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你说爱   作者:二师叔   简介   那个清冷美人是哑巴,但是很会用手语说脏话。   灵感枯竭的R18漫画家苏鸣,已经很久没有画出满意的作品了。   夏天的某个上午,他隔壁搬来个高大英俊的黑皮小混混,搬箱子的时候那人脱掉上衣,阳光下,小麦色的肌肉上一层薄汗,紧致坚实、漂亮有力。   第一眼见,苏鸣怦然心动,第二眼,那家伙的性格有点讨厌。   苏鸣不想跟那个叫邹北远的夜店打手扯上关系,但却一次又一次忍不住把邹北远画进画里。   一个偶然,邹北远帮他赶走了来骚扰他的男人。   苏鸣煲汤送给邹北远,汤盅上贴着纸条:“谢谢你帮我。”   一向恐同的邹北远,不自在地问:“那是你前男友吗?”   苏鸣摇头。   邹北远明显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同性恋,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苏鸣漂亮的眼睛在细框眼镜后面闪了闪,展开纸一笔一划地写:“你没有误会,我确实喜欢男的。”   —21岁,邹北远放弃梦想离开赛场。   22岁,邹北远掰弯自己,并学会了手语。   23岁,邹北远回到擂台,想要为苏鸣摘下一条金腰带。   受是因聋致哑,声带是好的,攻会教他说话。   肤色差、体型差爱好者可闭眼入   全程高甜、钓系美人、年下小狗、甜宠、HE 第1章 红色预警   五个小时前,蓉市气象台将暴雨橙色预警升级为红色。   高速公路关闭,邹北远多绕了几十公里,晚上十一点多才回到市区。   路上车辆很少。   骚绿色宝马M5驶入老城区严重积水的街道,暴雨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忙坏了也无济于事,冲刷的水流让人根本看不清路。   车载电话响了三遍,邹北远拧紧眉毛,按下接听,不说话等着对面开口。   那边是一个声音低沉的中年男人:“小北,你回蓉市了?”   邹北远没回答,但对方显然早已知道答案,“不要胡闹了,赶快回来。”   邹北远漠然地看着雨幕:“蒋叔,你觉得我是在胡闹吗?”   蒋沛叹口气,拿出长辈的语重心长,“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不懂这个圈子的玩儿法。老板他都是为了你好,他毕竟是你爸,做这些都是在给你铺路。”   “他是为了他自己,”邹北远顿了一下,冷淡地补充,“我只觉得恶心。”   蒋沛哎了两声,“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老板都在你身上砸了多少钱了。”   蒋沛是他爸的心腹,邹北远知道这通电话他爸一定在旁边听着,他嘲讽地笑了笑:“我给你们赚了多少钱,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那边不说话了,邹北远盯着前方已经漫过马路牙子的积水,拿不准水有多深。   一辆大众从对侧驶过来,轮胎涉水过半,溅起的浪花瞬间和暴雨融为一体,反射着淡黄的灯光。   沉默良久,电话那头声音又软下来,哄小孩儿似的:“小北,那个……你最近休息一下也好,咱们可以推迟比赛,重新安排时间。公司给你放一个月假。”   邹北远心里清楚,他不回去打那场拳王争霸赛,他爸公司投的上千万美元就要打水漂,蒋沛再三来劝他也是这个原因。   “我说了我要解约,他同意了。”这话是说给他爸听的。   “别说这些任性的话,你爸当时是在气头上,他怎么可能跟你解约。”蒋沛半劝半威胁,“小北我跟你说,你跟你爸解约,没有哪个公司敢签你的,以后你比赛都没得打。”   “哦,”邹北远平静地说,“那我就不打了。”   “小北……”   对方还要再劝,邹北远直接按掉了电话。   握着方向盘深吸一口气,他才发觉情况有些不妙,积水太深,对行车造成明显的阻力,甚至还感觉到有些轻微的浮力。   邹北远踩下油门,打算加快速度冲过去,发动机突然一静,熄火了。   “我靠!”邹北远骂了一声,拿起手机拨通保险公司的电话,让对方派拖车。   保险公司说现在救援车忙不过来,请他先发个定位,并保存现场照片,他们稍后派人来处理。   邹北远烦躁得想骂人,手机屏幕还亮着,他盯着车外如幕的暴雨看了几秒,又在通话记录里翻出许嘉迪的号码,打过去,那边声音压得很低,“远哥,你回来了?”   “嗯,”邹北远扶着额头靠进座椅,“你在家?”   “没呢,”那边有很轻的脚步声,然后声音提高了点,说话还有回音,“我在医院陪床,我们家老太太今天又不好了。”   “行吧,挂了。”   “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挂了。”   雨刮器停了,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暴雨砸在车上的声音。   邹北远恍惚间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一场大雨,他坐在妈妈自行车后座上,藏在妈妈宽大的雨衣里面,从这条当时还很颠簸狭窄的小路回家。   十几年过去了,如今蓉市的路越修越宽,老城区还他妈是一下大雨就要看海。   邹北远推开车门,有污水浸入车厢,底盘完全泡在水里。   他189的个子,站起身比车顶高出一大截,积水已经接近他膝盖的位置。   大雨落在身上,一秒钟不到就浑身湿透了。   他按照保险公司说的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先回家,车子就泡在这里等人来拖。   这个鬼天气是打不到车的,所幸离家不远了,淌着水也能走回去。   然后他想起提车的时候4S店送了一把雨伞好像扔在后备箱,他打开后备弯腰翻找。   不大的空间被渔具挤满,那把黑色长伞估计压在下面,翻了半天都没找到。起身关上后备箱打算放弃,一把伞突然遮在头上。   他诧异回头,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是住他对门的邻居,他们曾在电梯里碰到过好几次。   邹北远印象中,这人很有些高冷。   他个子不矮,但由于邹北远实在太高,所以他不得不仰头看人。   他一只手费力地撑着雨伞,另一只手举起手机给邹北远看屏幕上的字:需要帮忙吗?我的车在后面。   邹北远盯着屏幕愣了两秒钟,又转头看他的脸,第一反应这人原来是个哑巴?   然后他顺着对方的目光往后看,一辆黑色奥迪Q5闪着灯停在右后方的人行道上。人行道地势稍高,积水只淹过轮胎的一小半。   邹北远脸上淌着水,“捎我回家?”   那人点头。   他看起来比邹北远年纪大一些,略长的头发扎起来一半,身上带着一种沉静的温和,身材和长相都让人赏心悦目。   两人离得很近,邹北远看到他金色细框眼镜后面一双凤眼微微睁大,有一种稍显矛盾的、不谙世事的青葱之感。   邹北远一整个晚上的烦躁莫名被冲淡了些,他松口气似的笑了,“谢了。”   那人指着邹北远的车,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邹北远知道他想问什么,解释道:“已经打过保险公司电话了,照片也拍了,待会儿他们会派人来拖。”   对方点点头,用大拇指朝奥迪那边晃了晃,示意邹北远跟他过去。   邹北远个子高,自然地接过雨伞,向对方那边倾斜。   但雨伞不大,遮两个大男人实在勉强,更何况是邹北远这样的大个子,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也各自被雨淋湿一半。   那人走快了一步,跟邹北远拉开距离,邹北远迈开长腿跟上,两人很快走到车旁。   “来,你先上。”   车子没熄火。   邹北远撑着伞,替他拉开驾驶位的门,等他坐上去,才又自己绕到副驾上车。   两人湿透的衣裤把车里也弄得湿哒哒的,污水弄脏真皮座椅和脚垫。   邹北远拉上安全带,说:“我们加个微信,回头我把洗车费给你。”   那人没反应,邹北远见他手上拿着个耳机,正在用纸巾擦拭,应该是刚才戴着耳机出来被雨淋湿了。   邹北远看他认真的侧脸,想起自己回蓉市那天,搬行李的时候这人还帮他按着电梯。   因为有这样的一面之缘,后来邹北远碰到他总会主动打招呼,但每次他都反应很冷淡,只是看着邹北远点点头。   原来他的冷淡竟然是因为不会说话。   他把耳机擦干了,挂上右耳,一个圆圆的薄片贴在头上,拨了拨半长的头发遮住。   邹北远指了指那个东西:“这是人工耳蜗吗?”   苏鸣看他一眼,点头,踩着刹车按下电子手刹。   “加个微信,”邹北远把手机伸过来,重复道,“回头我把洗车费给你。”怕对方拒绝,又补充,“这个你别跟我客气,不然我过意不去。”   苏鸣看着那个二维码,心中一凛。   我要加他微信了!!   但是苏鸣面上很平静,只是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扫码。   苏鸣的微信名字很简单两个字母“Su”,邹北远自然地问:“你姓苏?”   苏鸣低头在微信对话框里把自己的名字发过去。   “我姓邹,”邹北远说,“包耳邹,北京的北,远方的远。”   苏鸣看着前方,点点头,雨刮器和路灯光在他的镜片上映出晃动的影子。   雨越下越大,人行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路边有被风刮断的树枝,机动车道已经完全成了一条河。   后面来的几辆车也都跟在他们后面缓慢地移动着。   苏鸣车上没开音乐,很安静,跟车外的狂风暴雨形成鲜明对比,好像世界末日里唯一的方舟。   转过弯进入福元西路,积水浅了很多,车子从人行道上开下来,提了点速度,没过多久便驶入天合府的地下停车库。   两个人一身狼狈地进入电梯。   苏鸣稍微好点,上半身还没有湿得那么厉害,邹北远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黑色短袖贴在身上,贴出很明显的肌肉线条。   镜面电梯门诚实地照出他隆起的胸肌和紧实的腹肌,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看起来很有力量。   强壮但不过分夸张,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美感。   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狼。   薄薄的休闲裤也湿透了,衣摆下面隐约显出一个安静蛰伏的形状,尺寸和苏鸣画的漫画里那些攻不相上下。   苏鸣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作者有话说:   开始更新啦!   恳请大家用海星和评论鞭策我! 第2章 人体建模   邹北远是在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四搬来隔壁的。   那天阳光炙热,天空湛蓝如镜。   为了赶漫画更新,苏鸣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中午吃过饭,他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烟,往回走的时候一辆小货车经过他身边,停到单元楼下。   货车后面跟了一辆小汽车,车身颜色绿得像是某种视觉污染。   苏鸣好奇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糟糕的审美,他放慢脚步,看到小汽车上下来一个人,然后就走不动路了。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身材非常高大,肩宽腿长,身体比例极佳,经过精密计算的人体建模大概也不过如此。   男生扶着门框往这边扫了一眼,眼神接触的瞬间,苏鸣脑子噼里啪啦地燃起火花。那是很短很短的一瞬,可能只有三之一秒,但是苏鸣迅速地捕捉到隐藏在他高大身躯里的,充满危险的力量感。   这种年轻气盛的危险和力量,简直跟折磨了苏鸣两个多月的漫画主人公如出一辙。   苏鸣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过电一样,浑身的毛孔都激起细小战栗。   这部漫画他卡得要死,连载了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感觉,每天坐在屏幕前都像是在受审。为了不断更,他硬逼着自己画到现在,鬼知道他每天都在承受什么样的折磨。   而现在那个人站在那里,光是看着他,苏鸣胸腔里就升起无数创作的欲望。   男生穿了件有些贴身的黑色运动短袖,天气太热了,他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打湿。   正午的太阳亮得晃眼,男生从地上抱起一个很大的纸箱往单元门走,箱子挡住了他的胸肌和腹肌,但苏鸣看到他强壮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显,从后面看,腰背呈现出一个漂亮的倒三角。   苏鸣画过的人体不计其数,但是他画得最满意的一张也不如他现在看到的画面。   男生抱着纸箱走进单元门,而苏鸣没有多少犹豫就跟了上去。   两个人的身影倒映在电梯门上,初次见面那天邹北远由于抱着的箱子太大而不得不偏过脸,只把利落的下颌线露给苏鸣,但今天他们在镜子里对视很久。   邹北远好像有话要说,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苏鸣沟通,只好盯着苏鸣看。   他的目光很干净,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并不会觉得讨厌,可是苏鸣被他弄得心跳有点快,血液都在往脸上涌。   这让苏鸣不得不率先垂下眼。   太像了,苏鸣想,他真的和我的小狼一模一样。   到了十六楼,电梯门开,邹北远把他送到1602门口,再次跟他说谢谢。   1602和1601门对着门,距离不过几米。他们在电梯和楼道里碰到过不下十次,今天第一次说话。   邹北远当然不会知道,之前的数次“偶遇”有一半都是苏鸣的功劳。他好像个变态似的,通过智能猫眼的监控录像观察邹北远的出门规律,算着时间下楼去扔垃圾就是为了看人家一眼。   洗完澡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苏鸣抱着速写本窝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   落地窗被暴雨冲刷着,水幕大片大片地滑落。玻璃将雨声隔绝在外,屋子里只有铅笔摩擦纸面发出的沙沙轻响。   难以捕捉的灵感碎片通过跟那个人的见面和接触变得具象起来,落在纸上就是一个个场景。当灵感充沛时,这些场景可以源源不断地流淌。   大雨下了一整夜,到早上才停。   苏鸣从工作台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昨晚回来之后创作欲爆棚,本来打算稍微画几格分镜就睡觉,结果一坐下就忘记时间,不小心熬了个通宵。   天已经亮了,拿起手机看一眼,七点零四分。   手机上有条未读微信,是昨天晚上才加好友的邹北远,对方转了五百块钱过来,转账备注:[洗车费]   苏鸣往卫生间走,准备洗漱一下去补个眠,随手回:[不用]   发完又停下来想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补充一条:[请我吃个饭就好了^_^]   苏鸣睡着的时候,邹北远被保险公司的电话吵醒,说是昨晚派人去拖车,他电话打不通,他们已经把车拖到维修站了,今早工作人员会去定损。   邹北远此时已经不太在意那辆倒霉的车,表示按照流程处理就行,他这两天有空会去看一眼。   但车被水淹了还是很值得发一个朋友圈的。   他在昨晚拍的照片里挑了两张看起来特别惨的,没配一个字,直接发出去。   许嘉迪的电话很快打过来:“远哥,你特么昨晚是泡在水里给我打的电话?你当时怎么不说呢?没事吧?”   邹北远还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只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人没事,车可能有事,发动机进了点水。”   “我操,才买的新车,”许嘉迪替他肉疼,“不过人没事就好,车你这段时间可以开我的。”   邹北远嗯了一声,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去看外面。街道上还淌着水,工程车在抢险,道路两边的断落树枝已经被清理了,交通恢复了一大半。但是天仍然灰蒙蒙的,有大块的乌云飘在城市上空。   许嘉迪又问他:“你今天去波形吗?”   波形是他们合开的拳击酒吧,取了Boxing的谐音,已经开了好些年了。之前邹北远一直在美国,只占了个大股东的名头,没怎么实际管过。这次他回来,许嘉迪就说自己还有别的公司要忙,叫他多管管酒吧的事。   邹北远望着天色,说:“去吧,不过一会儿如果还下暴雨就通知他们今天不营业了。”   “好,”许嘉迪说,“反正下暴雨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客人。”   波形的场地除了供客人自行组队预约,他们也经常邀请一些专业选手来打表演赛,所以波形在蓉市算是人气很高的酒吧。两人聊了一会儿下阶段要请哪些人过来,邹北远挂断电话,手机屏幕停在朋友圈的界面。   短短几分钟已经有四十几个赞了,评论区热闹得像过年。   田凯:[我擦……这是你刚提的那辆一百五十万的M5????]   余典:[牛还是你牛,水路两用车已经安排上了。]   张弦:[果然我远哥从不发朋友圈,一发就是大事。]   江祖凡:[硬核洗车]   后面还有好多条留言和回复,邹北远憋着笑翻完评论区,返回微信聊天界面,看到早上苏鸣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苏鸣:[不用]   苏鸣:[请我吃个饭就好了^_^]   邹北远盯着那个笑脸看了一会儿,发出邀请:[行,你哪天有空?]   结果苏鸣一整天都没回他消息。   到了傍晚,天突然放晴,波形也正常营业。   邹北远晚上九点到的酒吧,客人不多,但也不算冷清。拳台空着,有几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儿在那边拍照。   这里的灯光和装潢参考了职业拳击赛场的风格,突出拳台的位置,以蓝色和红色灯光为主。有比赛的时候把最亮的灯打开,氛围丝毫不输专业的拳击比赛现场。   酒吧的办公室在二楼,从大门进去要横穿整个大厅。经过卡座区的时候邹北远随意扫了一眼,顿住,一个穿白色衬衣的男人怎么看怎么眼熟,是昨天捎他回家的苏鸣。   今天的苏鸣看起来跟往常很不同。他没戴眼镜,半扎狼尾发型,衬衣领口开得很深,露出锁骨和一小部分胸口,脖子上挂了一根银色项链,长方形吊坠在酒吧灯下反着光。这种打扮在酒吧里算得上保守,但苏鸣的脸太出色,以至于很轻易就能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他。   邹北远从来没想过会在酒吧碰到苏鸣,看到的瞬间第一反应是认错人了,但是再看,他侧过头的时候右耳上戴着人工耳蜗,是苏鸣没错了。   邹北远转身往那边走了两步,然后他看到苏鸣站起来,离开卡座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第3章 上楼等我   苏鸣很少来酒吧。做了人工耳蜗之后,太吵闹的环境会让他不舒服,所以他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想在安静的地方待着。   这家拳击酒吧还行,不是蹦迪的地方,除了有拳击比赛的时候人也不会很多,苏鸣的朋友约他出来玩一般会选在这里。   昨晚通宵熬夜的后遗症开始出现,只喝了两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竟然就有些头晕。苏鸣酒品很好,从不失态,但是沾过酒精之后脸会红,热度很久都退不下去。   苏鸣到洗手池边掬起一捧清水洗脸,冷水让发红的面颊感觉舒服了些。他抬起头,半眯着眼睛,对着镜子撩开额前碎发,等待水汽蒸发掉他脸上的灼热。   洗脸的时候水开大了点,打湿胸前一小片布料,白色衬衣的料子本来就薄得有些透,此时更是透明地贴在胸口,若隐若现,像是蓄意来勾引谁的。   卫生间很快又进来一个人,那人去完小便池过来洗手,明明别的洗手池都空着,他偏要用苏鸣面前的这个。苏鸣往旁边让了让,他也贴着苏鸣移动。   这就是故意的了。   有点烦躁。   苏鸣往镜子里看,男人长得还行,眉清目秀,可盯着人看的眼神太露骨,让人很不舒服。他直起身想走,男人却挡住了他的路。   苏鸣挑了半边眉,用眼神询问:?   那男的是个老手,“一个人?待会儿有地方去吗?”   苏鸣皱眉,摇摇头,错开身继续往外走,男人拽住他的手腕,“别走啊,我知道你是,多明显,”他笑了一下,”我也是。”   苏鸣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话是什么意思,抬起手腕要求对方放开,那人却抓得更加用力,苏鸣挣了一下竟然没有挣脱。   男人醉醺醺的,继续靠近,把浓重的酒气喷到苏鸣脸上,让苏鸣觉得有点反胃。   苏鸣拳头抵在男人胸口,把人推开,很慢地摇头,露出警告的表情。   “哑巴?”他注意到苏鸣的人工耳蜗,酡红的脸上荡开笑意,仿佛别人的身体缺陷能提升他的心理优势,竟然变本加厉地凑过来,对着苏鸣的人工耳蜗低声说:“隔壁就是香格里拉,我活儿很好的,你试试就知道了。”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会对你温柔。”   苏鸣眯了眯眼睛,有点粗暴地甩开男人的手,大步向门口走去。男人立刻追上来,将苏鸣的胳膊拽住,“哎你别走,这样多没意思。”   苏鸣回头看他,下巴微抬,眼神带着轻蔑的意味:我凭什么要跟你有意思?   没有说一个字,但男人明显从苏鸣的眼睛里看懂了这种轻蔑。他手上故意用了很大的力气,看见苏鸣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便恶劣地笑起来:“那你喊人啊。”   说完他就上手摸苏鸣的腰,手掌顺着腰滑到臀上,性暗示地捏了一把。   苏鸣看着他,深呼吸几下,右手握拳嘭地一声揍在他脸上。   男人骂了一声操,捂着脸,“你个婊子敢打我?”   打到的是对方颧骨,苏鸣自己也手指生疼。对方要还手,苏鸣没给他机会,下一秒又抬脚对着他的裤裆踹去。   这一脚苏鸣收了力的,但男人那地方脆弱,他立刻松开抓着苏鸣的手,痛呼一声弓背捂着裤裆,蜷成一个虾子,嘴巴里还在不停地骂苏鸣是婊子。   如果苏鸣能张口说话,很愿意教一教他怎么骂人,但苏鸣不能,所以他只是冷漠转身,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开门的瞬间,邹北远突然探身进来,打照面的时候两人都同时一愣。   “苏鸣?”   邹北远看到里面的情况有点震惊。   那男人剧痛缓过劲儿来了,伸手抓住苏鸣的后衣领,把苏鸣抓得往后仰,他扬起拳头就要打。   邹北远一只手抓住男人的拳头,冷声道:“你干什么?”   “你又是谁?”那男的气得脸都扭曲了,用力拉扯苏鸣的衣服:“这婊子他妈的踢我!”   邹北远沉着脸,伸手握住他拉扯苏鸣那只手的手腕。   男人猛地吃痛,咬住牙,有汗珠从额头滚落,“哎哎哎,你他妈的……”   痛感加剧,像是被铁钳子钳住了,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抓着苏鸣的手指松开,整个手掌因为血管被压迫而变得通红。他痛得缩低身体,但嘴巴里还不愿意认输地大声骂着难听的话。   里面的声音很快引来保安和看客,卫生间门口挤满了人,邹北远轻松地一扭,把他双手反剪在身后,用一只手制住。   苏鸣有点懵,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人围观,只好挪了几步到邹北远身边站着。   “远哥……”保安也没想到邹北远会亲自动手,睁大眼睛看着老板,对那个闹事的男人投去同情的一瞥。   邹北远转过来看苏鸣,目光在苏鸣身上仔细扫过,像是在检查苏鸣有没有受伤。确定没有大碍,他才低头对苏鸣说:“你先上楼去休息一下,等我。”   苏鸣看着他,明明刚刚才经历了很糟糕的事,心里却还神游天外地在想,小狼的眼睛原来这么好看啊。   保安过来,做了个手势请苏鸣跟他走。门口看热闹的人自动分开一条小路,苏鸣对邹北远点点头,跟着保安离开了。   苏鸣出去以后给陈沐超发消息,说出了点意外,让他们结束以后先走不要等他。   陈沐超很快回他:[出什么事了?我刚准备去找你。]   苏鸣:[遇到个傻逼,我踹了他一脚,现在他已经被酒吧保安控制住了。]   波形的工作服是印着酒吧logo 的黑色短袖衬衣,而今天邹北远也正好穿的黑色衬衫,加上他很像打手的气质和身材,又被保安叫作远哥。理所当然,苏鸣把他当成了保安中的老大。   陈沐超:[?????]   陈沐超:[卧槽,你现在在哪里?!]   苏鸣:[现在我要去楼上等一下。]   陈沐超:[楼上?二楼吗?我们马上过来。]   苏鸣:[别过来,让我一个人。]   陈沐超:[为什么?]   苏鸣:[住我对门那个,好像是他们的保安队长。他可能待会儿要来找我……调解一下。] 第4章 很纯很正经   酒吧二楼上去,穿过包厢和一小段走廊,是间大的办公室,门口挂着“非工作人员请止步”的牌子。装修简洁明亮,和外面的风格很不同。   两个文员模样的女孩儿坐在大办公室靠窗的位置,另外几个位置空着,办公桌上乱七八糟地堆着文件和宣传图册。进门左手边是一整面墙的屏幕,显示着酒吧的实时监控画面。   听到有人进来,女孩儿们都转头看他们,保安解释了一句:“远哥让我带这位客人上来休息。”   其中一个女孩儿好奇地打量苏鸣,看清苏鸣的长相以后,眼睛立刻亮起来,还给另一个女孩儿使眼色。苏鸣当没看到,面不改色地跟着保安往办公室后面的小会客间走。   过了一会儿,女孩进来给苏鸣倒水,小小声地问:“你是远哥的朋友啊?”   苏鸣抬头看她,眉眼弯弯地对她笑了一下,分明人畜无害,却又杀伤力十足。那女孩儿脸红了,抿着嘴退出去。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邹北远推开会客间的门走进来。   “解决了,”他像是在给苏鸣汇报工作,又像是在安慰苏鸣,“把那人赶出去了,以后他都不会再来了。”   他在苏鸣身侧坐下,目光落在苏鸣酒后发红的脸上,“你没有受伤吧?”   对酒精的过分敏感让苏鸣连带着脖子和胸前也一片绯色,衬衣湿湿地贴着胸口,隐约透出皮肤的颜色。   邹北远蓦地想起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他自己那么骚,还不许别人撩了?   这个叫骚么?   邹北远的目光又从苏鸣敞开的领口移到他脸上,从前不明白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会有性吸引力,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但邹北远还是无法把那个侮辱性的字眼跟苏鸣联系在一起。苏鸣是好看的,也是很纯很正经的好看。   苏鸣摇头,无意识地动了动刚才揍人的那只手。打人那一下很用力也很突然,从来没揍过人的手还是有点疼的。   邹北远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把他右手捏起来看。   苏鸣的手很白,又瘦又长,把手掌摊平,翻过来,第二指关节的位置红了一片。邹北远用大拇指轻轻揉,一点一点地捏,仔细检查骨头和关节。苏鸣没挣,也没动,很温顺地被他握着。   手没事,邹北远检查完了,仍握着他。苏鸣看着邹北远,心跳加快,脸上的温度又升起来。   “打人不能用这里打,”邹北远说着,抬起苏鸣的手帮他做出一个握拳的动作,宽大的手掌包裹着苏鸣的拳头,拇指在他拳面和拳锋的位置摩挲,“要用这里打,出拳最重。”   邹北远掌心灼热,手掌和手指上都有一层茧,粗糙地抚摸他,让他心里发慌。苏鸣觉得烫,又觉得痒,蜷起指尖想抽回手,但邹北远很快放开了他,“还有,不要打人颧骨,颧骨是很硬的,你自己反而容易受伤。”   虽然邹北远在比赛的时候曾经把对手的颧骨打断过,但苏鸣看起来显然是更容易弄伤自己的那种人。   苏鸣有点懵地看着邹北远,想解释一下自己其实并不是经常打人的。邹北远还自顾自地继续教他,伸手在他脸颊上碰了碰,“打这里,”又在他鼻梁上碰了碰,“打这里,”最后又碰了碰他的眼睛,“实在不行就打这里。”   苏鸣在他最后一下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闭上了眼,长睫颤动,眼皮被酒气熏红,像一瓣桃花。邹北远看着他像受惊一样颤动的眼皮,不知为何有点呼吸困难,顿了一会儿才说:“当然你最好还是不要跟人打架。”   苏鸣睁开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摆摆双手,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太阳穴上敲了两下,接着握住拳头挥舞,做出打架的样子。   邹北远完全不懂手语,但是看明白了苏鸣的意思。   他突然站起身走出会客间,半分钟之后回来,手里拿了个本子和笔递给苏鸣,“这样你是不是方便一点。”   苏鸣接过来,在纸上写: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打架。   很漂亮的楷体字,又带着苏鸣的个人风格,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出来简直是一种享受。从来缺乏耐心的邹北远,觉得自己愿意像这样慢慢地和苏鸣聊天。   看苏鸣写完,邹北远说:“下次你要过来玩,我陪你。”   苏鸣提起笔要写,又听到邹北远继续说:“有我在,那些同性恋就不敢来骚扰你了。”   他语气里带着来自直男的鄙夷。苏鸣把笔握在掌心,点了点头。   “蓉市真的同性恋太多了,”邹北远安慰苏鸣,“我刚来的时候也遇到过,拒绝多了他们就不来找我了。”   苏鸣在纸上问他:讨厌同性恋?   “也不是讨厌,但是他们总来找我,觉得有点烦。”   苏鸣笔尖停住,邹北远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你坐会儿,等我几分钟,我请你出去吃宵夜。”   苏鸣又写:不用了,我跟我朋友一起。   “那你把你朋友也叫上,我请客。”   苏鸣写:算了,我们中间有一个人是同性恋。 第5章 器大活好   蓉市连着下了两天的雨,终于肯放晴。   苏鸣这两天都没出门,他要把第十六话的线稿画完,再留两天上色,才能赶得上这一期的更新。   沉浸在故事里没有时间感,日夜颠倒,半夜睡中午起是常事。   这天中午快十一点,苏鸣起床看到有条未读微信,是邹北远发的。   他坐起来靠在床头,点开来看,邹北远问他:[哪天有空?上次说请你吃饭。]   上面还有一条消息也是问他哪天有空的。   那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太困了,直接就睡着了。后来在酒吧遇到,又因为打人的事儿忘了提这个。   对于邹北远的直男发言,苏鸣其实第一眼看到邹北远的时候就有感觉,这人应该不会是同类,所以一开始其实苏鸣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他不仅直男,还有很多朋友,生活丰富多彩,跟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苏鸣习惯独居,社交圈子简单,最好的朋友就陈沐超一个,面对那种身上带着社牛光环的人会自动退避三舍。   但是最近这两天的创作状态实在太好,卡在瓶颈期灵感枯竭一年多,第一次找到电量被充满的感觉。要细细追寻这种感觉的来源,应该就是酒吧那天,近距离接触过邹北远。   苏鸣想了一会儿,承认自己是个颜狗,打字回:[这周四吧,最近两天太忙了。]   周四零点更新了可以休息一下。   邹北远没马上回他。他点开邹北远的头像,是一对绿色的拳击手套,跟他那个车的绿色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来这人很喜欢绿色啊……   这时邹北远的消息回过来:[忙什么?]   苏鸣:[忙工作。]   邹北远:[什么工作?]   苏鸣:[画画。]   邹北远:[画家?]   苏鸣毫不谦虚地回:[对。]   过了一分钟,邹北远发了条语音信息:“我可以把你的画买回家挂在墙上吗?”   苏鸣抱着被子无声笑开。   我倒是敢卖,你敢挂吗?   邹北远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又有点低沉,苏鸣把手机拿到人工耳蜗边,又放了一遍。   那边好像还有汽车的声音。   苏鸣:[可以啊,我以后送一幅给你。你在开车吗?]   邹北远:“我在修理厂。”   语音后面跟了一张照片,是那辆绿色宝马,停放在汽修厂的停车位上。   苏鸣对车没概念,只认识那个车标:[能修好吗?]   邹北远:[能修,就是有点麻烦,需要等一段时间。]   苏鸣:[那你这段时间怎么办?]   邹北远:[他们给了我一辆三系当代步车。]   苏鸣:[哦。]   邹北远还要再回,许嘉迪把那辆白色三系开过来,在驾驶位的窗户里叫他:“远哥,走了!”   邹北远应了一声,把手机屏幕摁灭握在掌心。   上了车,许嘉迪问他:“跟谁聊天聊那么开心?”   邹北远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己,否认:“没有。”   许嘉迪不信,邹北远这人懒得发消息的,有事儿都直接打电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邹北远跟人聊天这么专注,“哪个大美女?酒吧认识的?”   邹北远系上安全带,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真没有,开你的车吧。”   苏鸣等了几分钟,邹北远没再回他,他便起床去洗漱,吃了个早午餐。   陈沐超过来找苏鸣的时候,苏鸣正在洗碗,他就坐在落地窗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等。   沙发旁是一个黑胡桃木的小边几,上头搁着苏鸣的速写本,陈沐超随手拿起来翻。   他比苏鸣大两届,学校手语社认识的。   搞艺术的人通常互相看不起,觉得别人都没老子画得好,但陈沐超对苏鸣心服口服。那家伙画画从不起稿,但形准得一批,在美院的时候有个外号叫人形打印机。当年他们在画室,苏鸣画画后面总有一群人围观。   最近苏鸣的速写本上全是那个人,陈沐超都看熟了。   最后一页是那人站在雨中,雨水冲刷他半裸的身体,水流顺着他线条优美的肌肉往下淌,在人鱼线汇成小溪,隐没在低低的裤腰里。他的身材让陈沐超想起北欧神话里的战神,神情有点拽,目中无人,又欲又禁欲。   陈沐超朝厨房喊:“会还是苏老师会,不愧是黄漫大手。”苏鸣知道他又在翻自己的画,没搭理他。   陈沐超八卦心起,跑到厨房,倚着门框问苏鸣:“和他进展顺不顺利?”   两人在一起久了自然有默契,苏鸣没问他说的是谁。双手在水里泡着,看了陈沐超一眼,又低头把最后一个盘子冲干净放在沥水架上,苏鸣才用湿漉漉的手指比划:思如泉涌,画得很顺畅。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漫画。”   苏鸣拿起干毛巾,把指头一根一根地擦干净,打手语:只有漫画,我跟他没别的进展。   陈沐超坏笑,“那天你们不是去‘单独调解’了?”   他故意把“单独调解”四个字咬得很重,分明是在开带颜色的玩笑,苏鸣面不改色地比:器大活好,感觉很不错。   苏鸣右手虚握,比了个超级夸张的尺寸,陈沐超立刻笑喷:“你特么真以为正常人能有你画的那么大啊?”   苏鸣笑而不语。   “你就嘴上厉害,实际怂得一批,”陈沐超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肯定连手都没摸。”   不巧,还真摸了手。苏鸣故作神秘地挑高眉毛,没承认也没否认。   陈沐超看他那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继续吐槽:“我还不知道你?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苏鸣身中数箭,偏偏还不能反驳。   谁能想到二十八岁的苏老师,这么多年的色色场景都是靠看片儿补充的经验呢……   也不是没有暧昧过的对象,但是他的每一段关系都高开低走,一旦对方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他就会立马逃开,根本不给人任何机会。   苏鸣不想跟他谈论这个话题,收拾好厨房出去,径直走到工作台前,把自己的东西挪了挪,给陈沐超腾出位置,又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和自己的座位并排。敲敲桌面,眼神跟陈沐超说:开工!   陈沐超是画儿童绘本的,不用赶连载,出版的周期又很长,工作轻松,有时候苏鸣忙不过来他会帮苏鸣画画背景、上上色什么的。他是直男,画男男情色漫画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看多了,说话比苏鸣还直白。   “诶,苏老师,”陈沐超划拉着平板电脑,看苏鸣发给他的线稿,“你这牛逼的分镜,用来画两个男人搞来搞去的小黄漫真的可惜了,你去画热血漫画肯定能火。”   苏鸣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着数位屏的白光,他面无表情地对陈沐超打手语:难道我画小黄漫不火吗?   陈沐超想到这位黄漫大手一百五十多万的微博粉丝,真心实意地说:“火。” 第6章 来我家   线稿昨天晚上已经熬夜画完,接下来就是上色。   苏鸣画风细腻精致,他每一期上色都是不小的工作量。   因为市场基础好,漫画更新到这里已经出版过一次单行本了。   这一话的剧情进行到小狼被国王栽赃入狱,三王子兔狰救了他,并和他一起逃出王宫。   *暴雨冲刷着山林,四周一片漆黑,狼珏和兔狰躲在一个小小的山洞里。   怕被追兵察觉,狼珏不敢生火,只有在闪电照亮天空时,他才能看清怀中兔狰雪白的身体。   兔狰怕冷,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已经沉沉睡去。   这里离国境边界只有八百多里路,狼珏若是全力奔跑,能在明天天亮前赶回自己的部落。   可是狼珏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他现在没有力气。   狼珏看着怀里的白兔,这是在兔王宫里被人嫌弃的、痴痴傻傻的兔国三王子——只要把他吃了,狼珏就能立刻恢复力气,回到王庭,把兔国的阴谋告诉父王,保护狼族。   兔子身体很温暖,无知无觉地靠在狼珏胸口,脖子上的动脉微弱地跳动着,却像铙钹一样一下一下地砸在狼珏心上。   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   狼珏血液沸腾,本能在叫嚣着,捕猎的天性在拉扯着,令他几欲发狂。   又一个闪电照亮山洞,狼珏张开嘴巴,利齿衔住白兔的脖子,他有些颤抖,他仿佛已经尝到了满口的血腥味。   只要稍稍用力咬下去,兔狰就能填饱他的肚子。   饥饿太难以忍受了,狼珏这样想着,准备发力咬断兔狰的脖子。   这时怀里的白兔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狼珏的利齿没能刺入兔子的皮毛,因为兔子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兔子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是温顺的、信任的,甚至……甜美的。   狼珏心中一个隐秘的地方莫名变得柔软,他停下来,松开了兔狰的脖子。   兔狰伸手擦了擦被咬过的地方,那上面有小狼的口水,他在小狼怀里蹭了蹭,又把头贴在小狼肩膀上,撒娇地说:“你好讨厌啊,口水把我的毛打湿了。”   狼珏嗯了一声,说:“对不起。”   兔狰偏头靠近,突然凑过去在狼珏嘴角亲了一下。   看狼珏发愣,又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他,小声说:“你刚才是不是想做这个啊?”   “做……做什么?”狼珏有点心慌,不敢看兔狰的眼睛。   “舔毛啊,”兔子无辜又天真,“我们兔子都会互相舔毛,我经常帮我兄弟姐妹舔的。”   狼珏把头转向一边,硬邦邦地说:“我才不想舔你。”   “我帮你舔嘛!”兔子高兴起来,“我舔得可干净了。”   狼珏抱着兔子的手松开,把他放在地上,“我也不要你舔,你现在不冷了就离我远点。”   兔子嫌弃地说:“你跑了一天,还淋了雨,居然不洗澡吗?好脏哦。”又凑过去在他身上闻,露出更嫌弃的表情,“而且臭臭的。还不舔毛!”   淋过雨,毛都粘在一起了,狼珏确实很不舒服,但还是嘴硬地说:“我哪里臭了?”   兔子扑过去抱住他,在他身上乱亲乱舔:“到处都臭,臭死了。”   山洞里很快安静了,耳边的水声和外面的雨声混在一起,令狼珏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舔毛洗澡也渐渐走了样,兔狰像是无知,又像是故意,很慢很慢地,舔到了不该舔的地方……   陈沐超上色上到这一格,终于受不了,把笔一扔,“妈的,苏老师你!画个狼和兔子都能画得这么色!老子真的服了你了!”   苏鸣从数位屏上抬起头,听到自己脖子咔咔地响,他放下笔,朝陈沐超投去鄙视的眼神,手指动得飞快:我这本来就是成人漫画!你是不是男人?这就不行了?不行了滚去画你的儿童绘本去!   搞艺术的人最受不了别人激将,“操!”陈沐超抄起pencil,“老子让你看看美院一哥的真正实力!”   从这里一直到结尾,兔狰给小狼口出来,有十几格都是细节,苏鸣一直被人赞誉的超强分镜在这十几格展现得淋漓尽致,比动态画面还令人脸红心跳。   陈沐超涂了两格,又放下笔,拿起桌上的烟盒抖了根出来咬进嘴里,“不行了,我抽根烟冷静一下。”   苏鸣看他一副直男阳痿的样子瘫在椅子上,快要乐死了,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他很少笑出声,甚至从不在外人面前发出任何声音。   也只有在陈沐超这样令他感到安全的朋友身边,他才会让自己彻底放松防备。   其实他的笑声很好听,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陈沐超看他这样,自己也忍不住笑,踢他的椅子脚,“你也起来抽根烟活动一下,你脖子都要断了。”   苏鸣从善如流,站起身,斜靠在桌子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桌上的烟灰缸都要装满了,苏鸣拿到厨房的垃圾桶去倒了,又重新装了灭烟沙回来。   陈沐超跟他说:“你这一期更新完了,陪我去钓鱼呗。”   苏鸣把烟含在唇间,跟他比划:我还要准备下一话。   “你不是更新完都要休息一下找灵感吗?”   苏鸣慢悠悠打手语:不用找,最近灵感丰盛,可以多画一点。   陈沐超秒懂,手里转着笔问他:“对门那小狼知道你画的是这个吗?”   苏鸣打手语反问他:直男会去果酱看漫画吗?   果酱漫画就是苏鸣连载的平台,国内最大的耽美漫画网站。   陈沐超反驳:“我是直男,我还帮你上色。”   苏鸣认真地想了想,慢慢打手语:如果他知道……那可能会绝交吧。   “其实他人还不错,”陈沐超抽着烟说,“那天你上二楼以后,我们去看了一下热闹。被你揍的那个人好像伤得挺重的,本来闹着要报警,他帮你摆平了。”   苏鸣一惊:伤得挺重?我没有用什么力气啊。   “大哥,那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谁能承受得了你那一脚。”   苏鸣真觉得自己没用什么劲儿,他知道把人伤到了是犯法的,当时虽然生气,也只是想脱身而已,根本没打算伤人。   他手语打得飞快地问:那他是怎么处理的?   “我去的时候听到那人闹闹嚷嚷的要报警,你邻居一直在跟他理论,然后他们就把人带到包厢去了,”陈沐超回忆,“怎么处理的不知道,不过后来我看那人是自己走的。”   苏鸣怒了,手语也打得用力:你特么不早说,这都三天了,欠的人情不及时还就成了债了你懂么?   “也没多大的事嘛,”陈沐超不紧不慢地吐着烟,“闹到警察那里去对酒吧也不好,他是老板啊,他肯定不想事情闹大,也不全是为你。”   诶?苏鸣一愣:他是老板?   陈沐超乐了,“你不知道啊?”   苏鸣摇头,那天没问。   “你怎么傻乎乎的?”陈沐超笑他,“都‘单独调解’了,连别人身份还没搞清楚,你行不行啊苏老师?”   苏鸣想了一会儿,把烟咬在齿间,给邹北远发消息:[那天我打人的事,是你帮我处理的?怎么处理的?花钱了吗?]   过了几分钟,邹北远发了一条长长的语音过来,苏鸣点开:   “没有。他非说自己受了重伤,狮子大开口要钱私了。我让他给我看了,皮都没蹭掉一块。我说那我带你去医院鉴定吧,鉴定结果出来该赔多少钱我们酒吧两倍赔给你,他不干。”   邹北远声音还是那种懒洋洋的低沉,语调里带着笑,“然后我就说,那我们录个小视频,在酒吧的抖音号上给他公开道歉,结果他自己就走了。”   苏鸣开的扬声器,陈沐超也听见了,陈沐超哈哈大笑,“靠,看不出来啊,你这小狼也太损了。”   波形的抖音号有几十万粉丝,日常会发很多拳击和格斗相关的视频。   经营账号的妹子是个懂擦边的,发的男人不仅长得帅身材好,还特别有那种涩情兮兮的味儿,一条视频播放量上百万是正常操作。   这视频发出去,大家知道他性骚扰同性还被废了中间那条腿,这人以后就别想出来混了。   苏鸣手机里没抖音,但是他听懂了陈沐超的解释。   邹北远处理事情的方式让他有点意外,因为邹北远看起来太年轻了,他以为他会比较鲁莽或者冲动,没想到短短二十分钟竟然把事情解决得这样漂亮。   “看吧,”陈沐超已经开始帮着邹北远说话了,“我就说他人挺不错的。”   是啊,打人的是苏鸣,要赔偿还是怎么样,其实是苏鸣的责任,说是酒吧不想事情闹大,但事情闹大了,对酒吧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受影响的还是苏鸣。   苏鸣抿着嘴唇,打字给邹北远:[谢谢,我请你吃饭吧。]   邹北远很快回了语音:“插队啊,我还没请你呢。”   苏鸣嘴角扬起来,[必须要插一下,就今晚吧,有空吗?]   邹北远:“你不是说你很忙?”   苏鸣:[你就说你有没有空吧。]   邹北远懒懒散散地说:“必须有啊,吃什么?”   苏鸣想着冰箱里的食材,报菜名:[番茄牛腩、虾仁芦笋、蘑菇汤、柠檬香煎三文鱼,你有忌口吗?]   邹北远:[点什么菜都想好了?]   苏鸣:[这些菜可以吗?]   邹北远:[可以,在哪儿吃?]   苏鸣:[来我家。] 第7章 怪东西   差十五分钟到七点,门铃响了。苏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动静去开门。   他今天穿了个浅绿色围裙,戴半框眼睛,略长的头发在脑后低低地扎起来,看着比平时显小。   邹北远身形高大,背后的走廊灯照在身上,投下一片阴影将苏鸣笼在其中。   “我带了酒,”邹北远拿高手里的红酒,“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让调酒师给我推荐了一瓶。”   苏鸣点点头,把酒接过来,弯腰在鞋柜里拿了一双备用拖鞋给他。   1602这边是套一室一厅的房子,进门一个四四方方的客厅,大的落地窗使空间显得开阔。   屋里飘着菜香,厨房里还有抽油烟机的声音。   整个房子不大,但是很整洁,整洁到邹北远难以相信这是一个男人独居的房子。   他突然好奇苏鸣有没有女朋友,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鞋柜下面没有女式鞋、客厅里也没有女生用过的痕迹,一切都像苏鸣本人一样干净。   苏鸣把红酒放到餐桌上,用手机打字给他看:你坐会儿,马上就好了。   邹北远说好,苏鸣就把手机搁在餐桌上,转身又进去厨房。   牛腩炖得软烂,番茄也入味儿了,苏鸣关火用大的瓷碗把菜盛起来,接下来再煎个三文鱼就差不多了。   客厅里很安静,苏鸣听不见邹北远发出的声音,不知道邹北远在干什么,心里想着反正电脑和数位屏都关了,客厅里的漫画书也提前收起来了,没什么会暴露他职业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猛地顿住,胡乱在毛巾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出去。   邹北远坐在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上玩手机,沙发旁的黑胡桃小边几上,他的速写本果然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苏鸣装作随意地走过去,自然地站到小边几旁,把手压在速写本上。   邹北远问他:“好了?”   苏鸣摇摇头,把速写本拿起来,转身走进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个线圈笔记本。   苏鸣在笔记本上写:能到厨房去帮我个忙吗?   这次的字写得挺龙飞凤舞,但还是很好看,有一种属于苏鸣的独特味道。   “好,”邹北远站起来,随手把手机放在小边几上,低头看他:“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了,但还是把人骗进厨房安全一点,苏鸣这么想着,偏偏头示意邹北远跟他过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所有的配料早就备齐,只等着三文鱼腌制时间到了就下锅。   苏鸣只好临时加菜,从蔬菜框里拿了一把青菜出来,递给邹北远让他帮忙洗一下。   邹北远很少进厨房,没能领会到苏鸣的意思,拿着青菜不知道该干什么。   苏鸣觉得好笑,给了他一个带沥水框的洗菜篮子,把青菜放进去,搁到水管下面。邹北远反应过来,于是打开水龙头洗菜。   苏鸣看时间差不多了,开火热锅,切了一小块黄油放进去。   厨房本来就不大,被邹北远的个子一映衬,显得更加狭窄了,苏鸣觉得自己往后退一步都可能会碰到邹北远。   邹北远还是第一次跟人一起在厨房里做事,这种感觉有点微妙,明明算不得太熟,却又因为这些日常的琐事生出亲近。   黄油很快被融化,苏鸣又把配料放进去煎出香气,这道菜没有什么技巧,非常简单快手,一分多钟就好了。   鱼肉煎出漂亮的粉色,苏鸣也想拿个漂亮的盘子来装。   上次跟朋友出去玩买的盘子还从来没用过,因为平时一个人吃都很随意,想不起来特意用漂亮的餐具,今天正好拿出来用。   很少用到的东西都放在上面的吊柜里,苏鸣拉开吊柜门,踮起脚尖去够,那个盘子在最上面,离他的手还差个一寸多。   苏鸣:……   现在去拿凳子垫脚会不会有点丢脸?   邹北远突然在身后出声:“要拿什么?我帮你。”   苏鸣落下脚跟,转头看着他,指了指上面。   邹北远大概是不明白他要什么,干脆双手箍住他的腋下,把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时候苏鸣吃了一惊,掐住他肋骨的手大而有力,好像很轻易就可以把他弄坏,但他还是很淡定地伸手,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盘子。   最后一个临时加的菜炒完,两个人在餐桌旁坐下。   苏鸣拿了开瓶器开酒,家里没有高脚杯,用了两个透明玻璃杯代替。   仪式感稍显不足,菜也都是家常菜色。   但是邹北远这些年不是住在训练基地就是外出比赛住酒店,很少有机会能吃到家里做的东西,反而觉得这种家常味非常令人眷恋。   苏鸣拿起杯子跟他碰了碰,右手握拳,竖起拇指向前弯曲了两下。   邹北远笑起来:“这是谢谢的意思?”   苏鸣点点头。   邹北远也学着这个手势对苏鸣说:“也谢谢你,下雨那天送我回来。”   苏鸣用手语跟他说:不客气。   邹北远不认识这个手势,但get到了苏鸣的意思,“不过我可能没办法在家招待你,我不会做饭。”   他说的是周四要请苏鸣吃饭的事,苏鸣笑了笑,微微偏头,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不会。   这个神情使他看起来有一种调皮的天真,邹北远看着他的脸,顿了一下,提起筷子吃菜。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东西,邹北远又问他:“准备这么多菜要花多长时间?你不说你工作很忙?”   苏鸣站起身,把小边几上的线圈笔记本拿过来,在纸上写:没关系,我今晚做。   “你经常熬夜到很晚,”邹北远也停下筷子,“我有时候半夜回来都看到你客厅灯亮着。”   苏鸣点头,写:睡不着,经常失眠。   “为什么?”   苏鸣:有时候是白天睡多了,有时候是工作压力太大。   邹北远就问他:“画画的压力吗?你画的是什么画?”   苏鸣写:漫画。   邹北远了然:“给小孩儿看的?”   苏鸣忽然放下心,这种发言一听就是自己不看漫画、也根本不关心漫画相关的人。   他没跟邹北远科普漫画分级,只是点点头,认可了邹北远对自己的定位。   因为晚上还要工作,苏鸣只喝了小半杯红酒,邹北远于是也没喝多少,苏鸣觉得有点抱歉,在纸上问他:跟我呆在一起是不是很无聊?   “不无聊。”邹北远说。   其实跟苏鸣呆在一起很舒服,是夏天在空调房里盖着薄被的那种舒服。   一顿饭边聊边吃,接近九点才吃完。   邹北远帮苏鸣收拾了餐桌,苏鸣送他到门口,又看着他走到1601,眼睛弯弯地笑起来,右手在脸颊边上跟他挥了挥。   邹北远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再见,可是这个动作像是对小孩儿做的,配上那个绿色围裙有一种可爱的娇憨。   邹北远还想再多看两眼,苏鸣却很快进去了,只有1602的门在自己眼前关上。   第二天要去见个国内的拳击赛事推广人,邹北远上午坐飞机去宁港,下午回来,抵达蓉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天色暗了,城市夜晚的繁华把天幕映得橙红。   邹北远走到单元楼下时,下意识望向苏鸣家的窗户。   客厅灯亮着,苏鸣在家,落地窗透出来的灯光也显得温暖。   这一天见了很多人,谈了很多事情,邹北远过得疲惫,很想去苏鸣家蹭个沙发坐坐,跟苏鸣用纸和笔聊会儿天。   接着他就在考虑是先给苏鸣发信息,还是直接去敲门。   他摸出手机决定还是先发个消息,邹静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哥!”邹静南大嗓门地在那边喊,“我的快递,你还没帮我取吗?”   邹北远皱眉:“什么快递?”   邹静南控诉道:“我前天给你发消息让你帮我取啊,你是不是忘了?”   邹北远确实忘了,“哦。”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签名版,”邹静南哭唧唧,“还在快递柜里,你快点帮我拿出来。”   邹静南是邹北远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今年高中毕业考上了位于蓉市的C大医学院,毕业旅行跟同学去日本玩了,这段时间网购了些东西,都寄到邹北远这里,让邹北远帮她收。   邹北远根本没把帮妹妹拿快递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都是些不太重要的小玩意儿。   不过快递柜正好就在单元门旁边的架空层,邹北远挂了电话,顺便去取。   大概是前几天暴雨,快递车也受了影响,纸箱子拿出来坏掉一个角,露出里面的物品,好像是一本书。   邹北远回到家,换了身衣服,才拍照片给邹静南汇报:[快递盒坏了。]   邹静南十分紧张地立刻打电话过来,邹北远不禁怀疑,就是自己坏掉个脚,她妹妹可能都不会这么紧张。   “你快帮我拆开看看!这个单行本好难买!我叫了八个朋友帮我抢才抢到的,要是弄坏了我真的哭死。”   邹北远想去找苏鸣,没空帮她拆快递,从破洞里大致看了一眼,“里面的书没事,有塑封的。”   “拿出来帮我检查一下!”邹静南远程指挥他:“拍个视频给我看看!”   邹北远觉得麻烦,“你回来自己看。”   “不然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然后邹静南就在那边啊啊啊地叫起来。   邹北远听得耳朵疼,认输地说:“行行行,我帮你拍视频,你快闭嘴吧。”   挂掉电话,他把快递箱撕开,里头的书没事,但是塑封不知道为什么坏了,摇摇欲坠地挂在上面。   书拿出来,那塑封就掉了。   邹北远敷衍地拍了个视频发给邹静南,顺手把书拿起来看。   好像是一本漫画书,封面上是拟人的狼和兔子,兔子坐在狼的怀中,往后靠在狼胸口,胳膊往后伸长,反手勾住狼的脖子,姿势撩人。   狼红着脸,兔子神情暧昧。   虽然都是动物的外观,但明显身体是照着人类比例画的,个子小小只的白兔坐在灰狼宽阔的怀抱中,体型差和颜色差给人一种说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强烈冲击。   邹北远心里一突,这是什么怪东西?   作者有话说:   邹北远(瞳孔地震):这是什么?!   苏鸣(吸一口烟)(轻笑):你猜 第8章 是他?   封面上写着书名《兔谋狼轨》,下面一行是作者的名字“疏雨鸣金”。   邹北远随手翻开,看到扉页上有作者的亲笔签名,他怔了一下,字迹看着很是眼熟。   不会这么巧吧?   苏鸣的字很有个人风格,邹北远看过一眼就记住了。但是这几个字又比他们平时聊天的字迹要更加潦草,虽然看着眼熟,但并不能十分确定。   邹北远往后翻,看到这个故事的开端。   兔国王统领的食草动物国,是这片大陆中最强大的国家,周边的食肉动物小国和部落都要向食草动物国纳贡。   这一年,狼族派了狼王之子狼珏过来给兔王献贡。兔国王杀死一名宫女栽赃嫁祸狼珏,阴谋挑起对狼族的战争。   下面的故事就围绕着这个阴谋展开。   邹北远以为这是个普通的权谋故事,因为画风精致细腻,忍不住多翻了几页。   兔国王有个不受宠的三王子,叫兔狰,画得非常漂亮,但仍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个男性的兔子。   邹北远认出他就是封面上的主角之一。   然后兔狰装疯卖傻去捣乱,看起来做的事情都没有逻辑而且很可笑,但是每一步都是在帮助狼珏洗清嫌疑。故事情节渐渐引人入胜,邹北远不知不觉就看了进去。   看着看着,他发现故事走向跟他想象中的权谋好像有点不一样。   兔子总是有意无意地撩小狼,而小狼对兔子明明抱着怀疑和抗拒,但是每次被撩又会脸红心跳。   虽然目前两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他们之间的暧昧氛围刻画得非常好,以至于从来不看爱情故事的邹北远心里产生了些怪异的感觉。   他没有翻完便把书合上了。   这时一张卡片从书里掉了出来,他弯腰去捡,手伸到一半顿住,卡片上的画面直接震碎三观。   一个强壮的男人双手被绳子捆着跪在地上,腿分得很开,身上未着寸缕,浑身上下布满了鞭打过的红痕。他胯下的勃qi血脉偾张,被一个身材纤细的男人拿脚踩着。   跪在地上那个狼耳狼牙,皮肤偏深,肌肉沟壑线条明显。站着的那个西装革履,雪白的兔耳垂下来搭在肩膀上,一双上扬的凤眼傲慢地瞥向画外人。   邹北远一下子就看懂了,也看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把卡片捡起来。   卡片上还印着一行字——“我将克制我的本能去爱你。”   是手写体,漂亮的楷体字,跟那天在酒吧二楼,他和苏鸣第一次用纸笔聊天时看到的字迹非常相似。   邹北远几乎就要肯定这是苏鸣写的了,但是苏鸣怎么可能画这种东西?   他当然看过比这尺度更大的画面。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种画面上会是两个男人,更没想到邹静南会把这种东西买回来,当宝贝一样要紧着。   而那个更大的疑惑,邹北远不敢深究——真的是他吗?   这个想法让邹北远很混乱。   内心在否认,他觉得苏鸣不可能画这种、这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但那否认不够坚固,从中生出小小的怀疑来,让邹北远抓痒挠肝。   他很快找到罪魁祸首,一个电话给邹静南打过去,劈头盖脸地数落:“你一天到晚看的什么玩意儿?怎么买这种书回来?”   邹静南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整懵了,啊了一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啊,”她居然还嘿嘿地笑了两声:“你看了啊?好看吧?我今年发现的宝藏作者,画得实在是太好了!”   “你还挺好意思是吧?”邹北远语气严肃,压着声音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什么东西?怎么不能看了?我成年了好吧?”邹静南简直无语,“你难道没看过成人片儿?”   “这是成人片儿的问题吗?这是两个男的!”   邹静南被他逗笑了,“哥,你好歹在美国生活了那么多年,人家好多地方同性恋结婚都合法了,怎么你还搞歧视啊?”   邹北远蓦地想起苏鸣也问过他是不是歧视同性恋,他还记得那个字是怎样一笔一划在纸上优美地写出来。   “我告诉你哦,”邹静南继续开玩笑地说,“有一句话叫做恐同即深柜,不是不弯,只是还没遇到让你弯的人。”   “滚你的,”邹北远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你一个女生,看这些东西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我不觉得恶心啊,我可喜欢看了,”邹静南稀松平常地说,“这有什么恶心的,看的人多了去了。你自己去看他连载的网站,几十万读者追着看呢。”   邹北远没想到还有网站,警惕地问:“什么网站?都是同性恋看的吗?”   邹静南哈哈大笑,“你真的要笑死我,这叫耽美啊,同性恋、异性恋、男生、女生,都可以看好吧?”   “那,”邹北远顿了一下,“画这种漫画的人……是同性恋吗?”   “那不一定啊,有的是有的不是。李安还拍《断背山》呢,人家也是直男啊。”   “哦,”邹北远还是有点怀疑,“真的不是吗?”   “拜托,还有好多耽漫作者是女生呢,我们只是喜欢看男人搞男人,懂了吗?”   邹北远再一次受到不小的震动:“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好看呗。”邹静南耐着性子,“你非要去深究这个文化是如何兴起并发展壮大的,我就要给你讲社会学、传播学和心理学了,这个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东西很正常,不需要大惊小怪,很多人在看的,知道了吗?我亲爱的哥哥?”   邹北远:“我不能理解。”   “你不能理解是你的事,但是你不能对我的爱好指手画脚。”邹静南说,“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们还在外面玩儿。对了,那个网站叫果酱漫画,还有个APP,你可以自己去应用商店下载。”   挂断电话,邹北远捏着那卡片看了半分钟,然后打开了应用商店。   晚上九点三十五分,苏鸣终于把第十六话全部完成,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上传到网站后台让编辑审核。审核通过就可以在零点发布更新了,这一周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   好累哦,他昨晚为了赶稿熬了个通宵,今天也只有中午小睡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实在是困得不行。大概是因为过度疲劳,肩膀上的老毛病又犯了,左边肩膀就像被铁锤砸了似的疼,动一下都困难。   他站起来轻轻活动胳膊,想着明天可能需要去看一下医生。   明天是周四,是和邹北远约好要出去吃饭的日子。   昨天听邹北远说他要去一趟宁港,也不知道回来没有。要是没回来,明天的约会是不是就要改期?   苏鸣端着杯子去倒水喝,然后又慢吞吞地回到工作台前把手机拿起来,点开电子猫眼的app看门禁监控。   这个监控会拍下所有经过门口的人,他和邹北远门对着门,所以邹北远每次进出家门都会被他的电子猫眼记录下来。   原来一个小时前就回来了。   苏鸣还发现了一件意外的事,邹北远今天竟然穿的正装。   宽阔结实的肩背撑起白色衬衣,一双长腿把西装裤穿得笔直,腰窄臀翘。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除了手上拿的那个快递盒有点影响美感,整个画面都精准地踩在苏鸣的性癖上。   苏鸣按下暂停截了个屏,准备出了食草动物国回到狼族之后,一定要给小狼安排个需要穿西装的场合,实在是太帅了……   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给邹北远发消息,但是邹北远回来也没告诉他,苏鸣想了想,又把手机放下。   而此时此刻,原本要来找苏鸣的邹北远,已经在“果酱漫画”注册了账号。   他登录后立刻在搜索栏输入“疏雨鸣金”几个字,找到五年前就开始在这里发布作品的漫画家。   专栏里有四本完结漫画,每一本看起来都很香艳。而且热度似乎非常高,其中有三本都挂了“年度销量冠军”的勋章。   邹北远点进正在连载的《兔谋狼轨》,看到关注人数36万,他惊了,原来邹静南说几十万人追着看竟然是真的。   漫画已经连载到了第十五话,标题下方有行灰色的小字写着“每周四零点更新”。   邹北远脑子里立刻闪过之前苏鸣说的话——他说自己这两天很忙,到周四才有时间。   所以,真的是他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苏鸣:直男会去果酱看漫画吗?   (第8章)邹北远:会啊。 第9章 科普读物   苏鸣等了十几分钟,看到更新内容审核通过就去洗澡睡觉了。   对门那个人却难得地失了眠。   邹北远觉得自己这么干纯粹是出于好奇,他往果酱漫画的账户里充了钱,然后把《兔谋狼轨》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直看到第十五话。狼珏被老兔王陷害入狱,兔狰偷偷把他救了出来,两人一起逃出皇宫。后面就没有了,要等今晚零点的更新。   还有一个小时到十二点。   邹北远又点开了疏雨鸣金的另一部漫画。这是一部现代都市题材,内容简介里标明了攻受属性,邹北远花了一分钟搞懂攻受是什么意思,接着往下看。   这一部的内容更加大胆,开头第一话就是两个男人在接吻。接吻的画面被描绘得非常细致,嘴舌怎样相互纠缠,唾液在他们之间怎样牵出银丝,身体怎样密不透风地叠在一起……   邹北远看了几格赶紧退出来,把手机扔到一边,心里那种莫名的情绪久久挥散不去。他揉了一把头发,脱掉上衣走进浴室。   洗完澡出来是十一点五十五,他拿着手机躺上床,没过几分钟就看到了《兔谋狼轨》的更新提示。   手机页面上方突然闪出一条系统消息:“书君一墨打赏《兔谋狼轨》水果篮子X 5”   然后那个系统消息化成一颗星星的样子,落进页面右边的读者金主榜。邹北远看到金主榜的榜一正是那个id叫书君一墨的读者。   金主榜名单长长的,划拉了好几下都划不到头,他在第117位看到一个读者的昵称叫“静啊你南哥”。   邹北远:……   邹静南真的很好认。想到这里,他突然一顿,疏雨鸣金——苏、鸣?   这样巧合的笔名、似曾相识的字体,似乎都在印证邹北远的怀疑,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疏雨鸣金就是苏鸣吧?   邹北远心情复杂地想,难道真的是他?可是,又怎么会是他呢?苏鸣是个像白开水一样的人,酒吧里被人摸了一下都会着急到动手的。   怎么可能是他?   等到回过神来,手指已经无意识地点开了第十六话。   暴雨、漆黑的森林,兔子和狼躲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兔子是那样信任和依赖小狼,毫无防备地窝在小狼怀中沉沉睡去。   当邹北远看到小狼想要吃掉兔子的时候,心里也不由一紧。然后兔子醒了过来,邹北远又想,兔子肯定是装的。小狼以为兔子是傻子,其实兔子很聪明。   之后兔子要给狼舔毛那里画得很可爱,邹北远扬起嘴角往下看,看着看着又不对劲了……舔到下面,画面变得暧昧无比。   他一边觉得这是什么玩意儿,一边又忍不住一格一格地看下去。   十几格的细节描绘,最后停在兔子脸上的白色液体。兔子伸出舌头,把嘴角沾到的液体舔进了口中。   邹北远猛地将手机摁灭,急促地呼吸了几下。   他很确定自己的性取向,而且漫画里的主人公甚至连人类都算不上,是两只动物,所以怪只能怪漫画作者画得太好了。   这究竟是不是苏鸣画的?如果是他画的……   邹北远又开始怀疑另一个问题——如果这是苏鸣画的,他为什么可以画这么好呢?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苏鸣睡到自然醒,他难得能睡得这么好,还以为身体关机重启之后,肩膀上的疼痛能有所缓解,结果感觉好像更严重了。   由于他不能说话,去看医生交流起来很不方便,只好发消息向陈沐超求助:[今天有空陪我去一趟医院吗?]他需要陈沐超给他当手语翻译。   陈沐超没回,估计还没起床。苏鸣去洗漱完,才收到他的消息:[刚在开车,你咋了?]   苏鸣:[肩膀疼……要废了。]   陈沐超:[行,你先挂号。我们那个绘本的样书出来了,我现在到出版社去拿,待会儿带过来给你看。]   他说的是苏鸣跟他一起做的一个公益项目,为听障儿童早期干预做宣传的系列绘本,苏鸣负责了其中的两册。   苏鸣:[好,我在家等你。]   时间还早,苏鸣在手机上挂了号,到厨房去准备做点早餐。看了一眼邹北远应该还在家里,做早餐的时候便多做了一个人的分量。   邹北远一晚上没睡好,闭上眼睛就是狼和兔子在山洞里的画面,以及那张尺度过于惊人的小卡片。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三点还是睡不着,又爬起来把疏雨鸣金的专栏都翻了个遍,企图找出这个作者跟苏鸣有关或者无关的蛛丝马迹。   最后他找到了作者的微博。   疏雨鸣金的微博就是他的笔名,最近一条微博是转发《兔谋狼轨》单行本发售的消息。   他的微博大部分都是宣传转发,偶尔会发一些他自己画的画。邹北远把微博翻到了五年前,都没找出一条可以印证他身份的信息。   倒是知道了这个作者真的很火,转发单行本发售消息那条微博下面,评论有上万条。   邹北远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早上醒来之后盯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响了两下,他拿起来看,是苏鸣。   苏鸣发来一张照片,葱香鸡蛋薄饼、打得很细的山药粥,还有一叠小菜。   苏鸣问他:[要吃吗?]   盛鸡蛋饼的盘子看着眼熟,是那天邹北远把苏鸣举起来去拿的那个。   温暖家常的食物香气好像通过图片飘了出来,邹北远看得有点饿,但是心里涌起的莫名情绪又让他有点不敢见苏鸣。   [不了,我……]邹北远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他说:[吃。]   苏鸣秒回:[嗯,等你。]   今天苏鸣穿了件很宽松的浅粉色短袖,材质柔软,头发随意地披散着,整个人有一种让人愿意和他待在一起的舒服。他打开门看着邹北远笑,无声地跟邹北远打招呼。   邹北远也打了招呼,但是没有直视苏鸣的眼睛,视线下移,落在苏鸣的衣服上。   他一向对男人穿粉色抱有没道理的偏见,但他不得不承认,苏鸣这样穿是很好看的。   碗筷已经摆好,邹北远拉开椅子在苏鸣对面坐下。   今天他没有主动聊天,苏鸣也没有把那个线圈笔记本拿过来写字,一顿饭吃得安静。   对面的人低头喝粥,长而细密的睫毛自然地垂下来。餐桌上方的灯光照着他,睫毛在他眼睛下方投下阴影,看起来十分轻软单纯。   苏鸣察觉到邹北远的目光,抬起脸,带着疑问的表情看过去:?   破壁机把山药粥打得黏稠滑腻,奶白的液体沾在苏鸣嘴角,他伸出舌头去舔。一截柔软的舌尖从形状漂亮的嘴唇里探出来,压过嘴角,向上触到那乳白色液体,缓缓地卷进口中,嘴唇也被舔得湿润透亮。   邹北远脑子里轰地一下,像有什么东西炸开,感觉血液在往脸上涌。苏鸣见他脸突然变得很红,担心他是不是山药过敏,手伸过去想摸他的脸,却被他反应很大地躲开了。   苏鸣:???   这时门铃响,苏鸣疑惑地看了邹北远两眼,站起身去开门。   陈沐超进屋,轻车熟路地找了拖鞋出来换,苏鸣给他打手语:小狼也在,我请他过来吃早餐。   陈沐超朝餐厅望了一眼,邹北远正好扭头看过来,陈沐超自然地抬手打了个招呼,邹北远也点点头示好。   苏鸣肩膀疼,打手语的时候左边胳膊抬不起来,但手指动得飞快,问陈沐超:你吃过早餐了吗?   陈沐超说:“我早吃过了,你们吃。”   回到餐桌旁,陈沐超拉开椅子坐到苏鸣旁边,把绘本放在桌上。   苏鸣边吃东西,边看陈沐超把绘本翻开跟他说:“印得挺漂亮,你画的这两册我感觉是最好看的。”   苏鸣凑过去看,印刷出来的颜色跟在电脑上看的稍微有些出入,他皱眉,在纸上敲了敲,对陈沐超比划:有色差。   “肯定有色差,这没办法,但是这个颜色也不错,稍微鲜艳点其实小孩子更喜欢。”   邹北远突然出声:“这是苏鸣画的吗?”   “嗯,”陈沐超说着把绘本合上递给邹北远,“画得真特么好,我都嫉妒了,你看看。”   邹北远接过来,看到书的名字《我有一个特别的小耳朵》,封面上是一个戴着人工耳蜗的小朋友,书名底下印着作者的名字——苏鸣。   里头的用色十分明快,画风称不上细腻,但是人物和场景都很可爱,跟昨晚看到的漫画很不同。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对于技巧成熟的画家来说,偶尔改变画风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绘本不厚,内容是给小孩子看的人工耳蜗工作原理的科普,他很快翻完了还给陈沐超,“确实画得很好,讲得也很有意思。”   “是吧,”陈沐超真心实意地说,“文本也是苏老师自己写的,他真的很厉害。”   邹北远问陈沐超:“苏鸣画的,都是这种吗?”   苏鸣偏头看了陈沐超一眼,这一眼没什么含义,但是陈沐超想起上次苏鸣说,要是邹北远知道他画黄漫可能会绝交的话,模棱两可地回答:“嗯,他主要就是画科普读物的。”   黄漫也勉强算科普读物的一种吧……   邹北远心里忽然放松了,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苏鸣画这样的漫画才是合理的。   他转头看向苏鸣,苏鸣也认真地看着他,四目相对,好像有话要说。但是苏鸣没去拿纸笔,也没拿手机,只是很慢地垂下眼错开视线,低头喝了一口奶白的粥。   作者有话说:   苏老师:是的,黄漫属于科普读物。(确信) 第10章 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苏鸣安静吃粥的时候,邹北远和陈沐超聊了起来。   这个时候邹北远才注意到原来陈沐超也戴人工耳蜗。   陈沐超头发很短,总是毫不在意地把人工耳蜗体外机大大方方地露出来,而苏鸣每次出门都会用头发遮一下。   陈沐超性格很开朗,跟邹北远聊得颇为投缘,两人从天气聊到酒吧的生意,又东拉西扯地说到邹北远的个人问题。   他单刀直入地问邹北远:“你长这么帅肯定有女朋友吧?”   邹北远在吃苏鸣做的薄饼,咬一口,笑了笑,“没有。”   “不可能,追你的女生肯定很多。”   “没遇上合适的,”邹北远这样回答,顺势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苏鸣长这么帅,他有没有女朋友?”   苏鸣闻言抬起头,看了邹北远一眼,放下筷子打手语:我要有也是有男朋友。   邹北远看不懂他在说什么,有点懵地把目光移到陈沐超脸上,陈沐超跟他翻译:“他说他没有女朋友。”   苏鸣嘴角向上弯,看着陈沐超继续比划:你问他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陈沐超自由发挥:“苏鸣让你给他介绍一个。”   邹北远有点意外,好看的眉毛挑起来,问苏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苏鸣没再比划,重新提起筷子,望着邹北远很轻地笑了一下,看起来就像在不好意思。   “你看他这样怎么找得到对象,”陈沐超说,“跟他谈恋爱还得懂手语,这就排除掉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了,孤注生吧。”   “但是我觉得,”邹北远看着低头吃东西的苏鸣,对陈沐超说,“要是真的很喜欢一个人,也是愿意为了他学手语的。”   陈沐超就问他:“你会为了你喜欢的人学手语吗?”   “我会。”邹北远说。   吃完饭苏鸣去洗碗,听到陈沐超和邹北远在客厅里聊天。   陈沐超说起自己周末要去钓鱼的事,邹北远好像很感兴趣,“野生水域吗?在哪里?鱼口好不好?”   这问法一听就是同好人士,陈沐超立刻说:“是野生水域,在郊区的一个山沟里。我上次在那儿钓起来一条半米长的黑鱼,”他两只手比划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距离,继续说,“不过那个地方要晚上钓,白天游客太多不好钓的。”   邹北远也喜欢夜钓,于是两个人就夜钓心得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等苏鸣出来,陈沐超正在约邹北远这周六跟他一起去。   邹北远顺口就问苏鸣:“超哥约我钓鱼,你去吗?”   苏鸣心里想,超哥都叫上了啊……我也比你大,你怎么不叫我哥呢?   他看着邹北远,点点头,比划:去吧,我带帐篷。   陈沐超把苏鸣的话翻译给邹北远听,“还是你有面子,我约他十次他才去一次。”   邹北远看到苏鸣打手语的时候左边胳膊好像有点别扭,“你手怎么了?”   “他肩膀疼,”陈沐超替他回答,“老毛病了,肩周一直有问题,我让他别熬夜别天天伏案工作他不听,今天下午还要陪他去医院。”   邹北远长期有康复医生给他做指导和按摩,在这方面还比较专业,想跟苏鸣说我可以帮你看看,但是和苏鸣视线相碰的瞬间又犹豫了。   邹北远转过头,重复了陈沐超的话,“哦,下午要去医院吗?”   “嗯,”陈沐超看向苏鸣,问:“号挂好了吧?”   苏鸣点头。   “那你们结束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邹北远很快调整好心绪,“说好了今天要请苏鸣吃饭的,我来医院接你们,超哥也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陈沐超赶紧说,“正好你去医院接他,我还要去接我女朋友下班呢。”   邹北远恍然:“原来唯一有女朋友的那个是你。”   陈沐超得意一笑,一语双关地说:“那当然,你俩抓紧了,别落后我太远。”   下午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是四点半,苏鸣这个毛病说轻不轻、说严重不严重,其实就是多多运动好好休息就能解决的问题,不过这两点对苏鸣来说都有点困难。   医生给他开了按摩的药油,要他每天晚上睡前揉一次。   在窗口排队拿药的时候,苏鸣收到邹北远的消息:[看完了吗?]   苏鸣回他:[在拿药了。]   邹北远:[医生怎么说?]   苏鸣:[小问题,开了药自己回去抹。]   邹北远:[我过来接你了,二十分钟到。]   苏鸣:[好,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陈沐超女朋友五点下班,从医生那里出来他就先走了,还意有所指地跟苏鸣说了一句约会愉快。   苏鸣拿手机屏幕照了照,今天穿得太随意了,如果是约会的话,他至少应该换件更正式一点的衣服。   邹北远开的那辆白色3系,苏鸣没认出来,眼睛还在路上找绿色的车,邹北远已经把车停到他面前了。   “上车。”邹北远放下车窗,在里面叫他。   苏鸣拉开门躬身坐进去,邹北远打着转向灯向左并道,说:“带你去吃一家私房菜,我感觉你不太喜欢吃辣,对吧?”   “偶尔还是吃的。”   邹北远本来看着路,听到苏鸣“说话”,很诧异地转过头。苏鸣拿着手机对他晃了晃,原来是文字转语音的app。   邹北远笑起来,“吓我一跳。”   苏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换了个可爱的萝莉音说:“好好开车哦。”   “这声音听起来这么小,”邹北远看着路,语带笑意,“应该叫我哥哥。”   苏鸣又换了个中年大叔的声音:“没大没小,叫爸爸。”   邹北远换道超车,没再说话,但是上扬的嘴角一直没放下去。苏鸣又换回那个正常的青年男性音:“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哥哥。”   邹北远在直线行驶的间隙里看了他一眼,苏鸣以为他会继续贫,没想到他没做什么抵抗就叫了:“苏哥,鸣哥,你想听我叫什么?”   这次换苏鸣顿住,捏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他听到邹北远又说:“一般对刚刚认识的人,或者酒肉朋友,我都叫某哥,显得亲近,能更快拉近距离。”   “但你不是酒肉朋友,”他继续说,“我们也比刚刚认识的人熟悉很多。”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苏鸣反倒是不好意思了,故意说:“这就是你对我直呼其名的理由?”   前头红灯亮了,邹北远停下车,转头看向苏鸣:“那我叫你……哥?”   不带名、不带字的哥。   邹北远的声线很好听,低着嗓音说话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磁性。苏鸣轻抿了一下嘴唇,把手机屏幕摁灭,偏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私房菜馆在一片清朝留下来的老街区里面,狭窄的街道两边全是青砖黛瓦的仿古院落,绿树成荫、环境优雅。   邹北远把车停在街区外面的停车场,解开安全带对苏鸣说:“时间还早,我们先去逛逛?”   苏鸣点点头,拉开车门下车。   这一片是蓉市有名的人文景区,平时就有很多游客,但是今天的人格外多,从街口进去以后竟然有点摩肩接踵的意思。   听到周围的人说话,才知道原来今天有个明星在这里办见面会,难怪身边全都是小姑娘。   邹北远身形高大,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不时有人转头看他,甚至还有人举着手机正大光明地偷拍。   他只好放弃了逛逛的提议,偏头对苏鸣说:“我们还是直接去餐馆吧,那边可以喝茶。”   苏鸣无所谓,点了点头。   这时候他听到后面有个女孩儿在说:“你快看,那个粉色衣服的男的长得好帅。”   苏鸣一怔,四下看看,周围就他一个穿粉色的男的。   “你小声一点。”另一个女孩儿说,“我看到了,两个都很帅。”   头一个女孩儿声音小点了,但还是属于大声密谋的范畴,“对对对,他们好配啊。我感觉受更帅一点,皮肤好好。”   另一个女孩儿的音量其实跟她差不多:“攻更帅吧,个子好高,身高差绝了。”   头一个女孩儿继续说:“受的发型好看,是狼尾吗?”   另一个女孩儿回答,“对,但是攻那样的短发更有男人味啊!”   人群太拥挤了,苏鸣想走快点儿都不行,被迫听了满耳朵两个小姑娘擅自决定他们体位的议论,哭笑不得。   邹北远显然也听见了,不过苏鸣觉得他应该没听明白。   直男懂什么攻受。   他转头看向邹北远,然后他发现,邹北远这个大直男,耳朵竟然红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一更~   请各位宝宝们多多留评,呜呜呜呜,评论好少,哭唧唧 第11章 素材库   私房菜馆是非常精致的中式装修风格,假山流水、楼台亭阁,隐秘而幽静,把吵闹声隔绝在外。   邹北远叫了一壶茶,和苏鸣对坐在包间外面的露台上。   这里是五楼,整片街区最高的位置,向外望去,满目的青瓦屋顶、木质小阁,跟远处的高楼大厦形成一幅贯穿古今的奇妙画面。   邹北远倒了一杯茶推到苏鸣面前:“他们的茶不错,你试试。”   苏鸣端起杯子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确实很香。低头喝茶的时候,他瞥了邹北远一眼,这人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但是他刚才绝对没有看错,这家伙听懂了那俩小姑娘的对话。不仅听懂了,还害羞了。   这说明,这个直男或许没那么直。   所以之前说到同性恋的时候,邹北远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是深柜的表现?   苏鸣喝完茶,把漂亮的建盏杯拿在手上玩,眼中带笑看着邹北远。   邹北远给自己倒茶,低头喝一口,苏鸣还在看他。他清了清嗓子,“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苏鸣终于移开视线,把空茶杯放下,又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打字给他看:来过这边,但是这家店是第一次来。   “嗯,”邹北远在没话找话,“这家不错,菜品很有特点。”   苏鸣又问:你对蓉市很熟,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我在蓉市出生的,十三岁之前都生活在这里,后来我爸去宁港做生意,我们家就搬到宁港去了。”邹北远说完就问他,“你呢?”   苏鸣写:我是宜市人。   邹北远笑,“那咱俩还挺有缘,我妈也是宜市人。”   苏鸣点了下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侧头看向外面,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个打火机在玩。   他手指很灵活地将打火机在指间旋转、翻滚,从大拇指到小拇指,又从小拇指翻回去。   打火机的银质外壳因为氧化而有些泛黑,衬得他白瘦的手指显出一种特别的美感。   邹北远把目光从他手指上收回来,给他杯子里倒上茶水。   苏鸣转头过来,动手指对邹北远比:谢谢。   “不客气。”邹北远说。   这个手势邹北远看得懂,这是他学会的第一个手语。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很慢地聊天,一直聊到日头偏西,邹北远让服务员上菜,于是两个人又挪到包间里面去坐。   邹北远问苏鸣要不要喝酒,苏鸣问他喝不喝,他说他要开车,不喝。苏鸣便摇了摇头。   “或者等一下叫代驾也行,”邹北远在他摇头之后说,“我陪你喝点,你想喝什么?”   苏鸣还是摇头,在手机上写:你前天给我的红酒还有很多,改天去我家喝,今天就不喝了。   按照他们俩喝酒的进度,要把那一瓶酒喝完,估计还需要好几顿饭。邹北远嗯了一声,“那今天就先不喝。”   苏鸣左边肩膀还很不舒服,吃饭的时候没怎么用左手,需要动手剥的食物他都没动过。   邹北远注意到,于是自己戴了手套把虾全部剥出来放到盘子里,也没说是给苏鸣剥的,就剥完了自己把手套摘了,用湿纸巾擦手。   苏鸣看着他做完这些,却一直故意不夹那个虾,观察到他不自在的神情,心里越发觉得这个直男有点好玩。   吃饭时苏鸣把手机放在桌上,邹北远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放下筷子在手机上敲字。   这样聊天有点影响进食,聊了一会儿之后邹北远也没怎么说话了。   两个人单独相处的任何一个空间里,安静得久了之后气氛都会发生变化,要么变尴尬,要么变暧昧。   邹北远觉得还是应该要喝点酒的,他习惯了热闹,跟朋友出来吃饭,就算他不喝,别人也会喝,气氛总会很好。   然后他想起上次吃饭时苏鸣问他和自己呆在一起会不会无聊。   他并不觉得无聊,但是他不会手语,没办法像陈沐超那样和苏鸣无障碍交流,他反而担心苏鸣会觉得无聊。   这个时候苏鸣夹了一块虾放进嘴里,察觉到邹北远的目光,眼睛弯弯地对他笑了笑,邹北远又觉得有点不自在,问他:“好吃吗?”   苏鸣点头,竖起大拇指,眼睛眯起来,脸上露出很美味很享受的表情。   在无声人群的表达体系里,表情也是一种语言,而苏鸣显然很擅长使用这种语言,因此他的面部表情总比别人生动。   邹北远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好像心里在想什么脸上立刻就能同步反应出来,就算不说话,很多时候看着苏鸣的脸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眼睛也有一种常人少有的灵动,大概是上天拿走了他声音,又用其他一切可以用来表达自己的东西去弥补了。   吃完饭出来,老街上的人少了很多。   夜幕降临,各家店面都亮起暖黄的灯,层层叠叠地照出仿古建筑飞檐翘角的轮廓,令人有一种置身童话的错觉。   苏鸣拿出手机拍照,拍建筑和街景。邹北远问他:“要我帮你拍一张吗?”   苏鸣没回答他,一路走一路拍,直到走出街口,才用手机打字给邹北远说:我是在收集场景素材。   “用在你的漫画里吗?”   苏鸣点头,打字:放进我的素材库。   邹北远有点好奇,“你的素材库里有些什么东西?”   苏鸣边走路边打字不方便,干脆坐在街边路灯下的长椅上,打字给他看:有很多,风景啦,人啦,生活中发生的趣事啦,灵感的碎片啦,等等等等。   他打字的时候邹北远就坐在他旁边,两个脑袋凑得很近地去看苏鸣的手机屏幕。   看到苏鸣用的是五笔输入法,邹北远有点惊讶:“你是为了打字速度更快才用五笔吗?好多年没见人用过了。”   苏鸣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会儿,敲字:因为我不会拼音。   拼音是小学一年级必学的东西,邹北远没过脑子就问了:“为什么?”   这一次苏鸣停了更久才说:我小时候上的聋哑学校,我们不教拼音。   苏鸣手速确实很快,在手机上打字的速度几乎跟得上说话的速度。   他低着头,额发垂下来挡住了眼中的情绪,邹北远只能看到他笔挺的鼻梁和微微自然上翘的嘴唇。   他们离得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若有似无的柑桔香味。   邹北远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你小时候没有戴人工耳蜗吗?”他很轻的问。   嗯。   苏鸣屏幕上只打了这一个字。   今早邹北远在他们的儿童绘本上看到,人工耳蜗最佳植入年龄是一到三岁,苏鸣现在不能说话,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其实他一直好奇苏鸣不会说话到底是声带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为什么陈沐超也戴人工耳蜗,说话却与常人无异?   这些疑问他没法问出来。他抬起手搭在苏鸣肩膀上,捏了捏,安慰哥们儿的动作。   苏鸣很快把手机屏幕摁灭了,站起身对邹北远笑,用眼神说:走吧。   回到家洗完澡,苏鸣把医生开的药油拿出来,准备给自己抹药。   读完说明书之后却犯了难,说明书上写着:“将药油倒在掌心,用双手捂热,顺时针按摩患处十五分钟,每天一次。”   苏鸣试了试,他的右手手掌根本够不到左边肩膀后面的患处。他想,要不然明天去理疗中心让技师帮他弄算了。   然后他又盯着说明书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轻轻咬住下唇给邹北远发消息:[我够不到我肩膀后面,你可以帮我抹一下药吗?] 第12章 按摩   收到信息的时候邹北远正准备去洗澡,看清消息的内容,他呼吸蓦地一顿。   帮朋友上药本是一件很平常不过的小事,但是那个朋友换成苏鸣,却让他心中浮起一丝抓握不住的飘忽情绪。   捏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没有理由拒绝,他回了条消息过去:[好,我先洗个澡。]   刚发送成功,邹北远又手忙脚乱地点了撤回,潜意识里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斟酌半分钟,重新发了一条出去:[好,你过来。]   目睹了他撤回消息全过程的苏鸣忍不住笑意,回:[谢谢。]   五分钟后,苏鸣拿着药敲开了邹北远的门。   他洗过澡之后没戴眼镜,身上的皮肤还有被热气熏过的红。半长的头发尚未干透,垂下几缕来,湿漉漉地贴着锁骨。   邹北远开门把他让进来,潮湿的柑桔香味立刻就充满了鼻腔。   1601这边要比苏鸣那里宽敞许多,但是没什么装饰,家具也只有餐桌、椅子、沙发,这些最基本的东西。   连水杯都没有,茶几上只放着一瓶喝过的矿泉水。   邹北远在他身后说:“坐沙发吧,药给我。”   苏鸣就去坐下,把药递给邹北远。   邹北远站着,低头阅读瓶身上的说明,小声念道:“用双手捂热,顺时针按摩十五分钟……”   他边说边抬头看向苏鸣,后面的话就停滞了。   这一眼像慢动作。   苏鸣背对他坐在沙发上,侧过脸,动作很慢地把棉质睡衣宽大的领口拉开,露出左边整个肩头。   听到身后人话语里的明显迟滞,他转头看过去,下颌线随着动作优美地延伸,嘴唇自然地张开,眼睛微微睁大,带着一种无辜的懵懂。   他皮肤很白,邹北远是知道的,但是他露出来的肩膀和后颈是另一种白,像剥壳的水煮蛋,像护肤品广告里的女明星。   邹北远贫瘠的词汇很难贴切地形容这种感觉,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漫画里的那只兔子。   苏鸣幅度很小地偏了偏头,用眼神催促。   邹北远捏着药瓶走到他身后坐下。虽然长期伏案,但是苏鸣的体态一点没有走形,从脖子到肩头的线条形成漂亮的直角。   