边响起,还有浅浅的呼吸温热的洒在身上。   陈戚佰动了动,忍不住用手揉了下有些酥麻的耳朵,身上也莫名的开始发起烫来。   “听懂了吗。”   “没……”   他眼神闪动,忍不住有些赧然地抿了下唇。   “没关系,我再讲一次。”   伴随着许可斯温柔的声音,陈戚佰喉结微动,让自己的心神放在了学习上面。   他有个很远很远的目标。   他要追上许可斯,不能再让对方在原地等他了。   ……   不用晨跑和晨读的早晨舒服的让人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许可斯看一眼缩在被子里毛刺刺的脑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昨天学到近凌晨左右,陈戚佰也异常用功。   他向来不爱这些费脑子又费耐性的事情,总是坐不住,可或许自从他将他的成绩单贴在宿舍床头开始,他前进的方向就有了明确的目标,也用了明确的动力。   许可斯怎么不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陈戚佰的人。   看一眼睡在身边的人,许可斯又看一眼窗外已经升起太阳的天空,他重新躺了回去,窗帘紧闭,里面又变成了朦胧昏暗的密闭空间。   陈戚佰动了动,难得睡懒觉,到点的生物钟让他睡的并不是太沉,朦朦胧胧的似梦非梦。   感觉到身后的体温,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可斯,心随意动,他已经伸手扒拉了过去,头一低,将自己埋进了许可斯的怀里。   许可斯的身上永远都这么好闻。   他满足地吸了口气,手脚并用的攀附在许可斯的身上,却抵住了一点滚烫的热意。   后腰一酥,他猛地一激灵醒过来,意识到那是什么,那点酥麻立马涌向他的全身,让他的大脑都忘记了思考。   “醒了?”   头顶响起许可斯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陈戚佰浑身僵硬地抬起头,从他光洁的下巴看向他那双褐色的眼睛。   许可斯也是个男人了。   “嗯。”他一片空白的应了一声,僵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那再睡一会吧。”   许可斯自然的埋进被子里,将他近在咫尺的身体捞进怀里。   彼此的位置互相抵住摩擦了一下,陈戚佰咬着牙根才没有发出声音。   他知道,这是男人的正常表现。   可他们都有了正常反应之后却还睡在一起是不是就有点不正常。   陈戚佰只思考了一秒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许可斯的身上太好闻了。   而且许可斯已经是个男人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一过,也不免让他心生颤栗。   “陈戚佰,你已经十九岁了啊。”   听到许可斯贴在耳边略哑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陈戚佰颤了颤睫毛,忍不住低下头,小声地应了一声。   “嗯。” 第139章 校园   1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中午, 明媚的阳光连厚重的窗帘都无法遮挡。   被子里更是一片火热,连后背都出了汗,闷的口干舌燥, 难耐不安。   怀里的身体动了动,好像抱着一个闷热的火炉。   许可斯立马睁开了眼睛,同时陈戚佰也睁开眼睛看向他,同样的热度相抵,还有交缠的四肢严丝合缝地缠在一起, 轻轻一动就能产生摩.擦,炙热的电流顷刻间就麻遍全身。   陈戚佰浑身一僵, 心里鼓动着慌乱,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掀开被子下床,可许可斯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又好像钉子一样让他无法动弹。   后背一麻,手心也出了汗, 他咽着口水, 看着许可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 他好像要溺死在那双眼睛里。   在他们鼻尖相抵的时候,许可斯却伸长手臂拿到了床头柜的手机,被子一掀, 许可斯已经是坐在床沿背对着他。   “我去打个电话。”   一声略哑的低音, 许可斯已经走进了浴室。   听到关门的声音, 陈戚佰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好半晌他才动了动, 头上带着汗, 小麦色的皮肤又往下深了一度颜色。   然后他慢慢地蜷起来, 咬着牙根,做了个大胆的动作。   三番两次的,他要疯了!   ……   许可斯打电话是要跟父母报一下平安,当然,也未尝不是想冷静一下。   可在他要拧开门把手的时候,他听到外面传来一两声浓重的喘.息,带着点少年音,还有褪化成男人的沙哑,又低又沉,带着粗.重的呼吸。   他动作一顿,立马停在了原地,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   陈戚佰,胆子太大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绪又被一股股热浪吞噬,甚至比之前还要汹.涌,猛烈的让他抵抗不住。   他低下头,额头抵住了门上的玻璃,听着陈戚佰一声高一声低的呼吸,还有临到头压抑的闷哼,他心潮起伏,清俊的脸上是忍耐的欲.色,散发着点点潮气。   终于,他也只是低着头笑了一下,眼中星火的光由高到低,逐渐镇静冷却,紧握的拳松开,他闭了闭眼,里面已是一片平静。   2526看的叹为观止。   不禁觉得这位宿主,定力好强。   这个年纪应该是像陈戚佰那样火气十足才对。   可许可斯却能一直做到冷静自持。   许可斯过了许久才彻底平复下来,他没把握在开门出去的时候不会失态,所以一直到外面陈戚佰将被子都换了,他才走出了浴室。   好像没看到陈戚佰不自在的背影,他径直往下走,没有回头,边走边说:“假期阿姨不在,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随便,我不挑食。”   陈戚佰摸了摸鼻子,回避了许可斯的身影,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许可斯有几分加快的脚步。   而当许可斯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他偷偷地往后瞄一眼,立马把自己的罪证一股脑的塞进洗衣机里,看到里面的被单在转动,他才长舒一口气。   可脸上又忍不住阵阵发烫。   最后他捂着自己的脸蹲在了地上,懊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是*虫上脑了吗,怎么能……怎么能在许可斯的床上做这种事。   许可斯一定知道了,刚刚都没有看他,连睡衣睡裤都没换,做个屁的饭。   可是许可斯在浴室待了这么久,会不会也……   陈戚佰从指缝中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水水亮亮地闪烁着晶莹的光。   不会的!   他又满脸通红的将自己捂紧。   那可是许可斯啊。   怎么会像他一样……   2526一脸欣赏地看着好像工艺品的早餐……午餐,暗叹它匹配的每一任宿主,别的不说,至少在这方面一直很不错。   许可斯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出富家子弟培养出来的贵气,他做的更偏西餐,比较简单,但干净整洁的摆盘看起来也颇具食欲。   睡衣的袖口挽到了手肘,他站在宽阔明亮的厨房里,阳光从窗外大肆铺洒进来,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金光。   陈戚佰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好像油画的场景。   他躁动难耐的心突然就沉淀下来,满足的好像塞了一团棉花进去,顷刻间就变得无比柔软。   只要有许可斯在,陈戚佰就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从小到大,他早就习惯了许可斯的陪伴,潜意识的依赖像把开了花的锁将他系在了许可斯的身上。   他无法接受许可斯以后的生活里会出现另一个人,占据他的位置,甚至替代他。   如果有一天许可斯会这样站在厨房里温柔的替另一个人做饭,那张绣着兰花的手帕也不再是他的专属,漂亮的桃花眼会住进一个看不清样子的人。   无论那是男人还是女人,他想他都无法承受。   所以,许可斯如果要谈恋爱,那就和他谈吧。   他只有许可斯,许可斯也只能有他一个。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许可斯侧过头,看向站在客厅里的陈戚佰,肩宽腿长的青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里面好像掩藏着带着火光的锋芒。   他轻轻一笑,温声道,“用餐吧。”   许可斯笑起来的样子春.意盎然,波光潋滟的眼中水波荡荡,只是涟漪的湖面下潜藏着浓郁的暗色。   ……   用完餐之后,陈戚佰被父母打电话查了下岗,虽然父母很忙,一直在国外出差,但每周的电话不会落,主要是怕他不学好,在外面惹是生非。   不过听说他在许可斯这里,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不再问东问西,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弄的陈戚佰心里有些忍不住的郁闷,明明一起长大,许可斯的名字就像个金钵钵一样。   看一眼干净俊逸的许可斯,他的心里也一下子沉静下来,眼中也不由得浮动出一些光彩,嘴角带起了一个笑。   可看到许可斯戴着耳机对着手机视频展露笑容的脸,他脸上的笑立马收回,眉头一竖,大步走到他的身后。   许可斯刚用完餐没多久就接到了关锌的消息,他有个题目一直想不通,犹豫过后还是选择联系了许可斯。   只不过光用文字说不清,便打通了视频通话。   许可斯戴着耳机,温和轻缓的声音透过略微有些失真的电流好听的酥人耳朵。   关锌听着听着神色不由得柔和下来,看向许可斯的双眼也晶莹的带上了细碎的光芒。   无论他内心里有多少复杂的猜测,可一旦和许可斯接触,就会不由得沉浸在他独特的魅力当中。   听到许可斯的讲解,果然思路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   他眼睛一亮,望向许可斯,“原来是这样,谢谢你……”   视线一下子定在了许可斯的身后,嘴角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注意到他的异常,许可斯回过头,看到身后像堵墙一样的陈戚佰,眼神一下子柔和下来,嘴角带笑地说:“怎么了。”   陈戚佰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后,眼神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屏幕。   “你们在说什么。”   “在讲题。”   许可斯拿下了一边耳机,桌面上是他好看的手写字。   “我也要听。”   陈戚佰不管不顾地坐了下来,甚至高壮的身体占据了大半个屏幕视线,许可斯只露了半个身体。   趁着许可斯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有些凶狠地眯了下眼睛,冲关锌呲了呲牙。   他现在觉得这个叫关锌的有点烦了。   关锌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的不满丝毫不掩饰。   等许可斯重新坐直的时候,两个人的神色同时恢复如常,只是流转在之中的氛围还有些僵硬怪异。   “你要听就一起听吧。”许可斯并没有拒绝,他转而看向关锌,温声说:“你按照我刚刚讲的方式再试着做一下同类型的题,其实这种题型换汤不换药,只要掌握方法就会很简单……”   听着许可斯温和的声音,关锌神色微缓地点了点头。   陈戚佰却听的一头雾水。   什么简单的方法,什么同类型,什么简单,哪里简单了!   看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陈戚佰只觉得两眼一黑。   可再看一眼关锌奋笔疾书,一串一串写下来毫不停滞的解题过程,他牙根一咬,拿起笔也不甘示弱地写起来。   他懂得不多,就把自己会的全写上去,先不管算的对不对,反正写就是了。   再看向屏幕里说话的关锌,他听不到对方的声音,眸色一沉,又从许可斯耳朵上抢了个耳机过来。   看到他粗暴的动作,关锌皱了下眉,许可斯却没什么反应,只无奈又纵容地笑笑,伸手帮陈戚佰把耳机戴好了。   关锌压抑着心里的郁气,转向许可斯的时候,语气却缓和下来,“我好像已经懂了,我再算一遍,你看对不对……”   “我还不懂!”   陈戚佰不满的把笔拍在桌子上。   看不起差生是吧。   说了他也要学,他就要学懂为止!   关锌强忍着额角跳起的青筋,才没有失态地说出几句带刺的话。   许可斯安抚地看他一眼,轻声说:“你先做,待会儿我再帮你看一看。”   关锌的蹙着眉想说什么,却见许可斯已经转头面向了陈戚佰,手指亲昵地揪了揪他的耳朵,有几分严厉地说:“我再讲一遍,你认真听,学不会晚上就罚抄一百个单词。”   陈戚佰连忙点头。   他认真,他肯定认真。   他一定要弄懂。   凭什么这个叫关锌的能学会,他学不会。   关锌却看着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亲密心里一凉,好像透了风,之前那种和许可斯交流的喜悦也消失不见了。   2   不知道是不是存着想和关锌较劲的想法,一个公式复杂的题还真的被陈戚佰解了出来,并且还能举一反三的解出同类型的题。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看向许可斯,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许可斯轻笑出声,夸道,“很棒,都对了。”   陈戚佰立马将得意的目光看向视频里的关锌。   关锌面无表情,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早就做出来了,不过是浪费时间等他而已。   许可斯好像看不见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又细致的解答了一些关锌的疑问。   听他解答下来,关锌只觉得心里阵阵收紧。   之前小测的成绩绝对不是许可斯的真实水平。   这些他看起来难解的题对于许可斯来说却好像轻而易举,上次差的那一分,会不会是许可斯给他留的余地。   想到这里,他看向许可斯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不明白许可斯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可以考的更好,为什么不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再看向抓耳挠腮,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强忍着认真听讲的陈戚佰,那种让他心悸的怪异感再次升腾起来。   他总觉得许可斯做的一切都和陈戚佰有关。   原本关注在陈戚佰身上的目光淡淡地移到了他的身上,关锌一阵心惊,隔着屏幕和镜片,他好像也被许可斯眼中的冷锐刺了一下。   不敢细看,他移开视线,却听许可斯温和地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有什么问题可以再联系我。”   看过去,许可斯已经恢复成斯文俊秀的模样,语气和缓,看向他的眼神也是礼貌温和的,这让他觉得刚刚那一瞬间好像是错觉。   心里一松,为许可斯许下的明天感到期待和欣喜起来,那些压在心底不愿意去细想的东西也再次消失殆尽。   他脸上笑开,答,“好啊,明天再联系。”   通讯挂断,陈戚佰立马不满地扯开嘴角。   “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他撑着下巴,转着手里的笔,嘴上这样说着,可他脸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许可斯心念一动,“你不喜欢他?”   “没有啊。”他不太老实的回答,眼里的那点凶意和不屑却简直要溢出来。   他怎么会不喜欢他。   他只是不喜欢所有接近许可斯的人而已。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心烦,不明白许可斯为什么答应明天还要和对方联系。   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叫关锌的看向许可斯的眼神。   笔落了下来,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弯腰去捡,却听头顶的许可斯问,“为什么不喜欢他。”   陈戚佰的视线下是许可斯的腿,略一抬眼就是他的腰。   他知道许可斯看起来清瘦高挑,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但衣服下的身体却也有这个年纪的紧致和柔韧。   许可斯的身材很好,皮肤也好,碰上去的时候光滑细腻的好像丝绸。   而那截腰又细又窄,摸上去的时候却紧绷又充满力量,不难想象这截腰动起来有多好看。   他为什么不喜欢关锌,不喜欢苏粟,不喜欢任何靠近许可斯的人。   当然是因为……   他咽了下口水,目光紧盯着面前许可斯的身体。   他喜欢许可斯。   从初二他第一次梦.遗,梦里是许可斯的脸,他就开始害怕。   那几乎是他青春最为叛逆的开始,那些忐忑和难耐的热火都为他莽撞的年龄段竖起了许多尖锐的刺。   他不懂,所以害怕。   可知道有人给许可斯送情书,他更害怕。   他几乎独自一个人度过了相当漫长又慌乱的青春时光。   许可斯知道吗,他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可许可斯还是那样,他总猜不透他的想法。   那些压在心里的少年心事也有了一堵薄薄的墙。   “就是不喜欢他。”   他低声说了一句,将笔捡了起来。   而他没有看到头顶许可斯看向他的眼神深邃而暗沉,里面潜藏的笑意也交织着明暗的细光。   ……   果然第二天同样接通了关锌的视频通讯。   陈戚佰头上好像支了雷达一样,本来他在阳台外面做爆发力训练,可一看到许可斯对着手机笑,他立马走了进来,并且堪称严肃地坐在许可斯身边。   “怎么,要开始上课了吗。”   他从茶几下面一掏,笔、书,一应俱全。   看到他脑袋上湿漉漉的汗,关锌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满,觉得对方的行为非常不礼貌。   许可斯却一点不嫌弃,拿起手帕帮他擦了擦头上的汗,陈戚佰冲他咧嘴一笑,故意恶劣的将脑袋蹭到他身上,将他干净的衣服蹭的脏兮兮的。   他被撞的差点要往后仰倒,却还是不生气,只无奈地看着他,伸手拭去他额角的一滴汗,揉捏着他的后颈说:“好了。”   陈戚佰侧过头往视频里看了一眼,见关锌寒着一张脸,他才觉得满意下来。   不过这么蹭也蹭不干净,他还是更习惯撩起衣服来擦汗。   只是紧绷的腹肌刚露出来,撩起衣服的手就被一把摁了下去。   “小心肚子着凉。”   看一眼面不改色的许可斯,又看一眼外面艳阳高照的天。   陈戚佰有些疑惑的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这么差啊。   【……】   笨蛋。   2526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过陈戚佰还是听许可斯的话将衣服放了下来,伸手拿过手帕在自己脑袋上胡乱擦了一通,然后随手丢到了许可斯怀里,看样子已经是十分习惯了。   关锌用力地抿了下唇,垂下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关锌在,陈戚佰的学习效率出奇的高。   他抱有一种不能输给关锌的目的,专注力也大大提高,往常还会不耐烦的跟许可斯犯一下懒,因为过于枯燥而产生负面情绪。   现在却因为关锌的存在,他对学习的热情也进化成一种相当火热的程度。   看起来是许可斯在为关锌解答,实则是在为陈戚佰上课。   贪多嚼不烂,许可斯也没有任由陈戚佰胡来,学的差不多了,他看一眼他身上的运动服,轻声道,“去洗漱一下吧。”   陈戚佰身上确实也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可看一眼屏幕里的关锌,他总觉得不太放心。   “去吧。”   许可斯又说了一句,陈戚佰这才不太情愿地站了起来,只是看向关锌的目光还是带着点凶狠的威胁。   “既然学的差不多了,有什么就明天说吧。”   许可斯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那副冷下来的样子,略带几分纵容地说:“好。”   陈戚佰这才觉得满意,暼了关锌一眼,冷哼一声走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之后,许可斯推了推眼镜,温声道,“抱歉,耽误你的时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关锌摇了摇头。   他基础好,倒不需要逐字逐句的讲解,刚刚许可斯跟陈戚佰讲的时候也已经算帮他巩固了。   看一眼桌上那条皱巴巴的手帕,想起许可斯似乎总带有很多条这样的手帕在身上,学校里的人都知道。   这样的事在别的男生身上自然是要被嘲笑的,可在许可斯身上就显得雅致了。   还有许多女生在背后偷偷说许可斯温柔细致又讲究。   注意到他的目光,许可斯看了眼那条绣着兰色的手帕,又看向他。   关锌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盯着别人的东西好像是他很感兴趣一样。   不过他还是顺势问,“怎么总见你将这样的手帕带在身上。”   男人带手帕本就少见,带有绣工这么精致的手帕就更少见了。   许可斯轻声一笑,声音柔和的不可思议。   “为陈戚佰带的。”   关锌没想过是这样的回答,又或许他想过,所以那种压在心里的压抑又蔓延了上来。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这样问。   许可斯却是笑而不语,伸手将手帕收了起来。   关锌意识到自己或许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至少作为“外人”来说,他触及到了对方的一部分隐私。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为了避开这点由他挑起又不太合适宜的问题,便岔开话题说:“你们现在是住在一起吗。”   “对,陈戚佰家里没人,所以就过来和我住。”   许可斯眉眼微弯,回答的很自然,并未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这样啊。”他低下头,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   气氛再次冷了下来。   许可斯却微笑着问,“下次,还可以继续和你沟通学习上的问题吗。”   关锌本应是觉得高兴的。   可听到许可斯的声音,再看向他那张带着浅笑的脸,他只觉得一点一点的凉意从心里升了起来。   “好。”他张开嘴,有些干涩的回答。   并且再次意识到陈戚佰对许可斯的意义到底有多无可替代。 第140章 校园   1   假期三天, 关锌就占用了他们三天时间。   虽然只是每天占用两个小时学习时间,但陈戚佰还是觉得不满,也越发觉得关锌碍眼。   不过他的学习效果却是立杠见影。   至少现在从浴室出来的许可斯看到陈戚佰闷头坐在书桌前刷题的背影,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如果这套小测的题再让陈戚佰考一次的话,不说他的名次上升百名这么突飞猛进,至少五十名可以做到。   这几天下来,没有一刻懈怠的把这套试卷全都啃透了。   “累了吗。”   一滴水珠落进了陈戚佰的脖子,他动了一下, 抬起头,是没有擦干净头发的许可斯。   那张白净的脸刚从浴室里出来, 没有戴眼镜, 于是水汽更加雾化了他的好看,使他看起来性感柔和许多。   十九岁的年纪已经有了青年的样子。   陈戚佰心口微动,他垂下头, 低声说:“不累。”   有点, 但看一眼许可斯就不觉得了。   “今天不做了,明天就回校, 今天先休息一下吧。”   或许是许可斯的语气太柔和,陈戚佰没有拒绝,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脖子, 总觉得从许可斯头发上滴下的那滴水好像顺着领口钻进了更深的地方, 让他的胸口有些麻痒。   “我去洗澡。”   他站起来推开椅子, 一瞬间近在咫尺的气息从许可斯鼻尖擦过。   许可斯没有说过,他很喜欢陈戚佰身上的味道。   连拥抱他的时候, 也好像在拥抱阳光。   注视着陈戚佰走进浴室的背影, 他抬起手, 却摸到了自己的鼻梁。   略微一顿, 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戴眼镜了,不禁揉了揉眉心,有些失笑。   他近视度数很低,可戴了这么多年,却也习惯了。   再次抬眼看向那扇浴室门,他嘴角一扬,眼中闪烁着淡淡流光,温柔而专情。   关好浴室门的陈戚佰长出一口气,他揉了揉自己的心脏,耳朵有些红。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许可斯,总觉得他迷人又充满魅力,看你一眼的时候,就不受控制的小鹿乱撞,那种带有男人的韵味时常会使他产生一些不该有的遐想。   年轻的身体本就火力旺,以前陈戚佰还能在每天的学业与繁重的训练中消磨自己的精力,可这几天鲜少会动,那些涌动的热气就到了另一个地方,一股一股的往上涌。   陈戚佰“啧”了一声,又烦又窘地低头看了一眼,扯了下裤子,腿一蹬踩到了脚下,又伸长手臂将衣服从头上脱了下来,舒展的肢体带着有几分饱满却不显得粗暴的肌肉。   他将衣服从头顶拉开,拉长的腰线更是将他覆盖着肌肉的腰腹展开到一个极致的角度,紧致的腰线更着延着胯骨收紧到内裤边缘,一具矫健又年轻漂亮的身体展现出来。   从肩到腰再到腿都散发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荷尔蒙。   陈戚佰摸了摸自己毛刺刺的头发,总觉得有点心烦气躁,冲动的想打开冷水冲一冲,却忽然意识到密闭的浴室空间溅的全是冰冷的水滴。   在晚上还有些许春凉的天,玻璃门上也丝毫没有因为热气而聚起来的水汽。   许可斯洗的是冷水。   意识到这点,刚刚偃旗息鼓的热气又涌了上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汹涌。   他紧抿着唇,忍不住锤了下墙,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   妈的,烦死了!   ……   比起前两日做题做到凌晨,今天算睡的早,所以两个人都没有丝毫睡意。   但谁也没说话,朦胧的月色模模糊糊地透进来,让房中有一种黑暗却也不是什么都看不清的朦胧感。   感觉到旁边翻了下身,许可斯自黑夜中睁开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心绪难平,他也觉得今天晚上太热了,热的身体发烫,身上的被子好像都成了负担。   他这样觉得,显然陈戚佰更难以忍受,腿一蹬,另一半被子已经被踢了下来。   透进来的凉风让人觉得好受不少,许可斯重新闭上了眼睛,身边却又响起了翻身的动静。   这回,陈戚佰把被子全都掀开了,整个身体摊开在床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许可斯垂下眼睑,想着这回陈戚佰应该可以安分下来了吧,却不等他平复好内心浮动的情绪,另一边的陈戚佰却是直接翻身坐了起来。   这一次他侧头看了过去,褐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的出奇。   陈戚佰被他看的浑身一僵,还保持着双手交叉要脱衣服的架势,赤.裸的躯体在黑暗中幻化成一个朦胧的剪影。   “热。”他哑着嗓子说了一句,然后伸长手臂将衣服甩了下来。   自此,他身上只有一条单薄的睡裤了。   许可斯的目光将他从头扫到脚,目光掠过他平坦的小腹时略顿了一下,那种压抑的热火开始在他胸口冒了出来。   陈戚佰背过身用后脑勺对向了他,微弓的腰显得肌理分明的躯体弧度清晰,近在咫尺的距离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   不说话也不动,却也好像带有一点撩.拨的味道,让人不由得想去碰一碰,最好是延着后颈……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一直在想什么,许可斯略微一顿,呼出的气息都开始变烫。   他蹙了下眉,转过头,开始面向那扇宽大又冰冷的落地窗。   陈戚佰蜷着身体,觉得后背的目光好像犹如实质化那样触碰到了他。   比手更软,比……   他咽了下口水,眼里聚起了两团火。   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力抓紧了床单,那种在心里奔腾的热.潮几乎进一步的要将他湮灭,一遍一遍的冲刷着他的大脑,搅浑他的思考,除了热和难.耐再也无法思考其他。   他听到了许可斯翻动的声音,那道目光消失了,可属于许可斯的呼吸却逐渐清晰起来。   这就像一根羽毛一样不停地搔着他的内心,让他的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声一声的重起来,隐约和许可斯的呼吸重合到一起。   许可斯再度睁开眼睛,他已经无法安睡,也察觉到陈戚佰的气息变得越加躁动起来,即便没有触碰,他似乎也能感觉到从陈戚佰身上传来的热气。   发根里泌出了汗,他压抑着浓重的呼吸,可心里翻腾的燥热却控制不下来。   就在他混乱的思忖着要不要起身的时候,一只滚烫的手小心地摸了过来。   热的像火炉,带着湿漉漉的汗,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两人身上同时窜过一阵电流,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发出一声喟叹,心里压抑的火也一瞬间不受控制的想要升高。   许可斯的手指弹动了一下,给了对方一种想要逃避的错觉。   于是间断的停滞过后,那只带着汗的手猛地用力抓住了他,手指交.缠,手心相抵,肌肤相触的感觉几乎顷刻间就酥了半边身体。   带着一种无意识又或许是本能的操.控,两只手立马用力握紧,十指交.缠,一种几乎用融进去的力道紧紧地扣在一起。   汗水也渡了过来,更遑论那滚烫的热气,星火相碰,更是要烧起来。   往常不太舒服的黏.腻汗水也变成了一种让空气发酵的催化剂。   许可斯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伏,温煦柔和的双眼也闪烁着一种极深极暗的情绪。   他有着极强的自控力,可陈戚佰显然没有,他那莽撞又冲动的心绪已然在爆发的边缘。   于是在许可斯浅浅地摩擦过他的指腹的时候,身边的人一个翻身,那张带着汗的脸已经翻到了他的身上。   两双同样热火焦灼的眼睛对在了一起。   妈的,不管了!   陈戚佰咬紧牙根,低头撞了上去。   而许可斯只是张开手,将这个火炉接进了怀里。   陈戚佰显然没有任何接吻的经验,所以撞上牙齿的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一瞬,只不过许可斯摁在他肩背上的手又往他身上加了把火,更加凶猛地冲散了他的理智。   许可斯也没有接吻的经验,不过显然他比对方要冷静自持的多。   即便在如此燥.热.难.耐的情况下,他也能先平稳地安抚好只凭一股冲劲动作的陈戚佰。   先吮住他的唇,轻轻地啄一下,彼此的热度传递过去,再舔一口,湿漉漉的舌尖扣开刚刚撞疼的牙关,温柔的在里面逡巡一圈,接着迎上另一条更加火热滚烫的舌,便好像天雷勾地火那样……   2526悄悄地捂住了眼睛,又偷偷看一眼。   啧,还是年轻人更有热情呢。   这个年纪的人哪里懂的什么循序渐进呢,只不过是凭着上头的欲.望在驱使着本能的行动而已。   2   清晨的校门带着早间的朝气,看起来大部分人都度过了一个相对好的假期。   许可斯走进校门的时候,迎面有许多人跟他打招呼。   他都一一微笑着回应,碰到苏粟的时候,这个流传在他人口中的州二校花还是一样的清丽秀美,不过本质她是个非常爽朗大方的女孩。   看到许可斯的时候,苏粟眼睛一亮,迎面向他走了过来,默默跟在他后面的陈戚佰立马抬起头,眼里有些警惕地看着对方。   “许可斯,早上好。”   “早上好。”   苏粟走到他身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露出了一点纠结的表情,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有几分失落和嗔怪地说:“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帮关锌辅导,早知道有这种好事,我就先联系你了。”   因为那些同学的谣言,苏粟有些无奈,她自己倒没受到什么影响,但顾忌着许可斯可能不太高兴,所以也刻意的和对方保持了距离。   但得知这两天关锌一直在开“小灶”,她便有些“嫉妒”了。   要知道,她偏科也有些厉害。   “也没有,只是互相交流而已。”许可斯无奈地笑笑。   “学习上的交流我也可以。”苏粟有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许可斯并不讨厌对方,所以他只是笑起来,温声道,“下次有时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联系我,但是我不一定会一直都在。”   虽然是个客气的空头支票,但苏粟还是很开心。   “那就说好了。”她大方地笑起来,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   “嗯。”许可斯微笑着点了点头。   忽然觉得后脖子传来一股凉意,苏粟回过头,却看到陈戚佰单手插兜,臭着一张脸,目光睥睨地看着她。   对方在学校一直是这幅不好接近又不好惹的样子,苏粟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心里难掩八卦,她便扯着许可斯,小声问他,“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啊。”   许可斯看了她一眼,对上她那双发着光的眼睛,他点了下头。   对方眼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笑了一下,并未说话。   “怎么?”许可斯出声问她。   可苏粟却感觉到身后那道能将她戳穿的目光更冷了,好像冰块一样能将人冻上。   她笑得眼尾都弯了起来,只说:“没什么,老是听学校里的人说你们怎么看也不像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却觉得你们的感情比普通的青梅竹马还要好。”   听到她的话,许可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嘴角轻扬不语。   苏粟点到即止,也没有去深挖对方的隐私,在感觉到身后那双眼睛快把她戳穿了,她才松开许可斯的手臂,和他拉开了距离。   “我先走了,到时候找你补课,可不要推脱没有时间。”   苏粟笑着向他挥挥手,眨了下眼睛。   许可斯轻笑一声,目送着她点了点头。   待人走远之后,身后贴上来一堵散发着热意的墙,只是那声音却比寒冬腊月还要冷。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许可斯低头推了推眼镜,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轻声道,“愿意和我说话了?”   身后的人一僵,陈戚佰弧度颇大地扯了下书包肩背,欲盖弥彰的越过他,眼神游移,虽竭力保持镇定,但那副耳根通红差点同手同脚的模样,怎么也掩不住他的慌乱。   “我哪里不和你说话了。”   “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六分……”   “许可斯!”他回过头,脸涨的通红。   你……你是变态吗!   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六分……十一点四十三分是许可斯洗完手回来的时间。   许可斯面色温和,看不出一丝异样,隔着镜片的眼睛也藏在光晕闪过的暗芒后。   陈戚佰看不清他的神色,徒自慌乱又窘迫。   昨天晚上他一时上头,做就做了,可欲.望退却,他顿时就冷静下来,接着就羞愤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要是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就算了,可关键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都不知道许可斯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是怎么忍住的,可他就是忍住了!   可恶!他忍不住!   所以出丑的是他!主动的是他!完全没脸见人的也是他!   谁家竹马会帮人手*!   那只白皙的、好看的,能握笔也能弹琴的手……   事完之后,陈戚佰一个冲动都想把话说开算了,可许可斯洗完手回来,身上散发着冷水的潮气,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一下子就冷却下来,一同跟着*出去的脑子也恢复了清醒。   甚至心里还有点别扭和委屈。   于是他屁股一撅,闷闷的开始装死。   而许可斯也什么都没说,无论是对于他们之间的吻,还是对于解开他裤子那熟练的动作。   见许可斯也闷声不语的样子,陈戚佰差点又想哭了,一条手臂却横过来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拖了过去。   和许可斯的胸口贴近的那一刻,一种充满安全感又慰贴的情绪瞬间抚慰了他。   哪怕许可斯还是什么都没说,陈戚佰却也不觉得难过了。   昏昏沉沉中,他甚至觉得有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想到这一点,陈戚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上有些发烫。   “快迟到了。”许可斯路过他身边,轻飘飘地提醒了一句。   陈戚佰回过神,咳了一声,立马昂首挺胸的越过他,可走的太快,他又偷偷的用余光看他一眼,然后慢下脚步,直至和他并肩。   许可斯侧过头,看着天边初升的太阳,嘴角轻轻一扬。   ……   剩下的时间是更加紧张的复习,路过高三年级的走廊,几乎只能听到沙沙写字的声音,连说话声都不由得压低,生怕打扰了那种绷起一根弦的学习氛围。   三四班自然也如此,虽然他们不算尖子班,一直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可自从许可斯来到他们班之后,他们自觉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也不由得开始奋发起来。   关锌路过三四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埋头苦读的情景,可唯一一点差别是独自坐在后排的许可斯。   他安静地戴着耳机,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不是复习,而是一本国外名著。   在那种紧张的学习氛围中,他悠然的简直像在品味午后的闲暇。   再看一眼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作为体育生,陈戚佰最近的时间也很紧张,因为他的体考快要开始了,最近各个班的特长生都很难见到人影。   只有在晚上的时候能看到那些人紧锣密鼓的复习刷题。   大家都在努力,希望能在六月考出一个好成绩。   所以在这种气氛的烘托中,悠然的许可斯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书的许可斯侧过头发现了站在窗外的他,眉眼一弯,向他打了声招呼。   关锌轻轻一笑,看到陈戚佰不在他身边,心里那种隐秘的欢喜却没有了。   许可斯摘下了耳机,打开窗户,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面对这样礼貌温和的许可斯,关锌心里应当是愉快的,甚至可以趁这个机会与他多说几句话,交流一下学习上的问题,或许还可以打探一下许可斯有怎样的目标,想上什么样的学校。   但此刻看着许可斯的眼睛,他却发现这些问题都没有了意义。   他深吸了一口气,堪称艰难的问了一句,“你之前愿意和我沟通学习上的问题,是因为陈戚佰能学的更用功吗。”   问完这个问题后,他的手不由得用力收紧,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许可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好半晌,他才轻轻张开唇,“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好像被凉水浸透,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希望听到怎样的答案呢。   目光轻移,看到许可斯领口下的一个吻痕,上面有个牙印,他更是如遭雷击,长久以来那种让他慌乱的怪异和压抑也有了清晰的模样。   许可斯和陈戚佰……   他们不一样。   关锌的手握出了青筋,唇抿的几乎发白,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道,“不,我也收获了很多。”   说到底,不过是个互惠互利的过程。   “没有给你带来困扰就好。”许可斯轻轻地笑了笑,好像并未看到他变化的脸色。   而关锌对于许可斯那点朦胧的好感和情愫也彻底粉碎了。   “许可斯,你想考哪所大学。”他现在可以平稳地问出这个问题了。   许可斯笑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张了张嘴。   关锌瞳孔一震,怎么会……   目光看到从走廊另一头训练完回来的陈戚佰,对方身上还带着那种没褪干净的冲劲和傲气,看向他的时候,眉头一拧,脸上顿时不太高兴。   他心里一空,又稳稳地落了下来。   是了,因为有陈戚佰啊。   之前那种对于许可斯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或许是不可思议中但因为是许可斯和陈戚佰所以又显得很合理,所以他的内心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掀起任何的波澜了。   看向陈戚佰紧盯着他越走越近的身影,他释然一笑,对许可斯说:“会的,祝你们成功。”   许可斯也温和地笑了一声,“谢谢。”   当陈戚佰终于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关锌迈开脚步离开,越过陈戚佰的身边,他礼貌的对他笑了一下,没有在原地停留。   而陈戚佰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和一起一样不让他喜欢,但又有点不一样。   不过刚训练完,他身上汗津津的又热又闷,没时间想这么多,便推开后门坐在了座位上,长腿一伸就搭在了许可斯腿上。   许可斯无奈地看他一眼,伸手帮他揉捏着腿上的肌肉,另一只手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书。   陈戚佰趴在桌子上,看着许可斯好看的侧脸,目光又移到他那张略有几分红的唇上。   想到那天晚上的吻,他脸上又有些发烫,忍不住侧过头埋首在臂弯里擦了擦头上的汗,再从缝隙中看他的脸。   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他也知道,能让许可斯这么温柔对待的只有他一个。   从小到大都是。 第141章 校园   1   最近陈戚佰的训练任务很繁重, 因为四月底五月初他就要体考了,离现在已经没有几天的时间。   所以许可斯也没有给他安排更多的学习任务,只想让他保持一个好的状态先把体考度过。   晚上的时候许可斯躺在床上, 盖着一条薄毯,最近天气也没有这么凉了,所以穿得比较单薄。   他还是不太习惯和人同住,哪怕这里只多了卷毛一个,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便在床前拉了个床帘,创造了一个私密空间。   夜已深, 寂静的宿舍内响起了卷毛的呼噜声, 通过他的呼吸能够知道他睡的有多沉。   最近大家确实都累了,连万城都没有时间去找陈戚佰的麻烦。   不过许可斯却有些睡不着。   但他修养极好,即便无法安睡, 他也不会翻来覆去的弄出动静, 只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思绪萦绕间,床一阵晃动, 床帘被掀开,一双明亮如昼的眼睛看着他,接着呲溜一声, 一个热乎乎的身体钻了进来。   陈戚佰的身上干燥而火热, 他贴在许可斯的身上, 轻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他充满弹性的皮肤。   许可斯被那双发亮的眼睛看的无法再闭目下去,睁开双眼, 便看见陈戚佰在对他笑。   心下一阵无奈, 嘴角却扬了起来。   他侧过身和陈戚佰面面相对, 狭窄的单人床只轻微一个动作也能让肢体产生摩擦。   许可斯的后背靠上墙面, 他伸出手搂住陈戚佰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捞了过来,避免他一个翻身从床上摔下去。   陈戚佰蹭动着脑袋抵住了许可斯的肩头。   看起来他总是更像那个强势又富有攻击性的人,但在许可斯这里,他总是被动许多。   他不说,却也是很喜欢许可斯拥抱他的动作。   伸出手臂,他也搂紧了许可斯的肩背,两人的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在一起,许可斯的大腿横进他两腿之间,两人更是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余地。   这让陈戚佰觉得内心柔软的同时也心跳的厉害。   感觉到许可斯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脸上,陈戚佰难掩那种心跳加速带来的口干舌燥。   他还想和许可斯更亲近一点。   于是他将唇靠近许可斯的脖子,低声说:“许可斯,我想接吻。”   他说的太过直白。   因为许可斯总是会纵容他的。   果不其然,头顶传来许可斯压低的轻音,“抬头。”   陈戚佰抬起下巴,还没能在黑暗中看清许可斯的脸,他的唇已经被吻住了。   温软湿热的触感美妙的让人心生颤栗。   在没有尝试过亲吻之前,陈戚佰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项这么简单又美好的东西。   尝到之后,他只觉得欲罢不能,深深的迷恋上亲吻的行为。   尤其是与他亲吻的是许可斯,这几乎是能将他的大脑一起焚烧的美妙滋味。   细碎的水声从两张缠.绕的唇中传出,嘴角带上了湿漉漉的口水,偶尔舌尖交.缠,恨不得将对方吃进去,吮的深了,又依依不舍的退出来,安抚的轻啄上柔软的唇瓣。   他们几乎是同时爱上了接吻,这样一个简单的交换口水的动作,也尝出了许多缠.绵缱.绻的滋味。   吻的深了,他们都不禁意乱情迷起来,呼吸也越来越重,滚烫的气息洒在彼此的脸上,交换唾液的水声也在情难自已中越来越响。   就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中,火越烧越烈的时候,卷毛一声嘟哝声让许可斯瞬间清醒起来。   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压在了陈戚佰的身上,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衣摆中,掌下是陈戚佰光滑紧致的腰腹。   他一停下动作,沉浸其中的陈戚佰也逐渐醒过神。   他睁开眼睛,对面床的动静瞬间让他绷紧了身体。   似梦非梦的卷毛趿拉着拖鞋下了床,摇摇晃晃的甚至撞上了他们这里的衣柜。   而他们的唇还贴在一起,陈戚佰被吓得浑身一僵,许可斯却安抚地啄了啄他的唇。   听到卷毛开门进厕所放水的声音,又听到他悉悉索索躺上床的动静,直至他不到几秒重新打起了呼噜声,陈戚佰才彻底放松下来。   不过清醒过后,他又开始觉得羞愤难当了。   他总是这样,做的时候不觉得,可一旦做完就会陷进一种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情绪当中。   可他还是觉得和许可斯接吻很舒服,他也很喜欢和许可斯接吻。   所以在本能的驱使下,他还有些上头,抬起下巴不甘心的在许可斯唇上亲了一口。   这次许可斯没再由着他,火热的呼吸从他的唇上抽离,一双手扣紧他的腰,将他抱进怀里。   没多久,黑暗中便传来他略微低哑却足够温柔的声音。   “睡吧。”   陈戚佰没有纠缠,他也累了,只是兴奋盖住了疲乏,现在被许可斯充满安全感的气息包围,那种放松过后的劳累就涌了上来。   他将许可斯抱紧,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肩颈,一边嗅着他好闻的味道,一边忍不住想,他现在算是在和许可斯谈恋爱吗。   应该算吧。   毕竟没有哪两个男人睡觉会搂的这么紧,还会无时无刻的想亲嘴。   看到陈戚佰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缓下来,许可斯长舒一口气,眼里聚起的火也逐渐压了下去。   他安抚的轻拍着陈戚佰的背,感觉到他像个小猪崽一样往自己怀里拱的动作,他无声地笑了一下。   ……   第二天卷毛起来的时候,叫了两声,却发现陈戚佰的床位是空的。   他立马怒而愤起,暗骂陈戚佰居然不等他,一边小声骂一边动作也加快起来。   听到下面匆忙的声音,已经醒过来的陈戚佰靠在许可斯怀里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任由卷毛在那里越骂越起劲,他咬紧牙根,想着待会儿训练的时候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卷毛在厕所里跑进跑出,忙了半天还没有走,已经醒过来的许可斯也没有说话。   于是他略一低头,便对上了陈戚佰的眼睛。   昨天晚上两人接吻的场景同时浮现在他们的脑中,清晨难以压制的火气便腾的一下加热了他们的身体。   陈戚佰的眼里又冒出了火光,原本只是对视的双眼,不知怎么的也开始关顾那滚烫的呼吸。   听着下面卷毛忙来忙去的动静,陈戚佰觉得心烦起来。   那种难.耐让他心浮气躁,可他的双手却还搂着许可斯没有松手。   在他的理智与欲.望挣扎搏斗的时候,许可斯低头亲了亲他。   大脑顿时停止运转,他抬起头,看着许可斯那双没有眼镜遮挡的眼睛,喉结不禁上下滑动,然后他情难自已的吻了上去。   在水声逐渐响起来的那刻,门“哐当”一声,卷毛匆匆忙忙地跑出了门。   陈戚佰刚进入状态,许可斯却揉捏着他的后颈推开了他,轻声说:“去吧,别迟到了。”   去什么去。   陈戚佰的大脑还没有重新运转,整个人有些茫然。   许可斯却已经掀开了身上的薄毯,伸长手臂拉开了床帘。   “天快亮了,别迟到。”   对上许可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他终于回过神来,却是暴躁的难以抒发。   他妈的,还要训练!   烦死了!   但再不爽,他也要老老实实的起床,只不过下床的时候,他回头看了许可斯一眼,许可斯正半倚在床上,波光潋滟的眼睛含笑地看向了他。   他喉头一紧,觉得此刻的许可斯可真像个妖精。   可他现在没那个本事当君王不早朝的霸王,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翻身下床,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之后就往外赶。   只是出门的时候,他还是停在原地说了一句,“早上我想吃学校的烧麦。”   “好。”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陈戚佰才心满意足地跑出了门。   许可斯躺在床上,一只手盖住了眼睛,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只有2526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起反应了。   很大的反应。   但他不太想让陈戚佰知道。   2   现在留在学校里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些高三学生,当然高一高二也在。   哪怕是午后放学,落日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弧光,操场上还能看到不少的人在逗留。   为什么,当然是体育生都在训练啊!   金黄的落日打在他们的身上,健壮的肌肉挂着晶莹的汗珠,认真专注的视线为英俊的脸更添一点坚毅,偶尔露出一点笑容,或者仰头喝水时上下滑动的喉结,都让看的人忍不住小鹿乱撞。   最近体育生训练的比较紧,哪怕午后放学或者住校生吃饭的时间,他们也都在操场上挥洒汗水。   所以这个时间段也聚满了驻留在这里的人。   许可斯来的时候就发现操场外围已经站满了,几乎都是些女生,小脸红扑扑的,偶尔还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她们说的最多的是陈戚佰的名字。   虽然他的臭脾气在州二中如雷贯耳,可实在抵不过他的好皮相。   