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巴今天也为我着迷   作者:红黄粉   文案:   城南(黎山)大学里,没有人会不认识祁淮,他的名字一整个学期都挂在通报批评的公告栏里。   即使这样,告白墙上也全是祁淮的名字。   大一新生里来了一个小结巴,是祁淮他爸捐助的三好学生。   祁淮变着法地刁难小结巴,对方却乖得要命,他越乖,祁淮看他越不顺眼。   直到后来,他发现小结巴原来是馋他身子!!   在合租的房门口,祁淮冷冷看他:“得到了我家的钱,还想得到我的人,恶心。”   *   小结巴还是一如既往在同居中担任照顾人的角色。   祁淮习以为常,没有对小结巴好,还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小结巴生日那天,祁淮在他的期待中找人来一起嘲笑他。   第二天,小结巴就不见了。   再次找到小结巴,那人看到他如避蛇蝎。   醉酒后,祁淮将他压在小巷里,“白应榆,求你,别留下我一个人。”   避雷:狗血文,攻前期渣。   一句话简介:混不吝校草成了小结巴的忠犬男友。   标签:虐恋、职业、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    第1章 救你能加学分吗   “建筑系15级祁淮,在运动会期间私自离校顶撞教授,扣知行学分五分,做记过处理……祁哥,这下你出名啦!”   周亦生手里抱着一双篮球鞋,腾出胖乎乎的爪子拍了拍祁淮的肩膀。   祁淮面无表情地站在云华楼的公告栏前,手揣着裤子口袋里。   微凉的春风拂过他面颊,吹起额前的碎发,露出了眉骨处的一处疤痕,本就不羁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疏离。   “别跟我动手动脚的,离我远点。”祁淮最恶心的就是大男人之间的肢体接触,瞪了周亦生一眼。   加上他现在心情更是跌落到谷底,语言也更刻薄了。他的处分通告贴在了最明显的地方,所有来云华楼上课的人都可以看到。   “哎,祁哥,这边还有一个处分通告,还好有人跟你作伴。”周亦生早就习惯了祁淮,自顾自走到另一个公告栏前,开口道。   祁淮闻言,冷着脸眉头稍松了几分,投去目光。   “恭喜大一新生白应榆,设计比赛省级第一,并参与校企合作,设计图成功被青庭公司采纳……”周亦生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后**脆不说话了。   公告栏里白应榆的照片,祁淮看了一眼,只记住了那人p图过度的肤色。   “你看中这小白脸了?”祁淮在周亦生身后讽刺道。   周亦生颇有眼力见,闻声立马松了一口气,改变了话题,“怎么会,我可是钢铁直男,祁哥,去不去酒吧,附近新开的,有美妞热舞。”   “带路。”祁淮道。   闻言,周亦生小碎步跑到祁淮前面,“祁哥,我保证这大美妞和小美酒给你受伤的心灵一个安慰。”   --   酒吧里的灯光明暗交错,空气中是浓郁的酒味,祁淮和周亦生坐在卡座里,桌上杂乱放着酒杯,周亦生刷着祁淮的卡开了瓶不便宜的洋酒。   祁淮手里玩着酒杯,靠在座椅上,打量了对面舞台上扭着腰唱歌的女人,妆浓得分不清眉毛和眼线,一边唱歌一边脱衣服,是挺美的,如果没有长喉结就更美了。   “美妞?热舞?”祁淮将视线转移到周亦生身上,眉梢挑起。   “咳咳……这个……”周亦生也没想到是这样,他进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这家酒吧连个漂亮的妞儿就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要不咱们去原来那家?”   祁淮也不想在男人堆里呆着,而且刚才他就发现了,对面的卡座里有一个男生一直盯着他看。   “先生,您俩、俩位的酒。”有些青涩稚嫩的声音闯入耳畔。   正当祁淮放下酒杯准备转换场地的时候,他无意中看了一隔壁卡座,服务生像是二十岁都没有的样子,肩膀和腰肢都纤细得像姑娘一样,头发柔顺地贴在后颈。   祁淮的记忆力很好,在酒吧昏暗迷乱的光线下,他看到服务生的侧脸,愣了一瞬后,想起半个小时前在公告栏里看到的那张脸。   “祁哥,不走了啊?”周亦生屁股抬起来半天了,祁淮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等会。”祁淮心不在焉道。   公告栏上那个阳光的三好学生,此刻正颤颤巍巍拿着酒瓶子给桌上的人倒酒,其中一个男人趁机揩油,手抓了一把白应榆的屁股。   “啪嚓!”“先生!”   “你怎么倒酒的!”   酒杯落地的声音,白应榆惊慌的声音,还有男人愤怒的咆哮混在一起,祁淮一脸饶有趣味地看热闹,他举起酒杯,烈酒刺鼻的味道直达鼻腔深处,又把酒放回了桌上。   “你来这服务员还装什么清高,今晚跟我走,我给你的钱够你一个月的工资。”男人攥着白应榆的手腕,压低声音,语言污秽不堪。   “对、对不起,我只是普、普通的服务员,我去给、给您拿……”   “行了行了,原来是个结巴,赶紧滚。”那肥胖的男人明显喝醉了,摆了摆手,再没有看白应榆一眼。   白应榆哆嗦着离开后,祁淮收回了视线。   “祁哥,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服务员有点眼熟啊。”周亦生挠了挠头,“我感觉我刚才还在哪里看到他来着。”   “公告栏。”祁淮抿了一口酒,淡淡道。   周亦生倒吸一口气,惊叹道:“设计大赛第一名一万块奖金,而且他肯定还有奖学金,他还来这个gay……gay……”   祁淮这才抬起头,目光锋利地睨了周亦生一眼,那人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灰溜溜地把脑袋缩进领口里,像只委屈的胖鹌鹑。   喝了两杯酒,白应榆又端着酒杯过来了,这一次隔壁卡座里的那群人没有为难他。   白应榆走进酒吧后面工作人员的通道没多久,隔壁卡座里纹着花臂的胖男人起身往卫生间走。   卫生间就在员工通道的旁边,祁淮随意一瞥,就看到那纹身男从卫生间走出来后直接走进了员工通道。   等了十分钟,没有一个人出来。   祁淮站了起来。   “祁哥,怎么了。”周亦生点了份薯条,嘴里塞满薯条疑惑看着祁淮。   “卫生间。”祁淮道。   祁淮抄着口袋走近卫生间,先在门口点了一支烟,看向员工的通道的牌子,烟燃了一半时走了进去。   因为是半地下的休息室,里面一股衣物的霉腐味夹杂着酒气,味道有些难闻。越往里面走,能依稀听到压抑的痛呼和辱骂。   直到祁淮站在更衣室的门口,隔着香烟吐出的雾气看到了眼前的一幕,白应榆被压在桌前,那个肥腻的男人正趴在白应榆的身上。   白应榆脸上有一面红肿着,鼻子也出血了,嘴被捂着发不出声音,身上穿着单薄的衬衫被撕得粉碎。   出现在这里,全是凭着他的好奇心,祁淮想知道建筑系的骄傲,老师面前的好学生,背地里被男人压下身下,那张脸上又会有是什么表情。   “哥们还好这口?”祁淮抽了口烟,痞笑道。   肥腻的纹身男停下了动作,也下意识拿开了捂住白应榆嘴巴的手。   “你谁啊,赶紧滚。”纹身男转过身,丝毫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救命,救、救救我……”白应榆趁机挣扎喊叫,看到祁淮时那绝望的眼里又闪烁起光芒,看到了救星一般。   祁淮不急不缓地抽了一口烟,走到两人之间,居高临下看着白应榆,将白烟吐到他面前,像个无赖似的开口道:“三好学生,救你能加学分吗。”    第2章 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话   白应榆先是愣了一下,大脑反应过来祁淮的意思急忙点了点头,“可、可以的!”   “臭小子,你当老子空气啊。”纹身男终于被激怒了,他一把推开白应榆,刚要挥拳头,就被祁淮握住了手腕。   祁淮从小被送出国学了格斗,他轻蔑地俯视着纹身男,手上动作轻巧躲过对方的拳头,一脚稳准狠地踹在了纹身男的腹部。   “砰!”男人后退一步摔在了瘫坐在墙角,整个人疼得扭成一团。   疼痛让男人酒醒了一大半,他坐在地上,在祁淮再一次面若冰霜地朝他走来时,他吓得向后退却发现已经没了退路。   “不滚?”祁淮又是一脚踢在纹身男的肋骨上,那人捂住自己的肚子疼得直冒冷汗。   许是再好面子,遇到了祁淮都得服软,纹身男战战兢兢看着祁淮的脚,生怕下一脚再踹上来。   “滚滚,这就滚。”纹身男扶着墙起身,肚子上肥肉晃来晃去,祁淮眉头一皱,又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三,二……”   纹身男这下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了,拿起外套逃也似的离开了。   休息间只剩下两个人,祁淮转过身时,白应榆还瑟缩在桌子和墙角的夹缝里,那双眼睛在灯光的照映下格外明亮,蓄满了泪水,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   “谢、谢谢你,学、学长。”白应榆声音还在发抖。   这一声学长叫得乖,祁淮被追求他的女生叫了两年多,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甜的‘学长’。   学长祁淮走到白应榆面前,看着他上半身支离破碎的衣衫,露出的部分遍布了抓痕。   或许是祁淮的眼神不清白,白应榆有些窘迫地抱住了自己的胸口,因为祁淮的眼神而有些脸红。   “你怎么知道我是学长?”祁淮吸了一口烟,掸烟灰的时候故意没有躲开白应榆,少部分落在了白应榆的手臂上。   “唔……”烟灰烫红了白应榆的一小块肌肤,他那双惊慌未定的眼里又染上了几分张皇。   “这么乖,不躲?”祁淮看着那张跟剥了壳鸡蛋一样白净的脸,逗弄他,流氓一样捏住了他的下巴,“看来照片没p图。”   白应榆听不懂祁淮在说什么,只觉得又怕又冷,他瑟瑟发抖看着对方,结结巴巴道:“什么、什么意思……”   下巴被祁淮捏住的地方有些刺痛,但是和刚才挨的打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祁淮将烟头扔在地面上,踩灭了之后也松开了对白应榆的桎梏,也没有回答白应榆的问题,转身往外走。   “学长,能告诉…告诉我名字吗,下、下次我在设计比赛写你的名字,可以加…加二、二学分。”白应榆上前一步,因为祁淮周身的冰冷的气场,说起话来更结巴了。   祁淮脚步没停,语气懒散又无所谓道:“算了。”   走出员工休息间,祁淮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看,上面显示着“爸”。   祁淮也不管酒吧的声音,直接接通了。   “什么事?”祁淮道。   手机对面沉默了片刻,不怒自威:“明天下午上完课来公司,我资助的那个学生也来,我有事和你说。”   “知道了,还有事吗?”祁淮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卡座前,拿起外套,朝周亦生示意后便朝酒吧门口走去。   “顺便也来和我解释一下学校处分的事。”祁廷韫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祁淮咋舌,看着手机上结束的通话记录,心里生出几分烦躁。   “祁哥,你在厕所呆了那么久没事吧,不会是痔疮吧,我那有药,我借给你……”周亦生从后面跟上,关切地问道。   “别来恶心我。”祁淮脑海里浮现周亦生挤药膏上药的样子,恶心得有些反胃,他紧紧蹙眉,语气也自然好不到哪去。   “祁哥,你爸给你电话不会是因为处分的事吧。”   祁淮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周亦生。   从酒吧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有些萧瑟的春风夹杂着细雨拂面而来,能嗅到空气中的青草味,在丰沃的土壤上孤独地拱出绿芽。   --   周五上完课的时候,祁淮在学校里吃了饭才不急不缓地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去他爹的公司。   自从上高中开始,祁淮母亲去世后,祁淮就很少来祁廷韫的公司,后来知道祁廷韫还花钱资助个陌生的孩子上学,父子之间更加恶化了。   在祁淮眼里,祁廷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宁可对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好,也不肯在他身上多留意一眼。   祁淮走在祁氏服装公司的大楼里,手里拎着头盔,穿着破洞牛仔裤和夹克,跟个小无赖似的没正形,员工从远处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   推开祁廷韫办公室的门时,祁淮站在门口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生,他眼里闪过一丝波澜,而后又恢复平静。   “祁淮,你以为这是你的公寓吗?敲门都不会了。”祁廷韫怒斥。   祁淮权当没听到,径直走到沙发前,坐在了白应榆的对面,视线落在他身上,脸上的伤还没好,贴着大块的创口贴。   “这就是我们祁董搞慈善选的资助对象?”祁淮道。   祁廷韫分别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白应榆有些紧张,拘谨地看了祁淮一眼,明白了祁淮并不想提起昨天的事情,便打招呼道:“你、你好,祁淮哥。”   “白应榆,一听就是三好学生的名字,不过……”祁淮勾起嘴角,故意道,“脸怎么回事?”   白应榆闻言,捏紧自己的手指,低声开口道:“摔、摔的。”   “是吗?我怎么看像是被人打的。”祁淮故意道。   果不其然,祁淮说完白应榆看起来更紧张了,就在谈话陷入僵局的时候,祁廷韫突然开口道:“祁淮,够了!小榆也是城南大学的,这个学期,小榆先去你那住一段时间,你敢欺负他试试。”   “啊?”祁淮眉头紧皱,厌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身侧的拳头攥紧,此刻看着白应榆拿一脸无辜的脸,也不像昨天一样觉得好奇了。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让我照顾这么大个人,爸你现在还没老糊涂吧,你真敢把你的三好学生交给我啊?不怕我把他带坏了?”   祁淮的话一出口,办公室的气氛都凝固了,白应榆感觉到身边祁廷韫越烧越旺的怒气,两人当着他的面对峙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打起来一样。   “没关系,我、我会做饭,也会做…做家务,我可以照顾学长。”白应榆说完后,屋子的气氛才有所缓解,祁淮讥笑一声,看向他时眼里结了一层霜一般。   身边的祁廷韫闻言愣了一瞬,而后朗声笑了,在这样的气氛里显得有些突兀。   “小榆,不用你做这些,你好好读书就行了,实在不行雇一个阿姨来。”祁廷韫坐在白应榆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应榆有些不敢看祁淮,拘谨地点了点头。   “这样,我今晚带小榆,还有你一起去吃顿饭。”   “不用了,我回去之后还有事,祁董您和他去吧,我就先走了。”祁淮打断了祁廷韫的话,起身时顺带拿起了自己的头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臭小子!”祁淮拂了祁廷韫的面子让他有些尴尬,没忍住骂了一句。   “叔叔,那我也、也先和学长回去了……”   随着祁淮走过走廊转角,白应榆和祁廷韫之后说的话便都没有听到,走到电梯前的时候,他又听到身后传来白应榆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学、学长。”白应榆的声音还很青涩,小心翼翼的。   “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话,别惹我。”祁淮从办公室走出来,也终于恢复了自己真实的表情,他沉着脸,目光阴郁。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求评论,求收藏…啥都求π_π    第3章 小结巴被掐疼了   一直走到停车场,白应榆都保持一定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祁淮身后,祁淮走得快了,白应榆也跟着小跑几步。   站在银灰色的摩托车前,祁淮戴头盔时,看到白应榆还是死心眼地站在他不远处,那双眼睛直直盯着他,也不说话。   “别跟着我,想要去公寓自己想办法。”   祁淮心情并不好,他跨上摩托车,滑上镜片后发动引擎,在扬长而去前,他看到身后的白应榆塌下去的肩膀。   可祁淮并没有回头。   在初春的风中狂飙,祁淮感受了肾上腺素突增的刺激,渐渐将祁廷韫还有白应榆忘到脑后。   在速度中,他会忘记一些不想记住的事。   祁淮在黎市的江边兜了一圈风才回到自己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   随着电梯上行,开门的那一瞬间,祁淮在自己的家门口前看到了一道纤弱的人影。   起初,他以为是隔壁的邻居路过,走得近时,他才看清那蹲在他家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应榆。   走廊里的感应灯坏了,只剩下月光从一面的窗户照进来,有些昏暗,却衬得白应榆的眼神格外清澈。   白应榆看到祁淮时,他站了起来,怀里抱着单肩包。   “学,学长,你回、回来了。”   兴许是白应榆太过坦然,倒是让祁淮不知道怎么拒绝了,祁淮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走到门前:“你不怕我揍你,真敢来。”   白应榆闻言吓了一跳,慢半拍反应过来,他对于祁淮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昨天救了他的好人”和“祁叔叔的儿子”,这两个身份上。   而他似乎从没想过祁淮恶劣的性格。   “为什么非来我这儿不可,宿舍有什么不好。”白应榆正想着要怎么开口时,祁淮已经打开了门。   跟着祁淮身后进到公寓里,“有、有设计比、比赛,晚上要、要忙。”   “还真是三好学生。”祁淮把钥匙随手扔在茶几上,转头看向白应榆,“这里的房租是一个月3800,两个人住的话,就是一人1900……”   白应榆听到后,震惊看着祁淮,没想到还有房租这一茬,他以为这是祁廷韫的房子。   “你以为我是祁廷韫做慈善吗?不过我看你去酒吧打工,应该也没什么钱,以工抵债,以后的三餐和家务交给你了。”祁淮说着将头盔扔到白应榆怀里。   白应榆急忙接住,“这、这样就可以住、住在这里吗?”   “三好学生,要是想和祁廷韫告状的话,我会把你打工的事也告诉他。”祁淮冷漠看了白应榆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昨、昨天的事,还是要…要谢谢你,还有刚才……也谢谢。”白应榆对着祁淮的背影开口道。   回应白应榆只是一声有些暴躁的关门声,对方回到卧室后,徒留在原地的白应榆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祁淮没有赶他出去,宿舍那面其实已经不好回去了……   白应榆将手里的头盔放在柜子上,去厨房简单查看了食材和厨具。   适应了公寓,白应榆把自己买来的生活用品都在屋子里摆好,一直看书快十二点的时候才睡下,倒是祁淮房间一直到后半夜才关灯。   --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课,白应榆起了个早,把早饭做了。   去卫生间的时候,他看到祁淮随手扔在洗衣机上的脏衣服,也一起帮着放进了洗衣机。   从长衣长裤中掉出来的一块布料,白应榆看着愣了一瞬,脸颊有些热,而后捡了起来……   家务和早饭都做好后,时间已经快八点了,距离上课时间就差半小时。   白应榆坐立难安,目光频频落在祁淮的卧室门上,终于在时针指向八的时候,他起身敲了敲祁淮的门。   “学长,该起、起床了。”白应榆微微提高了音量。   屋子里的人没有动静,白应榆看了一眼钟,又怕祁淮上课迟到,又怕惹毛对方,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屋子传来祁淮的声音。   “进来。”祁淮的声音低沉,带着刚起床的暗哑,声音不算大,隔着门板白应榆还是听见了。   白应榆下意识推开了门,祁淮竟还在床上闭眼睡觉,好像刚才是他的幻听。   走到祁淮的床前蹲下,白应榆正好看到祁淮的脸,还有露在外面的肩膀,比他壮实多了。   那张脸即使睡着也好像在和谁生气一样,眉头皱着。   白应榆以为祁淮叫他进来是为了让他提供叫醒服务。   毕竟以前自己爸妈去世之后,他那一整年都在舅舅家生活,在屋檐下讨生活,看别人脸色的日子,白应榆太懂该怎么讨好对方了。   “学长,你早、早上有课吧。”白应榆记得周五的第一堂课,大三是有课的,就在他们隔壁上人居环境概论。   祁淮这时缓缓睁开了眼,两人对视上,沉默了十多秒,白应榆在祁淮那一看就有起床气的眼神下,后背都吓得出汗了。   “该、该起…起床了,学长。”白应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乖巧,他笑着开口道。   “白应榆。”祁淮直直盯着他脖子上前天留下的红痕,眼里没有半点情绪,“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   白应榆愣住了,还不等他回答,他的领口就被祁淮粗暴的攥住了,眼前光影变幻,随着身体失重,他重重摔在了床上。   眼前清明的时候,祁淮身上一丝不挂地撑在他身体上方,造着下三流的黄谣:“以前就是这么伺候别人的?嗯?”   祁淮一边说着,一边掐上了白应榆的大腿根,他有起床气,尤其是看到白应榆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更觉得烦躁。   “唔……”白应榆疼得皱眉,下意识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忍不住叫出来。   听到白应榆的闷哼时,祁淮才清醒,他看了一眼白应榆微微颤抖的身体,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别装,没用力。”祁淮说着就赤着身下了床,毫不避讳地走到客厅喝了一大口水。   白应榆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大腿根的疼痛感,他咬牙忍着,沉默地帮祁淮把被子铺好了。   没关系,祁淮也只是脾气有点臭,在酒吧还救了他一次,只要他和祁淮和平相处,一切都会好的。   想到这里,白应榆想到了自己的舅舅,握紧了手掌,骨节泛白,眼里满是憎恶。   不会有第二个像他舅舅那样的人渣。   不可能的。   白应榆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走出去时,祁淮刚好穿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   “我的衣服你帮我洗了?”祁淮问。   白应榆点了点头,又道:“吃、吃饭。”   “内裤呢?也扔洗衣机了?”   提到这件事,白应榆有点不好意思,他看了一眼阳台没说话,祁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自己在阳台上晾着的黑色内裤。   “你……”祁淮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怒斥,“谁他妈用你手洗,以后内裤我自己洗,你这是什么癖好,喜欢做家政是不是。”   白应榆巴不得不洗,他赶忙摇了摇头,在祁淮转身坐在餐桌前,却看到了对方泛着红的耳尖。   作者有话说:   谢谢海星支持~把前两章改了改,有点啰嗦,可以再看一下哦。    第4章 没你那么娇气   早饭吃得还算和谐,因为白应榆匆匆吃完了小馄饨后,就拿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书包,已经有些旧了,不过能看出来也是大牌,应该是祁廷韫买的。   “学、学长,我要先上、上课……”   “听你说话太累了,上课还不赶紧走。”祁淮打断了白应榆,没耐心道。   本来白应榆还想问问祁淮有没有课,眼下看来还是算了,他还是顾好自己吧。   出门前,白应榆拿了两个纸箱,准备今天上完课去宿舍收拾一下行李,刚才被祁淮掐过的大腿根走起路摩擦起来有些疼,从背面看起来一瘸一拐的。   祁淮正喝着白应榆热的冲的豆奶,看到白应榆的走路姿势后轻声咋舌,只以为他在装柔弱。   而只有白应榆自己知道,祁淮的手劲有多大,这一下估计已经紫了。   白应榆最后是跑着去学校的,才在上课前最后一分钟进到班级的。第一排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上了,白应榆近视,还没来得及配眼镜,坐在靠后的位置,黑板字也有些模糊了。   第一节课是建筑学的专业导论,白应榆坐下来后,总感觉有背上落上如有实质的视线让他有些不自在,他撑起下巴挡住了自己受伤的侧脸。   “白同学。”一道女声蓦地出现。   白应榆这才抬起头,女声是班里的团支书曲橙,应该是刚从教师的办公室出来的,手里还捧着一沓文件。   “导员让你今天下午五点之前去他那里一趟,别忘啦。”曲橙说着将手里的a4纸递给白应榆,“如果有兴趣的话,把这个单子填一下,下周前给我。”   “我、我知道了,谢谢。”白应榆双手接过对方手里的纸张,是新的设计大赛的报名表。   和之前的大赛发起人是同一个人,唯一不同的,这次是团队合作,不仅要交设计图,还要用材料做成模型呈现出来。   对于白应榆来说,挑战度加大了,看着报名表上的那行小字,‘请小组两人及两人以上参加此次设计比赛’,他有些犯难。   找到合适的队友对于白应榆来说,比设计更难做。   周五的上午就一节课,白应榆上完后,拿着准备好的纸箱子往宿舍走,这个时间室友一般都会去体育馆,宿舍里应该没人。   可当白应榆气喘吁吁地抱着纸箱子推开自己宿舍的门时,三个室友中的两个都在宿舍,像是刚回来,身上穿着篮球衫,其中黄头发的林原正喝水,看到白应榆时停下来,不屑地轻啧一声,“晦气。”   “应榆,你回来啦。”舍友沈江禾开口道。   白应榆礼貌点了点头,把自己桌上的书整理好装进箱子里,沈江禾从自己床上下来的时候,白应榆已经装完一个箱子了。   “你怎么把东西都装起来了,你换宿舍?”沈江禾手里拿着零食,一边吃一边问。   “租、租房了。”白应榆睫毛轻颤,手上动作没有停顿。   “真的啊,我一直也想出去住呢,就是学校周边的房子太贵了,你搬过去之后我能去找你玩吗?”沈江禾说着勾住了白应榆的脖子,爽朗道。   白应榆脸上有些为难,尤其是想起祁淮那张凶神恶煞又无赖的脸后,他歉意抬起头:“是合、合租。”   “沈江禾,你还搭理他这种自私的人有劲吗,他怎么可能让你去。”林原把喝光的矿泉水往垃圾桶一扔,发出巨大的声响。   白应榆茫然无措地看着林原,知道林原是指上一次比赛的事,当时宿舍里另外三个人一组,邀请白应榆的时候,白应榆因为和他们设计想法不同,就没有一起合作。   比赛结果出来,白应榆毫无疑问的第一名,倒是林原他们没捞到一个名次。   或许是那个时候林原就已经看他不顺眼了,白应榆的解释也没有用,他们的室友关系越来越紧张,慢慢也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   白应榆捏紧手指,刚要解释,沈江禾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拿了下去。   “没准真是不方便呢,林原你也别总找应榆的茬儿。”沈江禾说着,又回到了自己的桌前。   “什么叫我找他的茬儿,他这种靠出卖自己的同性恋你还是离他远点,别染上什么病。”林原冷哼一声,鄙夷地睨着白应榆。   那种眼神,白应榆太熟悉了,就像是在看下水道的老鼠一样,他的舅舅,还有酒吧里很多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是这样的。   “我没、没有病。”白应榆心里又气又急,脸上泛起红晕。   “谁知道,你成天都往同性恋酒吧跑,你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得病吧。”林原鄙夷地看了白应榆一眼,而后便开始脱衣服。   “我是兼、兼职服、服务员,我才……才不是。”白应榆一句话结巴半天才说完整,气得眼眶都红了。   他很少吵架,每次情绪激动都忍不住想要哭,可眼下看着林原这高高在上的样子,唯独这一次,白应榆不想要再忍气吞声了。   “应榆,就算你真的是,现在社会这么开放,我们可以理解你。”沈江禾站在两人中间做出和事佬的架势,“林原,你也算了,别再说了。”   宿舍的门没有关,门口已经有几个隔壁寝室的过来看热闹了,其中包括被周亦生拉着来宿舍楼的祁淮。   “祁哥,你看,是小结巴!”周亦生推了推祁淮,贴在他耳边悄悄说。   祁淮躲开周亦生没分寸的靠近,无意间看了过去,白应榆正和一个高壮足有一米九的男生对峙。   看着白应榆气红了脸的样子,祁淮勾勒玩味的笑,抄着口袋看起热闹了。   寝室里的林原余光看到门口越来越多的人,故意抬高了音量,阴阳怪气道:“你说,这件事要是导员知道了,你之后评选奖学金还有戏吗?我看比赛的奖也用不着领了,建筑学的第一名就是个浑身是病的恶心同性恋!”   白应榆本来只是觉得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听到林原的话,他瞬间慌了,咬着唇委屈又愤怒地看着对方,气得发抖,也没想好除了否认他可以骂什么。   “我、我没有。”白应榆坚决道。   “昨晚在那个什么gay吧,你让别人摸你屁股我都看到了,你一个贫困生,戴的手表用的手机,哪一个是你能买得起的,除了被老男人包了,还有什么可能吗?而且,你爸妈也没法给你买……”   “不要…不要说了,我会、会和导员说清楚。”   白应榆的咆哮中带着眼泪流下,他用尽心思维护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的自尊心,无力,又悲哀。   就在这时,白应榆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凉薄声音。   “白应榆,我爸叫我来带你回去,跟我走。”祁淮对白应榆的室友视而不见,站在白应榆旁边顺便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   白应榆脸上还挂着泪,闻言抬眸看向祁淮,又用余光看了林原和沈江禾一眼,两人正好奇地打量着祁淮。   “好,等、等我一下。”白应榆不疑有他,他擦干眼角的泪,匆匆小跑到阳台,头发翘起来一边,屋子里剩下三人相对而立。   只有白应榆像只搬家的仓鼠似的,来回跑了好几趟,累得气喘吁吁,脸也更红润了。   “同学,你是应榆什么人?”沈江禾看气氛尴尬,主动挑起话题。   祁淮眉梢一挑:“合租室友?”   “我看你和他就是打着室友幌子的一对死同……”林原口不择言,因为怒气没有宣泄出去而不畅快。   可惜话说了一半,祁淮掀起眼皮,轻描淡写地看向林原,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甚至不用多说什么,就已经足够让林原心里一悸,闭上了嘴。   “收拾、收拾好了,学、学长。”白应榆没想到祁淮会等他这么久,抱着两个大箱子站在祁淮面前时,那张脸上笑得温和美好。   “走了。”祁淮说着,将自己专业课的书一起放在了白应榆怀里的纸箱上。   白应榆脚下踉跄一步,差点失去重心,却还是老老实实跟在祁淮身后出去了。   转弯下楼的时候,周亦生从楼梯上窜了出来:“祁哥,你认识小结巴啊。”   “以后再说,中午你自己去吃饭,我不去了。”祁淮说着拍了拍周亦生的肩膀下了楼。   “祁哥,你怎么能就这样抛下我。”下楼时,周亦生卖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楼梯间。   --   白应榆力气不算大,和祁淮走到附近的林荫小路,实在是走不动了。   “学长,歇、歇一下吧。”白应榆喘着粗气道。   前面一直没有回头的祁淮这才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更沉郁,白应榆愣了一瞬,放下了怀里的纸箱,小声道:“学长,你刚才说祁叔叔找我什么事?”   “他没找你,我记错了。”祁淮冷着脸走到白应榆面前,“白应榆,你那点破事别让我爸来学校给你解决,把工作辞了。”   祁淮靠得很近,估计是怕小树林外面的人听到,以至于白应榆都能嗅到祁淮身上淡淡的玉兰花的清香,是他买的那个洗衣液……   “你穿、穿的是我刚、刚洗的衣服?”白应榆没有接祁淮的茬儿,呆呆问。   “怎么,不能穿?”祁淮蹙眉。   “要、要晒、晒一天才能……”   祁淮急性子,听着白应榆慢吞吞的说话方式就烦躁,“行了,我没你那么娇气。”   白应榆被吼得一抖,就差在祁淮面前缩成一团了。   “怎么就在我这儿这么乖,刚才和那几个人不是挺能喊的吗?”祁淮抬手弹了下白应榆的额头。   白应榆偷偷吐槽,他以后也不用和林原一起住,看对方脸色,当然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除夕夜快乐哦!家里忙来晚啦    第5章 看小结巴洗澡   白应榆点了点头,看着祁淮的衣角欲言又止。   “让你负责的午饭呢。”   闻言,白应榆抬起头,猛然记起昨天晚上祁淮和他说的话。   “在、在学校吃也…也是我负责吗?”白应榆小心翼翼看着祁淮的眼色,开口道。   “我爸一个月给你不少钱吧,你倒是够抠门的,明天开始。”祁淮戳着白应榆额头道。   额头被戳红了一块,和眼尾一样的颜色。   “知、知道了,学长。”白应榆下意识捂住了额头,面对祁淮,他想起了舅舅。   本以为祁淮救了他再无赖,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却没想到原来他也和舅舅一样,即使答应收养他,却一样都是恶魔。   白应榆除了点头,没有别的办法,等到毕业,或者再接几单设计图应该就不用寄人篱下了。   “叫祁哥。”祁淮道。   白应榆也不拒绝,很小声地叫了一句:“祁哥……”   这句话没结巴,却差点让祁淮怔了一瞬,鸡皮疙瘩都要落了一地,叫得真他爹肉麻。   “走了。”祁淮说着,便离开了。   留下原地的白应榆歇了一会后,搬着箱子去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家手抓饼铺子,以前经常在这里省钱买手抓饼当午饭。   “叔叔,我、我要一份手、手抓饼带走。”白应榆抱着箱子放在脚下,气喘吁吁开口道。   “好嘞。”做手抓饼的大叔跟白应榆眼熟,看了一眼他脚边的箱子,“呦呵,这么多东西,一次能搬得动吗,哎,这脸怎么还受伤了。”   白应榆连忙捂住了脸,有点不好意思道:“摔、摔的,叔叔,我能…能把东西放您这吗?”   “随便放,我帮你看着,可别累坏了,听说最近又为学校争光了?”大叔脸上露出和蔼的笑。   白应榆闻言羞赧地笑了笑,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露出最真实的样子。   大叔和他爸爸很像,他爸爸生前也是做这种小摊生意的,那个时候他说话还很利索,周末可以帮着爸爸吆喝两声。   想到这里,白应榆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箱子都放在了大叔这里,白应榆吃过手抓饼,在午休结束后去了云华楼的教师办公室。   敲门进来后,白应榆乖顺地站在一位年过四十,戴眼镜的男老师张钦面前:“张老师,您、您找我。”   “吃过饭了?”张钦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低下头整理起桌面。   白应榆点了点头,开口道:“刚、刚吃完。”   “我听有些同学说,你这个学期一直出入一些娱乐场所,你的性取向我们是尊重的,但是洁身自好也很重要,毕竟要和同学一起住,也要考虑别人。”张钦推了推眼镜,话里有话。   听到张钦这番话,白应榆就知道宿舍的林原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想来也是早就和导员说了。   “我、我没有做什么,那里时、时薪高,我是、是去打工的。”白应榆不慌不忙,他自知自己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   张钦抬眸看向白应榆,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不过打工还是换一个地方更好,这样,宿舍的话我给你调整到另一个寝室,可以吧。”   “老师,我、我在外面和朋、朋友一起住了,不麻烦您了。”   张钦略一思忖,“这样啊,那记得注意安全,住在外面也好,你晚上回去也有更多时间研究设计。”张钦道。   “好,那我就不、不打扰您了。”白应榆说着朝张钦颔首,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云华楼,回大叔那里拿箱子的路上,白应榆第一时间和酒吧的老板说了辞职的事,还好工资是按天给的,就算直接不去也没什么损失。   把两个大箱子搬回和祁淮共住的公寓时,白应榆从兜里掏出钥匙,是刚才在楼下找物业给祁淮打电话后,物业给他的备用钥匙。   箱子里的东西整理好,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看着远山山最后一点落日的余晖,洒进云里,整片小城都像是浸泡了橘子汽水。   屋子里的采光不错,白应榆的心情也跟着咕噜咕噜冒气泡泡来。   趁着祁淮还没回来,他打算先洗个澡,在浴室里脱下衣服后,白应榆看到自己肩膀和胸口的一些勒痕,是前几天为了挣脱那个想要猥亵他的男人而造成的。   镜子里,白应榆看到了自己大腿根部的一片青紫色,看起来有些狰狞。   --   水声掩盖了其他的声音,白应榆闭着眼洗头的时候,只听到了耳边的淅沥声。   直到他转身冲背时,看到了祁淮站在洗手间的门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淋浴是玻璃门的,什么都遮不住。   “啊!”白应榆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拽过自己搭在上面的浴巾,裹住了身体的同时,浴巾一边的睡裤掉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被水浸湿了。   “祁哥,你、你怎么不敲门……”白应榆脸一阵红一阵白,开口道。   祁淮也是刚回来,戴着耳机,什么也没听见就开了门。   “我哪知道你在洗澡,不用遮我也不看,瘦得跟筷子上叉块排骨似的,也就屁股……”   说到一半,祁淮想起刚才打开门后看到的白应榆屁股下面的青紫色淤痕,没想到早上是真的伤着白应榆了。   “赶紧洗完出来,我着急。”祁淮说着,转身关上了门。   白应榆松了一口气,匆匆洗完,换衣服的时候却发现裤子已经湿透了,只能先穿上衣出去,还好睡衣买的码数比较大。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白应榆闷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刚要经过客厅,便听到祁淮道:“过来。”   白应榆闻言,也不像刚才那样害羞,抱着裤子走了过去,那双眼澄澈地看着祁淮。   祁淮目光又落在白应榆大腿根,那里被衣摆遮住了,只能看出一点痕迹。   真烦,祁淮咋舌。   “电视柜下面有药箱,自己拿。”祁淮道。   白应榆听话地蹲下把药箱拿了出来,放到了祁淮面前的茶几上。   “还、还有事吗,祁哥。”白应榆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还没吹干呢。   祁淮目光幽深地盯着白应榆,最后垂下视线,从药箱里拿出了药膏,又朝对方招了招手。   “近点,坐我旁边。”祁淮语气平静,比之前温和不少。   白应榆隐隐觉得不对,可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祁淮的身边了。   祁淮始终皱着眉头,他的手放在白应榆大腿上的时候,白应榆下意识躲了一下,祁淮的手落了空。   他的手在半空停了片刻收回,白应榆又怕他发脾气,刚要说点什么,便听到祁淮道:“自己把药上了。”   祁淮把药往白应榆怀里一扔,冷淡说完,起身走向卧室。   白应榆一头雾水地看着祁淮的背影闪进卧室,再低头看着那消肿药时,恍惚明白了祁淮要做什么……是要给他上药吗刚才。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求评论,求收藏~    第6章 帮小结巴洗手啦   白应榆捡起那管药膏,一直没穿裤子,身体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把药膏放进上衣口袋,药箱放回原处,匆匆回到自己的卧室。   擦上药后换上了一条新的睡裤,身体的刚才感受到的寒意才一点点消弭。   晚上,白应榆做了晚饭,一荤一素,买的肉和菜也是自己的钱,不过即使这样,也比在学校吃饭划算,重要的还好吃营养。   白应榆本想着菜好了再叫祁淮出来,他菜刚出锅一转身就看到祁淮倚在厨房门口抽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被吓了一跳后,白应榆手里的红烧肉都差点没端住。   “端得动?”   听这语气,白应榆还以为祁淮是在阴阳怪气他。   他点了点头,两人站在厨房里对峙了一会,就在白应榆感觉盘子上传来的温度快要烫疼他的手指时 ,祁淮转身出去了。   这顿饭吃得和谐,白应榆本来还怕祁淮会像今天早上那样说一些难听的话。   “以后别放葱花,麻烦。”祁淮将自己夹到的菜上的葱花按个挑了出去。   “好。”白应榆倒是无所谓,答应得也爽快。   吃过饭,白应榆收拾碗筷的时候,祁淮自然而然地帮忙一起收拾起饭桌了,倒是让白应榆有些惊讶。   这样想来,早上自己着急出门,碗筷也没有收拾,晚上回来的时候也都是洗干净的。   “祁哥,剩、剩下的我来就好。”白应榆乖巧地接过祁淮手里的碗筷,准备刷碗。   祁淮家里有洗碗机,但是白应榆之前从没有用过这种东西,更不明白如何操作,只是凭着在网上查到的信息一点点试探。   “不会用?”祁淮在白应榆身后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耐烦似的。   白应榆怕祁淮嫌他笨,他掏出手机,局促道:“我会看、看手机学的……”   祁淮没理会白应榆,淡淡看了他一眼,靠得他更近了一些,白应榆下意识后退。   直到贴在了厨房的柜台边缘上,祁淮抬起手的时候,白应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那手的目的不是白应榆,而是他头上的柜子,白应榆张开眼,才发现自己误会了   “拿着。”祁淮说着,将手里的袋子扔进白应榆怀里。   白应榆手忙脚乱接过,看到上面写着‘洗碗机专用强力洗涤洗衣块’,另一袋是洗涤剂。   他头一次接触到这些东西,看了一眼旁边的洗碗机,大致明白了要把这两样东西放在哪里。   “谢、谢谢祁哥,剩、剩下我来就好。”白应榆看着洗碗机,还有点新奇。   本以为给了他这些东西祁淮就会离开,白应榆把碗筷放进去后按照网上的步骤操作了一下。   最后撕开洗衣块的包装袋,从里面拿出洗衣块,是灰色的方块,被一层薄膜包裹着。   白应榆被祁淮盯得心慌,有一种参加演讲时班主任坐在第一排的感觉。   他也没有看说明,直接撕开了那层薄膜,手接触到了里面的洗衣块。   “别撕开!你是笨……”祁淮语气有些急,白应榆听到后下意识松了手,张皇地回头看祁淮。   “我、我又做错了吗……”白应榆手指都无处安放,稍有风吹草动就吓得神经紧绷,简直比兔子还警惕。   祁淮最后的几个脏字没蹦出来,看着白应榆那表情,他生生把话咽了回去,“薄膜不用撕开,碱性很强,赶紧洗手。”   祁淮说着拉起白应榆的手腕走到另一面的柜台前,打开了水龙头。   随着水流冲过两人的手指,白应榆身体更僵硬了……   祁淮的手茧子很少,不像他指腹上毛躁,帮他揉搓手指上沾到的粉末,手劲似乎有些大。   每处被祁淮摩擦的地方都让白应榆觉得很烫又刺痛。   即使这样,白应榆还是听话地任由祁淮帮他冲洗掉手上的粉末,并没有拒绝。   如此被关心的感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让他很愉悦。   “祁哥,你这、这里也沾到了。”白应榆的指尖主动擦过祁淮的手掌,抹掉了上面的粉末。   “行了,现在该会了吧。”祁淮抽回手,拿过纸巾擦干了手。   白应榆勾起嘴角,眉眼都弯成一道,笑着道:“会、会啦。”   他说着转身又重新拿了一块洗衣块出来,放进了指定的位置。   祁淮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很快又移走。   “去睡了。”祁淮说着转身,走到房门前,“明早上课前叫我。”   白应榆正研究眼前新奇的洗碗机,闻言回过头朝祁淮笑了笑,没有一点记仇的样子,“知、知道了,祁哥。”   “别给我装乖。”祁淮嫌弃地看了白应榆一眼,才关上了房门。   或许已经习惯了别人凶巴巴的样子,白应榆并没有什么反应,洗碗机工作的时候,他安静地蹲在洗碗机前面看了一会。   晚上收拾完家务躺在床上,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白应榆定了一个早上六点的闹钟,祁淮的午饭他打算用自己今天买剩下的菜做,也省钱了。   --   祁淮发现自己的饭菜不对劲是在两天后。   他午饭前没有课喜欢在体育场打篮球,这几天中午白应榆都是戴着小兔毛绒帽子,跨过大半个校园来给他送饭。   应该是把酒吧的工作辞了,开始做学校食堂送餐的工作了,周亦生的饭也是小结巴送的。   “祁哥,咱俩的饭菜怎么不一样啊。你这是哪个档口的,看起来怎么比我的好吃。”   周亦生咽了咽口水直盯着祁淮手里的那份饭,“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鸡腿给我一个成不,我拿溜肉段跟你换。”   确实是不太一样,有点明显过头了,虽然包装盒还是食堂的,这菜明显不是。   祁淮蹙眉盯着手里的饭菜,鸡腿,油焖笋,甚至还有小虾饼,破食堂吃了三年也没见过这小虾饼这种新鲜货。   眼见着沾满周亦生口水的筷子就要碰到那鸡腿了,祁淮一掌拍在周亦生的手背上,“滚蛋。”   “两个鸡腿给我一个都不行啊,祁哥你太小气了吧!”周亦生哀嚎道。   白应榆还在体育馆送餐给别人,祁淮面色凉薄地看着他的身影在忙碌,那双本就有些粗糙的手冻得更红了。   “又不是没零花钱,傻子一样。”祁淮最终拿起了筷子,没有再看他。    第7章 收到了小结巴的情书?!   晚上下课的时候,祁淮从云华楼里出来就看到白应榆背着小挎包,怀里还捧着几本厚重的专业课书,急匆匆往校外走。   “祁哥,晚上吃什么啊?饿死我了,坐第一排都没有吃零食的机会。”周亦生在一边开口道。   祁淮淡淡看了周亦生一眼,抬腿朝白应榆的方向走了过去,“我回去吃。”   “祁哥!你不说好今晚和我吃吗,怎么又走!”周亦生哭嚎道。   祁淮就在白应榆身后五十米,这一路上白应榆硬是没有发现他。   起初,他以为白应榆要偷偷去gay吧打工,没想到只是去菜市场买鱼,光是讨价还价就花了五分钟。   到了公寓楼下,祁淮在白应榆进去二十分钟后才进了电梯。   打开家门的时候,祁淮刚好看到白应榆洗完澡从浴室里。   这次白应榆穿了裤子,浑身上下都严严实实的,唯独露出来一点锁骨,水珠在上面划过,隐没在领口下。   “祁哥,你、你回来啦,今晚吃、吃鱼。”白应榆心情看起来不错,看到祁淮也不畏畏缩缩地躲着了。   “嗯。”祁淮冷淡地应了一声,视线从白应榆的锁骨处移走了。   擦过白应榆的肩膀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祁淮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橘子香,是沐浴乳的气味。   祁淮第二天早上没有课,这天晚上一直和周亦生打游戏到后半夜都没睡。   天快亮了的时候他才放下手机,刚闭上眼没多久,便听到客厅传来声响。   本来也没有当回事,直到他听到了厨房很轻微的锅碗的碰撞的声音。   祁淮睁开了眼,趿拉上拖鞋走到门边,悄声按下门把手,他站在卧室门口刚好能看到厨房一角。   厨房里射出刺目的白炽灯的光,客厅的钟表静悄悄地走着。   五点三十五。   窗外的天才刚刚有点一点鱼肚白的亮。   祁淮斜靠在门框上,手环在胸前,双眼如黑夜般深沉,看不到底的幽深。   白应榆的身影看起来很纤细,那腰上系着的围裙的带子,能隐约看出来腰线,祁淮蓦地想起最近视频平台很火的一个单手环腰的玩法。   “唔!”白应榆的闷哼声让祁淮回了神,再看向他时,只看到他匆匆走到盥手池前,水声汩汩而出。   祁淮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吓到了,他转身关上了,将那些不正常的思维也关在门外。   --   中午时,祁淮上完课在体育馆和另外一个院的学生一块打球,他今天换上的篮球服是白应榆前几天给他洗过的新的,很香,不自在。   “祁哥,来个三分球!”黑皮大高个将篮球传给了三分线外的祁淮。   祁淮本来就睡的少,他接过球眼前都模糊,投出去的球连篮筐没有碰到,砸在篮板上,掉在了篮下。   祁淮蹙眉,冲过去前想要补救,已经有队友将篮球投进了篮筐。   “祁淮,你想什么呢!”罗常拾起篮球朝祁淮打了过去。   祁淮轻巧躲了过去,拽起篮球衫擦了擦下巴的汗,“太香了,分神。”   “什么太香了。”罗常道。   周亦生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他的身边,“呦,祁哥,你这身上喷香水了啊,橘子味的还是。”   “离我远点。”祁淮躲开,心里越来越觉得烦躁,单手脱了上衣,只剩一个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汗水流过,沿着线条蜿蜒。   “祁哥,我、我来啦。”白应榆气喘吁吁从体育馆门口跑进来,手里拎着保温袋。   祁淮停下了脚步,转眸看向白应榆,今天他没戴小兔子图案的帽子,柔软的头发凌乱着,头顶翘起一撮毛,耳朵冻得发红。   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祁淮听到自己问:“帽子呢?”   对面站着的白应榆一怔,有些讪讪:“我同、同学说有、有点幼稚。”   确实幼稚。祁淮看着白应榆冻红的耳朵暗想。   “祁哥,中、中午的饭。”白应榆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祁淮。   祁淮接过来,里面的饭菜香味飘了出来。   身后订了饭的其他人也都拥了上来,“同学,我的饭到了吗?”   在白应榆忙着给别人分外送时,祁淮打开了那便当盒,炸蘑菇,麻婆豆腐,糖醋排骨。   “我靠!”周亦生转眸,看到祁淮的饭菜刚发出一声感叹,就被祁淮凶神恶煞地瞪了回去。   祁淮将饭盒的盖子盖上,眼看着人群簇拥的白应榆就要走了,他大步过去,拎住了白应榆的后衣领。   “祁哥!”白应榆慌了神,他先是左右看看,在一群臭汗男生中显得格外无助。   “抖什么,我又不吃你。”祁淮看他这样子就想逗他,手从白应榆的后衣领转移到后脖颈上,桎梏住那冰凉的肌肤下的皮肉。   被捏住脖子后,白应榆立马老实了,祁淮余光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走到观众席附近,这里没什么人,祁淮松开了白应榆的脖子。   “我的这一份你花了多少钱。”祁淮开口道。   白应榆眼神飘忽,半晌才道:“十、十块钱,不用…不用给的。”   “谁说我要给。”祁淮一眼看穿白应榆的谎言,却没有说出口。   这话说话,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白应榆还有宿舍楼的配送单,他抬头看了眼祁淮,眉心稍稍皱着,“祁哥,我……”   “白应榆,你每天送的饭菜又难吃又干,是不是故意报复我?”祁淮开口道。   “难、难吃?!”白应榆震惊又失落,而后有点泄气,但还是把自己挎包里的桃子汽水拿了出来,递给了祁淮,“没有报…报复。”   祁淮接过来,上面的温度很低,白应榆初春的冷天在外面乱跑,不冰才怪。   “我走…走啦,祁哥,晚上…晚上见。”白应榆被无端抢走一瓶饮料也不生气,转身离开的时候还笑嘻嘻地跟祁淮挥手。   白应榆离开后,周亦生拿着盒饭也过来了,坐在了祁淮身边。   “祁哥,你上次还没和我说,你怎么和小结巴认识的啊。”周亦生八卦地凑了过来。   一边的祁淮不急不忙地套上了自己的卫衣外套,淡淡道:“我爸资助对象。”   “你爸还有这爱好,你们俩关系都这么僵,他还资助一个外人……”周亦生一边吐槽,一边往嘴里塞肉。   祁淮压根没听他说什么,把保温袋里的盒饭拿出来,盒饭底部粘着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掉在祁淮的脚边,是浅紫色的信纸。   捡起来后,嗅到上面的香气,祁淮直觉打开了它,看到里面的内容眉梢一挑。   [谢谢你之前帮我的忙,其实第一次见你就让我移不开视线。   之后我们总是有缘碰到,我很多次鼓起勇气,却半途而废,所以我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   我喜欢你,也想守护你。]   最后一行依稀可见‘白应榆’几个字,就是信的格式不太对。   不过此刻的祁淮已经不在意那些了。   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收情书,最后收到都烦了,可还是没有一份情书,像今天这样从头到尾地读完。   祁淮眉头蹙得很深,手指捏得纸张都皱了。   “祁哥,你没事吧……”   周亦生缩着脖子看祁淮,对方铁青的脸,耳尖却是红的。   下一秒,祁淮一把将手里的信纸扯个粉碎,周亦生一动都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了。   眼观鼻,鼻观心。周亦生一眼看出问题出在地上那堆碎片上。   好奇心让他想要捡起来看看,可抬眸看到祁淮那张跟挂了霜一样冷的脸,他就蔫了。   “真他妈变态。”祁淮咬着牙开口道。   一边的周亦生委屈巴巴,心想到底谁变态啊!   作者有话说:   开始日更啦!    第8章 到底谁是同性恋   祁淮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男的告白了,就在他一边吃着白应榆做的炸蘑菇,一边心里骂白应榆恶心的时候。   他口中的罪魁祸首白应榆,已经骑着电动车送完最后一单,回到食堂的时候,猛地发现自己放在后厨窗台上的纸条不见了。   刚才他急着送餐,班长给他的纸条还没看呢。   “张叔,你看、看到我放…放在这儿的那…那张纸条了吗?”白应榆一边问,一边在原地四处看了看。   “纸条?没看到啊,后厨没人进来,是不是你自己放哪儿忘了,你再找找。”张叔抄着勺子,趁着盛菜的间隙,回头帮着白应榆看了两眼,“重要吗,小榆。”   白应榆急得满头大汗,他倒是没有打开看,但是根据当时班长的表情来说,一定是重要的。   这要是跟设计大赛报名有关怎么办。   最后,白应榆把后厨垃圾桶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这周的课已经结束了。   想要找曲橙问清楚估计也要下周了,实在不行也只能在微信上先道歉说一下了。   --   晚上回公寓的时候,祁淮站在公寓楼下心情复杂,他甚至考虑一会回去要不要给白应榆一拳让这个死同性恋从他的公寓里出去。   想到祁廷韫最后还是算了,要是他真把白应榆赶出去了,自己的零花钱估计也没有着落了。   思忖再三,祁淮踩灭了最后一根烟头,转身进了公寓楼,留下垃圾桶旁边一地的烟头,零星的火光燃着。   祁淮站在自己租的公寓门前转动钥匙都鼓了很大的勇气,他隐约听到屋子里传出来哼唱的小调,手上动作一顿,将门打开了。   白应榆听见声音,和之前一样说了句“回来啦。”   满屋子的饭菜香味,锅铲翻炒的声音,电视里放着建筑师贝聿铭设计香山饭店的纪录片。   祁淮走到客厅,先是看到了茶几上的笔和纸,他走过去看了一眼,上面是白应榆画的建筑草图。   设计的图样有些新颖,祁淮正好奇打算再看一眼,厨房里的白应榆就盖上了砂锅的盖子,转身从厨房出来。   “祁、祁哥,谢谢你…你的药。我腿…腿上的伤好了。”白应榆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药膏,递给祁淮。   站在茶几前的祁淮将视线从那建筑草图上移开,转而看向白应榆,视线落在那管药膏上,祁淮没接,反而把手里的摩托车的头盔扔给了他。   “说话结巴,就别在我这儿碍眼。”祁淮现在看白应榆横竖都不顺眼。   白应榆瞳孔一缩,攥紧手指,嘴角渐渐垂了下去,他丝毫都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抱着头盔想说话,又不敢。   祁淮看他一眼,就莫名地心烦意乱。这事捅破了难堪,不捅破他难受。   屋子里刚才还和谐的气氛也因为他这一句话彻底低迷下去了,白应榆安静地抱着头盔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又顺手把祁淮乱丢的鞋子摆好了。   完全任劳任怨,就算保姆也没这么贴心的。   祁淮能看出白应榆低落的情绪,从背影看他的走路姿势好像还是有点别扭,都掐几天了,腿脚还这么不利索。   在收回目光时,祁淮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了:“你过来,我看看是不是真好了。”   白应榆闻言,放下手里祁淮乱扔的钥匙,一边走一边说,“真好了……”   和刚才活泼的道谢不一样,此刻的白应榆好像又因为一点惊吓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比起知道白应榆喜欢他,祁淮更讨厌这种压抑的说话方式。   “先过来。”祁淮语气缓和了一些,开口道。   白应榆见状,听话地走到祁淮身边,他刚要说什么,手腕就被祁淮握住了,跟上次叫祁淮起床一个招数。   只不过这次,白应榆身体失重的瞬间,不是摔在床上,而是跌在了祁淮的怀里。   白应榆的身体很软,靠在祁淮的胸口,祁淮嗅到了比中午更浓的橘子的香甜味。   有那么一瞬间,祁淮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祁哥…”白应榆声音有些抖,紧紧地抓着祁淮的手臂。   耳边是电视机里说着英文的女声,专业又机械。   祁淮的目光落在白应榆上衣掀开一角后,他白皙纤瘦的腰肢,腰窝都格外明显。   “不想去医院就别乱动。”祁淮说着,一把褪下了白应榆的裤子到大腿根。   前一秒还在怀里跟个鲤鱼似的扑腾的白应榆,瞬间安静了,他的头埋在祁淮的臂弯,祁淮余光看了他的后脑勺,脖子都是粉的。   白应榆穿着一条纯色的内裤,屁股把布料撑得鼓鼓的。   “全身上下就这点肉了。”祁淮勾起嘴角,在他那团肉上轻轻拍了拍。   “唔,祁哥…”白应榆声音有些闷,带着喘息,委屈又可怜。   祁淮猛地清醒过来,眉头紧蹙起来,动作看似粗鲁,可手指按在白应榆大腿根那块明黄色的淤痕上时,还是放轻了力度。   “这也叫好了?”祁淮按了按那淤痕,挑眉戏谑道。   “啊呃,祁哥……”白应榆脖子更粉了几分,他背过手想要提裤子,却被祁淮直接将手按在了腰上。   “老实点,别逼我再揍你一次。”   祁淮没了耐心,单手拧开药膏,挤到了白应榆淤痕还没消的地方后,刚想要帮白应榆把药涂了,却想起中午的事,烫手似的收了回来。   “自己把药涂开了。”祁淮拍了拍白应榆的屁股道。   白应榆想要起身,却被祁淮压住了他的背,“先涂药。”   压在白应榆背上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试的,白应榆羞赧得只能什么都顺着祁淮的意,他背过手在自己大腿根乱摸一通,也没找准位置。   “专业第一怎么这么笨?啊?”   身后是祁淮凶狠又痞里痞气的怒斥,白应榆吓得不知所措时,腰肢被托起,他整个人被抱在了怀里……   和趴在祁淮腿上的姿势不一样,白应榆得头靠在祁淮的肩膀上。   心因为慌乱而不安地跳动,白应榆脑子有些乱,明明前一秒还在骂他,现在却又关心他的伤。   白应榆正走神时,感觉到自己大腿根被粗粝的手指摩擦而过,他脸色瞬间就红了个透。   脑海里猛地回忆起在gay吧里遇见祁淮那天,突然闪过一个悚然的念头。   祁淮不会是同性恋,想要耍他玩吧!    第9章 再瞪我一个   “今天中午的事,我就当不知道,以后给我控制控制。”祁淮轻咳一声,开口道。   祁淮的话扯回了白应榆的思绪,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祁淮,反应过来,还以为祁淮是在嫌弃他做的菜难吃。   “是…是太咸了吗?”白应榆抬头看祁淮,似乎忘了自己还在祁淮怀里这件事。   不止白应榆,祁淮的手也仍旧抱在白应榆的腰肢上,十分自然地帮他提上了裤子。   “……嗯,咸了。”祁淮表情有些难懂,不过白应榆还是能看懂对方脸上的厌烦,和他的舅舅一样。   这样的祁淮怎么可能是同性恋,那天和朋友应该也只是误入吧。   腰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抽走了,白应榆跌坐在沙发上,屁股摔得发麻。   “我爸到底给没给你零花钱。”祁淮站在茶几前开口道。   “给了。”白应榆点了点头。   “不够花,非要打工?”祁淮语气里带着讥讽。   坐在沙发上的白应榆垂下眼眸,没有应答。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只剩厨房里的汤锅传来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祁淮难得的没发火,他淡淡瞥了一眼白应榆洗旧了的袜子,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小猪存钱罐。   他抱着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和自己头盔,还有白应榆的头盔摆在一起。   “我平时用不上的现金就放小猪里了,留着买菜。”祁淮拍了拍那小猪存钱罐开口道,颇有几分得意。   白应榆这时抬起头来,看到那所谓的“小猪”存钱罐的时候眉眼一弯。   “笑什么。”祁淮眉心微动,蹙起。   “这不是小、小猪吧,这…这么胖。”吊灯暖黄的光照在白应榆的身上,连同他发际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祁淮看着白应榆的笑容,也跟着勾起嘴角:“嗯,和你屁股一样胖。”   话音刚落,白应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脸色不太自然地泛起薄红,祁淮站在玄关的阴影处,侧着头饶有趣味看他害羞的样子。   “我、我去做、做菜了。”   看着白应榆在厨房手忙脚乱的背影,祁淮眼底的笑意更盛。   晚上躺下后,祁淮和周亦生打了两把游戏,周亦生和他吐槽学校的室友像个gay的时候,祁淮又无端地焦虑起来。   “周亦生,你再跟我提这个英文单词试试。”   祁淮的威胁比什么都好用,他这面一说完,对面不仅周亦生,另外两个队友也安静如鸡。   这一局输掉后,祁淮看着屏幕里的“失败”两个大字,心里更烦了。   “祁哥,还来吗?”周亦生小心翼翼在另一头问。   祁淮没有游戏的心思,一放下游戏脑子又都是今晚上白应榆的大白腿和圆屁股……   中了邪了。   “明天周六,来我公寓玩怎么样?”祁淮想到了一个能够彻底让白应榆死心的办法。   “真的假的?”   话一出口,除了周亦生其他人也叽叽喳喳地问了起来,祁淮这个人有精神洁癖,不喜欢别人来自己家里弄得乱糟糟的。   之前周亦生问了几次,被拒绝麻了才不问。   “带几个女的来。”祁淮又道。   周亦生:“……”   室友罗常:“……”   麦克风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祁淮咬了咬后槽牙:“一群单身狗,要你们有什么用。”   “祁哥,游戏输了就输了,别这么骂自己……”周亦生弱弱补了一句。   祁淮脸都黑了,这时周亦生又道:“我们几个手机里是没什么女生能来,祁哥,你要不去告白墙上随便捞几个呗。”   罗常:“对啊,我今天还看到有女生拍了你骑摩托的照片,说想认识你。”   祁淮的脸色稍霁,退出游戏后,躺在床上加了城南大学的告白墙的联系方式。   确实和周亦生说的一样,告白墙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大半都是捞他的。   他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后,十分钟里就有五六个加他的,祁淮洗个澡回来看到好友申请,第一件事就是去把自己在评论里留下的联系方式删掉了。   好友要加爆了……   --   周六祁淮一大早就出门接朋友了,出门前特意看了眼白应榆,他正安静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上看纪录片。   周亦生带着室友,还有几个祁淮昨晚找的几个一起来玩的女生已经在祁淮的公寓楼下等着了。   见祁淮下来,几个女生先挤过来和他打了招呼,祁淮冷淡地瞥了一眼,“先上楼吧。”   “祁哥,你来真的啊!你家里真有ps5吗?我能玩吗?”周亦生震惊地跟上祁淮的脚步,一脸兴奋地追问。   “随便玩。”祁淮嘴角勾起弧度。   “你这是什么笑,我要是玩了你不能揍我吧祁哥。”周亦生看着祁淮的笑就打怵,哪有好人这么笑的。   “不玩就回去。”祁淮走在前面道。   “玩玩,没说不玩呀……”   一行人四五个,祁淮从来没觉得耳根子这么吵过,带着人上楼,打开门后,祁淮先一步进了玄关。   关于白应榆的事,祁淮没有提,一行人站在门口看到白应榆的时候愣了一瞬。   坐在茶几前看贝聿铭纪录片的白应榆也愣住了,面面相觑后,还是祁淮开了口。   “愣着干什么,进来坐,周亦生,你不是要玩ps5吗?”   “祁哥,你和小结巴是室友啊,怎么没和我说。”周亦生走到客厅,朝白应榆点头问好。   祁淮没应声,他所有余光都在不经意间落在白应榆身上,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白应榆明显有些拘谨,但还是笑着和这群“不速之客”打了招呼,他利落地收起茶几上的平板和书,起身要回自己的房间。   “去哪,回来。”祁淮没有理会和他说话的女同学,反而故意欺负人似的挡住了白应榆回卧室的路。   面前的白应榆握紧手里的书本,对祁淮道:“我、我还有比…比赛要准备。”   祁淮一把从白应榆怀里把书抽了出来,用着一种挑衅的态度俯视着他,白应榆只到他的肩膀,伸手去抢的时候,祁淮坏心眼地把书举起来更高了。   “里、里面有我的…我的草图。”   白应榆焦急地下意识踮脚去够,祁淮来了兴致,躲开白应榆的手。   在白应榆马上要触碰到书本时又瞬间把书换到另一只手上。   “留在客厅把中午的饭准备好了,我就还给你。”祁淮无赖似的开口道。   白应榆一直看着祁淮头顶那本建筑导论,此刻累了一头汗,咬着唇,眉头微微皱起看向祁淮。   “再瞪我一个。”祁淮嘴角的笑更甚,他捏着白应榆的下巴抬起来。   听了这话,白应榆睫毛轻颤,嘟囔着服了软:“没、没瞪。”   “当我没看到?”祁淮手上用了几分力,在白应榆咬唇闷哼时,又下意识卸了力道,“你是豆腐做的?”   在祁淮逮着白应榆欺负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没注意到身后那几个人对白应榆投来的同情的视线。   身后的周亦生往嘴里塞着块从茶几下翻出来的糖,“罗常,你说祁哥是不是故意让咱们过来的。”   “什么意思?”罗常一脸不解。   “你傻啊,祁哥这不是明摆想欺负小结巴吗?这你看不出来来,他俩指定有事。”   “他俩有什么事啊,哎你之前不是说祁哥最他妈烦和男的腻腻歪歪吗?”罗常转头,贴在周亦生耳边问。   周亦生噎住了,他张嘴半晌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知道白应榆是祁淮他爸的资助对象这件事,却没有说出来。   “我哪知道啊……”周亦生喃喃道。    第10章 这就哭了?   最后白应榆还是没有拗过祁淮,他不舍地看了一眼祁淮手上的专业书,开口道:“一、一会要记得给、给我。”   祁淮扬了扬下巴,表示同意。   “祁淮,这是你的室友吗?我看你那还有一个房间,还缺室友吗?”   在白应榆往厨房走的时候,其中一个女生走到祁淮身边,开口道。   祁淮本想直接拒绝,却在看到白应榆投过来的视线时,轻笑一声:“好啊,不过公寓也不是我一个人住。”   问题显而易见地抛给了白应榆,女生也转头看向他,白应榆讶然地看了祁淮一眼,而后开朗笑着对女生说:“随时欢、欢迎。”   闻言,祁淮眼底暗了几分,眉头一凛,冷冷道:“做你的饭。”   厨房里白应榆被祁淮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收敛起笑容,干脆转身背对着他处理食材了。   周亦生看出来气氛不太对,招呼着罗常和其他几个人一块坐下来打游戏,祁淮起初不愿意跟着周亦生这个菜狗玩,后来实在看不下去才上了手。   他们在客厅里玩游戏聊八卦,白应榆一个人在厨房安静地炒菜做饭,完全没了存在感。   祁淮也只有在游戏显示失败的间隙抬头去看白应榆,才会知道他还在忙活。   厨房的门是玻璃的,他坐在沙发上就能看到,白应榆修长葱白的手指握着汤勺在拨弄。   祁淮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想到的是,刚才白应榆毫不在意地答应让别的女生住进来时的表情。   祁淮咋舌,舌尖顶了顶腮帮,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游戏上。   ……   “菜、菜好了,吃饭吗?”几把游戏的时间,白应榆围着小兔子的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   厨房门打开后,饭菜的香味也全都飘了出来,周亦生是第一个放下游戏手柄的。   “怎么这么香,小结巴你做菜这么厉害吗,我来帮忙!”周亦生立马从地上站起来,跟着香味一起进了厨房。   客厅里其他人都去帮忙的时候,唯独祁淮坐在沙发上继续打游戏,余光里看到白应榆朝他走来,祁淮手上失误,屏幕里的车撞在了一边的栏杆上。   “祁哥,吃、吃饭了……”白应榆的书还在祁淮那,语气也略带讨好。   可祁淮没动。   “祁淮,你坐这里呀。”饭桌前,那卷发的小女生朝祁淮雀跃道。   祁淮放下了游戏手柄,没有看白应榆一眼,朝卷发女生道:“好。”   他从白应榆身边擦身而过,想着他都这么做了,这小结巴也应该明白自己不喜欢难得这件事了吧。   一次死心的短痛总比长痛强。   饭桌上,祁淮坐在了卷发女生的旁边,周亦生没等白应榆坐下就拿了一块炸鸡翅啃起来了。   最后一道汤是白应榆端上来的,他的手缩在袖口里,小碎步快走过来把汤放在桌子上,而后也不坐下。   “祁哥,我的草、草图……”   白应榆做了几个小时的菜,脸上泛起酡红色的雾一般。   他捏着手指时,眼里亮晶晶地盯着祁淮,目光在桌上逡巡,找自己那本建筑导论。   “坐下,吃完饭给你。”   祁淮心里蓦地不爽,他都把女生带回家了,这个暗恋他的小结巴怎么就只在乎那本破书。   白应榆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坐在祁淮的对面。   桌上四菜一汤,也算丰盛了,起初大家都跟着周亦生夸白应榆的手艺好,白应榆是内向慢热的,但也禁不住大家夸,没一会也偶尔能插上几嘴了。   直到罗常问:“白同学,你的说话时天生这样,还是后天形成的啊?”   “罗常,你有病啊,别乱问。”一旁的女生小声阻止。   “不是,我妈是心理医生,要是后天的话没准还能治呢,我这是帮他想办法。”罗常道。   话题已经说到这儿了,祁淮也看向白应榆,等着他的回答。   白应榆的脸色微变得有些惨白,他捏紧手里的汤勺,指尖泛白,嘴角上的笑容也跟着减淡了。   “是、是先天、先天的……”白应榆讪讪一笑。   随着他话音落下,饭桌上的气氛也有些微妙的尴尬起来,罗常除了抱歉也说不出什么,白应榆飘忽的视线刚好和祁淮对上,像是要看穿他一样。   “啪!”   “周亦生,你怎么那么笨!”   就在这时,放在桌子中间面前的汤碗被周亦生碰倒了。   所有人都忙着整理弄湿的裙摆和袖口,祁淮也下意识跟着起身,刚刚站起来,还没看清是谁,肩膀就被撞了一下。   在一片狼藉和混乱中,祁淮看到了白应榆站在饭桌前,手里正拎着一本书,手忙脚乱地翻动着,可惜那本书也早已湿透了。   祁淮心里一滞,看清了白应榆手里拿着那本的封面,和刚才与他争抢的那本书是一样的。   “不就是一本书……”   祁淮在看到白应榆的眼泪的时候,愣住了,下面的话也没有再说了。   白应榆悄声抽噎着,他咬着唇,一点点用自己的手掌试图擦干草图上的污渍。   胸口的闷痛,其实从祁淮在所有人面前把他当作保姆一样支使的时候就已经难以抑制了。   他知道祁淮是想要羞辱他,在更多人面前羞辱他,就像他的舅舅一样,可分明昨晚,祁淮还不是这样的。   白应榆告诉自己再委屈都不要哭,可看到已经救不出来的草图的时候还是没忍住。   “白同学……”罗常递给白应榆一张纸巾。   白应榆眼泪掉了线,砸在那张单薄的的草纸上。   “我、我先回、回房间了,抱歉。”白应榆道了歉,没有接罗常的纸,他拿着书快步进了自己的卧室。   坐在房间的地板上,白应榆借着中午的阳光,拿出稿纸试图画出之前的草图。   