他皮肤微凉,邹北远按上去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其实邹北远每天训练之后都会有保健医生给他按摩,长期下来他也对这一套手法很熟悉,偶尔帮朋友按一下,能应付得十分专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面对苏鸣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按照说明书上说的,笨拙地、顺时针帮苏鸣按揉,甚至不敢用力,动作轻得像抚摸。   这时候苏鸣突然转过头看他一眼,挨得这么近,柑桔的香味又一次充盈他的鼻腔,邹北远呼吸停顿几秒,脑子里有瞬间空白。   他看着苏鸣的眼睛,手上无意识地按了下去。   苏鸣正在怀着小心思观察这个直男纯情的紧张,没料到这一下很突然地、按到了一个很痛的地方,他猝不及防哼出了声。   很清晰的一声,从喉咙里泄露出来。   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邹北远第一次听到苏鸣的声音。他曾经也想象过苏鸣如果说话会是什么样的,而刚刚这一声莫名很符合,和想象中的一样好听。   他难得地冒出一个恶劣的念头,想把苏鸣再弄痛一次、弄得更痛一点。   但他只是停下来,说了一声对不起。   苏鸣飞快地红了脸,从耳朵根到脖子都红透了,一直红到背心。   静了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让邹北远继续。   然后他没再转过头来。   十五分钟结束,邹北远放开他去拿纸巾,想帮他擦掉皮肤上多余的油,但是他很快地把衣领提了起来,转身对邹北远比了个谢谢的手语,拿着药瓶走了。   第二天邹北远在拳馆打梨球,休息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对方备注了个名字:[陈沐超]   邹北远点了通过,没过多久,陈沐超打语音通话给他,跟他商量明天晚上钓鱼的细节。   问他要带什么鱼竿,要配多长的线组,告诉他那个水域适合怎么个钓法。   邹北远是在美国学的钓鱼,他的教练乔伊斯觉得他缺乏耐心,要他学习钓鱼养心性。   可惜他喜欢上了钓鱼,又把养出来的那点耐心全都用在钓鱼上了。   两人聊了十几分钟,敲定好明晚的作战方针,邹北远问陈沐超:“苏鸣今天在干什么?”   陈沐超说:“他今天家里画画。”   邹北远哦了一声,“行,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挂断电话,邹北远看着微信聊天列表发了会儿呆,苏鸣的头像已经被别的消息挤到下面去了。   星期六下午三点,陈沐超过来找邹北远。因为苏鸣的车后备箱够大,所以他们决定先把渔具放到苏鸣车上,然后走路去小区附近买饵料和配件。   苏鸣是四点钟开车去的渔具店,远远地看见陈沐超站在路边朝他招手,他慢慢踩下刹车,眼睛落在邹北远身上。   男生高大地站在那里,一只手揣进裤兜,一只手在打电话,把陈沐超衬得像个霍比特人。   今天晚上要在户外露营,夜里温度低,邹北远穿了一件防水面料的黑色冲锋衣,配一条黑色休闲长裤、马丁靴款式的浅棕色涉水鞋,整个人玉树挺拔,跟平时比起来又多了几分陌生的气势。   苏鸣把车停下,按开车门锁,陈沐超自然地拉开副驾驶钻了进来。   邹北远坐进后排,挪到驾驶座后面的位置,苏鸣从车内后视镜看他的时候,正好和他目光相碰。   谁也没率先移开视线,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钟,直到陈沐超提醒苏鸣开车。   作者有话说:   陈沐超:你俩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第13章 露营   迎着夕阳驶出绕城高速,离开市区后车流渐渐变得稀疏,窗外的高楼大厦也不再密集。   苏鸣关掉空调,把车窗打开,带着花香的风立刻灌满车厢。   陈沐超摸出盒烟,抽出一支递给苏鸣,又把烟盒伸到后座,朝邹北远递过去:“兄弟来一根么?”   “谢了,我不抽烟。”   抽烟会严重影响心肺功能,拳击手是绝对禁止的。   陈沐超把烟盒收回来,“成,那我们也不抽。”   “没事,”邹北远说,“你们抽,我不介意。”   陈沐超摆摆手:“不抽了,反正快到了,下了车再说。”   这时他们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黄灯闪烁,苏鸣缓缓将车停下,右手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指间夹着那支没点燃的烟。   邹北远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他,他歪着头,耐心地看着交通灯跳动的秒数,金色细框眼镜后面是一双墨黑的眼睛,前天晚上那种浑身发红样子就好像是幻觉。   途中他们找地方吃了个晚餐,抵达楠木溪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邹北远跟陈沐超一起提着东西往河边走,去挑选合适的钓点。   苏鸣对钓鱼没兴趣,独自抱了帐篷和充气床垫到后面的露营地去扎营。   露营地是离河不远的一片草坪,有公用的桌椅和卫生间供游客使用,他选了个能看到邹北远和陈沐超钓鱼的位置把帐篷搭起来。   收拾好之后看到那两人还在河边固定鱼竿,苏鸣就在营地的桌子旁坐下来,用支架把平板电脑架好,画画之前先点开了果酱漫画的app。   前天更新的第十六话已有几千条讨论,苏鸣点了支烟,手托着下巴翻评论。   他的读者大都年轻,留言很时髦很有意思,遇到到好玩的内容或者对漫画比较用心的评论,他就会停下来认真读一读。   他看得专注,没留意旁边来人,直到脸上突然一凉,才抬头看到邹北远拿了罐可乐递给他。   苏鸣将可乐接过来,翻评论那只手很自然地将屏幕摁灭。邹北远在他旁边坐下时,平板电脑只剩下一片漆黑。   这个时候晚霞已经散尽,周围的树林都暗了下来,天空蓝晶晶的没有一丝云。   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里叫,树叶被夜风吹着,发出沙沙轻响,一切都显得非常静谧。   邹北远拉开可乐罐子,气泡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夏天的感觉。   远处是连片的墨色山峦,苏鸣拿出手机,把刚刚爬上山梁的一轮圆月框进屏幕里,然后邹北远看到他按下了快门键。   “又在收集素材?”   苏鸣点点头,把手机放在桌上。   邹北远没再说话,陪苏鸣静静地坐着。   苏鸣把手肘搁在桌面上撑着下巴,指间夹着的烟就在脸颊旁,他偶尔偏头去吸一口,灰白色烟雾在夜晚潮湿的空气里飘散。   不抽烟的人一般都讨厌烟味,但是邹北远觉得苏鸣的烟味并不难闻,隐约还带着柑桔香,让人很想亲近。   “你昨天,”他忽然开口,等苏鸣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才继续说,“你那个药不是每天一次吗?昨天怎么擦的?”   苏鸣挑了挑眉,好像有点意外他会问这个,划开手机打字:我去理疗中心了。   邹北远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过一会儿又问:“那今天呢?”   今天苏鸣忘了带药出来。   他吸一口烟,很慢很慢地从嘴唇中间吐出雾气,在手机上写:今天可以请你代劳吗?   邹北远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着远处的黑山,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说:“可以。”   苏鸣刚好把一支烟抽完,陈沐超过来叫邹北远,说他们窝里来鱼了,让邹北远过去。   这里晚上确实很好钓,不过邹北远钓上来的都是小鱼。   他将鱼放了,又重新挂了饵把鱼钩抛进水里,等鱼上钩的时候,几次回头望向营地。   陈沐超那边也没有钓起来大鱼,开始有点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找邹北远聊天。   他本来就是话痨属性,聊着聊着聊起了兴致,一直跟邹北远聊到他大学时和苏鸣在手语社的事。   邹北远终于找到机会问出那个他疑惑很久的问题:“你跟苏鸣一样都戴人工耳蜗,为什么你会说话,苏鸣不会?”   陈沐超沉默很久,好像在考虑该怎么回答,最后叹气似的问邹北远:“你几岁开始学说话的?”   邹北远隐约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好像是对的,“一岁多两岁吧?”   “人类幼崽,”陈沐超跟他科普,“出生八到十个月开始理解语言,一岁半左右进入口语发展关键期,两岁到三岁会说出简单的连贯句子,三岁到六岁学会用复杂的句子进行表达,这个过程是单向的,一旦错过终身难以弥补。”   猜想得到了证实,邹北远心里却莫名一空:“所以?”   “我是不到一岁就植入人工耳蜗的幸运儿,所以我学习说话的过程和你是一样的。但是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的人,他无法自然学会说话。比如苏鸣,”陈沐超停了一会儿,继续说:“他直到十六岁才做人工耳蜗。”   也就是说苏鸣人生的前十六年都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   邹北远想起那个绘本的内容,“那……他现在还可以学习说话吗?”   “很难很难,”陈沐超摇头,“关键是他自己非常抗拒。”   “为什么抗拒?”   陈沐超转过头去盯着水面,夜光浮漂在漆黑的水面上发着幽暗的光。他思考片刻,隐去要紧的部分,挑了个温和的说辞:“十几年没说话的人,很难接受自己像婴儿那样咿呀学语吧,可能学起来还不如婴儿。”   邹北远点点头,盯着水面,也沉默了。   晚上十点,苏鸣简单洗漱了一下,钻进帐篷睡觉。今天他忘了带褪黑素,加上营地的路灯太亮、周围的几个帐篷又太吵,躺在充气床垫上怎么也睡不着。   远远地听到邹北远的声音传来,好像在跟谁打电话,说着苏鸣听不懂的语言。   苏鸣做了人工耳蜗以后,花了很长时间训练才能够听懂中文,外语他完全没办法,当初高考英语直接交的白卷。   帐篷的防水层没全部拉严,苏鸣撑起身子,透过防蚊网纱看到邹北远打着电话往他这边走,于是他又躺下来,闭上眼睛装睡。   不然邹北远要来给他抹药,就会知道他是在逗他。   眼睛闭上以后对周围的动静越发敏感,他听到邹北远打完电话走过来,脚步声停在帐篷边上,停了好几分钟。   他几乎能肯定邹北远是在看他。   苏鸣屏住呼吸,听到邹北远把防蚊网纱的拉链拉开了,然后他感觉到邹北远在俯下身体靠近他。   这个直男要干什么???   苏鸣一边尽量把呼吸放缓,一边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无耻,他竟然在想邹北远是不是要亲他。   但邹北远只是撩开他右耳边的头发,手指在他耳后停留了一会儿,又放开,好像是在观察他的人工耳蜗。   紧接着,一件衣服盖在了他身上。   衣服上有属于邹北远的气息,还带着热烘烘的体温。苏鸣快要装不下去了,他在枕头上蹭了蹭脸,准备用一个不那么做作的姿势睁开眼睛,却听到防蚊网纱再次被拉上的声音。   到了凌晨一点多,陈沐超收起鱼竿,说自己太困,想去睡会儿觉。邹北远问他:“去车上睡吗?”   “不啊,”陈沐超站起身,“苏鸣不是有帐篷吗?跟他挤挤就好了。”   邹北远这时正感觉到有大鱼在咬他的饵,但他还是很快提起鱼竿收线,平静地说:“我也觉得有点困。”   “那你也去睡会儿,”陈沐超把鱼竿收好放进盒子里,“我先过去了。”   “好。”   等邹北远回到营地,用苏鸣给他们带的一次性用品洗漱完毕,陈沐超已经在帐篷里睡下了。   夜已深,周围的几个帐篷都安静下来,偶尔有呼噜声响起。   帐篷里面,苏鸣仰面睡在床垫中间,陈沐超睡在他右手边,左手边的位置空着,像是给邹北远留的。   邹北远蹲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想到陈沐超好像还没有洗脸刷牙。   脏兮兮的人不应该挨苏鸣那么近。   于是邹北远伸手穿过苏鸣的脖子和膝弯,把他整个人抱起来往外面挪了一点。   留出来的位置换到中间,邹北远脱掉鞋,弯腰钻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从明天开始,更新频率调整成每周五更,周一和周三休息。等我多存一点稿就日更。   所以明天到周天每天都有,记得来看哦!   求求评论和海星~~~ 第14章 野合   苏鸣似乎睡得很沉,刚才那样的挪动没有让他醒来,只是盖在身上的衣服掉了。邹北远重新帮他把衣服盖好,侧过身看他睡着的脸。   帐篷的防水层拉起来挡住很大一部分光线,里头暗了许多,只能勉强看清楚苏鸣柔和的面部轮廓。他的身体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凑近一点就能闻到很淡的、混着烟味的柑桔香。   邹北远又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漫画里的那个山洞,翻过身平躺,不敢再看。   这时候苏鸣却动了,他侧身面朝邹北远,额头无意识地靠在邹北远肩膀上。鼻息温热,透过薄薄的布料喷洒在邹北远胳膊,邹北远很轻很慢地偏过头,将脸贴在苏鸣的发顶,伸手再一次帮他把滑落的衣服盖好。   天快亮的时候,陈沐超为钓鱼设置的闹钟响了,他很迅速地按掉,一下子坐起来,然后发现睡在身边的人换成了邹北远。陈沐超若有所思地看了这两人一会儿,悄悄拉开帐篷出去了。   苏鸣睡得迷糊,被帐篷拉链的动静吵醒,睁开眼,看到邹北远近在咫尺的脸。   眼前的人面部轮廓立体,眉眼锋利,由于放松而微微翘起的唇线有一种孩子气的弧度。下巴上冒出了胡茬,苏鸣伸出手,隔空在那下巴上描绘,想象手指摸上去会有的粗糙触感。   邹北远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正好捕捉到苏鸣悬停在他脸上的手指,估计是还没睡醒,他没什么表情地伸手握住,放在胸口。   可以睡三个人的帐篷,因为邹北远太大只而显得拥挤,苏鸣不可避免地跟他身体挨着身体。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又被握着手,苏鸣不好再造次,老老实实地侧躺着,眼睛落在邹北远高挺的鼻梁上。   过了几秒钟,邹北远好像终于清醒过来,把苏鸣的手拉下来放到身侧,缓缓松开,“我也去河边看看。”   苏鸣转过身平躺,把衣服递给他。   “不用,”邹北远坐起来说,“你盖,我不冷。”   陈沐超刚才是从左边的门出去的,但是邹北远的鞋子在右边,他要从苏鸣那一侧的门出去。   苏鸣看着他,没有要让他的意思。   邹北远俯下身来,一只手撑在苏鸣颈侧,几乎把苏鸣压在下面,而苏鸣平静地和他对视,呼吸轻浅。   他就这样和苏鸣相互看着对方,从苏鸣身上翻了过去。   回程的路上是邹北远开的车。他看苏鸣太困,让苏鸣到后排去补眠,衣服也一直披在苏鸣身上没再要回来。   苏鸣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他,他个子太高了,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冒着青色胡茬的下巴。苏鸣调整角度,看到了他的嘴唇,然后手机响,拿起来一看,陈沐超发的。   苏鸣疑惑地朝副驾驶看了一眼,陈沐超也回头看他,扬了扬下巴让他看手机。   苏鸣低下头看到陈沐超发的消息:[你俩昨晚背着我做什么了?]   苏鸣忍不住想笑:[你看我俩像做过什么的样子吗?]   陈沐超手机开的静音,苏鸣也把铃声关了,很快收到陈沐超的回复:[像]   苏鸣:[像做过什么?]   这时邹北远问他们:“时间还早,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去吃早餐?”   “你俩去吧,我不去了,”陈沐超说,“我要给女朋友买早饭回去。”   “好男人,”邹北远赞了一句,“那我和苏鸣也买回去。”   他从后视镜里看苏鸣,发现看不见苏鸣的眼睛,伸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才问:“好吗?”   苏鸣和他对视一秒,点头同意,手机又进来一条信息。   陈沐超:[野合]   周日的清晨,公路畅通无比。邹北远看到苏鸣对着手机笑得很漂亮,垂眼看向前方,收敛起笑意不再说话。   进入市区以后先去买了早点,然后把陈沐超送回家,两人回到天合府才刚好九点半。   走出电梯,苏鸣把衣服脱下来还给邹北远,给邹北远比谢谢,打开家门的时候邹北远叫住了他,“哥。”   苏鸣停下来,转过头看他,邹北远说:“今天我帮你抹药,”说完又补充解释,“昨晚答应了你,没帮上忙。”   苏鸣看着他,点点头,进屋去了。   医生开的药油是一个礼拜的量,没多久就用完了,但苏鸣的肩膀好得并不彻底。   隔周的星期五晚上,苏鸣跟几个朋友约在波形见面。今天晚上这里要办一场四个回合的非正式比赛,听说其中一个是刚刚拿下洲际拳王的国内选手余典,另一个是日本拳击明星井上纯弥。   苏鸣不懂拳击,邹北远给了他几张邀请券,他纯去看个热闹。   今天波形人前所未有地多,有不少拳击迷是为了这场比赛专程从外地飞来的。   给他们留的位置挨着拳台很近,坐在卡座里就能把台上得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到了之后,邹北远和许嘉迪也从楼上下来和他们坐到一起。   苏鸣今天穿着上次来酒吧的那件白色衬衣,没戴项链,而是在右手戴了两颗装饰戒指。衬衣的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和胸口的一小片皮肤。   邹北远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苏鸣正在跟朋友喝酒,没搭理他。邹北远等他放下杯子,掰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认真地说:“他们今天空调开得很低,把衣服穿好别感冒了。”   身上已经有点冒汗的苏鸣:?   然后邹北远就在苏鸣的注视下,把他的衬衣扣子往上扣了两颗。 第15章 想要吻他   还有一个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几个身材火辣的女孩儿在拳台上热舞,把现场气氛炒得很嗨。   许嘉迪接到电话井上纯弥已经从酒店出发,于是他站起身准备到门口去接,还没走出卡座,又接到一个电话,说余典家里出事,现在正在往老家赶,来不了了。   余典是他们的朋友,不是蓉市人,因为所在的俱乐部在蓉市,才长期住在这边。   “我艹!”许嘉迪对着电话骂人,“临到现在了有事儿?你让余典接电话!”   电话那头说余典实在是走不开,没办法,请许总谅解,许嘉迪眼看着怒气值上升就要发飙,邹北远把电话拿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那边是一段冗长的解释,邹北远越听越严肃,挂断电话靠近许嘉迪的耳朵,跟许嘉迪说了什么,许嘉迪又骂了一句:“操!都他妈什么事儿啊!”   邹北远把手机扔给他,“联系俱乐部,重新找个人来。”   没办法,许嘉迪只好骂骂咧咧地拿着手机出去了。   十几分钟以后,他脸色很难看地回来,“井上纯弥瞧不上其他拳手,现在说不打了,要回去了。”   宣传是半个月前就发出去的,全平台的宣传,今天晚上满满当当的客人都是冲着这场比赛来的,这个比赛不打,波形就别开了。   邹北远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抵着下巴,没说话。   “怎么办啊,远哥?”许嘉迪问他。   在场的人意识到事情有点棘手,也都看着邹北远。邹北远沉默了两分钟,抬起头问许嘉迪:“井上纯弥现在的BOXREC评级是几颗星?”   许嘉迪说:“三星。”   邹北远点点头:“那你问他,邹北远和他打,他看不看得上。”   许嘉迪睁大眼睛,“可是你的合约……”   邹北远轻描淡写地说:“非正式比赛,没事。”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许嘉迪在他肩膀上按了一把,“那走吧,我找人送你回去拿装备。”   苏鸣和他的朋友们都不是真正的拳击迷,所以看到这个情况很懵逼。   陈沐超问苏鸣:“邹北远是拳击手?”   苏鸣摇头,比手语:我不知道啊。   过了一会儿,苏鸣收到邹北远的消息:[你别先走,等我打完比赛。]   他说得很轻松的样子,苏鸣问他:[你打得过那个日本人吗?他们说那个日本人很厉害。]   邹北远故意说:[有点困难,跨级了,我是轻重量级,他是重量级,我们差了将近20磅。]   苏鸣虽然不懂,但常识还是有的,拳击比赛中体重的划分很严格,就算是非正式比赛,也很少有这样的安排。   因为小体重天然地在力量和抗击打上吃亏,大体重赢了丢人品,输了丢面子,一般不会和小体重打,除非很认可对方的实力。   邹北远以为苏鸣会给他打气让他加油,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苏鸣回:[嗯,输了也不丢人。]   邹北远:[你觉得我会输?]   苏鸣:[不会吗?]   邹北远:[赢了有奖励就不会输。]   苏鸣:[想要什么奖励?]   邹北远:[送一幅画给我。]   苏鸣想起刚刚认识的时候,邹北远说要买一幅他的画挂在墙上,那个时候苏鸣随口说会送一幅给他,没想到他还记得。苏鸣嘴角扬起来:[好,给你画一幅大的。]   差五分钟到九点,两名选手上台跟观众见面。人们都站起来,走到拳台边上,苏鸣也跟着人群走到前面,隔着围绳,专注地看着拳台上的邹北远。   主持人语速很快地介绍对阵双方,先介绍完客场嘉宾,然后刚说到戴绿色拳套的选手,旁边就有个专业拳击迷认出来了,大声喊:“邹北远!邹北远!”   陈沐超问了一句:“邹北远那么有名吗?”   那人听见了,回答他:“当然有名了,他去年打败了佩雷拉!”   陈沐超又问:“打败佩雷拉是什么水平?”   这时比赛开始,现场欢呼声盖过了说话的声音,那人把身子倾斜过来,大声跟他们说:“佩雷拉卫冕了五次世界拳王金腰带,你说打败他是什么水平?”   陈沐超惊了,也大着嗓门儿问:“所以邹北远现在是世界拳王吗?”   那个人用喊地回答:“现在的轻重量级金腰带在哈里森手上,打赢哈里森,邹北远就是世界拳王了!不过快了,他们今年应该会有一场比赛!”   虽然是非正式比赛,但两个人都打得很认真,现场呼声震天。   陈沐超也激动地贴着围绳,大喊:“干他!干他!”   从体型上就能看出来两个人的重量差。   邹北远个子高,身上的肌肉沟壑明显。井上纯弥比邹北远矮十公分,膀大腰圆,肌肉藏在一层厚实的皮下脂肪里,看起来很抗揍。   相互游走试探之后,邹北远猛地连续出拳压制,打得对方只能抱架防守,他超于常人的恐怖臂展更是让对手找不到还击的机会。   他每出一拳,人群中就爆发出更大的呼喊声,苏鸣整个人被拳台上的小狼吸引,根本顾不得高分贝噪音给自己造成的不适。   这时,井上纯弥破开防御,一记重拳打在邹北远右脸上。   苏鸣站在外面都能听到拳头打到肉上的声音,心里轻轻一抽,忍不住闭了闭眼。邹北远扛了这一拳,皱眉往后退开,第一回合结束。   休息的时候邹北远坐在蓝角,助手帮他擦汗、抹凡士林、处理伤口,还有刚才跳舞的漂亮姑娘给他喂水喝。他嘴角带着血,眼睛在人群中找到了苏鸣。   苏鸣站在红角这边的围绳外面,和他隔着拳台相望。   许嘉迪凑到邹北远旁边说:“第一回合你得分更高。”   邹北远嗯了一声,视线从苏鸣身上移开:“我试试KO他。”   “别,”许嘉迪小声道,“他大你20磅,硬碰硬你占不到好,还是以攻为守。”   邹北远笑了一下,重新把护齿戴上。   第二回合,井上纯弥改变战术,转守为攻,用大重量摆拳组合攻击邹北远。而邹北远丝毫没有受到压制,凭借强大的腰腹力量连续完成十几次漂亮的躲闪。   场外气氛彻底被点燃。   井上纯弥的连续重拳没一个能碰到邹北远的身体,已经有些心浮气躁,只想凭借体重优势尽快结束比赛。他蓄起全力,前手平勾攻向邹北远的面部!而邹北远步伐灵活,竟然在这一瞬移动到了他的身侧,同样打出前手平勾,刹那间放倒了井上纯弥!   人群在这一刻安静了,苏鸣和所有人一起屏住呼吸。   邹北远出拳时,闪电般的速度和强大爆发力,有摧枯拉朽的气势!   井上纯弥挨了这重重一击,趔趄几步,扑倒在拳台上。   短暂的静寂之后,呼喊声猛地炸开,一浪高过一浪,都跟着裁判一起倒数。   苏鸣已经站到了最前面,他单手握着围绳,在沸腾的人潮中面色平静地望向邹北远,陈沐超疯了一样地摇晃他,朝他大喊:“赢了!我们KO了!”   很快,情绪激动的观众翻过围绳,冲上台把邹北远像明星一样包围起来,挡住了苏鸣的视线。   陈沐超也想拉着苏鸣一起翻上去,苏鸣没动,跟陈沐超比划:我出去抽根烟。   然后他逆着人群走出去,把震天的欢呼声留在身后。   酒吧开在滨河路上,夏夜的风带着洋远河的湿气。苏鸣站在房檐底下抽完一根烟,心绪久久无法平复下来。   他站了一会儿,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个姑娘从里面出来。   擦身而过,那姑娘叫住他:“喂,帅哥,借个火。”   苏鸣认出她是刚才给邹北远喂水的女孩,摸出打火机递给她,她嘴里叼着烟把脸蛋凑过来,想让苏鸣帮她点。苏鸣对女孩子一向很有耐心,笑了一下,把打火机摁燃。   那姑娘就着他的手把烟点了,吐出雾气,说:“谢了。”   苏鸣点点头要走,姑娘又说:“帅哥今晚有伴儿吗?”   这么直接?   苏鸣停下脚步,挑眉看向她,却见她夹着烟的手顿住,直直地看着苏鸣身后,脸上竟然有些羞怯的神情。   苏鸣还没回头,就感觉到一个热烘烘的身体从后面靠过来,有力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肩膀,邹北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已经有伴儿了。”   女孩儿上班摸鱼调戏客人被老板抓个正着,立刻尴尬地溜走。   邹北远没有放开手,捏了捏苏鸣的胳膊,讨要奖励地说:“我刚才赢了。”   苏鸣转过身看他,他右边脸颊已经有些肿了,嘴角裂开一道小口子,经过处理后还在往外渗着血。   苏鸣盯着那个伤口,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很强烈的、想要吻他的冲动。   他眼睛很亮地看着苏鸣,苏鸣也看着他。   对视很久之后,苏鸣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角的伤。   作者有话说:   周末快乐~宝宝们 第16章 超级帅啊!   晚上照例有个赛后聚餐,邹北远不想被灌酒,把钱转给许嘉迪,自己拉上苏鸣溜了。   今天他们都没开车,两个人过了街,沿着河边慢慢走。   平静幽黑的水面倒映着两岸装饰的彩色灯带,有风从河面上吹来,带着湿漉漉的腥气。   苏鸣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喷嚏。   “你冷吗?”邹北远转过头看他。   苏鸣用手语说:不冷。   比划完才想起邹北远看不懂手语,又看着邹北远摇了摇头。   邹北远眼睛落在他衬衣那两颗被自己扣好的扣子上,嗓音有点低地说:“走到前面桥边去打车吧,这里不好打。”   滨河路是单行道,跟他们回家的方向相反。   安静地走了一小段,邹北远的电话响了,是许嘉迪。   “远哥,你特么人呢?大伙儿都等着跟你喝酒,你跑哪儿去了?”   “你们去吧,”邹北远声音懒洋洋的,“钱转给你了,你收一下,今晚替我招待大伙儿,不够我再给你。”   许嘉迪声音很大,苏鸣都听到了,“操,这是给你的庆功宴,你不来?”   邹北远听起来兴致不高,“嗯,我就不去了。”   许嘉迪靠了一声,“那你现在在哪儿?”   “回家的路上。”   “这才几点,你就回家了?”   邹北远看了苏鸣一眼,正好找到敷衍许嘉迪的借口,张口胡说:“苏鸣喝多了,我送他回去。”   “苏哥也跟你在一块儿啊?”许嘉迪在那边把电话拿远了一点,对着另一个人喊,“超哥,苏鸣跟邹北远在一起,你别找了!”   苏鸣听到了,摸出手机来看,果然陈沐超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还打了个电话。   陈沐超:[许嘉迪叫我们一起去吃宵夜。]   陈沐超:[你人呢?]   陈沐超:[你不说你抽烟去了?我没找到你。]   陈沐超:[去哪儿了?]   苏鸣打字过去:[和邹北远在一起……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陈沐超估计在忙着和其他人说话,给他回了个ok 的表情。   邹北远也挂了电话,余光瞥见苏鸣的手机屏幕,“陈沐超好像很担心你。”   苏鸣点头,调出备忘录打字给他看:陈妈不是白叫的。   邹北远笑,问他:“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苏鸣打字:我不饿,你饿吗?   “嗯,”邹北远说,“有点。”   苏鸣看了他的伤口一眼,低头打字:回去我给你弄点吃的。   他正专心看手机,没注意到前面有个防撞柱,差点就这么直直地踢上去。   “小心!”邹北远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拉了他一把。   苏鸣没防备,一下子撞到邹北远的胸肌上。   ……很厚实很有弹性。   邹北远扫了一眼苏鸣的手机屏幕,替他把手机摁灭,“走路别看手机了,回家再说。”   苏鸣听话地把手机放进裤兜里,不说话了。   邹北远抓住他胳膊的手滑到手腕的位置,拉着他走了一段,到没有障碍物的地方才放开。   打车回到小区,苏鸣在电梯里问邹北远:想吃什么?   邹北远看着他因为面露疑问而显得特别生动的脸,脑子里浮现出他喝山药粥的样子,喉结滑动,说:“番茄鸡蛋面。”   到了十六楼,邹北远也没先回自己家,特别自觉就跟在苏鸣后面进了屋,苏鸣家里那双备用拖鞋已经快成邹北远专用了。   苏鸣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一个保鲜用的冰袋出来,用干净的毛巾包好递给他。   邹北远没反应过来:“什么?”   苏鸣抿着嘴唇,弯腰靠近,神情很认真地用冰袋贴在他右脸上。   其实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邹北远是很抗揍的,像这样挨一下,不用特别处理一个礼拜就能好。   他条件反射想拒绝,但是苏鸣的眼神,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6岁开始学拳,从13岁第一次站上比赛的拳台开始,就很少有人关心他挨打痛不痛,他们只关心他打得好不好、能不能赢。   苏鸣看着他,一言不发,但是邹北远通过苏鸣的表情和眼神看懂了苏鸣的意思。   “谢谢。”他把冰袋接过来,压在自己脸上。   冰袋被毛巾裹着有点大,交接的时候邹北远把苏鸣的手指也一并握住了。拿画笔的手很修长细腻,光滑柔软,像女人的手,邹北远很轻松就可以把他整个地包裹起来。   苏鸣很快把手指抽走,只在邹北远掌心留下难以名状的触感。   没过几分钟,厨房里响起切菜的声音,那声音的节奏很快,但是很稳。苏鸣做这些事情特别熟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打手语,他的手指灵活得不像话,邹北远觉得如果奥运会有翻花绳的项目,苏鸣一定能拿金牌。   邹北远把冰袋按在脸上,踱步到厨房门口去看他。男人又穿上那条浅绿色围裙,头发用黑色皮筋在脑后扎了个低低的马尾。去酒吧的白衬衣还没换,拿着筷子的手上也还戴着两颗造型华丽的装饰戒指。   一面是风流,一面是居家,在苏鸣身上和谐统一。   十几分钟之后,抽油烟机停了,苏鸣用防烫手套把那碗番茄鸡蛋面端上餐桌。   汤汁澄黄,汤里是炒出了沙的西红柿,和一颗煎得非常漂亮的太阳蛋。苏鸣用的最细的面条,火候刚好,每一根都吸满了汤汁。蒜苗叶子代替了小葱,加上香油和白胡椒粉,混合成一种特别令人眷恋的、会让人想到家的味道。   邹北远本来没那么饿,闻到香味之后立刻就觉得很饿很饿了。   苏鸣把面放下,又从厨房拿了筷子给邹北远,自己拉开椅子在邹北远对面坐下。   “你不吃吗?”邹北远问他。   他摇摇头,起身去拿了线圈笔记本回来,给邹北远写:我不饿。   邹北远在他的注视下吃了两口,停下来,“你看着我吃,我有点不好意思。”   苏鸣嘴角上扬,带着笑低头写:那我不坐这儿了,你自己吃。   邹北远挑起面条:“你还是看着我吧。”   苏鸣就真的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两个人都忍不住想笑。苏鸣又在纸上写:你晚上吃这个高碳水没关系吗?   “嗯?”邹北远笑意很明显,“你怕我长胖?”   苏鸣写:你们运动员不是都要饮食管理。   “没事,我平时运动量很大。而且,最近一年估计都没有比赛。”   苏鸣想起之前在波形听到别人说他今年还有一场跟拳王的比赛要打,于是问他:为什么?   “我跟我的推广公司……”邹北远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说,“合约出了点问题。”   苏鸣不明白这算是什么原因,他不太懂这些,不过看邹北远的样子好像也不想细说,于是便不再问下去,只是低头继续写写画画。   几分钟之后,他把纸推到邹北远面前,是一张邹北远在拳台上的速写。   画面中只有邹北远一个人,但是他认出来,这是他击倒井上纯弥的那个前手平勾。   苏鸣画得很快,线条可以说有些凌乱,但是他仅仅用线条就表现出了光与影、快与慢,竟然把那个瞬间动作在纸上画出了动态感。   这是苏鸣眼中的自己,邹北远觉得这滤镜多少有些厚了,自己没这么帅。   苏鸣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无名指和小指弯起来,然后向左边一指,顺着下颏向右很快地划动一下,脸上露出特别崇拜的表情。   邹北远一边眉毛挑高,问他:“什么意思?”   苏鸣没把本子拿过来,就这样反着给邹北远一笔一划地写:超级帅啊!   邹北远被他认真的样子逗乐了,但是看他倒着写字写这么熟练,佩服之余隐隐觉得心软,不知道是这样跟人说话多少次,才能把倒着的字也写这么好看。   “觉得我打拳帅?”   苏鸣点头。   “要不要我教你?”邹北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现在很多人把拳击当健身,你正好需要锻炼,明天我带你去试试。”   苏鸣一愣,脑子里浮现出他俩裸着半身在拳台上的画面。   ……有点刺激。   但是做了人工耳蜗那个地方是不能受外伤的,苏鸣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右耳,在纸上写:“我不行,这里有植入体,不能碰撞。”   邹北远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说我会保护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两个大男人说什么保护有点怪怪的。   他吃完最后一口面,“那明天开始我陪你跑步。”   苏鸣:?   “医生说你需要运动,”邹北远提醒他,“否则你肩膀一直好不了。”   苏鸣:……你饶了我吧。   “你自己选早上跑还是晚上跑。”邹北远没给他拒绝那个选项。   苏鸣早上根本起不来,只好选择:那还是晚上好了。   作者有话说:   邹北远:嗯,老婆喜欢的场景必须解锁 第17章 跟他睡一次   晚上睡觉之前,苏鸣洗完澡躺在床上刷手机,看到邹北远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是自己画的那张速写。   不知道邹北远是什么时候拍的,还挺谦虚,把下面“超级帅”那几个字裁剪掉了。   他们唯一的共同好友陈沐超在下面留言:[这一看就是苏老师画的。]   邹北远回了个呲牙咧嘴的笑脸。   苏鸣手滑点到了赞,没过几分钟,邹北远发消息给他:[还没睡?]   苏鸣:[嗯。]   邹北远:[又失眠了?]   苏鸣:[还好,刚吃了褪黑素。]   邹北远:[明晚和我跑完步就不用吃褪黑素了,躺下就睡着。]   苏鸣:[你不也还没睡着。]   邹北远:[我刚打完视频电话。]   这么晚了打视频电话,苏鸣想,一定是和女人打。但是邹北远很快又发了一条过来:[美国那边的教练打来的。]   苏鸣:[哦,你之前都在美国?]   邹北远:[对。]   苏鸣:[那你还回去吗?]   这个问题邹北远自己都不清楚,他当然是想回去的,他喜欢拳击:[应该会吧,合约的事情处理好就回去。]   苏鸣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正准备回,陈沐超的消息进来。   陈沐超给他发了个链接,说:[你家小狼火了。]   苏鸣点进去看。   波形把邹北远KO井上纯弥的视频发到了抖音号上,这才几个小时,已经点赞好几万了。评论区很多人认出他,纷纷留言:   [这不是邹北远吗?他出场费要几百万美元吧?原来波形这么财大气粗啊?]   [啊啊啊啊,是邹北远!去现场看的人真的太幸福了!]   [不是说他身体状态不好,推迟了和哈里森的比赛,怎么又跑回国了啊。]   [救命,邹北远的身材我太可了。]   [邹北远你过分了啊,打拳为什么要穿裤子。]   [白色拳套那个你们随意,绿色拳套那个今晚归我了。]   绿色拳套那个就是邹北远,苏鸣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然后给陈沐超回:[身材很好,打拳很帅,火是正常的。]   陈沐超:[他好像本来在拳击圈子里就挺有名的,之前一直在美国打职业赛。]   拳击在国内算小众运动,除非拿了奥运会金牌,否则不关注这个圈子的人,根本不会认识什么有名的拳击手。   苏鸣:[嗯,他说他是因为合约出了问题才回来的。]   陈沐超发语音过来:“我听许嘉迪说,邹北远的推广公司就是他爸开的,他和他爸闹翻了,现在他想解约,他爸扣着他的合同不放人。”   苏鸣:[因为什么事情闹翻?]   陈沐超:[不知道。]   苏鸣:[那他和他爸闹翻?他妈妈呢?]   陈沐超:[他妈妈很早之前就不在了。]说完陈沐超又提醒:[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苏鸣切回和邹北远的聊天窗口,划拉屏幕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聊天记录,最后跟陈沐超说:[算了,我不问,他想告诉我的话他自己会说。]   [而且……],苏鸣犹豫了一会儿,删删减减地打字:[他说他合约的事情处理好就要回美国去了。]   陈沐超看到那个“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显示了很久,结果等来一句这个,直觉有些不妙:[那又怎么样?你还舍不得?]   苏鸣:[嗯。]   陈沐超:[我擦,你别跟我说你真喜欢上他了。]   苏鸣:[这很难不喜欢。]   陈沐超连发两条语音:“苏老师,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冷静一点。邹北远是直男啊!”   “而且我跟你说,我听他们说邹北远好像有个互相喜欢的青梅竹马。”   苏鸣坐直了:[女朋友?]   陈沐超:“不是女朋友,但是据说那个女孩儿跟他关系很好。”   这时正好邹北远又给他发来消息:[睡了吗?]   苏鸣:[还没,刚才在跟陈沐超说工作上的事。你要睡了吗?]   邹北远:[我在等你回消息。]   苏鸣手指停了一会儿,问他:[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邹北远:[短期内应该不会走。]   苏鸣又问他:[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邹北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苏鸣开始瞎编:[陈沐超让我帮他问的,他有个妹妹想介绍给你。]   “我没有喜欢的女生,”邹北远发语音过来,“但是也不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不想谈恋爱。”   苏鸣躺回去,聊天窗口切回陈沐超那边:[哦,没事,竹马打不过天降。]   陈沐超苦口婆心地劝,“大哥,人家那是女人啊,你拿什么跟人家天降,生理上就输了。”   苏鸣:[其实我感觉邹北远也没那么直。]   陈沐超:[???哪里来的感觉?绝对是错觉!]   陈沐超:[我跟你说,今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旁敲侧击地问了许嘉迪。邹北远,如假包换的钢铁直!]   苏鸣:[只要功夫深……]   陈沐超:[别,你要是一头扎进去,他以后回美国了你怎么办?]   苏鸣想了一会儿,又打开和邹北远的聊天窗口:[为什么不想谈恋爱?]   邹北远听起来懒洋洋的,似乎已经躺下了,嗓音很低,带着一种特别的磁性,“像我这样,以后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就不要耽误人家女孩儿了。”   苏鸣:[你还想得挺多。]   邹北远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苏鸣:“哥,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苏鸣回:[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这一次过了好几分钟,邹北远才发文字过来:[谁这么幸运,对方知道吗?]   苏鸣:[对方可能以后要离开这里,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说。你觉得呢?]   邹北远有一种被苏鸣撩了一下的错觉,但是他觉得苏鸣不可能是那个意思。   忽略了心里的莫名情绪,认真回:[如果是我,我会说。因为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不会很遗憾吗?]   苏鸣:[嗯,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说的。]   邹北远本来还想再跟苏鸣聊一会儿天,这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没了聊下去的兴致,把苏鸣的话看了两遍,说:[那我先睡了,明天见。]   苏鸣:[晚安,明天见。]   那边陈沐超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劝他。   陈沐超了解他,他的性格不是那么冲动的。   虽然平时两个人之间开玩笑的尺度很大,但其实苏鸣根本就没正经谈过恋爱,这还是第一次跟陈沐超说自己喜欢上了谁,陈沐超无法不担心他。   朋友圈子里,跟苏鸣相同性取向的也不止一个,但是跟直男搅在一起的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人家可能只是图个一时新鲜,等到该找女人的时候还是会去找女人,真正投入进去的那个免不了受伤。   直男最了解直男,人是很难克制本能的。   苏鸣也不知道是倔强还是冷静,很平淡地回了个:[我知道了。]   陈沐超:[你知道什么?]   苏鸣:[在他走之前,跟他睡一次。] 第18章 不熟练   夜深了,1601的邹北远没有睡着,1602的苏鸣也没有。   和陈沐超聊完,苏鸣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翻开,准备看几页就睡觉。   结果看了两行没看进去,思绪早就飘远了。   他合上书,拿起手机,点开浏览器在网页搜索框输入“邹北远”三个字。   排在第一的是邹北远的百度百科,资料里显示了他的出生日期、身高体重、BOXREC排名、还有过往战绩。   获奖记录从七年前就有了,最早的一个是15岁时获得的全国少年拳击锦标赛冠军。   他18岁开始转为职业拳手,目前的职业赛成绩是11场全胜,KO率百分之百,并且还是轻重量级单场出拳数记录保持者。   业界对他的评价是出拳凶狠,擅长高频率连续出拳压迫对手,是职业拳击赛场上同级别的年轻拳手中最具有潜力的一个。   拳台上的邹北远凶狠又暴力,毫不掩饰地亮出獠牙,跟平时看起来很不同。   苏鸣指尖擦过照片上那人隆起的胸肌,这力量明明是危险的,却又性感得要命。   第二天苏鸣一直在家画画,傍晚收到邹北远的微信叫他八点半一起出门。   他换上白色短袖和深灰色运动裤,头发全部扎起来,还翻出好久没用过的运动手环戴上。   八点半准时开门出去,刚好碰到邹北远站在家门口。   邹北远提了一个运动水壶,身上穿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穿过的紧身上衣,薄而弹性的速干面料,将腹肌和胸肌的轮廓显露无疑。   要不是苏鸣知道对方是直的,都要怀疑邹北远是故意穿成这样来勾引自己的。   小区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修地铁了,本来就不宽敞的马路被铁皮围挡隔成了单行道,两个人步行十多分钟走到河边,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在偷瞄邹北远。   邹北远好像是习惯了,目不斜视地穿过行人,过马路的时候还自然地拉住了苏鸣的手腕,直到走上滨河路的健身跑道才放开。   洋远河从整座城市的中心穿过,把蓉市一分为二。   这些年政府陆陆续续投了很多钱,把河岸两边修成了规模可观的体育公园。   健身道上已经有人在跑步了,邹北远教苏鸣简单地热了一下身,然后两个人就开始沿着跑道慢跑。   河边绿化做得非常好,路灯光掩在茂密的树林里面,把跑道照得昏暗。   两个人并肩跑着,因为隔得近,苏鸣余光瞥见邹北远跑步时,胸肌一直随着步子晃动,他目光控制不住地往邹北远身上飘,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到运动上。   从一座桥跑到另一座桥是一公里多,苏鸣觉得累了,脚步慢下来,邹北远也陪着他停下,问他:“怎么呼吸这么乱,要不要休息一下?”   苏鸣喘着气,点了点头,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邹北远却提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别坐,等跑完了拉伸之后再坐。”   这时有几个骑自行车的小孩儿速度很快地从旁边经过,邹北远背对着他们,往里让了让,身体几乎贴在苏鸣身上。   苏鸣被他温热的气息包裹,感觉到对方胸肌擦过自己胳膊,心跳得有点大声。   那几个小孩儿很快离开,邹北远后退一步,抬起苏鸣的手腕,用食指和中指找到他的脉搏,按上去、低声说:“你心跳有点太快了。”   苏鸣别开脸躲避他的目光,觉得脸有点烫。邹北远又问他:“要喝水吗?”   确实有点口渴,但苏鸣忘了带水出来,他转头四下张望,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自动贩售机。   晚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响。   苏鸣微微有些出汗,几缕发丝垂下来贴在脸颊上。   他张着嘴巴喘气,昏暗的路灯照在他脸上,使他眺望时睁大的眼睛显得越发漂亮。   邹北远看着他的侧脸,把自己的水壶递了出去,“你可以喝我的。”   苏鸣转过头看他,他又补充一句:“我还没动过。”   顺着他的话,苏鸣把目光落在那个挺大的水壶上。   邹北远帮他把盖子拧开,“给。”   苏鸣在邹北远的注视下接过来,双手抱着瓶身仰头喝了几口,人还有些喘,嘴唇被水浸得湿润。   他喝完把水壶还给邹北远,然后他就看见,邹北远把自己刚刚含过的瓶嘴送到了唇边。   苏鸣转开视线看向别处。   等邹北远喝完水,两人又沿着步道继续跑下去。   这种强度的运动对邹北远来说就像散步,但他还是很耐心地陪着苏鸣绕两座桥跑了一大圈。   回小区的时候水壶已经见底,后面几次两人都很自然地轮流喝,邹北远也不再提那壶水有没有被他动过。   进电梯的时候苏鸣觉得自己腿都有点软了,好久没这样运动了,虽然过程累但跑完还是挺舒服的。   主要是因为有人陪,苏鸣在电梯门的镜面里看旁边的人,要是没有邹北远陪他,估计他跑完第一个一公里就要扫个单车打道回府。   邹北远汗都没怎么出,整个人清清爽爽地看着苏鸣笑。   而苏鸣运动后面颊一片通红,瞬间觉得自己被衬托得很菜,别开脸不看他。   “还是不错的,”邹北远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安慰,“很久没运动了是会有点不适应,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鸣抿嘴,目光在镜子里跟邹北远碰了碰,又移开。   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邹北远的胸肌实在是太吵眼睛了,能不能给我摸一下……   到了十六楼苏鸣要回家,邹北远拉住他:“去我那边,我帮你放松一下,不然你明天腿会疼。”   邹北远这边苏鸣也来过好几次了,但还是第一次进到邹北远的健身房。   估计确实没打算在这里长住,健身房里很空旷,只有几对苏鸣看起来根本举不动的哑铃和一张垫子。   “你躺下。”邹北远一边指挥他,一边拿了张毛巾过来给他擦汗。   苏鸣接过毛巾,把扎头发的黑色皮筋取下来套在手腕上,听话地在垫子上躺下了。   这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以为就是做一下腿部放松,直到邹北远把他的一条腿架到肩膀上,压着他的腿慢慢往下。   苏鸣睁大眼睛,看着男生笼罩下来的身体,差点心脏骤停。   身体本能地反抗,想把腿从他肩膀上拿下来。   “别动,”邹北远扶住他的小腿,“这样快一点,你放松就好了,我不会弄伤你的。”   苏鸣感觉到自己心跳快得离谱,邹北远双手撑在他身侧,英俊的脸就在他上方,而他被迫把腿分得很开,从小腿到大腿根部的肌肉被拉伸得有点痛了。   这个直男好像还没发现他们两个的姿势有点奇怪。   苏鸣放缓呼吸,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频率,眼睛看着邹北远越来越近。   邹北远停在他上方半臂距离的地方,说了一句:“你柔韧性还挺好的,还可以继续往下吗?”   这时苏鸣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所以邹北远这样问他的时候他就点了点头。   想起上次按肩膀被猝不及防按出声的丢脸事迹,苏鸣决定逗一逗他。   邹北远继续向下压,苏鸣感觉到腿部的韧带可能已经到极限了,他难耐地侧过脸,半真半假地嗯了一声,然后很快红着脸咬住下唇。   操,业务不熟练,演得太过了。   这一声他自己听着都浪。   身上的人明显僵了一下,握住他脚踝的手好像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放开他。   “换一只腿。”邹北远的嗓音里有显而易见的紧张,但动作很稳地把苏鸣的另一条腿架到肩膀上。   这一次他没有压得很下来,而且在苏鸣转头看他的时候,他目光闪躲地看向了一边。   两条腿压完,苏鸣从垫子上跪坐起来,用手语跟邹北远说谢谢,把毛巾从脖子上取下来还给邹北远。   邹北远也屈腿在垫子上坐着,两个人的坐姿弥补了身高差,他得以平视苏鸣的眼睛,就这么四目相对地看了一会儿,邹北远最后说:“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   苏鸣点点头,很快起身走了。   他没送苏鸣出去。   外头关门声响起,邹北远仰面倒在垫子上,用苏鸣擦过汗的毛巾盖住眼睛,毛巾上还有熟悉的柑桔香味。   邹北远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他竟然对着一个同为男性的朋友,有了生理反应。   作者有话说:   苏鸣:直男?? 第19章 美好的肉体   邹北远又陪着苏鸣跑了几天步,但是没再用那个姿势帮苏鸣拉伸。   他觉得他的不对劲都是邹静南带回来的那个漫画造成的。   因为他之前怀疑那个漫画的作者是苏鸣,所以总是把那些黄色废料往苏鸣身上联想,纯粹是被误导了。   他现在已经把果酱漫画app卸载了,再过一段时间,等他把漫画内容忘了应该就没事了。   另外他还要警告邹静南,不要再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寄到他这里。   八月很快就这样过去。   九月初,邹静南结束了毕业旅行回国,准备迎接她的大学生活。   她先回了趟宁港,跟她爸吵了一架,然后就拖着行李箱直接到了蓉市。   邹北远到机场接她回天合府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开车送她去宜市看望外婆。   其实邹北远本来没打算要一起去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更何况邹静南完全可以自己坐动车过去。   但是他最近太不对劲了,也想借此机会换个地方散散心。   不然他整天都想着苏鸣。   要疯了。   这天上午陈沐超送完女朋友上班,抱着平板电脑来找苏鸣一起画画。   苏鸣刚起床,乱着头发给他开门。   陈沐超进门就看见这人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都没像平时一样跟他打招呼。   “咋了你?几天没见怎么焉了吧唧的?”   苏鸣没理他,转身走进卫生间去洗脸刷牙。   陈沐超还没吃早饭,看到苏鸣餐桌上放的两个三明治,自己先拿了一个起来吃,还顺手拆了一盒牛奶。   叼着吸管晃到卫生间门口,看苏鸣半眯着眼睛刷牙,又问他:“你怎么了?终于纵欲过度阳痿了?”   苏鸣想想,嗯,那天确实用力过猛,把人给吓退了,也算是纵欲过度吧。点了点头。   “靠,邹北远那么猛?”陈沐超很爱演地捂着嘴巴惊呼,“真有你漫画里的攻那么大啊?”   苏鸣摇头,把牙刷含在嘴里,腾出手比划:还没睡到。   陈沐超:?   苏鸣咕噜咕噜把牙刷完,对着镜子里的陈沐超打手语:那天试探了一下他,好像演过了,把他吓着了,最近几天都有点躲着我。   “你不是说你们每天都一起跑步吗?他怎么躲你了?”   苏鸣又把脸洗了,手上湿漉漉地比:他都不跟我用同一个水壶喝水了。   第二天跑步的时候,邹北远也带水壶,但是他自己不喝只给苏鸣喝。苏鸣哪好意思,所以之后都自己带水了。   陈沐超翻个白眼:“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秀恩爱呢?”   苏鸣往脸上胡乱抹了点护肤乳,头发也随便抓了抓,戴上眼镜,走出卫生间。   陈沐超:“今天连头发都懒得打理了。”   苏鸣走到餐桌旁坐下,打手语:他带他妹妹去宜市了,过几天才回来。   “什么妹妹?”   苏鸣:亲的妹妹。   陈沐超:“那不没事了。”   苏鸣点点头,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三明治。   从蓉城到宜市有三个多小时车程。   高速路上,邹北远开着那辆刚从维修中心拿回来的绿色M5,隔十分钟看一次手机。   邹静南很为自己的安危担忧:“你能不能专心开车不要看手机?”   “我没有,”邹北远把手机放回中控台前面的格子里,狡辩:“我只是在看时间。”   邹静南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仪表盘上没有时间吗?”   邹北远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不说话了。   出发前他给苏鸣发了消息,问苏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可以顺路从宜市带回来。   没别的意思,苏鸣也是宜市人,大家邻里之间,又都是同乡,互相帮忙带东西很正常。   但苏鸣没回他。   九点钟发的,现在都快十一点了,苏鸣还没起床?   这几天晚上跑完步都是他教苏鸣动作,然后让苏鸣自己拉伸的。会不会是拉伸不到位,身上肌肉酸痛了啊?   邹北远有点懊恼地啧了一声。   矫枉过正了,显得自己好像跟苏鸣又回到了不太熟的状态。   苏鸣会不会不高兴?   邹北远暗骂自己,他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对苏鸣想入非非,更不应该对苏鸣想入非非之后又心虚地跟苏鸣保持距离。   搞得自己都觉得自己别扭。   这时微信提示音响了,邹北远精神一凛,却发现响的是妹妹的手机。   邹静南低头边回消息边说:“外婆问我们几点钟到,我跟她说还有一个半小时哈。”   “两个小时,”邹北远缓缓减速,烦躁地说:“前面堵车了。”   说完这句话,车稳稳地停在前头的车屁股后面。瞥一眼导航,道路已经堵成了深红色。   他踩着刹车,又把手机拿起来。   苏鸣还是没回他,邹北远决定发个消息套话陈沐超:[超哥,你今天去钓鱼了吗?]   陈沐超非常上道地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里是苏鸣的工作台,陈沐超的平板和苏鸣的数位屏并排放着。没拍着人,数位屏旁边的烟灰缸里丢了几只烟头。   陈沐超:[没呢,在工作。]   哦,在画画啊。苏鸣画画的时候确实会把手机调到静音,没看见消息也很正常。   车流还是一动不动的,邹北远把手机屏幕摁灭放回去,心里没那么烦躁了。   今天早上九点,陈沐超看见苏鸣在微信对话框里打了一行字,又删掉,又重新打了一行字,又删掉,这么来来回回好几遍。   陈沐超忍不住吐槽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发个消息都犹豫不决?”   苏鸣用夹烟的手托着下巴,摇摇头。   邹北远还想着给他带东西,说明还是把他当朋友的,这几天肉眼可见的疏离,应该不是因为讨厌自己。   那么就是邹北远对自己有感觉,并且已经察觉到了这种感觉,而撤退是一种自我防卫的表现。   这个时候就不能继续出击了。   他已经犯了一次盲目冒进的错误,现在要调整策略,从邹北远的直男实际出发,稳中求弯,务必让邹北远放松警惕,不能再打草惊蛇。   想好这一层,苏鸣决定先不回复邹北远的消息。   一来现在这个时间邹北远肯定在开车,不方便跟他聊天,等过一会儿估摸着邹北远到了再说自己没看见消息,显得很自然,可以顺势聊久一些。   二来他确实也没什么需要从宜市带的东西。   虽然在宜市出生,但他对宜市没感情,对家更没感情。   每年回宜市两次,一次教师节、一次春节,都是去看望老师的,路过家门连刹车都不会踩一下。   苏鸣把手机放到一边,抽完烟继续画画。   这段时间状态实在太好,创作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充沛,灵感简直源源不断,一周的更新基本上四天就能全部搞定。   果然美好的肉体是第一生产力啊!   路上太堵,邹北远两人下午一点多才到。   宋芝贤女士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等着他们开饭。   邹静南快要饿死了,一边跟外婆聊天一边大快朵颐,而邹北夹菜的时候还在慢条斯理地看手机。   “吃饭就好好吃,”宋女士退休前是高中班主任,说话自带三分威严,“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儿,一天到晚都抱着手机,这是一种精神障碍,得治。”   邹静南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鼓的,还不忘告哥哥的状:“他开车还看呢!”   宋老师严肃道:“开车怎么能看手机?”   邹北远伸筷子给外婆夹菜,“别听她乱说,我就看了眼时间而已。”   邹静南八卦道:“他是在等人消息呢,有情况哦。”   外婆立马换了个态度,慈爱地问:“交女朋友了?”   邹北远扶额:“没有,您不用每次见到我都问这个问题,我交了肯定第一个告诉您。”   手机响,是微信。   邹北远在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注视下解锁屏幕,看到苏鸣发来的消息:[不用给我带东西。刚才在画画,你到了吗?]   邹北远眼睛里不自觉地浮起笑意。   手指刚点上去,邹静南就起哄:“终于等到啦?”还对着外婆挤眉弄眼,“我就说吧!”   邹北远把手机放下,面无表情地提起筷子:“吃饭。”   这个天一直到下午三点才聊成,邹北远和苏鸣就宜市的天气和市政建设进行了一番深入探讨,然后苏鸣去画画,邹北远愉快地放下了手机。   果然没见到人就好多了,那什么生理反应都是意外。   自己是直男,这毋庸置疑。   晚上邹北远洗完澡躺在床上,犹豫要不要关心一下苏鸣今天的运动情况,因为苏鸣一个人跑步可能会遇到很多问题需要向他请教。   他打开微信,看到苏鸣罕见地发了朋友圈,是一张跑步的自拍。   河边步道,他们喝过水的那个地方。由于灯光昏暗,照片有些模糊不清。   画面里的人只露了个下巴,T恤领口上面白玉色脖颈汗涔涔的,隐约还能看到一点锁骨。   邹北远能想象到这个时候的苏鸣是什么样子。   汗水打湿鬓边碎发,脸颊因为剧烈运动而发红,还有低喘时微微张开的嘴唇。   靠近一点就能闻到带着炙热体温的柑桔香味。   明明是再保守不过的一张照片,邹北远却控制不住地想起更多画面。   而之前不小心看到的怪东西,也开始在脑子里自动播放。   妈的,黄漫害人!   作者有话说:   苏老师的每日小技巧:钓到一半的直男跑了不要慌,先发一个仅他可见的朋友圈。 第20章 你更好吃   邹北远离开的第二天,苏鸣收到了苏墨发来的消息。   当时他正打开微信准备向邹北远请教关于跑步的问题,苏墨的消息进来,在聊天列表里显示了个开头:[哥,奶奶病了,医生说可能撑不了多……]   苏鸣觉得有点烦,不想点进去。   他不想关心苏墨的奶奶。   苏墨是他的孪生弟弟。从血缘上来说,苏墨的奶奶也是他的奶奶。   但是这个奶奶曾经当着苏鸣的面,跟苏鸣和苏墨的妈妈说:你们就当只生了一个儿子。   因为他们不知道苏鸣已经在聋哑学校里学会了读唇,所以这些像毒刺一样的话,从来都不会避着苏鸣说。   苏家人那十几年也确实一直在贯彻他奶奶的精神,家里所有的人和资源都围着苏墨转。   至于苏鸣,是上天选中了要被放弃的那个。   这样的奶奶谁认谁怨种。   苏鸣手指一划,直接把苏墨那条消息删了。   然后他对着邹北远的头像看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情使坏了。   把手机调静音扔到一边,坐到工作台前。   这一坐又忘记时间,从下午四点多画到了晚上九点,直到陈沐超给他打第三个电话才引起他的注意。   苏鸣按了拒接,打开微信看到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首先是陈沐超发来的。   陈沐超:[你在干嘛?你家小狼又来套我话了。]   陈沐超:[而且每次都是一样的话术,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后头给他甩了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邹北远:[超哥,你今天去钓鱼了吗?]   陈沐超:[今天在开编辑会。]   邹北远:[哦,苏鸣和你一起?]   陈沐超:[没有,他应该在家里。]   邹北远:[ok]   苏鸣看完截图,陈沐超又发过来一条:[赶紧回人家,别老吊着,小心人真跑了。]   苏鸣:……   今天是真没看到。   邹北远六点多给他发的消息,拍了一张外婆做的番茄煎蛋面,说:[跟你同款的。]   他外婆也用蒜苗叶子代替小葱,可能是宜市的习惯?   苏鸣浅浅地笑了一下,回他:[跟我做的一样好吃吗?]   两分钟以后,邹北远说:[尊老爱幼的话,还是外婆做的好吃一点。]   苏鸣:[真情实意的话呢?]   邹北远:[真情实意的话当然是你更好吃。]   苏鸣一直开着和他的聊天窗口,于是就看到这条消息马上被撤回,邹北远重新发了一条:[真情实意的话你做的更好吃。]   苏鸣止不住想笑,这个直男太可爱了吧!   好想睡他啊,妈的。   正要回复,苏墨的电话打了进来。   苏鸣笑意淡去,嘴唇很慢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按了接听,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   他倒要看看苏墨要怎么样跟他这个哑巴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嗓音干净,快三十的人了还一股子没接受过社会毒打的少年味儿,接通之后就说:“哥,开一下门,我在你家门口。”   苏鸣回头看向大门,这时电话里和现实中同时响起了门铃声。   苏墨就是这样的,他其实并不确定苏鸣在不在家,所以先打通电话再按门铃,这样苏鸣就没办法装家里没人。   苏鸣真的很烦苏墨这种小聪明。   打开门,苏鸣抱着膀子倚在玄关柜上,没有要请弟弟进来的意思。   苏墨好像才下班,穿衬衣打领带、手里拎着个款式低调的BOTTEGA公文包,短发也打理得帅气又利落。   而门里的苏鸣穿着棉布T恤和居家裤,头发用一根很旧的皮筋敷衍地捆着。   他们长得很像,两个人相对站在这里,就像在照一面荒诞的镜子。   苏墨虽然是弟弟,但是比苏鸣稍微高一点点。   对视几秒之后,苏墨蓦地矮了身子,白领精英打扮带给他的冷傲伪装从眼睛里褪去,变回那个有点胆怯的大男孩。   他看着这张跟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小心翼翼地开口:“哥……”   苏鸣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的下文。   苏墨目光越过苏鸣的肩头,看到工作台上的屏幕还亮着,想先寒暄一下:“你还在工作?最近忙不忙?”   苏鸣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打手语:说重点。   苏墨把目光重新落回到哥哥脸上,一边在心里想苏鸣好像瘦了,一边踟蹰地说:“妈妈让我来请你去一趟宜市……奶奶可能不行了。”   苏鸣简单地比一个手势:不去。   “去看看吧,”苏墨没计较哥哥的无礼,有点低声下气:“奶奶老了,也没几面可见了。”   苏鸣一指一顿地比划:那是你的奶奶,不是我的。   “哥……”苏墨语调放得很低,像哀求,“妈妈昨天打电话,让我一定叫你过去的。她和爸爸也好久没看到你了,都很挂念你。”   苏鸣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墨继续说:“这些年春节你也不回家,他们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妈妈好几次想让我带她过来找你的。我怕你生气,没答应。就算借这个机会,让她看你一眼吧。”   苏鸣无动于衷:她看你不就行了。   对话到这里僵住了,苏墨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劝,两个人陷入沉默。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在楼道里传出回声。是苏墨的电话。   苏墨摸出来看了一眼,把屏幕转给苏鸣,说:“妈妈打的。”   苏鸣没什么表情地看苏墨把电话接通,开了免提。许久未听到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小墨啊,你到你哥家了吗?”   苏墨说:“到了。”   妈妈:“见到哥哥了?”   “见到了,”苏墨看了苏鸣一眼,放低音量说:“他在我旁边呢。”   “小鸣,能听到妈妈吗?”   苏鸣翻了个白眼,苏墨说:“他听到了。”   然后电话那头的女人就开始说她和苏爸是如何担忧苏鸣,怕他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最近过得怎么样。   就好像是真的很关心他。   最后把话题绕回来,说想让苏鸣回宜市去看一眼奶奶。   苏鸣打手语问苏墨:她快死了吗?   苏墨脸上的表情卡了一下,说:“医生说就这一两个月了。”   这时楼道里有风吹过,把苏鸣放在工作台上的稿纸吹得哗哗地响,好几张飘散到地上。苏鸣回头看了一眼,问苏墨:哪天去?   “明天可以吗?我明天正好休假。”   苏鸣点了下头。   苏墨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对电话那头说:“妈,哥答应了。”   苏妈听起来也挺高兴的,说让他们明天早点到,她去订中午吃饭的餐厅。   挂断电话,苏墨说:“明天我们早点出发,我给你带早餐过来,你可以在车上吃。”   苏鸣还没说自己要不要坐他的车,他就先这样说了。苏鸣有点无语,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到底没掀他面子,比了个同意的手势。   事情说完苏墨就走了。   苏鸣回到房里把吹乱的纸捡起来,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从十八岁离开家独自生活起,就打定主意不会跟那家人有任何来往。   但是血缘总是他们绕不过去的关系,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还是偶尔会碰面。   只不过每一次碰面都让人很不开心。   关门回到客厅,捏着手机窝进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里,苏鸣给邹北远发消息:[我今天不想去跑步了。]   邹北远回他总是回得很快:[我猜你一个人都坚持不下来,等我回来陪你。]   苏鸣:[你什么时候回来?]   邹北远:[后天。]   苏鸣没告诉邹北远他明天也要去宜市,只是回:[嗯,那后天见。]   作者有话说:   也许明天就见到了呢…… 第21章 双生   第二天早上不到八点,苏墨就把车开到小区门口,让苏鸣下楼。   苏鸣没睡醒,上了车就一路睡过去,没动苏墨给他买的早点。   他们在十一点二十分抵达宜市,然后苏妈打来电话把苏鸣吵醒了。   “小墨,”苏妈的嗓音从车载电话里传出来,听着有点温柔,“你们到哪里了?”   苏墨瞥见苏鸣睡醒,递了一瓶矿泉水过去。苏鸣伸手接了,他才跟电话那头说:“刚下高速,快到了。”   “你带着哥哥先到银杏酒楼,8号包间。”   苏墨:“不要先去医院吗?”   “当然要先吃饭啊。”   苏墨又瞥一眼苏鸣,苏鸣没什么反应,他挂了电话向苏鸣请示:“那我们先去吃饭啊哥。”   苏鸣把窗户打开,点了支烟。   上一次跟父母一起吃饭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停好车,两兄弟一起往酒楼里走。   两个长得极为相似的大帅哥在生活中还挺少见的,一路走一路引人注目。   推开8号包间的门,苏鸣先看到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长发女孩儿。女孩儿长得挺漂亮,见他们两个进来,脸上流露出点羞怯。   大圆桌旁边坐着的除了苏家父母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看起来像是女孩儿的父母。   苏妈特别热情地站起来,向女孩儿一家介绍自己的两个儿子。对方一番恭维之后,苏墨和苏鸣在空位上坐下,苏鸣挨着女孩儿。   这气氛有点怪,苏鸣用手语问苏墨:这是在干嘛?   苏墨也搞不清楚状况,小声问苏妈:“他们是谁?”   苏妈满脸堆笑地说:“你都忘啦?你们俩小时候去还去屈叔叔家玩儿过,在明山开茶叶公司的那个屈里叔叔啊。”   苏鸣想起来了,那是他小时候为数不多跟家人一起出门的经历。   所以他旁边这个女孩儿是屈里的女儿?   苏鸣的目光落在女孩儿的轮椅上,他记得她小时候跳舞跳得很好。   苏妈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延曦妹妹几年前出了车祸,腿不能走了。”   坐在屈延曦旁边的中年妇人说:“我们家这个情况你们也知道,虽然延曦腿不好,但是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什么都是她的。她要是结婚,小两口也不需要挣钱,开开心心地就行了。”   “妈!”屈延曦脸红了,小声道:“你别说了。”   苏鸣用手语问苏墨:他们在给你相亲?   苏墨也是一脸懵,之前根本没人告诉他还有其他人一起吃饭,用手语回答:我也不知道,妈妈没跟我说过。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苏爸开口了:“苏墨你就别用手语了,你也是哑巴吗?我们都看不懂,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苏墨心头一跳,转头去看苏鸣,果然看见苏鸣脸色淡了。   他刚刚跟哥哥建立起来的熟悉感,又被他爸一句话给抹掉了。   气氛尴尬了一瞬,但苏妈很快又跟对面热络地聊了起来。   苏鸣把自己当局外人,不跟他们任何人有眼神接触,只慢条斯理地吃菜。   可是他们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苏鸣身上。   “我们家哥哥自己在蓉市买了房,没要家里一分钱,”苏妈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豪,好像苏鸣买房她提过要给钱似的,“他是国家美术学院毕业的,在绘画方面特别有天赋,从小就得奖,现在是画家呢!”   其实苏妈根本不知道苏鸣画的是什么,她只是听苏墨说哥哥现在以画画为业。   对面的阿姨满脸笑容地捧场,说苏鸣小时候就看着机灵。   苏鸣好像明白过来了,原来今天这个鸿门宴是冲他来的。   他觉得有点生理性的反胃,放下筷子冷脸看着他们。   苏爸接着说:“对啊,延曦也喜欢艺术,你们两个可以多交流一下。”   屈妈妈也点点头,笑着看向苏鸣:“要不,你们加个微信吧?”   屈延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红着脸,这时低头没说话,好像想拿手机,又有点不好意思。   在这一瞬间,苏鸣只觉得十分可笑。   这场相亲的目的简直赤裸到令人恶心,他那对显眼包父母不就是看上人家姑娘家的家业了吗?   这么多年没关心过他,怎么有脸突然把他叫来相亲的?   合着我自生自灭长大的一颗小树苗,还有义务为你苏家添柴加火?   苏鸣腾地站起来,在心里给女孩儿说了声对不起,转身就走。   “哥!”   苏墨在身后叫他,他没有停顿地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哥,你等等!”苏墨追出来,在走廊里抓住他的胳膊,“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   苏鸣没打算要找他兴师问罪,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转头冷冷地看着他,要他放手。   “你等一下,”苏墨拉着他的手不放,“等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这时候苏爸苏妈也跟了出来,苏爸脸上带着怒气,在走廊上压着声音数落他:“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们专门替你请的客,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鸣要气笑了,一下一下很用力地打手语:你的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还替我情的客。   苏爸看不懂,叉着腰,用下巴指了指苏墨,要苏墨翻译。   苏墨不敢原原本本地翻,只道:“哥哥说,你们不用操心他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苏爸很有些气急败坏:“你要是跟屈延曦结婚,你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你在哪里还能找到这种条件的家庭?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呢?”   苏鸣对他爸报以嘲讽的微笑,一把推开苏墨,大步向楼梯口走去。   他那一下推得很用力,苏墨整个人被推得撞在身后的餐车上,发出很大的动静。   但他没回头,几乎是跑着下了楼梯。   他很少会有“如果我会说话就好了”这样的念头,但现在实实在在非常恨自己不能说话。   要是可以和他们大吵一架就好了。   这种愤怒有憋屈的感觉让他眼眶发红。   踏出酒楼大门,被正午灼热的日光一晒,差点刺出眼泪来。   现在打车去火车站,还赶得上最近一趟回蓉市的动车。   午饭时间,马路上空荡荡的,被烈日烤化的路面腾起热浪。   阳光很刺眼,等了几分钟也没有出租车经过,他走到路边的树荫底下摸出手机准备叫个网约车。   这才看到十分钟之前邹北远给他发了消息。   他克制住自己想要求助邹北远的冲动,打开网约车软件,输入目的地的时候手都有点抖。   附近没有可用的车。   有点烦,又觉得很委屈。傻逼,苏鸣对自己说,这都是你自找的。   这时候苏墨从酒楼里追出来,一边跑一边叫他哥的名字。   苏鸣抬脚要走,回头看见苏墨的白色polo衫被打翻的菜汤弄脏了一大片,心里突然一软,站在树下没动。   苏墨怕自己跑得慢哥哥走了,太着急还在路上摔了一跤。   苏鸣皱眉看着苏墨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跟他解释,他真的不知道这是爸妈安排相亲的饭局。   苏鸣看着苏墨的腿,打手语问他:摔伤了?   苏墨揉了一下膝盖说:“没事,可能有点皮外伤。”   苏鸣弯下腰,要去拉苏墨的裤腿,苏墨一把抓住苏鸣的手:“我没事,我真没事。你别生我气,哥哥。”   两个人拉扯之间没注意到旁边开过来一辆骚绿色的车。   邹北远放下车窗,喊:“苏鸣!”   苏墨和苏鸣同时转头看过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邹北远脸上有瞬间的空白,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你们是双生子?”   苏鸣也很惊讶,觉得就像在做梦一样,刚才还在想要向邹北远求救,邹北远就立刻出现了。   “那是谁?”苏墨问。   苏鸣放开苏墨的手,很快地用手语说:我朋友,那我先走了。   苏鸣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苏墨也立刻拉开门坐进后排。   邹北远看看苏鸣又看看苏墨:“你俩长得好像。”   “嗯,”苏墨表情有点傲娇地说,“他是我哥哥。”   邹北远觉得稀奇,转头问苏鸣:“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有孪生弟弟?”   苏鸣没回答,苏墨把身子探到前头来,拉着他哥的胳膊央求:“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真不知道他们要给你安排相亲,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叫你来了。”   邹北远迅速抓住重点,问苏鸣:“你是来相亲的?!”   苏鸣拿出手机打字,给邹北远看。   邹北远看完忍不住笑,把手机屏幕转给苏墨,说:“帮个忙,兄弟。”   苏墨看到手机屏幕上写着:把他赶下去。 第22章 甜不甜?   苏墨:“……你们要去哪里?”   邹北远看着苏鸣:“你要去哪儿?”   苏鸣把手机拿回来,打字:送我去火车站,我坐动车回蓉市。   邹北远有点意外:“现在?”   苏鸣点点头。   邹北远说:“那我跟你一起走,我送你回去。”   苏墨也说:“坐我的车,我送你!”   说完邹北远和苏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读出一点不爽来。   苏鸣摇头,指了指刚打的那行字,再次要求邹北远把他送到火车站。   但是邹北远态度很坚决:“我跟你一起回去,反正我明天也要走,提前一天走也没关系。”   说完他看向后排,十分当家地对苏墨下达指示:“你哥跟我走。”   苏墨很想问他,凭什么?你跟我哥是什么关系?但是苏鸣转头看了他一眼,让他话到嘴边不敢问出来。   苏鸣跟苏墨打手语说:你回去吧,你爸妈还在酒楼。   苏墨小声嘀咕:“那也是你爸妈。”   眼看苏鸣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耐烦了,苏墨只好拍了拍邹北远的肩膀:“你把电话给我,到了蓉市给我打个电话。”   于是苏墨和邹北远交换了姓名和电话号码。   苏墨又看一眼苏鸣,希望苏鸣能改变主意跟自己一起走,但是苏鸣显然没有那个意思,他只好自己打开门下车走了。   邹北远把苏墨的电话存好,没有马上发动汽车,看着苏鸣问:“你刚才在相亲?”   苏鸣撇了撇嘴,在手机上打字:被我弟骗来的。   邹北远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握着方向盘:“嗯,也是,你都已经有喜欢的人。”   苏鸣:……   可不就是你吗?   邹北远继续说:“那我们走,我先回家拿行李。”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一个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门口,苏鸣发现邹北远外婆家竟然和他的老师是同一个小区。   ……这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你在车上等我一下,”邹北远解开安全带,把车钥匙递给苏鸣,“我进去拿了东西就出来。”   苏鸣点头。   等邹北远的时候,苏鸣收到了苏墨给他发的消息。   苏墨:[哥,我跟爸妈说了,让他们以后不要再干涉你的事。]   苏墨:[奶奶是真的病了。]   后面跟了一张在医院的照片。   苏墨:[到了蓉市给我发个消息好不好?笑哭.jpg]   苏鸣没回他。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邹北远提着一个黑色的小行李袋走过来。   他先绕到后面去把行李袋放进后备箱,然后拉开门坐进驾驶位,把手上的盒子递给苏鸣,说:“你路上吃。”   是满满的一盒车厘子,每一颗都饱满新鲜,上面还挂着晶亮的水珠,明显是刚才洗过的。   苏鸣有点意外,他没想到邹北远会这么细心。   发动汽车上路,邹北远看他怏怏的不太高兴,找话题跟他聊天:“你跟你弟弟感情很好?”   苏鸣打开那个文字转语音的APP回答邹北远:“不好。”   “那他怎么骗你的?”   苏鸣在手机上啪啪地打字,跟邹北远告状:“他们让苏墨跟我说奶奶病危,让我来看奶奶,绝了。”   手机里发出来的是没什么感情的AI音,但邹北远还是听出了苏鸣的哀怨:“你跟你爸妈关系也不好?”   苏鸣:“一年见个一两回。”   这是邹北远第一次听苏鸣聊自己的家事,很想多了解他一点,于是难得地多嘴问下去:“为什么?”   苏鸣一直觉得那些话说出来多少有点矫情,所以很少跟人说这些,连陈沐超也只知道个大概,但是他现在有一种冲动,很想把不愿示人的委屈都告诉邹北远。   “因为我天生耳聋。”苏鸣说。   邹北远眉头皱得很深:“这又不是你的错。”   苏鸣继续打字:“可能本来不是我的错,但是双生子中的另一个是完全健康的,我自然就成了那个bug。”   之后的话都不用说出来。   一个不那么有经济实力的家庭、一个强势又势力的奶奶、一个自私的父亲,还有一个软弱的母亲。   他们构成了苏鸣的整个童年。   邹北远心里泛起一点空荡荡的难受,看了苏鸣一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所以我不喜欢他们,也不想和他们有瓜葛。我现在基本上断绝了和父母的联系,”他问邹北远:“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冷漠了?”   “不会,”邹北远说,“原生家庭有时候对一个人来说不是港湾而是牢笼,生养孩子的人不一定就知道该怎么做父母。有的人当爹妈当得很糟糕,却觉得自己天然地可以支配子女的人生,摊上这样的父母,彻底离开才是正解吧。”   苏鸣看着他说这话时认真的侧脸,低头在手机上打:“你这么有感悟,你跟你父母关系也不好?”   “我和我爸的关系很复杂,我十岁时我妈就走了,然后我被我爸用棍子打上了拳台。”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点羞赧地看一眼苏鸣,“说起来你别笑我,其实我没怎么上过学,我爸把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训练上了。”   苏鸣想起陈沐超跟他说的话。   邹北远的合约在他爸手上,他想解约,但是他爸扣着合约不放人——隐约知道了邹北远和他爸的矛盾所在。   估计他爸是把邹北远当自己的事业了。   这么看来,邹北远的童年应该也过得不大好。   “那你喜欢拳击吗?”苏鸣问他。   “喜欢啊,如果不是拳击而是别的运动,我肯定坚持不下来。”邹北歪着头笑了,“但是他在拳击的事情上干涉我太多,我现在也在想办法跟他断绝联系。”   他笑得特别好看,轻描淡写的话,却说出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   苏鸣被他的笑感染,心中松快不少。   他早不是那个看人眼色的小聋子了,却仍未能拥有邹北远这样的底气。   因此苏鸣很羡慕邹北远。   汽车顶着烈日开上高速,光线亮得晃眼。   邹北远拿了墨镜出来戴上,跟苏鸣说:“前面的储物盒里有湿巾纸,你擦擦手吃东西。”   苏鸣很乖地照做了。   擦干净手,拿了一颗车厘子放进嘴里。他没头没脑地想,要是同性婚姻合法,而和他相亲的人是邹北远,他肯定没有犹豫就会立刻结婚吧。   他画过一本这种情节的漫画,嗯……漫画里的男主也很帅,但是不如邹北远这么令人心动。   邹北远余光扫过他认真吃东西的样子,顺口问:“好吃吗?甜不甜?”   苏鸣就拿了一颗,伸长胳膊喂到邹北远嘴边。   邹北远明显愣了一下,让开了点说:“我不吃。”   苏鸣依然把车厘子递到他唇边,他只好张嘴咬进去。   清甜的果肉在齿间碎裂,汁水立刻铺满口腔,甜得没有一点酸味。邹北远点了下头,说:“嗯,好吃。”   苏鸣自己又吃了一颗,吃完看邹北远还把果核含在嘴里,便自然地伸手到他的唇边去接。   邹北远觉得这个举动太亲密了,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开车着,好像确实不太方便,而且苏鸣也一直把手举着。   于是他微微低头,小心翼翼地把果核吐在苏鸣掌心。嘴唇接触到苏鸣温热的皮肤,就好像在他的掌心落下了一个吻。   苏鸣没什么反应地把手收回去了,邹北远却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他又开始对苏鸣想入非非。   他甚至在想象苏鸣的味道。   如果现在跟苏鸣接吻,一定会是车厘子味的。   他微微侧过脸,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苏鸣的嘴唇被果汁液染成红色,湿润而且饱满,就像他现在含在唇间那颗红透了的果实。   邹北远心虚地咳嗽了一声,正襟危坐,目光不敢再往苏鸣那边飘。   作者有话说:   邹北远——吃个车厘子都脑补跟人家接吻的直男 第23章 去酒店   他们下午四点多回到天合府,苏鸣晚上在家做饭请邹北远一起吃。   吃完饭洗碗的时候,突然停水了。   手上还沾着洗洁精的泡泡,苏鸣一脸无辜地跑到客厅里,样子看着有点呆。   “怎么了?”邹北远坐在单人沙发上,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他。   他用沾着泡泡的手指比划:停水了。   这段时间邹北远经常和苏鸣呆在一起,已经会认一些简单的手语。   他看懂苏鸣的意思,站起身到卫生间去开了一下水龙头,“嗯,是停水了。”他走出来,拿水杯接了饮水机里的水,跟苏鸣说:“你来,我帮你把手洗干净。”   苏鸣走过去,把手伸到洗面池上方,让邹北远帮他把把手上的滑腻冲干净。   洗完手,邹北远跟他一起走出卫生间,“是不是没水费了?”   苏鸣摇头,用纸巾擦干了手,拿线圈笔记本给邹北远写:我才缴了水费的。   邹北远打电话问物业,得到的解释是门口修地铁把水管挖断了,正在抢修,但是最快可能也要明天才能恢复正常。   苏鸣:……   碗没洗完还好,但是大夏天的突然停水,洗澡都是问题。   邹北远提议:“要不我们今晚去住酒店?”   苏鸣看他一脸坦然,心里不由地动了歪心思,认真地点点头,在纸上写:不过最近好像在办展会,周围很难订到酒店吧?   “我在网上看看。”邹北远低头在手机上查订房信息,最后找到两家酒店还有房间。   一个是家附近的希尔顿,但只剩下一间大床房。还有一个是六公里外的万豪,还有两个标间。   邹北远让苏鸣选,苏鸣果断选了只剩下一间房的希尔顿。   晚上十点半,两个人开车抵达酒店。   邹北远到前台登记入住,苏鸣就站在旁边等,服务员请他们扫描头像的时候还偷偷看了他们好几眼。   苏鸣以为邹北远又会脸红,但邹北远这次表现得很淡定,还重复跟前台确认了一次有没有标间。   得到否定的答复,邹北远跟人家说:“那我们就要一间大床房。”   坐电梯上楼,刷卡开门,里头的灯亮起来。   房间很宽敞,挨着落地窗摆了一张长沙发,有书桌和小茶几,房间中央是一张两米宽的双人床,铺着干净的白色床品。   关上门,邹北远问他:“你要现在洗澡吗?还是等一下再洗?”   苏鸣用手语回答:现在。   这个手势很简单,邹北远也看懂了,说:“嗯,那你先洗。”   苏鸣把人工耳蜗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从他带的小行李袋里拿出换洗的睡衣走进了浴室。   邹北远注意到他的动作,便想起他摘了人工耳蜗便是全聋的状态。苏鸣表现得很自然,好像并不在意暂时的失聪,但邹北远却看得心里一空。   他无法想象的绝对寂静,可能就是苏鸣的习以为常。   浴室和房间只隔着透明的玻璃,里头的灯打开,从外面能把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玻璃是浅棕色的,好像一层暗色的滤镜,让眼下的情境莫名生出些暧昧来。   邹北远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抬头就看到苏鸣对着镜子,正在很慢地脱掉上衣。   黑色上衣的下摆拉起来一半,露出白皙的一截腰肢来,没什么赘肉,弧度柔和美丽,看起来很软,两只手就能握住。   邹北远的指头在手机屏幕上悬停,忘记自己刚刚在干嘛,只盯着玻璃里面的人看。   两个人的视线在巨大的浴室镜里相碰,苏鸣假装愣了愣,作出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把衣服放下,伸手去按墙上的电动窗帘按钮。   玻璃上的百叶窗放下来,遮住了里面的春光。   苏鸣洗完澡,故意将浴室里的安全套和人体润滑液放在显眼的位置, 穿上睡衣出去。   他出去之前还犹豫了几分钟要不要只穿上衣。   因为他的上衣还挺长,几乎能遮住屁股,他可以把腿整个地露出来,再心机一点还可以“不小心”地露出臀部。   站在镜子前照了一下,按他自己的审美来看还蛮性感的。   但是这样太刻意,勾引的意图会显得得非常明显。   鉴于上一次盲目冒进,邹北远直接被吓跑,苏鸣决定还是把裤子老老实实穿好。   他喜欢委婉一点的诱惑,最好让邹北远觉得是自己先动的心,绝对不是被他掰弯的。   床太宽也没事,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不经意”地滚进邹北远怀里。   毕竟画了五年黄漫,没吃过猪肉也骑在猪身上跑过。   万事俱备,苏鸣拉开浴室门,准备开始施法。   然而,   他走出来就看到邹北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客房服务多送了一床被子过来,此时正在弯腰整理床铺,把两床被子摆的泾渭分明,中间能再躺一个人。   苏鸣:…   苏鸣:……   好样的,邹北远。   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想,幸好穿了裤子,不然我裤子都脱了你不上我,会显得我太丢人。   苏鸣平静地走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人工耳蜗重新戴上,他听到邹北远问他:“你洗完了?”   苏鸣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那我去洗。”邹北远说。   苏鸣已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用手语说:你去吧。   邹北远洗完澡出来,苏鸣正靠在床头看手机,被子拉起来盖到腰部,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正经。   他右耳戴人工耳蜗,所以晚上睡觉除了平躺就只能朝着左边睡,因此邹北远如果睡他右边的话,一整个晚上可能都看不到苏鸣的正脸。   邹北远走到床边,问苏鸣:“你晚上睡觉有什么习惯吗?”   苏鸣摇头,用手机打字:怎么了?你有什么习惯?   邹北远说:“我习惯睡床的左边,不然我睡不着。”   苏鸣掀开被子,挪动屁股到床的右边,把另一条被子搭在自己身上。   然后身边一沉,邹北远坐上来。苏鸣用手机打字问邹北远:你睡觉打呼噜吗?   邹北远说:“我不,我睡觉还挺安静的。”   苏鸣写:你怎么知道你不打呼噜?你跟人睡过?   “我的健康管理师给我做过睡眠检测,报告里写的,你要看吗?”   苏鸣满意了,摇头,写:不用,如果你打呼噜我就把人工耳蜗摘下来睡。   邹北远笑:“你这个一键静音的能力还挺方便的。”   他笑起来的时候嗓音更低了,从胸腔里发出震动,很有磁性。   尤其他们此时此刻坐在一张床上,他声音里带着潮湿的亲密,像恶魔的低语,会轻易让人受到蛊惑。   