一八几的身高肩宽腿长,短发高鼻梁,斜眼看人的时候,帅的有几分锋芒。   小麦色的皮肤不如大众喜欢的那种白皙清秀,却因为他本就傲慢的性格添了点野性。   这样的人也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甚至会让人产生一些过度的遐想。   尤其他是体育生,身材不单薄,有肌肉,但又不夸张,撩起衣服擦汗的时候,露出的腹肌看的人一阵眼热,还有几个姑娘脸红的发出了几声尖叫。   陈戚佰也不理人,想来是听惯了。   要不然以他的脾气,一定是要不耐烦的“啧”一声的。   现在大家的视线就紧盯在那些做预备准备的体育生身上。   起跑时的一个准备动作最能让人看到他们的身体轮廓。   抬头提臀,长臂点地,小腿伸直,大腿绷紧,晶莹的汗珠从下巴滴落,目视前方的双眼坚定不移。   许可斯听到人群里有几个姑娘在小声讨论说陈戚佰的屁股很翘。   害羞的笑声伴随着一点大胆的调笑,许可斯也不由得顺着她们讨论的内容看过去。   确实,陈戚佰长年锻炼,又是正在长的年纪,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被塑造的很好。   腰窄,却不是柔软的纤细,做准备动作的时候,抬起的臀饱满而圆润,他从来没有刻意锻炼过,但许可斯也知道,那个位置有多充满弹性。   “嘭”的一声,几个高高壮壮的少年立马用尽全力冲了出去。   身体肌肉爆发的那一刻,绷紧到一个极致又漂亮的弧度,他们快的像一阵风,长腿迈开的步子大的好像要飞起来。   而不过就短短的十一二秒的时间,他们已经用尽了自己全部的爆发力,过完终点线之后,便慢跑着缓冲下惯性,大口大口地调整着呼吸。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跑过好几轮了。   陈戚佰以前是不太讲究的,但被许可斯提过一次之后,他就把衣摆塞进了裤子里。   这样跑起来的时候,衣摆就不会被带起来,也就不会露出他的腰线。   不过将衣摆扎进裤腰后,反而显得他的腰更加显眼,长腿也更加瞩目,更别提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臀部,于是那些看向他的目光也更加火热兴味起来。   他拧了下眉,没去管那些人。   最近温度开始慢慢提高了,他又向来是冒火的身体,现在脖子上挂着湿漉漉的汗,大颗大颗的往他衣领钻。   本来他习惯性的想撩起衣服来擦汗,但听到一两声惊叫,不知道为什么,他心神一凝,觉得有人在看他,他又默默地把手放了下去。   拿起自己放在跑道旁边的水,他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薄唇微张,突起的喉结上下滑动,溢出来的水和汗珠混在一起,同时旖旎的向下滑落,被他随手豪放地擦掉了。   许可斯不在身边,他可没那么讲究。   剩下的半瓶水全被他倒在了头上,水珠在他浓密卷翘的睫毛上弹了一下,更多的水珠从他的鼻尖和下巴滴落,毛刺刺的头在夕阳下泛着晶莹的光。   他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都莹亮了不少。   短暂的凉快之后,陈戚佰舒服了,他将瓶子盖好,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隔着几米的距离,他准头十足,一个随手抛的动作,“哐当”一声,让站在旁边的一个女孩红着脸“啊”了一声。   这个时候又有人说,觉得陈戚佰去打篮球也可以,他长得高,弹跳力也好,说不定还能去当个前锋呢。   听到她们的话,许可斯扶着眼镜框无声地笑了笑。   陈戚佰别的都行,但就是打篮球不行。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跑道上矫健的四肢好像在篮球场上就不会用了,运球运不好,投篮投不准,一个假动作想骗过别人,结果自己左脚绊右脚绊到了,然后他就生气的再也不打篮球了。   陪他打球的人也很无奈。   嗯,许可斯就是那个陪他打球的人,并且眼睁睁地看着他妄图用假动作骗过他,结果他还没动,陈戚佰就先自己给自己绊倒了。   而与之相反的是许可斯的篮球就打的很好。   以前在州一中的时候他还参加过校篮球队,不过他终究不是体育特长生,打篮球只是他放松后的消遣,后来学习时间变的紧张,他也要参加各种比赛,篮球也就慢慢的不打了。   直到现在别人看见他都会觉得他一副弱不禁风的好学生样子,人虽然长得高,却有些单薄,却不知道衣服下的他身体也柔韧又充满力量。   人群里又响起了几声夹杂着惊呼的说话声。   原来是有个女孩子去给陈戚佰送水。   陈戚佰低头看着对方,眉头拧着,看起来就显出了几分不耐烦。   他没有接,却也说了声,“谢谢,不用了。”   可能是这个学期许可斯在的原因,天天和对方待在一起,他人也老实了不少,更是难得的开始讲礼貌。   女生晕晕乎乎地走了。   不过还好,陈戚佰看起来态度还不错,所以她也不算很受伤……   短暂的训练结束了,他们要去吃饭,卷毛跟自己的女朋友走了,最近万城那边也总有个女孩子跟他一起,虽然万城还是一副拽里拽气的傲娇样,但也很护着那个女孩。   “陈戚佰,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卷毛走的时候叫了他一声,陈戚佰看到他和女朋友走在一起的样子,皱了下眉,说:“不去。”   “那你自己一个人去吃吧。”卷毛幸灾乐祸地嘻嘻笑了两声。   “……”   他觉得他就是成心的!   可在他转身的时候,一双长腿停在了他面前,他抬起头,细窄的腰上是许可斯高挑清瘦的身体,还有他那张清新淡雅的脸。   “许可斯!”   他眼睛一亮,眼里立马盈满了光,刚刚还臭着一张脸谁都爱搭不理的人,立马笑的比谁都灿烂。   本来还想多嘲笑陈戚佰几句的卷毛也看到了许可斯,立马哼哼了两声。   “怎么了。”身边的女朋友问他。   “许可斯来了,真不知道两个大男人每天这么腻在一起也不嫌烦,比谈恋爱还粘人。”   要是他每天和陈戚佰这么待在一起,绝对会干一架!   “走吧,出去吃饭。”   食堂现在还开放,但许可斯想带陈戚佰出去吃。   最近陈戚佰训练训的狠了,他有点心疼。   “嗯!”陈戚佰咧嘴笑起来,想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许可斯却已经先他一步背在了肩上,另一只手拿出一瓶水递给他。   “走吧。”他笑了笑,陈戚佰也笑起来,喝完饭,又低头把汗津津的脑袋拱在了他身上。   许可斯也不生气,被他的力道撞的一歪,又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拿出一条手帕帮他把汗擦了。   其他还没走的同学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许可斯和陈戚佰的感情真的很好啊。   而有些心思比较敏.感的人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亲密的有些怪异,不免想的多了点,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对许可斯和陈戚佰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   许可斯带陈戚佰去的是一家中餐馆,里面的屏风雕栏都很雅致,宽阔宁静,来这里的都是些商业人士或者比较有身份地位的人。   因为消费水平过高,并不会拥挤喧闹。   许可斯在这里订了位置,还办了会员,因为陈戚佰很喜欢这里的清蒸鲈鱼。   他们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一个微胖的青年搂着一个明显比他大,身材又妖娆的女人。   两人很是亲密,女人戴着墨镜,一副欲遮不遮的样子,而微胖青年也毫不掩饰的在女人唇上亲了一口。   男人他们认识,女人他们也认识。   “这不是薛二吗,那个女人是……最近那部网剧的主演……”   陈戚佰皱眉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对方没看到他们,搂着女人径直上了一辆车。   但许可斯还是注意到有摄像机一瞬间将他们拍了进去。   “嗯,听说他最近投了个公司玩。”许可斯说的云淡风轻。   他比陈戚佰大了几个月,又比那个薛二小了几个月,却也已经在月余前满了二十岁。   以他们的家境,许可斯和陈戚佰也都属于那群富家子弟的行列,对于这些二世祖也是从小就认识。   如果许可斯愿意的话,他现在也可以豪掷千金,过上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的生活。   目前那位薛二就在上大学,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接触家里的生意了,哪怕再没出息,自己也可以用零花钱投几个公司玩玩,或者和现在大热的小明星约个会。   但他们走的路不一样,相同的年纪,对方早已沉在世俗的浮华,许可斯却还在浸在高三年级的学海无涯中。   不可谓是相差不大。   “不管他了,我们去吃饭吧。”许可斯推了推眼镜,率先收回了目光。   “嗯,我要吃这里的清蒸鲈鱼,我要吃两碗……不,三碗饭!”   看着他雄赳赳气昂昂充满斗志的背影,许可斯注视着他的眼神温柔又充满了笑意。   “好,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他背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刚刚薛二出来的电梯中。   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从中间划开了两个不同的未来。 第142章 校园   1   当夏天悄然来临的时候, 陈戚佰的体考也到来了。   阳光明媚,白天的时间也比夜晚更长,这几天许可斯都没有多少时间和陈戚佰待在一起。   但今天却难得的都抽出了时间。   因为陈戚佰要去外省考试了。   考试地点在隔壁省的j市, 他们要提前过去,还要训练,大概要在那里待一个多星期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考完就立马回来。   之前陈戚佰外训了一个学期也没觉得有什么,走的还异常干脆, 现在却舍不得了。   看着陈戚佰的眼神,许可斯将舌尖从他的嘴里退出来, 那双漆黑的眼睛眨了眨, 湿润透亮地看着他,许可斯没忍住又倾身吻了上去。   陈戚佰立马更加热情地纠.缠着他。   他们已经不像第一次接吻那样生涩莽撞了,知道该如何能吻的更深, 吻的更舒服, 你来我往的两条舌头丝滑的像打结那样能吻的缠.绵悱恻。   陈戚佰向来没有任何抵抗力,他十分喜爱接吻这项行为, 一旦吻上他便像分不开那样紧紧地缠着许可斯,偶尔还要冲动的像个毛头小子那样胡乱舔.舐一番。   每到这个时候,许可斯就会温柔的安抚他, 慢条斯理的引着他的吻变的缱.绻深入起来。   当他的舌尖轻轻地舔过陈戚佰的上颚的时候, 他就会浑身一颤软下来, 然后就乖乖听话了,也变的更加意乱情迷。   年轻的身体当然是禁不起任何一点撩.拨。   许可斯率先退开, 他的呼吸也有些加重, 但陈戚佰显然更把持不住, 眼神都迷离起来。   他依依不舍的将手从他的衣服里抽出来, 又拉好他的衣摆,伸手擦过他嘴角的水渍,安静的等着他缓过神。   四周很安静,只有陈戚佰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现在待在废弃体育馆的厕所隔间里,许可斯坐在马桶上,陈戚佰双腿大张地坐在他腿上。   那颗带着汗的头抵在了他的肩头,那只抓着他肩膀的手也在用力收紧。   离的如此近,他当然能感觉到陈戚佰起了反应,所以他也没有动,只等着他平复好自己。   待身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的时候,他才拍了拍陈戚佰的腰,示意他站起来。   陈戚佰深吸了一口气,后腰还有点发软,但他还是听话的从许可斯身上离开,没有再靠近他。   要不然他还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把持得住。   “到了之后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意识到陈戚佰可能没有那个时间,他顿了一下,又说:“每天都要给我发消息,如果要封闭训练也要提前告诉我,确定哪天考完之后也要通知我。”   他仰头看着陈戚佰,对方已经不是那个小时候摔一跤还要跑到他跟前哭的小孩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现在高高壮壮的陈戚佰,他还是有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心软和温柔。   眼神柔和下来,他刚抬起手,陈戚佰就重新坐在他腿上低下了头,在他的肩颈处蹭了蹭。   他抚摸着他毛刺刺的头发,又揉捏着他的后颈,侧头看向他,温声说:“好好训练,好好考试,不要和人打架。”   略顿了一下,又说:“有礼貌一点。”   陈戚佰趴在他身上,脸埋在他肩头看不见,但还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嗯。”   知道陈戚佰这是舍不得他,之前即便不在同一个学校,可陈戚佰每天也会去等他一起回家,只有高三忙起来了,他们见面的时间才变少,可假期回家也总能待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陈戚佰也会变得格外粘人,可到底是不在同一个学校上学,所以陈戚佰也在慢慢习惯。   但这个学期他们天天待在一起,许可斯还特意住校进来陪他,现在一分开,陈戚佰就有些受不了了。   许可斯也有些舍不得,看不到陈戚佰,他总是不放心,虽说一向没人敢惹他,即便真的起了冲突,陈戚佰也不会吃亏,可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担心他。   担心他受欺负,担心他生病,担心他不高兴,担心他要面子却会晚上一个人偷偷的闷在被子里哭。   许可斯长叹一口气,越想越不放心,心情也变得沉郁下来。   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想了,再想他就不想让陈戚佰去了。   他连忙收拾好心情,捧着陈戚佰的脸,看他红通通的眼睛,果然又是要哭了。   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心疼地亲了亲他的唇,又吻了吻他湿漉漉的眼睛,轻声说:“去吧。”   陈戚佰低下头,伸手擦了擦眼泪,人高马大的一个人,都快满二十岁了,却还跟个小孩似得。   他先打开厕所门,外面传来水流的声音,而许可斯低下头,拉长衣服挡了挡,幽幽地叹了口气。   ……   陈戚佰走了,跟着教练和大队伍出发去了外省。   他们走的声势不算浩大,因为大家都在上课。   也就许可斯这种复习不复习都不受影响的人能有时间目送着他们离开。   看着连车尾气都消失的车辆,许可斯好像一颗心也跟着一起走了。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无声的失笑一声。   2526拖着下巴,无聊地抠了抠鼻子。   接吻没有马赛克,所以最近它天天围观,已经心如止水,提前进入老年的贤者时间了。   现在看着陈戚佰离开,它还松了口气。   小别胜新婚,等陈戚佰回来了,估计就能来个大的!   只兴奋了一秒,2526又冷静下来。   嗯,见怪不怪了。   这位宿主发展有点慢啊。   ……   陈戚佰离开之后,班上倒是没什么变化,毕竟陈戚佰平常也鲜少和他们来往。   不过许可斯变化很大,主要是他时间空出来了,来找他的人变多了,连隔壁一二班都有很多同学专门捧着书和试卷过来蹲守他。   许可斯脾气好,不会和人说重话,却不是什么都应的老好人。   比如他晚自习的时候不会帮人复习,他要自己看书写笔记。   有人去看过,发现他是在整理一些考试的要点,还有每科的重点,有同学想借来看,他拒绝了。   许可斯拒绝人的时候不会说些硬邦邦的话,也不会冷下脸,他还是温和又面带微笑,与人说话的时候会礼貌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温和越礼貌,别人越是不好和他纠.缠。   又比如,课余时间想去向许可斯请教问题的时候,不可以坐陈戚佰的位置,更不能为了“霸占”许可斯的时间,而将自己的东西带过去直接占领陈戚佰的座位。   许可斯不会说什么太重的话,他只是推了推眼镜,微笑着看向对方,然后温声说:“这是陈戚佰的座位。”   话一出,就再没人敢去坐了。   其实许可斯也不是每分每秒都有空,因为他要有自己独处的时间。   当他戴上耳机的时候,大家就知道,许可斯是不想说话了,那么他们只好失落的退回去,然后争取下次早点排上号,毕竟有太多人想向许可斯请教了。   而许可斯考过一次高考,他讲解的知识点精准又一针见血,被他指出过的几个问题,第二次小测就考到了。   之前他还有些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有人议论他或许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优秀,但经过这几次,他们只恨不是三四班的人,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下午放学的时候,高三年级教研组的老师来找了一趟许可斯,询问他有没有时间,想让他给上晚自习的同学们讲两堂课。   刚开口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现在每一个高三学生的时间都很珍贵。   但许可斯欣然答应了。   这让其他老师觉得喜出望外,不禁感叹许可斯果然和外面说的一样礼貌温和好说话。   而这堂课不仅是跟三四班讲的,其他班的几个尖子生都可以来听课,因为座位不够,有想听的可以站在后面听,或者由各班的尖子生整理好笔记之后再带回班上传阅。   不过看笔记哪里有听真人讲课来的清楚。   所以到了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即便有些不住校的同学回家了,但外面走廊还是密密麻麻地站了不少人。   毕竟现在没有人不知道高三四班许可斯这个神人。   光说上回第二次小测他押中两个大题的事就足够他出名了。   许可斯推了推眼镜,脸上笑容温和,眼里却晦涩不清。   陈戚佰已经两天没有给他打电话了。   如果是封闭训练,对方应该会提前告诉他,而且通过卷毛和他女朋友互动的动态,他也知道他们并没有封闭训练。   他有些无法忍耐心里翻涌的思绪,一种淡淡的烦躁和焦虑在悄无声息的蔓延。   他之所以答应晚上的授课,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太对,所以想找些事把自己的情绪压下来。   可看到教室里密密麻麻的人,属于陈戚佰和自己的位置也被坐满的时候,心里的郁气还是一下子迅速攀升。   但他是冷静且理智的,所以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长身而立地站在了讲台上。   “今天两节课,主要是讲数学,我不会笼统的带大家从头到尾的复习一遍,而是着重讲一些会考的知识要点,这些会压缩在一节课全部讲完,速度会有点快,请大家做好笔记,第二节课则是留给大家讨论,或是可以向我提问。”   他彬彬有礼,人长得高挑俊逸,说话的声音也礼貌又好听,不少人光是被他站在那里的身影就吸引住了。   甚至还有站在走廊上的人偷偷拿出了手机拍照录像。   许可斯看到了,却没有阻止。   2   “诶,你看,许可斯在给他们上课,他怎么这么上镜啊,随便一拍都这么好看。”   听到身边有人说话,正在独自锻炼的陈戚佰看了过去。   他皱了下眉,许可斯真人可比手机里好看多了。   而且许可斯不仅长得好,气质还好,属于站在人群里也能发光的人。   不过听到那些人的话,他还是有些按耐不住,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他索性走过去,出声说:“给我看看。”   陈戚佰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确实也不太好相处,至少他从来不会和他们一起聊些无聊的话题,对于不相熟的人更是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不过他气势太强,大多数人也不想平白无故触他的霉头,所以心里虽然有些惴惴,但还是把手机拿给了他。   毕竟听说他和许可斯是青梅竹马呢。   而陈戚佰的手机前两天被收缴了。   因为教练对他寄予厚望,自然要严格一点,明面上不说,他们和其他学校也是会互相较劲的。   要不是陈戚佰只想考个好大学,对于成为运动员并没有兴趣,说不定教练还会更加严格的培养他。   不过收缴手机也算严厉了,前两天他一看手机就笑,教练以为他谈恋爱,怕他玩物丧志,要在考完之后才会把手机还给他。   看到屏幕里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许可斯,陈戚佰既被迷的移不开目光,又觉得心里有点酸。   那些人的眼珠子都快长在许可斯身上了!   尤其坐在最前面的就是关锌和苏粟,他心里更酸了。   想到他已经两三天没有联系许可斯了,也不知道对方担不担心他。   不过看一眼在屏幕里游刃有余的许可斯,想来对方不会担心他,也不会想他。   这么一想,陈戚佰都快把自己酸死了,将手机还给对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才不看。   许可斯不想他,他也不要想许可斯。   哼!   ……   许可斯独自一人坐在后面,大家都没有去打扰他。   因为现在的许可斯戴上了耳机,明显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而且他的气场看起来有点冷。   陈戚佰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他了。   之前预估他们就是在这两天就会体考,以陈戚佰的性子一定会提前咋咋呼呼的告诉他,说不定还会打蛇上棍的要来一个鼓励和安慰。   可没有电话,也没有任何消息。   平静无波的外表下,耳机里是嘈杂刺耳的音乐声。   但许可斯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至少其他人都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丝毫波澜。   静静地坐了片刻,尖锐的音乐响过一个又一个高.潮,好像一颗炸弹将平静的湖面炸裂,直到这首音乐停止,许可斯才抬起眼,点开手机,直接买了去j市的票。   他不是一个会任由自己去胡思乱想的人。   任何波动过大的情绪他都会一件一件的整理好,条理清晰的去正视它。   按道理来说高三生请假并不太好请,可许可斯很顺利,一来是他的成绩不需要过多担心,二是他这个人不需要担心。   自律沉稳,家境优渥的尖子生,他的未来已经不在学校能够管控的范围内了。   ……   现在的陈戚佰还不知道许可斯已经坐上了来j市的飞机,因为他的脚崴了。   并不严重,可在当下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因为他们三天后就要体考了。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就是普通的崴了一下,今天晚上可能会肿,但没什么大事,就是跑起来可能会痛。”   校医知道他是体育生,所以目光也有些担心。   伤的不重是好事,还能考,但也仅仅是能考,如果他全力以赴,他不一定能忍得住那股痛,而且也怕在跑的过程中会出现别的意外导致脚伤会更严重。   陈戚佰听到校医这么说,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也怕自己动不了。   “明后天能消肿吗。”既然不严重,应该只是些淤血,他还是想尽快的恢复,不想影响三天后的体考。   “应该可以,注意防护,冷敷之后上些活血化瘀的药膏,这两天就先别动了,尽量不要让脚伤加重。”   本来陈戚这个程度,好好保护的话,个把星期应该就能全好,可他三天后要体考,只能暂时先稳定下来。   至于三天后,再看情况吧。   “好,我觉得不是很痛,还能走,三天后应该就没事了。”陈戚佰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给医生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虽然他面上看起来很镇定,但他身侧的手已经用力捏紧了拳头。   余囍——   他不能再复读了。   不能再让许可斯……   “你先休息吧。”教练皱了眉,却也只是叹了口气,不好说什么。   陈戚佰点了下头,旁边的卷毛立马将他扶了起来,将他带回宿舍。   即便三天后他还能跑,可这几天不能动,各方面的肌肉状态不一定能到达最好的状态。   卷毛忍不住有些担心,可看着陈戚佰低垂的脸,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刚走出门口,却看到一个修长清瘦的人站在那里。   他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有些突出,出众的外表和气质又能瞬间将一个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卷毛愣在了原地。   许可斯……   他怎么进来的。   虽然这里不是什么封闭训练,但也管理严格,无关人员是不允许进入的。   “许可斯……”不知不觉中他念出了许可斯的名字。   垂着头的陈戚佰浑身一僵,立马抬起了头,却看到许可斯站在前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移向了他包起来的脚。   他什么也没说,大步走到他面前,看一眼卷毛架在陈戚佰身上的手,卷毛后脖颈一凉,几乎是立马就要松开。   “上来。”他弯下腰,回头看向陈戚佰。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陈戚佰抿着唇,眼眶红红地爬上了许可斯的背。   之前还不觉得疼的脚,现在开始疼了。   “你怎么进来的。”卷毛呆呆地看着他。   “进来很难吗。”许可斯面不改色地暼了他一眼,口袋里放着一张通行证。   卷毛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想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厉害!   许可斯十分平稳的将陈戚佰背了起来,看他瘦胳膊瘦腿的样子,背起陈戚佰一身腱子肉,竟然也毫不吃力。   卷毛本来想跟过去,但看着两人好像并不需要他的样子,他又停下了脚步,目送着许可斯背着陈戚佰离开的背影。   “脚怎么伤的。”   陈戚佰搂着许可斯的脖子,鼻头红红的,闷闷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   “崴了。”   “自己崴的?”许可斯的声音有点冷。   “嗯。”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声音又缓和下来。   没有人和他起冲突,也没有人给他下绊子,他也没有受欺负。   “太着急了。”陈戚佰的声音彻底哽咽起来,还有点可怜巴巴的委屈,小声小声的好像含在喉咙眼里说话。   许可斯叹了口气,感觉埋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他温柔地问,“疼不疼?”   “疼。”   一滴泪珠子吧嗒一下落了下来,接着就好像开了闸门那样,大颗大颗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滚落下来,不一会儿就湿了许可斯的肩头。   他又好笑又无奈,还有点心疼。   小时候就这样,在外面摔的再重也不哭,还总是拍拍屁股一副又酷又拽的样子表示自己没事,可一旦看到许可斯,所有的委屈就一下子蔓延上来。   好几次还特意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转过身就边擦眼泪边去找许可斯了。   总要许可斯给他摸摸头,再给他呼呼,他才觉得好受不少。   这样的习惯一养成,导致现在的陈戚佰只要一看到许可斯就会觉得委屈又难过,许可斯只好背着他,抱着他,摸摸他的头哄哄他。   “待会儿回宿舍我帮你上药。”许可斯的声音很温柔。   陈戚佰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在他背上擦了擦眼泪,闷闷的声音带着一点可怜的哭腔。   “嗯。”   许可斯轻轻一笑,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陈戚佰长得再高再壮他也能背的动他。   因为他知道陈戚佰受了委屈,一定需要他安慰他。   “累了就趴会儿,很快就到了。”   他托着他的臀往上颠了一下,手臂平稳又充满力量。   陈戚佰摇了摇头,他不想睡,他就想醒着和许可斯待在一起。   挂在许可斯脖子上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他贴在他的背上,和他亲密的靠在一起,闻到许可斯身上好闻的气息,他一颗心满满涨涨的充满了安全感。   他喜欢许可斯。   很喜欢许可斯。 第143章 校园   1   许可斯靠坐在床沿看书, 陈戚佰趴在他身上熟睡,嘴上不说,但还是累了。   他从来不觉得陈戚佰应该吃苦受累, 但他有自己的想法,有想要努力的方向,许可斯也会充分尊重他。   训练基地的宿舍条件比较好,是相对宽阔的两人间,不过他来了之后, 卷毛就搬出去了,将这个宿舍留给了他们。   许可斯有通行证, 相当于是正规渠道进来, 所以教练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只让他这两天好好照顾一下陈戚佰。   到了晚上的时候,陈戚佰的脚就肿起来了, 看起来有点吓人, 本来许可斯有点担心,不过陈戚佰说他不疼, 想来伤的也不是很严重。   之前那种不想让陈戚佰继续体考的想法也压制了下来。   趴在他腹部上熟睡的陈戚佰蹭了蹭,搂着他腰部的手收紧了一下力道,他拿开眼前的书, 低头摸了摸他的头发。   “醒了?”   “嗯。”陈戚佰低头埋在他怀里, 声音有些闷, 之前哭过,所以还有些哑。   现在眼眶还有点红红的, 浓密长翘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   “有哪里不舒服吗。”见他蹙了下眉, 整个人懒洋洋的有些没精气神的样子, 他温声问了一句。   陈戚佰动了动耷拉在床沿的腿, 嘟囔着说:“胀。”   因为擦过药,现在还有些火辣辣的,总归是不舒服。   陈戚佰摔摔打打这么多年也长大了,本质一点也不娇气,可在许可斯面前,被蚊子多咬了一个包都能说上两句。   许可斯从来没有不耐烦过,会回应他的任何一个小问题。   “不要乱动,医生说如果恢复情况好的话,明天应该就能慢慢消肿了。”   嘴上这样安慰,但他还是揉捏着陈戚佰的后颈,让他在自己身上趴的更舒服。   听到他的话,陈戚佰仰头看向他。   许可斯是两腿大张靠坐在床头的姿势,陈戚佰则是趴在他两腿间,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腹部。   起先他担心这样的姿势陈戚佰会不舒服,但他喜欢,他也就随他了。   现在陈戚佰抬眼看他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旖.旎。   许可斯将书拿开,也低头看着他,一只手还揉捏着他的后颈。   陈戚佰喉结滚动,眼神闪烁,交织出两团深深的火光。   通过他的眼神,他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样有些不对。   可许可斯无法抗拒,甚至心里涌起了一股兴奋。   他同样跟着喉结滚动,看向陈戚佰的眼神也开始幽幽转深。   陈戚佰一边抬眼看着他,一边低下头,张嘴咬住了他的衣服。   许可斯手一紧,从他的后颈摸向他的头,五指深.入了他的短发。   寂静的空间中,逐渐响起了细碎的水声还有许可斯浓重的呼吸。   ……   清理好自己的许可斯浑身带着水汽的上了床,陈戚佰面向墙里,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到墙上去,妄图将自己藏起来。   许可斯觉得有些好笑,刚沾过水还有些冰冰凉凉的手指摸上陈戚佰红通通的耳垂,轻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当然,这次问的不是他的腿。   陈戚佰的脸涨的通红,唇也深了好几度颜色。   他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嗓子太哑,可能短时间不太能说话。   “下次不喜欢就不要做了。”   许可斯眸色深沉,声音也又低又哑,带着未褪的欲.色。   这次陈戚佰只低下了头,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耳朵变得更烫了。   他……也是有点喜欢的。   就是许可斯的时间有点太久了……   许可斯轻笑一声,略哑的声音让陈戚佰耳朵一阵酥麻。   他翻身过来,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许可斯沉默的与他对视,俯身吻上他有些红肿的唇,陈戚佰立马勾上来,紧缠着不愿意分开。   他顺了他的意,将这个吻深入下去,一只手也伸进了陈戚佰的衣服,指尖在他的裤腰打转。   陈戚佰颤了一下,顺应本能的向他靠近,搂住了他的肩背。   许可斯安抚的啄吻着他的唇,压下他迫不及待的躁动,另一只手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   很快,这个门窗紧闭的宿舍内又开始散开一股浓郁的气味。   ……   许可斯一直很注意护着他的腿,几乎没让他下过地,连上厕所都是他带着去的。   陈戚佰的耳朵红得不像话,但面上却装着一派镇定,就是一开始上不出来,后来被许可斯破开了心理防线,才开始在许可斯的面前坦然的解开裤腰。   只不过洗澡的时候又成了个问题。   陈戚佰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站,只不过那条腿吊着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许可斯就搬了两张凳子进浴室,让陈戚佰坐在上面,另一条腿用保鲜膜包着搭在另一条凳子上。   温热的水流浇在陈戚佰的头上,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他只伤了一条腿,其他的部位还能动,但许可斯帮他上厕所,帮他洗澡,他们谁也没提用更方便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哪怕陈戚佰羞耻的要命,他也不说,所以现在许可斯身上的体恤被水浇透,紧紧地贴在身上,而陈戚佰浑身赤.裸的坐在凳子上,也没人试图改变现在的境地。   “低头。”   陈戚佰乖乖的低头,一只手摸上他的头,触过他毛刺刺的短发,带着水流的手又滑过他的下颌,指腹拭去了那一点泡沫。   滴滴答答的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但他还是能看到许可斯赤着的双脚,还有紧贴在他腿上的薄裤。   吸水的布料勾勒出他笔直的腿部线条,一路向上,从大腿到了裤腰,平坦的小腹还有细窄的腰。   因为逐渐转夏,衣服也就不再厚重,脱去外套后剩下的体恤更是轻薄透气,被水一浇,就显出了一点若隐若现的肉色。   这比全脱了还要让人受不了。   而许可斯的身材很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布料这么一贴,所有的轮廓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陈戚佰不知不觉地抬起了头,眼前正好对着许可斯的腰腹。   水珠从他的睫毛上弹开,他眨了下眼睛,紧盯着前方移不开目光。   许可斯已经是个男人了。   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他已经尝过了。   陈戚佰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忽然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目光上移,从许可斯的胸口看向了他的脸。   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在许可斯没有镜片遮挡的目光下,他的脸“轰”的一下全部红透,即使小麦色的皮肤都盖不住。   他好色。   不过许可斯在水下的脸也好看的不像话,他一看又移不开目光了。   许可斯的桃花眼看着风流多情,但不笑的时候其实有点冰凌凌的清冷感。   此时他垂眸俯视陈戚佰的样子就有点像。   不过这为他的气质增添了一丝禁.欲和高高在上的斯文,若要别人来看会觉得有点不好接近,但陈戚佰永远不会有这种感觉。   所以他只是收不回目光,被许可斯迷住了。   “这里是什么时候弄的。”   许可斯的手从他的肩膀移到了他的锁骨,葱白的指腹轻轻在上面按了一下。   有一点点痛,但还不至于让陈戚佰从许可斯的脸上移开视线。   “锻炼的时候撞了一下。”   锁骨那个部位有些青紫,看起来已经伤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不严重。   许可斯的手指在凹陷的锁骨上面停留了一段时间,水流顺着他的手指在锁骨里聚成了一个小水洼。   陈戚佰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锁骨线条却很漂亮。   顺着往下是陈戚佰结实的胸膛,他有点胸肌,不多,却又比单薄的少年身材多了点显眼的轮廓,轻轻一摁都能感觉到上面紧实的弹性。   接着就是……   一滴水珠在上面,好像都被染成了绯色,晃晃悠悠地坠了一会儿,掉落下来,还是清楚的透明色。   是被陈戚佰身上的颜色染红了。   红点是应该的。   樱桃怎么可能不红。   陈戚佰颤了一下,他几乎整个后腰都麻了,随着许可斯若即若离的手指,好像一串电流在他的身上蜿蜒起伏。   他以为许可斯会碰上去,他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在那滴水珠落下去之后,许可斯的手指就掠过了那块地方,开始认真的帮他洗澡。   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陈戚佰抿了下唇,最后还是不甘心更多。   他已经尝到了男人的滋味,当然不是空有一番精力而索求无门的小少年。   所以他仰起头,伸手抱住了许可斯的腰,细窄的腰线他一伸手就能全部搂满。   自此,他们紧贴在一起,只不过一个坐一个站,于是许可斯身上的气息就在他的鼻尖。   陈戚佰一边抬眼看着许可斯,一边咬了他一口。   他眼中晕开了颜色,瞳孔却勾人又纯.情。   许可斯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他并不拒绝。   2   从浴室出来之后,陈戚佰彻底不能讲话了,他闷闷地躺在床上,背影看着还有点不太高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可斯比他时间长……   看他这个样子,许可斯有点无奈,用毛巾包住他的脑袋,温声说:“擦头。”   陈戚佰虽然不太高兴,但也会听许可斯的话,乖乖的支起脑袋,让许可斯帮他擦那头毛刺刺的短发。   头发好擦的很,擦干净之后,陈戚佰又高兴了,翻了个身趴在许可斯的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腰。   越来越粘人了。   许可斯叹了口气,要去把毛巾放回去,陈戚佰却抱着他不让他走。   脸一埋,还拒绝沟通。   “撒什么娇。”许可斯无奈的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只好坐回了床上。   他抬起陈戚佰的下巴,让他把头转过来。   “给我看看,受伤了没有。”   陈戚佰拒绝了他,将脸死死地埋进他的腹部,耳朵红得好像要滴血。   “抬头。”   听到他有些严厉的声音,陈戚佰才不情不愿的把头抬起来。   嘴唇看着有点肿,嘴角的位置有些裂开,但没有出血,只是看起来总不如之前自然。   “疼不疼?”他伸手擦过他的嘴角,指腹沾上了他湿漉漉的口水。   陈戚佰一边看着他,一边张嘴含住了他的手。   不疼。   他也不好意思说疼。   感觉到陈戚佰湿热的口腔,他还不怕死的舔吸着他的手指,许可斯的眸色幽幽转深,手指粗暴的在他嘴里搅动。   “再发.骚就把你捆起来!”   听到他冷冷的声音,陈戚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了。   许可斯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揉捏着他的后颈说:“别闹,睡觉。”   陈戚佰搂着他的腰,一用力将他拖了下来,然后爬到他身上,改为搂住了他的脖子,和他四肢交叠地睡在一起。   许可斯有什么办法,还不是顺着他。   他伸出手,环住陈戚佰的腰背,幽幽地叹了口气。   真粘人。   ……   陈戚佰的腿两天后才消肿,他一直说没有那么痛,就是涨涨的不太舒服。   体考的前一天让他下地试了试,能走能跑,也能使力。   好也不好,好的是他还能考,不好的是不知道他能考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跑完腿伤会不会受什么影响。   体考的那一天相对比较严肃庄重,教练特地过来看了他一眼,毕竟是对他寄予厚望,所以心里也有点不好受。   不过他也没什么,只拍拍陈戚佰的肩让他尽力而为。   陈戚佰低头绑着鞋带,几天没动,肌肉有些发紧,受伤的腿也有点不太灵便。   但他知道,他不能尽力而为,他要全力以赴。   许可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也进来了考试场地,不过这里的体考比较严格,作为场外观众,他的活动范围有限,也不能近距离和陈戚佰接触。   但他站在能看到陈戚佰的地方,陈戚佰也能看到他。   “陈戚佰,待会儿你行不行。”   卷毛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男人不能说不行。”陈戚佰暼了他一眼,开始站在原地活动。   “……”   我在认真安慰你,你在跟我开玩笑?   不一会儿就连卷毛也收敛了心神,开始在原地热身。   站在预备线上的时候,陈戚佰深吸了一口气,旁边的卷毛还是没忍住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刚刚他看到陈戚佰转脚腕的动作,想来是还没活动开,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只能尽力了。   陈戚佰目光坚毅地看着前方,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蓬勃的气势。   这一次,他只能朝着胜利的方向前进。   预备准备的时候,他双臂点地,抬头往前看,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也看到了许可斯的身影。   吐出一口浊气,他用力地抿紧唇,眼里带着一往无前的光芒,枪响的那一刻,所有的疼痛与游移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双眼盛光,目光紧盯着前方,那里不是他的终点,只有许可斯才是他的终点线。   许可斯张开了手臂,他的脸也越来越清晰。   风从身边吹过去。   陈戚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要在终点拥抱许可斯,这是他的梦想。   ……   许可斯推着轮椅回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下课时间。   所有同学都趴在走廊上围观,陈戚佰一张脸臭的要死,尤其是他的腿包的跟个粽子一样。   “摔个大马趴的感觉怎么样。”卷毛实在没忍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陈戚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怎么样!   一点也不帅!   他的脚彻底崴了!   万城背着包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斜睨了他一眼,不服气地说:“算你厉害。”   陈戚佰不甘示弱的回看过去,双眼带着浓浓的挑衅。   他本来就厉害。   三四班的班主任老王看到陈戚佰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回来的,眼里有些担心,不禁问,“这是怎么了,考试不顺利吗。”   他还是挺为他们的升学率发愁的,尤其陈戚佰还是复读生,他总不能再复读一年。   陈戚佰别过头,心里还有点不高兴,一副拽里拽气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许可斯不轻不重地敲了他的头,陈戚佰捂着脑袋,拧着眉凶了一下,但很快又变成别扭的委屈。   “崴了,顺利。”   硬邦邦的不是特别好的语气。   老王知道他的臭脾气,也不会跟他一个小孩计较,听到还顺利就放心了。   “那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体考结束了,你也不用那么累了,好好把文化成绩搞好就行。”   老王笑了两声,想拍拍他的肩鼓励一下他,只是对上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不知怎么的,还是没能伸出手。   这一个两个的……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打了个哈哈转身走了。   卑微的老王。   三四班有同学在后面嘻嘻哈哈的笑,然后就被老王拖回教室复习了。   “从今天开始,每天晚自习你都要做一套试卷,做不完不准下课。”   “这么多。”陈戚佰还有点不乐意。   “怎么,觉得你能考好了?”   听到许可斯有些带气的声音,知道是他崴脚的事让许可斯生气了。   “不多。”他闷闷的低下头,不情不愿的服软了。   “每天你还要背单词,背公式,我会不定期抽查,要是你写不出来……”   “写不出来会怎样。”   许可斯推了推眼镜,笑的有点好看。   “脱裤子打屁股。”他凑到陈戚佰的耳边,张嘴咬了下他的耳朵。   陈戚佰浑身一颤,脸立马就红了。   他咬着牙根瞪向许可斯,可向来只有他怕许可斯的份,还从来没有许可斯怕他的份。   所以再羞耻,他也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背就背!”   他转过头,说的十分硬气。   许可斯嘴角一勾,摸了摸他的头发。   ……   许可斯说到做到,也不知道他哪里有那么多功夫,还真的帮他弄来了好几套试卷,其中有一套是上次的二次小测,那个时候陈戚佰不在,许可斯让他重考。   陈戚佰一烦躁的时候就爱咬笔头。   他真的不是那种爱学习的人,从里面也找不到任何的乐趣,他所有的动力都是因为许可斯。   要不然当初他连州二中都考不上。   可这种不耐烦是来自本能反应,他知道他要努力,可一看到上面的题他就烦。   “认真。”   听到旁边许可斯的声音,陈戚佰拧着眉,本就看着凶的眉眼看起来更不好惹了。   让前桌想向许可斯请教的人都不敢回头了。   许可斯看他都快把笔头咬烂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拿走他沾满口水的笔,帮他擦干净,又说:“耐心一点。”   陈戚佰不笨,之前他也帮他补过基础知识。   他最主要的问题在于他的状态和情绪。   他本能的抗拒去学习去思考,所以很容易焦虑和烦躁,这样就无法冷静的去思考解题。   陈戚佰知道,但就是烦。   怎么有那么多不认识的单词,那么多要记的公式,那么多要写的解题步骤,更别说语文的阅读题,他看一眼就觉得两眼一黑。   许可斯将擦好的笔还给他,面不改色地推了推眼镜,淡声说:“如果这套试卷你能考好……”   前桌的同学忍不住往后靠了靠,却还是没听清许可斯在陈戚佰耳边说了什么。   但陈戚佰却两眼一亮,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立马开始奋笔疾书。   前桌都被吓了一跳。   什么激励手段,这么有效!   至于是什么激励手段嘛……   ……   卷毛搬出宿舍的某一天晚上。   “许可斯!”   陈戚佰两只手用力地抓着床单,泪眼汪汪地瞪着他。   许可斯抬起头,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了擦嘴。   “你的定力太差了。”   差!   陈戚佰如遭雷击!   “明明就是你……”欺负我!   对上陈戚佰那双被眼泪浸湿的眼睛,许可斯面色不改,帮他提起了裤子,“啪”的一声,松紧带弹到了他的腰上。   “这周针对这套试卷所有的错题都要给我吃透,下周再考一次,如果你能提升到这个分数……”   许可斯笑了一下。   陈戚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水润饱满的唇,牙根一咬。   “成交!”   虽然被欺负了,但也挺爽的!   “我还没说完。”许可斯笑出了声,俯身到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陈戚佰的眼眸不停的闪烁,呼吸加重,手指紧紧地揪着身下的床单。   许可斯……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倒计时,正文倒计时 第144章 校园   1   不负所望, 陈戚佰铆足了劲去学,终于拿下了第二次小测的试卷,并且在第二次小测的重考中考出了一个非常好的成绩。   即便不算他的体考分数, 以他目前的分也能够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了,虽然离他梦想中的大学还有一段距离。   而他也终于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奖励。   许可斯吐掉了嘴里化的只有一丁点大的冰块,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他用舌尖顶了下口腔,麻的没什么感觉,想来是冻坏了。   再看一眼瘫在床上像条死鱼一样的陈戚佰, 嘴角一勾,他面不改色地说:“喜欢吗。”   陈戚佰点点头。   喜欢。   对于一个初尝滋味又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 不能更喜欢了。   自从脚伤之后, 他不能跑不能跳,多余的精力没有地方发泄,每天又被无数套试卷摧残, 简直没有比这个更能让他放松的方法了。   许可斯好会啊。   他是不是偷偷背着他去学了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怎么这么会啊。   好舒服啊。   陈戚佰整个人都又酥又麻, 手都软了。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许可斯转身抿了口温水缓解了一下嘴里的不适。   体考成绩大概在五月底的时候可以查询, 六月初就要高考,现在已经五月中了。   他们的时间很紧张。   许可斯向来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乱了阵脚,除了陈戚佰。   只有与陈戚佰有关的事, 才能让他万分挂心。   手指抚过桌面, 上面贴着他的成绩单, 是他第一次小测的成绩,而正对的墙面是他第二次小测的成绩。   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实水平。   唯有陈戚佰床头那张让他每天都看的才是他上一年高考的成绩, 也是他最真实的成绩。   这对于陈戚佰来说是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不过他不需要陈戚佰这样用力地追上他, 因为他永远会在原地等他, 只要陈戚佰愿意向前一步, 他就会一直向后伸出手。   眸色深深沉沉,意识到自己想的多了,他多喝了几口水,缓解了口腔里被冰块冻坏的僵麻。   侧过头,陈戚佰正躺在床上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很快,他倾下身体,他仰起头,他们接了个吻,许可斯将嘴里的水喂了过去。   陈戚佰舔舔他的唇,又滚动着喉结将舌尖伸进他的口腔。   学的真快。   陈戚佰实在热爱接吻这项行为。   想来到时高考他最想获得的鼓励应当就是许可斯的一个吻。   ……   这次陈戚佰伤的比较重,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休养都走不了路。   不过他嫌弃坐轮椅实在有损他的形象,于是坚决把轮椅换成能自食其力的拐杖。   许可斯在后面帮他背着书包,看他拄着拐吭哧吭哧上楼的样子,觉得比之前坐轮椅看起来还要心酸。   “许可斯。”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叫住了他,许可斯回过头,关锌正站在身后看着他。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听说关锌参加了一个省级比赛,拿到了一个不错的名次,又因为他优异的成绩,他已经被列入了保送名单。   “关锌。”他回头,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正在努力爬楼的陈戚佰在听到关锌的声音的那一刻,立马支起了雷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关锌好像没感觉到那样,他只是看着许可斯,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嘴巴。   他大概知道这两次考试许可斯都没有用尽全力,也一直表现的不温不火,要不然州二中的保送名单怎么也不会轻而易举的落到他头上。   其实他也想过,以许可斯这么优异的成绩,为什么去年的时候没有听说他被保送的事。   但后来想想,他也就明白了。   