那上面不少细节他记得并不清楚,但一样对他格外重要。   客厅里没有声音,白应榆在失落中也做好了会被祁淮赶走的准备。   不多时,白应榆卧室的门被人打开了,他起初并没有发现,一直到那人走到他身边蹲下。   “这就哭了?”   白应榆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到了祁淮那张痞气的脸。   作者有话说:   我来求一波海星,给了海星的排队摸小应榆屁股~    第11章 哄小结巴啦   “这就哭了?”祁淮半蹲下来,注视着白应榆哭红的眼睛看。   白应榆心里又生气又委屈,因为害怕挨打而不敢发火,他擦去脸上的泪,身体伏在地上继续画草图。   “我在和你说话,不结巴了,装哑巴是不是。”   祁淮暴躁说着,白应榆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草图又被抽走了。   某种酸涩,恼火的情绪全部都一涌而上,他转头狠狠瞪了祁淮一眼。   不等祁淮发火,他却哭得更凶了,眼泪顺着脸庞蜿蜒流下,聚在下巴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大片。   祁淮到了嘴边的狠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是眼泪做的吗?这么能哭?”祁淮的语气已经软了下去,可在白应榆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情分。   眼下,祁淮距离白应榆很近,能看清他眼睫上因为泪水打湿后的粘在一起,那双蓄满泪水的眼,像是沾了水的桃花,楚楚动人。   “我知道你很讨、讨厌我,我、我会和叔叔说的,会离、离开,你能不能把草、草图还给我。”白应榆几乎是乞求地看着祁淮。   祁淮喉结滚动,目光落在白应榆水润的唇上又快速移开,想起那张情书,他想自己今天是不是欺负过了头。   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告诉白应榆自己不喜欢男的,没必要这样做。   稍微晃神这么一会,白应榆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祁淮实在不明白白应榆到底有多喜欢他才会哭成这样,可眼下无论祁淮再怎么决绝,都说不出难听的话了。   “就你会哭,给我憋回去。”   祁淮单膝跪在了地上,搂住白应榆的脖子,另一只手毫无温柔可言地擦拭着白应榆脸上的泪水。   起初白应榆还伸手推拒,后来因为哭得没了力气,只能任由祁淮给他擦眼泪了。   “你还、还给我……”白应榆这个时候也还顾着自己草图。   “行了,我都记住你画的什么样了,一会我给你画,你别哭了。”祁淮干脆把白应榆整个人都搂进怀里,别扭地哄着。   “我自己、自己画。”白应榆被迫靠在祁淮的肩膀上,一边抽噎一边闷声开口道。   “好好好,你画你画。”祁淮嫌弃又不耐烦地说着,手上却拍着白应榆的背。   祁淮身上都是白应榆买的洗衣液的香气,还有淡淡的机车上的燃油味。   白应榆也无处依靠,在这个短暂的瞬间,他的手轻轻抓住了祁淮卫衣的衣摆,头倚在祁淮的肩膀上。   白应榆的发丝很软,划在祁淮的颈间,祁淮皱着眉头,忍着不自在没有推开他。   听着怀里的人哭声渐渐小了一些,祁淮也没有松开抱住他的手。   他单手捡起地上的绘画笔,扯了一张新的纸,按照记忆在上面将白应榆之前的第一份草图复刻出来。   祁淮记忆力超群,能考上黎市最好的城南大学也是全凭着自己的能力。   对于他来说,看过一遍的东西,就刻在脑子里了。   “你要在北方的土地上,设计苏州园林风格的建筑?”祁淮一边画,一边搭话。   白应榆回眸去看祁淮手下的稿纸,上面画出来的设计草图和他上午的越来越接近,就连他不记得建筑材料的选择,祁淮也都一清二楚。   “就、就像香山饭店。‘中国园林就像是一个迷宫,你会直接地、清楚地看到尽头,却永远看不到全貌。’很合适……”   白应榆的视线落在那张草纸上,祁淮的视线则落在白应榆身上。   “看来也有不结巴的时候啊。”祁淮勾起嘴角,在白应榆后脑勺上轻轻给了一巴掌。   白应榆挠了挠后脑勺,哭完后的羞耻感翻涌上来,加上祁淮的话让他更加觉得赧然:“是、是贝聿铭先生说的。”   “喜欢贝聿铭?”祁淮勾勒出最后一笔,完美复刻白日里白应榆的草图。   将这份草图拿到手里,其实也并不难画,白应榆捏紧纸张的边缘,点了点头,很小声地说了句:“同、同学他们人呢。”   “让我赶走了。”祁淮放下笔后收回了抱着白应榆腰上的手,单膝久了腿也麻了,他也干脆坐在了地毯上。   抬头时,白应榆正无措地看着他,和他的视线对上后,又移开了:“对、对不起。”   祁淮嘴角轻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不怕我也报名这次的设计赛,把你的设计理念偷走?”祁淮不得不承认,白应榆的优秀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白应榆闻言,并没有露出一点惊慌,浅浅笑着:“这、这只是第一次的草图,很、很差。”   “很差你还哭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祁淮声音带着磁性,少了几分常日的疏离。   白应榆自然是无话可说,他哭的原因其实也并不主要是因为这个草图,但和祁淮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饿不饿。”两人在白应榆房间里尴尬地坐了一会,沉默后祁淮先开了口,“出来吃饭。”    第12章 巴掌   客厅桌上的菜几乎都凉了,汤碗洒出来的部分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半。   白应榆走过去,想要把桌上洒出来的一点汁水擦干,却被握住了手腕。   “我也、我也帮忙。”白应榆开口道。   “老实点坐着吧,小祖宗。”祁淮说着端起桌上的盘子往厨房走,熟练地打开电磁炉加热。   白应榆拿出手机,点开祁廷韫的聊天框,上面最后一条消息是祁廷韫刚才发的,问他住的怎么样。   看着祁淮在厨房的身影,白应榆手指犹豫片刻后,打下一行字:[祁叔叔,我找到了合适的合租房,就不再麻烦祁淮哥和您了。]   “吃饭。”   盘子底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白应榆将手机放在了一边,没有再管。   刚哭完后白应榆还没有从那股低落的情绪里脱离,蔫头耷脑拿起筷子,祁淮就坐在他旁边,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生祁淮的气的。   “张嘴。”祁淮将脱了壳的花蛤递到白应榆嘴边。   白应榆一怔,抬眸偷瞄了祁淮一眼,见他不像是戏耍自己的样子,张嘴欲吃的时候,眼前的花蛤不翼而飞了。   再一看,已经落在祁淮的嘴里了,对方正促狭地看着他,调弄的意味更重。   白应榆也不气恼,安静地继续吃自己的,偶尔看身边的祁淮也不动筷子,一直在扒花蛤,看来祁淮还挺喜欢吃海鲜的。   白应榆抱着小碗喝汤的时候,能感觉到祁淮紧锁的视线……他微微侧过身子,后脑勺也能感觉到被盯得火热。   “你、你喝吗?”白应榆只好转头先问祁淮。   祁淮的手随意一推,白应榆看到自己面前一个小碟子,上面堆满了花蛤的肉。   “这些也都吃了。”祁淮说着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一根后才往自己的卧室走。   花蛤的肉被处理的很干净,在桌下的垃圾桶里堆了小山一样的花蛤的壳。白应榆心里对于祁淮那股气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湮灭了。   他实在不懂,祁淮这么对他到底是为什么,起初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抢了属于他的一份关心,其实那份关于祁廷韫的关心也对祁淮并不一样。   说到底,白应榆拿走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来自祁廷韫的钱。   自从上午的事件发生,白应榆就没有见到祁淮再从他的房间里出来。   他倒是乐得清静,坐在沙发上继续看专业课的网课资料,一直到傍晚才收起书本,准备把他和祁淮的衣服一块洗了。   洗衣机的嗡嗡声在安静的黄昏里荡漾,白应榆哼着曲子在晒刚洗完一波的衣服,夕阳落在阳台上,晚风卷起白应榆鬓角的发。   “叮铃——”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白应榆还以为又是祁淮的快递,他抱着祁淮还没晾起来的衣服小跑着来开门:“来、来啦。”   白应榆一把打开门,看到面前出现的人却愣住了,面前并不是什么快递员,而是祁廷韫,他脸色微愠,颇有威严地扫了白应榆一眼。   “祁叔叔……”白应榆低声道。   “小结巴,帮我把被单一起洗了……爸?”   这时,祁淮不巧地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床单,转眸看到祁廷韫时,眉心微皱,语气也冲:“你怎么来了。”   祁廷韫脸色一沉,目光在祁淮和白应榆之间逡巡,看到阳台上晒的衣服,从门外走道祁淮身边,“你让小榆帮你洗衣服的?”   气氛僵持起来,祁淮也不是个服软的人,他比祁廷韫还要高,直视着他讥笑道:“怎么,还想让我伺候他啊?我是你儿子还是保姆,妈没了,你就不把我当人是不是……”   “啪!”狠厉的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祁淮的脸上。   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祁淮感觉左耳嗡得一声,有一瞬间的失聪。   这是祁淮第一次觉得丢脸。   “你再说一遍!”祁廷韫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抖,目眦尽裂。   白应榆在一边吓得不敢出声,却眼看着祁淮的左脸肿了起来,红成一片。   那张俊帅的又冷硬的脸上,多了几分他没有见过的狼狈,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   “我说,我妈没了你就把我当成一条狗。”祁淮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咬着牙根,嘴角带着挑衅的笑。   祁廷韫气得绿了脸,就在他再一次扬起巴掌的时候,白应榆冲了过去,挡在了祁淮面前。   家暴,施虐。   这是他在高中几年里每天不断重演的画面。   白应榆知道那种感觉,更不想让这种事在自己面前发生。   “祁、祁叔叔……”白应榆一边护着祁淮,一边哆哆嗦嗦看着祁廷韫的巴掌,生怕没收住落下打到自己。   那巴掌自然是没有落下,祁淮俨然是没有想到白应榆会有这种胆子,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这纤瘦的身影,心里生出某种怪异的感觉,从未有过的。   “小榆,你告诉我,祁淮还让你干什么了,我让你住进来,不是让你做这些事的,他和你不一样!”祁廷韫像是想起什么,语气温和了一些。   白应榆表情复杂,他转头看了一眼祁淮,那人还冷着脸睨着祁廷韫,两人都剑拔弩张的,好像他稍微走开一点就能吵起来。   “不、不是的,祁哥也帮、帮我很多……”白应榆只好说着好话,打算先让这个场面冷静下来。   “他帮你什么了?”祁廷韫冷哼一声,不屑道。   白应榆急得额头冒汗,他本来口条就不好,一急起来更不会说话了。   这时身后的祁淮蠢蠢欲动想要站出来了,白应榆一把抓住了祁淮的手掌:“帮、帮我剥、剥花蛤了!”   一语既出,祁廷韫和祁淮两人都愣了,祁廷韫用一种怪异又难以置信地眼神看了祁淮一眼,开口道:“剥什么?”   “你没听见吗?花蛤。”祁淮看了眼握住自己手掌的白应榆的手,反握住后开口道,倒是有点赧然的底气不足。   “那你要换房住的原因不是祁淮这臭小子吗?”祁廷韫开口道。   “你要搬走?”祁淮闻言,下意识开口道,手上用了几分力,惩罚似的捏着白应榆的手腕。    第13章 我挨打,你哭什么   “你要搬走?”祁淮闻言,下意识开口道,手上用了几分力,惩罚似的捏着白应榆的手腕。   白应榆没想到一个消息而已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他不敢转头看向祁淮,不然他一定会觉得祁廷韫是因为这件事过来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果下午的时候他没有发那条消息给祁廷韫,祁廷韫今天应该也不会来撞见这些事,给了祁淮一巴掌。   祁淮的性格确实恶劣,白应榆觉得就算这样,也不能用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每次看到这种场景,他总会想起一些过去不好的回忆。   “先。先坐下好、好好说吧。”白应榆一直在两人中间,做着和事佬的角色。   祁廷韫看着祁淮冷哼一声,估计也是看在白应榆的面子上,先一步走在两人前面,端正坐在了沙发上,不怒自威。   白应榆刚想拉着祁淮坐在祁廷韫身边的位置,祁淮却主动拉着白应榆就坐在了饭桌前,和祁廷韫拉开了距离。   “既然你说不是因为祁淮,那到底因为什么,这个公寓地角是最好的,离学校也近,有什么非要离开的原因吗?”   祁廷韫话音刚落,白应榆就感觉到两束视线同时射了过来,如芒在背。   “应、应该是我、我怕打扰到祁哥……”白应榆压根没有底气,垂头道。   旁边的视线更加灼热了,却没有说什么。   “你找到的房子在哪,我看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让你……”   祁廷韫叹了一口气,正说着话时,白应榆突然提高音量道:“我、我不搬走了!”   “不搬走了?”祁廷韫眉心蹙起,而后又松开,“以后家务这种事让祁淮做就行,实在不行请个阿姨,小榆,你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之后的半小时里,白应榆一直在听祁廷韫的嘱咐,这期间,祁廷韫甚至没有提起祁淮一次,也没有关心他脸上还肿得瘆人的伤痕。   白应榆第一次觉得原来关心也可以让人坐立不安。   他频频看向祁淮,那人视线冷漠又无焦点地落在半空,眼里的麻木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对他漠不关心的父亲。   在白应榆朝他投去关切的视线时,祁淮才淡淡看了他一眼,朝他轻挑眉梢。   “叔叔!”白应榆猛地再一次打断了祁廷韫。   祁廷韫正说的投入,道理讲了一半停下来,耐心地看着白应榆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叔叔,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作业、作业没有做完,可能来、来不及了。”白应榆道。   “对,时间不早了。”祁廷韫这才抬起手看了眼腕表,终于从沙发上起了身,“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我就先回去了。”   白应榆拉着祁淮站了起来,笑着朝祁廷韫点了点头,祁淮则冷漠地站在一边,看都不看祁廷韫一眼。   祁廷韫走过祁淮的身边,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很快又移开了。   送走祁廷韫后,白应榆匆忙转身走到祁淮身边,担心地看着他的脸,带着哭腔道:“先、先上药吧祁哥。”   “我挨打,你哭什么,中午没哭够?”祁淮低下头,看着身边比自己还急的小结巴,语气比以往都温柔。   白应榆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回答道:“哭、哭够了,疼、疼吗?”   看着白应榆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祁淮又总是会想起那封情书,他故作冷淡地瞥了白应榆一眼,开口道:“我爸要是知道你那点心思,估计还会以为是我带坏你的,你在别人面前能不能把心思收收。”   祁淮说话时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嘴角,他疼得略一皱眉,走到客厅前的沙发前坐下了。   剩下白应榆局促地站在原地,祁淮不耐烦地掀起眼皮,“不是说要给我上药吗,等什么呢?”   闻言白应榆才动了起来,他看到祁淮脸上那一巴掌就怕,那种曾经感同身受的窒息感涌上来,让他不寒而栗。   白应榆从柜子里翻出药箱,从里面拿出碘伏和消肿药。   凑到祁淮面前的的时候,白应榆想找个方便下手的姿势,祁淮的膝盖打开了,强势地搂住了白应榆的腿弯。   “站这儿。”祁淮道。   白应榆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暧昧,他拿着棉签专注于给祁淮上药,掌印的边缘处已经泛起了血斑,看着有些狰狞。   “这样疼、疼不疼?”白应榆歪着脑袋,回头凑到祁淮眼前关心问。   祁淮视线迅速移开,从喉头里应了一声“嗯”。   “那、那轻点……”白应榆认真道。二转狗si   祁淮的耳尖越来越红,放在白应榆腿上的手渐渐转移到了腰上,轻轻抚弄着,偶尔划过白应榆的臀*。   “祁、祁哥!”白应榆跟炸了毛似的,猛地窜了起来,从祁淮怀里闪了出去。   “怎么了?上好药了?”祁淮一脸无辜道。   白应榆耳根子也发烫,他不好意思说,只能当做祁淮是不小心摸他屁股的,而后又走到祁淮面前,继续摸消肿药。   祁淮全程都没皱一下眉,眉目间都淡淡的,像是受伤的并不是他一样。   “我、我可以问你一、一个问题吗?”白应榆看着祁淮垂下的眼眸开口道。   “别问。”祁淮声音低沉,比夜色更沉霭。   白应榆愣了一下,撩起祁淮发丝擦拭药膏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祁淮额头上的伤疤。   手上动作微顿,这块疤应该有些年头了,看着伤的位置应该也不是自己摔的,白应榆嘴角紧抿,没有再说话。   药涂完后,白应榆松了一口气,一边整理药箱,一边开口道:“不、不能沾水,今晚先别洗澡……”   “麻烦。”祁淮不耐烦道。   祁廷韫来这么一闹,晚饭自然是泡汤了,白应榆看了一眼钟,已经快晚上八点了,他回到房间拿出外套匆匆想往外跑时,拉拉链的时候被祁淮拉住了棉袄的帽子。   “去哪?”祁淮问。   “买、买快餐。”白应榆转过头道。   “你饿了?这么晚……啧。”祁淮话说到一半停下,语气一转,凶神恶煞的,“这么晚出去出了事,你想让我爸把我打进医院是不是。”   这话本只是用来吓唬白应榆的,对方听到后脸色瞬间变了,“以、以前那、那样过吗?打、打进医院。”   门口玄关的地方没有光,两人都站在阴影下,只有一点客厅里的光照过来,白应榆看不清祁淮的表情。   “没有。你帽子呢?”祁淮开口道。   白应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岂会再说什么,温和笑着开口道:“那个帽、帽子落在兼职的食、食堂了……”   “我跟你一起出去,等我,别乱跑。”在阴影下,祁淮转身回去拿衣服。   白应榆只好在玄关先把鞋子穿上,又从自己的包里掏了一个口罩,打算一会给祁淮戴上。   --   而后,两人一起下了楼,祁淮脸上戴着白应榆给他的口罩,一身黑走在白应榆身后。   “祁哥,你、你要买什么吗?”白应榆主动搭话道。   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知为什么,白应榆对祁淮也改观了不少。   “闷了出来逛逛。”   闻言,白应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去了一家快餐店,点餐等餐的时候,祁淮却转身去了隔壁的一家内衣百货。   门口的招牌上挂着甩卖的字样,隔着橱窗看了一顶浅黄色的帽子,上面绣着小羊,还挺可爱的。   祁淮将手里的烟又吸了一口,扔到一边的垃圾桶后,抬脚走了进去。    第14章 真香警告   祁淮掀开门上的挡风塑料帘,走进来后,就站在门口的位置,抬眼打量着那顶浅黄色的针织帽,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帅哥,要买帽子啊?”老板娘操着一口方言走过来,跟在她身后是个不到腰高的小孩。   祁淮移开视线,开口道:“男的,能戴吗?”   “能戴,这是有松紧度的,你来试试?”老板娘说着拿起那顶帽子,热情地走了过来,祁淮却下意识避开,他恍然清醒,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祁淮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仓皇,他掉头就走,却又停在门口,回头道:“不试了,直接给我就好。”   “好嘞。”老板娘说着,转身去拿袋子,祁淮拒绝了。   他从百货小店出来的时候,白应榆也刚好从隔壁走了出来。   白应榆拎着快餐,一眼看到祁淮,笑了笑快步走过去,和祁淮并肩。   “怎么不在这吃。”祁淮道。   白应榆疑惑地看了祁淮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在、在这里吃要摘口、口罩啊。”   这种关心,让祁淮心里的那仓皇更严重了。   这时,祁淮注意到,白应榆走得稍比他慢,几乎是小碎步紧紧赶着在他身后。   祁淮慢下脚步,让白应榆走在他的前面,他看到白应榆冻红的耳朵,下意识抬手碰了一下。   “祁、祁哥?”白应榆茫然回头,祁淮看到他眼底碎钻的光,将帽子盖在了他的脸上。   “戴着。”祁淮说完,继续往前走。   原地的白应榆将帽子拿下来,先是大略地看了两眼,而后追上了祁淮脚步,他跑起来的时候,张嘴的哈气一团团地也跑了出来。   “是、是给我买、买的吗?”白应榆气喘吁吁,声音里透着几分惊喜。   “赠品。”祁淮略一抬起自己手中的袋子,里面还装着一顶鸭舌帽。   “甩、甩卖的力度这、这么大啊,谢谢祁哥。”白应榆完全相信了,他点了点头,仍旧笑着道。   祁淮眼珠转动,余光里看着白应榆,那人正试戴着帽子,用手机当作镜子。   嘴角堆积的笑意即使在听到是赠品后也没有消失。   “傻子。”祁淮薄唇轻启,低声道。   周末过后,又到了死亡周一。   下午有建筑系大一到大三的公开课,在阶梯教室。   祁淮和周亦生到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阶梯教室早就坐满了,后面有不少同学都从其他教室搬了椅子过来。   从后门走进去,一股热气扑上来。祁淮不禁皱了皱鼻子。   “祁哥,人这么多都没位置了,要不要逃课去打游戏啊。”周亦生在身后紧跟进来开口道。   “你想挂科想疯了?”祁淮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周亦生。   这节公开课,一学期只有两次,每节课必点名。   周亦生闻言立马闭上嘴了,灰溜溜地去拿椅子。   祁淮抄着口袋站在后面,卫衣外穿着夹克,破洞的牛仔和靴子,看起来就是生人勿近的样子。   教室里的女生纷纷回头看他,又和身边的人凑在一起娇笑着议论,却没有人敢主动上来搭话。   越过几排人头,祁淮看到那个熟悉的后脑勺。   白应榆正安静地坐在第一排,他的身边就有一个空座。祁淮眉梢一挑,往第一排走。   中途,祁淮看到白应榆站了起身,正朝门口挥手。   顺着视线看过去,祁淮看到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女生,披着一头温柔的长发走进来。   而后在白应榆身边的位置坐下了,祁淮一怔,眉心皱起。   “祁淮,要不要做我的位置?”这时,靠过道的一位女生起身问道。   祁淮只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后面走去,被无声拒绝的女生脸唰得红了,尴尬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累死我了,祁哥,快搭把手。”周亦生费力搬过来两把椅子。   祁淮伸手接过来,坐下后也上课了,白应榆坐的位置正好在第一排中间。   只要祁淮抬起头听课就能看到白应榆,甚至可以看到白应榆和那个女生凑在一起的侧脸。   说什么喜欢他,跟别人笑得比对自己还开心。   “小骗子。”祁淮低声道。   没法听讲,祁淮干脆双手环胸,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身边的周亦生偶尔问他几句关于周末他们离开后的事,后来再问了什么,祁淮也有些听不清楚。   耳边的声音变得虚无且不真切,祁淮正要睡着的时候,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橘子清香。   “祁哥。”是白应榆的声音。   祁淮缓缓睁开眼,看到白应榆那张脸在自己眼前晃荡,一脸傻气。   “滚……”祁淮气不顺,刚要把人骂走,看到白应榆畏惧的表情又改了口,“有事?”   “之前你、你说加学分,要、要不要和我一起组队……”白应榆捏着组队的报名单一脸期待地看着祁淮。   祁淮的记忆力很好,绘画的能力也不错,白应榆偷偷在周末的时候查了一下祁淮的专业课成绩,发现他虽然看似吊儿郎当,专业课成绩却在年级前十。   而且,和祁淮在一起合作的话,不仅可以还了两学分的人情,没准还可以借着这次比赛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   “不组,别来烦我睡觉。”祁淮还是没忍住语气,凶神恶煞地看了他一眼。   后面不少同学投来视线,白应榆尴尬得脸都染上酡红色,他转身往原来的位置走,中途还差点摔了跤。   白应榆坐回自己的位置后,目光在班级里看了一圈,最后又看向自己手里的报名单。   脑袋里完全没有其他人选,一片空白。   昨天晚上睡觉前他就想好了今天和祁淮说组队的事,他想过会比较难,却没想到祁淮这么不愿意和他一队。   “要不你还是和我一队吧,我也还没定下来,没人的话你这次比赛就不能参加了啊。”白应榆旁边的曲橙开口道。   “嗯,但我、我已经设计出来第、第一稿了。”白应榆捏着报名表,抬头看向曲橙。   他和曲橙的设计理念完全不同,喜欢的风格也不同,但如果不组队连比赛都参加不了,曲橙说的确实没错。   “真的吗,我看看!”   “那、那你不介意的话我、我们一起。”白应榆想了想第一名的奖金,最终还是将手里的报名报推到了曲橙面前。   “我不介意,我们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曲橙笑着靠近白应榆,低声在他耳边道,“我知道你喜欢苏州园林的风格,你可以自由发挥。”   白应榆心里一暖,刚要把笔递给曲橙,面前闪过一阵风似的,手里的笔也不见了。   “是在这签名字是吧,小结巴。”祁淮突然出现在第一排前面,挑眉,嘴角带着痞气的笑。   白应榆看了一眼曲橙,“我们已、已经……祁淮!”   他话都没说完,祁淮就已经把自己的大名签上了,白应榆看着那两个写出格子的大字,冲动之下甚至喊了祁淮的名字。   “你叫我什么?”祁淮放下笔的时候,捏住了白应榆的手指,惩罚似的捏着他的指腹。   白应榆吃痛地哼了一下,委屈巴巴道:“祁哥……”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求评论~    第15章 楼梯间被欺负   祁淮闻言才稍微松了手,看他遗憾似的眼神心里还觉得不解气。   刚才他要不是被周亦生追着组队,惹得烦了打算逃去卫生间,也不会走过来看到白应榆转头就找到了新队友。   说是喜欢他,还跟别人这么亲密,真他爹的欠揍。   “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经答应了应榆同学了。”曲橙这时站出来,开口道。   祁淮瞥了她一眼,视线却在白应榆身上。   “曲、曲橙,你可以在这、这里写你的名字。”白应榆捏着自己泛红的指尖,又把组队的报名表递到了曲橙面前。   曲橙愣了一瞬,有些惊讶,目光逡巡在两人之前。   在看到祁淮后,总觉得他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某种发泄不出的怒意。   就在曲橙犹豫的时候,祁淮把手里的笔扔在桌面上,勾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那看来,我这学分就可以躺平拿了。”   在他转身离开时,嘴角的笑就消失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白应榆,不明所以然地看着桌上的报名表。   被祁淮凶了一顿的白应榆,自然心里也不服,他明明是还人情,还要被阴阳怪气地对待,换了谁也不会乐意吧。   “应榆同学,你不去追出去看看吗?你朋友好像不太高兴。”曲橙主动道。   “他一、一直那样。”白应榆也赌气道。   曲橙看着祁淮消失的方向,内心隐隐觉着不妙,劝说道:“不然你还是去看看吧,现在刚好是下课,我和室友一队就可以了。”   白应榆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起身,从前门出去了。   他左右看时,并没有发现祁淮的身影,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的方向走了两步,才发现祁淮正斜靠在楼梯间的门口抽着烟,用一种随意懒散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是前几天,白应榆肯定会抗拒,可自从周末之后,他和祁淮间隐隐中好像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白应榆抿着嘴走过去,还是好脾气问了一句:“祁哥,你、你怎么啦。”   面前的祁淮不说话,只是坏心眼地把烟雾都呼到白应榆脸上。   白应榆立马捂嘴咳了起来,他后退两步,躲开了祁淮的烟。   “报名的事我不参与了,从公寓搬走。”祁淮说着,抄着口袋往楼梯间外走。   白应榆这才刚抬起头,他立马上前抓住了祁淮的袖口:“不、不要,我做、做错了什么?”   祁淮先是看了一眼白应榆握住他袖口的葱白手指,却并不甩开。   “我爸周六过来,是因为你的消息吧。”祁淮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应榆。   白应榆还记得祁淮递给他帽子时说的话,也记得他们同病相怜时都会露出一模一样的表情。   听到祁淮这句话时,白应榆手上力度松了几分,他还以为祁淮不会计较这件事了,没想到却还是提起了。   “那是我、我以为……”白应榆急着解释,却败于祁淮那双如刀刃般锋利又无情的视线下。   好像前天晚上那段相处温馨的片段都只是一时兴起,搞得白应榆还以为自己和他的关系拉近了一些。   却没想到祁淮的脾气这么多变,根本猜不到他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白应榆心里也有气了,松开了祁淮的袖口,扭过头生硬的说了一句:“对、对不起。”   “别光说对不起,有用吗?”祁淮嗤笑一声,摆明了要刁难白应榆。   白应榆一头雾水,怯懦地看着祁淮:“那我、我应该怎么做?”   两人之间沉默半晌,祁淮又抽了一口烟:“把这根烟剩下的抽了,我就不跟你生气。”   他坏心眼地将手里剩下的半根烟漫不经心地递给白应榆。   白应榆闻言呆住了,咬了咬牙,张嘴后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好。”   这下轮到祁淮愣了,他看着白应榆伸手想要接过自己手里的半根香烟,下意识抽回了手。   “怎、怎么了,祁哥。”白应榆局促紧张地看着祁淮。   某种作恶的心思涌上来,他看着白应榆那张被吓得发白的脸色,还有那张放在公告栏里三好学生的脸,他想撕下来扯碎,让白应榆变得和他一样。   “过来。”祁淮说着,抓住了白应榆的手臂直接拉入自己的怀里,让白应榆背靠在他的胸口,他的手拿着烟直接对到了白应榆的嘴边,“张嘴,小结巴。”   这个角度,祁淮能看清白应榆眼上的每一根睫毛,甚至能够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还是那个恼人的橘子味。   “祁哥……”白应榆求饶起来跟撒娇没两样的声音也就在耳边。   祁淮抬手在他屁股上落了一巴掌,不算重,却在楼梯间里格外响亮。   而后他看到白应榆微微颤抖的肩膀,变红的脸颊,也老实张开嘴,含住了烟。   “非得挨一下才听话?”祁淮的手压在白应榆肩膀上,“吸一口。”   白应榆哪里会这个,他也不知道这一口的深浅用力吸了一口,还不等祁淮把烟拿走,整个人就剧烈咳嗽起来。   他下意识地推开祁淮的手,捂着胸口弯腰咳嗽着。   身后的祁淮眉头蹙起,看到白应榆受不了的表情,指间的半截烟头一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横着托住了白应榆的腰。   果然,一只手就能圈住。   “没抽过烟不知道慢慢来?”祁淮咋舌,看了一眼手里的烟,干脆扔在脚下踩灭了。   “是、是你让我抽的。”白应榆抬起头,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声音也哑了几分。   “怎么,这件事也打算和我爸告状?”祁淮道。   白应榆闻言猛地抬起头,反应比刚才还激烈:“我、我没有!”   “下次想搬出去住直接和我说,我帮你。”祁淮说着这不明所以的话,起身先一步离开了楼梯间。   身后的白应榆追上几步,提高了几分音量道:“祁、祁哥,这次组队就、就咱们两个,别生气了……”   被一眼看出心思的祁淮脚步一顿,冷冰冰说了一句:“随你便。”    第16章 你怎么才来   组队的信息表只填了白应榆和祁淮两个人的名字。   教授在看到报名表上祁淮龙飞凤舞的签名旁边就是白应榆一笔一划的名字,她怔了一瞬,抬头道:“白应榆,你确定吗?”   白应榆点了点头,完全没有理解教授的意思。   教授蹙眉,半晌开口道:“希望你可以不受影响,我很期待再一次看到你的作品。”   “谢谢教授。”白应榆笑着回应,回去收拾书包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都走光了,包括祁淮,只剩下曲橙还在位置上慢悠悠地收拾东西。   “应榆同学。”   白应榆刚拉上挎包的拉链,曲橙便开口叫了他。他背上后回头看她,“怎么啦?”   曲橙有些紧张似的,她淡笑着,目光也不自然,“那个……我上次给你的信你看完了吗?”   闻言,白应榆才想起还有这一码事,他一脸歉意地看着曲橙,开口道:“对、对不起啊,之前的信我放在兼、兼职的地方后不见了,是、是你不会的习题吗?”   对面的曲橙脸上的娇羞刹那间褪去,她有些尴尬地看着白应榆,半晌又轻叹一口气。   “这样粗心还真不像你,我想我也已经知道那道题的答案了。”曲橙说着,朝白应榆摆摆手离开了。   白应榆看着曲橙的背影想叫住她,却又被她云里雾里的话绕的什么也没有听懂,在犹豫时,曲橙早就离开了。   下午没有课,白应榆去图书馆占了位置,然后给祁淮发了消息等他。   [一头洋芋:祁哥,来学习啦,我在图书馆二楼等你。]白应榆甚至还拍了一张照片,就怕祁淮找不到。   学校的图书馆二楼有几间隔间是专门用来小组讨论的,一般一个房间里可以进来两个小组,白应榆一下课就冲过来,也是怕这里被别人占上了。   奈何这个消息发过去半小时,祁淮也没有回复他,白应榆只好自己一个人先研究这次的主题并完善自己之前的草图。   正当白应榆埋头于设计图纸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略沉的嗓音,白应榆自习的房间门被推开了。   白应榆还以为是祁淮,他笑着抬头看去时,脸色瞬间变了。   进来的人并不是祁淮,而是他之前的室友林原和沈江禾,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应该是和林原他们一个小组的。   “草,真他妈倒霉。”林原暴躁地转身欲走,却被沈江禾拦住了。   “林原,现在没有其他小组讨论的位置了,就先在这里吧。”沈江禾开口道。   林原冷哼一声,不爽地在白应榆对面的圆桌前坐下,一边拿出自己的书,一边冷嘲热讽道:“一个人占着小组讨论的位置,是因为你的组员都不愿意和你合作吗?”   白应榆闻言把头垂得更低了,想用沉默来解决问题。   也好在林原他们是真的来讨论,没有故意找茬,白应榆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懈下来。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祁淮都没有出现,白应榆杯子里的水喝光了,他将自己的草图夹在本子里,起身去二楼饮水机前打水。   坐在位置上太久了,白应榆等着水接满杯子的时候,扶着脖子转了转,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那透明玻璃后自己的位置上围了一圈人。   愤怒的情绪涌上来,白应榆急忙关了热水,还差点被烫伤手指,来不及拿起水杯便跑了回去。   “你、你们在干吗!”白应榆猛地推开门,质问地看着面前几个围在自己桌前的人。   是他大意了,可他再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原会用这么做。   以前记忆里他们不是这样的。   可眼下,林原手里正拿着那张草图,不屑地抖了抖,蔑视道:“呦,急啦,这种破图纸看一眼能怎么,你还担心我抄你的?”   白应榆刚要反驳,却看到这群人的凶神恶煞的眼神,立马怂了:“不、不是……”   “那我看看没事吧,白同学。”林原道。   白应榆看着面前一个个高壮的男生哪敢说话,他捏紧拳头,只是直直盯着林原手里的草图,脑子里已经在想新的设计理念了。   不论如何,这个草图是不能用了。   “没劲。”看到白应榆丝毫没反应,林原随手将草图扔在一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草图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甚至还被几个人踩了几脚,白应榆蹲下去捡起来的时候,祁淮给他画的草图早就看不出模样了。   白应榆平静地将草图叠了起来,收拾好自己的挎包,离开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这、这只是我其中一、一张最差的,祝、祝你们比赛好运。”   “你他妈挑衅我是不是。”林原脾气属于一点就着,他猛地坐起来要冲出去,却在看到门口的人停了下来。   白应榆一头撞在了一堵炙热的墙上,被撞得头晕眼花之际,他抬头看去,祁淮手里拎着头盔正目光冰冷地看着自习室里的林原。   “你、你怎么才来?”白应榆或许不知道这句话的语气带着多浓的委屈和埋怨。   祁淮一怔,低头看去,便看到白应榆发红的眼眶。   “跟谁都这么爱哭,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祁淮说着,一手搭在白应榆肩膀上,直接把人搂在自己身边,说话时视线紧盯着林原那群人。   见对方安分下来了,他才关上了门,又道:“走了,回家学去。”   白应榆点点头,跟着祁淮走了两步,猛地想起自己饮水机的水杯还没拿:“祁哥,等、等我一、一下。”   说完,他便转身要跑着去拿,被祁淮抓住了后颈,“水杯我刚才就拿着了,丢三落四。”   “谢、谢谢……”白应榆看着祁淮递过来的保温杯,接了过来,指尖碰到了祁淮的,他瑟缩了一下。   “怎么又被欺负了?”祁淮道。   白应榆的心思还在水杯上,听到祁淮的话后开口道:“草、草图要重新画了。”   祁淮咋舌,骂了一句脏话,白应榆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没敢吱声。   “以后在家学,图书馆别来了,我没空管着你。”祁淮没好气道。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海星~    第17章 朱砂痣和肩胛骨   白应榆只好答应下来,跟着祁淮回到公寓后,他把自己和祁淮的头盔一起放在门口柜子上的小猪储存罐旁边。   抱着怀里的挎包,白应榆坐在了客厅的地毯上,他穿着一双纯白色的袜子,祁淮从后面走过来,看了一眼,“你脚多大,看起来这么小。”   白应榆还在拯救祁淮之前给他重新画的那份草图。   听到祁淮的问题后,开口道:“39的,我还在长个子……”   他的声音很低,又有点没底气,把脚丫藏起来的时候,听到了头顶祁淮的嗤笑。   “19岁了还长个子?”   白应榆被戳穿后有些尴尬,他握着手里的草图和专业书,仰头看祁淮,转移了话题:“要一起研究一下设计风格吗?”   祁淮先是蹙眉,一脸不情愿似的,却很快答应下来,“这东西有什么可研究的。”   说着抱怨的话,他却坐在了白应榆旁边,倚靠在沙发上,手搭在沙发的边缘,刚好是能圈住白应榆的样子。   “这、这是这次设计比赛的选、选址和周边环境。”白应榆说着把手里的一沓设计大赛的参考书递给了祁淮。   祁淮接过来,慵懒地翻了两下,随手又扔在了一边的茶几上。   “设计现代艺术馆,在市中心,它后面就是市政大楼,这么重要的位置就算比赛第一了,对方会采纳你一个学生的设计方案吗?”   “不、不是我,是我们。”白应榆拧着眉头,一本正经地纠正祁淮。   闻言,祁淮抬眸看了眼白应榆:“有想法了吗,我听听。”   白应榆的想法向来是层出不穷,即使林原现在偷看了他的第一稿,也没关系。   他还有planB,对于混迹在钢铁森林之间的建筑,他更倾向于现代化的设计。   建筑要求遵循中国传统,也要保证适度规模,是因为在市区里,很多地方也受限。   在没有得到完全的设计要求时,白应榆想到的苏州园林的设计风格,现在应该也用不上了。   完全在市区内的话,就不能有池塘,更没有地方设计出大片竹林的位置。   “我想设计成一个半圆锥的形状,中间的地方用大面积的玻璃窗,有一小部分的庭院来设计喷泉,晚上的灯光亮起来就像是卢浮宫……”   祁淮倚在沙发上听白应榆的构想,他的手不知不觉搭在了白应榆另一面肩膀上,沉默听着白应榆说着自己的想法。   白应榆说起自己的设计理念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着的。   结巴的次数也少了,看着白应榆长密的睫毛,祁淮手上轻轻划过他的肩胛骨,描绘着轮廓。   “祁哥,你、你觉得怎、怎么样?”白应榆再转头追问祁淮的意见时,又开始结巴了,眼底带着不确定的卑怯。   “不错。”祁淮嗓音有些哑,心不在焉道。   “真的吗?那、那就这个了。”白应榆说着微笑着转回头,俯身趴在茶几上就开始写写画画。   祁淮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手上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似的,他握成拳头,视线无焦点地落在半空。   刹那间,屋子里只剩下秒针转动的声音,还有铅笔在纸上的沙沙声。   屋子外面有路过小贩的叫卖声,日落的余晖落进来,照在白应榆身上,祁淮在阴影里看着夕阳落下,也看到白应榆眼角那颗朱砂痣,在阳光下泛着别样的红。   祁淮收回了视线,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   “祁哥,还、还没讨论完呢。”白应榆叫住了祁淮。   祁淮停下脚步,感觉到身后的日落的光照在他背上,暖洋洋的。   “累了,你自己画。”祁淮冷淡地说完便没有再多做停留。   随着关门声,客厅里只剩下白应榆自己,其实对于他来说,祁淮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但有时候白应榆也会想体会团队合作的感觉。   不过,他现在和祁淮的关系能这样,已经是他从不敢想的了,如果到他离开这里之前一直这样下去也是不错的。   因为第二天早上还有早起给祁淮做午饭,白应榆没有熬夜,不到十二点就睡了。   手机的闹钟响起时,白应榆挣扎着摸到自己枕头下面的手机,撅着嘴关掉了闹钟。   在床上赖了不到五分钟,白应榆坐了起来,头发都还是炸的,从被窝里出来,让他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趿拉上拖鞋去洗手间都是闭着眼的,站在厨房的时候,白应榆还有些迷糊。   就连客厅里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白应榆。”那冷漠凉薄的声音蓦地响起,吓得白应榆差点扔了手里的锅铲。   他慌张回头,那一点瞌睡都吓得清醒了。   祁淮正倚在自己卧室的门口,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平静看着他,他只穿了内裤,身上的肌肉结实,线条流畅。   “吵、吵到你了吗?我小、小点声。”白应榆想起之前在舅舅家的事,脸色瞬间有些苍白,心脏也紧张地乱跳起来。   祁淮抬手,两根手指勾了勾,招呼小狗似的。   白应榆肌肉都绷紧了,脑海里闪过关于舅舅曾在深夜因为吵到他挨揍的画面,他脚下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不敢多去猜测,白应榆听话地走到了祁淮面前,垂头站着,像是犯了多大的错。   “在做什么?”祁淮的声音其实很有磁性,也听不到怒意。   可是白应榆还是觉得可怕,他低声回答:“做、做早饭。”   “八点上课,你不到六点做饭?”祁淮看着白应榆乱糟糟的头发,下意识抬起了手。   白应榆身体一抖,他猛地一缩脖子,抬手挡了一下,还以为祁淮会把手会落在他的头上,却良久都没有动静。   从茫然和惊讶中反应过来,他放下手臂有些讪讪,“因为想、想煮粥所、所以起来的早一点……”   “回去睡觉。”祁淮垂眸看他,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可是……”白应榆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厨房,中午的饭还没做出来呢。   “午饭以后不用准备了,去睡觉,别让我说第二遍。”祁淮终于像是不耐烦了,他撩起额前的碎发,白应榆刚好看到他额头的疤。   经祁淮这么一说,白应榆明白祁淮其实早就知道午饭是他自己做的了,他的脸唰得红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穿了一件破了洞的袜子,他极力地隐藏,最后还是被戳穿了那种羞赧。   “对、对不起。”白应榆想要解释一下,最后也只剩一句道歉。   “以后用小猪里的钱,够你花了。”祁淮说着转身,关上了门。   白应榆看着面前关上的门,这才想起之前祁淮说的可以用小猪储存罐的钱,这几天一直忙学校的设计比赛,都把这件事忘了。   关掉厨房的灯,屋子里又暗了下来,只剩下窗外照进来的一点远方的光在宣告快要天亮了。   白应榆又泛起困意,回到了卧室。   --   和祁淮合租的生活自从祁廷韫来之后都变得十份平静,慢慢地,白应榆也适应了。   周六的时候,破天荒的,白应榆收到了祁淮的消息。   [Q:下午一点,鲸语咖啡馆,带书来。]   白应榆还在公寓里做家务,看到消息后急忙将洗好的衣服都晾起来,匆匆收拾好自己的挎包,跑出了公寓。   祁淮说的咖啡厅就在公寓楼下不远的转角,步行的话不用多久就能到。   天气算不上好,雾蒙蒙地下着小雨,白应榆走到咖啡馆对街的时候,祁淮正蹲在咖啡厅前的小院子里撸猫。   白应榆正要过马路的时候,在朦胧的雨中看到了一道他永远无法忘记的身影。   在对面街的人行道上,一个穿着黑色破旧棉袄的男人缩着脖子往前走得很快,他稍稍有些驼背,头发一直到脖子,胡子也留着青茬。   在男人侧头看过来的时候,白应榆猛地转身背对着对方。   记忆里阴影所带来的的恐惧感无法规避,汗毛都竖了起来,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自己一下比一下有力的心跳声。   白应榆不敢回头,生怕那个男人已经发现了他。   可仔细想想,刘明杨的家在城北,为什么会来城南的公寓附近,而且说是三年的有期徒刑,这才不到两年就出来了。   不会就是冲他来的吧……   白应榆站在红绿灯旁边吓得不敢动弹,直到手机响起铃声的时候,他才恍然惊醒,他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祁、祁哥。”白应榆接通电话后,连两个字的称呼都开始结巴了。   “你还要让我等多久,滚过来!”祁淮没好气地厉呵一声。   白应榆闻言,偷瞄到马路对面的祁淮正手抄在口袋里看着他,“你大白天看见鬼了?”   “没、没有。”白应榆握紧手机,一边回应祁淮的话一边偷偷观察周围,刚才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白应榆松了一口气,额头上的汗滑落到眉骨处,他抬手擦去了。   “我现、现在就过来。”白应榆话还没说完,祁淮就挂断了电话。   马路对面的绿灯也亮了起来,白应榆放下手机,捏紧挎包的背带,跑了过去。    第18章 小结巴想偷亲我   “祁哥,我、我们进去吧。”白应榆装作平常的样子开口道。   祁淮状若无意地往东面的小路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回白应榆身上,发现对方的手还在发抖,额头上也都是汗水。   最后想问的话也就没有问出口了。   进到咖啡馆里,白应榆也草木皆兵似的选了二楼包间的位置,坐下来的时候,白应榆手指捏在一起,频频向窗外看去。   “我要坐这儿。”祁淮冷着脸,像是找茬。   白应榆愣了一瞬,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的位置,也是靠窗的,不过祁淮说要坐这里,他当然也不敢反抗。   他拿起书和帽子站了起来,祁淮坐下后,他想要坐到对面时,被祁淮拽着衣领按到了对方身边的位置。   “别乱跑。”祁淮蛮不讲理又霸道道。   位置是连在一起的双人沙发,白应榆坐下时甚至半个身子都贴在祁淮的身上。   祁淮只穿了一件卫衣,白应榆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结实的肌肉贴在了他的背上。   白应榆脑子里有些混乱,也只好顺着他的力道坐下。   他把草图拿出来的同时,祁淮也打开了自己的电脑,下一秒,白应榆就被电脑屏幕上的建模惊到了。   上个礼拜他们确定好的一版的设计图完美地呈现在屏幕上,2d和立体的都有。   白应榆难以置信地看着祁淮,主动凑了过去想要滑动鼠标看看整体的模型,“我、我可以仔细看看吗?”   祁淮惜字如金地扬了扬下巴,那痞气的脸上又透着几分待夸奖的稚气。   “这么、这么快就完成了,祁哥,你好、好厉害。”   白应榆完全沉浸在项目完全一大半的兴奋中,滑动鼠标时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遇到刘明杨的事。   平面图里,祁淮把竹子绿植的部分也标注出来了,白应榆一边看一边在找自己的设计可以改善的地方。   “剩下的交给你,我睡一会。”祁淮说完双手环胸,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   位置有些狭窄,祁淮靠到后面时,膝盖刚好触碰到白应榆的大腿,白应榆这时才从电脑前抬起头来。   他先是回头看了祁淮一眼,对方眼底有很深的乌青,看来这几天为了这个模型没少熬夜。   白应榆第一次有了团队的感觉,心口一暖,悄声将自己脱下来的外套的搭在了祁淮的身上。   他怕吵醒祁淮,将自己的膝盖移开的时候,大腿上突然落下一巴掌,桎梏住了他。   “靠着吧。”祁淮说完,手才从白应榆腿上拿走。   白应榆听着祁淮的话一头雾水,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腿为难,这也不是他靠上去的啊……   等祁淮睡着了再移开吧,白应榆这么想着,转头继续修改电脑上的平面设计图。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可对于腿麻了的白应榆来说有些难熬。   他本想中途就把腿移开,祁淮的手却放在了他的腿上,害得他根本动都不敢动了,画图都不快乐了。   祁淮倒是安静,但白应榆靠近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了。   那温热又轻柔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胸口,好像越来越靠近了,祁淮脑海里浮现出白应榆红着脸赧然的模样,他眉头微蹙,却没睁开眼。   这小结巴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现在还想偷亲他。   “祁哥……”白应榆靠在祁淮耳边,低声喊他。   祁淮没动,白应榆腿又麻又疼,只好提高了音量:“祁哥,我腿、腿麻了,能不能移、移开呀。”   祁淮闻言睁开眼,面色平静地看着白应榆,又是一副将哭的样子,眼里湿漉漉的看着他,祁淮呼吸一滞,感觉身体有些异样。   “这点事哭个屁。”祁淮没好气凶了一句,移开了腿。   白应榆一条腿麻了,祁淮这么突然的动作他一瞬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身体重心前倾,还来不及反应就撞在了祁淮的怀里,鼻头撞得一酸,眼泪自己就流了出来。   “不是、不是哭。”白应榆想到祁淮刚才的话,赶忙把流出来的两滴眼泪擦干净,要起身的时候,被祁淮按住了腰。   “就这么娇?”祁淮将手按在了白应榆麻了的大腿上。   “唔!”白应榆痛叫了一声重新倒回了祁淮的胸口,手下意识攥住了祁淮的衣领。   祁淮轻笑,拍了拍白应榆的屁股,跟个二流子似的威胁他:“下次再跟我耍心眼就揍你,听到没?”   祁淮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白应榆的脸上,他从没发现有哪个男生这么爱哭,一碰就哭。   白应榆屁股一紧,忙不迭地点头,虽然不知道祁淮说的是什么心眼,但这个时候还是顺着祁淮的意思比较好。   祁淮松开白应榆时,白应榆的腿也不怎么麻了,两人重新坐好,祁淮端起面前的咖啡一口喝了一大半。   “改的怎么样了?”祁淮醒了神,将电脑屏幕转向自己。   平面图有很多细节被改动了,白应榆跟着祁淮讲了下一步做法后,天色也不早了,两人收拾好包准备回家。   路上的时候,白应榆还沉浸在他们顺利的设计和建模中,和祁淮聊得也就多了些。   转弯时,白应榆想到自己晚上的菜还没有买,停下了脚步:“祁哥,我还、还没买菜,你先、先回去吧。”   “嗯。”祁淮看了一眼时间,确实该回去开黑了,可他刚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不知想到什么又转身回来了,“我和你一起去。”   “祁哥有、有什么想吃的吗?”白应榆虽然有些惊讶,倒是也愿意有人陪着他一起逛市场。   “随便。”祁淮心不在焉说着,视线逡巡在道路两边。   “应榆同学?”一道女声突兀地闯进来。   “曲橙。”白应榆礼貌地笑了笑   “你的模型做的怎么样啦,我上次和你说了实在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放心不会借鉴你的设计的。”曲橙热情道   “不用了,已、已经做好了。”白应榆笑着开口道。   曲橙脸上表情一僵,惊讶道:“你又熬夜啦,你自己一个人做那么多工作……”   “是祁哥做、做的。”   “啊?”曲橙更惊讶了,她瞠目结舌地看着祁淮,半晌没说出话。   “怎么,有意见?”祁淮这个时候勾唇一笑,倒是半点亲近感都没有,那寸头都显得让人不敢招惹。   曲橙摇了摇头,后退一步对白应榆道:“应榆,我先走了,周一见。”   两人告别之后,祁淮的脸一直臭着,一直到白应榆买了一斤祁淮爱吃的牛肉,他那嘴角才稍微不那么难看。   “给你做、做牛腩汤,别、别气了。”白应榆跟着祁淮住了这么久,也算有眼力见了。   他虽然不知道祁淮具体生气的原因,但是大致也猜得到,肯定是曲橙没瞧得上他,惹他自尊心受挫了。   眼下趁着老板切牛肉的时候,白应榆拉着祁淮的衣角拽了拽,这么多天,他也掌握了一点祁淮的软肋。   祁淮虽然看着软硬不吃,但是服软的话就差不多会消气。   “我没有生气。”祁淮脸色比刚才好多了,老板把牛肉递过来的时候,还主动接过了。    第19章 你想和我一起睡吗   回到公寓,吃过晚饭后,白应榆屁颠屁颠地在换床单。   问了祁淮,顺带着帮祁淮也换上了,是他拿着小猪储存罐里的钱买的床上四件套。   新床单刚洗了一遍,上面除了阳光的味道,更多是白应榆身上的橘子味。   在这期间,夜色飞快地落下,世界恍若是在一瞬间彻底黑透了,只剩下一点远处的幽暗的路灯的光,幽幽照进来。   白应榆累得满头大汗,起身拉上了窗帘后才离开。   祁淮看出了白应榆的反常,从回来后他就一直没有停下来,好像想让自己故意忙着一样。   不过他也没打算过问太多,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白应榆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快十点了,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屋子里一点灯光都没有,白应榆猛地想起自己曾经被刘明杨关在没有光的黑屋子里,饿了好几天的那一次,背后渗出冷汗来。   他感觉自己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似的,也像是手桎梏了他的喉咙,透不过气。   四面而来的黑暗扑面而来,压迫着他每一根神经,他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在惧怕中睡去,梦里就是那些虐待的回忆。   猛然醒来,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白应榆看着四面黑漆漆的房间,他坐起来,甚至来不及穿鞋子,就跑出了自己的卧室。   来到客厅,白应榆在沙发上窝成一团,被子也把他包裹起来,只露出额头和一双眼睛。   客厅里没有窗帘,能看到城市的夜景,衬得屋子里也没有那么黑,白应榆感觉自己沉闷的胸口好多了。   他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逼迫自己想点有趣的事。   可那些趣事对他来说都太久远了,是在爸妈没有出意外之前,他们一起去了动物园,还有游乐场……   那天天空特别蓝,他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天也像现在这样黑,他指着月亮对妈妈说,月亮为什么会跟着他走。   他犹记得,妈妈说的话:‘不能拿手指着月亮,月亮会割你的耳朵哦!’   那个时候他真的信了,从此没敢指月亮,妈妈死后,他也再没看过月亮了。   睡着后,他梦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那些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去的过去,他仅存的一点美好。   祁淮半夜醒了一次,口干舌燥,打算去厨房找水喝,刚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沙发上隆起的一个大包。   他愣了一瞬,没当回事,径直走到厨房喝水。   “妈……”身后哽咽的梦呓让祁淮拿着水杯的手一顿。   白应榆的声音很轻,却有重量似的在祁淮胸口戳了一把刀,他放下杯子,准备回到卧室时停下脚步,沉默站了良久,折回到白应榆身边。   坐下来,祁淮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白应榆的侧脸,对方嘴里还呢喃地破碎的梦呓,祁淮只觉得心烦意乱。   “别…别打我…我错了……”白应榆颤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祁淮面色平静,心里那池水却早就被搅得荡起涟漪,浑浊不清。   他放在沙发靠背上的手也抬起来,放在了白应榆的身上,轻拍了两下。   白应榆像是怕冷似的,打了个寒颤,客厅的温度确实有些低,祁淮无奈起身,轻而易举将白应榆打横抱了起来,被子长长拖在一边。   胸口和白应榆一寸寸皮肤紧贴着,祁淮睫毛轻颤,嘴唇紧紧抿着。   往白应榆卧室里走的时候,白应榆突然在祁淮的怀里挣扎了起来,祁淮差点没有抱稳他。   祁淮眉头紧张一皱,托住了白应榆的屁股,换了一个姿势。   “又怎么着了?”祁淮温柔说着嫌弃的话。   白应榆抱着祁淮的脖子,像是半梦半醒一样哼哼着。   祁淮喉结滚动,抱着白应榆往上托了一下,哑声问:“小结巴,你想和我一起睡吗?”   白应榆闭着眼,在祁淮脖颈间蹭了蹭,而后又窝在他的胸口。   祁淮呼吸都粗重起来,身上沉睡的鲨鱼都站了起来……   “草。”祁淮咬着牙根骂了一句,“白应榆,我欠你的。”   他说着转身抱着白应榆回了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动作都是轻的。   祁淮的卧室落地灯还亮着,他借着昏黄的灯光把人抱到了床上,白应榆躺下后在枕头上乱蹭一通,选了个舒服的地儿。   祁淮在阳台吹了会冷风,冷静了一会才进了被子里。   起初两个人是各盖各的被子,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白应榆跟条泥鳅似的不老实,被子也踢了,直接钻进祁淮的被窝里,祁淮刚睡着就被弄醒了。   攒了一肚子气的祁淮下意识想把白应榆从自己的被子里踹出去,看到白应榆的睡颜时,还是忍住了。   “你是不是跟我演戏?嗯?”祁淮让白应榆进了自己的被窝,干脆顺手把人也搂进自己的怀里,捏了捏白应榆腰上的肉。   白应榆睡得正沉,他睡觉姿势却一点也不老实,被抱住后就直接贴在了祁淮的胸口抱住了祁淮的腰。   “妈妈……”白应榆呢喃。   “别叫妈,叫爸爸。”祁淮气得不轻,最后也无可奈何。   手起初只是搂着白应榆的腰,而后摸了两下,觉得滑溜,又在内裤边缘那里用指尖摩挲试探。   他第一次抱男人,没觉得恶心,只感觉心跳倒是挺快的,像是在胸口外面跳。   被白应榆贴着的地方很热,快要烧起来了。   闭上眼,祁淮想到了多年前第一次见白应榆,白应榆没有认出来他,他们其实在一个中学过。   怀里的人还在睡,祁淮看着他,耳边就是他一声声哽咽的哭诉。   身下是白应榆铺上的床单,很香,香得他难以入眠。   落地灯一晚上没有关,一关白应榆就做噩梦,祁淮睡得并不好,到早上才睡着。   --   白应榆睁开眼时,有一瞬间的茫然,他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稍微动了一下身子,放在他背上的手就轻轻拍了两下。   这不是他的卧室!   白应榆在看到祁淮睡脸时,彻底清醒了,他努力回忆着关于昨晚的回忆,可从他跑到客厅后就没有什么记忆了。   转头时,祁淮满眼红血丝幽怨地盯着他。   “祁哥。”白应榆动都不敢动,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我…我昨、昨晚……”   “醒了就别缠着我,出去。”祁淮又闭上了眼,也松开了放在白应榆腰上的手,看起来真像个君子。   白应榆听着这句话反应了一会,感觉信息量有点大,祁淮的意思是昨晚自己缠着他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没关的落地灯,还有落在地上的自己的被子。   记忆零零散散地涌上来,白应榆的脸连同脖子都红了个透,他隐约记起祁淮抱他,问他要不要一起睡,最后他好像真点头了……   刚才祁淮的样子好像很生气,白应榆不想让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关系又都前功尽弃。   他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看到祁淮睡着的脸也只好作罢。   最后也只是关掉了落地灯,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祁淮的卧室。   或许是高中就开始寄人篱下,白应榆失去了自己的港湾,没有安全感,总觉得多讨好别人一点就会好过。   像现在,白应榆做上早饭后,又蹲在洗手间帮着祁淮刷球鞋。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刚才做饭的时候开始,白应榆就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头也有点晕。   祁淮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居高临下漠然看着他:“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应榆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他讪讪站了起来,手还是湿的。   “我让你洗了吗?别做多余的事。”祁淮睡得不好,看到白应榆被水泡的浮肿的样子,心里烦躁,语气也有些重。   白应榆闻言脸色都白了几分,他无措地站在那里,眼里总是湿漉漉的看着祁淮,等待着一个答案。   他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明明一开始是祁淮让他负责这些的。   “我、我错了。”白应榆缩在角落,认错道。   “以后家务不用你做,我会找阿姨来。”祁淮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语气缓和了一些。   白应榆见祁淮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他侧身从祁淮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间感觉一阵头重脚轻,眼前黑了一瞬。   听到身后的声音,祁淮回头看了一眼,白应榆身体摇摇欲坠,正往地上倒去。   来不及反应,他回手便握住了白应榆的手臂,直接带到了怀里,这才发现白应榆的体温有些烫人。   好像昨晚就有点热,但他没有当回事,眼下温度更高了。   “谢谢祁、祁哥,我、我马上出去。”白应榆清醒几分,有些拘谨地道了谢,畏缩地看了祁淮一眼,将手臂从祁淮的手里抽了出去。   白应榆扶着墙,踉踉跄跄往卫生间外面走。   祁淮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神色复杂,沉着脸快步走到白应榆身后,直接拉着对方的手,去了自己的卧室。   “你发烧了,去躺着。”祁淮冷硬地命令道。   白应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祁淮按在床上了,他看着祁淮给他掖被角更加不安了。   “我吃、吃个药就好了,粥、粥要糊了。”白应榆抓着被子,用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祁淮。   “自己都什么样了还想着粥!”祁淮实在气不过,吼了一句。   白应榆缩了缩脖子,“是你喜欢的菌菇粥……”   再多的脾气在听到白应榆这句话也都烟消云散了,祁淮扶额叹了一口气,“我会去关火,你把衣服脱了,一会给你擦酒精。”   祁淮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留下白应榆自己在床上消化祁淮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    第20章 小结巴发烧了   白应榆知道擦酒精会降温,小时候发烧的时候,妈妈给他擦过,可那种感觉他已经忘了。   眼下虽然害羞,白应榆还是乖乖脱了自己的t恤。   光溜溜只剩内裤缩在被子里,他看着门口的方向,等待祁淮时,内心还是有点忐忑紧张。   躺下后,疲惫感也紧随而来,开门声响起,白应榆掀起眼皮,直直盯着对方。   祁淮手里拿着药箱和水杯,托着椅子坐在床边:“让你来做小保姆,还得我伺候你是不是?”   白应榆自然无话可说,他歉意地看了祁淮一眼,刚要道歉,头上就搭上来一个湿毛巾。   被子就被掀开了一角,白应榆的半个胸口都露在外面,祁淮将手臂穿过他的颈后,白应榆身体僵硬,手也不敢搭在祁淮的肩上。   “手搭上来,你是木头做的?”祁淮将湿毛巾擦拭在白应榆的颈动脉上,对方微微颤抖。   闻言,白应榆才抓住了祁淮的手臂,却也是轻轻搭着。   祁淮却觉得不方便,一只手用力直接将人半抱在怀里。   “昨晚你不是抱得挺爽的吗?现在矫情什么。”祁淮嗓音低沉,说像是冬日碎雪。   白应榆靠近祁淮那一面的耳朵染上酡红色,他百口莫辩,昨晚的事他确实理亏,眼下也不再矫情了,只好勾住了祁淮的脖子。   祁淮身上的温度比他低,抱上去还有点舒服,就是身上到处都太硬了,跟石头一样。   湿毛巾擦过白应榆的腋窝,白应榆没忍住哼唧了一声。   祁淮手上动作一顿,看似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专心给白应榆擦拭腋窝和臂弯。   “我不是让你都脱了吗?”祁淮提了提白应榆纯白色的内裤裤腰,开口道。   “可、可是……”白应榆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祁淮将他那层布料脱了一半到腿弯,毛巾擦过他的腹股沟。   祁淮的手背轻轻擦过柔软又沉甸甸的圆球,白应榆下意识更加抱紧了祁淮的脖子。   这里也需要擦酒精吗?白应榆被提上内裤后,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行了,把药吃了,睡觉。”祁淮道。   白应榆重新回到被子里,撑起半个身体,听话地把药吃了,躺下后又道:“谢谢。”   祁淮没有多做停留,把湿毛巾拿着就离开了。   周日的阳光落进房间里,白应榆盯着光束里舞动的尘埃,不停地旋转,消弭在光中。   他的眼皮也因为吃了药变得沉重起来。   虽然睡着了,但是每一次祁淮进来给他换毛巾的时候他都有记忆,和之前他对祁淮心里的印象又有些不同了。   白应榆没想过,祁淮的手原来也可以这样的温柔。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白应榆是被客厅里祁淮的骂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反应了一会,听出来祁淮是在打游戏后自己起身坐起来,将床头的水都喝光了。   身体已经轻松了不少,除了一天没吃东西,肚子还空荡荡的。   趿拉上拖鞋出去的时候,祁淮的一局游戏还没结束,白应榆想着不打扰祁淮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沙发上的祁淮却开口道:“饿了?”   “嗯,我、我自己随便热、热一点粥,你……”   “过来。”祁淮直接打断了白应榆断断续续的话。   白应榆只好闭上嘴,乖顺地走到祁淮的面前。   祁淮稍一抬手就碰到了白应榆的额头,温度和上午的时候相比已经退了很多了,但还是有些烧。   “多穿点,带你出去吃。”祁淮看着手机上‘胜利’的字眼,退出游戏给周亦生发了一个出来吃饭的消息。   白应榆想着这一天祁淮肯定也是没吃什么,虽然身体还有些乏力,但还是穿上了外套戴了帽子等祁淮。   客厅阳台上摆着几双鞋子,是白应榆白天没刷完的,如今已经都刷好了,整齐地摆在那里。   想起祁淮白天在卫生间对他说的话,白应榆捏紧了袖口里的手指,有些泛白。   已经过了初春,天气不算冷了。   街上很少有人还像白应榆这样戴着帽子,他眼睛因为发烧而胀痛,走起路来也有些慢,祁淮给他落下了一段挺远的距离。   路过一个水果摊的时候,白应榆看到了上面摆着的蓝莓,想起上次买回去的蓝莓都被祁淮吃光了,停下脚步,打算再买一点回去。   “老板,蓝、蓝莓怎么、怎么卖呀?”白应榆开口道。   “35一盒,快收摊了,剩下两盒你都拿的话给60就行。”   小猪存钱罐里的钱这几天买菜花的差不多了,白应榆现在掏的是自己的钱,祁淮也照顾了他一天,还带他出来吃饭,是要好好谢谢的。   “好,我、我要了。”白应榆一边说一边掏手机。   白应榆付钱,等老板装袋的时候,听到了背后熟悉的声音:“磨磨蹭蹭买什么呢?”   听出来是祁淮的声音,白应榆扭头道:“蓝、蓝莓。”   “馋蓝莓了?”祁淮表情不像是不耐烦,只是平静问道。   “是你、你喜欢吃的。”白应榆脸色还有病态的苍白,却还是扬起嘴角笑了笑。   白应榆个头刚好到祁淮的肩膀,祁淮垂头看他的时候,连着他有些肉乎的下巴都看得一清二楚,蓬松柔软的头发从帽子里支棱出来,有点可爱。   就连说话的时候的傻气都不讨人嫌。   “冷不冷?”祁淮看了一眼白应榆的手问。   白应榆其实还好,他刚想摇头的时候,祁淮就握住了他的手掌:“你走得太慢了,累就牵着我。”   祁淮的手掌很大也很厚实,可以完全包裹住白应榆的手,白应榆能感觉到祁淮手上的茧子在轻轻地摩擦过他的虎口,有些痒。   拎过蓝莓的时候,祁淮又花钱买了点橙子和香蕉,最后连同白应榆手里的蓝莓一起归到自己手里了。   祁淮确实喜欢吃蓝莓,他只是没想到白应榆会把他的喜好记得那么清楚。   这小结巴,是不是有点喜欢自己喜欢过头了,偶尔给他尝尝甜头也没什么吧。   祁淮这样暗想。    第21章 我怎么这么惯着你   白应榆看了眼被握住的手掌,稍稍挣了一下,却反倒被祁淮攥得更紧了。   “怕人看到?”祁淮没回头,声音淡淡的。   “不、不是……”白应榆这才注意到路人投来的异样的视线,面对祁淮自然是不敢说实话。   “那种东西都敢写,现在就别装矜持了。”   祁淮的话白应榆听得一头雾水,他写什么东西了,刚想问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周亦生。   “祁哥,小结巴,你们来……”周亦生话说了一半,看到了祁淮和白应榆握住的手眼睛都直了。   “带你的路。”祁淮轻咳一声,耳垂有些红,却没有松开握住白应榆的手。   “啊啊,好……”周亦生一时间脑子也转不过来弯,只好转身带路。   一直到饭店的时候,祁淮都是牵着白应榆的手。   进了饭店,他才放开白应榆接过菜单坐下了。   方桌上,白应榆坐在祁淮旁边的位置,祁淮点单的时候,他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祁淮手上残留的温度似乎包裹住了他,还没有散去。   菜上来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清淡的,只有几个重油重辣的海鲜,都是周亦生点的。   白应榆其实很喜欢吃海鲜,所以给祁淮做的午餐里也都会准备海鲜,算是一个小习惯。   他这会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嘴里没味,又饿了一天,第一筷就冲着辣炒鱿鱼去了。   他刚夹起一块鱿鱼,手背上就落下一巴掌。   “唔……”白应榆吓了一跳,疼得缩回了手,感觉到身侧落在他身上灼热的视线。   看过去的时候,祁淮正居高临下,严肃地看着他。   白应榆不明所以,还以为祁淮又在刁难他了,一边小心翼翼地缩回手,讨好地将自己夹起的鱿鱼送到祁淮碗里。   而后夹起自己面前的小白菜,安静地咀嚼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祁哥,你这是虐待啊,怎么连鱿鱼都不给小结巴吃,你又不喜欢吃海鲜,这绿叶菜一看就没滋味。”周亦生看不下去,啃着鸡爪开口道。   “吃你自己的。”祁淮冷冷瞥了周亦生一眼。   白应榆听到两人的对话,从自己的碗里抬起头:“祁哥,你、你不喜欢吃海鲜?怎、怎么之…之前不告诉我。”   住在一起这么久,他不记得祁淮和他说过什么忌口的事。   “你做的挺好吃的。”祁淮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开口道。   “屁,我跟你说小结巴,你都不知道祁淮的嘴有多刁,之前和他去五星的酒店,海鲜一绝,他一口不碰!我记得他最不爱吃的就是鱼……”   “周亦生。”祁淮脸色微变,掀起眼皮警告地看了周亦生一眼。   周亦生见状讪讪地低下头吃饭。   “祁哥,你还、还有什么不喜欢的,下次我买、买菜的时候注意。”白应榆生着病,说话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不用,我喜欢吃你做的。”祁淮没什么表情,语气倒是顺着白应榆,也少了几分平时的冰冷。   白应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呆呆点了点头,没想到祁淮会这么喜欢吃他做的菜。   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甜滋滋的味道涌上来。   奈何嘴里还是没味道,祁淮放在他面前的菜都是清汤寡水的素菜,他又看了一眼对面吃的津津有味的周亦生,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白应榆吃到最后也没了胃口,放下筷子的时候,周亦生道:“小结巴,你吃这么一点就吃饱了?”   祁淮坐了一会起身,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小碟子。   他泰然地夹起辣炒鱿鱼放在水里涮了涮,辣椒少了一半后将鱿鱼放在了白应榆的碗里。   已经在一边看手机的白应榆震惊之余,手忙脚乱地拒绝祁淮:“不、不用……”   “你还在低烧,不能吃太辣。还想吃什么?”祁淮宛如平常,每一句话都无比自然。   震惊的只有饭桌上的周亦生,白应榆情感迟钝,也只知道祁淮是真的在对他好,心里感动,又为自己刚才心里对祁淮的误解而自责。   “这个、这个就行。”被看穿心思的白应榆有些害羞。   他拿起筷子将鱿鱼放进嘴里,上面的辣味已经洗掉了,剩下一点不碍事的麻和咸香。   “吃不吃虾。”祁淮问着,已经把虾仁夹到了白应榆的碗里,“不辣,直接吃。”   白应榆见状,偷瞄了一眼周亦生手边的那盘海螺,稍微凑得离祁淮近了一些道:“祁哥,我能吃、吃那个海螺吗,就一个。”   白应榆不知道自己语气现在听起来跟撒娇没什么区别,但祁淮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怎么这么惯着你呢。”祁淮一脸不耐烦地夹了海螺。   没一会,祁淮已经将涮去辣味的海鲜堆满了白应榆的碗,白应榆埋头吃了个够,甚至有些撑了的时候,服务员走了过来。   “先生,你点的鲜虾粥,打包好了。”服务员将手里的餐盒放在一边道。   “你还点了粥打包啊……我现在都快撑死了。”周亦生说着将目光放在了白应榆手边的水果上,“我腻得不行,我吃两个蓝莓哈……”   周亦生的手放在蓝莓的袋子上,袋子瞬间就被抽走了。   “想吃自己买。”祁淮顺带直接把水果放在了自己的手边。   “就两颗蓝莓……”   “我、我吃饱啦。”白应榆放下筷子,语气也轻快起来。   祁淮的视线又落回白应榆身上,道:“吃开心了?”   白应榆浅笑着点头,一脸满足的样子,那双眼里像是映衬了碎钻,闪着清澈纯真的光。   “别笑了,丑。”祁淮眉头微蹙,将手有些粗鲁地贴在了白应榆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温度后又很快移开。   他起身时,白应榆也拉下脸收起笑容,刚才身上那股稍微放纵出来的性子又被祁淮一句话吓回去了。   出了饭店的门,冷风吹来时,白应榆缩了缩脖子,躲进衣领里,戴着帽子,只有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   周亦生和他们的方向相反,告别后,只剩下祁淮和白应榆两个人在马路上并排走着。   “我爸为什么会选择你。”冷不防,祁淮问了句。   白应榆捏紧了手指,脑海里又闪过刘明杨的脸,额头渗出汗来,只知道摇头,张嘴想说什么敷衍过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22章 滚出去   祁淮状若无意地看了白应榆一眼,没有再多问下去,余光里看到白应榆松了一口气。   两人回去后,祁淮把粥放在了客厅的饭桌上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床头还放着白应榆喝光了的水杯,床上已经被白应榆收拾干净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除了祁淮一坐下后就嗅到的橘子清香,再没有他的痕迹。   祁淮拿出手机,盯着锁屏看了一会后拨通了祁廷韫助理的电话。   助理跟了他爸很多年,只要是关于祁廷韫的事,就没有不知道的。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先开了口:“小淮啊,有什么事吗?”   “李叔,我爸找来的那个小结巴,他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爸是什么时候资助他的。”   对面沉默了片刻,轻咳一声,像是有些为难道:“小淮啊,这事是你爸和前一任的助理去办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白应榆家里应该是比较困难,至于为什么……”   “算了,看来问你也不会说。你把我爸给他联系的心理医生的电话给我。”祁淮握住床头柜上的杯子,手沿着杯口一圈圈摩挲。   “好啊!正好,小淮你没事的时候劝劝白应榆,让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最好把结巴这个毛病治了,你呀,也能做点让祁总开心的事。”   “你这马屁啊,留着我爸面再拍吧,电话号发给我,挂了。”祁淮阴阳怪气说完便挂了电话,直接去洗澡了。   月光洒进来,床上的手机亮起来,呼吸灯闪烁着光,在黑暗中更加明显。   --   祁淮照顾了白应榆一整天,这一觉一直睡到大天亮都没醒,闹钟一直响着,愣是叫不醒人。   白应榆都吃完了早饭,还把厨房都收拾干净了,也不见祁淮出来,有了前车之鉴的他,没有敢轻易地再去惹怒祁淮。   眼见着上课时间又快到了,白应榆也只好硬着头皮敲响了祁淮的门。   “祁哥,该、该起来啦。”白应榆在门口听了一会声音,安静得像是没人,“祁哥,我进、进来了。”   白应榆手在门把轻轻转动,将门推开后,看到了在床上酣睡的祁淮。   心里打起鼓来,白应榆放下手里的斜挎包,走过去,推了两下祁淮的肩膀:“祁哥,你、你周一第…第一节有课。”   祁淮这时才动了动身子,眉头微动,眼皮掀开一条缝,又懒散地闭上了,带着几分起床气道:“出去。”   听到这样的话,白应榆没敢再多说话,他拿起包,转身欲走时手腕被抓住了。   完了。   此时,白应榆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想起上次被掐紫的大腿根,白应榆已经开始觉得肉疼了。   “祁哥,我、我错了!”白应榆吓得不轻,他紧紧闭上眼,畏惧等待着惩罚。   可被祁淮从身后抱住后,对方好像就没有再欺负他的打算,除了抱住他腰上的手有点紧勒得他喘不过气,并没有对他怎么样。   “上次被我欺负瘸了,今天还敢来叫我?嗯?”祁淮还没睡醒,声音里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意。   “我们要、要迟到了……”白应榆窝在祁淮手心里瑟瑟发抖,小声嘀咕着。   “几点了?”祁淮掀开眼皮,看到的是白应榆洁白柔软的脖颈,清醒了几分,眼睛也睁开了。   白应榆的发梢很软,柔顺地贴在那白皙的后颈上,骨节凸出明显。   那里有一块像是花的胎记,并不丑。   祁淮盯着看了一会,收回了搭在白应榆腰上的手。   “早上别进我的房间,滚出去。”祁淮猛地拿过被子盖上了,声音里压抑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情绪。   得了自由的白应榆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祁淮的眼色,欲言又止,终归是没有把劝说的话再说出口。   祁淮的脾气,白应榆有所了解,现在明显是要发火,他识时务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白应榆去云华楼上课的时候路过祁淮第一节课的教室,下意识的朝里面瞥了一眼。   却没想到刚好和靠在后排桌子上的祁淮对视上了。   祁淮穿着黑色的夹克,下半身也是黑色牛仔,桌子上放着头盔,身边围了几个小女生,周亦生混在其中显得特别无助。   起初,祁淮的眼神慵懒又散漫,勾起嘴角时,就连嘴角的痣都显得痞气。   对视的时候,白应榆胸口一颤,被那眼神吓到了似的,完全就像是……猎人狩猎时的锋利眼神。   祁淮收起笑容吹了个口哨,白应榆一怔,在祁淮身边的人都看向他的时候,才觉得害臊。   他赶忙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跑了。   简直跟以前家附近的小地痞一个样儿。白应榆只敢在心里偷偷吐槽。   之前祁淮让白应榆把中午在学校的兼职辞了,白应榆还在背着祁淮偷偷做。   但他知道祁淮每天中午都会去体育馆或者室外的篮球场,所以每次他送餐都会避开这两个地方。   今天中午他也幸运地避开了在体育馆打球的祁淮,等着食堂的人都差不多快吃完了的时候,他才骑着电动车回到食堂。   “今天辛苦了,周一订餐的人多。”档口后面的掌勺大叔开口道。   白应榆摇了摇头,订餐的人多才好呢,挣得也多。   “行,快吃饭,给你留的饭在后厨,你去拿吧。”   “好。”白应榆端着两荤一素的餐盘,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门口就乌泱泱进来一群人,喧闹走进来。   白应榆也不抬头,他筷子夹起来一块熘肉段,其实已经有些凉了,他刚咬了一口,对面的位置上就放上来一个餐盘。   “不是说工作辞了吗,怎么才吃饭。”祁淮坐在了白应榆对面,听起来只是在简单地打招呼。   白应榆不擅长撒谎,嘴里的熘肉段还没咬,腮帮子一面鼓鼓的,愣愣看着祁淮。   “哑巴了?”祁淮看破不说破,嘴上刻薄。   “周、周一人…人多。”白应榆咽下熘肉段,紧张道。   祁淮看了一眼白应榆的餐盘,米饭一看都凉了,菜里的油也有点凝固。   他蹙眉时毫不犹豫地把白应榆手里的餐盘拽到了自己面前,自己的那碗牛肉饭推了过去。   “吃我的。”祁淮言简意赅道。   作者有话说:   大家情人节快乐~谢谢海星,感谢鱼粮!    第23章 也就屁股肉多   “不、不用。”白应榆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牛肉饭,还热气腾腾的,自己却早就凉了,“吃凉的对胃、胃不好。”   “看来你知道。”祁淮没抬眼,冷声道。   白应榆反倒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还想拒绝的时候,祁淮已经夹起他餐盘里的菜吃了起来,白应榆也没机会再推让了。   “谁之前告诉我学校的兼职辞了的?”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祁淮放下筷子问。   白应榆这顿饭吃得坐立不安,听到祁淮这样问,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他放在桌下的手捏在一起,底气不足地撒了谎:“就是……辞了呀。”   对面的祁淮闻言往后靠在椅背上,懒散道:“是吗。”   “小榆啊,喝不喝汤,菜有点凉了吧,汤刚出锅,来一碗吗?”身后档口的大叔的声音传了过来。   抬头时,白应榆看到祁淮的视线心里一跳,慌张转过身,结巴得更严重了:“不、不用了,我饱…饱啦。”   “去给我盛一碗。”祁淮道。   白应榆看了祁淮一眼,确定他没有开玩笑,又提醒了一句:“番茄鸡蛋汤,没、没肉,也要喝吗?”   祁淮扬了扬下巴,看上去有点不耐烦了,白应榆见状起身,去档口和张叔要了一碗汤。   把汤碗放在祁淮面前后,他收回手指摸了摸耳垂,指尖被烫得泛红了。   坐下后又眼巴巴看着祁淮,似乎打算用一碗汤换来原谅。   “我这个学、学期之后才能辞掉兼…兼职。”   祁淮把视线从白应榆那澄澈的眼里移开后,开口道:“我爸好像还不知道你打工的事。”   闻言,白应榆便慌了阵脚,他不经世故,祁淮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当了真。   “祁哥……”白应榆委屈似的,楚楚看着祁淮。   陷入这眼神的旋涡,祁淮嘴角的坏笑停滞一秒,他侧目:“晚上放学去操场等我,我会考虑一下要不要帮你保密。”   白应榆连忙乖巧点头,祁淮起身要走的时候,他也跟着站起来。   还是头一次主动拉住了祁淮的手指,“别告、告诉祁先生,我都听你的……”   祁淮喉结滚动,视线落在白应榆握住自己的食指上,他蹙眉沉声道:“想挨揍了?”   白应榆被吓得不轻,触电似的收回手,想起上次祁淮握着他的手那次,“祁哥,你之前不是也牵着我了……”   “那是嫌你走得慢,你以为我愿意。”祁淮说完,也不等白应榆再说什么,转身只留给白应榆一个潇洒的背影。   白应榆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愁容。   “洋芋同学,你怎么还在食堂呢?”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刚放好餐盘的白应榆转身看了一眼,曲橙背着书包笑着看他。   “洋芋?”白应榆一愣。   “你的微信名字啊,一口小洋芋。和你的名字还挺贴的,你要是反感,以后我就不这样叫你了。”曲橙道。   白应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名字是他的刚出生时妈妈叫他的。   一直到高中都用‘小洋芋’来称呼他,在意外之后,白应榆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称呼。   “都、都可以。”白应榆并不在意这个称呼。   “对了,这都快上课了,你今天不占座啦?”曲橙走在白应榆身侧,伸头看他。   曲橙提起,白应榆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没来得及占座位,“那我先、先去!”   他说着捏紧斜挎包的背带就做出了跑过去的架势。   还是曲橙手快,一把抓住了白应榆的手臂,“我都给你占好了,就是出来买个水,刚好遇到你了。”   白应榆闻言才放缓脚步,扬起嘴角:“这、这样,谢谢。”   “对了,咱们的那个设计大赛可以去实地考察,老师说了这次要好好整,选材都可以去厂里慢慢看,怎么样。”曲橙用手肘撞了下白应榆,开口道。   这样的支持白应榆也有些惊喜,他眼前一亮,转头道:“真的?是、是不是要申请。”   曲橙左右看了看,踮脚凑近白应榆的耳边:“教授说了,只要是他的学生都可以随时找他拿批准。”   说完后,曲橙又礼貌地拉开了距离:“这事你别和其他班的人说,是我们班的特权。”   白应榆自然是不会说的,学校里虽然不封闭管理,但是对于建筑系的学生实地考察还是要有老师组织的。   “这周末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曲橙收敛起放肆的笑意,变得有些局促似的。   一边的白应榆只顾着思考自己设计作品的用材,并没有懂曲橙话里的意思,他刚想答应下来,便想起了祁淮。   吃过一次亏的白应榆有了经验,祁淮是有点小心眼的,要是跟别人去了不带着他,估计又要生气找茬。   “祁淮和、和我一起,不麻烦你了。”白应榆拒绝道。   曲橙脸上有些僵,她沉默点了点头,故作轻松的语气已经有些勉强:“那好吧,以后有机会一起。”   --   下午上完课后,白应榆看着远处天边的夕阳,拖着影子往操场上走。   天气转暖,有不少学生放学后会在操场上运动,或者三五个盘坐在中间的足球场的场地上。   白应榆走到操场的跑道上,耳边除了风声,还有篮球砸在篮板上的声音。   循着欢呼声,他看到操场东南角篮球场上的穿着短袖刚投了一个三分球的人,就是祁淮。   他走过去时,也不急叫祁淮,坐在一边观众席的位置,安静等他结束这一场球。   祁淮转身往另一面篮板下防守时,两人对视上,祁淮道:“去跑两圈再过来。”   白应榆一怔,没反应过来,他往旁边看了看,本以为是在对别人说的话,这个视野里却只有他一个人。   “小结巴,傻看哪呢?”祁淮一边跑一边促狭道,连粗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白应榆抿紧唇,有点不情愿,却在想起祁淮手里还有自己的把柄也就不抵触了。   他还以为祁淮是要提出什么条件,没想到是来折磨他的。   其实白应榆身体并不算好,也是从住在刘明杨家里开始的。   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没有跟上,整天几乎都是泡面,之前祁廷韫带他去检查的时候也是营养不良,上了大学,除了体育课,也很少运动了。   当绕着操场跑起来的时候,晚风温柔拂过面颊,两圈慢慢跑下来,身体渐渐热了,背上出了薄薄一层汗。   在祁淮的篮球场前面停下后,白应榆气喘吁吁看着祁淮:“祁哥……”   “接着跑去。”   祁淮打量了白应榆一眼,对方只是喘着粗气,脸上没怎么红。   他一声令下,转头又投入篮球攻守战里。   白应榆叫了几声祁淮,那人也不理他,愣是把他眼圈都气红了。   他再次沿着操场跑起来,也跟自己较上劲了。   祁淮这人指定是有点精神分裂症,一会对他好,一会又往死里折磨他。   又跑了三圈,白应榆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上半身软绵绵的没力气。   站在篮球场前眼都晕,耳边嗡嗡作响,他看到祁淮嘴唇开开合合在说些什么,却听不真切。   头重脚轻的那种感觉又上来了。   “白应榆!”祁淮见状不对劲,他扔下手里的篮球,冷着脸朝白应榆走去,却掩不住步子的焦急。   白应榆脸上全是汗,却一点也不发红,甚至泛着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跑了几圈,就这样了。”祁淮一脸嫌弃说完,白应榆就往一边倒去。   祁淮嘴里骂了句脏,那副看笑话的模样终于褪去。他跑过去,手疾眼快扶住了白应榆的肩,单手搂住了对方。   将人抱在怀里,祁淮才发现白应榆在发抖,皮肤也冷。   刚才白应榆跑的时候他都数着的,一共跑了五圈,还磨磨蹭蹭的,这怎么这样就不行了。   “还、还跑吗?”白应榆声音很虚弱。   祁淮心里一酸,刚要开口回答,又听到白应榆呢喃,声音里掺着呼吸:“祁哥,你是不是真、真的讨厌我啊,能…能不能……”   白应榆的欲言又止给了祁淮无限的想象空间,他的心跳的有点乱,面上却漠不关心地看着白应榆。   能不能什么,能不能喜欢他?能不能对他好一点?   祁淮抓心挠肝地想问明白到底是什么,却又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眼前白应榆眼角湿着,估计也是在因为自己不在意他而失落吧。   这小结巴一看就是个专一的人,他以后又不可能真跟一个男的在一起一辈子。   顶多现在舍不得让他伤心,偶尔当个宠物哄哄,给点甜头就可以了。   “才跑五圈,怎么这么娇气。”   祁淮虽是一张霜一样冷的脸,语气却温柔下来了,他抬手用指腹擦了擦白应榆眼角不存在的泪,只是想要触碰对方而已。   “祁哥,我、我跑完了是不是你就、就不和祁先生说我兼…兼职的事了。”白应榆开口道。   “谁说的,以后每天都来跑步,不用跑五圈,两圈就够了。”   祁淮一边说,一边松开扶着白应榆肩膀的手,转头示意周亦生去替补他在球场的位置,自己则走到角落里的观众席坐下了。   白应榆也缓过来了,跟着祁淮走过去,祁淮坐在位置上,他站在祁淮的身侧。   天色早就暗了,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   天空换上幕布,城市里的星星孤单闪烁,只有卫星像是永久的人造恒星一样,永不灭地在幕布上高挂。   路灯亮了起来,操场里的小情侣多了起来,趁着夜色在约会。   “为什么啊?跑步一、一定要吗?”白应榆弱弱问了一句。   “你这瘦瘦巴巴,除了屁股肉多,哪儿还有肉,到时候做点什么的时候你再想昨天那样晕过去,不觉得没劲吗。”   祁淮嘴里说着下流的话,他在昏暗的阴影下观察着白应榆的反应。   他只是开个玩笑试探白应榆,白应榆却压根没听懂,在暮色中那双眼也如清潭般见底的透彻:“什么时候啊,那、那个,我…我昨天不算、不算晕。”   祁淮有些讶然:“你没做过?”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个小结巴的初恋,祁淮心里有点美滋滋的。   “做过什么?”白应榆越听越糊涂,完全没有懂祁淮在说什么。   祁淮盯着白应榆看了几秒钟,已经知道了答案,便转移了话题:“你要是不想跑步也可以,你要答应我另一件事。”   “什么事?”祁淮话音刚落,白应榆就开了口,眼里亮晶晶看着他,甚至上前一步,就差把‘讨厌运动’这件事写在脸上了。   “这周跟我去看病。”祁淮道。   白应榆脸上的期待瞬间落空,祁淮甚至没有说要去看什么病,他就已经明白了。   之前祁廷韫带他看过一次,躺在床上被人揭伤疤并不好受。   “不愿意?”祁淮挑眉。   白应榆蹭着坐在祁淮身边,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面。   他歪着头看祁淮,像是商量,也更像是撒娇:“祁哥,能不能晚、晚段时间再去呀,咱们有比、比赛。”   祁淮都打算直接拉着人去了,哪这么多商量的废话,白应榆声音太柔了,就跟拿着根羽毛在心里搔一样。   从身边的包里翻出来水,祁淮一口气喝了半瓶,刚才打篮球那股口干舌燥的劲儿才上来。   余光里,白应榆盯着他手里的水,祁淮嘴角隐隐笑着,开口道:“想喝我的水?”   白应榆没犹豫点了点头,小声道:“可以吗,晚上做肉、肉汤还你。”   简直乖得不像话。   祁淮把水瓶递给白应榆,白应榆刚要接过,他又闪开了:“你的手怎么抖成这样。”   白应榆也是一脸疑惑,来不及多思考,祁淮就已经转向他了。   “来,张嘴。”祁淮视线落在白应榆的唇上,那里有些发白。   “我自己其实可、可以……”白应榆败在祁淮不容置喙的眼神下,他张开嘴,祁淮的水瓶贴在他的嘴上,水流涓流泄下。   也是真的渴了,白应榆抬手也握住瓶身,却没有注意握住的其实是祁淮的手掌。   白应榆的手很抖,手心的汗湿漉漉又黏腻,贴在祁淮的手掌上,潮乎乎的,连同那颗心。   祁淮从刚才开始眼神就没有离开白应榆的嘴,那粉色的唇被水瓶撑开,嘴角流下水来,蜿蜒到领口。   “嘴这么小还能流出来,怎么这么笨。”   祁淮移开水瓶,一手桎梏住白应榆的后颈,一手掐着白应榆的下巴,拇指指腹玩弄似的擦过白应榆的唇。   他长年打球,手上全是茧子,白应榆哼了一声“疼”,祁淮本想重一点欺负他,手却不听使唤地松了力度。   作者有话说:   谢谢海星!又多了好多啊~    第24章 小结巴肯定吃我的醋了   “祁哥,嘛呢,还玩不玩了?”场上罗常把篮球直线抛了过来。   祁淮轻松接过那篮球,连着运了两下,又把球抛了回去,“不玩了,回家。”   “这就回家了,这才刚热个身,怎么自从小结巴和你一起住之后,晚上都不来一起玩了。”   罗常说着,周亦生在一边附和着点头。   “别管。”祁淮手一顿,拎起外套,往操场外走。   身后的白应榆朝周亦生摆了摆手,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他刚走到祁淮的身边,祁淮的外套就从头顶罩下来。   抬起头时,便听到祁淮道:“发个烧几天了还没好,别再麻烦我。”   白应榆这才明白这衣服的含义,他感受到身上被祁淮的温度包裹,这种温暖他也有很久没有再拥有过了。   趁热打铁,白应榆鼓起勇气道:“祁哥,这、这个周末你有、有事吗?”   “说。”祁淮语气又变得不耐烦了。   “是这、这样的,学院有…有实地考、考察,我想我们……”   话没说完,迎面走来个女生,声音清脆,打断了白应榆的话:“祁淮!我正要找你呢!”   说话间,白应榆和祁淮都抬头看了过去。   女生是建筑系的大一的,和白应榆一个班级,穿着性感小短裙,刚春天就露着一小截腿,整体打扮也时尚,是他们的班花。   按理说,应该和白应榆更熟,打了照面后却一眼都不瞧他。   “你……”你谁,祁淮一开始是打算这么说的,但扫了身边的白应榆一眼,他改了语气,“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面的女生先是愣了一瞬,而后惊喜带着娇羞道:“祁淮,你这周末有空吗?我听朋友说你喜欢摩托,要不要一起去跑山。”   “祁哥……”班花刚说完话,白应榆就沉不住气了,恂恂然看着祁淮,小声叫他。   祁淮眉梢轻挑,一眼没有往白应榆身上落,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他。   “行啊,正好没什么事。”祁淮痞气地勾唇一笑,对面的班花看得愣了。   “我们有、有事的。”白应榆小声嘀咕了一句,就被对方放过来一记眼刀。   白应榆怯怯地闭了嘴,朝祁淮投去视线的时候,祁淮起初故意当做没看到。   身后的衣摆却被有一下没一下地拽着,祁淮面上波澜不惊,冷着脸转头问他:“怎么了?”   祁淮看着白应榆脸上急切的表情,心里恶趣味地觉得暗喜,没想到白应榆也会吃醋。   “我、我们不去实、实地考察了吗?”白应榆的手一直抓在祁淮身后卫衣的衣摆下,一脸无助。   肩膀上的衣服滑落到地面上,白应榆出来一身的汗,被冷风一吹,下意思打了个寒颤,同时也松开了握在祁淮衣服上的手。   “白应榆,你别打岔,是我先说的,实地考察听着就无聊死了,你除了读书也不会做别的了吧,我和祁淮同学还有话说,你还有事吗。”   班花言语刻薄,白应榆连续阻拦了她两次,好不容易要拿到了祁淮联系方式了,她可不想有什么差池。   班花直白地赶人,白应榆沉默以对,没有任何反驳,他弯腰将外套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上面沾上的灰尘。   “那祁哥,我、我就回去等你了。”白应榆退让了。   白应榆说着,把外套递给祁淮,祁淮目光冷淡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五秒的时间,又在他向前走去时,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他的背上。   他以前没有意识到白应榆是这么的瘦,肩膀上的骨头凸出来,显得更瘦弱了。他的发丝湿漉漉贴在后颈,应该潮湿得很不舒服。   祁淮嘴角紧绷起来。   “周末没空。”   白应榆走远了,祁淮语气冷得像是刚从北极回来,那张脸臭的就跟班花欠了他钱似的。   对面的班花脸都绿了,她扫一扫都打开了,现在和她说这个?   “祁淮,你刚才不是说……”   祁淮对于班花的话置若罔闻,他抬脚往前走,甚至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她。   “哎,祁淮!”身后女生的声音随着风声远去。   --   回到公寓的时候,祁淮就闻到了肉汤的味。   白应榆背对着他在厨房忙碌,他回来也没出来看一眼,祁淮脸色更差了。   他们这还没什么关系呢,就敢甩脸色给他看了,真是欠调教。   祁淮把鞋子踢在门口,坐在电脑桌前沉着脸打了起联盟,连跪了三把排位。   白应榆并不知道在他专心做饭的时候,祁淮一个人在客厅生着闷气。   “祁哥,肉汤好、好了,吃、吃饭吧。”白应榆小心地将汤端了出来,语气如常。   倒是祁淮一声不吭地坐在电脑前面,白应榆一趟趟把碗筷都拿齐全了,祁淮也没有从电脑前面抬头。   祁淮的电脑桌挺大,白应榆心里还惦记着周末去实地考察的事。   他拿着专业课的书,拉过一个椅子坐在了祁淮的身边,翻开书本开始做作业。   “啧。”祁淮鼻息之间都是清新的橘子香,好像白应榆出了汗都没有臭味。   从刚才开始白应榆就一直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祁淮想找茬骂他都没有机会。   甚至还分了心,在下路被小兵打死了,   白应榆做完了他课程的作业,把祁淮的本子也拿了出来,讨好道:“祁哥,这、这个作业明天就交了,我来、来帮你做吧。”   “随你的便。”祁淮心烦意乱,又重开了一把游戏。   就在祁淮选英雄的时候,白应榆凑近了一些,商量道:“周、周末我只、只要你半天,行不行……”   祁淮手一抖,不小心选了提莫。   “看心理医生,我就陪你去。”祁淮故意刁难他道。   白应榆嘴角一垮,看了祁淮一眼,脑袋都垂下来了:“治、治不好的。”   “能治。”祁淮退出了游戏,转向白应榆,认真道。   白应榆闻言抬头,等待着祁淮继续说下去。   “周六跟我去看一次医生,我周末的时间都给你。”祁淮注视着白应榆,声音都变得低沉磁性。   白应榆眼底的惊喜一闪而过,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不和她跑、跑山了吗?”   “我对她没兴趣。”祁淮说着,将腰直了起来,伸手过去拍了拍白应榆的屁股,“你以后再给我摆脸色试试。”   白应榆:?他什么时候那样了。    第25章 要一起睡了?!   祁淮答应了白应榆周末一起去实地考察的事,白应榆第二天就去找教授拿了批准的假条。   傍晚下了课,他兴奋地和祁淮分享的时候,祁淮直接拉着人去操场跑了两圈。   还是像昨天一样,白应榆跑完两圈下来的时候,祁淮把篮球一扔也下了场,完全不顾身后的一群不满的人。   今天白应榆跟着晚上运动的人一起跑的,可能速度有点快了。   他从站在篮球场旁边时就一直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呼吸的声音都有些尖锐。   祁淮走过去,抬手捂住了白应榆的嘴,“慢点喘,让你锻炼不是让你拼命。”   白应榆闻言抬眸看向祁淮,他下意识将手搭在祁淮的手腕上,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贴近白应榆嘴巴的掌心很痒,湿漉漉的哈气在他的掌心里带来了一场春日柳絮般的灾难,像是过了敏,难受潮湿。   “唔唔(好了)。”白应榆含糊不清道。   祁淮这才松开手,下一秒白应榆就翻出面巾纸,赧然地在祁淮的手心里擦着。   “不、不用这样。”白应榆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自己的口水弄了祁淮一手,本以为祁淮会嫌弃的,却没想到对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祁淮抽回手,心里乱跳着,开口道:“要不是我爸,确实懒得管你。”   见白应榆蔫头耷脑地跟在身后,祁淮以为是自己的话重了,伤到了白应榆喜欢他的那颗单纯的心。   毕竟自己是他的初恋,对他态度太恶劣,以后要是连恋爱都不敢谈就罪过了。   “走快点过来,我牵着你。”祁淮回头,看似一脸嫌弃道。   白应榆是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   “谢谢……”白应榆牵住了祁淮的手,已经不觉得别扭了。   他甚至有些喜欢这样被照顾的感觉,其实应该也没有人会拒绝这种体贴。   两人走在学校外一条回公寓的小路上,周围没什么人,祁淮的脚步放得很慢,白应榆刚好跟上他的步子。   逆着夕阳的光,白应榆可以看到光影在他脸上留下的立体的影子,勾勒出冷硬的线条,却又镀上了一层柔光。   白应榆胸口重重跳了一下,某种依赖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涌上来。   他小心翼翼带着试探,贴在了祁淮身边,鼓起勇气道:“祁哥,我、我房间的吊灯好…好像坏了好几天了,能不能帮我看、看一下,太、太黑…有点害怕。”   这样请求帮助也是拉近距离的某一种方式,白应榆也想自己能够和祁淮一直这样下去,能再亲密一点也可以。   祁淮闻言回头看了白应榆一眼,他正低垂着眉眼,晚霞落在白应榆脸上,给了祁淮他在害羞的错觉。   “得寸进尺。”祁淮冷冷道。   白应榆看着被松开的手,他下意识想要去抓住,却被祁淮躲开了,白应榆以为自己说多了话,又急又后悔,一点点凑近祁淮:“没、没有的!”   两人在小树林里对峙几秒钟,祁淮没好气道:“就今天一天,明天给你修好了就回自己房里睡去。”   白应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祁淮的意思,他脸色一窘,已经骑虎难下了。   他不是要和祁淮一起睡的意思呀!   但之前在网上的交友平台看到过,睡在一张床上就是友情突飞猛进的开始,白应榆打算利用好这次机会。   回到公寓后,白应榆一边做饭煲汤,一边在网上疯狂冲浪查“增进友谊的小技巧”。   “夸奖对方,亲密但要给彼此空间,先付出……”白应榆一边搅合锅里的汤,却一直紧盯着手机里上的文章。   看完之后,白应榆虽然收获到了不少,但是如何实战还是没搞清楚。   而后他看到下面一条新的文章链接,标题是:【如何在同居中增加你们的兄弟情,做好这三点,舔狗反被追。】   标题是有一点奇怪,但是白应榆觉得这跟他和祁淮的相处模式很像。   他点了进去,看到里面的图片,两个男人穿着内裤抱在一起。   白应榆瞳孔一缩,手指快速向下滑动,看到‘欲擒故纵’和‘撒娇粘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大学里除了曲橙,他没有交过什么朋友,但现在流行的交友趋势是这样的吗?   白应榆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和锅沿的距离。   “唔!”指尖感受到烫意后,白应榆闷哼一声,惹来了在客厅打游戏的祁淮。   “谁教你在厨房学习的,给我出来。”祁淮拧着眉头,凶神恶煞的模样。   白应榆下意识关了手机,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八字真言,他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说,脸就先红了。   祁淮倒是没注意,他挽起袖子接手了白应榆手里的活,余光瞥了一眼白应榆,语气缓和了几分:“这里我来,你出去。”   “好。”白应榆握紧手机,落荒而逃,好像再多呆一秒就会被祁淮看透他的所有心思。   指尖的地方只是微微烫红了,白应榆没有上药,而是窝在沙发上,在社交求助的平台上搜索了‘如何撒娇’。   对于白应榆来说,今天的交友学习量有点超标了。   --   吃过晚饭,白应榆将碗筷都放进洗碗机后,趴在桌子上先把专业课的作业全做完了。   想着快点和祁淮一张床谈心交流,却不敢主动,就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着祁淮玩了一把又一把的游戏,哈欠连天也不催对方。   直到他困得睁不开了,侧头一倒,栽在了祁淮的肩膀上。   祁淮肩上一沉,看到肩膀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终于舍得放下手柄了,他喉结滚动,抬手揉了揉白应榆的耳垂,声音很轻:“困了?”   白应榆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蹭着祁淮肩膀点了点头:“祁哥,还要玩、玩多久啊,我都等、等你。”   其实祁淮是故意的,他知道白应榆喜欢他让着他,但他偏偏想捉弄白应榆,有时候就连他都不懂自己这样欺负白应榆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看着白应榆困得睁不开的眼睛时,祁淮改了口:“嗯,能自己拿被子吗?”   困顿的白应榆清醒了几分,点了点头,揉着眼睛起身去拿被子了。   白应榆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祁淮直接拿着带去了自己的卧室时,手机震动了两声。   时间已经不早了,祁淮先是看了一眼白应榆卧室的方向,见他还没出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曲橙:洋芋同学,周末如果没人陪你去考察可以和我一起!]   祁淮眸色一沉,想都没想就把界面上的消息框删掉了。    第26章 别出声,忍着   白应榆回来后,自然是没有发现手机里的消息,他甚至也没有看手机一眼。   站在床边,手里抱着枕头,那双眼睛略带拘谨地看着床上的祁淮。   “祁哥,我可、可以上来了吗?”白应榆开口道。   “也可以去客厅。”祁淮沉眸看了白应榆一眼,冷声道。   被子已经搭在床沿上了,白应榆闻言有些尴尬,他还以为祁淮是在耍他,犹豫着要不要抱着被子出去,被子就被祁淮一把抢走了。   “被子这么薄?”祁淮道。   白应榆见状,心里一喜,关了灯,点开小夜灯后,也爬上了床。   这样和祁淮套近乎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失。   “这不、不薄,够用的。”白应榆接过话茬,钻进了被子里。   或许是因为关了灯,白应榆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   祁淮耳根子都痒,他浑身都不自在,躺下后背对着白应榆,“睡觉。”   被子掀开又盖上后卷起一阵风,吹起白应榆额前的碎发,他抓了抓翘起来的发丝,安静地躺在了祁淮的身后,脑子里回现着刚才在手机上看到的增进友谊小技巧。   “祁哥。”白应榆侧头开了口。   祁淮手指轻颤,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半晌才掀起薄唇,刚要说什么,又听到白应榆的声音:“你身上好、好香。”   一瞬间,祁淮睁开了眼,他反应了片刻,转身面对着白应榆。   “你刚才说的什么。”祁淮那双眼睛藏了冷刃似的,直直盯着白应榆,危险至极。   白应榆脑子宕机,他只是想到了手机里教他要学会夸对方,也是实在不知道夸什么了,才胡说的。   以为被看穿了的白应榆,紧张得脸上泛红,他目光飘忽,甚至不敢看祁淮。   然而这些在祁淮眼里就都成了害羞的表现。   “白应榆,说话。”祁淮命令道。   “我说,祁哥你、你味道好闻,身、身材也、也好。”白应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而且总、总是为我着想,打球也、也帅……”   “行了,再说信不信我把你嘴堵上。”祁淮打断了他的话,恶狠狠道。   白应榆结结巴巴地说着夸赞的话,他被子里的手都捏着缠在一块了。   听到祁淮的话呆呆停下来,仰头看向对方,心想这不是祁淮让他说的吗。   小夜灯的光照在祁淮的脸上,在他挺拔的鼻梁上留下一片阴影,阴影中白应榆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   祁淮的手在被子下面窸窸窣窣,白应榆来不及反应就被钳住了下巴。   嘴巴上被祁淮粗粝的指腹摩擦着,白应榆不禁蹙眉。   “嘴张开。”祁淮气息变得有几分粗重。   白应榆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张开了,他刚一张开嘴,祁淮的拇指就伸了进来,压住了他下面的虎牙。   这种异物的别扭感并不好受。   “呜呜……”白应榆抓住了被子,呜咽两声。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嗯?”祁淮更加地凶神恶煞了,他的手指甚至恶意地朝白应榆口腔深处而去,“别出声,忍着。”   白应榆以为只是对他话多的惩罚,心里难免挫败,他委屈地看了祁淮一眼。   “唔别、别凶我了……”白应榆的话很模糊。   他说话的时候舌尖抬起扫过祁淮的指尖,祁淮呼吸愈发粗缓起来。就连看向白应榆的眼神也变得幽深。   手指拿出来时,上面亮晶晶的,祁淮喉结滚动,那张痞气寡情的脸变得生动了几分。   祁淮视线从白应榆的唇上迅速转开,他的手伸进白应榆的被子里,换了话题:“你被窝这么凉,不冷吗?”   白应榆感觉到祁淮的手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手腕,某种奇妙的酥麻的感觉像是电气在身体里流过。   “等、等一下,祁哥。”白应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意。   祁淮手上动作一滞,他紧紧握住了白应榆的手臂。   白应榆感觉到手腕的刺痛,他瑟缩着往后退,便听到祁淮道:“白应榆,你再不睡,今晚就真的不用睡了。”   灯光昏暗,屋子里是浓郁的木香,也是白应榆之前买的香薰,就在床头摆着,整个屋子都是关于白应榆的味道。   祁淮为自己身体的变化而不耻,白应榆甚至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像往常一样叫他祁哥。   可祁淮偏偏觉得白应榆那双眼睛如此暧昧,是在引诱他做什么。   要是被白应榆知道自己竟然也会对他有反应,恐怕以后白应榆就要骑在自己头上了。   “你是、是不是不舒服,你身上好、好热。”白应榆眼里染上一层橘色的忧切,他撑起上半身,掀开被子要下床,“我去、去拿水。”   祁淮确实是不舒服,但是不舒服的位置难以启齿,他一把握住白应榆的手掌,粗鲁地拉近了距离。   “行了,别演了。”   白应榆一头栽倒,前额撞在了温热的墙上,晕乎乎的。   待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被祁淮抱在了臂弯。   自己的被子滑落在地面上,祁淮的被子刚刚盖住两个人,白应榆感觉到祁淮炙热的体温快要把他烤熟了。   “我不想太欺负你,乖一点。”祁淮声音带着磁性,压抑着某种情绪。   白应榆听得一头雾水,直觉自己不能再多说话了,他看到祁淮滚动的喉结,随着起伏的胸口散出的气息,就萦绕在鼻息。   有一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白应榆感觉自己和祁淮贴在一起的部位在燃烧。   他胸口跳动得有些快,在祁淮把他的手拿出来放在嘴边轻吻的时候,白应榆脑子里彻底地放起了烟花。   祁淮表情没有半分玩弄,他的手掌很大,握住白应榆的手,白应榆晚上被锅沿烫伤的地方,那里一道红痕,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很醒目。   他直直盯着白应榆,像是一头野兽般危险的视线,然后落下一个无比轻柔的吻。   白应榆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待回过神来,祁淮已经将他的被子从地上拿了起来,重新盖在了他的身上。   而祁淮则平躺着闭上眼,恍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下次做饭小心点,别再受伤,让我爸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怎么你了。”祁淮道。   只是随口一句的关心,白应榆心中怦然,他翻身背对着祁淮,睡意阑珊,大脑却格外清醒。   白应榆看着自己的指尖轻笑着勾起嘴角,看来他晚上看着手机学习增进友谊也不是没有收获。   能和祁淮一直做朋友就好了。   这样想着,白应榆安心地酣然入睡,身后的祁淮听到白应榆的笑声,心里傲然以为白应榆是在因为自己的吻而兴奋。   同床异梦,两人都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白应榆的睡相和性格差距很大,他上半夜还好,下半夜的时候直接踢了被子。   冷了就把祁淮的被子抢了,祁淮被他弄醒好几次,起初还耐着脾气给他盖了几次。   最后忍无可忍,朝着白应榆的屁股掐了一把,白应榆疼得直接躲进了他的怀里。   祁淮没招了,他也困得不行,干脆搂着人一块睡了,而后白应榆也没有再踢被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白应榆刚睁开眼,意外发现自己在祁淮的怀里。   白应榆没多想,下意识把祁淮所有的行为都归于兄弟情了。   他从高中开始就没有可以和朋友睡一张床的经验了,也没有教会他朋友的界限。   今天早上两人都没课,白应榆也犯懒,没有起来去看贝聿铭的纪录片,而是躺在床上,数着落在床上被窗户分割开的光斑。   祁淮还在睡,他紧紧抱着白应榆,白应榆压根动不了,这应该也是白应榆没有早起学习的原因之一。   阳光懒洋洋的,白应榆听着祁淮平稳的呼吸声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来时,有些晚了。   白应榆坐起来缓了一会,看向墙上的钟,最后那一点瞌睡也都没有了,他转身摇了摇祁淮肩膀,“祁哥,睡过、过头了,我、我们要迟到了。”   祁淮昨晚被白应榆折腾得本来就没睡好,此刻被这样摇晃,起床气又上来了,却压着火:“没课。”   说着,祁淮翻了个身,背对着白应榆。   “抱歉,我、我忘了。”白应榆歉意松开了手,祁淮的课表他背得滚瓜烂熟,这一时急躁竟然给忘了。   白应榆也顾不得别人了,他第一节课是何教授的课。   每节课上课前必点名,迟到的都要扣分,白应榆还指望着期末拿奖学金呢,他平时分可是一分都不想丢。   心里慌了,脚下也有些急,白应榆一脚踩在被子上,脚下一绊,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面上。   祁淮的手也同时从身后抓住了他的后颈,非常粗鲁的方式,估计是想着阻拦白应榆摔倒,却晚了一步。   “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又蠢又结巴。”祁淮揉了揉眉心。   白应榆摔的不重,也就是声音大,他从地面上站起来,自己也有点窘迫,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去换衣服,我骑车送你去学校。”祁淮懒散道。   “送、送我?”白应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toazi   祁淮说话间已经下床了,拿起椅背上的卫衣开始穿,挑眉看了一眼发愣的白应榆:“等什么呢,快点。”   作者有话说:   3000+,求海星求收藏~    第27章 小结巴出事了   这一路上,祁淮车骑得很快,白应榆起初手还扶在油箱上,后来实在不行就抱住了祁淮的腰。   “慢点,祁哥!”白应榆提高嗓门喊道。   可偏偏祁淮像是没听见一样,速度甚至越来越快,白应榆没了办法,只好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贴在祁淮的背上。   耳边隔着头盔也能听见风声,白应榆看着川流的车辆实在害怕,一直到学校门口都是闭着眼的。   车停下的时候,白应榆才略抬起头。   “抱不够了?”祁淮摘下头盔,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   白应榆这才松开手,他摘下头盔后才感觉劫后余生,胃里翻江倒海的,别提多难受了,他捂住嘴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祁淮看到他的脸色愣了一瞬。   白应榆的脸色有些苍白,眼角也湿润着。   祁淮没有在意,他转身刚要戴上头盔,袖口便被拽住了,白应榆道:“祁哥,等、等我一下。”   “我急着回去睡觉,别烦我。”祁淮一改昨晚的温存态度。   “很、很快的。”白应榆说着跑向一边的早餐摊,去摊位上花了自己打工的零花钱买了二十多块钱的早餐。   路边的祁淮站在那里,靠在车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他。   祁淮头发有些凌乱,即使这样,也有路上学生纷纷为他侧目。   白应榆背影挤在人群里小小一个,看起来笨拙极了,一点也不像那个在电脑上和他说怎么改模型图的三好学生。   原来他在生活里也有无助的时候。   祁淮置身之外看着白应榆,就连对方差点被撞倒也没有出手,他神色懒洋洋的,嘴角叼着烟不抽,任由它燃着。   透过烟雾,祁淮看到白应榆像只小鹿,眼睛明亮,笑嘻嘻地朝他跑来。   嘴角的烟轻抖,烟灰落在了他土黄色的短靴上,祁淮移开了视线,踩灭了烟头。   “祁哥,今天的早、早餐没有做,吃、吃这些可以吗?”白应榆小心翼翼看着祁淮,有点讨好的意思。   其实更像是维持他以为有了进展的友谊。   “走了。”祁淮摩挲了两下自己的指节,没有多说。   拿起面前的早餐,转身跨上车的时候,白应榆还站在原地,祁淮这才注意到他手里什么也没有。   “祁哥,回去慢、慢点骑。”白应榆说这句话时,自己的脸色都没缓过来。   “你的呢?”祁淮闻言,多问了一句。   白应榆这才发现自己忘记买自己的那份了,胃里也不舒服其实不吃也没什么,便随口撒了谎:“我书包里有、有面包,没、关系的。”   “到时候就可以和我爸说我虐待你了?”祁淮眉心微拧,把手里的一杯粥和几个包子扔给白应榆:“接着。”   白应榆接住后,面前的机车已经扬长而去。   卷起的尘土扑面而来,他后退几步才远离,还是咳了好几声,再抬头看去时人和车都已经看不见影子了。   为了能让祁淮和他一起去实地考察,白应榆这一周就跟个小舔狗一样跟在祁淮屁股后面,有求必应,也乖得不行。   等到周末的时候,祁淮说是临时有事,不能跟白应榆一起出发去实地考察。   两人跟之前一样,约好了时间在郊区的一家石材厂附近见面。   白应榆一个人先到的时候,在石材厂里面转了转,车间前面有一屋子的展示架子,上面是各种材质的瓷砖展示。   “白应榆?”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车间的嘈杂中,传入白应榆的耳朵里。   声音很熟悉,就算在梦里听到白应榆都会惊醒。   他手里拍照的手机掉落在地面上,脊背僵硬,因为恐惧脚下也丝毫动弹不得,他转过头去,果然是那张脸!   心瞬间悬在了高处,被锁链紧紧桎梏着,白应榆感觉自己透不过气来。   “舅……”白应榆看着面前的男人,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刘明杨穿着工服身上还带着灰尘,脸上的胡子没刮,显得更加邋遢,嘴角勾起狞笑。   “真巧啊,我说应榆啊,我在监狱里这么多年,你怎么一次没有来看看舅舅,我这么多年,养你多难。”   白应榆脸色苍白如纸,他心里暗示自己不能久留,手机都顾不得转身就要跑。   “兔崽子,又他妈想跑!”   随着一声粗口,白应榆逃跑也失败了,后脑勺的头皮刺痛,他被扯得向后栽去,整个人被拽倒在布满尘土的地面上,后背疼得骨头都在麻。   屋眼前突然暗了下来,白应榆以为是天黑了,他无助地捂住头,等待着如以往一般的暴打。   “呵呵,知道怕还敢找男人来报警,屁股是不是卖了不少钱,倒不如也让我尝尝,肥水不流外人田,早知道你让干,我还花钱出去找多浪费。”   刘明杨抓起白应榆的头发,粗暴地往外面的一间平房走。   距离不远,应该是晚上值班时候的住处。   没有立马挨打,白应榆没有一点侥幸,因为他知道刘明杨不会放过他,待听到对方的话时,他心彻底灰暗了。   他应该反抗的,他太无能了,面对以前从未反抗成功的男人,白应榆就是‘被习惯拴住的大象’。   即使他长大了,对于刘明杨的恐惧也根深蒂固,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打过地方。   被拖拽的过程中,白应榆捏紧了手机,他大脑飞速旋转,一边看周围有没有人,一边在想一会的求救信息发给谁。   荒郊野岭,工厂附近人并不多,这段距离很短,白应榆被拽到那小平房门口的时候,他猛地抓住了门框,死死不愿进去。   “我劝、劝你收手,如果不想再、再进…进去。”面对刘明杨,白应榆的结巴也更加严重了。   刘明杨一身酒气,他嘿嘿笑着,一脚踹在了白应榆腰间,某种尖锐的疼痛不同于以前,白应榆瞬间蜷成一团,连呼吸都轻了。   白应榆是凭着记忆给祁淮发了短信,短信内容都没有仔细看清,只知道是发给对方了。   “妈的,你给谁发消息呢!老子蹲了这么多年,全是因为你,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   刘明杨喝多了,嘴上没有遮拦,他夺过白应榆的手机一把甩到远处。   正好滚落在一双鞋边上,鞋子的主人刚走进工厂大院,他侧头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在平房门口的刘明杨和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你们在干嘛?”林原察觉到不对劲,爱管闲事的他往前走去。   身上的拳打脚踢停止了,白应榆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骨肉都碎成一块一块了。   听到声音后他松了一口气,偷偷看去,看到了林原那张脸之后,心又沉了下去。   林原会帮他吗?如果发现是他,会不会扭头就走,或者在一边看热闹。   白应榆哆嗦着撑着地面,想要趁现在逃跑,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也还在发抖。   “白应榆?怎么是你?你这是又怎么得罪别人了。”林原震惊地看着地面上的白应榆,揶揄开口道。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白应榆猛地站起来推开了刘明杨,踉跄跑着。   林原也没摸清楚状况,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接住白应榆,对方却径直跑向了自己的手机。   白应榆眼睛泛红,却一滴眼泪都没落下,他拿起手机保持着安全距离,作势要拨通110。   “再、再对我动手,我就报、报警了。”白应榆威胁道。   之所以没有立马报警也是有他的目的,现在就算是报了警刘明杨也不会立马被抓进去,拘留几天甚至还会彻底激怒刘明杨。   他必须想一个办法彻底摆脱刘明杨。   “老子也没有把你怎么样吧,小题大做干什么?!”刘明杨一听到报警,胡子都跳了跳,他眼神飘忽,明显有点怕了。   林原夹在两人之间,视线落在白应榆的身上,本以为对方胆子还挺大的,却在看到那人不断颤抖的手时,才明白这都是装的。   林原他本是极讨厌白应榆的,却也拎得清轻重缓急。   “这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大叔,你谁呀?”林原握住了白应榆的手腕;拉到了身后,凭借身高优势,给了刘明杨十足的压迫感。   “是、是吗?这是我外甥,惹我生气了还不能教育一下了?”   “胡说!你、你要杀了我!”白应榆躲在林原身后,此刻不管是谁站在他面前,都给他那无所依的心一个停靠之处。   林原是没有打算参与这件事的,他目光落在白应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上,也看到了那双发红的杏眼。   “大叔,要真的是我同学说的这样,我们就要报警了。”林原开口道。   “谁、谁说要杀他了!你们快滚!晦气。”刘明杨彩彩手,转身回了工厂里。   看着刘明杨消失,白应榆才收到了一条祁淮的消息,他看着亮起的屏幕点了进去。   [一口小洋芋:祁哥,。、救‘命^&*]这是五分钟前白应榆发过去的。   [祁哥:?]   看着屏幕上漠然的一个问句,白应榆心里却丝毫没有埋怨对方,不知怎地,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了,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喂,你没事吧?”林原道。   作者有话说:   谢谢海星~谢谢恶童的鱼粮~    第28章 千里之程   白应榆把手机握紧在手里,摇了摇头,感激地看向林原:“谢、谢你帮了我。”   看着以往被自己欺负的白应榆向自己道谢,林原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滋味。   再看白应榆,脸上没有什么擦伤,脸色却异常惨白,估计身上伤得不轻。   平日里的白应榆在学校里永远像是个发光不会累的小太阳,从早到晚,除了学习就是打工,精神还比他睡了十个小时的还要好。   眼下却颓靡了,灰尘遮在他长密的睫毛上,眼底灰蒙蒙的,带着一层薄薄的雾。   林原看得呆了,他蓦地想起自己之前去长白山旅游的时候,冬天早上看到的树林里,阳光照进来就是这样朦胧的美意。   他甚至是第一次发现白应榆长了一个酒窝。   “林原,你、你在听我说、说话吗?”白应榆神色拘谨,很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平定下来。   林原猛地回过了神,“啊?”   “我说,你是一、一个人来实地考察的吗?”白应榆道。   “别以为我和你一样,我的队友一会就来了,怎么,这么荒凉的地方,你那个队友怎么没陪你?”   说到最后,林原自己才意识到刻薄的语气,又开始关注起来白应榆的反应。   白应榆并没有在意,他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眼底含着期待,甚至在看向墙外时,踮起脚尖去张望,林原突然想起动物世界里的狐獴。   “已经过了两、两个小时了,他应该不、不会来了。”白应榆垂下眼眸,语气难掩失落。   “草,两个小时了还等屁啊。”林原没好气地帮腔道。   “没、没事,他一、一定是有事,今天还是谢谢你,我先…先走了。”白应榆没有打算在这里继续久留,刘明杨还在这个工厂里,他应该快点离开这。   “行吧。”林原目光在白应榆身上扫了一圈,轻咳一声,“你他妈别忘了去医院!”   林原说话像是要打架似的,个子虽然没有祁淮高,肌肉却吓人,白应榆吓得一抖道:“我、我知道。”   两人分别后,白应榆原路返回,每走一步腰上就跟着疼,他却不太在意。   就连回去路上也不忘张望,一有摩托车的声音就回头看,这时候,他手机再一次震动了两声,他拿起来看到祁淮的消息。   [祁淮:忙,不去了。]   白应榆看到后停下了脚步,心中从未有过的某种酸涩在这个时候一齐涌上来,像是海水淹没过胸腔,蛰得身上的伤口也更疼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白应榆之前没有经验,酸涩过了很久后才是释然,他坐在公交车上点进和祁淮的对话框。   [一口小洋芋: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   白应榆点进表情里,看到了一只羊在跳舞的表情,下载后发了出去。   公交车从郊区驶向城区,中午的阳光透过大巴车的后车窗照在白应榆白皙的脖子上,红了一片。   腰上的伤越来越疼,白应榆蜷缩身子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冷汗打湿了衣襟。   白应榆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刘明杨的家里。   高三的时候,时间紧张。   别家孩子放了学都往补习班跑,他放了学第一时间却往菜市场跑,去买最便宜的那份剩菜。   夏天他跑了一路,汗流浃背,刘明杨不曾多给他几块钱,公交车也不舍得坐。   回到家,刘明杨在沙发上酗酒,抽烟的烟头有时候按在他的肩膀上,疼得钻心,渐渐习惯了,后来也不怎么怕疼了。   那个时候,白应榆想到小时候妈妈会把攒好的一块钱纸币一张张叠好,放进他的书包,他放学坐车回家会吃上切好的西瓜,在沙发上写作业。   没了爸妈后,他也没有了坐公交的一块钱,更别说一块西瓜。   有时候白应榆会在公交站愣神,他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公交车能用一块钱带着他回家,打开门爸妈都在等他。   失去父母是在高二的夏天,他记得很深,去父母的坟前要走很长的路,成片的麦子,晚上全都是萤火虫。   晚上从墓地回来,萤火虫会陪着他走回去的路,他从不害怕,他想,那都是爸妈派来保护他的小侍卫。   其实单程算,去爸妈坟前的路并不长,只是加上了回来的路,自己走起来就有千里之程。   “小伙子,醒醒,到站了。”   梦醒了,白应榆靠在车窗上睁开眼,身上的伤在发烫,呼吸都在疼。   司机师傅站在过道,白应榆清醒了几分,拿起一边的挎包,很快地说了一句谢谢,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跑下了车。   白应榆恍然意识到了,爸妈离开后,他好像丧失了社交的能力。   不然为什么祁淮会那么讨厌他呢,还是说自己做得不好,所以才不愿意来和自己一起考察。   白应榆下车的地方刚好有一家医院,他挂了号检查了身体,衣服脱下的时候,他才看到自己腰腹已经青紫到肿起来了。   身上各种都有不同的擦伤,最重的是后背上,不知道怎么划出了一道血口子,狰狞可怖。   “这几天别洗澡,等后背的伤好了再说,要让家人按时给你背上的伤上药……”医生嘱咐的时候,白应榆的手机响了起来。   起初白应榆并没有接的打算,看到是祁淮的时候,他眼里闪过光亮,和医生说完后,在医院的走廊里接通了电话。   “祁哥。”白应榆乖巧叫了一声。   对面沉默片刻,道:“在哪?”   祁淮的语气听着不温柔,更像是压抑着怒意似的,白应榆很懂察言观色,自然发现了祁淮心情似乎不太好。   “我、我在大巴车上。”白应榆看了一眼周围,还好这里的走廊没有什么人。   “你自己?”   白应榆愣了一瞬,说了一句:“对呀,祁哥,怎、怎么了嘛……”   “没什么。”祁淮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白应榆一头雾水,他拿着药和病历单离开医院的时候,路过一个卖花的路边摊。   虽然摊位不大,上面摆放的花的种类却不少,有束小雏菊孤零零倒在一边,上面还沾着露水,白应榆站在花摊前,最终买下了。   他想送给祁淮,或许他多付出一点,他们的关系就会更好一点。    第29章 被踩烂的小雏菊   到家的时候,白应榆捧着小雏菊进门的。   他先是把自己的包放在了门口柜子上,而后颠颠走进客厅,刚好看到坐在沙发上直直盯着他的祁淮,吓了一跳。   “祁哥,你忙、忙完了?”白应榆带着几分讨好笑道。   祁淮眼里沉如深井,看了眼白应榆手里的花,心窝蹭得冒出来一股火来,就因为白应榆的实地考察,他周六下午和事务所的面试,还没结束就走了。   一路压着超速的边过去的,结果刚下车就看到白应榆和一个男的凑在一块有说有笑的。   回到此刻,白应榆怀里的花越来越碍眼,祁淮猛地站起来,走到白应榆身边。   注意到祁淮视线的白应榆赶忙将手里的小雏菊往前递了递:“祁哥,这个可、可以放在卧、卧室窗台上。”   “谁送你的?”祁淮目光冷了下来,开口道。   白应榆看着祁淮冰冷的神色,心口轻颤,祁淮现在周身压抑的气场让他有些害怕,总是会想起今天的刘明杨。   他攥紧指尖,才将那抹颤抖压住。   “是我、我下了车买、买的。”白应榆认真解释道。   祁淮不说话,周身的沉郁少了几分。   “祁哥,今天实、实地考察……不、不太顺利,我们下次要、要不要换一家?”白应榆观察到祁淮眉心松了一些,趁热打铁把实地考察的事说了。   或许是今天的事让他真的吓到了,白应榆这段时间更像和祁淮一起出门。   “你没有男人陪就发/骚是吗?”祁淮生着自己都不明白的气,出口也有些伤人。   白应榆一怔,他茫然抬头看向祁淮,被对方的表情吓得退后一步,低语重复着祁淮的话:“发、发/骚?”   “我说错了?你现在是不是想说林原出现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工厂前也是偶然。”   眼前一遍遍闪过的事白应榆笑盈盈地看着林原的画面,他平日对自己微笑的次数都只手可数,却对一个欺负过他的人那么温柔。   可是祁淮忘了,对白应榆最坏的人是他才对。   他用自以为是的温柔像是逗弄宠物一样对待白应榆,用着一点随意施舍的好,换来了白应榆真心实意。   祁淮说完话又觉得懊恼,他说的太多了。   白应榆抱着小雏菊,眼睛亮晶晶看着祁淮,慌张解释:“真、真的是、是偶然。”   或许是白应榆看起来太真诚,祁淮到了嘴边的话停滞,咽回了肚子里,他咬了咬后槽牙,将自己所有波动的情绪掩埋。   “不用向我解释。”祁淮移开视线,转身往卧室走。   “祁哥!”匆忙中,白应榆一把握住了祁淮的手腕。   在对方转头凶神恶煞看过来的时候,又烫手似的松开了。   他张皇又无措,将手里的花往祁淮手边递了递,卑怯地以为祁淮收下花他们就会和好,会继续做好朋友。   白应榆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对社交的关系很敏感。   遇到事情会像是温度计那样显示出敏感的反应,连同那颗脆弱易碎的心却要在这个时候变得坚强。   小雏菊擦过祁淮的手臂,后者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白应榆以为他要接住了时候,祁淮抬手挥到一边了。   白应榆手臂上还有伤,花束没拿稳坠在地面上,枝叶和花瓣散落开来,滚了一地,祁淮毫不在意地踩在那上面。   客厅里剩下白应榆一个人,他眼里的光已然不见。   他空洞地盯着地面上散落的花,最后蹲下去,将地面上的花瓣都拾起来了。   “为什么?”抱着怀里的小雏菊时,白应榆喃喃自语。   最后小雏菊被白应榆插在花瓶里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原本盛开的小雏菊,此刻被摔了之后有些蔫了。   腰腹和背上的伤都在隐隐作痛,白应榆站起来的时候都昏昏沉沉的,屋子里的沉默格外让他窒息。   祁淮爱吃蓝莓,白应榆在晚饭之前又去市场买了一些,也买了一些火锅的材料准备晚上和祁淮一起吃,顺便可以好好谈谈两人之间的误解。   白应榆买菜的时候戴了口罩,生怕再遇见刘明杨,一路小心谨慎。   他一个人两只手提满了东西,汗水划过背后的伤,蜇得他止不住轻颤。   傍晚天擦黑,外面路灯亮起来的时候,白应榆才回到公寓。   屋子里黑漆漆的,他摸着墙开灯,第一眼看到柜子上祁淮的摩托车头盔不见了。   手里的羊肉和蔬菜放在柜子上,歪歪扭扭地倒下去。   白应榆快步走到客厅,看到的是祁淮卧室敞开的门,屋子里的人早就不见了。   白应榆一个人站在客厅中间,肩膀一点点地塌了下去。   他以为和祁淮那么亲密的在一张床上睡觉,就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了。   却没想到祁淮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他捉摸不透,忽冷忽热对待他。   白应榆把食材放进冰箱的时候,桌上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看到是周亦生的电话。   刚一接通,白应榆就听到手机里嘈杂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小结巴!你……”周亦生几乎是在扯着嗓子喊。   “有、有什么事吗?”白应榆调整了音量,改成了外放,“我有点听、听不清。”   对面的声音渐渐小了,应该是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白应榆,祁哥喝了点酒,你一会能不能来酒吧接一下,我和罗常一会还有局,就不送他了。”   “好,把、把地址给我吧。”白应榆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那你过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白应榆收到了周亦生发来了定位信息,他穿上外套,带了一杯自己冲好的蜂蜜水,就下了楼。   公寓小区到酒吧有一段漆黑的小巷,白应榆走得时候三步一回头,刘明杨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消磨的阴影,他草木皆兵地小心每一处阴暗的地方。   即使这样,白应榆还是用最快地速度到达了酒吧,刚想进门的时候发现上次在酒吧闹事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走在前面进去了。   白应榆停下了脚步,没再往里走,找人少的地方给祁淮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再打周亦生的也是一样。   他在酒吧对面的花坛上坐了一会,最后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进去了。   酒吧的声音很吵,炫彩的灯光在不断地变幻,映照在中间的舞池,白应榆走过去的时候,差点撞在一个辣妹的胸上。   耳边的音乐声刺破耳膜,震得白应榆心里发颤,他穿过人群,在艳俗的香水味和麦浪一样的人海中寻找祁淮的影子。   祁淮就坐在中间的卡座,今天是罗常的生日,主角却被挤在一边,来搭讪的女生以祝福罗常生日快乐为由,最后都坐在了祁淮身边。   起初,祁淮是不愿意的,甚至非常反感对方暗戳戳的触碰。但周亦生给白应榆打了电话后,祁淮就开始不拒绝女生的搭讪了。   白应榆这会儿抬眸,刚好看到祁淮坐在卡座的正中间,怀里搂着穿着超短裙大波浪的女生,笑着喝酒。   原来祁哥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啊。   白应榆抬脚走过去的时候,祁淮一眼都没有看他。   祁淮嘴角恶劣地勾起笑,桌上酒瓶倒了半桌,那人却一点醉意都没有。   黑色衬衫的领口半敞着,胸肌若隐若现,不自觉吸引别人视线。   白应榆一路借过,看到周亦生时,对方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来啦,喝一杯!”   周亦生明显是喝大了,白应榆把周亦生的手拿下去,继续往祁淮身边蹭。   眼看着要到了,不知位置上谁的脚绊了白应榆一下,他身体失衡,直直往前扑了过去。   祁淮眉梢一跳,却无动于衷,任由白应榆摔在桌上。   白应榆的腰撞在桌角,再一次受到重创,他咬紧牙根才没叫出来,周亦生和罗常都喝嗨了,祁淮更是没有帮他。   他一个人站起来,凑到祁淮身边,稍稍提起音量:“祁哥,亦生哥让、让我来接你,我们多、多久回去呀?”   祁淮吝啬给他一个眼神,他手里把玩着酒杯,就在白应榆要再问一遍的时候,他薄唇轻启,无比凉薄吐出两个字。   “等着。”   作者有话说:   求一波海星~收藏~    第30章 他碰你了吗   白应榆一怔,他捏紧手指,看着祁淮欲言又止。   音乐声变得更加震耳欲聋,卡座里的祁淮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在卡座四周看了一圈,白应榆找不到落座的位置,只好原路小心翼翼地退出去,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时,酒吧的服务员拿着酒单走了过来。   酒吧的规矩白应榆是懂的,他翻开酒单来回看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果汁,还花了他88.8。   普通的座位椅子很硬,白应榆坐在上面腰也疼,他身上的伤还没有来得及上药,后背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热了。   白应榆沉默坐在角落,偶尔朝祁淮投去视线,大多时候都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他柔软皎洁,像是从窗口泄进来的月光般,静静坐在那,像是油画里的笔触下的人物。   林原从酒吧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白应榆,打发走怀里的辣妹,他走向了白应榆。   “嘿,你怎么在这?”林原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开口道。   