苏鸣很想听他喘。   可惜盖的不是同一条被子。   苏鸣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手机躺下去。   邹北远问:“你要睡了?”   苏鸣把下半张脸埋进被子,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对邹北远点了点头。   “那我把灯关了。”   邹北远按掉灯控开关,房间里于是变得很暗,只有玄关柜下面亮着一盏夜灯。   苏鸣面朝邹北远侧躺着。邹北远大概是还没有睡意,坐在床上看手机,发现苏鸣还睁着眼睛看自己,就问他:“我会不会吵到你?”   苏鸣摇头。   不吵,只是有点心塞。   “睡吧。”邹北远轻声说。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苏鸣闭上眼睛睡着了。   而实际上,贼心不死的苏老师还在做最后的尝试……   他假装睡着蹬被子,把自己的被子踢到床下,然后企图去扯邹北远的。结果邹北远不仅下床帮他把被子捡起来重新盖好,还帮他掖了掖。   苏鸣:……   再演就过了,只好就此作罢。   他自暴自弃地把自己裹得死死的,委屈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   邹北远看苏鸣又蹬被子又把自己裹成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这人是热还是冷,担心苏鸣感冒,便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两度。   平时看起来挺冷清沉稳的一个人,睡觉居然这么不老实,邹北远躺下来,目光落在苏鸣安静的侧脸上。   他睡得很熟,呼吸轻浅而平稳。今晚用了酒店的沐浴液因此身上不是那种熟悉的柑桔香味,但是也好闻。   邹北远想起浴室的洗手台上,放在很显眼位置的安全套和润滑液,心里忽然有点燥得发慌。   一种即将失控的感觉拉着他向下坠去。   这样是不对的,他在心里谴责自己,别对苏鸣想那些不干净的事!   翻个身,不小心把床弄出动静,他看到苏鸣眼睫轻颤,眉头不明显地蹙起来。   他不敢再动,过了一会儿,苏鸣却自己抱着被子往这边滚,好像是在找一个舒服的姿势,靠过来朝他颈窝里蹭了蹭,最后把脑袋抵在他肩膀上。   感觉到苏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的身体,他忍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自己也把头靠过去,脸颊贴着苏鸣的额头。   苏鸣不再动了,呼吸的节奏重新变得绵长。   邹北远很慢、很小心地侧过脸,亲了亲苏鸣的额头。   作者有话说:   投海星,让苏老师听到远哥喘。 第24章 睡得爽吗?   由于苏鸣一整个晚上不停地往邹北远怀里拱,邹北远以为他冷,半夜把空调关了。   九月初的蓉市,温度也不算低,邹北远热得直接把上衣脱了睡的,于是早上苏鸣就趴在他微微汗湿的胸口上醒来。   胸肌触感好好,软乎乎的,又很暖,苏鸣脸贴在上面蹭了蹭,比枕头还舒服。   虽然半梦半醒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苏鸣贪恋这种舒服,蹭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然后他抬起头,和邹北远四目相对。   苏鸣:……   邹北远:……   苏鸣有点脸热,撑着身子从邹北远胸口起来,邹北远立即翻身下床,平静地说:“我先去洗漱。”   过了一会儿,苏鸣听到淋浴房的水流声响起。   房间里的遮光窗帘没有拉严实,一道明亮的阳光从外面直射进来,空气中的浮尘在光线中起舞。   苏鸣摊开手掌,让那道光落在自己掌心。   刚刚也不知道邹北远醒了多久,他就这么一直看着自己趴在他身上赖床吗?   虽然有点社死,但胸肌的感觉……果然很棒!   画过再多,还是不如真的上手摸一下,苏鸣大概知道下次要怎么把胸肌画得有温度了。   邹北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苏鸣已经换好了衣服,走进浴室洗漱。   安全套和润滑液还放在昨天那个地方,苏鸣瞥了一眼,默默把这俩没用的东西往边上推了推。   他刷完牙洗脸的时候,邹北远又重新进来,对着镜子用电动剃须刀刮胡子。   苏鸣弯腰往脸上淋水,抬起头时白皙的脸映在镜子里,水珠顺着脸颊滚落。额发和睫毛都湿漉漉的,眼睛很亮地跟邹北远在镜子里对视。   邹北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不好意思,对视了几秒后率先移开视线,连耳廓都红了。   不是,大哥,我俩昨晚啥也没做啊,你在不好意思什么?!   苏鸣面无表情地关掉水,抽了两张柔巾纸擦脸。   不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剃须刀在嗡嗡地响。   邹北远其实是有点心虚,昨天晚上偷亲苏鸣的额头,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他一晚上都没睡好,不仅因为热,还因为一直往自己怀里靠的身体。   苏鸣可能是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睡着了也要把被子抱在怀里,被子踢掉了,就要往他身边靠,像极了某种黏人的小动物。   其实共情一下苏鸣的成长经历,人生中的前十六年都听不见任何声音,从小肯定就特别缺乏安全感。又爹不疼娘不爱的,家人的温暖全部都给了弟弟。   明明是带着缺陷出生的受害者,却还要无辜地成为这个缺陷的责任人。   邹北远觉得,苏鸣没成长为一个反社会型人格都是老天开眼,更何况还是这样一副干净得像个天使的性子。   苏鸣信任他,愿意跟他待在一起,毫无防备地跟他睡一张床,而他却总是对苏鸣动那些坏心思。   很羞愧、很无地自容。   八点多钟,两人一起在楼下的自助餐厅吃早餐,邹北远再次打电话给物业,物业答复说供水已经恢复正常。   挂断电话,邹北远问苏鸣:“你待会儿直接回家去吗?”   苏鸣点头。   他后天要更新《兔谋狼轨》的第19话,这周又是去宜市又是出来开房,导致他线稿还都没画完,看来明天又要抓陈沐超来帮他上色。   不过,时间虽然已经紧迫得火烧眉毛,但他仍然还有另一件事情想做。   从酒店退房出来,邹北远把苏鸣送回家就去了拳馆,苏鸣独自画画到中午,下午两点约陈沐超出来陪他去逛画材店。   他要开始准备邹北远的生日礼物了。   常去的那家画材店在市中心,两个人坐地铁去的,路上陈沐超问他:“你家小狼要过生日了?”   苏鸣比手语:还有半个月。   陈沐超:“他告诉你的?”   苏鸣摇头:我在他百度百科上看到的。   陈沐超:“所以你是想要给他一个生日的惊喜吗?”   苏鸣:那倒不是,我一早就答应了要画一幅画送给他。   在地铁上用手语交流的人很难得一见,手语打得快还长得这么好看的,更少见。   意识到周围有很多人在看自己,苏鸣拉着扶手,压了压口罩的鼻梁条,不再讲话了。   走出地铁,苏鸣才继续跟陈沐超分享他昨晚的经历。   “不错啊你,”陈沐超笑,“睡得爽吗?”   苏鸣生气地比划:就真纯睡觉,盖的还不是同一条被子!   “哦,这么看来,理论知识再丰富,缺乏实战经验,遇上事儿了还是顶不起来。”陈沐超语重心长道:“苏老师,还要再接再厉啊。”   苏鸣更生气了:你说他是不是不行?   陈沐超啧了一声,“我就跟你说他是直的,你不信。他哪怕是有那么一点点弯呢,你都滚到他怀里了,他还能无动于衷?”   苏鸣:操!   “如果他真有那么一点弯,但是睡了一晚上不碰你,也有两种可能,”陈沐超煞有介事地竖起两根手指,“一呢,他不知道你是弯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二呢,就比较扎心了,他不喜欢你。”   苏鸣仿佛心脏中了一箭,抬手就要给陈沐超后颈一记手刀。   陈沐超反应敏捷地躲开了,转个弯说:“不过从我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还是挺喜欢你的,但是不确定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你可以暗示一下他你是弯的,看他有什么反应。”   苏鸣想了想,手语问:怎么暗示?   陈沐超:“比如给他看你的漫画。”   苏鸣: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   陈沐超:“富贵险中求。”   苏鸣:……我不敢。   他变得贪心了,变得患得患失、不敢轻易尝试了。   苏鸣想,我可能是真的喜欢邹北远。   想要不止睡一次的那种喜欢。   作者有话说:   苏老师掉马倒计时 第25章 似乎是谈恋爱了   接下来两天都很忙,苏鸣压着截稿时间更新完最新章的漫画,转眼又到了教师节。   周四上午一大早,苏鸣出发去宜市看望老师,邹北远和他一起吃完早餐后又去了拳馆。   这段时间缺乏教练的约束,苏鸣做饭又太好吃,导致邹北远有些过于放纵自己,体脂率升高了一点点。   虽然暂时没有比赛要打,但他还是决定给自己增加训练强度。   常来的这家拳馆是他朋友江祖凡开的,当初筹备的时候请他做了技术顾问,因此这里虽然硬件设施比不上美国的训练基地,但日常的基础训练还是够用了。   如今他在蓉市的生活,就是每天到拳馆训练、偶尔去酒吧露个脸,其余时间都跟苏鸣呆在一起。   之前邹北远以为自己离开拳台以后每天都会过得很苦闷,但现在看来,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   做杠铃推出的时候,有个人走到他身后,用英文说:“我以为你回来会偷懒。”   邹北远听到这熟悉的布鲁克林口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他没回头,呼吸和肌肉发力的频率一点没变,也用英文说:“我以为我走了,你会偷懒。”   身后的人笑起来,“我是偷了一段时间懒,因为来你们国家的签证太不好办了。”   邹北远没理他,一直到四组杠铃推出做完,才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这是邹北远的教练,乔伊斯。   乔伊斯身高和邹北远不相上下,啤酒肚,体毛旺盛,头发和络腮胡子都是卷曲的金黄色。   “一个多月没见了,邹。”乔伊斯说。   邹北远声音有点冷:“我爸让你来的?”   乔伊斯没有否认。   “我不会回去的,”邹北远放好杠铃往拳台走,和跟在身后的教练说:“只要我的合约还在我爸手上,我就不会回去打比赛。”   乔伊斯没有跟他谈论这个,却问他:“我在网上看到了你和井上纯弥的比赛视频,你打得不错,不过有一个失误是不应该出现的,你知道是哪里吗?”   邹北远走到拳台边,拉开围绳躬身钻进去,“第一回合我打了大量单一重拳,你是想说这个对吗?”   乔伊斯耸了耸肩。   “我当然知道对方体重比我大,抗击打比我强,但那是表演赛,”邹北远在拳台上游走,开始准备做空击练习,“表演,就是要打得好看。”   乔伊斯也进到拳台里,“你第一回合消耗太多体能,这很冒险,如果你第二回合没能KO他呢?”   邹北远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但是我KO他了。”   他说完这句话,利落地出拳。   乔伊斯退开,抱着膀子站在一旁看。很显然他的爱徒,这段时间真的没有偷懒,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没有退步。   这时拳馆中有其他人也认出了邹北远,都自发围到拳台周围,想看看真正的高手是怎么训练的。   他连续出拳几十次,每出一拳都显示出惊人的爆发力。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有一种被成千上万次重复训练雕琢出来的美感。   乔伊斯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虽然脾气爆了点,但不论从身体素质还是技术上来看,都绝对称得上是天才。   没有哪个拳击教练不爱这样的选手。   乔伊斯从三年前开始带邹北远,也算是领着他踏进了职业拳击赛场,这次来,除了邹老板给的任务,更重要的还是乔伊斯自己放不下这孩子。   等到全部训练结束,乔伊斯拿了水,像以前一样递过去,跟邹北远说:“偶尔换个环境也好,我最近就呆在这边陪你训练。”   邹北远接过水,漠然地重复刚才那个问题:“是不是我爸让你来的?”   “你是这样想的吗?”乔伊斯露出很失落的表情,手指头在邹北远和自己之间晃了晃,“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不足以让我跟着你来中国?三年了,我以为我们感情很深。”   邹北远挑高了眉毛,刚浮起一丝微妙的感动,又听乔伊斯说:“确实是你爸让我来的。”   邹北远:“……”   “我拿着你爸给的工资。”乔伊斯补充道。   邹北远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转身往独立VIP休息室走,乔伊斯跟在他后面。   关上门,邹北远从柜子里把自己的包拿出来,但是没拉开拉链,发呆似的站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地质问乔伊斯:“给我注射违禁药品的事,也因为是你拿了我爸的工资?”   乔伊斯本来在沙发上坐下了,听了这话立刻站起来:“那件事我之前并不知情。”   注射的事是医疗人员做的,乔伊斯不知道也是很有可能的,邹北远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听到乔伊斯亲口否认,他到底松了口气。   乔伊斯从不对他说谎。   “我并不支持用这种方式去赢得比赛,”乔伊斯说,“但是平心而论,你也没有必要对使用药物反应那么激烈。”   邹北远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乔伊斯继续说:“更何况你爸给你用那个药的时候,它还没有在WADA违禁药品名单上,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没听过体育界有一句话吗?被查出来的才叫兴奋剂,没被查出来的都叫科技。”   邹北远沉声问:“所以你觉得他是对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为了这件事退出比赛。你没有违规,邹。你知道,奥运会都有大把的运动员合法用药,他们照样拿金牌。你为什么这么苛责自己?”   他的安慰好像反而令邹北远有点生气,邹北远砰地一声将铁质柜门用力关上,说:“别人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只要求我的拳头是干净的!”   “没有人会说你拳头不干净,你们中国有句话叫成王败寇,只要赢了,你又没有被判违规,谁会说你不干净?那场比赛让你在职业拳台站稳脚跟,你爸也不是完全为了他自己。”   和佩雷拉的那场对决,确实让邹北远一战成名。   但是,   “我不打针也有赢的可能,但是我现在宁可输掉!”   邹北远把汗湿的上衣脱下来甩在凳子上,转身走进了浴室。   等邹北远洗完澡出来,开车带乔伊斯出去吃饭,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邹北远憋着气的时候谁都不爱搭理,乔伊斯从他十九岁就带他了,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所以一点也不着急。   跟着邹北远进了一家中餐厅,看邹北远点好菜,又看到邹北远跟谁在手机上聊了会儿天。   然后男生的心情变好了。   是那种冰山逐渐消融般的感觉,乔伊斯不禁怀疑邹北远似乎是谈恋爱了。   在美国的时候,邹北远不乏追求者,男人女人都有,邹北远没有看得上眼的。   美国的职业拳击圈子,尤其是那些年少成名的选手,大都很难逃过纸醉金迷的诱惑。女人、大麻、赌博,可以葬送他们的职业生涯。   邹北远是个异类。   他的极度自律,是当了多年教练的乔伊斯都很少见的。   所以邹北远是一块,乔伊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璞玉。   而那个可以消融这座冰山的人又是谁?   “你爸去欧洲了,”乔伊斯自然地开口,“我跟他约了下个月见面,去谈你合约的事。”   邹北远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说:“嗯。”   乔伊斯又说:“如果你走,我跟你一起。”   邹北远有点意外,“你也解约?”   乔伊斯是邹父从一个顶级俱乐部挖过来的,给他开的薪水绝对是行业内少有,邹北远从没想过乔伊斯会愿意陪自己解约。   服务员陆陆续续上了菜,乔伊斯用蹩脚的中文跟他们要米饭,然后对邹北远说:“我会在美国重新给你找一个赛事公司。”   邹北远看乔伊斯的表情,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这行得通吗?我是说我爸那边。”   “交给我。”乔伊斯简洁地回答。   这就是有很大的把握了。   下个月么?   邹北远此时心里却没在想拳击的事。   原本以为要拖大半年才能解决的问题,因为乔伊斯的意外到来而有了重大进展。   那么离开这里的时间就会提前。   他突然觉得有点食不下咽了。 第26章 鬼迷心窍   邹北远在拳馆附近给乔伊斯找了个房子,又请人打扫、陪他购置了一些日用品,全部安顿妥当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一个小时前,苏鸣给他发消息说回蓉了,他当时正忙着没顾上回,这会儿坐上车才给苏鸣发了个语音:“我教练来了,刚才在忙。你吃过饭了吗?”   苏鸣很快回他:[吃过了,你忙完了?]   邹北远:“嗯,现在准备回来了。”   苏鸣一看时间,正是他们平常约着出门跑步的点,他跟邹北远装可怜:[今天开车好累哦,我不想跑步了,休息一天好不好?]   这段时间苏鸣经常找各种理由偷懒,比如前天的理由是晚饭吃得太饱,不能剧烈运动。而昨天的理由则是要到截稿日期了,他要加班画画。   邹北远对自己的训练极为严格,但对苏鸣就比较无下限宽容,连发过去的语音都不自觉带了几分温柔:“好,今天不跑了,你早点休息。”   苏鸣:[我还要画画T^T]   邹北远:“不是才交过稿吗?”   苏鸣:[画别的。得意.jpg]   邹北远忍不住笑,他知道苏鸣在画什么了。   开车回天合府的路上,邹北远给外婆打了个电话。   “教师节快乐,宋老师!”邹北远延续了刚才跟苏鸣聊天的好心情,声音里笑意很浓,“给你买的东西收到了吗?”   昨天邹北远下单给外婆买了营养品,直接寄到宜市的。   “早上就收到了,”外婆也听起来很高兴,“叫你别买那些,吃不完的,今天我学生过来看我,也给我买了一样的。”   “成,那下次我买别的。”   外婆哎哟了一声,“你早点给我带个女朋友回来,比买什么都强。”   又来。   邹北远无奈地提醒她,“宋老师,我好像才21岁。”   “你离22没几天了好吧?”外婆没好气地说,“你妈22岁的时候都有了你了。”   邹北远敷衍道:“时代在进步嘛……”   “时代再怎么进步,也都是要结婚生子的。”   邹北远说:“对。”   “你这次回来又不知道能呆多久,”外婆唉声叹气:“今天来看我那个学生倒是处处都好,品格端正又会照顾人,要他是个女孩儿,我都介绍给你认识了。要不我还是让你小姨在他们单位看看……”   邹北远赶紧打断:“我自己会找的,放心吧。”   “你在外面这么久,真没遇上过喜欢的女孩儿?”   “真没有。”   “江家那个二姑娘呢?她不是跟你玩儿得挺好?”   “您说江梦语啊?我跟她就是朋友,我们怎么可能。”   话里话外就是对姑娘没兴趣呗。   外婆又叹气,“你妈走得早,你爸又尽让你打那个什么拳击,从小就没人疼过你。现在你一个人在外面,外婆还是希望有个人能照顾你,闷了能陪你说说话,饿了能给你煮口饭吃。”   邹北远心想,倒是有这么一个人,可惜是个男的,嘴上说:“怎么没人疼我了,你不是最疼我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   邹北远安抚:“我早晚会谈恋爱的,你还怕我找不到对象啊?”   外婆不放心,又念叨了几句,来来回回就是心疼他一个人在外面没人照顾,邹北远耐心地听了,耐心地敷衍了,快到家门口才挂断电话。   停车上楼,快九点了。   邹北远去按1602的门铃。   苏鸣刚洗过澡,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短短的马尾,没戴眼镜,身上一股好闻的柑桔香。   自从那天一起去住了希尔顿,两个人之间就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谁也说不上来。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邹北远越来越把苏鸣这里当自己家了。   苏鸣给他开门之后就回到画架前去坐着,邹北远自己换了鞋,拿了杯子给自己倒水喝。   杯子也是前不久两个人一起去逛超市的时候买的,苏鸣那个水杯的同款。   客厅里挨着落地窗的位置,苏鸣腾了一块区域出来画油画,所以这段时间家里看起来有点乱。   苏鸣没有避着邹北远给他准备礼物,因此邹北远见证了自己这幅画诞生的全过程。   画布上是拳击比赛中的邹北远,画面已经基本成型,苏鸣的手法很写实,跟那天随手一笔的速写不同,这次他连细节都处理得非常具体。   刚开始看着别人画自己时,邹北远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苏鸣表现得很认真也很坦然。   有几次苏鸣还让邹北远把衣服脱了当模特,以便他准确掌握肌肉线条的走向和起伏。   当然了,苏老师在观察的时候还上手摸了,这也是为了把画面呈现得更加真实,绝对不是因为他故意想摸人家。   邹北远站在苏鸣身后,看苏鸣用画笔细细地描他皮肤的纹理,总有一种苏鸣画在自己身上的错觉。   脑子里胡乱地想着,这幅画以后肯定是要带走的,要是能把人也带走就好了。   这时苏鸣突然停下来,仰脸看他。   邹北远站在苏鸣正后方,因此苏鸣仰起头的时候,脑袋就抵在邹北远的腹肌上。邹北远低头问:“怎么了?”   苏鸣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很专注地看着他,好像是在仔细观察。   房间里很安静,不远处商场的巨幅屏幕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那些幻化的光线透过落地窗落在苏鸣脸上。   邹北远看到苏鸣很美很亮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样子。   也许是受到了光线或者是眼睛的蛊惑,他鬼迷心窍地伸手托住苏鸣的脸。   俯身下去的时候,他感觉到苏鸣浑身绷紧了一瞬,于是嘴唇堪堪擦过苏鸣的鼻尖,停住了。   猛然惊醒。   “这里蹭到点颜料。”邹北远声音暗哑。   他手指抹了抹苏鸣脸上并不存在的污渍,直起身体,向后离开一点,清了清嗓子说:“现在好了。”   作者有话说:   苏鸣:谁来帮我按头…… 第27章 第一次的拥抱   《兔谋狼轨》最近的故事都是发生在森林里的,苏鸣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画不出来特别喜欢的场景,决定爬山收集素材。   苏鸣跟邹北远说自己要去爬山之后,邹北远表示自己也需要一些户外运动,于是两个人便约好周六一起去。   苏鸣选了一处景区,离蓉市一百六十多公里,开车单程要两个半小时,他们决定清晨去下午回来。   山里温度比市区低很多,邹北远穿了钓鱼那天穿的黑色冲锋衣和黑色长裤,苏鸣穿的白色短袖搭配浅灰色运动装,两个人走在一起就像是要去街拍。   快十点钟,车停进了山脚下的停车场,邹北远指着山顶跟苏鸣说:“上面有座寺庙,动作快的话,我们中午十二点之前登顶,可以去庙里吃斋饭。”   这个季节正是植被最茂盛的时候,苏鸣站在车旁向上望去,只看到满眼的翠绿,郁郁葱葱,把游客、山路还有山间的建筑都掩盖起来。   山危而峻,高耸入云。   苏鸣觉得自己可能爬不上顶,面露难色。   “如果你爬到一半累了,我们可以去半山腰坐索道,”邹北远拿出第二个方案,“上面一半路比较陡峭,风景也更好,但是徒步会有点困难,索道刚好直达山顶。”   苏鸣有点惊讶,自己来过这里两次了都还没邹北远熟,于是用手语问他: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邹北远没看懂这句话,苏鸣又拿出手机打字: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不是,我第一次来,”邹北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昨天晚上在网上查过攻略。”   他随口说一句要来爬山,这人居然还认认真真做了攻略。   知道半山腰有索道、知道山顶的寺庙斋饭好吃,知道哪里的风景好。   苏鸣没办法不感到熨帖。   点点头,苏鸣比划:我们走吧。   邹北远把自己和苏鸣的运动水壶放进双肩包,然后把包挎在肩膀上,跟苏鸣一起出发。   山间栈道修在溪水上方,听着水声和鸟鸣似乎并不觉得累,苏鸣一边走,一边用手机拍下山景。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夜跑锻炼,他体力比以前大有提升,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   直到看见索道售票处的指示牌,苏鸣才终于累了,在长椅上坐下来休息。   邹北远从包里拿出水壶递给苏鸣。   苏鸣仰头喝了一口,还有点喘,脸颊通红,头发也被汗水打湿了。他脱掉外套,邹北远自然地接过来,顺手塞进自己包里。   “要不要坐索道?”   苏鸣点头,又喝了一口水,嘴唇被打湿,鲜红饱满。   邹北远喉结微动,移开视线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票。”   男生说完这句话就走远了,苏鸣看着他的背影,有点羡慕地想,体力果真好好,一点汗都没流。   刚才一路上来邹北远显得很轻松,倒是自己边走边拍照,邹北远还要时不时停下来等他。   索道是箱式的,一个轿箱坐四个人,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对小情侣。   轿箱四面和底部都是全透明的有机玻璃,可以欣赏沿途美景。   苏鸣拍够了照片,收起手机,发现坐对面那个女生一直在盯着邹北远看,并且还被她男朋友抓个正着。   她男朋友好像不高兴了,她便亲吻男孩的脸去哄,男孩把头扭向一边,一幅气鼓鼓的样子。   苏鸣觉得好笑,转头去看邹北远,却见邹北远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轿厢里的凳子很短,因此两个人挨得非常近,近到苏鸣能闻到邹北远身上干净的洗衣液味道。   苏鸣眨了眨眼:?   邹北远抬手帮他把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别到耳朵后面,问他:“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苏鸣摇头。   不是才喝了水吗?   然后邹北远就自己从背包里拿了水壶出来喝。   苏鸣发现邹北远拿的是自己的水壶,他想阻止的时候,邹北远已经把瓶嘴含进嘴里了。   苏鸣:……   两个水壶颜色都不一样诶,你怎么会拿错……   下了索道刚好是正午,他们赶上了山顶寺庙的斋饭。   果然跟传闻中一样好吃,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俩都太饿了。   从庙里出来,又在周围逛了一圈,看时间差不多,两人便决定下山。   “还是坐索道下去吗?”邹北远问他。   索道来回的路线都是一样的,风景刚才都看过了,苏鸣想走下去。   邹北远没有异议,“好,那就走路下去。”   下山路比上山路可难走多了,虽然有人工修筑的石阶,但由于环境潮湿,不少石阶上长出了青苔,陡峭的地方还是要非常小心才行。   苏鸣几次差点滑倒,都是邹北远及时扶住了他。   “抓着我的手。”邹北远朝苏鸣伸出胳膊。   苏鸣没有犹豫就一只手抱上去了。   邹北远的手臂很结实,也很有力量。苏鸣抱着他胳膊,可以放心地腾出另一只手拍照,因为反正邹北远都不会让他摔倒。   也许是大部分游客都去坐索道了,下山的路上很幽静,他们还不停地遇到小松鼠、猴子、蛇之类的动物。   走到一半开始下雨,邹北远脱掉冲锋衣罩在苏鸣头上,“我们可能要快点了,这个雨不知道会不会下大。”   苏鸣整个人笼在邹北远的气息里,点点头,把手机收起来也加快了脚步。   两个人很快被雨淋湿,苏鸣觉得有点冷,紧紧地靠着邹北远温暖的身体。   最后一段路,邹北远几乎是抱着他走的。   下到半山腰,有店家卖雨伞,邹北远先是拿了两把,付钱的时候又退了一把给老板,只买了一把走。   苏鸣坐在凉亭里等他,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双腿有些发软。邹北远坐过来的时候,他便自然地把头靠在邹北远肩膀上。   “我问过了,下山的巴士半个小时一趟,我们就在这里等。”   苏鸣点点头。   雨下得更大了些,从凉亭的四角连成珠子往下坠。   苏鸣打了个喷嚏,邹北远立刻从包里拿出干燥的运动外套把他裹起来,伸长手臂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   苏鸣靠在邹北远胸口,听到他越来越大的心跳声,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同坐在凉亭里等车的游客在看他们,苏鸣偷偷觑了一眼邹北远,发现邹北远好像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是因为心无杂念吗?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苏鸣放开他,在手机上写:我查了一下天气,山下好像也在下雨。   他把天气APP调出来给邹北远看,果然显示的是当地正在下着大雨。   苏鸣心怀鬼胎地问:我们今天还回去吗?这个天气开高速好像不太安全。   “嗯,”邹北远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俯下身,几乎是贴着他的右耳低声回答:“不然我们下山找个旅店,等明天雨停了再走。”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掉马 第28章 掉马   雨越下越大。   下山后从巴士上下来,邹北远打着伞环过苏鸣的肩膀,两人就以这种半拥抱的姿势,一起往停车场走。   山脚下是一个小镇,没有什么好的酒店,要住一晚的话,邹北远还是想带苏鸣去一个稍微好点的地方。   雨下得太大了,停车场的路面都变得泥泞不堪,两个人上车的时候裤腿上全是脏兮兮的泥点子。   而邹北远很快发现开车去找酒店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返程的路已经全部堵死了。   苏鸣拍了拍邹北远的手臂,把手机屏幕给他看。   苏鸣找了一家环境和口碑都还不错的民宿,看价格应该不会太差。   邹北远没有多少犹豫,让苏鸣导航,掉转车头往那家民宿开。   民宿只有六个房间,他们到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个标间了,苏鸣有点失望,不过现在也没得挑,周围的旅店早都住满了。   登记入住后,苏鸣跟在邹北远身后往房间走,掏出手机给陈沐超发消息:[又和小狼开房了,这次祝我顺利。]   陈沐超:[牛,效率真高。]   苏鸣:[不愧是我.jpg]   陈沐超:[这不是才没几天吗?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苏鸣:[下大雨了,被困在山脚下。]   陈沐超:[还挺浪漫的,祝你顺利。]   这时邹北远突然回头,苏鸣吓得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车上好像有干净的衣服,我去拿一下。”邹北远把房卡递给苏鸣,“你先进去。”   他们的房间在一楼,临着一个颇有情调的小院子。此时大雨,满院子的浓绿残红,环境倒是真的很好。   房间里面也布置得挺雅致,简洁的中式装修风格,墙壁上挂着水墨山水画作为装饰。   苏鸣打开灯走进去,把正对着庭院的窗户窗帘拉上。   没过几分钟,敲门声响,邹北远回来了。   他手里拿了件干净的白色短袖t恤,递给苏鸣说:“你去洗澡,换上这件衣服,别感冒了。”   苏鸣没接,用手指了指邹北远,意思是,只有一件,那你怎么办?   邹北远把衣服塞进他手里,无所谓地脱掉被雨淋湿的上衣,“我刚才问了老板,他们有烘干机,等下把衣服洗了让他们帮忙烘干就好了。”   苏鸣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落在他荷尔蒙满满的胸肌和腹肌上。   虽然最近经常能看见,但每次见到都还是会有惊艳的感觉,跟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很熟了,所以苏鸣伸手在他胸肌上摸了一把。   邹北远啪地一下拍开他的爪子,挑眉说:“喜欢?喜欢我带你练。”   苏鸣:……   谢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摸你的。   洗完澡,苏鸣头发滴着水,穿上邹北远那件T恤。   宽大的衣摆遮住了屁股,一直遮到大腿的位置。   苏鸣怀疑这件衣服邹北远自己穿着应该都挺长的,因此没有什么羞耻心地就这样走出去了。   而房间里,邹北远只穿了条黑色的四角内裤坐在床边上。   见苏鸣出来,他站起来说:“那我去洗了。”   苏鸣听不见,看他唇语知道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目光笔直地落在他从内裤边缘延伸进去的人鱼线上。   手还没伸出去,邹北远就走进浴室了。   苏鸣:……   好小气!   邹北远洗澡只花了几分钟,出来时苏鸣还在吹头发。   男人微微低着头,后颈露出一片洁白。   邹北远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片刻,然后听到苏鸣的手机响了,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人工耳蜗就放在手机边上。   来电人显示的是苏墨。   邹北远把人工耳蜗和手机拿起来,准备递给苏鸣,这时电话挂断了。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新的应用信息,图标后面的文字只显示了个开头:[尊敬的作者您好,您本月的稿酬收……]   邹北远眼睛扫过屏幕,然后愣住了。   那个粉色图标他认得。   是果酱漫画。   电吹风的声音停了,邹北远走过去把东西递给苏鸣,平静地说:“有电话。”   苏鸣从邹北远手里接过人工耳蜗戴上,坐到另一张床上去给苏墨回消息。   邹北远此时很想直接问苏鸣,但是他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知道果酱漫画这件事?   多日之前的怀疑又涌上心头,那个作者叫什么?   疏雨鸣金?   邹北远重新走进浴室,在手机上把之前已经卸载的APP下载了回来。   花了十几秒钟找回密码,登入软件的时候看到他之前收藏的《兔谋狼轨》已经更新到第19话。   其实就算苏鸣是果酱漫画的作者,也不能证明他就一定是疏雨鸣金。   但邹北远的理智告诉自己,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了。   熟悉的字迹、相似的笔名,还有每周四的固定交稿时间。   之前他打消对苏鸣的疑虑,是因为他觉得苏鸣不可能画这种东西,可是现在苏鸣已经明确是果酱的作者了……   果酱漫画里面有正经一点的作品吗?   突然想到这个,邹北远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点开软件首页的漫画分类,只看见标签内容一个比一个三观炸裂,从头翻到尾都没有“儿童”或者“科普”这个类别。   浴室门开着,苏鸣发完消息走过来,看到邹北远正站在洗手台边上玩手机,敲了敲门,用手语问他:你在干嘛?   邹北远摁灭屏幕,想把手机揣裤兜里,却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条内裤。   “没什么,”邹北远侧身走出浴室,把脱在外面的脏衣服和裤子穿上,说:“我出去一下。”   他垂着眼睛,因此没有看见苏鸣脸上疑惑的表情。   苏鸣抬手想打手语,但是邹北远直到出门都没再看他。   房门在眼前关上。   苏鸣只好又把手放下,有点茫然。   外面雨仍然下得很大,邹北远忘了带伞,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走到接待厅的休息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他捏着手机发了会儿呆,解锁屏幕,打开果酱漫画,重新点进了《兔谋狼轨》那个漫画。   从第十七话继续往下看,其实留意的话可以找到很多苏鸣“素材库”里的东西。   比如狼和兔子在森林里看的月亮,那一轮挂在山梁上的圆月,分明就是露营那天苏鸣拍下的照片。   还有狼珏梦境中的城池,层层叠叠的中式仿古建筑,跟他们去吃过饭的老街十分相似。   他还在最新话里看到了狼珏为兔狰压腿的画面,跟邹北远帮苏鸣压腿的动作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兔子一只腿架在狼的肩膀上,另一只腿却勾着狼的腰。   兔子握着狼的下面。   这一格的台词是:你想不想用这个姿势进来?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爆更6000字! 第29章 他根本不纯!   快到下午六点,苏鸣发消息给邹北远:[我有点饿了,我们要不要出去吃饭?]   发完消息后他看到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有两分钟,但对方什么也没回复过来。   苏鸣搞不清楚邹北远这是怎么了,今天不是一直气氛都很好吗?   下山的时候邹北远牵了他的手,等车的时候他们也旁若无人地拥抱了。   就算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今天也至少可以完成和好兄弟睡一个被窝的小目标了吧?   为什么邹北远又突然不高兴了?   苏鸣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烦恼地把脸埋在枕头上。   今天起床太早,又爬了大半天的山,现在真是又累又困,浑身都疼,还很饿。   在穿上裤子出去觅食和躺在床上等邹北远回来之间纠结了片刻,懒惰最终战胜饥饿,苏鸣选择继续躺着。   他给陈沐超发消息:[……]   陈沐超立即很八卦地问:[得手了?]   苏鸣:[流泪.jpg并没有,他把我一个人扔在房间里,自己出去了,快两个小时还没回来。你说他是不是跑了?]   陈沐超:[不至于……]   苏鸣:[我好失败,我以后画不出来好的小黄漫了,画出来的东西都是没有灵魂的。]   陈沐超:[不会不会,你有那么丰富的理论知识,你可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多多理论联系实践。]   苏鸣:[要不然试试强制爱好了?不过我打不过他啊,妈的!]   陈沐超:[……苏老师,冷静。]   苏鸣:[流泪.jpg我恨直男。]   陈沐超:[加油.jpg]   闲聊一会儿,苏鸣实在是坚持不住,昏昏欲睡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鸣觉得自己都快要睡着了,听到敲门声响,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邹北远身上带着湿气走进来,手里拎着个袋子,袋子里面是两个打包盒。   他眼睛没看苏鸣,只把吃的放在小木几上,说:“我问了老板,他说镇上这家烧麦和豆腐脑很有特色,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苏鸣戳了戳他被雨水打湿的肩膀,让他看自己,然后用手语问:你吃过了吗?   邹北远垂眼看他的手,又很快把视线移开:“我不饿。”   苏鸣还想说什么,但是邹北远一会儿看床,一会儿看手机,就是不看他。   苏鸣觉得有点无趣,自己坐下来吃东西。   一直到晚上睡觉,邹北远都是这种奇怪的状态,令苏鸣感觉到很明显的疏离。   苏鸣甚至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邹北远了。   但是邹北远又帮他洗了衣服,所以苏鸣推测,邹北远突然的低落应该不是因为自己。   上次一起睡,是同一张床、不同的被子。   这次直接睡了两张床。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下一次他们要是再出来过夜,可能就要住两间房了。   夜已深,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房间里的灯关了,光线很暗。苏鸣看到邹北远斜靠在床头,手机屏幕还亮着。   犹豫了一会儿,苏鸣发消息过去:[你看起来有点不开心。]   随后立即听到邹北远手机震动。   过了几分钟,邹北远回:[没有。]   苏鸣:[有。]   邹北远顿了一会儿,回:[睡吧。]   就是不开心,好明显。   苏鸣接着问:[为什么不开心?]   邹北远:[没事。]   苏鸣难得地对他有了点脾气:[有事。你不说我睡不着。]   这次邹北远沉默的时间更长。   他删删减减地打字:[我刚刚知道我的一个朋友骗了我。]   苏鸣:[骗了你的钱吗?]   邹北远:[不是。]   苏鸣:[你因为他骗你而有什么损失吗?]   邹北远:[没有。]   那你在不高兴什么?   苏鸣试着安慰:[欺骗都是有目的的,如果他对你没有目的,那就是他由于某种原因而向你隐瞒了真相。这不叫骗你吧,或许别人是有什么苦衷。]   苏鸣侧躺在床上,捏着手机看向邹北远,邹北远也正看向他。他们在黑暗中对视片刻,邹北远移开视线,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苏鸣同步收到消息,邹北远问:[会是什么苦衷呢?]   ……这我哪儿知道?   苏鸣只好按照常理推断:[既然不想让你知道,可能就是怕你担心或者是怕你知道了乱想,你朋友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   有什么困难吗?   邹北远心想,我这个朋友从小听不见声音,家人对他漠不关心,十六岁才做人工耳蜗。不会说话,十八岁开始独自生活,自己要负责自己的全部开支。   生活上确实有很多困难。   邹北远:[嗯。]   “嗯”又是什么意思?然后呢?   苏鸣还准备要说什么,却见邹北远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了。   这是不想跟他说话了吗?   好怪,苏鸣想,你被别人骗了为什么要对我冷淡。   又不是我骗了你。   那个人是很重要的朋友吗?重要到会影响邹北远跟自己在一起的心情?   苏鸣在心里叹气,直男的心思好难猜。   觉得有点烦,他把人工耳蜗摘下来,跟手机一起放在床头柜上,翻过身背对着邹北远。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客房服务送了他们烘干的衣服过来,邹北远穿着浴袍开门去拿。   雨已经停了。   隔壁房间带小孩儿的一家人起了床,两个小男孩在走廊上嬉戏打闹,动静弄得很大。   苏鸣没被吵醒,还睡得很沉。   邹北远关上门,回到床边坐下。   金灿灿的阳光被窗帘布过滤,柔和地照进房间里,使人产生一种温馨的错觉。   苏鸣仰面躺着,黑色的发丝铺在枕头上。他好像睡得不怎么舒服,眉间微微皱起来,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邹北远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人工耳蜗,知道苏鸣这时听不见,但还是提高音量叫了声:“苏鸣。”   果然没反应。   手机响了,邹北远拿起来看,是邹静南。   “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朋友到底是谁啊?”邹静南在上课之前给她哥打的电话,“好奇得我一晚上没睡着,快点告诉我!”   邹北远:“没谁……”   “果酱漫画的男性作者,叫得出笔名的那几个我都知道,你告诉我,我帮你查。”   “算了,”邹北远说,“我不想知道。”   昨晚他打电话问邹静南,画bl漫画的男作者是不是gay。   邹静南说有的是有的不是,还有几个男性作者已经结婚生子,是纯纯的直男,画耽漫只是他们谋生的手段而已。   “我以前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邹静南觉得她哥有点莫名其妙,还这样说了她哥两句。   当时邹北远心情复杂,不小心说漏了嘴,被邹静南猜到他身边有朋友是果酱漫画的作者,因此邹静南非常想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当然不会告诉邹静南,他那个朋友就是疏雨鸣金。   因为按照邹静南的尿性,她知道后绝对立马就会从学校里跑出来见苏鸣。   看一眼时间,邹北远提醒道:“你还不去上课?要迟到了。”   “已经在上课了,”邹静南压低声音,不死心地说:“那你给我提供一个线索,我自己猜。”   “好好学习。”邹北远冷漠地回答,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因为自己先入为主的印象错过一次真相了,这一次邹北远要自己搞清楚苏鸣的性取向。   还有,那家伙根本就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单纯。   亏他之前还一直以为苏鸣什么都不懂,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其实芝兰玉树的苏老师比谁都野,切开里面是黄的!   而且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   苏鸣是骗了他。   可是他又如何呢?   他对苏鸣抱着那些不干不净的心思,他就坦荡吗?   泄力似的,邹北远叹了口气,向后仰倒在床上。   苏鸣昨晚有点失眠,很晚才睡着,一直睡到接近十点钟才自然醒。   他睁开眼睛看见邹北远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清清爽爽地坐在窗户边上等他。   窗边的沙发有些矮,邹北远的个子坐在上面显得很委屈。他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撑着头看手机。   因为逆光,整个人就像是坐在阴影里。   好帅啊。   苏鸣心里这么想着,偷偷看了邹北远一会儿。   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床垫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邹北远抬头,看到苏鸣身上穿的那件宽大的T恤已经被睡皱了,领口歪向一边,睡眼惺忪地露出半个肩膀。   苏鸣坐着发了会儿呆,戴上人工耳蜗。   邹北远说:“去洗漱吧,等下我带你去吃早餐。”   苏鸣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睛聚焦了一会儿才看着邹北远点头,掀开被子起身,站在床边上背对着邹北远扎头发。   T恤下摆随着手臂的动作被提起来,隐隐露出臀线和白色的内裤边缘。   他纤细的腰肢隐藏在衣服里面,丰盈挺翘的臀部露出一点端倪,向下延伸,一双白皙的腿笔直修长,并拢了几乎没有缝隙。   邹北远心里重重一跳,兔子那句台词忽地砸向他——“想不想用这个姿势进来?”   !   邹北远动作有点狼狈地站起身,拎着收拾好的背包说:“我去外面等你。”   苏鸣回头看了他一眼,走进浴室。   回蓉市的路上,两个人还是没怎么交流。   邹北远看起来仍然不太开心,但是上车前他给苏鸣买了一盒切好的哈密瓜让苏鸣在路上吃。   果肉很黄,也很甜。   苏鸣一边自己吃一边喂给邹北远。   回到蓉市时间还挺早,邹北远要去拳馆训练,顺口问了一句苏鸣等下要做什么。   苏鸣用手语优雅地回答,说自己要赶稿。   邹北远眉毛挑了挑,在心里说,嗯,回家画黄漫是吧?   之后的几天,乔伊斯根据邹北远的状态给他设计了全新的训练计划,因此邹北远现在的时间远不如以前自己练时那么自由。   除了晚上跑步,平时能够和苏鸣呆在一起的时间也变少许多。   并且有时他有事、有时苏鸣有事,连夜跑也难以每天坚持。算下来,这几天他们就见了两次面而已。   其中一次还是苏鸣下楼丢垃圾跟他偶遇的。   那天苏鸣穿着那件浅粉色短袖,宽松的长裤垂在脚背上。凉拖鞋外露出白净脚趾,被邹北远的目光一碰,脚趾悄悄蜷缩起来,可爱的指尖微微发红。   令人很想让他光脚往自己脚背上踩。   邹北远想,苏老师不愧是苏老师,下楼丢个垃圾都穿得这么……性感。   果然越看越不像直男。   以前是被他的外表蒙蔽了,现在看来,苏老师浑身上下,哪里都闪耀着黄色的光芒。   于是在之后一次的夜跑中,邹北远用邹静南教他的方法对苏鸣进行了观察。   据邹静南说,gay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假如在路上遇到美女和帅哥,他们的眼睛一定是看帅哥的。   这天,邹北远但凡遇到他觉得漂亮或者英俊的人,他都会转头去看苏鸣。   但是苏鸣每次也正好都在看他,一点目光没分给路上的行人。   测试无效,邹北远反而被苏鸣专注的眼神和微微喘息的嘴唇弄得脸颊发烫。   他眼神太清澈了,看人的样子纯得像高山上的雪,邹北远总是情不自禁被他漂亮的眼睛吸引。   邹北远对自己说,不要被他的脸误导了!   他根本不纯,他内里是黄的!   苏鸣不明所以,露出疑惑的表情,看起来懵懂又无辜,像极了那只装傻的兔子。   又是一个礼拜三,邹北远洗完澡躺到床上,等疏雨鸣金零点的更新。   这个礼拜他们去爬山取材了,邹北远很想看看这一话有什么素材库里的东西,会不会出现他们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的画面。   狼珏和兔狰在森林里东躲西藏地逃过追兵,来到边境,再翻越最后一座山,就是狼族部落的领地了。   清晨,他们从山上往下走,一路上遇到了松鼠、猴子和蛇。邹北远看到这里忍不住会心一笑,这些都是他和苏鸣下山时遇到过的小动物。   然后狼惹了兔子生气,用青菜叶子和胡萝卜做烧麦哄兔子开心,邹北远看了又是一笑。   回想那天自己莫名其妙丢下苏鸣一个人出去,当时苏鸣也生气了吗?   那我买的烧麦和豆腐脑有没有哄好他?   这一话没有很色很黄的画面,反倒是多了几分温情。   也许是因为兔子的赤裸勾引,也许是因为兔子的全然依赖,狼珏在逃亡中渐渐对兔子有了别样的情愫,竟然产生了想要把兔子带回狼族一起生活的念头。   但是兔子又如何能生活在狼群中呢?   狼吃兔子是本能,兔狰跟在他一起,要怎么才能活下来?   最后一个格是狼兔两人在山中的凉亭中躲雨,遥遥能望见狼族的王庭。   细雨中的山色美如画卷,但离别的忧愁却若有似无地笼罩着他们。   邹北远带入了情绪,竟看得十分不舍,希望苏鸣不要把他们两个分开。   这时,屏幕上方突然出现一条系统消息:“书君一墨打赏《兔谋狼轨》水果篮子X5”。   书君一墨这个id邹北远记得,苏鸣的金主榜榜一就是他。   这个网站真的令人十分不爽。   读者打赏就读者打赏,叫什么金主榜。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漫画家,搞一个金主榜,听着就像是擦边主播和榜一大哥。   金主榜榜一的昵称被加了很浮夸的特效,字体和颜色都跟别人不同,还有一个小小的粉色心形符号在上面飘。   邹北远看着那个书君一墨,只觉得非常碍眼,所以他点击打赏按钮,选择了水果篮子X100。   系统提示余额不足。   邹北远往里充了五万块。   随着他的不断打赏,手机屏幕上方一直金光闪闪,给了土豪读者应有的排面。但是他发现投了五万块以后,竟然还是没能超过那个书君一墨。   胜负欲起,邹北远继续充值,最终在投到十一万的时候,才终于把书君一墨挤了下去。   他没有设置个人资料。头像是默认头像,昵称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一串数字。   邹北远看着那一串数字在金主榜榜一的位置,心里舒坦了。   但是仅仅一分钟之后,书君一墨也砸了一百个水果篮子,瞬间在排行榜上把邹北远超了。   于是,这天晚上的金主榜榜一争夺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苏鸣毫不知情,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陈沐超的电话吵醒。   陈沐超丢了一个截图给他:[你上热搜了。]   苏鸣睡意朦胧中,看到自己的笔名挂在热搜榜中间靠前的位置。   他一向很低调,连签售会都没参加过,全网找不到一张他的真人照片。除非有哪部漫画突然火了,否则他的笔名几乎不会出现在公众平台上。   可是最近这本漫画不是还没完结吗?目前的人气是还不错,但是也没有到会上热搜的程度吧?   苏鸣打开热搜榜,找到自己的笔名,点进去看。   【@芒果布丁:这个书君一墨是疏雨鸣金的老读者诶,每次更新都丢五百块,这么多年了,居然一夜之间被人偷塔。】   【@茉莉奶绿:数字哥一晚上给疏雨鸣金砸了有五六十万了吧?简直壕无人性啊。】   【@抹茶拿铁:做榜一可以和疏雨鸣金贴贴吗?可以的话我也砸。dog.jpg】   【@川贝:两个土豪给疏雨鸣金砸榜,果酱漫画含泪赚一半。】   苏鸣彻底清醒了。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他打开果酱漫画,看到疯狂的打赏通知,吓得给陈沐超发消息:[救命!这是有人想包养我吗?他为什么不直接转账给我??]   陈沐超:[你在哪个活动上露脸了?]   苏鸣:[我什么活动都没参加!你说会不会是哪个小屁孩儿用的家长的手机?]   陈沐超:[几十万啊,那家长也未免心太大了……]   苏鸣:[我找编辑问一下好了。]   苏鸣给编辑发消息,请他们核实一下那一串数字的用户。   书君一墨是老面孔,苏鸣知道他,从第一部漫画一路追过来的。最开始是几元十几元的打赏,慢慢到现在一次几百。   苏鸣在社交平台和漫画里都说过请读者不用打赏给他,他的稿酬收入已经足够多了。但书君一墨还是雷打不动,每次更新都来投。   一般遇到大额打赏的读者,漫画作者都会画一些指定的单幅或者场景作为答谢,但是这个书君一墨也从不说自己要看什么。   苏鸣私信他,他就说请老师继续加油创作。   久而久之大家就习惯了,老读者都知道疏雨鸣金有个财大气粗的忠实粉丝。   苏鸣也当他是一个家境十分殷实老读者。   但是这一串数字实在太奇怪了。   账号是新注册的,头像和昵称都没换过,收藏夹里也只有一本《兔谋狼轨》。   怎么想都是冲着作者本人来的。   苏鸣想不通,他从没遇到过这样人傻钱多的。   到了下午,编辑回复他:[苏老师,我们核实过了,那个账号是读者本人在使用,打赏也是读者自己操作的。]   苏鸣:[是成年人?]   编辑:[是的。]   苏鸣:[他有没有说他想干什么?]   编辑:[他说他想当你的榜一大哥。捂脸.jpg]   苏鸣:[……谢谢他了。]   内心不安的苏鸣,又去果酱漫画内私信了那个读者:[你好,谢谢你的支持。你有什么想看的人物或者场景可以告诉我,我都会尽量满足的。另外以后不用再打赏了,真的太多了。]   邹北远训练结束,从拳馆出来,坐上车才看到这条私信。   今天他和苏鸣约好要一起吃晚饭,苏鸣煲了他最喜欢的鱼汤。   他盯着“我都会尽量满足”那几个字想了半分钟,回复疏雨鸣金:[什么都可以吗?]   苏鸣在家做饭,咬着汤勺,把这条私信截图发给陈沐超:[金主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陈沐超:[他该不会是想让你画自己的H画面吧?]   苏鸣:[……我又没露过脸,我把你画上去,他也认不出来啊。]   陈沐超:[那你怕啥,他要你画什么你就画什么呗。]   苏鸣:[有道理。]   一分钟后,邹北远收到疏雨鸣金的回复:[什么都可以哦。]   此时他正在路口等红绿灯,看到这条消息头皮都要炸了,竟然什么都可以?!   苏!鸣!   作者有话说:   尊贵的vip读者们,留个评让我看到你们~~ 第30章 最喜欢的体位   绿灯亮,邹北远没再回复,把手机扔到一边,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天合府。   上电梯时都还气鼓鼓地在想,苏鸣这个家伙,怎么能什么都可以给别人画!   难道别人提出无礼的要求,要他画出自己最喜欢的体位,他也要给别人画吗?   要是更过分地,要求他对着镜子画自己呢?!   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怎么可以这么毫无底线!   然后邹北远又想起苏鸣家里那幅尚未完成的油画。   之前苏鸣亲口说过,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画油画。   那要是金主榜榜一要求苏鸣画油画送给他,苏鸣也会答应吗?   苏鸣以前有没有干过这种事?   还有那个书君一墨,苏鸣给他画过什么没有?   除了画画,苏鸣还会不会和榜一做别的?   一路上被自己的脑补气得头昏脑涨,走到苏鸣家门口时,邹北远已经找好了二十多个借口要狠狠地教训苏鸣一顿。   但是苏鸣穿着绿色围裙来给他开门,屋子里飘着鱼汤的香味。   苏鸣笑得好漂亮,在纸上写我从下午四点就开始给你煲汤了。   邹北远看着苏鸣的脸,满心满眼都是他好好看,他好纯,他好会做饭。   教训人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   吃饭的时候,苏鸣跟他说:你最近在饮食管理,我做菜都只放了很少的油,不过鱼汤的脂肪含量还是有点高,你要少喝一点。   苏鸣现在跟他写字写得很快很潦草,但邹北远已经认熟了。   “没事,”邹北远喝一口汤,“也没有那么严格。”   苏鸣放下笔,自己也端着汤盅小小地喝了一口。   奶白的汤汁在他唇上留下一圈湿润的痕迹,他自然地伸出舌头去舔。   邹北远的视线跟着他粉色的舌尖舔过他的嘴唇,然后缓慢移开,落在自己面前的碗碟上。   苏鸣安静地吃东西,邹北远看着他,还是觉得很难把画那种漫画的疏雨鸣金和他联系在一起。   这个时候邹北远已经冷静下来,他在想另一件事。   那天苏鸣说,欺骗“也许是因为有什么苦衷”,是由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怕朋友担心或者多想”才对朋友说谎。   而且邹静南也说过,那种漫画比普通漫画挣钱多。   邹北远很想知道苏鸣是不是因为某种苦衷才画那种东西的。   是不是也是出于这个理由,才“什么都可以”给金主榜榜一画。   但邹北远开不了口,苏鸣看起来不像是会为了钱委屈自己的人。   客厅和餐厅连着,邹北远发现落地窗旁边的画架已经被移开,于是问他:“油画画完了吗?”   苏鸣眨了眨眼,放下汤盅在纸上写:今早就画好了,等颜料干透了我就给你,你现在要看吗?   “不了,”邹北远说,“不着急,我等你给我我再看。”   沉默片刻,邹北远又问:“你以前真的没有给别人画过油画?”   苏鸣摇头,眼中露出疑惑,好像在奇怪他为什么这样问。   “如果有人给钱让你画呢?”   苏鸣写:我不擅长画油画,如果画我不喜欢的东西,我多半画不出来的。   邹北远心里微微一震,也就是说,我是他喜欢的东西?   而苏鸣神情正经,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吃完饭,两人一起把餐桌收拾了,邹北远和苏鸣并排站在厨房水槽边上洗碗。   苏鸣用泡泡把碗洗了递给邹北远,邹北远负责将泡泡冲干净。   一递一接的时候难免会手碰到手,因为泡在冷水里久了,感觉不到对方手指的温度。   但身体是很暖的。   邹北远悄悄移动脚,离苏鸣更近一些。   贴的太近手肘经常会碰到,苏鸣转过头看了邹北远一眼,并没有让开。   他看人的样子冷冷的,但是眼神清澈,白色顶灯倒映在他眼睛里,有着稀世珍宝般的光。   邹北远心里好像有一只小猫在挠,想再近一点,碰得更多一点。   但是苏鸣很快把所有的碗和盘子都洗完了,冲干净手,转身去拿背面墙上挂的干毛巾。   地上不小心弄湿了点,拖鞋踩上去打滑,苏鸣突然啊了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地向一旁栽倒下去。   邹北远眼睛还没看到这一幕,身体先条件反射地动了,一只手环住他的腰,用力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一把,稳稳地抱住了他。   邹北远的手臂很有力量,尽管苏鸣当时整个身体都已经斜成四十五度了,但还是被他很轻松地捞了起来。   苏鸣拖鞋掉了一只,赤脚踩在地板上,惊魂未定地贴在邹北远胸口,任由对方把自己抱着。   “瓷砖太滑了,”邹北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明天给你买一块防滑垫过来。”   他说话的时候胸腔震动,专递到苏鸣身上,让苏鸣心跳不已。   抱得太久了会有点可疑,于是很快两个人都同时退开半步。   苏鸣扶着橱柜去够到拖鞋,小心地走出厨房,拿了干燥的拖布把地上的水拖了。邹北远也清洗完所有的碗碟,整齐地摆放在沥水架上。   这样的相处方式,就好像他们已经住在一起很久了,一种微妙的亲密在他们之间悄悄滋生。   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视线碰一下,又分开,好像是注意到了这种亲密,各自都有些不大自然。   收拾妥当之后苏鸣说自己要继续赶稿,邹北远这才又想起了眼前人的另一重身份——黄漫大手疏雨鸣金老师。   以前每次苏鸣工作时都会要求邹北远离开,邹北远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会打搅到苏鸣,现在看来,估计是苏老师不想让自己看到他在画什么。   画那些东西瞒自己瞒得死死的,倒是什么都可以给榜一大哥画是吧?   邹北远说:“嗯,那我先回去了。”   当天晚上苏鸣收到来自金主爸爸的私信:[可以线下见面吗?]   苏鸣:……   苏鸣把截图发给陈沐超:[果然是个变态啊,居然想约我线下见面!]   陈沐超:[哈哈,你要见吗?]   苏鸣:[当然不见啊,疯了。]   苏鸣在果酱漫画中回复金主:[抱歉,不方便线下见面,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我可以把钱还给你。]   邹北远满意了,嘴角不自觉扬起来:[不方便就算了,我还是会支持你的。]   疏雨鸣金:[有关漫画的要求可以跟我提哦。]   7115646:[嗯。]   苏鸣再截图给陈沐超:[是一个很好说话的金主爸爸。]   陈沐超:[真是你读者啊,嘶……有钱人的世界好难懂。]   苏鸣不想聊金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陈沐超分享:[我觉得今天小狼好像在故意跟我贴贴。害羞.jpg]   陈沐超:[那你还不乘胜追击?]   苏鸣:[上次爬了山回来,他对我的态度怪怪的。有时候很亲密,有时候又很冷淡,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沐超:[欲情故纵?吊着你胃口?靠,你是不是遇到高手了?]   苏鸣:[你觉得他像有那个智商吗?]   陈沐超:[……是不太像。]   苏鸣:[而且他最近好忙好忙,我都好久没摸到他了,灵感都要枯竭了。T^T]   陈沐超:[我听许嘉迪说他最近每天都在训练,连波形都很少去了。]   苏鸣:[对啊,他教练从美国过来了。]   陈沐超:[这是快有比赛了吗?]   苏鸣:[不知道,你说他会不会要走了?T^T]   陈沐超:[我帮你打听一下?]   苏鸣:[算了,我自己找机会问他。]   苏鸣切到和邹北远的聊天窗口,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苏鸣说自己要煲鱼汤,问他要不要一起来吃。   邹北远曾经说过他非常喜欢苏鸣煮的鱼汤,每次煲了鱼汤邀请他,他都不会拒绝。   从山上回来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   之前明明发展得很顺利,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只是因为他太忙了吗?   苏鸣叹口气,退出聊天软件。现在他们也不像前段时间,每天都聊天了。   讨厌死了,直男真的好难钓啊……   点开果酱漫画,又收到了来自金主爸爸的消息。   7115646:[疏雨鸣金老师最喜欢的体位是什么?]   7115646:[我的意思是你最喜欢画什么体位?]   对方好像是在讨论漫画,又好像不是。苏鸣官方地回答:[漫画里出现得比较多的,都是我喜欢画的。]   7115646:[《兔谋狼轨》里出现得最多的是后入。]   后入这个词还是邹北远在评论区看到的。   疏雨鸣金:[可能是因为狼和兔子的体型差太大了,我觉得这样画最有美感。]   邹北远走了个神,想到他和苏鸣的体型差也挺大的,这个姿势比较有美感么?   他幻想了一下,又马上制止住,太不道德了。   他才刚刚吃过苏鸣做的饭,怎么能又幻想吃苏鸣!   7115646:[我最喜欢的是兔子坐在狼身上那个画面。]   疏雨鸣金:[嗯,我以后会考虑多画一些骑橙。还有别的要求吗?]   骑橙又是什么意思?   邹北远记下,准备等下去查一查。   7115646:[还有,你早点睡觉,不要老熬夜。]   苏鸣一愣,他怎么知道我老熬夜啊?   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半了。了然,苏鸣回他:[好的,你也早点睡觉,晚安。]   7115646:[晚安。]   作者有话说:   之后的一天,邹北远从后面把穿着围裙的某人按在餐桌上,“哥,你说什么姿势最有美感来着?” 第31章 抱紧我   第二天下午七点半,邹北远从拳馆出来,顺路去商场买了防滑垫,回家时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站在苏鸣家门口。   那男人大夏天的还穿着黑色西装裤和长袖衬衫,身量颇高,大概跟邹北远不相上下。   走进了,邹北远还发现他手上捧了一束很大的、鲜红的玫瑰花。   男人似乎按了很久苏鸣家的门铃,但苏鸣不在家。   邹北远记得苏鸣跟他说过,今天要出去和朋友吃饭,会晚一点回来。   男人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和邹北远四目相对。   见邹北远往对门走,男人开口问:“请问苏鸣是住在这里吗?”   邹北远正暗自猜测这个男人和苏鸣的关系,闻言脚下一顿——看来这人跟苏鸣不熟?那他抱着玫瑰花来找苏鸣做什么?   犹豫片刻,邹北远决定暂时装傻:“嗯?”   “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男人比划,“差不多这么高,长得很好看,右耳戴人工耳蜗。你见过吗?他是不是住这里?”   长得很好看???   邹北远心中警铃大作,这家伙该不会是苏鸣的追求者吧?   他竟敢公然给苏鸣送花??   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许多念头,嘴巴先于思维地说:“我没见过,这里住的是一个老太太。”   男人露出惊讶的神情,摸出手机确认信息,嘟囔道:“不是这里吗?难道我走错了?”   邹北远没再搭理他,默默地把手指放到自家指纹锁上,准备开门进去。   这时走廊里响起电梯抵达十六楼的语音提示,伴随着金属厢门打开的声音,苏鸣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邹北远:“……”   走出电梯,苏鸣先是看见了邹北远和邹北远手里拿的东西,眼睛里浮起笑意,但笑意还没来得及荡开,就发现了另一个人。   赵圣培站在那里,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有些欣喜地喊了苏鸣的名字。   苏鸣有一瞬间的讶异,但很快又恢复冷淡的神情,注意到赵圣培手里的花,脸色更冷了,停在电梯门口没动。   1601的指纹锁早已打开,但邹北远也没进去,三个人分别站在三个门口,构成一个气氛怪异的三角形。   这么僵持了半分钟,赵圣培首先打破沉默。他走到苏鸣面前,说:“我周二在蓉城美术馆办展,想请你来看看。”   说完便将手里的花往前一递,花朵上插着一张卡片,是展览的邀请函。   苏鸣没接,冷着脸用手语说:我没时间。   赵圣培好像没有看懂,仍然举着花,坚持道:“周二上午九点,我来接你。”   苏鸣皱眉,看了花一眼,又转头看邹北远。邹北远自觉当起翻译:“他说他没时间。”   “不耽误你多久的,”赵圣培仍举着花,坚持道,“你人来一下就好。”   苏鸣摇头,赵圣培却把花硬塞进他怀里。   花束太大了,赵圣培的力气推得苏鸣往后退了一步。邹北远立刻两步迈过来,把花又砸回赵圣培身上,抬手护住苏鸣,语气不善地说:“他说他没时间,听不懂人话?”   赵圣培脸色阴郁地看着邹北远,扬起下巴,傲慢地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眼看要吵起来,苏鸣赶紧握住邹北远的手腕,对他摇摇头,然后绕过赵圣培,拉邹北远回了自己家。   门砰地一声关上,苏鸣看也没看门外的人一眼。   两人站在玄关对视几秒钟,苏鸣弯腰从鞋柜里拿了自己和邹北远的拖鞋出来放在地上。   换鞋的时候,苏鸣在想要怎么跟邹北远解释他和赵圣培的关系。   他们是大学同学,赵圣培追过他。   在懵懂无知的时候,苏鸣也曾被赵圣培的才华吸引,两人以交往为目的接触过一段时间。   但是后来苏鸣偶然得知赵圣培已经和美院院长的女儿订婚,于是他终止了和赵圣培的接触,并在后来赵圣培去纠缠他的时候,给了赵圣培一巴掌。   苏鸣对对方根本谈不上喜欢,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对苏鸣造成什么具体的伤害,他只是觉得赵圣培的行为非常可恶。   年少无知的经历,苏鸣一点儿都不想告诉邹北远。   邹北远不知道他脑子里的千头万绪,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说:“我把防滑垫买回来了,先去厨房铺。”   昨天特意量过尺寸,因此大小合适,颜色和花纹也跟厨房的装修风格很搭。   苏鸣很喜欢,用手语跟邹北远说谢谢。   洗手的时候,邹北远才问苏鸣:“刚才那个人是谁?”   苏鸣跟他肩并肩站在洗手池边上,用手机打字给他看:我大学同学。   水流声哗哗啦啦,邹北远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点点头,又问:“他为什么送花给你?”   苏鸣在手机上很慢地按键盘:他想要我去看他的展览。   看起来好像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实际上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他想要你去看展,为什么要送花给你呢?   苏鸣的拒绝和那个人的坚持态度,都有一种违和感。   不像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倒像是有过什么旧交。   这种违和感使邹北远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使他更不舒服的是,苏鸣现在看起来很不高兴。   而邹北远不知道该怎么哄。   两个人走出厨房,看时间还早,邹北远提议今天可以出去运动一下。   苏鸣用手语说好,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衬衣,又指了指房间,表示要先去换一下衣服。   “嗯,”邹北远说,“我也回家一下,二十分钟之后门口见。”   他出去以后,苏鸣立刻拿出手机给陈沐超发消息:[我擦!赵圣培居然来找我了!]   陈沐超:[???]   苏鸣一边在衣柜里找运动服,一边飞快地打字:[吓死我了,他捧了一束巨大的玫瑰花来我家门口,刚好碰到小狼也在!我他妈差点原地去世!]   陈沐超:[!]   陈沐超:[他还想追你???]   苏鸣把衬衣脱下来扔到床上:[追个屁啊!他不是结婚了吗?]   半分钟后,陈沐超发来语音:“他两个月前就离婚了,前几天我看到他要来蓉市办展的消息,我还在奇怪他干嘛大老远地选在蓉市,原来特么的是冲你来的!”   苏鸣听了之后,打开浏览器搜索赵圣培的新闻,果然看到他和国家美术学院院长的女儿离婚的消息。   苏鸣:[骗婚基佬死全家。]   他打完字把手机扔床上,往身上套运动短袖,陈沐超很快回:[那你准备怎么办?]   估摸着二十分钟已经到了,苏鸣不再看手机,飞快地换好衣服裤子,又用黑色皮筋把头发捆起来,拿上运动水杯出门去。   邹北远等在门口,正用手机和谁发消息,看到苏鸣出来,把手机屏幕摁灭放进裤兜。   他没穿平时跑步的那身衣服,而是穿的休闲装,手里还握着车钥匙。   苏鸣疑惑地看着他:?   “带你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邹北远揽过苏鸣的肩膀,两人一起往电梯口走,他解释道:“有一个新开的运动中心,还没正式营业,我带你去看看。”   坐上邹北远的副驾驶,苏鸣才继续发消息给陈沐超:[他今天来邀请我去看他的展,我拒绝了。]   陈沐超:[他没继续纠缠你?]   苏鸣:[小狼在。]   陈沐超:[你去呗,小狼可以装你男朋友,让赵圣培知难而退,他不退就揍到他退。]   苏鸣偷偷看一眼认真开车的邹北远,给陈沐超回:[……我不想把小狼扯进来。]   陈沐超:[万一他又来纠缠你呢?]   苏鸣:[那就再给他一巴掌。]   二十多分钟后,车停在一座新建商场的地下车库。   邹北远带苏鸣坐电梯上到八楼,这一整层楼都是他们开的运动中心。   运动中心的规模很大,有室内高尔夫练习场、保龄球场、台球室和滑冰场。   邹北远没告诉苏鸣他也是这里的股东之一,从贵宾入口进去,先带苏鸣转了一圈,然后问苏鸣想玩儿什么。   高尔夫、保龄球和滑冰,苏鸣都不会,实际上他台球也玩儿得很烂,所以有点茫然地看着邹北远眨了眨眼。   “会滑冰吗?”   苏鸣摇头,并且露出有点恐惧的神色。   邹北远笑起来:“那就滑冰,我教你。”   苏鸣用手语说不要,邹北远假装没看见,拉着苏鸣的胳膊径直往冰场走。   邹北远让苏鸣坐在冰场门口休息区的沙发上,自己去找前台拿了两双冰刀鞋,回来时苏鸣仍然说自己不会,不想玩儿这个,害怕摔跤。   他越紧张邹北远越兴奋。   邹北远单膝跪在地上说要帮他换鞋。   苏鸣没办法,根本拗不过,只好拍开邹北远的手要自己换。   邹北远却直接握住了他的脚踝。   “你第一次,不会,这个鞋穿不好会扭到脚的。”他说。   他手掌宽大、掌心温暖,苏鸣细白的脚踝被他整个地包裹住。苏鸣不挣扎了,咬着下唇看邹北远把自己的运动鞋脱下来。   换好鞋,邹北远扶苏鸣站起来往冰场入口走,低头叮嘱他:“不想摔跤的话,一定要抱紧我。”   苏鸣点点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即使能站稳也假装难以保持平衡,以便邹北远把他的腰抱得更紧一些。   作者有话说:   诡计多端的直男和八百个心眼子的gay 第32章 要不要去我那边睡?   苏鸣觉得邹北远是故意的。   明明知道他一点都不会,还带着他往冰场中央走,苏鸣没有别的地方可扶、又很害怕,只好死死地抱住邹北远。   他们以一种有些别扭的拥抱姿势在冰上缓慢地移动,邹北远倒着滑,苏鸣跟着他,小幅度地迈开步子,好似两个不会跳交谊舞的人。   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主动推了一个小企鹅过来,提醒他们这样很容易两个人一起摔倒。   苏鸣只好放开邹北远,扶着小企鹅自己滑。   因为是非正式营业,冰场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场地显得很空旷。   邹北远把手背在身后,悠闲地绕着苏鸣转圈,步伐优雅得像冬奥会赛场上的花滑运动员。   反观苏鸣,则像是一个正在进行复健的腿疾患者。   苏鸣有点羡慕邹北远,也想不用扶着什么东西自己在冰上自由移动,于是向邹北远伸出手。   临时上岗的小邹教练,这时才认真教苏鸣怎么滑冰。   学了小半个钟头,苏鸣已经可以稍微放开邹北远的手了。   邹北远让他在前面,自己在后头跟着,看他要摔倒的时候就扶住他的腰帮他维持平衡。   苏鸣想起小时候学骑自行车的经历。   二十多年前,他和苏墨共用一辆自行车。有一年他们的爸爸把自行车辅助轮拆了,苏墨骑车时爸爸就会跟在后面跑,当苏墨要摔倒的时候,爸爸总是能将车扶稳。   而苏鸣骑车是自己一个人,在苏墨不用车的时候他就会把车骑出去自己练,没人帮他扶。摔过很多次以后,他竟然比苏墨先学会了怎么掌握平衡。   那个夏天摔破的膝盖到秋天才好,现在还有个不大明显的疤痕。   又滑了小半个钟头,苏鸣有点累,跟邹北远站在场边休息。邹北远让他扶着栏杆站稳,自己滑出去叫前台拿了一瓶矿泉水。   回来时,不会在冰面上独立行走的苏鸣还乖乖在原地等他。   他站在苏鸣面前把瓶盖打开,将水瓶递到苏鸣唇边。苏鸣就着他的手喝了,他又自己喝了两口,含在苏鸣刚刚含过的位置。   苏鸣看见邹北远喝水时滚动的喉结,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   邹北远把水瓶盖子扭上放在一边,问苏鸣:“还玩儿吗?”   刚才进来前他们把手机放在储物柜里了,苏鸣习惯性地要打手语,却忘了自己需要扶住栏杆才能保持平衡。   双手放开后,立刻重心不稳地前后晃了几下,这次邹北远没扶他的腰,而是在他摔进自己怀里的时候,顺势搂住了他。   那只辅助滑冰的小企鹅早已不知去向,他们最后还是以那种别扭的拥抱姿势慢慢地滑了一圈,直到两个人都热得有些出汗,才从冰场出来。   回家的路上,苏鸣用AI语音和邹北远聊天,说这周好忙,今天晚上还要加班画线稿,不然这周的稿子交不出来。   邹北远开着车,脑子里开始描绘兔子和狼这样那样的画面,他也很想快点看到下一话,于是加快速度把苏鸣送回了家。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下一话里会有什么他和苏鸣共同经历的场景了。   苏鸣回家后先在网上查了赵圣培雕塑展的时间,从后天开始,持续一周。这次的个展是巡回展第一站,下一站就会去别的城市。   据同学群里得到的八卦,赵圣培一直住在首都,离婚后婚内财产归前妻所有,他算是净身出户。   这很明显是存在过错,离婚才两个月,转头又来找苏鸣。   群里在讨论说赵圣培虽然没得到钱,但是这些年通过院长得到的资源才是无价之宝,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是国内最顶尖的雕塑家之一,婚内那点财产不过是毛毛雨,以后钱和女人应有尽有。   苏鸣真的很想说他是基佬啊,他骗婚啊,他是个混蛋啊!   但是苏鸣点了退出,删掉了群聊记录。   他们班有不少同学都知道,苏鸣和雕塑系的大才子赵圣培关系很好。大概还有一两个知道他们后来闹翻了,苏鸣对赵圣培动过手,原因不明。   苏鸣想,最多一个礼拜赵圣培就会走,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找他。   而且今天他拒绝的态度很明显,赵圣培现在也算功成名就,没必要跟他一个小人物纠缠。   他跟陈沐超分析了他的看法,陈沐超不置可否,只是让苏鸣最近都小心一点,尽量和小狼呆在一起。   苏鸣当然不可能让邹北远随时陪着自己,邹北远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第二天下午在家里画画,听到门铃响,他留了个心眼,先在手机上看了看智能猫眼,发现来的是一个外卖员。   但是他根本没点外卖,所以苏鸣决定假装家里没人。   外卖员很快走了,苏鸣观察楼道里的情况,并没有看到可疑人员。   苏鸣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继续工作到傍晚。   天微微擦黑的时候,突然停电了。   谢天谢地苏鸣开了自动保存,不然画了一下午的稿子没了真的会死!   手机因为断开自家WiFi而弹出无线网络连接提示,苏鸣看到邹北远家的WiFi还在,点了一下,连上了。   苏鸣:……   只有我家停电了吗?   会不会是跳闸了。   正准备开门去查看情况,突然想起很多惊悚片里的场景,主角就是这样摸黑开门遇到危险的。   放在门把上的手又收了回来,苏鸣发消息给邹北远:[你在家吗?]   邹北远过了一会儿才回:[我和许嘉迪他们在外面,怎么了?]   苏鸣打字:[我家突然停电了,但是周围邻居家都有电,我想让你帮我看看。]顿了顿,苏鸣把“我想让你帮我看看”删了,改成“我有点害怕。可怜.jpg”。   邹北远正在跟许嘉迪他们商量运动中心开业的事,看了一眼手机,站起身说:“差不多就这样,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许嘉迪伸手拉住他,哎了一声:“才来几分钟啊你,又想当甩手掌柜?”   “真有事儿,”邹北远说,“你们定了就行,缺钱找我。”   江祖凡嘿嘿一笑,“让他走让他走,有他这句话就行。这年头,出钱又不捣乱的资方太难找了。”   许嘉迪想想有道理,放邹北远走了。   看着他出门,江祖凡问许嘉迪:“远哥最近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嘉迪翻了个白眼,“他整天除了训练就是跟苏鸣呆在一起,谈个屁恋爱,身边连只母猫都没有。”   回到小区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邹北远停好车给苏鸣发消息:[有电了吗?我已经到楼下了。]   苏鸣:[还没。流泪.jpg]   邹北远:[我马上上来。]   电梯有电,楼道里的灯也亮着,邹北远上楼后直接去看了电表箱,上下四层楼共十二户人家的电表都在这里,苏鸣家电表屏幕是暗的。   邹北远没直接按电闸复位键,走到1602敲了苏鸣的门。   等苏鸣开门这十几秒钟,他听见消防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正要去看看,苏鸣将门打开了。   苏鸣没戴眼镜,头发也有些凌乱,懒懒地靠在玄关柜上。走廊里的灯照在他脸上,他眯了眯眼,像是还没睡醒。   邹北远最喜欢他这种头脑不清醒的样子,感觉很好欺负,低头看着他笑:“这么大的人还怕黑啊?”   苏鸣点点头,露出委屈的神情,侧身让邹北远进屋。   “我看到你的电表跳闸了,”邹北远说,“我先打电话让物业来看看。”   苏鸣也想到要找物业的,要是以前他都会让陈沐超帮忙打电话,不过今天既然有邹北远,就安安心心全部都交给邹北远好了。   邹北远打电话的时候,苏鸣又回到沙发上斜靠着,显得很疲倦。   城市的灯火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客厅里并不十分黑暗。   邹北远看见工作台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屋子里也有很明显的烟草味道,猜到这人肯定又画了一天的画。   苏鸣算是对烟草不太依赖的人,他知道邹北远不抽烟,所以跟邹北远单独呆在一起时,通常也不抽。只有偶尔时间久了,会自己跑到一边悄悄来一支,但创作的时候他绝对是烟草狂人。   邹北远闻惯了他的味道,渐渐对这种混着柑桔香的烟味感到眷恋。   物业很快派了电工上来,四处检查一番,并没有发现电器短路或是别的什么问题。   电闸复位后,家里一切正常。   苏鸣给邹北远说了下午那个莫名其妙的外卖员,邹北远要苏鸣不要多想,外卖员走错楼层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下次也千万不要开门。   一个不会说话的人独居确实有很多麻烦,遇到危险连报警的条件都不充分,邹北远想到这些就感到很焦虑,恨不得在苏鸣家门口安排两个保镖二十四小时守着。   但他表面上仍心平和气地安慰了苏鸣一会儿。   呆了没多久,邹北远说自己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苏鸣问他什么事。   邹北远故意逗他,低声问:“不想我走?”   苏鸣点头。   邹北远问他为什么。   苏鸣想了想,假装可怜地说自己害怕。   邹北远说:“那今晚要不要去我那边睡?” 第33章 我确实喜欢男的   苏鸣认为邹北远是在调侃他胆小,所以他拒绝了邹北远的提议,然后邹北远就真的走了。   苏鸣:……   好冷漠好残酷好无情……   都不再多劝一句吗?你多劝一句我就从了。   苏鸣很郁闷,早早地洗澡睡了。   周二那天上午十点,是赵圣培雕塑个人展的启动仪式。   苏鸣在本地新闻上看到推送,政界、商界、艺术界有头有脸的人都给足了面子前来参加,但奇怪的是赵圣培本人并没有出现。   苏鸣看了两眼,没怎么在意地把新闻关了,继续坐在工作台前画画。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收到陈沐超的消息:[大瓜!赵圣培昨天晚上被人给揍了,有人拍到他凌晨在医院看急诊。]   后面还跟了一张照片,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拍的,画面并不十分清晰,但是能看到赵圣培肿成猪头一样的脸。右手好像也脱臼了,拿左手捂着,呈无力下垂的状态。   苏鸣:[你在哪儿看到的?]   陈沐超:[我们市艺术协会的群里,现在大家都在讨论,说很可能是赵圣培的前妻找人干的,哈哈哈哈。]   苏鸣:[干得漂亮。]   他又把那张照片仔细看了一下,只见赵圣培两个眼圈都乌了,还流着鼻血,左脸颊也肿得像馒头,样子看着十分解气。   赵圣培伤成这样,自然不可能再来找他麻烦了。   问题完美解决。   前妻姐姐牛逼!   心情愉悦地工作到下午,物业突然找上门来。   苏鸣还以为是自己忘交物业费了,结果胖乎乎的物业经理跟他道歉,说巡楼保安工作疏忽,给苏鸣造成了不便,请苏鸣原谅,并且送了一桶花生油当做赔礼。   苏鸣一头雾水。   跟经理一起来的女孩儿人美嘴甜地解释:“要不是昨天1601的业主来调监控,我们都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关您的电闸。现在我们准备升级电表箱,把电表都锁起来,以后就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   她还隐了一半的话没有说,调监控查到那个人来关了1602的电闸,然后就一直躲在消防楼梯口,直到1601的业主到了才离开。   要是中途这位聋哑业主出门检查电表箱,还不知道会被那个人怎么样,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物业经理怕引起住户的恐慌,让女孩儿不要说这一段。   苏鸣:?   邹北远去物业调监控了?   电闸是被人故意关的?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苏鸣愣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物业好像知道他沟通上有障碍,一通解释之后,那女孩儿又掏出手机让苏鸣加她微信:“我是咱们这栋楼的楼栋管家,以后您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找我,我会上门来帮您处理的。”   苏鸣倒是一直都知道他们有楼栋管家,但他从来没有找过。加完微信,苏鸣问他们:故意关我电闸的人是谁?   物业经理给他看了监控截图的照片,问苏鸣认不认识这个人,苏鸣点点头。   何止认识,这特么不是赵圣培吗?   “我们跟辖区派出所报过了,但是派出所说没有造成损失,目前没办法立案,”物业经理解释,“我通知了安保人员加强防范,这人以后就不让进来了,您别担心。”   苏鸣在手机上打字跟他们说谢谢,物业经理比他还客气,又带着女孩儿跟苏鸣道了一遍歉才走。   关门进屋,苏鸣盯着那桶花生油思考了两分钟,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赵圣培该不会是邹北远打的吧?   昨晚邹北远说有事儿急着去办,就是去办这件事去了?   他拍了张照片发给邹北远:[花生油.jpg]   邹北远很快回:[怎么了?]   苏鸣:[这油,物业送的。]   邹北远:[嗯,你去交物业费了?]   苏鸣:[他们跟我赔礼道歉,说因为他们的工作疏忽导致没发现有人故意关我电闸。你要跟我解释一下吗?]   邹北远:[不是我关的。]   苏鸣直接问:[赵圣培是你打的?]   邹北远没回,估计还在想怎么编,苏鸣已经确定是他了。   苏鸣:[打他还需要你亲自动手?上次我在酒吧打人的事儿不是你帮我解决的吗?你不是知道打人犯法?给人揍成那样算轻伤还是重伤啊?]   邹北远:[你怎么知道的?]   苏鸣:[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很刑啊你。]   过了一会儿,邹北远回:[他不会报警的。]   苏鸣:[为什么?]   然后直到晚上,邹北远都没再回他。   实际上,严格来说,赵圣培并不是邹北远打的。   因为许嘉迪和江祖凡认为邹北远一拳下去可能会直接把人打死,所以打人的事儿是他们二位代劳的,压根儿不敢让邹北远亲自动手。   许嘉迪认识几个蓉市艺术圈里的朋友,通过朋友要到了赵圣培的电话号码。   然后邹北远假装苏鸣给赵圣培发消息,把人骗到黑漆漆且没有监控的河边,什么话都没说,先蒙着脑袋暴打了一顿。   把人打服之后,邹北远才开始慢条斯理地盘问他为什么要骚扰苏鸣。   赵圣培先说自己是苏鸣的前男友,和苏鸣因为误会才分手的,现在再来找苏鸣是旧情难忘,不是骚扰。   邹北远听完更生气了,卸掉他一条胳膊。他又改口说自己正在追求苏鸣,还没追到手。   虽然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但他承认自己跟前妻结婚时,刻意隐瞒了性向。   邹北远录好音,说:“假如你敢报警,你的前岳父就会知道你是什么人。”   赵圣培全程被蒙着脑袋,直到他们三个走了,才浑身哆嗦着打电话让助理来救他。   接着就有了陈沐超在群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苏鸣没等到邹北远的消息,先给陈沐超说了:[……赵圣培不是他前妻找人揍的,是小狼干的。]   陈沐超:[我靠!修罗场?好刺激!]   苏鸣:[没有修罗场,他赵圣培配跟我小狼修罗场吗?]   陈沐超:[他不配。]   苏鸣把赵圣培干的事儿给陈沐超说了,陈沐超评价道:[亏他想得出来,以前他追你好歹是每天到你宿舍堵你,现在学会关电闸了。666]   苏鸣:[我都想不出来这么变态的剧情。]   陈沐超:[所以小狼是为了保护你,悄悄帮你解决坏蛋啊,他对你真的没得说。]   苏鸣:……   可是我更希望他留下来陪我。   苏鸣:[我还是感谢一下他吧,明天请他来家里吃饭好了。开一瓶五粮液,把他灌醉,早点把事儿办了。]   陈沐超:[明天?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出发去敦煌,苏老师,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苏鸣:[我艹!]   陈沐超的工作室准备做一个跟西游有关的企划,苏鸣也是主创之一。   他们很早之前就订好了行程要去敦煌取材,苏鸣这段时间一心都扑在怎么搞小狼上,完全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陈沐超:[去收拾行李吧,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发,今晚早点睡。]   苏鸣:[哦。]   又要有四天见不到小狼。   真不想去啊。   邹北远还没回他的消息。   看时间还早,苏鸣换衣服出门,到生鲜超市买鱼。   苏鸣:[晚上回来吃饭吗?我煲鱼汤。]   邹北远过了很久才回:[我今天有事。]   苏鸣:[好可惜。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你下次要喝,得等到四天以后了。]   邹北远:[你要去哪里?]   苏鸣:[有个项目要去敦煌收集素材。]   邹北远那边又没动静了。   苏鸣把手机放到一边,等汤熬好了,才又收到来自邹北远的消息。   邹北远:[刚在开车。]   邹北远:[鱼汤给我留着,晚上回来喝。]   苏鸣笑,果然鱼汤还是有用的。   邹北远快十点才从外面回来。   按响苏鸣家的门铃时,不知为何比平时多了几分犹豫。   苏鸣好像要准备睡觉了,已经换好了睡衣,戴着睡前阅读时经常会戴的那副细框眼镜,头发也是才洗过的柔软样子,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很好闻的柑桔香味。   邹北远止不住地想起赵圣培所说的“前男友”。   那么他碰过苏鸣吗?   他亲过苏鸣吗?   他和苏鸣做过更亲密的事吗?   这些念头,都使邹北远感到嫉妒。   苏鸣让邹北远进屋,从厨房里拿了一直温着的汤盅出来。   邹北远在餐桌旁坐下,看到白色骨瓷汤盅上贴了个便签纸,用圆乎乎的可爱字体写着:谢谢你帮我。   