不过明白是一回事,他再说服自己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和难以接受。   今天他要去递交保送的材料,不是a大,是另一所也很不错的大学。   远远的他就看见许可斯的背影,那双眼睛注视着前面的陈戚佰,明明是一副寻常的画面,可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沉淀的情绪让他的内心重新动摇起来。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但他得承认他对许可斯一直存在一种慕强的心理。   所以他叫住了许可斯。   但现在,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被保送了。”好半晌,他才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   “恭喜。”许可斯真挚的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关锌垂落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他看着许可斯那张清俊好看的脸,镜片在光晕下看不清他的眼睛。   但被注视的关锌还是鼓起了勇气。   “许可斯,如果你想,你也可以……”   许可斯没有说话,只是推了推眼镜,光晕消失,那双没有笑意时带着几分清冷感的眼睛看向了他。   他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却也比不上许可斯眼中的距离。   关锌一下有些发冷,心也沉了下去。   他究竟是凭什么觉得他可以来劝解许可斯。   高考和大学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可对于许可斯来说,远没有陈戚佰重要。   他并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证明自己。   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能过的很好。   无论是他的家境,还是他自身的能力。   “谢谢。”许可斯一句回应彻底打破了关锌好不容易筑起的墙壁。   他扯了下嘴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垂下头失落地走了。   “关锌,你也很优秀,我很欣赏你。”   清冽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关锌脚步一顿,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无声地笑了一下,又抬头看着天边映照的阳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起背,带着属于他自己的傲气。   “谢谢。”   他走了,朝着与许可斯另一个不同的方向走了。   陈戚佰一直没说话,他心里隐隐的有些感触,却抵不住那点别扭。   在许可斯回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哼了一声,继续拄着拐杖吭哧吭哧地往上走。   许可斯摇头轻笑,慢悠悠地走在他的身后,安静的陪着他。   世界上有那么多条路,通向康庄大道也好,纸醉金迷也好,许可斯总有一条自己最想走的路。   那里有陈戚佰,哪怕是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楼梯,他也愿意一步一个脚印的陪着他往上走。   ……   第三次小测来了,也是最后一次小测。   以往这个时候,陈戚佰再强迫自己学习也难以真的进入状态,他总是要不停的想起许可斯,才能找到学习的动力。   可今天晚上他异常努力。   在最后一次的小测中,他渴望能看到自己的真实水平。   这次并不需要许可斯许诺他什么奖励,也不需要他用任何方法去提高他学习的动力。   他在着急,也在紧张。   许可斯看到了。   他点亮了书桌上的一盏小灯,点了点他书上的一个题。   “这个题错了。”   陈戚佰又开始咬笔头,前天已经被他咬坏一只笔了。   “我不会。”他皱着眉,有些烦躁。   他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笨。   只会怪题太难。   “认真听,我跟你讲。”   许可斯在他身后弯下腰,一字一顿的帮他拆开了这个题的原理,理解了公式,再一步一步的引着他往下计算。   看着陈戚佰始终拧起的眉,他摸着他的头,温声说:“别着急。”   陈戚佰缓了口气,认真的开始计算。   算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答案对不对,也没有去求证,而是突然停下笔,问,“万一这次我还是考不上这么办。”   许可斯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低垂的头,眉眼温柔。   他说:“你想读就读,不想读就不读。”   他从来不想让高考成为陈戚佰的负担,只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想要实现的愿望,所以他愿意帮他去实现它。   陈戚佰松了口气,他握紧手里的笔,看着这个一步一步解下来的题,一种更为厚重的感觉掩埋了那丝急切。   没关系。   反正许可斯一直都在。   他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   ……   第二天小测的时候,陈戚佰每一科都考到了最后一刻才出来,他也尽力写了他能写的题。   考完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去担忧这次的成绩,这对于陈戚佰来说当真是觉出了一点焦虑。   不止是他。   每一个高三学子都会忧虑。   只是对于陈戚佰这样对学习鲜少有上进心的人,能忧虑到这种程度,可见他真的是怕极了考不上。   许可斯却什么也没说,也没问他考的好不好,直接带着他出去吃饭了,晚上也没有让他回去上晚自习。   并且罔顾他的抗议没收了他的拐杖,推出了轮椅。   大片橙紫色的光晕下,临夏的公园落下了一片绚丽多姿的晚霞,轻拂而过的微风吹起了河岸的柳条,来往的人在朦胧的夕阳中看不清具体的样子,好像只是这幅风景中点缀的画。   鉴于陈戚佰的脚受了伤,他只能坐在轮椅上,在路人偶尔探寻过来的目光中,双手环胸,气的抿起了嘴,脸臭的不像话,哪里还有心思记挂自己考的好不好。   对于陈戚佰来说,当然是大庭广众下他的面子更重要。   许可斯眉眼弯弯地笑,将他推到广场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还未尽黑的天已经亮起了路灯。   也不知道许可斯是不是故意的,特意将他放在路灯下,于是他那张气的凶巴巴的脸在灯下彻底显了形。   看到许可斯脸上的笑意,陈戚佰更生气了,扭过头看也不看他。   许可斯却也没来哄他,也没安慰他,甚至久久的都没有出声说话。   徒自生着闷气的陈戚佰气着气着就开始按耐不住了。   他偷偷地回头想要去看许可斯,结果余光一瞥,许可斯不见了。   心里立马就慌了,他东张西望,忍不住出声叫道:“许可斯……”   前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忍不住将轮椅推了出去,嘴里不停地叫着许可斯的名字。   “许可斯……”   “许可斯。”   “许可斯!”   “在这呢。”   侧后方传来许可斯的声音,他回过头,却被许可斯掐着下巴吻了一下。   轻飘飘的吻好像羽毛落在了他的心头。   睁开眼睛,才发现许可斯踩在滑板上,像阵风一样停在他的面前。   穿着得体的衬衫已经解开了一颗扣子,袖口也挽到了手肘,眼镜挂在了胸口的口袋上,那双桃花眼眉眼弯弯,流光溢彩,好看的摄人心魄。   陈戚佰看的愣了下神,眼里盈盈的发着光,里面全是许可斯的模样。   许可斯没忍住又弯下腰亲了他一口。   大庭广众,无人关注的角落,他们享受着这一刻的亲密。   “想玩吗。”许可斯嘴角一扬,脚一踩,滑板落到了他手中。   向来斯文高雅的人有时候成熟的不想个十九二十的少年,但现在笑起来的人却有了几分少年气的鲜活。   更让人小鹿乱撞了。   陈戚佰抓心挠肝,他用力地点点头,却见许可斯笑出了声,凑到他面前说:“笨蛋,你玩不了。”   说完他就滑出去了。   气的陈戚佰涨红了脸,吭哧吭哧地推着轮椅去追他。   你才笨蛋!   你上辈子下辈子都是笨蛋!   许可斯回头看着陈戚佰凶巴巴的脸,在风中发出了明朗的笑。   但其实谁知道,许可斯的滑板还是陈戚佰手把手教的,只是许可斯学的太快,让他一点都没有成就感。   夕阳变成了火红的光,连最后一点尾巴都沉了下去。   陈戚佰推着轮椅也追上了许可斯,他满头大汗,得意又骄傲地看着他,许可斯笑的温柔,眼里盛着深情又细碎的星光。   “追上你了。”   “嗯,你追上我了。”   轮椅怎么能追的上滑板呢。   不过没关系。   许可斯想让他追,他就能追的上。   2   小测的成绩两天就出来了,许可斯以绝对的能力稳坐第一,并且与第二名的关锌拉开了非常大的距离。   关锌恍恍惚惚地看着许可斯的名字,他这才明白,前两次的考试,许可斯到底有多儿戏。   是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是否保送,他连考试都不在意。   许可斯这一次是专门考出来给陈戚佰看的,让他知道他一直仰望的距离在哪里,给他画出一个清晰的目标。   陈戚佰看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学习更加努力了。   “今天不用做试卷。”   之前每次考完,许可斯都会让他重考,并且把试卷里的错题难题全部吃透,再举一反三攻克完同类型的题。   陈戚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这是许可斯从开学就一直在写的笔记。   “剩下的半个多月,你要把上面的内容全部吃透。”   陈戚佰打开一看,入眼是许可斯好看工整的手写字,而里面提炼出了每一科的重点知识,后面还有每次考试易考的题型,包括每一科的重点公式,最后还有上次高考许可斯自己整合的题。   每一科都有,且做好了细化,厚厚的一本笔记全是许可斯手写记录的内容。   他早就已经写完了,只是陈戚佰的基础还不够理解这些内容,考完这三次,大概就能进入更深层次的学习了。   “许可斯……”陈戚佰侧头看向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里面一些你已经掌握的内容只需要做好巩固,一些技巧类的题最后面有相关讲解,你要能熟练掌握,最后语文的作文和英语的阅读理解算是你的弱项,所以我整理了近年所有的试卷,押了几个题,如果押中最好,押不中应该也是大同小异。”   听到许可斯的话,前桌的同学已经惊呆了。   要知道,当初无意中看到他在做记录的时候,有同学来借过,但他拒绝了,所以这是特意为陈戚佰准备的吗。   整理这么多的重点内容,可不是一个小工程。   前桌惊的说不出话,对陈戚佰又羡慕又嫉妒。   为什么他就没有这么好的竹马!   陈戚佰心里也震撼了一下,却很快沉甸甸的充满了一种名为许可斯的力量。   他努力的方向变得更明确了。   “许可斯,高考完之后,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目光坚毅地看向他,里面闪烁着两团炙热的火。   高考完的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   他将许下另一个更加重要的愿望。   “好。”许可斯目光温柔地笑弯了嘴角。   ……   高考的那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甚至灼灼夏日有些炎热。   陈戚佰的体考成绩一周前已经出来了,只是他没有去看。   他想等高考完再看。   许可斯看了,但他没有告诉他,他想在他高考完再告诉他。   高考那天外面来了许多家长,甚至还有记者在那里等着谁会第一个出考场。   许可斯的父母和陈戚佰的父母都在国外,不可能来送考。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   因为他们的父母从未在这上面对他们多做要求,陈戚佰的父母也只是希望他每天乖一点,不要和人打架惹是生非而已。   所以送陈戚佰考试的是许可斯。   他们不是同一个考场,却在同一栋楼。   进去的时候,陈戚佰回头看了他一眼,黑漆漆的眼睛透亮澄澈,好像一颗会发光的宝石。   “我会在外面等你。”   他会目送着他进去,也会在外面等着他出来。   “嗯。”   陈戚佰深吸了一口气,他什么也没说,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许可斯的吻在今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已经送给他了。   他需要的是出考场的拥抱。   高考对于许可斯来说并不太难,两天的考试也没有让他产生任何的倦怠和心理上的起伏。   最后一场考完的时候,他提前半个小时就出了考场,却意外的看到了在外面的关锌。   他是来给三四班的同学送考的。   “恭喜。”   关锌的手里捧着一大捧花,送给了他一束,许可斯没有接,关锌笑了笑,又拿了回去。   “高考的题难吗。”   许可斯侧头看他一眼,说了真话,“不难。”   那是对于许可斯不难。   关锌微笑着,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炎炎夏日晒的人并不太舒服,哪怕在树荫下,也感觉不到多少凉风。   可许可斯一身普通的校服,却也清爽干净的好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陆陆续续有考完的人提前走了出来。   关锌抱着花的手也越来越紧,他看着前方,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复读,只是陪读,对吗。”   铃声响了起来,高考结束了。   “对。”   关锌的心落了下去,三四班的同学远远的向他跑来,许可斯却抬脚向前走了过去。   他将手里的花送给一位又一位同学,眼神却一直跟着许可斯的背影往前看过去。   陈戚佰的脚没好全,却跑的那么快。   迎着阳光,他头上湿漉漉的全是汗,眼睛却看着许可斯,向他飞奔过来。   许可斯也越走越快,最后摒弃斯文跑了起来。   隔着那么多人,他们眼里却只有对方。   终于,他们拥抱在了一起。   在一个不太显眼的角度,许可斯亲吻了陈戚佰的耳垂。   关锌拿花的手一抖,又继续恢复成面不改色的样子将花送给了同学。   “脚疼不疼。”他不在意陈戚佰考的好不好,他只关心他跑的这么快,脚痛不痛。   “嗯。”陈戚佰用力点了头,伸手擦了擦脑袋上的汗。   许可斯温柔地笑了笑,弯下腰,背对着他说:“上来。”   陈戚佰咧开一口大白牙,搂住他的脖子,立马爬了上去。   热气腾腾的他也不在意,他枕在许可斯的肩上,就要和他贴在一起。   “许可斯,我想亲你。”   话刚说完,他已经“叭”的一声亲上了许可斯的脸。   亲完之后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感觉到他的快乐,许可斯的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他托着他的臀,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说:“回家了。”   陈戚佰低头将汗津津的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脸埋在他肩头,小声地说:“许可斯,我爱你。”   “我也爱你。”心轻快地飞了起来。   他回答的那么自然,好像已经在心里说了许多遍。   陈戚佰搂紧他的脖子,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脸埋的看不见,只能听到他压的很低的声音。   “嗯,我爱你。”   年纪轻轻的懂什么爱呢。   但他们就是爱了彼此很多年,比他们的青春还要长。   风吹了过来,带来一点清爽的凉意,高高悬挂的太阳炙热的伴着蝉鸣,他们的影子被拉长,在密密麻麻的人潮中独有一方亲密的安然。   2526看着前方高高悬挂的太阳,觉得我爱你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觉得“我爱你”对于他们两个年轻人来说会不会太重了。后来又觉得正是因为他们年轻,但他们已经陪伴彼此很多很多年了 第145章 校园   1   许可斯带陈戚佰回了自己家。   从坐上车的那一刻, 他们就谁也没说话,紧绷的气氛让管家先生以为他们吵架了,不敢出声打扰, 只尽快的把车子开回家。   却不知道他们之间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对视,是因为空气中缠绕着一点就着的火光,噼里啪啦的一看就会不受控制的烧起来。   可即便是这样,陈戚佰的呼吸还是在持续加重,放在身侧的手慢慢蜷起来, 隔的不算远的距离坐着许可斯,明明没有触碰在一起, 可还是觉得有根羽毛在不停的撩拨他的心。   好像连车内都散发着对方同样躁动难.耐的气息。   “咚”的一声, 陈戚佰用额头抵住了玻璃窗,妄图用这点冰冷来消灭他身体里蹭蹭往上涨的热气。   听到他声音的许可斯没有回头,却能透过车窗将他的样子尽收眼底。   现在的许可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抿着唇, 镜片后的双眼幽深入骨,交织着浓郁的欲.气与山雨欲来的风雨。   窗外路过的风景都变得麻木又敷衍, 匆匆掠过,好像一颗心那样跳的急促。   气氛越加紧张浓稠起来,管家先生也不由得绷起了背, 将车开的更快, 似乎空气中带着无形的催促。   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   请再快一点。   要忍不住了。   车子没有停留的开进车库,熄火的那刻, 管家先生松了口气, 觉得那种紧绷绷的感觉一下子就松懈下来, 可还没等他回头, 两声解开安全带的声音同时响起,接着是用力的关门声。   在他愕然的视线中,两个人已经维持着非常快的步伐离开,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路过客厅,上楼,走进卧室,是不需要犹豫的过程。   但许可斯还是用遥控器将客厅的门窗全都锁紧,连阳台的窗帘全都紧闭,朦朦胧晕黄色的光瞬间将这个宽阔明亮的大厅变得暧昧迤逦。   上楼的时候,他顺路拿了一杯水上去。   在许可斯这里,不存在什么客房,上次说装修没来得及整理的房间一直空置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整理好。   不过谁管它呢。   反正陈戚佰要睡的也只有许可斯的床。   “咔哒”一声,许可斯从后面走进来,反手落下了锁。   陈戚佰站在前面的背影一僵,不自觉的挺起了背。   一只手从他的衣摆伸了进去,在他的颤栗中,许可斯站在他身后说:“先喝口水吧,免得待会儿喉咙痛。”   ……   陈戚佰已经哭过一轮了。   没办法,他控制不住。   不过他怎么也不想想,能够轻轻松松把他背起来的许可斯力量怎么可能比他小呢。   轻敌了。   也是他生来就压不住许可斯。   许可斯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陈戚佰伸长了手臂抓住床头柜,小麦色的肌肤上挂着的汗珠颗颗分明,覆盖着肌肉的小臂冒出了青筋。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浑身都软趴趴的提不起劲。   尤其是两条腿和腰,已经麻的没知觉了。   好不容易拉住床头柜,他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爬,却刚将手伸直,就被抓着脚踝拖了回去。   “跑去哪?”   沙哑的声音冷冰冰的在身后响起,覆盖下来的身体却热的要起火。   陈戚佰又想哭了,眼里含着泪,睫毛湿漉漉的可怜的不像话。   他努力地回过头,嘶哑着嗓子说:“喝水,想喝水……”   “你已经喝过一次了。”   身后的声音十分不留情面,又捞着他的腰用力捞了回去。   陈戚佰浑身一抖,头垂下来,腰也软的要塌下去。   可那双箍着他的手却完全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想法。   陈戚佰抽泣着掉下两滴泪,十分可怜地说:“真的……想喝水……”   实在喊不出来了。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这才仿佛怜惜他那样,将床头柜的水杯拿了过来。   陈戚佰立马低下头将嘴唇凑近杯壁,只是一口水还没喝进去,身体用力一晃,水洒了出来,弄湿了床头。   他用力抓着枕头,头低低地垂落到床上。   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许可斯欺负人!   ……   2526睡了一觉,睁开眼,却两眼一黑,乌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好半晌才“啪”的一声,房间内灯光大亮,掀开被子,一个精瘦高挑的身体赤.条条的下了床。   许可斯没带眼镜,眼里已经褪去了之前在床上的攻击性,却也不显得像之前那样温和,反而有些冰凌凌的冷锐,里面的风流也变为沉甸甸的幽深。   细看,他眉眼间皆是还未完全散开的欲.色。   2526立马捂住了眼睛,想大骂一声流.氓!   可悄咪咪的多看了几眼,又忍不住嘿嘿两声,觉得对方身材真好。   穿着校服和白衬衫的时候,一副银丝眼镜的许可斯,看起来斯文又清瘦,现在赤.条.条的整个人,反而腰细腿长的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再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床上一片凌乱,湿的脏污更是团成一团。   米白色的被单上趴着一个肌肉轮廓清晰,小麦色皮肤却红的白的一片的人,旖.旎又色.情,半露出的一双眼睛还红通通的,显然睡着前才刚刚哭过。   许可斯弯下腰,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嘴角轻轻一扬,他转身走进了浴室。   没多久,里面就响起了水声。   趴在床上的陈戚佰动了动,哭红的鼻头耸动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哭湿的睫毛粘在一起,黑漆漆的眼珠被泪水浸过后透亮无比,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可怜兮兮。   他弓着腰想爬起来,却麻的动一动都像生锈的齿轮那样迟钝。   于是没有完全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虽然在床上哭的时候很不男人,但陈戚佰控制不住,完全控制不住。   听到浴室的开门声,陈戚佰立马又爬回床上,还将脸埋进了枕头里装死。   一个带着水汽的身体靠近过来,浑身都散发着热气。   嗯,现在倒是不洗冷水了。   “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洗澡。”   温柔的声音一下就让陈戚佰的鼻头酸了。   真男人在床上哭就算了,好手好脚的怎么还能让人带他去洗澡。   “要。”闷闷的鼻音带着一点哭腔。   当什么真男人。   他就想要许可斯哄他。   不过被抱起来就大可不必了,耻度太大了,尤其他还赤.条.条……   许可斯手臂一伸,搂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托着他的臀,带着他的双腿夹紧了自己的腰。   比公主抱还要羞.耻!   算了。   陈戚佰搂着他的脖子,将脸枕在他的肩上,自觉的用两条腿环住他的身体,贴上去之后,还嫌不够那样又将他紧紧地圈住。   他总是无法拒绝任何与许可斯的亲密接触,还总是想要更多。   许可斯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将他抱进了浴室。   外人看过去的时候,总是显得陈戚佰高高壮壮,于是也总觉得他比许可斯高。   但其实不多不少,许可斯比他高了一公分左右。   从小就压他一头。   浴室的门没有关,反正外面门窗紧闭,一只鸟也飞不进来。   大喇喇的赤着身体,可能做都做了,陈戚佰也抛弃了羞.耻心。   他一条腿落地,另一条腿倒是还环在许可斯的腰上。   然后就被推着靠上了有水汽的墙壁。   刚刚哭完的眼睛忍不住瞪大。   还……还能来吗。   “想哪去了。”许可斯暼他一眼,抬起他那条腿看了看。   “抱歉,之前没轻没重,忘记你这条腿还伤着。”   骨感清晰的脚踝上被掐住了一点清晰的红印,那是他屡次想跑的时候,被许可斯拖回去留下来的痕迹。   “没……没事,不疼了。”他支支吾吾地看着许可斯,涨红的脸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许可斯抓着他的脚踝往后拖,他的心脏跳的都快爆炸了,根本记不起这条腿还伤过。   “其他地方疼不疼。”许可斯抓着他的脚没放下来,脚跟又勾上了他的腰。   许可斯的腰很细,非常的细且柔软。   虽然在床上差点把他撞死,但也拦不住陈戚佰此刻的心猿意马。   “啊……啊?”心里荡漾,他一时没听清许可斯的话。   许可斯眼眸一眯,那双流露出一点深意的桃花眼幽幽的转深了颜色。   陈戚佰被他的双眼一烫,两只手背在身后撑着墙壁,腿软的开始有些站不住。   “不……不疼……”   主要是麻的没什么感觉了。   “真的?”修长好看的手摸上他的背,顺着一路下滑。   陈戚佰猛地颤了一下,后腰顿时软塌塌的陷了下来。   他竭力维持着自己的面子,倒是也想恶向胆边生的将许可斯反压上墙壁。   但谁让他一条腿还在对方腰上,现在连要害都落在了对方手里。   他低下头,气的眼冒火光。   不争气!   许可斯往前一靠,贴上了他的身体。   身上那点轻薄的布料根本就什么也挡不住,反而隐隐约约的更加让人觉得火烧火燎。   “要接吻吗。”许可斯伸手将被汗湿的头发顺到脑后,那张清丽俊逸的面孔直勾勾地看着他。   “要!”   许可斯笑了。   他总说他是笨蛋。   那是因为他总会对他自投罗网。   升起了马赛克板板的2526打了个哈欠,幽幽的感叹,年轻人身体真好。   2   还好,天还是黑的。   看一眼时间,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   这一次倒是没这么禽.兽了。   语——   熙——   床单被套已经全部换过一轮。   许可斯穿着松垮轻薄的家居服,戴上眼镜,人又是那个斯文俊秀的人。   谁知道他刚刚在浴室里做了什么呢。   陈戚佰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床上,露出的后脖颈有个鲜红的吻痕。   许可斯回头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趴在床上的陈戚佰动了动,好半晌才支起身体爬了起来。   他回头看向门口,黑漆漆的眼睛好像发着光。   大概是五分钟,又或许是十分钟。   外面敲了敲门。   穿好衣服的陈戚佰走向门口,打开门,外面是许可斯捧着蛋糕的样子。   “生日快乐。”   他嘴角微扬的低下头,小声嘟囔说:“哪有在这个时候给人过生日的。”   但他也知道,那是因为很小的时候他就无比相信,生日这一天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所以无论有多晚,许可斯从未错过他任何一年的生日。   “谢谢。”   他映着蜡烛跳跃的火光,眼里也好像盛满了星光。   宽大的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灯已经熄灭了,只有蛋糕上的蜡烛还在跳跃。   陈戚佰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却拥有这点不可告人的童心。   他看着蜡烛,心里有些犹豫,去年他郑重的许下一个愿望,却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期望,今年的愿望更贪心,可去年没实现的愿望总归也是他心里的遗憾。   眼睛里跟着那点跳跃的火光,他开始认真地纠结起来。   好像他生日这天无论许下什么心愿都会被认真实现。   于是一个普通的心愿也变得郑重起来。   许可斯侧过头专注地看着他的脸,心里淌着温水,还有向来不会流于表面的热切。   见他如此的纠结,他轻轻一笑,凑到他耳边说:“你去年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陈戚佰一顿,猛地转头看向他。   忽然想到什么,他瞳孔微震,眼眸明亮的闪烁起来。   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只是在许可斯亲口说出来的那一刻,他还是不可遏止的觉得心脏在疯狂跳动。   这是许可斯能做出来的事。   从小到大都是。   每个小孩子的心里都会有一个圣诞老人,因为他们相信会有那么一个神明来实现他们的愿望,就好像天上的星星真的是他们思念的人。   许可斯就是他的圣诞老人,也是他的星星。   陈戚佰去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能和许可斯上同一个学校。   他落榜了,失败了,他从小学一直追到高中,还是没有追上。   可他不甘心,所以他从头来过,想着这次无论怎么样他都会努力追上许可斯。   却不想回过头,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所有人都在猜测许可斯复读的原因,可哪有什么原因呢。   他只不过是想帮陈戚佰实现愿望而已。   “许下你今年的愿望吧。”   许可斯温柔地看着他。   陈戚佰看他一眼,又低下头,认真的在便签上写下自己今年的愿望,然后折成了一个小小的千纸鹤。   这样他的愿望就会实现了。   ——我想要和许可斯一辈子都在一起。   许可斯笑的眉眼弯弯,眼里是流淌的春水和温柔的湖泊。   他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   因为陈戚佰的所有愿望,他都会帮他实现。   ……   夏天变得更加炎热,变成了碧空如洗的晴天,变成了高耸嫩绿的大树,变成了不一会儿就会融化的雪糕,还有吱哇乱叫的蝉鸣下噗嗤一声转开的汽水。   高考成绩出来了。   无数学子想要报的志愿也开始提上日程。   州二中每年都会出一个荣誉榜,那上面是一些成绩优异没有落榜的同学名单。   这样做的意义是能激发下一届的学弟学妹,同时还有各色优异的大学可以留给他们参考。   当然,除了下一届的学弟学妹,考完的高三毕业生也会回去看一看。   看一看荣誉榜上自己的名字还有并排在一起的理想中的大学,那么就会觉得自己这三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荣誉榜放出来的那天很多人都去看了。   每个人的第一眼下意识的都是看向排的最高的那个名字,第一第一,总是能更让人注意到。   看到之后都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果然啊,可看到他对应的学校,神情一滞,不敢置信的再次看过去。   a大!   怎么会,上一届许可斯考的不就是a大吗。   可是他复读了啊!   怎么还是a大!   只有一个人的视线从第一名许可斯的名字一路划到最后一个名字。   陈戚佰(体育特长生),a大。   关锌大概明白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同类相吸。   他以为许可斯这样优秀,便先入为主的认为他可以走近他。   可有时候,感情却可以跨过数百个人的名字,变为一座跨越山河的桥梁。   这里面还有更优异的学校,a大属实算不上亮眼,甚至配上许可斯漂亮的成绩有些不够看。   但对于堪堪够上分数线的陈戚佰来说,这已经是他努力后能攀爬的最好的结果了。   想来这就是最好的关系。   无论隔的有多远,我退一步,你进一步,很久很久之后,我们总能重合在一起。   毕竟陈戚佰已经追了很多很多年了。   关锌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是保送生,这些对他已经没有意义,说不清他还来看荣誉榜的心情,可能就是为了确定这个结果吧。   真的确定之后,谈不上多么失落,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释然。   只是真的确定许可斯这一年只是为了陪读,还是觉得震撼。   看着那两个仍旧隔着数百人的名字,眸中明暗闪烁。   他又想起了那个在钢琴赛上惊艳了他的少年。   ……   考上了!   他考上了!   陈戚佰一路狂奔回去,隔着远远的距离,他看到了坐在阳台上看书的许可斯。   眼睛一亮,头顶的太阳好像刹那间迸发出了强烈炙热的光芒。   “许可斯!”   听到他声音的许可斯回过头,然后笑着张开手臂,将他扑过来的身体抱进了怀里。   “许可斯,我考上了!我可以和你上同一所大学了!”   陈戚佰看起来是那么快乐,那双漆黑的眼睛宛若宝石那样散发着耀眼的光。   许可斯抱着他,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恭喜。”   陈戚佰看着他眼里的自己,温柔的声音一下子就打中了他的心。   不知怎么,他鼻头一酸,眼泪瞬间模糊了眼眶。   是快乐,也是酸楚,还有对于许可斯那浓烈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感情。   “许可斯……我考上了……”   眼泪吧嗒一下落了下来。   体考那天,他奔向终点线的时候终于拥抱了他的梦。   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哽咽起来,哽在喉咙里艰涩无比,越来越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全都涌了上来。   怎么能不辛苦呢。   跑起来的时候怎么不疼呢。   考试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呢。   他再也不能赔许可斯一年青春了。   还好,还好,他的星星帮他把愿望实现了。   他搂着陈戚佰哭的一抽一抽的背,心里像被塞了团棉花那样柔软,满满涨涨的好像要被陈戚佰的眼泪哭化了。   原来不是棉花,是棉花糖。   他笑了一下,双眼明亮,向来矜贵自持的面孔也笑出了一点愉悦和灿烂。   “陈戚佰,你真棒。”   “许……许可斯……”陈戚佰压抑着哭了出来。   他真的烦透了自己控制不住的眼泪,一点都不男人。   每次他预想中自己应该把许可斯抱起来,可最后总会变成他趴在许可斯的肩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但现在也没有比眼泪更好的表达方式了。   陈戚佰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他只觉得,有许可斯真好。   “许可斯……”   “许……许可斯……”   “嗯。”   “嗯,在呢。”   他叫一声,他应一声。   许可斯真的是被他哭化了,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摸着他被汗湿的头发,感觉到他在自己肩膀上蹭动摩擦的动作,他无奈一笑,捧着他的脸,拿出手帕认真的帮他擦着眼泪。   陈戚佰从小就爱哭,一哭就吸鼻子。   第一次哭的时候,许可斯带过来的纸巾全用完了也没擦干净。   后来他带了手帕,做工精致柔软的手帕,这样擦起来,才不会弄疼他哭红的鼻子。   只是一条手帕不够,两条手帕不够。   陈戚佰哭起来就跟开闸的洪水一样。   后来三条四条,五条六条,许可斯的衣柜里专门有一个隔间用来放手帕,他身上也好像百宝箱那样,一条一条,永远准备着干净的手帕。   陈戚佰心情好的时候,会捧着手帕闷闷的带着哭腔说一句,“许可斯,我喜欢你的手帕,好香。”   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把手帕丢到地上,凶巴巴地瞪着他。   “许……许可斯,我喜欢你的手帕,好香……”   陈戚佰一边抽噎一边用手帕擤了下鼻涕,然后团吧团吧放进他手里。   许可斯笑的眉眼弯弯,摸摸他的头和脸颊,温声道,“不哭了吧。”   陈戚佰又揉了揉眼睛,“嗯。”   “那要接吻吗。”   他抬头看着许可斯取下眼镜的动作,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深深地看着他。   “要。”   他永远喜欢和许可斯接吻。   许可斯永远愿意满足他。   真好。   他们天生一对。   许可斯看着他意乱情迷的样子,搂着他的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尽量早点,大概下午六点更新 第146章 校园   1   新一届经济学院有个远近闻名的系草, 有钱,长得帅,为人温和又有礼貌, 听说还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a大。   对方几乎在刚入学的时候就出名了。   不少的学姐都去围观过,看一眼就小鹿乱撞,觉得这个学弟真不错。   尤其一口一个学姐,叫的人心都酥了。   新一届体育系也个系草,人高马大, 身材顶好,浑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浓眉大眼, 高鼻梁,轮廓清晰的脸。   对方也在刚入学的时候就出名了。   也有不少的学姐去围观过,然后一颗心被伤的七零八落。   怎么会有这么没有情商的人!   什么叫碍事!什么叫挡路!   那是她们一颗少女心嘭嘭直跳的声音, 结果被摔了个稀巴烂。   没事, 体育生都是这么没有情趣。   也有人觉得更爱了,觉得他可真有性格。   虽然他不会叫学姐, 斜眼看人的时候也傲慢的要死,但口味独特的人就爱他这一款。   于是在新一学年中,因为这些青葱嫩绿的小学弟, 高年级学姐的心又重新躁动了起来。   结果就见那位虽然有礼貌却过于疏离客气的经济学院的系草和那位隔了十万八千里向来不给人好脸色的体育学院的系草走在了一起。   肩并着肩。   还牵手了。   抱了!   接吻了!   艹, 他妈的, 那位只会斜眼看人的还笑了,甜的腻死人那种!   呜呜呜……她们的心又碎了。   隔天学校论坛就聚集了一众伤心的少女心, 并且开始对着两个身高腿长的人舔屏。   呜呜呜……真好看。   a大在临省, 也是当初陈戚佰体考的城市, 他不知道许可斯什么时候在这里买了房子, 来这里报道的时候就住了进来。   这里的房子没有他们本市的大,因为他们都没有想在这里定居的想法,但上百平的精装公寓住他们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了。   房子离学校不远,所以他们每天都能回家。   但经济学院和体育学院却隔了十万八千里,以为每天都能和许可斯同进同出的陈戚佰又开始不高兴。   而且两个人的课程安排时间还不同。   所以有时候只能陈戚佰自己一个人去上学,或者许可斯自己去上学。   但自从第一天他抿着唇满脸不高兴的回家之后,许可斯每天都会在体育学院的门口等他放学回家。   就好像很多很多年前,无论两所学校离的多远,陈戚佰也会来等他一样。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先是去隔壁超市买菜。   许可斯是富养长大的,却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也不会,本人更是没有任何娇贵的性子。   想想也是,小时候身边就跟着一个调皮捣蛋的爱哭鬼,许可斯成熟的那一面永远会用在陈戚佰身上。   走进超市,陈戚佰推着购物车,一路滑出去很远,挺高大一个人,这个时候却像小孩子一样。   “我要吃红烧肉。”   嘴上这样说着,他却先推着购物车到了冰柜拿下两排牛奶。   许可斯总给他温热牛奶,但其实他喜欢喝冰牛奶。   刚军训完的人皮肤又比之前深了一度颜色,却还是健康有活力的小麦色。   许可斯倒是没什么影响,他天生不胖不黑,好像造物主偏爱那样,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与他有关,向来漂亮的轻而易举。   他慢悠悠地跟在陈戚佰的身后,买他想吃的红烧肉,但最近陈戚佰蔬菜水果吃的少,想了想,他又买了西红柿。   陈戚佰非常讨厌西红柿,小时候吃一口,咽到嗓子眼了都能吐出来。   看一眼乐滋滋在前面偷偷放很多肉食的陈戚佰,他笑了一下,多拿了几个西红柿。   等陈戚佰回来一看,果然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刚刚还快乐的模样瞬间就变成了凶巴巴的凶狠。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生起气来更是不好惹。   但许可斯可不怕他。   “今天要吃两个西红柿。”   生吃最好,没有油盐,当水果一起补了。   “不要……”看一眼许可斯的脸色,话又在嘴边转了个弯,“吃一口行不行。”   是真的很讨厌西红柿了。   许可斯静静地看着他,看的他都开始心慌了,不知道许可斯想到了什么,忽的一笑,挑起眉梢说:“可以。”   陈戚佰眉尾一扬,又重新快乐了起来。   他注视着他重新心花怒放起来的背影,推了推眼镜,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去结账的时候,小推车已经塞满了。   当然,全都是陈戚佰喜欢的东西。   许可斯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让着他,以往陈戚佰要这么“放肆”,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路过前台货架的时候,许可斯随手拿了两盒蓝紫色包装,陈戚佰还在快乐的身影顿时一僵,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慢慢的低下头,恨不得将脸埋进小推车里。   刷卡结账的时候,他的头也没抬起来,露在外面的耳根更是红得要滴血。   但他还是自觉的伸手把袋子接了过来。   “咦,许可斯,陈戚佰,你们也来买东西啊。”   路过的两个女孩出声叫住了他们。   学校里认识他们的人很多,以学生会和各社团最多,两个女孩就是学生会的成员。   “嗯。”许可斯面不改色的回应了她们,而陈戚佰则是偏过头,脸红的不敢看人。   “你们自己买菜做饭啊,真厉害。”两个女孩比较自来熟,看到他们买的东西忍不住开始搭话。   陈戚佰则是偷偷地收紧手指,欲盖弥彰的想把里面的两个小盒子藏的更深一点。   他现在只想回家,立刻,马上,回家!   许可斯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对两个女孩温和地笑了笑,和她们礼貌告别。   走出去超市的那刻,陈戚佰无声地松了口气,心又开始轻飘飘的飞起来,只不过看向许可斯的时候,好像被他的眼神一烫,他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压低声音咳了一声。   “回……回家吧。”   声音不知道什么哑了。   他觉得自己可真不争气。   不就是两盒安全*吗!   他重新抬起头,又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许可斯始终安静地看着他,眼里含着星点笑意,好半晌,他握拳轻咳,挡住了嘴角的弧度,担心等下陈戚佰会恼羞成怒。   “嗯,回家吧。”   他温柔地说,接过了陈戚佰手里的袋子,陈戚佰看一眼他的细胳膊细腿,又想到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   许可斯不禽.兽,他可一点都不禽.兽。   至少还让陈戚佰先把饭吃完,并且遵守诺言让他只咬了一口西红柿。   可剩下的怎么能浪费呢。   吃不下去总得想点别的办法吧。   以陈戚佰这样深的皮肤颜色,没想到红起来也这样好看。   就是湿哒哒的清理起来比较麻烦。   不过现在陈戚佰也没精力思考这个问题。   当初看这栋房子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卧室里这扇落地窗,推门出去就是阳台,看起来宽阔又明亮。   但现在他趴在上面,浑身的支撑点只有这面窗,他开始觉得也没有这么喜欢了。   不过看样子许可斯很喜欢。   他恍恍惚惚地看着窗户上身后许可斯的影子,撑在窗上的手被许可斯握紧了指缝,一个温柔地吻印在了他的无名指上,陈戚佰浑身一颤,垂下的后颈红了一片。   许可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戚佰在床上滚了一圈,看起来还很有活力。   他倒是也没说什么,毕竟让吃的西红柿也都乖乖吃了,他总要对他再仁慈一点。   “过两天高中聚会,我要出去一趟。”   这个高中聚会不是州二中的这一届,而是许可斯复读之前的那届。   现在那些同学已经比他高一届,出去留学的也都上了一年学。   反倒他这个成绩最好的落了一程。   听到他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趴在床上的陈戚佰耳朵一下子就支了起来。   他皱起眉,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当时高三再没有时间,他也曾去州一中看望过许可斯,他见过他那些同学,非常讨厌!   “哦。”他闷闷不乐的重新趴了回去,心里却开始转着主意。   许可斯侧头看着他,手指一路从他的后.颈滑到他光.裸的背,又在尾椎骨多停留了一瞬。   陈戚佰从侧着头变成了将脸埋进了枕头里,露出的耳根红的不像话。   修长白皙的指尖摁在上面,轻轻地打着圈,眼尾上挑,那双小麦色的手臂已经用力地揪紧了床单,压抑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过了许久,陈戚佰转过头,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2   许可斯当时是在尖子班,也是出了名的富贵班。   都是一群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从小被培养,成绩各方面都不差。   而这样的环境中,自然也有各色各样的人。   比如面前这位已经穿上西装的青年,在大一的时候开始做自己的公司。   又比如那位大波浪的女孩,她已经拿下了国际小提琴大奖。   可当许可斯出现的时候,里面的气氛还是安静了一瞬。   “许少。”   “许少来了。”   “许小少爷。”   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宽阔却淫.靡的包厢连带那些表面的光鲜亮丽都镀上了晦暗的颜色。   他推了推眼镜,暼一眼那些作陪的男男女女,面上没什么表情。   有钱人嘛,什么不能玩。   “听说你又复读了一年,是真的吗,当时听说的时候还把我吓了一跳。”   一个瘦的有些出奇的男人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面上是看不出假意的真切。   只是在闪烁的灯光下,这些或坐或站的人看起来都有点像妖魔鬼怪。   许可斯不知怎么的有些想笑。   他拂开了对方递过来的酒杯,长腿一伸,双腿交叠地坐在了唯一空出来的单人沙发上。   “对,复读了。”   “为什么,我记得你成绩很好。”   对方紧追不舍地问。   他抬眸轻笑,温声道,“想复读就复读了。”   “那时老师推荐你保送你也拒绝了。”对方仍旧看着他。   这次许可斯没说话。   而对方也终于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问题。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因为你那位竹马吧,陈戚佰,他叫陈戚佰,对吗。”   对方端着酒杯,身上的西装在他过瘦的身体上看起来有些空空荡荡,但有钱人气质总不会太差,所以他身上那种富养出来的贵气仍旧存在,只是那种世俗的傲气更明显罢了。   这句话的语气实在怪异,而对方接下来的话更是在笑意中含着某种沁着毒液的恶意。   “怎么,这么舍不得吗,为他还要专门再读一年书,你现在还是大一的学生吧,需要我分享一些经验给你吗。”   这个世界上总是嫉妒许可斯比喜欢他的人要多。   面前这位就是,同学三年,他也被许可斯压了整整三年。   尤其是他高三的保送名额还是许可斯不要之后落到他头上的。   所以他现在自然要觉得自己高许可斯一等,迫不及待的想要俯视他。   “不必了,用不上。”   男人脸色一变,扯着嘴角讥笑了一声,随后他看向那些作陪的人,出声道,“这可是都城里许家唯一的太子爷,指头缝里漏点好处就够你们挥霍的了。”   那些人果然眼睛一亮,纷纷向许可斯凑过来。   比起其他那些已经有些社会气息的人,他似乎还是个少年模样,清爽干净,仿佛就不该踏进这样的地方。   他面不改色,坐怀不乱,低头看了眼时间,手指慢条斯理的在腿上打着节奏。   这幅样子让那些有心想靠近的人也滞住了动作。   但还是耐不住有大胆的人想把手放在他腿上。   一秒,两秒……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陈戚佰高大健壮的身体站在门口,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一步一步走进来。   那双凌厉的眼睛一扫,正要搭在许可斯腿上的那只手立马收了回去,屁股往后挪了好几个位置,样子看起来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陈戚佰嗤笑一声,视线一转,立马找到了目标。   “哟,大头菜,好久不见啊。”   穿着西装的男人立马脸色一青,恨不得将酒泼到陈戚佰脸上!   因着他瘦,可脑袋实在不算小,所以陈戚佰看他不顺眼的时候就会叫他大头菜。   人群里传来闷闷的笑声。   几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少爷小姐各自叼着烟,好笑地看着这一幕。   男人脸色铁青,冷声道,“陈戚佰,我们的同学聚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来这里做什么!”   可能气的狠了,嗓子都尖了起来。   “我想来就来,关你屁事。”   陈戚佰头一抬,目光带出几分凶意。   他们之间,可积怨已深了。   而现在的陈戚佰可不是当初那个十五六什么都不懂的小少年了。   “钟少,人家是来找许可斯的,确实和你没什么关系。”   人群里传来两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讥笑。   叫做钟少的男人脸色更加难看。   陈戚佰实在讨厌这里面的乌烟瘴气,再看一眼那些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世风日下!伤风败俗!   “回去了。”陈戚佰拉了许可斯一下。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许可斯的这些同学,也不喜欢这里的烟气和酒气。   “等等。”   许可斯摁住他的手臂,拿起桌上的酒杯晃了晃,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酒液,他抿了一口,有点烈,他又一口全都喝尽了。   陈戚佰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随即就见他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将里面的酒全都倒干净,又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酒瓶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并不是特别厚重的酒瓶,顷刻间就被砸的四分五裂,男人愕然地看着他,站在原地的身体晃了晃,鲜血从他的头顶滑了下来。   而许可斯将手上的碎瓶子随手一丢,推了推眼镜框,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四周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作陪的男女更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走了。”   看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还有那些惊慌失措要叫救护车的人,许可斯伸手拉住了愣住的陈戚佰,将他带出了包厢。   一路走过富丽堂皇的走廊,路过那些醉倒在地上的人,陈戚佰愣愣地看着许可斯的侧脸,一路被带出了会所。   外面的热风一吹,陈戚佰清醒过来,恍然间他想起了很多。   ……   那位钟少从高一就开始嫉恨许可斯,不要小看一个男人的嫉妒心,那也会让他们做出很多丧失理智的事情。   只不过许可斯人看起来斯文温和,但绝对不好招惹,学校里看不惯他的人很多,却没有人敢去找他麻烦,包括这位钟少也是。   那个时候,陈戚佰每天都会去等许可斯放学回家,偶尔还会去学校里找他,所以当时许可斯在的高一班都认识陈戚佰。   不敢招惹许可斯的钟少就把目标对准了陈戚佰。   那时的陈戚佰正是发育的时候,人已经显得高挑起来,却不如现在锻炼后的扎实,还是个十五六的小少年。   有一回陈戚佰提前放学,他来等许可斯下课,那个时候许可斯还和校队一起打篮球,生活比日后只知道学习要丰富的多。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被这位钟少连带着几个人推搡着进了厕所。   陈戚佰的脾气一向冲,只不过这是许可斯的同学,所以他也顾忌许多。   而且州一中是市重点中学,管控自然也相当严格。   更何况当时对方的一句话就让他白了脸。   “你喜欢许可斯,你是同性恋吧。”   十五六的少年懂什么呢,他甚至根本来不及掩饰,从第一次梦.遗后就慌乱的心情被点了出来。   看他的样子,对方一下露出猜中后的得意。   “看不出来啊,你平时会想着许可斯手*吗。”   侮辱性的调笑钻进了陈戚佰的耳里,慌乱,紧张,羞耻,还有愤怒,让当时的陈戚佰第一反应不是挥起自己的拳头,而是哭了。   “喂,他居然哭了,天呐,你是女孩子吗。”   陈戚佰一哭就停不下来,他气的要挥起拳头揍人,可对方那么多人,他很快就被压在了地上。   冰冷冷的地面让他的一颗心也冷了。   对方倒是想教训他,可顾忌着怕被许可斯发现,倒是没敢动手。   可当时的侮辱还是对陈戚佰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以至于他之后长达一个学期都不敢出现在许可斯的面前,本就别扭的性格更是一碰就会竖起全部的刺。   那天他一个人跑回了家,甚至没敢让许可斯知道。   他要上大学啊,他要读书啊。   他一个人闷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这样的少年心事也折磨了他很久很久。   后来年纪渐渐大了,陈戚佰也在高二的时候成为了体育生,性格里尖锐的那面也彻底展现出来,他无数次想尾随对方一闷棍砸下去。   可不知道是不是那时留下的晦涩的阴影,他总是会迟疑,会退却。   其实这么多年,他已经忘记了。   当时年纪太小,又因为喜欢许可斯,会幻想他梦遗这件事让他害怕,所以总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现在已经不会怕了,再想起当年的事,除了觉得有点丢脸之外,倒是没有多余的想法。   “等等。”   陈戚佰吸了吸鼻子,又噔噔噔地跑了回去。   许可斯松开他的手,注视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慢悠悠地走在路灯下,在光中,他白净的脸上带着一点酒意微醺的薄红,眼里也有些迷离。   现在的他看起来不太像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倒应该叼根烟,有几分多情与风流。   他是在高三那年才知道这件事,那时那位钟少已经被保送,临近毕业那天,对方一时志得意满,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似乎来显示他也能压许可斯一头。   后来对方就离开了,保送名额直接到了国外上大学。   许可斯一直都没什么表示,好像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直到今天,他来到了这里。   2526愕然的发现连它也没能读取到这位宿主的这条信息。   能面不改色的等到今天。   这位宿主……   里面跑来陈戚佰的身影,他快乐地咧开嘴笑,浑身都带着愉悦的气息。   “我揍他了,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他快乐地扑进他怀里,恨恨地挥舞着拳头。   他记仇!他可记仇了!   “好。”   许可斯抱着他,神色认真且温柔。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能让陈戚佰哭。   陈戚佰眉眼飞扬地看着他,忽然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眼睛亮亮的,映照着路灯下的光。   许可斯抚摸着他的脸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要接吻吗。”   陈戚佰眸色闪动,用力点头。   “要!”   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加快脚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回了家。   2526想跟上去,却被定在了原地。   它略微一怔,忽的明白过来,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在脑海里留下这个印记。   【咔擦】   许可斯略微一顿,他回过头,只有身后长长的路。   抿了下唇,他推了推眼镜,重新转身,牵着陈戚佰大步往前走。   这条路,是属于他和陈戚佰的路。   ……   ……   2526所有匹配的宿主已经功德圆满,它不知怎么的,心里也有些怅然,可终有离别,故事会永远停留在省略号的那一刻。   心里一松,它准备好离开这个世界,却得到能量不足的提醒。   【警报!警报!能量不足不支持返航】   【警报!警报!能量不足不支持返航】   【警报!警报!能量不足不支持返航】   又一条新消息发送过来,是一条熟悉的定位坐标。   它想起来,之前装死躺赢的那些能量全都用来给于味闻西西拉尔的信息素了!   操!它还要加班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本次旅程的第八站也结束了,接下来是番外站,也就是衍生的第九个故事,2526要去加班了! 第147章 李一漾×阿一   1   小郑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排那位刚从医院接回来的李家大少, 瘦瘦高高,却形如枯槁,秀美的脸因病弱而双颊凹陷, 面白如纸,眼下带着青影,那头垂落到腰间的长发也干枯细碎,浑身都透着一股病入膏肓的病态。   但即使这样,他眉眼间的风韵也是美的。   眉黑而细长, 一双狐狸眼上勾,脸小而五官精挺, 杂糅着一种艳而雅的气息, 静立不动的时候,好像透过时光从他身上看到了过去。   其实这位李家大少出院前还没有如此明显的风韵,那时的他总垂着头, 从不抬眼看人, 一身傲立的风骨也生生弯了脊背,只让人看出他的压抑与阴郁。   现在这位李家大少倒是看起来比入院前还美了几分。   要说这李一漾也是一个奇人, 倒不是说他有着三头六臂那样奇特,而是他命大。   一个从出生就该死的人一直挣扎着活到了现在。   本来以李家的底蕴,即便这位李家大少生来就是个病秧子, 也该能娇养一辈子, 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他偏偏有个弟弟, 有个一心想要健康孩子的父母。   李一漾因早产天生体弱,手不能提, 肩不能抗, 吹大点风第二天就能发热。   他的父母毫无办法, 也逐渐在照料中失去耐心。   于是, 终于在几年后重新诞下第二子,李一邢。   李一邢比李一漾小了近七岁,生来就健康又充满活力,粉雕玉逐的一看就叫人喜欢。   李家所有的精力自然也都在这个最小的孩子身上。   可以说李一邢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娇惯的要什么有什么,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只不过噩耗在今年传来,李一邢因急病入院,唯一不损耗他的方法就是给他换一个器官。   李家有钱有势,可适配度又成了个问题。   应该说,李家父母在不考虑自己的情况下,开始想尽办法给李一邢换器官。   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换器官的主意打到了李一漾的身上。   他虽然体弱,可器官都是完好的,又是李一邢的亲生哥哥,再说了,他本就是活一天算一天,指不定哪天就短命……   李一漾当时知道的时候就呕了口血,本就煞白的脸更是没一点血色。   而他坚决不同意以自己的命来换李一邢的命。   就他这破烂身体,好的地方就没几个,谁知道上了手术台还能不能活下来。   他短命,可不代表他不惜命。   但李家人还是罔顾他的意愿,一针镇定剂下去之后,将他送上了手术台。   离手术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手术很成功,李一邢活了下来,并且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出院,健健康康的又是那个娇贵的小少爷。   而李一漾却是三天前才醒过来。   空荡的医院只有他一个人,当时以为他再也不会醒来的护工都被吓了一跳。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活下来了。   ……   2526大惊失色,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它立马四处张望,随即发现时间线对不上,这个时候的郑愿应该还是个在垃圾场捡垃圾的孩子。   它松了口气,很快又是一惊。   因为它发现,这位宿主的灵魂和这具身体并不匹配,也就是说……   它咽了咽口水。   真正的“李一漾”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正在闭目养神的李一漾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并不是常人透亮的黑与清明的琥珀色,而是浓郁的墨色中带着一点雾蒙蒙的灰,看起来便有些浑浊,好像深山密林中布满了看不清的雾。   前方的小郑却有一瞬间觉得那双眼睛更像蛰伏在密林中的毒物,缓慢而阴森地睁开了眼睛。   “大少,前面好像有个人。”   李一漾还有种悬在空中的漂浮感,他是被毒死的,烧的五脏六腑都在痛,醒来的时候也在痛,但这具身体好歹还能站能走。   他将视线缓慢地看向坐在驾驶座的小郑,不知道为什么,后颈一寒,小郑几乎是立马就落下了一滴冷汗。   以前只听说这位常年在病中的大少性格阴郁,沉默寡言,可现在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他莫名的有一种极致的危险感。   “下去看看。”他说话了。   因为躺了太久,没有发过声的喉咙沙哑艰涩,不紧不慢的有种地狱般的幽冷感。   “是。”小郑不敢怠慢,连忙开门下车。   被外面的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才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很快他看向躺在地上的人,目光瞥到对方眉尾的一个花纹刺青,身形略微一顿。   坐在车上的李一漾好像个干枯的木雕那样一动不动,好半晌他才侧过头,看向车窗上那张陌生的脸。   与他自己一点都不像,但眉眼的风韵还是带着一种如水墨画一样的风华,浑身的气度都透出一种世家子弟的高雅。   他视线一瞥,缩成一团的2526立马打了个寒颤。   【宿主,你好】   “你好。”   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好!   2526立马开始跪舔,要是能实质化,它简直要出来捶腿按腰!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别的没学会,什么时候该装死,什么时候该伏低做小,它绝对掌握了一手好诀窍!   李一漾没有理会脑子里聒噪的小东西,而是伸出一只细长的手轻轻的在腿上打着节奏。   没有熟悉的烟杆,总归是有点不习惯。   聒噪的小东西:【……】   2526介绍了一大通,却见这位宿主一点也没有要搭理它的意思,它立马开始熟练的闭嘴装死。   车窗被轻轻敲响,小郑躬身在窗外道,“大少,躺在外面的是东区丢出来的人。”   东区,靠近中心城的正前方,与背靠中心城的西区相对,两者却一头一尾,隔了十万八千里。   可若说西区是坏死淫.靡的沼泽地,那么东区就是血腥漫天的销金窟。   只因为东区最为盛名的就是里面的斗兽场。   那里是真正富贵人的天堂,他们只需要抛洒金钱,就能得到任何想得到的一切。   人就是兽。   但他们更喜欢将那些人称之为“畜牲”。   只因为在东区,人命最不值钱。   在东区有一种被称之为兽犬的人,卖命给东区,身上会被刻下刺青,这样他们就是东区的货品。   最能打的兽犬也最值钱,不过这类兽犬也会被那些上层人士包下,那就会变成家犬,那些有钱人喜欢洒钱,也会通过他们挣钱。   而不愿意被包下的则是野犬,能力越出众,越容易被针对,因为那些有钱人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威严被冒犯。   他们想要当然就要最好的,可如果最好的不属于自己,那么他们就会毁掉他。   被刻下刺青的兽犬,只有两种办法能离开东区。   要么就是成为有身份地位人的家犬,要么就是把命赔在那里。   大多数人都会选第一条路。   因为他们进斗兽场是为了活,成为家犬离开东区也是为了活。   但一些性子傲的兽犬则不愿意受人摆布,为人卖命,他们独来独往,就像一条孤狼,最后的结局就是在斗兽场被判定死亡,然后丢出东区。   这样,他也不算东区的人了。   面前这个健硕的男人应该就是在斗兽场上战亡的兽犬,只不过不知道他是一头被打死的兽犬,还是一头不愿意成为家犬而被围攻至死的兽王。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应该都活不了了。   小郑抬头偷偷看了眼这位李家大少的脸色,却见对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还活着吗。”   小郑一顿,立马答:“快死了。”   即便现在不死,也不太可能救得活。   毕竟从东区丢出来的人,没几个能真正活下来。   装死装了好一会儿的2526还是没忍住提醒说:【把人带走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说完它又继续闭麦装死。   李一漾垂下眼睑,又轻轻抬起,在沉默的近乎凝滞的氛围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才开口道,“带上来吧。”   小郑愣了一下,对上李一漾那双看过来的眼睛,他立马点头,“是!”   小郑并不算一个瘦弱的男人,至少西装下绷起的肌肉能看出他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   可看的时候不觉得,当把人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男人很重,很高大,比小郑还高了一个头,紧实的肌肉更是轮廓清晰,健硕无比。   先不论他是不是真的能打,这样的身形在斗兽场也绝对很受欢迎。   毕竟很多有钱人就喜欢这一款。   忘了说,有些成为家犬的兽犬,不仅仅是打手这么简单,还是另一种“私有物”。   小郑费了很大的力才将人放上后座,本来他并不想唐突后面的李一漾,可副驾驶实在狭窄,放不下对方高大的身体,他只好将人放到后面去,并且小心翼翼的不让对方碰到李一漾的身体。   在被丢出来之前,对方应该打过一场。   皱皱巴巴的衣服上全是血污,尤其在腹部被撕裂开了一个口子,血肉外翻,古铜色又健壮的腰腹上尽是凝固的血迹。   而对方深刻又立体的面部轮廓更是灰蒙蒙的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只能瞥见他寸头断眉,凌厉又颇具压迫感的外形。   之前小郑看到的刺青就在对方的眉尾,那处断眉则是被一片暗红的花瓣代替了,小小的一朵,像梅花,盛放在他眉尾靠近额角的位置。   李一漾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那张仿佛沁着血丝的唇微微一扬,轻声道,“真漂亮。”   小郑:“……”   大少你要不要再多看两眼。   你在对一个狼狈又魁梧的男人说什么话!   2526:【……】   宿主真有眼光!   2   男人没死。   在第五天后醒了过来。   李一漾坐在外面的花圃里,手上拿着一根磨砂黑底,金丝描边的烟杆。   一头黑发尽数下垂,松松垮垮的散落在肩头、腰后,现在还是秋季,风尚还清凉,但对于这个病弱的身体显然不太能受得住。   薄唇微张,白色的烟雾从唇中逸散,可以看到他张合的嘴里尽是溢出的血丝。   李一漾敲了敲烟杆,抬起头就发现那个男人正站在楼上看着他,未睁开的时候就是一副凌厉冷冽的相貌,此时那双三白眼往下一垂,就多了几分凶神恶煞的凶悍。   是个见过血的人。   而对方那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面向阳光的窗泛起了一层光晕,让李一漾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从藤椅上站起身,显出他过于高挑的身量,于是人也就更加瘦削,空空荡荡的长衫都罩不住他枯瘦的身躯,袖口下的手腕更是细的仿佛能轻易折断。   李家大少从手术台下来后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总是穿得山清水秀,简朴的好像一副水墨画那样,衬上及腰的黑发,更像一个画中人。   但谁也没敢对他指手画脚,有时候连看都不敢多看。   人看着瘦弱病态,脸白如纸,一副随时都能行将就木的病美人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说话,也让人觉得没来由的害怕。   可能是那双往常阴郁内敛的眼睛变的深不可测了吧。   李一漾进去的时候恰好一个盘子砸了出来,女佣被吓得脸色惨白,回头看到他,更是一下子腿软的站不住。   这是李一漾的私人住宅,没有和李家那些人住在一起,可这里阴郁压抑的氛围又因为病中的李一漾沉默死寂,便让所有的下人都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但她们到底是活在光鲜亮丽的上层社会,而里面那个男人浑身的煞气,凶狠的眼睛冷冷地看过来的时候,好像凶兽要咬断人的脖颈。   “下去吧。”   李一漾抿了口烟嘴,浓郁刺鼻的烟味一出,女佣愣了一下,连忙匆匆忙忙的离开。   他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血一滴一滴的溅湿了布帛的鞋面,看的2526无比心惊。   生怕这位宿主下一秒就倒地不起。   但算算时间,等郑愿长大之后,这位宿主还健在,想必现在是死不了的。   就是容易咳血。   看一眼这位宿主烟不离手,咳出血了都要先抿一口烟嘴的样子,2526不禁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不会少操心。   李一漾刚走进门就对上男人如野兽一样锐利防备的目光。   对方的身躯像座巍峨的铁塔一样,肩宽而腿长,身量健壮,即便李一漾已经很高了,可相比之下,他的身量还是不够看。   但男人的身材无异是非常好的,无论是显出轮廓的胸肌还是那双笔直的长腿,都非常美妙。   李一漾多看了两眼,然后就觉得男人的眼神也定在了他的身上。   这幅皮囊有些男生女相的柔美,不过因为病弱,那种美褪化了不少,如果光看他的脸,绝对不会有人承认现在他这幅面白肌瘦的样子好看,但因为他沉淀的气质,又让人觉得他似乎是美的。   不过对方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欣赏和相貌上的绮思,那是一种警惕的打量,像树林里张开獠牙的野狼。   李一漾任由他看,他一步一步的走近,烟雾袅袅,模糊了他的面孔。   他好像感觉不到对方突然怒涨的气势和浑身紧绷的肌肉,撩开底袍,他慢条斯理地坐在床沿,双腿交叠,烟杆落在了小臂上。   “命真硬,这样都死不了。”   李一漾轻轻一笑,早就被鲜血呛坏的喉咙并不怎么悦耳,但也不难听,反而在沙哑中有些别样的性感。   男人从他进来开始就警惕地绷起了浑身的肌肉,却没有后退,而是用那双凶悍冷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对方的眼神也并不如常人的清明,混沌凶狠,看起来倒真的像一头未开智的野兽。   “你是谁。”   他许久没有进食和说话了。   李一漾只是让他活了过来,却没有任何精心的照料。   重伤濒死的人即便醒过来应该也是四肢无力,虚弱又憔悴,可男人刚醒来就能下床,浑身的威势看不出一点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腹部的伤最重,现在上面缝的线还没拆,缠着厚厚的一圈绷带,上面又渗出了不少的血。   赤.裸的上身还能看到一些别的伤,覆盖着一些陈年旧疤,在肌肉虬结的身上像一个个战损的勋章。   李一漾敲了敲烟杆,眼神没有掩饰的从对方身上扫过,一路从他的腰腹看到他肌肉紧实的长腿。   “你未来的主人。”   这样的人,真适合当一个人形兵器呢。   嘴角轻轻地勾了一下,他抿了口烟嘴,咳出了一口血,又面不改色地咽了回去。   男人站在原地,久久的没有开口说话,煞气十足的脸上浓眉紧皱,混沌的双眼似乎正在思量什么。   忽然腹部一阵钝痛让他低下头,他看着溢出的血迹已经彻底染红了绷带,甚至汩汩的开始下渗,他伸手拭去了那缕血迹,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他的鼻尖。   他应该已经死了。   可现在又活了。   沾着鲜血的手紧了紧,迷蒙的双目终于松开,“扑通”一声,他跪了下来。   “主人。”   李一漾始终不急不缓,这个时候才重新把视线投向他。   男人跪在地上,却也脊背笔挺,头颅不愿意垂下。   当时不愿意成为丧家犬而奋战至死,现在也因为捡回了一条命而将自己交付。   李一漾很了解这样的人。   既有着不愿意屈服的傲气,却也有着一往无前的忠心。   更何况这个男人,似乎和常人不一样。   “过来。”他敲了敲烟杆,轻轻张嘴。   跪在地上的人用那双冷冽的眼睛看向他,挺着背膝行到他的面前。   生来就被人以畜牲对待,可他仍旧没有折断他身上的傲骨。   哪怕现在他低人一等地跪在地上,等着自己被套上项圈,他也不卑怯,双眼明亮而坦然。   李一漾看的入了神,这样的眼神是很吸引人的,他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对方的双眼。   他的手指冰凉,上面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烟草味,但动作却很温柔。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抿紧了唇,眼眸垂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又低又沉的声音带着男人十足的磁性,很好听。   李一漾收回手,眼眸轻落到他的脸上,轻声说:“那你就叫阿一吧。”   阿一。   一这个字虽然简单但很有含义。   只有最好的最独特的才能称作为一。   男人,不,阿一在斗兽场也是最好最凶的那个唯一。   “是。”   他抬起头,直视着李一漾的眼睛。   这样以下犯上的眼神李一漾并不觉得冒犯,相反,他很喜欢。   养狗有什么意思,当然还是要养会咬人的狼。   他笑了,苍白瘦削的脸刹那间如夜间盛开的昙花。   阿一看的一顿,又垂下眼,一只手落到了他的头顶,轻柔的没有一点重量。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小时候谁给他饭吃他为谁卖命,但那些人丑陋又肮脏,这个新主人很漂亮,应该会给他吃很多饭吧。   ……   李家大少活了这可算一件大事。   毕竟他是李家的长子,一个被冠以继承人名号的身份,可他天生病弱,不知道哪天就死在现任李家家主的前面,所以大多数人并不把宝押在他的身上。   尤其在这次被抬上手术台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做好了他会死在上面的准备。   可他不但活了,除了看着比较病态之外,竟然看不到一点颓靡的死气,反而一举一动都自带一种独有的风华。   李一漾踏进李家大宅的时候,里面的气氛一下就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目前李家还是大族,虽然各自在外面都有房子,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都住在大宅里,只有李一漾因为身体的原因需要静养,独自住在外面,但不代表他被单独分出去了。   今天是为李一邢李小少爷举行的洗尘宴,洗的是哪里的尘,自然是医院的尘。   来的人不算多,可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此时看着站在门口的李一漾,这李小少爷的洗尘晏莫名微妙起来。   毕竟相比较,还是这位李家大少更福大命大。   “哥!”李一邢眼睛一亮,小跑着到了李一漾面前,伸手想要拉他的袖子,李一漾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李一邢顿了一下,却没想这么多,他哥一向不太和人亲近,这也是常态。   现在的李一邢还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少年,比身量拔高的李一漾矮了近一个头,脸上还带着点天真的婴儿肥。   “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看到这位李家小少爷脸上显露的惊喜和毫不知事的单纯,众人心里纷纷百转千回。   这位小少爷知道他身上的器官是从他哥身上割下来的吗。   知道吧。   那还笑的这么亲近又热切,真不知道他是真的孺慕还是在剜李一漾的心。   以前就听说这位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少爷性子骄纵又不知事。   现在看来,当真天真又愚蠢。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少就是天天咳血,但怎么咳都不会死 第148章 李一漾×阿一   1   李一邢天不天真不知道, 但蠢是真的蠢。   至少李一漾这样认为。   他并没有理会对方,而是径直走了进去。   一身简朴的长衫,黑发垂腰, 几缕发丝凌乱地垂落在肩头,手上如小臂长的烟杆古朴典雅,轻轻一抿烟嘴,似神似鬼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孔。   仿佛他脚下走的不是路,而是一步一踏的莲花。   里面的人都呆了一下, 好半晌才回过神,却是因为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无他, 那个男人太高大了, 肌肉扎实的体魄与浑身的煞气更为他高大的身躯增添了一丝威慑力。   只站在那里,好像也像堵墙一样挡住了门后所有可窥见的光。   而他站在李一漾的身后,更像一具坚实厚重的修罗金刚。   这相差极大的视觉体验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由衷的觉得, 这位死过一次的李家大少不一样了。   当然, 也有人偏生不信这个邪。   “一漾,你怎么在这里。”浑厚的男声听不出喜怒。   但这是对于陌生人而言, 现在出声的这位却是李一漾的父亲。   李一漾抬起头,遥遥地看过去,在蜿蜒而上的楼梯上, 站着那个衣着华贵, 哪怕中年也依旧志得意满的男人。   怎么能不志得意满, 李家现在在他手上,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数不尽的财富与翻手为风覆手为雨的权势, 他能够一直抬高下巴俯视所有人。   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 可谓人间天堂。   只不过这天堂中坠了李一漾一个人的地狱。   “这里人多嘈杂, 你需要静养,万一不小心冲撞到你怎么办。”   男人的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多少的关切,平淡的只是一句陈述。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中,终归有几分冷漠。   没有人知道李一漾什么时候出院,也没有人通知他今天可以到场。   甚至在此之前,更没有人对他能醒来抱以任何希望。   其他人都没有想要卷进李家家事的想法,这样的事虽然是做父母的下手太狠,可想想他们自己,总是能从中找到不得不做的理由。   毕竟一个将死之人,能发挥的价值尽量还是要发挥到极致。   由此看来,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来看看。”李一漾回答的不紧不慢,他的唇很红,却不是那种水润饱满的红,而是一张一合间都能看到溢出的血丝。   他满口的血腥气,只有用烟味冲散。   “一漾?”一个妆容精致,雍容华贵的女人震惊地看着他,随即面色一变,略带几分怔忪。   “你过来了啊。”语气并不是特别自然,甚至有几分僵硬。   “是,许久没回来了,总要来做做客。”   他咳了一声,一滴血迹从嘴角溢了出来,身后递来一张洁白的手帕,他面不改色地伸手擦掉了。   李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概是觉得他一个病秧子有些晦气。   不过人都来了,自然也不可能将他送出去。   李父拧着眉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李一邢的时候,眼里带上了几分慈爱。   “一邢,过来。”   李一邢快乐的向李父跑过去,十几岁的小少年,即便病过一场也没受什么影响,唇红齿白的健康又有活力,看一眼就叫人觉得高兴。   “这小少爷看着与李家大少不太像啊。”   “一个病入膏肓,一个精心呵护,像就怪了。”   “也是,说来这李少也是命大,听说李家都准备给他买好墓地了。”   “我看着现在这位李少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能有什么不同,活过几天都不好说。”   “说来也是,不过这陈家赵家都没来人啊。”   “陈家一向不掺和这些,赵家,呵,狼吃狼呢,再说了,我可不想看到赵宿那个疯子……”   听着那些小声议论,看一眼在上面笑的春风满面的一家三口,坐在阴影中的李一漾看不清他脸上什么表情。   阿一守在他身旁,不细看,竟然还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这样一个高大魁梧的身体,在阴影里的时候也能完美的隐藏好自己的气息。   只是他的伤还没好全,能够从呼吸中听出他鼻息略微有些沉.重。   一个带着馨香的女人突然靠向李一漾,一手端着酒杯,一边眨着眼睛说:“堂哥,你身体怎么样,听说取掉器官也能活,就是平时的身体会有些影响,你本来就多病,现在怕是一点凉风都不能吹吧。”   女人五官艳丽,身形丰满,一手撑在沙发上靠向李一漾的时候,身上的香水味浓郁的近乎刺鼻。   李一漾暼了她一眼,轻声道,“还好,晚上也能睡的香。”   女人看着他张合的唇,眼神有些迷离,吐出的气息也像蛇信子那样缠.绵黏.腻。   “堂哥,我怎么觉得你比之前好看了。”   话说完,她竟然伸出手要去摸李一漾的脸。   只是那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刚伸出手就被一只铁钳攥住了。   阿一从黑暗中显出身形,那张在阴影中更显几分凶悍的脸冷冷地看着疼的满脸雪白的女人。   “废了吧。”李一漾轻轻一抿烟嘴,话说的云淡风轻。   “咔擦”一声脆响,女人的手臂就被硬生生折断了。   一句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宴会中觥筹交错的表象,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过去,然后就见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被拖着手臂丢了出来。   那只雪白纤长的手被弯折成一个极为扭曲的弧度,隐约可以看见凸出的骨骼。   众人皆是心里一惊,同时觉得手臂剧痛。   2526瑟瑟发抖地捂紧自己的嘴巴。   之前匆匆一见,还是对方压着李一邢吃玻璃的时候,现在近距离感受,尤其是它能链接到宿主平静无波的内心,更是觉得惊悚。   夭寿了!   这个宿主不得了啊!   “阿孚!”一个有些富态的女人被吓得失声尖叫,立马急匆匆地跑过来,却怎么也不敢碰倒在地上疼的满脸扭曲的女人。   只因为阿一满身煞气地站在那里,他那只宽厚的大手还攥着名叫阿孚的女人的手腕,细长的手臂好像雪白的细杆,让人害怕他下一秒就伸手掰断。   “婶婶,我知道阿孚一向和男人厮混惯了,但堂哥的主意,却不是她能打的。”   本来想斥责他的李父神色一滞,立马又惊又怒的看向那个富态女人。   对方神色有些慌乱,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看着自己的女儿,又控制不住的害怕和担心。   这李家可一个一个的都是奇人。   就说这个叫阿孚的女人,睡过的男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她并不是先天的*瘾,而是后天一个一个的睡出来的。   最开始还讲究你情我愿,后面就开始威逼利诱,就说这宴会厅里面吧,那些一个个青年才俊,几乎都被她睡过。   “妈……”阿孚发出一声口申吟,美人就是美人,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也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娇美。   “一漾,是你堂妹她犯蠢,她发病了……对,她发病了,她把你看成别人了,你就放过她吧,女孩子身体弱,你折了她的手,她以后怎么活啊!”   女人忍不住哭了起来,面无血色的向李一漾求饶。   她这幅姿态一出,李父那句想责骂的话也咽了回去。   “一漾,放过你堂妹吧。”李父高高在上的下了命令。   只是阿一并不松手,仍旧冷漠地攥着女人的手腕。   李父眉头紧皱,看向阿一的目光变得不满起来。   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满身的煞气简直弄脏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宴会!   “一漾,让你手下的人收手!”   他发怒了。   李一漾轻轻地敲了敲烟杆,他慢条斯理的一步步向这里走近,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副病入膏肓的瘦弱躯体,此时他眼尾上勾,清丽又病态的模样却让人觉得害怕。   “好,那就收手吧。”   阿一把手松开,细瘦柔软的手臂软软地垂下,而倒在地上的阿孚满脸冷汗的痉挛着身体。   再一看,她那只手腕已经被捏碎了。   “阿孚!阿孚!”女人不停地尖叫,猛地抬头看向李一漾,眼里的怨恨像淬了毒。   李一漾轻飘飘的一挥衣袖,浅浅的烟灰落在了女人的头顶。   他居高临下的眼神悲悯又冷漠。   “下次小心一点。”   四周一片死寂,看向他的目光也惊疑不定。   2   女人被匆忙抬去了医院,手臂断成那个样子,手腕又折了,也不知道以后这只手还能不能用。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宴会的进行,毕竟受苦受难的也不是他们。   不过还是有不少看向李一漾的目光发生了变化,又纷纷看向了他身后的阿一。   李父暂时要去会客,临走的时候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李母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花瓶,漂漂亮亮地跟在了李父的身边。   只是偶尔还是会将复杂的目光看向他。   李一邢一脸高兴地跑到李一漾身边,看向阿一的目光两眼放光。   “哥哥,你从哪里捡回来的人,好厉害啊。”   他尽是兴致勃勃的兴味,又歪着头说:“哥,你把他送给我好吗。”   他从小就这样要东西,任何一切喜欢的、想要的,他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要。   无论那样东西是不是属于他,只要他看中了,那就是他的。   阿一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在这样身份尊贵又富丽堂皇的宴会中,他卑贱的身份完全不应该站在这里。   可他看向李一邢的目光却没有任何的恭敬和谦卑,依旧带着浓烈的煞气,隐隐的还有些攻击性。   李一漾并未说话,倒是先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一个穿着灰蓝色礼服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目光更为露.骨的打量着阿一,却不是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商品。   “小堂弟,你可别不识货,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送给你的东西,看到那个印记了吗。”   顺着男人的手指过去,阿一的断眉处有朵小小的梅花。   他先前没发现,现在看到了更觉惊喜,觉得对方由一个普通的东西变成了一个更加特别的东西。   “阿笛堂哥,这是什么?”   小少年对这样独特的东西最感兴趣,立马拉着男人的手臂一脸热切地询问他。   “这啊,可是东区的好东西。”男人勾着嘴笑了笑,眼神有几分下.流地扫过阿一的胸膛。   他养了好几个家犬,可都没有这个好。   “你年纪还小,大伯一定不会让你接触这些东西,所以听堂哥的,这个人你不能要,还是送给堂哥吧。”   名叫阿笛的男人温柔地拍了拍李一邢的手臂,自说自话的好像已经决定了阿一的归属权。   李一邢有些不太乐意,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所以抿着唇并不说话。   甚至原先只有一两分想要,现在已经变为四五分了。   两人开始隐隐的想要争夺阿一。   突然一声轻笑打断了他们,李一漾眉眼舒展,看起来十分愉悦。   可他的笑容收的也快,骤然淡下来的时候,显得之前的笑容冰冷又嘲弄。   李一邢这个蠢货自然看不太出来,毕竟李一漾一向阴晴不定。   阿笛却一下子面上有些难看,但还是温着声音说:“我差点忘了这是堂弟养的狗了,不过堂哥我一看就觉得喜欢,如果堂弟不舍得的话,借我玩几天就好。”   听他这么说,李一邢也争先恐后地说:“这是我的,阿笛堂哥你怎么能跟我抢,哥哥,你把他给我吧,我想要!”   阿笛心里一沉,暗骂李一邢这个蠢货。   对方只要看上了就想要,有时候不见得有多喜欢,只是享受从别人手上抢东西的成就感,尤其喜欢抢李一漾的东西。   “小堂弟,这人你不能要,大伯知道了会生气的。”阿笛耐着性子温声安抚他。   却见李一邢眉一皱,努着嘴说:“爸爸不会对我生气的,堂哥你这么想要,是不是知道什么不告诉我。”   面对他的胡搅蛮缠,阿笛也有些不耐起来,余光一暼,发现李一漾正慢条斯理地抽着烟,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们。   他张开嘴,笑着说:“好了,这人是你哥哥的,给不给也要他说了算。”   这么一说,李一邢果然把目标转向李一漾,熟练又肯定地说:“哥哥一定会给我的,对吧。”   他如此自得,觉得李一漾一定不会拒绝他。   “不。”李一漾却松开烟嘴,说出了一个清晰的字。   一旁的阿一抬了抬下巴,凶戾的双目冷冷地看向他。   而李一邢则是有些不敢置信,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说:“哥,你说什么。”   “我说,不。”   他低头看着李一邢,张开嘴,一缕烟雾从他的唇中飘散出来。   “哥,他……他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你为什么不给我!”   李小少爷愤怒地生起气来。   想来他从未被李一漾拒绝过,在没有他之前,李一漾住的是二楼的主卧,有了他之后,他喜欢那间靠近花圃的房间,于是他去要了,李一漾给了。   后来再大些,他喜欢李一漾精心照料的那片花园,觉得那些花用来装点他的画室正好,于是他将花园里的花全都拔了,李一漾也给了。   再后来李一邢要了李一漾养的一只猫。   只是没多久猫就死了。   最后他又要了李一漾的器官,他也给了。   所以这有什么关系吗,他只是要一个人而已。   李一漾从不会拒绝他。   真的是李一漾没有拒绝过他吗。   李一邢不会去想这个问题,总之现在的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我就要得到他!”他恨恨地瞪了阿一一眼,突然转身跑开。   阿笛无奈地摇摇头,眼里带着几分温柔的宠爱。   “看来堂弟你的人是保不住了,小堂弟这是去叫大伯做主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李一邢却只要动动嘴,李父就能帮他把星星摘下来,当然,他不会自己去摘。   阿笛的心思还没消失,又转头看向李一漾,循循善诱地说:“反正堂弟你的人也保不住了,不如先借我玩几天,要是你觉得身边没人,我养的狗随便你挑,怎么样。”   李一漾那双黑灰色的眼睛缓缓地转向他,仿佛是深夜里暗藏的雾。   “堂哥,我的人你玩不起。”   阿笛觉得身上有些凉,可阿一实在太合他的口味,这样的人玩不到手,他晚上睡觉也不安稳。   他便继续说道,“怎么会,你的人一看就是从东区出来的,看他的梅花印,等级绝对不算低,我哪里也有个绝好的,如果堂弟实在舍不得,我可以将他换给你。”   他的眼里带着期待,看向阿一的视线也越加热切起来。   李一漾眼皮微抬,看向阿一说:“他想将你带回去玩玩,你愿意吗。”   “不。”阿一的身量足以俯视阿笛,再加上他那双冷冽凶悍的三白眼,便带出了几分不屑一顾的傲视。   阿笛却不觉得冒犯,反而口干舌燥地咽了咽口水,觉得更加心痒难耐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养的那几个加起来都不如这一个!   “愿不愿意还不是堂弟说了算,只要堂弟一句话,我养的那些全送给你也可以。”   他的眼神越加炙热了,语气也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李一漾眼尾轻抬,眸中水波荡荡,也看出了几分绝色。   “既然堂哥这样想要,那就借你几天吧。”   阿笛立马喜不胜收,却听李一漾又说:“只不过还要过几天。”   他想到胡搅蛮缠的李一邢,眉头皱了一下,再说起的时候,语气就带了几分厌烦。   “想来大伯一定会顺从小堂弟的意,不过你放心,堂哥我会帮你的。”   他笑了一下,目光从阿一的身上轻轻扫过。   ……   “李一漾。”   待阿笛离开之后,阿一叫出了李一漾的名字。   一根细长的烟杆横过来,阿一瞳孔一缩,里面露出了野兽一样的凶光,将2526都吓得捂嘴尖叫起来。   但临到最后一刻,他还是隐忍未动,“啪”的一声,烟杆狠狠地抽了他一下。   上面的星火灼烧了他的脸,嘴角裂开了一个口子,也不知是烫的还是打的渗出了几缕血。   他眉心紧皱,却还是站着没动。   “谁准许你直呼我的名字。”   平铺直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阿一垂落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他有些生气,但对于认下的主人他并不会反抗。   纵然如此,他还是颇有些不情愿地说:“错了。”   “错在哪了?”李一漾双腿交叠,双眼清清浅浅地看向窗外,不紧不慢地抿了下烟嘴。   “主人。”闷闷的声音像从鼻腔里发出来的。   李一漾侧目看向他,小臂长的烟杆敲了敲桌面,这清脆的声音让阿一浑身一颤,他抿了下唇,慢慢地跪了下来。   在觥筹交错的大厅中,这个昏暗的角落,野性难驯的阿一第一次试图套上项圈的烙印。   燃着星火的烟头搭上了他的肩,而后轻轻下压,力道不重,对阿一来说却宛若千钧。   他抬眼看向李一漾,李一漾那双埋在阴影里的双眼却高高在上又冷漠地俯视着他。   烟头的力道仍在下压,阿一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他轻而易举的就能将这杆烟折断,甚至一只手就能扭断李一漾的脖子。   可这是救他命也给他饭吃的人。   烟头的力道于他健硕的身体轻的毫无重量,可他还是慢慢弯下了腰,在紧绷与僵硬中,冰冷的寒意让他心口破开了一个洞。   在他闭着双目要伏到地上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抬起了他的下巴,顺着他的脸颊抚摸着他的头。   他枕在了一双大腿上。   柔软的触感让他怔愣的失去了反应,唯有头顶那只抚摸着他的手还能传来一两分感知。   “如果你在一开始的时候敢还手,你现在就只是一条被套住脖子四肢着地的狗。”   略微沙哑的声音有些温柔地落在他的头顶。   那只微凉的手摩挲着他唇角的伤口,狠狠地摁了一下。   血立马渗了出来,阿一却好像感觉不到痛。   他枕在李一漾的大腿上,眼中有茫然,有彷徨,那丝带有攻击性的煞气褪去之后,竟然多了点如稚子一样的温顺,最后他闭了闭眼睛,还是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李一漾抚摸着他的下颌,又移到他的脖颈,缓慢地摩挲着他的喉结。   “你会把我送人吗。”   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阿一就觉得,他已经像一条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故事背景完全架空 第149章 李一漾×阿一   1   李一漾没有回答阿一那个问题。   他云淡风轻的仿佛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独留阿一一个人忍不住纠结为难。   等宴会结束之后,诺大的老宅里只剩下了李家人。   还没有脱去礼服的李父走到他面前,先是用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的将阿一打量了一遍, 视线定在他眉尾的那个梅花印,眼眸微微一眯,沉声道,“这个人你是从哪里带回来的。”   李一漾坐在椅子上抽烟,长发下垂, 姿态闲散。   “捡的。”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知道。”   李一漾吐出一口烟,抬眼看向他。   李父因为他这幅慵懒的姿态而皱紧了眉, 显然他也知道阿一来自哪里, 虽然他不太看得上阿一的身份,不过对于他来说,阿一和路边的一条狗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高高在上地说:“一邢看上了你的人, 你把他送给一邢吧, 如果你喜欢,可以去东区再多养几个。”   理所当然的语气轻而易举的就决定了阿一的归属权。   比之前李一邢和阿笛的争抢还要让人好笑。   李一邢在一旁得意地看着他, 又用一种天真的恶毒看向阿一。   显然因为他,李一漾第一次拒绝了他的行为而让他恨上了阿一。   “我拒绝。”   李一漾抿了口烟嘴,烟雾顷刻间模糊了他的脸。   李父一时没听清, 或许是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   这样的场景莫名的和之前的李一邢有点像。   李一漾笑出了声, 他抬手撩开鬓角的发丝, 敲了敲烟灰,浓郁的烟草味呛的人忍不住皱眉。   他说:“这是我的人。”   “你在说什么, 不过是一个东区的奴隶而已, 你弟弟想要, 送给他又怎么样!”   李父发怒了。   他并不在意阿一, 也不在意李一漾是不是真的谦让李一邢,他只是无法接受李一漾拒绝他的行为,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不给,又怎么样。”   一句沙哑清冷的话掷地有声。   旁边其他人都不敢说话,李母更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父的脸色。   他们全都是一群依靠李父生存的水蛭,不,应该说他们依靠的是李家,而李家目前掌握在李父的手里。   没有人能够拒绝财富和权势。   男人不能,女人也不能。   李一漾小臂上架着烟杆,轻轻一抿烟嘴,张开的时候,随着烟雾飘散,还能看见他嘴里黏连的血丝,而他的双眼在烟雾袅袅中更显暗沉,阴森森的仿佛盘踞在树头的毒蛇。   2526忽然打了个寒颤,它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李一漾,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李父彻底怒了。   而李一漾却突然站了起来,他双眼直视着李父,黑灰色的眼睛一瞬间阴寒的好像地狱。   李父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一种被捏住心脏的感觉让他心底一寒,随即意识到自己竟然怕了李一漾,他立马定住脚步,怒气冲冲地看向他。   李一漾眼睛一眨,里面幽幽如黑水一样的东西尽数褪去,眼中又变为浑浊松散的雾。   “弟弟想要,那就送给他吧。”   原本因为紧张的气氛而有些呆愣的李一邢立马高兴起来。   李父也骤然一松,颇有些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   “不过我刚到手没两天,实在舍不得,先在我这里留一天,后天再送给弟弟吧。”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听起来十分和缓。   李一邢有些不乐意,但觉得哥哥刚从医院回来没几天,他总要懂事一点。   “那好吧,那就再给哥哥玩一天吧。”他十分大度的答应了李一漾的要求。   李母慈爱地摸摸他的头,眼中带着温柔。   “既然这样,那你今天就住在老宅吧。”李父挥了挥手,神色有些不耐烦。   办了这样大的一个宴会,他也累了,刚刚和李一漾的对峙耗费了一些他的心神,看向李一漾的目光也略有几分惊疑不定。   李一漾轻轻点头,目送着李父离开。   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李父的背影,看他上了二楼唯二的那间大主卧,在靠近书房的右侧。   进门的李父回过头,眉头紧皱地看了他一眼。   他眯起眼笑,手里的烟好像白色的雾。   李父心里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个人一旦过于成功就会自傲,当他觉得一切都尽在他掌握的时候,对于危险的敏锐度也会下降。   他只是不满地看了李一漾一眼,转身进了房。   作为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身体各方面已经不如年轻时那样强健了。   待李父离开之后,大厅的气氛才算松懈下来,那些堂哥堂弟们也各自离开,现在的时间对他们来说还早,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李一邢站在阿一的面前,那张精致小巧却飞扬跋扈的脸高高地抬起下巴看向他,眼里带着十足的恶意。   “后天来见我的时候要跪在我房门前,我要在开门的第一时间看到你,还有,以后只要在我身边,一律都要跪在地上,我不喜欢连看一条狗都要仰视。”   阿一那张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却在瞬间露出了凶光,浓浓的威胁扑面而来。   李一邢只是个被娇宠的小少爷,哪里经得住这些,立马后退一步,顷刻间就白了脸。   “你……你敢用这种眼神看我,跪下!给我跪下!”   他失态地尖叫起来,气的小脸涨红。   李母担心他气坏了身体,连忙过来安抚他,颇有些责怪地看了李一漾一眼。   “一漾,你的人也不好好管教一下,以后在一邢的身边伤到他怎么办。”   “放心,他只是有些吓人罢了。”李一漾轻轻一笑,抬起手,阿一的头就落入了他的掌心。   之前不敢说话的阿笛看到这样的阿一越看越喜欢,连忙过来帮他说话:“我看小堂弟不一定能制的住对方,要不然在送给小堂弟之前,先让我调教几天,保管到时候变的服服帖帖。”   李一邢努着嘴有些不高兴,还记仇阿笛之前跟他抢人的事,别过头不太想搭理他。   但李母爱子心切,自然觉得这样的方法好,便答应下来,阿笛瞬间喜不胜收。   而李一邢有些不太乐意,但在李母千万个许诺中还是不甘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阿笛转头看向李一漾,却刚好对上他的眼神。   想起自己之前答应对方要帮他说话的事,不免有些尴尬起来。   不过他向来左右逢源惯了,便又安抚他说:“堂弟放心,小堂弟只是一时兴起,说不定玩两天就没兴趣了,到时候人还不是堂弟你的。”   李一漾轻笑一声,看着他并未说话。   而阿笛不知怎么的,突觉后背有些发凉。   总觉得在李一漾并不反抗的眼神中,他们好像黑白相片,并没有留下什么真实的色彩。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阿笛咽了咽口水,也不太想在老宅里待了,便打了个哈哈出了门。   那些叔婶早已离开,此时偌大的大厅只剩下阿一和李一漾。   头顶就是富丽堂皇的吊灯,将这个空旷的地方也照的如白昼一样明亮。   可不知道为什么,李一漾一身黑色长衫,形销骨立地站在那里,莫名有一种沉入深渊的黑暗感。   阿一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黑色烟杆精致细长,在他被血染红的唇中进出,随着他吐出的烟雾,他听到他说:“阿一,你杀过人吗。”   阿一歪头看向他,煞气十足的眼里露出了一抹凶光乍现的冷光,他舔了下嘴角。   当然。   ……   李父吃过药后还是睡不着,看一眼身边的李母,他不禁皱了下眉。   虽然他没有在外面养过女人,可数十年的相伴还是让他觉出了厌烦。   尤其李母是个漂亮花瓶,除了可以被议论的美貌外,连在晚上为他准备一杯水都学不会去做。   掀开被子,李父走进了旁边的书房,打开灯,他揉着眉心一路走向书桌,却没有注意到站在书架旁的人。   书房的窗户后面是一片草坪,不过对于二楼的高度来说,那块草坪也绝对不算柔软。   李父走到书桌后,正要拉开椅子,突然觉得后背一麻。   他猛地回头,却在光下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黑影,瞳孔还没来得及放大,他已经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   玻璃碎了。   脚下一空,整个身体都失重的往下坠落。   他伸出手,满脸惊恐地看着那双在光晕中显露出几分凶意的眼睛。   这样巨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住在老宅里的人。   可下人离得远,那些叔婶也不住这栋楼,唯二离得近的只有李母和李一邢。   带着一声不满的抱怨,李一邢推开门往外走,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惩罚一下惊扰了他好梦的人。   看到大门敞开的书房,里面黑黝黝的没开灯,他蹙着眉走进去,却被吓得惊叫一声,踉跄着瘫倒在了地上。   