白应榆闻言抬起头,看到了林原,那人在初春只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脖子上戴着各种潮牌项链。   在灯光下映衬出发梢的一点红色,脑后束起兔子尾巴一样的发揪。   白应榆微怔,转而露出笑脸,回答道:“我、我等人。”   “等人?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就往酒吧跑。”林原倒是自来熟了,他一屁股坐在白应榆对面,端起白应榆桌上的酒闻了一口,“果汁,不是酒啊?”   白应榆虽然不知道林原要做什么,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你、你呢,来、来玩吗?”   音乐声太大,淹没了白应榆的声音,林原蹙眉:“你说什么?大点声,要不就凑近点。”   林原一边说着,一边向白应榆的方向倾身。   白应榆见状,凑到林原的耳边,提高了音量:“我说,你、你是来这里玩吗?”   耳边的呼吸温热扑过来,林原感觉自己整只耳朵都有些烫,在幽蓝色转过的灯光下,他清楚看到白应榆苍白到无血色的唇。   林原虽然看上去不好惹又刁钻,却还是细心的,他盯着那张唇看了一会,在白应榆耳边道:“你去医院了吗?”   白应榆还来不及回答,额头覆上一只微凉的手掌。白应榆吓了一跳,往后躲去。   林原脸色也有些尴尬,他讪讪收回手:“有点低烧,你在等谁,要不我送你们一起回去,我没喝酒可以开车。”   “不麻烦。”如冰霜般带着彻骨寒意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两人皆是抬头看去,白应榆恍惚看到那张痞气中带着怒意的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腕便被抓住了。   那力道让白应榆瑟缩着皱起了眉头,踉跄站了起来。   林原也跟着站了起来,五官拧在一起。   气氛变得压抑,两人起初沉默对峙着,白应榆一头雾水,想不出两人有什么过节。   “是你啊,带着病人来喝酒,你怎么想的。”林原直性子,性格就跟他头发的颜色一样暴躁。   祁淮面上沉静,像是没脾气似的,白应榆却清楚看到他眼底幽深和锋利,像毒蛇的竖瞳。   “你呢,来收集取消榆榆奖学金的证据?”祁淮痞笑,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话音落地,林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知道祁淮在讽刺他以前 对白应榆说的狠话。   白应榆没注意祁淮对他的称呼,闻言脸上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了。   他惊恐地看向林原,林原表情明显慌乱了一瞬,“我和朋友来的,你少放屁。”   “白应榆,我送你回去,正好我有话对你说。”   林原说着一把抓住了白应榆的另一只手腕,相比于祁淮,温柔多了。   两人剑拔弩张,周围不少人都投来关注的视线。   而两只手都被抓住的白应榆,此刻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毫无经验,他完全不明白眼前的两人为什么要争吵,夹在中间的他左右为难。   祁淮握住的他手腕力度更大,将他拽去时,白应榆倒吸一口气:“嘶,疼……”   “自己说,想要谁送你回去?”祁淮俯身靠近白应榆,那双眼里冰冷得让人发寒。   白应榆目光没敢在祁淮脸上多停留,看向林原的时候,刚要张口,手腕就又被紧握住。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白应榆疼得轻颤,开口道:“林原,我、我和祁哥住一起的,就不、不麻烦你了。”   说完,祁淮趁势将人拽到自己身后,林原不得不松开了手。   祁淮一秒也不多做停留,抬脚撞过林原的肩膀,甚至倨傲到没有多看他一眼。   身后的白应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歉意地朝林原笑的时候,祁淮猛地把他拽到了怀里,搂住了腰。   “白应榆,你再多看他一眼试试。”祁淮额头青筋凸显,眼角泛红,应该是喝多了。   白应榆收回视线,没敢多说话,只是乖巧任由对方攥着自己的手臂,即使那里还有早上的淤青,他也没再喊疼。   冷风拂过面颊,白应榆从酒吧出来时看到了祁淮的摩托,对方却不看一眼,直接拉着他往回走。   到家的时候,白应榆已经被冷风吹傻了。   他抽了抽鼻子,刚站在玄关就被祁淮按住了后颈,被祁淮粗鲁抓着向后倒去,撞在了宽厚的胸口上。   白应榆嗅到了祁淮身上浓浓的酒气,还有烟味。   “白应榆,你和他约好了,在那里见面是不是?”祁淮语气低沉,压抑着怒火。   “不,我……”   白应榆委屈又无措,刚要转回头解释,腰便被紧紧桎梏,眼前光影变幻,下一秒他就被祁淮拦腰扛起来了。   看着自己和地面的距离,白应榆感觉到不安,下意识地抓紧了祁淮背上的衣服:“祁哥!”   祁淮并不说话,这样的沉默更让白应榆害怕,屋子里甚至还没来得及开灯,白应榆心口惴惴不安地跳动着,以为祁淮是要打他。   事实却也差不多,走到卧室的时候,一把将白应榆面朝下摔在床上。   白应榆眼冒金星,身上散架一样的疼。   实在觉得委屈又难受,眼泪偷偷沿着眼尾流下的时候,裤腰被祁淮抓住了。   还不等他反应,连同底裤,下半身所有的遮拦都凌乱在了脚边。   脑子里瞬间有什么炸开了,白应榆这下确定祁淮是要打他了,他身体发冷,撑起上半身想要逃,却被按住了腰。   “啊!”白应榆再一次陷进床里。   “也喜欢和别人发情是吧,这儿是不是也让人碰了!”祁淮明显醉了,他俯身压在白应榆身上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掐住了白应榆的喉咙。   白应榆被他桎梏着,呼吸都不畅快,脸憋的红了。   被迫抬起头看他,看到的是一张如雕塑般镌刻完美的脸,猩红的眼里翻涌着白应榆看不懂的情绪。   “祁哥,我听、听不懂……唔!”   话没说完,白应榆感觉到隐匿的角落里,那撕扯般难忍的胀痛。   流火划过天空,点燃那朵孤寂的云。   云团间柔软脆弱,根本受不了这样突然的惩罚,白应榆睁圆了眼,先是惊恐地看向祁淮,难以置信又觉得分外羞耻。   祁淮确实是醉了,褪去刚才在林原面前的冷静,现在的他就像是冲动的野兽。   “怎么这么软,嗯?他碰过了吗?”祁淮失去理智似的,又用了几分力,“自己趴好。”   紧接着,祁淮听到了白应榆爆发的哭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嚎啕放声痛哭。   作者有话说:   谢谢恶童投喂的鱼粮~谢谢海星~    第32章 你的痣在邀吻   白应榆从没这么疼过,后面火撩起来般刺痛他的神经。   其实更多的还是对祁淮的恐惧,他不知道下一刻祁淮还会怎么对待他才让他不安。   白日里遭受的欺辱和此刻重叠,白应榆感觉喉咙下有刀子在割似的,搅着他本就不安的心,鲜血淋漓。   直到他哭起来,他才感觉身后的刺痛稍稍减轻了些,白应榆想要回头却不敢,他紧紧抓着手下的被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错、错了,不、不敢了。”白应榆抽噎着,趁机向祁淮道歉,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祁淮的手指还在,那种可怖的异物感让他浑身都发麻。   屋子里一瞬间只剩下白应榆细微的呜咽的声音。   幽蓝色的夜光照进来,映在祁淮的脸上,连同他的眼底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灰。   祁淮醉了,他脸上的薄红色在听到白应榆的哭声才淡了几分,手指缓缓从那儿拿出来。   “啊!”又是一声惨叫。   祁淮头疼的更厉害,好像有什么事在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他有些后悔今天喝了太多酒。   那两团云柔软圆润,此刻因为主人在哭泣而瑟缩着发抖。   祁淮听着白应榆隐忍的呜咽,心里酸涩又觉得气恼,终究是前者更多一点。   他伸手一把抱住了白应榆的腰肢,直接将对方整个身子抱到了床上。   “祁哥,我……唔!”   “行了,别哭了,吵。”祁淮故作不耐烦的样子,手指趁机在那云团上轻抚了几下。   白应榆怎么可能不哭,疼痛停止,他内心深处的恐惧缓缓落回原处,哭声变得缓慢起来,呼吸绵长。   刚才的暴风雨平息了,只剩淅沥的小雨。   被祁淮这样对待,白应榆还不忘解释祁淮质问他的那些听不懂的话:“没人碰、碰我,祁哥,求、求你别、别误会我……”   这一句句中带着求饶的讨好的话,祁淮就算醉了也听得明白。   他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不明的“嗯”,俯身下去的时候,食指轻松撩开白应榆的毛衣下摆,露出了半截腰身来。   祁淮看到了白应榆腰臀之间的两颗小小的痣。   他猛地想起看过的一句话,’你身体的每一个痣都在邀请我亲吻你‘……   温热的触感贴在腰身上,白应榆身体控制不住一颤,正想着回头看看是什么的时候,被捂住了眼睛。   “白应榆。”祁淮的声音就在耳边,白应榆睫毛轻颤,过了许久才听到他低沉压抑的声音,“立刻滚出去。”   话音刚落,祁淮抽回了手,白应榆被祁淮的话刺得心里一痛。   来不及难过,就在祁淮冰冷的视线下拿起自己的裤子,甚至还没穿就落荒而逃。   一直到了自己的房间,白应榆紧绷的神经才得以舒缓,他趴在床上,手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下半身上。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他真切地感受到身上除了刘明杨留下的伤痕,也更在意刚才祁淮在他难以启齿地方留下的胀痛。   祁淮不是有洁癖吗,他怎么会用手做这样的事。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哪里?白应榆不得而知,他最后总结为祁淮或许只是单纯想来羞辱他。   屋子里的空调温度白应榆开得很高,可此刻他盖着被子却还觉得冷,白日积累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抱紧怀里的小羊抱枕,哭湿了半个枕头。   从医院买来的药甚至没有打开过,就放在他的外衣口袋里,那里还有白应榆给祁淮买小雏菊剩下的找零。   白应榆想,他或许本身就不是会让人喜欢的样子。   相比于刘明杨给他身体上带来的伤痛,回想起祁淮的冷脸,更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刺穿他。   他或许也该学着不那么在意一段关系,尤其是祁淮的,对方只是施舍,他却像个傻瓜,当成了救赎。   浑浑噩噩中,白应榆混沌睡去,闭上眼的前一秒他还在抽噎着哭泣。   那压抑的哭声客厅里都听着一清二楚,祁淮坐在沙发上神色淡然,听到白应榆几声喘不过气的抽噎时又站起来,在白应榆卧室门口徘徊。   直到哭声停下,祁淮按灭了第四根烟,看着自己的手指良久,最后攥成拳,不知在想些什么   起身回到卧室时,祁淮看到床上的手机屏幕不断地亮起,震动着。   祁淮走过去,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直到看到通话记录上显示着’2床林原‘四个字,才反应过来是白应榆的手机落下了。   祁淮已经恢复了冷静,可看到这几个字,心头的火还是蹭着一下冒了起来,他想都没想就按下了接通。   “喂,白应榆?”对面的林原先开了口。   祁淮眸色一暗,脸瞬间沉了下来:“他睡着了,你有什么事?”   “草!”林原震惊地骂了一句,“白应榆真和你这种人住一起,你们俩真搞同性恋啊。”   “至少不是和你。”祁淮冷笑一声,没有回答林原后面的问题,而是怼了回去,“以后不用再给他打电话了。”   “所以今天白应榆在海化工厂门口等的人是你?你他妈真够可以的,要不是我去了,他早就被人打死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谈个恋爱自己的媳妇都他妈看不住。”   林原脾气暴躁,一想到白应榆当着面替祁淮这种人说好话,就窝火。   祁淮脸上神情一滞,他将手机音量调大了一些,语气尽量平静:“你说谁差点被打死?”   “还能有谁,哎,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林原明显对于祁淮一直不正面回应这件事感觉到不爽。   这事搁谁身上,谁不好奇。   祁淮却无瑕听他说什么,他站在卧室里,门没关,依稀听到白应榆卧室里传来的一声哭嚎,更像是在喊救命。   他抬眸看着那扇门,身体比脑子反应得更快,他甩下手机,猛地冲向白应榆的房间。   推开门,客厅里的光照进白应榆的房间,在床上留下了一束光,祁淮看到白应榆踢开了被子,身体扑腾着,掀开的衣角下,是一串可怖的血斑。   “救救我,别、别打……”白应榆手里抓着小羊,头发梢都是冷汗,闭着眼,陷入了梦魇。   祁淮只觉得脑子里嗡得一声,胸腔里翻涌起的又是那不知名的情绪,快让他窒息。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大家早点睡    第33章 祁哥掌勺   白应榆只穿了睡衣,祁淮借着光看到他两条白皙的腿,膝盖处淤青严重。   刚才在他的房间欺负白应榆的时候没有开灯。   加上祁淮失了控,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白应榆身上还有伤。   祁淮眉心微动,抬脚想要走进白应榆的房间,捏着门把的手用力握紧,指节泛白。   他不应该再做多余的事。   是酒精作祟,他才会觉得自己在意白应榆。   祁淮咬了咬后槽牙,不承认自己心里有半点波动,漠然看了一眼白应榆的脸,转身欲走。   可眼前回现的却是白应榆哭到泛红的眼尾,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祁淮甚至想起高三某个上午,烈日下的升旗台上,白应榆抓着红旗一角,晒红了的那张白皙的脸,像一颗饱满的桃儿。   祁淮的身子已经走进客厅,转头却又大步走回来,他沉着脸,动作毫无温柔可言,将白应榆的被子抓过来盖在他下半身。   “不要……”白应榆嘤咛一声,抱紧了怀里的小羊玩偶。   “几岁了还玩这个。”祁淮嘴上嫌弃着,语气却是温柔的。   他一把抢过白应榆手里的小羊,刚要扔到一边,就被白应榆抓住了手腕。   祁淮手臂一僵,他睫毛轻颤,顺势将人搂进怀里,犹豫片刻,单手撩开了白应榆的睡衣。   下一秒,他瞳孔一震,看到了白应榆身上遍布的淤痕,尤其是腰腹上,尤为严重,青紫一片,高高肿起,好像下一秒就会撑破皮肤,渗出血来。   他听林原说白应榆差点被打死,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却没想到白应榆伤的这么重。   祁淮的指尖停在半空,他试探着触碰,将指尖贴在了白应榆腰上的伤痕处。   “呜呜……”白应榆梦中瑟缩,他抱住了祁淮的手臂,整个人扑进了祁淮的胸膛里。   “祁哥……我,不敢了……”断断续续的求饶声搅乱了祁淮本就纷杂的心。   “别哭,不欺负你了。”   祁淮抱着白应榆一边哄他,一边狠下心在对方身上受伤的地方按了一圈。   怀里的人只哭不醒,他也累得一身的汗,确定了白应榆没有骨折的地方才收手松了一口气。   而后,祁淮起身去客厅拿药,公寓里对于跌打损伤的药备得很齐全,也是因为祁淮小时候常常挨打,成年之后又经常和外面的混混斗殴。   处理伤势,祁淮最擅长。   可此刻他拿着药坐在白应榆床边,却像是个新手,完全不知怎么下手能让白应榆不被疼醒。   分针转了一圈,下半夜都要过了半,祁淮把白应榆最后一处伤痕涂上药,摸了摸白应榆的后背和胸口,有些发热,但不算严重。   此时,祁淮也累了一身的汗,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也没有心思去想自己刚才失控的行为了。   他起身,帮白应榆盖上被子,眼里毫无波澜地看了对方一眼,冷声道:“下次别再想让我照顾你。”   说完,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祁哥?”身后传来一句低浅的声音,虚弱中带着点怯懦。   祁淮心中慌了一瞬,他转过头时刚好看到白应榆的手,似乎在试图抓住自己的指尖。   然而在自己回头时,白应榆畏怯地收回手指,紧张地盯着他,像是看到洪水猛兽般畏惧他。   “你在做什么?”祁淮吐字清晰而冷漠,眼眸沉沉,凉薄看着白应榆,语气却轻柔起来,“闭上眼,听话。”   恍然清醒,白应榆垂下手,躲进被子下面,注视着祁淮的眼睛乖巧闭上,一秒也没迟疑。   白应榆其实是被身上伤口疼醒的,他甫一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身影在给他盖被子。   看清是祁淮,心里没出息地一暖,以为祁淮不生他的气了。   却没想到又是他想多了。   祁淮没有多做停留,脚步声很快在门口消失。   夜半几分钟的清醒,很快被沉重的睡意掩盖。   白应榆合上眼后,脑子里想的是明天早上没有课,他可以多睡一会。   却没想到,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一点。   --   白应榆昨晚没遮窗帘,阳光透过一层白色的薄纱照进来,被上面的绣花分割成光斑,落在他脸上、身上。   睁开眼,白应榆看着天花板,感觉到身体钝痛的部位在一点点复苏。   他微微蹙眉,翻身坐起来的时候,身后某处被祁淮昨晚惩罚的隐秘之处,微微痛了起来。   白应榆脸色一红,咬着唇,不出一会,两只耳朵也跟着全红了。   昨晚只觉得疼,现在再回想,痛意余留下来的是羞臊。   在卧室床上坐了一会,白应榆嗅到一股饭香味时,才趿拉起拖鞋下了床。   打开房门时,白应榆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祁淮正赤裸上身,一手锅铲一手颠勺炒饭,看到他出来,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白应榆张嘴欲言又止,他捏着手指踌躇地望着祁淮,最后只讨好地说了一句:“祁哥,我、我来炒吧。”   厨房炒饭的祁淮手上动作一顿,熄了火,单手撑在灶台上,看向白应榆,故意冷着脸命令道:“过来。”   作者有话说:   其实祁淮以前就见过白应榆,不知道有没有发现的宝子们,之前偷偷暗示了。    第34章 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过来。”祁淮道。   白应榆闻言,脚下挪动了几步,站定在祁淮的面前时,祁淮放下了手里的锅铲,抬手试图去摸白应榆的脸颊。   白应榆没有任何的防备,看到祁淮的手抬起来,下意识地向后躲去。   那伸出的手落了空,祁淮直接桎梏住白应榆的后颈,强硬地拽到自己身边,试了试白应榆脸上的温度。   刚从房间里睡醒出来,白应榆身体温度还有些高,祁淮的手贴在上面,很快拿下来,眉心稍动。   “还热,一会把消炎药和退烧药一起吃了。”   下一秒,他又掀开了白应榆的睡衣衣摆,手侧着摸进对方的腰间。   白应榆的皮肤很软,摸起来又滑,唯独不敢用力碰一下,祁淮怕碰疼了他。   祁淮动作虽然算不上温柔,却也压着平时粗鲁的动作,明明够轻柔了,还是听到了白应榆一声闷哼。   “唔……”白应榆脸上一红,后撤一步逃开了祁淮半搂着他的动作。   “怎么伤的。”祁淮状若无意提起,转头又炒起饭来。   腰上还残留着祁淮手上的温度,白应榆捏着衣摆,嗫嚅道:“摔、摔了一下。”   白应榆说完话感觉到祁淮那道视线如影随形,如有实质地落在他的身上。   心跳跟着加快,白应榆还没问祁淮怎么看到他身上的伤,祁淮就把锅里的炒饭盛了出来,递给了他。   “是吗,先吃饭。”祁淮道。   接过盘子的时候,白应榆也只好把自己刚才就要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白应榆把炒饭放在桌上,来来回回拿了两只碗和两双筷子。   没找到饭勺就拿着小勺子一点点给祁淮的碗里先盛饭,乖得不行。   豆浆机的声音蓦地在屋子里响起,阳光从厨房的小窗照进来,屋子里只剩厨具碰撞的声音,多了几分温馨。   祁淮站在豆浆机面前,目光平静地望向白应榆,看到他笨手笨脚地把盘子里本来就不多的炒饭分给自己一多半,心里骂了他一句蠢货。   他昨晚明明把他欺负得只剩下求饶和哭泣,早上起来就连眼皮都是红肿的,像一对桃核儿。   现在却还是记吃不记打。   祁淮从头顶的柜子上拿出饭勺,走向客厅。   豆浆机的声音掩盖了屋子里其他的细微的声音,就连祁淮的脚步声也都一起掩盖了。   白应榆刚把祁淮的饭盛出来,刚一起身就撞在了身后那堵温热的墙上。   祁淮垂眸看了他一眼,眼底不动声色,主动将剩下的饭盛进碗里。   身前的白应榆拘谨地站在原地,也不躲,身体也跟着僵硬了。   想起的就是昨晚祁淮对他那般侮辱的惩罚,再靠近时,耳朵先藏不住了,染上了绯红,指尖蜷起来,骨节微微泛白。   屋子里豆浆机的声音停下来时,祁淮去拿豆浆的时候,白应榆才松了一口气。   白应榆也是第一次吃祁淮做的饭,没想到味道还不错,从昨晚开始他就没吃东西。   吃了饭之后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眉眼都弯了弯。   除了刘明杨对他伤害太深,白应榆平日里很少记仇,就算是对于祁淮,也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一顿炒饭就能不计前嫌,比谁都好哄。   祁淮心里搁着事,本来心情还有些沉重,看到白应榆吃个炒饭都能这么开心,嘴角下意识地勾起一个弧度。   “三岁吗,还能吃到脸上。”祁淮说着,拿过面巾纸擦去了白应榆脸上的饭粒。   白应榆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差点噎住。   他嘴里咬着半截的火腿,活像只仓鼠,看到祁淮嘴角的笑时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起手边的杯子,喝光了最后一点豆浆。   趁着祁淮心情不错,白应榆掀了掀眼皮,扣着桌子的边缘,犹豫了一早上的话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口。   “祁哥,你、你还记得昨晚喝、喝醉了之后,回、回来的事吗?”   闻言,祁淮手上的动作一顿,说话时没看白应榆:“怎么,是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白应榆耸起来的肩膀缓缓松懈下来,眼珠转了转,摇了摇头,又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被祁淮打断了。   “去沙发上把睡衣脱了。”祁淮说着,起身将桌上的碗筷一并收拾走了。   白应榆心中一惊,看着厨房里祁淮忙碌的背影,也跟着起身,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干、干嘛呀。”   祁淮还是第一次听到白应榆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像是撒娇又带着点不情愿的埋怨。   “昨晚是谁哭着在我怀里喊疼,都忘了是吗?给你上药。”祁淮颠倒视听,愣是只字不提自己昨晚做的坏事。   白应榆昨晚睡得稀里糊涂,梦境现实都分不清楚,记得祁淮好像出现过在他的房间里,却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梦。   眼下听到祁淮这么说,白应榆便确定下来,那并不是他的梦。   他脸色微讪,一下子变得被动起来,也大概猜到祁淮应该是看见了他身上的伤,便也不再遮遮掩掩。   “我自、自己来就可以。”白应榆拒绝道。   说完白应榆忐忑看着祁淮,本以为祁淮又会用什么手段让他听话,却没想到祁淮听到后眼皮都没掀起来一下。   只是淡淡地开口道:“药在我的房间,去我房间上。”   “好。”白应榆点点头没多想,扭头往祁淮的房间走去,半路又转头,欲言又止,“祁哥,我、我们下次实地考、考察我……”   “我和你去。”祁淮打断他的话,开口道。   白应榆其实想说的是他和曲橙约好一起去了,就不用他来了。   可眼下祁淮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反正到时候祁淮都不会去的,现在也只是哄着骗他玩罢了,他已经不会再期待了。   白应榆感觉到从胸口蔓延出来的酸涩感延伸到四肢,很沉重。   “好呀。”白应榆露出笑脸,开口道。   他转身时,脸上的笑容就变得苦涩起来,睫毛遮住他眼底的情绪,一切都变得晦暗不明。   进到祁淮房间后,白应榆关上门,一眼看到祁淮放在床头的药,是他昨天在医院买回来的。   白应榆坐在祁淮屋子里的单人沙发上,撩开睡衣,腰上的淤青比昨天的颜色还重,倒是没有那么肿了。   手指上刚蘸了些药膏,正准备往后腰涂的时候,卧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第35章 煮熟的小洋芋又软又甜   祁淮杵在门口,看了白应榆一眼,神色自然地走进来,打开了衣柜,像是在翻衣服。   白应榆坐在沙发上有些尴尬,他手停在半空,犹豫片刻后继续往后腰涂药,却又忌惮着祁淮。   就在他扭着身子往自己背上涂药时,眼前蓦地暗了一块下来。   白应榆疼得脸上煞白,额角都渗出汗来,就在他抬头看时,手里的药膏便被拿走了。   “一会去图书馆,按你现在的速度,今晚都去不成。”祁淮说着坐在沙发另一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白应榆过去。   “图、图书馆?”   “设计稿的终稿不是还没定吗?上周你说要给我看贝聿铭的短片,也还没看。”祁淮耐心解释道。   白应榆盯着祁淮那双眼睛看了一会,有些心动。   自从两人上次在咖啡馆之后,白应榆约了祁淮几次,对方都拿各种理由来搪塞他。   结果到现在,他们只坐在一起讨论了两三次设计大赛的事。   祁淮把三维模型用电脑呈现出来后,也就没有再管过设计大赛的事。都是白应榆自己熬夜做设计,抠细节。   眼下听到祁淮又想要参与设计大赛,白应榆还有些惊喜,毕竟有人能有并肩作战也是他心中一直期许的事。   “真、真的?!”白应榆又确定了一遍。   “我不喜欢把话说两遍。”祁淮冷淡转过头,开口道。   即使这样,白应榆也明白了祁淮这次真的没骗他。   至于昨晚……以及之前的那些隔阂,白应榆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孤单了太久,他迫切地想要陪伴,就像是搁浅了太久的鱼,在温柔的海水面前,那些小的伤害渐渐变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白应榆总喜欢自我幻想,以后他和祁淮的关系好了之后,对方就会真的把他当朋友,会对他好的。   在他的世界里,他只要努力就会得到好的结果,就像考试一样。   “好,那麻、麻烦祁哥了,我们快、快一点。”白应榆说着蹭着祁淮身边,脑子里只剩下如何构思设计图了。   祁淮的手很长,他轻松地环住白应榆的肩膀,面不改色地将白应榆单手抱在怀里。   另一只手掀开了白应榆的衣摆,递到了白应榆的嘴边。   “自己咬着。”祁淮沉声道。   白应榆看着嘴边的睡衣,眼眸湿漉漉地望着祁淮,澄澈又单纯。   他没犹豫地张嘴咬住了,祁淮看着白应榆那双含了水雾一样的杏眼,喉结滚动两下,移开了视线。   手指上沾上药膏,涂抹在白应榆背上的时候,白应榆疼得呜咽,他绷紧肌肉,无意识地抓住了祁淮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祁淮的肉里。   手臂上传来轻微的刺痛,祁淮置若罔闻,他眼里只剩下白应榆眼角的水雾,压抑的闷哼。   祁淮能感受到手下肌肤的颤抖,他可以轻一点,偏偏使坏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怀里的人无处可躲,只能仰头委屈看着他,嘴里的衣角掉了出来,白应榆商量道:“要不别、别上药了。”   “别躲。”祁淮心里那点作恶的意味也被白应榆眼角残留的泪冲淡了些。   他顺势将白应榆整个贴着自己抱在怀里,撩开衣服,这次没有再捉弄白应榆了。   这么亲密的姿势,白应榆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疼得实在没心思考虑别的,便也认命地抱住了祁淮的脖子,头埋在对方的肩膀上,呼吸粗重。   “祁哥,轻、轻点……”白应榆的声音几乎贴在祁淮耳边。   祁淮看他咬唇忍耐,心里无端生出几分悔恨。要是他昨天和白应榆一起去,小结巴也就不会受伤了。   白应榆背上有一道很长的划伤留下的伤痕,伤口不深,只是看着狰狞,祁淮的药刚涂上去,怀里的人就掉起眼泪来了。   祁淮嗅到白应榆身上带着的橘子味的洗衣液的味道,被浓重的药味减淡就几分。   明明平日里挨了欺负都一句不吭,怎么在自己面前这么爱哭。   “又哭?”祁淮道。   “我已、已经好好忍着了,别、别凶……”白应榆有些畏怯道。   看着如此忌惮自己的白应榆,祁淮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一改语气,算得上是哄着他:“怎么这么软,还真是煮熟的小洋芋了?”   “你怎么知……”白应榆刚说到一半就想起自己的昵称,羞赧地抬不起头,甚至呼吸声都轻了。   一会一定要把微信昵称改了才行,白应榆心想。   背上最疼的地方已经被涂好了药,其他位置没有破皮,祁淮手上动作又温柔了不少,白应榆自然少遭了罪。   被祁淮抱在怀里,白应榆感觉到祁淮擦药的动作越来越缓慢,最后药都涂了两遍了,祁淮还没有撒开他。   “祁哥,再、再不去图书馆,占、占不到座位了。”白应榆有点急了。   “不会。”祁淮随口敷衍,将白应榆的睡衣落回原处,抬手捏了捏他腰上的肉,动作自然。   祁淮都这么说了,白应榆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他眉心拧在一起,心里惦记的事只有图书馆二楼还有哪里能有座位。   “伤在哪摔的?”祁淮像是随意找了个话题,开口问道。   白应榆游荡的思绪猛地被扯回,他心里一悚,又想起刘明杨来,更结巴了:“在、在工厂门口,石、石头多,所以才摔、摔了。”   白应榆撒谎的时候毫无底气,眼神也飘忽不定,转移了话题:“我们该、该去图书馆了吧。”   祁淮眼眸忽地一沉,像寒潭般,目光闪动时,流露出晦暗不明的情绪,他半晌才徐徐开口:“这周六还去那儿。”   话音刚落,祁淮清晰地感觉到白应榆身体的僵硬。   前一分钟还倒在他怀里扭着身子叫祁哥,此刻像是溺死般,没了动静。   “不想去?”祁淮安抚着拍了拍白应榆的背,开口道。   怀里的人终于有了点动静,窸窸窣窣间尽是衣料摩擦的声音:“祁哥,那、那里环境不好,我找、找了其他的地方。”   眼下,祁淮更加确定,白应榆伤势的来由了。   “有我在。”祁淮搓了搓指尖,语气坚决,“就去那儿。”    第36章 能不能别再丢下我   看到祁淮这么坚持,白应榆也不好拒绝,心里却已经开始为这周末可能会再遇见刘明杨而觉得忐忑。   就连去图书馆的时候,白应榆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次倒是祁淮在认真地看着白应榆改好的设计图,他坐在电脑前,手里的鼠标滑动着,眉头紧皱。   电脑上的光照亮祁淮的眼睑,一改平常漫不经心的痞气,而是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   “白应榆,这是什么?”祁淮撑着额头,碎发落在耳畔,开口道。   白应榆坐在祁淮对面,闻言才从思绪里脱离。   起身时还差点绊倒了椅子,他拘谨地像是交论文给导师的学生,坐在祁淮身边后,跟着对方的手指看向电脑上的设计图。   “你把之前的建筑上的玻璃顶改了?”祁淮问。桃,独,家   白应榆愣了一瞬,而后点了点头,凑得离电脑近了一些,祁淮稍向后靠,腾出地方方便他看。   祁淮的视线落在白应榆白皙的后颈上,那里还有淤青和血痕,祁淮看着心烦,干脆抬手盖在了上面。   被抓住命运的后脖颈的白应榆以为祁淮是在生气自己擅自改了设计图,低声解释。   “黎市的天、天际线很高,又有着悠、悠久的历史,我、我想这样一个在市中心的新建筑,最好再、再简洁一点,更庄重一、一点,你觉得呢哥、哥。”   白应榆被后脖子上祁淮的手吓到了,说话语无伦次,称呼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似的。   祁淮放在他后颈的手一顿,轻轻摩挲起来,拇指划过他后脑勺的一点碎发,手又绕到脖子前面,摸了摸白应榆不太明显的喉结。   坐在祁淮身边的白应榆完全不敢动弹,以为祁淮是要掐他脖子,也或许是被刘明杨吓到了,有些草木皆兵。   “没有说不可以,好好说话,叫什么哥哥。”祁淮口嫌体正直。   白应榆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要解释一下自己只是单纯的结巴,最后想想自己的口条,还是算了。   “祁哥,我、我刚才找了一家还、还不错的地方,我们这周去、去那里考察吧。”白应榆掏出手机,递到了祁淮面前。   祁淮看了一眼手机,转而看向白应榆的侧脸,那人一脸的期待与不安,祁淮心中的愧疚感又重了一些。   要是那天他早点去……白应榆是不是不会出事,也不会这么害怕。   “不想挨揍就别拿这件事来烦我。”祁淮故作不耐烦地威胁道。   白应榆却当了真,当场愣住了,脊背都有些僵硬,脸色白了几分,下一秒拿起桌上的水杯,“不去就不去……那、那我去接、接杯水。”   说着白应榆便站起来,头也没回的就跑了。祁淮坐在椅子上注视着白应榆的背影,眉梢挑起,带了几分笑意。   这周的时间对于白应榆来说过得十分难熬,他恐惧着周末的到来,中途有几次都想打电话给祁廷韫,却都没有。   一方面只是不想再麻烦祁廷韫,另一方面刘明杨打了他一顿,当时也只有林原在,就算把刘明杨再一次抓起来了,也关不了多久。   这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白应榆决定从这周开始去锻炼,以前祁淮逼着他跑步他不情不愿,这几天晚上祁淮下课去操场打球,白应榆就跟着去跑步锻炼。   再发生危险的时候,起码有逃跑的能力。   至于反击……他决定可以趁着假期时间长,找一个格斗馆,好好学习一下,不能一直挨打。   周六早上出发前,白应榆在自己卧室门上贴了一张肌肉男的海报,他踮着脚认真地用手抚平海报上的褶皱,神色庄重虔诚,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   “蠢死了。”祁淮在玄关抱着头盔,看着白应榆那认真的小模样,没忍住吐槽,“你这辈子都练不成这样,跟块小洋芋一样,赶紧给我过来穿鞋。”   白应榆脸色一下子都沉了下来,嘟囔道:“才、才不一定。”   祁淮嗤笑一声,白应榆走过来穿鞋的时候,转身打开了门,先一步出去了。   这几天白应榆的一举一动,祁淮都看在眼里,就算白应榆不说,祁淮也知道他那么懒得运动的一个人,为什么开始逼着自己运动。   祁淮是骑着摩托,带着白应榆去的,路上风声呼啸,祁淮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带着温度灼伤他,   恍然间,想起了白应榆给他的那封情书。   到了地方后,白应榆明显有些拘谨,他下了车站在工厂门口,踌躇不前,眉心里尽然着愁容。   祁淮下来的时候,白应榆才快走过来,靠得他近了一些。   “今天允许你牵。”祁淮拿出一副倨傲的态度,伸出手开口道。   白应榆看着祁淮的手掌一脸茫然,以为是祁淮想要牵手怕他摔了,刚想要拒绝的时候,手就被握住了。   “怕什么,让你牵就牵。”祁淮语气有些臭,握住了白应榆的手掌,两人并肩走着。   “好……”白应榆心里蓦地一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心里生出些异样的情感后,那份对刘明杨的恐惧减轻了不少。   从正门走进去,第一个就是昨天遇到刘明阳的展览室,和上周不同的是,今天的人还比上次多了一些。   白应榆起初还在担心遇到刘明杨来找茬怎么办,想到这里,他握住祁淮的手更紧了几分,无意识地往祁淮身上靠。   “有你需要的建筑材料吗?”祁淮看到白应榆瑟缩的肩膀,声音低沉温柔起来。   白应榆摇了摇头,“再、再看看吧,前面应、应该还有别的。”   周围的人偶尔对两人投来奇怪的视线,祁淮一一睨了回去,以至于白应榆愣是不觉得他和祁淮这样牵手有什么不对。   两人往里面走了走,人也少了些,就在白应榆已经忘却了刘明杨,准备上前看看展柜里的瓷片,他忽的看到左前方的仓库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脊背上。   白应榆不寒而栗,他往前看去,和刘明杨对上视线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低下了头,用力捏住了祁淮的手。   在白应榆刚才抬头看的时候,祁淮就已经发现了刘明杨,只能说那个人的目光太过充满敌意,祁淮装作不经意看了过去,记住了刘明阳的长相。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先自己看看。”祁淮说着要放开白应榆的手。   可当他刚一松手,白应榆两只手却都缠住了他的手腕,仰头看他时眼里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祁淮眉心拧起,这短短几秒,白应榆怎么就吓得脸色这么难看。   “祁哥,能不能别再丢、丢下我了。”白应榆吓得声音都在发抖,对于他来说,祁淮就是他的希望。   祁淮瞳孔一缩,垂眸看着白应榆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心里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保护欲。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海星~谢谢别星的鱼粮~    第37章 不需要逻辑的暴力   “去停车的地方等我,帮我买瓶水。”祁淮说着,把口袋里的钱包掏了出来递给了白应榆,“想吃什么就买。”   白应榆接过祁淮手里的钱包,委屈巴巴盯着祁淮看,似乎仍是不太愿意被单独留下,欲言又止却什么都没有说。   手垂下的时候,白应榆鼓起勇气对祁淮说:“我、我也和你一起去……”   “去外面等着,别跟着我。”祁淮没好气道。他此刻想要把白应榆赶走,一个人解决那个男人。   闻言,白应榆握着钱包不吭声了。   即使他什么都不说,祁淮却清楚感觉到他的不安,祁淮的心被白应榆这一点情绪扰乱。   但至少白应榆不拦着他了,祁淮往前走了两步,余光里白应榆孤立无援地站在原地,那双湿漉漉的眼自始至终都在看着自己。   耳边是白应榆刚才扯着他的袖口说的话——能不能不要再丢下他一个人。   祁淮站住了脚,在无数个瞬间,他感觉自己曾不断向深渊下坠的身体,被春日的绿芽托住了,四月的风扑面而来,点亮他心底的芳草地。   祁淮又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时白应榆正捏着他的钱包,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头小羊局促不安地站在栅栏外,祁淮有那么一瞬间想让它走进自己的那片草野。   白应榆低着头,正不知道该去哪里躲着刘明杨才安全的时候,手腕蓦地被握住了。   惊慌的他,下意识以为是刘明杨,要挣脱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算了,跟我走吧。”祁淮有些无奈道。   白应榆闻言,下意识勾起了嘴角,他眉梢弯了弯,跟小月牙儿似的。   “好,我、我们一会一起去、去买喝的,我请、请祁哥。”   祁淮轻嗤一声,道:“用得着你买。”   两人一前一后往卫生间的方向走,祁淮在白应榆进到隔间后便又出来了。   他倚靠在卫生间和走廊转角的墙上,打火机点燃嘴角的烟,亮起的火光映衬在祁淮的眼底。   那抹柔光在刘明杨出现之后消失殆尽,变成了被火焰炙烤的利刃般锋利。   刘明杨偷偷摸摸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左顾右盼后将洗手间的’正在维修‘的牌子立在了门口。   祁淮心头一跳,在刘明杨转身要进去的时候,他大步走了过去,毫不手软地抓住了刘明杨后脑勺上的头发。   “啊!唔……”刘明杨还没来得及惨叫,祁淮就将人直接抓着头发拖着拽到了拐角,猛地一掼,刘明杨被祁淮摔在了墙上。   后脑勺撞在墙上,发出了沉闷的“砰”声。   刘明杨抱着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祁淮抽了一口烟,神色漠然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面若冰霜。   “嘶,疼死我了。”刘明杨不服气地抬起头,刚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肩膀上就被压住了。   是祁淮的靴子踩在了他的肩膀上,祁淮不留一点力气,像是对待牲口般将刘明杨踩回了地面。   “你和白应榆什么关系?”祁淮打量着刘明杨。   这人脸上胡茬几天没有修理了,岁数看着也有四十多岁,祁淮首先排除了这是白应榆前男友的可能。   今天如果教训的是那小结巴的前男友,祁淮都想好了回去打白应榆一顿屁股,来惩罚那小傻子骗人。   不过现在看来,不太像。   刘明杨慌了片刻,听到白应榆的名字后露出猥琐的笑,“你就是他背后的金主啊,怪不得,我说他怎么敢从我身边离开,这是榜上大款了。”   祁淮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他咬了咬后槽牙,抬脚狠狠地踹在了刘明杨的腰上。   “啊啊!”   一时间,走廊里只剩下刘明杨的惨叫声,他瞬间白了脸,甚至来不及求饶,就被祁淮提着衣领拽起来了。   祁淮眉头拧着,单手压着刘明杨,另一只手拿着烟头,按灭在了刘明杨半张的嘴上。   他向来狠戾,只是中学之后收了手,叛逆的时期过了,却还保持着野兽的本性,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露出本来的真面目。   “再多喊一声,就把你肋骨敲断一根。”祁淮压着火,刘明杨刚才的话或多或少还是影响到了他,“我再问一次,你是他什么人?”   烟头碾在刘明杨的舌尖上的时候,被压在墙上的刘明杨就已经不敢挑衅祁淮了,祁淮眼底的狠绝让人不寒而栗。   刘明杨眼珠一转,立马改了口气。   “我、我是他舅舅,别打我,我之前还照顾过他好几年,为了供他读书房子都卖了呀。”   “舅舅?”祁淮明显对这个答案也是不信的,想起白应榆身上的伤,他很难相信白应榆会被自己的舅舅打成那样。   祁淮捏着刘明杨的后颈的手更重了一些,或许是因为他和白应榆有过相似的经历,更能够感同身受。   从祁淮的妈妈去世后,祁淮的童年生活就彻底变了。   原本慈爱的父亲常常因为一点小事棍棒相加,高中叛逆甚至有段时间天天挨打,每天都是疼醒去上学的。   “他做错什么了?”祁淮语气听不出喜怒,好像只是单纯的好奇。   “这个……我……”   刘明杨哽住了,他自然是什么都说不出口,祁淮低头轻笑一声,猛地拽过刘明杨的头,一拳砸了上去。   刘明杨被掀翻在地,甚至没有时机反击,祁淮完全是压倒性的气势,他握拳的骨节泛白,渐渐染上猩红,脸上却始终是淡漠的表情。   他把握了分寸,只是把他看到了在白应榆身上的伤全都双倍还给了刘明杨。   “别打、别打,放过我……啊!”刘明杨缩在角落里,捂住脑袋声音都在颤抖。   祁淮蹲在刘明杨面前,抓过对方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八分钟了。   他不疾不徐地掏出烟,叼在嘴边点燃了,烟雾顷刻在狭小的空间缭绕。   祁淮看了一眼面前的刘明杨,那人嘴角和鼻子都淌着血,尤其是腰上,淤青一片,就是白应榆受伤的位置。   “你们这种人都一样,只是想找个发泄的地方,你们的暴力,根本不需要什么逻辑。”   烟雾遮住祁淮的半张脸,刘明杨用余光偷看时,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正想着怎么逃跑,心里算计着怎么给白应榆教训时就听到祁淮阴狠道:“他身上再多出一块淤青,我下次还来找你。”   刘明杨打了个寒噤,脑子里关于怎么对付白应榆的思绪瞬间停滞了,他窝成一团,再没敢多说一句话,只剩下摇头求饶。   作者有话说:   感谢河边草的鱼粮~感谢恶童得猫薄荷~    第38章 小结巴一定爱惨了我   白应榆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门口空无一人。   他愣在原地站在洗手间门口,探头出去看了看,走廊里空荡荡的,依稀能听到一点说话声,却不真切,也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祁哥……”白应榆缩在卫生间的门后,声音也瑟瑟发抖。   他无助地看着四周,生怕下一秒刘明杨会从什么角落里又蹦出来,他想要走出去到人多一点的地方,却又不敢迈出第一步。   猫在卫生间好一会,他给祁淮打电话却没有被接通。   中途来了两个人进来,白应榆是等着他们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跟着那两个人走出了这段没什么人烟的走廊。   出了工厂,白应榆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颇有种解脱的感觉,心里想着以后不管祁淮怎么说这个地方都不能再来了。   去附近的一家小卖部买水的时候,白应榆才迟钝地想起自己是该生祁淮的气的。   可生气又能怎么样,想到这儿白应榆把气都憋进了心底,在超市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瓶快过期的汽水。   从小卖部说完谢谢走出去的时候,白应榆的嘴角就耷拉下来了,嘴里嘟嘟囔囔抱怨着祁淮:“说、说一起来的,又、又耍我……”   白应榆走到停车场时看到了祁淮的那辆拉风的摩托车,心里的石头落下来了一点。   总之祁淮还没真的把自己扔在这里,白应榆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起初白应榆站在摩托车边上等,后来累了干脆蹲下了,怀里抱着两瓶水有些凉,贴在他胸口上,连同心窝都泛起了冷意。   天空晴朗,白应榆看到天上放着的风筝。   远远地听见孩童再闹,再仔细看时那风筝原来已然断了线,他也感同身受似的,望着那断线的风筝,留下心底那抹说不出上来的怅然。   白应榆还以为自己起码要等祁淮几个小时,他在这蹲了没有二十分钟,就看到祁淮从正门走出来了。   他心里一惊,茫然看着祁淮,没想到他这么快。   他甚至傻乎乎忘了生气,喊了一句,“祁哥!”   下一秒,白应榆反应过来,脸色又沉下去几分,沮丧地扭开视线,像是在闹脾气似的。   祁淮离着远就看到白应榆怀里抱着什么蹲在自己的车前,听着他满脸喜色叫自己的名字,刚才因为刘明杨而阴沉的心情都好转了不少。   可那人屁股刚抬起来一会,就又撅着嘴垂下头,不再看他了。   走得近了,祁淮看着白应榆圆润的发顶,上手揉了两把,一眼看出白应榆是在闹情绪,他却没有计较,倒是觉得多了几分趣味。   “等多久了?”祁淮站在白应榆面前,开口道。   白应榆看着祁淮的鞋尖,心里倍感挫败,他捏紧手里橘子汁的瓶身,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二、二十分钟了。”   “站起来好好说话。”祁淮故意逗他,装出生气的样子。   地上的白应榆本就缩成一团小小的球,听到祁淮的怒斥,肩膀一抖,那一点闷气都不敢表现出来了,他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腿已经麻了。   起身时,腿上传来的酸胀感让他失去了平衡,密密麻麻如被小虫噬咬般。   白应榆脚下踉跄,直直往祁淮的怀里扑了过去。   “唔……”白应榆一头撞在了祁淮的胸膛上,他手里拿着两瓶水,脚下失力,眼见着又要栽倒前去时,腰直接被抱住了。   白应榆这时才嗅到祁淮身上浓重的烟味,好像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三好学生怎么这么笨。”祁淮揽住了白应榆的腰肢,紧紧地托住了他向下滑的身体。   白应榆以为祁淮是在嘲讽他,抬眸看了一眼,祁淮只是淡淡地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自己,眼里带着不曾有过的柔和。   就连白应榆自己,他看向祁淮的眼神连同心情都变得氤氲起来,落日的光线填满两人紧密纠缠的缝隙,染成橘红色,像是落下了一朵喝醉的云。   “我腿、腿麻了……”白应榆躲开祁淮紧逼的视线,轻声道。   祁淮眼底带着不太明显的笑意,故意逗弄他:“刚才路上碰到一个留胡子的大叔,问我认不认识你。”   话说完,白应榆便不吱声了,就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那、那你怎、怎么说的?”良久,白应榆才开口问。   祁淮一眼看透白应榆眼底的慌乱,心头那抹保护欲愈发强烈,他想他有些陷进去了。   心里多少次说只把白应榆当做闲暇时逗弄的小狗,却又忍不住时时在意。   是答完卷后的十分钟里,无数次地张望时钟,在意每一次秒针的跳动。   “我说……”祁淮放缓了语气,观察着白应榆的反应,见他真的怕了,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舍不得说一句吓唬他的话了。   “我说不认识,从没见过你这种小笨蛋。”祁淮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嘴巴已经快贴在白应榆的耳畔了。   白应榆感觉到耳边一阵细痒,是祁淮的呼吸。   他身体莫名在发热,赶忙将手里的橘子汽水递给了祁淮,转移话题:“祁哥,喝橘、橘子汽水。”   祁淮将视线从白应榆红透的耳尖转移到他怀里的橘子汽水,看到了另一瓶矿泉水,还是廉价那种,一块钱一瓶。   “我钱包都给你了,你就喝这个?”祁淮没接白应榆的橘子汽水,“你故意招谁心疼呢,我亏着你了?”   白应榆心知肚明,哪敢说亏着了。   关于矿泉水,其实是这个小卖部只有这种矿泉水,连橘子汽水都落了一层灰,也快过期了。   “没有,祁哥对、对我好。”白应榆违心道。   祁淮自然是听不出来白应榆的假话,便当了真。   他拿过那瓶汽水,拧开了后,咕噜咕噜冒了泡,祁淮喝了一口递到白应榆嘴边。   “喝这个,比那瓶自来水强。”祁淮语气强硬道。   白应榆早就习惯了祁淮这样命令的语气,他正打算接过祁淮手里的瓶子时,猛地一眼看到了祁淮右手每一处骨节上泛红的擦伤,血迹斑斑。   “祁哥!”白应榆没了喝水的心思,反而一把握住了祁淮的手,那一脸表情丰富。   在祁淮眼里,白应榆一定是爱惨了他。   云雾混合温热思绪,黄昏也变得柔软。   “不疼,只是擦破了皮。”祁淮逞强,试图抽回手道。   白应榆却没有让他收回手,神色严肃起来,“你、你又打架了?”    第39章 你这里不经亲   祁淮神色微变,而后又恢复一脸轻松,抽回手故作无所谓的态度:“摔的。”   话一出口,祁淮又觉得这么撒谎像是自己怕白应榆知道自己打架一样,又硬邦邦地补了一句:“和你没关系,我带你去你说的另外一个工厂,这里的材料太少了。”   白应榆的心思早就不再什么材料上了,反正他也基本决定了艺术馆内外的材料选择。   这次实地考察只是想要更完善自己的选择,实在不行再网上找图片也一样。   眼下,白应榆看到在意的只是祁淮手背骨节上的伤痕,甚至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白应榆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却也没想到祁淮是为他报了不平,只以为又是和谁起了冲突。   “不、不去了,回、回家!”白应榆抬高了声音,语气有些生硬。   祁淮也是好面子的人,白应榆这接二连三跟他唱反调,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白应榆,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被凶了的白应榆看着祁淮那凶神恶煞的眉眼,身侧的拳头紧握,上面血迹斑驳,他心里一软,又觉得怕了。   “想、想给你上药,很、很疼吧。”白应榆一副乖巧的模样,和祁淮住了这么久,多少也知道祁淮吃软不吃硬。   果不其然,白应榆这话刚说完,祁淮脸色稍齐了一些,“说了不疼,上来坐好。”   祁淮先一步走过去,将上面的头盔拿起来戴好,白应榆跨上车前又看了一眼祁淮的手背。   “去、去哪呀祁哥?”白应榆倾身,头盔轻轻撞在了祁淮的背上,声音像是猫爪在挠祁淮的心。   “去工……”厂字还没有说出口,祁淮收回了要出口的话,“回家,不是要给我上药吗。”   “好。”白应榆明显松了一口气,隔着头盔他的声音有些闷,祁淮却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那一点欣然。   就让着他这么一次也没什么,家里还是他说了算。祁淮如此想。   回家后,祁淮刚把头盔放下,白应榆就已经在沙发上拿着药箱,眼巴巴地等着他了。   那种奇异的感觉又从脚心蔓延开了,一直到四肢百骸。   想起上一次被祁廷韫打了后,也是白应榆给自己上药。   祁淮已然记不清,妈妈去世后,他有多久没有被这样在意过了。   “祁哥,我、我给你上药吧。”白应榆朝祁淮伸出了手。   白应榆心里压根没有祁淮想的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自己作为朋友,也被祁淮的爸爸照顾,像这样互相帮帮忙也是朋友该做的。   祁淮坐在他身边,将手放在了白应榆的手里。   白应榆手心很软,堪堪能包裹住祁淮的手腕,他动作缓慢,却细致地将消毒水一点点倾倒在祁淮的伤口。   被白应榆握住的地方都在发热,祁淮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团火几乎要把他烧尽了。   他下意识缩了一下手,白应榆却在下一秒抬起头,神色紧张地看着他:“是不是弄、弄疼你了?”   祁淮看着一脸担忧的白应榆,喉结滚动两下,他张开嘴后,视线游移到一边,心虚似的:“嗯。”   听到祁淮承认了,白应榆的动作更轻。   他小心翼翼地换成棉签,一点点清理上面的污渍,借着上药的间隙,偷偷用余光看祁淮。   祁淮皱眉时,白应榆便俯首下去在伤处吹吹气。   “你在做什么?”祁淮看着他的行为,不解道。   白应榆有些不好意思,他耳尖微红,低声解释道:“我小时候受、受伤,我妈妈就这、这样,说可以缓、缓解疼……”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屋子里沉默片刻,白应榆心惊胆战,以为自己又做错什么事惹祁淮不高兴了。   “不、不吹了,我……”   “这里也疼。”祁淮突然打断白应榆的话,将自己食指的骨节往前凑了凑,一脸坦然。   这下轮到白应榆茫然了,他看着祁淮凑在自己面前的手,犹豫片刻,耳尖彻底变成了绯红色。   “痛痛飞飞……”白应榆声音低若蚊蝇,说完才象征性的吹了一口气。   “你需要我也帮你吗?”祁淮说着,目光带着几分不明显的侵略性,和迫不及待的占有欲,看向了白应榆的卫衣下摆。   “什、什么?”白应榆迎上祁淮的视线,虽然没听到他话里的意思,却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来不及反应,白应榆的肩膀被推了一把,身体向后栽倒。   他下意识想要抓住祁淮的衣襟,却已经摔进了沙发里,连头发都凌乱了几分。   光影变幻,白应榆还来不及问祁淮要做什么,腰上的衣服就被掀开了。   白应榆想要伸手遮挡住,却被祁淮一手按住了手腕,一手拉开了卫衣的下摆,露出上面青紫色的淤痕。   祁淮眉心一跳。   “这里,我可以帮你。”祁淮那双眼不媚也勾人似的上挑。   白应榆只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声,他的拒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屋子里消毒水和橘子香搅得乱了五感。   “痛痛飞飞。”祁淮这样类似播报员一样有磁性又听不出情感的声音,说出这几个字有些奇怪,可白应榆却无瑕思考这些。   祁淮鼻息之间的呼吸尽数扑在他的腰腹,肚脐的地方格外酥麻。   白应榆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这样的互动有些超出“朋友”这个范畴了。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祁淮不仅仅是对他吐息。腰上那温热湿润的触感,绝对不是手指。   祁淮的吻明目张胆地落在白应榆的腰上,甚至绕着肚脐欺负白应榆。   每亲一下都能感觉到白应榆柔软的身体在轻颤,祁淮更觉得有趣了。   “祁哥,等等,那里不、不行……”白应榆脑子里乱成一团,想起昨天晚上被祁淮压在床惩罚后,后腰也是一模一样的触感。   “你这里不经亲,很敏感,你知道吗。”祁淮说着将指腹贴在白应榆肚脐,揉了起来。   白应榆整个人身上都染了一层薄粉,他睫毛轻颤,呼吸随着心跳都乱了套了。   “不、不知道……”白应榆只知道摇头,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眼前像是炸开了烟花,灵魂深处某种从没有过的刺激搅乱了那一池平静的潭水。   “还有这里也是。”祁淮眸色沉了几分,掐着白应榆的腰,指尖撩开了卫衣。   白应榆肤色很白,卫衣下的肌肤露出一点粉色圆润的边缘,祁淮只看了一眼,抓着沙发的手青筋尽显。   作者有话说:   感谢别星的礼物~感谢大家的海星~    第40章 怎么那么粉   喉结滚动,祁淮讯速地移开了视线,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说手忙脚乱,红了耳垂,将白应榆的卫衣拉了下来。   “怎么那么粉。”祁淮的声音有些低。   白应榆起初并没有听明白,直到祁淮再一次看向他,手指在他的胸口某处按了按。   “唔!”白应榆脑子里混沌一片,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只剩下一声暧昧的闷哼。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空气像是在凝固了似的,只剩下阳光照进来,晃得浮尘在慢悠悠地转动。   “就、就一直那样的呀。”白应榆脑子一热,竟然回答了祁淮的问题。   “是吗,我再看看。”祁淮轻咳一声,拿出一副正经人的探索精神,又要去掀白应榆的衣服。   “不。不行!”这次白应榆倒是没犯傻。   他双手抱住胸口,警惕地看着祁淮,见祁淮没有进一步地强迫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把将祁淮推开,祁淮没有防备,被推开栽倒在沙发上,白应榆趁机起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沙发上的祁淮抬手看着自己的指尖,整个脸,连同后颈都泛起绯红的颜色。   身体所有的热量都往出口奔涌,祁淮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了,他脑子里想了千百种吻白应榆的方式,却被理智按住。   他显然是彻底地疯了。   坐在沙发上良久,祁淮才将自己身心都平复下来,拿起手机的时候,祁淮看到上面好友申请里的一条新消息。   [刘明杨:下周六是我轮休,白应榆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刚才在工厂的时候,离开之前,祁淮试探了一句白应榆被资助的事,就被诱惑和刘明杨加了联系方式,刘明杨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声称他手里有关于白应榆被资助背后的原因。   起初祁淮是不信他的,离开前,还是加上了刘明杨的微信。   或许从这个人渣手里能多了解白应榆一些,那也是有帮助的。   祁淮此刻看着消息,眸色沉了下来。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停留片刻,回了一个[好]。   --   工厂实地考察最后祁淮还是老老实实陪着白应榆去了,建筑的每一处使用的材料也基本定了大概。   距离比赛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接下来要准备的就是建筑模型的还原,因为涉及到3d打印,学校会统一安排时间。   在这之前,关于比赛的事,白应榆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   为了庆祝设计顺利,白应榆打算请祁淮出去吃一顿好的。   但是白应榆并没有请别人吃饭的经验,甚至连在外面吃饭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大多都是小时候父母带着去的,多数也都是吃kfc这种快餐。   此刻的白应榆才觉得懊悔,他要是知道爸妈这么早就离开,当时应该不该选一个一家人都喜欢的饭店。   所以这次请祁淮吃饭,白应榆也算是下了工夫了,他选了一家很正式的西餐厅。   想在手机上网购套餐的时候,发现只剩情侣套餐最划算了,不过也需要799一份。   白应榆一狠心,咬牙买下了。   周五的时候,白应榆下课比祁淮早了十分钟,他从云华楼跑了一楼到校园另一头的实验楼等祁淮下课。   一路气喘吁吁,赶上下课时间才停下来歇歇。   [一口小洋芋:祁哥,我在门口等你下课。]   发消息的时候,白应榆还配上了一只小绵羊飞奔的表情包。   祁淮一分钟后才回他,很简短:[乖,快了。]   白应榆站在门口,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指尖都有些痒,他想象着祁淮当面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心情又开始奇怪了。   应该算得上是期待,或者憧憬。   祁淮出来的时候,白应榆一眼就看到了,他正要过去时,却看到祁淮身后跟出来的四五个女生,追在祁淮和周亦生身后,谈笑着。   周亦生一两句话就逗得一群人都在笑,唯独祁淮冷着个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谁都不多看一眼。   见状,白应榆就没有再上前,而是安静在公告栏的位置,等着只剩祁淮一个人的时候再过去。   祁淮站在实验楼门口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圈才看到角落里默默盯着他的白应榆。   “我在这你还等谁?过来。”祁淮提高音量,冷声道。   说话间,祁淮身边的人也都朝白应榆投来视线,白应榆硬着头皮走过去,“祁哥,你晚上有、有事吗。”   “嗯,一会去吃烧烤。”祁淮起初没多想,便实话实说了。   他话刚说完,便看到白应榆那张拘谨的脸上此刻更郁闷了几分,故意问:“你有事?”   白应榆闻言抬起头,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行,没事那我先走了,晚上用不用给你带吃的。”祁淮心里骂他是小窝囊废,转身欲走。   他还没迈出一步来,袖口就被抓住了,“那明、明晚呢?可以留、留给我吗?”   白应榆或许不明白自己的话听起来有多暧昧,周亦生在一边那耳朵都要竖起来了,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   祁淮睨了周亦生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拉着一群电灯泡离开了。   实验楼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门口已经没有人了,祁淮顺势握住了白应榆的手,“不去吃烧烤了,你想去哪?我陪你。”   白应榆一怔,而后微微笑着跟上祁淮的步伐,眉眼弯弯:“我们今、今天去外面吃,我请祁哥,算谢谢你、你和我一起准、准备比赛。”   听着白应榆和前几日比,雀跃不少的声音,祁淮也不自觉地满足。   他眉梢带着笑意,就连刚才被一群大长腿美女环绕都没这么笑一下。   “怎么,不怕我一顿饭把你吃成解放前?”祁淮最后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促狭。   “我预、预定好了,不、不怕。”白应榆道。   “预订?你要带我去哪家餐厅?”祁淮以为白应榆撑死也就带他吃一顿差不多的火锅,即使那样,祁淮也打算好他偷偷来买单了。   “到了就、就知道了,别、别嫌弃就行。”白应榆有点赧然看着祁淮。   祁淮心口一跳,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了,这小结巴不会是想要当面给自己表白吧……   作者有话说:   回答一下评论里大家期待的问题,虐的部分很快就到了,别急。珍惜现在的甜甜~    第41章 和你在一起的事我答应你   祁淮在去与不去之间纠结了一会,很快开口道:“地址发给我。”   “好。”白应榆闻言心里一喜,拿出手机,把西餐厅附近的建筑地址发给了祁淮。   “地址也整得这么神秘。”祁淮调侃,而后便去了校门口的停车区。   祁淮根据白应榆提供的地址到了目的地,一眼看到了大厦对面的西餐厅,先是一愣,而后又在四周环顾了一圈。   “走、走吧。”白应榆快步走到祁淮面前,主动带路。   祁淮在白应榆背后,看着银杏西餐厅的招牌,眉头微微蹙起。   想要说什么拒绝白应榆时,却看到夜晚的霓虹,如碎钻般落进他眼底,闪烁着雀跃的期待。   到了嘴边的话,祁淮又咽了回去。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着,祁淮拿出来看了一眼,将对话框删掉了。   跟着白应榆走进西餐厅,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看着面前只到自己肩膀的纤瘦的背影,笨拙地在和服务员询问预定的事。   白应榆和服务员说话交谈的时候,祁淮站的位置和他有一点距离。   白应榆有些近视,还没有配眼镜,只能依稀看到祁淮一副混不吝的样子站在那里,虽然没有催促,白应榆却总是敏感地以为祁淮会不耐烦。   和服务员一说完话,白应榆就小跑到祁淮的身边,颇有几分小心翼翼问道:“好了祁哥,我们在二、二楼用餐,等、等急了吗?”   “你这么乖,舍不得跟你急。”祁淮的话半真半假,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的笑。   白应榆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祁淮已经先一步走上楼梯了,他的心中却渐渐麻酥酥起来。   似乎有石子投进湖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两人一前一后去楼上找好位置坐下,祁淮点开手机想看看白应榆在网上订的套餐是什么价格。   页面加载的时候,服务员已经端着盘子过来了。   “打扰一下,这是两位点的情侣套餐的前菜,慢用。”   随着说话声,祁淮眼尾抽动,他眉心一耸,手机上的页面也显示出来,上面第一个套餐就是情侣套餐。   祁淮心中混沌一片,面上却不动声色。   手机放下后,抬起头看向了白应榆,那人脸上早就红了,跟晚上天边的霞光,连同眼里的水汽都格外楚楚动人。   “放、放这里就好。”白应榆埋头没敢看祁淮,却能感受到对面的视线火辣辣的落在他身上。   他刚才怎么忘了告诉服务员不要提情侣套餐的事,两个男生这样吃,祁淮一定很不能接受吧。   “这份给你,尝尝他家的鹅肝,味道不错。”祁淮说着将桌上的鹅肝推到了白应榆面前。   白应榆观察着祁淮的反应,一面讶异对方没有提情侣套餐的事,一面又放下心来,想着祁淮是直男,也不会对这件小事多想。   两人心里各安心思,白应榆吃起来后也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一直到祁淮帮他把牛排切好了递过来的时候,他才笑着道了谢。   祁淮面色如往一般漠然,看到白应榆拿刀的手别别扭扭,姿势也不对,微微倾身,握住了白应榆的手腕,将刀柄靠在白应榆的虎口处。   “怎么这么笨。”祁淮的声音很平淡,白应榆却唰得红了脸。   祁淮身上还有淡淡的木质香水味,萦绕在他的鼻息之间,像是无形的手桎梏他的喉咙,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知为何,白应榆觉得今天祁淮格外温柔,更让他无措。他下意识后撤,手里的刀叉落了地。   祁淮手上动作一滞,看了眼白应榆已经彻底红透的耳廓,发出一道轻声的咋舌音后转过头,全当没有看到,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祁淮已经在想,如果白应榆一会真的面对面跟他告白了,他要怎么拒绝,白应榆才不会特别伤心。   但如果自己答应了他,他又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感动到哭出来。   想到这里,祁淮得意地勾起嘴角,心里窃喜。   “对、对不起。”白应榆压根没敢看祁淮,心口跳得极快,如擂鼓般。   他仓皇地弯下腰去捡刀叉,抬头时无意瞥了一眼楼梯处。   正上来两人,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白应榆一眼认出来是祁廷韫,另一个是一位女性,有些眼熟,应该也是公司里的员工。   白应榆正想着和祁淮说一声,便看到祁廷韫的手搂住了女人的腰,甚至捏了两把。   祁淮喝了口红酒,抬眸看到白应榆脸上血色尽失的模样,正打算扭头看时,白应榆突然道:“祁哥,我、我有话对你说!”   白应榆气势汹汹,祁淮动作顿住,正色看向白应榆,那人眼底一片慌乱,眼神飘忽。   在他一脸踌躇,刚要张嘴说什么时,祁淮打断了他:“不用说了,我对结巴的小傻子一直没什么兴趣。”   说话时,祁淮好整以暇地切着自己面前的牛排,余光却没有从白应榆身上移开过。   他观察着白应榆起初一脸呆愣的模样,而后对方像是恍然明白似的,整个人都蔫巴了。   白应榆本来只是想转移祁淮的注意力,自己却因为祁淮的话而觉得失落。   祁淮说的没什么兴趣是什么意思啊,是连朋友都不想做吗。   也有可能只是玩笑话,可白应榆放在桌下的手却搓红了指尖,这样被当场否认的感觉让他有些受伤。   “是、是吗?”白应榆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何回应。   祁淮看出来他低沉下去的心情,刚才白应榆还因为一块甜品而亮起来的眼睛,此刻黯淡下来,像是蒙上一层雾气似的。   心里蓦地烦躁,祁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后只是说了一句:“我去结账。”   “不、不用,我都付、付钱了。”白应榆闻言,连忙起身抓住了祁淮袖口,又往祁淮身后的某处看了一眼。   “那就回家,有部电影要看。”祁淮看着袖口的手,语气温柔了不少。   两人起身的时候,白应榆刻意走在了祁淮的右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下楼的时候,祁淮在转角落后两步,他鬼使神差地往后看了一下,瞳孔一震,很快又平复下来,淡淡收回了视线。   楼下白应榆已经在门口等他了,想到刚才白应榆焦急的表情,祁淮似乎明白了什么。   某种叛逆的情绪翻涌上来,祁淮想祁廷韫要是知道自己和他最得意的资助对象在一起了,还会不会乐得这么恶心。   “纸条上的事,我答应你。”离开时,祁淮看着费力撑着门的白应榆,从他手里撑起了门。   微凉的晚风吹来,袭进了祁淮袖口。   也吹起白应榆额前的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就连上面的汗珠祁淮都觉得可爱。   “什么?”白应榆转头道。   “和你在一起的这件事,我答应你。”祁淮脱口而出,没有迟疑。   他说的如此简单,白应榆却傻了眼,等宕机的大脑恢复运转的几秒钟里,他嗅到春风里的野草香气,点燃了夜晚的枯寂。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忙,今天恢复更新啦,谢谢大家的海星,谢谢阿尔特弥斯的鱼粮~    第42章 现在可以亲了   白应榆渐渐恢复思考能力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问题,祁淮是不是在向他告白。   而后他又自我否决这个答案,祁淮是直男呀。   脑子里乱作一团,白应榆最后以为祁淮是在说朋友关系这件事。   模棱两可之间,正打算问个清楚的时候,面前落下一片阴影,白应榆来不及反应,后颈就被按住了。   祁淮手上的温度有些凉,带着一点潮湿的汗意,他不禁轻颤,和祁淮的距离被拉得近了,就连呼吸都带着那木质的香调,交融在一起。   “祁、祁哥……”白应榆叫个名字都结巴了。   放在后颈的手不断摩挲着,祁淮长年运动健身,手心里带着薄薄一层茧子,略微有些刺痛。   “傻了?没想到我会答应你?”祁淮说着,俯首向白应榆而去。   眼前那张俊逸痞气的脸不断放大,白应榆无处可逃。   他下意识向后挣了一下,却毫无作用,慌张之下,他闭上了眼,心跳蓦地快了几分。   眼下黑下来的一瞬,眼睑处被抓得一痛。   “哎呀……”白应榆这时睁开眼,祁淮已经松开了桎梏他的手。   “睫毛掉了。”祁淮说着,将指尖上的睫毛碾落,再看白应榆怔愣迷茫的模样,象征性地哄了一句。   “虽然答应你了,但不代表我会公开你,在外面先不亲。”   祁淮这一番话说的太过自然,白应榆震惊回过神看着祁淮,心里已经差不多明白祁淮刚才那一番云里雾里的话。   “在、在一起是指我、我们……”白应榆想到自己下面的话,也有些难以开口,半晌才红了耳尖,声音也低若蚊蝇,“谈恋爱吗?”   白应榆不敢确定,自己说出来也没有底气。他低眉顺眼,甚至做好了自己说出这三个字后祁淮发火的准备。   可祁淮也只是什么都没有说,两人沉默对视了两秒,祁淮转过头,走在前面时,喉咙里哼出一声“嗯”,却不真切。   白应榆追上去,最后也只是听见了一个尾音,他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   可他没有注意到祁淮比他还红的耳尖。   谁能想到大学里收情书收到手软都烦了的祁淮,最后会仅仅是因为答应一个小结巴的告白而赧然红了耳尖。   --   两人回到家里,白应榆跟在祁淮屁股后面,把祁淮换下来的衣服收好,口袋里的东西也都一样样掏出来。   而后将两人沾上了一声荤油味的放进了洗衣机。   就在他刚忙完家务,打算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会专业课的书时,屋子里传来了电影放映的片头曲。   白应榆本来没当回事,直到祁淮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他衣服早就脱得一干二净,现在只穿了一条睡裤,上半身都是赤裸的。   “是要我请你进来?”祁淮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甚至比平时还要难以接近。   白应榆从专业书里抬起头,近视眼的世界有些模糊,但是却一样可以清楚看到祁淮健硕结实的肩膀和腹肌。   祁淮刚洗完澡,头发也没有吹干,湿漉漉地滴着水,白应榆眼睛迅速移开,甚至不敢多停留一会。   “怎、怎么了吗?”白应榆捏着指尖,开口道。   “看电影,进来。”祁淮语气较之前好多了,说完便也转身先进了卧室。   白应榆这才明白祁淮刚才在外面说的看电影,原来是指和他一起看。   关于’谈恋爱‘的话题,白应榆还没有找到机会问,他想,趁今晚起码要弄清楚祁淮话里的意思。   起身时,白应榆把桌上的一袋薯片和水果拿起来,路过洗手间把吹风筒也一起拿上了。   他怀里抱得满满登登的吃的去了祁淮的房间时,祁淮正依靠在床头的靠背上,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幕布上电影的光照下来。   祁淮在那一小片光影中注视着幕布,白应榆进去的时候,他才缓缓转眸看向对方。   看到白应榆抱着那么多东西进来,一言不发起身将他怀里的吃的和吹风机全都接过来了。   “下次叫我,不用一个人拿。”祁淮将吃的放在了床头柜上,“我不吹头发,没那习惯。”   白应榆被祁淮今天的好听话哄得飘飘然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乖巧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跟着祁淮坐在床头时,电影还没开始,白应榆将吹风机插上电,“我、我可以帮祁、祁哥吹干,要不会、会感冒。”   祁淮闻言没有同意也没有说拒绝的话,白应榆这才起身抻着腰给祁淮吹头发。   电影进入到中间部分,是一部07年的英国电影,吹风机响起,白应榆听着时隐时现的伦敦腔,有些懒洋洋地犯困。   “可以了。”祁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彻底让白应榆清醒的是放在自己大腿内侧的手掌。   祁淮的手掌修长,青筋凸显,桎梏着他大腿,白应榆还是第一次觉得祁淮的手这么大,几乎绕住了自己的大腿。   “啊,哦……好。”白应榆手忙脚乱地将吹风机放在一边。   祁淮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白应榆不知如何是好,干脆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结果膝盖渐渐有些发麻。   他稍动了一下,祁淮那带着薄茧的指腹便在他的肌肤上摩挲起来。   酥痒感之外,更多的是某种无法言说的感觉,白应榆不知不觉间将手搭在了祁淮的肩膀上。   起初还有些力气撑着,直到祁淮的手不断向上,在他的腿根处似有若无地揉弄。   偏偏祁淮一本正经地看着电影,白应榆颇有种内急的感觉。   他下意识并拢膝盖,却没想到腿彻底软了,整个人栽倒下去的时候,祁淮接住了他。   白应榆被半抱在怀里,虽然平时和祁淮动作也很亲密,却从来没觉得如此暧昧过。   他背靠在祁淮的胸口,腰间环上一只手臂,紧得他呼吸都有些费力。   “祁哥,我刚才问、问谈恋……”白应榆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沉默的间隙里,祁淮开了口:“现在可以亲了,榆榆。”   说罢,白应榆感觉到后颈温热柔软的触感,不用说,一定是祁淮在亲他了。    第43章 我们是谈恋爱了吗   白应榆的手都无处安放,他刚搭在祁淮的腿上,手腕也被那人桎梏住了。   后颈上留下的余温还没有散去,又在那附近的位置再一次落下吻来。   电影里的女主人公跳下水池,像是一条柔软的鱼,在她再次浮出水面,惊动了水面的莲叶,荡漾的波纹泛向远方。   在她离开时,男主人公收回那只没能抓住她的手,将手放在那湖面上,连同莲花一同游漾。   电影画面的色彩照映在屋子里,也像是沉入水底的世界。   白应榆却没什么心思看剧情,祁淮的手始终放在他的手腕处温柔摩挲,让他无瑕顾及旁的。   他从没想过祁淮会如此对待自己,刚才想要问的问题,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又觉得不对。   当时祁淮为什么说是答应了他呢,自己曾经向他提出过这样的请求吗,他一点也不曾记得了。   白应榆不明白这样的亲密看起来多么自然,像是某个人的蓄谋已久。   祁淮将白应榆抱在怀里,却也疯狂克制自己的欲念,他从不知道原来把白应榆抱在怀里亲是这样的感觉。   怀里的人身体很软,就连骨架都比他要小一圈,看着那颤抖的肩膀,他有种破坏欲油然而生。   “他触、触碰水面,是因、因为女主刚从水里游上来对吗?”白应榆还是被剧情吸引了,其实也是想转移祁淮的注意力。   祁淮一怔,抬眸看向幕布,这部电影已经看过许多次了,他早就记清楚了剧情。   他此刻声音低沉,像是钢琴最后的尾音:“他其实是想触碰到她湿漉的身体,用这样的方式。”   这样温馨的时刻,闭上眼,祁淮眼前蓦地又浮现出祁廷韫的嘴脸。   连同下午在西餐厅看到的那个女人的样子都一清二楚,祁淮眉头拧起,心里落着块石头似的。   某种扭曲的心理给了祁淮更放肆的勇气。   他桎梏住白应榆的下巴,在白应榆茫然又澄澈的眼底,祁淮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和祁廷韫一样肮脏的影子。   犹记得母亲死在病床上的前一秒还要给祁廷韫打电话,悲愤、痛恨,所有的情绪涌上来,祁淮毫无章法地吻了上去。   白应榆没有准备,他看到在昏暗的光线里祁淮突然凑近的脸,在他没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初吻就这样被夺去了。   如果是温柔一点也还好,偏偏祁淮向来不是多温柔的人。   起初他还试探着白应榆,只是轻轻贴上去,见白应榆没有反感,便紧紧压住白应榆的后颈。   每一次的吮吸亲吻,都像是要把白应榆拆吃入腹,连骨头也不留下。   唇瓣上被祁淮摩擦得有些疼,白应榆回过神来已经嗅到了血腥味,他心早就乱了,他抬手刚推祁淮两下,又立马被抱紧了。   “抱紧一点。”祁淮声音都沙哑了,月光流淌下来,和屋子里电影的光辉映,荡漾起无尽的波纹。   白应榆被亲傻了,他头发也凌乱了,嘴角沾上了一点血,不知是他和祁淮谁的,一切都变了,变得混沌又疯狂。   “舌头呢,也没接过吻?”祁淮耐着性子一点点教白应榆学坏,看着白应榆摇头,祁淮心里的占有欲更盛。   “没、没有,温、温柔点那样,可以吗……”   白应榆脸上、身上都热得厉害,电影里的背景乐响起,他像是要融化在这烈焰之间,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自己伸出来,舌头。”祁淮暧昧地命令道。   白应榆说出刚才的话已经用尽了勇气,听到祁淮简直变态的要求,瞠目结舌看着他,无动于衷,甚至有点想跑。   “不、不行。”白应榆小声反驳着。   本以为祁淮会不顾他的意愿,直接随心所欲地按照他的意愿来。   却没想到祁淮只是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片刻后才压着声音说了一句:“嗯,那看电影。”   这样听话的祁淮让白应榆更加觉得震惊,祁淮的指腹蹭过他的嘴角,擦去了刚才缠绵后的水渍。   白应榆转过身继续看电影,却是如坐针毡,身后的祁淮虽然没有再动嘴了,只是一直缠着他的手腕摩挲。   “是、是谈恋爱了吗,我、我和你??”白应榆没忍住,在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又转头问了一句。   他刚一回头,就对上了祁淮的眼神,那种感觉就好像祁淮是在一直盯着他一样。   “我没有和室友亲吻的习惯。”祁淮模棱两可说了一句,语气也淡淡的。   白应榆了解祁淮的性格,也明白了祁淮是来真的。   唇上被咬破的地方一张嘴说话就有些疼,白应榆抬手摸了摸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还有更多的话想要问,也想着解释自己不是同性恋,那些话却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白应榆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害怕祁淮发火才没有解释,才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心跳过快也肯定是被祁淮吓的。   祁淮的手仍旧圈在他的腰上,他低头看时,偷偷将手指轻搭在祁淮的的手腕上,掌心下修长的手指微动,反过来握住了他。   这样的亲密关系,白应榆也是第一次,一直到电影看完也只是老老实实坐在祁淮身边,屁股都坐得发麻也没有动一下。   “结、结束了,我、我先回去了。”白应榆看着电影结束的片尾,准备蹭到床边下床离开。   “你的卧室冷,这几天降温,可以睡在我这儿。”祁淮起身关了投影仪,语气自然。   屋子里暗下来后,白应榆不喜欢黑,很快点亮了床头的夜灯。   他看着那昏黄的灯光,袖子里的手轻轻搓了两下指尖,没有拒绝:“那我去、去拿枕头。”   在白应榆趿拉着拖鞋出去的时候,祁淮迅速将床上的枕头放好,整理了一下床单才躺下。   他抬手抚摸过自己的唇角后,指尖都在泛红。   原来和白应榆接吻是这样的感觉,柔软得像朵云,好像再用点力就会坏掉一样。   祁淮脑子里猛地闪过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祁淮翻出手机开始百度一些他未涉足的领域。   和白应榆接吻倒是还好,做这些……祁淮看着百度出来的图片,眉头紧锁。   “这么恶心。”祁淮咋舌道。   “祁哥,我来、来啦……”白应榆抱着自己的枕头和小羊抱枕过来了,刚巧听到这句话,嘴角的笑都凝固了。   他拘谨又胆怯地看着祁淮,以为祁淮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脸色白了几分。   “那…那我现在回、回去吧。”白应榆被祁淮那厌恶的表情吓到了,还没有等祁淮说什么,就先打算开溜。   身上被刘明杨伤害过的地方透过骨缝隐隐作痛一般,白应榆甚至以为祁淮要准备打他了。   极度的缺乏安全感,让白应榆草木皆兵,刘明杨也曾对他好过,不过相隔半天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其实从今天祁淮那么温柔的和他说话开始,白应榆就一直没有相信祁淮真的会愿意和他恋爱。   且不说性别的问题,祁淮本身就是不喜欢自己的啊,那么多人喜欢祁淮,他怎么愿意和自己谈恋爱,一个乏味又无趣的结巴。   祁淮看清白应榆脸上的怯懦,坐起身,开口道:“不是说你。”   白应榆站在光里,睫毛轻颤,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闻言才抬起头,眼神像是小鹿一般,迟疑片刻才走过去,屁股在床沿上只坐了一半,乖巧地把枕头放好,捧着被子也上了床。   “祁哥,那、那我关灯了。”   祁淮还在盯着手机皱眉头,他说话时,祁淮也没有回应。   白应榆便先倾身去关床头的夜灯,他的手刚要拿到遥控,腰上搭上来一只手搂住了他。   身后那人的一抹炙热紧贴在他的背部,白应榆慌了神,遥控便被拿走了。   “你躺好,别摔下去。”   白应榆这才发现祁淮的手一直护着他,想起上一次一起睡的时候,祁淮可没有这么体贴。   两人纷纷躺下,屋子里的光也随着消失,紧接着亮起的是祁淮的手机屏幕。   白应榆翻过身面对着祁淮,躲在被子下面,只露出眼睛偷偷盯着祁淮。   祁淮倒是没有注意白应榆,他的心思起初在百度的’恶心‘图片上,现在正看着刘明杨发来的消息,陷入了思考。   [刘明杨:我在家里翻到了一些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你应该不知道白应榆他妈和你爸爸是一个学校的吧。]   [刘明杨:这周六来见我。]    第44章 关于第一次相遇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凉,窗帘半掩,泄进来的月光洒在床面上,像是流淌的溪水。   冷风从窗户缝隙里能吹进来一点,白应榆躲在被子里还缩了缩身子。   祁淮看了消息后一直没睡,他翻着手机的相册,上面第一张的照片,是一个男孩站在国旗下,扬起国旗的样子。   男孩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脸颊上被晒得微红,和国旗一样的颜色。   此刻,他见身边的白应榆翻身蜷缩成一团,抬手将白应榆鬓角的碎发撩起,看着那露出小巧的耳朵,揉了两下。   “祁哥……”梦里是白应榆嘤咛,像是撒娇般蹭了蹭。   怀里的玩偶早就被白应榆丢到床下去了,他此刻抱着的是祁淮的手臂。   祁淮手上动作一顿,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嗯。”   视线落在了白应榆嘴角结的血痂上,祁淮沉默看了一会,翻身将白应榆揽进怀里了。   手机再次打开,上面男孩的脸和怀里的白应榆的容貌重合。   再滑到下一张,是一张集体照,站在最中间的男孩穿着统一的深蓝色校服,温暖笑着。   祁淮将手机从相册里切出去,看着刘明杨发来的地址和时间,眼神深沉起来。   除了祁淮自己,没有人知道,其实他第一次遇见白应榆是在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快结束的开学季。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刚入学就可以兼任那么多的职位。开学新生代表、升旗手、全市第一公开表扬,这些头衔都是属于白应榆的。   在那个烈日炎炎的下午,祁淮躲在花坛角落里抽烟,看到白应榆在升旗之后,蹲在那棵大槐树下小声地背着新生代表讲话的稿子。   那才是祁淮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和白应榆见面。   祁淮妈妈宁鸢是在他高二的时候去世的,他也是那个时候学会了抽烟逃课,每一天都对任何事提不起兴趣。   好像宁鸢离开后,祁淮的世界就塌了一半,他舔舐伤口,自暴自弃,从没想过重建自己早就灰暗坍塌的那间屋子。   在看到白应榆之后,祁淮发觉原来真的有人是会发光了,他从来没见过那样有活力的人,每一天遇见白应榆,对方好像时始终都是笑着的。   他也就留意了几次。   后来祁淮转学了,关于那个夏天的记忆随着后来发生的许多事都抛之脑后了。   再见到白应榆,他眼里已经少了许多那个夏天的活力,那个放肆将自己的活力挥洒出去的白应榆,不结巴的白应榆已然消失不见了。   祁淮将手机息屏,放在一边后,抱着白应榆的腰肢温柔抚摸,手指贴在他的小肚脐捏了捏。   “疼,我、我错了……”白应榆神经敏感似的,一点疼都开始在梦里求饶。   “这就怕疼了,以后怎么办。”祁淮自言自语,声音温柔,带着某种眷恋一般。   祁淮手上的动作轻了一点,转而放在白应榆的腰上,向下轻揉了两把。   睡着的白应榆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   第二天白应榆醒来的时候,祁淮还没有醒,睡得正沉。   他稍稍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正被祁淮抱在怀里,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偷偷摸摸地翻了个身,想要溜得远点。   就在白应榆刚一转身的时候,祁淮放在他腰间的手猛地收紧,直接从背后抱住了他。   “去哪?”祁淮刚醒,声音也有几分沙哑。   白应榆撞进那熟悉的怀抱里,脑袋都撞得发晕,身后腰上有什么更炙热的贴上来了,戳着他腰上的软肉。   经过昨晚祁淮动手动嘴的折腾,白应榆瞬间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动也不敢动了。   “有、有课,要做、做早饭。”白应榆甚至觉得自己能感觉到那炙热在他身后的腰上跳动。   那一小片几乎是快要燃烧起来,连同白应榆那羞耻心都要烧光了。   “你知道自己睡觉习惯有多差吗,白应榆。”祁淮声音不再像以往那样漠然,带了几分幽怨。   对于这件事,白应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沉默着不说话了,偷偷回头看祁淮,祁淮还闭着眼,眼底一片青色,看起来很疲惫。   “那、那我今晚回、回去睡?”白应榆道。   身后的人突然安静了,白应榆正纳闷着打算回头时,祁淮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拿了起来,“随你,你想回就回。”   那抹温度的抽离让白应榆心里失落了几秒,而后翻身坐起来,捡起掉落在地面上的小羊玩偶。   再看向祁淮时,那人已经站在地毯上换衣服了。   看着祁淮的背影,白应榆终究是没有解释什么,直到祁淮穿上短袖后往门口走去时,白应榆下意识叫住了他。   “那、那……我们还算在交、交往吗?”   这个词说出口,白应榆也觉得别扭。   曾经在gay吧工作,他以为自己会最讨厌同性恋,可面对祁淮说在一起的时候,他竟然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更没想到的,他竟然会一遍又一遍地确定这件事,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白应榆没抱太大的希望,其实也只是想确定祁淮是不是一时兴起才耍着他玩。   祁淮听到白应榆又问他一次,心里虽然生着白应榆的气,却还是肯定的回答了:“算。”   闻言,白应榆抱紧了怀里的小羊,他看着祁淮冷漠转身,甚至吝啬于给予他一个眼神。   可白应榆还是感觉到了救赎,好像清晨的第一缕光最先落在了他身上,也像是封闭的山谷里乍然间刮起风来。   就连祁淮踏在地毯上的脚步声,在白应榆听来都是一个个响亮的吻。   这样被坚定的选择,白应榆太久没有感受过了。   白应榆做完早饭,和祁淮一起吃完,那人拿起头盔要走,白应榆盘子都没收完,见状转身匆匆跟上了步伐。   “祁哥,我、我也和你一起。”白应榆开始有点粘人了。   祁淮却头也不回,甚至不看白应榆一眼,偏偏白应榆没有多想,也没有发觉祁淮还在生气。   直到祁淮推开门,站在门外,拒绝白应榆上他的车:“今天不送你,自己走。”   白应榆刚拎起头盔,闻言愣了一瞬,而后整个人都蔫巴,一脚拖鞋一脚帆布鞋,委屈可怜地伫立在玄关看着祁淮走远。   祁淮感觉到自己后脑勺的视线,在跨上摩托的时候,状若无意地回头看了一句,白应榆正抱着头盔看他,那眼神他心底一软,便连忙回过头不再看了。   今早上祁淮是有些挫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他昨晚答应白应榆到现在,那个小结巴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激动!   到了手就不珍惜,说的就是白应榆这种渣男。   平时看着挺乖的,没想到这么渣。   “渣男本男”白应榆并不知道祁淮此刻的想法,他挤了公交到学校的时候才想明白祁淮生气的原因,应该是自己早上说了什么话让他不开心了。   第一次谈恋爱的白应榆自然慌张了,他不知如何哄好对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焦灼。   到学校的时候时间还早,白应榆在校门口的咖啡店买了杯拿铁,打算带给祁淮。   祁淮上课的楼层在五楼,没有电梯,白应榆拿着烫手的咖啡蹭蹭小跑到五楼,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心里想的只剩一件事,不要让祁淮不喜欢自己了,不要让他也抛下自己。   站在祁淮班级的前门,白应榆略一探头,看到了坐在班级后面的祁淮,正闭眼趴在桌上。   因为已经快上课了,白应榆不太想进到班级里面,便让刚进教室的同学去叫祁淮一声。   祁淮被人叫醒,厌烦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他沉着脸看向同学所指的方向,再看到是白应榆的时候直接把头扭过去了,装作看不到。   白应榆打着招呼的手停滞在半空,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两分钟。   没有再思索下去,白应榆直接从前门进去了,站在了祁淮身边,小声哄着他:“祁哥,很困、困的话,喝我的咖、咖啡吧……”   “我不喜欢苦的。”祁淮本来是不打算理会白应榆的,可看到他烫红的指尖又没忍心。   白应榆刚要放在桌上的咖啡又拿了起来,有些颓丧,“放、放了糖和、和奶的,是拿铁……”   “我要上课了,你没有课吗?”祁淮故意说着话刻薄白应榆。就是想找回以前被白应榆哄着的感觉。   白应榆心里急得不行,他怎么能猜到祁淮这恶劣的想法,甚至想再问问祁淮生气的时候是不是也算是交往。   “有课,那我下、下课再来。”白应榆说着转身要走,结果刚一转身碰上一个卡点进教室上课的同学。   来不及躲避,两人就撞在了一起。   被撞上的一瞬间,白应榆瞬间感觉到胸口滚烫的热度,他紧蹙眉头,踉跄两步才站稳。   祁淮在意外发生之后才反应过来的,却早就晚了,他起身时,看到那杯咖啡已经全都洒在了白应榆的身上,在白应榆身上留下一滩污渍。    第45章 别怕我   “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撞到白应榆的同学连忙道歉,试图上前帮忙处理白应榆身上的狼藉。   深棕色的污渍弄脏了白应榆的浅色衬衫,外套还放在教室里,衣服湿漉漉地粘在身上,刚才的热意散去了一些,只剩下愈发明显的痛感。   “没、没事。”   感觉到周遭投来的视线,白应榆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话,生怕别人知道他说话的缺陷。   离开前只是匆匆看了祁淮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捡起地面上的咖啡杯就消失在了后门。   祁淮看着他背影才回过神,回忆起刚才白应榆眼里没有了委屈,只剩下认命般的落寞。   祁淮怔在原地,心骤然失重,悔意在心疼的间隙里涌上来,正打算紧跟着出去的时候,教授从前门已经进来了。   “祁淮,你现在是打算当着我的面逃课啊。”讲台传来教授阴阳怪气的调笑声。   祁淮迈出的脚步停了一瞬,收回来后坐在了自己位置上,那张脸始终笼着一层雾气似的,沉霭得积了一层阴云。   他没有了上课的心情,把手机拿出来,切换到白应榆的聊天界面。   上面的备注是——小洋芋。   白应榆早在十分钟之前就给他发了消息,在问他想喝什么咖啡,还发了可爱小羊的表情包,明显是在讨好着哄他。   心里那抹罪恶感带来的悔意更重了,祁淮点开键盘,指尖横在半空良久,屏幕都要暗下去的时候,才发了消息过去。   [Q:下课别走,去找你。]   发完消息,祁淮盯着聊天的界面,蓦地有些紧张白应榆会不会因为这样和自己生气,很快,对面发来了消息。   [一口小洋芋:嗯嗯~]   祁淮的视线落在后面那波浪上,心里滋味说不出,像是吃了一个卡在喉咙里的酸梅,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Q:想逃课见你。]   消息发出去,对面很久没有回复,祁淮猜到白应榆应该是在听课,可越是如此,祁淮坐在这教室里,心思却早就跑到别处去了。   他给过道对面的周亦生使了个眼色,在老教授转身板书的时候,祁淮拿上手机就从后门悄然溜走了。   上课的时间,教学楼里格外安静,除了教授讲课的声音,只剩下窗外春风拂过杨柳的沙沙声。   碎下来的日光照进来,祁淮那双皮靴踩着光斑往楼下走去。   白应榆回复完祁淮的消息,手机就静音了,他正听着讲台上教授讲课,却没有看到出现在教室后门的祁淮。   教室里几乎除了白应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祁淮的出现,他实在太过惹眼,穿着棕色皮革短靴,走进来的声音沉闷,每一步都极利落。   白应榆坐在中间的位置,靠的近了才能看到白应榆胸口被撒上咖啡的地方,污渍还没有干涸,黏糊糊地粘在他身上。   不知道有没有烫伤。   坐下时,祁淮把自己的夹克搭在了白应榆身上。   这时,白应榆才从教授的课程中回过神来,一眼看到已经坐在自己身边的祁淮,眼底掩不住的惊讶。   “祁淮?你不上课跑到大一的教室干什么?”讲台的教授看到祁淮后,开口道。   建筑导论的教授大一也教过祁淮,起初教授对他的印象也只是因为经常逃课。   直到期末成绩出来后,祁淮总成绩专业第一,他才对祁淮这号人物记忆深刻。   “想再来听听您的课,不行吗。”祁淮勾起嘴角,那双眼睛笑起来痞气中裹着蜜似的甜。   讲台上的年轻教授自然没有话说,只是皱着眉头说:“听课行,别给我添乱。”   白应榆颇有些震惊,他凑到祁淮面前,声音很轻,祁淮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耳畔。   “你、你是不是逃课啦,出什、什么事了吗?”白应榆担忧地看着祁淮,开口道。   祁淮的视线落在白应榆湿透的衬衫上,领口那里露出一点锁骨和肌肤,能看到深红的边缘,显然是刚才被烫到了。   他抬手想要拉下一点领口,看得更清楚些,白应榆被吓了一跳,向后躲开了祁淮的手。   反应过来,看到祁淮的手还腾在半空,白应榆更慌张了,心里在意的只剩下会不会被分手这件事了。   他刚要说什么,祁淮的手落下放在膝盖上,“别怕我,先听课。”   听着祁淮又温柔起来的语气,白应榆心里的担忧终于减轻了不少,情绪如此被牵动,在家里的事故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在意别人。   点了点头,白应榆抬起头听课,手也放在桌面下。   台上老师低头看书时,自己的手上蓦地搭上来一只手,那掌心的温度很烫,白应肩膀轻轻一颤,心里砰砰乱跳起来。   他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生怕被四周的同学窥探到他那不安分的心跳,以及……被握住后潮湿的手心。   侧眸看向祁淮,那人倒是一副坦然听课的模样,兵荒马乱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一直到下课,教授讲的内容白应榆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气,而后赧然瞥向两人紧握的手,红了耳尖。   “祁哥……”白应榆稍动了一下。   “跟我过来。”祁淮说着,拉住白应榆的手,带动他起身时,迎面撞上曲橙,白应榆和祁淮都没有松开握住的手。   祁淮反倒一脸恣意,颇有几分桀骜,像是在炫耀。   曲橙看着一前一后两人,最后视线落在那紧握的手上,祁淮宽厚的手掌将那纤瘦的指尖霸道握住。   “应榆同学,你下课啦。”曲橙收敛起脸上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   被叫到名字的白应榆这才从祁淮身后探出头来,却又被那人按住脑瓜生生按了回去。   “我们还有事。”祁淮冷声说着,侧身带着白应榆离开了。   对上曲橙的视线,白应榆脸颊上红晕未散,他讪讪一笑,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祁淮带出了教室,徒留教室里的曲橙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愣神。   医务室里。   白应榆被祁淮按着坐在了床上,校医站在白应榆对面。   “把衣服脱了,让他看看。”祁淮抄着口袋,蹙眉道。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更哦宝儿们!    第46章 谁教你亲这儿的   白应榆胸口确实有些热辣的疼,在祁淮和校医的注目下,他咬着唇,有些害羞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露出一片泛红的胸口,严重的地方已经起了小水泡。   咖啡的温度并不低,加上白应榆没有及时处理,烫伤的地方也没有得到更好的缓解。   “啧,怎么烫成这样才过来?”校医说着,转身去拿工具了。   祁淮从靠着的桌前走到了白应榆面前,“碰碰你,不会疼,别躲。”   像是预测到了白应榆的想法,祁淮在抬手之前,先和白应榆支会了一句。   白应榆愣了一瞬,明白祁淮之所以这么说的目的,心中涌上热意,对于祁淮这么照顾他的感受除了心动,更多是愕然。   “我还以为祁哥会、会和以前一样……”白应榆看着祁淮在自己胸口小水泡上摩挲的指尖,轻声道。   胸口的指尖停下,祁淮眉心微动,脸上表情也故意严肃了几分:“看来你对以前的我意见不小,这次烫着自己也是记我的仇了?”   白应榆闻言,急忙摆手解释道:“没、没有的,这、这是我自己不、不小心才撞到别人了。”   胸口大面积泛红的的烫伤,尤其是水泡的部分更让祁淮蹙眉。   可到了嘴边道歉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尤其是被白应榆这样真挚地注视,祁淮更觉得自己狭隘了。   “来让让了,我给他先冰敷。”校医说话都没劲似的,慵懒地将冰过的毛巾丢给了祁淮,眼神却看着白应榆,“你还不赶紧躺下。”   “啊……好。”白应榆听话地脱了鞋子上床躺下,“要敷、敷多久,我、我下节有课……”   “都这样了还上个屁的课,老实躺着。”祁淮神色一凛,将毛巾展开,覆盖在了白应榆的胸口。   白应榆先是被突如的冷意惹得猝不及防,看着祁淮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一抖,闭上嘴不再说话了,脑子里却想着逃课的事。   隔几秒他就往墙上的时钟上瞅,那点小心思不言而喻。   “一会什么课,去给你请假。”祁淮算是妥协了。   床上的白应榆闻言眼里都亮了,点了点头,“英、英语课。”   “真是惯的你。”祁淮嘴上嫌弃,一脸的不情愿,起身时,却帮白应榆把下半身和小肚子都盖上了,“有事打电话,别乱跑。”   “我等、等祁哥,不跑。”白应榆哪说过这样的话,乖巧得直让人怜惜。   祁淮看着他,喉结滚动,上手胡乱在他发顶揉了两把才离开。   帮着白应榆请好假,回来的时候校医给祁淮开了两支药膏,冰敷一直到中午白应榆才觉得身上好一点,好在隔着一件衬衫,没有严重到要去医院。   下午的时候,两人就回到公寓休息去了。   祁淮买了烤肉的食材,专门也挑了不少白应榆爱吃的海鲜。   对于他来说,这也就相当于道歉了,说对不起那种,他是张不了嘴的。   白应榆中午被祁淮一口一个大虾喂得肚皮都撑起来了,收拾桌子的活儿也没用他来做,他坐在沙发上吃饱了直犯困,一个劲地打呵欠。   一直到祁淮收拾好厨房,回到自己卧室的时候,白应榆放下手机,趿拉着拖鞋跟着祁淮一块进了卧室。   床上还放着两人的枕头被子,白应榆的那份也没拿回自己房间。   此刻白应榆踌躇站在床前,看着站在地毯上脱衣服的祁淮,想着自己一会要怎么说,对方才不会赶他回自己房间。   他的手搭在自己的枕头上,主动开了口:“要、不要一起午睡呀?”   白应榆的语气里带着试探,不仅仅是想留在这个屋子的试探,还是对于这段关系的试探。   “困了?”祁淮挑眉,利索脱下了沾满油烟味的t恤,摸过来一件紧身背心穿上。   闻言勾起嘴角,眼底那几分得意的倨傲,却丝毫不让人讨厌:“不回去自己睡了?”   像是开了窍,白应榆恍然间就明白了祁淮早上为什么生气了。   他先是摇头,而后道:“我、我想和、和祁哥一起睡的,就是怕打、打扰到你。”   想不想一起睡先另说,但是嘴要甜。这是和祁淮同居这么久以来,白应榆学会的生存之道。   在看到祁淮嘴角更深的笑意,白应榆也觉得开心,祁淮躺下后,状若无意道:“我没说过你打扰我。”   白应榆明白了祁淮话里的意思,看着掀开的被窝,他略微思忖下便坐在了床边。   见祁淮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迅速脱了鞋子,跟个小泥鳅似的钻进被子里来了。   “怎么谈个恋爱变这么乖了。”祁淮看着白应榆扑进自己怀里时,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以为白应榆会一直像个死板的书呆子,没想到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和恋爱之前相比,白应榆现在确实多少有些变化。   似乎更开朗,也更喜欢粘着祁淮了。   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祁淮是在白应榆爸妈去世后,第一个真正认可他的存在,需要他,喜欢他的人。   第一次恋爱的白应榆也和许多人一样,有点恋爱脑了。   白应榆早就发觉他和祁淮之间不同于普通朋友的交往方式。   祁淮给他上药时偏偏绕着他的肚皮亲,时不时用自己别扭的方式对他好,甚至那天晚上对他的屁股做出那种恶劣的行迹。   白应榆知道这些是朋友以外的范畴,总以为祁淮只是把他当做消遣,在听到祁淮是认真的,他想自己并没有任何理由来拒绝祁淮。   此刻躺在祁淮的怀里,白应榆偷偷瞥了祁淮一眼,手搭在祁淮的肩膀上,轻轻用唇碰了一下他的喉结。   祁淮的呼吸滞了一瞬,抱着白应榆的手下意识想要缩紧,却又在意白应榆胸口的烫伤。   “谁教你亲这儿的?”祁淮声音哑了几分,手移到了白应榆小屁股上,狠狠掐住那团软肉。   “唔!”白应榆疼得倒吸一口气,依赖地往祁淮怀里缩,半点没了以往死板的样子,“我、我没有祁哥,疼……”   这一声撒娇,祁淮听得身上都热了,抱着白应榆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想欺负他舍不得,又不想只有自己吃瘪。   祁淮温柔捏住白应榆的后颈,凶猛地吻了上去。男人之间的吻少了几分柔情蜜意,更多是炙热的碰撞,那悱恻的缠绵却是都一样的。   “嘶……”压到胸口的烫伤时,白应榆脸色白了几分,往后躲了一下,眼里水光潋滟,带着雾气,“祁哥,慢、慢一点亲,我不、不习惯。”   “又弄疼了?怎么这么娇气,我看看。”祁淮言行不一,说着嫌弃的话,却急着掀开白应榆的衣衫。   午后懒洋洋的阳光照进来,两人在床上你侬我侬,祁淮却没有注意到床头手机上不断震动着,是刘明杨又发来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谢谢折1枝的鱼粮~谢谢大家的海星~    第47章 惊天大瓜   被祁淮美其名曰以检查的目的上下其手,白应榆睡衣早就被欺负得七扭八歪地凌乱在一边了,   此刻气喘吁吁盯着祁淮,想多看看他,却又不好意思看。   “还想亲吗?”祁淮的手搭在白应榆的腰间,沿着他的脊柱游走。   白应榆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耳尖都泛红,“想就可、可以吗?”   迎着月光,祁淮看到白应榆眼里朦胧的水汽,潋滟的水光中,白应榆略一抬眸,祁淮便觉得一阵怦然。   或许他早就为白应榆心动过许多次了。   “小狗都没有你这么会发。情。”祁淮嘴上说着讥讽的话,语气却满是宠溺。   白应榆像是也知道自己太主动了,赧然地收回视线,声音很轻地叫着祁淮的名字,“我不、不是的,祁哥……”   这语气神态,分明就是在撒娇。   白应榆谈恋爱会变成这样,是祁淮从没有想到的,看着怀里的人软软靠在自己肩上,依赖他的模样,心中那空缺荒芜的地方也变得充盈起来。   两人纠缠了很久,白应榆被亲得嘴都肿了,被欺负得直流泪时,祁淮才捏着他的下巴,擦干净了上面的水渍。   虽然心里疼他怕他不舒服,嘴上却一个字不提。   “祁哥,你、你不生我的的气了吧。”白应榆窝在被子里,小心翼翼道。   祁淮眼神一转,有些心虚,轻咳一声,装傻道:“生什么气?”   白应榆还想再说详细点,祁淮已经抱住他的腰,闭上了眼,蛮横道:“以后你都睡在这儿,我对你脾气差也不准想着走。”   面对这样无理的要求,白应榆先是一怔。   正思考着霸王条款要不要答应的时候,祁淮的唇已经贴在他的耳廓上了,包裹住那柔软的耳垂,是温柔地在胁迫白应榆承诺自己。   就连祁淮的手都在他下面作恶使坏。   夜凉如水,在月光如薄纱般静静飘荡进来时,白应榆感觉到了身体的酥麻,他下意识扬起身子,每一寸紧贴在祁淮的位置都在燃烧。   “唔!我、我不走的……”   终于是白应榆投降了,他疲软地靠在一边,已然是昏昏欲睡。   两人相拥时,像是同一个人的影子,在无所依旁的生命长河中,他们无法解开自己身上命运的枷锁,却可以用自己的肉体和灵魂救赎彼此。   这一周里,两人就像是所有刚在一起的情侣一样,亲密无间。   甚至在下课的课间里,祁淮都忍不住要把白应榆偷偷拉到云华楼的角落里亲到嘴唇红肿,有时候说几句情话,大多时候都是什么都不说,光是亲。   他像一头野兽一样凶猛,攫取着白应榆的柔软和香甜。   周六的时候,祁淮甚至已经不太想去见刘明杨了,他想不管白应榆是什么理由被祁廷韫资助,都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出于好奇,加上祁淮想去了解一下白应榆心理方面的问题,还是打算按照约好的时间见面。   临着出门前,祁淮还给白应榆烫伤的地方上了药。   白应榆躺在祁淮的大腿上,胸口的领子敞开着,他看着电视机上的纪录片作图,祁淮在往他胸口涂药。   “我出去一趟,可能会晚一点回来,天黑了记得锁门。”   祁淮涂抹完最后一点药,白应榆胸口的水泡早就消了,剩下一点痕迹,祁淮心里盘算着今晚回来,要给他带几支祛疤膏。   “你、你去哪儿啊?”白应榆坐直身子,看着祁淮道。   祁淮眼神飘到一边,又一脸坦然地撒了谎:“我爸找我,很快。”   白应榆丝毫没怀疑,他点点头,祁淮起身离开时在白应榆的额头落下吻来,白应榆正处在恋爱脑的高峰值期间,一个吻都能让他心猿意马。   “那祁哥你、你早点回来。”白应榆看着玄关处祁淮的背影道。   “嗯,回来给你带吃的。”祁淮面上漠然说着话,视线却从未移开白应榆的身上。   一直到从公寓门出来,祁淮才换上一副面孔,比往常的样子更加冰冷,像是淬了寒冰一般,带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和刘明杨约定的地方是一家家常菜馆,祁淮订了包间,到的时候刘明杨已经点上一桌子开始吃了。   几日不见,刘明杨鬓角的胡子更加邋遢了,祁淮认出包间里的人,走过去时,风衣的下巴扇起衣摆的一角,每一步都格外利落。   “呦,来啦,我有点饿了,先随便点了几个菜垫垫肚子,你不在意吧。”刘明杨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筷子,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油渍,贼笑着。   祁淮面无表情地坐在刘明杨对面,用那双幽黑,如利刃般锋利的眉眼端视着对面的人,开门见山道:“关于白应榆被我爸资助的事,你都知道什么?”   刘明杨丝毫不注意形象地啃着桌上的猪蹄,闻言咧起嘴来,那双细长的三角眼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知道的也没多少,但我姐,也就是这小子他亲妈是小三,你知道吗?”   闻言,祁淮瞳孔一震,面上却不露一丝痕迹,风轻云淡道:“这和我爸资助他有什么关系,我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别浪费我的时间。”   祁淮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打开后上面画着一幅简笔画,是一只小羊哒咩的手势。   嘴角隐隐勾起笑容,祁淮没抽烟,把烟盒放在了一边。   “当然和你有关系,他妈当年做的可就是祁家的三儿。”   刘明杨话音刚落,祁淮脸色瞬间变了,他瞠目看向刘明杨,眉头渐渐锁成一片,却没有立马就当真。   祁淮眸色一暗,语气沉了下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人话。”    第48章 结巴的原因   坐在祁淮对面的刘明杨闻言讨好一笑,估计也忌惮着祁淮,上次挨了打,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怕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可不是随便说说。”刘明杨说着,两只手在自己的衣摆上随意蹭了蹭,又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张老照片,“这是我在家里找到的照片。”   刘明杨将照片放在桌上,推到了祁淮面前。   那张照片上面有些擦痕,应该有些年头了,祁淮睫毛轻颤,垂眸看去,上面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男人祁淮一眼看出是祁廷韫年轻时候的模样。   在祁淮看向那照片里唯一的女人时,刘明杨又加油添醋道:“就是中间那个,白应榆他亲妈,这边上的是你爸对吧,我以前就觉得这婊。子不安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刘明杨眼里闪烁着精光,探头靠得祁淮近了些。   嗅到空气中飘散过来的一股恶臭,祁淮蹙眉靠后躲拉开了和刘明杨的距离,他压根也没有把刘明杨的话当真。   “我爸?上次在工厂你连谁资助的他都不清楚,现在告诉我这些,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祁淮冷静地直视着刘明杨的眼睛,目光犀利。   刘明杨嘿嘿一笑,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卡片递到祁淮面前,“这是你之前落下的学生证。”   祁淮心中一沉,收回了自己的学生证,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就翻起骇浪来。   虽说刘明杨话说的轻而易举,祁淮已然明白这张学生证代表着什么。对方应该已经知道了祁廷韫的身份和长相,才拿出了这张照片,起码现在自己不用质疑这张照片的真实度了。   “一张照片而已,就开始编故事了?”祁淮带着几分怒意,在看到照片后心情本就糟糕,再对上刘明杨那张贼眉鼠眼的脸,心里愈加烦躁。   “你是觉得我的时间可以白白给你浪费是吗?”祁淮起身,走到刘明杨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用那双泛着幽光的眼斜睨着他,“出来。”   刘明杨脸色瞬间变了,知道自己是要挨打了,吓得两股战战,脸色瞬间白了。   “哥,你想问那杂种……”   “砰!”   刘明杨一紧张,没有把称呼改过来,祁淮眼神瞬间变了,按住刘明杨的后脑勺,往身后的墙上稍用力地撞了上去。   “叫他什么?再说一遍。”祁淮语气阴沉,明显在爆发的边缘,手掌青筋凸现。   一时间,刘明杨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声,肩膀缩着,略微抬眸瞄了祁淮一眼,喉结滚动,眼里全是惊惧。   “我说白应榆,白应榆……他的事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我知道都说。”刘明杨瞬间变得老实了许多,不分辈分地称呼着。   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咖啡厅里有人纷纷侧目,却在看到祁淮手臂上和背上的肌肉时,又转回了头。   “他结巴,是什么时候的事?”   刘明杨眼神飘忽,欲言又止,还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直到祁淮又一次抓住了他的衣领,“说话。”   “我想起来了!”刘明杨大喊一声,“是、是快高三的时候,那次我……是他!他成绩不好,我打了他一顿把他关在屋子里,出来之后就结巴了,这孩子心理可能比较脆弱,我带他看了那么多次医生都没好。”   对于刘明杨如此无所谓的一段话,在祁淮心中泛起酸胀的刺痛感。   那种丝丝缕缕的酸涩拉扯着他胸口和四肢百骸都在作痛,刘明杨的话半真半假,祁淮知道他隐瞒了自己曾经做的事。   白应榆高中学习那么好,怎么会因为成绩挨打,又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理由从此留下了一生的心理阴影。   在刘明杨讨好的赔笑下,祁淮松开了他的衣领,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红钞,往桌上一扔当作饭钱。   转身欲走,半路又停下,折身返回来时,刘明杨手里捏着那钞票,一副贪婪嘴脸。   “我还会找你,至于这张照片……”祁淮将桌上的照片拿了起来,捏在掌心,“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刘明杨忙不迭点了点头,发誓不会说,祁淮才离开。   咖啡厅外下起了小雨,天色渐渐暗了,灌木丛边上的路灯亮了起来,祁淮看到在那光束下像是细针一样的小雨飘在半空。   “椰、椰子五、五块钱一个,便、便宜卖了!……”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祁淮听到了结结巴巴的吆喝声,说话的节奏都和白应榆很像。   他没忍住回头望去,那小贩的摊位就在不远处的马路边上,飞驰的汽车卷起污水溅在他的脚边,弄脏了那双刷得泛白的灰鞋。   男人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摊位上放着几个椰子,都很新鲜。   祁淮在原地伫立片刻,走过去,站在了摊位面前,那摊主怯怯看向祁淮的眼神和白应榆很像。   眼前又浮现白应榆依赖靠在他怀里索吻的模样;自己发火时那人大气不敢喘的卑怯;还有白应榆梦里哭着说放过他别打他的样子。   祁淮心中翻涌起不能自已的酸楚,涌到喉咙时,他开口道:“一共多少个,我要了。”   他不知道自己对白应榆的感情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但此刻也多少明了了。   眼前只是一个和白应榆很像,又结巴的人,祁淮都于心不忍,管了闲事。   “全、全部?”那大叔愣住的样子,也和白应榆很像。   “嗯,全部。”祁淮坚定道。   雨天里,祁淮看到这大叔脸上堆积的笑容,一边装椰子一边告诉祁淮回去储存的办法。   小贩笑得真诚,祁淮想起的却是白应榆的脸,也想起了那张照片。   骑着摩托到了公寓楼下的停车区,祁淮离着很远就看到了白应榆,他打着伞站在保安那儿朝着自己的方向张望。   祁淮不自知地轻笑,提着椰子走向他时,白应榆也小跑过来,祁淮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养的一只猫,就是这样热情。   “我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吗,出来干什么?”祁淮走得近了,故意冷着脸严肃训了他一句。   白应榆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小声辩驳:“下、下雨了,你没有带、带伞。”   “那也不行。”祁淮抬手在白应榆额头上轻弹。   白应榆吃痛,揉了揉,又将视线落在了祁淮手里的椰子上,“祁哥,你、你打算卖椰子吗?”   “给你买的。”祁淮说着,故意欺负白应榆,将手里一袋子的椰子都塞进了他的怀里。   “全、全都是吗?”接过那十多个椰子,白应榆踉跄两步才站稳,伞落在了祁淮手里,祁淮抱住了他的肩膀。   侧目看着白应榆眼底收到椰子的雀跃,祁淮想要问的那个问题终究没舍得现在就问出来。   他怕问出口,这场关系便就此结束了。    第49章 不让碰?   白应榆捧着一大袋椰子回到公寓里,直奔厨房去了,拿着刀正准备削椰子。   祁淮身上有些湿了,他将两人的外套都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而后躲进了自己的卧室,给祁廷韫的助理李叔打了电话。   对面接通后,是推杯换盏的声音,应该是在应酬。   “小淮啊,有什么事找李叔?”李叔有些喝多了,嘴上说话都有些吃力。   “公司应酬?”祁淮迂回试探,怕对面祁廷韫也在。   “放心你爸不在,不用怕。”李叔心领神会。   祁淮这才放开了说话:“李叔,白应榆家里的背景你知道吗?他爸妈目前还……在吗?”   对于白应榆父母的事祁淮心里其实有一些猜测。   平时从没见过白应榆提过家里的人,其实这也没什么,有可能就和自己一样,不喜欢去谈父母。   但白应榆与自己不一样的地方是,在他卧室床头放着一张相框,里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祁淮看过,所以也知道像是白应榆这样感性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怎么能忍住每天不和家里的人联系。   “白应榆的爸妈啊……”手机另一头顿了几秒钟。   祁淮手指按在音量键上,调大了声音,在等待答案的时候,只能听清手机对面那群人应酬的说话声。   “想起来了……他爸妈出意外,一起没的。”李叔醉醺醺道。   祁淮握紧手机,眼睑低垂,目光失焦地盯着地板,“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我爸他认识白应榆的父母吗。”   “认识,不认识谁帮啊,不过具体怎么认识的我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你爸那人,谨慎。哎,话说多了,今天这事别告诉你爸是我告诉你的啊。”李叔清醒了几分,立马收回了话头。   “知道。”祁淮眼神晦暗不明中复杂难辨,从抽屉里掏出那张情书,他盯着上面秀逸的笔迹,打算等等再向白应榆问清楚。   “祁哥!”   客厅里传来白应榆的豁朗的喊声,祁淮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脱离,挂断了电话,整理好心情便回到了客厅。   走到客厅里,白应榆已经给其中两只椰子削好了,吸管都插上了,正笑眯眯看着祁淮。   “椰、椰子切好了,祁哥。”   白应榆一副乖顺的样子,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笑起来苹果肌饱满的灿烂模样,和刚住进来小心翼翼的样子比起来天壤之别。   “小猪里的钱买菜还够用吗?”祁淮坐下后,挑起话题,心里却一直在想照片的事。   “够、够用啦。”白应榆没有察觉到祁淮的心思,单纯道。   椰子的水很甜,祁淮却没有什么心情,白应榆起初坐在他的对面嘬椰子水,后来和他越靠越近,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   “祁哥,你、你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我,我愿、愿意听。”白应榆一眼看出祁淮情绪不太对。   祁淮没说话,握住白应榆空闲的手,直到手心潮湿,白应榆打了哈欠后才说起要回卧室睡觉。   --   陪着白应榆睡下,祁淮听着绵长的呼吸声睁开了眼,去了客厅里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抽起了烟。   祁淮只穿着内裤,身上肌肉健壮,头发刚理没几天,不长的寸头更显出几分不驯的野性,此刻眉头紧锁,就连眉间的痣都满是愁意。   手机上是和刘明杨的聊天界面,上面不少照片,应该是三十多年前的情书,纸张都有些旧了。   最后一张照片是白应榆妈妈宁绮的收的一份礼物,是一款奢侈钱包,里面有一张祁廷韫的名片,和一张黎市第一中学的毕业照。   眼下祁淮可以完全确定,祁廷韫和宁绮就是一个中学一个班级的同学。   照片下面紧跟着是几条语音,祁淮正要点开,看着自己卧室的门迟疑后,转成了文字。   [刘明杨:我是没撒谎,我姐他们家的家庭条件也不是能买得起这种包的情况,还有这些情书,我是把保险柜撬开了才翻出来的,这给我累的……]   后面刘明杨邀功的话祁淮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关掉手机,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心乱如麻。   烟一根根接着抽,屋子里烟雾缭绕,烟头要烧到指尖了,祁淮都如死寂了一般。   “咔哒。”攻中好道文爆炸   “祁哥,怎么不、不睡……咳咳……”白应榆抱着小羊找出来,睡衣松垮挂在肩上。   白应榆闻不了烟味,要是以往,祁淮早就把烟掐了,此刻只是定定看着他走向自己身边,坐在沙发上,软绵绵栽在自己身上,一边咳嗽一边抱住自己。   尼古丁浸灌了太久的肺乍然吸入一口橘子清香的氧气,几乎吞噬他。   听着白应榆的咳嗽声,祁淮身体比脑子快,一手抱住白应榆,单手碾灭了烟头。   心中的烟雾散尽一半,祁淮的手放在白应榆的身后的柔软的臀*上,稍微用力扇了一巴掌。   “嗯!”白应榆被打得一激灵,抬头茫然地看着祁淮,对上那冷漠的眼神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不让碰?”祁淮故意欺负他,把心中的郁闷都撒气到白应榆身上。   祁淮总要试图推开白应榆,来试探白应榆的真心,也确定自己的心。   白应榆摇了摇头,在祁淮用力掐他屁股的时候绷紧了身体,他清楚祁淮今天奇怪,也清楚祁淮在对自己撒气。   就像是刘明杨一样,即使如此,他还是委屈巴巴地小声道:“没、没有,我让的……”   在白应榆抬眸,祁淮看到了他眼底的泪花,心里闷着的火被吹散了。   手上的力气立马卸了,祁淮单手抱起白应榆,托着人抱在怀里站了起来,径直往卧室走。   将白应榆放在床上后,祁淮没有跟着一块儿躺下。   “好好睡,我回一趟我爸那儿,明天学校见。”祁淮道。   白应榆怔了两秒,以为是祁淮家里出事了他才这么低迷,也没有怀疑祁淮,只是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   白应榆本是坐在床头,祁淮说要走,他跪直身子凑到祁淮面前,目光先是落在那唇上,而后又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只在祁淮脸颊上亲了一下。   很轻,又短暂。   像是薄雾落下,轻飘飘的。   祁淮直勾勾盯着白应榆看,那些理智和克制都抛之脑后,压住白应榆的后脑勺便吻了上去。    第50章 情书的真相   祁淮骑着摩托,连夜回了老宅,就是为了亲自问清楚资助白应榆这件事。   他足足骑了两个小时的车,春天凌晨的早上只有几度。   料峭的凉风呼啸着刮过他的手臂裸露的肌肤上,泛起不自然的红,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视线始终直视着前方,眼里的凉薄犹如夜色。   到了祁廷韫的别墅,祁淮把摩托车随意停在院子里,长腿跨下车身,单手脱了头盔,额前的碎发已经汗津津了。   “小淮?!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睡觉了吗?”   不等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薄纱的睡衣,说话时声音沙哑,脖子上遍布红痕,显而易见昨夜都做了什么。   祁淮冷冷看了一眼便嫌恶地转开视线,他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胃里刺激着他难受,此刻见到这副场景,更是想吐。   开门的女人是刘琳娜,辈分上来说是祁淮的后妈,祁淮却一次也没正经叫过她。   “爸呢。”祁淮直奔主题。   “你爸……你爸还没醒呢,小淮,你有什么事和妈……”   祁淮闪身进去,听到刘琳娜的自称,眉毛都竖起来了,那脸上结了一层霜,眼眸像是幽深不见底的枯井。   刘琳娜打了个寒颤,从脚底觉得发冷,被这样看一眼就足够她连做几天噩梦。   “那、那个,你爸就在二楼,他这几天工作忙,这会正睡着呢。”刘琳娜赔了个笑脸道。   祁淮才不管,他拎着头盔就往楼上走,靴子踩在红木的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这个清晨的最后一点宁静。   “砰!”祁淮一把推开了门,正巧看到已经站在地上穿衣服的祁廷韫。   祁廷韫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于祁淮的出现,他只是淡淡瞥了对方一眼,开口道:“什么事这么早过来,打电话不能说吗?”   “你为什么要资助白应榆,为什么一定是他。”祁淮长驱直入道。   闻言,祁廷韫整理衣领的手停滞了一瞬,继续道:“只是当时公司需要一些正面的形象,随便找来的一个学生罢了。”   “是想覆盖掉你抛弃妻子,出轨的丑闻?”祁淮冷冷一笑,讥讽道,“这才像我爸。”   祁廷韫眉毛都竖起来了,他走到祁淮面前,板着脸扬起手,这次他的耳光没能打响,祁淮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手心的温度很冷,像是从冰窟中刚拿出来似的,祁廷韫有一瞬的怔愣,看了眼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掌。   “你是不是疯了!”祁廷韫怒斥。   “爸你说,刘明芳是谁啊?”   祁淮的语气刻薄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他猩红了眼,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嘴角却带着浅笑。   祁廷韫的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平静冷漠的样子。   就算那只有一秒的变化还是被祁淮捕捉到了,祁淮身侧的手掌紧紧握成拳,目眦尽裂,他咬了咬唇内的软肉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几个呼吸间,祁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前是妈妈自杀前握着他的手说明天带他离开时的笑脸,像钝刀子割在肉上,血肉淋漓。   “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爸你这种人还能活着啊?你真恶心。”祁淮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他心里最后的一条线几乎绷断。   祁淮说出口的话如此恶毒,却还一句句叫着祁廷韫爸,这样的反差更让人觉得可怕。   但祁廷韫是什么人,虎父无犬子,他毫无波澜地看着祁淮,一把甩开那握在手腕上的手,抬手就是狠戾的一掌。   “嗤。”嘴里血腥味更重,祁淮的眼圈红的不像话,却一个眼泪也没掉,倒是冷哼一声。   “啪!”   第二个巴掌扇在祁淮脸上的时候,祁淮还是笑着,他眼里都是恨意,彻骨的恨……还有悲哀和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过家家,给我滚出去!”祁廷韫气得也不轻,手都在发抖。   祁淮的右脸已经肿起来很高了,红痕几秒钟就显现出来。   他的嘴角带着一点血迹,没有再多看祁廷韫一眼,转身离开的时候,把走廊里那个几百万的翡翠摆件踹到了楼下。   紧接着客厅传来女人的尖叫声,除此之外,寂静得可怕。   祁淮走出别墅,眼泪就从眼角滑落了,他抬起手很快擦掉那滴眼泪,除了今天的风没有谁知道他哭过。   心里成了一团乱麻,祁淮手抖得骑不了车,就站在车身旁边抽了两根烟才冷静下来。   天色已经彻底亮了,手机里传来消息的震动声,祁淮点开后,是微信置顶’我的小羊‘发来的消息。   [一口小洋芋:祁哥,一会的公共课我给你占座啦,没吃饭吧,我做了三明治,还给你买了咖啡~]   祁淮心中情绪复杂,又抽了两根烟,从手机后壳里拿出了那张情书,看了好几遍。   写在最后那句话,祁淮读了好几遍。   ’我喜欢你,也想守护你。’   祁淮最终还是回了白应榆消息,这件事总归不是白应榆的错,他不能拿别人的过错报复他的小羊。   --   回到学校,白应榆已经在公共课的教室里占好座位了,祁淮站在后门徘徊很久,还是不想这么快就面对白应榆。   即使他一遍遍劝自己,祁廷韫犯下的过错和白应榆没有关系,可是真的要面对白应榆,还是以交往的关系,祁淮无法平静自己的心。   他靠在后门的墙上,手里捏着白应榆曾经给他的那封情书,此刻这封情真意切的告白信成了救赎祁淮的最后一根稻草。   起码,白应榆对他的喜欢自始至终没有改变,如此柔软,让他上了瘾。   看着白应榆坐在教室中间来回看手表的动作,又一次次抚摸咖啡的杯身,大抵是怕咖啡冷了。   祁淮心里渐渐也变得柔软了,紧绷的肌肉也松懈下来,刚要抬脚走进教室时,身后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   “祁学长?你手里拿着的是我写的信吗?”曲橙刚巧下课过来,正准备进教室时,瞄到了祁淮攥在手里的信纸,和她写给白应榆的信纸一样。   因为纸张特别,曲橙记得很清楚,起初他还以为是同款的信纸。   毕竟对方是祁淮,每天收情书收到手软的人,收到一模一样信纸送来的情书也不稀奇。   直到曲橙看到了上面的一部分文字,确定了这封信就是她当初写给白应榆的那封。   作者有话说:   来啦,明天不忙就双更!   感谢大家的海星,感谢恶童的鱼粮~感谢求求球球惹的鱼粮~    第51章 白应榆,耍我好玩吗?   祁淮闻言掀了掀眼皮,看到是曲橙时眉梢轻挑,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他将手里的信纸叠了叠,正打算放在口袋里的时候,曲橙一把攥住了祁淮的手腕,“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在问你,这封信你从哪拿到的?”   气氛有几分僵持,祁淮本就烦闷,此刻被曲橙这样闹了一番,更觉得烦躁。想着是白应榆的朋友,还是维持面上的冷静。   “和你无关,别挡路。”祁淮压根没有把情书往曲橙身上想,全当做是曲橙在胡说。   曲橙也急,就在祁淮要走进教室里的时候,她对着祁淮的背影喊道:“谢谢你之前帮我的忙,其实第一次见你就让我移不开视线……”   话音未落,前面祁淮已经停下了脚步,曲橙说的话和白应榆给他的情书上内容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   这一瞬间,祁淮脑子里空了。   眼前穿行着来往的学生,全都对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他却转头,瞠目看向曲橙,只在意到曲橙嘴里接下去要说的话。   “之后我们总是有缘碰到,我很多次鼓起勇气,却半途而废……还要我在这里继续念下去吗?”   祁淮肌肉紧绷,心脏颇有种骤然失重的荒唐感,他微张开嘴,很难控制自己的颤抖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我写的,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这里人这么多,我想你也不想再这样被当众表白。”曲橙劝道。   祁淮这才注意到周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喉结滚动,故作镇定往走廊尽头走去,上课铃声响起也置若罔闻。   走到尽头,周围终于安静下来,祁淮先开了口:“你说这封信是你写的,是给谁的。”   曲橙向来大大方方,对自己的感情不遮掩:“这是我开学时写给白应榆的,祁淮,你能把它还给我,顺便和我说一下它是怎么到你的手上的吗?”   “给榆榆的?”祁淮声音很轻,碎在阳光下的尘埃里,是自言自语都无法隐藏的惊愕和茫然。   愤怒还没来得及占据他的大脑,祁淮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此刻怔愣又不知所措。   和平日里那样冷酷蛮横的他,大相径庭。   曲橙听到他对白应榆的称呼也是一怔,而后点了点头:“所以这封信怎么会在你那里啊,我记得我那天中午放在他桌上了……”   耳边曲橙的话变得不那么真切了,祁淮很快明白了那封情书其实应该并不是白应榆给他的,只是阴差阳错送到了他的手里。   而曾被自己误以为喜欢自己的白应榆,从没有过表达过喜欢,都是他一个人的幻想。   他背着光站在窗前,上午的灼日照在他的背上,心底那处照进阳光的花房一点点分崩离析。   恍惚间,祁淮发现,在这样万物有所归处的世间,只有他最简陋。   曲橙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似乎还对他说了什么,反应过来,手里的情书只剩下一半。   祁淮很多次曾装作对爱不屑一顾,却无数次在夜里偷偷拿出这封情书,在泻下的月光里反复回味。   现在想想,还真的蠢得可笑。   怒火终于在这一刻涌上来,音乐教室里有人在弹奏《克罗地亚狂想曲》,刚好是在高。潮的部分,激昂愤慨,每一个音符都要从琴键里冲出来一样。   祁淮走得不急,他手里抓着那剩下的情书,毫不顾忌地推开教室的前门,在戛然而止的教学声中走到了白应榆面前。   白应榆长得很秀气,让祁淮移不开眼的是他那双澄澈皎洁的杏眼,总像是受了委屈似的,湿漉漉地望着他。   睫毛每一次轻颤,连同颤动的还有祁淮那颗青涩的心。   教室因为祁淮的闯入变得安静,只有讲台上的教授斥责着他,他却一句话也听不到。   白应榆此刻吃惊地看着祁淮走向自己,被祁淮周身散发出来震悚的怒意吓得忘了说话。   “跟我出来。”祁淮语气还算得上温和。   白应榆莫名觉得不安,只是犹豫了一瞬,就被祁淮一把捏住了腕骨,生生从位置上拽了起来。   他的膝盖撞在桌角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后持久无法阻止的钝痛感。   桌上的咖啡被撞洒,湿了桌面和白应榆摊开的课本。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白应榆被祁淮钳制着手臂拖出了教室外,讲台上教授的喊声完全没有用。   “祁、祁哥。”白应榆腿没有祁淮长,被这样强硬拽着,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出、出什么事了,我们慢、慢一点可以吗?跟不上……”   白应榆体能不行,却祁淮拉着爬了三层楼,又一直在走,早就气喘吁吁了。   他话音刚落,手臂上攥住他腕骨的手便用了几分力气,身体被拽得踉跄。   眼前的景象变幻变成一片虚影,他身体重心前倾,就在他以为要摔倒的时候,后背毫无预兆地撞在了门上,门把手狠狠磕在他的后腰。   一瞬间,白应榆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白应榆从疼劲里缓过来,睁开眼,看清了周遭环境,是三楼的实验室,眼前的祁淮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为什么要把那封信给我。”祁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就在耳畔,带着狠戾。   心里的不安愈发清晰,白应榆隐约想起祁淮当时说交往的时候,是说答应自己的告白。   “什、什么信?”白应榆没有说谎的能力,怯懦道。   祁淮咬了咬后槽牙,额头的青筋凸显,双目间的红血丝更重了一些,他身侧握住那信纸的手更紧了几分。   空气胶着,每一粒细小的微尘此刻似乎都能听清他们运行的轨迹。   白应榆害怕这样沉默的祁淮,他刚伸手触碰到祁淮的食指指尖,祁淮便扬起了手,白应榆吓得动弹不得,以为又要挨打,抬手挡了一下。   “嚓!”纸张夹着风声击打在他的手背上,轻飘飘的,却又万斤重。   “我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这封信是你写的。”   那张纸飘到地面上,白应榆看了一眼,觉得有几分眼熟,弯腰捡了起来,看清上面的内容和字迹后,捏着信纸的边缘低着头一语不发。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白应榆向祁淮撒谎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欲言又止几次,那违心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面对祁淮的问题,白应榆第一次没有直接回答,他盯着祁淮的脚尖,声音很低却坚定:“我、我喜欢祁哥的,先不、不要生气,我、我可以解释的。”   “够了!”祁淮后退一步,两人的距离拉开了,提高音量,“你只要告诉我这封信,是你写给我的,就可以了!”   白应榆拿着信的手垂到身体两侧,眼眶湿了,喉咙哽着什么似的说不出话,张嘴只是呜咽。   他知道他们要这样就结束了。但他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看到白应榆摇头,祁淮心里最后一根弦断了,理智早就不见踪影,心底一瞬间涌上来太多情绪。   “白应榆,耍我好玩吗?!”祁淮掐着白应榆的下巴,目光冷冷在他的脸上逡巡。   白应榆疼得皱了眉头,流下眼泪时,祁淮心底略有动摇,下一秒却加重了力道。   他不回答,睫毛上湿漉漉的,声音中带着不安的讨好:“我、我没有要、要耍祁哥的……”   “那这为什么在我这里!啊?为什么我提起那么多次,你都不说话,告诉我!”祁淮情绪瞬间爆发。   与此同时,祁淮朝白应榆挥出拳头,白应榆瑟缩着往后躲,闭上眼,却没有伸手挡。   他的身体纤弱地立在那里,好像这一拳落下,骨头都会被打散。   祁淮垂下视线,拳头贴着白应榆的耳廓,砸在了身后的门上。   巨响在耳边炸开,白应榆没感觉到疼痛后,微微睁开眼,看到了砸在门板上的拳头,脸色煞白。   作者有话说:   谢谢求求球球惹的鱼粮~    第52章 你哭的样子很丑   耳边祁淮拳头砸在门板上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白应榆的耳边,身体对于外界的暴力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就算这一拳没有打在他的身上,白应榆却仍然吓得唇上都没了血色。   在祁淮的沉默中,白应榆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在变得稀薄了,眼眶酸涩,他甚至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泪,从一开始的小声啜泣到最后控制不住声音。   眼泪模糊的时候,祁淮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那砸在门板上的骨节已经擦破了皮,渗出血痕。   在他再一次流下眼泪的时候,祁淮用指腹算不上温柔地擦拭着他的眼角的泪。   “白应榆,你有什么资格哭啊。”祁淮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白应榆哭得泪眼朦胧,那脸上湿成一片,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祁淮却无动于衷,只是盯着他看,面上一点多余的情绪都不表露。   眼里结了冰霜般,昨晚离开前,把白应榆抱在怀里那时的温情早就如烟般消散。   现在他看向白应榆的眼神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物件。   白应榆无法看清祁淮的表情,他的下巴被祁淮抬得很高,脖子被抻着肌肉都开始酸痛,眼里蓄满了被吓出来的眼泪,朦胧一片。   正因如此,他的不安被放大。   夜里的拥抱,早上的轻吻。如果就这样分开后,属于祁淮的一切,他都无法触碰。   “我错、错了,以后不、不会了。”   白应榆眼泪流得差不多了,在祁淮松开他的下巴想要离开的时候,他肿着眼睛,卑怯又大胆地去触碰,抓住了祁淮的食指。   见祁淮没有推开自己,便软绵绵地蹭到对方怀里,仰头看他。   “我不、不知道会、会被祁哥误、误会。我做…做什么都可以的,只要别、别不要我祁哥,我以后什、什么都说清楚,我会学、学乖……”   白应榆哽咽着字音都读不准,他最擅长道歉,这是他被动学会的技能。   在刘明杨家里的时候,被拿着酒瓶子砸头。   