旁边有个简笔画的鞠躬小人儿,画得特别形象,耳朵上戴着人工耳蜗,后脑勺那个短短的马尾因为鞠躬而直冲着天上,邹北远的硬汉心都要萌化了。   苏鸣替他揭开汤盅,将勺子递给他。鱼汤的香味勾着邹北远的五脏六腑,让他平等地嫉妒被苏鸣这样照顾过的所有人。   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疑问。苏鸣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会不会是赵圣培?   邹北远觉得自己可能是嫉妒得脑子坏掉了,脱口问道:“那是你前男友吗?”   苏鸣愣了一下,幅度很大地摇头,扯过线圈笔记本,龙飞凤舞地写:怎么可能!!!   三个感叹号是对邹北远无理推断的强烈谴责。   邹北远松了口气,但有一件事,他还是想再确认清楚。   ——前男友是误会,那苏鸣的取向呢?   犹豫片刻,邹北远尽量自然地、带着些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开口:“嗯……我还以为你是同性恋,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他把同性恋三个字说得很小声,就好像说大声了会冒犯到苏鸣似的。   苏鸣看了邹北远一会儿,垂眸在纸上一笔一划地认真写:你没有误会,我确实喜欢男的。 第34章 我好像也不是那么直   写这句话的时候,苏鸣其实是很忐忑的。   尽管他觉得邹北远对他肯定也不是没有感觉,但是,“他也喜欢我”,不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吗?   万一那是错觉呢?   万一邹北远真是直男呢?   苏鸣悄悄观察邹北远的反应,然后他看到邹北远慢慢地红了脸,一直红到耳根。   那个容易害羞的大男生好像没敢抬头看苏鸣的眼睛,垂眸喝汤,什么话也没说。   苏鸣有点拿不准了。   他在纸上写: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回到陌生邻居的关系。   笔记本推到邹北远面前,邹北远看了之后立刻说:“我不介意!”   他看着苏鸣,有点着急的样子,磕磕巴巴地,好像才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有过诸多歧视同性恋的发言,这时绞尽脑汁往回找补:“那什么,其实我觉得,嗯……喜欢同性还是喜欢异性,都是个人的自由,都应该被尊重、被理解。”   苏鸣问他:你不觉得恶心吗?   “一点也不恶心。”邹北远认真地说。   第二天,邹北远起床以后收到苏鸣半个多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苏鸣:[我出发了,大后天回来。]   邹北远秒回:[大后天几点到?我去机场接你。]   发完才想到苏鸣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于是他查了航班动态,七点钟多从蓉市出发去敦煌的飞机,要九点五十五分才到。   他又开始隔十几分钟看一眼手机,只觉得时间怎么这么漫长。   训练时,他也忍不住去看,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乔伊斯忍无可忍,把手机给他收了,要求他集中注意力。   可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昨晚,苏鸣向他出柜了。   虽然这件事他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苏鸣会如此直率地跟他坦白。   以至于邹北远有点不知所措,说了很多傻话。   他们讨论性少数群体在社会交际中的边缘化现象时,邹北远郑重地告诉苏鸣,“虽然我是直男,但是我绝对不会歧视同性恋,即使你是,我也还是非常愿意和你继续交朋友。”   苏鸣感谢了他,并告诉他自己明天需要很早起床,所以现在准备早点睡觉,让他赶快回自己家。   他们在苏鸣家门口客气地互道晚安,然后苏鸣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动静比平时大很多。   很明显,苏鸣生气了,但是原因不详。   邹北远觉得可能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睡前他给苏鸣发消息:[明早几点出发?什么时候回来?]   发完他看到对话框上方显示了几秒钟“对方正在输入”,然后就没动静了。   他一夜没睡安稳,今早苏鸣回复了他,他本来还松了口气。   但是,九点五十五分已经过去这么久,苏鸣又不理他了。   到了下午,苏鸣还是没回他。   邹北远这一整天都有点魂不守舍的,晚上和许嘉迪他们一起吃饭,他跟许嘉迪说了这件事。   他以为许嘉迪既然有很多感情方面的经验,应该明白要怎么做的。   但许嘉迪明显比他还笨,不仅没有帮他分析苏鸣生气的缘由,还联合江祖凡和余典等人劝说他赶紧找个女朋友,劝了他一晚上。   现在是找个女朋友的问题吗?   现在苏鸣不理他了,这可是比找不到女朋友更严重的问题好吗?   这帮直男简直没有一个靠得住的,邹北远最后还是求助了陈沐超。   晚上八点半,陈沐超和几个主创在酒店房间里开会,收到邹北远的消息。   邹北远:[超哥,你们在做什么?]   陈沐超瞥了一眼,把手机递给苏鸣。   苏鸣用陈沐超的语气回:[在开会,有什么事吗?]   邹北远:[苏鸣在做什么?]   陈沐超:[他也在开会。]   邹北远:[他心情好不好?]   苏鸣眼睛微微睁大,什么意思?他在担心吗?   愣了好一会儿,苏鸣一本正经地打字:[好像不太好,怎么了?]   邹北远:[等你开完会,我给你打电话吧。]   披着陈沐超皮的苏鸣:[就这样说吧,我们这个会要开很久。]   过了一会儿,邹北远说:[昨晚苏鸣跟我出柜了,超哥你知道他的性向吧?]   苏鸣捏着陈沐超的手机:[嗯,我知道。然后呢?]   邹北远:[我跟他说我会理解他、尊重他的性取向,但是他好像不高兴了。]   苏鸣故意问:[你是怎么说的?]   邹北远于是重复了一遍昨晚跟他说过的话。   其实苏鸣在邹北远跑来打听自己心情的这一刻,已经完全不生气了。   毕竟,这世界上有几个人会这么关心他心情好不好呢?   苏鸣忍不住心软,然后用陈沐超的微信跟这个可爱的直男说:[你说得很对啊,没有什么问题。]   邹北远:[那他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苏鸣在手机上打字:[他没有不高兴。]打完觉得有点不对,之前说了他心情不好,现在自相矛盾,好像是在敷衍邹北远,于是他又重新输入:[他不高兴不是因为你。]   这句也不好,有歧义。   想了一会儿,苏鸣坏心思地说:[有可能是因为,他告诉了你他的秘密,但是你却没有告诉他你的秘密。]   邹北远:[我的秘密?可是我对苏鸣没有秘密啊?]   苏鸣:[真的没有吗?]   那你为什么要来问陈沐超,苏鸣心情好不好?   邹北远,你是不是喜欢苏鸣?   这两句只是在心里说说。   苏鸣点到为止,发完那一条,他就把手机还给了陈沐超。   晚上洗完澡躺到床上,苏鸣给邹北远回了上午的消息:[大后天是下午三点半到,不用来接我,我和他们一起走。]   另外还发了一张月牙泉傍晚时分的照片,说:[这里好美。]   邹北远几乎秒回:[确实很美。]   邹北远:[你今天很忙吗?累不累?]   苏鸣:[还好。]   邹北远:[在酒店?]   苏鸣:[嗯。]   随后他拍了一张酒店房间的照片给邹北远。   房间不大,装潢也没有他们两个去外面过夜时住的酒店那么豪华。   房间里面灯光昏暗,是要准备睡觉的氛围。   邹北远看着这张照片,想到苏鸣穿不惯酒店的浴袍,每次出门都会带上自己的睡衣。邹北远见过很多次了,那套棉质睡衣摸起来很舒服,感觉会很好抱。   又想歪了,邹北远把思绪拉回来,然后蓦地一顿。   如果说他有对苏鸣隐瞒什么秘密的话,这应该是要算一个的——他老是控制不住地yy苏鸣。   不过,这是可以说的吗?   跟当事人说,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我整天都在幻想和你这样那样。   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苏鸣又发一条过来:[我要睡觉了。]   邹北远:[一个人住的吗?]   苏鸣:[嗯,跟别人睡一个房间我睡不着。]   邹北远:[跟我住一个房间的时候,你都没有睡着吗?]   苏鸣隔了一会儿才回:[你不一样的。]   邹北远好像又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心脏,几乎要忍不住向苏鸣坦白自己的秘密。   邹北远:[哪里不一样?]   苏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还有一个原因,]苏鸣自顾自地说:[房间是陈沐超安排的,他知道我的性取向,所以没有按排别的男同事跟我住一间。]   邹北远:[嗯。]   这个安排是对的,超哥这人能处。   苏鸣:[现在你也知道我的性向了,以后我们如果还有要一起出去过夜的情况,我们也睡两间吧,免得你不自在。]   邹北远:[我不会不自在。]   苏鸣:[可你不是直男吗?]   邹北远用刚才苏鸣的话又发给苏鸣:[你不一样。]   苏鸣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哪里不一样?]   邹北远倒是没有回避,诚实地说:[我说了我不会歧视你的。]   苏鸣:……   苏鸣:[谢谢你不歧视我,直男先生。]   发完他气鼓鼓地把手机扔在枕头边上,闭上眼睛准备要睡觉了。   手机又震动,他没管。   五分钟后,他自暴自弃地睁开眼,解锁手机看邹北远这可恶的直男究竟给他发了什么。   再说什么歧不歧视的,我就拉黑你了!   苏鸣这样想着,看到邹北远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   [其实我最近发现,我好像也不是那么直。]   苏鸣一愣,举着手机把那行字反复看了三遍,中间还因为手机没拿稳,不小心掉下来砸到自己鼻梁一次。   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苏鸣心脏砰砰跳着,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他翻过身侧躺在床上,打字问邹北远:[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发现啊?]   可是邹北远却狡猾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只跟他说了两个字:[晚安。]   苏鸣:???   简直一口咬死邹北远的心都有,比他还会卡剧情吊胃口是吧?   要不疏雨鸣金这笔名送给你,你来讲故事好了。   好气哦。   苏鸣把手机扔远一点,抱着被子滚了滚,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被那句话撩得不行。   小狼都承认自己不是那么直了,下次再一起过夜,是不是就可以发生点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求评论。。评论太少没有码字动力,只想哭哭( ˃̣̣̥o˂̣̣̥ ) 第35章 他可能是想追你   第二天是周三,幸好有陈沐超帮他画背景和上色,让他得以在周四凌晨准时更新了《兔谋狼轨》的第21话。   这一话,邹北远是在波形的休息室里看的。   晚上波形有个拳击赛,邹北远临时客串裁判,比赛完又有一个夜场活动,来了不少朋友,邹北远不好提前离场。   但他记得苏鸣的更新时间,卡着点借口自己喝多了,独自上了二楼。   兔子和狼一路磕磕绊绊地到了食草动物国的边境,他们将要在这里度过最后一个夜晚。   明天,狼珏将回到狼族的王庭,而兔狰就要和他告别了。   皎洁的月光如水银般洒在草地上,远处水面升起薄薄的青雾,流萤围绕他们飞舞,一切都美得好像笼着轻纱的梦。   狼在草地上席地而坐。这一趟艰难的旅途让他成熟不少,身躯越发魁梧挺拔,光是坐在那里,就有很强的压迫感,连老虎和狮子都会怕他三分。   但兔子不怕他,兔子面对面地坐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明天天亮我就要走了,你再给我讲一点你的故事,我要带在路上陪我。”   “你跟我回去,”狼珏说,“我是狼王的儿子,我能保护你。”   兔子摸他的耳朵:“你又不是唯一的王子,你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他们要是想吃我,你能保护我吗?”   “能,”狼珏早已下定决心,“我会用我的命去护你周全。”   “我不要你的命,”兔子看着狼珏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要你当上狼王。”   狼珏一怔,这傻兔子今天,好像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兔子眼睛圆圆的,漂亮得像天上的星星。狼珏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亲吻兔子的冲动,可是他张开嘴,尖利的獠牙就亮了出来。   兔子伸出舌头舔他的獠牙,软软的粉肉在他齿尖轻轻摩擦。   食肉动物的本能令小狼想要撕咬、想要将面前的美味吞入腹中。   他和本能对抗着,对抗得浑身颤抖,源源不断地从口腔里分泌出很多唾液,滴滴答答地,弄湿了兔子的白色皮毛。   兔子舔着狼的牙齿和舌头,伸手到下面握住,很有技巧地抚摸。狼早已硬得不行,兔子就着这个姿势,缓慢地坐了下去。   草原上,夜色苍茫,万籁俱寂。   他们在漫天的星斗之下,做了整整一夜。   这一话是兔子第一次真正对狼珏动情,因此他们做的画面占了很大的篇幅。   疏雨鸣金把骑橙的细节画得非常具体。   很色,也很美。   明明只是两只动物而已,邹北远却看得连呼吸都乱了。   他给疏雨鸣金打赏了一百个水果篮子,然后摁灭屏幕把手机扔茶几上,仰头靠着沙发背,等待某个胡乱激动起来的地方慢慢平静下去。   苏鸣这家伙,怎么这么会啊。   邹北远头疼地想,他在哪里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过了好一会儿,邹北远拿过手机,想问苏鸣在做什么,又想到都这个点了,苏鸣可能已经睡了。   今天他们一整天都没有联系,和苏鸣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自己昨天发的那条“晚安”那里。   陈沐超说,苏鸣不高兴的原因可能是自己没有跟他交换秘密,现在他把自己的秘密跟苏鸣说了,虽然说得并不十分具体,但也算吧?   希望苏鸣不要生他的气了。   邹北远发微信过去,问苏鸣:[睡了?]   收到消息时,苏鸣正在截图给陈沐超看,说那个金主爸爸又给他扔了一堆水果篮子,究竟是什么样的疯子才会花这么多钱追漫画啊。   陈沐超跟他开玩笑说,金主爸爸可能不是想追漫画,他可能是想追你。   苏鸣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在三次元掉马,除了陈沐超和他的果酱责编,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疏雨鸣金皮下是他。   跟陈沐超互道晚安之后,苏鸣靠在床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点开邹北远那条消息。   苏鸣:[还没睡着。]   邹北远:[又失眠了?没带褪黑素?]   苏鸣:[嗯,忘带了。]   邹北远:[回来继续陪你跑步,别再依赖药物了。]   苏鸣:[好。]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暧昧。   苏鸣跟邹北远说:[我明天回来,那幅油画该送给你了。]   后天就是邹北远的生日,时间刚好来得及。   邹北远说了谢谢,又说:[我明天来机场接你。]   苏鸣:[他们有车接的。]   邹北远坚持:[我来接你。]   苏鸣:[真的不用,明天到的时间正好是下班高峰,你来回一趟机场,路上太堵了。]   邹北远:[就是因为路上堵我才要来接你,他们的车一个一个送要耽误很多时间,我来接你,你可以早点回家休息。]   苏鸣发了个[嗯]过去,耳根有点热。   这个大男生,虽然说话做事有时很强势,但总是在照顾他的事情上有着意想不到的细心。   苏鸣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以至于他自己对自己的舒适都不是那么重视。   虽然从位置上来说,他肯定是最后一个被送到家的,但他压根儿就没考虑坐车时间长短的问题。   他在聋哑学校上小学的时候,每天放学都是自己走路半个小时回家的。   有一次他碰到苏墨坐在爸爸自行车后座上,他看到苏墨的口型在叫哥哥,但是爸爸没停车。   所以苏鸣早就对别人的关心没什么期待了。   但老天爷又偏偏让他,在二十八岁这年遇到了邹北远。   邹北远:[但是我明晚有约,不能陪你吃饭。]   苏鸣下意识地就要问他是什么约,但又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互相关心对方私事的程度,便说:[好。]   邹北远:[许嘉迪他们几个吵着后天要出去玩儿,你有没有什么想玩儿的?]   苏鸣:[你的生日聚会?]   邹北远:[嗯,地方暂时还没定好,你来选。]   苏鸣:[有备选项吗?]   邹北远说,许嘉迪他们提的是玩夜店、唱K、温泉酒店和露营,唱K显然苏鸣会很无聊,邹北远首先就不考虑了,剩下的让苏鸣选。   苏鸣略加思索。   夜店没什么意思,邹北远自己就有酒吧,换个地方玩儿也一样是喝酒蹦迪瞎闹腾。   露营他和邹北远已经去过了,帐篷又不隔音,而且还很有可能会几个人挤一个帐篷,非常不利于苏鸣展开行动。   温泉酒店是最好的选项,因为泡完温泉肯定要在酒店住一晚的,他可以找个理由和邹北远住一间。   苏鸣蠢蠢欲动,回:[去温泉酒店吧。]   邹北远:[行,我把超哥和他女朋友也叫上。]   苏鸣:[嗯。]   苏鸣选的温泉位于蓉市西郊,开车过去有接近一百公里,临近一座道教名山。   他们下午四点多到的,邹北远先去前台确认了预留的房间。办理入住登记时,许嘉迪抢先拿了一个标间的房卡,说他要和邹北远住一间。   邹北远没说什么,等每个人都登记完,把最后一个大床房留给了苏鸣。   许嘉迪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见这两个人相处自然,对房间的分配也没什么反应,才渐渐地放了心。   自从那次跟邹北远一起去找赵圣培麻烦,他就隐隐觉得不对。事后回过味来,怎么琢磨怎么像陪兄弟去揍了情敌一顿。   许嘉迪认识邹北远十多年,他敢用中间那条腿担保邹北远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直男。   以前被那些漂亮的小男生追求,邹北远哪次不是烦不胜烦,怎么才遇到苏鸣短短一个多月,就有主动变弯的趋势了。   简直大事不妙!   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变弯,他跟江祖凡和余典两人商量,都一致认为邹北远这脑袋估计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必须趁他觉醒这方面的意识之前,阻止他继续弯下去。   放好行李之后,他们先去酒店的点单式自助餐厅吃日料。   刚刚落座,江祖凡打着电话,说他去门口接一个人。   邹北远问是谁,许嘉迪卖关子说反正是你想见的人,其他几个人就起哄,说是给邹北远准备的惊喜。   苏鸣敏感地发现这些话听着很暧昧,转头跟陈沐超对视了一眼。   他们坐的是一个长桌,一边能坐五个人个人。   许嘉迪坐在邹北远对面,邹北远右边是苏鸣,然后苏鸣右边是陈沐超和他女朋友凌姗姗。   江祖凡把人接回来的时候,邹北远正好起身去洗手间,许嘉迪就安排那女孩儿坐在了苏鸣旁边。   女孩儿长得非常漂亮,跟邹北远相似的麦色皮肤,个子高挑、大眼睛、长而浓密的灰棕色卷发。穿了一条黑色的紧身吊带裙,显出凹凸有致的好身材。   邹北远的朋友们似乎都跟这个女孩儿很熟,他们叫他江梦语。   听他们说话,似乎江梦语跟邹北远一直关系很密切,邹北远在美国的时候,江梦语也时不时地会和邹北远见面。   苏鸣想起之前陈沐超跟他提过,说邹北远有个互相喜欢的青梅竹马。当时苏鸣还问过邹北远有没有喜欢的人,邹北远说没有。   他还记得自己曾跟陈沐超夸下海口,说竹马打不过天降来着。   苏鸣心里有点酸唧唧的,用手语跟陈沐超说:小狼的青梅竹马好漂亮。   凌姗姗也能看懂手语,陈沐超立刻求生欲极强地用手语表示:没有我女朋友漂亮。   苏鸣:……   没过多久邹北远回来了,看到江梦语,很惊讶地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江梦语也爽朗地笑开:“这不是他们说要我给你个惊喜吗?惊喜到你没有?”   邹北远配合地点点头说有,走进座位,伸手想拍她肩膀,却发现她穿得太清凉,实在无从下手,于是做了个让她起来的手势,“让我坐那边。”   江梦语起身让他,“这次终于想起来照顾我左撇子了?两个月没见,你变这么细心啦?”   “那倒没有,”邹北远贴着苏鸣坐下,视线笔直地落在苏鸣身上,“我是想和我鸣哥坐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许嘉迪,兄弟要变弯是拦不住的。   宝贝们记得留评啊啊啊啊~~(嘶吼) 第36章 得寸进尺   服务员捧给他们一本厚厚的菜单,江梦语坐在最边上,率先接过来,速度很快地念了十几样。   “我帮你们点了啊,”江梦语边翻动菜单边说:“你们爱吃什么我都知道。”   “屁,”余典马上戳穿她,“你就知道邹北远爱吃什么,你刚才点的都是邹北远喜欢的。”   江梦语往后翻,报菜名似的又点了十几样,抬头瞥一眼余典:“这里面总有你喜欢的了吧?”   余典:“有也是凑巧,你能记得我喜欢吃什么才有鬼了。”   她没答话,翻到最后几页,抬头看着邹北远问:“远哥要喝什么酒?”   邹北远说:“不喝酒,喝了酒不好泡温泉。”   “对,”许嘉迪接着道:“晚上我们泡完温泉去吃烧烤,烧烤的时候再狠狠喝。”   江梦语说好,又点了些饮料,把菜单合起来还给服务员:“先上这些,不够再加。”   “等一下,”邹北远跟服务员说:“再要一份盐烤银杏、海胆黑松露、花胶虾肉浓汤,还有巧克力舒芙蕾。”   江梦语惊得睁大眼睛:“你不是从来不吃银杏和黑松露吗?而且怎么现在还吃甜点了?”   邹北远看了一眼右手边的人,“苏鸣喜欢。”   坐在他对面的许嘉迪,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觉得自己兄弟迟早要完。   一群人边吃边聊,苏鸣低头喝汤的时候,听到江梦语跟邹北远说:“我听我哥说你下个月回美国?时间定了吗?如果你确定下个月走,我就多呆一段时间,跟你一起回去。”   邹北远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不一定,解约的事情还没谈妥。”   “还要多久?”   邹北远偏头看向苏鸣,模糊地回答:“还有一段时间。”   苏鸣剥开一颗银杏仁放进嘴里,果肉里面的芯好像没有去除干净,吃起来有点苦。   用餐完毕之后,大家去换衣服准备泡温泉。   江梦语还没有开房间,提着行李跟在邹北远身侧,进电梯前,邹北远才反应过来,“走,我先带你去前台办入住。”   江梦语一米七七的个子,又穿了八厘米的高跟鞋,把一众男人比得矮了一大截,也就邹北远的身高压得住她。   她把手肘搭在邹北远肩膀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去你房间呗,我又不是没跟你睡过一张床。”   邹北远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似的,猛地跳开,下意识去看苏鸣的脸色,说:“我靠,梦姐!你把话说清楚,是三岁以前睡过一张床!”   江梦语:“那也是一起睡过啊。”   许嘉迪举手:“我跟他一个房间,要不我回避一下?”   邹北远赶紧扯住她行李袋往前台走,“我特么给你开个顶楼的总统套房,你闭嘴吧!”   江梦语说话一向大大咧咧没遮没拦,他们已经习惯了。   但是刚才那一瞬间,邹北远手心都有些冒汗,第一反应是苏鸣会不会不高兴,可是他看到苏鸣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时,他又在想,为什么苏鸣没有不高兴。   他果然不喜欢我吗?   然后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   邹北远把信用卡递给前台,等江梦语自己去办登记,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点,显得有些焦虑。   江梦语靠在柜沿上,手臂撑着脑袋看他:“你怎么了?这次回来之后有点怪怪的。”   邹北远还在出神地琢磨苏鸣刚才的反应,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点点不开心,根本没注意听江梦语问了他什么,“嗯?”   “我说,”江梦语抬手想弹邹北远的额头,“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邹北远偏头避开,“没有啊。”   江梦语直直地盯着他,“我还不知道你,说吧,那个苏鸣,是你什么人?”   突然被提到心中想着的人的名字,邹北远呼吸一滞,规律敲击台面的手指顿住,“没什么人,就一朋友。”   “就一朋友你能对他那样?你当我是瞎的吗?”江梦语自娘胎里就跟他认识,太了解他了,收起玩闹的语气,低声问:“邹北远,你老实跟我说,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邹北远愣了一下,说:“不是。”   人家好像不喜欢我……   江梦语拧紧眉毛,微不可察地红了眼眶,“你活了二十多年,除了你妈,你还记得过谁喜欢吃什么?”   这时正巧前台将手续办好,房卡双手递到邹北远面前:“先生,您的房间开好了。”   邹北远把房卡交给江梦语,转过身走在前面。江梦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吸了吸鼻子,才提起行李跟上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邹北远换好衣服,没等许嘉迪,自己先下来找苏鸣。   温泉分为室内和室外两个区域,隔着巨大的玻璃墙往外看,户外温泉区的树林显得黑影重重,有昏黄的灯光掩映其中,隐约照出亭台的轮廓和汤池中的水波。   苏鸣已经到了,跟陈沐超和凌姗姗坐在室内的其中一个汤池里,三个人都在用手语聊天。   气氛和乐,好像形成了一个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进入的小世界。邹北远觉得很羡慕,他也想这样跟苏鸣聊天。   空气里有淡淡的硫磺味道,苏鸣胸口以上露出水面,皮肤白得像易碎的瓷器,身体瘦而修长,打手语的时候,肩胛骨会随之优美地起伏。   水面以下由于折射而看不真切,但邹北远能想象到他那一截纤细的腰肢,以及浑圆挺翘的可爱臀部。   那次在山里遇到大雨,他们一起住民宿,邹北远惊鸿一瞥,就记到了现在。   也是那一次,苏鸣这个黄漫大手,被邹北远知道了真面目。   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邹北远走到池边,脱掉浴袍挂好,赤脚踏进水中。   这个池里的水不深,水面只到邹北远短裤裤脚的位置。他看到苏鸣转过头来看自己,不自觉收紧了腹肌,在苏鸣毫不掩饰的目光里,一步一步慢慢朝苏鸣走过去。   他身材强壮高大,脖颈连着肩膀的肌肉显出异于常人的力量感,好像锁骨都覆着一层薄肌。宽而厚的肩膀、弧度隆起的胸肌、沟壑分明的腹肌,根本让人移不开眼,一进来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随着走动,池中水浸湿了邹北远的黑色平角裤。   他好像对自己的尺寸心中有数,所以他穿的温泉泳裤有两层,遮住了紧身面料下形状明显的部位。   苏鸣有点遗憾地目光上移,正好对上邹北远看向自己的眼睛。   邹北远走到苏鸣身边,贴得很近地坐下来。   苏鸣一直专注地看着他,他伸手摸了摸苏鸣肩膀,“你冷不冷?”   苏鸣摇头,用手语说:还有点热。   热的手势是五指微张,从额前向面颊划动,邹北远第一次看苏鸣做这个动作,不明白地学着他的样子重复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有点热。”凌姗姗帮忙翻译。   邹北远心中一动,问凌姗姗,“怎么嫂子也会手语?”   凌姗姗知道苏鸣喜欢邹北远,所以对邹北远笑得特别亲切:“我就是手语老师,在特殊教育学校教小朋友的。”   邹北远点点头,“就是苏鸣小时候上的那种学校?”   “嗯,”凌姗姗说,“不过也有点不太一样,现在的教学方式要更科学一点。”   邹北远正想问她成人学手语的问题,许嘉迪他们也几个换好衣服,吵吵闹闹地走过来了。   余典和江祖凡一个是重量级拳击手,一个是格斗爱好者,两个人都肩宽腿长,没有抄拢的浴袍中间露出明显的肌肉线条,苏鸣看了一眼,在心里打分。   嗯,小狼一百分,他俩八十。   邹北远注意到他的目光,刷地站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投向别人的视线。   苏鸣:?   邹北远伸手拉他:“这里面是有点热,我们去户外的汤池。”   苏鸣被他拉着,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来,滑腻的温泉水顺着身体往下流,贴身泳裤将不堪一握的腰腹显露无疑。   被温水浸泡过的白皙皮肤有些泛红,好似扫了一抹胭脂。   邹北远目光划过,感到喉头发紧,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把人拉出汤池,他扯过浴袍将苏鸣裹起来,动作甚至有些粗鲁,像一头护食的坏脾气的狼。   最后还把腰间的系带给苏鸣扎紧了。   苏鸣:……   许嘉迪和江梦语走在后面,看到这一幕,许嘉迪以手扶额,小声嘀咕,“完了完了完了,这兄弟不能要了。”   陈沐超牵着凌姗姗也从池中出来,穿好浴袍,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走出玻璃门。   户外的汤池都小小的,用光滑的鹅卵石垒起池沿,零星地散落在林间,水波粼粼倒映着暖黄色的光。   凌姗姗和江梦语混熟了,两个女人去找漂亮的地方拍照玩儿,剩下的男人就随便选了个池凑在一起聊天。   苏鸣和邹北远并排坐在水下的石阶上,苏鸣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时不时碰到邹北远的胳膊。   陈沐超跟许嘉迪他们玩闹起来,没人陪苏鸣讲手语,因此苏鸣显得有点无聊,低头看着水面发呆。   他脸上湿漉漉的,发尾也被水弄湿,贴在瘦削的肩膀上。   幽暗的灯光透过树林照在他脸上,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洁净与温和,好像一条无辜被人类带出海岸的人鱼。   邹北远就这样盯着他看,看得着了魔,水下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挪过去,碰到了苏鸣的手。   苏鸣察觉到他这个小动作,很轻地抬了一下头,没动。   于是邹北远得寸进尺地,把手指覆在了苏鸣手上。   其他几个人嘻嘻哈哈地闹得很大声,没有看这边,苏鸣抽出手,把邹北远粗糙而修长的手指握在掌心。   作者有话说:   邹北远:他没有躲开,他还握住我了,那我是不是还可以再那个一点?   o(*////▽////*)o 第37章 他的名字   没过多久,女人们拍完照回来,大家也泡得差不多了,准备去外面找个烧烤店喝酒。   苏鸣说自己有点困了,不想去。但邹北远是今天的主角,至少得去喝几杯意思一下。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邹北远问他,“我给你带回来。”   苏鸣什么也不想吃,但他跟邹北远做了个喝酒的手势。   邹北远:“要喝酒?”   苏鸣点点头。   邹北远:“啤酒?”   苏鸣又点点头。   什么酒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给邹北远一个来自己房间的理由。   邹北远说:“好。”   苏鸣回房洗完澡才想起来自己手机寄放在温泉的储物柜里了,这时候只好返回去拿。   酒店太大了,设计又非常不合理,从房间到温泉服务中心要下到一楼,然后沿着弯弯曲曲的连廊走接近十分钟。   刚才去的时候有陈沐超和凌姗姗一起,还没觉得远,这时候一个人就很犯懒,不想动。   两年前他来过一次,也是和陈沐超他们一起来的。当时一位同行的朋友带他们走过一条小路,从一楼的后门出去,穿过一片绿化,能节省一大半的路程。   苏鸣坐电梯到一楼,循着记忆找到那片绿化的入口。   他记得里头以前有很亮的路灯,却不知为何今天一盏灯都没有,只在入口处能勉强清路,往里望进去,只觉得一片漆黑。   天空也蒙着厚厚的云层,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更不要说月亮。   苏鸣有些犹豫,但他想到这家酒店的安全工作一向做得很好,不可能有坏人进来,最多是黑了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况且现在要绕回去路程更远了,于是他便踏进了这条林间小路。   眼睛适应黑暗以后觉得也还好,来过一次的,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走出去。   两边的树木非常茂密,遮蔽了远处路灯透过来的大部分光线,他心里有点发憷,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几分钟之后,他一脚踏空,摔进了一个奇怪的坑里。   刚摔下去的时候苏鸣还很乐观,除了手掌、手肘、膝盖有点轻微的擦伤,脚踝好像扭到了以外,没有别的问题。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这个坑有着非常光滑的弧面,而且越往上,弧面的倾斜度越接近于直角,就好像一只巨大的碗。   苏鸣懵了,他发现自己应该是摔进了一个很深的U形碗池里。   没想到人生中离极限运动最近的一次,竟是以这种方式。   现在要出去,只能在坑底助跑,然后利用惯性冲上去。苏鸣试着跑了一次,右脚脚踝处传来尖锐的疼痛,根本使不上力。   冲到一半就不行了,整个人趴在上面,像滑滑梯一样又滑了下去。   再试一次,还是冲到一半就滑下来。   苏鸣:……   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电筒的强光照在墙壁上,好像是巡逻的保安。   苏鸣精神一震,太好了,有人来了。   电筒光再次照过来的时候,苏鸣拼命地挥手,但是那一束白色强光很快又移开了。   呼救!   喊出来!   苏鸣在心里命令自己。   他拼命在脑子里搜寻“救命”两个字的发音,但是那些笔画好像占据了大部分思维,怎么也找不到这两个字该怎么说。   嗓子里有一股灼热,烧得他眼眶都痛。   或许他可以“啊”一声,像所有的哑巴那样,但是那股灼热卡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无论怎样努力,都像梦魇了一样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越是着急,越是喊不出来。   脚步声远了,电筒光也渐渐看不到了。   苏鸣颓丧地坐在地上,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   云层散开,露出一片残月,银白色的光冷冷地照在碗池上,苏鸣看清楚了这个困住自己的坑的全貌。   不是很大,但是很高,从坑底到最上面目测超过四米。也幸好是个碗池,四周都是斜坡,苏鸣滚下来才没有受很重的伤。   若是脚没问题,应该也能冲得上去。   苏鸣捏了一下右边脚踝,发现肿得有点厉害,刚才还试着跑动过,现在更疼了。   记忆中,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碗池,应该是新修的,而且设计师也太坑爹了,这么大一个坑就特么修在小路拐弯处旁边。   且不说晚上黑灯瞎火的,就是白天谁走路玩手机不注意也很容易摔下来。   碗池里很干净,手摸上去都没有多少灰尘,可见白天是经常有人来玩的。   但是他难道真的要等到天亮吗?   邹北远和他约好要带酒给他,呆会儿邹北远去敲他的门没人开,多半会以为他睡着了,也不会特意出来找他。   手机也不在身上,他现在知道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比那还惨,他叫不出来。   他试着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但是始终爬不了多高就会重新又滑到坑底。   弧面太光滑了,摩擦力很小,这样显然是上不去的。   好累,脚好痛,又很困,折腾出一身的汗,苏鸣决定放弃尝试了。   不知过了多久,巡逻保安又来了,他看见白色的强光,但是没听到脚步声。   不对,不止是脚步声,他连虫鸣和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苏鸣把人工耳蜗取下来,又重新戴上,还是听不见。   人工耳蜗没电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带了替换电池的,在酒店房间的行李包里。   苏鸣现在回到十六岁前,那种又聋又哑的状态了。   手电的光还在晃动,他能想象到有个保安就在他头顶不远处的小路上,只要引起保安的注意,就可以得救。   他用手拍打墙壁,但耳朵听不见,他无从判断声音的大小,可能是动静太微弱了,那束光线再次离开了他。   他绝望地躺在斜坡上,看着那片残月,觉得连月亮都在嘲笑他。   他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被困在碗池里出不去,而被迫要在碗池里呆上一整夜的人。   躺了一会儿,他尝试着用喉咙发出“啊”的音节。   小时候聋哑学校的老师教过他用声带发音,他也摸过老师说话时喉咙的震动,他曾经学会过说好多个词。   然后呢?   然后他看到奶奶嫌恶的眼神,看到母亲的惊恐,看到父亲的冷漠。   他看到父亲的嘴唇动了,口型是:真难听。   之后他再没开过口。   回想起父亲说那句话时的表情,苏鸣蓦地闭了嘴,父亲看自己的样子好像在看老鼠苍蝇。   喉咙里的灼烧感又泛上来,疼痛难忍,好像有刀片在刮。   苏鸣就这么躺着,瞪着月亮,突然想到今天是秋分。   邹北远的生日是这么特别的日子,他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今晚的经历说出去肯定会别人嘲笑,他自己也觉得挺好笑的。   但是他知道,邹北远一定不会嘲笑他,明早邹北远发现他不见了,会很担心的。   他对着月亮念邹北远的名字,不知道自己发音对不对,也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发出了声音,但是念着这三个字,让他喉咙没那么痛了。   邹北远在两个小时前敲了苏鸣的房门,没人开,他又发了消息打了电话,仍然没有动静。   他觉得苏鸣不可能约了他喝酒又自己跑去睡觉,还睡这么死,他怀疑苏鸣可能是生病或者在房间里发生什么意外了。   因为苏鸣不能说话,遇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是非常危险的,邹北远不敢掉以轻心。   他去找客房服务,让客房部帮他开门,结果进去以后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   邹北远随即给陈沐超打电话,问苏鸣有可能去了哪里。   陈沐超也是很懵,之前苏鸣让小狼带酒回去他是看到了的,苏鸣绝不可能这个时候把小狼扔下自己跑出去。   还在喝酒吃烧烤的几个人得到消息也立刻赶回酒店。   而这时邹北远已经从房间一路找回了温泉,并在温泉服务中心用苏鸣房间里的另一张房卡拿到了苏鸣的手机。   凌晨一点,几个人把温泉内外翻了个遍,连汗蒸房和按摩室都挨个打开找了,还是不见人影。   邹北远快要急疯了,浓黑的眉毛拧紧了就没松开过,样子看上去就像马上要杀人放火。   陈沐超本来自己也很担心,看见邹北远这样,更感到于心不忍,用安慰的语气建议道:“要不我们再到外面找一圈,他也有可能会下来抽烟。”   “好,”邹北远把苏鸣的房卡递给凌姗姗,“嫂子先回苏鸣的房间去等,要是他回去了你就给我们打电话。”   “没问题。”   凌姗姗拿着房卡走了,其他几个人又分头去找。   酒店规模太大,光是绿化景观就有三四十亩,全部找一遍要花不少时间。   江梦语和江祖凡一起,经过主楼后门的一片绿化。   隐藏在树荫后面的指示牌上画了个箭头,写着“滑板公园”几个字,要不是电筒光照到,一般很难注意到这个牌子。   江祖凡准备往里走,江梦语拉了他一把:“里面黑漆漆的,他不会进去的吧。”   “我去看看,”江祖凡说,“你害怕就在外面等我。”   江梦语把手机电筒打开,挽着江祖凡的胳膊:“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两人一边用手机四处照,一边往里走。江祖凡问江梦语:“你跟邹北远到底有没有可能?没有可能早点放手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我看他跟苏鸣很有问题。”   “我不甘心啊!”江梦语委屈道,“我认识他多少年?他跟苏鸣才认识多久,而且那苏鸣还是个男的。”   “感情不就是这样的么?谁说得清楚,不喜欢也强求不来,你要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何必非他不可呢?”   安静了一会儿,江梦语声音小了:“可我就喜欢他那样的啊。”   江祖凡斜她一眼:“喜欢他那样不喜欢你的?”   江梦语闷闷的,不说话了。   没走多久,迎面过来个拿着手电的保安,那保安看见他们,问他们干什么。   “我们一个朋友不见了,”江祖凡说,“我们想过去看看他在不在里面。”   “这里面?这里已经关闭了,一个人都没有。”保安拿手电往后划了一圈,强光扫过漆黑的树林、安静无人的小道,还隐约看见小道尽头弧形坑的边缘。   江祖凡确认:“里面没人吗?”   “没人,”保安朝他们摆手,“快出去吧,不能往里走了。”   江祖凡有点犹豫:“要不还是去看看?”   保安不耐烦了:“没有没有,我们一晚上巡好几圈,要有人早发现了,依我看你们那个朋友多半是喝醉了,去餐厅附近找找才是真的。”   晚风吹过,树叶哗哗地响,电筒的强光使树林看起来黑洞洞的,令人发憷。   江梦语抓紧了哥哥的手臂,“那我们出去吧。”   凌晨三点,几个人找了一大圈,在温泉服务中心门口汇合,全无所获。   “你们回去休息吧,”邹北远难掩疲惫和焦灼,按着鼻梁说:“我再找一会儿。”   江梦语劝他:“我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你去哪里找啊?你也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天亮了再说,他那么大的人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邹北远重复道:“你们先去休息。”   他越是这样,江梦语心里越是着急:“他一个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怕他被人拐卖了啊?”   “他不能说话,而且必须要戴着那个人工耳蜗才能听见声音,”邹北远心情很差,说话的语气不太好:“极端情况下他可能既听不见也不能说,你明不明白?”   江祖凡哎了一下,“邹北远你冷静点,人丢了又不是我妹妹的错,你朝我妹妹凶什么?”   邹北远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跟江梦语道歉:“对不起。”   江梦语嗫嚅地说:“没什么。”   江祖凡按着江梦语的背:“我带我妹先去睡了。”   “嗯,”邹北远又朝许嘉迪和余典:“你们也去睡。”   许嘉迪道:“靠,你这样我他妈怎么睡得着?现在找哪里?我陪你去找。”   余典建议:“去调酒店监控呢?”   陈沐超说:“不行的,我问过了,他们必须要公安开的调查函。”   邹北远想了一下,“去查监控。”   陈沐超:“调查函怎么搞?”   邹北远说:“我打个电话。”   往主楼走的时候,陈沐超透过连廊的玻璃看见一片黑漆漆的绿化,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他指着外面问:“那边看过没有?”   邹北远正举着手机等对方接通,顺着他的手望了一眼。   许嘉迪说:“江祖凡去看的,说是碰到个保安不让他们进去,保安说里头没人。”   陈沐超不知道邹北远这大半夜的给谁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他们就被请到监控室了,还有酒店经理亲自陪同。   从发现苏鸣不见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五个小时,陈沐超困得不行,强打起精神坐在监控视频前。而邹北远好像不知道累似的,聚精会神地看着视频里的画面。   按照苏鸣回房间的时间往后推,他们很快在电梯监控里看到了他。   他换了下午那身衣服,乘坐电梯下到一楼,走出电梯。   视频里的那一抹身影,让邹北远心里有个地方揪起来,那是很多年未有过的害怕的感觉。他自己数次在拳台上经历重伤甚至死亡的威胁,都没有感到这样害怕过。   经理让工作人员把一楼电梯出来以后可能经过的地方全部找出来,十几个监控都打开看了一遍,终于在一楼后门再次发现苏鸣,他从那道门走出去了。   陈沐超一下子瞌睡全部清醒过来,“卧槽,我想起来了,上次我跟苏鸣来的时候走过那里,那边可以抄小路去温泉服务中心。”   他拍了一下大腿,指着屏幕说:“我他妈怎么才反应过来,他肯定是回房间之后发现手机忘在温泉,下楼是为了去拿手机,他从这里抄近路去的!”   酒店经理说:“就算他从那里经过,也不可能还在那里。那个地方出过事故,我们的人每四十分钟就要去巡逻一次,如果他在的话,肯定早就发现他了。”   邹北远脸色冷得带冰,“出过什么事故?”   “那是个新建的滑板公园,有个超高碗池。前段时间一小孩儿晚上在那儿摔断了腿,我们老板就让每天九点钟以后关闭那个地方。”   金属椅脚摩擦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陈沐超刚转过脸去,就看到邹北远冲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修改,修改时间:2023年7月3日中午11点。 第38章 别动,会疼   这个季节夜里温度不算太低,但黎明之前的这几个钟头还是冷得非常难捱。   苏鸣在又凉又硬的弧面上躺着,手脚都冻得有点僵。   他换了个姿势,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取暖。   很困,眼睛睁不开,又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睡觉,撑到现在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拼命想要努力爬出去,到期待有人来帮他,再到失望放弃、心如死灰,现在竟奇异般地平静下来。   他很无聊地数了一下酒店保安巡逻的次数,今晚一共看到过八次手电筒的光。   现在看到的是第九次。   这次的人好像是跑着来的,黑暗中那束明亮的光线晃动得很厉害。   白光越来越近,苏鸣还晕晕乎乎地在想,快到早上了吧,来的这个保安肯定是着急交班,不然怎么跑这么快。   然后他抬眼,看见了光线的来源。   强光刺得眼睛有点疼,他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了一下。   一个十分高大的黑色人影站在光线后面,很难辨认相貌,但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那人手持光束以极快的速度冲下碗池,几乎眨眼间就到了苏鸣的面前,紧接着,苏鸣在光亮后面看到了邹北远的脸。   苏鸣还以为是自己太困所以产生了幻觉,揉揉眼再看,见邹北远货真价实地半跪在自己面前,并且正在朝着自己大喊。   鼻子一酸,视线就模糊了。   听不见他喊的是什么,苏鸣眼睛里噙着泪,看到他口型说的是:你伤到哪儿了?   男生浓黑的眉毛拧出很深的皱褶,脸上的表情焦急到近乎恐慌。问完他哪里受伤,见他没反应,又喊他的名字。   苏鸣想象着邹北远此时的声音,努力克制自己很想哭的心情。他蹙眉指了指自己右边耳朵,向邹北远一个劲儿地摇头、摆手。   邹北远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眉毛皱得更深了些,问他:听不见了吗?   苏鸣看着他的嘴唇辨认语义,点了点头。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邹北远的口型和面部肌肉,都在告诉苏鸣,他问这句话时有多大声。   苏鸣着急地要找手机打字,低头摸了一把裤兜,才想起手机早就忘在温泉那边了。   下一秒,邹北远递了一部手机过来。   手指触到手机屏幕,屏幕被点亮了。苏鸣看到上面的数字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三十六分。   很熟悉的锁屏界面,这是苏鸣的手机。   邹北远去帮他拿手机了?   邹北远怎么知道他的手机在哪里??   接过来的时候,苏鸣碰到邹北远温暖的手指,邹北远随即将他冰凉的手握在掌心,给他哈气帮他取暖。   苏鸣抽了一只手出来,打开记事本写:我从上面摔下来,人工耳蜗也没电了。   邹北远一张帅脸因为太过焦急而看起来有点凶,嘴唇开合,问他:哪里受伤了?   苏鸣把右边裤腿提起来,用手机屏幕照了一下自己的脚踝。   邹北远让他拿着电筒,俯下身去检查伤处。   拉开袜子,只见脚踝肿得很高,红了一大片。邹北远握住他的脚轻轻转动,苏鸣立刻疼得咬住了下唇。   这时又有几束光源靠近,很快地从碗池上方滑下来,滑到苏鸣面前。   苏鸣看清他们分别是陈沐超、余典和许嘉迪。   苏鸣吃了一惊,着实没想到会惊动这么多人,他用手语问陈沐超:你们都在找我?   陈沐超跟他说了一句什么,光线太暗看不清口型,苏鸣双手比划:我人工耳蜗没电了。   他看到陈沐超说了一声操,然后给其他人解释现在的情况。   苏鸣还没来得及比划下一句,身体就突然腾空了,邹北远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背,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毫不费力地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毫无预料的失重使苏鸣轻轻吸了口气,也许发出声音了,也许没有。   这个姿势看不见邹北远的嘴唇,只能感觉他说话时从胸腔发出的震颤传递到自己身上。   这时苏鸣才发现原来自己和邹北远的体型差距这么大,他好歹一百多斤的人,被邹北远用这个姿势抱着,丝毫察觉不到邹北远的吃力。   而且邹北远甚至连助跑都没有,直接就抱着他往弧面上冲,苏鸣反应过来双手搂住邹北远的脖子,他们已经回到路面上了。   整个过程就短短几秒钟,轻松得如履平地,邹北远连呼吸频率都没变一下。   真是野兽啊?   苏鸣想,我可是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回过头,看到余典也冲上来了,而许嘉迪上来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地面。   紧随其后的是陈沐超,那家伙双手攀住顶端,先是很费力地抬了一条腿上来,接着用一个非常狼狈的姿势,手脚并用地从碗池里爬出来。   苏鸣:……   惨不忍睹。   美术组负分。   往回走的路上,酒店经理带着一个穿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员也赶了过来。   经理听说人果真是摔到碗池里去了,有点生气地问旁边的人:“你们是怎么巡逻的?这么大一个活人都发现不了?”   那保安想起什么,有点心虚地辩解:“我们一晚上巡了七八回,都沿着这条路走,一点儿声音没听见啊。”   经理转过脸看了一眼被抱在怀里的人,正好对上苏鸣不太清明的目光,有些犹豫地开口:“他……他是不是脑……”   “他是聋哑人。”邹北远烦躁地打断。   经理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又朝着那保安骂道:“没有声音!没有声音你们不知道往碗池里看一眼吗?说过多少次了……”   邹北远加快脚步,把经理训人的声音甩在身后。   幸好此时夜深人静,苏鸣一路被抱回去都没碰到其他人,只在进电梯的时候把脸往邹北远肩膀上贴了贴,以免监控拍下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   一群人都累得不行,凌姗姗也一直在苏鸣房间里等着,接到陈沐超的电话,还提前让客房服务送了冰袋和碘伏过来。   回到房间以后,邹北远让其他人都去休息,自己留下来照顾苏鸣。   许嘉迪提出要帮他一起照顾,被邹北远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苏鸣在邹北远的协助下,从行李袋里拿了人工耳蜗的替换电池出来装上,终于又恢复了听力。   熬了一夜,现在终于安全了,困意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苏鸣一头栽倒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邹北远一言不发,手伸到苏鸣腰上就要脱他的裤子。   苏鸣赶紧按住:???   虽然我很想睡你,但是能不能改日,我现在真的困得要死。   “我看看你的伤。”邹北远说。   苏鸣:……   苏鸣松开手,配合邹北远的动作抬起臀,把休闲裤脱了下来。   里面是一条白色的棉质四角内裤,邹北远只看了一眼就默默移开视线。   虽然心里在说不想干,但苏鸣见邹北远这个反应还是有点失望,其实也不是那么困的……   邹北远仔细检查了苏鸣的四肢,把所有的擦伤都用浸湿的棉柔巾清理干净、涂上碘伏。   苏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任他折腾,那些小伤再不折腾都要愈合了。   处理完所有伤口,苏鸣感觉到邹北远离开了床边,他想看看邹北远是不是要走,但是眼皮太重了,怎么也睁不开。   过了片刻,右边脚踝处传来温热的触感,邹北远脱掉他的袜子,把他的脚握在手里。   苏鸣心中一悸,睁开眼睛,转过脸去看,见邹北远手上拿着冰袋,脱掉拖鞋也坐到了床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邹北远说:“我帮你冰敷,你睡你的。”   苏鸣有点不自在地想把脚缩回来,邹北远不放手,“别动,会疼。”   苏鸣不动了,看着邹北远,眨了眨眼。   “应该没有伤到骨头。”邹北远说。   他盘腿坐在床尾,把苏鸣受伤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   此时,苏鸣右脚脚掌距离小小狼只有不到五公分,黄漫大手的DNA动了,脑子里已经勾勒出分镜。   白皙的脚尖怎样踩上去,拇指滑动着让他硬起来,自下而上地轻轻摩擦,他顶端会分泌透明的液体,将裤子的布料浸湿。   然后脚尖离开,拉出细细的线。   这个场景如果画详细一点能够画出十几格。   苏老师还没来得及在脑海里把分镜搞成线稿,脚踝一凉,邹北远把冰袋按上去了。   那些画面刷地一下从苏鸣脑子里飞走。   苏鸣哀怨地看了邹北远一眼。   邹北远:“怎么了?”   苏鸣摇摇头,生无可恋地把脑袋搁在枕头上。   邹北远:“睡不着?”   苏鸣又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邹北远有心想跟他聊一下今天的事,但苏鸣显然是累了,一副很不想动的样子。   要聊天,又需要苏鸣用手机打字或者拿笔在纸上写。平常还不觉得,在床上的时候就会发现这样非常不方便。   邹北远希望自己会手语,但是更希望苏鸣能说话。   至少在掉进坑里的时候可以呼救,不用眼睁睁看着巡逻保安来了又走。   侧躺在床上的人伸着一双直而长的腿,纯白色内裤包裹着浑圆的臀,上衣下摆露出一截细腰,刚刚被涂过碘伏的手肘白皙可爱,脖颈和下颌线有恰到好处的优美弧度,每一寸都好看。   邹北远看着这样的苏鸣,却难得地没有生出更多缱绻心思,除了心疼他,还是心疼他,想要把自己的嗓子摘给他。 第39章 快进到见家长?   第二天早上醒来,苏鸣发现自己右脚脚踝的疼痛感减轻不少。   邹北远在他右脚下面放了一个厚厚的垫子帮他把脚垫高,因此肿胀消退很多。   房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手机下面压了一张纸。   邹北远用铅笔在酒店的便签纸上写着:我去给你点早餐。   苏鸣想起来,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小狼的字迹。   邹北远说自己很小就开始集中时间训练拳击,没念过多长时间的书,但字其实写得很不错。字体略长略宽,跟他的人一样,看得出来有练过楷书的底子。   昨晚回来后太困了没注意看手机,这时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微信里也有二十几条信息,都是邹北远的。   在坑里的时候,他原本以为天亮以前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不在房间,但是邹北远发现了。   指尖滑动屏幕,消息从昨晚十一点到凌晨,邹北远问他去了哪里,让他看到消息尽快回复,最后还说再不回消息就要报警了。   被找到的时候是四点三十六分,也就是说,从十一点到四点多,邹北远和朋友们找了他五个多小时。   感动之余还是觉得十分内疚,陈沐超和凌姗姗就不说了,许嘉迪他们跟他其实并不熟,却麻烦人家为了自己奔波一整夜。   等脚上的伤好点以后,必须要好好请别人吃个饭感谢一下才行。   门口传来刷卡解锁的动静,苏鸣抬头,看到邹北远从玄关走过来。   “醒了?”邹北远问他。   苏鸣点了点头。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邹北远大概是觉得看不清楚,便走过来床边,手指放在灯控开关上,“我开灯了?”   苏鸣伸手按亮了灯,指腹擦过邹北远的手。   昨晚在温泉里牵手时的悸动又浮起来,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过了一会儿,邹北远说:“我给你点了云吞,等一下他们会给你送上来。”   苏鸣抬手跟他比划:谢谢。   “去洗漱吗?”   苏鸣点头,要从床上下来。邹北远伸手抱他,他配合地搂住邹北远的脖子。   邹北远把他打横抱起来走进卫生间,放在洗手台边上,跟他说:“你可以靠在我身上。”   苏鸣朝马桶看一眼,推了推邹北远的胸口让他出去。   邹北远秒懂他想干什么,但没动,一本正经地说:“我扶你。”   苏鸣瞪着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羞臊,手上比划:你出去。   “我是说我扶着你,不是帮你扶,你看马桶那边没有可以搭手的地方。”邹北远有理有据地说。   苏鸣又看了一眼马桶,好像确实是这样。   不对!   右脚又不是完全不能用,为什么一定要邹北远帮他?   苏鸣恼羞成怒地拉了一把邹北远的胳膊,单脚跳着要把人往外推。   开什么玩笑,苏鸣可不想第一次跟邹北远坦诚相见是在这种时候。   邹北远被他推着往后退,害怕他摔着,不敢跟他挣,于是只好妥协,“好好好,我出去,那你小心一点。好了叫我,我再进来帮你。”   苏鸣红着脸,把人赶出去,又把卫生间的门反锁了,直到洗漱完也没再让邹北远进来。   扶着墙走出去时,看到邹北远还在门口守着。   男生高高大大,倚在边上低头看苏鸣,蔫头耷脑的,像个被遗弃的大型犬科动物。   苏鸣右手扶着门框,踮起脚尖,左手抬起来在他头上捋毛似的摸了一把。   邹北远不明显地挑了挑眉,要笑不笑地,再次把苏鸣打横抱起来,放到窗边的沙发上。   把人搁下以后他没有马上起身,双手撑着沙发靠背把苏鸣圈在里面,思量该怎么跟苏鸣开口。   他刚才跟凌姗姗和陈沐超一起吃早餐,聊了很久语言康复训练的事,凌姗姗说苏鸣这种情况是可以进行康复的。   但是陈沐超又说苏鸣自己很抗拒,这个训练还得他自己愿意才行。   邹北远不知道该怎么劝苏鸣去尝试改变已经养成了二十几年的习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苏鸣疑惑地看着他,歪了歪头:?   “我们……”邹北远刚说两个字,敲门声却又响了。   楼下餐厅送来云吞,邹北远端给苏鸣吃,刚才没能说出口的话,现在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吃完早餐后陈沐超和凌姗姗过来看苏鸣,凌姗姗提议早点回市区去看医生,苏鸣觉得这点小伤不用去医院,手语道: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还是去看看,”邹北远说,“怕伤到骨头。”   虽然消了些肿,但脚踝下面还是一片青紫。   昨晚检查过,根据邹北远的经验应该问题不大,但受伤的人是苏鸣,还是谨慎点好。   来的时候苏鸣和邹北远、江祖凡都分别开了车。现在苏鸣这样没办法开,只好把车钥匙交给陈沐超,让陈沐超帮他开回去。   他被邹北远扶着坐进那辆绿色M5,他坐后排,许嘉迪坐副驾驶。   许嘉迪上车不到一分钟就后悔了,邹北远一会儿问苏鸣冷不冷,一会儿问苏鸣热不热,一会儿又从后备箱翻出一个U型枕给苏鸣。   等了半天还没开车,许嘉迪冷冷地开口:“再不出发,回去都要赶不上午饭了。”   邹北远看他一眼,作势要把刚系上的安全带解开,“要不你来开?”   许嘉迪立刻作柔弱状:“诶……我昨晚喝多了,头疼,头晕,想吐。”   苏鸣:……   车子驶上高速以后,许嘉迪和邹北远没再聊天,车内很安静,只听到开得很小声的音乐和车窗外的呼呼风声。   苏鸣靠在邹北远给他的U型枕上,慢慢地睡着了。   回到市区,邹北远把许嘉迪放在路口,自己驾车陪苏鸣去了医院。   医院里人太多,苏鸣不好意思让邹北远抱他,自己扶着邹北远的胳膊慢慢走。   进了诊断室,那医生看一眼苏鸣的脚,什么都没说就先开了个X光检查。苏鸣最不喜欢做这些检查了,当即就想走,奈何腿脚不便,被邹北远押着老老实实去检查室拍片。   坐在休息区等待结果的时候,邹北远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他喊了声:“小姨。”   中年女人转过身来,有点惊讶:“小远?你怎么在这儿?”   “我陪我朋友过来的。”邹北远指着身边的苏鸣说。   苏鸣突然被cue,也转头望过去。   邹北远的小姨穿了一条墨蓝色连身裙,外面一件米色中袖西装外套,戴着珍珠耳环和铂金项链。虽然个子不算很高,但是非常有气质。   乍一看还跟邹北远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小姨显然很喜欢邹北远,特意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苏鸣站起来,欠身跟她问好,邹北远替苏鸣解释:“我朋友他不方便说话。”   小姨问:“是嗓子病了吗?”   “不是,”邹北远说,“他脚扭伤了。”   小姨上下打量苏鸣,注意到他头上戴着的人工耳蜗,明白过来了,“哦……”   “你病了?”邹北远问她。   “不是我,”小姨说,“是外婆,她今早在公园里打太极,打着打着就晕倒了摔在地上,摔到头了,你姨父开车把她接过来的。”   “什么?!”邹北远惊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昨天过生日吗?外婆说你和朋友还在外面玩儿,叮嘱我不要告诉你的。”   “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全,医生说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邹北远稍稍松了口气,“她在这里住院?”   “嗯,刚办好入院手续。”   “哪一间?”   小姨把楼层和床号报了,看一眼苏鸣,又说:“你没空不过来也没关系,我请了几天假照顾。”   “我等一下就过去。”邹北远说。   小姨离开后,苏鸣用手机打字告诉邹北远:你去看你外婆,我坐在这里等结果。   邹北远担心外婆,但是也放心不下苏鸣,想到一个好主意:“你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去?”   苏鸣:???   这就快进到见家长了?   苏鸣打字: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我外婆人很好,如果你实在是不好意思,也可以在外面等我。我先去看一眼,然后陪你找医生看完,送你回家我再过来。”   苏鸣摇头,做手势让邹北远自己去。   “那算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等你看完再说。”   苏鸣知道邹北远跟他外婆感情很好,不想因为自己害邹北远心里不舒服,只好打字说:那我跟你过去,但是不进病房。   邹北远:“好。”   外婆的病房是位于第三住院大楼十六楼的单人间,出了电梯,苏鸣陪邹北远走到门口,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他。   百无聊赖地想掏出手机给陈沐超发消息,听见房间里面传出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除了邹北远和刚才见到的小姨,另外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听着非常耳熟。   好像是……宋老师?   苏鸣站起来,从门上的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只看到病房会客区的黑色皮质沙发和床尾的蓝色布帘,看不见病人。   老太太有很明显的宜市口音,虽然因为生病中气没那么足,但是说话的语速和高昂的声调跟宋老师如出一辙。   苏鸣想进去,又怕万一不是会很唐突。   正好这时有两个护士推着车过来,其中一个护士翻着记录本问:“九号床的宋芝贤测过血压了吗?”   另一个护士回答:“还没有,我现在去测。”   宋芝贤正是宋老师的名字,苏鸣扶着墙,跟在护士后面慢慢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存稿箱告急……需要一点海星的鼓励。。俺数数还有几章就要写到接吻了来着(掰手指)(姨母笑) 第40章 要抱还是要背?   邹北远背对着门站在病床边,没看到苏鸣进来,还是正坐在床上测血压的宋芝贤先惊讶出声:“苏鸣?”   护士不满地皱了皱眉,“别说话。”   付若琴转头,看到刚才在下面见过的那个外甥的朋友站在墙边上,然后她外甥就赶紧伸手去扶。   邹北远的动作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过分紧张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付若琴并没有多作思索。   邹北远扶着苏鸣过来,把他安置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这时测完血压的宋芝贤和邹北远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问:“你怎么认识他?”   “他是我学生。”宋芝贤说。   “他是我朋友。”邹北远说。   宋芝贤奇怪:“你们两个怎么会有交集?”   “他也住天合府,”邹北远解释,“我对门。”   “真的啊?那还真是有缘。”宋芝贤笑起来,挂着液体的手伸向苏鸣,苏鸣倾身靠近,握住了她的手指。   老人的手很瘦,皮肤皱得厉害,像枯树枝,但是有着十几年没有变过的温暖。   苏鸣每年教师节和春节都会去宜市看望宋芝贤,这么十几年从来没有断过,比家里的小辈还要孝顺,宋芝贤早把他当自己家孩子了。   “你的腿怎么了?”宋芝贤指了指。   苏鸣用手机打字给她看:不小心摔了一下。   “我也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宋芝贤一向乐观,并不觉得摔一跤有什么大不了,“你看我还是好手好脚的,他们非把我弄来医院。”   付若琴立刻不满道:“头上摔那么大个包,叫什么好手好脚,妈你别嘴硬了好吧?”   宋芝贤用手挡着嘴,小声地跟苏鸣告状:“你看她好凶。”   苏鸣很担心地抿直了嘴唇,用手机打字说:摔到头了,还是要好好检查一下的。   邹北远看苏鸣跟外婆聊天,很熟稔的样子,他也想看苏鸣跟外婆说了什么,但是直觉好像不应该当着小姨和外婆的面跟苏鸣太亲密了。   本来是自己上来看外婆,结果苏鸣陪着外婆聊了半天。   宋女士见到苏鸣很高兴,想留他吃饭,跟付若琴交代:“你去外面餐馆订个餐,待会儿小远和苏鸣跟我们一起吃。”   苏鸣马上看向邹北远,很轻地摇头。要跟邹北远的外婆和小姨一起吃饭,他觉得还是有点不大合适。   结果邹北远那家伙竟然装作没看懂他的意思,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   苏鸣只好低头打字,然后把手机屏幕转给宋老师:不用了,宋老师,我还要去拿X光片结果找医生看,我等下回家吃。   “看完再上来,”宋芝贤也无视了苏鸣的请求,她太了解苏鸣家的情况了,知道他家里根本没人照顾他,“现在都要到中午了,看完医生回去不知道几点,你回家谁给你管饭,就在老师这里吃。”   邹北远适时开口:“不用小姨订,我待会儿陪苏鸣看完医生开车出去买。”   宋芝贤:“也行,你买点苏鸣爱吃的。”   邹北远笑出一口白牙:“没问题。”   苏鸣:……   看时间差不多,苏鸣的片子该出来了,邹北远把苏鸣扶起来,跟小姨和外婆说:“那我先陪他下去了。”   外婆说:“好,你慢点啊,别毛手毛脚把苏鸣摔了。“   看着两人出了门,付若琴在苏鸣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苏鸣就是当年姐姐出钱帮他做人工耳蜗那个孩子对吧?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十二年了。”   “十二年了怎么还是不会说话?”   宋芝贤好像陷入了回忆,静了一会儿才说:“是心病吧。”   苏鸣小时候的经历,付若琴也听母亲说过,付若筝就是觉得苏鸣太可怜,才瞒着邹北远的爸爸,通过宋芝贤的名义资助了苏鸣。   付若琴说:“要是姐姐知道她当年帮助过的孩子跟小远成了朋友,恐怕也会觉得很惊奇吧。”   宋芝贤长长地叹了口气,“小远也长这么大了,可惜你姐姐看不到。”   苏鸣取完片子,医生都快下班了,他们赶到最后一个进的诊室。   医生说只是轻度的韧带损伤,给开了些活血散淤的药,叮嘱他一定要注意静养避免活动,一个礼拜左右就能恢复。   等到把药也拿完,医院大厅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邹北远问他:“你是要先去病房等着,还是跟我一起去买吃的?”   苏鸣用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意思是当然要跟你一起。   邹北远:“我背你去停车场。”   苏鸣摇头。   邹北远又说:“那我抱你。”   说着他就弯腰要抱,苏鸣按着他的胳膊单脚跳开,比划道:让我自己走!   邹北远一点儿不跟他商量:“医生说了你一定要静养、避免活动,想快点好的话就听我的。”   邹北远:“要抱还是要背,你自己选。”   苏鸣跟他对视一会儿,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妥协地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背吧。   车停在地下负一层,邹北远没坐电梯,走楼梯下去的。   他很轻松的样子,一边往下走还有余力一边跟苏鸣说话:“我之前一直知道外婆有个学生每年都去看她,没想到是你。如果我前几年能抽出时间回来陪她过年,是不是早就能认识你了?”   苏鸣把脸贴在他肩膀上,想问他,早认识了,然后呢?   如果早知道邹北远是宋老师的孙子,苏鸣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想要掰弯他。   毕竟,这始终是,不那么地道的事。   最开始被邹北远吸引,不过觉得他很像狼珏,想要从他身上寻找灵感。   然后又色欲熏心地,想要和他上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单纯的色欲开始变得复杂,还贪心地想要跟他有更多、更深刻的联系。   苏鸣得到过的感情很少,所以凡是能抓住一点,都格外珍惜。   邹北远把他放在副驾驶,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店。   半个多小时之后买好东西回来,宋老师的液体也刚输完,四个人就围在会客区的茶几旁吃饭。   “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小姨跟邹北远说:“医生说是低血压引起的昏厥,摔下去的时候把头骨摔裂了,幸好不严重,只是很小的缝隙,但还是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要住多久?”   “医生说至少两个礼拜,具体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还要看恢复的情况,”付若琴有点苦恼,“我这三天休假,倒是可以全天在这儿守着。之后要回去上班了,白天来不了,章东来又三天两头地出差,要不还是找个护工算了。”   章东来就是邹北远的小姨夫,开事务所的,一年到头都在出差,这才回来休息两天,今晚又要走,基本指望不上。   老太太听说要请护工来照顾她,立刻反对:“要什么护工?我不需要护工,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付若琴:“那怎么行?没人照顾你,你饭都吃不上。”   “我来。”邹北远说。   付若琴:“你训练怎么办?”   “我跟乔伊斯商量一下。”   “跟你们说不用,”宋芝贤最不愿意麻烦家里的晚辈,“付若琴你去上的你班,小远该训练训练,不需要专门来医院陪我。”   苏鸣在手机上打字,屏幕伸到餐桌上方,以便所有人的都能看见,他写的:三天后我的脚差不多能走了,我来换小姨。   他跟着邹北远叫付若琴小姨,本来朋友之间这样叫对方长辈也是出于礼貌,但邹北远却看得心中一动。   有一种隐蔽的亲密。   付若琴脸上有点为难:“可是又你不会说话,需要叫医生护士的时候怎么办?”   “小姨没有别的意思哈,”付若琴雷厉风行的女领导做久了,说话很直,大概是发觉这话有点伤人,她又补充道:“主要是万一老年人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怕处理不及时。”   邹北远不喜欢别人说苏鸣的短处,硬邦邦地坚持道:“就我来。”   付若琴:“你可以半个月都不训练吗?”   邹北远:“没事。”   苏鸣重新打字:我给宋老师做饭,让苏墨来送。   宋芝贤头骨骨裂,最重要的就是休养,医生刚刚还交代了一大堆怎么注意饮食。   付若琴有点心动,她自己不会弄吃的,章东来又没空,若是苏鸣能帮忙做饭是最好不过的。   宋芝贤:“我就住个院需要这么多人吗?还把苏墨叫来干嘛?他银行工作那么忙。”   邹北远的关注点跑偏了:“苏墨也是外婆的学生?”   宋芝贤:“对啊,他俩双胞胎。”   邹北远:“高中一个班?”   宋芝贤:“嗯。”   苏墨和苏鸣是宋芝贤教师生涯中印象最深刻的两个学生,苏鸣是绘画得奖被学校破格录取,而苏墨是成绩一直很好。两个人又都长得一样帅,其他年级的女生经常来班级门口看他俩。   邹北远问:“苏墨是不是高中的时候就很讨人嫌?”   还沉浸在回忆里的宋芝贤:“啊?”   “好了,就这样,”付若琴打断他们,“那就麻烦苏鸣给宋老师做饭,然后小远,你每天给外婆送过来。我这三天白加黑守在这里,三天以后,小远守白天,我守晚上,你姨夫有空的时候让你姨夫换班。”   邹北远:“行。”   苏鸣也在手机上写:好。   宋芝贤:“我说了不用不用,你们又不听我的!”   但是没人理会她的抗议。   吃过饭后邹北远和付若琴收拾桌子、出去扔垃圾,苏鸣就坐在沙发上陪宋老师聊天。   “真没想到你和小远能交朋友,”宋芝贤笑着问他:“那小子怎么跟你玩儿到一块儿的?”   苏鸣在手机上写:他有一次车坏在路上,我帮了他点小忙。   “是吗?那平时肯定都是你照顾他多吧?”   苏鸣写:也没有,他也挺照顾我的。   “他会照顾人?”宋芝贤说起孙子,话里话外都是满得要溢出来的宠爱,“他会照顾人,太阳要打西边出来。”   苏鸣看着宋芝贤,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老师,邹北远照顾他的时候,都照顾得很好。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宝们投喂海星!谢谢宝宝们的赞赏!师叔努力码字ing~~ 第41章 双标   邹北远回来之后,苏鸣和宋芝贤也聊得差不多了。他把苏鸣扶起来,对外婆说:“我先送他回家,晚点再来看你。”   宋芝贤挥手:“快走吧,这儿没你的事儿,你去忙你自己的不用过来。”   走出病房,邹北远熟练地在苏鸣面前蹲下,偏头道:“上来。”   苏鸣扶着墙,朝病房看了一眼,有点犹豫。   “快点。”邹北远催促他。   宋老师和小姨还在病房里聊天,听起来应该不会很快出来,于是苏鸣俯身趴在邹北远背上,搂住了邹北远的脖子。   邹北远好像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担忧,自然地把苏鸣背起来,说话时的震颤通过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传递到苏鸣胸口。   “待会儿你回家休息,外婆要吃的东西我点外卖,你别弄了,做饭一直站着对脚不好。”   苏鸣脸贴着邹北远的耳朵,摇了摇头。   肌肤的柔软触感扫在耳廓上,让邹北远觉得有点痒,他脚下有不易察觉的停滞,过了一会儿才说:“别逞强。”   苏鸣双手稍稍收拢,把人抱紧了,还是摇头。   电梯口等着几个人,苏鸣把脸埋了一大半进邹北远肩膀,不想让别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   但是邹北远太醒目了,不光因为他过于高大,而且还因为他太帅,跟别人好像不是同一个画风,自带高光,很难隐匿与人群中。   苏鸣只得像鸵鸟一样把脸越埋越深。   温热的鼻息喷在颈侧,邹北远轻轻转头去看他,正好苏鸣也在偏头看邹北远,于是邹北远的嘴唇就不小心在苏鸣脸上碰了一下。   两个人都红了脸。   回小区的路上,苏鸣给苏墨发消息,告诉他宋老师住院的事。   苏墨:[我在明山,明天回来。宋老师在哪间病房?]   苏鸣把楼层和床号告诉苏墨,又说:[我最近给老师做饭,邹北远负责每天送,他有事的时候,可能需要你去送一下。]   苏墨:[没问题,但是邹北远凭什么给咱们的老师送饭?]   苏鸣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开车的人:[凭他是宋老师的孙子。]   苏墨:[?]   苏鸣:[等我脚上伤好了就不用你了,我自己送。]   苏墨:[你受伤了???]   苏墨:[我今天晚上就回来。]   苏鸣:……   停好车,邹北远把苏鸣抱回家,一路上手机铃声响个不停。直到将人放到沙发上,邹北远才腾出手回电话。   他说的英文,苏鸣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去一趟拳馆,”邹北远挂了电话跟苏鸣说,“你乖乖的休息,别折腾自己,晚餐我回来叫外卖。”   见苏鸣没反应,他蹲下来,大手摁着苏鸣的脑袋让苏鸣看自己:“小姨是觉得外卖没有营养,我懒得跟她争才没说什么。我知道有几家品质很好的餐厅,待会儿我回来点,你别逞强,听到没有?”   苏鸣没跟他说自己刚才在车上已经下单生鲜配送了,敷衍地点了点头。   傍晚邹北远回来时,苏鸣已经把几个人的饭菜做好了,用保温桶和饭盒装得整整齐齐,只需要提上去医院就行了。   邹北远皱眉看着这一大堆东西,“都够五个人吃了,让你别折腾,你还做这么多。”   苏鸣把袋子递给他,跟他比划再见。   邹北远提着袋子,问他:“你吃什么?”   苏鸣指了指桌上的一小盅汤和一小碗白米饭:就吃这个。   “跟我一起去医院。”   不去。苏鸣摇头。   “反正中午都一起吃过了,而且小姨和外婆很喜欢你。”   苏鸣还是摇头,若只是宋老师病了,他一天去八回都没问题。但对方的身份多了一层邹北远的外婆,他就不好意思老去了。   有一种罪恶感。   就好像是不小心拱了老师家精心培育的大白菜那种感觉。   大白菜先生把装餐盒的袋子往前一递,“拿着。”   苏鸣条件反射地接过来,还没问他是想干什么,整个人就忽然一下腾空,被邹北远抱了起来。   “跟我一起去。”邹北远抱着人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还提醒他:“别动,小心汤洒了。”   宋女士的病房很热闹,邹静南来了。   C大附医和C大医学院就隔了一条街,邹静南怪小姨没早告诉她,还是邹北远跟她说的。   “你有老师在这个科室不?”付若琴问她,“让你老师多关照一下外婆。”   邹静南缩了缩脖子,“不要,要是碰到我老师,他肯定会考我的。”   付若琴:“考就考,你答不上来?”   邹静南理直气壮:“对啊。”   付若琴:“你怎么这么丢人?”   邹静南:“我大一啊!这才开学多长时间!”   付若琴不听她解释,用王者的语气鄙夷道:“要你一点用都没有。”   邹静南还要为自己辩解,转眼看到邹北远带了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进来,她眼睛都看直了:“这是?”   宋芝贤说:“这是苏鸣哥哥。”   苏鸣这名字听着好耳熟,但邹静南想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苏鸣对她笑了笑,和邹北远一起坐在茶几旁摆晚餐。   他低头的时候,邹静南看到他半扎起来的头发里,藏了个黑色的人工耳蜗,这才突然记起,外婆那个关系很好的学生就是聋哑人。   邹静南第一反应,原来那个人长这么帅啊,早知道就早点认识了。   第二反应,邹北远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的?   第三反应,这些菜好香。   邹静南凑到茶几旁,“有我的吗?”   邹北远:“没有,自己回学校吃食堂。”   苏鸣递给她一双筷子,邹静南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来说:“谢谢苏鸣哥哥。”   吃饭的时候,邹静南和付若琴盛赞苏鸣的厨艺,邹静南都快感动哭了,表示自己找男朋友一定要找像苏鸣这样会做饭的。   邹北远立刻说:“你来晚了,鸣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邹静南美滋滋地说:“那下一个会做饭又好看的男人一定是我的。”   本来是他们开玩笑的话,宋芝贤听进去了,问苏鸣:“你心里有人了?”   这个问题使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鸣身上。   苏鸣不知为何自己莫名成了话题的中心,咬着筷子尖,看了邹北远一眼,跟宋老师点点头。   宋芝贤笑得满脸慈爱,继续问他:“是什么样的姑娘啊?”   苏鸣又看一眼邹北远,心说,是个身高一米九的姑娘。   身高一米九的姑娘帮他解围:“外婆你知道他说话不方便,就不要在吃饭的时候问他话了。”   于是宋芝贤调转火力对准自己亲孙子:“还好意思说,你呢?你不是说你会自己找?找了这么久,找到没有?”   邹北远:“……”   苏鸣看得有点好笑,抿了抿嘴唇。   “对了,”付若琴说,“我们单位新进了一个女生,长相和性格都特别好,尤其是个子很高,跟小远站在一起肯定很般配。”   “可以啊,”宋芝贤来了兴趣,“人家姑娘有对象吗?”   “人家要有对象我还说什么?”付若琴瞥一眼亲妈,“那女生的妈妈是我们一个兄弟单位的领导,跟我挺熟。前几天还说让我给她女儿介绍呢,我当时就觉得跟我们家小远挺合适的。”   宋芝贤:“有照片吗?”   付若琴掏出手机:“有,我给你们找找,在她妈妈的朋友圈里。”   “小姨,”邹北远皱眉制止:“我还没说话呢,找什么照片?”   付若琴低头滑动屏幕:“看看么,又没什么。”   邹静南看热闹不嫌事大,附和道:“就是,看看嘛,万一你一见钟情呢。”   邹北远瞥向苏鸣,只见苏鸣还在低头吃菜,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找到了,”付若琴把手机递给邹静南,“南南你先看,漂亮吧?”   “哇!”邹静南夸张地说:“超级大美女,是我未来嫂子的脸!”   宋芝贤伸手,“快给我看看。”   宋老师看完也夸漂亮,还把手机屏幕伸给苏鸣,问苏鸣:“你觉得呢?”   苏鸣只得把目光从面前那一盘青菜转移到手机上,点点头,食指中指顺着鼻梁下移,然后竖起出大拇指比了个赞。   这个手语邹北远看懂了,是很漂亮的意思。   宋芝贤把手机屏幕怼到邹北远脸上,“人家苏鸣都比大拇指了,你去见见。”   邹北远把脸别开不看,“不见,我要不了多久就要走了,见了也是白见。”   正在夹菜的苏鸣闻言一顿,低着头,走神地从那盘炒青菜里夹了一片姜放进自己碗里。   付若琴道:“你打拳打一辈子的?差不多年龄就退役了,退役了再回来呗。”   邹北远放下筷子,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用懒洋洋的语气说:“人姑娘是什么大冤种吗?凭什么等我那么多年,小姨你跟人家妈有仇?”   他肉眼可见地不高兴了,但付若琴一点也不惯着他。   “你这孩子,”付若琴用筷子尖隔空点了点,“部队里当兵的,回来结了婚就走,两地分居的多了去了,要你这么说,这些人都别结婚了。而且要是你们感情好,人家姑娘愿意跟你去美国也不是不可以。你先见见再说,又没要你一定干什么。女生还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呢,就你这脾气。”   “不见。”邹北远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   宋芝贤叹了口气,跟苏鸣说,“这小子就是故意来气我的,气得我头疼。你跟他关系好,你快帮我劝劝他。”   苏鸣这时才抬眼看向邹北远。   男生坐在沙发最边上,而沙发对他来说有点太矮,一双长腿只能憋屈地交叠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比平时凶一点。   苏鸣有许多话堵在胸口,他想说邹北远年纪还小不用着急相亲,也想说这种事应该尊重邹北远自己的意见,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这样安静地看着邹北远。   当着小姨和宋老师,苏鸣不可能做出多明显的表情,因此看起来有些漠然。   邹北远原本是笃定苏鸣会站自己这边的,现在有点不确定了,浓黑的眉毛微微皱起来,“你也想让我去见吗?”   宋芝贤用手肘碰了碰苏鸣的胳膊,殷切道:“快,让他去见,他肯听你的。”   付若琴和邹静南也看向苏鸣。   苏鸣没有任何正当理由拒绝,也无法开口跟他们讲道理。   在场的人都看不懂手语,他总不可能掏出手机打字,跟他们辩论应不应该让邹北远去相亲的问题。   因此他只得垂下眼皮,很轻地点了点头。   付若琴随即朝向邹北远,“小姨帮你约时间,或者你们先加个微信聊聊?”   邹北远站起身,“等外婆出院再说,现在没时间。”   他说完就往外走,宋芝贤叫他:“你去哪儿?饭还没吃完。”   邹北远脚下不停,也没回答,径直出了病房门。   吃完饭,苏鸣陪宋老师坐了一会儿,心不在焉的,兴致不是很高。   宋芝贤当他是累了,让他早些回去。   苏鸣扶着床沿起身,余光瞥见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邹北远也站了起来。   “小远你去送一下苏鸣。”宋芝贤说。   邹北远没答,走过来扶着苏鸣慢慢往外挪。   “那我也走了啊,”邹静南说,“我晚上还有课。”   邹静南追出病房门,看到哥哥把苏鸣背了起来,姿势有点疏离,好像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外婆说的那么好。   进了电梯,邹静南按负一层。邹北远瞥她一眼,“你去负一楼干嘛?”   邹静南:“你车不是停负一楼吗?”   邹北远:“你坐车去哪儿?”   邹静南:“去学校门口啊,不可以吗?”   邹北远:“不可以,走两步过个街就到了你还坐车。”   邹静南不可思议道:“你是我亲哥吗?这点路都不愿意送我?”   邹北远:“不愿意,自己走。”   邹北远:“你在一楼下。”   邹静南气鼓鼓地按了一层,到了之后,她迈出去,留下一句,“邹北远你活该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回去的路上,邹北远一言不发,贴着限速标准把车开得飞快。   看他满脸的不高兴,苏鸣也没拿手机跟他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冷冰冰的。   从来没有这样过。   到小区之后,邹北远依然把苏鸣一路背回去,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然后转身就要走,苏鸣伸手拉住了他。   苏鸣的手微微有些凉,轻轻地握住他两根手指,掌心有粗糙而温暖的触感。   如果邹北远想走,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把手指抽出去,但是他没有。   “干嘛?”邹北远脸上还是凶巴巴的,语气却明显缓和许多。   苏鸣歪着头,握紧他的手指晃了晃,好像撒娇的小孩儿。   邹北远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下来,低头看着苏鸣,闷声闷气地数落:“你被家里骗去相亲的时候,都知道生气要走,现在轮到我了你还跟着他们一起劝我是吧?苏鸣我跟你说,你这叫双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   剩下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苏鸣抓住他的手臂从沙发上站起来,踮起脚尖,吻在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唇上。   作者有话说:   我的评论呢?我已经失去你们了吗?哭唧唧QAQ 第42章 在接吻   苏鸣觉得邹北远太吵,想让邹北远闭嘴,因此嘴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蜻蜓点水似的,很快就退开。   但邹北远好像傻了,直愣愣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了起码有二十秒钟,然后突然很用力地躬身把他搂进怀里,他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邹北远勒断了。   邹北远往下压,苏鸣哪里承受得住这个重量,两人便失去平衡地跌进了沙发里。   沙发很软、很宽,支撑住苏鸣的身体,苏鸣本能地发出一声轻哼,然后就被邹北远用力地吻住了。   邹北远好像根本不会接吻,只知道嘴唇贴在苏鸣唇上,贴得很紧,贴得苏鸣有点痛。   气息交缠,苏鸣闻到属于邹北远的干净味道,想要伸手去拥抱,却在将要触到邹北远腰的那一瞬停住了,指头紧紧抓住邹北远的衣角。   他们贴了很久,直到呼吸困难才放开。   苏鸣脸上发烫,不敢看邹北远的眼睛,别开脸,伸手推邹北远的肩膀。   可是身上人硬得像铁,一点都推不动。   邹北远伸手碰了他的脸,又碰了他的额头,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强迫他把脸转回来。   然后再一次,用力地贴住了他的唇。   苏鸣画过的接吻画面多到数也数不清,要多欲有多欲,要多色情有多色情,但是他却为这一个莽撞的、纯情的、傻乎乎又不知轻重的吻而脑子发麻、心跳剧烈。   晚霞渐渐退去,没有开灯的客厅安静而昏暗,他们好像只能听到彼此、只能看到彼此,在这个世界的小小角落里,练习如何厮磨。   好青涩啊,苏鸣想,小狼以前都没有接过吻吗?   亲得这么凶,抓头发的动作却又很温柔,与其说是抓着,不如说是抚摸。似乎还有点不知所措,另一只手撑着沙发靠背,连身体都不敢全压下来,像是害怕把他压疼了。   苏鸣被邹北远小心翼翼的凶狠弄得心软,身体也软得不行,就像在温水里泡了很久,久到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溺死在里面了。   嘴唇分开的时候,邹北远急促而剧烈地喘息着,手指渐渐开始用力,按在苏鸣的头皮上。苏鸣嘴唇发麻,头皮也酥了,浑身烫得像患了热病的人。   他半眯着水汽朦胧的眼睛,很低很轻地喘着气,整个人都被弄得迷乱而恍惚,久久回不过神。   