穿着一身白色睡袍的李母站在碎裂的窗户前,满脸惊恐地回过头,面无血色地说:“你爸在下面,血……好多的血……”   外面一片兵荒马乱,阵阵尖叫彻底惊醒了所有人。   李一漾站在窗前,慢条斯理地抽着烟。   瘦弱高挑的身体好像风一吹就能散,那头垂落的黑发随着身后的人走近,被带起的风吹的微微一晃。   他眯着眼,轻轻地吐出嘴里的烟,“死了吗。”   “没死。”   他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双腿交叠地坐在椅子上,抬起手,阿一面无表情的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2   得知他想要做什么的时候,2526就被吓了一跳。   它颤抖着嘴说:【那……那是李一漾的父亲……】   “李一漾的父亲,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目光冷淡地看向窗外,车灯照亮了前面的路,浑身是血的李父被抬了出来。   阿一静静地跪在他身前,像具精美健壮的雕塑。   他突然又满意起来,冷淡的双眼多了点颜色,抚摸着阿一的动作也忍不住滑向他的背。   从看向他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具身体很漂亮。   非常漂亮。   【可你就是李一漾啊……】2526有些艰难的发声。   李一漾垂眸看着枕在他腿上的阿一,轻飘飘地开口,“李一漾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   被他的父母亲手杀死的。   作为一个单纯无害的系统,2526很难理解李一漾的想法和所作所为。   但又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它完全没有资格去质疑李一漾,所以它闭上了嘴。   ……   夜半三更,这栋老宅因为李父的事故瞬间被清空。   黑黝黝又寂静的四周好像一块森冷的墓地,李一漾是唯二活在这里的人。   阿一自黑暗中睁开眼睛,侧头看向睡在一旁的李一漾。   他们同躺在一张床上,属于李一漾体温略低的身体靠在他身边,那头乌黑的长发蜿蜒曲折地落在床上。   作为在东区培养长大的兽犬,阿一从没有在夜晚睡过如此寂静安然的觉,身侧更没有躺过任何的人。   天然养成的警惕心让他很难对人卸下防备,更遑论靠的如此近。   可在本能的僵硬和紧绷当中,他一颗心又不由自主的发涨,常年死寂的心跳也突然有了声音。   从没有人离他这么近。   近的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阿一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这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出一种濒死的病入膏肓,脆弱而苍白,连唯一点缀成红色的唇也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突然,那双紧闭的双目睁开,濒死的脆弱立马变成阴冷的森寒,好像埋伏在深山密林中的毒物睁开了双眸。   那瞬间,阿一心脏一缩,竟然也觉出了一点危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那张带血的唇却说话了。   “别动。”   一只手从他的衣摆伸了进去,冰凉的手心落在他胸口的心脏。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自在,他紧紧地抿着唇,用那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阿一觉得心里发紧,想从对方的掌心中逃跑。   只是他刚动,胸口就被摁住了,冰冷的力道好像有一瞬间穿破皮肤握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敢动了,只看着李一漾不说话。   李一漾直视着对方一眨也不眨的双眼,对方在黑暗中好像一头被压制住的猛兽,高大的身体带有一种顺从。   他深埋进阿一的颈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将鼻尖埋了进去。   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还有掌下跳动的生命力让他觉得很满意。   阿一却有些僵硬,冷冽凶悍的眉眼也有一丝茫然,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心却一下子跳的有些慌乱。   身为一个魁梧的大男人,他绝对没有女人身上的馨香和富家公子精心养出来的清爽。   相反,因为常年在斗兽场上厮杀,他的身上已经浸上了那种腐败的血腥味。   这让他忍不住往后躲了躲,他并不想让自己脏兮兮的身体弄脏对方。   可李一漾却紧抓着他的领口,那双在夜色中更显暗沉的双眼死死地看着他,细长苍白的手指用力将他拉了过来。   往常庞大的力量这个时候却没有了用武之地,阿一的胸口再次被对方埋了进去。   他僵直着背,连腰腹都绷紧,落在床上的手也忍不住握紧了床单,他既害怕触碰对方,也不敢拒绝对方。   只不过那双在黑夜中的眼睛却盈盈的发着光。   其实李一漾并不觉得他身上的气味难闻,他身上没有多余的汗味,温热的躯体反而干燥又粗糙,隐隐的有些血腥气,不过极淡。   这种男人的粗犷给李一漾带来了极大的安定感。   属于活人的气息,柔韧又坚硬的男人躯体,会让他有一种他活在人间的真实感。   因为对方的顺从和听话,他伸出手,奖励地抚摸过他的下颌,细长的手指从他滚动的喉结轻轻掠过。   而阿一伸长了脖子看着床顶,脸慢慢红了。   ……   李父坠楼的事发生的突然,大脑着地,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   而当满脸煞白的李母神情恍惚的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书房楼下那片草地还溅开着一大滩血迹。   李一漾长身而立地站在门口,今天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暗红色的长衫,颜色深的好像草坪上的那滩血。   李母远远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由心底生出了一股害怕。   因为事发突然,李家一下子没了主心骨。   李父的情况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醒,醒过来又是什么样子,这些他们都需要去考虑。   或许说,他们想要这样去考虑。   李父在的时候,他们只是一群被养的满脑肥肠的水蛭,而当李父不在了,他们就是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虽然按理来说,李一漾作为长子,李家的一切事务都将由他来接手,可他一个病秧子,谁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感受着气氛的暗潮涌动,还有那些眼神的试探,李一漾靠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抽着烟。   李母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李父一倒,她完全就没了主心骨,不知道该怎么办,柔软的像一朵菟丝花。   “大嫂,李家这么多人吃饭,虽然大哥一下子住院了,但手头那些事不能不去处理,东码头那边的港口正是要紧的时候,不如就先交给我……”   “老三,你好大的口气,老大还没死呢,你就先惦记着东码头的事了。”   “老二,你在胡说什么!我这是也想为李家出分力!”   “出什么力,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两人立马吵了起来,将李母吓得惶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一漾神色慵懒地看着他们。   李父坠楼坠的蹊跷,二楼这样的高度也能将人摔的这样重,更别说那玻璃碎的更是七零八落。   可没有一个人在意李父是怎么摔的。   看吧,这就是从根都烂了的李家。   李一漾偏偏就喜欢这样的地方。   烟杆在桌上敲出了几声脆响,还在争吵的李家老二和老三立马把目光转向他。   李一漾咳了几声,血丝泅红了他的唇。   “这些事暂时就不由二叔和三叔操心了。”   两人的视线同时锐利地看着他。   “一漾,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身体不好,还是要多静养,这些事就让你二叔来做就好。”   “三叔也想为这些事贡献一些力气。”   “长幼有序,还是二叔来……”   “三叔有经验,还是我……”   李父还没死呢,他们已经想着将李家瓜分了。   李一漾被吵的心烦,嘴唇微张,“阿一。”   愚覀征立——   而阿一却愣愣地看着他有些出神,看他挺翘的鼻梁,看他如山水画一样富有风韵的眉眼,不厚不薄的唇,看他苍白却极为细腻的脸。   不管是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女人都是非常漂亮的模样。   阿一还是头一次这样认真地看一个人的样子,看着看着他就入了神,好像将这张脸描进了脑海里。   李一漾长眉微蹙,语气重了一点。   “阿一!”   阿一猛地回过神,连忙定下心神,出声道,“是。”   李一漾有些愠色,他看中了阿一,却不代表他能容忍阿一任何轻慢他的行为。   当啷一声巨响,桌上的花瓶被他扫了出去,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他浑身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气场,显然刚刚阿一的分神让他觉得有些不快。   “二叔三叔说够了吗,我说这些不需要二叔三叔操心,那么你们就好好的当你们的蛀虫,不要让我费力气来解决你们。”   一字一顿的声音异常清晰地响彻整个大厅。   所有人都愣住了,皆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饶是李母也像是第一天认识他那样,看向他的目光满是震惊。   “一漾,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李家老二脾气比较冲,立马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只是他伸出的手还没指到李一漾面前,一声刺耳的尖叫就响了起来。   他的手指被阿一硬生生地折断了。   “好吵。”又低又沉的声音伴随着他凶戾的三白眼散发着浓郁的煞气。   李家老三惊怒交加,正要站起来,李家老二已经被阿一丢了出去。   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一只缎面白底的脚踩在了李家老二那只被掰断的手上。   李一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吐着烟气说:“我这人不喜欢别人对我大声讲话,请两位叔叔见谅。”   “不过有时却很喜欢听人的尖叫。”   说完,他垂着那双黑灰色的双眼,面无表情的用脚将那根手指碾碎了。   在李家老二尖锐的痛喊声中,李家老三根本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而其他人已经被吓坏了,佣人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李母则像是不认识他那样,又惊又怕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写不来那种感情上的拉扯,还不如一开始就让阿一服从李一漾,所以,修了下文,可以重看也可以不重看 第150章 李一漾×阿一   1   李一漾抬手抚过自己的黑发, 眼尾扫向那些堂兄堂弟,最后将目光定在李母的身上。   “昨夜事发突然,我看父亲坠楼这件事实在蹊跷, 为了大家好,最近各位还是不要随意进出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位堂弟唰地站起来,横眉冷竖地瞪着他。   “字面意思。”   李一漾暼一眼垂首静立的管家,对方浑身一抖,立马抬手关上了大门。   现在根本没有人敢反抗他, 因为李家二叔还躺在他的脚下。   明朗的光线被一寸一寸的隔绝在外,当最后的黑暗袭来的时候, 好像深进了一个魔窟。   “一邢……”   李一邢因昨天受到惊吓, 手术下来还没好全的身体一同被接到了医院静养。   李母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害怕。   她或许也感觉到现在的李一漾不是那个病弱阴郁的李一漾了。   “放心,我会把弟弟接回来的。”   话说完,大门“咔”的一声上了锁。   李一漾余光一扫, 轻描淡写地说:“在外面还没回来的堂兄堂妹也一并接回来吧。”   在昏暗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一个人, 一身黑色西装,普通的就是一个寻常的司机。   “是。”   小郑点头应下, 垂下的双眸闪烁不停。   从将这位李家大少接回来开始,他就知道李家的天要变了。   而他身为一个普通的下人,自然是该做一个聪明的选择。   大厅里剩下的人皆是愤怒而震惊, 但因为阿一高大魁梧的体魄, 他们又纷纷不敢随意妄动。   唯有站起来的那个男人满脸焦躁, 开始不停地抓着头发。   “你这是监.禁!监.禁!谁准许你这么做的!”   李一漾并不理会他,任由他独自在那里焦虑发疯。   他狠狠地盯着李一漾, 嘴里不停的咒骂, 各种侮辱的字眼层出不穷, 让其余几个人都忍不住去看李一漾的脸色。   忽然他开始浑身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膝盖一软,两眼发白的开始抽搐。   旁边的人立马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衣服好像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都说有钱人玩的花,只要玩不死,自然什么都敢玩。   很多市面上能让人飘飘欲仙的药也不知道嗑了多少。   这位堂弟一看就是瘾犯了。   对方倒在地上,开始狼狈地翻滚起来,三婶立马担心的想将他扶起来,却被一巴掌挥开了。   “儿子……你……你怎么了……”   “滚开!”   男人暴躁地推了她一把,忽然将目光看向李一漾。   他一边抽搐,一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什么狗屁,一点都听不懂,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老子不稀罕,但老子要出去,要出去!”   他两眼猩红,显然已经没有了多少理智。   李一漾闭了闭眼睛,在男人痉挛着向他走过来的时候,他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从他的腹部捅了进去。   动作太快了,他的动作太快了。   男人还没走到他面前,他已经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被捅破的腹部。   李一漾面不改色的将刀绞了进去,在男人满口鲜血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的痛苦中,他冷静地抿了口烟嘴,淡声说:“还有谁吸了毒?”   当啷一声,一位堂哥踉跄着撞倒了椅子,满脸煞白地坐在地上。   李一漾将视线看向他,对方立马惊慌失措地喊:“我没有!我没有吸.毒!”   其他人也是一动不敢动,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面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们再任意妄为,嚣张跋扈,可也是怕死的。   而李一漾说动手就动手,别人可能还只是说说,威逼利诱,可他却根本不给人反应,下手极狠。   刀抽了出来,鲜红的血花溅湿了地面,李一漾随手把刀丢在了地上,那只细长白皙的手滴滴答答地黏连着血丝,他一边抽烟,一边云淡风轻地说:“拖走吧。”   旁边的管家抖着两条腿,哆哆嗦嗦的指挥人将地上一边发病一边在痛苦中抽搐的人拖走了。   李家以前也是在血腥中厮杀的,只不过当财富和权势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就只会安然的享乐了。   比起他们这些只知道色厉内荏的富家少爷和富家太太,李一漾显然可怕的多。   “昨天晚上各位也累了,今天就各自回房去休息吧。”   李一漾那只手还带着血,他拿着烟杆,黑色磨砂面被鲜血染的湿润粘稠。   三婶已经陷入了呆滞,其他人也一副脸色铁青的模样。   “先将母亲送回去。”   一个垂头不语的女佣抖着手将神情恍惚的李母扶了起来。   对方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最后来了两个人才将她架了起来。   大家这个时候都不太敢忤逆他,各自分散离开,二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脸色,扶起地上被掰断手指的二叔,也低着头匆匆离开。   没有一个人敢留在这里,走出去很远,他们仿佛还能闻到那股发散的血腥气。   死人不是没见过,甚至东区的人命更不值钱。   可那把刀就在他们的面前活生生地捅进一个人的肚子里,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是下一个。   ……   李一漾坐在沙发上抽烟,眉目深远,幽幽的难以描摹出他的模样。   阿一跪在他面前,宽阔的像山一样的脊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李一漾的面前弯了下来。   他的视线前方就是李一漾那只带着血的手。   本来那只手修长漂亮,白皙的好像上好的玉,第一次抚摸他的时候,上面微凉的体温也没能消减他多少柔软。   可现在上面粘稠的鲜血却格外刺眼。   阿一甚至觉得脏。   李一漾轻轻垂眼,看着阿一用自己的衣服将他手上的血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凶悍的眉眼也专注又认真。   阿一的手掌宽厚温暖,与他的冰凉不同,上面粗糙的茧像在太阳下被炙烤过的石面。   他冷得像冰,很容易被这样的温度灼化。   他将手从阿一的掌心中抽了回来。   阿一怔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   他是服从的,可他的行为和眼神却从没有任何的卑怯。   李一漾静静的与他对视,忽然用脚尖抬起了阿一的下巴,对方身后就是宽大的茶几,这样一个高大的身体被困在沙发与茶几之间,被挑起了下巴也完全避无可避。   他真的看进了李一漾的眼睛里,同时也看清了对方眼中的考量。   “我很喜欢你。”   阿一心口一跳,瞳孔略缩地看向他。   只是可惜在烟雾中,他并不能看清李一漾的表情,唯有他略哑的声音十分清晰。   “但我需要你完全的服从我。”   现在的阿一本质还是游离的。   李一漾并不需要他的这点游离,如果阿一不能完全摆正好自己的位置,那么他会考虑将阿一留在身边的可行性。   当然,他不会将他送给别人,也不会送他回东区。   将阿一捡回来的时候,这就是他的所有物了。   如果他不想要,那这样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眼眸微垂的阿一并没有看到李一漾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他的脑海中仍旧回荡着李一漾的那句话。   忽然抵着下巴的脚尖将他的脸抬了起来,阿一的眼神是混乱且浑浊的。   “跟着我,我养你。”李一漾低下头,深深地看着他。   还是有些舍不得。   毕竟这样一个人实在太和他的心意了。   强大,健硕,迟钝又凶狠。   阿一的瞳孔一震,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当李一漾的手落到他头上的时候,他忍不住眯了下眼睛,将头靠了过去。   他膝行着向李一漾靠近,那只抵着他下巴的腿已经换成了如白玉一样细长的指尖。   他像只真正被抚摸的大型野兽那样,将脸枕在了李一漾的膝盖上。   那只抚摸着他的手十分温柔,温柔的让他忍不住沉迷,还有对方身上那种与鲜血混杂在一起的烟草味,也好闻的让人沉醉。   他仰头看了他一眼,将手搭上了他的膝盖,一点一点的靠近,将脸埋进了他的腹部。   李一漾并未拒绝他这样的行为,指尖从他的头顶滑向他的后颈,缓慢而又旖旎的抚摸着他宽厚的脊背。   卸下防备的野兽已经不会将锐利的爪子挥向他了。   李一漾像一个满怀心机的猎人,俯身在他的耳边问:“阿一,好吗。”   阿一并未拒绝,他在李一漾的抚摸中微微颤抖,缓慢的松下了脊背上的肌肉,冷冽的双眼变得迷离,他轻声答,“好。”   李一漾嘴角一弯,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希望阿一不要让他失望。   要不然还真是舍不得。   冰凉的指尖滑到了阿一跳动的脉搏,已经彻底臣服的野兽也交出了他的命脉。   2   除了在医院不知道生死的李父,所有在外的人都被带了回来,包括被捏碎手腕的阿芙和那位四婶。   李家房间众多,不怕住不下。   他们一回来就被带进了房间里,一直没能出来。   而李一邢还有些懵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去考虑李父为什么会坠楼,或许他并不关心?   因为他现在的优先级更在意自己为什么被接了回来,还是用这样粗暴的手段。   “哥,我要把他赶走!把他送到东区!”   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已经明白了东区是怎样的地方,立马就开始学以致用。   小郑垂头不语,并没有因为他颐指气使的指控而有任何表示。   毕竟现在李家能说话的人已经换人了。   李一漾慢条斯理地抽着烟,半垂在阴影中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晦涩的暗光。   他静静地看着李一邢,其中暗含的森冷让李一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哥,你怎么这样看我。”   李一邢疑惑又有几分害怕地看着他。   “没什么,你不喜欢他,他以后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那双藏在阴影中的眼睛显露出来,里面带着清浅的温柔。   李一邢立马又得意起来,趾高气扬地看着小郑,但对方像根木头一动不动,他又觉得无趣起来。   转过头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阿一,他又找到了新的乐趣,立马到他跟前说:“哥,你不是说要把他送给我吗。”   他想拉李一漾的袖子,李一漾借着掸烟灰的动作避开了。   “还没到时间。”   明天才算和他约好的日期,李一邢努着嘴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纠缠。   看来昨天真的把他吓坏了,被娇宠的小少爷现在脸上还没几分血色。   他有些没精神地撇了下嘴,转身上了楼,一边和安静地候在旁边的老管家说:“我要休息,晚上不吃了。”   任性妄为的小少爷最关心的当然只有自己。   所以他没有问为什么大门要一直紧闭,也没有问他没见到的母亲去了哪里,更不会去关心躺在医院的父亲究竟还能不能苏醒。   只要他享受的财富和权利没有任何变化就够了。   “小少爷不想见到你,以后你就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是。”小郑垂头静立,微抬的眼眸看向李一漾望着李一邢的眼神。   他并没有觉得是这位李家大少仁慈,真心宠爱这个小了七岁的弟弟。   对方看向李一邢的目光像在看一个物品。   他想起,这位身体极差的李家大少还有个器官在这位小少爷身上。   ……   夜晚吃饭的时候除了没什么精神的李一邢都到场了。   那位犯病的堂弟也醒过来了,面无血色地坐在下位,一手捂着腹部,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   李一漾坐在上位,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拿烟,上挑的狐狸眼一一扫过那些脸色苍白的面孔。   “吃饭吧。”   一句话落下,静立不语的众人各自拿起了面前的筷子。   李母抖着手一时没拿稳,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有些害怕地看向李一漾,唇抿的煞白。   “看来母亲是觉得不满意,那就撤了吧。”   李一漾一句话轻飘飘地落下,管家带着女佣将李母面前的饭菜都撤了。   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可看到李一漾,话到嘴边又害怕地咽了回去。   其他人一句话都不敢说,纷纷垂头不语的开始用餐。   偌大的长桌上,李一漾坐在上位,下首的位置座无虚席,可沉默压抑的氛围好像黑白葬礼的现场。   白天在这个大厅里的人尤其不敢造次,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以李家二叔三叔两家人最为乖顺。   可那几个被从外面带回来的堂哥堂弟们显然还有些没认清现在的状况。   其中一位堂姐因为这样凝滞的氛围而产生了不满。   她不理解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那个病秧子坐在那个位置,自己的父母也不敢讲话,其他人更是一声都不敢吭。   往常她最看不起李一漾,觉得对方身为一个男人却和废物没什么区别,现在这个废物却压在了她的头顶,那种积压的不满冲撞着她的心脏。   在吃下一口饭菜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也不顾之前父母和她的三申五令,筷子用力地砸在了桌子上,椅子被用力踢倒,她冷冷地看向李一漾,哼了一声说:“吃不下,不吃了!”   三婶被她吓得心脏都要跳起来,连忙拉着她说:“你快回来,谁准许你这么失礼的!”   女人皱眉看向她,不满道,“妈,你到底在怕什么,他一个废物,你们不是总说他是短命鬼吗,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听他的话!”   三婶的脸都白了,连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一漾的脸色。   李一漾抿着烟嘴,轻轻一笑,“是我的不是,堂姐既然不想吃那就不吃了吧,撤掉。”   阿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撤走的饭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算你识相。”女人冷笑一声,又鄙夷地看了一眼餐桌上的众人,踩着高跟鞋回了房。   其他人自然不敢向她那样肆意妄为,甚至有人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了怜悯。   李母神色憔悴,苍白的模样看起来摇摇欲坠。   “我……我也回去了。”   仍旧是由两个女佣将她扶回了房。   李一漾一直在抽烟,桌上精美的菜肴他一口未动。   看到他嘴里含的血,2526都顾不上害怕了,连忙着急地说:【宿主,你的身体底子很差,必须要好好的养着!】   这样不吃饭只抽烟是会抽死的啊!   “不想吃。”   李一漾目光一扫,看到阿一紧盯着餐桌的眼睛,他扬起嘴角,轻声问,“想吃?”   阿一用力点头。   “那就吃吧。”   得到命令的阿一立马大口往嘴里塞肉。   他吃的是李一漾的,凶狠的吃相惊得其他人向他看了过去,可又不敢多看。   阿笛回来的时候就被耳提面命了,他心思圆滑,装的很好,可对阿一的心思还没死。   此时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他的眼神看向了狼吞虎咽的阿一,目光瞥到他滚动的喉结,他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地咽了下口水。   像阿一这样的人,从小就是在东区被饿出来的,所以食物对于他们来说非常珍贵。   据说曾经就有一个家犬吃不下还不停的往嘴里塞,最后活活的撑死了。   李一漾眼神柔和地看着阿一堪称可怕的吃相,嘴角还带着笑。   2526却被吓得遍体生寒。   它觉得阿一被训练成一头只知道搏斗厮杀的野兽,说不定连人都可以吃得下。   或许,他真的吃过。   2526觉得胃部一抽,不受控制的想要干呕。   阿一吃完最后一口肉,开始眯着眼舔手上的油渍,那双还未褪去凶光的眼睛扫向了最近的一个人,对方立马觉得浑身一紧,匆匆忙忙地低下头,瞳孔被吓得不停扩大。   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被衔住了喉咙,一时间连呼吸都带着喉管被破开的血腥味。   “怎么不吃了?”他看向明显还有些意犹未尽的阿一,笑着吐了口烟。   阿一冷锐的双眼扫过桌面,从嘴里说出一个字。   “脏。”   被其他人动过的都脏。   李一漾抬起手,纵容地说:“重新准备五人份的饭菜。”   阿一立马高兴起来,那张绝对称不上乖顺可亲的面孔露出一个笑容,在他凶神恶煞的脸上只让人觉得害怕。   但更为可怕的还是李一漾的眼神。   他好像在豢养一只凶兽,里面带着渗人的温柔。   阿一足足吃了七人份才觉得满足,而桌上已经一片狼藉。   其他人也吃不下了,强忍着才将胃部的翻滚压了下去。   看阿一吃东西,好像看丛林里的猛兽在撕裂猎物,而那些猎物就好像是他们。   “饱了。”阿一舔着嘴角的油渍,转头看向他。   “好。”   李一漾咳了几声,星点的血迹落到了领口上。   其他人立马将视线投向他,里面带着灼灼的光,大抵是希望他下一刻就暴毙。   但当李一漾抬起眼的时候,他们又纷纷垂下头将眼神藏了起来。   他不甚在意的用手指拭去了唇上的血,弧度优美的唇被血染红,瑰丽的好像在唇上盛开了一朵花。   阿一的眼神热了许多,觉得有些口渴。   当李一漾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没有移开,而是张开嘴说:“渴。”   他在学会向他的主人表达他的需求。   李一漾嘴角微扬,指尖轻抬,水杯已经送了上来。   阿一咕咚咕咚一口喝尽,颇有些不满足地舔了下唇,不过他也没有再要了。   其他人不想再留在这里,便各自找着借口离开。   李一漾没有阻拦,他慢条斯理地抽着烟,眼神幽幽暗暗地看着前方。   这才刚开始呢。   而阿一盯着他含着烟嘴的唇,还有从中飘散的白烟,又低头喝了口水,可杯子里的水已经被喝尽了,于是他滚动着喉结咽了咽口水。   李一漾轻轻的把目光看向他,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阿一,吃饱了就该去见你的新主人了。”   阿一转头看向了他,高大魁梧的身体在满桌的狼藉中带着阴沉的凶意。   李一漾仍旧在笑,他将喉咙里涌出来的血气咽了回去,抬手擦去了阿一嘴角的一点水渍,轻声道:“去吧。”   阿一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巨响,让那些已经回到房间的人在死寂的沉默中觉出了一点害怕。   他宽阔的脊背很快就消失在阴影中,而倚靠在椅子上的李一漾轻轻吐出一口烟,眼里的温柔立马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实话实说,我目前写的比较困难,后面不会去考虑逻辑性合理性还有人性,所以如果一旦遇到无法理解和不能接受的情节请一定要及时止损 第151章 李一漾×阿一   1   李一邢睡的不是很好, 他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睡在冰冷的墓地里。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让那种压抑阴郁的氛围更加明显。   以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住在富丽堂皇的李宅,像住在一个被宝石打造的宫殿。   但现在他却觉得没来由的冷,四面八方都透着阴冷的风。   心里有些害怕,他不敢再睡,打开床头灯, 却差点被站在床沿的人吓得心脏骤停,一瞬间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小脸顷刻间就变得煞白, 待看清站在床头的是阿一, 他顿时又惊又怒,“啪”的一声,一巴掌打了上去。   “谁准你进来的!”   他气的胸口不停的起伏, 现在还因为那瞬间的惊悸而手脚发软。   阿一被打的偏过了头, 他魁梧的身体高的好像能够到天花板,小小的床头灯也只能照到他身体的一寸地方。   那张蒙在阴影里的脸看不清样子, 只能透过模糊的轮廓看到他缓缓地转过了头。   李一邢只觉得自己瞬间就被一头猛兽盯住了。   那双泛着凶光的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李一邢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回过神,人已经被抓着脖子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他到达了与阿一平视的高度, 也看清了他那张杀意横生的脸。   新主人?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李一邢立马被隔断呼吸, 头脑也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   好像仅仅只是一秒钟,但当他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 脖子上的力道已经放松, 握住他脖子上的那只手却没有松开。   心脏都暂停了跳动, 李一邢满眼的恐惧, 喉咙像被堵塞那样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废物。”阿一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李一邢既害怕又愤怒,他狠狠地瞪着阿一,眼里带着极致的恶毒。   阿一的目光将他从头扫到脚,手指摁在了他身体的一个地方。   这具身体很健康,不像他的主人那样,连喝口水嘴里都带着血腥味。   阿一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思考着这个人能不能杀,李一漾的意思他无法准确的理解,可他记得,对方说会养他,那他就是李一漾的人。   手上的力道一松,李一邢砸在了地上,他痛的爬不起来,眉眼间皆是痛苦。   “我要……杀了你……”   李一邢艰难的从嘴里说出这句话。   他讨厌这个宠物,讨厌这个玩具!   他要丢掉他!要杀掉他!   阿一冷冷地俯视他,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样一个漂亮的器具,还是先留着吧。   眼里露出一抹残忍的冷光,他伸出大手盖在了李一邢精致的小脸上,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他提着对方狠狠往墙上一撞,李一邢瞳孔一震,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一像丢块破布一样将对方丢在地上,冷漠地转身离开,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到李一漾的身边了。   他觉得他处理的很好,如果这个小废物惜命的话,应该就不敢再要他了吧。   ……   2526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他是帮李一漾报复,可他也根本不在意死去的李一漾。   恍然间他想起多年后见到对方那次,李家已经是他的一言堂了,而那个时候,李家似乎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2526忍不住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一种阴冷的寒意一阵阵的向它袭来。   它又看向独自坐在大厅里抽烟的李一漾,他的双眼没有任何色彩,幽远又腐败。   2526觉得人性太过复杂,也再次清晰的认识到这位宿主完全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冷漠。   亦或者,他看起来是在这个世界活了,好像又是死的。   所以那些人在他的眼里都没有任何颜色。   李一漾之前从书房里找到的资料很少,但他目前也了解到在中心城权势最大的家族为赵、陈、李三家。   陈家比较神秘,一向不太掺和上层社会那些事,赵家也是一团乱,听说赵宿正在试图造反。   而李家到了李父这一代其实有些落败了,李父并不是一个有所作为的人,大概唯一的优点就是还不算愚蠢,当然,这也是对于李家其他人而言。   可在人吃人的中心城,过于中庸就会成为食物,李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吃进去了不少地盘,作为三家里面最容易被攻破的家族,不少围在旁边的小鱼小虾都对李家虎视眈眈。   他要如何才能真正的成为李一漾,完全的取代他,然后活在这里,大抵就是把整个李家都攥在手里吧。   想的深了,他连烟头上星点的火光烧到了袖口都没有察觉到。   当皮肤上传来一阵灼痛的时候,他才低下头,用指尖将灼烧的袖口碾灭,嘴里轻幽幽地吐出一口烟。   那就将碍事的人都杀掉好了。   2526打了个寒颤,看着这位宿主明暗交织的面孔,它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李一漾一步一步的向楼上走去,明亮的吊灯也染上了晦暗的颜色,他形销骨立的背影孤寂又绵长,在这栋房子里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   路过走廊拐角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视线看向在昏暗中从门缝里透出的那一丝光。   “我们得想个办法解决掉他!”是白天那位堂姐的声音。   她可真是恨极了李一漾,被一个短命鬼骑到了头上,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件事,在她看来,李一漾就应该死在之前那场手术上!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根本动不了他。”   三婶心里还是怕的,尤其怕阿一。   “那要怎么办,现在大伯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二伯那里一定会想办法动手,你也看到他今天的样子了,他现在是想要当家做主了,如果他不死,我心里顺不下这口气!”   这位堂姐当真是气狠了,差点连声音都压不住。   三婶咬着牙根,心里惴惴不安,可想到自己的儿子被李一漾一刀捅破了肚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心里的恨意就不可避免的翻滚起来。   “那你说怎么做,如果真的动手,你能保证他身边那条会咬人的狗不会先一步解决我们吗。”   阿一带来的压迫感太强,身上那种与鲜血交织的煞气像一把尖锐巨大的刀,连直面对方的勇气都做不到。   “谁说要和他硬来了。”   一声冷笑,里面安静了一瞬,没多久就传来李家三叔有些阴冷低沉的声音,“明天就把他解决掉。”   李一漾站在走廊上慢条斯理地抽烟,他转身离开,面上没有任何波动的神色,布面白底的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丝毫声音。   他走到走廊深处没有开灯的地方,瘦高的背影慢慢隐在了黑暗中,只有一缕烟草味在空中飘散。   2526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一颗心不停的往下坠落。   现在李家的这些人还不知道李一漾早已死在了手术台上,现在回来的又是怎样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   第二天来用餐的人很少,那位被捅破肚子的堂弟一边犯着毒.瘾一边因为无法及时处理的伤口而发起了高烧。   李一邢也没有出现,他当然无法出现,但这也只有阿一知道。   李一漾并没有问他,想来是他觉得也没有问的必要,毕竟相比较起来,李一邢又算什么东西呢。   如果人还活着,那自然有活着的价值,如果死了,那就死了吧。   除此之外,二叔一家也没有出现,还有四婶和阿芙,三叔一家倒是到齐了,孤零零的阿笛也在,他看起来比那些人听话的多,但也只是因为他向来会审时度势罢了。   毕竟他不像其他人成员齐全,他们这一家很早的时候只剩他一个了。   紧闭的大门将阳光全都隔绝在外,只有一两缕金丝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于是这也就显得大厅更加压抑窒息,那点阳光成为了可望而不可即的良药,让人在沉郁中因为得不到自由的空气而觉得无法呼吸。   李母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没有了李父,她就是一朵失去了养分的菟丝花,双颊凹陷,眼眶深陷的模样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她已经不太能行走了,需要有两个女佣将她架起来她才能动。   突然遭遇的变故对这个空有一身美貌的女人打击极大,不过短短时间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房间就在书房右侧,窗外就是那滩没有处理而变成了深黑色的血迹。   李一漾面前是一碗精心熬制的浓汤,色浓而味香,看起来颇具食欲。   他用勺子搅动着里面的红枣,在奶白色的汤液中,红色的枣时隐时现,糜烂的像化开的血。   “堂姐总是看着我做什么。”   他将勺子放进碗里,当啷一声脆响让李母猛地一抖,现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这个脆弱的女人受到惊吓。   李一漾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打扮精致的女人,对方耳朵上的宝石耳环看起来熠熠生辉。   “怎么,现在你长本事了,看你一眼都不能看了。”女人撩开肩上的卷发,飞扬的眉眼看起来十分的傲慢。   “自然不是。”李一漾轻轻地笑了笑,他继续用勺子拨弄着碗里的汤,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让站在他身后的阿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一口未动,收回了手,余光暼向阿一直勾勾的眼神,他嘴角一扬,抬起手,在阿一低头的时候抚摸上他的脸颊,又轻柔的抚过他断眉处的梅花。   “乖,这个你不能喝。”   阿一不停的分泌着唾液,像他们这类人对食物的渴求堪比瘾君子对*品的渴求,这是一种本能的渴望。   他跪在李一漾的面前,两手搭着他的膝盖,抬眼看向他,饿极了的野兽在主人面前也会收好利爪,只是里面闪动的绿光却暗含着凶恶的欲.望。   李一漾很满意他的表现,他喜欢听话的宠物。   “看来堂姐是很喜欢这碗汤了,不如就把这碗汤送给堂姐吧。”   偷偷将视线看向他的女人心里一惊,差点连手里的碗都端不住。   她冷着一张脸说:“我对你的汤没兴趣。”   李一漾但笑不语,他靠上椅背,仰头抿出一口烟,抚摸着阿一的头说:“去把这碗汤喂进堂姐的嘴里。”   阿一立马端着碗向她走近。   女人的脸唰的就白了,三婶也一时没拿稳筷子,眼眸闪动,里面的惊慌差点没有掩饰住,还是旁边的三叔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她才将嘴里的惊叫咽了回去。   旁边的阿笛倒是有些疑惑,不过看一眼他们的脸色,他心里明白了什么,立马垂头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女人立马站了起来,她开始后退,白着脸说:“你要做什么,我说了我对你的汤没兴趣,走开!走开!”   她失态的尖叫起来,看着高大魁梧,满身煞气的阿一,她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当阿一端着手里还散发着热气的汤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更是疯狂的挥舞着手臂,妄图将阿一手里的碗打翻。   阿一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脸,捏开她的下巴,将整碗汤都灌了进去。   “滚开……滚……唔……”   她整个人都靠在门上,阿一像一堵厚实的墙让她完全无法反抗。   女人眼里流出了惊惧的泪水,她转动着眼珠子看向自己的父母,却见自己的父亲避开了她的目光,母亲则是捂着嘴满眼泪水。   整整一碗汤都被灌的一滴不剩。   阿一松开手,俯视着瘫软在地上的女人,她疯狂的将手伸进自己的喉咙,不停的干呕,想将喝下去的汤都吐出来。   眼泪和口水混杂在一起,她弓着背,将整只手都伸了进去,呕的一声,吐出了一些汤还有因为撕裂的鲜血。   可她仍旧不停的将手往嘴里伸,她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像一条扭动的虫子开始挣扎蠕动。   慢慢的她开始抽搐起来,眼里溢出了血,鼻子也溢出了血,嘴里更是涌出大滩大滩深黑色的血迹。   她痛苦的满身痉挛,求生的本能让她将手放在了反锁的大门上。   在痛苦的哭喊声中,她攀爬在门上用力解开了门锁。   大门缓缓的敞开,一缕金丝从门缝中透了进来,这抹阳光好像就是她的希望。   这里没有人能救她,要出去,她要出去!   她一点一点拖着粘稠的血丝往门外爬,最终停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那唯一一点光亮成为了最后为她殉葬的白布。   毒.品过量也会死,还会死的很难看。   李家三叔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三婶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当中。   而李母已经尖叫着昏了过去。   长裙铺开的画面在阳光下像美丽的蝴蝶,可比昨天那把血淋淋的刀还要可怖。   阿笛瞳孔剧震,连忙低下了头。   这些人都疯了吗。   ……   李一漾始终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副画面,眼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直到阿一走回到他的身边,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张开唇,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唇中飘散,他看向阿一的目光温柔的不像话。   “饿了就吃饭吧。”   阿一眼睛一亮,立马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李一漾安静地看着他用餐,柔和的双眸像在欣赏一只会吃人的猛兽。   三婶在呆滞过后就逐渐陷入了癫狂。   她一个儿子现在高烧不退,可能也活不了了,女儿……女儿……   她缓缓转动着脖子,也只能看到那一片摊开的裙摆。   “李一漾,你这个魔鬼……”   李家三叔根本没拦住,已经失去理智的三婶拿着餐刀向李一漾冲了过去。   李一漾抿着烟嘴稳如泰山,倒是离得近的阿笛被吓得惊叫起来,连忙后退好几步,踉跄一下跌坐在地上,连椅子都被他伸手掀翻。   冷光乍现,只一个瞬间,鲜血滴滴答答的浸湿了阿一面前的汤。   他仍旧面不改色地喝了进去。   随后他那只被餐刀穿透的手握紧了三婶的脖子。   三婶连一句痛呼都没有发出来,只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她的脖子已经被捏的变了形,双眼失去了光彩。   阿一舔干净最后一点汤汁,暗红的颜色带着血腥气,他低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三婶,又看了眼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   他的力气有那么大吗。   还是人命太脆弱了。   眼里的凶戾变成了茫然,这让他有些无措地看向李一漾。   主人会不会生气。   可他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对方轻轻一捏就死了。   看到李一漾的眉头皱了一下,阿一立马紧张起来,他高大的身体站在李一漾面前,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主人。”   他错了。   李一漾暼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向三婶道歉。”   阿一立马转头面向三婶的尸体,非常诚恳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李一漾,凶戾的三白眼像只大狗一样闪着细碎的光。   “好了,三婶已经原谅你了。”李一漾轻轻扯开嘴角,嘴里咳出了血,又被他面不改色地咽了回去。   阿一眼睛一亮,重新高兴起来,乖顺地站在他的身边。   他还没吃饱,只是他刚刚做了错事,现在也不敢再吃了。   李一漾好像没看到他一边舔嘴角一边眼巴巴的眼神,他吐出一口烟,云淡风轻地说:“拖走吧。”   管家浑身一抖,哆嗦着抓住三婶的手臂,连绵的血迹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线。   此时此刻的李一漾好像变成了一只会吃人的恶鬼,那张瘦削清俊的脸看起来是这么的可怕。   2526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它从未见过如此没有慈悲心的宿主,他好像真的是一个恶魔,从地狱爬回来,用自己的恶去洗涤李家的恶。   李家确实烂了,一群被养在金窝银窟里的蛀虫。   有*瘾的堂妹,吸.毒的堂弟,一群没脑子却永远又不知道满足的蠢货。   但他们最恨的还是李一漾,因为他是李家的长子,名正言顺的霸占着这个位置,偏偏他又是个短命鬼。   这样只要他死的早的话,等李父死了,李一邢那个一看就没什么用的废物比李一漾还好解决,说不定到时候李家还会是他们的。   当初那件给他打镇定剂将他送上手术台割器官的事就是他们集体出的主意。   然后再算好日子给他买一块墓地,人一死,丢进火里烧成灰,哪怕把骨灰扬了也没有人知道。   反正李父李母也不在意。   可偏偏李一漾就是怎么都死不了。   这么一副破败到极致的身体也从手术台上走了下来。   不过谁知道现在回来的是什么东西呢。   说不定比真正死去回来复仇的李一漾还要可怕。   偌大的客厅,谁也不敢说话,满屋的血腥气里,寂静的只有一声声压抑的呼吸。   ……   李一漾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女佣浑身颤抖地站在一旁。   而阿一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那只被穿透的手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血。   餐刀并不如何锋利,却能穿透阿一的手心,可见当时的力道有多大。   那把餐刀被阿一粗暴的拔掉后就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创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女佣被指派过来帮他处理伤口,却因为阿一凶悍的眉眼而不敢靠近。   她抖的站不住,小脸煞白,连头都不敢抬。   “下去吧。”   一句话音落下,女佣才好像瞬间活了过来,连忙低下头匆匆离开。   李一漾走了进来,而阿一一看到他顿时收敛了身上的煞气,仰起头看他的样子像一只待抚摸的大狗。   他抬起阿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又拿起旁边女佣留下的药箱。   低头的时候,身后的长发从肩侧垂下,落到了阿一的鼻尖。   阿一眨了下眼睛,鼻头被发丝搔的有些痒,他抬起另一只手拨弄了一下,更多的发丝却从肩头垂落下来,落到了阿一的头上,脸上,还有挺立的鼻子上。   他打了个喷嚏,握住了李一漾那只正帮他上药的手,粘稠的血混杂在两个人的指尖,他却好像不觉得痛。   李一漾垂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耸动着鼻头,一边揉着鼻子,散落在他脸上的长发却被他的手指绞的更加乱七八糟。   他无意识地扯了一下,李一漾被他拉的低下了头,温热的呼吸浅浅的交织在一起,阿一正好抬眼,却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   “动什么。”   李一漾用烟杆敲了下他的头,并未责怪他闯祸的动作,而是继续垂眸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这个时候阿一才注意到自己正紧紧地攥着他的指尖。   他愣愣的恍了下神,却没有松开,而是因为这相贴的触感再次用力抓紧。   李一漾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抬眼看向他,却见他又呆又傻的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明明大多时候看起来都混沌又不清醒,有时候却又是一面镜子,能够清清楚楚的倒映出他的样子。   