从一开始的反抗打到动弹不得,他嘴里只剩下道歉,那样刘明杨才会早一点放过他。   其实虽说是祁淮先捅破了窗户纸,白应榆知道,祁淮并不喜欢他。   如果喜欢,怎么会在一起之后三餐还是他来做,衣服还是他一个人来洗,除了祁淮心情好的时候,所有的事都是白应榆一个人默默做的。   祁淮已经习惯了,他甚至不会问白应榆今天累不累,有没有因为做家务受伤。   白应榆给祁淮的是清香的床单,是醇香的甜豆浆,那些因为做家务受的伤,他从没有主动说过,祁淮也没有一次发现过。   这怎么算得上喜欢呢,以前妈妈在的时候,就连自己手心里的划痕都会被她发现。   最终,祁淮还是掰开了白应榆的手指,也打碎了他心里最后一点希望。   “我、我不想惹你生、生气的。”等不到回答的白应榆手足无措道。   离开前,祁淮打开门后站在门外,看着阴影下的白应榆,心中的愤怒无处宣泄,那些难听的假话便脱口而出:“我有没有说过,你哭的样子特别丑。”   紧接着,祁淮把口袋里的一个挂件似的东西扔在白应榆面前的地面上,虚晃着影子变得四分五裂。   白应榆呼吸都轻了,他背后僵直,眼泪流下最后一颗,随着关上的门,泪砸在地面上,祁淮走了,白应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看着地面上被摔碎的物件,弯下腰咬着唇,将所有的碎片捡起来。   他的腰弯成一道弓,肩膀在颤抖,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封情书在祁淮走出教室里就被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他甚至开始怀疑,白应榆早就知道刘明芳和祁廷韫的关系,一切都是他来恶心自己的计谋。   离开那间教室,祁淮就被导员叫到了办公室,当然是劈头盖脸批评一顿。   祁淮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乱成一片,一幕幕闪过最多的还是刚才在教室里白应榆那张满是泪痕挽留自己的脸。   从导员的办公室里出来,祁淮没有去吃饭,直接找了一个空教室,意外发现就是上午白应榆上课的那间阶梯教室。   早就下课了,除了白应榆那张桌上的东西没有被拿走,其他人的桌子都空荡荡的,只剩下阳光照在上面,浮动的尘埃在旋转。   祁淮坐在了白应榆的位置旁边,洒在地上的咖啡被带走了,地面上还有拖布留下的水痕,和留下的浓郁的咖啡香。   桌面上的书本摊开着,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笔记,本上空白的部分画了一只小羊。   祁淮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将那个本子拿了起来。   他看清了本子上面的画,是穿着皮夹克的自己,在温柔笑着摸手边的那只小羊。   捏着本子的手愈发攥紧,祁淮冷笑一声,“倒是会演戏。”   本子被扔在一边,祁淮又觉得不解气似的,将那页纸撕下来,团成一球捏在手心里。   离开时顺带着扔进了厕所。   下午的课,祁淮没有再看到白应榆,放学后,他又一次路过这间教室,黑暗中,只有白应榆的书本孤零零地躺在教室中央的书桌上。   本以为白应榆只是没课提前回去了,祁淮顶着滂沱的春雨回到了公寓里,他拎着头盔站在玄关,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以往这个时候,厨房里已经飘出晚饭的香味了。   白应榆做饭的喜欢自言自语,会很小声地嘀咕下一步该怎么做。上次他在旁边偷笑对方,白应榆还赧然地红了脸。   洗完澡坐在客厅里,祁淮从没觉得他的公寓这么安静过,安静得他有些不自在了。   白日里怒气在这样的沉默中已经消了不少,恢复了一些理智的祁淮,开始隐隐担心白应榆的安全。   在黑暗中他看着白应榆的手机号犹豫片刻,拨了过去。   “……”在接通后的十秒钟里,没有人说话,祁淮那乱作一团的心,却在这时稍稍平静了些。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明天说,这都几点了。”   可下一秒,祁淮听到的却不是白应榆的声音,而是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睡意。   祁淮本是倦怠的眉眼,此刻蹙起,他捏紧手机,指节泛白,心里一瞬间千回百转,没有质问,只是语气平平地问了一句:“他在哪儿?”   “艹,在我被窝里行不行,能他妈在哪儿,在宿舍!”对方脾气暴躁道。   祁淮一怔,刚要再问点什么,手机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看着暗下去的手机界面,祁淮猛地站起身,外套来不及拿就往门口走去。    第53章 修罗场   回到自己宿舍的白应榆并没有睡,他只是碰巧去洗漱了。   回来的时候他身上淋了点雨,本来就有些头重脚轻,林原却说再不洗个热水澡容易感冒,把换洗衣服都塞给白应榆,他也不好拒绝。   在淋浴的喷头下,白应榆闭上已经红肿的眼,黑暗中,眼前又浮现关于下午的一切。   他下午的课没上,自己躲在实验室里待了一下午才走,却没想到外面早就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本该贵如油的春雨,此刻像是拥有摧毁一切力量似的,每一颗雨滴落在地上都溅起大朵的水花,地面上泥泞一片。   世界瞬间暗下来,刚开了没多久的杏花被打落在地,提前被结束了它们还没灿烂够的人生。   白应榆没有伞,他站在云华楼的门廊下避雨,冷空气迎面扑来,他却察觉不到冷。   “没带伞?”   身后有人走上来,白应榆听着熟悉的声音回过头,起初以为是祁淮,看到林原的脸时,眼里的光暗了几分,却还是礼貌地做了回应。   “嗯。”白应榆点了点头。   “跟祁淮吵架了啊。”林原是学校乐队里敲架子鼓的,手里拿着鼓棒,凑到白应榆身边,用鼓棒戳了戳对方的肩膀。   白应榆神色一僵,没有回答,林原也没有逼他说什么,只是把鼓棒放了起来,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折叠伞,撑了起来。   “不想回他那儿就跟我走,我带伞了,有我……我们几个室友在还怕他欺负你?”林原当时好像是这样说的。   白应榆记不清了,他只是知道自己不是不想回去,是不敢回去。   祁哥看到他一定会觉得厌烦,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面对祁淮,便真的跟着林原回到了寝室。   此刻他洗完澡,把自己的湿衣服放在盆里,拎起林原借给他的T恤,起初还怕是短袖会冷,穿上后白应榆才发现,林原的短袖穿在他的身上就和长袖没有什么区别。   从独立卫浴里出来的时候,白应榆还有些拘谨。   太久没有回来住,他还是怕林原和沈江禾排斥他,笑话他是个结巴,白应榆穿着林原的衣服都大了一圈,裤子还得提着腰头防止它不掉下去。   “林、林原,谢、谢你的衣服。”白应榆提着裤子走到自己床边,林原刚好把手机从手里扔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白应榆一怔,发现是自己的手机,抬头疑惑地看向林原,却因为身心俱疲,除了基本的几句谢谢,他已经没有力气问什么了。   “刚才帮你铺被子手机不小心被我摔了一下,我看一下坏没坏。”林原说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   “没、没关系。”白应榆不在意地笑了笑,对面的林原却看直了眼。   他头发吹干后看起来更柔软了,眼角的红格外惹人,就连白应榆耳朵上的痣都像是冬青上的一点花蕊似的。   “行,那就早点睡吧。”林原挠了挠头,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他刚爬上梯子,坐在上床准备躺下时,白应榆正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扶着床栏,奈何重心不稳,只能两只手都用来扶着两边。   结果,他的手刚从裤子上撒开,那裤子便滑落到脚踝,露出两条白皙匀称的腿,还有半个被内裤包裹着的圆润的小屁股,。   就连大腿根处的红痕都一清二楚,显而易见是谁干的,不过很快白应榆就把裤子提上去了。   即使如此,林原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了反应,毫不夸张。   喉结滚动两下,林原把视线移开了,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大爷的!”   白应榆肩膀哆嗦了一下,敏感地用余光偷偷看了林原一眼,见不是在对自己发火才放松下来。   对面床的沈江禾还沉溺在游戏里,林原床上的帘子拉上了,白应榆有了自己的时间,从口袋里把白天祁淮扔在地上,碎得稀巴烂的那个物件拿了出来。   应该是石塑黏土做的,摔的裂口很整齐,他趴在床上,把那个挂件一样的东西一点点地拼了出来,有的地方还是缺了零碎的边角。   白应榆神情专注,用自己带来的速干胶把挂件粘了起来,胶水弄得手指上到处都是,黏糊糊的。   一个不到5cm的小东西白应榆足足拼了四十多分钟,眼见了要熄灯了,他才拼出来这挂件本来的面貌。   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羊,扁扁的,模样有些丑。   白应榆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然后侧躺下将自己团成球,始终盯着自己手里的小羊挂件,小羊的头上还贴着一颗小星星,造型有些奇怪。   白应榆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祁淮把它摔碎的理由是什么,或许是因为想送给他吗。   就在白应榆深陷苦恼中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从茫然的思索中回过神来,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着的“祁哥”两个字,瞬间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小羊被放在一边,白应榆坐起身子,手指小心翼翼在绿色的通话键上点了下去。   “祁哥……”白应榆声音很轻,因为白天哭得太狠,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手机里很快传来祁淮那凉薄声音,带着命令:“下楼。”   “现在吗?”白应榆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愕然。   “现在。”祁淮道。   “他又给你打电话了?是不是让你下楼,我去!”对面床的帘子猛地被拉开,林原扯着嗓门,眼里直冒火。   白应榆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安抚一下林原暴躁的心情,就听到祁淮说:“告诉他,我现在就在楼下,随时奉陪。”   白应榆没想到祁淮竟然也这么莫名其妙的不理智,他甚至想不出来他们两个人有什么过节。   他还来不及解释,祁淮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那令人压抑的忙声。   这面刚挂断电话,林原已经从二层的床铺上直接跳了下来。   “林原,先说好,你要是摔断腿,我不负责送你去医院啊。”隔壁床上的沈江禾掀起眼皮,淡淡开口道。   白应榆瞠目结舌,看着林原赤裸着满是肌肉的上半身穿衣服的时候,才明白林原是真的要和祁淮打架去,他心里一慌,急忙拿起手机颠颠下了床。   “不、不行,不能打架。”白应榆吓得白了脸,“我下去看、看一下就可以的。”   林原脾气本就暴躁,祁淮又是不会让着别人的性格,这两个要是见了面那还不真打起来。   “你真下楼见他?你肩膀上、手臂上的淤青别以为我没看到,他都对你动手了,你怎么还敢跟他回去。”林原重重喘息一声,横眉竖目道。   白应榆本就伤痕斑驳的心此刻再次受创,他张了张嘴,没向着祁淮说话。   “是误、误会,解、解释一下就好了。”白应榆天真道,迎上林原急切的视线,又补了一句,“放心,我、我今晚不、不回去。”   林原听到白应榆这么说,神情才缓和了些,但最后还是被逼着穿上了林原的运动服才下了楼。   十点多了,距离宿舍楼锁门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白应榆加快步伐下了楼,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是清新的杏花雨青草的香味。   刚一出寝室楼的门口,白应榆就听到了摩托车还没歇火的轰鸣声。   祁淮穿着靴子和牛仔外套站在宿舍楼前,正靠在摩托车上抽烟,上挑的凤眼带着几分混不吝的痞气。   白应榆过来的时候,祁淮顺手把抽了一半的烟按灭了。   “祁哥,你、你怎么过来了?”白应榆走得近了,又不敢靠祁淮太近,蹭着几步碎步站在了祁淮面前。   祁淮的视线从白应榆的眼尾移到他身上的衣服上,面上一副漠然,装作不在意。   “上车。”祁淮语气有些凌厉,不容置喙。   祁淮说着就要跨上车,白应榆却没动,甚至后退了一步。   看着白应榆,祁淮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他再一次走到白应榆面前,看着白应榆身上的外套眼热,身侧戴着手套的拳头捏紧又松开。   刚才白应榆从宿舍门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醋了。   即使他不承认,他那颗躁动的心,无数次想要将白应榆按在车上揍一顿屁股的心情都在明摆着告诉他,他有多在意白应榆身上的衣服。   但他一星半点也不想再被白应榆看穿。总归是玩玩而已,以后忘了就好了。   “这么快就有勾搭上别人了是吗?这是不是你们家的遗传啊?”愤怒到了嘴边都成了刻薄的话。   白应榆听不懂祁淮的话,却也觉得心痛,他震惊地看着祁淮,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辱骂他的父母。   “不、不要这样说。”白应榆有些气恼了。   “我哪一句话说错了?白应榆,你花着我爸的钱,跟我交往,演的这么深情,你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不会觉得恶心吗。”   祁淮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分外痛快,看到白应榆那张越发没有血色的脸,心在狂跳。   白应榆身体抖了起来,这一天里,祁淮任何一句话都没有这一句伤他最深,他这才恍然自己的身份,自己怎么能和祁淮在一起呢。   祁廷韫帮了他那么多,他怎么能和祁淮在一起呢。   他怎么才想到……   胃部一阵痉挛,白应榆身体一时间僵住了,祁淮见状,扯过白应榆的衣领,粗鲁地将他的外套脱了下去。   看到里面宽大的短袖,心里又是一阵郁结,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毫不温柔地给白应榆一个一个袖子穿上了。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跟我走。”祁淮开口道。   与此同时,宿舍楼的门口窜出来一个人影,林原一头卷发炸毛走过来,就差把冲动两个字写在脸上了:“祁淮,你再不走信不信我他妈揍你。”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为我贡献的海星!谢谢求求球球惹的鱼粮!    第54章 嘴张开   事情渐渐朝着某种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林原从宿舍楼里走出来,气势汹汹地走到祁淮面前,那一头红发在路灯下格外明显。   祁淮目光犹如深井,直盯着林原,那平静的面下暗波涌动,看似只是对峙,实则早就硝烟四起。   “白应榆找的你?”祁淮冷声问。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以后白应榆回我们3306,你那个狗屁公寓谁他妈稀罕去。”林原说着,气得耳朵都是红的,抬手推了祁淮一把,“赶紧滚,没看到他不想跟你走吗?”   提起白应榆,祁淮眼神微动,转眸看向一边的白应榆。   “我不想在这里动手,现在跟我走。”祁淮语气声音又傲然,看到白应榆犹豫的眼神,心里蓦地烦躁。   心底恶毒的话就要说出口,却触及到白应榆惊惧看着他那无辜的眼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堵在心底,满腔的火没处发泄。   正巧,林原又抬手推了祁淮一把:“赶紧滚,听不懂人话吗?”   只是这一个动作,迅速点燃了祁淮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他在国外学过一段时间格斗,反应能力更是不用说的,林原刚收回手的时候,祁淮就已经朝他挥出了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颊上。   两人瞬间缠斗起来。   恍惚间,白应榆看到了两人身影之间的猩红色,他瞠目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思忖了几秒的时间,祁淮已经如同野兽一般将林原按在地上碾压。   白应榆见状不妙,也顾不得会不会被误伤就去拉架:“别、别打架,唔……”   话没说完,他感觉胃部的痉挛更难受了,喉咙里像是梗着什么,身体阵阵发起冷来。   他蜷缩着身体稍微停顿了片刻,不远处的两人打得更激烈了,林原的脸上挂了彩,眼角淤青一片,看起来有些狼狈。   反观祁淮,只有嘴角挨了一拳,微微渗出血来,眼神似毒蛇般锋利,不像上次在酒吧吊儿郎当救了白应榆那次。   此刻的祁淮认了真,每一拳都积攒着怨气。   “祁哥,别、别打,我跟、跟你走,我听话的……”   白应榆感觉到眼前的景物都在摇晃,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发冷,意识在抽离。   白应榆虚弱到颤抖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的时候,祁淮正打在兴头上,林原一直处于弱势的防守。   两人中只有林原听到了白应榆的话,他挡住祁淮的拳头,转头看去时白应榆已经栽倒在草坪中。   那人的脸上苍白得几乎透明,迎风被吹起的是他鬓角新生的软发,像是狂风下无力飘摇的草,他整个人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靠!”林原骂了一句,“让开!”   朝着林原的眼神方向看了过去,祁淮那本是无情冰冷的眼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心脏某处被狠狠扼住,他恢复了些理智。   祁淮想起了下午的那场大雨,白应榆一直放在教室里没有去拿的书包,还有被自己辱骂时黯然的表情。   他撑着地面,刚要站起来,脸上重重挨了一拳。   祁淮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他看着林原冲过去,扶起白应榆的身子摇了摇,那人一动都不动,安静得可怕。   “白应榆,醒醒!”林原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显然有些不知怎么处理。   就在林原打算背着人去医院的时候,手臂被抓住,他回头看到了祁淮,紧接着,怀里的白应榆被祁淮单手夺去,抱了起来。   白应榆身体软绵绵地靠在了祁淮的胸口和肩膀,双手垂下,祁淮将他抱起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原来这样轻,并不像成年男人的体重。   祁淮的手托住白应榆的大腿根,另一只手熟练地伸入白应榆的衣服里,贴在他的后背,试探他的温度。   “白应榆怎么样,要不要打120。”林原跟在祁淮身边,不再计较。   “我有轿车停在学校里,你不用跟过来了。他淋了雨,在发烧。”祁淮将怀里的白应榆抱得更紧了。   “什么叫我不用跟过来,你他妈把他一个人扔在教学楼,到底是谁的问题,要不是我打着伞给他接回来,他还能在云华楼的门廊下等着你。”   林原破口大骂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刺耳。   听到林原后半句话,祁淮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自始至终板着脸,最后毫无力度地说了一句:“我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两人之间跋扈的氛围,一直到医院听到白应榆没有什么大碍后才缓和下来。   “这小伙子已经没什么事了,但贫血和肠胃的问题还是要长时间去调养。”   大夫一边说一边在开药单上疾写着,抬头看了祁淮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林原,“你去包扎,顺便拍着片子看看右手有没有骨裂。”   林原闻言,一脸的不情愿,出门前还恶狠狠地瞪了祁淮一眼。   大夫写完了药单,祁淮拿着去开了药,再回到单人病房,屋子里亮着灯,床上的白应榆还在沉睡。   已经下半夜两点多了,祁淮却毫无睡意。   他靠在窗沿上,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白应榆愣神,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情绪掩藏得太好,滴水不漏,却偏偏在不断揉搓的指尖上泄露了情绪。   祁淮手里攥着的从白应榆贴身的那件t恤上剪下来的商标。   其实那件衣服是林原的,刚才一路抱白应榆过来的时候,祁淮就看了白应榆那原本白皙的后颈,已经被商标的边缘磨得发红了。   商标是在白应榆打上点滴后,祁淮借来了剪刀,轻手轻脚地剪掉的。   ……   白应榆从晕倒后就一直在做各种各样的梦,一直到被祁淮追着问为什么要骗他,直到坠下深渊,他猛然惊醒。   “!”   缓缓睁开眼,他的身体还没有从虚弱和疲惫中缓过来。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又望向四周,想要动动手,白应榆撑着床坐起来的时候,听到了梦里那个如同恶魔般不断追着他质问的声音。   “手上有针,小心点。”   祁淮一晚上没睡,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一整夜,白应榆被梦吓醒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余光都投在床上了。   记忆渐渐回笼,白应榆感觉嘴角的干涩,他动了动唇,刚想说喝水的时候,却又胆怯不敢向祁淮提要求,床头桌上有水壶,只是它一只手没办法倒水。   就在白应榆要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时,祁淮起身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将水壶拿了起来。   “急性肠胃炎,外加贫血。学校那边我会让我爸请假,这几天你先在医院休息。”祁淮语气半点商量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命令。   白应榆一直盯着祁淮手里的水杯,在祁淮倒水的时候,心里紧张地默念的几遍道谢的话,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开始在小心翼翼里带着讨好:   “谢谢祁哥,住、住院的钱我、我会还给你,我今天可、可以出院的,不、不麻烦你了。”   水壶放在桌面的动作停顿了两秒,祁淮脸色变得难看,后槽牙紧咬,喉咙里卡了一颗酸梅一般。   转眸看向白应榆,那人正顶着一头柔软的发,双手捧着纸杯,卑怯地看着自己。   祁淮该心软的,他该原谅白应榆的,可又用谁来弥补他?   他也只是克制地敛下眼底的情绪,掐着白应榆的下巴,嘴角勾起弧度:“你花了我爸这么多年的钱,又骗了我这么久,现在装什么清高啊白应榆?”   白应榆捏着纸杯的手在颤抖,水洒在他的身上,是冰冷的。   “现在想要脱身,晚了。要骗就给我骗到底。”祁淮越看他越觉得可恨,怎么都不解气,捏住他的下巴猛地咬了一口在那苍白的唇上。   白应榆吃痛,手上的纸杯彻底倒在一边,他身体被抻起来,下意识地抓住了祁淮的手腕,承受这个暴力的吻。   这不是温存,就是单纯的报复。   白应榆眉头蹙紧,就在他快要喘息不了的时候,祁淮才终于舍得放过他,嘴角已经尝到了血腥味,是祁淮咬破了他的唇角。   “哈……咳咳……”还来不及咳嗽喘息好,白应榆便被按着后颈贴在了祁淮身上。   他甫一睁眼,脸便红了个彻底,两秒之后连同脖子都粉了。   祁淮穿着一条灰色的卫裤,此刻白应榆就这样被祁淮强制地压在他腰间,耳朵紧贴的地方在呼吸一样跳动着。   如此炙热。   “这是你自找的,嘴张开。”祁淮居高临下看着白应榆道。   作者有话说:   罪臣来迟了    第55章 想让我再多亲亲你吗?   “这是你自找的,嘴张开。”祁淮居高临下看着白应榆道。   白应榆指尖开始发烫,他忐忑地看了一眼病房四周的墙角,可怜兮兮望向祁淮,在讨饶。   刚在一起的时候,祁淮其实每次抱着白应榆都会起立,但看着白应榆那懵懂单纯的眼眸,又听说他是第一次恋爱,一直忍着没做出格的事。   当然,醉酒那次是个意外。   “以前做过吗?”祁淮指腹粗粝地划过白应榆的唇角,将手指塞了进去,压在他的齿尖上。   “唔唔……”白应榆含糊不清地摇着头,他焦急地想要去表明自己的清白,以为这样祁淮就会放过他。   可是祁淮没有。   运动裤的绳头解开,白应榆瞳孔猛地一震,刚要说什么,下一秒便被压住了后颈,说不出话来了。   屈辱和委屈一同涌上来,白应榆的心在绞着疼,他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被祁淮欺负着做这样的事。   说不出一点暧昧的拉扯,只是单纯的压迫和惩罚。   他每一个动作都笨拙又青涩,眼角热泪不自觉流下,他有些悲哀地闭上眼,自虐般折磨自己的喉咙。   “够了!你在做什么!”   “呕……咳咳……”白应榆听着祁淮的斥责,心里扭曲似的觉得畅快,也松了一口气。   他伏在床边剧烈咳嗽着,嗓子里始终有异物似的梗在那里,直到声音变得沙哑,白应榆才停下,却仍旧粗喘着。   “我、我在听你的话。”白应榆也是有脾气的,他语气了带着讽刺,嘴角勾起是嘲弄自己的笑   “我没让你做这些多余的事。”   祁淮语气冷冰冰的,身侧的手蠢蠢欲动,而后直接将人捞回自己的怀里,一手环抱住白应榆的腰,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嘴张开,我看看里面。”   白应榆睫毛还是湿的,眼里却一点光都没有了。   他机械又茫然地张开嘴,一副任由摆布的样子,祁淮此刻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他想看到的不是这样的白应榆,才不是这样的。   白应榆那裂开的唇角还渗着血,手背上的针早就在两人的拉扯中掉在了一边,床头的地面上汇聚了一小滩的水。   祁淮这次动作不再像刚才那般粗暴。   他眉心拧着,微微俯首仔细端详起白应榆口腔,甚至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白应榆的喉咙看了好一会。   白应榆一直张着嘴,口水沿着嘴角流下,他身体无力,撑着床已经没了力气,手臂都在发抖。   就在他马上栽倒在床上的时候,祁淮一把将他抱紧,眼前光影变幻。   再定睛时,自己已经坐在了祁淮的怀里,而祁淮坐靠在病床的床头。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白应榆的头被迫靠在祁淮肩膀上,嘴角被对方的手指轻轻摩挲。   在指尖抬起的瞬间,白应榆才感觉到自己嘴角冰凉的膏体,是祁淮在给他上药。   这样被忽冷忽热的对待,白应榆更觉得酸楚。   “为什么要、要这样反、反反复复对我。”白应榆垂着眼,终于鼓足勇气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他话音刚落,祁淮放在他嘴角的手略顿一瞬,没有回答他,白应榆又道:“非、非要一张纸作、作证据我才、才能喜欢你吗,那张纸比、比真的喜欢、喜欢你都重要吗?”   白应榆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大多数时候他知道自己提出的抗议并没有用,他也想赌一把,至少祁淮会听进去他的话吧。   这种和表白无异的话让白应榆耳尖微红,他抬眼看祁淮时,却如同兜头一盆冷水下来。   祁淮的眸色比刚才还暗,薄唇一张一合,虽然没有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白应榆却深深感觉到了无力。   “这件事别再提了,也别再对我说什么喜欢,我不相信小骗子的话。”祁淮一边说,一边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点药擦到了白应榆的嘴角。   而后他顺手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点滴应该需要重新打了。   白应榆感觉到胸口的压抑感,像是梗着什么让他透不过气了,第一次说出口的喜欢,被人当做假话,那轻蔑的表情想是在看一件不要的垃圾。   也对,这才是祁淮。   那天夜里,祁淮第一次在电影《赎罪》谢幕的光影中吻他,他还以为自己陷入爱河了。   其实一切都是虚妄,是他的自作多情。   “我真、真的不知道那封情、情书为什么送错给你,祁哥,你、你是不是嫌弃我结巴,我去、去看心理医生,我不、不跑了……”   白应榆的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哭声压抑着从喉咙里滚出来,却偏偏不掉眼泪。   “你不要说、说我妈妈,她不、不是那样的,我知道、知道错了,和…和我妈妈没关系的。”白应榆胡乱认着错,也只是不想再争吵下去。   他们之间不论对错,服软的永远不可能是祁淮,想要继续关系,白应榆只能认错。   祁淮靠在床头,眼神晦暗,手在白应榆的背上拍了拍,声音略显低沉:“别哭,我现在没心情哄你。”   话虽这么说着,祁淮心里也饱受折磨,一面是刘明杨的说辞,一面是白应榆刚才含着泪说喜欢他的样子。   明明嘴上说着不想哄,手上却一点不闲着,他起初以为白应榆是哭了,抬手去摸才发现白应榆的眼角是干涩的,微微湿润的只是对方的睫毛。   祁淮一怔,定睛看时,白应榆眼睛转着,像是在极力把眼泪憋回去,正疑惑时,便对上白应榆的视线,那人眼圈已经红了一圈,却扭过去,生生忍着一滴泪也不落。   看着白应榆这般执拗倔强的样子,祁淮猛然间想起自己昨天在云华楼对他说的气话。   他当时说白应榆哭的样子很丑,其实只是不想再看到白应榆的眼泪。   白应榆的眼泪让他露了怯。一哭就心软,把这个小骗子做的坏事忘得一干二净,   “抬头看我。”祁淮在白应榆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那人瑟缩着身体,抬眸小心翼翼看祁淮。   祁淮板着脸在白应榆的眼角落下吻,因为隐忍泪意,那里早就发烫了,祁淮睫毛轻颤,吻得更加细密。   看着白应榆愣住的表情,本来就想就此打住,祁淮却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看向门口时,眼神有一瞬间的凌厉。   “想让我再多亲亲你吗?”   祁淮问出口就没打算听白应榆的回答,他凶猛地抱着白应榆的后颈深吻下去,余光里看到进门那人一头的红发。   林原手上刚打了石膏,刚一进门就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啃,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本以为看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块亲会恶心到吐,可看到祁淮挑衅的眼神,他心里却生出些雄性之间的争夺欲。   眼前的一幕幕刻在他脑子里,白应榆的瘦弱的背罩在病号服里,眼角的红晕未散,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把月光,柔软细腻。   祁淮这种王八蛋怎么能让他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宪野的猫薄荷~感谢大家的海星~    第56章 偷吻   “靠!”林原故意发出声音来打断床上那两人亲昵的气氛。   白应榆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祁淮,却被那人抱得更紧,几乎喘不过气来,祁淮惩罚似的咬了咬白应榆的嘴角:“怎么,怕看?”   “别、别这样。”白应榆余光里已经看到林原走过来了。   虽然他并没有故意隐藏他和祁淮之间的关系,但是接吻被发现还是会觉得赧然,他耳垂一片绯红,捏着身下的床单,垂头不说话。   “这里是医院,祁淮,你要是有病正好去看看。”林原看着白应榆逆来顺受的样子,转头给了祁淮一通骂。   “另外一只手也想骨折?”祁淮声音很冷。   两人对峙着,一触即发,就在这时门再一次被敲响后推开,是护士走了进来。   “哎,这针头怎么掉了,你们两个人都在这看着病人也能出事?”   护士一边苛责两人,一边准备新的点滴瓶,“你们要是还想在医院里动手,就都给我出去,这里留下一个人照顾病人就行了。”   刚才还跋扈得像是野兽的两人,此刻先停下来,沉默着听着护士的斥责,听到只需要一个人的时候,白应榆下意识看向祁淮,等待他的答案。   祁淮不冷不热地看了白应榆一眼,还没等开口,林原就抢先开了口:“我留下就行。”   白应榆眼神更加迫切了,他第一次谈恋爱,稍有一点情绪就都写在了脸上,偏偏祁淮当做看不懂似的,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祁淮面无表情道。   床上的白应榆肩膀塌了下去,护士过来时,他干涩扯起嘴角,悻悻然抬起手。   那上面还留着上一个针孔不慎拔出后的淤青,在白应榆白皙瘦弱的手背上,显得有几分狰狞。   床边站着祁淮眉心稍动,在护士要扎针的时候,上前一步,握住了白应榆的手腕。   “白应榆,换一只手。”祁淮语气柔和,滚了磁般低沉。   白应榆听到后,先是一怔,而后抬起了另一只手,在他还抱有期待的时候,祁淮再也没有多看他一眼,错身走向门口的方向。   看着祁淮的背影,白应榆没出息的想到,要是昨晚乖乖听话跟着祁淮走,他今天是不是就不会丢下自己了。   心里的纠结和矛盾像是毛线缠成的死结,在祁淮离开后,白应榆心里留下淡淡的怅然。   嘴角刚才因为被祁淮欺负,还留着摩擦后的刺痛。   那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祁淮的小兄弟,没有一点温馨可言,却不耽误白应榆幻想着以后误会解除,祁淮和自己和好后的甜蜜。   肠胃炎的一大部分原因是白应榆昨天就没好好吃饭,加上情绪的因素,才会如此。   林原买了早饭,白应榆被强迫着吃了一大碗粥,三个包子一个鸡蛋,最后林原还递过来一杯豆浆,白应榆是死活都喝不下了。   在医院待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林原本来打算就这样留下来陪白应榆,白应榆却拒绝了,声称自己明天还会回宿舍去住,林原才离开。   此刻,病房里只剩下白应榆一个人,百无聊赖。   祁淮把他安排在了单人病房,除了价格上的原因,白应榆也想早点回去住,第二天还有建筑设计的课。   关于比赛的事,他还有许多问题要问教授,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收拾好东西,白应榆一边低头看着手机里的余额,一边算着自己的钱够不够医药费。   “你、你好,我来缴、缴一下住院的费用。”白应榆看着自己的余额,有些忐忑。   “是三楼七号房的病人吗?”窗口的护士开口道。   白应榆点头,而后护士又道:“刚才已经有人来帮你结清了,这里没有需要缴纳的费用,您直接出院或者住到第二天都可以的。”   “结清了?”白应榆脑海里浮现刚离开不久的林原的背影,“是、是刚才下楼的那个男生吗?”   “嗯?应该不是,他是从正门进来的,应该还没走远。”   白应榆闻言,疑惑转身走向门口的方向,还没走出门,便听到门口传来的熟悉的机车发动机的声音。   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得意的轰鸣声,此刻他的主人正跨在机车上,目光如凉薄月色看向他。   祁淮头上还戴着头盔,白应榆只能看到他的眼睛,白应榆也庆幸自己只看到了他的眼睛,心跳就这样快了,好像指尖都在发麻。   机车的把手上搭着一件外套,还有那家两人一起去吃过的餐厅外卖。   糖醋小排的香味飘了出来,白应榆静静站在医院门口,想起了之前两人吃饭时自己说过这家的排骨很香。   “钱是祁、祁哥付的吗?”白应榆开口道。   “呵,你以为是林原?”祁淮冷嗤一声,将外套扔给白应榆,“想回家就上来,如果要去学校就自己走。”   白应榆接过手里的衣服,上车前开口道:“不回学校,我、我跟你回去。”   说着,祁淮将另外一个头盔递给白应榆,在白应榆上了车之后,滑下头盔的护目镜,在卷起的尘土中,驶向霓虹深处。   跟着祁淮回到公寓,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不再似前几天那般,有小情侣般的温馨。   横亘在两人之间一直都有一层看不见的墙,白应榆每次伸出手想要打破,看到祁淮那拒人千里之外阴沉的脸,也只好作罢。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应榆很有眼力见地把自己的枕头被子都从祁淮的房间里拿出来了,又忙活着给两人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   屋子里那么安静,白应榆在不安中寻找一个出口,唯独洗衣机的声音能让此刻的房间显得不那么空荡,也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孤独。   躺下的时候,白应榆发现自己的小羊玩偶忘了从祁淮房间里拿回来。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那只小羊是高中时候妈妈送他的,抱着许多年了已经成了习惯,一时没有还真就睡不着。   纠结片刻,白应榆起身穿上拖鞋,蹑手蹑脚走到祁淮房间的门前,轻轻转动门把,屋子里的暖光透过门缝照了出来,是祁淮的床头灯还没有关。   “祁哥,我、我进来拿一下小、小羊。”白应榆紧张地推开门,床上的祁淮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白应榆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已经睡了。   小羊就放在祁淮身边的位置,也是巧,那只小羊也躺在被窝里,露出一颗羊头,不像是巧合,像是人为放的。   白应榆没多想,他走到床边将小羊拿起来抱进怀里,看了一眼祁淮没有关的床头灯,绕了一圈,刚要帮祁淮关上的时候,目光却先落在祁淮安静的睡颜上。   在胸口的怦然中,白应榆收回了要关灯的手,他一步步靠近祁淮,看得更清楚了。   睡着的祁淮比醒着的时候要温和许多,灯光笼在祁淮的脸上,高挺的鼻子在侧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他的被子只盖到小腹,白应榆能看到他上身赤裸的肌肉,而后赧然地转开了视线。   鬼使神差的,白应榆弯下腰,手很轻地压在床上,靠近祁淮。   “没有分手,我可、可以亲一下的。”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在偷偷亲祁淮脸颊的时候,白应榆睫毛颤抖着闭上了眼。   起身时,白应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顺手帮祁淮关了床头灯,屋子里彻底暗了下来。   白应榆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一时间他也什么都看不清了。   摸着黑走到半路的时候,白应榆膝盖猛地撞到了床角,疼得倒吸一口气,生怕吵醒了祁淮,摸着黑一路磕绊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的祁淮睁开了眼,朦胧的月色顺着缝隙照映进来祁淮抬手轻触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片刻后又将指尖放在了自己唇边,闭上了眼。    第57章 要和林原一起睡?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祁淮醒来去卫生间发现屋子里特别安静,客厅的垃圾桶里放着昨天带回来的外带的餐盒,里面的糖醋小排都被吃光了。   桌上放着早饭,和白应榆留下的纸条,祁淮喝豆浆的时候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是白应榆秀气的字体,怪不得当时能和曲橙送的纸条弄错了。   纸条上白应榆说了自己提前去占了座位。   祁淮看完后就将纸条扔在了一边,出门前看到了放在玄关上的手提包,应该是白应榆落下的,里面装着昨天在医院开的药,祁淮顺手拿上才出门。   --   学校里,白应榆和其他设计大赛的选手正聚在陈教授的办公室交设计的初稿,陈教授会给出修改方向和建议。   排到最后,只剩下白应榆和曲橙了,陈教授先拿到了白应榆的设计手稿,而后又将电脑上他的文件夹打开,3d的设计模型跃然而出。   陈教授眼前一亮,像是欣慰笑了笑,而后看向白应榆。   “你和曲橙一个组的,还是和谁?这里面有些不太像你之前的设计风格,你以前的思维是很传统的,这里整面玻璃窗和比较先锋的设计也是你的想法?”   “是祁、祁淮,我的队友。”白应榆开口道。   “他人呢,今天就你自己过来?”陈教授脸色一凛,“我昨天在群里说每一个参赛的人今天早上都要来我的办公室,他是什么情况。”   白应榆脸上的笑容僵住,其实今早他是想过要叫祁淮,想到昨天发生的那些事,还有自己昨晚的偷亲,白应榆就没敢叫祁淮起床。   “他、他去占位置了,应该已、已经在教室了。”白应榆撒谎的样子实在太过明显,他捏着手里的教材,眼神都不敢看教授。   面前的陈教授自然一眼看穿白应榆的谎言,只是轻笑一声也没有拆穿:“那你回去告诉他,想法不错,但是收敛一些。”   白应榆听着陈教授这番云里雾里的点拨,愣愣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设计稿转身要离开办公室。   身后传来曲橙的说话声:“对了白应榆,今天下午参加比赛的选手一起去附近的山上野营,你中午的时候等我一下,我有活动安排和你说。”   白应榆一边开门,一边转头应下曲橙的话,而后刚一出门面前便陷入一片阴影中。   他嗅到一股木香,抬头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祁哥。”白应榆话说出口时,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同脖子也粉了。   祁淮喉结滚动,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白应榆:“周亦生说你在这,看来病都好了,药也不用吃了。”   闻言,白应榆才发现祁淮手里的袋子特别熟悉,是他早上装药的袋子。   他连忙将袋子从祁淮的手里接过来,刚要说谢谢,祁淮便转身走了,白应榆的欲言又止碎在熹微的晨光里。   其实不难理解,祁淮说的那些关于他妈妈和祁廷韫的事,对于祁淮来说打击一定很大。   这种时候白应榆再怎么解释,祁淮又不会听得进去,解决问题还是要从根源开始。   面对两人之间的误会,白应榆还是保持了理智,他想好了这周周末他要去找祁廷韫问问清楚,也最好能从祁淮那里套出话来,这件事到底是在背后挑拨。   一直到中午集合的时候,白应榆才在校门口集合的大巴前看到祁淮。   “帐篷两人领一个就行了,还有谁没有领,快来。”曲橙站在车前,看向白应榆。   祁淮就在白应榆前面的位置,白应榆看着很快就要排到祁淮的位置了,掏出手机给祁淮发了消息。   [一口小洋芋:祁哥,我们一个帐篷吗?]后面跟了一只小羊转圈的表情,撒娇似的。   白应榆在后面偷偷看着祁淮等待他回复,祁淮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白应榆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刚要上前一步的时候,周亦生跟只胖鹌鹑似的,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祁哥,我跟你一个帐篷呗,这是两人一起睡的,没我你怎么睡的香啊。”周亦生油腻地朝祁淮挑眉道。   白应榆眉头抽了抽,听到了祁淮道:“随便。”   他悻悻地低头将手机里发给祁淮的那句话撤回了,还好在两分之内,不然就太尴尬了。   就在白应榆不知道找谁组队的时候,林原一头红发,在白应榆要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同学组队时出现了:“同学,我和白同学一队,你再找别人吧。”   “林原?你、你也来了吗?”白应榆讶然看着林原。   “这次比赛我也报名了,怎么这么惊讶,你是一点都不关心我啊白应榆。”林原说着将手搭在了白应榆的肩膀上。   “不、不是的……”   白应榆这才记起来林原确实是报名了,他拘谨地任由林原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和林原说话时,白应榆总感觉脑后火辣辣的,像是在被谁盯着,转头看时,却没有看到什么人。   原本白应榆还期待这次的团建,晚上和祁淮住在一个帐篷还可以说说话,没准能敞开心扉,也想问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乱造谣。   却没想到事情向着另外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下午到了山上,一众人都两人一组找地方搭帐篷,白应榆没和祁淮一组,也不再上赶着去找祁淮。   晚上要在这里观星,他打算找一个好一点的位置,没指望林原能帮忙,一个人背着帐篷上山。   到达山顶的时候,只有几组队伍在石头上坐着休息,看来也都上来没多久。   唯独祁淮的帐篷已经搭好了,白应榆有些震惊,想起平时和自己在一起什么活都是自己做,他还以为祁淮对于这种事不太熟练呢。   看来也只是不想帮自己罢了,他心里泛起酸涩,掐着自己的指尖用痛觉强压下心中失落,转眸不再看了。   白应榆在山顶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正准备搭帐篷的时候,林原从山上冲了上来,一路气喘吁吁的。   “靠,我说白应榆,你怎么看着挺柔弱的,比我爬的还快啊,这种活给我,你去旁边歇着就行。”林原上来就把白应榆手里的活抢了。   “我、我和你一起。”白应榆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   林原却没应他,将手里的帐篷别到自己的身后:“你昨天刚从医院出来吧,行了。今儿哥们让着你,下次你再来。”   林原说着已经将帐篷拆开了,手脚麻利地开始组装。   站在一边的白应榆只有看着的份儿,林原的动作迅速,一看就是有经验。   白应榆倒是想帮忙,但是丝毫找不到插手的机会,除了偶尔帮林原递个东西,其他时候都干看着。   再一次察觉到不远处锁定他的视线,白应榆这次抬头不是一无所获。   祁淮穿着靴子,手里拿着工兵铲正站在不远处面若冰霜似的看着他,白应榆不自觉地觉得脊背发凉,反倒像是自己被捉奸了一样。    第58章 小结巴不见了   白应榆这次倒没有急着去找祁淮,想着祁淮都不愿意和他一起,心里多少有点小脾气的。   干脆也硬气起来,装作没看到,埋头继续和林原一起忙帐篷的事了。   帐篷很快搭了起来。山上陆陆续续上来不少人。   有些经验丰富的,也和林原一样搭的比较快。   一行人帐篷搭好,开始商量着一起去周围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将晚上篝火取暖的木柴捡回来一些。   白应榆搭帐篷没有帮上忙,想着这方面帮着大家一起多出力,却没想到林原几乎什么事也不让他沾手。   要不是这没有老师,白应榆都会以为林原是在故意表现自己。   毕竟以前的林原不论在比赛的时候还是老师面前总是处处和他作对,好像什么都都要和他争个高下。   “这个给我,你拿它就行。”林原转头,一把将白应榆怀里的木棍都抱走了,将手里摘下的几朵小雏菊塞在白应榆手里。   白应榆一脸茫然看着手里的花,倒是没有多问,单纯以为是林原要他帮忙拿着的。   一路上,白应榆又没有出什么力气,可他们捡柴火的地方山势崎岖,白应榆回到帐篷时,还是累得不轻。   队伍里开始烧烤的时候,看到人多起来,他很自觉地躲在了帐篷里,看着帐篷外来来往往热闹的人群,祁淮的身影也混在其中。   心里滋味难说,白应榆屈膝,将自己的脑袋搭在膝盖上,顺着帐篷的缝隙,偷偷注视着被人簇拥在中间的祁淮。   果然,祁淮在哪里人气都是那么好。   “明明脾气那么差的。”   白应榆一个人的时候也不结巴了,小声地吐槽着,语气里难掩醋意,他看着凑近祁淮身边的几个学姐,干脆把帐篷最后一点拉链拉上了。   想起祁淮那天在他面前摔断的小羊项链,白应榆摸了摸口袋,本想着将那个石塑小羊掏出来看看,却没想到上衣口袋里空空如也。   白应榆一怔,心里蓦地有些慌乱,赶忙起身跪坐在帐篷中间,把身上的所有口袋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祁淮扔给他那个石塑小羊。   在把帐篷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后,他像是丢了什么信念感似的,整个人都蔫了。   焦虑感涌上来,好像有那只破碎的石塑小羊在,感情就还在似的。   毕竟那也是两人在一起后祁淮第一次送他的礼物,虽然是不太友好的形式……   白应榆明明知道那小羊已经碎了,却粘合起来,欺骗自己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现在小羊丢了,白应榆心里自然慌张。   “白应榆,你在帐篷里干嘛呢,拆家打滚呢?”帐篷的拉链猛地被拉下来,是林原拿着一把羊肉串猫腰走了进来,“吃点东西,都是我烤好的。”   白应榆无心理会林原,更别提吃串了,他手心都冒冷汗,面上镇定地朝林原笑了笑,擦着对方的肩膀从帐篷里溜了出去。   “林、林原哥,我有点东、东西落在外面了,一、一会回来吃,抱歉。”白应榆一口气说完,也股顾不上林原的表情便冲出了帐篷。   他刚才帮忙搬了不少柴火,应该就在那附近。   白应榆一路回忆着,他记得自己上山前还摸到口袋里的小羊,应该是上山后那个小羊项链才掉了出去。   白应榆冲出去的时候,祁淮就站在烧烤架旁边,神色晦暗地看着那人远处的身影,他握紧手心,里面银质的链条从手心里滑落出来。   阳光一点点退出山林中,白应榆几乎是追着落日的脚步在找寻那条项链。   盛春的山中已经是遍地的绿,梨花在光束里顺着风落下,丁香冒出了紫色的小芽。   白应榆却没有多看一眼景色,他只盯着脚下的土地,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他的背擦过梨花的枝,散落下来的花瓣落满他的肩头。   泥土弄脏了指尖,白应榆累得满头都是汗,眼见着天色就要暗了,白应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远处山后的红日一点点落下,吞噬下白日里最后一点光,只剩下月的光辉。   白应榆有些夜盲,天色渐渐暗下后,他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眉头紧皱往山下走。   手机从刚开始就响个不停,是林原的电话,白应榆起初还接了一下,后来实在是没有心情,干脆作罢。   路越走越窄,天色太暗,他一直盯着脚下,早就不知道走到哪条路上了,正垂头丧气地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的电量过低的提示音。   在寂静的山林中,他这才将刚才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转移。   身边黑魆魆一片树影,白应榆甚至不敢向丛林深处看,手机还剩下百分之十的电量,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关了手电筒,想将电量省着点用。   身后阵阵发冷,白应榆手指都不听使唤,点开地图,白应榆才发现自己距离原本上山的路已经差得很远了。   终于回过味来,他才觉得害怕,他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还是点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开始跑起来。   眼看着手机只剩下5%的电量,白应榆却连山顶的火光都看不到,掏出手机,他打算赌一把。   白应榆拨通了祁淮的电话。   手机在一声声漫长的嘟声中,白应榆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   山顶上,人群围着篝火在狂欢,祁淮也坐在一边,手里拿着肉串却一口也没有咬。   目光落在火光上,眼底映着一片橘光,却又注意着不远处来回徘徊的林原。   “祁哥,小结巴怎么还没回来,你说他是不是去找项链去了,祁哥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吧,他都出去多久了,别出事。”周亦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祁淮语气像是不耐烦:“山下有学校的老师,能有什么事。”   “可是,咱们都捡到了人家的项链,干嘛一直拿着不给啊,多缺德。”周亦生没忍住骂了祁淮一句。   和以往不同的是祁淮这次没有反驳,他静静听着,没动。直到看见林原再一次挂断电话。   “妈的,关机了,曲橙,你给老师打电话,我下去找他。”   听到林原这么说,祁淮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肉串落地,他比林原更快一步往山下的树林中跑了进去。   手机的手电筒是到了半山腰才打开的。祁淮这时发现了手机的未接来电。   心头冒上来丝丝缕缕的悔意,祁淮终于从麻木中清醒。   他没想到白应榆会这么笨,一直找不到还不回来。   下午的时候他以为白应榆会打电话给他求助,却没想到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心底生着闷气又着急。   祁淮矛盾于自己的爱意和那些没有证实的传言。   最终还是前者多一点,因为他发现自己最不敢想象的是以后的生活里没有白应榆。   “白应榆!”   祁淮扯着嗓子喊着,手机的手电筒在山林中晃动,却唯独看不到白应榆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后期会狠狠虐祁淮,放心。    第59章 晚了一步   “榆榆,项链找到了,别找了!”祁淮不怕黑,他肆意踩过草面,被树枝刮破皮肤也毫不在意。   走到一条岔路口前,祁淮犹豫了片刻,一条是通往下山的路,一条祁淮也没走过。   祁淮想到白应榆这么久都没回来,要是下山早就被老师接住了,应该不至于没有音信。   看着这条黝黑的路,只能听到虫鸣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祁淮转身走进了小路,心里乱了阵脚,连同脚下都踩了空。   他踩在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整只左脚向旁边扭了一圈。   骨头拧着劲钻心的疼,祁淮咬着牙一声没吭,将掉落的手机捡起来,忍着疼继续往前走。   “白应榆!”祁淮的一声声呼喊响彻半山腰的树林,惊起一片睡着的鸦雀。   --   在这乱作一团的时候,白应榆已经放弃了回山顶,他的手机没电了,每走一步几乎都是摸着黑在走。   月光照下来的时候都被高大的树丛挡住了一半的光亮,白应榆依靠着那稀薄的一点月光根本看不清远一点的东西。   白应榆又怕自己乱走真的再也走不出去,干脆倚在一块石头上,等着天亮。   从刚才那一通没打通的电话,白应榆就知道了祁淮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消失不见了,所以才会根本不注意自己的手机。   估计这会正和那些学姐在一起聊天吧,白应榆垂眸脸上没有表情,睫毛轻颤落下泪来。   身体渐渐觉得冷了,白应榆低着头不敢看四周,竟然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有些犯困。   “白应榆!”   就在白应榆要睡着的时候,忽地听到一句不真切的声音。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以为是什么鬼怪,吓得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猛地抬起头,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树叶也跟着沙沙作响,白应榆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脑子里浮现出自己以前看过的恐怖杀人魔故事,主人公也是半夜在山里迷路,被一个男人追到最后残忍杀害煲汤吃了……   白应榆不禁打了个冷颤,站起身来连跑的路线都看好了,看着不远处的人影却觉得眼熟。   他是有些夜盲的,加上近视眼,也只能看清楚对方的轮廓。   看着那牛仔的上衣外套,一瞬间眼前恍惚闪过祁淮的身影,下一秒,林原拿着手电筒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怎么样了?我他妈真想捶你,往山下跑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我们有多着急!”   林原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了白应榆的肩上。   刚才那一瞬间的泡影被打碎,白应榆看到的是那一头红发的林原,并不是祁淮。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算是笑的弧度,又有些语无伦次,“谢、谢谢你,林原,我以为我、我会死在这儿,对、对不起,没、没有接你的电话,我当时……”   “呸呸呸,死什么死啊,有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算了,你也不用说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回山上,还是去医院。”   林原绕在白应榆身边,手蠢蠢欲动,最后还是没有搭在白应榆的肩上。   一听到又要去医院,白应榆毫无生气的脸上,又惊惧起来,转头一把握住了林原的手腕:“不、不去医院,我就、就是有点冷,歇会就好。”   林原的视线从白应榆握住他的手腕一点点向上看去,停留在那两片没什么血色的唇上。   他抬手想要触碰,却有种对白应榆的一切都要小心翼翼的易碎感。   “榆榆。”一道突兀的人声此刻蓦地响起。   林原酝酿出来的动作被打断,他这才回过神来,慌张收回了手。   听到这声音,两人纷纷转头,看到的是祁淮拿着手机站在不远处,表情不太真切。   在手机的光后,祁淮已经被脚踝的扭伤疼出了一身的汗,却根本无瑕顾及。   如果仔细听,这句称呼里都带着沙哑。   看到白应榆那一瞬间,祁淮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那高高悬在云端的心脏一点点落回实处。   与此同时的,夜色里不清晰,他看到的是面前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手。   怒火和醋意还来不及涌上来,祁淮便陷入了自我检讨中,他应该再快一步,这样此时站在白应榆身边的人就不会是林原了。   心里无论多大的骇浪,祁淮脸上都不显露情绪,只是沉静地看着两人,那双眼像是淬了火,看向白应榆,眼里又像是江水泛起的涟漪。   作者有话说:   下次是周三更新6000字,不出意外的话,也是同时要在下一章入v,以后频率应该会快一点啦,谢谢大家支持!   感谢也月什的鱼粮~    第60章 人都会变成星星   两人互相望着,白应榆先收回了视线,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有些惊讶。   原来祁淮也出来找他了,不,或许他只是碰巧下山路过呢。   低头时,白应榆将自己满脸未干的泪痕藏在夜色里,眼前一幕幕是祁淮那天将小羊扔在他面前说讨厌他哭时,那一脸的厌倦感。   “这里不需要你。”林原脸色臭了下来,拉过白应榆的手腕就要从祁淮面前走过时,祁淮的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抓住了白应榆的手腕。   白应榆被迫停下,他感觉到祁淮手心里潮湿的汗,心也泛起潮意。   离得近了,祁淮看清了白应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看到那本该惊喜的脸上此刻死气沉沉,心终于开始觉得疼了。   好像有一把刀子一直戳在他心窝子最软的地方,不见一点血,却连着四肢百骸都跟着疼。   “受伤了吗?”再开口的时候,祁淮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知何时变得格外干涩暗哑。   “没、没有。”白应榆对于祁淮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害怕,或许下一秒对方就又会向他发火。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我抱你回去。”祁淮作势要从林原手里将白应榆抢回来,白应榆却往后挣了一下。   “不、不麻烦祁哥了,我和林原回、回去就可以。”白应榆说着拒绝的话,声音都带着哽咽的颤抖。   一声声直直砸在祁淮的胸口,疼得透不过气,什么时候开始白应榆开始这么怕他了。   林原见状,冷笑一声,故意将白应榆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跟着林原从密林里走出去,白应榆在转弯时,状若无意地侧头看了一眼祁淮的方向,那人仍旧站在那里,手机的光照亮他面前一小块地。   白应榆还想再看时,林原倾身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转眸歉意看向林原。   “把我当枪使,你出息了白应榆。”林原不咸不淡道。   “对、对不起……”白应榆手指捏紧,乖巧认错。   “算了,谁让我欺负过你,欠你的,总该还。”   林原将白应榆肩上要滑落下去的牛仔外套又向上提了提,“以后该利用利用,我不和你计较。”   白应榆总觉得林原的话有些别扭。却还是和以往一般迟钝,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也或许因为回去的路上,白应榆的心思并不在林原身上,至于在哪……任谁都看得出来。   回到山顶,大家都差不多睡下了,只剩下三四个人围着已经快要燃尽的篝火喝酒聊天。   “你先回帐篷,我去给你再烤点吃的,饿了吧。”林原揉了一把白应榆的发顶,开口道。   白应榆心烦意乱,随口应下来,转身回帐篷的路上,又遇见了曲橙,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哎,祁淮呢,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骂完之后,曲橙往白应榆身后看了看。   听到这个名字,白应榆眼色微变。   “他、他应该下山了吧。”白应榆故意试探道。   “不应该啊,他比我和林原下去的早,我看他那么着急往山下跑,不像是要下山吧。”曲橙说完,又看向白应榆,“你真没有看到他?别吓我,刚把你找回来,又要去找他我可不干。”   白应榆心里悄声重重跳了一下,轻声像是呢喃:“怎么可能……”   “你怎么了,说什么呢,我还是再给警察打一个电话吧。”曲橙说着,又要把手机拿出来。   白应榆还没来得及阻止,曲橙的视线便投向远处,白应榆跟着回头看到了祁淮刚从石阶上来,整个人脸色比他还要苍白,几乎透明。   他想再看,心中残存的自尊和理性却阻止了他。   转回头的时候,祁淮一瘸一拐走进自己帐篷的那副难堪模样,白应榆没有看到。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没多久,林原就拿着肉串回来了,白应榆本来是不想吃的,闻到味道肚子都跟着叫,被林原笑话着红了脸,也接过肉串吃下了。   从树林里回来,身上的体温还有些低,白应榆缓了一会才躺下。   就在要睡着的时候,林原手臂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砸在了他的胸口,白应榆几乎算得上是被惊醒了。   “咳咳……”白应榆被砸得脸都紫了,他翻身躲在角落里,却被林原追着挤,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白应榆没想到林原睡姿会这么差,他彻底被林原这比他还差的睡姿折磨得睡不着,翻身坐起,打开了帐篷,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世界只剩下月辉倾泻,那几个刚才坐在一起聊天的同学也早就睡下了,篝火只剩一点残余的灰烬。   白应榆坐在篝火旁,在这一片寂静里,终于感觉到无尽的孤独泛上心头。   他抱膝将头埋在膝盖上,眼泪终于在空无一人的篝火旁流了下来,就连声音都还是压抑的。   很多人说,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白应榆曾无数次枯坐在父母的墓前,看着天上的星星说话,想着自己如果死去,是不是可以做爸妈身边的那颗星星。   如果知道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生活这么孤独痛苦,白应榆也想死在那场大火里。   白应榆哭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祁淮就在角落里搭帐篷。   和他一样被周亦生奇葩的睡姿折磨的睡不着的还有祁淮。   其实祁淮更多是因为白应榆,他毫无睡意,加上周亦生震耳欲聋的呼噜声,祁淮干脆起来搭帐篷。   他看到白应榆时,心里在暗喜,本想加快速度搭完帐篷,却隐约听到了白应榆的哭声……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抵在膝盖上,即使离得很远祁淮也能听到白应榆微弱压抑的哭声,也看到了他颤抖的肩膀。   祁淮心口滋味难辨,只觉得像是有什么堵在他的喉咙处,不上不下。   “哭累了吗,渴不渴?”祁淮语气温柔至极,他蹲在白应榆面前,丝毫不顾自己脚腕的扭伤。   白应榆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差点从石头上窜起来,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祁淮,第一件事是去擦眼泪,而后反应过来后眼眶又觉得发烫,心里还是第一次生出些逃跑分手的冲动。   “我没……”白应榆嗫嚅着,后半句话碎在夜里的风中。   “榆榆,声音大一点。”祁淮难得的温柔,他将衣服搭在白应榆的肩上,才发现白应榆身上的温度低得可怕。   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这样回去就白应榆这身板又要感冒了。   “我没、没哭,别、别再继续讨、讨厌我了祁哥……”白应榆的每一个字都包含委屈的哽咽,却一滴眼泪都没有落,生生忍住了。   祁淮抬手要将白应榆搂进怀里的动作一滞,如针刺入指尖,密密麻麻地觉得神经都痛了。   这句气话,他从没当过真,却被白应榆当做什么箴言一般完全遵从。   “先去我的帐篷里,我看看你。”祁淮难得的有耐心。   白应榆没有动作,摇了摇头,“我一、一会去林原那儿睡。”   一听白应榆这句话,祁淮差点没有气炸了,他咬了咬后槽牙才把火压下去一半。   试探着将手搭在白应榆的后颈上,指尖划过对方的面颊,蹭过那泪痕,祁淮的动作细致缱绻。   “我刚搭起来的帐篷,只有我们,外面太冷了。”祁淮好声好气地说着,可白应榆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   冷风吹过,白应榆缩了缩肩膀,是有点冷了,要是祁淮不出现,他现在应该就找机会回到帐篷里了。   这样被看着,白应榆有点别扭。   “不用,我回、回去了。”白应榆说着慌张起身,本以为祁淮会拦着他,却没想到祁淮仍旧蹲原处,没有阻拦他。   心底蓦地又觉得空落,白应榆倒也释然了,刚想要将祁淮的外套脱下放在一边的野营桌上,有一双手从后面握住了他的肩膀。   来不及反应,白应榆便感觉自己腰上一紧,身体腾了空,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祁、祁淮!”白应榆被扛在了祁淮肩膀上,惊慌下叫出了祁淮的全名。   白应榆死死抓着祁淮背后的布料,生怕摔了下去。   祁淮面无表情,忍着脚踝上的伤直接将人强硬地抗进了自己刚搭好的帐篷里。   都已经做好了被祁淮摔到帐篷里的准备,后背却先被祁淮先抱住了,将他稳稳放在了帐篷里铺好的被褥上。   帐篷的拉链被拉上,连月光都照不进来,眼前彻底黑了,下一秒帐篷里又亮起荧荧的灯光,是一个小羊形状的小夜灯,周围是一圈小草,很可爱。   白应榆从惊吓中被小夜灯吸引了注意力,像个孩子一样,好奇地盯着看了一会。   “送你的小羊,和你一样,屁股胖乎乎的。”祁淮将一边的薄毯扯过来盖在了白应榆身上,抬手想要触碰白应榆更多,白应榆却扭过了头,躲开了他的手。   掌心慢慢合拢,阴影中看不清祁淮的表情,他直起身坐在一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白应榆。   白应榆有些尴尬,也起身坐在角落里,动作小心翼翼地,像是触碰了那小羊的小夜灯,而后拿起来发现竟然是软的。   他嘴角勾起弧度,眼底那星点的泪光被昏黄的灯光切割成碎钻一样璀璨的光。   祁淮感觉到胸口的沉重和怦然交错,折磨着他。   “今晚到底有没有受伤?”祁淮将到了嘴边的解释先放在一边,在小夜灯的灯光下,打量着白应榆。    第61章 呜呜混、混蛋   白应榆将手里的小羊夜灯放在一边,头垂得很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或许是气氛缓和了他心底对祁淮的抵触,渐渐精神也松懈下来。   “是我、我的东西找不到了,才出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应榆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没、没有受伤。”   祁淮眉心蹙起结来,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口袋里那条项链隔着一层布料贴在他的肌肤上,开始发烫。   “丢了什么,我买给你,下次不要再……再做这样危险的事。”祁淮底气有些不足。   白应榆没想过会得到祁淮这样的回应,他稍稍抬起头眼底带着陌生与不解。   祁淮终于明白了这几天自己的那些气话和冰冷的态度终于在白应榆心上留下了怎样的印记。   “不、不用的,我明天再、再去找找看。”白应榆哪敢再劳烦祁淮,缩在角落里,和祁淮明明是恋人的关系,此刻却比陌生人更加生疏。   祁淮将枕头和薄毯都翻了出来,铺好后,不知不觉蹭到了白应榆身边,挨着他坐下。   从祁淮铺被子开始,白应榆就察觉到祁淮一直在靠近自己,却没有抗拒,任由祁淮坐在自己身边,那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我带了两套睡衣,我帮你换上,让我看看身上有没有。”祁淮虽说态度好了,还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白应榆知道自己拗不过祁淮,也不想再和祁淮冷战了,犹豫片刻便乖巧又赧然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白应榆这么好哄,祁淮心中一喜,下一秒去解他衬衫的纽扣时,手看似无意地划过他白皙柔软的皮肤。   白应榆被堵在帐篷的角落里,他无处可逃,胸口向下都被祁淮的粗糙的指节若有若无地划过,像是一种暗示。   “唔……别这样……”白应榆红了耳垂,紧张地捏着身下的被子。   祁淮向来强势,对待猎物稍一得逞就会变本加厉,他的手搂过白应榆的腰肢,将衬衫剥落的同时,将人抱进了怀里。   手掌是燃起的火苗,一寸一寸在白应榆的肌肤上点起火来。   撩人绮思。   白应榆本来就容易被撩拨,窝在祁淮怀里以为对方是在和他亲昵,掀起眼皮看去,只看到祁淮那一本正经板着脸的表情,又只好咬着唇,将所有感觉藏起来。   