邹北远呼吸重新变得平稳之后,又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唇。   在最后这个轻柔的吻中,苏鸣才慢慢找回意识,松开了邹北远的衣角。   手机铃声已经响了很久,是苏鸣的。刚才谁也没被铃声打扰,由着它自动挂断了一次,但来电人好像很执着,挂断没几秒钟又响了。   苏鸣动了一下,想去摸手机,这时候,门铃也响了起来。苏鸣转头看向门口,推了推身上的人。   邹北远用力地抱了一下他才放开,嗓音有点哑地说:“我去看是谁。”   苏鸣也撑着沙发坐起来,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是苏墨。   而那边邹北远刚好走过去打开了门,苏墨正站在门口。   苏鸣:……   “你在这里干什么?”苏墨被邹北远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外,踮起脚尖往里张望,“怎么不开灯,我哥呢?”   邹北远单手撑着门框不让苏墨进来,“你找苏鸣做什么?又要骗他去相亲?”   苏墨看也不看邹北远,向着里面喊:“哥!”   苏鸣单脚跳着往门口挪,苏墨看到他,着急地说:“哥你小心点别摔了。”   苏鸣平衡感还算好,不扶着东西也能走,就是有点摇摇晃晃、要摔不摔的,邹北远转身回去,一把将苏鸣抱了起来。   苏墨趁机进了屋,还顺手摁开了电灯开关。   客厅里的光线瞬间明亮,照出两人嘴唇上还没有退去的红,苏墨看了看苏鸣、又看了看邹北远,觉得很可疑,问他们:“你俩刚才在做什么?”   苏鸣:……   手语道:在接吻。   苏墨登时睁大眼睛,脸上也涨红了,朝邹北远吼:“你他妈欺负我哥?!”   邹北远被他吼得一愣,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刚才那个算不算欺负。   苏鸣打手语:我主动的。   苏墨眼眶都要红了:“你主动的?哥,你怎么能主动呢?不是,你怎么能亲他啊?”   苏鸣:有事说事,没事就出去。   “哦,”苏墨想起自己来找苏鸣的目的,“你脚怎么了?”   苏鸣把腿伸出来,拉开裤脚给苏墨看。   他右侧脚背肿得和脚踝一样高,大片的青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苏墨蹲下来看他的伤:“怎么弄的?”   苏鸣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摔伤的过程,苏墨听说是和邹北远一起出门受的伤,立刻又朝邹北远大声:“你带我哥出门不知道照顾我哥安全?你怎么搞的?”   邹北远:“……”   他骂得很有道理,没办法还嘴。   苏鸣头疼地对苏墨比划: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苏墨又瞪了邹北远一眼,好像恨不得立刻让邹北远也摔一跤。   “这样你怎么给宋老师做饭啊?明天我请假过来帮你吧。”   苏鸣:做饭又不用脚。   厨房的台面很宽,可以靠在上面,而且地面又被邹北远铺过防滑垫,用起来还算方便,并没有多大影响。   苏墨:“洗澡什么的总要人帮你,我今天晚上留下来照顾你。”   苏鸣手语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邹北远出声:“我会留下来照顾苏鸣。”   苏墨提醒他:“我哥就是跟着你才受的伤。”   “那是意外,现在不会了。”   “我不信你,”苏墨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不可能。”   “而且你还趁我哥受伤亲我哥。”苏墨控诉道。   邹北远:“你哥都说了那是他主动的!”   苏墨:“他主动你不会反抗吗?”   邹北远噎了一下:“你他妈这是什么逻辑,你在银行上班银行不会倒闭吗?”   苏鸣在他们两个人的争执中,徒劳地打着手语:我不需要人照顾,你们两个都不用留下来。   没人理他。   苏鸣:……   谁也没吵过谁,两人最终因为苏墨的电话响了而休战。   邹北远在苏鸣身边坐下,苏鸣打字给邹北远看:你别跟苏墨吵。   邹北远以为苏鸣不高兴了,正准备道歉,又看到苏鸣在手机上继续写:直接揍他就可以了。   邹北远看了一眼苏墨那张跟苏鸣极其相似的脸,心想,这我可下不去手。   写完字,苏鸣把手机收起来,跟邹北远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靠得很近,都无法控制地盯着对方的嘴唇。   苏鸣心中一悸,先错开了视线。   “我到了,”苏鸣听到苏墨对着电话说,“见到我哥了。”   苏鸣以为又是爸妈让苏墨来的,转头看过去,发现苏墨脸上带着笑意,而且没看错的话,那笑竟然还有点甜。   “没什么大事,就是脚踝扭了。”苏墨继续说。   那边又说了什么,苏墨脸上的笑意更深,“好,你也早点休息,明天等你睡醒了再给我发消息。”   苏鸣:……   绝对不是爸妈。   苏墨打完电话,把手机一揣,收起一脸荡漾的笑容,对苏鸣说:“哥,我今晚在这里睡沙发。”   邹北远:“那我今晚在这里睡床。”   苏鸣:?   我允许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了吗?   说到这个,苏鸣猛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房间里的书架上,全部都是他漫画的单行本,成套成套的。   特别是早年的作品,当时出版社为了销量,还给他的作品改了很羞耻的名字,比如《触手X强制:穿到异世界成了魔王的玩物》还有《和男神用情趣小玩具网恋了》以及《不和死对头做爱的话就会失去超能力》……   苏墨倒是无所谓,但这种东西万万不能让小狼看到。   苏鸣当即立断,伸手一指:苏墨留下。   “为什么?”邹北远看着苏鸣,完全没想到苏鸣会不选自己。   苏鸣在手机上打字安抚小狼:你今天太累了,明天还要去医院,早点回家休息。   “不,”怎么能把照顾苏鸣的任务交给别人,邹北远说,“照顾你不累。”   于是苏鸣撒了个谎:我有事和苏墨说。   邹北远静了几秒:“嗯,你们说完我过来抱你。”   苏鸣:?   “苏墨说得有道理,”邹北远说,“你洗澡不方便。”   苏墨立刻跳起来:“你他妈想都别想!我哥还受着伤,你是禽兽吗?!”   邹北远没理他,眼睛只看着苏鸣:“去我那里洗,我那里有浴缸,我先回去帮你放好热水。”   作者有话说:   这章划重点:厨房的台面很宽,可以靠在上面…用起来很方便…… 第43章 我现在抱你去睡   半个小时后,苏鸣躺在了邹北远家的浴缸里。   苏鸣:……   本来他打算让苏墨帮他把凳子搬进淋浴房,他速战速决地洗完澡,邹北远总不能逼他再去洗一次。   但苏墨磨磨蹭蹭地跟他聊天,一直聊到邹北远来按门铃。   他隐去漫画的部分,跟苏墨说了和邹北远认识的始末,也告诉苏墨是他自己主动先去钓的邹北远。   苏墨看起来有点失落,替他担心要是宋老师知道了该怎么办。   不过后来邹北远来把他抱走的时候,苏墨也没说什么,还贴心地走在他们后面,帮苏鸣关上了门。   苏鸣浸在温水中,盯着邹北远家浴室的浅灰色墙砖发了会儿呆。   浴缸很宽,他抬手摘掉人工耳蜗,身体往下滑,把脑袋也没进水里。   苏墨说的是对的,苏鸣想,宋老师那么想邹北远找个女朋友,一定会强烈反对他们。   如果在一切发生之前他知道小狼是谁,他根本不会对小狼采取任何行动。   但是一切已经发生了,他们经历过那么多。就像已经足月生产的婴儿,不可能因为他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而被重新塞回肚子里。   而且邹北远不是很快就会走吗?   想到这里,苏鸣心里有点难过。   也许他们,还发展不到需要征求宋老师同意的那一步吧……   嘴唇上还有带着轻微疼痛的酥麻感觉。   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吻,让苏鸣心跳到现在。   没有人表白,也没有人为这段关系定义,事情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而且还是在他知道邹北远和宋老师的关系之后,他主动吻了邹北远。   他觉得自己好贪婪,既想要对宋老师尊敬和孝顺,又不舍得放开邹北远。矛盾中,心里生出一种近乎悖伦的羞耻。   他胡思乱想着,一会儿觉得愧疚,应该坚持不跟邹北远过来的,一会儿又想到邹北远那么不会接吻,应该也没有跟女生睡过。   那邹北远知道怎么跟男人做吗?   苏鸣从水中坐起来,好像听见了哗啦的水声,但再仔细一听,是幻觉。   摘掉人工耳蜗当然什么都听不见,不过是在习惯了有声世界之后,偶尔他的大脑会在潜意识里为他的无声环境配音。   余光瞥见浴室门打开一条缝隙,邹北远斜斜地探进来半个身子,苏鸣心中猛地一跳,以为邹北远要进来。   但他看到邹北远的口型只是在说:要不要帮忙?   苏鸣露出来的上半身都被热水熏红,脸也很红,他摇了摇头。   邹北远又说:别泡太久。   苏鸣点点头。   刚才邹北远抱他进来,把他放在浴缸边上就出去了,因此没有锁门,苏鸣好像也没有意识到门可以从外面打开这件事。   现在意识到了。   加快速度洗完,从浴缸里挪出来,用邹北远给他准备的浴巾擦干了水,换上自己带过来的睡衣,正准备扶着墙慢慢出去,浴室门再一次被打开。   邹北远好像是一直守在门口,听见他洗完就进来了。   被抱着放到沙发上,他感觉邹北远好像说了话,但没看见邹北远的口型,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邹北远拿了吹风机过来,拿掉他顶在头上的毛巾,站在他面前帮他吹头发。   这人显然没有任何帮人吹头发的经验,热风吹得苏鸣睁不开眼,湿漉漉的发丝飞得满脸都是。   苏鸣简直想把他赶走自己吹了。   但邹北远很快就掌握了要领,风口从前往后,从上往下,手指也顺着头皮往后捋,发丝再没有胡乱飞舞着往苏鸣脸上抽。   邹北远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比苏鸣的手指粗上很多,皮肤上还有常年训练形成的薄茧。   但他指腹温暖而柔软,一下一下地插进苏鸣的发丝里,让苏鸣又想起他们亲吻时,头皮被轻微拉扯的感觉。   邹北远自己二十几年都是短头发,不知道发尾的水珠要先用毛巾擦干,吹完头发以后,苏鸣的后背和肩膀都被弄得很潮湿。   于是邹北远又开始吹苏鸣的衣服。   苏鸣:……   等全部都吹干,邹北远关了吹风,躬身撩开苏鸣的右边头发,要帮他戴人工耳蜗。   苏鸣很乖地坐着,一动不动,让邹北远碰他平时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部位。   邹北远在认识苏鸣以后,大概了解过人工耳蜗的工作原理。挂在耳朵上的这部分叫声音语言处理器,可以接收外界的声音并处理成电信号。   圆圆的这一片是磁铁线圈,可以将信号传入耳蜗植入体。   圆片贴上头骨时,手指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磁力,让邹北远真实地意识到,苏鸣的头骨上有一块手术植入的磁铁。   他轻轻拨动苏鸣的耳廓,看到藏在耳廓后面一条动过手术留下来的疤痕。   邹北远心里一空,胸腔里有个地方隐隐地疼,疼得他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他蹲下来和苏鸣平视,问苏鸣:“现在能听见了吗?”   苏鸣点点头。   头发被吹得蓬松柔软,在邹北远的指缝中滑过。邹北远又问:“你渴不渴?想不想喝点水再睡?”   苏鸣快速地眨了眨眼,喉咙有些发紧……是要准备进入正题了吗?   他没回答是否喝水的问题,邹北远当他想喝,自顾自起身去倒水。   苏鸣转头环顾一周,邹北远家客厅和上次来时没什么两样,还是空荡荡的没多少东西,但墙上多了一幅画,是苏鸣送的,那幅小狼在拳台上的油画。   “家里没有别的杯子,”邹北远递给苏鸣一个白色马克杯,“你用我的喝。”   苏鸣接过来喝了一口,水是温热的。   邹北远又蹲下来,说:“我现在抱你去睡。”   苏鸣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有些僵硬地把水杯放到茶几上,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邹北远把他抱进卧室,放在自己的床上。   邹北远的床很大,铺着质地柔软的浅灰色床品,上面一股属于邹北远的干净味道,混着阳光和沐浴露的香气。   苏鸣心跳快得无法控制,跟之前纯纯想要跟小狼睡一次不同,现在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多了很多,他自己也琢磨不清的东西。   这些东西比远比性关系更令苏鸣沉迷,令苏鸣上瘾,令他心怀愧疚也不愿意放弃。   但是,邹北远为什么这么冷静?   好好地把他放在枕头上,又出去拿了一个冰袋进来。   苏鸣:?   邹北远坐在床尾,把他的脚拿起来搁在自己膝盖上,“还有点肿,我再帮你敷一下,你先睡。”   苏鸣:……   原来你把我抱过来洗干净就是为了给我敷脚吗?   邹北远除了帮他敷脚还帮他按摩小腿。   今天确实有点累了,苏鸣被按得很舒服,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邹北远洗完澡回来。他感觉到邹北远关上了灯,同时,身边的床垫因为承受重量而下陷,发出轻微的声响。   邹北远可能是以为他睡着了,俯下身,很轻地在他唇上吻了吻,贴着他的面颊跟他说晚安。   苏鸣心里好像被挠了一下,痒酥酥的。刚才被浓重睡意淹没的欲望又细细密密地冒出来,口干舌燥地,想要跟邹北远来一个色欲满满的湿吻。   他悄悄睁开眼睛,看到邹北远还坐在床头看手机,表情严肃。   黑暗中,屏幕发出的白光照在邹北远脸上,勾勒出他锋利流畅的面部线条。苏鸣怀疑自己肯定是审美出了问题,为什么这种死亡光线看邹北远都觉得赏心悦目。   他朝邹北远那边挪了挪,准备毫无痕迹地让邹北远发现他还醒着。   然后他瞥见了邹北远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一个手语老师,配合着字幕在进行手语教学,苏鸣看到他正在教的词语是“我饿了”。   邹北远看得认真,时不时还暂停一下,动手指跟着老师练习,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脑袋都快放到自己的枕头上了。   苏鸣呼吸停滞几秒,眼眶不受控制地变得湿润,心里被莫名的情绪胀满。   他慢慢地退回去,转过身背对着邹北远。   睡着之前,他感觉到自己的枕头好像也有点湿。 第44章 在漫画里学的   邹北远完成今天的手语课时已经十一点多,身边的人早已睡熟,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因为苏鸣右耳戴人工耳蜗,睡觉习惯朝着左边睡,所以他故意把苏鸣放在床的右侧。   刚才他看到苏鸣转过去了,但是没过多久又转回来,把脸对着他。   他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到苏鸣线条优美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嘴唇,柔软的黑发覆在脸上,有一种醒着时很少见的恬静乖巧,好像随便怎么欺负都不会跟他生气。   他伸手撩开苏鸣脸上的头发,光线照在眼角,皮肤上似乎隐隐有泪痕,再凑近一点看,又觉得应该是看错了。   手指在睡着的脸颊上很轻地抚摸,苏鸣不舒服地皱起眉,想要把脸转开,邹北远撤开手,用嘴唇碰了碰苏鸣的眉心。   苏鸣不动了,在枕头上稍稍仰脸,梦里也全然信赖和交付的样子乖得不行。   此时他很想把苏鸣弄醒,再吻一次。   刚才洗澡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疏雨鸣金那本开头就是十几格接吻画面的漫画,有点懊恼地发现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些关键步骤。   苏鸣这么会画,会不会对自己的吻技不满?   邹北远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苏鸣喜欢什么样的……   等等。   上次和苏老师在果酱漫画里私信聊天,苏老师好像说过画的那些都是他自己喜欢的。   这不是,有现成的参考答案吗?   想到这里,邹北远轻车熟路地打开果酱漫画,点进疏雨鸣金的专栏,然后,他看着推荐票排名第一的那本触手陷入了沉默。   排名第二的是现在正在连载的《兔谋狼轨》。   排名第三的是情趣小玩具。   邹北远:“……”   不管怎么说,关于接吻的学习内容还是够用了。   早上八点,苏鸣被一阵闹铃吵醒,他睁开眼,看到邹北远正伸直手臂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片刻后,铃声安静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亚麻色的窗帘照进来,柔和轻盈,使冷色调的房间也显得很温馨。   邹北远转过身,发现苏鸣醒着,便很轻地叫了苏鸣的名字。   苏鸣眨了眨眼,被邹北远抱进怀里。   “你再睡会儿吗?”邹北远下巴抵在苏鸣头顶,闻到苏鸣头发上跟自己一样的洗发水味道。   苏鸣摇摇头,鼻尖和嘴唇贴着邹北远胸口的皮肤。他伸手按在邹北远的胸肌上,悄悄揉了一下。   有笑意通过胸腔的震颤传递过来,邹北远按住他的手,说:“你想摸可以用力一点摸,这样太痒了。”   于是苏鸣又揉了一把,加了点力气。   好好摸哦,苏鸣心情很好地把脸贴在邹北远身上。   邹北远跟他十指交握,告诉他:“我跟乔伊斯约了九点钟去拳馆,下午三点回来。苏墨中午会过来给外婆送饭,我已经和他说好了。”   苏鸣点点头。他今天也要画画,还有四天又该更新了,而下一话的分镜都还没搞出来。   他跟邹北远比划他要起床,邹北远抱他去了浴室。两个人站在一起对着浴室镜刷牙,看起来好亲密。   苏鸣的脚已经不是很痛了,可以稍微承受身体的重量,但邹北远还是一只手环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邹北远的身体特别稳,苏鸣怎么动都不会摔倒。   一起刷完牙洗过脸,邹北远又抱着苏鸣回到房间。   “等我换件衣服。”邹北远说。   苏鸣没带衣服过来,准备待会儿回家去换,于是就坐在床边上看。   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了,不过邹北远还是穿了件很薄的运动款黑色短袖。衣服拉下来,遮住漂亮的背部肌群和窄瘦有力的腰。   邹北远穿衣服的动作很让苏鸣口渴,苏鸣往后仰,双手手肘撑在身后,伸直了没受伤的那只脚去勾邹北远的小腿。   脚趾从邹北远的脚踝顺着起伏的腿部肌肉,滑到膝盖窝,再往上滑到大腿,滑进短裤裤脚。   男生戴运动手表的动作蓦地顿住,偏头过来看了苏鸣一眼。   苏鸣咬着下唇唇角,坏笑地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邹北远逆着光转身,低头看他,更显得身材高大。   苏鸣感到胃部有一种发紧的渴求,他用手语很慢地说:我饿了。   邹北远喉结滑动,慢慢地把运动手表放回床头柜上,俯下身来,双手撑在苏鸣身体两侧,问他:“饿了?想吃什么?”   这个。苏鸣下巴微扬,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邹北远一条腿挤进他双腿中间,膝盖抵着床垫,手肘弯曲,和他鼻尖碰鼻尖。   苏鸣仰脸要去亲邹北远,邹北远就往后退一点,和他保持咫尺的距离。   呼吸缠绕、视线也胶着在一起,苏鸣疑惑又苦恼地皱起眉,眼尾有点发红,被邹北远弄得很委屈。   不亲算了。   他伸手推邹北远的肩膀。   这时邹北远才低下头,吻在他的唇上。   苏鸣不知道为什么邹北远好像突然开窍了,嘴唇贴在一起的时候,邹北远伸出舌尖舔了他的唇缝,湿漉漉带着薄荷香。   他配合地张嘴,晕晕乎乎地让邹北远追着他的舌头伸进嘴里。   薄荷味的牙膏为什么是甜的啊,苏鸣觉得自己脑子都不清醒了,心跳近乎失控,张着嘴让邹北远酥酥麻麻地裹自己的舌头。   被舔过牙齿,被吻得很深,唾液也被搅动得发出很色气的动静。   手指不自觉拽紧了床单,整个人被按进床里,又松开床单去抓邹北远的衣服。   他听到邹北远很粗的呼吸和很重的心跳,感觉到邹北远插进自己发丝的很有力的手指,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被邹北远吃掉了。   就好像陷在狼牙之下的兔子。   但奇怪的是他竟一点也不感觉害怕,他伸手去抱邹北远的背,去勾邹北远的脖子,竭尽所能地回应。   “哈……哈……”   两个人的嘴唇都磨红了,分开之后各自剧烈地呼吸。   他们好像刚开始学游泳的孩子,根本不会在接吻的时候换气。   摄入了足够的氧气,又难分难舍地重新吻在一起。   苏鸣无法控制地轻哼出声,直到氧气耗尽,他再次呼吸困难地偏过头,才被邹北远放开。   太阳升高,房间里光线明亮许多,两个人都喘着气,呼吸声久久不能平息。   被邹北远抱回家的时候,苏鸣用手机打字问了邹北远:你为什么突然这么会接吻?昨天是装的吗?   “不是,”邹北远抱着人的手收紧,“我昨天在漫……”他说到这里顿住,低头触到苏鸣好奇的目光,又继续说:“慢慢思索了很久之后,自己领悟的。”   说完他问苏鸣:“喜欢吗?”   苏鸣在他怀里点头。   “嗯,”邹北远压了压扬起来的嘴角,平静地说:“我还领悟到很多别的,可以和你一样一样地试。” 第45章 想吃你,也想被你吃掉   苏鸣家客厅的落地窗朝西,对面楼房有玻璃反射早晨的太阳,一束很明亮的光落进来,斜斜地照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   邹北远把苏鸣放进那束光里,双手撑在他左右,沉默地看着他。   苏鸣歪了歪头,露出疑惑。   看了一会儿,邹北远很不舍的样子,俯身下来蹭他的鼻尖,“今天去医院吗?”   苏鸣点头。   “那我下午回来接你。”   苏鸣又点头。   话说都完了,邹北远还是没动,垂眼看着苏鸣已经被亲得很红的嘴唇,抬手抚上去,用大拇指揉了一下,问:“疼不疼?”   苏鸣很轻地摇了头。   邹北远声音有点哑:“那再亲一下。”   苏鸣没等他说完,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就被他用力摁进了沙发里。   邹北远吻得不像刚才那么有章法,胡乱地含着苏鸣的嘴唇,像磨牙那样轻轻咬。苏鸣感觉到邹北远有一颗犬齿很尖,咬得他有点痛。   他用舌尖把邹北远顶回去,软软地舔舐那颗犬齿,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很舒服的哼声,但过没多久又被邹北远吻得下巴不断上扬、喘不过气。   亲吻在渐渐变换角度的光束中持续,光束中有飞舞的尘埃和他们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很亮的光落在苏鸣闭着的眼皮上,使他那一处皮肤看上去近乎透明地泛着红。邹北远放过他的嘴唇,又在他眼皮上吻了吻。   苏鸣嘴唇泛着水光,微微张着喘气,眉头因为缺氧而轻轻蹙起,胸口剧烈起伏。   “我得走了。”邹北远贴着他的脸颊说话,和昨晚跟他晚安时一个动作。   苏鸣晕乎乎地点着头,紧紧抓住邹北远衣角的手却没松。   邹北远低头看了一眼苏鸣的手指。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很少有马上要迟到了还磨磨蹭蹭不出门的情况,但他不舍得把自己的衣服从苏鸣手里抽出来。   两人对视着喘息,没多久,邹北远的电话响了。   苏鸣松开手,让邹北远去拿手机。   邹北远只看了一眼屏幕,摁掉铃声,没接。他抬手捏住苏鸣的下巴,安静地啄了一下,说:“下午见。”   苏鸣眼底湿漉漉的,也用手语比了个:下午见。   直到坐在工作台前打开数位屏,苏鸣还是觉得自己脑子不太清醒,心脏怦怦跳着,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到画画上。   睁眼闭眼都是邹北远亲他时的样子。   好烦恼啊……   邹北远这家伙,昨天太生涩,今天又太猛了点,弄得他脑子里一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他点了支烟,把手指插进发丝里揉,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头发上又都是邹北远的洗发水味道。   操……更静不下来了。   一支烟抽完,苏鸣强迫自己专心一点,手指滑动屏幕,认真看自己前几天画的分镜。   这一话是狼珏和兔狰告别后,即将回到狼族的王庭,他把兔狰托付给前来接应自己的两个亲信,让亲信护送兔狰去往食草动物国王宫。   看着兔子娇小纤细的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狼珏平生第一次尝到苦涩的滋味。   当天夜里狼珏辗转难眠。   深夜,他收到消息,兔狰他们遇到来路不明的敌人,两个亲信身亡,兔狰不知所踪。   狼珏找了兔狰一夜,天色将明之时,终于在一个捕兽坑里发现了他。   兔狰已经昏死过去,一身雪白漂亮的皮毛血迹斑斑,右脚还被一根尖刺贯穿了整个脚掌。   狼珏救出兔狰后,决定推迟返回王庭的时间,留在边境照顾兔狰。   他把兔狰藏在一颗大树的树洞里,白天去采集草药为兔狰疗伤,晚上抱着兔狰入睡。   这些都是刚从敦煌回来那两天画的,之后他就去参加了小狼的生日聚会,再之后又受伤,一直到今天都还没动过。   那天刚好画到狼珏给兔狰的脚伤换药,他觉得有点无聊,还打算把这里删了重新画来着。   不过说来也巧,他刚画完兔狰掉坑里,他自己也摔进坑里了。   苏鸣重新点了一支烟,用夹着烟的手去点屏幕,忽然想起自己被小狼找到的那天晚上,小狼把他放到酒店床上,帮他冰敷脚踝。   而他在脑子里勾勒出一些画面,他当时很喜欢。   剩下的场景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白皙的脚尖、自下而上的滑动、裤子撑起粗硬的轮廓,透明粘滑的液体浸出来,随着脚尖离开而拉出细细的线……   这一部分的分镜画得十分流畅,看看时间差不多,他起身去厨房给宋老师做饭。   付若琴早上加了苏鸣的微信,跟苏鸣说只做宋老师一个人的饭,她最近都在吃减脂餐。   苏鸣知道这是付若琴不着痕迹的客气,因为实在跟付若琴不熟,他便只好承了这份好意。   中午十二点零三分,门铃响了,苏鸣慢吞吞地挪到门口去开,苏墨穿着西裤白衬衫站在外面,手里提了个很精致的蛋糕盒子。   “哥。”苏墨喊了一声,见苏鸣没有阻止他进门的意思,便自己换鞋进了屋。   餐食已经装好,苏鸣打手语让他自己去提。   苏墨把蛋糕搁在餐桌上,往苏鸣面前推了推:“巧克力舒芙蕾。”   苏鸣挑眉,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苏墨他喜欢这个,而且苏墨也没有来他家会给他带小礼物的习惯。   苏墨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地说:“是邹北远。”   苏鸣眉毛挑得更高,等苏墨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个,”苏墨拿人手短,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小声道:“邹北远有意向把他的个人资产拿给我们私人银行打理。”   苏鸣:……   “所以金主爸爸让跑的腿,不能拒绝。”   苏鸣不关心除了漫画以外的事,因此对私人银行没有什么概念,他一直以为苏墨是卖理财产品的,手语道:你别忽悠他。   苏墨:“?我们是全国四大私银之一,资产管理总额超过一万亿。”   苏鸣:你敢忽悠他我会穿上你的衣服去你们单位跳艳舞。   他们长得像到可以互相刷对方的支付宝,进单位门禁简直易如反掌。   苏墨扶了扶跟苏鸣同款的金边眼镜:“好的。”   苏鸣指了指装好的饭菜,让苏墨提上就可以走了。   苏墨听话地把袋子提在手里,又犹豫地开口:“哥,我看邹北远他,好像对你是真的,所以我想,你们能好好交往也挺不错。”   苏鸣垂眼打开那个蛋糕盒子,用小勺子舀了一块放进嘴里。入口即化,是他最喜欢的那家。   “不过别让宋老师知道了。”苏墨提醒道。   苏鸣又指了指门口,于是苏墨圆润地滚了。   苏墨走后没多久,苏鸣收到邹北远的消息,是一张照片,照片里面是牛肉和一些蔬菜,看起来没什么味道。   邹北远:[中午吃这个。]   苏鸣拍了巧克力舒芙蕾的照片:[中午吃这个。]   邹北远:[好好吃饭,这个是餐后甜点。]   苏鸣重新发了一张,一个玉米排骨汤和简单的炒肉丝。   邹北远:[乖。]   苏鸣盯着对话框笑了一会儿,小狼明明就比他小很多,还管这管那的。   于是他决定逗一下邹北远。   苏鸣:[不过我不想吃这个,可怜.jpg]   邹北远:[想吃什么?下午给你买回来。]   苏鸣:[想吃你。]   苏鸣:[或者被你吃掉。]   撩完人就不管了,苏鸣搁下手机认真吃饭,直到洗完碗才又把对话框打开。   看到邹北远隔了很久回他:[好。]   好……   竟然就只回一个好……   这感觉就像瞄了半天的子弹却打进水里,只溅起很少的水花。   直男果然很无趣。   苏鸣放下手机重新坐到工作台前,继续搞他的小狼,不是,继续搞他的漫画。   开车的时候创作速度总是很快的,只不过他老是不自觉地在脑子里把狼珏脑补成邹北远,因此不得不数次停下来抽根烟冷静一下。   全部分镜画完,苏鸣看了眼时间,居然还不到三点。   邹北远三点钟才结束训练,从拳馆回来路上还需要半个小时。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他把分镜文件保存好发给编辑,又跟编辑交流了半个多小时,邹北远还没回来。   于是苏鸣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点了支烟决定继续画线稿。   快四点,苏鸣正专心致志地画兔子怎样坏心眼地把小狼撩硬,听到门铃响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点了保存,关掉电脑和数位屏,单脚跳着去开门。   门背后的电子猫眼屏幕被唤醒,映着邹北远的胸口和下半张脸,男生好像是还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就过来了,速干面料的黑色运动短袖被汗水打湿贴在身上,令胸肌起伏的轮廓格外明显。   邹北远弯腰换了鞋,把苏鸣打横抱起来。   他身上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又有点凉,贴在苏鸣身上。   苏鸣通常很讨厌跟人皮肤接触,特别是有汗的皮肤,夏天地铁稍微拥挤的时候他都会非常不适。   但奇怪的是,邹北远汗涔涔的皮肤他却很喜欢。   第一次见邹北远那天,邹北远搬家,似乎也是这样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打湿的样子。   他一点不觉得这样的邹北远看起来狼狈或是让人不想接近。他很想接近,他喜欢邹北远深色皮肤被汗弄得亮晶晶的。   苏鸣伸手在邹北远颈侧摸了一把,邹北远偏头让开,“很多汗,脏。”   一点都不,苏鸣心说,而且味道也很干净。   邹北远抱他进去,先是看了一眼工作台上的烟灰缸,问他:“今天工作了很久吗?”   苏鸣注意到邹北远的视线,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邹北远把他放在沙发上躺着,单膝跪地看了他一会儿,想劝他少抽点烟,话到嘴边又变成:“别太辛苦了,不行就休息一周。”   苏鸣很认真地摇头,摸出手机打字:为了艺术。   邹北远失笑,要不是知道苏鸣画的是什么,他都要信了。   不过,邹北远想了一下,苏鸣画的那些也确实称得上艺术,起码对自己来说很有教育意义。   邹北远回忆起小玩具那本漫画里的某个场景,觉得很适合现在用来实践一下。   他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把苏鸣圈在自己和沙发之间,一副逼问的架势:“你中午说你想吃什么?”   苏鸣愣了一下,忽然笑开,在手机上撩人的时候胆子大得不行,现在却红着脸要躲。   邹北握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俯下身,压低了声音蛊惑:“想吃什么?说出来。说一个字,我就给你吃。” 第46章 偷吃   两个人的嘴唇贴得很近,只要苏鸣稍稍仰脸就能亲到,但他一动不动地,睁大眼睛看着邹北远,思维变得有些迟钝。   邹北远想让我说什么?   是我想的那个“说”吗?   苏鸣有点不确定,羞耻和恐惧隐隐在心里浮动。   邹北远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晃了晃,像在逗弄不会说话的小孩:“你今天在微信上跟我说过你想吃什么,现在我要你把那个字说出来。”   今天在微信上说了什么?   苏鸣皱着眉努力地回想,他在脑海中看到那个微信对话框,他跟邹北远说了[想吃你]。   哦,他要我说“你”这个字。   但是,“你”,是怎么发音的?   回忆对话的时候,他脑子里是图形和文字,偶尔有那么一个模糊的音节在思维里成型。   他仔细想别人是怎么说这个字的。   心里很着急,那种呼之欲出,离脱口似乎只差一点点,但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感觉,很熟悉、又很可怕。   “你”字被堵在嗓眼子里。   喉咙变得非常疼痛,他条件反射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便有清晰的灼烧感从咽喉顺着食道,一直刺痛到胃部。   苏鸣觉得自己眼眶可能红了,因为眨眼的时候,有眼泪要流出来。   他别开脸,用手揉眼睛,作出很困倦的表情,企图就这样蒙混过去。   但邹北远很快抱住了他。   他听到邹北远跟他说对不起。   “别哭,”邹北远伸手去捞他埋进沙发靠背的脸,一边哄他一边吻他脸上的泪,“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也给你吃,你别哭。”   苏鸣想解释自己不是在哭,只是有点困了而已,扭开脸不让邹北远看他,双手比划着,试图跟邹北远说清楚。   可是越着急越表达不清,他手上的动作看起来就好像在剧烈地推拒。   邹北远大概是以为自己闯祸了,给苏鸣道歉的样子看上去特别难过。   苏鸣不想让他难过,又没办法澄清自己现在的状态,心急之下,生理性的泪水又从眼眶里涌出更多。   “别哭了,我不逼你。”邹北远拼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苏鸣想让邹北远不要这样,手上不知道该怎么比划才好,最后只能抱住邹北远的腰,把脸埋在邹北远胸口。   被抱住以后,邹北远也安静下来,慢慢地抚摸苏鸣的背。   客厅里的柜式空调工作时发出轻微的噪音,更显得屋子安静,使苏鸣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两个人在沉默中拥抱了很久,苏鸣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他在邹北远的衣服上蹭了蹭脸,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看着邹北远。   邹北远心里很慌,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长这么大头一回经历一个男人扑在自己怀里哭的情况,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因此根本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然后他就看到苏鸣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掏出手机打字:你说话算数吗?   “什么?”邹北远没反应过来。   苏鸣吸了一口气,垂下哭得微肿的眼皮,继续打字,把手机屏幕理直气壮地怼到邹北远脸上:你刚才自己说的,不说也给吃。   邹北远又心疼又好笑,这人都哭成这样了还不忘搞黄的初心。   “算数。”邹北远说。   他抽掉苏鸣的手机扔到一边,把苏鸣摁倒在沙发上,偏头吻了上去。   这是他们今天的第三次接吻,苏鸣飘飘忽忽地想,吻得好像有点太密集了,邹北远会不会腻啊。   可是每一次接吻,他都还是一样的心动。   当邹北远的舌尖舔进唇缝的时候,苏鸣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抽了烟的。   于是他躲开,捂着嘴巴摇头。   “怎么了?”邹北远还要继续吻他,拉开他的手,用嘴唇碰了碰他的手指。   苏鸣用另一只手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你是说你抽了烟?”邹北远试着理解他,“有烟味?”   苏鸣点头,抿了抿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想坐起来。   “没事,”邹北远单手按在他脖子上,嘴唇贴着他的嘴唇说:“我喜欢你的烟味,薄荷味的,我很早之前就想尝尝看了。”   舌尖又一次探进来,舔到了苏鸣的牙齿,苏鸣头皮微妙地麻了一下,很快就没精神想别的了。他双手抱住邹北远宽而结实的后背,沉溺在这个薄荷和烟草味的吻里。   今天苏鸣本来打算要给邹北远煲鱼汤的,但是他们在沙发上腻歪了太久,想起来做饭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不够时间煮汤了。   简单地做了几个清淡小菜,考虑到老人需要控制血糖,主食就用玉米代替。   但邹北远中午又吃的是没什么味道的沙拉,苏鸣实在太不忍心了,临时又给他加了一个酸辣爽口的拌菜。   两个人一起收拾完厨房,拎着林林总总五六个餐盒终于出了门。   此时已是黄昏,绿色车身反射落日的金色光芒,显出一种静谧而高级的美。   苏鸣坐在副驾驶,忍不住想,两个月前的他估计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真心实意地认为这个绿色其实非常好看。   他要收回初次见面时认为邹北远审美糟糕的判断,邹北远审美挺在线的,不管是选人还是买车。   说起车,苏鸣想一件重要的事,他掏出手机用ai语音问邹北远:“苏墨说你打算在他那里开户?”   “嗯?”邹北远手长脚长,开车的动作总显得漫不经心,但其实他开车的时候很认真,他分了一点目光给苏鸣:“对,苏墨告诉你的?”   苏鸣:“是他找你的?你不用看在我的份上帮他完成业绩,如果你不需要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了。”   邹北远笑起来,“那倒是跟你没关系,我本来也要找机构帮我打理资产,交给外人管不如交给你弟弟。”   苏鸣转过脸看着外面,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令他觉得耳朵有点发热,他把手机屏幕扣在腿上不说话了。   邹北远握着方向盘,过了会儿又看他一眼,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认真地征求意见:“要不你帮我管?”   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帮对方管这些啊。   “不要,”苏鸣飞快地打字,手机发出平铺直述的ai音:“我自己的钱我都从来不管,谁要管你的。”   趁等红灯的功夫,邹北远扫了一眼苏鸣通红的耳朵,难掩笑意地嗯了一声。   他们到医院没多久,苏墨也到了。   中午来的时候苏墨来得匆忙,放下东西没来得及跟宋老师说上两句话就走了。   因此下班后特地买了水果过来,算是正式看望。   喜欢的小孩儿们都在身边,宋芝贤笑得嘴都合不拢:“知道你们两兄弟孝顺,也不用天天往我这儿跑。苏墨你工作那么忙,下了班早点回去陪女朋友。”   苏墨正在帮忙摆碗筷,闻言抬起头认真纠正老师:“我还没有女朋友。”   宋芝贤诶了一声:“你上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说你有女朋友?”   苏墨:“没成……”   苏鸣停下来,手语问:“你昨天打电话的那个人呢?”   苏墨难得地露出点羞赧的神色,摸了摸鼻子:“还在追,还没追到。”   说话都那么暧昧了还没追到?骗谁呢?   苏鸣懒得拆穿他,反正他是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的人,感情问题轮不到他这个做哥哥的来操心。   果然,宋老师就说了:“高中那会儿你早恋不是劲头很足吗?怎么还是到现在都不结婚。你哥也是,邹北远也是,明明看着都标标致致的,就是找不到老婆。我看你们几个都是挑花眼了。”   苏墨想到他哥和邹北远,差点把自己给憋死——宋老师,您那孙子可不是找不到老婆,特么的他找到我哥当老婆了!   现在您面前就我一个标标致致的单身狗!   “行了,妈你别说了,”付若琴看不下去,“这病房里但凡来一个二十岁以上的未婚人士都要被你念叨一遍是吧?”   “没有啊,”宋老太太争辩,“我就问了他们三个。”   那是因为你不敢问人家护士,我看你都快要忍不住了!   付若琴控制住自己没吐槽她,看了一眼快要漏完的点滴,“我去叫护士给你封管。”   宋芝贤又转过脸问苏墨,在追的女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哪里人,怎么认识的。   苏墨不想说得太详细,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个大概。   桌上的晚餐摆好,苏鸣和邹北远在沙发上并排坐着,两个脑袋凑在一个手机屏幕上,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苏墨看了一眼他们几乎叠在一起的手指,站起身走到病床边,微妙地挡住宋老师看向沙发的视线。   吃过晚餐,苏鸣把苏墨买来的葡萄一颗一颗摘下来用沥水篮装好,准备拿到盥洗室去洗。   他端着篮子站起来,邹北远便很自然地伸手扶他。   进了门口的独立盥洗间,苏鸣把篮子放到水池里,用手语跟邹北远说:你出去陪外婆,我一个人可以。   邹北远把水龙头打开,没特意控制音量:“不,我想陪你。”   盥洗室没有门,就像一个小小的开放式茶水间。病房里的说话声清晰可闻,他们说什么,病房里也一样会听得很清楚。   苏鸣吓了一跳,食指覆在唇上,让邹北远小声一点。   幸好苏墨正在跟小姨和宋老师聊天,没人注意这边。   他把手伸进清水里,瘦长的手指在深紫色的葡萄中间更显得纤细白皙,邹北远忍不住伸手去握住。   苏鸣挣脱开,邹北远再一次握住。   苏鸣:?   他扬起下巴,用你是不是找死的眼神看着邹北远。   但是邹北远一脸正直:“我跟你一起洗。”   苏鸣:……   邹北远的大手轻易地包裹住他的,粗长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掌心滚烫,亲密地贴上他的手背。   圆溜溜的葡萄被摩擦得亮晶晶的,每一颗都被两人交缠的手指洗过。   洗了很久,直到付若琴在外面大声问:“小远你是不是在偷吃,怎么洗这么半天还没洗出来。”   邹北远在冰凉的水里勾苏鸣的指尖,懒洋洋地回答:“我帮你们试试甜不甜。”   听到这个对话,苏鸣便从篮子里随便捡了一颗,剥开皮喂到邹北远嘴边。   邹北远张嘴含住,紧接着就很突然地低头吻了他,趁他吃惊没来得及躲,舌头把葡萄顶到了他的嘴里。   外头付若琴又问:“甜吗?”   邹北远用拇指擦了一下苏鸣的嘴唇,说:“很甜。” 第47章 再试一次   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很快又撤开。苏鸣闭了闭眼,嘴里毫无防备地被塞了一颗葡萄进来。   果肉甘甜,触感光滑,还带着邹北远口腔的温度。   水流声哗哗啦啦,那边付若琴不知道又说了一句什么,苏墨和宋老师都笑起来。   水声、笑声,还有走廊上的脚步声,都像鼓点一样地砸在心上。   苏鸣瞪大眼睛,连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将这个小小盥洗室里的秘密泄露出去。   他双手撑在台面上,斜着身子朝外面看,见宋老师坐在床头,刚好被那道蓝色遮挡帘隔住了视线,才终于松口气,低头关掉开关,把葡萄端起来沥水。   邹北远还在逗他,屈指在他因为含着葡萄而鼓起的脸颊上碰了碰,他偏头躲开,责怪地看了邹北远一眼。   葡萄被捂热了,在齿间咬碎,甜得很暧昧。   坐在会客区沙发上吃葡萄的时候,付若琴又说起那个妈妈是兄弟单位领导的女孩儿,说女孩儿妈妈看了邹北远的照片很满意,让两个孩子先加微信聊着,合得来再约时间见面。   “小姨,”邹北远皱眉:“你怎么把我照片乱发?”   “什么叫乱发,你的照片在网上搜一搜就能搜到,”付若琴不觉得有什么,“我不过是发了你生活一点的照片而已。”   “我不想找女朋友,”邹北远不耐烦地说,“别给我介绍了好不好?”   付若琴停下拿葡萄的手,“为什么?”   宋芝贤听见这话也着急,“怎么会不想找女朋友呢?”   “没为什么,”邹北远余光瞥了一眼苏鸣,“就是不想,别瞎忙活了。不加,不聊,不见。”   付若琴敏锐地发现邹北远有点不高兴,心想是不是今天人多,小孩儿不好意思了。她手肘怼了怼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宋芝贤,强行结束话题:“不找算了,不找我省个红包,你就单着吧你。”   邹北远:“嗯。”   宋芝贤没料到女儿突然叛变,气得葡萄都不吃了,站起来要走,“你自己不生孩子还支持小远不找对象,你是来照顾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付若琴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回来,“妈,我生不生孩子的事儿我们已经吵了十年了,今天当着这么多小辈咱就不说这个了嘛,您要吵我等他们走了您再慢慢吵。”   宋芝贤被小女儿拉着坐回去,叹了口气说:“你要是有你姐一半省心就好了。”   苏鸣记得邹北远说过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听到这个,心里蓦地一跳。转过脸去看邹北远,邹北远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没吃葡萄了,在玩手机。   苏鸣的手机响了一下,有微信进来,苏鸣点开看。   邹北远:[走了?]   苏鸣注意到他换了头像,颜色看着有点眼熟,放大看,是自己送给他那副油画上的落款。   他没截“生日快乐”,只有“苏鸣”两个字和下面的日期。   字写得有些潦草,但不难辨认。   今天下午他的头像都还是那对绿色拳击手套,应该是刚刚才换的。   苏鸣:[头像,换回去。]   邹北远:[?]   苏鸣:[名字太明显了,很容易被发现。]   此时付若琴已经把话题从姐姐身上引开了,现在在夸苏墨会买东西,说苏墨买的葡萄特别甜。   苏鸣偷瞄邹北远的手机屏幕,见他把那张照片放大,重新截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点开邹北远的头像,看到图上只剩下那串数字了,分辨不出来原本是什么。   邹北远又发来一条:[走。]   苏鸣把手机屏幕摁灭捏在手里,慢吞吞地起身,跟宋老师比划:我先走了。   宋芝贤立刻说:“小远快去送一下。”   邹北远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站了起来。   “宋老师,付阿姨,”苏墨也跟着起身,乖巧又礼貌,“那我也走了。”   出了门,邹北远把苏鸣背起来,苏墨跟在后面提着东西。   今天电梯里没别人,苏墨跟苏鸣对视了一会儿,手语问他:“今天也去他家洗澡?”   苏鸣还没来得及反应,邹北远先开口了:“对,你有什么意见?”   苏墨:“……”   我靠,他也能看懂手语了??   苏墨摸摸鼻子:“没意见,但我哥脚还受伤呢。”   邹北远回头看了看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发现苏鸣脸有点红,很可爱。   “我知道,”到了负一楼,电梯门开,邹北远先走出去,“你哥脚好之前我不会做什么。”   苏鸣的脑袋一下子抬起来:???   我是脚受伤了不是XX受伤了,这特么有什么关系吗?!   他转脸看向苏墨,苏墨露出娘家人的欣慰笑容,跟哥哥说再见,走向了自己的车……   苏鸣在心里磨牙,妈的,果然此弟不宜久留。   车子驶出医院的地下停车库,天已经完全暗了,蓝丝绒般的天幕上映着点点星光。   汽车汇入暗红色尾灯的车流,邹北远问他:“我们直接回家?”   苏鸣点点头,从裤兜里摸出一盒口香糖,含进嘴里两颗。   正在想为什么一说到回家就马上要吃口香糖,感觉好像他着急回家就是为了接吻似的。   旁边伸了只手过来,语调没什么起伏:“我也要。”   苏鸣转头看过去,邹北远单手握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下颌线冷硬,喉结凸出像一个小小的山峰。要不是这只手伸在自己面前,他都要以为刚才是自己幻听了。   金属糖盒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两颗糖粒滚落到邹北远掌心。   苏鸣看着邹北远收回手,低头吃掉那两颗糖,忽然想起他坐邹北远的车从宜市回来那次,他用手掌接邹北远的果核,邹北远也是这个动作,好像在他掌心吻了一下。   车窗外熟悉的景物飞快略过,苏鸣偏头靠在座椅上,抵在舌尖的糖果甜得心里发慌。   回到家时间还早,苏鸣跟邹北远说他要先画会儿画。   完成线稿需要两天,周二他还要去陈沐超的工作室开西游那个项目的商讨会,今天不加班的话,后面就没时间上色了。   邹北远说好,进屋把他抱到工作台上坐着,双手撑在他左右,沉默地看他了一会儿。   这两天他们这样对视的时候,一般就意味着即将接吻。   但苏鸣想到他那句“不做什么”,故意把脸转向一边,伸手去拿桌上的烟盒。   邹北远按住他的手,像洗葡萄时那样把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里。   烟盒在他们手边两厘米的地方,苏鸣顾不上抽烟了,邹北远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回来,有点凶地吻他。   动作有点凶,但唇舌是软的,甜的,薄荷味的。   无论再来多少次,苏鸣都会无法自控地沦陷其中。   松开他时,邹北远说:“要睡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过来抱你。”   苏鸣喘着气,晕晕乎乎没听清邹北远说了什么,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邹北远回家后先洗了个澡,换了件肤感舒适的白T,方便苏鸣待会儿过来抱着睡。   坐在客厅打开电视当背景音,邹北远点开了微信上那个唯一被折叠的群。   群成员只有三个,他、凌姗姗、陈沐超。   这个群是昨天成立的,因为今天下午到晚上他一直跟苏鸣在一起,怕万一有消息进来不小心被苏鸣看到,所以把群折叠了。   此时群里还没有新消息,对话框里静静地躺着十几条聊天记录。   凌珊珊:[拉陈沐超做什么?他只会捣乱。]   陈沐超:[?]   凌珊珊:[学手语那个app上每天的课程跟着练就行了,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不在的时候@陈沐超 回答。]   陈沐超:[不是刚刚还说我没用吗?]   邹北远:[谢谢超哥和嫂子。]   凌珊珊:[但是你说的想让苏鸣开口说话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必须很有耐心,多多鼓励他。]   陈沐超:[……]   陈沐超:[做不到的,放弃吧。]   凌珊珊:[@陈沐超 你给我闭嘴。]   邹北远:[超哥,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害怕以后有一天他再遇到什么危险,连呼救都不能。]   邹北远:[我六岁开始学拳击,一上拳台就哭,教练也说我学不了,我从六岁哭到九岁,最后还是成了职业拳击手。]   陈沐超:[这是两回事。]   凌珊珊:[你老泼冷水干什么?@陈沐超 你不想苏鸣说话吗?]   陈沐超:[你们不了解他,能说早说了。]   陈沐超:[算了,试试吧,说不定你可以做到@邹北远 。]   凌珊珊:[嗯,先从简单的字开始,能说字了以后慢慢就可以说词语和句子。]   邹北远把聊天记录复习了一遍,发现今天下午他要苏鸣说话的时候,方式好像有点问题。   凌珊珊说要多多鼓励。   仔细回想,他是照着漫画做的,就是很强势地逼着苏鸣说。   然后苏鸣就被弄哭了。   再然后他就丢盔卸甲地放弃了。   邹北远:“……”   看来光是照着漫画学还不够,还需要融会贯通。   快十二点,邹北远在疏雨鸣金的漫画里学到了很多不错的鼓励用语。   比如“宝贝你好棒”“宝贝你叫得真好听”“宝贝再来一次”,诸如此类。   这些句子都是在各个漫画里反复出现过的,想必苏鸣很喜欢。   邹北远决定今晚再试一次,这次一定要以鼓励为主了。 第48章 “嗯。”   十二点多,苏鸣还没发消息过来,邹北远去按了苏鸣家的门铃,但是没人应。   他站在门口发消息给苏鸣:[我过来了,开门。]   等了几分钟,苏鸣没回。   他又打了个电话,电话也没人接。   邹北远想,苏鸣的人工耳蜗是不是又没电了。   人在家里,应该不至于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这个想法禁不起脑补——万一发生了呢?家里也有很多危险的东西,比如火、比如电、比如煤气。   邹北远看着苏鸣家的指纹锁,思考了一会儿踹门而入的可能性。   正当他犹豫是打电话叫人开锁还是暴力破门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是苏鸣回他了。   苏鸣:[密码是10112309,直接进来,救命……大哭.jpg]   邹北远看见这条消息的前一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看到后一半,差点心脏骤停。   立刻输入密码进去,在开着灯的卫生间找到了人。   苏鸣穿着睡衣,赤脚坐在卫生间湿漉漉的地板上,头发还滴着水,显然是刚刚才洗过。   潮湿的空气中有一股好闻的柑桔香味。   邹北远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板着脸把人从地板上抱起来,抱出卫生间,搁到沙发上检查伤势。   至于违反约定擅自洗澡导致摔跤的犯罪事实,待会儿再来清算。   苏鸣刚洗完澡还没戴人工耳蜗,怕漏掉邹北远说的话,从他进来就一直盯着他的嘴唇,但邹北远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好像有点不高兴。   苏鸣坐在沙发上,看邹北远单膝跪地,把他的脚踝握在手里。   邹北远用手指按压他右脚脚踝处肿起来的地方,其实那里虽然颜色还是一片青紫,但这样按着已经不怎么疼了。   刚才他洗完澡穿好衣服,正准备取架子上的干毛巾擦头发,看见放在窗台的手机屏幕亮了,是邹北远打进来的。   于是他单脚跳着去拿手机,过程中不小心弄掉了拖鞋。光脚踩上湿的地板砖,滑得根本站不住,几乎是瞬间就摔倒了。   脚没事,就是屁股摔得很疼。   他艰难地伸手够到窗台上的手机,给邹北远发开门密码的时候,特意加了个求救的哭泣小黄脸,就是为了让邹北远动恻隐之心,不要计较他没按约定去邹北远家洗澡的事。   他不去是有原因的。   毕竟,什么都不做,去泡那个浴缸、去睡那张大床,又有什么意思。   脚伤了确实很不方便,脚要是不伤,他就能主动了……   邹北远检查完脚踝,抬起头来问他:脚上没事,你摔到哪里了?   在认真看口型的苏鸣拿出手机打字:摔到屁股了。   苏鸣:你要检查一下吗?   邹北远:“……”   两人对峙半分钟,邹北远命令:裤子脱了,趴下。   苏鸣听话地照做了。   米色睡裤退到膝盖,露出被白色三角内裤包裹的浑圆臀部。苏鸣放松地趴在沙发上,臀部曲线犹如山丘般优美。   上衣撩起来一些,恰到好处地露出腰窝,脊椎处微微凹陷的一道漂亮小沟隐没在裤腰里。   三角裤盖住一半的山丘,露出来的那一半白皙挺翘,让人想……邹北远顿了顿,收回目光,注意到他左边臀部连接大腿的位置红了一片,还有点青紫。   手在那一块青紫上摸了一下,邹北远站起身离开了。   苏鸣感觉到他碰了碰自己,然后就走了,转过脸看见他竟然直接出了门。   苏鸣:???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这反应?   好,喜欢忍是吧?   那你连接吻也一并忍了,脚好之前我再让你碰一下,我就把笔名倒过来写。   苏鸣气鼓鼓地把裤子穿好,坐起来去拿吹风机吹头发。   湿漉漉的发丝贴在睡衣领口,把衣服也弄湿了一片,苏鸣躬身埋头,用手指把头发全部梳到前面,暴躁地将风速开到最大。   头发半干时,苏鸣被发丝挡住一部分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拖鞋,深色皮肤的脚背,修长而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腿,再往上,是一条黑色短裤。   苏鸣刚把头抬起来,手上的吹风就被人拿走了。   邹北远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像头一天晚上那样帮他吹头发。   动作已经有些熟练,手指也小心翼翼地穿过发丝,头皮被扯痛的次数比昨天晚上减少很多。   就是脸上还冷冰冰的,明显还在生气。   苏鸣看见茶几上多了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盒子里是各种各样的药,应该是邹北远刚才拿过来的。   原来是去拿药去了。   苏鸣:……   头发吹干,衣领也吹干,邹北远又去拿了人工耳蜗给他戴上。   “听得见吗?”邹北远高高大大地站着,低头问他。   苏鸣仰脸看邹北远,点了点头。   他看见邹北远绷得很紧的下颌线和垂下眼皮看自己时故作冷酷的眼神,觉得生气的小狼好帅哦。   怎么办,好想来一场angry sex。   “裤子脱了,趴下。”邹北远再次命令。   苏鸣慢吞吞地转过身去脱裤子,又听到邹北远淡淡地吩咐:“内裤不用脱。”   苏鸣:……   哦。   苏鸣趴在沙发上闻到药油的味道,然后邹北远的手按了上来。   邹北远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大,一只手可以包住苏鸣一边的屁股。而他皮肤颜色又很深,所以双手覆上苏鸣白皙的臀时,那个画面就会因为反差而有一种独特的张力。   邹北远没什么艺术方面的审美天赋,却还是为这个画面而心跳加速,不得不把目光集中在苏鸣下臀部摔得发红发青的位置。   苏鸣感觉着他粗糙宽大的手掌在自己臀上按揉,摔到的那个地方有点痛,但也不是难以忍受,反而邹北远的手更令他难耐。   他把脸埋进手臂里轻喘,不知道邹北远是不是故意的,最后那一下按得有点重,苏鸣便跟着喘得有点大声。   没过多久那只手离开了,苏鸣偏过头去看,跟邹北远目光交缠了一会儿。   苏鸣眼尾红红的,眼底有水汽,满脸写着你快来欺负我。   可是今天的小狼不为所动,放好药油,抽了两张纸巾擦手,就面色冷硬地帮苏鸣提好了裤子。   “你去睡吧,我回去了。”邹北远没什么表情地说。   小狼还气着呢,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   苏鸣扶着沙发站起来,慢慢往房间挪。右脚脚踝已经好多了,可以轻轻点着地帮助他保持平衡。   承力的时候会有些轻微的刺痛,苏鸣皱着眉头把三分的痛作出了九分的样子,委委屈屈朝邹北远飘了一眼过去。   然后他听到邹北远啧了一声,大步跨过来,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阴谋得逞的苏老师顺势抱住邹北远的脖子,亲密地靠着他温暖结实的身体。   今天的苏老师是柑桔味的,邹北远最喜欢的味道。   所以当他把苏鸣放在床上,而苏鸣抱着他脖子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时候,他冷硬的表情柔和下来,问了句:“做什么?反正你又不想挨着我睡。”   苏鸣扬了扬下巴,邹北远以为苏鸣要亲他。   但苏鸣没有,苏鸣抬腿勾住了他的腰,两条腿把他的腰圈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把他按到床上。   这点力气用在邹北远身上跟挠痒痒没有任何区别,但是这个八十八公斤重的轻重量级拳击手还是被扳倒了。   苏老师赢得很轻松。   他维持抱着邹北远脖子的动作,隔着咫尺的距离看邹北远的嘴唇,这是在预告“我马上要亲你了”。   邹北远配合地微微张开嘴,四肢放松地躺在苏鸣的枕头上,任由苏鸣吻他。   苏鸣舌尖探进去,找到他那颗很尖的犬齿,逗弄似的用舌面去蹭,好像根本不是在接吻而是在玩他的牙齿,让邹北远想起漫画里那只很喜欢舔毛的兔子。   他半长的头发垂下来扫在邹北远脸上,两个人呼吸交错间全部都是柑桔的香味。   邹北远被他这样逗弄得受不了,忍不住开始回应他,安静而不容反抗地夺取了唇舌的控制权。苏鸣刚开始的那种慢条斯理从容不迫,在小狼开始回应的时候就荡然无存了,被一路攻城略池,只剩下细碎的喘息。   苏鸣胳膊肘撑在床上,仰起头想要躲开,邹北远大手抚摸他的后颈,又把他摁了下来。   苏鸣觉得这个姿势虽然看起来他在上面,但实际上比他在下面还要被动,整个人完全被邹北远掌控了。   邹北远按着他的后脑勺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有很强的暗示意味。苏鸣被亲软了,软到手肘都撑不住身体,整个人趴在邹北远身上。   他一只手抓着邹北远的手臂,另一只手拽着床单,拽得掌心都出汗了。   空气渐渐热起来,两个人贴在一起的皮肤都是滚烫的。   苏鸣觉得骑在邹北远身上的大腿有些出汗,他动了动,稍微向下挪了一点,然后感觉到刚受过伤的屁股被顶着。   一阵酥麻顺着尾椎直达大脑,苏鸣禁不住身体僵了一下。   而邹北远显然也知道自己正顶着什么地方,跟苏鸣四目相对片刻,不自然地转开了脸,耳根红红的。   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他握着苏鸣的腰把苏鸣从自己身上挪下来,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苏鸣:……   这么能忍吗?   你是不是从火影村来的。   邹北远撑着床想起身,苏鸣一把按住了他的脖子,偏头过去咬他的耳朵。邹北远不动了。   苏鸣的手顺着他的脖子,隔着衣服划过胸肌、腹肌、小腹,在肚脐下面停留了两秒钟,手指找到他黑色短裤的裤腰,很慢很慢地解开。   邹北远呼吸蓦地加重,曲起腿,侧过身去摸苏鸣的脸,握着苏鸣的下巴再次吻上了苏鸣的唇。   苏鸣只是理论知识丰富,所掌握的技巧全部都用在漫画上了,在帮别人做这种事情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握住之后就有点不知所措。   小小狼的温度和尺度都有点超出他的预料,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真正握在手中还是令人止不住发软。   苏鸣想低头去看,邹北远立刻用手指抵着他的下巴又让他抬起头来。   就这样没有章法地握了一会儿,邹北远呼吸粗重得不行,伸手把裤腰退了,大手覆在苏鸣的手上,一起握住。   苏鸣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脸上身上都在发热,同时还被邹北远亲得喘不过气。   邹北远渐渐压在他的身上,手上的力气大得他觉得自己手指都要被捏断了。   怎么这么久……   他累得把手抽出来,但是邹北远很快又把他拉着摁回去。   苏鸣感觉自己的大脑跟下线了一样不起作用,整个人飘忽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睁着眼睛越过邹北远的肩膀看天花板上的灯。   一大一小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苏鸣喘得像溺水,拼命仰脸躲开邹北远的嘴唇,大口大口地摄入氧气。   邹北远追着他吻,喘着问他要不要,舒不舒服,喜不喜欢。   苏鸣一直躲,不愿回答,被弄得实在没办法,才从喉咙里哼出几声。   快到最后,邹北远手上好重,吻得也凶狠,那种感觉特别难以形容,全身都飘在雾里。   “舒服吗?”   “喜欢吗?”   邹北远还在不停地问他,好像他不回答,就一直让他这样飘着,不给他降落。   苏鸣没有什么意识地胡乱哼着,脚趾扣着床单,忽然很清晰地“嗯”了一声。   邹北远手上顿了顿,嗓音暗哑又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喜,确认似的反复问他:“告诉我,喜欢吗?”   苏鸣蹙着眉,又说了一声“嗯”。   ……   最后他“嗯”了特别长的一声,埋头在邹北远的肩膀上,让窒息的感觉把自己淹没。   分开时,苏鸣浑身都累得不行,也软得不行。   两个人都不想去洗澡,邹北远用湿巾纸把他们清理干净,伸手将苏鸣捞进怀里。   顺手看了一眼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已经快两点了。   “睡吧。”   邹北远亲吻苏鸣的额头,陷入黑暗之前,突然想起还漏了点什么。   他把快要睡着的苏鸣叫醒,手指碰了碰苏鸣的鼻尖,低声说:“宝贝你好棒。”   作者有话说:   傻狼 第49章 这话能不能只在床上说   为了避免吵醒苏鸣,邹北远昨晚睡前特意关了闹钟,早上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阳光透过亚麻色的窗帘照进来,把房间照得很明亮。   苏鸣还没醒,被光线扰了清梦,整个脸都埋进被子里。邹北远帮他把被子拉开,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又把脸埋起来。   邹北远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这人迷糊的时候还真是乖得不行。   邹北远掀开薄被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正对着床有一个白色的木质书柜,书柜上只摆了两排书,还有三排空着。   随便瞄一眼,那两排书都是什么《冲突与悬念》《编剧心理学》《故事》以及小说《百年孤独》《漫长的告别》《三体》等等。   原来苏鸣平时看书都是看的这么正经的吗?   房间里面以米色和白色为主,收拾得跟他本人一样干净整洁,书架上的书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床头靠窗有一张不大的书桌,书桌上没什么东西,只搁着一本《近代美术史》和一个速写本。   邹北远目光在《近代美术史》的封面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把那个速写本拿起来看。   这个本子里好像都是苏鸣平时随手记录的灵感和草稿,前面全是小狼和兔子的速写,看得出来人物形象的设定改了好几个版本,后来才渐渐形成网上连载的那个样子。   翻到中间,邹北远看到了自己。再往后面翻,连着好多页都是关于他的。   有些是生活中真实发生过的场景,有些是苏鸣想象的。   邹北远笑了一下,觉得苏鸣真是太喜欢他了。   继续往下翻,邹北远渐渐发现自己在苏鸣想象的那些场景中,扮演的是狼珏的角色,这些场景大部分都在漫画里出现过。   更有几张直接就是他的素描画改成了狼,再跟前面的狼珏形象对比,现在这个狼的样子确实和以前有些不同。   难怪看漫画的时候他就觉得,从某一话开始,狼珏的样子有些微小的变化。   心里隐隐有个猜想。   邹北远皱着眉把本子翻回去,翻到第一张关于自己的画,那是自己在搬箱子的速写。   速写下面有个日期,正是他搬来天合府的那天。   所以苏鸣是从那天就开始注意他了?   后来暴雨,苏鸣载他回家,也并不是出于偶然?   苏鸣有个素材库,他是知道的。在现实生活中遇到有意思的东西,苏鸣就会放到素材库里去。   他在《兔谋狼轨》里看到过很多次素材库里的东西。   那么他自己,也是素材库里的素材吗?   苏鸣画过那么多漫画,素材库里有过多少素材?将来还会不会收集别人?   邹北远不介意成为疏雨鸣金的男主角,但是很介意疏雨鸣金将来还会有别的男主角。   因此他很想知道,苏鸣对他的亲近,是只想用他取材,还是真的喜欢他。   床上的人还睡得很熟,白皙的手掌伸出被子,手指无意识地蜷曲着,安安静静地放在额头上。   邹北远俯身在那只手掌上吻了一下,把速写本放回原处,轻轻走出去带上了门。   苏鸣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点开手机看到邹北远一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要他多睡一会儿,外婆的午餐已经订好了。   本来准备要火速起床做饭的人,倏地又倒了回去。   邹北远早上有训练,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去拳馆了。   枕头上还有邹北远的味道,被子里也是。   闭上眼睛好像还能听到邹北远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邹北远的体温,邹北远的手带给他的感觉。   他现在特别特别眷恋邹北远的身体。   这一切都是漫画所不能表达的。   苏鸣一直以为自己画床戏的水平一流,但真正经历过了才知道,他所能画出来的,不过亲身经历的十分之一而已。   陈沐超这两天很纠结,自从邹北远把他拉进了那个小群,他就有一种背着苏鸣当双面间谍的错觉。   凌姗姗要他千万不能告诉苏鸣,担心苏鸣知道了会有反抗情绪。但苏鸣是他最好的朋友,这么瞒着朋友,虽然是为朋友好,心里也难免别扭。   中午在工作室楼下吃饭的时候又收到了新的群消息。   邹北远:[昨晚让他说了一个“嗯”字,算前进了一小步吗?]   凌珊珊:[大拇指.jpg]   凌珊珊:[算!下次争取让他说出需要张嘴和动舌头的字!]   陈沐超:[你怎么让他说的?]   邹北远:[@陈沐超 给了他一个他很想要的东西。]   陈沐超大庭广众的差点把“卧槽”说出来,立刻切换聊天框戳苏鸣。   陈沐超:[你和小狼到本垒了?!]   苏鸣:[……还没有。]   陈沐超:[到哪一步了?]   苏鸣:[用手了。害羞.jpg]   陈沐超:[卧槽。]   苏鸣:[果然尺寸很惊人。害羞.jpg]   陈沐超:[羡慕。]   苏鸣:[?]   陈沐超:[我是说我羡慕他,不是说我羡慕你。]   苏鸣:[哦。]   苏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本垒,他好像不是很有那方面的欲望。]   苏鸣:[他是不是还不够喜欢我。]   陈沐超:[别担心,稳的,你家小狼爱死你了。可能正是因为他非常珍惜你,所以才不想太草率。]   苏鸣:[稳的?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陈沐超差点把小狼正在做的事说漏嘴,赶忙另外找了个理由:[你没看到你摔坑里那天晚上,他急得差点把酒店给拆了。]   苏鸣:[嗯。]   苏鸣:[我也爱死他了。]   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的陈沐超:……   算了,这都是我自找的。   今天周一,邹北远的车限行,下午接苏鸣一起去医院,坐的是苏墨的车。   邹北远嫌苏墨的路虎座椅太硬,从自己的车上找了个垫子,拿给苏鸣让他垫屁股。   苏墨看到这阵仗就炸了:“邹北远,你他妈不是说了不做什么吗!我哥脚还没好屁股又伤了!就他妈几天时间你不能忍?!”   邹北远:……   邹北远和苏鸣对视一眼,又都转开了脸。   苏墨骂完没见邹北远回怼还有点奇怪,扭头就看到后排那两人都别别扭扭地红了耳廓。   苏鸣拍拍他的肩膀,手语说:不是他给我弄伤的,我昨晚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   “你不是去他家洗澡了吗?”苏墨恨恨地看一眼邹北远,“怎么会摔的?”   苏鸣:我自己在家洗的。   苏墨:“那你还是去他家洗好了……”   真的没做什么啊,苏墨回过头准备发动汽车,心想,那你俩在红什么耳朵。   “对了,苏墨。”邹北远敲了一下驾驶座后背,“明天开始我的训练就改到晚上了,每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去照顾一下你哥。”   苏墨欣然,回头看向苏鸣:“可以,我没问题。”   但苏鸣的表情有点抗拒,看起来就好像马上要拒绝。   “小姨要回去上班了,外婆那里我白天要去看着,所以跟乔伊斯商量调整了时间。”邹北远用手背碰了一下苏鸣的脸,“我把我家密码发给你,晚上你自己过去洗澡,有苏墨陪你我放心一点。”   苏鸣眨了眨眼,拒绝的动作没做出来。   “就这么办吧,哥。”苏墨也难得地和邹北远站在统一战线。   苏鸣看看苏墨,又看看邹北远,点了点头。   “不要光点头,”邹北远屈指抵住苏鸣的下巴,“好不好,答应一声。”   苏墨闻言呼吸一紧,瞪大了眼睛,心想坏了,苏鸣要翻脸了。   然后他看到哥哥轻轻扭开头,没看他也没看邹北远,自己把坐垫调整了一下位置,又把安全带系好,做了几个深呼吸,像是在下定决心,但是又不够坚决地把脸转向窗外,看起来有些不安。   “算了,别……”苏墨劝慰的话没说完,听到苏鸣很轻地“嗯”了一声。   “哥?”苏墨惊呆了,瞬间红了眼眶,“你说什么?”   苏鸣觉得很难堪,尤其当着苏墨。这个字他好像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听起来好别扭好难听,别人都听不懂,再也不要说了。   邹北远把温热干燥的手掌贴在他脸上,鼓励道:“宝贝你说得很好,再说一次。”   苏鸣抬眼,看见苏墨取了眼镜在抹泪。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抓紧了裤子,喉结滚动,又说了一次:“嗯。”   这一次他自己听着也很清晰,很标准。邹北远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宝贝你真的好棒。”   苏鸣脸更烫了,连脖子都烫成一片。他伸手推开邹北远——在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这种话能不能只在床上说?   苏墨刷刷地抽了两张纸擦脸,吸着鼻子转过头去握住方向盘,一边哽咽一边恶声恶气道:“你俩别他妈秀恩爱了!”   汽车开动,邹北远长腿碰着苏鸣的腿,伸手牵住苏鸣放在身侧的手,一路十指交缠。   驶入医院地下停车场,光线忽然变得昏暗。邹北远转过脸看苏鸣,握着他的手低声说:“苏鸣,你喜不喜欢我?再给我嗯一个。” 第50章 牛奶味棒棒糖   苏鸣没回答这个傻里傻气的问题,我都跟你这样那样了我还不喜欢你?   邹北远又问了一遍,苏墨猛地踩下刹车,后排两个人都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一耸。   “下车。”苏墨将车子熄火,冷冰冰地说。   苏鸣松开邹北远的手,拉开车门先下去了。   邹北远跟在后面下车,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冷着一张帅脸,躬身把苏鸣背起来就走。   往前走了两步,苏鸣趁苏墨不注意,偷偷在邹北远耳朵上亲了一口,邹北远脚下一顿,没什么反应地继续往前走。   苏鸣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邹北远还是没反应,绷着脸走得非常快,跟他们并排走的苏墨需要加快步频才能跟得上他。   进了电梯,周围都是人,苏鸣没机会作案了。   第一次发现他家小狼还有点难哄。   晚餐后没多久,邹静南来了,付若琴切了西瓜摆在茶几上让他们吃。   邹北远拿了两块看起来最甜的,一块递给外婆,一块递给苏鸣。   付若琴一愣,想说邹北远怎么突然这么会照顾人,却见自家外甥脸上凶巴巴的样子,又把那句打趣给吞了回去。   邹北远又挑挑拣拣,选了块边边角角、颜色发白的递给邹静南。   搁平时邹静南这时候就要跟邹北远打起来了,但今天邹静南只是看了那西瓜一眼,摇摇头,无精打采地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南南今天怎么了?”宋芝贤咬了一口西瓜,问她,“被老师教训了?”   邹静南又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失恋了?”付若琴问。   “什么啊,我又没有喜欢的人。”邹静南坐直了一点,手伸向茶几上的西瓜,半路又折回来,“算了,不想吃。”   邹北远自己把那块不甜的瓜吃了,瞥一眼妹妹,没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邹静南终于闷声闷气地说:“我下周要去见大体老师了,我有点害怕。”   坐在椅子上的苏墨问她:“你们这么早就上解剖课了?”   “嗯,这学期是系统解剖实验,不用自己动手,但是要去看大体标本。”   付若琴:“你就把他当成是老师,有什么好怕的?”   “我知道,但是……”邹静南苦恼地皱起眉,“心理上还是有点……我都好几天吃不下睡不好了。”   坐旁边的邹北远冷冷地说:“你这么怕就别学医了,回去复读考金融专业吧。”   金融是爸爸一直想让邹静南学的,为这事儿邹静南和爸爸还大吵了一架。邹静南知道哥哥这么说是在激她,她毫不留情地回怼:“没上过大学的人闭嘴!”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付若琴笑呵呵的,“习惯就好了,你哥小时候每次上拳台都哭,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邹北远看一眼苏鸣:“扯我做什么……”   邹静南一下子来了精神:“真的啊?我记事的时候我哥都开始得奖了,还哭过?”   “是啊,”付若琴朝邹北远偏了偏下巴,“他小时候可没现在这么结实,瘦瘦小小的,每次上拳台被揍了就跑回来哭,我记得还有一次是跑到外婆家去了。”   “对吧?妈你还记不记得?”付若琴转头问宋芝贤,“那次我和我姐找了小远好久,结果在你们家楼下找到他,躺长椅上睡着了,嘴里还含了个不知道谁给的棒棒糖。”   邹北远:“……”   “记得啊,”宋芝贤年纪越大,过去的事情便记得越清楚,“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带高一,苏鸣那他们那一届。那天我把苏鸣叫到家里来给他讲作业,苏鸣走了没多久,你们两姊妹就来了,跟我说小远丢了。”   苏鸣一怔,记忆里似乎依稀有这么一件事。   那时候他还没有做人工耳蜗,能上普通高中是因为当年市教育局有个针对残障特长生的实验计划,他是绘画特长破格录取的。   高一上学期,他完全跟不上班里其他同学的进度,学起来非常吃力。宋老师一有空就会把他叫到家里去开小灶,在纸面上写写画画反复给他讲。   他因为听不见,理解能力很差,讲很多遍还是搞不懂,但每次有一点微小的进步,宋老师就会奖励他一根牛奶棒棒糖。   虽然他已经过了吃棒棒糖的年纪,但他仍然很珍惜,因为他小时候得到过的零食很少。   他舍不得吃,揣在衣兜里。   那天从宋老师家出来天色已经很暗了,老小区的路灯昏黄,他快要出小区后门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孩儿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哭。   他听不见那小孩儿的哭声,但是那孩子看起来哭得很伤心。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从来没有见过谁能哭得这么可爱,暖黄的灯光下,眼睛眉毛鼻子都是红的。   但那个孩子脾气不好,先是朝他喊了一声滚,又站起来要举拳头揍他。   那年他已经十五岁了,比那小孩儿高出许多,他在小孩儿准备打他的时候,抬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   那小孩儿一脸凶狠地瞪着他,但举起来的拳头垂下去了。   他从衣兜里掏了棒棒糖出来,拆开包装,塞进小孩儿嘴里。   小孩儿傻乎乎的,塞给他他就含着,脸上还挂着泪,看着苏鸣,不知道该干什么。   苏鸣还记得自己好像是帮他擦了擦脸。   时间太久远,苏鸣记不清当时帮他擦脸用的是衣服还是手,但那孩子确实又瘦又小,脸上还脏兮兮的,个子不到自己的肩膀。   苏鸣转脸看向身侧的人,谁能想到,那个小家伙长大能有这么高。   算算时间,那年邹北远应该是九岁。   九岁能记事了,不知道他还记不得。   “小远你真不记得啦?”付若琴跟宋芝贤乐得停不下来,“就那次之后,你每次睡觉都闹着要吃糖,不吃就不睡,被你爸打了一顿才好。”   “不过后来上拳台不哭了。”宋芝贤补充了一句。   “不记得,”邹北远面无表情地说,“没这回事,你们编的。”   邹静南第一次听说哥哥小时候还有这样的糗事,笑得把邹北远坚硬的后背拍得啪啪响,笑够了才说:“懂了,我这就去找个人给我棒棒糖。”   邹北远:“你应该去找爸爸打你一顿。”   说到他们的爸爸,付若琴忍不住问:“小远,你跟你爸怎么回事?你那比赛到底还打不打?”   “在跟他谈解约,”邹北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下个月他回国我就去找他。”   “要不就趁机别打了,这个运动太危险了,每次打完都是一身的伤。”宋芝贤捂着胸口说,“只要你一打比赛,我这心里就发慌。”   邹北远低着头没说话。邹静南握拳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拳击是他的命,要他不打拳,杀了他算了。”   “时间差不多了,”邹北远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我先送苏鸣回去,明早七点过来换小姨。”   “不用那么早,”付若琴说,“八点过来都来得及,我直接去单位,开车四十分钟。”   “嗯。”邹北远站起身,自然地朝苏鸣伸出手。   苏鸣抓了一把邹北远的手臂借力站起来,跟宋老师比划:我明天再来看您。   他打手语的时候,邹北远扶着他的腰帮他保持平衡,而他也很自然地靠在邹北远身上。   坐在旁边的邹静南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觉得好像哪里有点违和。   不对,不是违和,是太和谐了,和谐得有点奇怪。   上次还觉得他们关系不好,是看错了?   苏墨开车送他们到小区门口,没熄火,踩着刹车按了开门键。   苏鸣拍拍他,打手语:陪我去一下便利店。   “要买什么?”苏墨顺手挂了P档,“我去给你买。”   苏鸣:你不知道要买哪种。   邹北远看懂了苏鸣要去买东西,直接开门下车,扶着门框说:“我抱你去。”   苏鸣对他摇头,坚持让苏墨陪自己。   买完东西从便利店出来,邹北远站在小区门口等他,脸上看起来比下午去医院的时候还要冷。   苏鸣被苏墨扶着走过去,邹北远一声不吭把苏鸣背起来,朝苏墨点点头,转身走进小区。   邹北远一路沉默,在踏进单元楼门厅的时候,突然被人塞了一根棒棒糖进嘴里。   牛奶味的,和记忆中一样。   皱得很深的眉头忽然就松了,含着糖,模糊不清地说了句:“我又不是九岁。”   九岁的记忆已经离他太遥远,他只记得某天有个大哥哥给过他一根牛奶味的棒棒糖。前因后果全不记得了,也不记得自己曾在外婆家楼下的长椅上睡着过。   大哥哥有一张很好看的脸,随着时间流逝,那张好看的脸也早就模糊了。   在听到小姨讲述这件事情的经过时,记忆才仿佛又被重新读取,尽管模糊的面孔依然没有变得很清晰,但他知道那一定就是苏鸣。   原来早在十三年前,他们就见过了。   苏鸣亲他的耳朵,他把脸也转过去,苏鸣又亲亲他的脸。   进了电梯,邹北远含着糖从镜面里看背上的人,背上的人笑得眼睛弯起来,对着镜子打手语:小孩。   邹北远挑了挑眉,把棒棒糖拨到一边,脸颊鼓鼓地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不用你哄我。”   苏鸣笑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心里说,我愿意哄你,小孩。   我愿意一直哄你。   我喜欢你。   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大声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看到标题想歪了的宝宝举个手我看看。(*ノωノ)   (悄悄):这个play也不是不可以…… 第51章 烟吻   不知为何,今年的夏天好像特别长,九月底的蓉市仍然炎热。   苏鸣坐在开着空调的客厅里,还是被落地窗外的暑气蒸得烦闷。   自从那天用棒棒糖哄过邹北远,他们交换了一个奶糖味的吻之后,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好好接吻了。   邹北远每天晚上训练完回来,苏鸣都已经睡了,而邹北远早上起床去医院跟小姨换班,苏鸣又还没醒。   说起来睡的一张床,除了迷迷糊糊地亲亲抱抱,居然就真的纯到其他啥也没干过。   连用手都只有那一次。   宋老师那里不能离人,中午的饭都是苏墨去送的,他和邹北远也见不到面。   晚上苏鸣去医院看老师的那一小会儿,小姨他们又都在,苏鸣和邹北远只能偶尔在盥洗室里偷偷亲一下。   素得疏雨鸣金最近画的漫画都没有多少H戏码。   脚基本上已经痊愈,昨晚是自己在家洗的澡,上传了第22话的更新就睡了。   睡前给小狼发了消息,说脚好了,就不过去用浴缸了。   发完还补充一条:[如果你想过来睡,你知道密码的。]   半夜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搂进怀里,苏鸣闭着眼睛蹭了蹭,闻到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安心地把脸贴在那人软乎乎的胸肌上。   早上醒来的时候邹北远又走了。   依旧是无事发生的一夜。   ……这火影狼是怎么回事,怕泄了精元影响他练功?   苏鸣生无可恋地在家画了一上午画,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可以去画儿童漫画了。   吃过午饭,坐在沙发上休息,想起还没看昨晚更新那一话的反馈,便拿起手机,点开了果酱漫画。   先弹出来的是两个大额打赏通知。   “书君一墨打赏《兔谋狼轨》水果篮子X5”   “用户7115646打赏《兔谋狼轨》水果篮子X100”   苏鸣:……   他以前觉得书君一墨不正常,现在这个7115646更不正常。   每次看漫画都丢一万块的人,脑子里究竟是有什么坑?   而且看他漫画的人年纪都不大,苏鸣想,我要是他对象,我都要气死了。   好在书君一墨不跟那人抢榜了,两个人各自打赏完就安安静静,没再闹上过热搜。   等到屏幕上金光闪闪的特效退去,他看到脑子有坑的金主爸爸给他发了一条私信。   是昨晚凌晨发的。   7115646:[疏老师,我最近也在学习画漫画,想请教一下,老师创作的时候都会在现实生活中找原型吗?]   搞半天是想来拜师的???   苏鸣眨了眨眼,如果想请教问题也不用花这么多钱啊,去微博问他他也会好好回答的。   想了一会儿,苏鸣认真地回:[我曾经看过一本很经典的剧作教材,那本书的封底上印着一句话:“故事是生活的比喻”。创作者当然要在生活中吸取养料、获得素材,再加以改造和开发,直到他足以表达你想要表达的东西。]   说完觉得有点抽象,又举例子补充道:[鲁迅的《狂人日记》里狂人的原型是鲁迅的表兄,《故乡》中闰土的原型是绍兴城东北乡民章运水,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原型是普希金的女儿。]   [不过你不一定照着原型去创作,他可能只是你激发你创作欲望的一个奇点。]   没过两分钟,7115646就回他了。   7115646:[奇点?]   疏雨鸣金:[就是你创作的起点,你的灵感来源。]   7115646:[狼珏这个人物,有没有灵感来源?]   苏鸣顿了一下,坦率地回答:[有。]   7115646:[那么这一部漫画完结以后,老师创作下一部漫画,还会重新寻找灵感来源?]   苏鸣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苏鸣自己都没想过,下一部漫画,最想要画什么……   捏着手机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脑子里渐渐冒出来许多形象,拳台上闪闪发光的邹北远、生气要人哄的邹北远、照顾家人总是很有责任心的邹北远、接吻时很凶又很温柔的邹北远、怀抱永远温暖安全的邹北远……   苏鸣想得鼻子有些发酸:[应该不会。]   疏雨鸣金:[我好像已经找到我的缪斯了。]   疏雨鸣金:[可能我的余生只会画他。]   这两句话刚发出去苏鸣就后悔了。   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说这种交浅言深的话……   对方果然不再回复他。   算了,苏鸣站起身,把手机扔到工作台上,点了支烟继续画分镜。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他听到门上的电子锁突然发出被解锁的动静,一个激灵先伸手把电脑屏幕关掉,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来人一阵风似的从背后抱住了。   苏鸣:???   邹北远把他从椅子里抱起来扔到沙发上,因为动作急切而显得有点粗暴。   苏鸣一脸懵地看着邹北远朝他压下来,怕烟灰烫到邹北远,忙把夹着烟的手拿开。   而邹北远像个大型犬科动物,呼呼地喘着气,身上汗淋淋,直直地看着他,眼眶似乎还有点红。   这是怎么了?   苏鸣以为邹北远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伸手在邹北远短短的头发上揉了一把。   一滴汗顺着邹北远流畅漂亮的下颌线滴落,掉在苏鸣的唇角,苏鸣伸舌头去舔,刚尝到一点咸味,就被身上人凶狠地吻住了。   今天画了很久的画,身上都是烟味,苏鸣偏头想躲,又被邹北远握着下巴掰回来,唇舌都被吻得发麻。   苏鸣亲得快要窒息了,用手拼命推邹北远的肩膀,邹北远才缓缓松开他。   “苏鸣,”那家伙自己还喘着粗气,就蛮不讲理地先发制人:“你怎么亲了那么多次还是不会换气?”   苏鸣急促地喘了一会儿,要被这个处男烦死了,你特么掰着我的头不让我调整位置我怎么换气。   用力地呼吸几下,苏鸣渐渐平复,想用手语问邹北远遇到什么事了,才发现自己手上还夹着烟,便把烟含在嘴里,伸手去拿茶几下面的烟灰缸。   苏鸣的嘴唇偏小,唇形很漂亮。平时唇色都比较浅,被亲过之后才会显出这种很鲜艳的血红色。   那烟嘴松松地含在两片血红的唇之间,舌尖轻轻抵着,没吸,烟头悠悠地冒着白气。   邹北远鬼使神差地把烟从他嘴里拿出来,自己学着苏鸣的样子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凑近唇边吸了一口。   邹北远不会抽烟,这辈子都没碰过,第一口烟没到肺里,刚吸进去一点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苏鸣拿到烟灰缸,回头看他:?   “我不会,”邹北远说,样子看着还有点委屈,“你教我。”   苏鸣把烟从他手上拿走,瞥他一眼,食指隔空晃了晃:小孩子抽什么烟!   邹北远凑过来,又要亲他:“那你给我抽点二手的。”   苏鸣坐起来,垂眸看向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忽然很轻地笑了。   他眼睛看着邹北远,缓缓偏头,含着烟嘴吸了一口,又慢条斯理地将剩下一半的烟摁进烟灰缸里,狭长的眼尾因为这个慢动作而显出一种撩人的弧度。   微微张开的嘴唇里有几缕浓白的烟雾飘出来,他就这么含着烟,勾着邹北远的脖子吻了上去。   烟雾灌进邹北远的口腔,这次他学聪明了,他屏住呼吸,只用舌头去纠缠苏鸣,轻轻地舔舐啃咬,和苏鸣在烟雾缭中唇舌交缠。   等到烟雾散尽,邹北远才又重新变得凶狠,吻得比刚才还重。   苏鸣被他弄得渐渐下滑,渐渐被摁进沙发里。   头发也乱了、衣服也乱了。明明刚才还一副居高临下的老手样子,没过多久就原形毕露,整个人发着抖,软着,被亲得像缺水的鱼一样不停上仰。   吻了好久,水声听着都耳热,两个人几乎同时感觉到对方有反应了。   邹北远停下,抱着苏鸣喘,伸长手臂够到茶几上的手机看一眼,说了声,“操,没时间了。”   苏鸣晕晕乎乎,没搞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没时间,又见他将手机屏幕啪嗒一声扣在桌面上,说:“算了,不管了。”   说完继续吻下来。   这次吻得不凶,甚至是很温柔地舔苏鸣的唇,舔他的牙齿,碰了碰他的舌尖,又抵住他的上颚。   苏鸣却喘得比刚才还厉害,喉咙里发出很难耐的哼声。   邹北远的大手探进他的裤腰里了。   苏鸣下意识转头去看那个没拉上窗帘的落地窗。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斜斜地照进来,在窗边的木地板上洒下一层金色。   窗外那栋商业大楼离苏鸣的落地窗直线距离可能不到两百米,如果有人拿着望远镜往这边看,会把屋子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苏鸣想提醒邹北远关窗帘,但是邹北远的另一只手又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回去,继续吻他。