那双眼睛里全是他。 第152章 李一漾×阿一   1   一声雷响, 李一漾猛地从梦中惊醒,他直直地看着床顶,双眼如炬。   本来在摆烂装死的2526被他吓了一跳, 见他睁着眼睛一句话都不说的模样,它也不敢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一道粗大的闪电从窗外劈了下来,接着是震耳的响雷。   李一漾缓缓转动着脖子看向床沿,黑漆漆的夜里朦胧一片, 透过他的眼神却仿佛他的床头站着一个看不见的人。   2526被吓得屏住呼吸,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觉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终于, 李一漾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的空洞已经消失, 又变为那副冷幽幽的晦暗不清。   他转过头看向睡在旁边的阿一, 伸出手从他的衣摆里钻了进去,直到感觉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 萦绕在他四周的冰冷感才尽数褪去。   这里不是那栋死寂的宅院,他已经死了,却又活了。   侧过身, 他将手心贴在阿一的胸口, 心脏跳动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相贴的温度也暖化了他的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阿一的侧脸,却好像透过他在看着另一个人。   一个人面色青白、七窍流血的人。   那个时候, 他的父亲死了, 母亲也死了, 叔伯们都在挣家产, 可他兄长才是那个嫡系继承人,印章也该传到他兄长的身上。   可他兄长太年轻了,一个只知道读书的文人又懂什么呢,而他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同龄正是上树逗鸟的时候,他却已经被软.禁在了那栋宅院中。   他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千恩万宠的少爷了,兄长却让他不要担心,说一切都会变好的。   如他兄长说的那样,他每天都在期待着,却等来一同被他关在房里的兄长。   他兄长变了,总是斯文体面的模样变得狼狈瘦削,眼眶凹陷,他们说他兄长染了毒瘾,怕是不能再放出去丢人现眼了。   隔着看不见阳光的门,他那翩翩佳公子的兄长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眼里是血,鼻里是血,嘴里也是血。   染上毒瘾会这样吗,他明明见那些少爷分明是一副将要上天的飘飘欲仙,为何他兄长这样痛苦。   他不懂,他茫然,也害怕,他想让那些人帮帮他。   可风从破了的窗户吹进来,这栋老房子好像只剩下了兄长和他。   一天,两天,三天……   天越来越冷了,兄长抱着他,让他别怕。   四天,五天,六天……   更冷了。   他躺在床上转过头,兄长冷冰冰地躺在床上,青白的脸上七窍流血,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微张的唇被血丝凝在了一起。   哦,他的兄长在第一天就死了。   他又做梦了。   梦到兄长与他说话。   门开的那天,外面白茫茫一片,只有扫地的老妪在外面扫雪,她眼睛瞎了,因为没用,所以被留在了这里。   外面的锁被雪冻落了。   他赤着脚一步步的往外走,穿过绵延的长廊,萧瑟的庭院,离得越近,他逐渐听清了外面谈笑的声音。   看戏啊,他也喜欢看戏。   他开始笑,血一口一口的从嘴里淌出来。   这毒真厉害,兄长的血都快被他喝干了,这毒也终于沁到了他的心口。   大雪漫天,血落红梅。   他一把火烧出了灰色的蝴蝶。   血一滴一滴的从嘴里溢出来,他不停地咳,好像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他又做梦了,梦到那毒灼烧了他的心肺,又疼,又痛快。   2526急的要命,很想把这位宿主摇醒,再这样下去,这位宿主真的会咳死的!   【宿主,你清醒一点,你现在是李一漾!】   可惜李一漾根本听不见它说话。   他捂着胸口,咳出来的血湿了领口,双眼都开始涣散起来。   “兄长……兄长……”   好冷,他好冷,他要死了,也要死了。   “兄长……”   忽的一双手臂抱住了他,温热的体温隔着轻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扑通,扑通。   他侧着头,耳朵覆在那颗强健的心脏上,听着一声,两声,扑通,扑通,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活的。   飞扬的大雪变成了冰雪消融的春天。   他猛地翻过身,用力捏住了那截脖子,抬起头,是阿一在黑暗中亮的出奇的眼睛。   对方静静地看着他,有疑惑,有不解,还有乖巧和顺从。   “主人。”   低哑的男音从震动的喉结处传了过去。   李一漾冰凉的指尖一动,顺着他的喉结抚摸到了他的脉搏,在那截温热的脖子上游移。   “主人。”阿一再次唤了他一声,那双眼睛全部映着他的样子,高大强健的体魄乖顺地躺在他身下。   眼眸骤然柔和下来,他感觉到了四周的空气还有手上传来的温度。   他低下头,咳出了几口血,黏连的血丝落到了阿一领口微松的胸口,在他健硕的胸肌上染上了几分旖.旎的颜色。   放轻呼吸后咳意止了下来,他抬手一点一点的将血迹抹开,看到他古铜色的肌肤仿佛画上一个红色的图腾那样瑰丽,他又开始笑,在阿一略微不自在有些闪躲的动作中,他温柔地说:“乖,继续睡吧。”   伸手将阿一松散的领口拉好,那朵用血画成的梅花却留在了里面。   他掀开被子下床,摸到床头的烟杆撩开了床帐。   当年他死的时候其实并不如何年轻了。   兄长的腐臭味传了出去,那扇门才被打开。   有雪有老妪,却没有被冻落的锁。   他还是苟延残喘的活了很久,兄长的血快要被他喝干,却没有这么烧心灼肺的毒。   那些人继续将他软.禁着,他一个已经废了的人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于是他好像随着已经死去的兄长那样一同死了,独自葬在萧瑟空寂的后院。   他抽着父亲的烟杆,穿着兄长的长衫,染着母亲的红蔻,在一年年雪落花开中逐渐长大。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已经快死了,只是觉得终于活够了日子,总算不辜负父母亲乃至兄长对他的期望,他便想死的再快些。   他咽下了所有的烟膏,一口一口全都嚼碎了吞下去,在那天夜里,他提着灯笼走过每一条长廊,看了院子里凋落的梅花。   然后在冬去春来的那天,他放了把大火。   吐出一口烟,肺部的紧涩感让他好受了不少。   转过身,阿一正在床上看着他。   常人都觉得阿一那双眼睛凶恶狠厉,李一漾却极为喜欢这双眼睛,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看人的时候却也有点忠厚的乖顺,尤其是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他,就好像他的锚,链接着心脏将他拉入了人间。   他走到床沿,俯身看他。   “怎么了,不想睡?”淡淡的烟草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张合的唇还能看到未干的血,比往常要低哑的嗓音听起来却十分撩耳。   阿一拉着他的手从自己的领口伸了进去,他垂眸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冰凉的掌心重新覆盖住那颗强健的心脏。   心口跟着跳动了一下,他抿起唇,抬眼看向他。   阿一仰头与他对视,清晰可见的瞳孔映着透亮的颜色。   他滚动着喉结,终于像是被吸引那样,弯下腰,轻轻地吻了吻那朵盛放在他眉尾的梅花,再次哑着嗓子说:“睡吧。”   拿起烟杆,他转身出了门,脚步没有任何的停留。   而阿一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才伸出手,摁住了自己空荡荡的心口。   ……   在响过几声响雷之后,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那些摇摆的枯枝在窗外映出了一副光怪陆离的画。   李一漾走过书房,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旁边一间房门微敞,细微的缝吹过一阵轻微的凉风。   里面没有关窗,在这磅礴大雨的夜里透出了一点凉意。   只一指宽的缝隙随着那点风被吹的越来越大,不需要李一漾推就已经慢慢敞开。   他站在门前,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这道打开的门,醒目的闪电划过,一道挂在吊灯上的影子轻轻地晃了晃,映出那张惨白的面孔。   李母上吊死了。   他吐出一口烟,在电闪雷鸣中与李母那双凸起的眼珠对视。   不,她是被人弄死的。   这样一个柔软又毫无主见的女人,即便在无力反抗的压迫下也不见得有多想死。   一个人求生的欲.望有时候远比自以为的还要强。   所以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希望他能害怕吗,还是慌张,或是难过。   可李母死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李一漾神色淡然的收回目光,门重新合上,挂在吊灯上的李母垂落着脚尖随着打开的窗在空中晃动。   乌黑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   阿笛看向那扇关紧的门,不禁觉得他这位堂弟还真的是不一样了。   “阿笛,我们该怎么办。”   昏暗的角落里缩着四婶还有二叔一家,断了条胳膊的阿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却不敢向他走近。   “听话,只有听话,才能活的久一点。”   却不知道他这句话说的是谁,又是说给谁听。   他双眼紧盯着门口,却伸手抓住了头顶李母垂下的脚尖,抬起头,轻轻的在那惨白的脚背上印下一个吻,心里抱歉道:对不起了大伯母,看起来你死的毫无价值。   其他人看到他变.态的动作一句话都不敢吭,阿孚却咽着口水双眼迷离,脸上也泛起了粉色的红晕。   一个看起来比李一邢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死死地缩在墙角,他盯着阿笛,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偷偷的衡量他和现在的李一漾谁更可怕。   看一眼自家还贼心不死的父母,他拉住了李家二婶的手臂,对方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随后看到是自己儿子,连忙将他搂进怀里,捂住了他的眼睛。   而他透过指缝看到父亲被踩断的那根手指,悄无声息的下了一个决心。   2   三叔家那个躺在床上高烧不退的堂弟也死了,不是因为腹部的伤失血过多而死,而是因为犯了毒.瘾,在疯狂中活活撞死了。   自此,三叔一家只剩他一个了。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出过房门,每天的饭菜都是管家送过去,他像只缩进壳里的乌龟,整天惶惶不可终日,每天夜里从噩梦中醒来。   三叔已经废了。   李一漾看一眼被床单裹住的尸体,抿出一口烟。   “尽量在三天内解决吧。”   2526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想要解决的是什么。   【宿主,你真的要把李家的人都处理掉吗,如果……如果你想毫无顾忌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也不用把他们都解决掉吧……】   李一漾笑了一声,似乎在笑它的天真。   “只有死人才不会带来后顾之忧。”   2526一滞,它明白这位宿主的意思,在对方看来,与其费更多的力气去和这些臭虫斗智斗勇,倒不如欣赏他们在绝境中濒死的模样。   只有人死了,一切才算干干净净。   【那为什么是三天】2526有些困难地问出声。   毕竟之前这位宿主一直都是懒懒散散的模样。   “因为时间太长,尸体就烂了。”   李一漾抿着烟嘴走出了门,闻着空气中的烟草味,2526回头看了眼被覆盖的尸体,眼里有些茫然。   但其中诡异的寒意让它觉得还是不要往下深想最好,那绝对不是它愿意听的答案。   ……   阿一的手上缠着绷带,昭示着他曾经被餐刀洞穿的事实,还有颈骨碎裂的三婶。   小少年有点害怕,并不太敢接近他,可想到什么,他又强忍着内心的惊惧向他靠近。   “我……我要进去……”   如果不听他声音里的颤意,倒真的很有颐指气使的样子。   但他的气势太弱了,阿一只是睥睨地扫他一眼,小少年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凶兽盯上了,立马慌张地后退一步。   不过看阿一并不动弹的模样,他又鼓起勇气试探着向他靠近,只是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他立马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走了。   阿一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仍旧守在门口。   李一漾一天中在书房待的时间最长,可能李父也没想过自己的意外来的这么快,所以许多资料他还是照常留在了书房。   往常李父在的时候,书房是没有人敢来的,所以除了一些更重要的机密文件被锁了起来,大多数资料都能在这里找到。   李一漾也在疯狂的吸收有关李家的一切。   不过这也是纸上谈兵,真正重要的还是外面的情况。   有关李父住院不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中心城,现在外面大概暗流涌动,正将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紧在李家。   但这段时间李家隐忍不发,仿佛隐匿了一般,让一些人有心却也无从下手。   李一漾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他放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即便没有出这扇紧闭的李家大门,他也什么都知道。   阿一宛若一个入定的石狮子那样一动不动地守在书房门口。   面对那些总是蠢蠢欲动的将眼神投向他的人,他浑身散发着煞气,用凶恶的目光警告他们最好老实一点。   既不要想着出去,也不要试图靠近这里。   阿孚还是那个漂亮女人,丰满性.感,身上带着浓郁的馨香,即便一只手挂在脖子上也没能影响她的艳丽。   “你叫阿一对吧,看不出来,你还真听堂哥的话。”   阿孚红唇微扬,她眼里还是怕的,也没法不怕,可当真的靠近之后,她又因为阿一健硕的体魄而感到无法自拔,几乎立马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眼里也冒出了火。   在这里关了两天,她的瘾就像一根绷紧的弦一样控制不住了,几乎鼓动着要将她的恐惧冲散。   她已经快受不了了。   本来只是想接近他,但现在是真的有些意动了,脑子也混乱起来,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只有因为对方身上所散发的男性荷尔蒙而被勾起的欲.望。   “你有过女人吗,听说你是东区的人,应该什么都见识过吧,你尝过女人的味道吗,和女人上过床吗……”   阿孚越说越觉得气息火热起来,她几乎快要颤栗了,阿一身上那种混杂着鲜血的气息几乎成为了她的催.情.剂。   脑子已经彻底失控,她现在只想抚摸对方结实的胸膛和紧绷的腰腹,这样高大魁梧的男人,难以想象衣服下的身体到底有多性.感。   “呃……”   阿孚被捏紧了脖子,阿一冷冷地俯视她,眼里带着厌.恶。   恶心死了!   窒息感让阿孚清醒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很快又沉迷进去,甚至在窒息中伸出舌头去舔了阿一的手。   阿一瞳孔一震,立马将她丢在地上,狠狠地擦着自己的手背。   脏死了!   脏死了!   脏死了!   李一漾从书房后的门内走出来,咔哒一声将之锁好,转头就对上一双愤怒中夹杂着委屈的眼睛。   再看一眼倒在地上明显发.情的阿孚,他走过去,四婶却连忙走出来将阿孚拖走了,似乎生怕与他对上。   什么时候,他竟然比阿一还要可怕了。   空气中混着阿孚身上的香水味,只是很快又被烟草味覆盖。   他挑了下眉,回过头就看到阿一正在疯狂地擦着自己的手,眼里的戾气简直要溢出来。   而他惯用左手,被舔湿的那只手也是他缠着绷带的手,口水湿漉漉地透了进去,又在他粗暴的动作下溢出了血,和口水混在一起,渗进了他的伤口。   “好了。”   眼看着滴落的血湿了地板,李一漾出声打断了他粗暴的动作。   阿一用力地抿着唇,抬眼看向他,明明是一副凶悍的恨不得要杀人的模样,李一漾却从中看出了一点委屈。   他忍不住一笑,又咳了满嘴的血,面不改色地抿了口烟将嘴里的血腥气咽了回去。   “过来。”他叼着烟嘴,上挑的狐狸眼看了过去。   阿一立马走到他面前,弯下腰,脑袋也垂了下来。   他依他所想的那样摸摸他的头,又用冰凉的指尖揉了揉他的耳朵。   阿一顺势将头抵住了他的肩膀。   他远比李一漾清瘦的身体要高大宽阔的多,可低头寻求安慰的模样却乖的像一只受尽委屈的大狼狗。   被摸了一会儿,他偷偷抬眸看了李一漾一眼,随后伸出手搂住了李一漾的腰,他不敢用力,只轻轻地搭在上面,却也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   李一漾侧目看了他一眼,但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阿一的体温,他并没有拒绝。   一手拿着烟杆,一手轻抚着阿一的头,顺着他的后颈滑向他的背,在阿一舒服的颤栗中,他从上至下的延着他的脊椎往下探。   而阿一绷紧了身体,忍不住向他靠的更近,搂在他腰上的那只手也悄然加紧了力道。   他十分依赖李一漾的抚摸,从第一次被摸头就是,而后就变得更加欲罢不能。   李一漾微眯起眼睛,唇中散出一缕烟。   果然比起猫,他还是更喜欢狗这种动物。   即便再如何凶恶威猛,但当对方向你俯首称臣的时候,你只需要摸摸他的背,他就能舒服的向你敞开肚皮任你把.玩了。   且会永远的对你忠诚。   ……   “怎么样。”   阿笛垂眸看向衣衫不整的阿孚,幽暗的双眼看不出几分波动。   而对方两颊酡红,双眼迷离,听到他的话,十分妩媚地笑了笑,妖娆的身体扭成了一条蛇。   随后,她张开嘴,黏连着银丝伸出自己的舌尖,上面一颗白色的药丸已经融化了大半,咕咚一声被她咽了下去。   入口即化,遇水即溶,无孔不入。   这药可是不得了的好东西。   阿孚抚摸着长发,浪荡地笑了起来。   “堂哥也把他给我用用吧。”   “好啊。”阿笛笑着应了她。   随后他走出门,再也不看在地上扭动的阿孚,伸手抚过自己扬起的嘴角,笑弯了眼。   等玩死了就烧给她。   路过走廊上的那些安静空寂的房门,里面空幽幽的散发着寒气。   一间,两间,三间……   最后路过挂着李母的那间,微敞的门缝露出一双垂在半空中的脚尖,在这明朗的晴天也没来由的让人心底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一顿爆写直接完结 第153章 李一漾×阿一   1   李一漾进了李家三叔那间房, 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二叔一家, 对方被吓得一抖,立马转身离开,那副避之不及的态度显然是怕了他。   “堂哥……”小少年小声地叫了他一声,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被李家二叔拉走了。   李一漾看着小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是对方消失的太快,还没来得及让他产生什么危险的预警。   想到阿一自己在粗暴的动作下弄裂的伤口, 本来要走出去的脚步拐了个弯。   他不在, 显然他那只大宠是不会自己处理伤口的。   烟雾从他的嘴角弥散,掩住了他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只不过刚推开门,一股大力袭来, 他已经被压上了墙壁, 眉头紧皱,睁开眼便看到阿一喘着粗气的面孔, 他一张冷硬凶狠的脸怒目圆睁,看起来狰狞又可怖,李一漾却看到了他眉眼间压抑的痛苦。   手上的绷带已经被他扯破了, 露出他手心到手背被穿破的伤口, 本就血肉模糊的伤此时更是鲜血淋漓, 血肉外翻,还能看到几道鲜明的爪印。   他自己将伤口抓烂了。   鲜血糊了他满手的血, 此时压在李一漾的肩膀上, 很快就从他的衣料里渗了进去, 李一漾能感觉到他鲜血外溢的热度, 还有他不受控制的颤抖。   阿一古铜色的皮肤在涨红中深了几度颜色,他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他,一副将要在失控的边缘,却又因为瞳孔中他的样子而在苦苦挣扎。   “主人……”阿一张开嘴,想叫他,却发出一声浓重的喘.息,那种颤抖更加明显,他看起来十分难过,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响动,来送医药箱的女佣怯懦地站在门口,抬起头却看到阿一攻击性极强的面孔,那双红色的眼睛好像要活吞了她。   “滚!”   他这幅样子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要将她撕碎。   女佣被吓得失声尖叫,踉跄一下跌坐在地上。   李一漾云淡风轻地暼了她一眼,淡声说:“出去,把门关上。”   女佣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不敢多看一眼,匆匆关好门就慌张地跑开。   大门紧闭的空间让那种蠢蠢欲动的氛围更加紧张急迫。   李一漾就这样淡然地看着他,那双黑灰色的眼睛好像迷雾一样深不可测。   阿一摇着头,豆大的汗珠从他下巴滴落,他紧抿着唇,脸上的痛苦分明,最终还是在他清冷冷的目光下,哀鸣一声,伏低了肩背,躬着腰跪倒在他的面前。   他执起阿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腥甜的血液仿佛变浓稠了不少。   而他这样的行为对于一头苦苦压抑的凶兽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刺激。   阿一眼中露出一抹凶光,可在抬头看向他的时候,里面又变成了挣扎与难过。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此时的痛苦,唯有不停上涌的热气在冲刷他,妄图穿透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主人……”   他抓住了李一漾的腿,像在抓一根救命稻草,冒着汗的头埋进他的腹部,粗.重的呼吸好像带着炙热的火。   滴滴答答的血已经在地板上凝聚了一小块红色的血洼。   他抬起头,用那双湿润的眼睛看着他。   李一漾抿出一口烟,调转烟头,用烟嘴撩起他的衣服下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叼着。”   阿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张开嘴咬住了自己的衣摆,大块轮廓清晰的胸肌与紧绷的腰腹袒.露出来。   从他脖子上淌下的汗珠挂满了这具精壮的身体,在晶莹的汗水中带出蓬勃的生命力。   他抿着烟嘴,抬脚踩上了他分开的双腿。   ……   李一漾换下被弄脏的外衫,回头看了眼蜷缩在地上流着涎水的阿一。   他双目微闭,迷离又涩.情,几度失去意识,神态恍惚不清,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乖乖地叼着衣摆没松口。   此时口水从他的脸侧留下,古铜色的腰腹上被弄脏了大块地方,看起来狼狈又可怜,一副被玩坏了的模样。   李一漾挑起刚刚换下的长衫,烟杆一抖就盖在了阿一半.裸的身体上。   看他依旧在余韵中时不时颤抖的身体,他收回目光,抬脚走了出去。   2526一声都不敢吭。   这是它第一次对突如其来的马赛克感到害怕,因为全程它只听见阿一的闷哼声,在静谧中有几分撩人,却也有几分扭曲的诡异。   它能感觉到现在这位宿主心情极差,于是此时此刻的寂静就好像空气被抽离一样让人觉得窒息。   咽了咽口水,它颤颤巍巍地缩成一团,决定待会儿无论看到多可怕的画面,也要忍住不叫出声。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房子里的灯亮了起来,可长长的走廊还是让人觉得好像有无尽的黑暗。   空旷与寂静中,只有李一漾的脚步声响起,他瘦削的身影路过那一间间已然是停尸房的房间,十分明确地推开了一扇门。   阿孚衣衫不整地趴在床上,即便她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嗑了多少,但那药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   尤其在她如薄纸一样的意志力下面,此时的她看起来堕落又淫.靡,视线漂浮了很久也没能聚焦到李一漾的脸上。   直到她被捏住了脖子,浓郁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刺激性的气味让她有一瞬间的意乱情迷,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濒死的恐惧就让她从混乱中清醒过来。   “呃……堂……堂哥……”   她本能的要去抓李一漾的手,可这幅病殃殃的躯体这个时候却力量极大,药物作用下的阿孚软绵绵的完全无法反抗,只能仰着头被掐的涨红了脸。   “有解药吗。”冰凌凌的声音毫无情绪。   结束之后,李一漾就发现了不对劲,阿一仍旧在作用下很难维持清醒,即便身体得到了缓解,可他的意识还处在混乱当中。   “放手……放……”   阿孚尖锐的指甲划破了李一漾的手背,他细嫩的皮肤极为脆弱,几乎立马出现了血痕。   可他那双在黑暗中更显暗沉的眼睛仍旧紧紧地盯着阿孚。   “有没有解药。”   阿孚处在恍惚和清醒之间,脖子上的窒息感让她几近在死亡线上徘徊,挣扎间她睁开眼睛看了李一漾一眼,又被吓得很快闭上,颤动着睫毛不敢再看。   “没……没有……”   她开始发起抖来,但她不想死,药是她的,但这件事是有人指使她做的,和她没有关系!   “是……”   张开的嘴只来得及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她已经张着嘴,头颅软绵绵地歪倒过去,眼里也失去了光彩。   【宿……宿主,她……她还有话要说……】   “浪费时间。”   他拿起一块布擦了擦手,眼神幽冷地随手一抛,白布就盖在了阿孚的脸上。   2526呐呐地不敢吭声,但它还是小声的提醒说:【是阿笛指使她做的……】   “知道。”   下一个就是他。   ……   李一漾得到了李家三叔所有的产业和在李家的股权。   对方偷偷在外面养了不少人,连那些李家之前被抢走的地盘都有他的一份功劳,但现在这些都是李一漾的了,而在外面的小郑则已经将这些东西都收到了手里。   小郑确实是一个普通的司机,普通到他接触了李家所有人,却没有一个人记住他。   这些天,就是小郑在外面整合势力的时间。   李一漾从阿孚的房内走出来,不远处的一间房悄悄地开了一道缝,一双眼睛在门缝中直勾勾地看着他,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又躲了起来,只是那道缝却没有关严。   他走过去,一个小纸条从门缝中丢了出来,然后那扇门彻底从里面反锁,战战兢兢的模样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展开纸条,里面只有两个字。   ——阿笛。   他眉心一跳,推开阿笛的房门,果然里面已经空了,只有一个大大的笑脸画在墙壁上,好像是在挑衅。   烟雾弥漫,模糊了李一漾的脸,寂静的黑暗中,逐渐传出了他的笑。   “堂哥,我把什么都给你,你能不能放过我们。”   身后传来一道怯懦的声音。   回过头,单薄的小少年站在门口,一脸害怕地看着他。   “可以。”   散开一道烟,露出了他那张病态瘦削的脸,山水画一样的眉眼幽幽的带着阴冷的色彩。   接下来是他和阿笛互相博弈的时间。   2   李一漾也得到了李家二叔的所有势力和股权。   当然,对方是不服的,可大概也明白阿笛和李一漾一个比一个心狠,他已经没有能力参与其中,他还有妻子,还有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不想落到最后和李家三叔一样的结局。   大门打开的那天,雨后天晴,晴空万里,一连几天的雨洗涤了外面的污浊,连平滑的石板路都带着几分透亮晶莹。   只短短几天,李家二叔已经被那种压抑的氛围折磨的萎靡不堪,但在开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期盼,期盼能看到他的人。   甚至心脏狂跳,心里开始疯狂转动着表面答应李一漾,背地里想办法报复的可能。   大门敞开,外面停着一辆车,车前站着一个人。   普通的黑色西装,普通的脸,普通的谁也没有记住他。   “大少。”小郑轻轻躬身,面无表情的脸上眉目浅淡。   几天过去,他变了许多,身上那种内敛的威势变重了,眼里也多了几分血气。   他的脖子上缠着一条带血的绷带,看起来这段时间他也算险象环生,不过总算没有辜负李一漾的信任,他已经慢慢将李父还有李家三叔的势力吃了进去。   “送二叔……”他侧目看向神情恍惚好像失了魂魄的四婶,冷淡的开口,“还有四婶离开。”   “是。”   小郑拉开车门,抬眼看向他们。   他以前只会低眉顺眼地看人,现在却能直起腰了。   而在他的目光下,李家二叔有些害怕,似乎怕他直接将他们拉出去杀人灭口。   “堂哥……”   “放心。”李一漾的嘴里散出一口烟,沙哑的声音淡的没几分情绪。   李二叔咬了咬牙根,还是带着人上了车,四婶走的踉踉跄跄,人还没走到车门就倒了下去,小郑面不改色的让人将她抬上了车。   剩下一个李家三叔,他好像老了十几岁,头发一片花白,却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李家老宅,住在离的最偏的那栋楼。   “发丧,一天后出殡。”   李一漾敲了敲烟杆,转身走了进去,小郑躬身点头,回身看向坐在车里的李家二叔一家,低声说:“二爷不如参加了葬礼再走吧。”   李二叔抖了一下,抿着发白的唇并未开口说话,那只被踩断的手却疼的他发颤。   ……   李一漾回到房间,阿一被一根小臂粗的锁链锁在了床上,在他的挣扎间被扯的当啷作响,手臂上怒发的肌肉都绷起了青筋。   他神色痛苦,汗很快染湿了枕头。   那应该是*药,但要更烈,让阿一这种从小接受训练并不懂常人欲.望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刺激。   而且这种药还融进了他的血液,并不止一次效用,恐怕会一直影响他。   手背上的伤自那天就没好过,即便包扎过也会被他抓烂,甚至在他激烈的动作下让伤口绷的更快,血肉更加模糊。   他大概知道是这个地方让他变的痛苦,只是他毫无办法,只好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血肉,想把那块肉咬下来。   “主人……主人……”   阿一身上原本还有一条裤子,只是总容易弄脏,还会在他疯狂的动作下被撕烂,李一漾索性就将他赤.身.裸.体地锁在了床上。   晶莹的液体与他的汗珠混在一起,在古铜色的皮肤上好像发着光,他浑身肌肉绷紧,魁梧的身体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几度让人以为那小臂粗的锁链也会被他扯断。   只是他叫着李一漾的声音却难过的带着哭腔,如稚子一样彷徨。   李一漾走到床沿,他身上那种鲜血与烟草味混杂的气息让阿一得到了安抚,却更为激起了他难耐的火。   他双拳紧握,轮廓饱满的胸肌都用力绷紧,一双眼睛火热而急切地看着他,迫不及待地叫着他,“主人……主人……主人……”   “乖。”   李一漾伸手抚过他汗湿的头发,阿一立马低头蹭着他的手心,像只大狗一样,甚至要伸出舌尖舔他的手心。   他任由阿一在那里胡乱蹭动,手上沾上了口水,猩红的舌尖在粗气中缠上了他的指尖,急切的想要含进去。   阿一的牙齿也如他的人一样给人以凶狠暴戾之感,李一漾能感觉到尖锐的犬牙在他的指腹上刮过的刺痛。   可很快他的手指就被湿热的口腔含住,那颗犬牙也只是想挽留他才刮蹭他的指腹,舌尖更是热情的要钻进他的指缝。   现在的阿一就是一条发.情的狗。   唯一的理智大概就是还认得他,记得他是主人,不能伤害他。   若不然,他也不会乖乖的锁在床上。   “主人……”   阿一哼哼着带了哭腔,凶戾的眉眼难过地哭了出来。   他轻柔的抚过阿一的牙齿,又摩挲着他的唇,湿漉漉的口水弄脏了他的手,他也毫不在意。   看着这样的阿一,他满眼阴鸷,压制着那一丝不停上涌的杀意。   可看到阿一的眼泪,他的眼神终究是缓和下来,将手伸了下去。   听着阿一的闷哼声,他枕在阿一饱满的胸口,听着他如雷般急促跳动的心脏,轻声安慰他,“很快就好了。”   阿一又开始挣扎起来,却不是之前难过的反抗,而是一种控制不住的难.耐。   他不停地叫着“主人”,好像世界上他唯有李一漾,只有李一漾能救他,也只有李一漾能杀他。   他的快乐与痛苦,生与死全掌握在了李一漾手中。   汗水与眼泪一起从额角滑落到枕头上,他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眼里是和孩子一样在清澈与混沌中交织的茫然。   “主人,主人,主人……”   他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李一漾有些心疼,他抬手抚过阿一的眼尾,吻了吻他额角的梅花,怜爱地说:“主人会帮你报仇的。”   阿一得到了安慰,那种躁动被短暂的安抚了下来,他拱着脑袋不停的往李一漾肩颈处钻,哼哼着不停叫他,嗓音又低又哑,带着十足的依赖。   李一漾一点也不介意他满头的汗还有在失神间流出来的口水,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幽幽地看着前方。   “嗯,我在。”   ……   李一邢终于从日以继夜的高烧和昏睡中醒了过来。   他神色憔悴地走下楼,却看到满室的白布,他有些茫然,李父和李母的黑白照赫然悬挂在正中央。   一瞬间他以为他还在做梦,可往来吊唁的人都那么真实又清晰,还有瘦了许多的二叔和白了头发的三叔。   他迷茫的环视一圈,在阴影处看到了拿着烟杆抽烟的李一漾,还有紧跟在他身后,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他身上的阿一。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升不起他还想得到阿一的念头了,甚至连几天前的事也有些记不清。   他只是不明白,父亲母亲怎么都死了。   赤着脚一步一步的走到灵堂中央,他才看到不止是李父李母,还有阿孚堂姐,三婶,堂哥……   恍惚间,他以为他看到了自己的黑白相片。   “李一邢。”   拍到肩膀上的一只手差点让他魂飞魄散,回过头,是之前时常和他玩在一起的一个小少爷。   “听说你一直在生病,你还好吧。”   李一邢抬手摸了一下脑袋上的绷带,恍惚地答,“还好。”   “你也别太难过了,谁知道你们家会一下……”   对方也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李家隐匿了好一段时间,谁知道好不容易传出一点风吹草动,却是李家这代几乎要死绝了的消息。   “可是……”他伸手指向李父的黑白照片,他记得父亲只是坠楼,应该还在住院。   “小少爷,李先生在当天就已经没了。”   这样吗,那其他人呢,他神情恍惚地看向李母,又看向面前与他说话的人。   很普通的长相,丢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   “你是谁。”   他有些想不起来了,但又觉得眼熟,总之他并不是很喜欢对方。   “李一邢,这是你们家的司机啊。”   司机,小郑。   对上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李一邢又觉得眼前一片晕眩,几乎要站不稳。   “将小少爷带下去休息。”   一道沙哑的声音说话了。   李一邢回过头,看到李一漾的脸他觉得安心不少。   不管怎么样,他对自己的哥哥还是有点孺慕之心的,毕竟这是从小他要什么就给什么的亲哥哥。   只不过看到对方身后高大的阿一,他没来由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怨毒,一抹恐惧中夹杂着恨意的念头开始翻滚起来。   但他昏睡了太久,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勉强了。   很快他被人扶了下去,清醒的时间还不够一分钟。   “主人。”阿一在身后小声地叫他,气息有些粗.重。   在常人面前,他冷峻凶恶,像一具守在李一漾身边的煞神,可在李一漾面前,他连光明正大地拉李一漾的袖子都不敢。   只能难.耐地唤他,才得来李一漾的一个回眸。   阿一的眼里出现了红光,高高竖在他脖颈上的领口里藏着一个电击项圈,黑色磨砂面,倒是和李一漾的烟杆有点像。   李一漾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抽烟的那只手微抬,在烟雾袅袅中,袖口滑落,露出了他手腕上一个鲜明的牙印。   因为他皮肤薄,牙印上隐约还见了点血。   阿一在疯狂下能咬下一个人的手臂都不为过,可即便是小狗崽一样的力道,李一漾也不容许他在他未默认的情况下放肆。   会咬人的狗还是带上项圈的好。   “站好!”   阿一隐隐的又要往他身上贴,那双看着他的眼睛更是无比热切。   他严厉地斥责了他一声,阿一才强忍着那股烦躁,委屈又难过地站直了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乱来了 第154章 李一漾×阿一   1   葬礼结束, 李父死的蹊跷,死的突然,留下李家盛大的家产。   他们以为怎么也会有一番争斗, 但李家就好像死绝了一样风平浪静,诡异的让外面的人也不敢妄动。   而隐隐有些会审时度势的人,大概明白这李家是那个病秧子李少做主了。   李一漾咳出了几口血,唇立马被染红,他不甚在意的伸手擦掉, 抽着烟杆看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这药……没有解,只能让他一天一天的挨过去, 不过时间越长, 药性越弱,对身体也没什么影响,就是发作的时候会比较难受。”   医生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见他薄唇张合间皆是满嘴的血, 心里一惊,却不敢多言。   “下去吧。”   “是。”   医生连忙带着药箱离开, 只是路过的时候看到他领口落下的血迹,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句,“大少身子底子弱, 这烟还是戒了吧。”   “多谢。”   李一漾抿着烟嘴, 不冷不热地回了他一句。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 转身走了。   【宿主,你还是谨遵医嘱吧, 这样真的会短命的!】   2526都快愁死了, 就没见过这么不惜命的宿主!   看到对方看向阿一的眼神, 它立马又说:【宿主, 如果你死了,阿一一定会成为别人的东西!】   “那就让他跟我一起死。”   【……】   那什么,它就随便说说。   李一漾说的云淡风轻,他走到床沿,阿一戴着眼罩,嘴上绑着白布,四肢大敞的锁在床上。   听到他的声音,他机敏地转过头,露出的牙能看出几分凶狠。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清醒,以防他对医生的攻击性太强,特地蒙上了他的眼睛,但医生帮他检查的时候,他还是差点绷断了手腕上的锁链。   此时他就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之前的伤已经被包扎过,现在却又渗出了血,手腕也被锁链拷出了一圈青紫。   他抚摸着阿一的手臂,指腹从上面的淤痕轻轻擦过,面无表情的想着或许他可以给锁链套上一圈细碎的绒毛。   【……】   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躁动的阿一逐渐安静下来,开始用头拱着他的腰,急切的想要靠近他。   “别动。”   他拨开阿一紧握的手,看着渗出血的绷带,他将手贴上去,和阿一十指交握,这样他就不会用力地握紧手心了。   撩开阿一的眼罩,他双眼湿润又明亮地看着他,里面带着十足的喜悦和依恋。   这样的眼神让人的心情很好,李一漾的眼里也不知不觉的浮出一抹笑。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白茫茫的雪天,四周都是风,空的什么也抓不住。   但唯有阿一好像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那双眼睛总是无时无刻的表达着他对他的需要。   阿一需要他,非常需要他,仿佛连那颗心脏也捧给了他,随意他拿捏。   这就是他的锚。   将他连接到这个世界的锚点。   人既是贪心又是容易满足的。   贪心的什么都想要,可一旦有一样东西切实的感觉到非你不可,那种满足又足以比之一切。   小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阿一被锁在床上,头埋在李一漾的腹部,而对方在抚摸着他的头发慢慢顺毛。   他只看了一眼就垂下头,目不斜视的停在恰好的位置,低声说:“查到阿笛躲进了东区,目前有一些人跟着他一起叛逃了,那应该是他之前埋下的势力。”   “嗯,知道了。”李一漾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低头看着只被摸摸头也十分满足舒服的阿一,嘴角轻扬,在心里道,主人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   李一邢不得不接受了他只能依靠李一漾这个事实。   虽然茫然中,李家突然死了这么多人,李一邢一时觉得好像在做梦,但当认清现实之后他也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甚至没有为李父李母多掉几滴眼泪。   唯一只让他不适应的大概是他觉得李一漾虽然一样很宠爱他,但却不如李父李母那样百依百顺,偶尔会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不过他仍旧是那个骄纵的小少爷,从来不必为世俗烦恼,他想要的只要拿到手就够了,所以这很好的缓解了他那点落差。   至少对于他而言,生活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唯独有一点。   他非常讨厌李一漾身边那个阿一,没来由的讨厌,他总觉得哥哥虽然宠爱他,却也总隔着什么,让他对于过分的要求不敢多提,明明对方也不会大声斥责他,可当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却觉得心脏紧缩,莫名的害怕。   可以前不会这样。   他从来不会怕谁,想要的也从来没有失手过。   后来他觉得哥哥大概和父母还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李一漾身体不好,偶尔有些阴晴不定也是应该的。   他试图这样来说服自己,却无意中看到那个长相凶戾的阿一与他哥哥十分亲近。   而他哥哥居然会对他笑,甚至会吻他的额角!   这让李一邢完全无法接受!   他觉得那条狗就应该趴在地上吃他们不要的剩饭,而不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他哥哥身边享受他哥哥的宠爱!   路过李一漾的房间,他看到阿一躺在床上,李一漾不在。   最近李一漾很忙,因为他要亲自将李家接到手里,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要见的人也很多。   本来孱弱的身体更是时刻都在咳血,看的2526心惊肉跳。   而阿一今天又发作了,只好先将他锁在床上,他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紧实的胸腹和笔直的长腿却都袒.露在外。   四周很安静,李一邢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他知道,他哥哥是不允许他随意进入他的房间的。   没有明说,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却暗含警告。   李一邢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想起来更多的却是不甘心。   这个地方凭什么他不能来!   他是李家的小少爷,如果哪天他哥哥不小心死在外面了,李家还会是他的!   这里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进的!   哪怕是他哥的房间!   李一邢的心里聚起了一团火,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那种得不到的不甘心远大于他对未知的恐惧。   他冷哼一声,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突然的响动惊醒了阿一,房间内还充斥着一股味道,他嘴角带着晶莹的口水,没有及时清理干净的白液在他的腰腹上,离得近了才能看到。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好像犯了瘾一样神智恍惚,四肢乏力,那种迷乱之后的倦怠感会让他对周围的感知力迅速下降。   所以哪怕李一邢走到他床边了,他还是难以将视线聚焦到他的脸上。   阿一脖子上还带着电击项圈,在他古铜色又健壮的身体上淫.靡又色.情,尤其是他的眼神湿润迷离,一副并没有完全清醒的样子。   李一邢看到他这幅淫.乱的样子简直怒火冲天。   他哥哥……竟然……竟然和这样一个低贱的东西厮混在一起!   怒气上头中,李一邢完全丧失了理智,他转过头,看到一壶还热着的茶水,直接拿过来泼在了阿一赤.裸的身上。   阿一被烫的瞳孔扩大,瞬间清醒过来,他猛地把阴狠的视线看过去,李一邢却带着恶意的笑,用滚烫的水从他的胸口一路浇到他的腹部。   而看着阿一被锁住完全无法动弹的模样,李一邢的脸上露出了愉悦又扭曲的笑。   “李一邢。”   手一抖,茶壶在地上砸的四分五裂,他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李一漾,眼里有一瞬间的慌张。   “哥……”   “啪!”   李一漾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捏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在地上,冷冷地说:“你在干什么。”   李一邢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恐惧已经让他发起抖来。   “我……我什么也没做……”   他瞳孔震动,不停地挣扎,可他也病中刚好,慌乱中更是无法使力。   李一漾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压在地上,不过毫厘之分的就是碎裂的玻璃,尖锐的一端正对着他的眼睛。   “哥……哥!你不能……不能……”   他完全胡言乱语起来,惊惧交加中,他更是双眸颤动,脸白如纸。   只要他再往前一寸,碎片玻璃就能刺破他的眼睛。   “哥!哥!”   他被自己吓得失声尖叫起来,而李一漾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2526一阵心惊,大概明白,李一邢只是“李一漾”的弟弟,而阿一却是他的阿一。   2   李一邢将自己吓昏了。   “把他拖出去。”   李一漾神色冰冷地松开手,目视着下人垂头将李一邢拖走。   转过身,阿一的身上尽是水,在他起伏的胸膛间上下流动。   好在李一漾虽然喜欢喝茶,却不会留滚烫的开水在这里,水虽然烫,却也不会将人烫伤。   “主人。”   不过看着阿一湿润明亮的眼睛,他还是坐在床沿,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疼不疼。”   他微俯下身,长发落到了阿一的胸口。   “不疼。”阿一看了眼他的头发,又目光迷离地看着他。   他急切的想要挣脱手臂上的锁链,只不过李一漾不将他放开,他完全无法反抗。   胸口被发尾搔的发痒,饱满的胸肌随着呼吸开始起伏,肌理分明的腰腹也开始收紧。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李一漾,咽着口水,张开嘴说:“摸摸,摸摸。”   这是他这几天学会的新词。   只要他难受了,李一漾就会摸摸他,那么他就会觉得十分舒服。   “好,摸摸。”李一漾纵容地笑笑,抚摸他脸颊的手缓慢地滑到他刀削斧砍般线条凌厉的下巴,又顺着逐渐往下,掠过他的脉搏,指腹摁揉上他的喉结。   阿一急切地咽着口水,他开始挣动起来,锁链被扯的哗啦作响,碰撞着床柱。   他高高地仰起头,好像迫不及待那样渴.望李一漾能摸摸他急需要被安慰的地方,嘴里不停地呢喃,“要,要,摸摸,摸摸……”   他无法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需求,甚至连身体上的欲.望都弄不清楚。   但他却喜欢李一漾的手指,迫切的需要他。   “别急。”   李一漾看着他随呼吸而起伏的胸膛,饱满的胸肌好像一只手都握不住,未干的水在这古铜色的皮肤上镀上一层晶莹的水光。   他身上还留有之前未能完全清理的痕迹,看起来就更加靡.乱。   李一漾眸色微深,指腹划过他的胸膛,充满弹性的手感十分美好,肌肉虽大,却不完全坚硬粗暴。   那是因为阿一本就是一个骨架大的魁梧男人,于是这些饱满又充满弹性的肌肉使他的身体看起来挺拔又健壮,漂亮的仿佛一具巧夺天工的精美雕像。   “主人……”   阿一开始急切地挣动起来。   他的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得敏.感了不少,即便李一漾并没有深度去开发他的身体,但几天下来,只一个触碰还是会让他开始颤栗。   “主人,主人,摸摸,摸摸……”   他侧过头,眼前就是李一漾清瘦的身体,他无法自拔地嗅着他身上的烟草味,口水不受控制的往外分泌,嗷呜一口咬上了面前的衣袖。   李一漾低头看了他一眼,眸色幽幽暗暗,不停的变幻。   他家阿一确实是最好的,外人谁也比不了。   抚摸他的手逐渐安抚他的躁动,另一只手则是撑在床上,任由阿一咬着不放。   这具精壮高大的身体发起抖来也十分漂亮。   李一漾的眼中有一丝怜爱,他弯下腰亲了亲他的眼睛,而阿一死死地咬着他的衣袖不松嘴,粗重的呼吸伴随着迷蒙湿润的双眼,他颤抖着想躲,看起来又更像是向他靠近。   忽然手腕一痛,阿一的牙齿刺破了他的衣袖,咬住了他的手腕。   还是上次被咬破的地方。   虽然阿一用舌尖抵住了牙齿,湿热的口腔更像含着他的皮肤,像条狗崽子一样不敢用力,只是渴望得到他更多的安抚。   但这样得寸进尺的行为还是刹那间让李一漾眼中的笑意消失,变成了深邃的黑暗。   他反手掐住了阿一的下巴,而阿一还呜咽着并不松嘴。   “谁准你放肆的。”清冷又沙哑的声音落到他耳边问他,“嗯?”   阿一的神智并不清醒,只是本能的想向他靠近,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连牙齿都在发痒,只想叼着什么东西放进嘴里。   李一漾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阿一双眼迷离,仍旧执着的咬着不松嘴。   痛并不是很痛,在外会张开獠牙的猛兽在他面前也只会呜咽着要他摸摸而已。   心里忽然又没那么生气了。   他笑出了声,看着阿一被他捏的摇头晃脑的样子,他沉下眼睛,低声说:“虽然乖,但还是要惩罚你。”   往下一推,阿一脖子上的颈圈传来一股电流,阿一瞬间睁开了眼睛,那双阴沉渗人的三白眼都瞪的圆了起来。   他闷哼一声,脸颊红了一度颜色,头上湿漉漉的汗滑进了枕头里。   而手下这具精壮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光滑的皮肤在汗水中变得更加丝滑细腻,偶尔划过一两道疤也更添旖.旎。   不过即便是这样,阿一也没有松开嘴,仍旧牢牢地衔着他的手腕,看样子真的是爱极了。   见他高大的体魄开始发起抖来,可怜兮兮的鼻息都加重了,他才终于大发善心的关闭了电流。   阿一缓缓地合上眼睛,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连呼吸都加重了不少,却还倔强的要向他靠近。   记吃不记打,想来他就算真的被李一漾弄疼了,他也会伤痕累累的向他靠近,依恋的依偎着他。   “算了。”   他轻啧一声,坐在床沿,一边抽烟,一边偶尔垂下视线看向他。   而他那只落在床上的手始终任由阿一咬在嘴里。   不痛,就是痒。   羽;稀——   ……   中心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多都知道李家落入了这个李家大少的手里。   这算是压错了宝。   一些谨慎行事的人不敢妄动,还是用客套的笑语与他招呼。   但一些想把李家吃进嘴里的人就没那么客气,大概李一漾总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给了那些人错觉,便有些人想从李一漾身上下手。   只不过在阿一大庭广众之下一拳将对方的头打烂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李一漾的面前造次了。   最近阿一清醒的时间变多,所以他也就将他带了出来。   