灯光,风声。   手上的薄茧,还有白应榆腰侧的淤青。   划过时,白应榆身体轻轻颤栗,那种怪异感褪去,更多是刺痛。   “不是说没受伤吗?又骗我是不是?”祁淮像是哄孩子似的,拿过包里的药,一边训斥白应榆,一边给他上药。   白应榆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些,面对祁淮的斥责也只是装哑巴,蔫头耷脑地将脑袋埋在祁淮的胸口,嘟囔着:“没、没骗你…不是故意的…唔!”   话没说完,腰上那块淤青就被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白应榆闷哼一声,下意识抱住了祁淮的腰。   又怕惹祁淮不高兴,畏畏缩缩地想要收回手,反倒被祁淮抓住了手腕,套上了睡衣的袖子。   三下五除二,上衣便被穿好了,白应榆被祁淮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托着腰肢抱起来的时候,自己身上一股尘土味的裤子也跟着被脱下。   那本就泛着绯红的脸上此刻更加潮红,脖子到胸口都发起烫来,白应榆靠在祁淮的胸口听到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却分不清是谁的。   本以为祁淮会对他做什么,没想到只是将他背靠着胸口抱住,拉过他的脚踝,和刚才一样一寸寸检查他身上每一处角落是不是有受伤。   白应榆只觉得细痒,祁淮的手掌里带着一层茧子,划红了他的肌肤时,祁淮愣了一瞬:“对不起……”   平底惊雷的感觉不过如此,这应是他第一次听到祁淮这样正式的向他道歉。   只是因为腿上的红痕吗,白应榆有些困惑,可他还是说了一句:“不、不疼的。”   “榆榆,你腰怎么这么软。”祁淮在白应榆的后颈落下吻,顺便将睡裤穿在了他身上。   白应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祁淮的问题。   祁淮嘴里一直说着这样暧昧的情话,手还放在他的衣服里,捏着他腰间的软肉,偶尔划过他圆润的山丘。   每一次白应榆绷紧身体,那人便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小洋芋又煮熟了?”祁淮说着玩笑话,声音低沉带着磁性,碎在风月中。   “祁哥,我、我想睡觉了。”白应榆声音都在抖,山顶上这么多个帐篷,要是祁淮在这里欺负他,他简直没脸在学校里待了。   “可以亲亲小洋芋吗?”祁淮每一句话都蛊惑着白应榆的心。   他不是祁淮的对手,很快就沦陷在祁淮的温柔乡中,白应榆转头眼里含着水汽,祁淮心里的肆虐欲更重了。   “那……亲、亲完让不让睡觉呀。”白应榆捏着手里的衣角,讨价还价道。   祁淮先是一怔,而后被白应榆的言论逗笑了,眼里闪过一道晦暗的光,很爽快地答应了白应榆:“好,亲完就让你睡。”   白应榆还没明白祁淮这话什么意思,脖子就被桎梏住。   火热又霸道的吻便落下,缠绵悱恻,几天没有这样相拥亲昵,祁淮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每一次嘴唇相撞都是更火热的触碰。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祁淮压倒在了被子上,白应榆被亲得喘不过气,在祁淮起身时才换了一口气,下一秒就被祁淮抓着双腿拉近,俯身又是深吻。   “不、不是就亲一下吗,唔唔……”白应榆终于觉得自己是被骗了。   身体越发没有力气,无论怎么推拒求饶,祁淮都不肯放过他,本来以为两分钟后就能睡下的白应榆,硬是因为这个吻半小时后才呼吸到新鲜口气,嘴唇都发麻。   “还想去别人的帐篷里睡吗?”   祁淮那双眼睛像是利刃一般锋利,又要俯身亲吻的时候,白应榆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含糊不清道:“呜呜混、混蛋……”   这是白应榆第一次骂祁淮,他已经被亲得嘴都肿了,嘴角甚至紫了一块。   祁淮非但没有生气,甚至发出一声轻笑,白应榆看到他那双痞气的凤眼上挑,连同眼角的痣都那么性感。   “好好好,我亲别的地方。”祁淮直起身,余光里扫到白应榆的脚踝,上面有几处擦伤,血痕已经结痂了。   祁淮的嘴角笑容凝固,白应榆身上的伤痕再一次提醒他都做了什么,心中愧疚感更甚。   他握住了白应榆的脚踝,靠近时,关了小夜灯,温热的唇贴在了那处伤痕上。   白应榆躺在被子上,还没看清祁淮要做什么时,帐篷里的光就熄灭了,至于那温热的触感是什么,他不得而知。   “睡吧,榆榆。”   被抱紧的时候,白应榆还是贴着边缘想要远离祁淮,却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本以为这一夜并不会踏实,结果被抱在怀里不到五分钟,白应榆就已经酣然入梦了。   前几日的冷战,争吵谁都没有提起,好像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翻了页。   白应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才醒,大家都决定下午返回学校,祁淮也没有叫白应榆起床。   他惺忪着睡眼从帐篷里坐起来,隐约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有些耳熟。   呆坐了一会,白应榆拉开了帐篷的拉链,迎着有些刺眼的阳光,第一眼就看到林原和祁淮正站在人群之中对峙着。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白应榆以为两人又要打起来了,那仅剩的一点睡意也都没了,他随便找了一件外套穿上,就跑了出来。   “发、发生什么了吗?”   “白应榆!”听到声音,是林原转头先发现了白应榆,脸上立马柔和了些 。   林原跟条摇尾巴的大狗似的朝白应榆走过来,“你昨晚出去睡了?我今早醒了看你不在,还以为你又下山了。”   祁淮直接错身当在了白应榆面前,阻拦了两人之间所有的视线。   “林原,别没完没了。”祁淮蹙眉,凶神恶煞的模样把身后的白应榆都吓到了。   一头雾水的白应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边的曲橙身上,曲橙也是一脸复杂地看着白应榆,眼下一片乌青,看样子也没有休息好。   “昨晚你帐篷的灯没有关,你知道吗。”趁着祁淮和林原互看不顺眼这个间隙,曲橙走过来,低声道。   白应榆闻言,瞬间反应过来,帐篷里没有关灯,如果外面有人,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剪影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和祁淮昨晚的亲昵肯定是被别人发现了,曲橙应该就是发现了什么……   白应榆这才恍然,为什么祁淮非要在那个时候送他小夜灯,又为什么会在外面亲了他半个多小时。   他对于感情迟钝,但昨晚林原带自己走的时候,祁淮那眼神白应榆还是懂的。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白应榆已经搞不懂祁淮对他到底是有一点喜欢,还是单纯的玩物心理。   说话间,林原被和事佬拉架的同队友拉走了,人群也不哄而散,曲橙也跟着下山去吃早饭了,山上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白应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祁淮了,看着散去的人群,也想跟着下山,顺便再去找找那个项链小羊。   “又去哪,别乱跑。”白应榆刚一转身,就被身后的祁淮抓住了后衣领。   被所有人知道了自己昨晚被亲了半小时,白应榆多少有点不开心,却也不敢表露的太明显,他低垂着眼,开口道:“去、去找找我的东西,手机充、充满电了,这次不会有、有事。”   “不行!”祁淮冷声拒绝道。    第62章 祁哥要截肢了   被吼得一抖,白应榆有些无措,他畏怯地看向祁淮,虽不情愿,也不想再和祁淮起冲突了。   “知、知道了。”白应榆只好先应下祁淮的话,没有再说自己要下山的事。   祁淮看着白应榆那一头凌乱的发,下面就是他昨夜哭肿的眼睛,像桃核一般。   抬起手,祁淮试图触碰白应榆的眼尾,对方却下意识向后躲闪,他的手顿在半空,略显尴尬。   “算了,你想去就去,中午集合之前回来,别让我找你。”   白应榆没想到祁淮还真的让他下山,昨晚他已经给大家添了麻烦,他想着如果祁淮不想让他再去,他也就不会再去找那条项链了。   “嗯,我很、很快就能找到的。”白应榆眉眼弯了弯,脸还没洗就打算往山下走。   他擦过祁淮的肩膀,祁淮嗅到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橘子沐浴露香味,蓦地想到白应榆那双澄澈的眼,曾在数个夜里因为他流下眼泪。   祁淮手放进口袋里,捏住了那条项链,沉默中,他没有向白应榆承认错误的勇气。   “白应榆。”祁淮余光里看到白应榆已经走到了石阶前,他下意识叫住了对方。   “怎、怎么啦?”白应榆微微歪着头,一脸茫然回头看向祁淮。   “早点回来。”祁淮语气平平道。   白应榆以为祁淮是反悔了,闻言松了一口气,转身欲走时又听到祁淮的声音,离得他更近了。   “十二点要是没看到你,今晚就好好教育教育你。”祁淮说话间已经走到白应榆身边了,抬手在他的屁股上轻拍,暗示明显。   在白应榆红着脸绷紧身体的时候,祁淮嘴角勾起笑容,掐着白应榆的臀尖,捏了捏,在他耳边轻咬,尤其某个字的读音带着媚一样。   “我还没舍得弄疼你,乖一点就不……你。”   “不要,我会、会回来的!”白应榆听到那个字眼害怕了,焦急摆手道。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祁淮嘴角勾起笑,那人衬衫松散,骨子里那痞气也顷刻而出。   白应榆这才发觉自己是被祁淮耍了,他想怒不敢怒,嘴撅得老高。   “这么不经逗?”祁淮抚过白应榆的半张脸,不顾远处周亦生等人投来的视线,在白应榆的额头上落下轻吻。   心底轰然炸开烟花,白应榆感觉到那抹温热短暂地触碰到了他的肌肤,很快离开了。   这样细腻的一个吻勾起了白应榆心里关于昨夜的绯色回忆,脸上泛起了热意。   祁淮的温柔就像是桎梏他的一道温柔绳索,他不挣扎那绳索就挂在他的身上,稍一动情那绳索就会慢慢勒紧,让人心甘情愿。   都说温柔是最好的武器,白应榆这才领会到。   一路下山,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鸟声,耳边的余热还没有散尽,就连找项链的心情都没那么沉重了。   --   而山上的祁淮,在看着白应榆离开后,表情就又变得冷酷,面无表情。   他把项链从口袋里掏出来,眉心紧锁,盯着手心里的被胶水粘在一起的小羊,心中五味杂陈。   “我靠啊祁哥!!你们俩刚才那是嘛呢,亲嘴呢?你和小结巴到底什么关系啊?你是不是……”   周亦生满眼震惊,瞠目结舌又鬼鬼祟祟地往四周望了望,转回头,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同性恋啊?”   祁淮听到同性恋三个字,脸色都变得阴沉了,侧目睨了周亦生一眼,不怒自威,那人讪讪闭上了嘴,没敢再多说。   “不该问的别问。”祁淮说完又补了一句,“还有,我亲的是额头。”   周亦生缩了缩脖子,在一边弱小无助。   白应榆往山下走得很快,此刻只能在树丛中隐约看到一个背影,祁淮的视线却始终望向白应榆。   祁淮的情感都表露的如此明显,周亦生想替他开脱都找不出理由。   “那项链怎么办啊,这个项链又是谁送?”周亦生独有一颗吃瓜的心,这个时候还不忘八卦。   祁淮将手摊开,遍体鳞伤的小羊项链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他没有回答周亦生的问题:“都碎成这样了,到底有什么好找的。”   “嗐,祁哥,这你就不懂了,重要的是小结巴收到这件礼物的那个时刻,你以为他是舍不得这个三块钱的地摊货吗?”   周亦生并不知道这就是祁淮送白应榆,甚至吐槽了起来。   闻言,祁淮眉心一跳,倒是没有和周亦生计较。   “什么意思?”祁淮一脸求知。   “小结巴在意的是当时送他礼物的人,也可能是当时的浪漫场面,人家想留个念想,你以为呢。”   听着周亦生分析,祁淮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寸寸地酸了起来。   视线垂落到掌心,语气变得沉郁了几分,“要是当时送礼物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美好,甚至很恶劣呢……”   周亦生闻言一噎,恍然大悟。   “祁哥,你说的这个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小结巴为了这破玩应整夜下山找,你还拿着不给他,你还是个人吗?”周亦生又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怼了祁淮一句。   祁淮哑口无言,这样一只摔的粉碎的小羊,白应榆到底为什么非要粘起来,还要保存得这么好。   “你帮我跟着他,最好能去找他回来,改天请你吃饭。”   祁淮说着,腿脚不便地蹲下身将手里的项链挂在了灌木丛那不明显的角落里。   周亦生心领神会,“得嘞,祁哥,你先好好养养脚,这事交给我来办。”   蹲在地面上祁淮直起身,因为脚伤身体晃了两下,瘸着腿走到一边的野营椅前坐下来,周亦生已经带着任务消失在山顶了。   一路树叶沙沙声,惊起憩在枝丫上的鸟雀。   白应榆在半山腰又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正打算往山下再走一走。忽地听到了远处的声音。   “小结巴,别走远啦!”周亦生比较胖,跑到山下已经累得浑身是汗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在远处朝白应榆招手。   白应榆停下脚步,抬手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多小时,来得及。   “你跟我回去吧,该吃午饭了。”周亦生喘得像只大胖狗,扶着树,上面的树冠都跟着晃动。   白应榆一听就知道是祁淮变着法不让他找。   一面开心祁淮心里还惦记他,一面她又急着找到项链,纠结半晌才道:“祁哥说、说我十二点之前回就行,我、我再找找。”   说着,白应榆转身要往树林里,周亦生往前追着跑了两步,累得实在是跑不动了,停下来又怕回去祁淮找他茬儿。   他干脆站在原地呼喊白应榆。   “小结巴,咱们往山上找找吧,没准就在你帐篷里呢。”   “你就跟我走吧大少爷,你要是不回去,我也不敢回去啊……”   “……”   软话都说尽了,周亦生也没看到白应榆回头,只是说了一句“快回去吧”,便越走越远。   看着白应榆就要消失在树丛中的身影,周亦生咬了咬牙,使出了杀手锏:“白应榆,祁哥受伤了,你真不回去看看吗!他腿可能要截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乳红色的粉头的鱼粮~我的海星突然多了不少,感谢大家支持!!这周连更!    第63章 别不乖   “受、受伤了?”白应榆听到周亦生这么说才回过头,仍有些怀疑对方话的真实程度,看了眼四周,还是认命般地放弃了。   “那回去……”白应榆从树丛中走到了周亦生身边,“是、是不是骗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伤、伤成那样。”   “甭问了,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直接从十多节台阶上滚下去了,整条腿……啧,别提了……”周亦生努力造谣,生怕白应榆不跟他回去。   白应榆听着,脸色都白了几分,虽然不确定周亦生话里的真实性,还是忐忑起来。   起初他是走得快了一些,而后加快速度朝山上跑去,之前被祁淮逼着运动了一段时间,体力好了不少,三五步就把周亦生甩在了身后。   身后传来周亦生气喘吁吁的呼喊,白应榆没有理会,一口气到了山顶。   突然间停下来他有点缓不过来,还不等迈出步子,白应榆双腿一软,往前跪去,下一秒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   “回来了。”祁淮的声音滚了磁一般,手体贴地擦去了白应榆额头上的汗水,“怎么这么喘,东西找到了吗?”   白应榆发现是祁淮,起初还有点紧绷,听到祁淮声音温柔,真的不像是前几天朝他凶神恶煞那个人了才松懈下来。   “没,你、你的腿……”白应榆说着,看向祁淮的腿。   和他刚才在路上想象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他脑补中的祁淮应该倒在帐篷里,腿上全是血。   现在祁淮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白应榆才明白自己是被骗了,周亦生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去找他骗他上来,那肯定就是祁淮本人了。   白应榆抬眸看向祁淮,才从思绪里抽离,发觉祁淮眼神深邃地看着他,手上拿着纸巾正一点点擦去他脸上和耳后的汗水。   “什么腿,怎么了?”祁淮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跟踩在刀尖上似的。   刚才接住白应榆那一下,又抻到了他受伤的脚踝,就是好面子,没说疼。   “你的腿没、没受伤?”白应榆低头看着祁淮的腿仔细打量,粗气还没有喘匀,想要伸手将祁淮的工装裤拉起来一点,被对方握住了手腕。   这个时候,另外一条盘山道上开上来一辆大巴车,是学校的。   “白应榆,回校了!”声音由远及近,林原背着包跑过来。   泡沫被戳破,白应榆也从这份短暂的温情中抽离情绪,自从上次和祁淮争吵,他还没有回去,也不知道祁淮对他的态度是什么。   左右思量了片刻,白应榆还是决定先回学校住几天。   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祁淮那里抽出来,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我上、上车啦祁哥。”   说着, 他便和林原并肩要往车上走,身后的祁淮指尖微动,掌心里白应榆的余温被风带走的同时,他开了口。   “不想回家?”   白应榆闻言一愣,被祁淮砂质的嗓音吸引,好像带着某种强占欲一般扯过了他的手腕,远没有刚才温柔,动作要粗鲁得多。   脚下踉跄,白应榆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几天晚上没追着要我亲了。真要走?”   祁淮的语气实在太过暧昧,他从背后勾住白应榆的脖子,每一个字都带着热气呼在对方的耳畔,是有预谋的引诱。   白应榆手足无措,感官的感觉不断地再被放大,总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看了过来。   抬头去看林原,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被周亦生捂住嘴巴拖走了,所有人都在忙着上车,其实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人。   其实白应榆更想问的还是关于那天上午,祁淮说的关于他妈妈的事。   “祁哥,我、我妈妈没有做那些事。”起码白应榆要解释。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白应榆在这短暂的数十秒里,心一点点悬了起来。   本以为祁淮生气不会再留他回家,白应榆作势想要拿开祁淮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嘶……唔。”耳畔是祁淮的闷哼,白应榆察觉到肩上的手绷紧的肌肉。   他低头扫了一眼,终于看到那裤管下若隐若现的血色斑痕,脚踝处没有完全看到,白应榆也能看出来祁淮的脚不是今天伤的,已经肿得很吓人了。   他瞪圆了眼睛,但没有来得及开口。   “看到了也还走?”   “白应榆,别不乖。”   祁淮的语气渐渐强硬了几分,却又带着痞气和柔软,像是夏日午后骤起的微风,恍惚吹进袖口。   即使白应榆答应了祁淮,祁淮也没有办法自己骑摩托回去了,还是要坐学校的车。   收拾自己的东西时,白应榆无意间在山顶的草丛中看到了自己找了两个半天的石塑小羊项链,就躺在那草丛上面。   虽然出现的位置有点奇怪,不过好在是被找到了。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坐在靠后的位置,要先一同回到市区,才能打车再去医院。   大巴车里安静得只剩下谁手机里消消乐的声音,转了几个弯后连消消乐的声音都没有了。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一天一夜的团建彻底打败了这群大学生羸弱的身体,此刻正歪头睡着。   到了市区,白应榆一直没睡,就是等着能快点停车带着祁淮去医院。   白应榆注意力都在祁淮的脚踝上,到了医院想着上前帮忙,连扶一下祁淮都不让白应榆扶。   刚才在车上上下车的时候,祁淮整个人都要缠在他身上了,这个时候又奇怪的拉开了距离。   白应榆心中疑惑,却在听到医生的话后无瑕去想了。   “这个脚扭成这样怎么现在才想着过来,脚扭伤后要立刻停止运动,幸好现在骨头没事,只是韧带撕裂了。”医生让祁淮坐在床上,护士在一边上药包扎。   “韧、韧带撕裂!?”白应榆并不懂这些名词,听着就觉得疼,他手搭在床沿,又问。“那多、多久能好呀,医生。”   “最少三个月。”医生说完,白应榆嘴角就耷拉下来了。   躺在床上半撑起身子的祁淮反倒安慰起白应榆了:“呦,这小嘴能挂水壶了。三个月一晃就过去了,怕什么。”   白应榆心中略有自责,祁淮是没说,但是昨晚祁淮下山找他,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伤到的吧。   “大夫,也帮他看一下肋骨这是不是没问题,我昨晚摸着是肿了。”   祁淮说着,自然地坐起身,如若旁人地将手伸进白应榆的衣服里。   他撩起一点下摆,露出白应榆半截腰身,上面也是一片青色,不过看起来并不严重,只想是普通碰撞后的淤青。   白应榆赧然地红了耳垂,心里生出些异样的情感,他没敢想祁淮竟然还惦记着他腰上那一点擦伤。    第64章 你生日是哪一天   白应榆没有推脱,乖巧地跟着医生去拍片子,检查后等待结果时,白应榆又颠颠跑回了祁淮的病房,却见那人已经下了床,鞋子都穿上了。   “祁哥!”白应榆连忙走过去,还没来得及伸手,祁淮半面身子的重量就都压上来了,“要、要去哪里啊?”   “回家,你怎么样?”祁淮手又按在白应榆的肋骨处,动作说不上轻柔,却让白应榆心尖都在发痒。   忍耐着心中无端生出得一些热意,白应榆摇了摇头:“明、明天在手机上能看到结果,不用等。”   “那正好回家,我还有笔账要和你算。”   白应榆还没从温情中脱离,祁淮就捏着他腰上的肉,微微用了些力。   “唔嗯……”其实祁淮力气不大,白应榆更多是被祁淮凶了吧唧的语气吓到了,抬头瑟缩着看了祁淮一眼,心里也不知道祁淮在生哪次的气。   “我、我不敢了……”不管因为什么事,白应榆知道自己先认错绝对是没错。   白应榆说着捏住了祁淮的袖口,轻轻扯动两下,眼里就是没泪水,也像是含着雾气似的,看着就让人心坎都发软。   “什么不敢了?”祁淮怎么可能铁石心肠,说白了也是吓唬白应榆,找个理由欺负他。   躲在祁淮怀里的白应榆欲言又止,其实是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憋得脸都红了,干脆一头拱进对方怀里无赖似地蹭了蹭。   “我、我听祁哥的。”白应榆语气很轻,趴在祁淮的胸口,呼吸都喷在了对方的心窝。   祁淮一瞬间就感觉心都酥了,愣了两秒才抬起手,看着白应榆毛茸茸的发顶,揉了两把。   “装乖也没用,跟我回家。”祁淮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压根没有力度。   “嗯。要不要再、再住一段时间啊,医生同、同意了吗?”   “只是韧带撕裂。多亏了你满山乱跑。”   祁淮收回放在白应榆肩上的手,蹙眉稍稍适应了一下,便能自己走了,只是走路还是一重一浅,白应榆要上前帮忙,祁淮干脆牵住了他的手拒绝了。   两人是打车回去的,路上白应榆坐在祁淮旁边,也算是半个身子都坐在他的怀里,一路上没少用眼神偷瞄祁淮脚踝的伤。   最后还是祁淮烦得不行,冷冷说了一句:“再乱动现在就揍你,坐好了。”   白应榆这才端正坐好。两人折腾一整天,坐在出租车上时天已经黑了。   乘着月色回到楼下,白应榆想着家里没有菜了。   正愁晚上吃什么时,祁淮去了楼下他们俩周末常吃的一家家常菜馆,点了丸子汤和辣子鸡,还有几个素菜,也都是白应榆喜欢的。   祁淮受了伤,手里又帮忙拿着饭菜,白应榆走在前面开的门。   他前脚刚踏进玄关,还没来得及将灯打开,后颈就被身后那人桎梏住了。   那力道让白应榆压根无法逃离,被扭过脑袋,强行亲下来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有手里的丸子汤会不会洒出来。   “祁哥,汤……”白应榆趁着呼吸的间隙,开口提醒道。   祁淮的手已经揽在了白应榆的腰上,闻言略有停顿,而后接过了那饭菜放在了一边。   “先收拾完你再吃饭,不急。”祁淮凶狠说着,直接将人逼到了门板上。   即使受了伤,祁淮的手劲也一如既往,白应榆被拽得踉跄了一步,本以为会是和以前被粗暴的发泄对待,他闭上眼,捏紧指尖,甚至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祁淮的手隔在了他和门板之间,没有疼痛,只有被欺负得被迫抬起头。   那张宽厚粗粝的手掌正面掐着他的脖子,火热的吻便下来了,说是亲吻,其实更像是一场野兽压倒性的惩罚。   “呜呜疼……”白应榆皱着眉忍耐着唇上的刺痛,伸手去推祁淮的胸口。反倒被按住了手掌,被祁淮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   屋子里几天没有回来了,厨房的窗一直没关,清凉的晚风吹进来,混杂着屋子里白应榆买的广藿香香薰的味道。   白应榆趴在祁淮的肩头,嗅着屋子里广藿香的气味越来越淡,腰上紧紧搂着自己的是祁淮的手掌,屋子里能听到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   屋子里一盏灯都没有开,白应榆夜盲看不清东西,流失的安全感让他想要伸手触碰墙面,试图去找到卧室的灯。   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墙壁,还来不及摸索,身体骤然失重,白应榆感觉身体在向下坠,其实只是祁淮抱着他坐在了床边。   “那天怎么不回来。”祁淮倏地质问道。   白应榆跨坐在祁淮的怀里,在一片模糊的影子中,他看不清祁淮的脸,更觉得有压迫感了。   “你主动和林原走的?说话。”祁淮声音渐渐严肃起来,白应榆也不确定他是真的在生气还是在开玩笑了。   那天被祁淮从教室里拉出去羞辱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想起来就手心发汗,一阵寒意。   白应榆以为祁淮又要开始说他妈妈的事,或者质问一些自己根本听不懂的事了呢。   “偶然碰、碰到的。”白应榆显然不想提起那天的事,语气都低落了几分。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片沉默中白应榆的心也跟着一寸寸隐没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他甚至没有奢求祁淮能为他的妈妈道歉。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白应榆始终不明白。   “啪!”   身后蓦地落下一巴掌,打散了白应榆的思绪,刺痛感从身后传来,他听到祁淮像是不耐烦似的开口道:“翘高点,不然怎么教训你。”   脑子早就乱做一团了,白应榆以为自己要挨打了。   迟疑了片刻,权衡了两人的关系选择了信任,最后还是顺从地伏在身子,在祁淮的腿上趴在了下去,又按照祁淮的命令摆好了姿势。   “那我们一、一会可以和好吗?”白应榆看着碎在床上的月光,因为自己毫无底线的原谅也觉得卑怯。   身后的祁淮并没有回应他,倒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让白应榆心里更加惶恐了。   来不及做出反应,白应榆裤腰被人抓住,一把褪下来时,他躲在床褥里也依然觉得赧然。   上次这样被祁淮看还是那人醉酒那次,现在他们都清醒着,发生了什么谁也不能不认账。   祁淮手掌猛地攥住那团软肉蹂躏起来,起初白应榆还受得了,之后察觉到疼,哼唧几声,祁淮手上的力气反倒是更大了。   “祁哥,轻、轻一点捏吧……”白应榆脸上身上烫得厉害,甚至想要伸手阻止的勇气都没有,小声反抗着,身体扭动时反倒被捏得更疼了。   “说了是教训,不许撒娇,忍着。”祁淮怎么会不知道那件事白应榆没什么错,此时更多是调情,只是吓唬白应榆罢了。   白应榆闻言又乖乖趴好,祁淮手下的皮肤很软,能感觉到小结巴在微微发抖。   抬手将落地灯打开,祁淮看着那柔软上的红痕,是他手指的形状,心里觉得满足的同时,也没再舍得打下去。   “根小猴屁股似的,怎么捏两下就这么红。”祁淮一边说着让白应榆害羞的话,一边捏着白应榆的大腿根往一侧掰。   那里风光无限,祁淮看到后眉梢轻挑,嘴角勾起笑来:“挺可爱,粉的。”   趴在床上的白应榆,只感觉身后更加凉飕飕了,听到祁淮的话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顾不得祁淮是不是还在生气,白应榆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   “别、别看!”可下一秒,白应榆的手就被按在了腰间,祁淮将双腿叠起,白应榆翘得更高了。   祁淮看着,喉结滚动,指尖划过时,使坏地在中心的边缘处轻戳了一下。   “啊!”白应榆短促地叫了声,而后咬住嘴唇,打算偷偷把自己的身体从祁淮面前挪开。   “让你动了吗?”祁淮说着,想要将食指整个用来欺负白应榆,看到他小鹿一般迷茫澄澈的眼眸,祁淮心又软了。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回家,除非我真的让你走。”祁淮说着毫无道理的话,颇有种只能州官放火不能百姓点灯的气度。   “知道了,祁哥。”白应榆心里委屈说不出,这个时候也只好先认了。   他没想到的是,他自己的话虽然没有成真,可该走的人早晚都会离开。   “对了,你生日是哪一天,是不是快到了?”祁淮开口道。   白应榆愣了两秒,而后轻声道:“是快了,下周三……”    第65章 我喜欢你   “那天我带你去个地方。”祁淮道。   两人缠绵间已经抱在一起倒在床上,两个男人少了几分柔情,更多是深沉的炙热。   祁淮握着白应榆的手指在上面落下细细密密的吻,触碰到白应榆指腹上的茧子时,神色微滞,垂眸看去。   “手指上茧子怎么这么多。”祁淮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并不知道这句话听起来有多么愚蠢,也是这样无心的愚蠢最能刺痛单纯的人心。   白应榆只觉得祁淮的关心和温情都变得让他尴尬,好像在嘲笑他。   他窘迫地想要收回手,祁淮却握得更紧了,连同大腿都被祁淮夹住了。   “以后家务我来做,你的手看来也只适合画设计图,毕竟教授也说,这是天使眷顾的手。”   祁淮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也意识到了什么,说着开起了玩笑,三言两语将低迷的气氛带动起来。   白应榆自然不会和祁淮生气,其实他从没有一次真正的和祁淮生气过,他本来就不在乎得失,受了欺负也常常忍气吞声,因为他也知道父母离开后,他早就没有了依靠。   “不用的,我、我自己来也可以……”白应榆有些不适应,试图把自己的手从祁淮的手里抽出来。   “榆榆。”祁淮翻身,面朝着天花板,视线从白应榆身上落在虚无的半空中,“你被我爸资助的事,具体能和我说说吗?”   这要求实在太过唐突,即使是询问也让白应榆感觉到不适。   他手掌骤然缩紧,窝在床边不说话。提起祁廷韫,白应榆感觉自己和祁淮共同躺在一张床上什么都不做,也会都生出些难以淹没的罪恶感。   可他也一样偏执,即使知道这样不对,也没有松开握住祁淮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恋爱,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觉到恋爱的甜蜜苦涩。   白应榆常常也会幻想在一起一辈子的事,可他也知道只是幻想,祁淮这样的人早晚都会离开他的。   既然知道,祁淮对他的爱的时间是有限的,那就更要在这份有限的时间里无限地去爱,只有这样才不辜负他那藏在心里宛如冰山般的喜爱。   白应榆面对这个问题沉默着,犹豫着要不要说。   “那我先和你说一个故事。”祁淮的声音和往常不太一样,屋子里窗帘没遮,满床星辉,祁淮牵着白应榆的手,眼底一片银白色的皎洁。   “我妈是在我初二那年夏天走的,那天是我的生日……”或许祁淮已经习惯了,这样讲述起母亲去世的事,面上也毫无情绪表露。   窝在被子里的白应榆闻言瞳孔一缩,他倒是知道祁淮妈妈不在了这件事。   上次祁廷韫来的那天知道后,他也没有问起过,没想到祁淮会主动谈起这件事。   祁淮在说下去前停顿了很久,白应榆甚至几次想和祁淮说其实不用告诉他也可以,却又想要更多了解他。   “我妈走得特别突然,他从四楼跳下去前还帮我剥了一个橘子,我在卧室里写作业,她那天坐在我旁边告诉我要听老师的话,要做自己,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孩要好好在一起……”   祁淮声音变得低了,白应榆心口猛地一缩,心脏疼起来了,胸口都闷得透不过气来。   “祁哥,难受就不、不用说的。”白应榆撑起身子去看祁淮,生怕祁淮掉眼泪。   在月色里,他看到的和往常的祁淮一样,沉着一张脸,好像什么都与他不相关,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可我除了做自己的听了妈妈的话,其他的都没有做到。”祁淮说着,看向面前的白应榆。   白应榆这几天瘦了些。脸上的肉都少了,线条更加明显了,碎发遮住一点眉眼,却遮不住对方眼里货真价实的忧切。   那张薄唇轻启,嗫嚅着欲言又止,祁淮以为白应榆会说出一些和那些亲戚一样的安慰,却只是听到他说:“我可、可以抱抱你。”   祁淮一怔,已经从那些陈旧又无聊的安慰中跳脱出来。   他站在别人笼罩给他的阴影中,白应榆就是探出黑暗的一只手,自带着光芒接近他,拯救他。   “好啊。”祁淮轻笑,看起来并不在意自己的事,起身一把将白应榆从被子里捞出来。   “小洋芋,你哄哄我吧。”祁淮故意苦着脸,嘴角却是笑着的,抱住白应榆,将头埋在了白应榆肩头上。   白应榆手上动作略一顿,便抱住祁淮的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没有好好学习,更没有和喜欢的女孩在一起。”祁淮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白应榆,女孩二字的读音咬得格外的重,语气调侃,“白应榆,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嗯?”   白应榆脸上在发烫,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我变不成女孩……”   心思沉重的祁淮被白应榆这样一句话惹得轻笑,“那结巴是不是应该治疗一下?”   闻言,白应榆这次没有太抵触,是祁淮的坦诚相待,让他更相信祁淮了,他点了点头,下一秒便听到祁淮说:“今晚就开始改正。”   “啊?”白应榆惊讶道。   “跟着我读,不许结巴。”祁淮饶有趣味地看着白应榆,眉梢轻挑带着几分痞气。   白应榆自然不会拒绝祁淮这心血来潮的想法,尤其是这样被祁淮抱在怀里,他点头应下来,眼神都变得坚毅许多。   夜里的风都是静的,屋子里却是暗涌,白应榆晃动的发梢,颤抖的睫毛,摇着祁淮的心泛起长久不停息的涟漪。   “我喜欢你。”祁淮说。   白应榆本是注视着祁淮,专注于一会怎么才能不结巴,却因为这简单的四个字瞠目结舌,舌头打结,说不出一个字。   祁淮故作镇定看着白应榆,开口道:“怎么不跟我读,这就认输了?”   放在祁淮的肩上的手渐渐握紧,白应榆心口怦然,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唔!”   隔着衣服,祁淮的手刮过他胸口的布料,位置掌握精准,白应榆红着耳根往后躲,才发觉自己一开始就输了。   想起争吵,想起那封他从没见过内容的情书,也想起祁淮为他戴上针织帽的那一刻,白应榆开了口,再没了犹豫:“我喜欢你,祁哥。”   和祁淮不一样的是,白应榆加上了对祁淮的称呼,语气青涩。   祁淮眼里有波光闪动,半晌没有说话,白应榆心里有些没底,又道:“这、这可以抵、抵那封情书吗?”   祁淮嘴角的笑容愣住,而后认真望着白应榆道:“嗯,可以。”   说着,他俯首在白应榆唇上贴了一下,很短暂又分开:“这是给你的奖励,说得很好。”   祁淮刚亲完,白应榆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有点意犹未尽地看向对方:“以后不、不结巴了也有奖励吗?”   “有。”祁淮声音如春风,如碎在荷塘里的月光。   ……   争吵过后,这算得上是真正的和好,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却远远不止那封情书。   之后的三天里,白应榆和祁淮都在忙着比赛的事。   在周五之前就要把比赛的设计模型和图纸发到邮箱里,作品其实早就完成了,就是建筑的名字还没想好。   一直到要上交作品的最后一个上午,白应榆找了个理由甩开了祁淮,自己去了图书馆。   参赛的作品发到了指定邮箱后,白应榆打开了作图软件,上面是另外一张和企业合作的设计图,是他瞒着祁淮做的项目,也是以祁淮名字命名的建筑——《祈淮》。   建筑靠海,名字贴切又可以和祁淮挂上钩。   白应榆设计这个建筑所的时候,完全是全身心投入,每一个细节都修改了数十遍才满意。   包括建筑与建筑之间的天桥,向上看是正面墙的彩绘,线条也加入了一点巧思,站在天桥特定的位置,可以看到一只小羊头。   白应榆并没有打算把这个事现在就告诉祁淮,上次两人在卧室谈心后,白应榆便打算在期末的时候给祁淮一个惊喜。   白应榆坐在图书馆里,翻着手机里的旅游软件。   他想着假期和祁淮出去去哪里玩的时候,祁淮正坐在祁氏集团大厦,祁廷韫的办公室里。   “脚怎么还受伤了?”祁廷韫从门口进来时,看了祁淮一眼,不耐烦道,“有什么事过来,最近应榆怎么样,你没欺负他吧。”   祁淮自然是不会回答祁廷韫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他目光犀利地将手里的照片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动作不急不缓。   “爸,上次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刘明芳是谁?你们是同学。”祁淮语言犀利,看向祁廷韫的视线也变得火辣辣的。   因为公司的事,祁廷韫的心情本来就够糟的,听到祁淮再一次提起刘明芳,他眉头紧紧蹙起,好像再说下去,两人又会像上次那样不欢而散。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也和你妈没有关系,不用再问了。”祁廷韫这次克制自己的怒意,开口道。   祁淮闻言,心里的芥蒂稍稍减轻了,即使知道祁廷韫或许是在骗他,但短暂的否认也足够让祁淮好受了一些。   还没有等祁淮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堆情书,质问祁廷韫时,对方反开了口:“先别急着质问我,来看看这些照片里是不是你。”   祁廷韫说着,将手机推到桌沿,祁淮略一抬头就能看到上面的内容,是他和白应榆抱在一起的样子。   照片里那天白应榆因为柳絮迷了眼,祁淮正扶着他的脸颊在白应榆的眼皮上吹了吹,动作极其暧昧。   “祁淮,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的事?”祁廷韫冷冷地笑着,直让人发毛。    第66章 送小结巴出国?!(4000+)   “这是刘记者给我发来的照片,被我要下来了,我的资助者和我的儿子厮混在一起,做些搬不上台面的事,是想让我跟着你一起丢人是吗?”   散落的照片飘到地面上,祁淮的视线跟随着照片的轨迹落在了地面上。   看到照片里是他和小结巴两人亲昵走在一起的照片。   单张看起来没有什么,很多张看下来,两人牵手,还有他走在小结巴身后盯着他亲昵地笑,照片里的眼神,是他都没有想过的暧昧。   祁淮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收紧,想起白应榆昨天还笑着在他耳边说教授夸了他的设计,至少也能得个前三。   每次下课之后,白应榆就像发光的小行星,总有一圈人围着他。   白应榆就像发光的行星,建筑系没有人不认识祁淮倒是事实,可所有人也都在课堂上见过白应榆设计的建筑图纸,是他们无法超越的存在。   即使白应榆的母亲真的和祁廷韫有过什么,祁淮也从没想过让白应榆在学校里待不下去。   这种照片不能留,新闻更不能发。   “你想让我怎么做?”祁淮俯身将散落到自己脚边的照片捡了起来,攥成一团后,在手心里捏紧。   “有些事不该是你问的,不要来挑战我的权威和底线,祁淮。”祁廷韫靠在身后的皮椅上,一副从容模样,不怒自威。   祁淮听懂了祁廷韫话里的威胁,心中闷着火气,冷冷地直视着祁廷韫,两人对视间电光火石,好像已经兵戎相见了一般。   半晌,祁淮先起身,挑起眉梢,连同眼皮上的痣都带着不屑,开口道:“没想到你对自己资助的三好学生也能这么狠。”   祁廷韫坐怀不乱,他风雨看得多了,祁淮的三言两语怎么会动摇他。   只有祁淮面上故作镇定,一步步走向祁廷韫,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直视着他。   “刘明芳在天上要是看到你这么对白应榆,爸,你说她会不会恨死你啊?”   祁淮的话音落下,坐在办公桌前的祁廷韫脸颊的肉跳动了一下,祁淮甚至看得清祁廷韫因为气恼咬紧的下颚。   他扭曲地觉得爽快,心里颇有几分得意。   桌上的电话在这时响起,急促得像是狂风下的暴雨,气氛也更紧张了。   两人对视良久,祁淮将桌面上的照片一把带走,转身离开前,背对着祁廷韫开口道:“这件事要是被记者爆出来,我不会放过你。”   没大没小地和祁廷韫说话不是第一次,可这样的威胁却是祁淮第一次说出口。   身后那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气得整张脸都是紫的。   在祁淮推门而出的那一刻,将桌面上响个不停的电话接起来,还不等对面的说什么,暴躁地整个座机扔向门口。   此后一整个下午,不好过的只剩下祁氏公司里的员工们。   祁淮的脚伤在第三天就在已经不那么肿了,他自己也没有把医嘱当回事。   回去的时候,在外面骑着摩托跑了一下午的山。   在速度与鹤唳的风声中,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眼前是不断变幻的霓虹,不断闪烁在他眼眸里。   直到贴在胸口的手机连续响起几次,祁淮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缓缓落回地面上。   在极致的刺激中,祁淮停了下来。   拿出手机,显示着“小洋芋”,祁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眼底的戾气散尽,只剩下柔情。   接通后,祁淮没有说话,等了两秒,听到了白应榆说:“祁哥,今晚回来吗?”   “嗯,在路上。”祁淮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路标,已经快开到郊区去了,根本不是往公寓的方向走。   “那可、可以给家里买点东西回、回来吗?”白应榆小心翼翼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过来。   “想要什么?”难得听到白应榆也有了需求,祁淮倒是有几分好奇。   “碘伏,可、可以吗?我在做饭,得看、看着厨房,不能出去……”   祁淮眉心微微蹙起,语气跟哄小孩似的,彻底成了夹子音:“又把哪里伤到了,做饭的事等我回去,乖。”   “不、不是的……”白应榆声音低了几分,沉默着没有再说下去。   祁淮微微怔了两秒,很快明白过来白应榆伤的地方是哪里。   昨晚祁淮以自己脚受伤了为理由,让白应榆帮忙,两人一起洗的澡。   洗澡的时候祁淮压着白应榆欺负了一会,起初白应榆趴在浴缸上哼哼唧唧的。   后来没等几秒钟,一切就失控了。DAO.DU.JIA.BAO.ZHA   不过两人都是新手,祁淮心里还是忌惮着怕弄疼了白应榆。   等祁淮听到白应榆由隐忍变得撕心裂肺的叫喊,心中一慌,失控的火苗被彻底浇灭了。垂眸看时,指尖上沾染猩红。   见状,也只好作罢,祁淮还心疼自责得不像话,带着白应榆回卧室涂了点药膏。   白应榆嘴上说着没事,却撇着嘴,眼珠湿漉漉地盯着祁淮,祁淮的心都被看得软了,没忍住在白应榆软乎乎的双丘上亲了两口。   “抱歉,我没有控制住,下次不会了。”   祁淮声音低沉。   白应榆羞赧震惊的说不出话,心里怦然,纵使有委屈也都不再提了,摇了摇头也原谅了祁淮。   ……   记忆回笼,祁淮也有些愧疚,开口道:“不用碘伏,我买别的回去,手上的事做回卧室等我。”   “好,那个……你没、没骑车出去吧?”白应榆又道。   祁淮又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出门前答应白应榆不骑车,眼下只能撒谎了:“没有,我打车回去。”   “好,我等你。”白应榆基本的话也不那么结巴了。   挂断电话后,祁淮开着摩托车一直到家附近的一个停车场停下。 而后走着回到家的。   脚踝处的压力还是有些刺痛,敲响门后,在等待的几秒钟里,祁淮在失去亲情的多年之后,终于也有了幸福感。   他发现,原来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门被打开,暖黄色的灯照进漆黑的走廊,祁淮就这样站进了光里。   “祁哥。”   白应榆穿着一件印着小绵羊的白t恤,也是祁淮给他买的。   上次从山上回来,祁淮几乎是把白应榆身边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换上了小绵羊图案的。   白应榆头发刚洗完,蓬松极了,看上去软绵绵的,一看就好欺负。   祁淮眼睛都无法从白应榆身上离开,心里因为刘明芳的芥蒂始终存在,可是对白应榆的喜欢也从未消减。   “疼狠了?”祁淮跻身进门,语气温柔又缱绻,早就没了以往的冷硬凶巴巴。   白应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我没找到药,祁哥……”   说着便委屈起来了,白应榆哼哼着就要往祁淮怀里扑,祁淮习惯性地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身。   “嗯,是我回来晚了,先上药,上了药就不疼。”   祁淮将白应榆抱起来的时候,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他身上的黑T恤都被绷紧了。   回卧室的路上,祁淮看到客厅餐桌上摆着的饭菜,心里熨帖。   他心里更坚定了要保护好白应榆照片的事,更不能让他知道祁廷韫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然白应榆又会钻牛角尖了。   祁淮的卧室早就和以往自己住的时候不一样了,床头放着小羊玩偶,屋子里被白应榆换了新的地毯,就连窗帘都换下来洗了,一切都焕然一新。   颇有新婚小两口那意思了。   裤子被剥落,两人坦诚相见这么多次了,白应榆仍然有些赧然。   尤其是祁淮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温柔地抬起他的腿时,白应榆羞于见人,干脆把自己的脸捂住了。   祁淮涂药膏时,手也不老实,绕着伤口周围欺负。   那里受了伤,又痒又疼,白应榆被祁淮欺负得想逃,却被桎梏着脚腕,完全动弹不得。   “你乖一点就放了你。”祁淮笑着打趣,亲了白应榆的脚踝一口。   “还要、要怎么乖呀?”白应榆有点不情不愿地耍小脾气。   “家里到处都是你的小绵羊,学小羊叫我听听。”祁淮道。   白应榆一怔,听到祁淮这无理又羞耻的要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垂眸时看到祁淮嘴角的坏笑。   “咩~”白应榆本就觉得难堪,声音有些颤抖,学起来的更像了。   “给你一顿。草,小羊要不要。”祁淮憋着笑,开口道。   白应榆这次反应倒是快,这个段子他在网上也是经常听到,赶忙摇头:“小羊不、不要。”   而后祁淮笑得更加肆意了,白应榆被他欺负得面红耳赤,直到小声说了句肚子饿,祁淮才放过他。   从上次团建回来,祁淮对他比之前好多了,虽然白应榆有时候还会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但他更愿意向前看,起码祁淮说了不会再扔下他了。   ……   比赛还有一周出结果,也是白应榆生日前后。   在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白应榆也没有别的事,除了等待比赛结果,倒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祁淮亲昵。   周六的时候,祁淮有一节大课,白应榆没什么事了,就窝在家里看电视。刚洗了几个桃子回到沙发,门口就传来了门铃声。   “来啦!”白应榆还以为是祁淮,桃子放下,飞奔过去也没有看猫眼就将门直接打开了。   可当看到门外的人时,白应榆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彻底傻了眼。   祁廷韫一身西装,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堆吃的。白应榆直起腰板,回头看了看客厅,好在他和祁淮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到处乱扔。   “祁叔叔,您、您怎么过来了?”白应榆笑着开口道。   “怎么,叔叔不能过来看看你吗?最近和祁淮生活的怎么样?”祁廷韫说着,毫不客气地走进了玄关。   白应榆赶忙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双备用的客用拖鞋,祁廷韫换好后,跟在他身后进了客厅。   祁廷韫走在前面,左右看了看,白应榆心里如擂鼓般,手指在身后攥紧。   这段时间他和祁淮出门没有太避讳,白应榆看到祁廷韫出现,才觉得紧张了。   “衣服又是你洗的?”祁廷韫坐在了沙发上,开口道。   白应榆看着阳台上两人的内裤,是昨晚祁淮帮他用手时……弄脏了,这次两人的内裤都是祁淮洗的,不过,白应榆可不敢说实话实说。   “不、不是,我们分、分开自己洗。”白应榆局促道。   祁廷韫闻言没有再多问,扬起下巴示意白应榆:“坐啊,我今天也不只是过来看看你最近的生活,我也有个事情要和你说。”   白应榆不安地坐在了祁廷韫身边的沙发上,便听到祁廷韫道:“小榆啊,你想没想过出国学习。”   宛如平地惊雷,有一瞬间白应榆脑袋都是蒙的,手心里渐渐渗出汗来,他瞠目看着祁廷韫,那双杏眼里面是惊愕。   “出国?”白应榆脑海里第一个想到就是祁淮。   作为建筑系的学生,白应榆也想到国外去看看,学习不同的设计理念,可自从和祁廷韫住在一起这几个月里,他渐渐忘了自己的目的。   祁廷韫的话叫醒了他,白应榆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要坚持了。   出国不能和祁淮见面暂且不说,花销就是他无法负担的,总是让祁廷韫来花钱,白应榆并不舒服。   “祁叔叔,我、我觉得现在就挺、挺好……”白应榆捏着指尖,完全是出自身体的本能在回答问题。   “你先不用急着拒绝我,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太突然,在黎市这面你应该也有不少朋友,前几天听你们学院的教授说已经有几家公司提前联系学校了想要留你,但你也值得更好的,你觉得呢?”   祁廷韫看着白应榆,语重心长道。   白应榆压根没有心动,此刻他只是更想和祁淮在一起。   现在如果分开了,祁淮一定很快就会忘掉他的。   “什、什么时候去?”白应榆道。   “这个暑假去,一年的学习时间,我可以给你办理休学,黎山大学你可以回来继续读,不耽误,去了国外,你所有的开销都由我来出。”祁廷韫阔气开口道。   白应榆很想直接地拒绝祁廷韫,他没想到是暑假就离开,这种感觉就好像祁廷韫在故意赶着他离开一样。   “我、我想留下。”白应榆又一次直言拒绝,低着头不敢看祁廷韫,“对不起,祁叔叔,我不、不去国外了。”   客厅陷入短暂的安静中,祁廷韫脸上有些挂不住地为难,最后还是扯出一丝笑来。   “没关系,离暑假不是还有两周吗,你想好了告诉我,不过小榆啊,你要知道人的感情这种东西它是不会长久的,你要走出去才行,别总想着学校的朋友。”   祁廷韫的暗示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是白应榆还是没有听懂,他愣愣地点了点头,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儿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祁廷韫聊了一会别的,快到中午祁淮回来的时候,祁廷韫才起身离开。   祁廷韫离开后,白应榆站在玄关良久没动,手心里潮湿得像海。   回过神来已经快十一点了,祁淮下课就会回来,白应榆怕祁廷韫过来这事被祁淮知道,手忙脚乱将拖鞋收起来,下一秒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第67章 暴风雨前   祁淮上完课回来时,白应榆还呆呆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手机上祁廷韫发给他的国外的那所大学的信息。   “在看什么?”祁淮走得近了,白应榆才恍然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下意识按灭了手机,故作镇定又难掩慌乱地将手机放在了自己的身后。   “没、没什么。”白应榆不会撒谎,声音都有些底气不足。   祁淮正色注视着白应榆,将手里买回来的西瓜放在一边,沉下脸道:“和谁聊天呢,把手机给我。”   白应榆闻言手指微微蜷缩,背手将手机解锁,凭着自己的感觉操作。   “白应榆,这几天惯着你是不是?”祁淮终于是不耐烦了。   看着白应榆那副犯了错不敢承认的怂样,祁淮心中很快烧起一把火来。   祁淮以为白应榆背着他和林原联系了,想起林原今天在学校里那一头和红了吧唧的鸡毛,他又觉得心烦。   祁淮抓住白应榆的衣袖时,白应榆抵抗了两秒钟,被祁淮睨了一眼,手掌上挨了一巴掌,痛呼一声撒了手。   争执中白应榆衣领都被扯到了一边,手腕上也红了一片。   他坐在沙发上可怜巴巴地揉着自己的手腕,心中也胆战心惊地害怕祁淮发现祁廷韫给他发的消息。   稍抬起头时,祁淮的表情古怪,倒是没有刚才生气了,就是不知道看到什么了,整个耳朵都红了,喉结滚动两下,从手机里抬起头。   “白应榆,我不在家你就开始研究这些东西了是吧?前几天还跟我装贞洁烈女,碰都不让碰,这是什么意思。”   白应榆听得云里雾里,看到祁淮将手机转过来,凑近才看清上面的内容。   是淘宝的界面,但不知怎么回事全是小保护伞,还是带大颗粒大波浪那种……   白应榆虽然对这方面并没有实践经验,但是理论知识多少还是有的。   他脸也跟着红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纯情地不好意思。   尤其是白应榆,手捏着沙发上的小羊抱枕,嗫嚅半晌只说了一句:“随便看看,你不要用、用这种,祁哥我看错了……”   他的声音实在太轻,要不是屋子里安静,祁淮甚至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什么叫我不要用这种,这不是你自己看的?”祁淮故意拿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手机扔回白应榆的怀里。   耳边发烫,连同脖子都烧了起来,白应榆郁闷极了。   他的淘宝可是一次也没有搜索这些奇怪的东西,这种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手机界面啊。   白应榆接过手机,手忙脚乱退出淘宝时,还不忘老老实实地回答祁淮的问题:“你那个不用也肯定会、会疼,第、第一次别那样……”   说完,他抬头一脸认真地看向祁淮,眼眸亮晶晶的,像小鹿。   祁淮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奔涌而过,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在白应榆脸上掐了一把,温柔哄道:“又害怕了?这几天哪次弄疼你了?这么娇。”   提到那一档子事,白应榆有些不好意思了,攥着手机还以为祁淮是喜欢那些“刑具”的。   这几天两人也只是互帮互助,没有什么太过格的举动,除了祁淮总是借机在他身上揩好几个小时的油……   “祁哥喜、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的……”或许是因为自己对祁淮撒了谎,白应榆格外乖巧。   他话刚说完,手腕便再一次被突然抓住,被祁淮的蛮力扯得踉跄起身,还没等搞清楚情况,白应榆就栽进了祁淮怀里。   “你可以什么,碰一下都哼哼半天,你哪里可以?嗯?”祁淮捏着白应榆身后的软肉,开口道。   听祁淮这么说,白应榆下意识往祁淮的怀里钻,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后脑勺是祁淮的手在轻轻抚摸,白应榆闭上眼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不能离开黎市。   可是他们以后怎么办呢,白应榆抱住祁淮的手拢得更紧了,他一面自欺欺人,一面又很清楚地明白,祁淮不会一直喜欢他的。   被祁淮关在卧室欺负了整个下午,叫得嗓子都哑了,脖子上满是祁淮留下的红痕。   在夕阳照进来的时候,他们相拥在一起,任由金黄色的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是浮动的碎金。   --   临着生日只剩下一天,祁淮威逼利诱让白应榆找理由在生日那天请假,白应榆本来是不同意,后来实在耐不住祁淮软硬兼施,就也妥协了。   可惜的是,祁淮的脚踝扭伤了一直没有彻底好,出门也只能打车。   祁淮是想带白应榆夜爬黎山看月亮的,却因为脚伤,白应榆只允许去附近的商场看电影。   生日的前一天晚上,祁淮去洗澡,白应榆窝在床上,在快十二点的时候收到了祁廷韫的红包。   [祁廷韫:明天是你的生日了,好好和祁淮去玩,也想想我的话,你聪明,要拎得清。]   白应榆看着对面的消息,手指在对话框里停留良久。   [一口小洋芋:祁叔叔,谢谢您的好意,出国的事我就不考虑了。]   关于红包,白应榆更是没有收,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了。   关掉手机,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白应榆其实有些激动的,像是这样和祁淮出去约会还是第一次。   明天要不要牵手,要不要在电影院偷偷和祁淮贴贴,白应榆都已经计划好了攻略。   他翻出自己备忘录里的笔记,又把自己的注意事项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尤其是关于擦身体乳制造体香这件事,他记忆深刻。从昨天就开始,他就尝试着把自己腌入味了,今晚没涂,被窝里也都是香的。   白应榆认真‘复习功课’的时候,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他竖着耳朵听到祁淮出来了,便坐起来,迎面闪过一道模糊的白影,落在他怀里。   “自己去把小羊皮晾起来,现在内裤都等我给你洗呢?”祁淮一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赤裸着上半身,不耐烦开口道。   水珠从祁淮的脖子滑过一直到腰间的浴巾,白应榆看了许多次还是会觉得害羞。   “我、我忘了……”   拿起自己的内裤便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去了客厅。   屋子里祁淮吹头发的声音响了起来,白应榆拎着自己的内裤走到阳台,踮脚晾了上去,转身想要倒杯水的时候,无意识地瞥了一眼祁淮的挎包。   依稀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吹风机嗡嗡的声音还在响着,要是平时白应榆兴许并不会去翻祁淮的包。   他以为是祁淮送自己的礼物,好奇心驱使下,白应榆走了过去,将露在挎包外面的那张照片拿了出来。   白应榆看着照片里自己和祁淮的合影,略感到奇怪。   虽然现在网上都流行送收工礼物,拍一些照片作为纪念册的内页,可是这张照片的角度并不像是光明正大拍出来的。   “什么时候拍的呀……”白应榆结巴的毛病好了不少,自言自语道。   起初他也没有多想,他正想着将照片在祁淮的挎包里放好,却没想到,一掀开挎包,那里面的照片零零散散地全落了出来。   白应榆愣了两秒,站在照片中间,看着满地角度诡异的图像,从脚底生出了些寒意。   除了拍照角度的问题,这些照片中没有一张露出了祁淮完整的脸,只有他的脸是完整的。   这照片的用途不言而喻,白应榆垂眸看着地面的照片良久,任由屋子里的白炽灯光,一寸寸压在他的肩膀上。   或许实在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白应榆蹲下身将散落在地的照片都捡起来放回了祁淮的挎包里。   与此同时,吹风机风鼓风声也渐渐平息了,白应榆喝了口水,正想着给祁淮也带一杯回去,便感觉到身后的空气都升温了,下一秒后颈便被捏住了。   嘴里的水还没有咽下去,祁淮就毫不客气,粗鲁又霸道地吻了上来,毫无章法让白应榆感觉到张力的同时,也几乎窒息。   水顺着白应榆的嘴角流下来。白应榆被吻得实在透不过气了。   “呜呜祁哥……”白应榆模糊不清的声音。   松开对白应榆的桎梏,那人便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一到睡觉时间都到处跑,昨晚也是,白应榆你几岁了还得让我管着?”   祁淮的语气温柔又无奈,看着白应榆那一脸憨样,还是抬手帮他顺了顺背。   “我咳咳……晾内裤。”白应榆没提起他看到的照片的事,想着兴许就是祁淮给他准备的惊喜。   “小狗皮要晾这么久?”祁淮挑眉。   白应榆听到这个称呼眉心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低声反驳道:“不说是、是小羊皮吗……”   “行,我看看榆榆的小羊皮。”祁淮这几日和白应榆亲近得上了瘾似的,自打从上山下来,祁淮就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   白应榆被带回卧室后,他前脚上了床,祁淮就压了上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浅绿色的睡衣,被推倒时,衣服也被余风撩起到肋骨处,露出白皙的小腹,应该是这几天祁淮菜,幸福肥了。   “长肉了。”祁淮颇有成就感道。   “啊?是吗?”白应榆正打算撑起身子看,却被祁淮按住了肩膀,“自己握住手腕,放在头顶,不听话今晚来三次。”   白应榆一听吓得瞬间躺回去了,手扣在一起老老实实举过头顶,乖得不像话。   “不、不能三次。”一次都够他受的了!要是三次第二天他今晚不用睡了,“会坏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海星~感谢求求球球惹的鱼粮~    第68章 抛下小结巴   白应榆被祁淮的威胁吓坏了,老老实实地将手举过头顶。   肚皮上的布料被掀开,微凉的空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上细细密密地起了鸡皮疙瘩。   感觉到肚皮上面有温热的气流像是作画的笔尖扫过,有些痒。   在湿热的触感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白应榆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以为祁淮会用什么粗暴的方式欺负他,却都没有,那吻又轻又柔,白应榆心底生出了些怪异的感觉,却又克制着。   祁淮看着面前白皙的肚皮,落下一个吻后又嫌不够似的,绕着白应榆肚脐蹂躏。   白应榆忘情中解开了举过头顶的手,想要伸出手抱住祁淮的脖子时,触及到了祁淮抬眸看向他的视线,又胆怯地把手举过头顶了。   “祁哥……”白应榆乖巧叫道。   “想干嘛?又不老实了。”祁淮倒是没生气,他轻笑一声俯身撑在白应榆身侧,在颈间落下亲昵的吻。   “想、想抱你,我可以吗?”白应榆那双眼睛如此明亮澄澈,对于自己的爱意毫不遮掩。   祁淮看向白应榆,两人呼吸交融,他抬手关了灯之前,轻声道:“你想要的话就可以。”   --   生日当天白应榆就睡过头了。   白应榆前一晚被欺负了好一阵祁淮才放过他,第二天祁淮醒来的时候他还窝在祁淮的胸口酣然睡着。   这次没等白应榆做早餐,祁淮起床做了长寿面,特意给白应榆碗里放了两个荷包蛋。   眼看着时针快要到十点了,白应榆还不见醒,祁淮走进卧室,掀开被子想要给白应榆的屁股上来一巴掌。   后来扬起手又没舍得,绕到白应榆面前,揉着他的小耳朵开口道:“醒醒了,榆榆吃面。”   “嗯……”白应榆光是答应,依着祁淮的手蹭了两下,继续睡。   祁淮见状差点气笑了,语气无奈又宠溺:“怎么,还想要我在床上喂你?”   那个以往总是冷着脸,浑身反骨的祁淮已经不知所踪,那浑身痞气戾气都消失殆尽了,面对白应榆,他的百炼钢都成了绕指柔。   端着面碗进来的时候,白应榆正顶着一头炸毛呆坐在床上。在看到祁淮进来时,眼睛亮了几分。   祁淮说是要在床上喂他吃面,白应榆起初没好意思,最后实在拗不过,吃了一口,祁淮才作罢。   祁淮能给他做早饭还是难得,白应榆怕面条坨了,飞速洗漱后便在客厅坐下了。   面条吃得差不多了,白应榆在汤汁和面条下面发现了两个荷包蛋。   他筷子顿在半空,眼眶泛起热意,想起的是刘明芳给他做的面条,原来家里艰难的时候,刘明芳会在最白应榆的面碗下面也会藏起一个荷包蛋,多给他一个。   白应榆没想过会有除了妈妈的第二个人的这样对他好,心里对于祁淮愈发的信任,他甚至将昨晚的那些照片都抛之脑后,不愿意向着不好的方向再去联想。   出发去看电影时,祁淮坐在影院门口的候场区时,收到了刘明杨突然发来的消息。   [刘明杨:我找到了你想要所有的证据,绝对让你惊掉下巴!]   在约会的时间收到这样的消息,祁淮好心情都被搅乱了,刚要回复的时候,余光里看到白应榆小跑着向自己过来。   “祁哥,我看了有、有巧克力的爆米花,要、要一起吃吗,我来买。”   白应榆手里攥着刚取出来的票,乖巧寻问祁淮想法的样子,像是几岁的小朋友。   祁淮压根就不喜欢甜的,加上心情不算太好,白应榆问话的时候,他只是摇了摇头:“你买自己的就行,我不吃,我钱包在兜里。”   白应榆没想到碰一鼻子灰,刚才他取票前祁淮好好的,怎么才转个身的功夫,变脸比变天都快。   他虽说心里有些习惯了,也略感失落,靠着祁淮身边坐下的时候,习惯性地贴在祁淮身上。   距离电影开场检票还有一会,白应榆就安静坐在祁淮身边,看到祁淮在打字聊天以为是在忙学校的事,便沉默着没有打扰。   白应榆不想看手机,无聊地盯起了前台的爆米花机器,巧克力味的已经快卖光了。   之所以一直没去,也是因为那一大桶爆米花他是不可能吃完的,祁淮也不喜欢,买了也是浪费。   自从刚才刘明杨发来消息后,祁淮就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回完最后一句话,抬起头他注意到白应榆正低垂着眼眸,在自己身边拨弄着袖子上的扣子。   祁淮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白应榆,他整理好心情,开口道:“怎么没去买爆米花?”   “我、我一个人吃不了,买了浪、浪费。”   祁淮愣了一瞬,紧接着把钱包递给白应榆,扯着他的耳朵捏了捏:“跟你一起吃,小猪里的钱攒了那么多没见你花过,去买。”   没人会比白应榆更好哄了,祁淮话音刚落,白应榆便拿过了他手里的钱包,眉眼一起笑开了,像是道弯月。   看着白应榆跑去排队的背影,祁淮较刚才的脸色柔和了些,刚要举起手机偷拍,手机蓦地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显示着刘明杨的名字,祁淮挂断了一次,刚想着直接拉黑,手机又一次没完没了地震动起来。   祁淮咬了咬后槽牙,眉目间都是冷色,按下了接通键:“今天别来烦我,你沾赌的事儿我还没和警察说。”   之前为了更好地控制刘明杨,祁淮背后简单调查了一番,手里也捏着他不少把柄。   “别别别,给我五分钟,不,就三分钟。”刘明杨语气吊儿郎当,贼兮兮道。   祁淮强压下心头的不耐,看了一眼白应榆,趁着对方没注意自己,起身走到楼梯口附近,嘈杂的广播声没了,他没好气道:“什么事。”   “我就是想告诉你,关于白应榆他妈和你爸的事了……我问你,你妈是不是五年前七月中旬走的。”   刘明杨说话底气十足,祁淮有些讶然,关于自己妈妈的事,他似乎从没和谁主动提起过,怎么刘明杨什么都知道了。   “你想说什么?”祁淮边说边看了一眼在前台排队买巧克力爆米花的白应榆,催促道。   “我想说的是,刘明芳在七月中旬,你和你爸睡在黎明酒店的那天,她也有入住记录!刺不刺激,我都没想到我姐是这样的人……”   身体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电流穿过四肢百骸,回忆起了五年前葬礼的那个晚上。   祁淮脸色阴郁,眼眸冰冷,闪过的厌恶毫不遮掩。   “刘明杨,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说的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祁淮冷漠道。   “真的真的,不信你去查,而且我估计啊,白应榆那小子早就知道你爸和她妈两个人的事,要不然怎么能他爸妈刚死,他就攀上了你爸这种有钱人。”   祁淮心中烦躁,听到刘明杨提到了白应榆,眼神也愈发狠戾,手指攥紧手机,骨节都泛了白。   “你说够了吗。”祁淮的声音低沉,微微颤抖着压抑着他的怒意。   白应榆躲在他怀里赧然的笑脸跃然眼前,祁淮并不相信刘明杨的一面之词,却难免会因为对方三言两语而压不住情绪。   显然,手机另一头的刘明杨并没有听到祁淮的说话声,他说得正起劲。   “哎对了,白应榆要出国留学了,他这件事应该跟你说了吧。”刘明杨状若无意,一副闲聊天的样子。   对于刘明杨来说如此轻易的话,却在祁淮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祁淮瞳孔剧烈收缩着,冷静片刻,开口道:“什么时候的事,他和你说的?”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他连学校都联系好了,今天我还接到了你们学校老师给我打的电话,和我确认信息,你们俩不是住在一起吗,他没和你说?”刘明杨故作茫然道。   祁淮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想起昨晚回家后看到白应榆鬼鬼祟祟的看手机,看到自己过去时吓了一跳的样子。   还有早上醒来后,白应榆手机锁屏上只显示了一半的英文消息。   “要我说,白应榆和他妈一样,就是图你们家的钱……”   后面的话在祁淮的耳边渐渐变得模糊了。   商场的楼梯口光线有些暗,墙上幽绿色的安全出口的光照在他白色的板鞋上,上面还有早上白应榆报复他昨晚欺负自己说话不算话的涂鸦,画的是一头小猪。   楼梯口外是纷杂的脚步声,祁淮侧头望去时,恰巧看到白应榆照在影院中间焦灼张望的样子。   他捏着手机,心中乍起的愤怒消下去几分,想起刘明杨曾经对小结巴做过的那些事,又矛盾地恢复了理智,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刘明杨的话。   中断通话,祁淮站在楼梯间,透过铁门的缝隙沉沉看了白应榆一眼,指腹擦过骨节,他感觉到心中牵扯如藕断丝连的愧怍,拉扯他的心的又是每次质问祁廷韫时那张沉默的脸。   终究,祁淮收回视线,沉着脸朝楼下走去,没有一丝犹豫。   这块疙瘩始终在他心里,他今天必要做一个了断了。    第69章 我的生日礼物你喜欢吗   商场四楼的影视城里,大屏幕上的新片预告白应榆一共看了五百多遍,巧克力的爆米花就放在他身边的位置,一口也没有动过。   