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根贴着自己的,滚烫的、让他呼吸骤紧、心脏狂跳的东西,破罐子破摔地想,算了,不管了。   也把手伸了下去。   这一次还是好累,手好酸。   邹北远不知道又在哪里学坏了,他自己不去,也不准苏鸣去,还一直问苏鸣要不要,好像是想逼着苏鸣把要字说出来。   苏鸣烦死他这样了,咬着唇就是不说话,他去吮苏鸣的唇,苏鸣张口就咬。   邹北远吃痛地嘶了一声,苏鸣才发现自己没轻没重地把邹北远嘴角咬出了血,又心疼地伸出舌尖去舔。   两个人就这样上下都纠缠着,过了好久,苏鸣觉得自己快要不行,紧紧地蹙着眉,额头抵在邹北远肩膀上。   突然邹北远的电话铃声响了,苏鸣脑子里白茫茫一片,脚趾蜷曲着,小腿绷直了,在邹北远怀中很小幅度地颤抖了几下。   邹北远用力地抱紧他,亲他,凶巴巴地说:“谁准你先的?”   电话铃声因为太久没人接听而停了,但是没过几秒又响起来。   没人去理那个电话。   苏鸣的手被邹北远的手包裹握着,频率越来越快,苏鸣感觉到邹北远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听到邹北远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全身都好像烧着了一样。   心里忽然空空的,有一种很想要被填满的欲望。   他偏头在邹北远脖子上用力咬了一口,手上瞬间一片滚烫。   邹北远抱着他喘。   电话再次自动挂断,又再次响起来。   邹北远终于用干净的手接了,打开免提,邹静南的声音传出来:“邹北远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上课要迟到了!你赶快给我滚回来!”   “好……”邹北远还没喘匀,“我马上过来……”   那边迟疑了一下,“你在干嘛?”   “我在跑步。”邹北远还是喘得很厉害。   “你不是说你去找苏鸣哥吗?跑什么步?”   邹北远滴着汗,“我跑着来找的。”   邹静南用觉得他哥是个智障的音调说:“啊?”   “二十分钟。”邹北远把电话挂了。   苏鸣:……   邹北远在他脸上很用力地亲了一口,“我得走了。”   苏鸣看着邹北远站起来,边往浴室走边脱掉上衣,露出肌肉结实漂亮的腰背,忽然想起他们每次弄的时候好像都没脱过衣服。   下次一定要记得脱,苏鸣想。   邹北远很快地冲了个澡,从淋浴房出来,苏鸣已经把他干净的衣裤放在架子上了。   住得近就是这样方便。   苏鸣站在浴室门口,深色T恤下摆沾着暧昧的乳白色。   “我走了,”邹北远带着苏鸣的柑桔味道,亲了亲苏鸣的唇,“你乖乖的,一会儿见。”   苏鸣点点头,踮脚回吻了邹北远。   直到看着邹北远神清气爽地走出门,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邹北远专门跑回来一趟,就是为了跟他干这个?   作者有话说:   “鲁迅的《狂人日记》里狂人的原型是鲁迅的表兄,《故乡》中闰土的原型是绍兴城东北乡民章运水,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原型是普希金的女儿。”这段内容摘自《文学理论》,作者:汪正龙,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8月出版。 第52章 苏表妹对我见色起意   每天下午六点多,几个孩子聚到宋芝贤的病房里吃晚餐似乎已经成为习惯。   苏鸣做好宋老师的饭带过来,其他人就一起点外卖。   为了协调每天怎么点,邹静南甚至拉了一个叫“今天吃什么”的群组。   群成员:邹静南、邹北远、苏鸣、苏墨、付若琴。   付若琴加入第一天,说了句:[你们随便点,我付钱。]然后就把群屏蔽了。   平时就他们四个人在里面说话。   苏鸣脚踝已经完全康复,装好饭菜便自己开车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一条半小时前的群消息。   邹静南:[我想吃披萨,你们有没有意见?没意见我就点了。]   没人理她。   苏鸣在排队进停车场,顺手回:[好耶,我今天也想吃披萨。]   邹静南:[我最喜欢苏鸣哥!亲亲.jpg]   邹静南:[@苏鸣 鸣哥几点过来?披萨快到了。]   苏鸣:[我已经到了,停好车就上来。]   邹北远:[我下来接你。]   邹静南捏着手机,奇怪地看了邹北远一眼,停车场就在这儿楼下,需要接什么?   她又转头看向苏墨,想跟苏墨吐槽,结果发现苏墨正抱着手机傻笑,而且他从下班过来就已经这样笑了二十多分钟了。   邹静南:“……”   这几个男的就苏鸣一个正常人。   苏鸣停好车,绕到副驾去拿东西。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他以为是旁边车的车主,正准备关上车门让别人通过,却被搂了一把腰。   苏鸣闻到熟悉的柑桔香味,转头看见邹北远的脸。   停车场里人来人往,苏鸣左右看看,关上车门往旁边让了让,和邹北远隔开一点距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邹北远嘴角的伤上。   有点脸热。   邹北远跟他沉默地对视了几秒,拿了他挂在手腕上的袋子自己提着。   这个点进出住院大楼的人很多,电梯里有些拥挤,苏鸣被挤在邹北远身边,几乎是贴在邹北远身上。   邹北远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在他胸前隔出一小块空间,让苏鸣不用再贴着其他人。   邹北远的体温传到苏鸣身上,苏鸣忍不住回想下午在沙发上发生的事。   急促的喘息、剧烈的心跳、掌心光滑柔韧的触感,还有属于邹北远的、烫手的液体。   随着电梯升高,中途陆陆续续有人下,快到十六楼时,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但他们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贴在一起站着。   “你热吗?”邹北远忽然问他。   苏鸣怔了怔,看着邹北远摇头,眼神跟邹北远接触一下,又很快移开。   邹北远捏了一下他的肩:“你脸怎么那么红?”   电梯门开,苏鸣率先走了出去。   邹静南点的披萨已经到了,看到他们进来,欢天喜地地喊开饭:“我都要饿死了!下午邹北远害我上课迟到差点错过老师点名,我要多吃几块压压惊!”   邹北远:“好,我的那份给你,我待会儿要去训练,少吃一点。”   邹静南并不买账:“不用你让给我,我点了三个!”   付若琴也刚下班过来,坐在茶几边的小凳子上,一边从苏鸣的袋子里把宋芝贤的晚餐拿出来,一边笑眯眯地看那两兄妹吵嘴。   打开汤罐的时候她愣了一下,苏鸣做了两份汤,一份骨头汤是给宋芝贤炖的,还有个南瓜绿豆汤,应该是给她做的。   付若琴晚上吃得很少,基本上以水果和蔬菜为主,小孩们点的外卖合适就吃一点,不合适就不吃。反正平时也经常不吃晚餐,已经习惯了。   但是自从苏鸣每天给宋芝贤做饭,晚餐都会额外给她做一点,有时候是玉米、山药,有时候是各种蔬菜汤。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吃进嘴里就会知道人家是花了心思的。   就像今天这样。   而且苏鸣做事让人很舒服,不会特意强调他是给你做的,就好像是顺便弄了一份,谁想吃就吃一点,不用觉得欠人情不好意思。   苏鸣这孩子真不错,付若琴想,难怪老妈这么喜欢他。   付若琴盛了一小碗绿豆汤递给邹北远,“小远,你喝点这个,降火的。”   “啊?”邹北远正在帮邹静南分披萨,闻言一愣,“降火……降什么火?”   “你嘴巴,”付若琴在自己的唇角点了点,“不是上火吗?”   苏鸣:……   邹北远可疑地红了脸,“不是上火,被蚊子咬的。”   付若琴疑惑:“蚊子咬的?”   “嗯,”邹北远镇定道:“我不需要降火。”   宋芝贤坐在单人沙发上,跟付若琴说:“好像蚊子是有点多,吃了饭去买个电蚊香回来,我看小远的脖子都给蚊子咬红了。”   苏鸣心里猛地一跳,邹北远那脖子……他今天太情难自控了,刚咬完就知道可能会留下痕迹,所以挑了一件有领的Polo衫给邹北远。   没想到还是没遮全,露出一点红痕来。   邹北远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那里,邹静南跟他坐得很近,一下子就看清楚了。   “这哪里是蚊子咬的!”邹静南嘴快道:“这明明是……”   话到一半,被邹北远冷淡地看了一眼,随即噤声。   这明明是牙印。   是新鲜的牙印。   “是什么?”宋芝贤问。   “是……”邹静南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是蚊子咬的。”   苏鸣头皮一阵发麻,邹静南知道了。   邹静南会不会告诉宋老师?   宋老师会怎么看他们?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连闹着要多吃几块的邹静南也没吃多少就放下了。   饭后宋芝贤让付若琴陪自己去楼下小卖店买电蚊香,顺便散会儿步。   等他们走了之后,邹静南一巴掌拍在邹北远背上,“你竟敢出去玩儿女人?!”   邹北远被打得一懵:“?”   苏墨也是大吃一惊的表情。   “下午,”邹静南气得眼睛发红,“你骗我说你去找苏鸣哥了,你到底跟谁在一起?你不是没女朋友吗?脖子上谁给你咬的?还害我迟到!我最看不起出去乱搞的男人,邹北远你要是这样的人我就没你这个哥!”   邹北远反应过来,放松地笑笑,转头看苏鸣一眼,就要大方承认:“没骗你,我就是去找……”   哗啦一声,苏鸣不小心碰翻了汤罐,汤汤水水流得满桌都是,几个人都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去擦。   苏鸣趁乱拉了邹北远的胳膊一把,脸色发白地打着手语说:不要告诉她!   邹北远看见苏鸣眼睛里的恐惧,顿了一会儿,没说话。   收拾好桌子之后,邹静南继续问她哥:“你就是什么?”   邹北远看着苏鸣,还是没说话。   苏鸣脸色很难看地把头转开,开始清理桌上吃剩的东西。   “你说啊!”邹静南又锤了邹北远一下。   邹北远依然保持沉默。   “算了,我看是瞒不住了,”苏墨开口道,“我老实告诉你吧,其实你哥和我们的妹妹在谈恋爱。”   邹北远:“?”   苏鸣:??   邹静南:“啊?你们还有个妹妹?”   “嗯,”苏墨面不改色:“表妹。”   “真的啊?”邹静南看着苏鸣,“鸣哥,下午我哥去你家是去找你表妹了?”   苏鸣只好点头。   邹北远:“……”   邹静南激动起来,连哥哥因为谈恋爱导致她迟到的事儿也不追究了,追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瞒得这么好!长什么样?快给我看看照片!”   照片当然没有,但苏墨巧舌如簧,从姓名到工作现编了一整套人设。   邹静南解除了自己亲哥是个渣男的警报,又获得了第一手八卦,心情大好,接着拿了一块披萨,边吃边问她哥:“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邹北远盯着苏鸣,咬牙切齿地说:“苏表妹看我长得帅身材好,对我见色起意。”   苏鸣:……   说完,邹北远面无表情地问苏鸣:“对不对,鸣哥?”   苏鸣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邹静南伸手扯开邹北远的衣领,看到一个完整的牙印,“哇,好深的一圈印子,我嫂子是不是很辣?”   邹北远冷笑着瞥了苏鸣一眼:“嗯,是很辣。”   而且你嫂子他还是你最喜欢的黄漫大手疏雨鸣金,没想到吧。   没过多久小姨和外婆买完东西上来,邹静南立刻向他们宣布了这个喜讯。   付若琴听了之后,迫不及待地要邹北远把苏家表妹约出来吃饭见家长,邹北远没理她,她就拉着苏鸣问长问短,问了一堆才想起苏鸣不会说话,便转头去问苏墨。   苏墨可能是怕谎话说太多以后圆不回来,支支吾吾地把问题又推到邹北远那里。   邹北远烦躁地拧了一下眉,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走了,训练要迟到了。”   苏墨和苏鸣也跟着站起来说要走,付若琴八卦还没问明白,几个人就都跑了。   “妈,我说你不用操心吧,”孩子们走了之后,付若琴跟宋芝贤说:“我们家小远怎么可能找不到女朋友,这不就找到了吗?难怪他跟苏鸣关系那么好,原来是看上了人家的妹妹。”   宋芝贤皱眉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心事重重地嗯了一声。   三个人分别开了三辆车,到负一楼出电梯,苏墨便跟他们分开,走向了自己的车。   邹北远跟在苏鸣后头,往那辆黑色Q5走。   苏鸣知道邹北远在不高兴,因此没问邹北远为什么不去开自己的车,径直走到Q5旁,拉开了驾驶座的门,想着上了车再慢慢哄。   一只有力的手臂越过他的肩膀从后面伸过来,嘭地一声把门又给他关上,苏鸣不得不转过去看身后的人。   邹北远双手撑在车顶上,把苏鸣圈禁在汽车和他的身体之间,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鸣,没什么表情地问:“苏表妹,跟我谈恋爱是有多见不得人?”   作者有话说:   这周周一和周三都有,记得来看哦!   求宝宝们多多留评,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53章 去偷情   苏鸣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掉包装递到邹北远唇边。   邹北远偏头让开,拧眉说:“不吃,别把我当小孩儿糊弄。”   不吃算了,苏鸣把糖塞进自己嘴里。   地下车库光线昏暗,人们步履匆匆,但邹北远的个子太引人注目,加上两个人此时奇怪的姿势,旁边走过的路人纷纷回头看他们。   苏鸣弯腰从邹北远的手臂底下钻出去,拉开后排车门,扯着邹北远的衣服让他和自己一起坐进车里。   车内没开电源,光线更暗,黑漆漆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苏鸣只能借着不太明亮的车库顶灯勉强分辨邹北远沉默的轮廓。   小狼今天穿的黑色polo衫是苏鸣给他挑的,他平时不爱穿这种带领的衣服,因此看起来有一种陌生的严肃感。   虽然看不清面部表情,但苏鸣知道他在生气。   苏鸣去拉他放在身侧的手,他没什么反应,摊开手掌让苏鸣牵着。苏鸣拿掉嘴里的糖去亲他,他也一动不动地由着苏鸣亲。   直到苏鸣把舌尖探进他口中,他才有了点动作。也许是尝到了甜味,他含着苏鸣的舌头很轻地吮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他就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把苏鸣的舌头又顶出去,向后仰头跟苏鸣拉开一小段距离。   黑暗中,邹北远叫了苏鸣的名字,抬手捏着苏鸣的下巴,用大拇指按揉苏鸣的嘴唇,说:“在现实生活中,人们通常都是确定了关系才会做这种事,你是知道的吧?”   苏鸣:……   什么叫“在现实生活中”?   邹北远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苏鸣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所以,”邹北远说,“现在我是你男朋友。”   没毛病。   苏鸣眨了眨眼,又点点头。   邹北远捏着苏鸣的下巴轻轻晃了晃,动作很强势,说的话却委屈巴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是你嫌我给你丢人了吗?”   这傻狼……   光线太暗看不见手语,苏鸣只好拿出手机打字:南南的性格瞒不住事,她知道了小姨和外婆就知道了。难道你想让小姨和外婆知道你是同性恋?   手机屏幕照亮邹北远冷硬的侧脸,嘴唇上还有刚刚亲吻过的水光。邹北远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绷着脸没说话。   苏鸣怀疑这家伙其实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正想把手机拿回来继续打字,邹北远开口了:“我不是同性恋。”   他很郑重其事地重复道:“我不是同性恋。”   “我只是对你,”邹北远说,“我对别的男人没感觉。”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表白的话,苏鸣被弄得心跳有点快。   静了一会儿,苏鸣顺着他的逻辑换了说法,在手机上写:所以你要告诉外婆和小姨你是我男朋友吗?   邹北远瞥一眼屏幕,理所当然地说:“不告诉他们难道要一直瞒着,那我们算什么?偷情?”   苏鸣继续敲击屏幕:他们很希望你交女朋友,你知道吧?   “所以才更应该告诉他们,”邹北远不能理解苏鸣的顾虑,“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就不会再逼我交女朋友,你不希望这样吗?”   苏鸣单手打字打得飞快:可是不管怎么说,你做了一个男人的男朋友,你就是同性恋了,他们会接受不了的,你以前不是也接受不了同性恋吗?   苏鸣提醒他:你以前亲口说过你不喜欢同性恋,他们也是一样的,他们知道你和我这种关系,也会不喜欢的。   “苏鸣,”邹北远声音很低地说,“什么同不同性恋的,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把你作为恋人介绍给我的家人。”   他委屈又可怜的语气听得苏鸣心里一片柔软,想着要不就由着他去算了,可是……   苏鸣继续打字:宋老师告诉过你没有?我的人工耳蜗是她帮忙找的公益机构资助我做的,我做手术的时候也是她一直陪着我。她不仅仅是你的外婆,她也是我的亲人。我们不能、也不应该做对不起她的事。   邹北远垂眸看完:“你觉得我们谈恋爱是在做对不起她的事?”   苏鸣:那不然呢?她知道了会开心?   她的宝贝孙子被人带坏了。   而带坏她孙子的人是她最疼爱的学生。   当了坏人的苏鸣把棒棒糖又塞进嘴里,手机收回来摁灭屏幕,车厢里便恢复了黑暗。   静了很久,邹北远说:“如果外婆支持我们,你就没问题了?”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苏鸣很快地划开屏幕:别。   苏鸣:你别让她难过。   苏鸣:求你。   “我去跟她说,她不会为难我们的。”   苏鸣:你这么想是因为你笃定她非常爱你,但是你不能利用她对你的爱逼她支持我们,你明白吗?   邹北远看着这句话,不由得皱紧眉头:“逼她?你为什么觉得她一定会反对呢?她就不能是考虑到我们在一起会幸福,从而真心支持我们吗?”   苏鸣:不可能的。   邹北远声音有点冷地问:“你是说我们不可能,还是她不可能?”   苏鸣不想跟他吵架,扭头看向窗外,很轻地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邹北远捏着苏鸣的手指,慢慢开口:“我打比赛的时候从不预设结果,即使遇到的对手比我强很多,我也不会想我不可能会赢,我只会心无旁骛地训练、为比赛做好准备。”   苏鸣心中一动,转过脸来看他。邹北远整个人坐在黑暗中,只有眼睛亮得像星星。   “苏鸣,”他说,“你也不要为我们的关系预设结果,不管将来如何,你都要和我一起为这场比赛做好准备,全力以赴,懂吗?”   苏鸣看着邹北远,也许是因为长年累月的拳击比赛经历使邹北远身上有一种近似于战神的气质。   这些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特别有说服力。   邹北远握着苏鸣的手,声音低沉,就像有魔力:“你愿意和我一起努力吗,男朋友?”   一向对未来缺乏信心的苏鸣,这一刻也被他蛊惑了,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邹北远把苏鸣口中的棒棒糖扯出来含进自己嘴里,说:“那我走了。”   宣告了要走却没动,因为手还被苏鸣抓得很紧。   苏鸣接受了邹北远关于不要预设结果要全力以赴的提议,但内心还是没办法像邹北远一样乐观坦然。   他在手机上打字给邹北远看:我同意你的全部,但是不到迫不得已,我们还是先不要告诉外婆,好不好?   邹北远大手扣住苏鸣的下颌,稍稍用力捏苏鸣的脸,把苏鸣的脸捏得嘟起来,含着棒棒糖有些口齿不清地说:“苏表妹,你就那么想跟我偷情?”   苏鸣没办法跟邹北远讲道理,邹北远的道理比他“正确”。   苏鸣承认自己是个怂包,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是决定以漫画为生,第二件事就是勾引邹北远。   漫画有没有全情投入不好说,但至少在勾引邹北远这件事上,苏鸣是非常愿意全力以赴的。   苏鸣又凑过去亲他。   先是用唇在他唇角碰了碰,见他没拒绝,抬手把他嘴里的糖拿出来,舔开他的唇缝,舔过他的牙齿和舌头,熟门熟路地找到他那颗有点锋利的犬齿,用舌尖轻轻地磨。   邹北远没有像平时那样热情地回应,但是把身体靠过来了一些,方便苏鸣动作。   两个人口腔里的甜味渐渐交融、稀释,变成比糖更甜的另一种东西。   车窗外人来人往,脚步声和说话声清晰可闻。偶尔有汽车开过,车灯穿过挡风玻璃把车厢内照得透亮。   他们好像两个真正偷情的人,躲在汽车后排沉默地亲吻。   车厢再一次被照亮的时候,苏鸣松开了邹北远,把额头抵在邹北远肩膀上喘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看时间。   八点多了,邹北远的训练已经迟到了快十五分钟,再不放人走就说不过去了。   可是小狼还没哄好呢,接吻的时候都还没有很激烈地回应,明显有在不高兴的。   苏鸣轻轻地喘,在手机上敲字:带我去你训练的拳馆。   “去做什么?”邹北远声音还绷着,显得有些冷淡,“我要训练到很晚,你去了也会很无……”   邹北远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他低头看见苏鸣伸过来的手机屏幕上写着:   去偷情。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   求评论o(╥﹏╥)o 第54章 做点小狼喜欢的事   他们开了苏鸣的车去拳馆。   训练场有点闷热,邹北远让苏鸣去他的独立休息室等他,但苏鸣想陪着邹北远,便自己到场边的长凳上坐下。   蓉市本地的一家拳击俱乐部也把这里作为训练场,这个时间点,场内的人不少。   苏鸣坐的位置大体能看清全场的情况,他扶了扶眼镜,慢慢环视一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收集的肌肉猛男素材。   器材区有个穿灰色训练背心的正在做哑铃推举,手臂肌肉随着动作起伏,练得还不错,但是胸肌跟邹北远比差了很多,pass。   划船机上有个帅哥长得像金城武,可惜太瘦了,没什么肉,pass。   功能训练区推雪橇车那个人上半身赤裸着,露出八块腹肌,不过个子不高,显得太壮了些,不如邹北远匀称好看,pass。   看来看去,还是小狼的身材全场最佳,于是苏鸣单手托着下巴,专心致志看起了邹北远。   邹北远换了件圆领的黑色紧身运动衫,脖子上的咬痕被不知道从哪里找的膏药贴起来了,看着就像昨天晚上睡觉落了枕。   他还没开始训练,站在场地中间跟一个胡子和头发都是金色的外国人说话。   苏鸣之前就听邹北远说过他的教练乔伊斯是从美国来的,想必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邹北远低头翻了一下乔伊斯递给他的训练计划表,好像是有点不满意,拧眉跟乔伊斯交流了一会儿,乔伊斯比着OK的手势,拿笔在计划表上写写画画。   今晚邹北远的第一项训练是跳绳。   当苏鸣看到乔伊斯拿了绳给邹北远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职业拳击手要把跳绳当做训练内容,这不是小学生必考科目吗?   然后他就看着邹北远把绳子甩出了残影,手上不停地变着花样,脚下复杂到根本看不清的步法却丝毫不乱,甚至脸上还带着漫不经心的轻松表情。   苏鸣只看了几秒钟就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心里除了卧槽没有别的想法。   这样的小狼真是帅炸了。   我为什么不早点来观摩他训练!!   苏鸣的眼睛根本跟不上邹北远的速度,不知道他究竟跳了多少个。   一组训练完,邹北远目光很“不经意”地从苏鸣身上扫过去。看到苏鸣正在看他,便绷着脸转过了身。   把邹北远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的乔伊斯,络腮胡子也挡不住挂在脸上的笑意,“邹,场边坐的那个漂亮男人是你的男朋友?”   邹北远冷着脸:“不是,是我表妹。”   乔伊斯:“你脖子上的牙印是他咬的吗?”   邹北远:“……”   乔伊斯:“他看你跳绳看得着了迷。”   邹北远擦了把汗:“哦,那再加两组。”   于是邹北远又到苏鸣正前方的训练场地上跳了两组高难度的,简直不是在训练而是在炫技,跳到全场的人都跑来围观。   啧,你们围观就算了,站我前面干什么?   挡住苏鸣的视线了。   邹北远跳完把绳一扔,满脸写着不高兴。   就在邹北远被围观人群挡住的那么会儿功夫,苏鸣身边就坐了个男人。   那男人苏鸣也认识,是上次邹北远生日时一起去过温泉酒店的余典。   余典的一个朋友家刚刚出生的小孩被发现有严重的听力障碍,他正好碰到苏鸣,就问了一下苏鸣人工耳蜗的事。   苏鸣本来也在做婴幼儿早期听力干预的公益项目,便和余典多说了几句。   邹北远打着沙袋,看到苏鸣和余典连比带划地聊天,苏鸣还把头发撩起来给余典看自己的人工耳蜗……   “啪!”沙袋被一记后直拳打得高高地飞起。   邹北远跟乔伊斯说:“我叫余典过来跟我打实战。”   乔伊斯翻着计划表:“今天没有安排实战训练。”   邹北远:“那就现在安排。”   余典今天的训练本来都全部结束准备要回家了,莫名被邹北远拖去打了一场。   邹北远还打得特别狠,让余典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这小子了。   而苏鸣第二次近距离看到拳台上的小狼,崇拜的目光恨不得贴在邹北远身上。   邹北远打得更狠了。余典一个重量级选手,被邹北远打得想举白旗,也不由得认真起来,一场“临时兴起”的比赛越打越好看。   拳台边渐渐围满了人,苏鸣被挤到最前面,几乎能听到拳击手套打在肉上的声音。   邹北远出拳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他最擅长连续出拳压制对手,在身材比他魁梧的余典面前也毫不露怯。   他漂亮的闪躲让场外的专业拳击运动员们也忍不住频频惊叹出声。   跟上一次在酒吧看邹北远比赛不一样,这次苏鸣听到身边的业内人士讨论邹北远的身体素质和拳击技巧,才真实地知道了他的小狼究竟有多厉害。   这种厉害不止是天赋,也是数不清的重复训练积累出来的。   拳台上的邹北远让苏鸣心动,而拳台下的邹北远更让苏鸣迷恋。   临时加的实战打完,邹北远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薄薄的黑色面料贴在身上,将胸肌和腹肌的形状展露无疑。   苏鸣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过去找他说话,没走两步又被余典叫住。   余典说想把苏鸣的微信推给他朋友,问苏鸣方不方便,苏鸣对这种事一向热心,立即就答应了,拿出手机和余典加好友。   邹北远沉默地看了苏鸣一眼,低头拆手上的拳击绷带。乔伊斯在旁边跟他说:“打得不错,今天的训练就这样吧,别让你男朋友等你太久。”   邹北远木着脸:“计划表上还有什么没做?”   乔伊斯:“还有半小时核心、一小时有氧、九组空击、九组沙袋、一小时步伐专项,以及半小时拉伸。”   邹北远:“我把专项和拉伸练完再走。”   苏鸣在场边坐到十一点多,步伐专项训练很枯燥,邹北远再养眼也看得苏鸣想打瞌睡。   乔伊斯又一直在邹北远身边,苏鸣连和邹北远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偷情了。   几次邹北远休息的时候苏鸣想过去找他,但是一听到他和乔伊斯在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说话,就觉得那样的邹北远很陌生。   准确来说,邹北远只要和乔伊斯站在一起就让苏鸣感到陌生。因此苏鸣不想靠近乔伊斯,一晚上都没走上前去。   邹北远脸色看起来冷冰冰的,似乎比傍晚过来的时候还不高兴,苏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小狼怎么这么难哄。   于是苏鸣决定求助陈沐超。   苏鸣:[你睡了吗?问你个事。]   陈沐超估计在床上玩手机,很快会回他:[说。]   苏鸣:[你和凌姗姗发生矛盾的时候一般都是怎么哄的?]   陈沐超很懂他们:[小狼会和你发生矛盾?你亲他一下他就什么都依你了吧?]   苏鸣:[亲了……舌吻都没用,还在生气。大哭.jpg]   陈沐超:[不错不错,小狼长进了。]   陈沐超:[你干了什么事儿惹他这么生气?]   苏鸣:[先说怎么哄。]   陈沐超:[得看是什么矛盾,能不能解决。能解决矛盾当然是先解决矛盾。]   苏鸣:[目前好像没办法解决。]   陈沐超:[那就只是想哄他开心是吧?]   陈沐超:[道歉、买礼物、约会。]   道歉不行,苏鸣没觉得自己有错,不能违背原则去哄骗邹北远。   至于买礼物……   苏鸣:[买什么礼物啊?]   陈沐超:[小狼我就不知道了,对姗姗我一般是买包、买花、买衣服,或者陪她逛街,逛到她爽为止。]   苏鸣:……   这些都不适合送小狼,而且小狼也一定不会觉得逛街爽。   那就只剩下约会了。   苏鸣:[约会,你们一般是怎么约的?]   陈沐超:[苏老师,你画那么多爱情漫画,不知道怎么约会?]   苏鸣:[照着漫画约,我怕我身体吃不消。]   陈沐超:[正常人的话,一般就是出去吃饭、看电影、逛街、逛公园之类的。重要的是你们俩在一起,干什么都行。然后约会的过程中,你再做一些他喜欢的事。]   懂了,吃饭、看电影、逛公园,然后在公园里找个隐蔽的地方做点小狼喜欢的事。   苏鸣:[谢了。]   陈沐超:[记得一定要做他喜欢的事。]   苏鸣:[好。]   今晚先做一件试试。 第55章 苏鸣,说喜欢   一直陪到邹北远结束训练,苏鸣都快困迷糊了。   拳馆里的人此时也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还在整理场地。   巨大的单向玻璃墙面外头是城市夜景,街道上车辆很少,天阴着,看不到一颗星星,静谧而沉闷。   苏鸣抓着邹北远的手臂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困倦得有些可怜兮兮的。   “都跟你说了会很无聊,你非要跟来。”邹北远说着指责的话,语气却很温柔。   他带苏鸣走进自己的休息室,指着沙发让苏鸣过去坐,说等他冲个澡换个衣服就回家。   苏鸣迷糊的时候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老老实实地走过去坐下,又把头靠在沙发靠背上,半眯着眼睛好像在发呆,看起来特别乖。   等到邹北远洗完澡出来,就看到那个扬言要来偷情的人,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苏鸣微微歪着头,柔和的乳白色光线自上而下照在他脸上,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鼻梁笔直,唇形优美可爱,安静睡觉的样子就像一尊精致的雕像。   邹北远在沙发前蹲下,悄悄凑近,用鼻尖碰了碰苏鸣的鼻尖。   苏鸣睡得很沉,没被碰醒。   邹北远在沙发前蹲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将苏鸣抱起来,准备把人抱到车上去。   但是身体刚一离开沙发,苏鸣就醒了,他本能地挣了一下,邹北远又把他放下来,还是那样蹲在地上看他。   苏鸣睡得糊涂,没搞清楚自己在哪儿,但看到眼前的人是邹北远,心里顿时觉得很安稳。   迷迷瞪瞪地揉了一会儿眼睛,渐渐清醒过来,比划手语问邹北远:你洗完了?   “嗯,”邹北远说,“回去了。”   苏鸣点点头,要起身的时候想起还有件事情没做,于是他双手搂住邹北远的脖子,凑过去在邹北远嘴角吻了一下。   邹北远微不可查地挑起眉:“你还记得你是来偷情的?”   苏鸣眯着眼睛笑了,又点点头。   “不偷了,”邹北远拉着他的手让他站起来,“你都困得站不住了,老实回家睡觉。”   苏鸣还想亲,睡意浓浓地垫着脚尖去找邹北远的唇。   邹北远托着他的臀把他整个人抱起来,仰着头一边跟他接吻一边往门边走。   苏鸣被抱得很高,接吻时可以低头用双手捧着邹北远的脸。   这种感觉有点新鲜,就好像是他在强吻邹北远。   他很喜欢。   亲到邹北远的眼睛时,他发现邹北远右边眉毛里面有一道不明显的疤。   疤痕已经很陈旧了,有轻微的增生引起的凸起,颜色也比周围的皮肤要淡一些。   他手指在那上面摸了一会儿,邹北远感觉到了,跟他解释:“几年前,被打断过一次眉骨。”   苏鸣停下来跟他对视,露出很难过很心疼的神色,然后伸出舌头覆在那道伤疤上轻轻地舔。   他们站在门口亲了很久,直到休息室的木门被敲响。   江祖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远哥,你还在里面吗?”   邹北远应了一声,气息平稳地回答:“在换衣服。”   江祖凡问他去不去吃宵夜,邹北远说不去。   江祖凡又说:“那我们先走了。”   邹北远说好。   听到人说话,苏鸣彻底清醒了。   他看着邹北远的脸,发现邹北远似乎没那么生气了,但好像仍然不是很高兴。   接吻的时候也只是在安静回应,并没有真的很动情。   一副还很需要人哄的样子。   苏鸣又亲了他的唇,呼吸微重,打手语问:你还生气吗?   苏鸣的瞳仁很黑,看人的时候显得特别专注,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担心和在意,好像在说你还生气的话我就多亲你一会儿。   “还有一点生气。”邹北远说。   苏鸣抬手把上衣脱了。   脱衣服的时候领口碰掉了扎头发的橡皮筋,略长的头发散落下来,贴在白皙的肩膀上。   苏鸣算不上特别瘦,但是胳膊比邹北远要细上一大圈,肩膀和背跟邹北远比起来也单薄许多。仿佛邹北远稍稍用力就能把他捏碎。   邹北远仰脸看他,下巴低在他光洁的胸口。   他在邹北远肌肉隆起的宽阔怀抱中显得非常纤细,锁骨明显,胸前的红点小巧可爱。   邹北远在他锁骨上啜了一口,苏鸣立即发出很模糊的哼声,胸口动情地挺起来,手指顺着邹北远的下颌线摸到耳朵后面,轻轻地抓住邹北远很短很短的头发。   邹北远被他这个又纯又浪的样子弄得受不了,几步走回去,就着这个姿势,和苏鸣一起倒进沙发里。   邹北远嫌沙发不够干净,倒下来时自己垫在下面,让苏鸣趴在他身上。   苏鸣像小动物一样地舔他的嘴唇,舔他的下巴,玩儿了一会儿他的犬齿,又放开嘴唇去舔他的脖子。   用来遮掩咬痕的药膏在洗澡的时候已经扯掉了,露出一圈红红的牙印,苏鸣在牙印上舔了一会儿,撑起身子,手指撩开邹北远的上衣下摆。   苏鸣在邹北远的腹肌上摸索,接着又探上去摸邹北远的胸。   肌肉放松的时候摸起来软乎乎的,但是温暖结实,苏鸣很舒服地呼着气,把脸埋进邹北远颈窝里。   邹北远抱着苏鸣往下躺了一点,方便苏鸣摸他。   苏鸣把邹北远的白T全部推上去,双腿张开跪坐在邹北远身上,摸够了,俯身跟邹北远光裸地贴在一起。   邹北远一只手握住苏鸣的腰,另一只手把苏鸣的头发全部撇到耳后,手指插进发丝,按在苏鸣的头皮上,稍稍用力使苏鸣仰脸和他接吻。   屋内温度适宜、光线明亮,空调和排气扇工作发出轻微的声响,门口偶尔有人走动,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至远。   他们在乳白色的光线中安静地亲吻,邹北远牵着苏鸣的手,探进自己宽大的运动裤裤腰。   苏鸣顺从地握住了。   邹北远呼吸变得非常急促而粗重,有些难耐地叫了苏鸣的名字。   他说苏鸣我喜欢你,一边告白,一边裹着苏鸣的手去摸自己。   “苏鸣……”邹北远喘着气,要求苏鸣回答他的问题,问了好几遍,“苏鸣你喜不喜欢我?”   苏鸣跟邹北远嘴唇贴着嘴唇,他不回答这个问题邹北远就偏过头不让他亲,苏鸣被弄得没办法,说了声“嗯”。   邹北远有点激动地挺了几下胯骨,又伸手去脱苏鸣的裤子,像往常一样把他们握在一起。   “别光嗯,”邹北远把苏鸣摸得情迷意乱地在他身上扭,得寸进尺地要求:“说你喜欢我。”   “苏鸣,说喜欢。”   苏鸣长大嘴巴喘气,喉咙里发出哼声,什么也说不出来,憋得眼泪都摇摇欲坠。   邹北远想起漫画里的称呼,他觉得苏鸣可能更喜欢这个,于是哑着嗓子继续哄:“宝贝,你身体好软。”   “宝贝,我好喜欢你。”   “宝贝,说你喜欢我好不好?”   苏鸣被弄得要疯了,下面不得章法,上面又吻不到,邹北远还烦人地要求他说话。   他红着眼睛跟邹北远对视,沉默地拽开邹北远的手,膝行往下,亲吻邹北远的耻骨,然后扶着那个地方,张大嘴巴吃了进去。 第56章 他也很喜欢我   苏鸣很爱在漫画里画这种桥段,为了画好细节,他曾经看过不少片的。   手指和舌头要怎么配合,表情要怎么做,什么时候该抬眼,他都有过非常细致的研究。   淫靡的、清纯的、神志不清的,含着奶油或者冰块的,他画过很多。   虽然没有真的做过,但理论储备已经足够丰富,他以为自己在小狼面前至少不会表现得一窍不通。   可是刚含进去他就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画画时信手拈来的技巧,在尝到小狼那一刻就统统忘了个干净。   邹北远太大了,光是含着就把嘴角绷得很痛,口腔被堵满,眼睛里浸出泪来。   他面红耳赤,无辜地望向邹北远。   邹北远本来用手肘撑着沙发,微微抬起上半身在看他。被他吃进去的瞬间就招架不住地重重向后跌倒,脱力地靠在沙发扶手上。   水声暧昧,邹北远垂眼专注地看着苏鸣,眉头紧蹙,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若不是控制不住的粗重喘息和从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哼声,苏鸣都会以为自己没把他弄舒服。   适应了一会儿之后,苏鸣试着用漫画里的技巧动了一下,邹北远又发出一声叹息,很沙哑,带着情难自禁的忍耐,这样克制的邹北远让苏鸣觉得很性感。   受到鼓励,他胆子大了些,做了一些他认为画在漫画里都会觉得很羞耻的事。   邹北远温暖的手指一直插在他的发丝里,抚摸他的头皮和耳朵。   手臂上凸起的青筋说明邹北远此时非常用力,苏鸣有一种自己要被按着脑袋施暴的错觉。   但邹北远只是很轻地揉着他的耳垂。   尺寸太过分了,苏鸣没弄多久就觉得下巴很酸,勉强吞咽使他眼睛里不受控制地流下生理性泪水。   他被邹北远拉起来,再一次拥抱接吻。   ……   邹北远心疼他不舒服,最后还是想用手弄出来,苏鸣不肯,他不希望自己第一次给小狼做这个就虎头蛇尾,于是又调整姿势跪趴下去。   好在邹北远也是第一次,没花多长时间就忍不住地、有点惊慌地叫了苏鸣的名字,然后弄脏了苏鸣的口腔和嘴唇,弄脏了苏鸣的脸颊,弄脏了苏鸣的鼻梁还有眼皮。   邹北远立即抽了纸巾帮他擦干净,倒了一杯水给他漱口,但他太渴了,不小心把水喝掉了。   两个人又抱在一起不知疲倦地亲吻,邹北远安慰了苏鸣也需要安慰的地方。   回到家躺上床已经接近凌晨三点,苏鸣挨着枕头就睡着了,邹北远从背后抱他,亲他的耳朵跟他说晚安。   尽管头一天晚上睡得很晚,第二天早上邹北远还是早就起床去了医院。   苏鸣睡到九点多自然醒,发现闹钟被关掉了。   手机上有两条来自邹北远的未读消息:   [三明治和牛奶在餐桌上,起床记得吃。]   [外婆的午餐已经订好,宝贝多睡一会儿.]   苏鸣:……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总是因为跟邹北远弄到太晚而耽误白天的正事。   而关键是他们都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就已经这么能折腾了……   苏鸣回想起昨天做的事就止不住脸红心跳。   他被邹北远弄得很混乱,断断续续的,记不清很多细节,最清晰的感觉就是到最后,口腔里和脸颊上的触感。   滚烫的、滑腻的、带着很淡的腥味,不难算难吃,但是太那个了。   好过分。   苏鸣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脸,心跳还砰砰砰地在耳边响个不停。   邹北远动情的声音也好好听。   口腔本来也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苏鸣虽然画得很多,但之前一直不理解它有哪里爽的。   现在好像知道了,是因为很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为自己情迷意乱的样子。   起床洗漱,穿着睡衣坐到餐桌旁,看到邹北远给他留的牛奶和三明治。   他原以为邹北远是早上出去买了早餐,没想到这个三明治一看就是邹北远自己做的。   吐司切得大小不一,里面的煎蛋黑乎乎的,蛋黄和蛋白七零八落地混在一起。番茄是形状怪异的块状,仔细一看,好像还放了黑胡椒。   邹北远说自己从来没有做过饭,苏鸣信了,这可能确实是邹北远人生中第一顿亲手做的早餐。   苏鸣从盘子里把那块三明治拿起来的时候,竟有一种庄重的感觉。   但煎蛋实在是太焦了,一口咬下去都是苦的。   苏鸣将煎蛋挑出来,单独把番茄和吐司片吃了。   洗盘子的时候发现厨房的垃圾桶里扔了好几个煎得焦黑的鸡蛋,其中一个上面还挂着没有剥干净的蛋壳。   苏鸣:……   这家伙是得是早上多早就起床做他的煎蛋实验了。   虽然笨得有点好笑,但一想到邹北远给他做早餐的画面,苏鸣还是感到自己的心脏被包裹得很温暖。   明天是周末,付若琴提前跟他们说过,周末她丈夫会回来,让苏鸣和邹北远都可以休息两天。   苏鸣想约邹北远明天去吃饭看电影逛公园。   苏鸣:[早餐全部吃光啦,超好吃!]   邹北远:[嗯,我每天都做给你吃。]   苏鸣:[害羞.jpg 我还是比较想吃你给的别的。]   病房中,邹北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陪着外婆输液,收了苏鸣的第一条微信之后就开始看着手机傻笑,很快又收到了第二条,脸和耳朵都变得很烫。   苏老师飙车的时候他真的很难招架。   毕竟苏老师是专业的。   邹北远只好默默发去了:[……]   幸好苏鸣很快放过他,问他:[明天和我出去约会好不好啊,男朋友?]   邹北远又傻笑:[好啊,苏表妹。]   苏鸣:[敲打.jpg 不准叫我表妹,再叫我真的穿女装跟你出门。]   邹北远继续傻笑:[好的,苏表妹。]   宋芝贤一直靠在床头看书,在邹北远手机响第一声的时候就抬头看他,看到他傻笑,看到他脸和耳朵变红,又看到他右手手腕上戴着一根眼熟的、扎头发用的黑色皮筋。   宋芝贤突然出声问他:“你和苏家表妹怎么样了?”   “嗯?”邹北远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回答外婆:“挺好的。”   宋芝贤沉默片刻:“下个月你去见了你爸,然后就要回美国准备比赛了吗?”   邹北远打字的手指顿了一下,继续落下去的时候动作变得迟钝:“嗯。”   “美国那边的公司联系好了没?”   邹北远按了发送,摁灭屏幕,但仍然没有抬头:“联系好了,佩雷拉的公司,我已经跟佩雷拉通过电话了。”   “你走了之后,”宋芝贤叹了口气,好像剩下的话有点难以开口,她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们是不是就分手了?”   “不会,”邹北远抬头看向外婆,“小姨说得不错,我打拳又不是不能回来,而且他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带他一起走。”   “小远,你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你真的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吗?其实外婆觉得你可以多接触一些女孩子,或许你会遇到更合适的。”   邹北远摇头,“他就很合适,我不想接触别人。”   宋芝贤皱眉:“你真的那么喜欢他?”   邹北远觉得外婆好像有点哽咽,但仔细看外婆的脸,又好像是错觉,外婆看起来很平静。   “是啊,”邹北远灿然一笑,“他也很喜欢我,我们会好好的,您放心吧。” 第57章 当做聘礼   约会的时间定在周六,为了保证第一次约会的新鲜感,苏鸣要求邹北远头一天晚上回自己家去睡。   周六当天,临近中午,邹北远来敲门,接苏鸣一起出去。   今天天气很好,夏末的闷热已经退去许多,天空湛蓝、流云浮逝。   苏鸣穿了件款式很有设计感的白衬衣,领口微敞,锁骨处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小片红痕。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邹北远盯着他的红痕看了一会儿,把领口给他抄拢,但是由于没有扣子,稍微动一下又会敞开。   于是邹北远又给他抄拢,苏鸣故意伸了伸手,那暧昧的红色再一次不老实地露出来了。   脖子上贴着药膏的邹北远:“……”   苏鸣憋着笑,手指比划:你好纯哦。   邹北远有点无奈,只好打手语回敬他:你好黄哦。   苏鸣这才注意到,邹北远右边手腕上还戴着自己前天晚上不小心弄掉的黑色皮筋,伸手要邹北远还给他。   邹北远不还,还非常认真地给这个旧皮筋加了标签:“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咬的纪念品。”   黄黄的苏老师脸红了,朝邹北远竖了个中指,邹北远握住他的指头,又顺势跟他十指相扣。   电梯门开,两个人牵着手走向邹北远的车。   中午吃饭的地方在一个商业中心的顶楼,是一家很难订到的高空餐厅。苏鸣来过一次,是朋友提前了一个礼拜订的位置,不知道邹北远只提前一天是怎么订到的。   停好车坐电梯直达顶楼,餐厅门口的迎宾员看到苏鸣就是一愣,说欢迎词的时候还卡顿了一下。   邹北远报了姓氏和电话号码后四位,迎宾员回过神来,领着他们往预定的包厢走。   从大厅的餐桌中间路过时,苏鸣听到了熟悉的一声:“哥。”   苏鸣脚下一顿,明白过来迎宾员为什么会愣住了。   他转过身,果然看到了苏墨。   苏墨对面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漂亮女孩儿。   ……屈、延、曦?   苏墨站起来跟他们介绍自己的女朋友。   因为上一次在相亲饭局上的尴尬会面,屈延曦现在见到苏鸣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她看了苏墨一眼,得到鼓励,才很小声地跟着苏墨叫了声“哥”。   既然遇到了,邹北远就叫苏墨过来跟他们一起坐,包厢里很宽敞,坐四个人绰绰有余。   苏鸣和邹北远坐一边,苏墨和屈延曦坐一边。   苏墨跟苏鸣今天都戴了银色的细框眼镜,面对面坐着就好像在照镜子。   只是苏鸣头发略长,穿得更休闲宽松,看起来比弟弟还小几岁。   邹北远不知道屈延曦就是上次苏鸣被骗去相亲的对象,还问苏墨跟女孩儿在一起多久了。   苏墨很坦诚,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和屈延曦在一起的经过。   那次在宜市的酒楼不欢而散,苏鸣上了邹北远的车跟邹北远走了。苏墨回到包间,看到屈延曦哭得很伤心,屈父屈母怎么劝都劝不住。   苏墨在屈延曦耳边说了一句话,屈延曦就不哭了。   四个家长当然想不到,苏墨给屈延曦说的是:“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哥是弯的。”   屈延曦被逗笑,但还是觉得自己是被嫌弃了,并不相信苏墨的话。   于是苏墨加了屈延曦的微信,说一定会把哥哥不是直男的证据发给她。   虽然之后他们没再谈论过哥哥的性向,但两个人有事没事经常在微信上聊天,日子久了,苏墨还会跑到明山去找屈延曦见面,便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苏墨指了指邹北远,跟屈延曦说:“你看我没骗你吧?我哥真的弯,这是他男朋友。”   邹北远配合地对屈延曦笑了一下。   屈延曦看看邹北远又看看苏鸣,注意到苏鸣领口底下的红痕,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苏鸣第一次听说屈延曦为这件事哭过,觉得很内疚,问服务员要了纸和笔,郑重其事地跟屈延曦写了“对不起。”   屈延曦把纸推回来,轻言轻语地说:“没事,我也不是怪哥,是怪我爸爸妈妈。他们也没有事先商量好就把我们叫去见面了,哥哥会有那样的反应也是很正常的。”   她一口一个哥,苏鸣觉得更内疚了,手语道:上次那个事情我也是冲我爸妈,你别多想。   苏墨翻译给屈延曦,屈延曦点头:“我知道的。”   事情就算翻篇了,苏墨也没再提苏家父母的事,倒是饭吃到一半,屈延曦说:“哥,我和苏墨的事,还请你不要告诉你们家里。”   苏鸣愣了一下,想到苏墨可能没跟屈延曦说,其实他跟家里已经是几乎不联系的关系。要不是苏墨每次在中间牵线搭桥,可能他几年都见不了父母一面。   不过……苏爸苏妈不是对屈家很满意吗?   为什么要瞒着?   “你哥不会告诉家里的,”苏鸣还没比划,邹北远就先开口了,“不过你们异性恋为什么也有这方面的苦恼?”   苏墨捏了一下屈延曦放在桌上的手,屈延曦摇摇头,大方道:“没事的,哥哥迟早会知道。”   见他们好像要说什么重要的事,苏鸣也放下筷子,看着屈延曦打手语:是我家不同意吗?   这次没等苏墨开口,邹北远就先翻译给屈延曦了。   苏鸣转过脸去看邹北远,邹北远有点得意地跟苏鸣挑了挑眉,两个人的手在桌子底下勾了一下。   包厢里很安静,屈延曦看了苏鸣一眼,温柔地开口:“其实上次跟哥见面之前,我听到我爸妈商量,他们是想要找上门女婿。我听他们说,已经跟苏家商量好了,如果顺利结婚,我家一次性给一百六十六万彩礼,以后男方住我们家,生了小孩也跟我们家姓屈。”   苏鸣冷笑,明白为什么苏家会不同意了。   苏家那些人,以他们那位奶奶为首,传统观念非常重,他们还指望苏墨给他们家延续香火呢。   更何况在他们老家,做上门女婿是很没面子的事,身体残缺的苏鸣做了赘婿还说得过去,宝贝儿子苏墨怎么能做这种丢人的事。   邹北远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苏鸣,你们家一百多万就想把你给卖了。”   苏鸣:……   “我本来是觉得无所谓,”屈延曦继续说,“我出车祸之后,一直被爸妈照顾得很好,我觉得他们说什么都是对的,他们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直到遇到了苏墨。”   她看向苏墨,笑得有点甜蜜,“他们不准我和苏墨交往,但是我和苏墨已经决定要在一起了。”   苏鸣听得一头雾水,比手语问:不是我家不同意吗?怎么你家也不同意了?   “因为我告诉爸妈我和延曦在一起了,”苏墨叹口气,接着说:“我以为他们会高兴,没想到他们强烈反对,还跟我说不准再和延曦联系。事情闹到延曦父母那里,延曦父母又觉得我们家委屈了延曦,也不让延曦和我交往了。”   苏鸣:……   “哦,我听懂了,”邹北远点点头,冷着脸说,“你们家想空手套白狼让苏鸣去做上门女婿,白拿一百六十六万彩礼,反正这个孩子他们也不心疼。现在换成苏墨,他们就觉得亏大了,不想干了。”   “我靠,”邹北远忍不住怒气,又很心疼苏鸣,红着眼眶骂了句脏话,“真他妈的!”   不敢想象苏鸣在家里那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受了多少区别对待的委屈,真他妈想揍他们!   苏鸣察觉到邹北远情绪不好,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安抚地用大拇指摩挲他的手背,用眼神告诉他:没事的。   已经习惯了,如果到现在苏鸣还要为这种事情生气,他早就被气死了。   苏墨脸上有点尴尬,“我也跟爸妈吵过了,现在是暂时瞒着家里的。”   反倒是屈延曦长这么大第一次做叛逆事,兴奋得不行,笑得特别开心地说:“我是偷偷从明山跑出来找苏墨的,我厉害吧?”   苏鸣有点意外,比了个大拇指。邹北远问:“那你们现在要怎么收场?私奔吗?”   “怎么可能,”苏墨笑了一下,“我已经跟屈叔叔打过电话了,我说服他让延曦在蓉市玩儿一天,明天就把延曦送回去。”   屈延曦补充了一句:“我腿虽然不能动,但是我灵魂是自由的,他们休想关我。”   “你听话一点,”苏墨很温柔地揉了一把屈延曦的头发:“今天我跟你爸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到处找你,你妈都急哭了。”   屈延曦嘟着嘴巴不满地“哦”了一声,“你把我送回去,他们以后只会看我看得更紧,你别想再见到我了。”   苏墨:“你猜他为什么同意让我送你回去,而不是他亲自来接你?”   “对哦,”屈延曦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道:“为什么?”   “因为我跟他说,我愿意去你家当赘婿,以后有了小孩跟你姓屈。”   屈延曦愣了一下,看着苏墨的眼睛里有水光,捂着嘴巴叫了一声:“苏墨……”   邹北远给苏鸣夹菜,问苏墨:“你们家里会同意吗?”   苏墨显然还没想好爸妈那边要怎么交代,“不管怎么样,我是一定不会辜负延曦的,爸妈那边我再慢慢做工作。”   苏鸣提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想说爸妈肯定不会同意,但是又想到他们那么爱苏墨,说不定最后会选择理解和妥协,便没说什么。   吃过饭苏墨邀请他们一起去熊猫基地,屈延曦心心念念了好久要去看大熊猫。   邹北远问苏鸣:“想去吗?”   苏鸣本来打算按照计划下一个活动是看电影,但是苏墨和屈延曦都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便打手语说:去吧。   下楼取车时,苏墨推着屈延曦走在前面,邹北远走在后面勾了一下苏鸣的手。   苏鸣回头看他。   两个人本来就靠得很近,苏鸣回头的时候几乎碰到邹北远的侧脸,邹北远以一个隐蔽的姿势亲了苏鸣一下,说:“今年年底,我有一场和哈里森的比赛要打。”   苏鸣看着他眨了眨眼:所以?   “我把金腰带摘下来,”邹北远继续说,“当做聘礼送给你,好不好?” 第58章 还不够坏   苏鸣看着邹北远,知道这傻狼是在心疼他,想哄哄他。   但他其实根本一点都不在意,也不希望邹北远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为他担心。   他假装不满地斜了邹北远一眼,在手机上敲字:凭什么是聘礼?   邹北远笑起来,懒洋洋地说:“嫁妆也行。”   四下看看没什么人,苏鸣踮起脚尖,也偷偷亲了邹北远。   因为提到比赛,苏鸣上车之后就一直在想邹北远下个月要走的事,以至于逛熊猫基地都有点心不在焉。   邹北远的朋友、家人都知道他要走,但邹北远始终没跟苏鸣提过。   苏鸣希望邹北远主动告诉他,具体什么时候走,走多久,走了以后还回不回来。   但邹北远就提了那一句,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熊猫基地出来已经快六点,回到市区苏墨请他们吃了饭,然后邹北远把苏鸣送回家,自己去了拳馆。   今天走太多路了有点累,但这周的漫画分镜还没画完,苏鸣洗了个澡,坐到工作台前打开电脑和数位屏。   兔狰的脚伤好了以后,狼珏不顾一切把兔狰带回了狼族。   食草动物国和邻国有约定,凡是食草动物国国民踏出边界进入食肉动物的领土,即不再受到食草动物国的庇护,不论其身份地位,食草动物国不得以国民在外受到伤害为由引起争端。   这也是之前狼珏没有坚持带兔狰回来的原因,但是现在狼珏不相信任何人,只想把兔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保护。   消息很快传到狼王那里,狼王立刻就传召了兔狰。   兔狰一贯的装痴装傻,在狼王和狼珏的三个哥哥那里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他们当然想吃掉兔子,但是狼珏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变得凶狠而强大,令他们十分忌惮。   狼珏把兔狰带回自己的寝宫,帮兔狰洗了澡,跟兔狰在浴池里做了两次爱,然后抱着兔子安心睡去。   到午夜,兔狰趁狼珏睡着,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门。   今晚的夜空和他们在草地上做了一整晚那天一样晴朗,兔狰对着明月,虔诚地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后,一只身着玄色长袍的兔子幻影出现在兔狰面前。   兔狰拜道:“国师。”   国师兔晓的幻影向兔狰摊开手掌:“你做得很好,这一步苦肉计的棋,已让你彻底获得狼四王子的信任。现在你身处险境,我送一条性命给你,可以护你被杀一次而不死。你需拼尽全力助狼四王子夺得王位,切记只有狼王心甘情愿才能为你开启白狼圣陵。在拿到白狼神头骨之前,你万万不可引起狼珏的怀疑。”   兔狰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将身体低低地伏在地上,答道:“是。”   随着一道纯白色亮光从兔晓的掌心落下,缓缓进入兔狰身体,幻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晚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轻响,月光下一切归于平静。   回到床上,狼珏还睡得很沉,兔子将自己的身体团了团,滚进狼珏怀中。   这一话到这里结束,苏鸣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眼眶里泛着泪。   剧情是很早之前就设计好的,从这里开始,将会铺垫狼珏和兔狰不可挽回的悲剧结局。   当初跟编辑讨论这段剧情的时候他还觉得挺爽,可以说就是为了这碟醋才包的这顿饺子,但是现在眼睁睁看着兔子和小狼滑向最后的反目,心里却难过起来。   苏鸣又点了支烟,把分镜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关掉数位屏时已经晚上十二点多。   邹北远差不多该结束训练了。   虽然没人说过他们从某天开始就要住在一起,但是邹北远这段时间晚上不管多晚回来都会到苏鸣这边来睡。   苏鸣不想让邹北远发现自己哭过,去洗了脸,趁邹北远回来之前到床上躺下。   迷迷糊糊地等了好久,听到外头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苏鸣看了一眼手机,是凌晨两点半。   邹北远已经洗过澡了,但仍然能闻到身上有很淡的酒味。不知道是跟江祖凡他们去吃了宵夜,还是训练结束之后又去过波形。   苏鸣觉得很困,眼睛睁不开,脑子里关于狼和兔子的剧情纷繁吵闹,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有一种即将失眠的预感。   房间里没开灯,邹北远上床后用手机光照着苏鸣的脸看了一会儿。苏鸣一动不动,邹北远以为苏鸣睡着了,于是很轻地吻了苏鸣的额头和嘴唇。   过了一会儿,苏鸣发现邹北远还没躺下,就往邹北远那边挪了一点,悄悄睁开眼睛,看到邹北远还在看手语学习app,视频里的老师已经开始教复杂一些的句子了。   他想让邹北远早点睡觉,于是伸手抱住了邹北远的腰。邹北远便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他的背,把他拍睡着了,最后他也不知道邹北远究竟是几点睡的。   星期天中午,苏鸣做东,在老街区的私房菜馆请上次一起去温泉酒店的几个朋友吃饭,感谢他们那天为自己奔波了一整夜。   落座后苏鸣没看到江梦语,听江祖凡他们聊天才知道江梦语今天早上一早的飞机回美国去了。   昨天晚上他们喝酒,就是给江梦语送行。   苏鸣推测邹北远这几个朋友应该都已经知道他和邹北远的关系。   尤其是许嘉迪和江祖凡,他们看苏鸣的眼神有点不大自然。   这种不自然也没有什么攻击性,就是会让人敏感地察觉到他们在观察你。   边吃边聊天,一顿饭吃得很慢,中途陈沐超约苏鸣一起去露台抽烟。   露台跟包间隔了一扇落地窗,站在露台能看清包间里面,但是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苏鸣背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目光就无意识地落在了正对着落地窗的江祖凡和许嘉迪身上。   邹北远和余典去了卫生间,此时包间里只有江祖凡和许嘉迪两个人。   苏鸣看到许嘉迪问江祖凡:远哥真的说弯就弯了?操,他不是一直很烦同性恋吗?   江祖凡回答:其实他回国这段时间挺郁闷的,跟我说了好几次他非常焦虑。估计就是想换个心情,闹着玩儿的。他下个月就走了,正式回到备战状态他肯定就正常了。   许嘉迪点点头:也是。   看到这里,苏鸣产生了一种偷听别人说话的罪恶感,含着烟转了个身对着露台外面。   庭院里有一个人工水池,池中一座精致的假山,有几尾红色的鲤鱼在水里游动。   苏鸣盯着那些鱼发呆,陈沐超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你咋了?”陈沐超用手肘怼他。   苏鸣回过神来,手语说:没事,我在想剧情。   “想剧情你那个表情?”陈沐超问他,“我看你今天一直兴致不高,遇到什么事了?”   换作之前,苏鸣一定会跟陈沐超直说是因为大家都知道邹北远要走,邹北远却到现在为止什么也不告诉他,所以他有点担心。   但苏鸣此时却想的是,邹北远这段时间很焦虑吗?为什么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也许我根本不了解邹北远,邹北远的心事也不会跟我说”这种念头让苏鸣很不舒服。   比起物理上的距离,这种陌生的感觉更让他担心。   苏鸣摇头,跟陈沐超打手语:就是在想剧情,这一话有点难画。   “开始虐了?”陈沐超问他。   苏鸣吸了一口烟,慢慢地吐出白雾,点头。   身边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夹在手里的烟随即被抽走,苏鸣转头,看见了邹北远。   “在聊什么?”邹北远一边问他们,一边动作不太熟练地把苏鸣的烟含进嘴里。   “我们在聊苏老师的漫画,”陈沐超笑嘻嘻的,“你怎么也开始抽烟了?被苏老师带坏了。”   邹北远根本不会抽,呛得咳嗽了一会儿,无辜道:“是啊,苏老师教坏我好多。”   苏鸣:……   还不够坏。   回到包间,邹北远身上也沾了烟味,许嘉迪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远哥你差不多还是合适一点,乔伊斯要是知道你抽烟非揍死你不可。”   邹北远无所谓地说:“等我晚上见他的时候味道都已经散了。”   余典也劝他:“味道是散了,心肺功能的损害不可逆,你还是悠着点。”   “知道,”邹北远说,“闹着玩儿的,又不是真抽。”   吃过饭,其他人各自开车离开,邹北远陪着苏鸣去了超市。   明天小姨和姨父要上班,轮到苏鸣给宋老师做饭,他们要去买一些食材。   苏鸣从餐厅出来以后心情就不太好,但是他高不高兴都不会开口说话,因此邹北远并没有发现他的情绪不佳。   排队结账的时候,苏鸣往购物车里扔了两个东西,对邹北远比划:我去车上等你。   邹北远这才注意到苏鸣脸上有些冷冰冰的,好像是在生气,他愣了一下,说:“好。”   目送苏鸣的背影走出超市,邹北远低头看着购物车里多出来的两样东西,是一瓶草莓味人体润滑液和一盒标着XXXL的超薄安全套。 第59章 好老套的招数   邹北远冷酷地结完账,冷酷地把润滑液和安全套随意塞进一堆瓜果蔬菜里,然后拎着东西冷酷地走了。   收银员跟同事说超大号安全套我从来没见到有人买过,同事叹了一句我也以为永远都卖不出去。   邹北远假装没听到,但是耳朵很红。   停车场就在超市门口的空地上,邹北远绕到后备箱放好东西,躬身坐进了驾驶座。   苏鸣在副驾驶,眼睛望着窗外,冷冰冰的,浑身散发着“我不开心”和“我不想理你”的信号。   邹北远的大脑里根本就没有“恋人生气了要怎么哄”的经验可以提取,一时有点无措。   认真想起来,这好像是苏鸣第一次真的对他生气,以前好像都是苏鸣哄他比较多。   路上苏鸣没跟他聊天,他瞄了苏鸣好几眼,苏鸣都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邹北远有点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惹苏鸣生气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逛超市他们也没发生什么矛盾,苏鸣一直都很认真地在挑选食材,他话都没怎么跟苏鸣说。   再往前想,早上起床他俩还互相用手摸了,他把苏鸣亲得眼睛都红了,苏鸣在他怀里喘,还主动勾他脖子舔他。   ……等等,联系到刚才苏鸣最后扔进购物车里的东西,邹北远好像知道苏鸣为什么生气了。   邹北远又偷瞄了一眼苏鸣,苏鸣换了个姿势,斜靠在座椅上看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   仪表盘上显示现在是三点三十五分,二十五分钟到家,从四点到八点还有四个小时,要做什么应该也来得及。   但是……   邹北远其实从他们第一次接吻开始就在想这件事了,他翻遍了疏雨鸣金的专栏,把每个受的初夜都认真研究了一遍。   他得出一个结论,对承受方来说,初夜是真的很痛。   漫画中的表情、动作、台词,都把受描绘得很可怜,其中一个受还因为初夜太痛而跟攻分手了。   只有兔狰看起来不痛苦,但它不是人类,没有参考价值。   邹北远有点犹豫,他觉得苏鸣不至于会因为太痛要跟他分手,但是使苏鸣痛苦这件事本身就让邹北远感到恐惧。   他舍不得。   想到漫画里的痛苦经历要在苏鸣身上演一遍,他就心疼。   心疼得不是很有那方面的欲望。   可是不做的话苏鸣又会不高兴。   该如何让苏鸣高兴的同时又不痛呢?   这种事不好找别人问,不然都可以请教一下许嘉迪或者江祖凡。   不过许嘉迪他们又没跟男人睡过,女人和男人的身体构造不同,他们的经验参考意义也不是很大。   邹北远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地握着方向盘。   听到叹气,苏鸣掀起眼皮看了邹北远一眼。邹北远看起来很严肃,皱眉的样子显得心事重重。   苏鸣又有一种不知道邹北远在想什么的感觉。   刚才在超市,他故意把那俩日用品扔进购物车,意图应该很明显了吧?   这小狼还不兴奋起来?大家脱了衣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好吗?   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能告诉我?   虽然我耳朵是个摆设,但我有人工耳蜗啊。   长了嘴巴不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长了ji巴不用也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好气!   到了小区地下停车库,邹北远刚把车停好,苏鸣就推门下去了,怒冲冲的,看起来好像比刚才还要更不开心。   邹北远到后备箱提了东西跟上去,苏鸣已经进电梯了。电梯门正在合上,邹北远眼疾手快地摁了开门键,电梯门重新缓缓打开,苏鸣看都没看他一眼。   轿厢里就他们俩,但苏鸣还是很“生疏”地往旁边让了让。   邹北远:“……”   没人说话。   电梯门的镜面倒映两个人的身影,邹北远看着苏鸣,而苏鸣盯着电梯的电子显示屏。   到了十六楼,电梯门开,苏鸣冷着脸就往外走,邹北远拉了一把他的衣角。   苏鸣回过头,邹北远说了一句:“你东西掉了。”   苏鸣下意识去看地上,一只腕子上戴着黑色皮筋的手伸到他眼前,邹北远的声音响起:“记得把你男朋友捡回去。”   好老套的招数。   但苏鸣一把握住邹北远的手,牵着人就去了自己家。   邹北远:“!”   这是他在一部几年前的漫画里看来的!   居然真的有用!   疏雨鸣金老师画的不是漫画,画的是和苏鸣谈恋爱的通关指南!   太令人感动了,玩游戏都没有对新手这么友好的。   换鞋进屋,邹北远帮苏鸣整理买回来的食材,一大堆东西,有些要用保鲜袋装着放进冰箱,有些要码到厨房的蔬菜框里。   苏鸣在这方面有强迫症,如果不收拾整齐苏鸣会浑身不舒服。   整理到最后,袋子里还躺着一瓶润滑液跟一盒安全套。   两个人同时顿了一下,苏鸣红着脸把东西拿出来,转身走进房间。   邹北远正准备跟过去,电话响了。   来电人是他爸。   “我回国了,”邹翰明言简意赅地说,“明天下午三点,到家里来见我。”   这是邹北远跟他爸吵架之后,他爸第一次亲自打电话给他。   邹北远没问他爸为什么时间突然提前了,公事公办地说了声“好。”   进房间看到苏鸣正弯腰把那两样东西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邹北远挂了电话,几步跨过去,拦腰把人抱起来扔到床上。   天还很亮,下午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白色的床铺上,把苏鸣的脸照得能看清楚上面的一层绒毛。   他脸有点红,好像熟透的水蜜桃。   邹北远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压下来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嗓音低沉地问他:“你想现在用吗?”   这句话有些指代不明,但苏鸣听懂了。他快速地眨几下眼睛,心如擂鼓。   邹北远帅气的脸就在他近在咫尺的正上方,苏鸣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没办法真的跟邹北远生气,于是点了点头,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副随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样子。   “我有件事要先告诉你,”邹北远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明天要去一趟宁港。”   苏鸣心里一滞,打手语问:是去见你的父亲吗?   “嗯。”   苏鸣看着他,心想你终于肯跟我谈这个了,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邹北远重复道,“刚才打的电话,要我明天下午去见面,我准备坐明天上午的飞机走,谈妥了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大概一个礼拜左右就回来。”   苏鸣眼神很专注,脸上的表情却控制不住地显出很多忧愁,手语道:我不是问你什么时候去见你爸,我是问你什么时候离开。   看着苏鸣的手比划出离开这个词,邹北远静了一会儿,说:“还有一阵子。”   苏鸣:还有多久?告诉我具体时间。   “本来这边顺利的话,马上就要走,但我想跟美国的公司商量能不能只过去参加集训,因为还没见面,所以具体的细节也没确定下来。”邹北远说得很轻:“也是这个原因,一直没跟你说这件事。”   苏鸣“嗯”了一声,接受了这个解释,仰脸要亲邹北远。   邹北远让开一点没让苏鸣亲到,看着苏鸣,很认真地说:“如果要走很长时间,我希望你跟我一起。”   苏鸣蓦地睁大眼睛,他没想到邹北远会说这样的话,他也根本没想过要离开蓉市换个地方、甚至换个国家生活。   他老早就知道邹北远要走,所以决定要和邹北远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邹北远不变心,他可以一直等。   但是他心里完全没有要跟邹北远一起走这个选项。   世界上能让苏鸣感到安全的空间很小,他花了很多年,好不容易才在这里落下脚、稳定下来,他没有多少可以用来探索未知领域的心理资源,也讨厌漂泊和改变。   他本能地就想要拒绝,邹北远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打手语,“现在别回答我,你可以慢慢想,等我从宁港回来。” 第60章 挑衅   一想到完全陌生的环境,苏鸣就会感到非常焦虑害怕,他不想让这个问题一直横在他们之间,现在就要明白地拒绝。   他被按着手不能“说话”,他便拼命摇头表示反对,在邹北远身子底下扭来扭去地挣扎,恨不得全身都在大声反对。   “别扭,”邹北远险些按不住他,“再扭要扭硬了。”   苏鸣:……   于是扭得更厉害了。   邹北远单手握住他两只手的手腕,举过他头顶,给他按在枕头上,俯身跟他接吻。   苏鸣整个人被邹北远温热的气息笼罩着,终于停下来,歪着脑袋安静回应。   日头渐渐偏西,阳光使他们模糊的身影在乳白色墙壁上交叠。   有细微的灰尘在光线里飞舞,映出一片金黄。   亲了很久,苏鸣清晰地感觉到邹北远很热很硬地顶在他的大腿上,他偏过头喘气,推着邹北远的肩膀,跟邹北远比划:去洗澡。   邹北远呼吸沉重,目光有点凶地锁住苏鸣,咬着他的嘴唇问他:“你知道我们等一下要做什么吗?”   苏鸣觉得这个处男实在是废话太多了,他把双手从邹北远掌心里抽出来,左手虚虚地握成拳,右手伸出食指,看着邹北远的眼睛,很慢地将食指插进拳头里,做了一个非常露骨的动作。   邹北远呼吸骤然收紧,好像忍耐了很久那样,直接把苏鸣从床上抱起来往浴室走。   两个人的衣服被对方脱掉,随手扔在地上,从房间到浴室的一小段距离,他们就像动物那样互相撕咬。   苏鸣扯掉了邹北远脖子上用来遮掩咬痕的药膏,而邹北远在进浴室前还记得将苏鸣的人工耳蜗取下来放好。   淋浴房很小,两个人一起进去显得非常拥挤。   苏鸣的拖鞋还留在房间里,他不着寸缕地搂着邹北远的肩膀,赤脚踩在邹北远的脚背上。   他感觉到邹北远胸腔震动,抬眼看向邹北远的唇,但邹北远又没再说话了。   头发被往后撩开,苏鸣仰脸看见邹北远眼睛里弥漫着很浓烈的、像小兽一样直白的欲望,心尖重重一跳。   热水冲刷而下,苏鸣闭上眼睛很乖很软地把自己全部交给邹北远掌控。   邹北远还是舍不得苏鸣疼,但是这样的苏鸣太诱人了,让邹北远忍不住,让邹北远骨子的暴力和狠厉一点一点地浸出来。   怀中人的头发和身体被水淋得湿透了,白皙、纤细、脆弱,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好像一条从深海闯入陆地的人鱼。   人鱼用声音跟女巫交换了双脚,就为了来这里见邹北远一面,邹北远怎么舍得他变成泡泡。   因此虽然很想施暴,但亲吻和抚摸都非常温柔。   苏鸣没戴人工耳蜗时听不见任何声音,闭上眼睛又失去了视觉,身体就变得异常敏锐。   他原以为邹北远没做过这种事,会不懂得要怎么弄,需要自己教他。但邹北远好像也并不是全无章法,甚至还有一些他想不到邹北远会懂的技巧。   分神琢磨了一下邹北远为什么知道这些,是不是背着他偷偷看了片儿,但很快苏鸣就没精神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他无意识地发出很多声音,因为没戴耳蜗所以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声多羞耻。他渐渐变得呼吸困难,腿软得站不住,需要被邹北远抱着才不会滑到地上。   热水停了,苏鸣睁开眼睛,这一次邹北远胸腔震动时,苏鸣看到邹北远说的是:我抱你去房间。   房间和苏鸣都被邹北远弄得潮湿混乱,苏鸣哭了很多次,邹北远每一次都会停下来吻他。   中途邹北远去了一次客厅,给苏鸣倒水喝,因为邹北远听到苏鸣嗓子都哭哑了。   苏鸣躺在乱作一团的床单里,眼睛红红的,似乎觉得很委屈。   邹北远有些无可奈何地含了水去吻他,把水渡给他,喂他喝了好几口。   苏鸣还在抽泣,胸口被亲得红肿的地方随着抽泣起伏,显得可怜兮兮的,于是邹北远又欺负了那里。   房间里光线暗了,跪在床上能看到蓝色天空上的晚霞。苏鸣房间的窗户对着河,外面没有建筑,因此他们一下午都没有拉窗帘,让风吹进来,在他们的皮肤上激起带着凉意的战栗。   抽屉里的东西用完了一整瓶,弄得满屋子都是草莓的甜味。   试了很多次还是痛得不行,邹北远想放弃了,他说算了苏鸣,你太痛了。   苏鸣跪趴着,翘着臀、塌着腰,回过头用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向邹北远,抬手比了个很挑衅的手势:你他妈是不是不行?   没过多久,苏鸣的胳膊肘就撑不住身体了,被面朝下按进床垫里,无意识地喊出了声。邹北远把他抱起来,让他身体朝着窗外,给他戴上人工耳蜗,对他说了些平时不会说的下流话。   可能是因为苏鸣哭得太凶了,哭得邹北远心软。这一次邹北远没有逼苏鸣开口,很轻易地就满足了他。   最后苏鸣哭着弄脏了床单,然后他被邹北远弄脏,被邹北远灌得很满。   两个人抱着倒下去,喘了很久,汗水混着粘液,把他们的身体变得泥泞。   邹北远的心跳就贴在苏鸣背上,让苏鸣很想叫邹北远的名字,也很想说我喜欢你。   可是胸腔里的冲动涌起来很多次,发声系统却拒不配合,苏鸣没办法说出任何一个音调正确的有意义的字。   邹北远从后面亲吻他的耳朵,手摸到他脸上,发现一片湿润,立刻撑起身子,很愧疚地问:“还痛吗?”   苏鸣不是因为疼痛才哭的,但他无法解释,泣不成声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邹北远亲他耳朵,跟他说了很多遍“对不起。”   窗外已暮色四合,邹北远抱苏鸣去洗了澡,给他换上睡衣,然后把他抱到自己那边去休息,因为苏鸣的床已经被他们搞得没办法睡人了。   邹北远检查苏鸣的身体,发现红肿了,并且出了血,他道了很久的歉,小心翼翼地帮苏鸣上了药。   要往苏鸣的胸口抹药的时候,苏鸣把他的手拍开了。   苏鸣浑身酸痛,又困得不行,翻身背对着邹北远,只想闭上眼睛睡到天荒地老。   邹北远拿他没办法,捏着他耳垂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你睡醒了记得吃。今天就睡我这边,我晚上回来去帮你收拾房间。”   苏鸣脸埋在被子里点了点头,实在太困了,在邹北远走出房间之前就睡着了。   傍晚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苏鸣睁开眼睛看到一片灰蒙蒙。   邹北远的房间不知为何变得很大很空,无限延伸般看不见墙面,灰色的床单铺满了整个地板。   苏鸣穿着睡衣赤脚站在上面,四面八方都是嘈杂的人声。   远处有一个拳台,有两个人在上面比赛。太远了看不清楚脸,但是苏鸣知道其中一个是邹北远。   邹北远和苏鸣心中一样凶狠,一样战无不胜。他每打出一拳,人群中就爆发出热烈的喝彩。   对手很快被击倒,裁判举起邹北远的右手宣布胜利。   人们整齐划一地大喊邹北远的名字,呼声震天。   苏鸣被潮水般的人群推着往前走,也跟着人们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   “苏鸣。”   有人在他身后叫他。   苏鸣回过头,见到了还很年轻的爸爸。爸爸冷漠地看着苏鸣说:“很难听,别再开口了。”   不是的,苏鸣着急辩解,我现在能听见了,我能纠正自己的发音,我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说话的。   爸爸仍然冷漠地盯着他,语气里带着嫌恶:“听起来很奇怪,不要再说了,你会让我们在别人面前很难堪。”   苏鸣忽然觉得自己变小变矮了,变得和九岁那年一样高,看爸爸的时候需要仰望。   他站在原地,看着爸爸牵起小苏墨的手走了。   苏鸣心里一空,慌乱地转过身要去找邹北远,可是邹北远已经被人群簇拥着走得很远。   灰蒙蒙的空间变得更大更暗,九岁的苏鸣迈着小小的步子,好像永远都追不上他。   声音消失了,人群也不见了,世界寂静无声。   苏鸣看到邹北远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跟他挥手再见。   胸口一阵钝痛,苏鸣蓦地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完全黑了,邹北远的房间和梦中一样灰暗阴沉,苏鸣有点恐惧地伸手按了床头的电灯开关。   顶灯亮起来,房间里又重新变得熟悉和正常。   苏鸣摸到枕头边上的手机,看见时间是晚上十点。   邹北远应该还在训练。   手机上有几条邹北远发来的消息。   邹北远:[给你买了粥,自己用微波炉热一下吃。]   邹北远:[还痛的话等我回来你揍我,别哭了。]   邹北远:[下次我轻点。]   苏鸣仰面躺在枕头上,准备回邹北远的消息,稍微动一下就感觉到还有液体在往外淌。   笼罩在苏鸣心中的恐惧倏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愤怒和羞耻。苏鸣很想回他,混蛋,没有下次了!   但苏鸣发出去的是:   [不痛,可我有点想你。]   作者有话说:   终于可以开始玩更多花样了!   你们期待的3xl还是没用上嘞~下次一定。 第61章 你要看吗?   第二天,邹北远早上八点钟的飞机和乔伊斯一起去了宁港。   担心吵醒苏鸣,邹北远连闹铃的声音都没开,但是手机震动第一下的时候苏鸣还是睁开了眼睛。   他亲了苏鸣,要求苏鸣每天必须想他。苏鸣睡意朦胧地点了几下头,吻了他的下巴,把脸贴在他的胸肌上,小动物似的,一副很不舍的样子。   邹北远的猛男心又要化了,恨不得将苏鸣塞进行李箱一起带走。   苏鸣在他走之后继续睡了一阵子,但是失去了肌肉抱枕,睡觉老是睡不安稳,身上的酸痛感也渐渐苏醒,昨天被小狼撑得太开而有些受伤的地方尤其疼痛。   没办法,苏鸣最终苟延残喘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腿还软着,刷牙得扶着洗面台,睡衣的V形领口底下全是亲密过的痕迹,胸前两点还有些肿,摩擦在布料上就如灼烧般的疼。   苏鸣总算知道什么叫不自量力了,昨天他真的不该挑衅邹北远。   拳击手是最不能忍受自己被挑衅的,到最后两个人都失了控。苏鸣还记得自己哭得很厉害,邹北远安慰他,温柔地亲他耳垂和后颈,吻掉他的眼泪,可是动作却凶得不行。   他整个人都在晃、房间也在晃、天空也在晃,他被邹北远从背后用力地抱着,被弄得仿佛要坏掉了,可是他仍然希望邹北远再深一点,让他再痛一点。   疯得太过头,后果就是今天整个人都惨不忍睹。   手机响了一下,有微信消息。   邹北远:[我到了。]   苏鸣:[嗯。]   邹北远:[你再休息一会儿,我给外婆订餐,今天别做饭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苏鸣有点心虚地想,他不仅睡了宋老师的宝贝外孙,还因此耽误了和宋老师约定好的事,太不像话了。   苏鸣:[晚上还是我去送饭吧,食材都准备好了,今天不吃明天就不新鲜了。]   邹北远:[你身体还可以?]   苏鸣:[发怒.jpg]   苏鸣:[再来两次都可以!]   邹北远:[好,等我回来。]   苏鸣刷着牙,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邹北远:[我晚上跟你视频。]   苏鸣一愣,视频?   他怎么视频?对着镜头打手语吗?   苏鸣从来没跟人视频过,手机只有一个用途就是发文字消息。   他倒是在漫画里画过一些打视频电话的场景……苏鸣刷着牙的手慢了下来,脸有点烫。   苏鸣:[哦。]   洗漱完毕后吃掉了邹北远给他做的“鸡蛋终于没有煎糊版”三明治,苏老师又坐到工作台前。   画连载漫画就是这样一份冷酷无情的工作,即使头一天被人干晕了,第二天还是得提起笔继续画,否则这周的更新就交不出稿。   苏鸣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烟盒,叼了一支烟含在嘴里,点火的时候忽然想起昨天中午吃饭时余典说的话……心肺功能损害。   以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说二手烟的伤害比一手烟还大,邹北远跟他在一起估计已经受到过不少损害了。   盯着那打火机看了两秒,苏鸣把烟又从嘴里拿出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把烟扔进烟灰缸里。   十分钟后,苏鸣把家里的烟、打火机、烟灰缸,全部都收了起来。   发消息给陈沐超:[我这儿还有几包没拆过的烟,要不要,送给你。]   陈沐超:[咋了?突然养生?]   苏鸣:[小狼不是运动员吗?他要禁烟,我不抽了。]   陈沐超:[啧啧啧啧啧啧]   苏鸣:[啧个屁,要不要?要自己过来拿。]   陈沐超:[你该不会是想骗我过来帮你上色吧?最近谈恋爱是不是画画的时间又很紧张了?]   苏鸣:[他今早去宁港了,这几天没恋爱谈。苦涩.jpg]   陈沐超:[这对你来说是问题吗,苏老师?]   陈沐超丢过来一张截图,截图的内容是果酱上《和男神用小玩具网恋了》那个漫画的封面。   苏鸣:[……]   苏鸣:[完全没有那种欲望,昨天已经爽够了。]   陈沐超:[我靠!!!睡了?本垒了??]   苏鸣:[害羞.jpg 嗯。]   陈沐超:[我家黄漫大手终于不是处男了。流泪.jpg]   陈沐超:[明天中午出来吃饭,我和姗姗给你庆祝一下。]   苏鸣:[好哦。]   不抽烟了,苏鸣工作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从抽屉里摸出之前买的那包牛奶味棒棒糖,拆了一支含进嘴里。   画线稿画到下午四点,狼和兔子在浴池里做的那两次画得尤其顺滑,简直下笔如有神。   苏鸣对自己很满意,搁下笔,去厨房给宋老师准备晚餐。   六点钟,他换了件圆领T恤遮住身上的痕迹,提着餐盒出门。   刚坐进驾驶位就愣了好一会儿。   之前邹北远开过他的车,座位被调得离方向盘很远,苏鸣伸脚试了一下,脚尖勉强可以够到油门。   中控屏幕上carplay也还留着上一次邹北远连接过的记录,倒车镜也是邹北远碰过的。   看来不止苏鸣,连苏鸣的车也渐渐适应了邹北远,一切都调整得跟邹北远很合适。   开始有点想小狼了。   这几天付若琴工作很忙,经常加班,没时间到医院照看宋芝贤,最后还是请了一个护工过来。   护工现在去吃饭去了,病房里很冷清。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才过了一个周末,宋老师看起来好像就老了许多,精神也没之前好了。   苏鸣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摸出手机给苏墨发消息,让他下班过来陪宋老师说说话。   正在低头打字,宋老师突然问他:“昨天没睡好吗?怎么眼睛有点肿?”   苏鸣心里一突,有一种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干了坏事的愧疚,手机上调出记事本打字:熬夜画画了。   宋芝贤张了张嘴,满肚子的话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只得叹气说,“你也不要那么拼,还是身体要紧。”   苏鸣点点头,欺骗老师的感觉令他很不是滋味。   吃过饭后没多久,苏墨就来了,邹静南也下了晚上的课趁宿舍关门前跑过来看外婆,病房里又热闹起来。   邹静南在跟外婆抱怨她上次和她爸吵架的事,宋芝贤说:“你爸回来了你也不给他打个电话。”   “我才懒得打,”邹静南撇了撇嘴,“他除了他的生意还关心别的吗?这么久他也没给我打电话啊。”   “父女没有隔夜仇,”宋芝贤劝,“你做女儿的就主动道个歉嘛。他其实很关心你们,前几天他还给我打电话问你们的近况呢。”   邹静南眼睛一瞪,“我凭什么道歉?我就是想当医生,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他的标准挣很多钱才算成功?”   “况且,”邹静南气呼呼地继续说,“他不是问我们近况,他只是想问我哥。我哥当了他这么多年摇钱树,这回我哥不干了,指不定他多肉疼呢。”   宋芝贤哎了一声,“怎么这么说你爸呢。”   “外婆,他什么德行你不是比我更清楚?我哥十六岁那场比赛被人打断眉骨,差点眼睛都瞎了,他一声不吭给我哥把血放了,逼我哥打完整场,您不是还跟他吵过?”   苏鸣削着苹果的手停下来,原来小狼眉骨上的伤十六岁就有了。   苏鸣亲过那里好多回。   哎……好想他。   从医院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苏鸣洗完澡看到手机上有个未接视频通话。   他坐到单人沙发上,怀里抱了个柔软的抱枕,对着手机整理了一分钟头发,又把睡衣的扣子往下解开两颗,才给邹北远回拨过去。   邹北远好像也刚洗过澡,穿着一件看起来很舒服很好抱的浅蓝色睡袍,边走路边随意地举着手机,画面轻微晃动。   身后房间是跟1601一样的冷色调,浅灰色墙布、深灰色窗帘,巨大的黑色衣橱。   “苏鸣。”   邹北远最后走到床边坐下,叫他的名字。   苏鸣第一次和人打视频,有点不自在,摄像头对着自己的下巴和脖子,能看见一点锁骨。   他想点头,然后发现这个角度邹北远可能看不清他的动作,又把摄像头往上移了一点。   白皙俊秀的脸出现在屏幕中间,看摄像头的样子怯怯的,好像在害羞,邹北远立即就笑了,“怎么?不好意思?”   他笑得有点坏,笑得让苏鸣脸红。苏鸣把摄像头移开,只照着脖子和脖子下面敞开的领口。   那两颗解开的扣子使苏鸣的睡衣遮不住胸口,隐约能看见他被弄得很红的地方,邹北远收敛起笑意,用手指了指,“那里还疼吗?给我看看。”   苏鸣听话地把手机用纸巾盒支在黑胡桃木边几上,抬手又解开了两颗扣子,他的手指瘦而长,骨节明显,缓慢解扣子的动作在屏幕里就像精美的艺术电影。   他把还红肿着的地方露给邹北远看,用手语控诉道:好痛,我再也不要和你弄了。   邹北远立刻道歉,“对不起宝贝,是我错了,你自己再乖乖上一次药。”   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毫不掩饰内疚和心疼,隔着屏幕都能看见他的担忧。明明做了那么坏的事,却令人一点都生不起气来。   苏鸣很想逗一下邹北远,于是拿起边几上的线圈笔记本,对着摄像头,用漂亮的手一笔一划地写:还有一个地方也很痛,你要看吗? 第62章 宝贝我求你   苏鸣写完那行字,看到邹北远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尚未反应过来苏鸣说的具体是哪里,几秒钟之后,邹北远的脸和耳朵都红透了。   摄像头外的苏鸣抿嘴笑起来。   这傻狼好好逗哦。   傻狼说话都有点磕巴,“现、现在?”   苏鸣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把抱枕放在腿上,视频里看不见他下半身,苏鸣手语问:现在不行吗?   他打手语的时候神情特别纯特别认真,又让邹北远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苏鸣就是单纯想表达一下自己很痛,需要安慰。   “我爸在家。”   邹北远说。   看他回答得一本正经,苏鸣忍着笑问他:你爸爸会进你房间吗?   因为怕邹北远看不懂长句子,苏鸣打手语都打得特别慢,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优雅地动着,有一种只属于苏鸣的美感,好像手指在跳舞。   而仍然袒露着的胸口又布满了暧昧的痕迹,使优雅纯洁的画面多了几分情色的味道。   邹北远此时已经控制不住地脑补了很多东西,嗓音有点低地回答:“不会。”   苏鸣:那你怕什么?   邹北远盯着苏鸣放在腿上的抱枕看了几秒钟,试探地问:“真的很痛吗?”   苏鸣比手语的时候连下巴都苦恼地皱起来:真的很痛。   “那……”邹北远喉结微动,显得有点犹豫:“那我稍微……帮你看一下,会不会好点?”   屏幕外,苏鸣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地笑疯了,不想让邹北远发现自己笑得身体都在颤抖,只好用手指紧紧地抓住抱枕,憋得很辛苦。   过了好一会儿,苏鸣忍住笑顺过气来,又比划:可能会吧,我太痛了,连裤子都没穿。   他听见邹北远轻轻吸了一口气,皱眉问他:“你下面什么都没穿?”   苏鸣憋笑:对啊。   邹北远沉默片刻,谨慎地问:“窗帘关好了吗?”   苏鸣疯狂憋笑,但屏幕上看起来仍然很平静:关好了。   “嗯,”邹北远听起来声音明显有些发紧,“我帮你看看。”   苏鸣往后挪了一点,好让手机镜头能把他整个身体都框进去。然后他很慢地把抱枕拿开,略长的睡衣下摆遮到大腿的位置,下身裸着,真的什么也没穿。   两条雪白的腿盘在象灰色皮沙发上,衣摆下面是引人遐想的一片暗色。   苏鸣好像还有点害羞,赤裸的脚趾蜷曲着,脚尖微红。   两个人都没说话了,邹北远目光落在苏鸣的下半身,面色沉着。   苏鸣很害羞地用手按住衣摆中间的位置,把两条腿分开搭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向后仰,慵懒地靠着靠背。   摄像头捕捉到他的下巴,以及咬着嘴唇的洁白牙齿,把嘴唇咬出一片艳色。   视频里,邹北远的胸口起伏明显加剧了,变得粗重的呼吸声隐隐约约从电话里传出来。   苏鸣把两条腿张得很开,就好像是在向邹北远敞露自己的身体。   他们昨天一直用后入做的,邹北远还没有见过这样的苏鸣,登时觉得血液都涌到了脸上,脑中轰然,难以抑制地喊了苏鸣的名字。   苏鸣轻轻“嗯”了一声,两只手捏着衣摆的边缘,缓缓拉开……   但邹北远屏住呼吸期待的淫靡画面并没有出现。   苏鸣骗了他。   里面明明穿了条白色三角裤。   而且苏鸣只给他看了一眼就马上遮起来了,电话里随即传来苏鸣的笑声。   那惊鸿一瞥给邹北远造成的冲击还没来得及消化,苏鸣的笑声又让他彻底愣住了。   这是邹北远第一次听到苏鸣笑。   他听过苏鸣的喘息、听过苏鸣情动时不自觉从嗓子里喊出的声音,听过苏鸣那个好不容易才说出来的“嗯”。   