虽然嘴上不提,但李一漾的防备心很强,迄今为止,只有阿一能站在他的背后。   刚从会所出来,李一漾一只手抵着额头,微微闭目养神。   他身上有一丝丝酒味,不过他却没喝,身上的味道是在那样的环境中沾上的。   往常这个时候,阿一就会变得非常躁动,他已经习惯了他身上的烟草味,如果他身上出现了陌生的味道,阿一就会变得暴躁起来,坐立不安地散发着阴沉凶戾的气场。   李一漾发现之后就会注意和其他人保持距离,有些女人身上带着浓郁的香水味,他也不会允许她们靠近。   不过今天的包厢门窗紧闭,空气有些沉闷,即便李一漾不和其他人接触,他身上还是沾了点不该沾的味道。   感觉到旁边躁动不安的阿一,他闭着眼睛伸出手,将他的头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这样他身上的酒味更重了,而阿一也开始抑制不住的开始挣扎起来。   他不为所动,依旧摁着他的头,阿一在意识到反抗无效之后才逐渐安静下来,只是却闷闷的不愿意吸气。   嘴角一笑,他低头向抿着嘴满脸凶恶的阿一看去,捏住了他的鼻子,几个呼吸过去,阿一张开嘴呲出了自己的犬牙,开始晃动脑袋挣扎起来,他这才松开手。   “你还嫌弃上了。”他捏住阿一的耳朵揪了揪,阿一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有几分别扭的动了下身体,却也没离开他,只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手心抚摸着他的胸口,他侧头看向窗外,往来的车水马龙带出这条街的夜色,李一漾的心难得的沉静下来。   大抵是因为他现在正感受着阿一的心跳吧。   忽然车子用力一晃,李一漾的身体差点倾倒下来,而阿一已经反应迅速地护着他,双眼如狼一样锐利地盯着车尾。   “大少,我们被盯上了。”   前面传来小郑有几分凝重的声音。   李一漾满眼阴鸷,苍白的脸上却面无表情,他冷漠又冷静地说:“撞死他们。”   小郑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随即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是!”   后面的车追着他们,再后面却同时开出几辆车追上了那辆车。   在更为凶狠的撞击下,对方显然也没想到李一漾竟然完全没有甩脱他们的想法,更不想留活口,而是以命搏命,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安危。   于是那辆车也开始不要命地冲了过来,大概是想死前还要拉他垫背。   小郑踩下油门,稳住声音说:“大少,坐稳了。”   接着车子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同时另有几辆车插.了进来,与他们跟过来的那几辆车碰到了一起。   场面一度危险又混乱,小郑咬着牙根用力转动着方向盘,车轮在地上转了个弯,磨出一道黑色的痕迹。   李一漾却在这个时候说:“撞上他们。”   小郑一顿,从后视镜看到李一漾那双幽冷的眼睛,他定了定神,一鼓作气的冲向那辆车。   对方完全闪躲不及,“嘭”的一声巨响,对方的车头被撞烂,斜出去好几米远。   而李一漾他们这辆车也升起了烟,彻底报废不能用了。   “死了吗。”   “不知道。”   “去看看。”   开车追到这里的那伙人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李一漾他们那辆报废的车,开始试探着靠近。   而当他们走到车门前的时候,一条长腿将车门踹飞,连带着一个人一同砸了出去。   对方还没来得及挣扎几下,呕出一口血就失去了意识。   那些停在原地的人面色惊惶的回头,一个像野兽一样高大魁梧的男人已经罩在了他们头顶。   抬起头,是一个比脑袋还要大的拳头。   人没来得及想什么,已经在血红中砸了出去。 第155章 李一漾×阿一   1   当剩下的那些人赶到的时候, 路上已经一片猩红,黏腻的血腥味仿佛躺在地上的那些人不是人,而是被屠宰的猎物。   脸色纷纷一白, 强压着才没有吐出来,一个人忍着惧意说:“回去禀报吧。”   有阿一的身体护着,李一漾并没有受什么伤,顶多在碰撞下造成气血翻涌,多呕了几口血在阿一的身上。   但这对于他破烂般的身体来说还是负荷极大, 几乎连烟杆都拿不稳。   李一漾本来身体底子就差,被掏了个器官走更是强弩之末, 说他是个破烂还抬举他这幅身体了, 分明就是一张浸了水的纸,一戳就破。   阿一守在门口,怒目圆睁的样子极其可怕, 入了药之后他的情绪就越来越不稳定了, 只要与李一漾有关的事都能对他产生刺激。   此时他守在门外,医生在里面为李一漾做检查, 宽阔健硕的身体好像比门还要高大,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所有可窥视的缝隙,让人觉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小郑站在一旁也不敢说什么, 他吊了条胳膊在胸前, 但他反应及时, 护住了自己的要害,伤的比较轻, 除了这条断掉的手臂, 只有在冲撞下被磕破的脑袋。   反倒是阿一整个身体全是血, 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李一漾, 帮他缓解了撞上去的那股冲力,包括刹那间碎裂的玻璃也都被他挡在了身上。   但李一漾的身体太弱了,即便如此,他往外呕血的时候还是看的人心惊肉跳。   不过即便满身是血,阿一却完全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他只是像头焦急暴怒的困兽,喘着粗气,浑身的肌肉包括青筋都根根暴起。   如果不是他残存的理智让他知道李一漾现在正接受治疗,恐怕他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但小郑想到当时那副血腥满地的样子还是觉得脸上一白,胃里有些抽搐。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李一邢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上次被李一漾教训过后,他心里有些怕,更多的还是存了怨气,那怨气却是对阿一的,他认为如果不是因为阿一,他哥哥不会这样对他。   李一邢刚走出来就对上了阿一紧盯着他的目光,他一时滞住了脚步,浑身都被冻僵在原地。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是将他当做能随意碾死的蚂蚁,阴冷又凶狠,眼里带着嗜血的暗芒。   当看着阿一向李一邢走过去的时候,小郑就心里一个咯噔,他连忙赶过去,阿一却徒手捏住了李一邢的脖子,在对方的惊恐怒骂中,另一只手摁着他的胸膛和腹部。   他在找之前从李一漾身上挖走的那个器官,找到了的话,他大概会徒手将李一邢的身体撕开。   李一邢单薄的少年躯体在阿一魁梧的体型面前完全不够看,当被触碰到的时候,他本能的察觉到了一种危险感。   可他不敢相信阿一不过是他哥哥捡回来的一条狗,竟然敢这样对待他!   本能是怕的,但像李一邢这种骄纵放肆的小少爷,他愚蠢的脑子里只有被冒犯的怒火和怨恨。   “放开我!放……呃……”   阿一嫌他吵,收紧了捏住他脖子的力道。   李一邢已经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提的离了地,阿一另一只手撕开了他的衣服,粗糙的手指摁上了他薄薄的还带着呼吸的皮肤。   “阿一!”   小郑连忙过来阻止他。   阿一回过头,那双交织着混沌与嗜血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冷冰冰的好像能撕开鲜活的血肉。   小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敢再靠过去,但还是缓下声音说:“阿一,你冷静一点,大少现在没事,他很快就能醒了,他暂时还不能动,大少以后还需要他。”   阿一满心满眼只有李一漾,他不太具备常人的思考能力,更何况深谋远虑。   可小郑懂,现在李一漾没有动李一邢,养着他是为以后考虑。   毕竟现在李一漾的身体还能用,等以后真的烂到要废弃了,那么李一邢的身体就能派上用场了。   而李一邢现在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少年,又刚经历过一场大手术,自然要先好好的养着他,以备之后李一漾的不时之需。   阿一只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李一邢不停的扑腾挣扎,可逐渐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挣扎的动作也失了力道,脸已经涨成紫红色,眼看着是瞳孔涣散,快要活不成了。   小郑心跳加快,又急又怕,循循善诱的劝解他将李一邢放下来,却又因为他满身的煞气不敢轻易靠近。   好在“咔哒”一声,门开了,阿一瞬间支起耳朵回头,奄奄一息的李一邢也被他丢在了地上。   小郑看了眼还活着的李一邢,无声地松了口气,挥了挥手先让人将他带走,然后再让医生过去守着他,免得待会儿被阿一看见了又受刺激。   医生张开嘴正想交待一下病人的情况,却见一个高大的身体像阵风一样从他身旁掠了过去,那瞬间满身的血腥味差点逼的医生往后一退。   等阿一的身影消失之后,小郑才一只手扶着没站稳的医生,冷静地询问他,“大少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扶了扶眼镜,稳住刹那间被惊得要跳出去的心脏,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开始跟他交待病情。   阿一进去的时候李一漾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抽烟。   他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手上打着点滴,另一只手拿着烟杆,他侧目看着窗外,苍白的将要透明的脸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消散,长发从身后垂落下来,有几丝落在他的颊边,掩住了他半边眉眼,唯有高挺的鼻梁和殷红的唇显露出来。   烟雾弥漫间,他像一个随风远去的病美人,淡淡的哀思与孤寂环绕在他的身边。   阿一不自觉的慢下脚步,连呼吸也停下来,可当李一漾转过头的时候,那双仿佛埋葬着腐烂骸骨的眼睛黑幽幽地看向他,周身那种脆弱的易碎感尽数褪去,唯有沉在黑暗中深邃又危险的病态。   “过来。”   李一漾张开嘴,混着血腥气与烟草味的口腔传出嘶哑的声音。   阿一被他的眼神唤醒,立马几个快步跪在了他的床前。   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眼里湿漉漉的带着依恋,好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终于找到了他的家。   李一漾单手抚摸着他的脸,深深地注视着他,慢慢挑起他的下巴,阿一也配合的仰起脸,闭上了眼睛。   他等待着落到他额角的吻,却觉得唇一暖,柔软的触感已经一触即分。   心跳如雷中,他鼻头一酸,膝行着向他靠近,看他病弱瘦削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李一漾身上洁白的衬衫被阿一身上的血弄脏了,他也不在意,只慢条斯理地抽着烟,一边耐心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看着他。   气氛安然又沉静。   正要进去汇报的小郑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且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半掩的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阿一紧绷的肌肉也逐渐放松下来,李一漾才停下动作,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   阿一双眼明亮地看着他,里面的满足和依恋看的李一漾嘴角一笑。   “让医生过来帮你看看。”   阿一瞬间绷紧,立马摇头。   他非常抗拒医生,可能是像他们这种习惯厮杀搏斗的人不习惯有人离他们太近,除了李一漾,他也不太喜欢那种被动的交出身体的感觉,而医生会触碰他,还会摆弄他的身体,这会让他警惕,也会让他本能的觉得危险。   李一漾并不将他的意见放在眼里,他看向门外,云淡风轻地说:“让医生进来。”   “是。”外面传来小郑的声音。   门打开的瞬间,阿一就浑身紧绷的想跑,但被李一漾一只手摁着脑袋跑不掉。   他开始叫出声,挥舞着手想要挣扎,可他在李一漾面前只是只露出肚皮的狗崽子而已,再强壮魁梧也会被李一漾轻而易举的镇压。   所以他的反抗完全不会对李一漾造成影响。   医生看到阿一心里有些怕,可见他被李一漾一只手就压住了,还是提着药箱向他走近。   阿一却猛地转头,用那双凶狠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医生立马被他身上所显露出的攻击性吓得不敢再靠近。   “啪”的一声,李一漾不轻不重地打了下他的头,又用手指勾着他脖颈上的项圈,将他的脑袋提起来,冷着脸说:“不听话?”   阿一抿着唇,又委屈又难过,眼里还湿漉漉的带着抗拒。   李一漾却毫不心软,这么短的时间,阿一身上的血都将他的衣服浸透了,那些碎裂的玻璃渣也被凝固的血液糊在了一起。   “帮他清理一下伤口。”   医生连忙称是,见他不再威胁人了,连忙匆匆走到他身边。   阿一大概明白他是无法拒绝了,可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在医生碰到他的时候,那瞬间想要将对方撕碎的暴戾感几乎要控制不住。   他强忍着心里的排斥,将脸埋进了李一漾的腹部,拉着他的手,闷闷地说:“摸摸……”   李一漾低头暼他一眼,顺了他的意,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而医生面对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头上冒出了冷汗,却不敢看也不敢说,只聚精会神的清理着阿一身上的玻璃渣。   2   阿一那身健硕饱满的肌肉被白色的绷带从肩膀缠到了腰后,另一只手臂也被包了起来。   他这样就完全不能穿上衣了,黑色磨砂的颈圈,古铜色的皮肤,在泛着淡淡血色的绷带下看起来色.情又充满凌虐的美感。   这样一具精壮的身体在伤痕累累中只会激起男人那可憎的征.服.欲。   李一漾抽烟的动作频繁了一点,他那双黑灰色的眼睛将阿一从头扫到脚,松散的裤腰能看到收紧的人鱼线还有半截胯骨,白色绷带将他的腰腹缠紧,可这也藏不住他这幅躯体中蕴含的力量。   半趴在他身前的时候,还能看到他坚实的肩背和展开手臂而紧实的肌肉。   他伤心了,现在正在难过。   李一漾抚摸着他的头发,静静地安抚了他一会儿,四周的血腥气已经散开了不少,低下头,发现阿一已经枕在他腿上睡了过去。   确实也累了。   浓郁的烟草味飘散到他的鼻尖,他抽烟的动作一顿,忽的笑了一下,无奈的将烟杆收了起来,而后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阿一的脸,由着他这样睡了过去。   只是看着他跪在地板上的双腿,想着下次房间里应该铺上一层厚厚的垫子。   ……   李一漾身体稍好之后就动身前往了东区。   他本来是想先将李家稳住的,可阿笛这个疯子玩的时候想跑,跑了又不安分,还非要来招惹他。   那么他总要给他一点面子,先将李家的事排在他之后。   阿一理所应当的要跟在他身边,因为只有阿一站在他的背后,他才能毫无顾忌的往前走。   可要前往东区,阿一却开始紧张焦虑起来,他不多话,也很少主动表达自己的情绪,最缠人的时候也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脸渴望地看着他。   但现在却能感觉到他明显的焦躁,还有,不安。   李一漾一只手托着下巴,透过车窗看向阿一难掩躁动的模样,离的越近,阿一身上那种急促不安就越发明显。   他想问,却也不敢在李一漾的面前轻易放肆。   直到目的地越近,阿一的焦躁快要压不住了,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李一漾,力道大的能把他的腕骨捏碎。   李一漾回过头,冷冰冰地看向他,阿一心一紧,立马松开手,在后座中也勉为其难的高大身体慢慢地缩了起来。   他做错事了。   李一漾抬起手抿了下烟嘴,袖口滑落,露出白玉一般细瘦的手腕,上面几根於红的指痕刺了下阿一的眼。   “主人……”他双眸震动,眼里带着慌张和无措。   李一漾却也不说话,只这样不紧不慢地抽着烟,很快四周都弥漫着浓郁的烟草味。   得不到回应的阿一心里紧张又着急,慌张之下,他拉开领口,抓着自己的颈圈靠向他,眼睛明亮而期待地看着他。   要主人罚他,主人罚了就不生气了。   他两只手抓着颈圈,将自己被套住的脖子伸到李一漾的面前,嘴里不停地喊:“主人,主人……”   声音难掩几分急迫。   他不知道该如何主动的让李一漾回应他,大概这是他认为的最好的办法。   李一漾终于把目光看向他,见他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要将颈圈交到他手里的模样,他嘴角一扬,手指勾住了颈圈。   阿一被迫拉到他面前,不过毫厘之分,彼此的气息都缠绕在唇间,阿一的身形虽然比李一漾健壮不少,但在李一漾面前,他也永远会低他一头。   所以只能是李一漾俯视他,他仰视他。   “主人,罚,受罚。”   他讨好地仰起头,好让李一漾不那么费力地拉着他。   只是后座的空间对于阿一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他无法完全的跪下来,李一漾用烟杆拍了下他的大腿,被触碰的部位立马让阿一敏.感的一颤,李一漾顺势拉过他,阿一就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当然,这对于阿一来说也很勉为其难,他宽阔的脊背抵住了前面的椅背,头已经顶到了车顶,所以他只能完全依赖他身前的李一漾,伏低身体趴在他的身上。   这样看来,倒真的变成一只敞开肚皮任人抚摸的宠物了。   因为李一漾身上让他熟悉的烟草味,阿一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立马变得迷离而满足,他搂着李一漾的脖子,忍不住向他靠近,再靠近,脑袋也想拱进他的颈肩。   李一漾轻笑一声,下一秒,阿一就被电的浑身颤抖。   脖子上的颈圈可不是装饰品。   随着颈圈上的电流增大,阿一低头埋进了他的脖子,弓起的脊背抖的不像话。   像阿一这类人已经习惯隐忍疼痛,所以并不会失态的痛叫出声,他用力咬紧了牙根,浑身的肌肉也用力绷紧。   李一漾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一只手拿着烟杆,另一只手安抚地拍着他颤抖的后腰,又摸了摸他的头。   阿一颤抖的更加明显,还添了些别的颤栗。   他准确地摸到阿一的脸,捏开他的下巴,阿一张开嘴,尖锐的犬牙刮过他的指腹。   颈圈上的电流再度增大,阿一大叫一声,抖着后腰在他的腿上坐不住,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阿一在他面前从不会反抗,哪怕李一漾的手指擦过他的犬牙,他也只会讨好的伸出舌头舔舔他。   一声过后,隐忍不发的声音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充满男性磁性的嗓音由低沉变哑,让人不安的躁动起来。   小郑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戴上了耳塞。   蹲在角落里装死的2526默默的开启了录音。   “主人,主人……”   他又开始叫那个掌握了他痛苦与快乐的人了。   因为颈圈上的电流,他还在颤抖,说不上有多痛,只是麻痒更多,有时候电流会顺着脖颈的脉搏往里钻,连喉咙也会被电流箍住。   但这也是李一漾的仁慈,即便为他套上带电的颈圈,却也不会真的伤害他。   只是无论李一漾带给他怎样的感受,哪怕是痛苦也好,只要有和李一漾接近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向他靠近。   因为这是他选择臣服的主人。   李一漾眯着眼看向车顶,阿一那种充满男性魅力的嗓音十分好听,只是他不常说话,也不爱多说话,但偶尔只叫他主人也足够令人心生愉悦了。   他轻抚着阿一还因为电流的余韵轻轻颤栗的背,轻声说:“不会不要你的。”   “也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   直至今日,他才算回答了阿一当初在宴会上的那个问题。   阿一的身体放松下来,完全依赖地趴在他怀里,将脸枕在他的肩上,眼睛也半闭不闭,放松的耷拉下来。   他的心安定了。   静静地抱了他一会儿,由着他在自己的怀里撒娇,算是给予他一些安慰,可在感觉到阿一舒服的在自己身上犯懒的时候,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臀,淡声说:“下去。”   阿一睁开眼睛,身体不愿意离开他,可心里不会拒绝他,便慢吞吞的从他腿上离开。   只不过再坐在座位上的时候,阿一就好像突然有了分离障碍,又不受控制的向他贴过来,总要碰到他才好。   李一漾轻轻地暼了他一眼,端坐在位置上没有拒绝。   阿一也逐渐知道,在私密空间的时候,对方总会更加纵容他。   尤其在罚过他之后。   李一漾双腿交叠,侧头看向窗外,一双手摸上了他的腿,视线下垂,阿一趴在了他的大腿上,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抽烟的动作一顿,还是没说什么,只默然的觉得,或许他也应该强健一□□魄了。   【……】   2526很欣慰,觉得这位宿主终于意识到一个好身体的重要性了!   ……   东区没有明亮宽阔的大街,却也有许多奢华昂贵的车,路上的行人很多,却在看到有车开进来的时候本能的向两侧避让。   他们大多面色麻木淡然,偶有几双眼睛会在车上打量,妄图看一眼车上的人是谁。   车门打开,一双健壮笔直的长腿迈了出来,接着是十分具有压迫感的身躯,乌压压的像座山一样带着扑面而来的危险感。   “一号!”   只有东区最好的兽犬才能称作一号。   众人的脸上一片愕然。   他不是死了吗。   可看到他领口里的颈圈,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居然成了别人的家犬。   这个凶狠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控制他的兽王,竟然成为了别人的家犬。   当另一个病弱高挑的人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其他人则是神情一滞。   李家大少。   这个无数次让人以为命不久矣却又坚韧的活下来的人,想必现在没有人不认识他。   作者有话要说:   ……锁到我不想写了 第156章 李一漾×阿一   1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死在外面的一号回来了, 还成了那个病秧子李大少的家犬。   这点消息自然传到了斗兽场管事人的耳里,还有管事人房里的阿笛。   精瘦修长的男性躯体趴在床上,养尊处优的皮肤几乎没有瑕疵, 但这也蕴含着男人勃发的力量。   浴室的水声停止,一个踏着水渍的脚步声走过来,趴在床上的阿笛懒洋洋地翻过身,腰间搭着的薄毯从身上滚落,他毫不在意的袒.露着身体侧躺在床上。   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目光迷离地看着他, 健硕的躯体滚落着水珠,他俯下身, 湿漉漉的口水顺着阿笛的大腿一路往上。   阿笛抚摸着他的背, 忽的用力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摁了下去,而后眯了眯眼睛,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点满足与沉迷。   “一号回来了, 哦, 不对,他现在叫阿一。”   脸上带疤的男人说不出话, 阿笛也并不是想要他的回应,继续拖着懒洋洋的语调说:“难为堂弟还能追到这里,看来我是跑不掉了, 怎么办, 常一, 你说怎么办。”   他抓着男人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那张冷硬的脸上泛着水光, 眼神也雾蒙蒙的并不清醒。   男人也代号为一, 曾经斗兽场的唯一。   常一知道阿笛并不是真的问他该怎么办, 因为如果他想跑, 他还可以跑,这样一个狡诈的疯子不想找死的时候是不会太轻而易举的死掉的。   这样问他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也分明带着兴奋。   “我会保护你。”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阿笛奖励地拍拍男人的脸,继续将他按了下去。   ……   斗兽场只是这一类场合的代称,并不代表这个斗兽场是这里唯一的地方,也不象征着它在东区有绝对顶天的势力。   但能在这个地方占有一席之地,也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地方。   路过一扇巨大的铁门,走进去的时候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被圈出来的世界。   里面充斥着嘶吼和野性的嚎叫,漫天的汗水与血腥味蒸发成这里热烈又腐朽的空气。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方形台子,周围没有格挡,也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这使得每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上面怒发的肌肉以及在汗水下拳拳到肉所溅起的鲜血。   周围的欢呼与怒吼几乎能将人的耳膜穿透,让人不自觉就觉得热血沸腾,心脏都开始急促地跳动起来。   像李一漾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坐在一楼的观赏台的,二楼有专门提供给他们这种上层人士所设置的包厢,那里会有专门的人服务,或是火辣丰满的女人,或是清瘦俊美的男人,与下面荷尔蒙爆发的健壮躯体形成一个鲜明的反差对比。   为李一漾带路的是个有些白皙瘦弱的年轻男人,像他们这类人,当然也属于东区,却更像供人观赏的猫,毕竟他们可不会像那些兽犬一样从狗变作狼,牙齿一张就能将人的脖子咬断。   “李大少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提,这里会满足客人的一切需求。”   男人大概年纪轻轻已经学会了东区的那一套,他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皮肤白净,眉眼总含三分笑,是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的那一类型。   在这里,有时候男人确实比女人要受欢迎的多。   毕竟他们的身体没那么容易坏。   男人这句话当然是暗示,李一漾却始终神情淡淡,抽烟的样子甚至比男人还要多几分风韵。   不过他病弱的身躯看起来太弱不禁风,衬上那双始终带有三分冷然幽暗的黑灰色眼睛,便多了几分看不透的深不可测。   男人很会看眼色,见李一漾并没有任何兴趣的模样,就垂下眼安静下来,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将目光投向阿一,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当然不是因为他不认识阿一,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聪明人。   不过显然这里也有不那么聪明的人。   “一号。”   下方传来一道厚重的声音,带着高声的挑衅。   那道目光从一开始就跟在阿一的身后,尤其在扯断另一个人的手臂的时候,那双嗜血的眸子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阿一。   “认识?”李一漾坐在椅子上,俯视着下面血腥的一幕。   他们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在肉搏,可当李一漾上到了二楼,其中一个人就被扭断脖子杀死了,尤其还有一条手臂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死掉的兽犬很快就有人拖了下去,他们神情冷漠又淡然,显然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而还没清理干净的台子甚至能看到昨天甚至时间更长的血迹,乌的发黑,可能还散发着腐臭味。   “嗯。”   阿一抬起了下巴,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漠与倨傲。   他可是这里最好的兽犬,他有着足够高傲的资本。   李一漾看他浑身的气势都不一样了,这里的血腥气在刺激着他身体里的好战因子,在这个地方被培养长大的野兽,即便被豢养在家里,放出去的时候,也绝对还留有猎杀的本能。   “想去?”李一漾轻飘飘地暼了他一眼。   阿一瞬间醒过来,眼里的战意立马褪去,他伸出手拉了下李一漾的袖子,低声叫了句,“主人。”   李一漾明白了。   他斜勾着眼尾扫了他一眼,伸出手从他的胸口一直抚到他紧实的腹部,随后轻抬眼眸,对上他那双看向他时永远专注明亮的眼睛,眼眸一收,轻声道:“去吧。”   也让他看看真正的阿一是什么样子。   阿一顿时变得振奋起来,大概如果他有耳朵和尾巴的话,现在耳朵都立起来了吧。   看着他的背影,李一漾嘴角一勾,仿佛看到了他身后摇的飞快的尾巴。   而已经走出去几步的阿一突然顿了一下,又回过头看向他,几个大步走到他面前,他正拿开烟嘴问他怎么了,高大的影子已经覆盖下来,还没有将烟吐散的唇忽然被亲了一下。   因为阿一宽阔的脊背,并没有人看到他做了什么,而在放肆地亲完这一口之后,阿一就大步离开了。   李一漾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拿着烟杆,轻轻一抿烟嘴,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胆子肥了。   可清瘦男人却将他眼里的慵懒与笑看的分明。   上勾的狐狸眼朝他一暼,男人顿觉心里一寒,连忙低头,收起了所有的心思。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大概明白这位曾经独霸这里的兽王是真的入了这位李家大少的眼了。   这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阿一,随后看向了他带着颈圈的脖子。   即便是真的被买下来的家犬也很少会被带上颈圈,于是他们看向他的目光变得讥讽又怜悯,玩味又不屑。   阿一并不将这些眼神放在眼里,他大步朝着他的目标走过去,浑身散发的威势逼的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曾经他是这个台子常驻的王,这上面有许多未曾清理干净的血迹就是他留下的痕迹。   汗味还有血腥味,熟悉的让阿一每个毛孔都在躁动苏醒。   他撕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即便缠着绷带却也迸发着生命力的体魄健壮又充满压迫感。   “一号,好久不见。”   对方是二号,永远被阿一压一头的二号。   他现在仍旧是二号,因为即便没有阿一,他也够不到一号的线。   一个带着劲风的拳头挥了过去,阿一冒着凶光的眼睛立马拉近,他可不想和对方浪费时间废话,他只想吃掉他。   凌厉的眉眼与立体的五官轮廓带来极强的攻击性,那瞬间他浑身的肌肉全都调动起来,像一只老虎,一头狮子,或是猎豹与更加凶恶的猛兽。   总之,食肉系动物的野性与凶性完全释放出来,他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大手已经盖住对方的脸,用力地压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二号的头重重落地,鲜血几乎是立马就溅了出来,弄脏了阿一的脸。   他不笑,也不说话,只眼里的冷光更盛,提着对方的头抬起,又重重地砸了下去。   这一下,众人几乎听见颅骨碎裂的声音。   四周都很安静,连呼吸都不敢用力,随即就爆发出一阵高昂又刺耳的欢呼和尖叫。   听说看一号上场最为精彩,因为他从来没有什么噱头,不像其他的兽犬喜欢咬断猎物的喉管,或是像二号要扯断对方的手臂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胜利。   一号的动作粗暴又干脆利落,只会用强大的力量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对方,但在他冷漠的动作下,鲜血溅开的时候又足以带着令人热烈尖叫的力量。   砸第三下的时候,二号钳住了阿一的手腕,肌肉扎实的手臂暴起了青筋,他死死地扣着阿一的手,迟钝又缓慢的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   而在鲜血淋漓下,他那双猩红的眼睛散发着极度兴奋的光,还有看向阿一时那种想要将他猎杀的阴狠。   阿一的手臂几乎听到了骨骼移位的声音,他却只是暼了一眼,继续看着对方,而后他脸上终于露出了第一个表情,是在疼痛与反抗中所享受到的乐趣。   二号反手要扭断他的手臂,触及到他身上的伤,更是处处都攻向他的要害。   他们不具备什么攻防的策略,只有最粗暴的搏斗。   在绝对的力量下,任何在思考过后的攻击行为都会变得更加累赘。   而这也是那些有钱人喜欢来斗兽场的原因。   这总能激发他们的肾上激素,甚至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更容易获得快感。   阿一不闪不避,仍旧稳如泰山。   这显得对方弱小又可笑。   对方发怒了,眼里带着杀意,而阿一在捕捉到这点杀意之后,他立马给予了本能的反应。   这样高大魁梧的身体也能快的像一阵风,他一拳打中了对方的太阳穴,中指微屈,坚硬的骨节几乎要将对方的头颅打碎。   在这样对准要害又快准狠的攻击下,二号一拳打中阿一伤的最重的腰部,自己却身体一晃,眼里的震惊还没能收回去,已经两眼涣散,鲜血从他的眼睛与鼻子流了出来。   阿一后退一步,看着对方健硕的身体恍惚地踉跄一下,没能站稳,轰的一声砸在了台子上。   二号死了。   抬尸的人上去将二号拖下去的时候,发现他太阳穴都凹了进去,完全就是被阿一那一拳打死的。   他不需要用更多余的手段来延长对手的痛苦,他只需要在他想解决对方的时候完全发挥出他那可怕的力量。   抬尸的人低着头不敢吭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如之前的每一次,将一号的对手抬下去的时候,都会对一号近距离展示出的压迫感觉得害怕。   “一号!”   “一号!”   “一号!”   场地内响起了刺耳的尖叫,氛围几乎瞬间被炒到了高.潮。   他就像一把又快又狠的刀,也是一具厚重又精美的盾,在那些腐臭的鲜血中,他精壮的躯体与毫不修饰的动作展现出他身为男人最粗暴也最为有力的美感。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脸上也并不会流露出其他兽犬那样形于色的得意与快意,他只会冷冷地抬起下巴,杀气十足的三白眼略微下垂,倨傲的俯视着所有人。   二楼看台上那些有钱人都情不自禁地舔了下唇。   曾经他们没能得到他,于是想办法将他弄死了。   可他现在不但活了,还好好的回来了,甚至气势比之前更甚,由一只凝着血液浑身竖满刺的野兽变成了一只皮毛顺滑,油光发亮,更为健壮精美的猛兽。   他被养的很好,于是看的人心里更痒了。   没有人可以拒绝为这样一只绝美的猛兽戴上颈圈的机会。   他们又开始嫉妒且仇视李一漾。   站在台子中央的阿一抬起头,目光明确地看向上方,他脸上还带着溅出来的血,身上的绷带也渗出了血丝,却因为他挺起的脊梁与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而显得他耀眼又强大。   他要向他的主人证明他是最好的。   李一漾站在二楼的走廊,细长的手腕搭着磨砂黑面的烟杆,他低头看着阿一望向他的眼神,嘴角轻轻上扬。   他知道他的阿一是最好的。   ……   阿一收到了许多的卡片,当然,都是那些有钱人的房卡,他如之前做过很多次那样,随手抛了出去,数十张卡片带着破空的劲力嵌在了石柱里。   过来送东西的人脸一白,觉得那瞬间被割开的不是石柱,而是自己的脖子。   以前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现在却不能明目张胆的纠缠了,因为他的背后有人了。   阿一赤着上身走上二楼,等在那里的小郑已经递上了一件衣服。   是李一漾惯会穿的长衫,立领盘扣,暗黑布面,上面却绣着红色的细纹,看起来精致又暗藏华贵。   他高大的身体无法将李一漾的长衫穿进去,但若是只搭在身上宣告一下主权却能轻易的做到。   阿一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回到李一漾的身边,而李一漾已经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正深深地看着他。   那样深邃的眼神让阿一心里更加急切,他几乎是几个快步就到了李一漾的面前,然后跪下来,将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用那双面向他时永远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李一漾笑了,阿一不由得膝行几步,更为亲密地贴在他身上。   他也是不常笑的,即便笑也总难掩住里面的几分冷意与暗色,但在面对阿一时,他的笑容总会动人几分。   “主人。”阿一将头靠向他,熠熠生辉的双眼仿佛因为胜利而在向他讨奖励。   李一漾当然不吝于在这个时候给他一些鼓励,便摸摸他的头,阿一立马舒服地眯起眼睛,将脸枕在了他的腿上。   他仍旧笑,弯下腰轻轻地吻了他一下,从他的唇上一触即分。   四周能看到的人皆是心里一惊。   无他,这个吻没有任何狎昵或玩弄的意味,反而温柔的过分。   总觉得,对方与他而言也不仅仅是个玩.物这么简单。   两个人的氛围自然的隔开了其他人,阿一完全沉醉在李一漾的怀里,乖巧温顺的模样和之前那头凶狠暴戾的野兽完全是两个人。   李一漾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抚摸着阿一的头发,安然的仿佛在等什么人。   好在并没有让李一漾耗费更多的耐心,一个高瘦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垂眸说:“李少,三楼包厢有请。”   三楼,那就不是看台了。   李一漾站起来,伸手拉了下阿一身上的长衫,由那个男人带着上了三楼包厢。   那又是一个完全隔绝的地方,连下面厮杀的叫喊声都听不到了,完全陷入了静谧当中,变成了另一个密闭的空间。   来到一扇厚重宽大的门,轻轻一推,里面却不是预想中华丽精美的房间,而是另一个更为宽阔的擂台,四周点着灯,照亮了台上那个肌肉健硕的男人,同时还有对面坐在椅子上的阿笛。   “堂弟,好久不见。”   阿笛端着一杯酒,摇晃间,里面深红色的酒液泛着粘稠的色泽。   他眯着眼笑,还是之前那副是人就逢三分笑的圆润,只是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却带出几分暗芒。   身后的大门在这个时候合上,小郑并没有进来,被拦在了门外。   李一漾不紧不慢的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抿出一口烟,眼神平淡且冷静地看着对方。   两人之间完全看不出一丁点想将对方弄死的杀气。   阿笛一口杯中的酒喝尽,忽的睁开眼睛,倾过上半身,眼里迸发着极度亢奋的光。   “当初想让堂弟把阿一借给我玩玩,没想到还是没等来这个机会,不过我心里记挂着堂弟,离开前给堂弟留下了一份礼,不知道堂弟还满不满意。”   他指的是利用阿孚给阿一下药的事。   这确实折磨了阿一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药效仍没有散尽,只是发作的时间变得没那么频繁了而已。   “当然,还要多谢堂哥。”   李一漾冷冷淡淡地看向他,幽深的双眼并没有什么情绪,也更像是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阿笛也不生气,他甚至放肆地笑了起来,弯着腰笑的十分愉悦。   忽然他坐直了身体,笑容一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说:“我这也有个最好的,当初想和堂弟换,堂弟不同意,那么不如今天就来看看,到底是你的阿一好还是我的常一好。”   在他们无形的对峙间,站在李一漾身后的阿一与台子上的常一并未说话,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拥有过于丰沛的情感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他们的双眼还是在刹那间产生了一丝波动。   阿一不是个坏人,常一也不是个坏人。   虽然用是不是坏人来形容他们有些可笑和没必要,但确实是此时此刻最为真实的想法。   只不过他们并不能完全左右自己的意识和行为。   他们同是这个斗兽场曾经的王,现在要在他们之间决出唯一的胜者,另一个人只能死,这是他们无形中默认的规则。   “阿一,你想去吗。”   李一漾轻轻出声,平静地询问他。   阿一略微一怔,他已经默认了自己要为主人厮杀,并且杀死自己的同类为他获得胜利,但他的主人却在询问他的意见。   “主人……”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垂落的手慢慢蜷了起来。   “阿一,你想去吗。”李一漾看向他的眼睛,将烟杆拿在了手上。   作为人的尊严,李一漾在这一刻短暂的给了他。   阿一的眼睛里从来都只有李一漾,可李一漾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现在,阿一却从李一漾深入湖泊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   心脏鼓动着跳动起来,他握紧双拳,坚定地说:“要去!”   “好。”李一漾深深地看着他,嘴角带着冷笑的傲然,“我的阿一是最好的。”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这句话更让阿一充满力量了。   以前他只是为了活着而战斗。   现在他为了他的主人而战斗。   站在台子上的常一注视着阿一,又回过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阿笛,在漫长的时间中,他的眼中已经不会掀起什么波澜了,沉静的好像已经死了过去。   阿笛对上他的双眼,又冷冷的收了回去。 第157章 李一漾×阿一   1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关于生与死的搏斗。   所以从一开始阿一就拼尽了全力。   常一是真的在斗兽场上厮杀出来的胜利者, 在这之后也一直镇守在这里,他身上所沉淀的那份血气并没有消失,甚至在面对阿一的时候重新沸腾了起来。   他和二号不同, 他让阿一感觉到了压力,同时还有从毛孔中迸发出的兴奋。   “嘭”的一声响,那是他们的身体碰撞所发出的声音,骨骼调动起全身的肌肉,像两座山一样硬碰硬地撞在一起。   阿一多往后退了一步, 身上缠的绷带渗出了血,之前还没完全好的伤口又重新裂开, 但这并不能成为阿一的阻碍, 甚至因为这点疼痛和空气中散发的血腥气,让他的双眼冒出了红光。   他们可不会有什么不能趁人之危的道德感。   踏着无数具尸体才能存活,他们只会趁人病, 要他命!   常一健硕的身体连带拳头也比人的脑袋要大, 挥过来的时候好像巨石一样危险厚重,阿一从来学不会躲避, 所以他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拳头,刹那间肩膀上的骨头就裂了。   他却也不会坐以待毙,疼痛于他们而言是威胁生命的警示, 借着这个身体靠近的机会, 他一条长腿击中了对方的膝盖。   常一的膝盖骨曾经断过, 即便好了之后也没有好全,所以他走路并不如常人那样步步生风, 有时是沉重且迟缓的。   而这就是他的弱点, 他速度没有阿一快, 也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 几乎是立马就听见了“咔擦”声,常一的膝盖弯了下来,抬头看他的时候,又挺着身体站了起来。   但这样他的骨头也就彻底断了。   难以想象他们这一刻所承受的疼痛,可阿一和常一的脸上都没有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他们像群地里的两头狼王,只冰冷又凶狠地看着对方。   接下来的肉搏是男人间最粗暴也最直接的搏斗,完全是以身体对抗身体,以命抵命。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身体互相碰撞的声音,偶有几声加重的呼吸。   除此之外,空气中除了飘散的血腥气,还有李一漾烟不离嘴的烟草味与阿笛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气。   这无形中让这场肉搏变得更加凶狠急促起来。   阿一的一条手臂耷拉在身侧,渗出来的鲜血几乎将他上半身全都浸透了,人也有些摇晃着站不稳。   常一也没有比他好多少,从嘴里呕出来的血弄脏了领口,一条腿诡异的歪曲着,只不过他比阿一更能稳得住,至少从面上来看,他更胜一筹。   人能打死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   阿一再次被常一打趴下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不太能睁得开了,瞳孔也有些涣散,他却奋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前面的李一漾。   他不是他最好的阿一了。   “阿一。”   他听到李一漾在烟后沙哑的声音,张开嘴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对方喉咙里含的血。   他一口一口的用烟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了回去。   “阿一,站起来。”他目光冷冽地盯着他,连语气都带着命令。   甚至强硬的过分,完全没有任何时候的温柔。   “阿一,站起来!”   那道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清楚,以至于让阿一蜷缩着手指,忍着肩膀碎裂的痛苦与身上失血过多所带来的虚弱,躬着背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像只战败的兽王,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   常一并不是没有付出任何的代价,至少他的体力消耗殆尽,那条断裂的腿完全成为了他的负担。   他避不开,也不能避,所以他被阿一一拳头打中脑袋,天旋地转地倒了下去。   野兽在捕食猎物的时候绝对不会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阿一一拳接着一拳,鲜血溅了出来,常一那条断掉的腿被阿一死死地踩在脚下,疼痛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以至于他无法聚集自己的力量。   恍惚间,他看着头顶黑幽幽却也望不到头的天花板,一望无尽好像个深不见底的洞口,窥不到一丝光,永远只有黑暗下的绝望。   阿一能活,因为他想活,也有人希望他活。   他活不了。   因为他本来就是死的。   努力的伸长脖子侧过头,在血雾中,他看到阿笛站了起来,正目光阴沉地看着他。   想想,他是从什么时候跟在他身边的。   嗯,很多年了。   原来这么多年,他都不算活着。   阿一真正的死过一次,却活的比谁都有希望。   常一不再挣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阿一停下了动作,他低头看着平躺在地上的常一,除了疼痛带来的颤抖与痉挛,他的脸上异常的平和。   “常一。”   他叫出了常一的名字。   以前常一也叫一号,常一的名字是有人给他取的,常一很高兴,那是他第一次眼里出现了光,也是唯一一次。   常一一动不动,漫开的鲜血铺了满地,好像一地凋零的花。   “当啷”一声响,阿笛手里的酒杯碎了,暗红的酒液与他粘稠的鲜血混在一起,更多的碎片落在地上碎成了渣。   “常一。”   他出声阴沉沉地叫出了常一的名字。   常一的身体最后弹动了一下,落在血泊里的手轻轻地动了动,最后彻底失去了动静。   他死了。   死在阿笛叫他名字的那一刻。   阿一坐在了地上,双眼有些茫然。   他手下死过太多人了,现在却有了第一次将人杀死时的迷茫和无措,他好像回到了他小时候第一次打死人的时候。   门外传来一声凌乱的响动,接着大门打开,几个高大的影子立在了李一漾的身后,带着无声的威胁。   阿一立马惊醒,凶狠又充满攻击性地盯着对方,头上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机括转动的声音,“嘭”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铁笼将擂台罩在了里面。   阿一最后想跑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裤腿被常一的身体压在下面。   阿笛还能跑,还有机会跑,只要他想跑。   “常一!”阿笛目光阴郁地盯着常一在血泊中的尸体。   他的鼻子和嘴角还在往外溢血,被活活打死的人死的绝对不好看,可或许是常一的表情并不狰狞,于是还能看见他生前的冷硬英俊。   “常一!”阿笛用力地拍着铁笼子,他手上被玻璃割伤的血染红了冰冷的栏杆。   李一漾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身后的人立马如临大敌地盯着他。   常一只能创造让阿笛跑的机会,却不能让那些人真的对李一漾怎么样。   他们始终低人一等,李一漾的身份并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人,常一说了他会保护阿笛,愿意为他去战斗,但他不会牺牲其他兽犬的命。   李一漾抽着烟向正中央被铁笼罩住的擂台走近,阿一已经着急的到了台子的边缘,抓着铁杆,凶狠的向他身后那群人露出了危险的犬牙。   而当他看向李一漾的时候,却是急切又紧张。   “主人。”   他像只被关起来的大狗,焦急的想回到他身边。   李一漾安抚地摸摸他的头,看向他的眼神深邃又专注,好像真的确认他安然无恙的活着,那双眼睛柔和下来,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阿一瞬间被安抚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贴在栏杆上妄图能离他更近。   另一边的阿笛却好似完全忘记了要逃跑这件事,他疯狂地叫着常一的名字,双眼红得能滴出血。   这幅癫狂的模样完全没有了他之前游刃有余的伪装。   “阿笛少爷。”跟在李一漾身后的人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他。   “打开!”   阿笛向他发出了怒吼,“把笼子打开!”   对方有些犹豫,目光从常一的尸体上轻轻掠过,又将视线看向了他。   “我让你打开!”   阿笛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砸了过去,碎的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落在了李一漾的腿边。   李一漾弯下腰拍了拍被酒液浸湿的底袍。   在阿笛的失控下,那些人并没有执着常一的嘱托,活人的话总比死人的话更有听取的价值。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选择退场。   既然阿笛做出了他的选择,那么接下来就不是他们能干预的事了,他们现在更需要考虑常一死了,以后谁来镇守斗兽场。   笼子重新被收了上去,外面的小郑也着急地跑了进来,他衣服看起来有些乱,应该是在外面的时候也发生了一场争斗。   “让外面的人离开吧。”李一漾轻声说了一句。   小郑眉眼一动,随即垂下眼睑点了点头,出去处理相关的后续了。   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李一漾也不想贸然挑衅东区的势力。   “常一。”   阿笛冷冷地看着常一,随即跪在他面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常一已经死了,不可能再给他任何回应了。   阿一几乎是瞬间向他扑了过去,躬着脊背用力地将阿笛压在下面,粗重的呼吸带着浓烈的威胁与杀机。   阿笛阴狠地要攻向阿一的要害,却突然传来李一漾平淡的声音。   “堂哥,常一已经死了。”   李一漾的语调向来不紧不慢,沙哑中带着几分漠不关心。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阿笛面前,与对方相近的距离几乎立马让阿一警惕地绷起浑身的肌肉,死死地盯着突然停下动作的阿笛。   “我以前也总觉得人死了就死了,就好像冬天花会落,春天花会开,虽然再开也不是原来那一朵,可那又怎么样呢,花开花落的多了,人就习惯了。”   