然后他又听到苏鸣笑了,像少年一样的笑声,持续了好久,苏鸣听起来好开心。   邹北远今天下午被邹翰明弄得很糟糕的心情骤然开朗,也忍不住笑意地说:“骗子,回来再收拾你。”   苏鸣笑够了,还问他:好看吗?   “没看清楚,”邹北远低沉的嗓音带着愉悦,“再让我仔细看看。”   苏鸣手语:不给看,我要去画画了。   “画科普漫画吗?”   苏鸣:对。   “别挂,”邹北远往下躺了点,靠在床头上,对苏鸣提要求:“你把手机放工作台上,我想多看会儿你。”   苏鸣看着邹北远的脸,没什么犹豫地就同意了,他找了个支架把手机架好,打开数位屏开始工作。邹北远刚好能从手机屏幕上看到他认真的侧脸。   数位屏发着光,看不清画面上有些什么,但邹北远知道他在画这个礼拜狼和兔子的更新。   这个坏东西,用单纯懵懂的样子骗人,还说自己画的是少儿科普漫画,其实内里又黄又野,懂得比谁都多,偏偏邹北远就被他这一套诓了个彻底。   邹北远在琢磨什么时候把他疏雨鸣金的马甲掀了吓一吓他,就见他从抽屉里摸了支牛奶棒棒糖出来,撕掉包装,含进嘴里。   “你怎么吃我的糖。”邹北远突然出声。   苏鸣转头看他一眼,似乎才想起这边还开着视频,随手摸了个便签本写:别那么小气,我在戒烟。   写完又继续低头工作,没跟邹北远多说。   戒烟?   邹北远想起昨天中午余典他们说的话。   苏鸣戒烟——是为了我?   屏幕里的人工作时的样子专注又认真,脸上甚至还有些严肃,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笔下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邹北远盯着苏鸣的侧脸看了几分钟,在床头柜上拿到平板电脑,打开了果酱漫画。   苏鸣专注工作的时候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手机里的邹北远在叫他的名字。   他抬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那边的画面不知为何变成了天花板,苏鸣看到邹北远卧室很有设计感的球形灯。   邹北远应该是在床上,可能是准备睡了,所以把手机放在被子上,但苏鸣知道邹北远一定还在看自己。   他对着摄像头打手语:你要睡了吗?那我挂了?   “等一下,”邹北远声音有点哑,低沉而磁性,“让我再看看你。”   苏鸣拿他没办法,又转过头继续画画。   过了几分钟,邹北远又叫他:“苏鸣。”   苏鸣专心工作,敷衍地“嗯”了一声。   那边的呼吸变得急促,有轻微的喘息,“苏鸣……”   苏鸣被画画分了心,没听出不对来,还是“嗯。”   又过了一阵子,邹北远喘得很明显了,似乎并没有想要刻意隐瞒,有些失控地叫了苏鸣。   苏鸣呼吸一滞,终于明白过来邹北远在干什么。邹北远放在被子上的手机也随之起伏,苏鸣看到画面里的灯在左右晃动。   苏鸣脸烫得不行,心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小狼怎么可以这么坏呢,居然在跟他打视频的时候做这种事!   他赶紧伸手把架着手机的支架拨到一边,让摄像头不要对着自己红透的脸。   “苏鸣,”邹北远一边喘得厉害,一边说,“再给我嗯一声,快点。”   苏鸣:……   苏鸣开不了口!   “宝贝,”手机屏幕里的球形灯晃得越来越快,邹北远暗哑的嗓音低如呓语,“快点给我嗯一个,宝贝我求你。”   苏鸣也忍不住呼吸重了,头晕目眩地把笔搁到一边,双手捂着脸,在自己的心跳中,不知道多混乱多羞耻地“嗯”了很长的一声。   ……   手机画面里那个球形灯终于停下来,邹北远的喘息声也渐渐平息,苏鸣听到他趿着拖鞋走开的声音,然后有水声响起。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苏鸣觉得。   当邹北远重新把手机对着自己的脸时,邹北远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苏鸣的手机很烫,脸没那么烫了。他看着摄像头,手语问邹北远:你刚才干坏事,不怕你爸在家了?   “干了什么?”邹北远神色正经,“我刚去洗了个澡,怎么了?你漫画画完了?”   苏鸣:……   居然拒不承认!太过分了,刚才说宝贝我求你的那个人是谁!   真应该把刚才的视频录下来。   “发什么呆呢?”邹北远换上那副懒洋洋的嗓音,“画吧,陪你画完我也睡了。”   苏鸣举着手想说话,看到屏幕里的邹北远已经低下头在看平板电脑了,只好很没意思地把手放下。   邹北远一直陪他到凌晨十二点,然后催他去睡觉不准再工作了。   苏鸣自己也觉得很困,关掉电脑和数位屏,捧着手机回到卧室。   床上的东西是邹北远帮他换的。   那家伙虽然做饭笨得要死,但是铺床铺得很整齐,这里已经看不出来昨天被他们弄得多糟了。   苏鸣躺上床,举着手机跟邹北远比晚安。   邹北远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把戴着黑色皮筋的手伸到镜头前,说:“我用的这只手。”   邹北远曾说过那条皮筋是苏鸣第一次给他口的纪念品。   苏鸣侧躺在枕头上,眉眼弯弯地笑了,对着手机点点头。   “晚安,”邹北远也躺下来,嘴角微扬,提醒他,“明天也要想我。” 第63章 投喂兔子   礼拜二中午,苏鸣先去医院给宋老师送了饭,然后开车到陈沐超订的餐厅。   他到的时候,陈沐超和凌珊珊已经点好了菜,坐在卡座里等他了。   苏鸣把装好的烟递给陈沐超,陈沐超接过来说:“你这几包抽完我也戒了。”   苏鸣在他们对面坐下,打手语:你也开始养生了?   这个问题让陈沐超和凌姗姗同时甜蜜地笑起来,凌姗姗从包里拿出一张大红色喜帖,双手递给苏鸣,笑嘻嘻地说:“等结了婚,差不多也该要小孩了,所以我让他提前戒烟啦。”   苏鸣睁大眼睛,露出惊喜的笑容,手上用力地比划:恭喜!!!   喜帖上写着邀请苏鸣和邹北远参加婚礼。   苏鸣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和邹北远的名字被写在一起,有些感慨,把请帖收起来,手语道:真羡慕你们。   陈沐超嘿嘿一笑,“不用羡慕我们,你和小……邹北远不也挺好的吗?到时候跟邹北远一起来。”   婚礼的日期在半个多月之后,也不知道那时候邹北远在不在蓉市。   苏鸣点了点头: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那必须的,”陈沐超说,“等我和姗姗以后有了孩子,你来当干爹。”   苏鸣不怎么喜欢小孩,但陈沐超和凌姗姗的孩子他一定会非常喜欢,于是温和地笑起来:好。   在座的三个人都懂手语,边吃饭边聊天也很方便,只是周围时不时有人转过来看他们,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苏鸣突然问凌姗姗:上次你给我说的语言康复中心,资料再发给我看看,我不小心删掉了。   凌姗姗愣了一下,随即摸出手机,“好,我马上发给你,正好手机上有。”   陈沐超:“咦?你想通了?”   陈沐超知道他不是不小心删的,他之前一直很抗拒做语言康复,表面上答应了凌姗姗回去会看看,肯定转头就删了,今天居然主动问起来。   苏鸣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就是了解一下而已。   “哦~”陈沐超点点头,“我还以为是某个人让你想通了呢。”   苏鸣跟陈沐超对视三秒,又看看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的凌姗姗,脸红了红,只好承认:邹北远不是要走了吗?我想以后跟他打电话能方便一点。   陈沐超有时候会在他们那个“手语教学”的小群里跟邹北远聊天,也知道邹北远想要带苏鸣一起走的事,问苏鸣:“你不想跟他一起走吗?隔那么远,天天打国际长途?”   苏鸣手里捧着汤盅,慢慢地喝了一口,点点头:我不去。   “其实也可以去,”陈沐超说,“你把画画的家伙什都带上,我这边有事也可以跟你线上联系。”   “不行,”苏鸣还没说话,凌姗姗先反对了,“语言不通,他在那边出个门都成问题,总不能干啥都要邹北远陪着。万一他俩吵架了,苏鸣连去的地方都没有。”   陈沐超啧一声,“可是分开那么远也不是个办法,邹北远又帅又多金的,不看紧点万一被人抢了怎么办?我听说职业拳击圈子挺乱的。”   凌姗姗翻了个白眼,“那么容易被人抢走,就说明邹北远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抢了就抢了,下一个更乖。我们苏鸣还缺人追吗?对吧苏鸣?”   苏鸣:……   姗姗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   苏鸣手语:我没有要去的打算。   停了一会儿,又比划:我觉得他没有那么坏,你们不要那样说他。   其实凌姗姗也觉得邹北远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就凭他为了苏鸣那么努力学手语,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   所以当天下午,凌姗姗就在他们三个人的小群里告诉了邹北远苏鸣有意愿去进行语言康复的事,让邹北远多多鼓励苏鸣。   于是,之后的两天,苏鸣总是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鼓励。   比如他画了个速写给邹北远,邹北远就会回他:[宝贝画得真好,宝贝的嗓音也和这幅画一样美。]   他给自己煮了个番茄鸡蛋面,拍照片给邹北远,邹北远就会说:[宝贝好厉害,我隔着屏幕都闻到香了,想吃宝贝下的面,想听宝贝的声音。]   他去医院给宋老师送饭,要是遇到宋老师正在跟邹北远打视频,邹北远就会在视频里大声喊苏鸣的名字,要求苏鸣出声回应他。苏鸣发出点声音应了,邹北远就会马上发消息给他说:[宝贝你太棒了!宝贝你有全世界最好听的嗓音!]   苏鸣:……   男朋友好像脑子不太好。   真愁人。   虽然和邹北远分隔两地,但是由于两个人一有空就在微信上发消息或者打视频电话,交流反而比呆在一起的时候还多。   苏鸣也因此花了很多时间在和邹北远撩骚,不是,聊天上。   到了周三,紧赶慢赶终于卡着截稿时间把《兔谋狼轨》第二十三话上传到了网站后台。   此时身在宁港的邹北远刚回家。   他晚上在饭局难以推拒地喝了不少的酒,脑子不是很清醒。   正在脱衣服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手机上弹出一条提醒:【投喂兔子】   这是他担心自己错过苏鸣的更新,设置的每周四凌晨自动提醒。   刚好脱掉上衣,他便裸着上半身坐在床边上,点进了果酱漫画。   那个叫书君一墨的已经提前到了,系统正在播报大额打赏。   “书君一墨打赏《兔谋狼轨》水果篮子X50”   除了跟他争抢金主榜第一的那回,这个人每次都是打赏5个水果篮子,今天怎么打赏50个?   邹北远挑了挑眉,习惯性地扔了100个出去。   见钱眼开的系统立马又金光闪闪地播报:“用户7115464打赏《兔谋狼轨》水果篮子X100”。   现在他金主榜榜一的地位已经无人能够撼动。   点进最新话之前,他先瞄了一眼漫画评论区,只见最上面那条评论写着:“老师生日快乐!”   邹北远手指一顿,今天是苏鸣的生日?!   往下翻评论区,全是整整齐齐的生日祝福。   邹北远立刻就要给苏鸣发视频过去,手指按下去的瞬间,他灵光一闪,想到一个问题。   他没有看过苏鸣的身份证,也没有问过苏鸣,所以并不知道苏鸣的生日究竟是哪天。   正如苏鸣隐藏真实身份用了疏雨鸣金这个笔名,如果今天也并不是苏鸣生日的真实日期,那他这个时候给苏鸣说生日快乐,岂不是就自我暴露了他潜藏在漫画读者里的事实?   邹北远想,有一个人一定不会把苏鸣的生日搞错,于是他点开通讯录,给苏墨打了个电话过去。   苏墨还没睡,这个时间点接到邹北远的电话很诧异,还以为是苏鸣出了什么事,语气有点紧张:“怎么了?”   邹北远开门见山地问:“今天是苏鸣的生日?”   “啊?”苏墨没想到他半夜打来就是问这个,“是啊,你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谢了,再见。”   苏墨:“哦,再见。”   邹北远又说:“等等,你哥他喜欢什么生日礼物?你们过生日有什么习惯吗?”   “我们?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一起过生日了。”苏墨说,“如果你要陪他过生日,就给他买个蛋糕吧,他从小没有过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为什么?”   苏墨没说话,邹北远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答,就跟他再见了。   苏墨挂断电话,有点莫名,低头看着漫画评论区的生日祝福陷入了沉思。   一分钟之后,刚才已经打赏过的用户7115464又打赏了520个水果篮子,这次写了打赏留言“祝疏老师生日快乐!”   苏墨:?   这操作,该不会是……   苏墨瞬间睡意全无,把电话给邹北远又打过去,接通后没头没脑地只说了一句话:“那五百二十个水果篮子,是你投的吗?”   邹北远:“……”   “就是你,你是用户7115464。”苏墨语气肯定。   早该想到的,没亲没故的谁会每次漫画更新都花一万块钱打赏,更不要说争榜一那天,一晚上就花了几十万。   被揭穿身份,邹北远晕晕乎乎的酒意也差不多醒了,大大方方地嗯了一声,对暗号似的:“书君一墨?”   苏墨:“是我。”   邹北远:“……”   苏墨:“……”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个人同时出声:“苏鸣知道吗?”   同时问了又同时回答:“不知道。”   苏墨:“那你帮我保密,我哥不知道我知道疏雨鸣金是他。”   邹北远:“你也帮我保密,你哥也不知道我知道是他。”   苏墨说好。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既然交换过马甲,两个人之间就好像忽然有了地下工作者般的革命友谊。因此邹北远又问了那个问题:“你刚才说他从小没有过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是怎么回事?”   苏墨还是静了一会儿才回答:“因为我们小时候,过生日那天家里只买一个蛋糕,蛋糕上只写我的名字,自从他认识字以后,就没碰过家里的生日蛋糕了。”   “嗯,”邹北远说,“我挂了。”   宁港的事情还有一大堆需要处理,但邹北远很快就订好了明天早上最早一班回蓉市的机票。   他想要在明天中午之前见到苏鸣,带上只属于苏鸣的蛋糕,蛋糕上只写苏鸣的名字。 第64章 奶油   苏鸣跟凌珊珊约好今天会去语言康复中心看看,凌珊珊推了一个朋友的微信名片给他。   凌珊珊:[程建云,康复中心副主任,你到了以后直接跟他联系。]   苏鸣:[好,谢谢。]   苏鸣:[你先别告诉邹北远,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做。]   凌珊珊:[行,你决定了自己跟他说。]   今天周四,苏鸣的车限号,而康复中心离他家有接近三十公里。他看了下地图,最后决定坐地铁过去。   早高峰已过,地铁上人不是很多,苏鸣找了个角落站着,打开果酱漫画。   昨晚上传更新之后苏鸣快累死了,和邹北远发完消息直接就睡了,到现在还没点进app看过。   其实他有点不想看,因为知道今天的评论区都会是生日祝福。   而生日对苏鸣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   苏鸣只希望平静地度过这普通的一天,他的出生没有什么好祝福的,最好提都不要有人提起。   刚打开页面就收到很多条打赏通知,其中有两条大额打赏都来自那个用户7115464。   第一条是一百个水果篮子,没有留言。第二条留言了生日快乐,水果篮子的数量是……五百二十个?   苏鸣:……   苏鸣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已经跟那个人说过很多次不要给他投打赏了。   开头那一百个应该是点进来就投了,后面这五百二十个很显然是看到评论区的生日祝福才补上的。   说明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苏鸣的死忠粉,那他到底为什么要给苏鸣花这么多钱啊?   苏鸣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在三次元认识他,对他有什么想法。   可是这么久除了聊漫画以外,他们又没说过别的,真是太奇怪了。   苏鸣已经懒得跟陈沐超吐槽了,直接在APP里私信金主爸爸:[生日祝福收到了,谢谢,但是真的不要再给我打赏了,我会很困扰的。]   发完私信,他挑着评论区里讨论剧情的留言看了一下,金主爸爸还没回他。   他关掉果酱打开微信,给康复中心的程主任发消息说他还有四十分钟下地铁。   程主任很热情:[好,从地铁出来给我发消息,我到单位门口来接你。]   苏鸣回了谢谢,顺手点开对方的朋友圈。   程建云的朋友圈里都是语言康复的相关内容,还有一些国际前沿科研成果的转发,看起来就像一个官方号。   苏鸣想象程主任可能是一个四十多五十岁的中年人,因此当他在康复中心门口看到一个样貌清秀的男青年时,自动就把男青年排除在外了。   他站在门卫室的屋檐底下给程主任发消息说他到了,那个男青年走过来,对他伸出右手,“苏鸣,你好,我是程建云。”   邹北远的飞机在早上九点半到达蓉市机场,从机场出来先打车到市中心的蛋糕店,拿到用钞能力加急做好的蛋糕,然后再打车回天合府,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苏鸣不在家,邹北远把蛋糕放进冰箱,给外婆打电话:“苏鸣去你那儿了吗?”   “没有啊,”宋芝贤在电话那头说,“今天小章休息,小章给我送的饭。怎么了?你不是去宁港了吗?回来了?”   “没回,”邹北远撒了个谎,“还在宁港,我找苏鸣有点事。”   “哦,”宋芝贤说,“他没过来,我跟他说了今天不用来。”   挂了外婆的电话,邹北远又打给陈沐超。   陈沐超今天上午一大早就去了工作室,因此并不知道苏鸣和凌珊珊说好要去康复中心的事:“苏鸣没在家吗?是不是出去买东西去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邹北远有点失落,“那我再发消息给他。”   从蛋糕店出来的时候他就给苏鸣发过消息了,苏鸣到现在还没回,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车钥匙还在玄关柜上放着,既然没开车出去,那应该去得不远。邹北远在落地窗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打算在家里等。   苏鸣说了要戒烟,屋子里果然就没有烟味了,只剩下很好闻的属于苏鸣的柑桔香气。   以前工作台和茶几上都放着烟灰缸,现在烟灰缸也不见了。   邹北远找不到人本来很烦躁,看到家里的细微改变,又觉得苏鸣其实很在乎他,心情也渐渐平和下来。   手指很慢地摩挲沙发扶手,回想起苏鸣双腿张开搭在这扶手上逗他的情景,邹北远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想念苏鸣,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苏鸣。   刚回国的时候,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男人做这种被爱冲昏头脑的事,丢下宁港的一大堆事情跑回蓉市就为了送一个生日蛋糕。   但宁港的事情没有放过他,一直有电话打进来。   邹北远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接了很久的电话,接到电话只剩下一格电了,才想起自己的充电器带去了宁港家里,这边没有备用的。   而苏鸣的手机跟他不是一个品牌,没办法通用。   邹北远站起身,准备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扫一个共享充电器。   入了秋的蓉市,难得有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天高而蓝,太阳把宽阔的马路照得反光。   邹北远从便利店出来,看见一辆白色大众停靠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上,然后苏鸣从副驾驶下了车。   紧接着,驾驶座的门打开,下来一个他没见过的年轻男人。   苏鸣站在车旁,用手语和那男人交流了一会儿,男人又去后备箱拿了一个纸质文件袋递给苏鸣,苏鸣还不走,还站在那里跟男人聊。   男人好像手语很熟练,苏鸣跟他打手语的时候速度非常快,邹北远看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苏鸣似乎心情不错,对着那个男人笑得很漂亮。   邹北远手里握着手机和充电器,大步走了过去。   程建云说话的时候,苏鸣余光瞥见有个高大的人影在朝这边走过来。他心里悸动了一下,觉得这个人好像邹北远,但他知道不可能,因此并没有转头去看,直到那个人影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身边。   “苏鸣。”   熟悉的嗓音打断程建云的话,苏鸣转过脸,愣了一下,随即露出非常惊喜的笑容,手语问:你怎么回来了?   邹北远看了苏鸣几秒,慢吞吞地说:“我有点事。”   苏鸣开心得身边的空气都好像在冒泡泡,手语的动作透着喜悦:我好想你!   说完又很忍不住地搂了邹北远一下。   这个动作不算过分亲密,朋友或者兄弟之间这样来一下也很正常,只是让刚才一直觉得苏鸣为人成熟内敛的程建云有点意外。   苏鸣脸上的笑容明显跟刚才完全不同,刚才和程建云说话时,他笑得礼貌疏离,现在却是无比生动。   苏鸣对程建云手语:今天谢谢你了。   程建云:“那我就先走了,之后你要来的话随时和我联系。”   苏鸣手语:好的。   目送那辆大众离开,邹北远瞥了一眼苏鸣:“你跟他一起吃饭了?”   苏鸣点点头。   邹北远静了一会儿,脸上冷冷的:“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苏鸣好像才突然想起来,连忙拿出手机,果然看到好多条未读信息。他有点抱歉地比手语:刚才开了静音。   邹北远没说什么,拽着苏鸣的手腕往回走。   他用了点力气,苏鸣被拽得很痛,但察觉到邹北远在不开心,还是忍着痛由他拽着,进了家门就问他:怎么了?事情办完了?不顺利吗?   “没办完,我还要过去,”邹北远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的飞机。”   苏鸣:那你回来做什么?   “没什么,”邹北远顿了一下,又问:“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苏鸣用手语回答:食堂。   这个词语触碰到了邹北远的知识盲区,他没看明白,皱眉问:“什么意思?”   苏鸣看这傻狼冷声冷脸的样子,就猜到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他:你看看。   文件袋里面装的是语言康复中心的患者信息登记表。   看清楚上面的字,邹北远皱得很紧的眉毛缓缓舒展开来,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冷了,“你上午是去了这里?”   苏鸣点点头,走到餐桌旁拿线圈笔记本给他写:刚才那个人是康复中心的副主任,叫程建云,是凌珊珊的朋友。   提一行,又写:我中午在他们食堂吃的饭。   再提一行:还有什么要问的?   “哦,”邹北远移开目光,捏着那几张表格看了一会儿,“你要去做康复训练吗?”   其实苏鸣参观完康复中心,发现在那里接受治疗的患者都是小孩子,心里是很不想去的。   但此时他觉得如果他说他要去的话,邹北远可能会开心,于是他问邹北远:你希望我去吗?   邹北远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当然希望你去。”   苏鸣手语:那我就去。   把笔记本和表格都搁在餐桌上,苏鸣问他:你吃过了吗?我给你弄点吃的。   “不想吃,”邹北远把苏鸣拉进自己怀里,“抱一会儿就走了。”   苏鸣挣脱开来,手语说:怎么能让你饿肚子呢?时间还早,我给你煮个面吧。   说完他就去开冰箱拿食材,然后很意外地看到了冰箱里面的蛋糕盒子。   苏鸣:?????   他回头看向邹北远,邹北远笑了一下,“拿出来看看。”   一个非常漂亮的草莓蛋糕,颗粒饱满可爱的草莓铺在白色的奶油上,下面用巧克力酱写了一行小字:“给我的宝贝苏鸣。”   苏鸣明白了,小狼是专程回来陪他过生日的。   “订晚了,他们只能赶出来这种普通的款,”邹北远从背后抱他,说:“明年生日给你订个更好的。”   苏鸣把蛋糕端到餐桌上,从盒子里拿出来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眶有点酸,转过身,踮起脚尖碰邹北远的唇,邹北远吻住了他。   苏鸣被邹北远抱着坐到餐桌上,双腿张开自然地垂在邹北远两侧,呼吸和身体都亲密地缠绕着邹北远。   今天的小狼有点凶,苏鸣被吻得不断往后仰,有些失去平衡,双手本能地往餐桌上撑,右手不小心碰到蛋糕,奶油粘到了手指上。   他别开脸喘气,推了推邹北远的胸口,想要去洗手。   邹北远垂眸看了一眼,抓起他的手指,把奶油抹在他嘴唇上,再次低头含住。   奶油被缓慢地搅动,甜味在他们口腔里散开,唇舌交缠间,苏鸣不自觉地收拢双腿环住邹北远,想要邹北远抱他更紧一点。   也许是奶油的甜味使他们的亲吻渐渐变得浓烈,身体的温度也渐渐升高。   邹北远的手指探进苏鸣上衣下摆,握住他的腰,又顺着他的腰摸上去,摸得苏鸣没办法好好呼吸,只能贴着邹北远的嘴唇轻喘。   他真的对邹北远的手指毫无抵抗力,几乎是邹北远摸到他敏感处的瞬间他就硬了。   感觉到邹北远也有了同样的反应,苏鸣解开邹北远的运动裤抽绳,缓缓地把手伸了进去。   他们亲了很久,苏鸣不老实的手让邹北远也有些控制不住了,邹北远呼吸粗重:“上次那个草莓味的……用完了……你买了新的没……”   苏鸣摇头,手上不停,闭着眼亲邹北远的下巴和喉结,在邹北远的颈侧很轻地咬了一口。   邹北远手指顺着他的脊椎往下探进裤腰,嗓音低哑地问他:“那怎么办……我现在去买?”   苏鸣睁开眼睛,红着脸摇头,一边喘得厉害,一边在邹北远的注视下,从蛋糕上弄了一块奶油,涂在形状漂亮的、小小狼的顶端。 第65章 你会怎么选?   邹北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苏鸣近距离接触时,他就觉得苏鸣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   苏鸣的手指瘦长白皙,指关节会发红,打手语的时候优雅,转动笔杆或者把玩别的东西时,又灵活得有点帅气。   做饭的时候那双手很温柔,沾了柴米油盐,苏鸣的指间会留下一股让邹北远感到眷恋和温暖的味道。   邹北远时常回忆起小时候,好像妈妈的手上也有类似的气味,因此有时候邹北远会把苏鸣的手放在鼻尖下面嗅很久。   现在那只手上沾满了奶油,用另一种温柔,让邹北远无法自拔地沉沦其中。   邹北远被苏鸣推着后退到餐桌椅上坐下,手指插进苏鸣的发丝里,大拇指摩挲着苏鸣的耳垂,让苏鸣把奶油吃进去一些,然后又让苏鸣帮他抹上更多。   苏鸣宠他,他的无礼要求苏鸣都顺从地一一满足。   邹北远把苏鸣拉起来,拈起一颗草莓在苏鸣唇间碾碎,把苏鸣弄的像被侵犯过,但苏鸣还是心平气和地承受了。   他不太激烈地回应着邹北远,把邹北远故意弄到他嘴角的果肉舔进去吃掉,又带着草莓和奶油的香味继续和邹北远接吻。   期间他无意识地发出一些会让邹北远失控的声音。   最后邹北远也的确失控了,他们第一次把餐桌弄得很乱,苏鸣也第一次把脸贴在餐桌的玻璃平面上。   玻璃是冰的,苏鸣的身体却很烫。   邹北远试图逼着苏鸣说除了“嗯”以外的字,没有成功,并且又一次把苏鸣弄哭了。   他只好把苏鸣抱起来,面对面地搂在怀里哄,但是哄了一会儿又故技重施,逼苏鸣说“要”他才继续。   苏鸣说不出来,眼睛哭红了,邹北远便丢盔弃甲地退让,“不逼你了,都给你。”   低语的嗓音无限柔情,别的地方发出的声音却冷酷得像讨伐,毫不留情。   餐桌被奶油弄得黏腻,苏鸣也被奶油沾了一身,奶油又沾到邹北远的腹肌上,弄脏了邹北远的衣服和裤子。   邹北远觉得自己可能进步了一点,苏鸣看起来没有上一次那么痛了,哭得也没有上一次那么凶。   快三点的时候他抱苏鸣去浴室,苏鸣教他怎么把弄进去的清理干净,他看到那个流淌的,和奶油一样的颜色,忍不住又把苏鸣弄哭了一次。   飞机赶不上了,从来都很有时间观念的邹选手,很没时间观念地把机票改签到了晚上八点。   苏鸣被放到床上,邹北远从背后抱他,说:“我还可以陪你两个小时。”   苏鸣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仍坚持用手语比划:待会儿我开车送你。   “不用你送,”邹北远说,“我预约了车来接我。”   苏鸣迟钝地点点头,转过身来搂着邹北远的腰闭上了眼睛。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好像什么也没干就又该走了。邹北远安静地抱了苏鸣一会儿,看他累坏了的样子,觉得有点于心不忍,想着下次再这样匆忙见面一定不能光顾着做那件事,还是想和苏鸣多说说话。   跟父亲那边已经谈妥,以后海外比赛的代理权都将交给佩雷拉的公司。佩雷拉有自己的训练基地,要求拳手必须呆在他的训练基地,执行他的训练计划。   即使能谈好只参加赛前集训,每次比赛前也至少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不能陪在苏鸣身边。   如果苏鸣不跟他走,往后起码有十几年都会聚少离多,那么这样的情形将成为他们的常态。   可这次才隔了四天没见,邹北远就已经觉得很受不了了,真的要跟苏鸣分开那么久吗?   邹北远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在苏鸣的事上总是难以避免地产生很多患得患失的念头。   苏鸣对他们的分别没什么反应。   邹北远搞不懂,他觉得苏鸣应该是很喜欢自己的,但苏鸣在这件事上的强烈推拒又让他有些不确定。   怀里的人很快睡着了,邹北远把他的头发往后捋,沉默地看了他很久。   中途邹北远接电话的时候苏鸣醒了一会儿,惦记着邹北远还没吃东西,想起来给邹北远弄点吃的,但是邹北远抱着他不让他起,很快又把他哄得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房间里已经变得十分昏暗。   邹北远在他睡着的时候走了。   苏鸣心里空落落的,把邹北远睡过的枕头扯进怀里抱住,使劲闻了一下邹北远留在上面的气味。   快八点,邹北远给他发消息说上飞机了,到了宁港家里再跟他视频联系,苏鸣心里有许多不舍,但只在手机上回了个:[好。]   搁下手机起床,去收拾被他们弄得很乱的餐厅,看见餐桌上放着苏鸣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点心。   邹北远从来不吃甜点,却总是把苏鸣喜欢的品种记得很清楚。   把屋子收拾干净之后苏鸣觉得腰酸背痛,坐在沙发里吃巧克力舒芙蕾,收到了凌珊珊发来的消息:[今天去康复中心感觉如何?]   苏鸣咬着勺子回:[已经决定要去做康复训练了。愉快.jpg]   凌珊珊:[太好了,我听程建云说你看到他们那里都是小孩儿有点犹豫,还以为你不想去了。]   苏鸣:[嗯,是有点犹豫,不过我想先去试试看再说。]   凌珊珊:[加油!]   苏鸣笑了一下,接受了凌珊珊的鼓励:[好。]   以后每天要去康复中心的话,漫画的工作只能在晚上做了,怎么想时间都有点不够,《兔谋狼轨》本来也不是个很长的故事,苏明是打算要一口气更到完结的。   要不就等完结了再去做语言康复?反正程主任也说了康复的过程会很漫长。   苏鸣叹了口气,知道这是自己又在给自己找借口拖延。   胡思乱想地打开了果酱漫画,看到早上给金主爸爸发的消息有回复了。   用户7115464:[为什么会困扰?我很喜欢你的漫画,不用困扰。]   用户7115464:[最新这一话的剧情,是在暗示他们以后会因为兔子的秘密反目成仇吗?]   苏鸣:……   人家好像是真的在认真看漫画诶。   疏雨鸣金:[谢谢你的肯定,喜欢我的漫画也没必要给我打赏,你订阅我的作品已经付过费了。更何况打赏收入平台会拿走一半,我真的很为你肉痛。]   疏雨鸣金:[不好剧透,但他们之间确实注定会有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金主爸爸好像不在线。   苏鸣吃完东西坐在工作台前画下一话的分镜,等到十点多邹北远给他打完视频,才又收到果酱的私信。   用户7115464:[平台要拿走一半?我以为所有的打赏都是给你的。]   用户7115464:[算了,拿走一半就拿走一半吧。]   用户7115464:[我看到二十三话这里,觉得狼珏和兔狰都是互相喜欢对方的,是我的错觉吗?]   疏雨鸣金:[不是错觉,他们确实已经互相喜欢了。]   用户7115464:[既然如此,兔狰想要白狼神头骨,只要他开口,狼珏一定会心甘情愿为他开启白狼神圣陵,为什么要用欺骗和利用的方法来获取呢?]   疏雨鸣金:[白狼神头骨是庇佑狼族的圣物,狼珏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兔狰呢?狼珏可是要做狼王的人啊,他又不是恋爱脑。]   用户7115464:[什么庇佑的圣物,只不过是人们心中的想象罢了。要是庇佑真的有用,狼族又怎么会被食草动物国打压这么多年。]   苏鸣:……   金主爸爸是个杠精吗?   故事里的人都认可圣物的作用,你非得跟我杠唯物主义是吧?   对方好像对漫画故事中的经典设定不太能理解,苏鸣耐心解释:[在这个故事的世界观里,圣物是很重要的东西,七龙珠你看过吗?拿到圣物可以获得类似召唤神龙的效果。]   用户7115464:[七龙珠?没看过。]   苏鸣:……   七龙珠都没看过的人为什么会喜欢漫画喜欢到挥金如土啊!   疏雨鸣金:[这么说吧,假设你有一件很重要的、非做不可的事,而这件事和你爱人的目标相冲突,你会为了你的爱人轻易放弃你想要做的事吗?]   这次用户7115464隔了很久才回:[不可以协调吗?]   疏雨鸣金:[所谓协调,就必然是一方的自我牺牲。这个故事里,要么是狼珏背叛全族背叛信仰,要么是兔狰放弃自我,如果你是狼珏,你要怎么选?]   又隔了很久,用户7115464将问题抛回来:[如果你是兔狰,你会怎么选?]   疏雨鸣金:[故事的走向就是我的选择。]   用户7115464:[那如果狼珏愿意为了兔子背叛全族呢?]   疏雨鸣金:[那他就不是狼珏了啊。]   发出这句话的时候,苏鸣不知为何有些后悔,他觉得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狼珏或许真的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然而狼珏如果为了兔子背叛全族,最难过的是兔子,兔子会承受“狼珏成为罪人”和“狼珏为了自己成为罪人”的双重痛苦。   因为兔子毕竟不是混蛋,他爱小狼。   过了很久,苏鸣收到用户7115464的回信。   [兔狰不信任狼珏,也许他对狼珏没那么喜欢吧。] 第66章 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苏鸣:……   因为是黄漫,苏鸣很少遇到质疑他剧情的读者,直接质疑到他面前的就更少了。   这么多年就这金主爸爸一个。   这家伙先是说他漫画里的圣物没有意义,然后又说他的兔子不喜欢狼,明明都解释得很清楚了现在两个主角是互相喜欢,难道还不允许互相喜欢的人因为立场不同而产生冲突吗?   如果所有的问题都像金主爸爸说的那么容易解决,那这个故事早就该完结了。   苏鸣越想越生气,把他和金主爸爸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陈沐超:[金主爸爸原来是杠精属性!我要气死了!他这么说我兔子!大哭.jpg]   陈沐超:[没事,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嘛。]   苏鸣:[我想把钱退给他让他闭嘴!]   陈沐超:[算了算了,苏老师,消消气。他对你的故事这么上心,说明我们苏老师画得好。]   苏鸣:[委屈.jpg]   陈沐超发了个小黄脸手捧荷花的表情包图片给他:[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苏鸣心不平气不和地想摸根烟来抽,在工作台上摸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了,顿时觉得更加委屈。   拉开抽屉拆了根牛奶棒棒糖含在嘴里,把陈沐超发给他的表情包图片保存下来,发到朋友圈,配文字:愿世间没有杠精。   几分钟之后,邹北远发了视频通话请求过来。   苏鸣把手机支在工作台上,按了接通。   “怎么了?”邹北远裸着上半身出现在屏幕里,“我正准备去洗澡,看到你发的朋友圈,谁欺负你了?”   手机屏幕里的帅气男朋友以及男朋友的帅气胸肌很好地安抚了苏鸣。   苏鸣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左边脸颊因为含着棒棒糖而微微鼓起,下巴搁在膝头,看了邹北远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拿起线圈笔记本写:刚才遇到一个杠精读者杠我。   为了向男朋友表达受委屈的心情,他还在旁边画了一个哭泣小人。   邹北远表情明显迟滞了一下,“杠精读者……他杠你什么了?”   苏鸣放下纸笔,手语比划:他说我的主角是个坏人。   邹北远:“……”   “你不是画的科普漫画吗?”邹北远问。   苏鸣:是啊,有故事的科普漫画,寓教于乐。   赶了一天的飞机,邹北远有点疲惫,举着手机靠在床头上,声线低沉地装无辜:“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可以讲给我听吗?”   于是苏鸣把兔子和狼的故事大致给邹北远讲了一遍,隐去情色的内容,只是说他们在旅途中成为好友,把《兔谋狼轨》变成一个老少咸宜的冒险故事。   邹北远看他打手语给自己讲故事看得着了迷。   每次他说到“兔子”的时候,都会在脑袋两边比划兔子耳朵的手势,表情又很认真,这种反差让他看起来特别可爱,邹北远心软得不行,几乎要忘了那个杠精读者就是自己。   苏鸣讲完故事,表情委屈地跟邹北远告状:他说我的兔子没有把狼当成好朋友,你说他讨不讨厌?   邹北远立刻放弃原则地回答:“讨厌。”   回答完才问:“那兔子有真心把狼当成好朋友吗?”   苏鸣比划:当然啦!兔子不是得到了国师送给他的额外性命吗?后来他们两个遇到危险,兔子就把自己的命给狼啦!   在网上和金主爸爸聊天时绝不剧透的疏雨鸣金老师,对着邹北远剧透了个彻底,邹北远“听”得心里一空:“那兔子怎么办?”   苏鸣继续毫无心理负担地剧透:小狼成为狼王以后,知道了兔子接近他是为了得到圣物,也像那个读者一样以为兔子根本不喜欢他。直到兔子把自己的命给他,他才发现兔子一直都很爱很爱他,然后兔子就在他的怀里死掉了。   邹北远:“……”   邹北远:“…………”   疏雨鸣金老师你发刀子这么狠的吗!!!!   邹北远这一刻无比相信圣物,非常入戏地说:“白狼神的头骨可以向白狼神请求一个愿望,小狼是不是马上就去开启圣陵,请求白狼神复活了兔子?”   苏鸣摇摇头:人们只能向白狼神请求一个愿望,完成这个愿望后,白狼神就会消失,这也是为什么狼族一直供奉白狼神但是没有使用过白狼神头骨的原因。这个愿望只能用在狼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邹北远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是小狼,就算付出灭族的代价我也会把兔子救活。”   苏鸣:可是故事里的小狼是一个伟大的狼王,他不会做这样的事。白狼神的愿望最后也用来阻止老兔国王的战争阴谋了,小狼保护了这片大陆的所有生灵,完成了兔子的心愿,也算另一种he啦。   邹北远“听”故事“听”得心里发酸,长久的沉默之后对苏鸣说:“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开始这个故事的时候,苏鸣是很喜欢这个结局的,但现在苏鸣也不太喜欢了。   两个人在视频里看着对方,都同时红了眼眶,为这个故事感到难过。   邹北远胳膊肘搭在床头的皮质靠背上,撑着脑袋看苏鸣,声音很轻地说:“我不想让兔子死掉。”   苏鸣把嘴里的棒棒糖拨到另一边,右边脸颊鼓起来,皱起眉有点苦恼地打手语:可是目前的剧情走向、人物设定,都是往这个结局推的。   “你再安排一个什么神、再给他们多一个愿望,把兔子救活。”   苏鸣把棒棒糖拿出来,对着镜头舔了舔嘴唇,把红红的嘴唇舔得湿润透亮,但他的眼睛看着别处,像是在思考,最后又把棒棒糖含进嘴里,比划:不行,这也太没意思了。   机械降神是讲故事的大忌,苏鸣不想这样。   邹北远目光落在苏鸣的嘴唇上,嗓音变得更低了些,“宝贝,让兔子活着,求你。”   苏鸣蓦地想起上一次邹北远在视频里跟他说“宝贝我求你”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脸有点红,手语问:你是在要求我改结局吗?   “可以吗?”   这个故事的大纲早在动笔前就已经跟编辑来回琢磨过很多次了,结局也是早就注定的,可以说人物性格和所有的伏笔都在推动着这个结局的必然发生。   修改结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工程,一个不慎就会导致主要人物OOC或者故事线整个崩掉。   疏雨鸣金从来不会因为读者的意见修改故事走向,但苏鸣对着屏幕点了点头,手语:我得想想怎么改。   邹北远把手机举起来,和苏鸣平视:“你就是他们的白狼神。”   苏鸣摇头,手指动得很优雅:你才是他们的神,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改这个结局。   “我不想做他们的神,”邹北远说,“我只想做你的,跟我走吧,我会庇佑你。”   作者有话说:   昨天那章很多宝宝担心会虐,所以师叔把明天的更新提前发出来啦。   明天后天休息,周四开始日更一个礼拜哦。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让师叔再存存稿。   答应你们的都会写,等我忙完这几天! 第67章 发声练习   这一次苏鸣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告诉邹北远他希望自己能先留在国内做完语言康复。   这是一个无法反驳的借口,因为苏鸣不可能跟邹北远到一个外语国家去进行语训。   既然苏鸣已经决定,邹北远没有任何理由不支持。   因此虽然很不甘心,但邹北远张了几次口,也没办法说出坚持要苏鸣跟他走的话来。   之后的几天苏鸣过得挺辛苦,因为他白天要去康复中心,工作只好全部堆到晚上,又因为要修改《兔谋狼轨》的结局,需要额外花不少时间重新整理剧情。   连着熬了两个夜,身体有点吃不消,程建云见他精神状态实在不好,跟他商量把治疗调整到每天只去上午半天。   这一段时间的治疗是“语音产生训练”,也就是通过呼吸系统、发声系统、共鸣系统和表达欲望的练习,使苏鸣能够感知和掌握身体的发声。   程建云是个很优秀的治疗师,也许是常年面对儿童,他跟苏鸣说话也像对待小孩子,轻声细语的,让苏鸣把手放在他和苏鸣的喉部,感受发音时喉咙的震动。   这是最最基础的发音练习,苏鸣小时候在聋哑学校也被这样教过。   练习过程中,苏鸣总是无法避免地回忆起小时候学说话的情景,那种喉咙疼痛灼烧的感觉不断地涌上来,使他们屡次被迫中断治疗。   程建云也是第一次接触成年患者,对苏鸣给予了很大的耐心,每次苏鸣觉得不舒服,他就给苏鸣倒杯温水,让苏鸣休息,这也导致进行了四天的治疗,他们的进度还停留在感受声带发音这一步迟迟不能向前推进。   邹北远很关心苏鸣的语训效果,每天晚上打视频电话的时候都会问一次,搞得好像在检查作业,令苏鸣对打视频这件事都感到焦虑起来。   周二那天蓉市下了很大的雨,邹北远的飞机在下午三点五十分抵达蓉市机场,苏鸣开车去接,一起接到的还有邹北远的教练乔伊斯。   乔伊斯体重很可观,坐进后排的时候车身明显晃动了一下。这个金发碧眼的大个子用刚学来的蓉市方言和苏鸣打招呼,发音还特别地道,苏鸣被逗笑,也回过头用手语跟乔伊斯说了你好。   转过头来之前,苏鸣感觉自己脸颊被碰了一下,然后他回眸,对上邹北远投向自己的视线。   好几天没看到了,再见还是怦然心动,苏鸣有点脸热,在哗哗啦啦的雨声中跟邹北远沉默地对视了几十秒钟。   男生眼睛很亮,有类似动物的气息,眼底盈满笑意,问苏鸣:“你累不累?要不要换我来开?”   苏鸣摇头,用手语说不累。   一颗晃晃悠悠老是悬在空中找不到支点的心,在见到邹北远的时候终于感到安全和踏实。   苏鸣想抱抱他,但是乔伊斯在后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苏鸣只好作罢,转过身握着方向盘发动了汽车。   送乔伊斯回到住处后,天气忽然转晴,苏鸣停车在闹市区的路口等红绿灯。   这个红灯的秒数很长,他等得有点无聊,转头盯着邹北远英俊的侧脸看。   邹北远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转头过来看他,抬手把他的头发捋到耳后,手指在他耳廓处轻轻擦过,捏着他的耳垂低声说:“我想亲你。”   苏鸣配合地凑过去闭上眼睛。   他们的车停在斑马线边上,车子正前方就是摩肩接踵的行人,透明的挡风玻璃把车内的情形展露无疑,邹北远当然没那个脸皮当众接吻,捏了一下他的下巴说:“回家再亲!”   苏鸣睁开眼,无声地扬起嘴角,用生动的面部表情对邹北远的纯情和害羞表达了一番嘲讽。   邹北远恼羞成怒,微微眯起眼,浑身散发着危险的信号,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回、家!”   苏鸣乐了一路,明明自己也没胆子在大白天的马路上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就是忍不住想逗一逗邹北远。   两个人开车回到天合府,平静地下车,平静地走上电梯,平静地进了苏鸣家。   门一关,邹北远就把苏鸣按在玄关柜上狠狠地亲了一顿。   苏鸣后背被柜门的把手硌得很痛,但他没动,仰着头任由邹北远亲他,觉得自己要溺死在邹北远的温暖气息里了。   小狼几天没见到人,也想苏鸣想得不行,动作太凶了一点,不小心把苏鸣的嘴角咬破了。   尝到血腥味,才放开苏鸣。   “痛吗?”邹北远手指按在苏鸣唇上,跟苏鸣道歉,“对不起。”   苏鸣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血珠子被舔掉,但是马上又渗出来几滴,手指按上痛的地方,指尖沾到一点殷红。   苏鸣低头看了一眼,很自然地把指头放进嘴里。   邹北远把他的手拉开,伸出舌头舔他的嘴角,舌尖贴在受伤的地方停了一会儿,放开的时候眼睛看着那里说:“还在流血。”   苏鸣手语:没事,一点都不痛。   虽然邹北远的舌头不能止血,但是邹北远的吻有很好的麻醉作用。   好想现在邹北远就在这里把自己弄得更痛一点,但是没时间了,邹北远刚才在车上和外婆打电话,答应了外婆晚上要过去医院一起吃饭的。   苏鸣有点遗憾地让邹北远回1601那边去放行李,自己到工作台前坐下,打开手机看见程建云半个多小时前发给他的消息。   程建云:[在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可以试着让你的家人陪你一起做声带震动感知训练,因为家里的环境会让你比较有安全感,我觉得效果可能会好一点。]   程建云:[图片]   程建云:[上图是操作过程。]   苏鸣:[好的,谢谢程主任。]   苏鸣把图片保存到手机里,放大看了一会儿。   要让邹北远帮他做发声练习吗?   可是万一也不顺利呢?邹北远会不会对他失望?   苏鸣有点不敢。   而且练习的时候发出的声音苏鸣觉得很难听,程建云是治疗师,每天都会面对患者,所以他觉得还好。可是在邹北远面前的话,他就会觉得羞耻,不想让邹北远听到。   而此时在1601的邹北远也收到了凌姗姗发在小群里的消息。   凌姗姗转发了程建云的聊天记录,程建云说苏鸣在康复中心的治疗效果不太理想,还需要请家人配合。   凌姗姗:[@邹北远 你今天回来对吧?你有时间的话多陪苏鸣做一下图片上这个练习哦,这个是发声基础练习,很重要的。]   凌姗姗:[声带震动感知训练操作过程.jpg]   邹北远:[好。]   凌姗姗:[程建云说要找一些苏鸣喜欢的东西作为奖励帮助苏鸣强化,他们康复中心的治疗室里只有糖果和玩具,苏鸣不感兴趣,所以可能达不到效果。你知道苏鸣最喜欢什么东西吧?一定要是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   邹北远:[嗯,我知道。]   苏鸣最喜欢的东西是他。   凌姗姗:[加油!程建云说苏鸣只要能开口说话,就能跟普通人一样学习外语,以后要跟你去国外生活也不是不可能!]   邹北远精神一振:[好!!!]   十几分钟之后,邹北远回到苏鸣那边,苏鸣正在工作台前画画,听到他进来就把电脑和数位屏关了,回过头来看他时,脸上的表情还有点惊慌,好像是没想到邹北远会这么快回来。   邹北远其实瞥见了屏幕上的兔子和狼,但是假装没看见,不动声色地问:“还要工作吗?”   苏鸣摇头。   邹北远到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不工作了就过来我这里。”   苏鸣觉得邹北远可能还要亲自己,因为他们最近每次在沙发上坐着最后都会做点什么。于是听话地坐了过去。   “还有点时间,”邹北远看了一眼运动腕表,“我们来练习吧。”   苏鸣露出有点懵的表情,是要练习接吻吗?   邹北远把手机打开给苏鸣看图片:“凌姗姗跟我说程建云要家人配合你做这个练习。”   苏鸣:???   怎么这个程建云布置家庭作业还要通知家属啊!   苏鸣腾地一下站起来,手语道: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邹北远拉住他的手把他扯回来,“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出门了,你也画不了多少,晚上回来再画。”   苏鸣脸红透了,想逃,又挣脱不开邹北远的手,被邹北远拉着回到沙发上坐下。   苏鸣:……   邹北远:“那我们开始吧。”   苏鸣想死。   学着教学图片上的动作,邹北远握住苏鸣的手,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喉部,一只手放在苏鸣的喉部,说:“啊——”   说完还问苏鸣:“感觉到震动了吗?”   苏鸣:……   邹北远:“来,你自己发音试试。”   苏鸣:……   苏鸣生无可恋地看着邹北远,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邹北远想起凌姗姗说的奖励,跟苏鸣承诺:“练完了我让你摸我胸肌十分钟。”   苏鸣目光落在邹北远胸口,心想睡觉的时候不就可以摸,摇头:不要。   邹北远:“我给你亲十分钟。”   苏鸣又想反正我做不做这个练习你都会让我亲你,继续摇头:也不要。   邹北远:“那你想要什么?”   苏鸣把手收回来,比划:什么都不想要。   然后苏鸣不怎么高兴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到工作台前坐着,背对着邹北远,有点生闷气的样子。   什么都不想要,这就麻烦了。邹北远想,我也不会太多花样,有过的经验都是跟苏鸣一起的,该怎么引起苏鸣的兴趣呢?   突然想起上一次帮助苏鸣发出声音的成功经验,邹北远摸出手机,默默地打开了果酱漫画。   作者有话说:   傻狼:遇事不决就查老婆的漫画 第68章 给他上一课   苏鸣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不见邹北远来哄他,转头看到那家伙竟然在玩手机。   苏鸣:……   拉开抽屉拆了根棒棒糖含在嘴里,心里苦,得吃点甜的中和一下。   关抽屉的时候苏鸣还故意弄得哐哐响,企图引起邹北远的注意,让邹北远知道他在生气,但邹北远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很专注,根本连头都没抬一下。   牛奶味的棒棒糖也不甜了。   苏鸣很郁闷,发消息给陈沐超:[男人出门一趟回来就变了,好伤心。]   陈沐超正在看凌姗姗和邹北远在小群里的聊天记录,收到苏鸣的消息切过去回他:[怎么了?]   苏鸣:[小狼对我冷淡了。]   陈沐超:[不会吧?他中途不是还回来陪你过生日吗?]   苏鸣:[但是今天有点冷淡。]   陈沐超:[他走了几天回来不想你?对你不饥渴?]   苏鸣想了想刚才的吻:[也还是饥渴吧,嘴唇都给我咬破了。]   陈沐超:[那你担心啥?可能他有什么正经事啊。]   正经事?   苏鸣又回头看了一眼,邹北远盯着手机屏幕神情严肃认真,说他在看宪法都会很合理。   苏鸣:[哦,那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陈沐超:[放心吧,他好爱你的。]   尽管陈沐超这样安慰他,但是苏鸣还是觉得邹北远对他很冷淡。   比如一起出门的时候,苏鸣先换好鞋站在边上等,眼巴巴地望着邹北远想要一个出门前的吻,但邹北远只是在进电梯前握了一下他的手。   再比如到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库,因为光线很暗,以往他们都会在车上偷偷抱一下什么的,但今天邹北远停好车就推开了门。   苏鸣想会不会是因为他不愿意配合邹北远做语音训练让邹北远不高兴了,但刚才他拒绝配合之后邹北远一直都没提这件事,好像也并不是特别在意。   邹北远一双长腿走得很快,到了电梯口才停下来等苏鸣,苏鸣看着邹北远的眼睛走过去,露出有点委屈的神情。邹北远只跟他目光接触了很短的几秒钟,电梯门开就转开了视线。   苏鸣明显有点不高兴,率先走进电梯。   邹北远第一次干这种事,有点拿捏不好度,在电梯里想悄悄勾一下苏鸣的手指,又忍住了。   时间太紧,他只来得及点开疏雨鸣金专栏中排行第一的那本《穿到异世界成了魔王的玩物》,他依稀记得正好有魔王调教玩物的剧情。   其中一个重点就是,玩物不听话的时候,什么都不能满足他,好处要一点一点给,不能一下子给太多,好处给太多就会失去吸引力。   难怪苏鸣什么都不想要,邹北远在心里默默反省,他对苏鸣一向是能给到满分绝不给八分,做亲密事也是每次都干到爽绝不把苏鸣饿着,以至于每次做完苏鸣都只想睡觉一点都不想理他。   仔细看漫画,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技巧在里面。   苏老师的科普读物常看常新,需要经常翻阅复习才行。   可是这个“一点一点给”的操作难度太大了,邹北远只要一碰到苏鸣的视线就忍不住想靠近苏鸣,想碰碰这里摸摸那里,就算不做什么也要抱着牵着才舒服。   怕自己一下子控制不住,邹北远只好尽量减少与苏鸣的眼神接触。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走进宋芝贤的病房。   今天人到得很齐,连苏鸣从来没见过面的小姨夫也来了,病房的会客区显得有点拥挤。   下个礼拜就可以出院,宋芝贤精神还不错,见到邹北远和苏鸣一起进来,笑眯眯地要他们赶紧过来开饭。   前几天宋芝贤听邹北远说了苏鸣要去做语言康复,特意发消息给苏鸣让苏鸣不用过来送饭,反正快出院了,她吃几天医院的健康餐。   今晚是章东来到外面酒店去订的餐,很丰盛,桌上都快摆不下了,宋芝贤又说他太铺张浪费,他们几个人根本吃不完。   说完宋芝贤见苏鸣还站着,就让苏鸣去邹北远旁边坐,苏鸣在邹北远旁边坐下,邹北远又朝邹静南那边挪了挪,和苏鸣隔开一点距离。   苏鸣:……   人多吃饭热闹,但邹北远和苏鸣没有任何交流,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不像之前吃饭的时候邹北远恨不得把目光都粘在苏鸣身上,不停给苏鸣夹菜。   苏鸣也冷冷清清的,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宋芝贤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转两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付若琴没注意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异常,吃着菜问邹北远:“你跟你爸那边怎么谈的?顺利解约了没?”   邹北远说:“海外代理权会签给别的公司。”   “职业赛绝大部分都在国外打吧?”付若琴因为邹北远的关系对拳击比赛还是有所了解,“那你要长期待在海外了?什么时候走?”   “月底会去过去一趟跟新老板签合同,”邹北远余光扫过苏鸣,注意到苏鸣捏着筷子的手指骨节有点用力,声音不自觉放低了,接着说:“然后回国呆几天,就长期在那边训练了。”   “回国呆……”付若琴想说你直接就过去了,还跑回来呆几天不懒得折腾吗?然后想起这小子正在热恋中,估计是舍不得女朋友。   换上带着点八卦的关切口吻,付若琴又问:“那你跟苏家表妹,以后怎么办,还谈吗?”   邹北远把目光挪开不再偷看苏鸣,懒洋洋地说:“谈啊,以后要结婚呢。”   一直在默默观察他们的宋芝贤突然被热汤呛到,猛地咳嗽起来,付若琴赶紧帮她拍背顺气。   话题没再继续下去,邹北远又偷瞄一眼,发现苏鸣耳朵连着脖子都红了。   吃过饭在病房呆到快九点,邹静南要回宿舍的时候,苏鸣和邹北远也站起来跟宋芝贤道别,说明天再来看她。   宋芝贤挥手让他们赶快走,莫名有点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上了车,邹北远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苏鸣确定这家伙有问题,坐在副驾驶也不系安全带,就盯着邹北远看。   邹北远看了苏鸣一眼,矜持地移开视线,冷漠吩咐:“安全带系上。”   苏鸣随便拉了两下,假装扣不上,松开手,让安全带又自己弹回去。   邹北远本能地就要倾身过来帮苏鸣系,手伸到一半停住,吩咐道:“自己把扣子拉过来。”   苏鸣听话地拉了扣子过来,邹北远伸手去接,苏鸣放开扣子,握住了邹北远的手。   昏暗的灯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打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把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苏鸣贴着邹北远的手,缓缓转动手掌和邹北远掌心相对,手指挤进邹北远的指缝里,轻轻扣住。   感觉到掌心的柔软,邹北远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也握住了苏鸣。   但是邹北远紧记今天的任务,忍住了想要立刻拥抱苏鸣的冲动,微微扬起下巴,垂眸看着苏鸣问:“要抱一下吗?”   苏鸣点头。   邹北远:“回家要乖乖做那个发音练习。”   苏鸣一边眉毛挑起来,他知道了,这傻狼原来不是对他冷淡,而是在试图调教他。   不知道又在哪里学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倒是比以前要高明许多。   很好。   苏鸣偏不咬他的饵,松开手,端正坐回去系上安全带,手语比划:走吧,不抱了。   邹北远露出很遗憾的神色,克制地又看了苏鸣一眼:“真的不抱吗?”   这次换苏鸣冷淡了:不抱。   邹北远发动汽车驶出医院大门,苏鸣给陈沐超发消息:[狼崽子长大了,想拿捏我了。苦涩.jpg]   陈沐超:[哦?那你给他拿捏吗?]   苏鸣:[我要给他上一课,他拿捏的痕迹太明显了。]   陈沐超:[哈哈哈,教会他那你以后怎么办?]   苏鸣:[让他拿捏咯。]   陈沐超:[你就宠他吧!]   回到家,苏鸣也不怎么搭理邹北远,把人工耳蜗摘下来放到茶几上,径直去浴室洗澡。   邹北远:“……”   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临时抱佛脚地翻了一下漫画,漫画里没讲。   操,这题有点超纲。   过了几分钟,关上的浴室门从里面打开,苏鸣湿漉漉地探出半个身子,对邹北远比手语:来帮我洗头。   黑色发丝被水淋湿,柔软地贴在他的面颊和肩膀上,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锁骨滑过胸口、滑过肋骨和腹部,白皙的皮肤在水光的映衬下就像在发光。   他身上的肌肉不算明显,但线条很好看,跟邹北远的过分强壮比起来,有恰到好处的瘦弱和修长。   下半身隐藏在门后面,握着门边的手指微微泛红,脸颊和肩头也被热水熏得红红的,嘴角的伤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脆弱。   他目光无辜,很需要邹北远帮他的样子。   邹北远霎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魔王和玩物、什么发声练习、什么“好处要一点一点地给”都忘了个精光,只剩下动物般的原始冲动。   他扔掉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抬手脱掉上衣,露出肌肉结实的身体,在苏鸣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进了浴室。   作者有话说:   苏老师: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傻狼:(流口水)(扑上去)(什么也没学进脑子) 第69章 奖励的正确打开方式   苏鸣听不见声音的时候反而会发出很多种声音,这是邹北远最近在浴室里发现的。   他喜欢托着苏鸣的臀把苏鸣面对面抱起来,让苏鸣白净的双腿搭在他麦色的手臂上。   苏鸣整个人被他抱着双脚离地,窄瘦的脚背绷直了,泛着粉的脚趾都蜷起来,从小腿到脚尖绷出邹北远最喜欢的弧度。   这个姿势可能会让苏鸣没有安全感,所以苏鸣会抱他抱得很紧,并且在他耳边发出一些平时不会发出的、特别粘人的声音。   邹北远喜欢苏鸣用力咬他的肩膀,也喜欢苏鸣神情迷乱地对他撒娇。   他怕苏鸣疼,不敢太深,某些时候苏鸣会觉得不满足,半眯着眼睛、半张着嘴,像喝醉了一样找邹北远的唇。   邹北远爱死了苏鸣这种为他神志不清的模样,他把苏鸣弄得嗓子都哑了,弄得苏鸣很没力气地挂在他身上,由他抱着放进床里。   苏鸣沾着床就睡着了。   邹北远任劳任怨地给苏鸣吹头发,头发吹干了又给苏鸣戴上人工耳蜗,帮苏鸣把那个被他弄得又红又肿的地方涂上药膏。   善后工作全部做完,邹北远才躺到苏鸣身边,把苏鸣搂进怀里,用鼻尖蹭苏鸣睡着的脸。   苏鸣睡着的时候很乖,长而密的睫毛轻轻地合着,脸上舒缓坦白、毫无心机,一点都不像醒着的时候那么难以捉摸。   今天的任务失败了,邹北远抱着苏鸣开始反思,失败的主要原因就是最后苏鸣叫他去帮忙洗头的时候他没忍住。   不,不是没忍住,是完全失控了。   但是讲道理,那种情况都能忍住不失控还算男人吗?   想到这个,邹北远有点懊恼,那部漫画的主角是个有触手的魔王,的确不是男人,根本不具有参考性。   他又没有触手。   邹北远释怀了,不是他不行,是教程没找对,明天再接再厉。   邹北远帮苏鸣掖了掖被子,然后打开手语教学app,开始做今天的功课。   第二天早上邹北远送苏鸣去康复中心,正好碰到程建云上班,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大门。   程建云把车停在前院的停车位上,而邹北远把车停在大楼门口放苏鸣下车。   苏鸣下车前握了一下邹北远的手当做告别,因为这个时候外面人来人往,他们不方便有进一步更亲密的举动。   邹北远绕着大楼前的花园行驶半周往出口的方向走,从后视镜里看到苏鸣站在玻璃门前面没动,等程建云停好车走过去,两个人才一起进了大楼。   不知道怎么回事,邹北远这一整个上午就莫名其妙地很不爽。   中午去接苏鸣的时候苏鸣给他发消息说想他,本来他心情是很好的,结果到了康复中心看到程建云把苏鸣送下楼,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他顿时脸色就冷了。   回到天合府,邹北远把车停在小区门口,解锁车门,跟苏鸣说:“你上去吧,我还要回拳馆。”   外婆那里请了护工,邹北远就把训练时间调回到白天了,这样晚上他就可以有更多时间陪苏鸣。   苏鸣瞥他一眼,以为他还在用昨天的方法“拿捏”自己,只觉得这家伙简直带不动,才不想惯着他,便伸手去拉车门。   手指刚碰到门把手又觉得有点不对,今早他们出门的时候说好中午要一起吃饭的,邹北远不会随便放他鸽子,于是手语问:不是说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邹北远:“不吃了。”   苏鸣把手机掏出来,打开生鲜订单给他看:我都买好菜了。   邹北远看到订单里全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哦,那吃了再去拳馆。”   回到家,生鲜已经送到门口,苏鸣提着东西到厨房忙碌,分了一些洗菜之类的简单工作给邹北远。   邹北远看苏鸣穿着绿色围裙,很熟练地做这些平常又琐碎的事,那种温暖的眷恋又裹满心脏,竟生出一点“算了 ,不去打拳了,就留在这里陪他过日子”的想法。   苏鸣这么好,万一他走了,有人趁虚而入呢?   之前不是有个赵圣培吗?   鬼知道收拾了赵圣培还会不会有李圣培张圣培。   总不能把所有接近苏鸣的男人都揍一顿。   邹北远理智上知道程建云那种,属于苏鸣的正常社交,他出于对苏鸣的尊重也不应该胡思乱想,可是……万一呢?   更何况康复治疗的过程中,治疗师还会像图片上那样碰苏鸣的手、碰苏鸣的脖子,会两个人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   ……很多事情不能仔细想,一细想就会觉得到处都是潜藏的危险。   邹北远把手伸在哗哗的水流底下,捏着一片青菜叶子半天都没动,苏鸣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手语问他:你怎么了?   邹北远把青菜一扔,手上湿漉漉地就从后面抱住苏鸣,躬着背,下巴搁在苏鸣肩膀上,想说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走了,又想说那个程建云是不是碰过你的手。   最后却只是问苏鸣:“今天的康复治疗顺不顺利?”   苏鸣静了一会儿,把刀放在案板上,手语说:不太顺利。   邹北远声音闷闷的,“都怪我没帮到你做练习。”   苏鸣怔了怔,没想到这件事让邹北远这么介意,转过头亲邹北远的脸,手语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   邹北远又问:“程建云能帮到你吗?”   苏鸣比划:能帮一点。   “哦,”邹北远说,“他能帮到你一点,我一点都帮不到。”   苏鸣:……   这时锅里的水烧开了,苏鸣走过去把火调到最小,开始处理食材。   邹北远就搂着苏鸣的腰,跟着苏鸣挪动脚步,看苏鸣做这做那,最后连菜都是苏鸣自己洗的。   忙碌一个多小时弄好三菜一汤,背上还贴了头黏人的小狼,苏鸣要累死了,打手语让邹北远把菜端出去,邹北远却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咬着苏鸣的耳朵说:“你做饭的时候好性感。”   苏鸣:……   撩我?   有进步了。   苏鸣回头亲邹北远的唇,舌尖探进去磨邹北远的犬齿,然后被邹北远压在台边接了很久的吻。   手指探进围裙的时候,邹北远突然想起苏鸣的漫画里有强壮男主攻裸身穿围裙的画面,福至心灵地觉得这个奖励苏鸣一定无法拒绝。   他顺着苏鸣的腰侧摸下去,凑近苏鸣耳朵,低声说:“你听我话,下次换我穿围裙给你做饭。”   看苏鸣被他摸得发软,他声音又低了几分,蛊惑道:“我里面什么都不穿,只围一条围裙给你做。”   他没发现自己凑近的是苏鸣的左边耳朵,音量太低,以至于戴在右边的人工耳蜗根本没有捕捉到他说话的声音。   苏鸣抱着他喘,握着他的胸肌,又仰脸去咬他的下巴,用身体蹭他变得很硬很烫的地方……   两个人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菜都凉了,邹北远拿到微波炉去热了一遍,才和苏鸣一起不太正经地吃了午餐。   邹北远收拾桌子要去洗碗,苏鸣拉他的手让他放下,牵着他往沙发走。   “怎么?”邹北远问。   苏鸣比手语:我们来做吧。   邹北远脚下一滞,慢慢地挑高了眉毛:“刚才我的手没有满足你?可是你后面还没好,再做又要受伤了。”   苏鸣脸红地抿唇笑,拿起茶几上的线圈笔记本写:你在想什么?我说的是做发声练习。   邹北远眉毛挑得更高了,嘴角也扬起来,“好。”   苏鸣刚才跟邹北远用手弄的时候,为这场练习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他故意喊得很大声,趁乱发出了一些平时没有发出过的、听起来有点奇怪的声音,但是邹北远没有嫌弃他,还是很深情很用力地吻他。   一边弄他,一边说宝贝你好棒宝贝我好喜欢你。   苏鸣觉得自己被爱着,也许可以试试让邹北远听到自己难听的声调。   既然邹北远这么介意他没有帮到自己,应该是会包容自己的吧?   然后他们照着教学图片做了,过程意外的还算顺利。   邹北远的大手覆在他的喉部,让他感到温暖和安全。   有几次灼烧的疼痛让他无法继续开口,邹北远都轻声鼓励他说他做得很好,用大拇指抚摸他的喉结,让他能有勇气把不适压下去。   做完练习苏鸣感觉还不错,告诉邹北远他们做得比在康复中心要好。   邹北远显得很高兴,跟苏鸣说:“我就知道这个奖励你会喜欢。”   他已经掌握了奖励的正确打开方式,对待苏鸣不能用调教,要用满足。   他要满足苏鸣的所有幻想!   苏鸣却以为他说的“奖励”是刚才在厨房做的那个,想说那个不是奖励,是我想要你。   不过想想当成奖励也不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情趣,于是点了点头。   邹北远看着苏鸣,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嗯,明天给你兑现奖励。”   苏鸣睁大了眼睛,明天还有奖励吗?他手语道:明天不行,我手酸,让我休息一下。   邹北远:“好,那就后天。”   正好苏鸣的围裙他穿可能有点小,明天买一条大一点的。 第70章 宝贝别怕   下午邹北远去了拳馆,训练结束之后他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选围裙。   他从来不知道围裙还有这么多种款式,卡通的、条纹的、纯色的、带花边的,搜一个关键词能出现上万条结果,一时产生了选择困难。   遇事不决先翻一下漫画里的参考答案。   他循着记忆找到那本主角攻为了维持超能力,每天都变着花样引诱死对头的漫画,在第七话找到了那个穿围裙的场景。   主角的体形和肤色都跟邹北远有些相似,都是高大强壮的类型,肤色偏深。   苏鸣给主角画的是一条奶白色的围裙。   邹北远心中一动。   如果是他自己选,他可能会选黑色。   但是苏鸣用白色衬托颜色偏深的皮肤,用居家温柔的款式搭配全裸的精悍身体,这些反差共同形成了一种非常强烈的冲击感。   学到了,邹北远默默记下。关掉果酱漫画,打开购物软件下单了同款的白色围裙。   小狼在认真挑选奖励品道具的时候,苏鸣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奶奶去世了,今天能回来一趟吗?]   说是陌生号码其实也并不陌生,苏鸣认得这个号码,这是苏妈,只是苏鸣没有把她的电话保存在通讯录里。   苏鸣看着这个报丧的消息内心毫无波动,打开微信,戳进和苏墨的聊天框:[你奶奶去世了?]   苏墨:[嗯。爸妈通知你了?]   苏鸣:[我也奇怪为什么不是你通知我,而是你妈。]   苏墨:[……我跟爸妈大吵了一架,爸爸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苏鸣勾了勾嘴角:[因为屈延曦的事?]   苏墨:[对。]   这时苏妈的另一条短信进来了:[爸爸今天在蓉市,爸爸来接你一起回家好吗?]   苏鸣惊了,截图发给苏墨:[他们这是怎么了,把我当成你了?]   苏墨很无奈地发来六个点,然后说:[爸爸不让我参加葬礼,明天出殡没人抱遗像吧?]   他们老家的风俗,老人过世孝子抱骨灰盒贤孙抱遗像,如果不是这样,那这个老人一生就不圆满,会被别人家老人指指点点。   苏鸣乐了,完全局外人地评价道:[因为屈延曦的事情不让你参加你奶奶的葬礼?苏志松真做得出来。]   苏志松就是他们的父亲。发完消息,苏鸣打开那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给苏妈回了个:[没空。]   苏墨:[前天我带延曦去看奶奶,跟他们在病房里吵了架。大概是我维护延曦家让奶奶很生气吧,当时她就让我滚。今天凌晨奶奶突然走了,爸爸说是我气的,上午到蓉市来对我发了一顿火。]   苏墨:[延曦也在,他对延曦说了很难听的话,延曦通知了她爸妈来把她接走了。]   苏墨:[现在延曦要跟我分手,我正在赶往明山去找她。]   苏鸣:[你在开车?]   苏墨:[没有,坐的动车,我的车前天晚上撞坏了。]   苏鸣:[???]   苏墨:[哥,等我回来跟你说吧,我现在很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陌生号码打了电话过来,苏鸣愣了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紧接着又是另一个号码的电话打进来,这个号码苏鸣也眼熟,没记错的话是苏志松。   苏鸣再次把电话挂断。   他是不可能去给那个人抱遗像的,他根本没打算要去参加葬礼。   苏鸣想了想,在电脑上登录了微信,并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发消息给邹北远:[我手机关机了,有事发微信找我。]   邹北远:[怎么了?]   苏鸣:[防骚扰。]   邹北远:[谁骚扰你?]   苏鸣:[苏墨的爸妈。]   邹北远:[宝贝别怕,我马上回来。]   其实苏鸣这么多年和家里的关系一直很疏离,除了他们惹到苏鸣头上的时候苏鸣会生气,其他时候苏鸣都可以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不会为他们的事情产生任何喜怒哀乐。   但是看到小狼很紧张地要马上回来陪自己,苏鸣还是觉得很安心。   四十多分钟之后邹北远就回来了,问苏鸣发生了什么事,苏鸣给邹北远看了和苏墨的聊天记录,邹北远看完只问了句这个奶奶对苏鸣好不好。   苏鸣说不好,很坏。   邹北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傍晚,苏鸣做好饭准备跟邹北远吃过晚餐就到医院去看宋老师,两个人在餐桌旁坐下的时候,门铃响了。   邹北远起身去开门,门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比邹北远矮半个头,身宽体胖,脸颊被地心引力拉得往下坠出两道法令纹。他看人的时候眉头皱得很深,所以眉心也有很深的皱褶。   “你找谁?”邹北远问。   男人看了看邹北远,又抬头去看门牌号,迟疑道:“苏鸣在吗?”   邹北远挑了下眉,“你是?”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我是苏鸣的爸爸。”   邹北远愣了一下,随即惊讶道:“什么?苏鸣居然有爸爸?”   “苏鸣呢?”男人声音变得有点冷。   邹北远回头喊:“苏鸣,这里有个人说是你爸。”   苏鸣听到他们说话已经走到玄关了,对邹北远打手语:告诉他我不会去的。   邹北远如实转告给苏志松,苏志松放缓了音调,脸上带着难辨真假的诚恳,对苏鸣说:“我想跟你谈谈。”   走廊里传来电梯门开合的声音,有同楼层的邻居进出,脚步声回荡。苏鸣跟苏志松对视两秒,最终对邹北远比划:让他进来吧。   苏鸣回到餐桌前,自顾自地继续吃东西,丝毫没有要招呼苏志松的意思。   倒是邹北远又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摆在桌上:“来,爸爸坐下一起吃。”   苏鸣的冷漠态度令苏志松很不爽,但他拿苏鸣没办法。   他今天是来劝苏鸣回家的,不好发作。   幸好苏鸣这个朋友会来事,苏志松顺着邹北远的话坐下来,没动筷子,跟邹北远寒暄了两句。   “爸爸找苏鸣什么事啊?”邹北远假装友好地明知故问。   苏志松没多想为啥邹北远要叫自己爸爸,只当邹北远是自来熟,跟着苏鸣叫的,叹了口气说:“他奶奶过世了,我来接他回去一趟。”   苏鸣低头吃饭,眼皮都没抬一下。   “哦,”邹北远说,“奶奶又不喜欢苏鸣,苏鸣回去了奶奶也不开心,干嘛不叫苏墨回去?”   苏志松觉得这话听着奇怪,斜眼看向邹北远,眼神不太友善。   邹北远毫无所觉,啧了一声继续说:“我知道了,都怪苏墨要去屈家当上门女婿,以后生了儿子都不能姓苏,多给咱们家丢人,当然不让他来了,是吧爸爸?”   邹北远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让苏志松一时分不清楚他是真心这么觉得,还是在挖苦讽刺。   苏志松摇了摇头,觉得很难堪,不想再继续聊苏墨的事,对苏鸣说:“苏鸣,奶奶不在了,以后你可以多回家看看,我和妈妈都很挂念你。”   苏鸣缓缓抬起头看了他爸一眼,没什么表示,又捏着筷子继续吃东西。   邹北远看到苏鸣一直在扒拉自己碗里的米饭,提起筷子给苏鸣夹菜,问苏志松:“苏墨难道已经铁了心要入赘屈家?那这个儿子不就白养了?”   苏志松觉得邹北远虽然说话不中听,但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重重叹口气道,“那小子没良心!”   邹北远安慰:“算了算了,不还有一百六十六万彩礼吗?再跟屈家谈谈,看能不能谈个好价钱,那可是苏墨啊。”   苏志松脸色更难看了,好像说到了他的痛处,连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嘴唇抖了抖,没说出话来。   邹北远声音愉悦,“爸爸您该不会是跟屈家闹翻了,现在屈家连彩礼都不愿意出了吧?人财两空也太惨了,这下可怎么办。”   被精准地踩到痛脚,苏志松下意识看向苏鸣,而苏鸣对他们的聊天内容似乎毫不关心,拿起汤勺给自己和邹北远盛汤,看都没看苏志松一眼。   苏志松觉得苏鸣和邹北远的相处氛围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怪,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扫了几遍,又听邹北远说:“爸爸,我给您出个主意,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您跟咱妈再生一个,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苏志松终于听出话里的讽刺,黑着脸说:“荒谬!我们家又不是苏墨一个儿子。”   邹北远冷笑,“您还记得有苏鸣这个儿子啊?可惜苏鸣更指望不上。”   苏志松皱眉:“什么意思?”   邹北远收起装出来的友好,面无表情地说:“首先,苏鸣不会去给他奶奶送终,你们家这么多年怎么对他的你应该心里有数,他没有为你们家尽孝的义务。”   “其次,”邹北远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盯着苏志松,“苏鸣也不会有孩子。”   苏志松觉出不对来,还没来得及细想,邹北远又接着说:“因为我们两个生不出来。”   正在喝汤的苏鸣差点没把汤喷出来,呛得咳嗽起来,邹北远立即起身去给苏鸣倒了一杯清水。   苏志松猛地站起来,椅子脚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动静,气得身体都在发抖,指着苏鸣问:“你们是那种关系?”   苏鸣咳顺气了,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才慢慢地对他点了点头。   苏志松满脸通红,指着苏鸣破口大骂:“老子就知道你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嘭!”   苏志松脸上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扶着餐桌才站稳,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敢对他动手,他气得头脑发昏,顺手轮起椅子就要往邹北远身上砸,邹北远轻松地单手接住。   苏鸣担心这一桌菜,默默地把餐桌往后挪了一截,给邹北远留出发挥的空间。   邹北远把椅子轻轻放下,另一只手又接住苏志松砸过来的拳头,只用了不大的力气,就把苏志松捏得痛呼出声。   邹北远说:“苏鸣是我的家人,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以后你们家婚葬嫁娶做寿出殡,苏鸣高兴了去一下,他不高兴,你们谁他妈也不能来骚扰他!” 第71章 那我要满足他吗?   邹北远多年职业拳击赛场练出来的气势,跟人对视的时候要是目露凶光,会令对方觉得他真的敢杀人,这让苏志松本能地发憷。   打架不是对手,吵架也吵不过,最后苏志松被迫给苏鸣道了歉,灰溜溜地走了。   但是苏鸣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大高兴,等邹北远吃完饭就安静地收拾了桌子,一个人进厨房去洗碗,也不像以前一样让邹北远帮忙一起洗。   邹北远以为自己刚才做得太过了,站在厨房门口问他:“我是不是对你爸太不客气了?”   苏鸣专心洗碗,没看邹北远,只是幅度很小地摇了下头。   “那你怎么不开心呢?”邹北远走过去用手背碰他的脸,“对我表现不满意?”   苏鸣还是低着头,不肯转过脸来看邹北远。   邹北远作势要走:“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追出去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刚转身跨出去一步,就被湿漉漉的手抓住了胳膊,邹北远回头,看见苏鸣忍着泪的红红的眼睛。   苏鸣知道这样太矫情了,可他就是忍不住。   从苏志松进屋开始,他就一直用看戏的心态看着邹北远说话气苏志松,讽刺苏志松,到最后他们动手,苏鸣都没有什么情绪波澜,因为他知道小狼不会吃亏。   可是小狼最后那句话却让苏鸣没办法再继续冷静地当个局外人。   家人这个词对苏鸣来说太陌生,以至于苏鸣从来没有奢求过自己能够拥有。   邹北远微微弓背和苏鸣平视,伸手用大拇指按在他眼睛下面,低声问他:“怎么了?你哭什么?”   不问还好,这一问苏鸣就更忍不住了,反手关掉水龙头,抱住邹北远的腰,把脸埋在邹北远颈窝里就开始哭。   邹北远大概能猜到苏鸣在哭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不知所措地伸手回抱住苏鸣,哄孩子似的说:“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保护你,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等苏鸣哭完,邹北远帮他擦掉眼泪,评价了一句:“你刚才哭得和我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一样凶。”   苏鸣又给气笑了,狠狠地给了他两拳。   眼睛哭肿了,今晚没办法去看宋老师,正好凌晨要更新的漫画还有最后几格的台词没贴完,苏鸣就让邹北远自己去医院,他留在家里工作。   这周跟编辑商量改了大纲,结局让兔狰活着,苏鸣自己画的时候心情也好很多,不像画上一话时情绪那么低落。   只是故事线还没有整理完毕,大纲的修改版本也还没最终确定,这一话本来有个埋虐向伏笔的情节点,现在不能用了,新的情节点又没有设计成熟,苏鸣就偷了个懒,用开车来水了一话的剧情。   黄漫在这方面真的很方便,随便一个涩涩的场景就能画好几十格。   他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设计了一场宫廷夜宴。   宴会开始没多久,狼王就把兔狰叫过去陪他喝酒,兔狰欣然去了。王族宴会上的酒醇和浓郁、入口幽香,兔狰贪杯喝了许多。   狼珏看着兔狰和父王推杯换盏举止亲密,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兔子是个傻的,跟谁都一样,好像谁都可以把他骗上床。   心里烦躁不安的狼珏喝多了,当兔狰离席的时候,他也站起身缓缓跟了出去。   宴会厅外面,黑暗狭窄的墙角。   狼珏满身酒气地抓住兔狰的脖子,把他仰面按在墙上,赤着眼睛说:“我父王身边的母狼多到数都数不过来,他不会真心待你。”   兔狰被掐得仰起脖子,似乎只要狼珏再用力一点,他就会死,但他一点也不害怕:“你们狼族只有头狼有交配权,全族的母狼都是你父王的。你不想要母狼吗?”   狼珏呼呼地喷着酒气,根本没注意到今晚的兔子说话一点都不傻,他说:“我只想要你。”   兔子说:“可是我只想要头狼,怎么办?”   狼珏把他翻了个面,倾身上来从背后压着他,动作凶得不行,嘴上却在撒娇:“不许你想。”   兔狰被按得脸摩擦在粗糙的墙面上,他蛊惑地笑:“傻狼,我帮你把你父王杀了,你来做狼王好不好?”   “你说这话让人听到会被弄死。”   “你听到了,”兔狰舔着狼珏的爪子说,“你会弄死我吗?”   “会,”狼珏的呼吸变得粗重,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呜呜声,唾液从锋利牙齿的齿缝里往下滴,“我会干死你。”   兔子感觉到来自肉食动物的压制,浑身忍不住颤抖。   食草动物的本能令他想逃,但是巨大的体型差让他根本挣脱不掉。他往后顶起臀紧紧地贴近狼珏的身体,故意说:“好啊,跟我一起死,你敢不敢?”   于是狼珏就着这个姿势顶了进去。   宴会厅里不断地有人进出,就隔着几步路的距离,说话声清晰可闻。   兔狰没想到一向严谨自持的狼珏真的敢在这里搞,被弄得要疯了,又不敢发出声音,挤在狼珏高大的身躯和墙面之间,脸上和身上都被墙面磨得很痛。   不久之后,狼王的声音传来,他问门口的守卫:“兔王子去了哪里?”   守卫说看到兔王子好像是往净房的方向去了。   紧接着,脚步声往这边而来。   兔狰这下子真的被吓到,拼命拍打狼珏的肩膀,狼珏一点不停,反而越来越凶、越来越狠。   兔子的脸被墙壁磨出细小的血珠,狼珏停了一下,把兔子抱起来,面对面让兔子挂在自己身上,托着兔子的臀,动作沉默而激烈。   兔子只得咬着狼珏的肩膀,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兔子的身体里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用哭腔推拒着,“够了,放我下来,我有点想尿。”   狼珏看了一眼父王离开的方向,一点没停,冷漠道:“就这样尿。”   “我敲你妈,”兔子使劲捶打狼的肩膀,用牙咬,用爪子挠,“快放我下来,真的要尿了。”   狼珏太熟悉兔子的身体,每一下都往兔子最受不了的地方……   漫画的最后一格,兔子近乎昏迷,他和狼身上的毛都被打湿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透明的水。   太羞耻了。苏鸣自己看得都脸热,把台词贴完,甚至不好意思再检查一遍就直接上传到了网站后台。   今天邹北远回来得有点晚,因为外婆下周一就出院了,他和小姨还有邹静南都在给外婆做思想工作,想让外婆搬去小姨家住,不要一个人回宜市。   这次晕倒是在外面,被人发现及时送去了医院,万一下次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晕倒,后果不堪设想。   请保姆的话大家也不放心,三个人跟宋芝贤说了一晚上,终于说动宋芝贤先去付若琴家住一个月试试。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十一点,邹北远赶回家时苏鸣已经睡了。   他怕吵醒苏鸣,回自己那边洗了个澡,换好了衣服又跑到苏鸣床上去睡。   就是不做什么也想抱着,想早上一起醒。   今天是《兔谋狼轨》更新的日子,邹北远躺上床时还差半个多小时才到零点。   他在手语学习app 上完成了今天的课程任务,点开果酱漫画,还是照例先给疏雨鸣金打赏了一百个水果篮子。   今天书君一墨没来,估计正在为屈延曦的事情焦头烂额。   评论区有一个很眼熟的ID在刷屏。   【@静啊你南哥:救命!!太涩了我受不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静啊你南哥:我要去跑五公里冷静一下!!!】   邹北远:“……”   能有多色?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   十分钟后,邹北远看完了这一话,握着手机久久不能平静。   他看看屏幕,又看看苏鸣,看看苏鸣,又看看屏幕。   不禁怀疑这东西真的是苏鸣画的吗?   邹北远真的很想敲开苏鸣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黄色废料,为什么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纯净无害。   邹北远拿着手机照了一会儿苏鸣的脸,最后还是只能叹口气把人搂进怀里。   苏鸣无知无觉,睡得像那只昏过去的兔子。   于是邹北远抱着人开始陷入沉思。   ……苏鸣喜欢这个?   那我要满足他吗? 第72章 我会更惜命的   物流出了点意外,邹北远买的围裙直到周末才拿到手上。   周一那天外婆出院,苏鸣和邹北远说好一起去帮外婆搬东西,早上一大早闹钟就响了。   邹北远一只手搂着苏鸣,另一只手伸长了去摁掉床头柜上吵闹的手机,苏鸣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很艰难地睁开眼睛。   最近几天苏鸣为了漫画改大纲的事情,连着加班熬了几个夜,好不容易被邹北远扭回正轨的作息又变得岌岌可危。邹北远心疼他太累,这两天都比较正直禁欲,没对苏鸣做什么过分的事。   昨晚苏鸣快凌晨两点才钻进被窝,迷迷糊糊地趴在邹北远胸口吻他,他感觉苏鸣想要,手伸进苏鸣的内裤时,苏鸣居然摸着他的胸肌就睡着了。   那一刻邹北远有点后悔让苏鸣修改漫画结局的事,他没想到修改一个结局会给苏鸣增加这么多工作量。   苏鸣睡意还很浓,很不想起的样子,邹北远在苏鸣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我先去给你做早餐,你晚点再起。”   苏鸣没睡醒地眨了眨眼,抱着邹北远的腰在他怀里蹭,两个人都有了早上的正常生理反应,邹北远被蹭得有点忍不住,按住苏鸣的腰说:“你再睡十分钟,我叫你的时候你到厨房来。”   然后邹北远就起床了。   苏鸣:……   苏鸣很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枕头扯过来抱住,又重新睡过去。   苏鸣觉得自己好像只睡了五分钟,或者更短,他听见邹北远叫他,便把枕头捂在脑袋上假装没听到。   但是邹北远又连着叫了他几声,他垂死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一看时间才七点,顿时起床气被拉满。   难怪外面的天还灰蒙蒙的。   明明跟小姨说好上午十点去医院,他本来打算睡到九点再起,不知道傻狼这么早把他叫起来干什么。   邹北远你最好有事!   苏鸣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冷着脸起了床。   厨房里有切菜的动静,但是考虑到邹北远只会做三明治,苏鸣合理怀疑那家伙只是在切番茄而已。兴趣缺缺地先去卫生间洗了个脸,才慢条斯理地叼着牙刷往厨房走。   走到厨房门口,苏鸣愣住了。   身材高大的男生低着头认真切手里的番茄,厨房顶灯的白色光线打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他线条完美的背部肌群,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轻微起伏,满满的雄性荷尔蒙。   男生只穿了一条白色围裙,麦色皮肤被衬出一种力量蓬勃的美感。   背部中央凹陷的脊柱线延伸到他的臀部,窄腰、翘臀,下面是笔直而肌肉结实的大长腿。   苏鸣刷牙的动作变得迟钝,这家伙真的就只穿了一条围裙,连内裤都没穿。   这个画面太有冲击性以至于苏鸣瞬间就不困了,他挑起眉毛,微妙地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眼熟。   邹北远听到他过来了但是没有转头看他,仍然低着头切番茄。   他的手臂很有力量,从小臂到手背有血管轻微凸起,握着番茄的手指很长、骨节明显,红色汁液在他的指缝里流淌。   苏鸣平静地走过去,打开水龙头冲掉牙刷上的泡泡,又掬了水漱口,然后就倚在台面边上,要笑不笑地盯着邹北远看。   邹北远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被他这样看得耳朵红了,抬手塞了一块番茄进他嘴里。   苏鸣双手握住邹北远的手腕,把番茄吃了,又垂下眼眸去舔邹北远手指上的汁液。   他看起来冷静得像个老手,但是颤抖的睫毛和绯红的耳廓让邹北远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很羞涩。   舌尖顺着指缝轻轻扫过,一路留下湿漉漉的体温。   舔到掌心的时候邹北远先忍不住了,下面高高翘着把白色围裙顶起来,苏鸣闭着眼睛舔他掌心的纹路,他重重呼吸几下,掰过苏鸣的脸很凶地吻了上去。   邹北远大概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是他来勾引苏鸣的,却还是比苏鸣早一步沦陷,脑子不听使唤、身体的反应也不受控制,只想狠狠地进去。   苏鸣宽松的睡袍被剥掉,邹北远一只手把菜刀搁远,一只手抱苏鸣起来直接坐在案板上。   切烂的番茄染红他白皙浑圆的臀部,汁水顺着大腿往下滴,邹北远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地就俯身下去舔。   厨房里的暧昧动静持续好长时间,这个早上苏鸣的嗓子又哑了,脖子上也被邹北远弄出几块比番茄还红的痕迹。到最后只能四肢瘫软地跌坐在厨房的台面上,双腿分得很开,被邹北远任意摆弄。   乳白色和红色的汁液在案板上混到一起,围裙上也沾满了,苏鸣的身体更是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快十点钟邹北远才把苏鸣抱去浴室洗澡,三明治是没空重新做了,两个人胡乱吃了点吐司就往医院赶。   苏鸣在去医院的路上累得睡着了。   邹北远给他弄出吻痕的时候大概没有考虑到苏鸣今天要出门见人,穿了有领的衣服还是遮不住,不得不贴了两块创可贴掩饰一下。   他们到的时候小姨已经去办出院手续了,外婆在收拾东西,邹北远和苏鸣就帮忙把东西打包装好。   东西不多,几个箱子就收拾妥当。   邹北远让苏鸣先把小件拿去车上,等他待会儿抱大箱子下来。   苏鸣听话地提着袋子出去,外婆看着苏鸣离开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转头问邹北远:“你下周走是吗?”   邹北远正蹲在地上用胶带封口,手上顿了一下,“嗯,下周五走,去一个礼拜就回来。”   “回来再呆多久?”   “呆半个月吧。”   外婆叹口气,说了和小姨一样的话:“来回一趟三十个多个小时,你也不嫌懒得折腾。”   邹北远笑起来:“我这不是想多回来陪陪你吗?我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的,你又要抱怨我不回国看你。”   外婆也笑:“你是想陪我吗?我看你是想陪苏……苏家表妹吧。”   邹北远嘴角上扬,没说话。   外婆又叹气,“你们两个……”   “怎么?”邹北远用剪刀剪断胶带,抬眼看向外婆。   外婆说:“没什么。”   邹北远起身,把两个箱子摞在一起,问外婆:“东西都收拾好了吧?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收好了,你小姨检查过的,”外婆坐在沙发上没动,盯着邹北远的脸看了一会儿,忽又十分不舍地说:“外婆知道这话说了没用,但还是忍不住想说。你那个比赛啊,输赢不重要,现在你也跟你爸解约了,没人逼你一定要赢,家里也不需要你打比赛挣钱,你别太拼了知道吗?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外婆每次看你比赛下来满脸的血,就像有人拿刀子在我的心上割。”   “我知道,放心吧外婆,”邹北远躬身把两个箱子抱起来,“现在我有了苏表妹,我会更惜命的。”   他抱着箱子往门口走,说:“走吧外婆,回家了。”   外婆看着邹北远高大的背影,撑着膝盖从沙发上站起来,泪水盈满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这本文看得还开心吗?师叔下本想写个差不多的风格。   就是专栏里的新书《渴肤》,年下纯情小狼狗和渴肤症冰山美人。   受是那种钓而不自知的商业精英大美人,戴金边眼镜穿白衬衣,表面冷静严肃拒人千里,但因为渴肤症内心os就很涩涩。   攻是受老板的儿子给受做下属,一个身材超好的纯情弟弟。攻偶然获得了只对受有效的读心术,听到受的内心os就开始自我攻略。   期间发生很多鸡同鸭讲的事情(师叔已经有了好多搞笑脑洞)。   然后受也在相处中真正喜欢上攻,如愿以偿被攻干了个爽。(//ω//)   现在的榜单新书预收太低真的会没有开文的信心和动力,所以拜托宝宝们帮忙点点收藏,谢谢大家啦~~链接放在评论区可以直接点。 第73章 我的超级英雄   因为知道这次邹北远走了之后没多久就会回来,苏鸣对他的暂时离开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舍。   而且最近几次邹北远给他都给得很足,给得苏鸣觉得自己起码需要禁欲半个月才能恢复体力。   所以送邹北远走的那天,苏鸣心情还比较平和。   他把车停到T2航站楼的国际出发口,看邹北远和乔伊斯两个人拖着行李箱走进玻璃门就驱车离开了。   可是很快苏鸣就发现事情远远不像他以为的那么轻松。   这段时间邹北远每天都会陪苏鸣做语言训练,程建云也觉得效果很好,鼓励苏鸣多和家人一起练习,所以苏鸣跟邹北远说好每天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也要继续练。   可是毕竟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邹北远又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要说打视频,有时候发消息都要隔很久才能回。   苏鸣早上要去康复中心,中午回家有空的时候邹北远那边已经是午夜,时间很难合适地凑到一起,只有邹北远早上起床,而苏鸣还没睡觉的时候两个人可以在视频里聊一会儿。   那么宝贵的时间苏鸣一点都不想用在练习上,只想跟小狼谈情说爱,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们也只是两个人看着手机屏幕傻笑而已。   有一天苏鸣画画到半夜,突然很想念邹北远,给邹北远打视频过去。   邹北远走在日光明亮的大街上,身边都是金发碧眼的人,而苏鸣坐在开着灯的客厅里,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色,那一刻苏鸣才真正地感知到他的小狼去的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练习太过于依赖邹北远,邹北远走了之后语训就总是不太顺利。   苏鸣想要快点开口说话,心里也很着急,常常因为康复训练的事情感到焦虑,进度却停滞不前,而程建云试遍了所有的办法也效果不佳,一时间医患二人都感到有点迷茫。   第七天,苏鸣训练的时候程建云问他最近为什么状态不好,苏鸣很坦白地用手语说:可能是因为我男朋友不在家。   程建云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消化这句话的信息量,问苏鸣:“你男朋友就是上次我送你回家,在小区门口遇到的那个吗?”   苏鸣点了点头。   “平时都是他在家陪你练习?”   苏鸣又点点头。   程建云条件反射地就想问你是不是没有别的家人,但马上又想起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跟自己岁数差不多的成年人,而不是小朋友,直接这样问会有点不礼貌。   因此程建云换了个问题:“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鸣比划:大后天就回来了,但是可能过不了多久又要走。   程建云回忆了一下苏鸣男朋友的外形,问苏鸣:“他要回部队吗?”   苏鸣摇头:他要去别的国家。   程建云沉默良久,暂停了今天的训练,跟苏鸣聊了很久邹北远的事。   邹北远回来那天,苏鸣没有像上次那样算着时间把车停在航站楼的接客停车点,而是提前了一个小时到机场,拿着邹北远给他的航班号找到对应的出口,站在接人的人群里面翘首期盼。   以前他从来没有在机场的到达大厅接过人,也从来不知道看到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是怎样激动的心情。   身边的人都在拥抱,所以苏鸣也抱住了邹北远。   邹北远看起来很疲惫,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割痛了苏鸣的脸和嘴唇,但苏鸣还是和邹北远在车里接了很久的吻。   回家之后邹北远洗了个澡,倒头就睡,从下午六点睡到凌晨三点。   那个时候苏鸣已经睡熟,被邹北远摸醒,迷迷糊糊地跟邹北远做了一次。做完后谁也不想起床去洗澡,就这么泥泞不堪地抱在一起。   邹北远伸手触亮台灯,把灯转过来对着苏鸣的脸。苏鸣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灯光晃瞎了,不满地皱起眉头比手语让邹北远关灯。   但是这一次邹北远没有那么宠他,反而用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往后撩,把他的脸全部露在晃眼的光线中。   此时周遭静谧,夜风从外头的河面上吹进来,把窗帘吹得鼓鼓的,发出沙沙轻响。   入了秋,晚风带着凉意,苏鸣露在被子外的肩膀上激起一层细密的颗粒。   邹北远把人往怀里搂了搂,被子给他拉好,嗓音里还有尚未散去的暧昧余味,吻着苏鸣的额头有些沙哑地开口:“宝贝,我跟你说个事。”   苏鸣半眯着的眼睛费力睁开,仰脸看向邹北远。   “我的下一场比赛定在明年五月中旬,”邹北远说,“和现在的轻重量级拳王哈里森。”   苏鸣听说过这事,之前不是说年底吗?怎么推迟到明年了?   邹北远好像看懂了他脸上的疑问,解释道:“哈里森上个礼拜打了一场卫冕战,打败了这两年呼声很高的弗拉索夫,他需要休整。正好佩雷拉也觉得我最近状态不好,让我再多准备一段时间。”   意思就是要去集训到明年五月了,苏鸣想,他们将会分开大半年的时间。   苏鸣手语问:打赢了之后你就可以休息了吗?   邹北远勾了勾嘴角,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很可爱,“如果我赢了,我就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卫冕,接受别人的挑战,直到被人打败为止。”   苏鸣点点头,自己重新理解了一遍: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天下第一会不断被人追杀。   “也可以这么说,”邹北远笑意扩大,胸腔的震动也传到苏鸣胸口,“但是如果我输了,我就要继续去当那个追杀天下第一的人。”   苏鸣听懂了邹北远的意思,问他:所以你以后会长期留在那边训练了是吗?   “是。”   苏鸣看着邹北远的眼睛,墨色眼眸被台灯打出高光,他认真地抬手比划:你不会输的,你很厉害。   因为你是我的超级英雄。   “不一定,”他的超级英雄把他的发丝绕在指头上玩儿,语气放松,说的话却一点也没有轻松的意味,“我这次去现场看了哈里森的比赛,他真的很强,风格也比上一场比赛成熟很多。看来我得非常非常非常努力地训练,才能跟他一战。”   苏鸣不懂这些,仰脸去亲邹北远的唇,手语说:那你就好好准备比赛,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   邹北远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吻,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我真的很想你陪在我身边。”   小狼开始耍赖,“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会变得很厉害,你不在我身边,我会缺少很多勇气,会没那么厉害。”   要是以前,苏鸣一定会用巴掌把邹北远拍开让他不许撒娇。   但是经过这十来天隔着大海的分离,相距一万多公里,苏鸣觉得自己也渐渐变得没那么有勇气了。   他完全能理解邹北远的意思:虽然他们两个独自生活也可以过得很好,但还是想要和对方呆在一起。   苏鸣这辈子就没对人承诺过什么,他不喜欢那种对人负有责任的感觉,承诺一旦说出口就会成为自己的负债,而偿还负债是很麻烦的事。   慎重地思考了五分钟,苏鸣把手指从邹北远手中抽出来,表情严肃地比划:我们约定半年,你拿到拳王,我完成语训,然后我跟你一起走。   邹北远挑眉笑,声音低沉地很好听,“flag不能乱立你知道吧,故事里一般这样立flag,最后都会失败。”   苏鸣心想,我可是疏雨鸣金,我才不会让那种结局在我的故事里发生。   他吻住邹北远的嘴唇让邹北远闭嘴,伸舌头去舔邹北远那颗锋利的犬齿,舔得邹北远呼吸又重了。   邹北远翻身把他压在下面,刚刚被弄得松软湿润的地方再次容纳了他爱的人。   大概是因为离别在即,两个人比以前所有时间加起来都要黏糊,只要在家里就一定要搂着抱着,一起洗澡一起做饭,反正不管做什么事情最后都会变成做爱。   落地窗、沙发上、厨房的台面、餐桌,甚至苏鸣的工作台,没有一个地方不能成为他们疯狂的场所,好像要把接下来半年的分量都做够似的。   弄得苏鸣去康复中心都有些精力不足,程建云关心他是不是失眠,问了好几次需不需要给他开点安眠药。   有一次苏鸣摇头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脖颈上的吻痕,程建云才明白过来,不再问他。   疯了几天,苏鸣跟邹北远说他们不能再这样了,因为宋老师要他们明天去付若琴家里吃饭,他再没精打采地就不好了。   邹北远笑他体力太差,应该多做一点锻炼一下,但到底没舍得把苏鸣累坏,当天晚上两个人就抱着睡了一个很纯的觉。   付若琴家在城南的一个湿地公园旁边,小区有些年头了,是那种三四层楼的小洋房,一户一层。一楼带花园,各家各户都装了栅栏,花草茂盛,秋天也毫不影响小区里的绿意。   邹北远把车放在小区外面的马路边上,和苏鸣一起往里走。小路两旁的常青树郁郁葱葱,遮蔽了秋日高爽的蓝天。一些灌木的枯黄叶片落在地上,脚踩上去簌簌作响。   正午,路上没什么人,邹北远轻轻勾住苏鸣的手指,觉得苏鸣指尖有点凉,问他:“你冷吗?我把衣服脱给你。”   苏鸣这天穿了件浅色毛衣外套,看起来温暖柔软,但是他里面只有件白色的短袖T恤,所以起风的时候还是会冷。   他看了一眼邹北远身上的卡其色风衣,身材好穿这种过膝的长款风衣太好看了,苏鸣一点都不想让邹北远脱下来。   他摇摇头,双手按着邹北远的手臂阻止他的动作。   你好好穿着,这件衣服只有在你身上才有它的价值。   付若琴家也住一楼,只是她和章东来爱好比较别致,在院子里建了个池塘养乌龟。   苏鸣靠近栅栏,看见池塘里有个奶锅大小的乌龟很悠闲地飘在水面上,看起来特别解压。   他还没来得及指给邹北远看,又见那乌龟后面还有个偷袭龟正在悄悄地游过来。偷袭龟趁那家伙不注意,从后面猛地一口咬住了它的前腿,于是两只龟在水里面打了起来。   苏鸣觉得有意思,看得忍不住大笑。   风把他的头发吹乱,有几缕发丝贴在他白皙的面颊上,唇红齿白,不管再看多少次都会让邹北远怦然心动。   邹北远伸手把他的头发捋到耳后,大手摁着他的脑袋把他转过来和自己接吻。   “我们以后也买个小院子,”邹北远用大拇指揩掉他嘴唇上的水渍,说,“我给你修个这样的水池,把这两只乌龟带回去自己养。”   苏鸣手语比划:不要,要是我死了乌龟怎么办?   他比划完就要转身回去继续看,邹北远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苏鸣:?   “别动,你有点冷,我给你捂捂。”   邹北远把苏鸣装进风衣里,让苏鸣背对着院子后面的落地窗。   因此苏鸣就没有看见,站在落地窗里的付若琴,正和邹北远四目相对。 第74章 没有什么苏表妹   付若琴都不知道这顿饭她是怎么吃的。   邹北远进门就先把她拉到一边,让她照顾一下苏鸣的情绪,不要问苏鸣这件事,他说他会好好跟她解释。   因为邹北远是姐姐的儿子,付若琴对他从小就是溺爱和纵容多,规训和管教少。   所幸邹北远生活中除了拳击没什么别的东西,成长环境很单纯,这二十几年不仅一点儿没长歪,反倒比同龄人还懂事不少。   可是付若琴万万没想到让人放心了二十多年的外甥怎么突然就、突然就……   看到那两个人亲到一起的时候付若琴整个人都是懵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邹北远?苏鸣?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她第一反应是不能让老妈知道,第二反应是对不起姐姐,然后她想是不是苏鸣用了什么手段,把邹北远蛊惑了。   苏鸣很聪明,情商很高,天生缺陷的弱势令人心疼,再加上那副好皮囊,要让某个人为他迷失自我是很容易的事情。   邹北远涉世未深,而且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怎么想都是苏鸣的错。   可是这个时候邹北远还在让她照顾苏鸣的情绪,不要当面问苏鸣。   邹北远就没有想过,要照顾作为小姨的她的情绪吗?   饭桌上还有章东来、邹静南和宋芝贤,付若琴忍住了什么都没说,看着邹北远帮苏鸣夹菜、给苏鸣递水、替苏鸣拿纸巾,她胆战心惊。   既怕宋芝贤自己发现,又怕宋芝贤没看出端倪,要是忽然间被动知道,会受不了。   邹北远倒是很平静,还在跟邹静南说她寒假去美国游学,要是到纽约可以住他那儿。   邹静南当然求之不得,兴高采烈地就答应了,问她哥:“你女朋友去不去看你?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啊!”   邹北远不动声色地看了苏鸣一眼,“我回去问问他。”   “你都要走了还不把嫂子带回家给我们认识一下。”邹静南说。   章东来也附和:“是啊,你跟你女朋友都谈了这么久了,我听你小姨说你准备跟她结婚?你走之前不带回家给我们看看有点说不过去了啊!”   “就是嘛,”邹静南看向苏鸣,“人家嫂子的表哥都要有意见了,是吧苏鸣哥?”   苏鸣:……   我没意见……   邹北远随口敷衍了句下次一定,付若琴和宋芝贤两个平时最关心他终身大事的人却一句话也没说。   吃过饭,邹北远跟付若琴说他先把苏鸣送回家再过来,还顺手拎走了本打算再多玩儿一会儿的邹静南。   三个孩子走了之后,付若琴坐立不安地等邹北远回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跟老妈通个气。   宋芝贤坐在落地窗旁边喝茶,看见付若琴不停地走来走去,问她:“你怎么了?工作上遇到麻烦了?”   付若琴皱着眉摇了摇头。   “过来喝茶,”宋芝贤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进小瓷杯里,说:“小章给我带回来这个普洱还真不错。”   “嗯,”付若琴走过去坐在宋芝贤对面,“滇茶集团的老板送的。”   宋芝贤没说话,把茶杯摆到付若琴面前。   “妈,”付若琴欲言又止,“小远那个……”她说到一半顿住,不知该如何说出“小远那个女朋友就是苏鸣”这几个字。   犹豫半晌,试探道:“我总觉得他跟苏家表妹不是很合适,你觉得呢?”   宋芝贤垂眸喝茶,放下杯子才撩起眼皮看向自己的小女儿,“我当年去苏家家访过好几次,你和你姐姐都听我讲过他们家的事,还记得吗?”   付若琴唔了一声,“记得,苏鸣小时候是怪可怜的。”   “苏鸣的家里人都对他很不好,”宋芝贤说,“那孩子十几岁开始就离开家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除了苏墨,他跟苏家的任何人都没有来往。”   付若琴脑子嗡一声,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宋芝贤的意思:“妈你……”   “所以,”宋芝贤继续说,“他怎么可能让苏家的亲戚到他那里去住?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他的表妹。”   付若琴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跳着,不可思议道:“你早就知道了?”   “嗯,”宋芝贤平静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怎么知道的?小远跟你说了?”   “我看到了……”付若琴忍不住哽咽,“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芝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呢,比你早知道,自己已经消化过了。如果你需要我宽慰你,我可以说点宽慰你的话。”   “不是,”付若琴着急地说,“不是宽慰我的问题,是小远,难道我们就看着他这样,什么都不管?”   宋芝贤反问:“怎么管?”   “我……”付若琴语塞。   “当初你非要嫁给章东来,我管过你,你听我的了吗?”宋芝贤说,“你和章东来不要孩子,怀胎三个月背着我去医院做人流,我也管过你,你听我的了吗?”   付若琴:“说小远的事,你扯我做什么?”   “这两件事不是一样的性质吗?”宋芝贤叹着气说,“我们就算去干预小远,不让他和苏鸣在一起,他就听我们的了?”   “可是,”付若琴还是觉得很难接受,“可是这件事他们做得不对!”   “做得对不对他们都已经这么做了,小远二十多岁了,不是小孩子,他有自己的判断,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付若琴跟宋芝贤聊了一会儿,心里冷静下来,握着杯子沉思片刻,“妈,我觉得你应该和苏鸣谈谈,小远以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苏鸣的问题。”   宋芝贤把杯子放下,瓷杯碰撞实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因为苏鸣敬重我,我去要求他放过我的孙子,和邹北远分手,他多半会听我的,”宋芝贤看着付若琴问,“你是这样想的吗?”   付若琴被道破心思,怔了怔,点头说:“是。”   “那我成什么了?利用苏鸣对我的感情,让他做出违背他意愿的事,还同时伤害他和邹北远两个人?看到这个结果你和我就开心了吗?”   付若琴眨眨眼,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没有想过,”宋芝贤接着说,“从我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想,我想得睡不着觉、想得吃不下饭。我甚至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准备在他们主动坦白之前先去找苏鸣谈。但我最后还是决定不管他们。”   付若琴问:“为什么?”   “人工耳蜗的事,苏鸣这么多年一直对我很感恩,每年都来看我、我生病住院他坚持给我做饭送饭的。你说,普通家庭里面,亲儿女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个程度。”   付若琴无言以对,她和章东来因为加班,确实没有苏鸣去医院去得勤,而且之前有两年春节他和章东来利用假期出国旅行,除夕都是苏鸣陪宋芝贤过的。   这些事情说大不大,但是十几年一直坚持下来,还是很不容易。   付若琴为自己刚刚冒出来的,对苏鸣的恶意感到有点心虚,“所以苏鸣这个人,至少人品是过关的。”   宋芝贤点点头,“说到底,人工耳蜗的钱也是你姐出的,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恩,也是替你姐受的,要管,让你姐去管。”   付若琴:“……”   付若琴:“我姐怎么管?托梦管吗?”   这时客厅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邹北远脱掉风衣挂在手臂上,有点喘地走进屋,好像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   “外婆,小姨。”他大步走过来,身上带着深秋的凉意,不知道在外头踟蹰了多久。   付若琴和宋芝贤转头看他一眼,继续喝茶。   “我有事情跟你们说。”邹北远走到他们面前,郑重开口。   “嗯,”宋芝贤又烫了一个杯子摆到空着的凳子面前,说,“坐下说,先喝杯茶。”   “不坐了,”邹北远说,“这件事说完你可能会让我滚。”   宋芝贤和付若琴对视一眼,平静道:“我都知道了,你小姨说看到你和苏鸣,是吧?”   “嗯,”邹北远硬邦邦道,“没有什么苏表妹,和我谈恋爱的人是苏鸣。”   这句话说完他就那么站着,等宋芝贤和付若琴的发落。   等了半天,外婆和小姨还是在喝茶,什么也没说。   邹北远有点沉不住气了,“我单独回来说这件事的目的,就是你们随便怎么骂我都可以,不要去找苏鸣的麻烦。”   宋芝贤忽然笑了,看着邹北远问:“怎么外婆和小姨在你心里就是大反派吗?”   这个熟悉的和蔼笑容让邹北远心里蓦地一松,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就是你们觉得生气就骂我好了,苏鸣脸皮薄,被你们骂了肯定会伤心很久。”   “骂你们做什么,”外婆笑着招呼他过来坐,“先喝杯茶,要是觉得好喝就给苏鸣带点回去。”   邹北远呼吸一滞,脸上的冷色瞬间化开,笑得像个大型犬科动物,就差摇尾巴了,“你们同意了?”   “我们又不是老古董,”外婆把茶杯递到他面前,“下次再把苏鸣带回来吃饭,就别拿什么苏表妹当挡箭牌了,你一个大男人谈恋爱还偷偷摸摸的,不嫌丢人。” 第75章 一碰你,它就这样了   邹北远从小姨家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盒普洱,是小姨非要塞给他的。   回到天合府上了楼,正好碰见苏鸣站在家门口收快递。   整整四个大的纸箱子。   邹北远进屋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然后走出来帮苏鸣把箱子都搬进家里,问苏鸣:“买的什么?”   苏鸣在线圈笔记本上写字回答他:出版社寄的东西。   邹北远拿了美工刀要帮苏鸣拆箱,苏鸣阻止了他。   当然不能拆了,这里面是《兔谋狼轨》第二册 单行本的签名扉页。   若只是签名纸还能糊弄过去,主要是跟纸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二十本样书。要是被邹北远看到,有点无法解释为什么出版社会往家里寄黄漫。   苏鸣指挥邹北远帮他把纸箱子堆在客厅的角落里,准备等邹北远不在家的时候再拆。   两个人一起去了超市,买了食材回来,又一起做饭。   离别的日子在倒数,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珍贵,这些柴米油盐的琐碎俗事也变得有趣起来。   苏鸣觉得邹北远自从下午拎了盒普洱茶回来之后,心情就莫名其妙地特别好,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只盯着苏鸣傻笑。   到晚上两个人并排站在浴室镜前面刷牙的时候,邹北远居然在哼歌。   调子跑了八百里远,苏鸣没听出来他哼的是什么,用疑问的眼神看了他好几次。   邹北远还是傻笑,含着牙刷去亲苏鸣,把刷牙的泡泡弄到苏鸣脸上。苏鸣烦死了他了,洗澡的时候故意用冷水冲他报仇。   邹北远光溜溜地把苏鸣搂进怀里,伸手将淋浴头挂好。刚刚淋了冷水,抱苏鸣的身体就是暖烘烘的,抱着很舒服。   抱了一会儿,他捧着苏鸣的脸,笑意盈满了眼睛,一字一顿地跟苏鸣说:“外婆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苏鸣没戴人工耳蜗,站在水流下面有点睁不开眼睛,看着他的口型怔了一下,反手关掉水龙头,打手语:什么?你再说一遍。   邹北远很慢地一边双手比划一边说:“外婆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苏鸣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跟她说的?   “就那么说的,”邹北远手语打得不好,苏鸣主要还是看他的口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下午回去跟她和小姨坦白了,我以为他们会骂我,结果他们什么也没说。让我下次再带你回去吃饭。”   苏鸣整个人傻掉,愣在当场。   他设想过很多场景。宋老师反对他们怎么办?宋老师要求他离开邹北远怎么办?甚至宋老师恨他该怎么办?   毕竟确实是他先招惹的邹北远,在宋老师面前他确实没那么有底气。   好几次他想到这件事就感到很痛苦,根本不敢继续往深了想,干脆就当了鸵鸟,希望这件事可以永远隐瞒下去。   可是邹北远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他问邹北远: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出柜的?   邹北远老实承认:“下午在院子外面,我亲你的时候,被小姨看到了。”   苏鸣了然,多半是宋老师和小姨已经商量过了,邹北远坦白,只是去要了他们商量的结论而已。   至于商量的过程,只有宋老师和小姨知道了。   他们心里一定不好受,苏鸣想,邹北远这家伙只顾着自己乐,可能根本没想过他们的同意,其实是他们爱他的妥协。   苏鸣觉得眼眶有点酸,低下头不去看邹北远。   “又要哭了?”邹北远躬着背,拿额头去顶苏鸣的额头,让他看着自己,“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了,宝贝。”   傻狼。苏鸣在心里叹气。有点难过地闭上眼睛吻住了邹北远。   天气有点凉了,邹北远怕苏鸣感冒,用浴巾把人裹出来,吹干头发放进被子里。   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塞满了各种口味的润滑,那盒XXXL的套却连封都没拆。   自从第一次小狼忘了戴,之后的每一次,他都假装忘记,故意弄到苏鸣里面,好让他清理的时候可以再欺负苏鸣一遍。   苏鸣刚开始还会抗议,久而久之就随他了,总之又不会怀孕。   虽然事后有点不舒服,但苏鸣愿意宠着他。   时间还早,邹北远洗完澡到客厅去接了个国际长途,苏鸣就抱着平板电脑坐在床上画分镜。   这一话大部分是剧情,而且分镜不会把人物画得那么清晰,被邹北远看见也没事,反正狼和兔子的故事都已经给邹北远讲过了。   十点多钟,邹北远回到房间给苏鸣倒了杯水,苏鸣没抬头,就着他的手小小地抿了一口。   “你在画草稿吗?”邹北远上床坐到苏鸣旁边,把脑袋搁在苏鸣肩膀上,看着苏鸣的平板电脑。   苏鸣手上顿了一下,拉动稿纸,在一块空白区域写:这叫分镜。   “分镜?”   苏鸣耐心地跟他解释:也可以算是草稿,就是设计漫画如何划分格子、每格有什么内容,角色怎么站位、背景的虚实,对话气泡的摆放等等。   屏幕上,虽然人物和背景都只有很简单的几笔,但是看起来画面特别流畅舒服,邹北远不懂漫画,也能感受到苏鸣分镜的功力真的很强。   他把苏鸣抱起来让苏鸣坐在自己怀里,而他形状明显的地方顶着苏鸣的臀。   苏鸣觉得他想做了,搁下笔,要把平板电脑放下。   “你继续画,”邹北远嗓音低沉地说,“我喜欢看你画画,让我多看一会儿。”   苏鸣很轻地蹭了一下,挑眉看向他,意思是:你这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邹北远帅气地笑,“一碰你,它就这样了,我控制不住,没事,别管它。”   苏鸣的整个身体都窝在邹北远怀里,邹北远放松的肌肉和温暖的体温让苏鸣觉得很舒服。   低头瞄一眼,一黑一白的肤色叠在一起也很有感觉,邹北远带着黑色皮筋的手腕就搭在他小腹上,苏鸣便把这当做情趣,继续低头画画。   这一话讲到小狼在兔子的帮助下,揭穿了大哥意图杀害狼王篡夺王位的阴谋,大王子被打入死牢,小狼一时间成为老狼王最信任的儿子。   经过这件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小狼身边那个装疯卖傻的兔子其实根本不傻,而是个厉害的幕僚,甚至宫中朝中还有人传出“得兔者得天下”的谣言。   各派大臣都在暗中观察,并不急于下注,旁边还有小狼的两个哥哥虎视眈眈,狼和兔子看起来胜了一场,但其实处境比以前更加危险。   邹北远一直念着他们两个遇害,兔子要把自己的命给狼珏那件事,指着屏幕问:“他们是不是会被另外两个王子联手暗杀?”   苏鸣回头看他一眼,觉得这头狼真是笨死了,一点都不懂权谋,在屏幕上写:另外两个当然不可能联手啦,他们都想要得到兔子,让兔子帮助自己,同时还要利用小狼去干掉对方。   苏鸣身上很好闻的柑桔香味让邹北远上头,他抱着苏鸣不停地嗅。   看到苏鸣在平板上写的字,他轻轻笑了一下,把苏鸣的腰搂紧了,贴着苏鸣的脖颈说:“兔子才不会去帮那两个哥哥,因为兔子最喜欢狼珏了,对不对?”   苏鸣写:对啊。   写完,他的笔尖悬停在屏幕上方,头皮骤然发麻。   狼珏???   苏鸣可从来没有告诉过邹北远,他故事里的小狼,名字叫狼珏!   作者有话说:   揭开一层马甲,就能解锁更多新的玩法。 第76章 金主爸爸您还满意吗?   苏鸣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捏着笔,转头去看邹北远。   邹北远毫无所觉,还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怎么不画了?累了吗?”   苏鸣没回答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危险。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了争金主榜榜一,一晚上砸好几十万,账号却是个连昵称都没有的新号。   每次更新都给自己花一万块,还跟编辑说他想当自己的榜一大哥。   苏鸣从来没有跟邹北远提过自己的生日,邹北远却在漫画更新的第二天突然跑回来送生日蛋糕。   在果酱漫画里私信问疏雨鸣金最喜欢什么体位的人是他。   在意疏雨鸣金下一部漫画会不会重新寻找灵感来源的人是他。   上次那个说兔子不喜欢小狼,把苏鸣气到发朋友圈的杠精读者也是他。   而且,苏鸣想起一件事,那家伙私信疏雨鸣金问最喜欢什么体位的时候,他们好像还没有在一起。   邹北远,你个直男懂得还挺多。   思索片刻,苏鸣决定暂时先不揭穿他。   邹北远估计已经把专栏里的漫画全部都看过了,难怪有时候他的某些行为会给苏鸣微妙的熟悉感。   比如裸身穿白色围裙,用手指的时候懂得一些技巧,还有在床上讲他平时根本不会说的下流话。   原来都是在漫画里学来的。   苏鸣觉得这家伙笨死了,连接吻做爱都要参考漫画。   但是这些行为发生在邹北远身上又莫名很可爱。   于是苏鸣凑过去亲吻邹北远,舌头探进邹北远的口腔里,细细密密地舔吻,扫过邹北远的犬齿和上颚,唾液弄出水声。   两个人都有点喘,胸口起伏剧烈,分开的时候,苏鸣嘴唇湿漉漉地红得很艳。   分开一秒,苏鸣又吻上去。   紧紧地贴在臀部的那个形状愈发明显,顶得苏鸣口渴。   两个人都有些忘情,苏鸣手上几乎拿不稳笔,他字迹有些潦草地在画分镜的稿纸上写:今天我要在上面。   平板电脑举给邹北远看。   邹北远正在往下探的手指瞬间僵住:“宝贝,你……”   苏鸣继续写:你不是说你喜欢骑橙?   邹北远松了一口气,说:“嗯。”吻住苏鸣,手指继续往下。   房间里开着顶灯,光线明亮地照在苏鸣身上,他皮肤泛红,发丝柔软,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垂着的睫毛轻轻颤动,浑身散发着好闻的柑桔香味。   他把平板随手扔在床上,转过身将邹北远缓缓按下去。   三十多分钟之后,邹北远握住苏鸣的腰,有点狼狈地求饶:“我靠……我靠……宝贝你慢点。”   ……   这是邹北远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没有超过四十分钟,简直可以称之为人生中的重大挫折。   苏鸣给了他一个睥睨的眼神。   这点都忍不住,还想学漫画里玩儿花的?   两个人又去洗了一次澡,睡觉。   邹北远脊椎骨都是酥的,余韵一直持续到苏鸣在他怀里睡着。   他在黑暗中搂着苏鸣想,我什么时候告诉过苏鸣,我喜欢这个体位来着?   第二天早上,苏鸣一反常态地让邹北远帮他把四个箱子都拆开,将那些扉页纸搬到工作台上。   邹北远看到了那二十本样书,封面上是兔子被狼压在身下,双手搂着狼的脖子,一狼一兔都看着画面外的人。   狼的眼神凶狠,兔子的眼神暧昧。   书有塑封,邹北远盯着那封面看了几秒,没说什么,都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桌子上。   “这些纸是做什么的?”邹北远问苏鸣。   苏鸣手语:签名的。   邹北远惊了:“签这么多??”   苏鸣也很无奈:两万张啊。   邹北远顿时心疼:“两万?那得签到什么时候。”   苏鸣比划: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邹北远把苏鸣的手握在他手里揉,说:“宝贝辛苦了。”   苏鸣:……   不辛苦,金主爸爸每周来打赏才辛苦。   苏鸣不动神色地观察,发现这家伙看到漫画书居然就开始装傻,书的封面上那么明显地写着作者名字疏雨鸣金,他就像没看到似的问都不问。   不愧是职业拳击手,这心理素质也太强了。   不过这第二册 单行本的封面确实画得比较清淡,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说它是个全年龄向的冒险故事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所以邹北远是打算装到底了?   苏鸣决定吓一吓他。   上午照例还是要去语言康复中心,邹北远送苏鸣到康复中心门口,苏鸣下车前递了一张纸递给邹北远。   由于这个时间进来送人的车辆很多,后面还排着队,邹北远没来得及打开,顺手就把纸揣进外套的衣兜里了。直到去了拳馆,把车停好了才拿出来看。   纸张是苏鸣签名用的那个扉页,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To 用户7115646   昨晚的骑橙,金主爸爸您还满意吗?   疏雨鸣金   苏鸣上了楼,程建云还有点事,让苏鸣在办公室等。   苏鸣拿出手机给陈沐超发消息:[我知道那个人傻钱多的金主爸爸是谁了。]   陈沐超:[?]   陈沐超:[真是三次元认识的人?谁那么傻逼?]   苏鸣:[小狼……]   陈沐超:[对不起。]   陈沐超:[我才傻逼,早该想到的。]   苏鸣:[我好气啊,妈的。]   陈沐超:[别气别气,这说明他很早就喜欢你了,他抢榜一给你抢上热搜那次,我记得你还没有正式和他交往吧?]   苏鸣:[对!他好爱我!害羞.jpg]   苏鸣:[不对,我还是好气!]   苏鸣:[他打赏好几十万呢,平台抽走那一半,都是我们家的钱!]   苏鸣:[是我们家的钱啊!!可恶!!!]   发完这条,邹北远的信息进来了。   他把苏鸣写的那张纸拍了个照片。   邹北远:[这是什么意思?]   苏鸣:……   你再继续装。   苏鸣:[哦,不好意思,拿错了,这张不是给你的。]   切到果酱漫画,怒气冲冲地戳开和金主爸爸的私信聊天框:[再给我打赏就滚去睡你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儿,金主爸爸回:[哦。]   用户7115646:[你是怎么知道的?]   疏雨鸣金:[你猜。]   用户7115646:[猜不到,宝贝你知道我笨。]   疏雨鸣金:[你是怎么知道的?]   用户7115646:[最开始,是在邹静南那里看到《兔谋狼轨》第一册 单行本,那上面有你的字迹,我觉得很熟悉。]   疏雨鸣金:[邹静南???]   用户7115646:[你金主榜现在的第146位那个“静啊你南哥”就是她。]   苏鸣眼前一黑,这个id他很熟悉,经常在漫画评论区留言的。   邹静南还叫过他老婆!!   用户7115646:[不过她不知道疏雨鸣金是你。]   苏鸣舒了一口气:[好……]   用户7115646:[不过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笔名是你,那个人你也认识。]   疏雨鸣金:[???]   用户7115646:[书君一墨,是苏墨。]   疏雨鸣金:[……]   用户7115646:[没事的宝贝,我们都爱你。]   疏雨鸣金:[滚!!!] 第77章 和男神用小玩具网恋了   苏老师因为这事儿郁闷了好几天,最后还是邹北远又穿了一次白色围裙才哄好他。   期间苏墨来找苏鸣汇报了一次和屈延曦的婚事进展。因为苏家父母的一番操作,屈家和苏家已经彻底闹掰,屈父明确表示苏墨入赘屈家,他一分钱彩礼都不会出。   苏志松当然不干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骂屈家不是东西。这回苏墨终于硬气起来,为了能和屈延曦结婚,不惜当着屈父屈母的面和苏志松大吵一架,气得苏志松差点当场脑梗。   苏墨给苏鸣讲这件事的时候几乎声泪俱下,他没想到他一直深爱的父母竟然在他的婚事上只在意面子和彩礼,对父母也是很失望。   苏鸣听完后没对苏父苏母的所作所为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一脸严肃地用手语跟弟弟说:他们不出钱算了,我给你准备点嫁妆。   邹北远在一旁喝着普洱吃着瓜,看到这句话差点笑喷,附和道:“对对对,我也出一份钱给你当嫁妆。”   苏墨:“……”   苏鸣看邹北远一眼,继续比划:况且你这么多年给我打赏的钱也不少了,我就当帮你存钱,给你算利息。   苏墨睁大眼睛,心虚地问:“什、什么打赏?”   邹北远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儿要办,我出去一趟。”   苏鸣把苏墨的手机从他裤兜里摸出来,用自己的面容解锁屏幕,很快将隐藏在App资源库里的果酱漫画找了出来。   “邹北远!”苏墨瞪向邹北远迅速逃离现场的背影,咬牙切齿道:“你特么出卖我!”   之后苏墨结婚,邹北远送了一辆新车给苏墨当“陪嫁”,这件事才算收场。不过那已经是第二年夏天的事了。   这周星期天下午,邹静南去小姨家看外婆,得知了亲哥出柜的重大新闻,立刻打电话给邹北远,控诉邹北远背着她搞基,还用苏家表妹来哄骗她,行为极其恶劣,强烈要求邹北远请她吃饭赔礼道歉。   邹北远嫌她聒噪,说:“我微信把钱转给你,你和你同学去吃。”   “不行!”   邹北远:“给你转一万。”   邹静南毫不动摇:“十万都不行!你休想用金钱侮辱我!你和苏鸣两个人伙同苏墨把我骗得团团转,你们必须请我吃饭给我当面道歉!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妹妹!搞同性恋的事我为什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邹北远在她说话的时候把手机开了免提,一边敷衍地听,一边帮苏鸣翻签名纸,懒洋洋地说:“我没有搞同性恋,我是直男,只不过我男朋友恰好是同性恋而已。”   邹静南气得骂人,“你直,你笔直,你比我新烫的羊毛卷还直!”   两兄妹的对话把苏鸣逗笑了,苏鸣放下笔,打手语说:让她来家里吃饭吧,今晚我下厨招待你妹妹。   邹北远心疼苏鸣这几天手累,说:“不用,没必要做饭给她吃。”   邹静南:“邹北远!我听到了!我现在坐地铁过来,你最好请我吃点贵的!”   挂断电话,邹北远问苏鸣:“真要她来你这儿吃?你桌上这些签名怎么办?”   苏鸣想了想,手语说:先帮我收起来。   邹北远帮苏鸣把签好名的纸和还没签的纸分别收进纸箱子里,样书也拿到卧室去放到书架上,又检查了一遍客厅里没有任何暴露苏鸣身份的东西,两个人才一起出门去生鲜超市。   邹静南到的时候,苏鸣正在厨房里忙活,邹北远穿着围裙帮苏鸣打下手。邹静南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天大的怨气也消散了,只觉得这个画面温馨得她想掉眼泪。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看到她哥穿围裙,洗菜还洗得这么熟练。   这两个男人站在一起,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动作十分默契。   苏鸣看起来好爱她哥,看她哥的时候眼睛里都有星星。   这么明显的眼神,她早该发现的。   邹静南没再继续看下去,再看只会更想哭。   ——钢铁直男邹北远都找到男朋友了,再想想自己,十九岁的大好年纪,却连男生的手都没摸过,顿时觉得这一口狗粮吃起来实在苦涩。   吃饭时,邹静南想起来一件事,用筷子尖指了指邹北远:“我第一次见到苏鸣哥那次,你说苏鸣哥有喜欢的人,该不会那个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吧?”   “还没有,”邹北远把那天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苏鸣第一次亲他,而且是苏鸣主动亲的他,“在医院吃饭的时候还没有在一起,晚上回家才在一起的。”   邹静南默默地咬一口鱼肉,委屈巴巴道:“……别用狗粮刺激我了,我们单身狗也是有尊严的。”   邹北远笑:“你自己要问。”   邹静南含泪:“汪汪。”   吃过饭邹北远很自觉地去洗碗,苏鸣收拾餐桌,听到邹静南坐在沙发上跟人发语音消息:“今晚七点半开始预售哦,还有五分钟,我们两个一起抢。”   对方也是女孩子,声音听起来酷酷的:“好。”   邹静南很不放心的样子,叮嘱:“你别玩儿游戏玩儿忘了,我跟你说,《兔谋狼轨》的单行本比以前的所有漫画都卖得火,如果没抢到我真的要哭死。”   女孩儿:“放心,没抢到我去海鲜市场帮你收高价。”   邹静南:“不要!你认真帮我抢!”   女孩儿:“知道了。”   苏鸣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单行本是今天晚上预售。   他把目光从邹静南身上收回来,面无表情地端着盘子走进厨房。   几分钟之后,客厅里传来邹静南的哀嚎:“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抢到,秒光!你抢到没?”   那边声音酷酷的女孩儿:“啥?开始了?等等,我打完这把。”   邹静南怒道:“李含昭!我就知道!我要跟你绝交!”   正在收拾厨房台面的苏鸣:……   邹北远一直在厨房里,没听到前面那一部分,打开水龙头开始刷锅,看苏鸣的表情,笑着说:“别理她,她间歇性发疯,习惯就好了。”   水声哗啦,听不清楚那边又说了什么,但是看邹静南的反应,应该是对方在哄她。   苏鸣低头笑了一下,对邹北远比划:待会儿给你妹妹带个礼物回去吧。   于是,今天邹静南从苏鸣家出来的时候,就成了全网最早拿到《兔谋狼轨》第二册 亲签本的人,走路都是飘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十一月初他们去参加了陈沐超和林姗姗的婚礼,在婚礼上还遇到了程建云。   邹北远正式以苏鸣男朋友的身份加了程建云的微信,说以后苏鸣语训的事就拜托程主任了。   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程建云总觉得他是来宣誓主权的,是在用一种看起来很友善的方式告诉程建云:   苏鸣是我的人。   程建云没有过喜欢女人,大概率也不会喜欢男人,但是苏鸣看着邹北远的时候,那种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邹北远一个人的眼神,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点异样的感觉。   说不上来是不是嫉妒,应该也没有嫉妒那么深刻,就仿佛是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扔进了一小颗石子,心中泛起带着酸楚的层层涟漪。   婚礼之后,邹北远陪在苏鸣身边的日子就剩下几天了。   最近苏鸣每次跟他睡都忍不住哭,苏鸣说是因为疼的,但邹北远知道那是苏鸣舍不得自己。   明明有几次他动作很轻,苏鸣也哭得很厉害。   邹北远无数次动摇,想留下来陪在苏鸣身边,或者想把苏鸣一起带走。   而苏鸣尽管哭得很凶,但退缩的话却一次都没有说过。   邹北远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要表现得和苏鸣一样勇敢。   离开前的第三天,邹北远的行李已经差不多打包好了,苏鸣又给了他一个很漂亮的粉色盒子,让他一起带走。   盒子不大,打开里面是一个类似手机的东西,也是粉色的,带有屏幕,还配了一个粉色的充电器。   邹北远把那个东西拿起来看,疑惑地问:“粉色手机?送给我的?”   苏鸣伸手按亮屏幕,输入邹北远的生日解锁。   屏幕上立刻出现很多按钮,每一个按钮上面都有文字,“速度控制”、“温度控制”、“频率控制”、“手动调频”、“同步影像”等等等等。   功能看起来颇为复杂,因为好些个按钮上的文字邹北远都不太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但直觉不是很正经的东西。   邹北远挑了挑眉,要笑不笑地看着苏鸣,问:“这是什么?”   苏鸣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字:你不是看过那个漫画吗?《和男神用小玩具网恋了》。 第78章 苏老师和小狼的拳击比赛   苏鸣让邹北远帮忙把藏在书架最下层柜子里的单行本全部搬出来,又重新放回上面的格子里,满满当当摆了三排。   邹北远挑了一些准备带走,并要求疏雨鸣金在每一本上都写了“我超级喜欢邹北远”“邹北远是我老公”“我会永远爱邹北远”“邹北远就是最屌的”诸如此类特别不要脸的to签。   疏雨鸣金都一一满足了。   晚上邹北远照着漫画书和玩具包装盒里的说明,在苏鸣身上试用了一下那个小玩具。   苏鸣背靠床头,咬着唇、蹙着眉把那个东西放进去。邹北远根本分不出精力来观察苏鸣的表情,视线落在那个地方就完全挪不开。   观摩了不到三分钟,他就很忍不住地伸手把玩具取出来,换上了自己的东西。   之后他问苏鸣体验如何,苏鸣眼睛红红的,用手语说:什么都不如你好。   不单单是指小玩具,而是你走了之后,什么都变得不那么好了。   离开前的最后一天晚上,邹北远的朋友们在波形办了个小型party给他送行,邹北远带着苏鸣一起去了。   最近这段时间邹北远每天都在他的朋友们面前提起苏鸣无数次,许嘉迪他们几个耳濡目染,渐渐接受了自家兄弟变弯的事实,戴着八百层滤镜,觉得我远哥干什么都是对的,我远哥就算交男朋友也是顶天立地的钢铁直。   看待苏鸣也不再有审视的目光,反而觉得苏鸣真他妈漂亮,我远哥有眼光,搞男人也要搞最美的。   众人客客气气地叫苏鸣嫂子。   苏鸣被叫得脸红,每个人过来敬他酒他都老老实实地喝了。   喝到凌晨,苏鸣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没什么力气地挂在邹北远身上。   今天没有比赛,酒吧里的灯光调得很昏暗,稍微隔远一点便谁也看不清谁。   苏鸣很少有在外面跟邹北远亲热的行为,但他喝了酒之后就特别黏人。当着那么多朋友的面,邹北远啄他嘴唇他也一点不躲。   不知道谁带的头,众人突然起哄要邹北远和苏鸣喝交杯酒,还有好事者拿出手机准备拍,而许嘉迪让DJ把音乐换成了《告白气球》。   邹北远问苏鸣可不可以,苏鸣已经喝得半醉,眨了眨眼,没有反对。   “今天谢谢兄弟们为我送行,”邹北远举着酒杯站起来,诚恳地说,“第一杯酒先敬各位兄弟,我走了之后,苏鸣就拜托你们替我照看一下。”   许嘉迪和江祖凡是帮苏鸣揍过人的,随即应道:“放心吧远哥,要是有人敢骚扰嫂子,我们绝对把他揍得亲妈都不认识!”   邹北远笑,仰头将杯中未经调制的烈酒一口闷了。   第二杯酒,邹北远把苏鸣拉起来,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很亲密地交了个杯。   许嘉迪和余典几个人带头尖叫,嗑起了自家兄弟的CP。   这边闹腾的动静太大,连隔壁桌都被吸引过来看热闹,还以为是哪个准新郎的婚前单身派对,结果一看是两个大帅哥在高调出柜,顿时气氛热烈到极点。   邹北远这个直道转弯的人一脸坦荡,苏鸣却反而觉得很不好意思,下半场就半真半假地睡了过去。   周围的环境很吵闹,苏鸣贴在邹北远身上却感觉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安静。   邹北远胳膊一伸把苏鸣揽在怀中,只腾出一只手去跟别人喝酒。和朋友聊天时身体的轻微震动传递给苏鸣,也让苏鸣心跳不止。   醒来时酒吧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桌子和地面都被收拾干净,空荡荡的,显然是已经打烊了。   四周更暗了,只在拳台那边留了一盏小小的白色聚光灯,两个人相拥的身影就隐没在没被照亮的角落里。   苏鸣睁开眼睛,看到邹北远仰面靠在沙发上,不知是不是也睡着了。   他动了一下,邹北远立刻醒过来,问他有没有口渴,要不要喝水。   苏鸣摇了摇头,手语问:他们呢?   “他们走了,”邹北远大概是喝酒喝太多,嗓子有点哑,声音低沉地说:“我看你睡得熟,不想弄醒你。”   苏鸣点点头,坐直身子要起来。   “想回家了吗?”   苏鸣手语:想上厕所。   喝太多水了。   两个人站起来往卫生间走,脚步声在开阔的空间里荡出回音。   苏鸣还有点头晕,不小心在一张没摆放好的椅子上撞了一下,差点摔倒。邹北远抄起他的膝弯把他打横抱起来。   苏鸣身体先于脑子地小幅度挣扎,总觉得这是在公众场合,怕人看见。   “没事,”邹北远低头亲他的额头,“这里没别人了。”顿了一下又压低嗓音说,“而且我让他们把监控摄像头也关了。”   苏鸣伸手搂住邹北远的脖子,被邹北远一路抱着进了卫生间。   这里还是跟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一样。那时苏鸣被人骚扰,邹北远帮了他,带他去二楼,教他跟人打架的时候不要打颧骨。   那时候的他,大概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邹北远抱着进来。   苏鸣洗了个脸。像那次一样,清水弄湿了苏鸣的衬衣领口和头发。   水珠子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几缕黑色发丝贴在额头上。   邹北远帮他撩开碎发,捏着他的下巴吻他。   苏鸣好像又忘了接吻的时候要怎么换气,被小狼亲得几乎窒息。后腰抵在擦洗得反光的洗手台边缘,被硌得很痛。   邹北远咬着他的嘴唇问他:“要不要回家?”   苏鸣抓住邹北远结实的手臂,喘着气,半睁开眼睛点头。   于是邹北远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经过拳台的时候苏鸣脚步有些迟滞,目光落在方方正正的场地中央。   他记起他第一次在这里看邹北远的比赛,拳台上的小狼好像战神,让他产生那种,有什么东西在他心脏里炸开的感觉。   忽然很想上去试试,想要试一次做邹北远的对手。   邹北远看他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拳台,问他:“想上去玩吗?”   苏鸣点了点头。   明明都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连酒吧里最后一个下班的服务员都走了,他们还不愿意让这个夜晚结束。   因为还有不到十个小时,邹北远的飞机就要起飞,而他们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一起做。   邹北远握着苏鸣的手帮他缠上绷带,给他戴上拳击手套,教他怎么对自己发起有效攻击。   直拳,最基础的动作。   苏鸣打偏了,邹北远自己把脸凑过去。   本来就没什么力道,拳套碰上邹北远的脸时,苏鸣还收了一下手。   “你这样怎么打?”邹北远笑他,“你的对手可不会对你心软。”   苏鸣手上戴着拳套没办法做手语,只好轻轻地碰了一下邹北远的胸口,又把拳头指向自己,让邹北远攻击他。   邹北远笑着歪了歪头,没戴拳套,赤着手,很突然的一个前手平勾!   拳头带风袭向苏鸣的面部,苏鸣顿时睁大眼睛,像食草动物被肉食动物锁定的那种恐惧,从背脊窜起一股凉意直达头顶,让他在这个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拳头停在离苏鸣鼻梁不到五毫米的地方,苏鸣毫不怀疑这一拳会很轻易地杀掉自己。   但是邹北远手掌张开,拳头变成了抚摸。拇指顺着他的眉心划到鼻尖,语中带笑:“怎么不躲?胆子还挺大。”   不是,苏鸣心脏狂跳,很快地眨了几下眼,在心里说,不是不躲,是我被你吓到了。   他看向邹北远的眼神还有一点心有余悸,好像受惊的兔子。邹北远摸他的脸,“如果我们在赛场上遇到,我直接就认输了。”   “舍不得动你一点。”   苏鸣在邹北远掌心蹭了蹭,举起双手让邹北远帮自己摘拳套。   邹北远于是低下头帮他,神情很认真,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苏鸣脸上。   刚在那一拳,让苏鸣几乎经历了场濒死体验。虽然知道邹北远不会真的伤到他,但这种体验还是让苏鸣口干舌燥,心脏悬在半空中。   他踮起脚尖亲邹北远,邹北远一边帮他拆绷带,一边回吻他。苏鸣急于平复过快的心跳,索吻的意味很迫切,想要邹北远快点抱住他。   但是邹北远误会了苏鸣的渴求,以为苏鸣想在这里做,手上顿了一下,迟疑两秒钟,然后决定满足他。   两只手的绷带拆完,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被扔在拳台上。   一起扔下来的还有苏鸣的上衣和长裤。   邹北远双手穿过他的膝弯,把他整个人悬空抱起来压在围绳上。   白色三角裤欲坠未坠地挂在脚踝,苏鸣不自觉地勾着脚,好像不想让这最后一点也被扔下去,因为邹北远只解开了拉链,他多少有点不甘心。   但没过多久他就绷直了脚背,手指几乎嵌进邹北远手臂里。   水声、碰撞声、呼吸声,还有苏鸣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哼声,在空旷无人的酒吧里回荡。   拳台顶端那一盏明亮的聚光灯照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的影子在拳台上交叠。   今晚这场比赛格外漫长。   作者有话说:   不是师叔不想写,宝贝们,现在审得太严了,稍不注意就秒锁,我已经尽力了。 o(╥﹏╥)o 第79章 一些有难度的姿势   两个人折腾到凌晨四点多才回家,洗完澡抱在一起睡了五个小时,然后苏鸣把邹北远送走了。   一起来机场送行的还有外婆、小姨和邹静南。   苏鸣原本以为自己会很伤感,但可能是因为来送别的人太多,气氛反而伤感不起来。   尤其是邹静南一直盯着他傻笑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陪邹北远办理登机手续,苏鸣一直牵着邹北远的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能多牵一会儿是一会儿。   宋老师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心酸。想到隔那么远,这两个人该怎么办,又想到邹北远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将来要好长时间见不着宝贝孙子,忍不住落下泪来。   邹北远劝了好一阵,让苏鸣承诺会经常去看她,她才停下来,抱了抱孙子,又抱了抱苏鸣,说希望他们好好的。   苏鸣也红了眼眶,邹北远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他们两个头上,在人潮涌动的机场隔出这么一块小小的黑暗空间,和苏鸣短暂地接了吻。   过了安检口,邹北远隔着人群朝他们挥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苏鸣终于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苏鸣觉得胸口很闷,好像堵了一团钢丝球,刮得他喉咙都是痛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邹北远是真的走了。   “我们也走吧,”小姨拍了拍他的肩膀,“快中午了,回市里去我请你们吃饭。”   苏鸣心情不好,也没有胃口,但不好拒绝小姨的邀请,便点头应了。   四个人一起走到航站楼外的地面停车场,宋芝贤上了付若琴的车,邹静南背着个大书包,钻进了苏鸣的副驾驶。   苏鸣:?   “嘿嘿嘿嘿,”邹静南盯着苏鸣笑,笑得嘴角都要扬到耳朵了,叫他:“我的亲嫂子!”   苏鸣挑眉,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邹静南简直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用压抑着兴奋的语气,小小声的说:“是你吧?疏雨鸣金?”   苏鸣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茫然,摇头否认。   那天他让邹北远把书送给邹静南,说的是出版社的朋友给的。   因为邹静南知道苏鸣出版过儿童绘本,这个理由其实并没有什么破绽。当时邹静南拿了书,高兴了一会儿就走了。   苏鸣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会让邹静南突然又怀疑到他身上。   不过他决定否认到底,摸出手机打字:真的不是我。   “别装了,”邹静南说,“那天我下楼才发现,你签名的墨水都没干,蹭到我手上啦!”   苏鸣:……   然后邹静南从书包里把那册单行本摸出来,翻开扉页指给他看,“这里,我不小心蹭花了。”   苏鸣瞥了一眼,果然。   早知道不用钢笔签了。   但如今苏鸣跟邹北远在一起久了,早已学会小狼式装傻的精髓,只要嘴够硬,就没人能揭开他的马甲,他继续打字:真不是我,是我朋友。   邹静南给了他一个不用解释我都懂的眼神,问他:“那以后所有的漫画实体书是不是你朋友都能送我亲签?”   苏鸣拿她没办法,收回手机,点了点头。   邹静南大笑不止,一点没有刚刚送亲哥出远门的愁绪,“那就拜托嫂子转告你‘朋友’,说我超级超级喜欢他!”   苏鸣被她弄得忍俊不禁,心情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中午吃过饭,邹静南坐苏鸣的车顺路回学校,并在下车前从书包里掏了一大摞漫画出来,让她嫂子拿回去“找他朋友签名”。   苏鸣收下了,说签完通知她。   “还有这个!”邹静南最后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密封的纸盒子,“我哥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弄得太丑了他不好意思亲手给你,怕你嘲笑他。”   苏鸣接过来摇晃了一下,眼神询问:是什么?   “不知道,”邹静南说,“你自己看吧,我走了哦,疏雨鸣金大大!”   小姑娘拉开车门,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学校,背影都透着雀跃。   苏鸣收回视线,盯着手里的盒子看了几秒钟,没忍住,把车子熄火,撕开了封口。   里头是一个硬壳笔记本,封面很普通,应当是在文具店随便买的。   翻开第一页写着标题:《美人鱼和王子的故事》   下面一行,邹北远一本正经地写上了:   用户7115646 著   第二页进入正题,是邹北远画的四格漫画。怕苏鸣看不懂,每一格还认认真真地标了序号。   可见邹北远确实没有绘画天赋,所有的人物都是火柴人,唯一的区别是女性角色头上有个蝴蝶结,而男性角色没有。   美人鱼是男性,所以是光头,有一条很简陋的鱼尾巴。   剧情是从安徒生那里抄来的,美人鱼看上陆地上的王子,去找头上戴蝴蝶结的女巫,想要获得双腿。   女巫告诉美人鱼,我可以给你双腿,但你永远不能开口说话,否则你就会变成泡沫,除非有一个人类爱你胜过爱他自己。   女巫说:“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世上没有人会爱另一个人胜过爱自己。”   美人鱼同意了,答应女巫他将永远不说话。   得到双腿的人鱼来到王子的宫殿。   宫殿里面没有舞会和美丽的女仆,只有正在操练的士兵。   原来这个国家刚刚跟邻国发生了战争,王子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国王重金悬赏可以治疗王子的人。   美人鱼没办法说话,只好混在去治疗王子的人群里,等到晚上,终于进入了王子的房间。   王子看起来很惨,身上都是伤痕,邹北远画了一些绷带缠在王子身上。   此时夜深人静,美人鱼爬上王子的床,亲吻王子。   王子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身体有了奇妙的反应,然后美人鱼就用上面的嘴和下面的嘴对王子做了一些只能出现在果酱漫画里的事。   邹北远果然很喜欢骑橙,哪怕他坚持不到四十分钟,还是选择了这个姿势作为美人鱼和王子的第一次。   第二天早上,王子康复了,身体恢复如初。   国王大喜,让王子带兵去找邻国复仇。   王子带着美人鱼就走了。   中间画了几页王子如何英勇善战,美人鱼的作用就是王子打架的时候他站在边上挥舞双手加油,并每天晚上陪王子睡觉。   他们睡觉的姿势千奇百怪,有好些还是苏鸣和邹北远没有用过的。   苏鸣忍不住笑,原来那家伙偷偷脑补了这么多。   不过有些姿势实践起来可能有点难度,比如把美人鱼吊在树上或者两个人骑在马上,甚至还有王子拽着美人鱼的腿让美人倒立的姿势。   苏鸣要笑喷了,很难想象邹北远画这些东西时的精神状态。   就这样,王子带着美人鱼一路打到邻国首都,没想到邻国竟然拥有一头凶恶的怪兽。   怪兽的外形看起来很像哥斯拉,还会喷火,总之就是非常厉害。   王子需要和怪兽决斗,邻国国王承诺只要王子打败怪兽,他们就会投降。   王子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决斗的地方是国都中央广场的拳击台,邹北远特别细心地给哥斯拉画了一对拳击手套。   也不知道为什么哥斯拉那么遵守拳击比赛的规则,没有使用喷火技能,看起来也根本打不过王子这个普通人类。   就在王子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美人鱼看到广场的雕像上有一个士兵正在用弓箭瞄准王子,原来他们打算如果王子取胜,就当场将王子击杀!   美人鱼挤在人群里无法靠近拳台,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开始痛哭,一边哭一边大喊王子的名字,提醒王子躲开!   他发出了声音!   他很快就要变成泡沫了!   他多么不舍,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王子,想到即将和王子永别,他哭得几乎昏死过去。   王子听到人鱼的提醒,顺利躲开暗算,成功打败了哥斯拉。   王子激动地跑下去抱住人鱼,问人鱼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人鱼说我不能说话的,我一旦说话就会变成泡沫,除非有一个人类爱我胜过爱他自己。   王子亲吻人鱼,说:   “傻瓜,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啊!” 第80章 也要做他的英雄   苏鸣很喜欢邹北远的故事,花时间把火柴人草稿改成Q版漫画,找朋友印了一些放在家里。   他知道这是邹北远在鼓励他说话,因此之后的语训他都很配合也很认真。   经过一段时间,程建云告诉他,下个礼拜就可以开始进行词句表达练习了。   他中午回家跟邹北远说这件事的时候,邹北远才从训练馆回到公寓。   两个人开着视频,苏鸣手语问:怎么今天这么晚?   邹北远说:“训练完和他们出去吃了点东西。”   他没告诉苏鸣他受伤了,右手手腕肌腱损伤,疼得厉害,医生刚刚给他做完治疗。   怕苏鸣起疑,他顺着苏鸣的话问:“词句表达是什么?后面的训练也是程建云帮你做吗?”   苏鸣不好用手语解释,拿了笔记本反手写字:就是要练习说话。   苏鸣停了一下,有点郁闷地继续写:不是程建云带我了,我要去和别的小朋友一起。   虽然有进步很开心,但是想到要跟一群小孩儿一起学习说话,苏鸣还是觉得心理压力很大。   记忆中那些关于语言练习的画面都不太美妙。   邹北远看他有点低落,哄他:“我的苏鸣小朋友是最乖的。”   苏鸣小朋友画了个丑丑的哭脸给他。   窗外的阳光明晃晃地落在苏鸣脸上,照得苏鸣好像皮肤都是透明的。邹北远想起他这边的时间,问他:“你刚从康复中心回来?吃过饭了吗?”   苏鸣写:吃过了,食堂。   邹北远眯了眯眼:“和程建云?”   苏鸣忍笑,不知道为什么邹北远老是暗戳戳吃程建云的醋,回答:是。   “可恶,”邹北远说,“等我去洗个澡,马上回来。”   苏鸣问:等你洗澡做什么?   邹北远把粉色遥控器拿起来在手机屏幕前晃了一下,恶狠狠道:“玩你!”   于是大中午的,苏鸣也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只穿了件邹北远没带走的黑色运动外套,下面空着,外套拉链拉到一半露出大部分的胸口。   客厅的窗帘是亚麻色,不够遮光,屋子里被隔出一层暧昧的暖色调。   苏鸣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用支架放好手机,给小玩具抹上油,双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晃悠,等待他的男神打开他身体的开关。   两个人“网恋”这么长时间,越来越默契,也探索了很多小玩具的新功能。   可是不能拥抱和接吻,还是会让苏鸣感到很孤单,特别是每次挂断视频之后,苏鸣都会抱着邹北远的衣服发呆好久。   有时候苏鸣会去对门邹北远的房间睡,帮邹北远打扫卫生,开窗通风,把邹北远的被子拿出来晒晒太阳。   客厅里那副油画没被带走,邹北远说以后他们要买个带池塘的小院子,油画拿到新家去挂。   以后,多好的词。   虽然等待很煎熬,但是想到以后,就还是觉得一切都值得。   《兔谋狼轨》改了大纲,感情线越画越甜,和最开始的悲剧设想偏移了十万八千里。   这样一来就损失了部分剧情上的张力,不过苏鸣处理得还算自然,没有被眼尖的老读者们看出端倪。   每次更新完邹北远还是会来打赏,不过被苏鸣骂过之后他不敢再投一百个那么多,意思意思地投个几百块,金主榜榜一的位置依然稳固。   书君一墨雷打不动还是每次投5个,苏鸣说他他不听,也就懒得管了。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很正常,但是苏鸣知道自己很不正常。   到十二月底,一起接受语言治疗的小朋友们都开始说句子了,可他还是连词语都说不清楚。   治疗师教他如何模仿发音,很有耐心地引导他,对待他也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温和。   但他就是做不到。   心里因为语训不顺而焦虑不安,最近总是胸闷气短、睡不着、吃不下东西。   跟邹北远视频的时候他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   而一有时间他就会缠着邹北远跟他玩很久,好像这样才可以让心情安稳下来。   程建云是在春节假期之后的第二个工作日发现事情不对的。   那天他等苏鸣治疗结束,和苏鸣一起去食堂吃饭,苏鸣精神状态很不好地说自己吃不下。   于是程建云让食堂单独给苏鸣炒了两个小菜,劝苏鸣多少吃一点,苏鸣不好意思拒绝,可是坐下没吃两口就吐了。   这两天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吐也吐不出什么,就是忍不住反胃。   程建云很担心,立刻带苏鸣去找了康复中心的医生。   医生结合苏鸣近期的治疗情况提醒程建云,说苏鸣的症状可能跟某种心理障碍有关。   程建云大学毕业后就一直从事儿童语言康复工作,也接触过很多有心理疾病的孩子,根据以往经验,他完全没有把苏鸣归为需要心理治疗的那类人群。   但成人语训是他尚未接触过的空白领域,因此他听从了医生的建议,陪苏鸣到C大附医去看了心理门诊。   结果不是很好。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苏鸣心情很糟糕,忘了提醒程建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凌姗姗,结果当天晚上邹北远就在小群里知道了。   苏鸣在语训的环境中复现了儿童时期的记忆,这种闪回使他退行至童年遭受羞辱和冷暴力时所产生的情绪状态,并由此引发了其他的症状,也就是心理医生所说的“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   而且苏鸣的情况很特殊,因为他小时候反复经历创伤,为了保护自己,他无意识地将这种创伤情绪从自我中解离出去,形成了他压抑发声本能的那部分人格。   而这部分人格是无法被现在的苏鸣调用的。   理论上,对于一个发音系统健全、能够理解语言、能够用文字完成自我表达的成年人而言,不可能出现无法开口说话的情况。   医生认为这是心理障碍造成的失语,所以普通的语训对苏鸣根本不适用。   而接受心理治疗的过程可能比语训还要漫长,也会比语训更加痛苦。   程建云为自己迟迟没能发现苏鸣的心理障碍而浪费这么长时间在语训上感到很抱歉,主动提出每周陪苏鸣去看心理医生。   苏鸣觉得很操蛋。   他已经不再抗拒说话这件事了,也有好好配合做语言康复,然后C大附医的权威心理医生告诉他,你做这些没用,因为你这是CPTSD。   邹北远从凌姗姗那里知道苏鸣有这么严重的心理创伤,整个人立马处于一种比苏鸣还要应激的应激状态,在没有跟老板和教练商量的情况下,当场就买了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   苏鸣看到邹北远发来的航班截图,瞬间就炸了,发信息过去骂他:[邹北远我不需要你回来陪我,你管好你自己别给我添乱!]   邹北远边收拾东西边发语音回他:“这种时候我不陪在你身边我还是你男朋友吗?”   苏鸣再想念邹北远,也不希望邹北远在这种时候、因为这种原因回来,着急得打字的手指都在发抖:[我自己能处理好,你能不能相信我?]   邹北远的语气不容商量:“我相信你,但是我还是想回来陪你。”   苏鸣:[那你的比赛呢?]   邹北远:“先陪你把病治好。”   苏鸣气道:[滚,我他妈不治了!]   发完把手机扔到一边,过了几分钟,邹北远打视频电话过来。   苏鸣摁下接通,把手机屏幕对着天花板。   “宝贝,”邹北远在那边说,“你这样让我怎么安心训练?”   苏鸣不想把现在状态不好的脸露给邹北远看,只写字说:你自己调节一下。   邹北远的面色也不好,把手机支在矮桌上,自己坐在桌旁,有点烦躁地拿手撑着额头。   苏鸣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他:你的手怎么了?   “嗯?”邹北远一惊,忘了自己最近一直带伤训练,右手手腕红肿得很明显,有点心虚地把手拿开藏在桌子底下,说:“没有啊。”   苏鸣:拿给我看。   邹北远把左手伸到镜头前。   苏鸣:不是这只。   邹北远只好把右手抬起来,找了个不明显的角度给苏鸣。   苏鸣把手机支起来对着自己,一脸严肃地用手语揭穿他:你受伤了。   邹北远抵赖:“没有,就是一点小毛病。”   他走的这段时间,苏鸣恶补了一大堆拳击知识,把网上能找到的邹北远过往比赛视频全都找来看了,连邹北远的对手哈里森的视频他都没放过。   现在他当然不会傻到相信对于一个拳击手来说,手腕的伤是小毛病。   因为在拳击台上,任何一个破绽都是致命的。而正如邹北远之前说的那样,哈里森确实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离比赛还有不到四个月。苏鸣的心揪起来,眼睛里都是担忧: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邹北远只好承认,“旧伤复发,肌腱炎,能养好的。”   苏鸣严肃地指了指他,比划:你给我好好养伤,我要你在比赛那天有最好的状态。   “苏鸣,”邹北远说,“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   苏鸣着急道:我没问题,做你该做的事,千万不要回来!   邹北远显得有点难过:“为什么这么不想要我?”   苏鸣沉默片刻,看着邹北远的眼睛,郑重地手语:因为老公你要去做我的英雄,去打赢比赛。   这是苏鸣第一次用手语叫他老公。   邹北远顿时觉得自己手腕都不疼了,他很轻地叹了口气:“宝贝……”   苏鸣笑起来:相信我。   又哄了好久才说动邹北远把刚买的机票退了,让邹北远打消丢下一切一个人跑回国的念头。   挂断视频,苏鸣上网查了一下肌腱炎的愈后情况,确认邹北远没骗他他才放心。   下午他把程建云约出来吃晚饭,对程建云最近这段时间的帮助表示感谢,说自己以后就不去康复中心了。   “我每周送你去做心理治疗吧,”程建云说,“耽搁你这么长时间,是我工作的失误。”   苏鸣放下筷子,摇头:不用了,你照顾我很多。   他们坐在餐厅靠窗的卡座,窗外是常青的绿植,苏鸣朝外望的时候,窗玻璃上如幻境般映出他极其漂亮的面部轮廓。   程建云看得失了神,一时分不清梦幻与现实,脱口道:“我还可以继续照顾你。”   苏鸣转过脸,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手语说:谢谢,不用了,我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你这段时间做心理治疗,一个人可能很难捱,也许会唤起你的痛苦,也许会有别的躯体化症状,没人照顾你怎么行呢?”程建云急于给自己找借口,话不过脑子地就说了很多:“你男朋友又看不到,你不告诉他是我在照顾你,他也不会知道。”   这话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程建云在心里骂自己卑鄙,这和趁人之危有什么区别?   但已经说完了,他只能屏住呼吸等待苏鸣的反应。   苏鸣笑了一下,比划:就是因为他看不到,我才不能做让他不放心的事。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就是从这些细微的地方建立起来的,他相信我,我不能让他的相信有瑕疵。所以谢谢你,以后我们就不方便再见面了。   程建云不知为何蓦地松了口气,好像潜意识里就是在等苏鸣拒绝他。   他手里捏着勺子缓慢地搅动面前的汤,问苏鸣:“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之前说你学会说话就去美国找他。这个心理治疗的疗程很长吧?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开口?”   苏鸣又笑了一下,指了指窗玻璃外面那栋商业综合楼。程建云顺着他的手指回头望去,只见那栋楼上挂了很多培训机构的牌子。   苏鸣手语说:无所谓,不能说话就不能说话吧。我打算去那里报个班学英语。   “啊?”程建云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否定了苏鸣的想法,“不会说话怎么学?你高考英语不是交的白卷吗?”   苏鸣却显得有些轻松:医生都说了,我不是不会说话,而是有心理障碍,说明我学习语言的条件是具备的。就学听和写,我怎么学会中文,我也能怎么学会英文。至于高考,没那个动力嘛,我当时算了一下我英语交白卷也能考上美院。   程建云呆愣半晌,最后只能叹口气,有些佩服地说:“……我无法反驳。”   苏鸣美滋滋地低头吃餐后甜点,有一种自从确诊了心理疾病我心理状态就好多了的诡异兴奋。   他觉得他没必要告诉程建云,他要去挑战他从来没敢想过的事,因为他也要做他老公的英雄。   作者有话说:   师叔跪着说:关于苏老师心理障碍那段叙述,师叔这个门外汉虽然查了一些心理学资料,但是恐怕理解得很不到位,有错的话还求大家轻拍,权当看个乐哈。 第81章 【完结章】 “我听见了”   邹北远和哈里森的比赛将于五月十三日在LV城的体育馆举行。   体育馆的外墙已经挂上了邹北远和哈里森的大幅海报。   好帅啊。   苏鸣在订票的官网上看到照片,顺手截了个图。   这三个多月他除了坚持每周见一次心理医生以外,还请了一对一的英语老师,每天去培训机构学习英语两个小时。   两百块一个小时的钱没白花,学习效果喜人,如今已经能看懂一些比较复杂的句子了。   由于多年生活在无声环境中养成的习惯,他接受视觉信息比接受语音信息容易得多,而且因为专注,记忆力也比普通人强。   英语老师就干脆让他多做阅读练习,说是因为大部分人的听力其实都是出国以后处于外语环境中自然而然好起来的。   但苏鸣最近要去一趟LV城,听不懂别人的话怕到时候遇到很多麻烦。   英语老师让他不用担心,给他推荐了一个App,不仅可以将外国人的话实时翻译成中文,还可以在App中输入中文并同步翻译成外语语音。   苏鸣不得不感慨,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订票网站上有些词他还是不认识,边看边查浪费了一些时间,最后绑定好信用卡选座的时候,靠近拳台的票都已经被抢光了。   苏鸣来不及多想,随便选了个位置确认支付。   他没告诉邹北远他要去。   连凌姗姗和陈沐超他都瞒着的。   因为他严重怀疑凌姗姗是邹北远派来的卧底,只要他这边有什么动静被凌姗姗知道,没过多久邹北远就一定会知道。   上礼拜他感冒发了点低烧,邹北远当天下午就派邹静南带了一大堆东西来看他,其中还有小姨夫特意为他煲的松茸炖鸡。   苏鸣受宠若惊的同时,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虽然春节跟外婆和小姨他们一起去海边玩了几天,和小姨家也算是很熟了,但苏鸣仍然没有习惯这种过于亲密的家庭关系。   别人对他太好他就会心虚,觉得这不是自己应该得到的。   旅游签证的时间不长,这次去也没打算呆太久,主要就是去看邹北远的比赛。   他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幻想,邹北远比赛结束,在现场看到自己的那副惊讶样子了。   如果赢了,就当做奖励,如果输了,就当做安慰,左右都是很值得去的。   他要去给小狼一个超级大的惊喜。   订完票,苏鸣顺便在网络上浏览了一下这次比赛的信息。   因为密切关注拳击新闻,苏鸣知道哈里森最近风头很足,在邹北远之前还接受了另一位拳手的挑战,三个回合就KO了对方,还将对方打成重伤。   业内都很看好哈里森,觉得他能卫冕成功,而不太把邹北远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小子放在眼里。   博彩公司开出盘口,邹北远获胜的赔率为1:3。   主办方在Facebook上发布了一条赛事预告,下面的评论非常气人。   【漂亮小子去参加选秀或许还能取胜,挑战哈里森就算了吧,我打赌邹北远坚持不到两个回合。】   【天呐,那个中国选手长这么帅吗?被打残了好可惜。】   【邹北远签了佩雷拉的公司,啊哈哈哈,佩雷拉打拳不行,看人的眼光也不太行啊。】   苏鸣用刚注册没多久的账号留言(英文):【你们懂个锤子,邹北远就是最屌的!】   然后他点开博彩公司的网站,下注五万美元,全压在邹北远身上了。   因为苏墨曾经到LV城出过差,苏鸣便让苏墨帮他做攻略,包括下了飞机怎么到酒店,从酒店怎么到体育馆,中间有些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苏墨听说他哥打算一个人出远门,立刻就要请假陪哥哥一起去,苏鸣冷漠地拒绝了他:我特么是去找我男朋友,带你个电灯泡干嘛?想去自己和屈延曦去。   苏墨:“……”   苏墨给他做了个很详细的攻略,并建议苏鸣提前两天到。   “我十分推荐你去领略一下LV城的纸醉金迷,”苏墨扶了扶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以在和邹北远见面之前,先去小赌两把怡一下情,然后再去Chippendales体验猛男秀,我保证你会不虚此行的。”   苏鸣心里呵呵一笑,小赌怡情,你哥我特么豪赌了五万美元。   为避免邹北远起疑,苏鸣把行程订得很紧,比赛是十三号晚上八点开始,他的飞机将在当天中午一点抵达。   酒店就在体育馆旁边,走路不到五分钟。   他计划在酒店睡一整个下午,然后随便找个米其林餐厅吃晚餐,再神清气爽地到比赛现场去吓唬邹北远。   长途飞行的十几个小时前,他跟邹北远说自己熬了夜很困,想要关机睡懒觉。   邹北远对他太信任了,完全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一切都非常顺利,直到在美国境内转机的时候,被告知飞机晚点,滞留了六个小时。   晚上七点五十分,苏鸣才精疲力尽地抵达LV城机场。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打开手机,看到邹北远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宝贝我去赛场了,打完跟你视频。]   [刚才小睡了一会儿,梦到你了,我的美人鱼。]   [爱你。]   这傻狼肯定以为他还在睡觉呢。   苏鸣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傻逼。   从飞机晚点开始他就心急如焚,不断地后悔,应该听苏墨的话提前两天来的。   或者跟邹北远商量好,和邹北远一起过来。   而不是搞这种神经病惊喜。   他自己编故事的时候都知道,往往惊喜的桥段就意味着一定会出现差错,偏偏自己做事却不信这个邪。   好不容易飞机落地,出来的时候又找错了行李转盘,白白浪费好多时间。   苏鸣拖着行李箱一路飞奔,感觉自己都快要断气了,一辈子没这么跑过。   幸好机场离体育馆不远,打车过去只需要十几分钟。   苏鸣加了小费,用那个翻译APP请司机开快点。   八点四十分下车,苏鸣用尽自己的全部力气,奔向那个人声鼎沸的场馆。   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太大了,完全不是波形那种小打小闹的场地。   四周光线很暗,观众席上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大屏幕上打着“ROUND 12”的字样。   已经打到第12个回合了!   苏鸣听邹北远说过,哈里森是少有的技术精湛的重拳选手,就算没被他KO,打满十二个回合算点数,哈里森的胜率也是很高的。   邹北远有臂展优势,这几个月佩雷拉给邹北远制定了最严格的训练计划,就是想在前几个回合能够KO对方。   因为邹北远手上有旧伤,越往后拖,对邹北远就越不利。   苏鸣喘着气,目不转睛地盯着拳击台。   几个月没见,他的小狼看起来比以前更壮了,皮肤也黑了一个色调,之前视频的时候都没发现。   大屏幕给了邹北远一个特写,苏鸣才发现他脸上有伤,右边眉骨受过伤的那个位置肿起来了,还渗着血。   但是眼神依然凶狠。   双方都消耗了不少体力,哈里森看起来像是更累的那一个。   邹北远连续出拳重击,哈里森上半身及头部摇闪,都躲开了。   苏鸣看得紧张,不自觉松开了行李箱,顺着楼梯往下走。   躲闪中的哈里森猛然一个击腹,打中了邹北远的右侧腹部!   苏鸣脚下一滞,看到邹北远的身体幅度很小地晃了一下,然后跌倒在拳台上。   周围的人都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喝彩。   大屏幕上,邹北远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这一拳毫无疑问是真的很重,打到邹北远疼得弓起了背。   而苏鸣也同样感到了那种锥心之痛,好像这一拳也打在了他的身上。   裁判开始读秒,1、2、3、4……   邹北远维持着那个弓背的姿势,好像失去了力气。   苏鸣开始往下跑,跑得喘不过气,跑得双眼模糊。   跑到底,内场坐满了人,有围栏围着,他过不去了。   人声沸反盈天,这八秒钟漫长得像一辈子。   苏鸣在大屏幕上看到邹北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么久的委屈、担心、思念,混杂着许多许多强烈的情绪,全部都在胸中翻涌。   最后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邹北远不要、不要受伤。   这一刻他理解兔狰了,兔狰的命一定是会给狼珏的。   因为他现在就很想把自己的命给邹北远,让邹北远可以重新站起来。   他忍不住哭了起来,哽咽变成抽泣,抽泣变成大哭,不知道怎么的,他就在痛哭中叫出了邹北远的名字。   可能发音很难听、可能咬字不清,但他喊得用尽了全力。   场中的观众太多了,所有人都在跟着裁判读秒,没有人在意他,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其中。   大屏幕上一直特写着邹北远的情况,到第七秒,邹北远睁开了眼睛!   第八秒,邹北远拳头撑在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场中的气氛热到顶点,呼声几乎要把房顶掀了!   苏鸣一边拿手背擦眼泪,一边看邹北远向裁判示意,比赛能够继续。   苏鸣快哭晕了,都疼成那样了你他妈还继续。   我那五万美元不要了还不行吗!   他又喊了邹北远的名字,然而势单力薄的声音仍旧被淹没在人潮之中。   邹北远突然朝这边望了一眼,苏鸣确定邹北远没有看到自己。   因为他前面还站了许多人。   内场的观众在邹北远从地上撑起来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把苏鸣不大的个子挡在后头。   拳台上,哈里森露出胜券在握表情,对邹北远做了个很不礼貌的动作。   恢复比赛之后,邹北远没再连续攻击,而是一边抱架防守,一边后撤步寻找机会。   而哈里森根本不防守,姿态轻松地以摆拳攻击。   所有人都知道邹北远现在很被动。   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回合了,即使邹北远能撑到比赛结束,算点数也毫无悬念是哈里森获胜。   而苏鸣此时完全不关心谁输谁赢的问题,只想快点结束比赛,把他的小狼全须全尾地还给他。   他紧张地呼吸都困难,看一眼大屏幕上的倒计时、看一眼拳击台,度秒如年。   就在他第八次抬头去看倒计时的时候,邹北远突然一个刺拳开道,紧接着小后手直接打在哈里森太阳穴上,一拳将哈里森放倒!   这一拳他蓄力了整整十二个回合,打得出乎意料地稳!   哈里森反应很快,倒地后立刻就要起身继续战斗,但是他的身体有明显不受控制的晃动,脚步也像喝醉了一般混乱,裁判看他的状态已然不行,果断终止了比赛。   苏鸣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一脸懵地看着裁判宣布邹北远获胜。   时间仿佛停止了,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了。   苏鸣睁大模糊的双眼,看到邹北远从台上跳下来,往他的方向跑来。   内场观众不明所以,但还是向两侧分开,给这位新晋拳王让开了一条路。   邹北远单手一撑,轻松地翻过围栏。   苏鸣整个人傻掉,在自己轰隆的心跳声中,被邹北远汗淋淋地抱住了。   现场观众静了三秒,诺大的体育馆内鸦雀无声,然后突然就炸开了锅!   欢呼声、掌声、喝彩声,比刚才比赛的所有精彩时刻都要热烈。   前排的记者、现场实况转播的机位,全部都把摄像头对准了他们。   苏鸣哭得不行,想问邹北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喊邹北远的名字。   这三个字他奇迹般地能喊得无比清晰。   “邹北远……邹北远!”   苏鸣止不住地流眼泪。   “嗯,”邹北远把苏鸣的脸捧在掌心,低头吻下去,回应他:   “我听到了。”   -正文完结  -彩蛋  晚上十一点半,米高梅酒店最高层的豪华套房内。   苏鸣和邹北远躺在大得奢侈的双人浴缸里,苏鸣困得迷糊,趴在邹北远胸口跟邹北远接吻。   苏鸣不急于做什么,就这样抱在一起也很好,温水让苏鸣觉得很舒适。   他太低估长途飞行和时差的威力了,这时只觉得脑袋里都是浆糊,邹北远怎么弄他他都提不起劲儿。   邹北远拿他没办法,用浴巾把他裹起来,擦干水抱到床上。   “明天带你出去玩儿,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邹北远太兴奋了,根本睡不着,抱着苏鸣说话。   房间里灯光调得暗,苏鸣半睁着眼睛,舒服地搂着邹北远的腰,模模糊糊地想起苏墨给他推荐了个什么,说他绝对会不虚此行的东西。   他认真回忆苏墨的发音,口齿不清地回答:“……体验……猛男秀?”   “猛男秀?”邹北远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仰起脸,危险地说:“可以,我现在就让你深、入、体验一下。”   当夜,苏鸣发音清楚的词汇增加了三个:   “老公”   “轻点”   “我疼。”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师叔歇口气就来写甜甜的番外!(预计会有两到三篇发在平台。还有一篇免费,写答应你们的那个。)   感谢宝宝们的陪伴和喜欢,如果觉得这篇文还不错的话,师叔强烈推荐自己的下一本新文《渴肤》给大家,将会是跟这篇差不多口味的搞笑甜文!点击作者专栏即可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