李一漾身上的烟草味慢慢散开,他吐出一口烟,暼到阿笛冰冷的脸,嘴角轻轻上扬,又很快收回,唯有语调变得比之前更慢。   “现在嘛,却觉得死亡这件事当真是压抑又沉重,原来,有人在自己身边死了,是比大石头压中心脏还要难受的事。”   他弯下腰,手上的玻璃抵在了阿笛的脖子上。   阿笛仍旧被阿一压制在常一的尸体面前,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那张脸没有表情之后就显得阴暗死寂了许多。   以往他那些虚假的阳光也变成拉下幕布的黑暗。   “堂哥,我会为你哀悼的。”   他轻轻地贴在他的耳边,烟草味构成了周边的空气,阿笛张开嘴,只是声音还没发出来,喉管已经被玻璃割开了。   溅开的血花落在了常一的尸体上。   透过阿笛张开的唇,他在叫常一的名字。   “堂哥,常一已经死了,被你玩死了。”   他居高临下地抽着烟,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阿笛木然地转动着脖子看向躺在地上的常一,大量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脖子,他张张嘴,倒在了常一的尸体上。   像阿笛这种阴险狡诈的人,只要他想活,他总能跑掉的。   当初他跑的时候想也没想的就跑到了东区,那是因为他活的方向在这里。   不管他自己知不知道,他的根连着他的脚将他带到了这里,然后再也没有离开。   现在根死了,人也就死了。   阿一松开压住阿笛的手,阿笛侧着头,双眼定定地盯着身边的常一。   想必,这是他看向常一的目光最专注的一次。   但这也是常一第一次闭上眼睛拒绝了阿笛的目光。   看着这两具尸体,李一漾冷静地抽着烟,内心觉得有些无趣,可能杀死阿笛的过程太简单了,反而让他有些不太满意。   不过或许阿笛本来也没认真考虑过要活下去的事,他两手空空的来到这个世上,随波逐流的长大,自以为的游戏人间,却活的不清不楚,孤独又迷惘。   “主人。”   阿一跪坐在地上,仰头看向他。   那双眼睛其实穿透了表层的阴狠凶戾之后,剩下的就是足够清澈的茫然与乖顺。   其实他并不如何难过,毕竟他没有常人那样容易丰沛的情感,但他也明白常一是他的同类,或者更亲密一点,还能是伙伴。   “放心,星星会带他去天上。”   顺着李一漾向上指的手,阿一仰起头只能看到头顶黑幽幽的天花板还有那个冰冷厚重的铁笼子。   但这样哄小孩的话好像真的让他看到了头顶那望不到头的黑暗有星星在发光。   他眼里的迷茫更重了,却不知道他现在的瞳孔有多亮。   李一漾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其实头顶哪里有星星,星星一直在他的眼睛里。   ……   阿一跟在李一漾的身边离开了东区,自此,他和东区之间的联系好像被斩断了,连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额角的梅花烙印,又收回手,在身后无数双或麻木或冷漠的目光中迈开脚步,彻底离开了东区。   回到家之后,李一漾还没来得及处理阿笛死后的后续,还有那些没来得及完全接手的李家产业,阿一就生病了,发起了高烧。   而这又调动起了他身体里残留的药性,他一边意识不清,一边亢奋又暴躁,以防他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他又被铁链锁在了床上。   但这次铁链上包了一层柔软的绒毛,地上也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李一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床单上铺开的血,他身上的绷带又在挣扎间蹭落了,伤口裂开,甚至肩膀上好不容易接起来的骨头又重新断开。   他烧的满脸通红,头上全是汗,赤.裸的身体都比以往深了一度颜色,像发热的烙铁。   那双眼睛更是红的能滴出血,他完全没有了理智,只有嗜血的红光。   这间房除了李一漾没人敢靠近,家里的下人和管家更是退避三舍,连送饭也是小郑亲自送上来。   可看到阿一青筋暴起的要挣脱锁链,目光死死地看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股灭顶的危险感,本能的就想逃跑。   总觉得那四条小臂粗的锁链也并不能完全锁住他。   整个李家只有李一漾能够宛若无人之境一样出入,当那扇门关上之后,听着里面的嘶吼,不由得让人心里发紧,惶恐又紧张的猜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叫太大声了。”李一漾淡淡地暼了他一眼,将手上的湿润擦到了他腹部上,却又因为他充满弹性的触感忍不住在上面轻轻地摩挲,一路滑到了他的胸口。   只有这个时候阿一才会安静下来,他对快.感的反应很敏.感,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他本身就具备这样的反应。   总之他现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双眼湿漉漉的带着迷蒙,像条瘫死的鱼一样没有力气,即便身体如此高大精壮,也给人一种可以任人施为的感觉。   “亲,要亲……”   最近阿一又学会了一个新词。   不得不说他打蛇上棍的本领实在令人惊叹。   前几天病的最厉害的时候,李一漾怜惜他,多吻了他几次。   然后阿一就记住了,这是比摸摸更高一等的安抚手段。   当然,摸摸这项他最喜欢的行为并没有被他丢弃,有时候比较放肆的时候,他甚至会两个都要。   李一漾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平时他的眼神比较懒散,总是半闭不闭的微合,便显不出他这双狐狸眼的勾人,只有在抬眼看人的时候,那点上翘的弧度才好像要勾到人的心里一样。   不过这不会显得他漂亮妩媚,相反,有点深邃的冷冽。   阿一开始挣扎起来,高烧让他身体上的热度久久无法消散,于是这不停的折磨着他,反反复复的让他无法安然。   “主人,主人……”   他又开始急促地叫他,鼻息重新变得火热,鼻尖上的汗还没干,那种抓心挠肺的热意又开始冲刷他的身体。   看着他上身渗血的绷带还有断裂的肩膀,他眼眸一眯,捏住阿一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阿一立马变得安静下来,唯有被锁住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不过这不再像之前是蜻蜓点水的吻,几乎在阿一重新变得乖顺的瞬间,李一漾就深深地吻住他张开的唇,舌尖从他打开的唇缝间钻了进去,深入又粗暴地吻着他。   阿一不安地蹭动着身体,他呜呜着发不出声音,看似在拒绝,被压着吻的时候,嘴巴却张的大开,舌头舔的比谁都欢快。   李一漾顺着他肌肉扎实的手臂握住了他的手腕,指腹在他的腕骨上轻轻地摁揉了一下,又延着掌心扣住了他的指缝。   阿一几乎是立马颤栗着张开手指,迫不及待地将他扣紧,用力的将他握在手中,十指紧扣。   这个吻没能持续很长的时间,李一漾闷闷地咳了几声,鲜血从他的唇缝中滴滴答答地落到了阿一的唇上。   阿一还依依不舍地张着唇,一双眼睛被吻的迷乱又混沌。   直到腥甜的血落到嘴唇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一点不剩的全部舔干净了。   李一漾冷笑着看向他,“这么喜欢?”   阿一无法将视线聚焦到他的脸上,自然也不会回答他,他只是奋力抬起下巴,急切地追寻着他的气息。   李一漾并未擦干嘴角的血,见他这幅意乱情迷的模样,眼眸幽深地盯了他一会儿,混着满嘴的血继续吻了上去。   这次在胶着的口水中参杂了更能刺激肾上激素的血腥气,阿一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迫不及待,完全不知道羞涩和矜持怎么写。   他只是不断的汲取着,渴望他的需要。   这扇门关了很久,小郑上来送饭的时候也没有开,他没有敲门也没有打扰,而是轻手轻脚地退开。   果然,到了傍晚的时候,李一漾传达了可以送饭的命令,小郑这才端着饭菜送了上去。   落下黄昏的天有些昏暗,只有暗沉的光晕透过窗户落在了那张宽阔的大床上。   阿一仍旧被拷着手脚,却安静了许多,侧着头不知道是不是睡了过去,身上唯有一条薄毯盖在他的腰上,却将他满是於痕的胸口袒.露了出来,隐约还能看见几个指印和红痕。   小郑目不斜视的不敢多看,将饭菜放下后就听到站在窗前的李一漾说:“把药箱送上来。”   “是。”   因为阿一极度抗拒医生的行为,李一漾已经学会了怎么帮他换药。   明面上阿一不过是李一漾豢养在身边的一只凶猛的野兽,但李一漾这样一个清贵又养尊处优的人,已经在默然中为他学会了很多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收尾 第158章 李一漾×阿一   1   阿一这次病了很久, 可能是反反复复的伤势终于击垮了这具强健的身体。   他常常意识不清,只知道不停地叫“主人”、“主人”,甚至偶尔会叫出李一漾的名字, 虽然李一漾不许他叫,但有时不清醒的时候,他还是会无意识地喊出声。   李一漾被喊的多了,就会用烟杆警告地拍拍他的脸,烟头的热度传递过去, 阿一就会乖乖的安静下来,抿着嘴不再说话, 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说实在的, 阿一病的太重又病的太久,李家有些下人都以为他会病死,因为没有人会在发高烧的时候还会出现幻觉, 甚至喃喃的自言自语, 不知道跟空气在说什么。   他们认为这已经是病入膏肓的症状了,可能再烧下去会把脑子彻底烧坏, 然后就这样死掉。   连安分了一段时间的李一邢也在暗自诅咒阿一早点死了最好。   大概只有李一漾一个人不仅不担心阿一会死,还觉得他出现幻觉自己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很可爱。   被锁了两天,阿一已经很乖了, 至少不会再用自己凶神恶煞的眼神与鼓胀的肌肉去威胁人。   觉得一直锁着他也不好, 这几天已经将他从床上放了下来, 只不过担心他失控,颈圈上接了把锁, 连接着长长的锁链。   有时候他会赤着脚在走廊上跑, 婴儿小臂粗的锁链就会被他拖的哗啦作响, 让其他的下人吓得不敢再动, 只等这点动静消失之后,才轻轻舒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做自己的事。   当然,这已经算安分了,偶尔疯起来的时候,他会从二楼的窗户上跳下去,将清理花圃的下人吓昏,或是在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不等女佣将饭菜送上来他就要去抢,那副凶恶的模样将女佣吓得失声尖叫。   每到这时候,李一漾就会拽起链子将他拖回来,一看到他,阿一就安分了。   于是为了照顾病中失控的阿一,李一漾这段时间很少出门,只为陪伴在他的身边。   其实阿一第一次失控的时候,李一漾好似早就有所准备那样,立即面不改色的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尖锐的针头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身体,看的小郑眉心一跳。   很快医生就赶了过来,苦哈哈的脸在看到阿一昏睡过去之后,立马露出劫后余生的神色,都快对李一漾感恩戴德了。   毕竟看了这么多病人,还从没看过这么凶的。   检查过后,得出了一个比较好的结论,因为这次高烧,他身体里残留的药性也开始往外排解,这个时候他会出现精力旺盛或神志不清的情况,但这对于他来说是好事。   等这次病好之后,他身体里的药性就不会再常常的折磨他了。   这天李一漾坐在庭院里看书,天气越来越冷了,但今天却出现了阳光,难得的有几分温暖,重新清理栽种的花圃也多了几分颜色。   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一杯茶。   对于这个与他意识里完全陌生的世界,他还是很乐于汲取这里的知识的。   原本趴在他腿上闭目养神的阿一忽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人也开始躁动起来。   李一漾伸出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又划过他的耳垂抚摸上他因为发烧有几分滚烫的脸颊。   阿一的注意力却只是浅浅的分给了他几分,立马又重新盯着前方,蠢蠢跃动的想扑出去。   李一漾这才低头看向他,却见他盯着前面的——蜻蜓。   他想去捉蜻蜓。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一漾被自己愉悦到了。   他松开缠在手腕上的链子,摸着他的头说:“去吧。”   阿一眼睛一亮,立马迅速地向前扑了过去,这样一具高大的身体早就将那些蜻蜓吓得四处乱飞起来。   他却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灵敏,径直扑进了花丛里,将打理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花圃瞬间弄的乱七八糟。   李一漾也不生气,抽着烟,双眼含笑地看着他,连手中的书都扣在了桌子上。   阿一的精力找不到发.泄的渠道,虽然在床上也是一个办法,李一漾却不愿意每次都将房间弄的脏兮兮的。   所以只能将阿一放出去,让他自己将多余的精力发泄掉。   嗯,现在捉蜻蜓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小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李一漾被烟雾模糊的脸像被水晕染的水墨画,看得出眉与眼,却看不清更为清晰的神色,不过朦胧中的温柔却极有韵味的透了出来。   小郑只看了一眼就垂下头。   现在外面的事很多都是他代为出面处理,堪称李一漾的左右手也不为过,但那与阿一还是不一样的,而他能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坐到现在的位置,当然也是他足够聪明。   “大少。”   小郑目不斜视的越过趴在花圃里的阿一,在对方支起精壮的身体将蜻蜓捏死,而李一漾眉眼更加柔和的时候,他眼观鼻、鼻观心的向他汇报最近的事宜。   李家的人口并不仅仅只是当时住在李宅的这几支,外面还有更偏远的旁支,李家也并不完全是由李父全部包揽,外面也盘根错节的分布着一些势力掌握在那些旁支的手里。   虽不至于威胁到李家,但说些话,闹点意见还是可以的。   当然,他们也不关心李家快要死绝了,只是对于李一漾这个病弱的年轻人的一些行事手段有些看不惯罢了。   “谁的话最多就让他闭上嘴。”   李一漾懒洋洋地看着阿一浑身竖起刺与蜻蜓玩的不亦乐乎的样子,语气平静又淡然。   他不太喜欢和那些人玩什么虚以委蛇与你来我往的试探,或许他偶尔心情好会宽容些,但那是极少数的情况。   所以遇到这种事情,比起解决问题,他更喜欢解决发起问题的源头。   解决掉一个人没那么简单,但有时候也没那么困难。   小郑抬眸看了他一眼,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应了“是”便打算离开。   只是他一回头就对上阿一那双盯着他的眼睛,里面带着浓浓的煞气,高大强健的体魄足以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小郑心脏一跳,几乎是立马就感觉到了危机,在阿一向他扑过来的时候,一阵锁链绷直的声音响起,身后传来李一漾懒散的声音,“阿一。”   他一手拉着锁链,阿一顺着他的力道到了他身边。   小郑怔愣的回不过神,醒来的时候,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阿一,回过头才好似发现了什么,面上有一瞬间的怔然,然后嘴角微抽,脸色有些扭曲。   他离李一漾太近了。   再也没有停留,他转身离开,这次脚步变得匆忙了不少。   阿一依旧盯着小郑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趴在李一漾的腿上,沉默地看着他。   李一漾静静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低头啄了下他的唇,阿一立即满足的眯起眼睛,人也显得乖了不少。   他不由得心里一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阿一的眼神都能看懂了。   大概是阿一的双眼从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吧。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和蜻蜓玩厌了的阿一重新依恋的依偎在他的身边,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仰起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李一漾重新拿起了桌上的书,偶尔在阿一躁动起来的时候摸摸他的头,又轻柔的抚过他的背。   阿一被摸的舒服了,就会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在他的腿上蹭一蹭,然后在他的默许下,小心翼翼地搂上他的腰,与他贴的更紧。   他翻开书,嘴角轻轻地笑。   ……   ……   今天有个饭局,往常这种场合他很少去,但偶遇也需要他露露面。   众人带过来的保镖都留在了包厢外面,只有阿一旁若无人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那山一样高大的身躯一拉近距离,顿时让那些人感觉到了威胁。   “只是吃个饭,李大少这就不必了吧。”   有人勉强地笑了笑。   “他不在我身边看着,我不放心。”   众人扯了下嘴角,深觉他这人未免太过多疑,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便也将各自的保镖带了进来。   于是本来是放松娱乐的场合,一群乌压压的黑衣保镖硬是将这场饭局衬的比谈判还要庄严压抑。   但酒过三巡,一时醉意上头,心里的防线不知不觉的就拉低了,而男人在醉后能谈的无非就是那点事情,财富,权势,还有女人。   李一漾浅浅地抿了口酒,听着他们的吹嘘,他只是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   因为皮肤过白,所以微醺后的那点醉意很容易让他脸上升起了一丝薄红,眉眼也变得慵懒许多,清雅的面孔看起来也多了几分斯文俊逸。   如果不是他因为病中过瘦,也绝对是一副惹眼的好相貌。   阿一站在他身后,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但还是乖乖地站在他身后没动。   颈圈上的链子暂时取下来了,不过颈圈还在。   外人看他一副冷峻凶悍的模样,其实他还在发烧,身上有些烫,眼中也并不如何清醒。   李一漾把他带在身边,也是要看着他,在他身边的时候,阿一总要老实一些。   不过也同样是因为,只有阿一在他身边,他才觉得安心。   瞥见阿一平稳的外表下逐渐躁动的内心,他抽了口烟,状似不经意的用烟杆打了打他的大腿。   阿一立马清醒过来,垂落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抿着唇重新安分下来。   但那副被压制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被制裁后的委屈。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继续面不改色的听着那些人的侃侃而谈。   忽然有个人端着酒杯与他拉近了距离,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上带着油腻腻的酒气,本来他想一只手搭在李一漾的肩上,但瞥到他身后阿一那阴狠的表情,心里一跳,又不自觉地收了回去。   不过心里却忍不住嫉妒李一漾养了只好狗,天天带着这么一头凶恶的狗出门,谁还敢对他下手。   “李大少青年才俊,现在可不得了啊。”   一张开就是浓郁的酒臭,李一漾暼了他一眼,烟雾将那丝酒气冲散,他哑着嗓子说:“王先生客气了。”   “哪里哪里,李大少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以后一定更上一层楼,前途不可限量。”   萸蟋——   对方立马笑着又恭维了一句。   可不是吗,一个短命鬼现在坐在了这么高的位置上。   “不知道李大少最近身边有没有人。”   浅浅的客套几句过后,对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李一漾身体不好,虽说他是青壮年的年纪,但以前可不会有人关心他身边有没有枕边人,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走到了台前,自然有无数双眼睛放在了他身上。   尤其听说前些天李家一个旁支倒了,他们都知道这是谁做的,李一漾这人是明着狠,背地里不会耍些阴邪的手段,而是会直接让人在最措不及防的时候把家给抄了。   这谁还敢惹他。   哪怕一句他听着不高兴的话,他想动手也是直接二话不说就能要你的命。   指不定你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弄死的。   在他们这个位置得罪的人多了,谁不是婉转的多打几个来回,一些口头上的面子也会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可只有李一漾,随时随地会要人的命,一点余地都没有。   “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李一漾停下了抽烟的动作,转头看向他。   这让对方误以为他对自己的话产生了兴趣,不禁有些欣喜,想来李一漾到了这个年纪,虽然身体不行,但到底抵不过温香软玉,便借机又离他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我侄女与李少一般大,早先就目睹过李少的风姿……”   明白了,这是指望牺牲一个不重要的人嫁给他这个病秧子,这样他哪天早死的时候,对方也能在李家的事上插一脚。   这位王先生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一道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自己头顶,割的他后脖颈生凉。   抬起头,阿一那张不动如风也自带煞气的脸正死死地盯着他,隐约可见里面一丝森冷的寒意。   心脏猛地一跳,几乎瞬间就好像被叼住咽喉一样感觉到了威胁,但很快被下了面子的恼怒开始在心头聚集起来。   “嘭”的一声,他将杯子用力砸在桌上,发出的声响让其他几位喝的微醺的人同时看了过来。   “李少,恕我直言,你家这条狗有些以下犯上了。”   他的声音冷下来,带着浓浓的气愤与不屑。   姿态摆了出来,大概是要李一漾能当着他的面给阿一一个教训,最好还能伏低做小的让他满意。   李一漾却只是无声地笑了一下,淡声说:“我家阿一桀骜难驯,向来直性子惯了,他喜欢的会和善一些,想来是王先生不太讨阿一的喜欢。”   “李大少!”   这已经不是维护,而是明着偏袒了。   “李大少,这只是一只能养能丢的狗罢了,李少不必为了他而误了这个饭局吧。”王先生眯了眯眼睛,酒后和蔼的脸立马变得充满威胁。   “狗?”   李一漾侧头看向他,勾起嘴角说:“王先生觉得自己能跟他比?”   什么意思!这是在说自己连条狗都不如吗!   王先生大怒,立马拍桌站了起来,而阿一高大魁梧的身体往前一立,四周的保镖也围了过来,一场饭局立马变得剑拔弩张。   其他人不想真的在这里闹出事,谁知道李一漾这个疯子不高兴了能做出什么事,没看到他们李家人都快死绝了吗。   “好了好了,大家说不定还要多往来,何必为一点小事闹的不愉快。”   “就是,今天大家只是来吃顿饭,互相多熟悉一下,以后有什么事也能行个方便。”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也算半个长辈了,何必还要为这点小事伤了你们两家的和气。”   有人给王先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和李一漾闹翻,虽然他们带来的人多,可不一定外面是谁的人多,到时候真闹起来,指不定吃亏的还是他们。   王先生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尤其在烟酒中,理智与定力更容易被消磨。   但他还是压了下来,看李一漾端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一副不动如风的模样,那阵上头的怒火也逐渐冷却。   不过这场饭也确实是吃不下去了。   临走的时候,王先生看李一漾那具在长袍下瘦的可怕的身体,嘴角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举起一杯酒说:“刚刚是我王某一时冲动过激,我意欲与李少交好,绝不是胡言乱语,希望李少还能原谅我刚刚的失礼。”   以李一漾这幅破败的身体,说不定一杯酒下去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李一漾看向那杯满满当当的催命酒,不紧不慢地伸手接了过来,葱白的手指捏着杯壁,在对方目光灼灼的视线中,他倾倒杯子,在对方面前洒了一地。   “这酒还是用来为王先生送行吧。”   “李一……”   “嘭!”   李一漾迈步走了出去,身后的王先生话还没说完就被阿一的大掌砸在地上,桌面瞬间变得四分五裂,餐盘与酒瓶在地上碎成了渣,而对方更是连一句痛叫都发不出来。   其他人都被吓呆了,那些保镖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围了上去,却抵不过阿一的一个拳头。   当阿一走出来的时候,一切不过才了过了一分钟,门外的李一漾刚刚才披上一件大衣,他看也没看里面的狼藉,抿着烟嘴说:“走吧。”   阿一跟在他的身后,迎着寒风,面不改色地离开了会所。   ……   坐在车上的阿一按耐不住涌动的燥意,想靠近他,却又因为他身上那股不属于他的酒气而觉得排斥。   想到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凑到李一漾跟前说话,他心里又升起了一股戾气,却也让他更加难耐起来。   李一漾抬起手将他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腿上,无视他那瞬间的挣扎,指尖捏住了他的耳朵,轻轻一揉,阿一立马安分下来。   “生气吗。”他低头看向他。   阿一被他揉的舒服,本就不算清醒的脑子因为病中更是迷糊。   他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立马摇了摇头。   不觉得生气。   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李一漾的狗。   李一漾嘴角上扬,看他听话乖顺的模样,凑到他耳边说:“可那也是我一个人的狗。”   他说可以,别人说不行。   略哑的嗓音带有几分慵懒的响在他的耳畔,让阿一迷恋地眯了眯眼睛。   是。   他是主人的狗。   是李一漾的狗。   心里连带身体上的火烧的更旺了。   ……   到家之后,阿一的状况也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连那双眼睛都冒出了红光,炙热地盯着他。   一直到回房,阿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捧着锁链膝行到他的面前。   把他锁起来吧,快把他锁起来吧。   对上阿一那双明亮的眼睛,可能是窗外的月亮太冷,天空太清澈,阿一的眼睛当真想点缀的星星那样亮的动人心魄。   原本只是微醺的醉意也在李一漾的身上涌动起来。   他从阿一仰起的脖子扫到他轮廓清晰的胸膛还有他平坦却紧实的腰腹。   分开的大腿在抖,他抿了口烟,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上勾的狐狸眼轻轻一垂,他抬脚踩了上去。   阿一瞬间浑身绷紧,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更是热的要起火。   他执着的将链条捧给他,锁起来,把他锁起来吧。   李一漾细长的手指从冰冷的锁链上抚过,却没有锁住阿一的手脚,而是挂在他的颈圈上,手掌绕着锁链一缠,阿一立马朝后高高地仰起头。   瘦弱病态的身体一向清心寡欲,却没有虚到完全无法感知欲.望的程度。   李一漾可能也醉了。   在清亮的月下,阿一健美精壮的身体脊背微挺地跪在地上,明亮的眼里是他想要的星星,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膛饱满的抓人眼球,隔着距离,他也能感觉到那吐出来的鼻息有多火热。   他背靠着椅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手腕缠着锁链用力一拉,哑着嗓子说:“阿一,上来。”   阿一不懂,茫然地看着他,可很快随着他挑开纽扣的手指,眼里冒出了光。   “阿一,坐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之间就是这么畸形的关系,做好完结的准备 第159章 李一漾×阿一   1   很少会有阳光大肆照进这间房, 但可能是昨天月色太好,今天的阳光也就格外明媚,甚至正因为是冬日, 这缕金色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才显得温暖又精致。   精壮的身体趴在床上动了动,一条长长的锁链从后颈垂下来,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原先身体上的那些伤在这段时间的精养中已经好了大半。   古铜色又健硕的后背只留下了一道道凌乱的疤,粗暴中又带有一丝野性的美感。   他从床上支起半个身体,探出头, 被颈圈锁中的脖子上有几个鲜红的红印,他逐渐撑起身体坐起来, 于是露出更显旖.旎的胸膛。   红了, 肿了。   还有数不清的牙印和红痕。   尚还有些茫然的阿一睁开眼睛,明亮的瞳孔看向站在窗前抽烟的李一漾。   他只披着一件外衫,下身一条单薄的长裤, 罕见的不那么齐整, 他很高,衬的也就越瘦, 那截腰更是细的可怕。   但身为一个男人,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弱柳扶风的一吹就倒,相反, 他骨骼坚硬, 力量弱而不虚, 即便不如阿一那样强大,他也能扛起他那条笔直健壮的长腿。   “醒了?”   他回过头看他, 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光, 在近乎刺眼的光晕中, 几乎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 迷离的好像一个梦。   阿一眯了眯眼睛,愣愣的有些出神,听到他的声音好像才有一丝实感,一颗悬在空中的心落了下来。   “主人。”   他呆呆地叫了他一声。   李一漾向他走近,熟悉的烟草味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迷蒙的脑海里想起了昨天那场色彩迤逦的梦。   咽了下口水,他侧过头,果然见李一漾的腰侧有一圈於痕,因为他皮肤白,也就显得格外明显。   阿一可不懂什么矜持害羞,舒服了只会一个劲的缠着李一漾要,哪怕他只是轻轻的力量,对李一漾的身体来说也会产生负荷。   他恍然想起,昨天主人还吐血了。   一边抽烟一边咳嗽,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来,他却只是在月下微微蹙着眉,看着坐在腿上的他,重新抿着烟嘴,重重的往上撞了一下。   血将地板都染红了。   阿一低下头,却见自己的胸口干干净净,其他地方也干干净净。   他索性就这样坐在床头,一点都没有赤.身.裸.体的羞耻心。   甚至那双眼睛还盯着李一漾不放。   李一漾弯下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清清凉凉,却很温柔。   阿一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抬起手,却只抓住了他的头发。   这头黑发已经不像之前刚从医院回来那样干枯了,又黑又长,手碰过去的时候,好像会流动的水。   发尾扫到了阿一的胸口,有些痒,却好似勾住了他的心脏,阿一又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头发,看着看着,他低头亲了一口,又抬头看向李一漾。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让李一漾笑了。   “累了就再躺会吧。”他摸了摸阿一的头,站直了身体,长发从阿一的手中滑落。   其实阿一并不累,但也没那么有精力就是了,他重新趴在床上,一双眼睛跟着李一漾的身体转。   本来李一漾要出门,只是阿一的视线太过不容忽略,他也不说话,只目光灼灼地追着他,本来要换衣服的动作一顿,他轻叹一声,重新走到床边。   阿一立马眼睛一亮,主动地挪了个位置给他。   李一漾好笑地坐下来,侧躺在他的身边,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阿一趴在自己手臂上看着他,忽然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   明明主人什么都知道。   李一漾倒是看着他那个笑容闪动了一下眼眸,阿一从没有这么明朗的笑过,那张脸只会像个黑乎乎的影子或是沉重的大山,偶尔凶狠的让人忌惮和害怕。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露出几颗白牙,竟然带了几分稚气。   阿一的年纪并不比他大,还是个年轻人啊。   他眼眸柔和下来,那双幽深的黑灰色眼睛也多了几分亮眼的温色。   手指触过阿一的肩头,又划过他的脸,他轻声说:“再躺会儿吧。”   阿一抓住他的手腕压在了身下,他眉眼一动,看向他,手心被带着到了他的心口,触到了他的心跳。   他也笑了。   ……   下大雪的那天,李家二叔死在了他独居的那栋小楼里。   是佣人进去打扫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当时满头白发的李家二叔就这样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眼都没闭,目视着前方的门,其实人已经僵了,脸都变成了青白色。   当时推门进去的佣人差点没吓得昏过去。   李一漾知道之后倒是很平和,没什么表示,只说李家二叔也是他的长辈,这葬礼自然也是要体面的办好。   只不过也有人觉得初雪象征着祥瑞,又是临过年关,人却在这个时候死的这么吓人,似乎带来了不怎么吉利的预兆。   但不管怎么样,葬礼还是如期举行。   那天的雪下的比初雪那天还要大,一天过去,雪已经埋到了脚踝,白茫茫的一片连天地都只剩下这抹单调却纯洁的颜色。   来吊唁的人也都算给面子,小家小户的都亲自来了,那些不太方便的则是由小辈代为出面。   比较罕见的是那天的葬礼见到了赵家的赵宿。   一个剑眉星目,生的凌厉又英俊的男人,只不过因为他眼中的戾气,人硬生生的多了几分森冷的阴郁。   众人大概是明白,这赵宿是彻底和赵弩闹翻了,要亲自出来走动走动了。   果不其然,对方一来就找上了李一漾,谁也不知道两人在书房里谈了什么,总之赵宿走的时候,表情还是没变,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让人猜不透。   而李一漾则更是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堂哥。”   李家三叔的孩子怯怯地叫了他一声。   对方看到他还是有些怕,恐怕根本都不想再踏进这个房子。   他浅浅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开,并没有和对方多言。   而对方也是在他走之后立马松了口气。   “我看他现在真是了不得了,都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李家三叔嗤了一声,语气多少有些不满。   要说他就这么甘心的认输了,那肯定不可能。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他又开始按耐不住的蠢蠢欲动起来。   “爸,别说了,你想找死吗。”原本面对李一漾还有几分怯懦的小少年,转向李家三叔的时候,立马变得凌厉不少。   李家三叔咽了下口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安静乖巧的儿子一下变了样,连他都不太能压得住了。   “不说就不说。”   现在可不是他能做主了,也就只能在嘴皮子上过把瘾,但在这里,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四婶,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虽然离了李家,可他们却也不是真的什么就不管了,根据他的人查到的消息,似乎在老二死前,他们还通过信。   唯一宠爱的女儿死了之后,四婶似乎就失去了生活的希望,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人也枯瘦下来,眼睛里灰蒙蒙的一片死寂。   看她这幅样子,李家三叔倒是想劝她几句,可临到头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去休息了。   2   李家二叔的灵堂就设在他住的这栋宅子里,与主宅隔着一段距离,却也是同属在李家的庄园。   到了傍晚的时候,吊唁的人就差不多都离开了。   李一漾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也准备离开。   四婶却在后面叫住了他。   “李一漾。”嘶哑粗粝的嗓子在这样的寒冬腊日中阴郁的吓人。   回过头,四婶的脸在摇曳的光晕中惨白的没有颜色,那双眼睛沉沉地看着他,往常保养得当的脸也枯瘦暗沉许多。   挂着白绸的灵堂还有正中央那张黑白相片,让氛围多了几分阴森的暗色。   “四婶有什么事吗。”   他面色不改,平静而冷漠地看着对方。   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阿一正拿着伞在门外等他。   “我有话想对你说。”   对方看向他的眼神太过空洞,好像黑幽幽的悬崖那样望不到头。   他蹙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他转身往外走,却突然被四婶攥住了手臂。   “四婶,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回头看向对方,却见对方那双眼睛幽幽地看着他不说话,手上的力道却堪比铁钳。   他挣动了一下,竟然没有挣脱,对方的力道大的能攥碎他的腕骨,用力的连指节都在泛白。   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听着四婶喃喃地说:“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起先他没有听清对方在想什么,可在听清之后,他心里一凉,电光火石的瞬间想到了什么。   “阿一!”   他冲着门外大喊出声,一时撕破了嗓子,鲜血从口中溢了出来,而四婶却在这个时候笑了,且更用力地攥碎了他的骨头,呢喃着说:“一起下地狱吧。”   “轰”的一声巨响,由灵堂中央摆放李家二叔尸体的地方炸开了一大串火光。   扑面而来的热浪带着能将人灼化的温度。   李一漾目光阴鸷地看着癫狂的四婶,借着力道将她扯了过来,垫在自己的身后。   而这场爆炸将房顶的吊灯都炸了下来,原本在楼上休息的三叔一家还有佣人吓得失声尖叫,慌张的往下跑。   爆炸过后就是冲天的火光,大堂几乎已经无处下脚,李家二叔炸开的尸体四分五裂,残肢断臂甚至挂在了苍白的花圈上。   下不去,那么只能往楼上跑。   一时走投无路,甚至有人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来。   爆炸过后,外面的其他人就被惊动了,一些没来得及离开的人也被吓了一跳,怔愣过后则是紧急地联系人来展开救援。   而阿一在听到李一漾那声叫喊之后就要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同时里面传来了爆炸声,小郑及时拉了他一把,焦急中,指甲几乎陷进了他的肉里,才扯着阿一避开了轰然炸开的火光。   黑伞在雪地里咕噜噜地转了个圈,阿一跌坐在地上,看着已经将大门震碎的爆炸,熊熊大火中,已经没有能往里进的路。   飘落的雪花冷冰冰地贴在他的脸上,瞬间让他从怔愣中回过神。   他二话不说地站起来,小郑以为他又要不要命地冲进去,却见他踩着一楼的窗台,用力一跃就攀住了二楼的窗户。   上面尽是碎裂的玻璃渣,阿一却眉头都没皱,手臂上青筋暴起,悬空的身体就这样毫无借力地攀了上去。   “阿一!”   看着他毫不犹豫跳进窗户的背影,小郑大喊一声,回过头,他立马冷冷地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大少还在里面!”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匆匆救火,连救护车也赶了过来。   而那些没来得及离开的人则是神色不明地看着烧起来的房子,心里不知道是盼着李一漾死还是盼着他活。   阿一的心很乱,大脑也很乱,他觉得自己明明踩在地上,却好像身在火海中,皮都烧化了。   一双眼睛凌乱浑浊,完全没有焦距。   他只是凭着本能要找到李一漾,要找到他的主人。   从还没被烧上来的二楼走下去,冰冷的大雪天,地板却热的烫脚,他匆匆忙忙的往下跑,根本顾不上燎到他裤腿的火光。   他要找到他。   至于找不到李一漾这个可能,他完全没想过。   只要李一漾在这里,他就会在这里,直到找到他为止。   “主人,主人……”   他跑到一楼大堂,原本冷肃庄严的灵堂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花和白绸全都烧了起来,干燥的烟灰中还能闻到一点烧焦的肉味,地板上铺着火,还有李家二叔尸体的碎块。   阿一的鞋子和裤腿已经全被烧掉了,皮肤被灼伤,赤.裸的脚上是烧裂的血肉。   他踩在火里,却完全不管不顾,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   “主人,主人……”   “你在哪……”   “主人……”   “李一漾。”   “李一漾!”   他推倒那些花圈,掀翻了桌子,将李家二叔燃烧起来的黑白相片砸在了地上。   烟雾缭绕与跳跃的火光中,唯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在里面跌跌撞撞的翻找。   翻开的血肉连鲜血都烤干了,额角的梅花烙印烧裂开了皮肤,像凋零的花将要腐败。   他双眼无神的在火中翻找,竟然要徒手去挖开李家二叔炸成废墟的棺材。   燃着火星子的木块当然是灼手的,烧伤薄薄的皮肤,烧裂柔软的血肉,把血液蒸干,将肉焦透。   滴答滴答,阿一睁大的双眼落下了泪,在他绷紧的脸上,大颗大颗的像透明的珍珠。   就在他的双手继续要往火里伸的时候,一阵咳嗽声撕心裂肺的响起来,他迅速抬头,呆傻的脸上挂着泪水,不敢置信的回头。   一个烧的看不清形状的火人被推开,露出下面那个形销骨立的身体。   李一漾侧头看向他,哑着嗓子说:“阿一。”   在这样炙热的火光里却不如阿一的怀抱来的那样温暖。   阿一用力地抱着他,死死地咬着牙根,喉咙哽的发不出声音,他脸上并不紧张,并不慌乱,但那双睁大的眼睛却不停地往下掉着眼泪,里面动摇的惊恐真的是怕极了。   “别怕。”   李一漾全身都好像被碾过一样,每次一张嘴就是往外涌的血腥味,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但他还是奋力地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大少!”   外面传来小郑的声音,水被泼进来,火势变小,李一漾一动就忍不住咳出声,这里面的烟雾对于他来说堪比毒.品的伤害还要来得重。   不一会儿控制不住的鲜血就将阿一的衣服浸透了。   阿一迅速醒过神,他连忙抱起李一漾,看着那个只余一个人通过的缝隙,毫不犹豫的护着李一漾冲了出去。   李一漾用力地抓着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松过手。   他说过,如果他要死了,他一定会让阿一陪他一起死。   “快!快!”   “大少!大少!”   “阿一!”   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中只能听到小郑焦急的大喊,李一漾最后从嘴里呕出一口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而他的手,还紧紧地抓着阿一没放。   ……   持续不断的大雪没能让那场大火烧的太久,除了身死的四婶和身受重伤的李一漾,其中只有李家三叔往下跳的时候没注意崴了个脚。   但即便是这样要他命的爆炸,他仍旧没死,坚韧的活了下来。   那已经是七天后了。   大雪下下停停,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每走一步都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李一漾赤着上身,只披着一件外袍,正坐在床头抽烟。   他的肩膀和背部有一大块灼伤,肺部又因为吸入烟雾过多而造成了感染,中间出入了几次急救室,无数人都觉得他这次应该要死了,他还是在七天后醒了过来。   外面响起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他侧头看向门口,坐在轮椅上满脸阴沉的阿一被小郑推了进来。   一看到他,阿一立马眼睛一亮,不管不顾的就要跑到他身边,却在他的眼神下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小郑一脸无奈,大少卧床不起,阿一的皮肉伤也伤的重,只能由他推着阿一去检查去治疗。   可阿一极度排斥医院,更抗拒医生用冰冷的仪器来摆弄他的身体,每次都要打下镇定剂才能为他换药治疗,可一旦清醒过后,势必要对所有人展露出攻击性。   “阿一身体好,恢复的快,医生说每天注意换药就可以了。”   关键是要给他打针,针头都不知道在他的身体里断了几根。   小郑将阿一送到他身边,交待过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没有停留,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也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阿一才算听话。   可能也是那次把他吓着了,只要看不见他,阿一就会慌张会焦虑,觉得周围的人是敌人,浑身都会竖起充满攻击性的刺。   李一漾摸了摸他的头,阿一立马将脑袋靠向他,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看他的手和脚都被包成了粽子,李一漾的嘴角笑了一下。   又看向阿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用烟杆拍了拍他的脸,轻声说:“要不要上来。”   阿一立马爬上了床窝在他的身上。   即便手脚都不能用了,在靠向李一漾这件事上,他也能做的十分灵敏。   害怕弄疼他背后的伤,阿一也不太敢离他太近,只能缩起自己高大健硕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将脑袋窝在他的肩颈。   李一漾一只手摸着他的头,一只手搭着他的腰,他看着外面一片纯洁的雪白,沉静的景色却静不下他的心。   一股火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冒了出来。   是劫后余生,还是愤怒心疼,说不上来,总之心跳的很快,从来没有这么快,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只搭在阿一腰上的手慢慢向上抚摸着他精壮的身体。   这段时间阿一瘦了很多,显得他骨架越发挺立高大,肉却变少了,还是一样的紧致,却少了些柔软的弹性。   欲.望就是来的这么突然且汹涌。   也从没有哪一刻,他那么真实的想感受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嗓子哑的被烟熏过,被血呛过,现在又因为欲.望收紧,沉沉的带着欲.色。   他说:“阿一,上来。”   阿一抬头看向他,他消瘦又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那双眼睛却暗的好像深渊一般。   “阿一,坐上来。”   在消瘦的身体下是与病中不同的火热。   外面的雪还在下,病房里却热的要起火,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   ……   这次李一漾在医院整整住了两个多月,后背的伤好了,却留下一些不太好看的疤,病态瘦弱的身体看起来更加残破,但这些都被他掩在了衣服下。   阿一比他好的快,却在床上待的时间也多。   除了那些被火烧过的皮肉伤,他身上也总会带点血印,被牙齿咬出来的。   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年了,雪不再下,分叉的树枝挂着雪白的冰,又被挂上红艳艳的福,天空亮起五颜六色的烟花,到处都是白的红的参杂在一起的颜色,简单却也好看。   李宅却只有一片死寂,那栋被炸毁的房子还留有一摊废墟在那里,甚至李家二叔被炸烂的尸体与四婶烧的看不出人性的焦尸也停滞在那里。   李一漾不发话,没人敢去动。   于是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偶尔会飘几丝雨,他们的尸体便这样被掩在了雪与冰之下。   每当有佣人路过的时候都觉得寒意四起,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去了。   而李一邢被吓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反反复复,现在还卧床不起。   在这样恭贺新年的日子里,只有李一漾住的这间房亮起了灯。   从那天踏进李家大门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住所。   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被烟花照亮的黑夜,微微放松身体,靠在了身后健硕宽阔的胸膛中。   “阿一,你喜欢这里吗。”   随着烟雾飘散,他问出了一个问题。   阿一盯着他的脸,歪头思考了一下。   他不懂什么喜欢或不喜欢,他只是成为了李一漾的所有物,那么他就只想和他待在一起。   但对方笑了,应该是喜欢。   “喜欢。”他出声回答。   李一漾的眉眼弯了起来,他转过头,伸出那只染着烟草味的手,抬眼看向他,阿一乖顺的低头将自己送进了他的掌心。   像抚摸一只向他俯首称臣的野兽,他将阿一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头,抚摸着他刺手的短发。   抿出一口烟,他幽幽地说:“既然喜欢,那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隔着烟花照亮的碎光,他看到那片腐烂的废墟,在茫茫的白雪中仿佛画着一副名叫死亡的画。   他弯起嘴角,愉悦地笑。   恶魔来到了人间,选定这个地方成为了他的家。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   ……   ……   【警报!警报!一级红色信息强行接入!】   【警报!警报!一级红色信息强行接入!】   【警报!警报!一级红色信息强行接入!】   睡得正香的2526忽然被警报惊醒,它擦了擦口水,茫然的四处张望。   结束了?   那它是不是加班结束可以回去了。   习惯装死躺赢的2526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忽然代表最高权限的红色感叹号砸到它的脸上,将它打了个措不及防。   它懵了一下,抖着手点开,一道冷冰冰又带着几声讥讽的声音响起。   【2526,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请尽快返航】   【哦……那我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排真爱任务的档期……】   【不必了,真爱系统任务已经由我接手】   2526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它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为什么】   对方冷笑一声,用傲慢又略带嘲讽的语气说:【因为你蠢】   毫无理由,单纯的人身攻击。   操啊!   【3344,你……】   【……】   哦豁,对方关机了。   呵呵。   真是完美的一次通话呢。   2526气的牙痒痒,翻开存档的那些宿主记录才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虽然那些宿主都不把它当一回事,但也是一次美好的旅行呢。   回过头,看着在萧瑟孤寂的夜色中依偎在一起的李一漾和阿一,它眨了下眼睛。   【咔擦!】   任何美好的时刻都应该值得记录。   它挥了挥手,虽然没有人会看见它,但它还是轻轻地说。   有缘再见。   3344,我要和你决斗!决斗!   ——“好亮的光。”   ——“那是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