影视城里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时针从一到五,白应榆送走了两拨看电影的人。   而他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地望着前面的大屏幕,手心里的电影票已经被攥得皱皱巴巴的,上面黑色的字迹被白应榆手心里的汗水浸湿得差不多了。   手机上最后一次通话是十分钟之前,无人接听。   耳边人声嘈杂,白应榆从未觉得,原来孤独也可以这么吵闹。   电话再一次拨了过去,白应榆已经不再抱着祁淮会接通电话的心态了,他只是想着,如果这个电话没有打通,他要自己回家了。   嘟声响了很久,就在白应榆的心要沉到谷底声,通话居然被接听了。   “白应榆。”   那颗心是在祁淮消失时从悬崖上坠下去的,此刻听到祁淮的声音那颗死寂的心好像又稍稍复活了。   “祁哥!”白应榆激动地站了起来,声音委屈又可怜,“你、你去哪里了呀?”   手机里沉默着只剩下风声,半晌白应榆又要开口时,他才听到祁淮说:“你回家等我。”   白应榆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他站在来往的人群中,感觉自己像是个小丑,狼狈至极。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被挂断了,白应榆垂下手,心重新燃成一片灰烬。   出了商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在春雨连绵的季节,这是常事,白应榆没有带伞,手里捧着的爆米花显然变得多余了。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看着出双入对的情侣,喉咙里宛如卡着酸梅,不上不下。   爆米花最终被丢弃在了垃圾桶,白应榆跑进雨中,消失在迷蒙的烟雾里了。   站在公寓门前,白应榆窘迫地抓了抓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钥匙。   开锁时,白应榆紧张忐忑,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眼皮也总是在跳,手指被雨水冰得有些僵硬,他抽了抽鼻子,勉强将门打开了。   “嘭!”开门的一瞬间,烟花炸开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   “生日快乐,白应榆!”   “生日快乐!快进来吧。”   彩片纷纷扬扬落在白应榆的发顶,也散落了门口一地。   白应榆被吓了一跳,怔怔看向屋子里,祁淮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客厅中间,堵在玄关里的几个人除了周亦生还有几个人他眼熟但不认识。   白应榆无措地站在门口,在对方扯起他的手腕时才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怎么回来得这么慢?”祁淮的声音毫无波澜,他坐在客厅的餐桌前,正在给桌上的一个蛋糕插蜡烛。   “下、下雨了外面,祁哥,你怎么、怎么……”白应榆气还有些没喘匀,他穿过周亦生为首的几个人,站在祁淮对面。   “过来,我给你擦。”祁淮脸上分明没有一丝在意的情绪,他打断了白应榆接下去要问的话,朝对方招了招手。   白应榆心中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祁淮是不想要他了呢。   眼下看到祁淮对他这么温柔,嘴巴一瘪,眼眶红了,强忍着眼泪走到祁淮身边。   对方抬手替他擦头发的时候,他手指紧紧攥着祁淮的衣摆,撒娇又埋怨:“你、你怎么回来不告诉我一声啊?”   面无表情的祁淮正给白应榆擦着头发,动作机械,闻言也毫无反应,只是最轻描淡写的语气开口道:“突然不想看电影了,我给你的惊喜你不喜欢吗?””   或许是祁淮的语气太生硬,气氛从刚才的轻松变得沉闷起来,白应榆闻言垂眸看了一眼桌上样式最普通的水果蛋糕,上面还有他不爱吃的芒果。   用余光看时,身后那几个人也是安静地看着他们的方向,手里拿着小礼桶,相比于祁淮,周亦生几个人的表情都是笑嘻嘻的。   “小结巴,我是被祁哥临时拉过来给你惊喜的,我这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你别见怪。”周亦生走过来,手搭在白应榆的肩膀上,笑着道。   “我和周亦生这种人不一样,我肯定是带了礼物来的。”另外一个男生说着从自己的身后变出来一支花,包装纸上贴着的‘9.9’的贴纸还没有撕下去。   这应该是在路临时买的,上面的雨珠都还在。   白应榆并不傻,却还是没有揭穿这份‘惊喜’,而是皮笑肉不笑地从对方手里接过花,说了一句谢谢。   “坐下准备许愿,我准备了一段背景音乐,等我一下。”祁淮揉了揉白应榆的发顶,说着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周亦生,关灯。”   “得嘞!”周亦生朝白应榆眨了眨眼,转过肥硕的身体去关灯。   白应榆这才发自内心地笑了,不论在电影院里怎么样,起码现在祁淮是真心的要给他过生日的。   如此想着,白应榆坐下了,蜡烛昏黄的火光照亮他的眉眼,睫毛留下的阴影在他脸上拉长,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周亦生起头的生日祝福稀稀拉拉地响起,白应榆没忍住彻底笑出了声。   “别只顾着笑,许愿啊小结巴,对了,一会三个愿望给我分一个啊,我帮你许一个。”周亦生贼不要脸地凑到白应榆的身边,坐下开口道。   白应榆刚要应答,耳边突然响起了背景音乐的声音。   起初只是沙沙的声音重一些,白应榆还以为是歌曲的前奏,他闭上眼许了愿望,是想要和祁淮在一起久一点,也想让祁淮对他好一点点。   愿望刚许完,白应榆便听到那所谓的背景音乐具体的内容。   “沙沙……今晚和洋芋崽说吧,他也大了……沙沙……”   “等他生日过完,他马上就生日了,如果知道家里出了这种事也会跟着上火吧,唉……沙沙……”   白应榆还闭着眼没有睁开,整个身体却开始发起抖来。   他脸色苍白如纸,很快又发青,嘴唇抖得不像话,他想要睁开眼逃跑,双脚却像是中了某种魔咒一般,死死贴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是他爸妈生前行车记录仪中记录的最后一段话,也是他只敢听一次的对话。   如今,这是他在爸妈死后,第二次听这段录音。   精神上的震悚,和生理上的抵触都让白应榆感觉到痛苦,他甚至有一种想要吐的冲动。   “沙沙……昨天洋芋和我说,他期中考了年纪第一,孩他妈是不是得奖励点孩子什么。”   “我跟你说白河,你少给洋芋说情,不可能给他买电脑,他该近视了,”   “沙沙……儿子最近念叨想吃竹笋肉了,晚上我做点,媳妇你去看着给儿子切点水果,陪着写会作业……”   “嗯,那我和洋芋崽等着你的投喂了……”   后面还有很多话,都是白应榆妈妈刘明芳和白河的日常聊天。   说的事也都是极其琐碎的,白应榆却从听到他们对话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发抖,心跳不断加速,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咳咳呕!”终于,白应榆没忍住,他猛地拉开椅子,胸腔泛起酸意,他忍不住想要吐,可除了胃里的酸水,什么都没有。   “小结巴,你没事吧!”   周亦生明显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是被祁淮强行拉过来的,听说是白应榆生日,还特意买了蛋糕。   祁淮从卧室里走出来,白应榆伏在桌边,看到那双板鞋,丝毫没沾上泥土,而自己的鞋早就在雨里奔跑得泥泞不堪了。   “祝你生日快乐,白应榆。”祁淮冷漠刻薄的祝福声如此薄情,像是利刃直插入白应榆的心上,“我的生日礼物,你还喜欢吗?”    第70章 一定要非常爱才行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还喜欢吗?”   耳边关于父母最后一段录音还在继续放着,白应榆感觉自己眼前阵阵发晕,他张了张嘴,声音低若蚊蝇。   “关、关掉吧。”白应榆放低姿态,无比卑怯道。   祁淮就站在客厅的中间,和白应榆隔着一定的距离,却还是发现了白应榆身体在颤抖,身后周亦生踌躇着走过来,刚要开口问问怎么回事,祁淮先一步开了口。   “别演了,白应榆,你目的已经达成了,现在还在装什么。”   耳边的声音都变得不那么真切了,白应榆感觉到祁淮咄咄逼人的语气,他摇了摇头,求饶般地望向祁淮,那眼里朦胧的水汽中,他看不清黑暗中对方的脸。   蛋糕上的蜡烛的烛泪流到蛋糕上,剩下最后一点烛身。   也在录音中燃烧殆尽,蜡烛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屋子里彻底暗下来。   在黑暗中,白应榆听着父母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精神终于快要崩溃了。   “你、你怎么总这么对、对我……”白应榆一边质问,一边捂住耳朵,那些声音还是会从各种缝隙中钻进他的耳朵里。   绝望是连绵不绝的阴雨,砸在他心上,变成了血淋淋的伤疤。   “祁哥,小结巴怎么了,你们这是吵架了?今天是他生日,还是别这样了。”周亦生帮忙打开了客厅的白炽灯,在祁淮身后说情。   他来的时候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只能说一些中立的劝解的话。   “白应榆,你巴结我爸的手段,还真是和你妈如出一辙,这么甜蜜的夫妻对话,我还真想不到还能做出爬床这种事。”   祁淮完全是气疯了,在白应榆回来之前他喝多了酒,此刻额头的青筋绷起,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温情,即使是伪装的,此刻也都卸下了面具   他红了眼直视着白应榆,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   刚从祁廷韫那里他亲口听到了真相,心里对白应榆再多的信任,也都化成一捧随风散去的尘埃,了无踪迹了。   回想起从刘明杨那里离开后,他淋着雨去找了祁廷韫,本以为这次祁廷韫也不会承认任何事,却没想到,那人竟恬不知耻地承认了。   在祁廷韫张嘴承认这件事之前,祁淮一直都觉得如果这件事祁廷韫一直不说出来,他就可以永远这样装傻下去。   即使每天晚上闭上眼都是妈妈站在阳台坠下去的噩梦,即使这个噩梦的源头可能就是白应榆的母亲,祁淮还是觉得,他可以继续忍下去。   直到他亲耳听到祁廷韫说的话,也亲眼看到了白应榆拿到的国外offer,这个月就要离开。   一切都是有所预谋,那些喜欢,那些在被子里的亲昵都是假的。   祁淮身侧的拳头又松开,侧目瞥了周亦生一眼,周亦生后背都阵阵发冷,他拉着一块来的人,转身要溜。   “祁哥,我想起来我宿舍还有门禁,我先走了啊,改日见。”   关门声响起,屋子里更加安静了,只剩下行车记录仪录音里时断时续的说话声。   白应榆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耳朵上还有刚才自己留下的抓痕。   他看都没看祁淮一眼,惨白着脸色要往门外跑,祁淮面无表情,伸手轻而易举地一把将白应榆抓住了。   “想去哪儿?我现在就满足你的愿望不是更好吗?”祁淮用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白应榆眼里带着惧意看着祁淮,他抗拒地想要逃跑,却因为身体一直在发抖而动弹不得。   眼前的祁淮不再是那个深夜将他抱在怀里说情话,咬耳朵,陪他一起看小羊肖恩的祁淮了。   他是即将失控的野兽,白应榆看着他的眼神,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扑上来将自己撕碎。   “祁淮,你、你放开我!”白应榆挣扎着,祁淮要拉着他往卧室走时,他察觉到不安,心里一急,扬手在祁淮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地打破氛围,却也让两人陷入更危险的沉默中。   白应榆和祁淮都没想到,这巴掌会落在祁淮的脸上。白应榆的手劲不大,只是在祁淮脸上留下一点红痕。   祁淮愣了两秒,舌头顶了顶左腮,抬手一把掐住了白应榆的后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装下去呢,想打就继续,我怕你一会没力气打,还会爽到趴在床上求我抽你。”   祁淮几乎要咬碎一口牙,他贴得离白应榆很近,呼吸交融在一起,冷冰冰的,透着寒意。   白应榆没听过这种话,此时听祁淮说出口,内心充满了屈辱,抬手又要打祁淮,却被抓住了两只手的手腕,动作粗鲁地往卧室里拽。   “还来是吧。”   喝多了的祁淮有些失去理智,他一把将人摔在床上。   他单手先脱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俯身抓住了白应榆的脚踝,猛地拉向自己的方向。   整个过程没有十秒钟,白应榆被摔得晕头转向,还没有缓过劲来时,自己湿漉漉的短裤已经被扯了下去。   白应榆淋了雨,裤子还湿漉漉贴在身上,此刻被扯下去,冷飕飕的空气让他不禁起了鸡皮疙瘩,冷意让他从晕眩中清醒,抬脚踹向祁淮,拳头也跟上了。   “别、别碰我!”白应榆哆嗦道。   耳边还是爸妈的谈笑,白应榆诡异地感觉自己像是在爸妈面前做了这种污秽的事。   他不敢睁开眼,不敢出声,手也被祁淮用衬衫束缚住了,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不是我……不是……”   白应榆嘴里始终重复这句话,下一秒就被祁淮强硬地捏着下巴吻了上来,不能算是吻,只是惩罚性单方面的肆虐。   白应榆从嘴里尝不到一点柔情,血腥味蔓延开来,他只是哼了一声,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   撕裂的伤,流淌的血。   白应榆叫破嗓子的哭声中,祁淮终于停了下来,酒精过后,祁淮渐渐恢复了些理智,却也不足以让他后悔心疼。   床上的人皎白如破碎的月光,静静淌在床上,眼泪从他身体里流出来,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场灾难。   头发凌乱,眼睛红肿,白应榆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疼得牙齿打颤,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了祁淮那张脸。   他下意识想逃,祁淮却残忍地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扳过来,居高临下说:“白应榆,你和你妈一样,都是寄生虫。”   而后,白应榆感觉自己的胸口痛了一下,祁淮撒开了握住他下巴的手,身上像是遭遇了车祸,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   他张了张嘴,祁淮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才用尽全力说出口:“我妈妈没有做……”   祁淮站在门口,已经拉开了门,他表情淡漠又冷酷,只是停顿了一瞬,就摔门而出。   床上只剩下白应榆,他像是一条死鱼趴在被子上,伤口干涸的血迹让他的痛觉神经都渐渐麻木了,眼泪流尽,身体里血就化成泪水涌出来。   他的手在床面上摩挲,摸到了刚才祁淮扔给他的东西,是一张银行卡,至于里面有多少钱,白应榆并不感兴趣,他只是觉得无比地绝望茫然。   从舅舅刘明杨的牢笼中逃出来,白应榆以为遇到了能拯救他的人,到头来却发现祁淮比刘明杨还要狠。   今夜没有月光,只有清冷的雨,淅淅沥沥打落了夏日里最后凋谢的丁香花瓣,那淡紫色的香气像是哼着钢琴小调笼了过来,忧郁又落寞。   祁淮从家里出来,直接打车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了,一路喝得烂醉如泥,手心里攥着的是他给白应榆新买的挂坠,不再是石塑一摔就碎的,而是铂金的。   身心俱疲,祁淮以为自己躺下就能沉沉睡去,却愈发清醒。   闭上眼都是白应榆的画面,是他高中站在国旗下讲话,是他跑800米的时候刘海飞起来的样子,最后都变成了瘫在床上流着血的模样。   “妈!”祁淮猛地睁开眼,他蹭的从床上坐起来,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   祁淮掏出手机,拨通了周亦生的号码。   ……   在公寓里的床上趴了几个小时的白应榆,从疼痛中清醒,身体不知何时发起热了。   他口干舌燥,费力地撑着床坐起来,咬着牙侧身呆坐着良久,终于鼓起勇气起身,可脸色也更加惨白了。   他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小心翼翼走到浴室时,后背已经满是汗水了。   抬脚多走一步,腿软了一瞬,差点栽倒,白应榆便放弃了淋浴,放上热水直接泡进了浴缸里。   白应榆缩成一团,头搭在膝盖上,很快他感觉到身下黏腻一片,白应榆这才想起来祁淮留给他了什么。   他咬牙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忍着疼痛解决祁淮作恶后的东西。   悲哀涌上心头,白应榆看着水面上的红血丝,眼里彻底空洞下去。   房间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白应榆靠在浴缸里想到了上一次祁淮在浴缸里抱着他说情话的场景,也想起了妈妈拍着他的肩膀说要找一个一次就能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一定要非常爱才行。这句话白应榆记得最清楚。    第71章 出国前   白应榆消失一周了。   祁淮在外面待了两天就回到了公寓,本以为能看到白应榆,却没想到打开门,屋子里几乎空了一半。   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格外浓郁,看着屋子里的陈设,白应榆应该是第二天就离开了。   屋子里不仅关于白应榆自己的东西被拿走了,祁淮买给他的也都被带走了,祁淮看着沙发上空荡的一角,轻蔑一笑。   可祁淮没想过,自己在之后的一周里根本看不到白应榆。   连续三节公共课,祁淮都没有看到白应榆的影子,每次点名点到白应榆,祁淮也会下意识地抬眸,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却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礼拜,祁淮也已经翻来覆去一周没有睡个好觉了,但他却只归类于期末考试,学习压力大。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他直奔一年级的导员办公室,找到了白应榆的导员。   他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导员便道:“白应榆请长假了,具体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拿我的手机打电话也没用,没人接。”   祁淮被噎住了,而后搓了搓指尖,转身欲走,又折了回来:“还有谁来问过吗?”   “林原来了一次,曲橙来了两次。”导员这才抬头,打量了祁淮一眼,“他人去哪了,我确实不知道,学校也很担心,在联系家长了。”   “联系我爸更快。”祁淮说完语气戏谑,转身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导员看着桌上白应榆的个人材料,上面写着的还就是祁廷韫的名字,那上根本就没有刘明杨的名字。   从云华楼里出来,祁淮看到公告栏前面聚了一群人。祁淮走过去的时候,周围的人看到是他,纷纷让开一条路,祁淮站在公告栏前,看到红纸上面的两个大字——喜报。   “呦,设计大赛的成绩出来了啊,我看看有没有我们组。”周亦生从后面走过来,搭上了祁淮的肩膀。   祁淮的视线冰冷地盯着喜报上的毛笔字,眼里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让我看看,第一名……白应……呃。”   周亦生脸色从一开始的自然变得尴尬,他摸了摸鼻子,站在一边,转变了话题,“我们组连前三都不是啊,我可是熬了几个大夜啊!”   祁淮盯着那两个排在一起的名字,良久等人群都散去才离开,脸色比刚才从云华楼出来的时候更差了。   在学校里又待了一周,祁淮一直都没有白应榆的消息,在周日的时候,祁淮迫不得已给白应榆发了信息。   [Q:周一自己来领奖。]   消息正常发出了,祁淮莫名觉得心里安定了一点,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却没想到第二天在学校里仍旧没有看到白应榆。   领奖的时候,祁淮站在领奖台下,在第二名和第三名先上台领奖的时候,祁淮又看到了白应榆的导师。   祁淮走过去,状若无意道:“第一名的组有两个人,只有我一个人上台领奖吗?”   “啊,我忘记和你说了,我以为你知道呢,白应榆退学了,他要出国了。”   虽然祁淮早就知道这件事,此刻真切地从别人嘴里听到,还是觉得平地惊雷。   却依旧如往常地自己一般,丝毫不泄露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讲台上的人,说的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祁淮,到你了!”还是身后同学提醒,祁淮才回过神。   “啊……好。”祁淮回过神,走向领奖台。   “下面有请大赛的第一名,白应榆和祁淮小组来领奖。”讲台上的主持人灿烂笑着,话筒的声音带着回音传出很远。   祁淮感觉到清晨的阳光刺眼地撞破云层,照了过来。   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每走向领奖台中央的一步,他都像是无限接近数轴的抛物线。   每一步都吻合在白应榆曾无数次在领奖台上的步伐。   “祁淮同学,恭喜你!”颁奖人上台将奖杯递到祁淮的手里,沉甸甸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   “有什么成功的心得跟同学们分享吗?”捂住话筒,主持人靠近他耳边开口道。   祁淮眉眼凉薄地扫过台下,接过话筒,脑子里闪过白应榆高中在领奖台上说的一大堆的话,他当时就在想,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多的话。   “就是靠天赋。”祁淮说出口后,主持人的脸色都僵住了。   主持人还想再让祁淮讲几句,祁淮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了。   主持人也只是咬着牙硬着头皮圆场,下面的人还以为祁淮是孤傲到目中无人了。   其实祁淮并没有觉得他自负,天赋他是没有的,他说的也并不是他。   白应榆就这样消失了整整两个礼拜,其实这两个礼拜,白应榆租了青年公寓,去找了祁廷韫。   祁廷韫像是早有准备,白应榆到他的公司找到他的时候,他笑着向白应榆再一次介绍了外国的学校。   坐在祁廷韫的办公室里,白应榆纵然有多少犹豫,祁廷韫都知道白应榆是带着答案来的。   “抱歉,祁叔叔,我、我这次不是为了这、这件事来的。”   白应榆不卑不亢看着祁廷韫,虽然语气有些结巴,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只是想说,我妈妈从、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资、资助我也是您的选择,关、关于这几年您对我资助的钱,我会一分不差地打、打进您的账户。”   白应榆一段话说完,将祁廷韫之前给过他的银行卡,还有祁淮给他的那张,一并放在了祁廷韫的桌面上。   自从祁淮失控的那个夜晚起,白应榆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连烧了几天才稍微有点力气来找祁廷韫。   祁廷韫怎么也想不到白应榆是来和他断绝这段资助关系的,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瞠目结舌时,白应榆拿出了一个笔记本,递了过来,“这、这上面是您资助我的所有钱,您看看对…对不对。”   祁廷韫犹豫后接过来,翻开后良久不能平静。   这三年来,他给白应榆花的所有的钱一笔一笔都记录在册,详细到一顿饭一瓶可乐。   他低着头说不出话来了,看到最后的数目,欲言又止还是问了出来:“这、这个钱你是打算现在就给我?”   “大学的时候我、我接了一些设计的稿子都被采纳了,可以还、还上一半,剩下的一半我会尽快还。”   白应榆顿了顿,又道,“关于我妈妈的事,我希、希望您能帮我和祁淮说一说,他好像有许、许多误会。”   白应榆话音未落,祁廷韫握住本子的手逐渐收紧,骨节都泛白,半晌才应了一声“好”。   “钱不用还我,这是我资助你的钱,你出国也要花钱,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要我钱,我会给你介绍几个工作,你可以去试试。”祁廷韫语气算是温柔了下来,甚至带着几分讨好似的。   白应榆想要拒绝,最终这样争执下去也没用,他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和祁廷韫争执下去。   他找了理由从祁廷韫这里离开,而后在外面准备了一天,出国要带的东西也都买齐了。   回到青年旅馆,白应榆看到自己床上的小羊又被一个屋子里的其他人拿去玩了。   要是按照以往,他估计会跟对方好声好气地商量着要回来。   而此刻,白应榆只是面色沉沉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小羊从对方的怀里拿了回来。   “别动它。”白应榆知道自己结巴,也很少多说话,他拿着小羊转过身,放回了床上。   “不就一只破玩偶吗。这么宝贝,跟个小娘们似的。”   身后的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了几句话,白应榆没有那么大勇气去争吵,蹲下身将自己行李箱里关于祁淮送的东西,都翻了出来,用一个小纸袋装了起来。   其中也包括那条破碎又粘起来的小羊吊坠,白应榆没有放进袋子里,而是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没有半分留念。   提着口袋从青年旅社出来,白应榆坐公交车直奔祁淮的公寓。   他还特意挑了一个祁淮上课的时间来的,白应榆将那纸袋子放在了祁淮的门前,里面有一只小羊可怜兮兮地支棱着身体在外面。   白应榆在门口站了一会,而后不带一丝留恋,转身便走。   他眼里恍若失去澄澈的光了,那曾经属于白应榆的特别的东西,彻底不见了。   送回东西后,白应榆坐在楼下对面的公园里,看着自己的手机愣神,思忖着手机卡要不要也一起换掉。   “嗡——”就在这时,白应榆今天刚开机没多久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曲橙”。   白应榆这才想起来自己消失这几天,一直忘记告诉曲橙了,他要出国的事。   “曲橙。”白应榆接通后,语气相对来说柔和了不少。   “天啊,白应榆你真的接电话了!你还知道接电话,你这几天到底去哪了啊!”曲橙清脆又带着怒意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你知不知道被人会担心啊!”   白应榆几次张嘴,都没有接上话,等着曲橙说完,他才说了一句:“对、对不起呀,我忘记告、告诉你我要出国了。”   “你来真的啊,真要出国?我以为他们瞎说的。”曲橙声音里难掩失落。   不过,很快曲橙有恢复了活力,她试探着开口,还考虑着白应榆的情绪。   “白应榆,咱们班级的同学都收到了一张匿名发送的照片,上面你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你知道这件事吗……”    第72章 父子对峙   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白应榆还是觉得不太可能,轻声问:“是、是不是搞错了呀?”   “呃,也许吧……”对面的曲橙应和道。   白应榆听出曲橙语气的勉强,眼前回现的是上次在祁淮包里看到的照片。   他拿起落在长椅上的一片榆钱树树叶在手里揉捏着,树叶的汁水沿着掌心沁染了纹路。   “照片能、能发给我看一眼吗?”白应榆鼓起勇气道。   “可以啊,我一会发给你。还有,白应榆同学,我今天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也是我想提醒你,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和祁淮学长的关系,我不是在挑拨你们,是我真的觉得这个照片的事……”   曲橙的解释越来越急促,白应榆眉头紧跟着皱了起来。   提到祁淮,莫名抵触的情绪直冲上来,语气还算温和地打断了曲橙的话:“曲橙,放心吧,我、我知道的。”   对面的曲橙闻言一怔,以前的白应榆从没有过一次打断她说话。   她心里猜想着是不是白应榆请假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再问时,便听到白应榆道:“曲橙,没、没什么事的话,就先不、不聊了,我出国的事还、还没办完。”   “啊……啊,好,那再聊。”曲橙机械拘谨地应答道。   直到电话的嘟声响起,她连白应榆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时,曲橙才察觉出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感。   无力感爬满心间,她除了叹息什么都做不了。   挂断电话后的白应榆在长椅上短暂地坐了一会,他怕祁淮回来撞见自己,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上了公交的时候,他坐在后排看着窗外掠影而过的景色,收到了曲橙发来的图片。   他拿起手机,点进和曲橙的聊天框里,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照片,就是在祁淮包里看到的那几张。   或许是已经失望透顶,白应榆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已经毫无波澜,只是生理上的情绪反应让他红了眼眶。   按灭手机屏幕前,白应榆将祁淮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唯独没有动的是两人一起玩的森林小屋游戏,一起经营了小院子种菜钓鱼。   想要解除游戏的情侣关系还需要祁淮手机上的同意,他嫌麻烦,直接将游戏卸载了。   从一开始渴望祁淮能够给他多一点爱,到现在,白应榆对祁淮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都已经感到不足为奇了,甚至麻木了。   青涩和稚嫩好像一夜之间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独留下眼底黯淡的光。   公交站下了车直奔青年旅馆,白应榆将退房手续办好,踩着夕阳下最后一点余晖的光,向着日落的远山,朝黎市的机场走去。   --   晚上,祁淮回到公寓的时候,远远看到门口的东西,最先看到的是袋子里小羊,他心中的潮水忽地涨起来,他快步冲到门口,迅速打开了门。   屋子里没有白应榆回来的影子,一切都还和他早上离开的一样。   潮水平息,祁淮为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感到可笑,转身再去拿门口的袋子,拎起来才发现全是自己曾给白应榆买过的东西。   祁淮手里捏着小羊靠枕站在门口的阴影中,屋子里的灯是暗的,除了手里的纸袋发出一点窸窣的声音,安静得可怕。   没有玄关处始终为他点亮的灯,只有来宣告两清的退还礼物。这样看,他好像还没送多昂贵的礼物。   黑暗中,看不清祁淮的表情,只是知道大门敞开着,他站玄关里良久,唯一照过来的,是走廊里安全出口幽绿色的光。   不知站了多久,祁淮摸着黑将自己的头盔放上了门口的柜子上。   “啪嚓!”清脆的瓷器落地声,祁淮手停滞了一瞬,很快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眼前亮了起来,垂眸看去,碎了一地的是他放在门口的那只小猪储存罐。   里面还剩下不少钱,是白应榆提议要在夏天结束前去港口城市旅游,这是他们一起攒的钱。   事到如今,已经化作泡影,他们之间的夏天也如梦境般倏忽幻化,燃烧后消失了。   “是他活该。”祁淮语气冰冷,眼底却是暗波涌动,像是夏日多瑙河。   大门被祁淮用力甩上,他径直走向卧室,刚躺下手机开始不断震动起来。   祁淮不耐烦拿起来想要静音的时候,却在篮球队的群聊里看到了别人转发的帖子里有白应榆和他的照片……   准确来说是白应榆和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亲昵的照片。   [罗常:我靠,什么情况?!这不是刚获奖就出国的那个小结巴吗?和祁哥是室友。]   [周亦生:……一张照片谁知道是不是ai合成的,你们不知道吗,现在ai合成狗都能给你变成人。]   [周亦生:上次罗常和狗拍照,罗常就变成狗脑人身了,这种照片现在都不可信。]   [三不沾神投手:他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被退学的啊?祁哥你知道吗?]   祁淮已经无瑕顾及这群人讨论的内容了,他翻身坐起,拖鞋都没顾得穿,一边拨通祁廷韫的电话,一边往门口走。   匆忙中,祁淮忘了玄关还有碎掉的瓷片没有处理,他绕路时没有看清,踩在了一块碎片上面。   “呃!”   尖锐的疼痛让祁淮停下了脚步,他弯下腰随意地将瓷片从伤口里拿出来,便匆匆踢上靴子,拎起头盔离开了。   祁廷韫始终没有接祁淮的电话,他干脆一路直奔老宅而去。   夜里摩托疾驰的声音响彻长街,隧道里呼啸的夏风也没有了半点温热,而是刺骨的冷。   祁淮穿着短袖,一路没有停歇,到了老宅时,身体都冻得肌肤泛白,隐隐透着紫色。祁淮是极其爱车的,平时磕着一下都心疼半天,此刻,他单手摘下头盔,任由车身随意倾倒在柱子上。   “小淮,你怎么回来了?”刚从院子走到玄关,屋子里便出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人,身板挺得笔直,是他爸的助手李叔。   “祁董呢?”祁淮没回答李叔的问题,目光里藏着凶狠的敌意,一看是带着气来的。   祁淮恨白应榆,恨白应榆的家人,却也如愿报复了他,看到了他痛苦的眼泪,也无比龌龊地得到了他的身体。   可祁淮从没想过将这张照片发给学校里的任何一个人,照片的事只有他和祁廷韫知道,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第73章 再遇见   见势不妙,李叔赶忙快步上前手拉住祁淮,跟着他一起进屋,顺便安抚道:“出什么事了这是,你爸刚忙完,正歇着呢。”   祁淮不跟李叔废话,他力气大,轻松挣开对方的桎梏,一步步上楼时,祁廷韫正巧从书房出来。   两人打了照面,祁淮站在楼梯上,眼底是彻骨的寒意。   “吃过晚饭了吗?”祁廷韫风轻云淡,和祁淮一比,段位高低立见。   祁淮性子急,脾气躁,他跨了两步直接上到二楼,直视着祁廷韫,“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话音落下,祁廷韫迎上祁淮的视线,很快又移开,看向对方身后的李叔:“去楼下让王姨做几个小淮爱吃的菜。”   祁淮心里本就急躁,祁廷韫这样一句假惺惺的话直接让祁淮炸了。   “我在问你,榆榆的照片是不是你发出去的?!”祁淮气势凌人,丝毫不顾及和祁廷韫之间的父子关系。   现场还有祁廷韫的助理李叔在,祁廷韫面子上没挂住,脸色登时就变了。   “祁淮,你知道你现在在和谁说话吗?!”祁廷韫脸色阴沉,爷俩都是一样的脾性。   祁淮丝毫不退缩,他声音低了几分,一字一句道:“你答应我,不发照片。”   或许是祁廷韫心有愧疚,他转开了视线,躲避祁淮,却仍旧是不相让。   “你和他的关系早就该适可而止了,这样送他出国是最好的选择,你现在没有资格质问我!”   祁廷韫这一番话也算是隐晦地承认了自己的作为。   祁淮握紧身侧的拳头,后槽牙紧咬,他勉强地压下心中翻涌而起的怒火,眼眶气得泛红,而后轻嗤一声,勾起的嘴角边上的痣都满是不屑。   “想闹明天来闹,我一会还有一个理疗,别来烦我。”祁廷韫露出倦意,开口道。   祁淮说完转身要回卧室,祁淮看着他的背影,太多的质问想要说出口,却都沉寂在心底,在祁廷韫开门时,他语气阴翳道:“祁董,你会后悔的。”   “我从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祁廷韫说着就关上了门。   房子里安静下来,祁淮松开手指,掌心指甲留下的掐痕殷红。   “小淮,要住一晚再走吗?我让阿姨做点你爱吃的。”李叔语气温和上来,拍了拍祁淮的肩膀。   祁淮转身,冷声拒绝后往楼下走,再跨上摩托车的时候,开口问:“李叔,白应榆哪天走?”   “出国这个事吧叔也是半知半解,澳大利亚那面的学校报道的时间是九月份,但是他应该是提前买了机票,学校那面可以提前让他去住,具体是哪一天我也不知道呀。”   祁淮眉头微微蹙起,嘴里喃喃着“澳大利亚”几个字,矛盾着还是问了:“那他现在住哪,把地址先给我。”   李叔面露为难,祁淮一眼看出他是知道的,起初李叔还不愿意违背老板的意愿。   这么帮着祁淮,胳膊肘往外拐,实在有些出格。   可最后他实在拗不过祁淮的威逼利诱,其实还是威逼更多一些。   拿到了白应榆酒店住址,祁淮却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去见他,他对于白应榆要出国的事还是半信半疑。   对于祁淮来说,他从没觉得白应榆真的会走,在他眼里这些不过是白应榆耍的小性子,利用自己的喜欢而任性的手段。   其实祁淮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完全习惯了白应榆在他身边整理一切了,是他习惯了白应榆的爱,并非他想象的那样。   回到家里,玄关碎了一地的瓷片还没有收拾干净。   祁淮光是找扫把就找了半天,他把地上的纸币捡起来,扫干净碎片,背上的汗黏腻一片。祁淮脱了t恤去洗澡,甚至连洗发水都没找到。   “白应……”呼喊的声音淹没在淅沥的水声中,祁淮终于开始意识到白应榆离开的事实。   心情愈发憋闷,好像有什么郁结在胸口,难以喘息。   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祁淮赤裸着上身,头发是用沐浴乳胡乱洗的,也不吹,湿漉漉地滴着水,而他正捏着手里记下的纸条愣神。   借着月光,能看清那上面内容,是酒店的名字。   ……   白应榆是晚上的航班,却因为天气问题延误了,索性还是回到了自己的酒店。   改签的时候,他意外发现隈研吾一在黎市办了展会,便把机票退了,打算看完展会再离开。   门票并不难买,他点进售票网站,下一秒就收到了林原的消息。   [林原:后天的建筑展,我约你,赏个脸一起来吗?我有话对你说。]   林原发来的一串消息,还配了一个小狗偷看的表情包,不得不说,白应榆对于这样的林原相当不适应。   要不是自己之前被林原掐着脖子欺负过,白应榆都会产生林原就是这样温柔的性格。   白应榆的手指在屏幕上缓慢滑动,本是想要拒绝,后来想到以后或许都见不到面了,便答应了。   [一口小洋芋:好,曲橙也一起来吗?]   其实这是这么多天,白应榆给林原发的第一条消息,前几天他因为那场报复生了一场大病,谁的消息都没有回。   他消息刚发出去,林原就发了疯似的消息轰炸了。   内容无非是震惊,顺便把后天去看展的所有事都规划好了,白应榆看着聊天记录里,林原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不许放他鸽子时,倏地毫无理由地笑了。   这也是这几天白应榆第一次笑。   总归是有人在意的,好过于离开后被遗忘在夏日的风里。   看展的当日,白应榆到得早了一些,外面实在太热,他和林原说了一声,便先进入了展厅,边看展便等林原和曲橙。   周一人并不多,白应榆独身在展品面前晃悠,偶尔拍几张照片,方便以后学习。   只是一个转角,一个回眸,白应榆余光里便看到了足足半月有余没见过的人。   祁淮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浅色的工装裤,整个人随意又痞气,手上还带着半掌手套,刚从机车上下来。   白应榆心中一撼,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极力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回过头,满心只剩下一个疑问。   祁淮怎么也在这?   站在建筑展的大厅,上午的阳光透过艺术展馆建筑的玻璃游移进来,躲进云层的太阳,重新露出脸时,那光线沿着白应榆的方向一点点靠近祁淮,而后整个展厅都被照亮了。   看着半个月不见的人,祁淮心中五味杂陈,还是冷意更多。   他并不知道白应榆会出现在这个建筑展,他只是猜测,如果白应榆没有离开黎市,那么依照那人的性格,绝对不会错过这个难得一遇的建筑展。   祁淮没想着要来,他只是骑车路过展厅的时候喝了一杯咖啡,又刚好遇见了要来看展的同学,又迫不得已地接受了对方的邀请才进了展会。   见到白应榆,应该是个意外,并不是他所想的。   即使转过身,白应榆还是能感觉到祁淮紧盯在他身上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   被这样紧紧盯着,白应榆心里发毛,也没有心思看展了,满脑子都是祁淮周一有课怎么还会出校的疑问。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即使余光里看不到祁淮了白应榆还是觉得心里发毛,他心不在焉地看了几个展,路过一个展台时,没注意脚下的电线设备,绊了一脚。   白应榆没料到自己会摔,他伸手去扶展台,却又怕打翻了上面的展品,收回手的同时,身体也向后倾倒,他站的位置铺了红毯,白应榆微微拱起身子,生怕摔了脑子。   可下一秒,他撞上的并不是地面,而是一堵温热的墙。   “乱跑什么?”祁淮眉头轻蹙,语气略带无奈。   作者有话说:   感谢求求球球惹的猫薄荷,感谢也月什的鱼粮,感谢起名字总重复的三三送的鱼粮~    第74章 小结巴离开了   “乱跑什么?”祁淮眉头轻蹙,语气略带无奈。   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白应榆脊背僵住了,他缓了数秒才敢挣开腰间的手回头看去。   看到真的是祁淮时,整张脸都惨白起来,心中郁结的气仍旧没能散去,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嘴唇都在发抖,最后紧握住手掌,才在祁淮面前冷静下来。   “谢谢。”白应榆冷淡地说了一句,低下头没了言语。   “哪天走?”祁淮看了眼自己空了的手,收回揣进裤子口袋,眉梢轻挑。   白应榆看到祁淮就能想到那个被他强行压在床上的夜晚,就连声音都能激起他对于祁淮本身的恐惧。   在他心里,祁淮和刘明杨已经没有任何的区别了,对他来说都是要逃离的深渊。   “快、快了。”白应榆无法在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祁淮交流,他正欲找个理由离开。   “既然已经出国了,我爸给你的钱为什么不拿着,是想要自己逞强还是装给谁看,你知不知道那里花费有多高。”   祁淮眉心紧紧蹙起,从得知白应榆没要祁廷韫的钱时,他就自以为是白应榆在演给自己看。   在他眼里,白应榆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妈妈刘明芳为了钱爬床,故意装傻充愣,也是为了用同样的方式接近祁家。   此刻,他别扭地不想让白应榆觉得自己还在意他,便用言语刻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白应榆脸气得发青,身体自从两周前被强行抱了之后一直不太好,闻言,眼前更是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至少我、我没有装给你看。”白应榆勾起唇角的笑,却满是凄凉和失望。公,中,好,四   祁淮心中一紧,喉咙也跟着发痒,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手边溜走了,他刚要说什么,便看到不远处跑来的人影。   “小洋芋!对不起我来晚了。”林原一头红发招摇地跑过来,保安都投来警惕的视线。   祁淮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眉心蹙起更紧,很快又松开。   理智将占有欲压了下去,他什么都没说,眼神却半点善意都没有,像是利刃般锋利紧盯着林原。   被瞪着的林原一脸得意,勾起嘴角回看祁淮,将手搭在了白应榆的肩膀上。开口对祁淮道:“这么巧,学长你也在啊。”   “你们约好了?”祁淮问。   “当然啊,要一起吗?”林原压根没有邀请祁淮的意思,是单纯的挑衅。   两人对视时电光火石,白应榆倍感不自在,他微微抬起头,眼里的倔强一如既往:“祁淮,祝你看展愉快,以后也是。”   这句话白应榆说的很流利,甚至温和地朝祁淮扬起笑脸,在阳光下格外明媚。   刚才祁淮那句话说出口,白应榆心里对他仅存的一点幻想也都烟消云散,就算此生不相见,他也不会有一点遗憾。   祁淮的眼神无法从白应榆身上移开,脑海里回想上一次白应榆这样朝他笑的场景,寥寥无几。   在他回过神,白应榆已经转身离开,那张笑颜也消失在眼前,只留下背影。   关于照片的事,祁淮还没来得及解释。   ……   白应榆看展后,连同酒店的房间都退了,在机场附近找了一家别的。   虽然今天在展会上碰到祁淮可能是巧合,但他还是觉得不安。   尤其关灯后,寂静的房间里,白应榆总会胡思乱想在自己睡着后会有人进来侵犯他。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白应榆养成了睡觉不关灯的习惯,从此没变过。   离开前,白应榆忐忑了几天,直到登机前他不安的心才镇定下来。   站在登机口,白应榆回眸看去,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写满了匆匆,机场外有情侣在含情脉脉地告别,或者是家人在送别。   其实曲橙和林原都要来送别,只是被白应榆拒绝了,他觉得他应该更快一点进入一个人的角色。   机场窗外阳光耀眼,洒进来落在白应榆身上笼上一层金纱,白应榆恍惚间觉得自己身体和心都变得轻盈了。   原来不爱的时候,可以这样轻松。   ……   飞机的轰鸣声从头顶隆隆响过的几周里,祁淮又开始逃课,没有规律地旷课请假。   从早上起来,就拎着自己的头盔去跑山,比之前更加疯狂。   夜深了也有几次坐在床边,抱着小羊抱枕抽烟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这次事故,祁淮在熟悉的路上骑着自己的机车不断加速,转弯时没有注意差点撞上人,还好他反应快,将车头转向一边,冲进了树林里,右腿却也骨折了。   或许是祁廷韫看不下去,良心发现自己还有个儿子,软硬兼施地将祁淮从医院带回了祁家。   甚至在一次酒后拉下面子为白应榆的事向祁淮道了歉,住了两周,祁淮开始渐渐习惯了。   因为骨折祁淮周末也不能出门了,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周亦生说要来看他,也被拒绝了好几次。   大多时间,祁淮坐在客厅里慵懒颓废地打着游戏,也控制不住抽烟的频率,往往到晚上烟灰缸都堆满了烟头。   手机里最多的是给刘明杨发的消息,却在白应榆离开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被回复过。   茶几上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祁淮顿了一下,放下游戏手柄,看清手机上显示着‘李叔’的名字,祁淮眼皮耷拉下来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李叔,什么事?”祁淮接通电话,开口道。   “急急急!小淮啊,你在家吧?”李进那面有些吵,语气焦急。   “出什么事了,我在家。”   “是这样的,你爸书房里有一份合同你能扫描一份发给我吗?要是让你爸知道了,我又要挨骂了。”李叔语气满是无奈,最后压低声音补了一句,“其实合同是祁董看完忘了带来的,唉……”   祁淮勾起嘴角,开口道:“李叔,你把合同封面上的名字发给我,我去看一下。”   “好好,多谢了,你腿脚都不便,我还让你帮忙……”   挂断电话,祁淮拿起一边的腋下拐,撑在手臂下面,正要上楼时,门铃响了,祁淮先过去开门,门刚打开,看到的就是周亦生那张脸。   “surprise!”周亦生伸出双手,抬高,面对祁淮的面瘫脸也能厚着脸皮笑。   祁淮眉心短暂蹙起,而后算是认命地让开一条路出来:“不是说别过来吗?”   “我自己来的,没带罗常他们,怎么回事,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自闭,emo啦?”周亦生走进来拍了拍祁淮的肩膀,而后毫不客气地打量起祁淮的房子。   “你们家装修够壕的,呦呵,ps5,怪不得都不联系我们哥几个打球了。”周亦生拿过茶几上的手柄,摩挲半晌突然问,“祁哥,小结巴走了,你心里是不是舍不得啊。”   祁淮睫毛轻颤,面无表情道:“我骨折了,打什么球,你先玩你的。”   说着他转身上楼,楼下周亦生又说了什么,他心乱得很,没有听清。   祁廷韫的书房,祁淮是很少来的,一方面是因为小时候来书房都是挨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他成年后祁廷韫就不允许他自己来书房了。   这种想法根深蒂固久了,祁淮对于这个书房也生理上的抗拒了。   刚收到李进的消息,祁淮拄着拐腿脚不便地走到书桌前,   他站不了太久,坐下用复印机准备扫描传到电脑上,这才发现一份文件就摆在半拉开的抽屉里。   祁淮以为合同放在这个抽屉里,一把拉开,里面躺着一份文件,封面写着‘保密协议’四个大字。   某种奇怪的预感涌上来,祁淮将保密协议拿了出来,随意翻了两页,却没想到最后签字的两个人他都认识。   “刘-明-杨……”祁淮缓慢地念着那蚂蚁爬般的字体,捏着合同的手指关节渐渐泛白,有什么谜底就要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75章 祈淮   将合同翻到第一页,祁淮大致看了一遍,便觉得头晕目眩,好像有什么从一开始就错了,愤怒拉扯他的心,祁淮涨红了脸,手背上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脑倏地响起微信的提示音,祁淮先放下手里的合同,点开了电脑。   祁廷韫是个自大的人,他自以为是地认为祁淮不敢进他的书房,就像小时候一样,所以连电脑都没有设置密码。   今早去出差,微信也没来得及退出,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摆在桌面上,祁淮一眼看到了刚才给祁廷韫发消息的人的头像。   [L:你儿子一直在找我,就这么躲下去是个事吗?为了协助你,我可是编了不少我姐的瞎话,你心这么狠,钱这方面不得再到位一点?]   有一股火要从胸腔里窜出来,四肢百骸都开始发麻了,血液涌过的身体每一寸都在奔腾。   祁淮想相信又抗拒,他手握着鼠标点进聊天记录网上翻了翻,消息并不全面,但是祁淮仍然看懂了。   耳边又响起嗡鸣声,和窗外飞机穿过云层的声音一个样,他短暂地失聪了。   ‘祁哥,不、不是我……’   ‘求你唔,放、放过我,我不、不知道的……’   ‘祁哥,我疼……’   眼前浮现的是,白应榆期待着自己惊喜的生日里,从震惊到绝望的脸。哭诉夹杂着委屈,最后成为一场临时性的雨,每一个雨滴都砸在心坎上。   窗外骤起大风,这场雨来的太迟了。   想起自己说的话,侮辱了小结巴的妈妈,也用轻蔑刻薄的语言羞辱了他。   起初还反抗,最后认命地趴在床上,手指抓着床单只剩呜咽的哭声。   祁淮的心终于迟钝地感受到绞痛,他的心好似发生了地震,在颤抖中每一秒都在坍塌。   后悔、懊恼全都如剥落的墙皮,再也藏不住了。   闭上眼,是白应榆系着围裙毫无怨言的在为他做家务,是一起洗澡时他红苹果一样的脸。   可最想念的是白应榆在展会上对着他灿烂的笑,祁淮终于感觉到痛了,身体和心口,都如烈火灼烧般煎熬。   他总以为这段恋情并不深刻,以为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会随着时间散去。   却没想到白应榆离开后,他只是午夜乍醒,看着空荡的床边,都会想起白应榆,如果他在一定会像一只猫一样钻进他的怀里。   现在他承认了,他的不在意是在逞强。   祁淮猛地起身,忘了自己还要拄拐,踉跄两步,摔倒在地上。   骨折的地方疼得发麻,汗珠从额前流下,祁淮又试了几次,才勉强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他扶着墙忍着痛意下了楼,外面还下着雨,就要往门外走,好在周亦生在,他见状,惊呼一声,立马上前抓住了祁淮的手臂。   “祁哥,你拐呢?要去哪啊?”周亦生开口道。   祁淮没有说话,在周亦生面前尽量保持着冷静,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另一个腋下拐。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等雨停再走就行。”祁淮说话已经心不在焉了。   “啊?我是来看你的。你走了我自己在这有什么意思。”周亦生说着回沙发上把自己的手机揣进兜里,“我跟你一起吧。”   “你去不了。”祁淮耐心用尽,语气有些烦躁,转眸看到楼上的书房,“你留下,祁廷韫回来给我报个信。”   被安排了任务的周亦生勉强答应了留下来,“出什么事了,无间道吗?”   祁淮心思不在这里,他刚才在祁廷韫的微信里除了刘明杨的消息,还看到了和白应榆的对话。   时间是两天前,白应榆发来的一个入学的照片,是祁廷韫要求白应榆发的,照片里白应榆平和笑着,牵动着祁淮的心。   白应榆回复祁廷韫的最后那一句话,是谢谢照顾。从此就没有再回复过任何消息了。   打到车后,去机场的路还有一段,祁淮先是拨通了祁廷韫的电话。   对方先是挂断了几次,耐不住祁淮没完没了地打过去。   电话被接通,祁廷韫温和的语气藏着几分不耐:“我在开会,小淮你有什么急事等我晚点回去说。”   “我要去澳大利亚。”祁淮直奔主题。   手机对面的祁廷韫沉默片刻,开口道:“怎么突然想去澳大利亚,最近那边发生山火,想去旅游的话晚点再去。”   祁淮听出来祁廷韫在和他兜圈子,干脆直说了:“你书房的保密协议我看到了。”   “保密协议?啊那个啊……你想多了,保密协议和他出国没有关联,祁淮现在飞澳大利亚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都停了,你别胡闹!”祁廷韫的声音明显有些急了。   “爸,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祁淮忽视了祁廷韫的话,他垂眸看着脚尖,睫毛颤抖下掩饰不住的是慌乱的心。   “你问。”   “白应榆他知不知道你和他爸妈认识这件事?”这句话祁淮问的相当隐晦了,他现在不在乎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了。   话音落下,祁廷韫陷入良久的沉默,祁淮也不挂断电话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听着手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唉……他不知道。”祁廷韫声音充满了疲惫,或许他也为自己的手段而寝食难安。   祁淮捏紧手机,感觉眼眶和鼻尖都在发酸。   “挂了。”   沉默中挂断电话,祁淮看向窗外,是漫天飞扬的雾雨,闷热的夏季要迎来潮湿的雨期,而此时的澳大利亚是响晴的夏日。   祁淮坐在出租车里,想起自己的护照还在公寓里,冲动后恢复冷静,便让司机先调转车头,往公寓走。   在出租车上,祁淮翻看了最近飞往澳大利亚悉尼的航班,是在三天后,这几天确实因为天气问题,所有飞悉尼的航班都停了。   无力感涌上来,祁淮下载了国外常用的社交软件,试图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找到白应榆的账户。   之前和白应榆在一起的时候,夜里常常无聊,白应榆就会将才找出来的手机游戏,两人一起玩。   现在回想起来,祁淮才意识到原来这些都该由他来做的事,全是白应榆在包容他。   而往往那些小游戏他玩几次就腻了,每次白应榆笑着找他一起玩,他大多时候都装看不见。   所以自己是凭什么说喜欢他呢。   现在的白应榆会不会也像以前一样,喜欢找一些新奇的软件下载来看,祁淮已经不得而知。   不过既然想起了两人一起玩的游戏,祁淮想起他在一个农场经营游戏里还有白应榆的好友,在买新手机卡之前,先试试用那个游戏联系一下白应榆。   游戏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上了,祁淮等待安装包下载更新的时候,收到了周亦生的消息。   [祁哥,李叔先回来了,我还要等着你爸吗?现在雨停了点,再不走我回不去家了,我明天还要和罗常打球去呢。]   祁淮看着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先走吧’几个字刚打出来,便又删掉了。   [Q:来我家住,给你打车。]   [亦生一世:我靠,真的?有这种好事,我来了!]   祁淮帮着周亦生叫了网约车,游戏的安装包终于下载好了,祁淮点进去,输入自己的手机号重新登录上了游戏。   ‘你的另一半一口一个小洋芋已经15天没回家了,点击下面按钮一键邀请回家。’   祁淮刚要点旁边的取消,这时周亦生突然发来消息,祁淮手指滑动,无意中触碰到了确认键。   愣了有两秒,祁淮尴尬得红了耳尖,这个游戏和微信是绑定的,白应榆应该是会看到的。   手机游戏跳转页面,回到两人的农场小家。   里面的农作物都已经成熟了,却一直都没有收,耕地也占满了房子前面的位置,摆满了公告牌和一些装饰品。   一看就是有人在经营,祁淮心口发堵,将那些农作物收了,回到游戏里的卧室,发现也是他一个人。   和此刻一样。   心中纵有万千思绪,都郁结在胸口,祁淮点开房子面前的留言板,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后便没有一点心情玩下去了。   关掉手机,听窗外淅沥的雨声,手机突兀的响起几次,都是祁廷韫的号码,祁淮懒得理会,干脆装死。   在周亦生来之前,手机又震动响起,这次不是祁廷韫,而是一串陌生的号码。祁淮拿过来按下了接通键。   “您好,是祁先生吗?这里是盛海集团。”   祁淮略感疑惑,以为是什么新的诈骗手段,却听到对方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们在海边新建的办公别墅,明天开始动工,想请你过来一起拍个照留个纪念放在大厅。”   “打错电话了,我没有参与你们的建筑设计。”祁淮说着就要挂断。   “是的,您没有参与,是您的朋友设计的,应该是您的名字命名了,他当时留了祁先生的电话,应该是想给您一个惊喜。”   祁淮的双手发起冷来,他抚了一把脸,眼眶泛红,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是白应榆吗?”祁淮问。   “对,我们的建筑是白应榆先生全权接手设计的,看来我没有打错电话,您明天方便过来吗?”对方语气轻快,根本料想不到祁淮此刻的心情有多沉重。   “建筑,榆榆起了什么名字?”祁淮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已经带了浓重的鼻音。   “祈淮,是祈祷的祈,当时他设计名字的时候说过是想要祈盼平安的意思。”   耳边男人的声音变得不是特别清楚了,祁淮捂着脸,良久发出一声冗长又遗憾的叹息,指缝间有湿润的液体流淌过,窗外的风声更大了。    第76章 扑了个空   呆坐在沙发上,一直到门铃响起,祁淮抹了一把脸,将情绪压下去,起身去开了门。   “祁哥,这雨也太大了,十秒钟就给我浑身都淋湿了。”周亦生一边拍着衣服,一边走进屋子里。   祁淮后退一步,开口道:“先去洗澡。”   周亦生闻言,眼眸一亮,而后用震惊的眼神看向祁淮:“祁哥,你怎么了,是被夺舍了吗,这么有人情味的话竟然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   心情本就低落的祁淮,没好气地睨了周亦生一眼,对方缩了缩脖子,立马变成一个胖鹌鹑,“开个玩笑嘛,我先去洗澡了,祁哥。”   “等一下,先把你手机给我。”祁淮理直气壮地开口道。   周亦生立马捂紧口袋,十分警惕地看着祁淮:“干嘛,对象查手机啊?”   “别贫了,我打个电话。”祁淮蹙眉语气不耐。   “早说啊。”周亦生说着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了祁淮,而后便进了浴室。   祁淮拿着周亦生的手机,没有犹豫太久就拨通了白应榆的电话。   在寂静,只能听到淅沥雨声的等待中,响起的嘟声恍若朝圣上的钟声,祁淮的心也跟着高高悬起。   嘟声响起四次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喂?你好,是、是黎山大学的教务处吗?”对面是白应榆略疲惫的声音。   大抵是白应榆在等黎大的电话,才会没有思量就接通了陌生的电话,这倒让祁淮不敢说话了。   “喂?能、能听清我说话吗?学籍这方面如、如果方便的话,能、能不能麻烦加一下我的微、微信。”   白应榆说话时背景嘈杂,“我还在工作,可、可能没办法随时接到电话,而且有一些其、其他的变动,微信会方便一些。”   祁淮闻言,张了张嘴,指腹摩擦的地方被自己的指甲划破一层皮,有血珠渗出来。   最后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从嗓子眼里应了一声,“嗯。”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祁淮答应一声后迅速挂断了电话,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终于明白自己在展会上说的话有多么伤人。   可再后悔也都晚了,他只能等后天去悉尼,到时候可以把自己这几年攒的钱都给小结巴,那样他会不会原谅自己。   祁淮捏着手机,再没了以前的自信。   ……   出发去悉尼之前,祁淮答应了盛海集团出席动工仪式。   昨天刚下过雨,工地上的路有些泥泞,祁淮穿的黑靴子溅上的泥点,他站在正大门,来往的人都忙着开工仪式。   ‘祈淮’两个大字还没有挂起具体的牌子,只是在开工典礼的背景墙上写上了两个大字,倚在墙边。   “您好,祁先生是吗?我是张潇檬。”远处有人走过来,微微躬身朝祁淮伸出手。   祁淮微微扯动嘴角,象征性地握了对方的手,目光逡巡在人群里:“叫我祁淮就行,我还没有毕业。对了,动工仪式上建筑师本人不需要来吗?”   “我们很早就试图联系了,这段时间和白应榆一直是失联的状态,交设计稿的时候,我们和他要了你的号码,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祁淮眼里闪烁的光暗了下去,“设计稿……能发给我一份吗?”   “当然可以。”张潇檬说着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连同设计图纸一起发给祁淮的还有建筑的内部布局。   整个建筑延续了白应榆的设计风格,又添了一些现代化创新的东西在里面。   白应榆热衷于东方风格,而祁淮一直喜欢的则是西方的风格,这个建筑里则是将中西方的风格进行混搭,整个建筑腾空在地面之上,平顶是大面积的玻璃。   轻快的家具和天窗加强了这栋办公别墅的连续性,在设计图上,祈淮两个字非常醒目地被雕刻在了建筑的正面。   祁淮正站在地基前面看着手机里的平面图,身后嘈杂起来,没来得及回头,肩膀就被撞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没事吧!”   随着道歉的声音,有什么落在了地面上,东西清脆的破碎声。   祁淮的目光跟随声音望了过去,地面上摔碎的是一块彩色玻璃。   “没事吧祁淮?”张潇檬脸色都变了,好不容易请来的,这要是不乐意走了,找谁说理去。   祁淮盯着那块玻璃三四秒钟,弯腰将其捡了起来:“玻璃的选材也是他的想法吗?”   张潇檬反应了一会,才明白祁淮说的是谁,连忙点头,将话接了过去:“对,除了一些软装修的部分,布局包括建筑的选材都是白应榆来做的决定。”   “这块玻璃没用的话,我可以拿走吗。”   “可以,当然了。”张潇檬一边说着,一边朝其他工人使眼色,示意他们快点离开。   祁淮的心思都在这块彩色的玻璃上,想着怎么做成小礼物给白应榆带过去,起码见面了能稍稍涨一点好感。   还有那个铂金项链,都一起给小结巴,应该……不会太难哄吧。   “祁先生,要不我们先开始仪式,我看您的腿脚是不是不太方便,别站得太久了。”张潇檬看了眼时间道。   祁淮应下来后,将玻璃放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说了句好。   站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祁淮亲手提了‘祈淮’二字,如果没有那些误会,今天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可以一起过来的。   礼炮响起,在掌声中仪式顺利结束,祁淮就撑着自己腋下拐,拒绝了别人的搀扶,独自去路边打车后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行李。   既然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祁廷韫都没有回来,就说明他应该还在外面出差,无法抽身,就算坐飞机回来也没有那么快,祁淮必须在这时间差里尽早地离开黎市。   他甚至没有在公寓里再睡上一觉,而是趁着傍晚夜色朦胧之际,走出了公寓小区的大门。   坐在机场的候机厅里,祁淮在想,几个星期前,白应榆一个人坐在这里时又是何种心情。   那沉重的愧疚从心底爬上来,祁淮明明知道小结巴害怕孤单,还是用自己残酷的方式给了他惩罚。   坐在候机厅里,祁淮每一分钟等待都是煎熬。   在贵宾休息室半梦半醒地睡了一会,闭上眼都是白应榆那张流着泪向他求饶的脸,祁淮一整晚都没有休息好,第二天登机出发去悉尼时,却精神百倍。   他开始幻想和白应榆的见面,前天在祁廷韫的书房里,他瞥见了白应榆学校的名字。   从悉尼机场下了车,祁淮真正到了白应榆所在的城市,倒是有种情怯感,他本想着直接打车去悉尼大学,坐在车上目的地变成了悉尼大学附近的酒店。   在酒店里安顿好,祁淮把包里提前给白应榆准备好的小礼物依次摆了出来。   昨天在工地上捡到的彩色玻璃也被裁切做成了旋转木马的风铃,最中间的位置是一只不断旋转的彩色小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   或许是礼物给了祁淮自信,他把准备好的东西都装起来,自己则喷了香水才出门。   祁淮的长相不单单是在黎大吃香,只是白t加牛仔裤的简单穿搭,在路上也有人纷纷侧目。   祁淮却置若罔闻,只想着一会见到白应榆要怎么做开场白了。   可他终究没想到悉尼大学的建筑系一年级的教室走遍了也没见到白应榆,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找到学校的教务处。   “抱歉,我想你说的白应榆,他并没有来过我们学校。你是不是记错你朋友的大学了。”金发女人翻开新入学的名单表,用英文开口道。   祁淮嘴角最后一点笑也都消失殆尽,女人的话如兜头一盆冷水,浑身都冷透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别落下啦    第77章 重逢了(修)   “他应该收到了你们的offer,目前这里能看到历史邮件吗?”祁淮不死心,用英语追问。   “我可以给你查看一下,但是他并不在这里,你也可以尝试先联系一下你的朋友。”金发女人说着坐下,打开电脑后开始操作。   捏紧手里的纸袋,向来镇定的祁淮脸上担忧尽显,除了自己扑空的意外,祁淮更多是对白应榆的担心。   在祁廷韫书房里看到的照片,分明是悉尼大学的背景。就连之前在白应榆手机里看到的英文offer,也有悉尼大学的校徽。   如果不在悉尼大学,白应榆会自己去哪里,祁淮渐渐不安起来。   “放轻松,别那么紧张。”金发女人拍了拍祁淮的肩膀,示意他自己来看。   祁淮微微俯身,胸口起伏着,手掌压在桌面上青筋迸起,他在电脑上看到了白应榆的回复邮件。   日期是在生日前,白应榆就已经拒绝了悉尼大学的offer,原因规规矩矩列出两条,其中一条是自己找到了比追求学历更加幸福的事。   祁淮眼眶酸涩,再看不下去,移开视线时,面无表情下是内心的翻涌,他很轻地说了句谢谢,金发女人的安慰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在对方提出帮忙搀扶的时候,祁淮才说句不用了。   等走出悉尼大学,祁淮坐在路边茫然的样子像是个迷路的孩子。   打开手机,微信置顶还是【我的小羊】,只是发出去的消息全部都被拒收了。   国外这么多建筑顶尖的大学,要找到白应榆如同大海捞针。   祁淮没想放弃,等南风吹过,树叶也跟着扑朔落了一地,他也想要再见白应榆一面。   在回国的飞机上,祁淮冷静下来,想起白应榆,他的嘴里就尝到苦得发甜的味道。   他想再见白应榆,也想让自己再一次见到白应榆时,能够真正勇敢地去触碰他。   ……   离开黎市已经快三年的时间了,又一年的新学期接近尾声。   从夏天到冬天,白应榆本以为祁廷韫还会不断地给他发消息,却从某天起就没有再问过他学习的情况,倒是会定时打钱,白应榆也是一分没动。   刚来到英国的时候,白应榆孤立无援,时常抱着小羊也会想到祁淮,后来渐渐淡忘,也不再对任何关系抱有期待了。   在习惯了这里生活后,白应榆正过着他这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生活,摆脱了祁家和刘明杨的束缚,他没想到,没有感情后如此自由。   此时,坐在阶梯教室里,听完教授的建筑赏析课,白应榆正收拾着书本,准备去兼职的咖啡厅。   “白应榆,这周六有空吗?”一个化着浓妆的男生凑到白应榆面前,将手搭在白应榆肩膀上。   眼前的男生也是来伦敦大学留学的中国学生马骏,自打白应榆入学之后,就主动搭话,连宿舍都选在了一起。   “我不能跟你去玩,要打工。”白应榆结巴好了不少,他歉意地看向马骏,这已经是他数不清多少次拒绝了。   “这次是晚上,去吧,我去你工作的咖啡厅接你。”马骏缠住白应榆的手臂纠缠起来,“我可都答应林原了,保证你能跟我过去,你就别拒绝我了。”   林原和马骏是初中同学,白应榆入学后,也是林原一直拜托马骏让他多照顾照顾白应榆。   “晚上,去哪啊?”白应榆听到林原的名字,提起了一点兴致。   倒不是说对他产生了什么感情,在国外自己上学这三年,林原为他来过八次,四次是因为生病。   其中有一次是因为白应榆一直工作没时间回消息,林原对他发了脾气,白应榆起初还道歉,后来见不管用,便随林原去了。   林原却被白应榆这‘冷暴力’吓坏了,课也不上了直接飞来了。   “一个同学的party,要去玩玩吗?你天天看着这种无聊的建筑书,都快成书呆子了吧,你要放松自己。”马骏有理有据道。   白应榆闻言轻笑,“这些是你说的,还是林原教你的?”   “当然是……林原教我的了,他不想让你整天就知道学习和社团,让我多带你出去走走。”   马骏看白应榆面上表情有所松动,赶忙乘胜追击,“林原怕你有危险,所以让我跟着你,你就放心吧,我去接你,顺便再把你送回家。”   话都说到这份上,白应榆自然没有办法再拒绝。   不过他不用马骏接他,他在伦敦上学的这一年,已经把驾驶证考下来了,还用自己的建筑图纸换来的钱买了一辆二手轿车。   在建筑圈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白应榆,那个黄皮肤的男孩,用几笔勾勒出来线条和他独特的建筑理念征服了最难满足的建筑大师阿尔瓦锡。   白应榆并不知道,这份名声会从英国,沿着泰晤士河流传回到大洋彼岸的黎市。   周六当天,白应榆从咖啡店打工后开车去了party的酒店。   从一进门开始,白应榆就被浓重又混杂的香水味呛的不行,他捂着鼻子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马骏,却连人影都没看到。   音乐的声音震得白应榆耳朵疼,胸腔都跟着共振,这简直是迪厅。白应榆拿起手机刚想要给马骏发消息,刚好对方打来了电话。   白应榆捂着耳朵,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找到卫生间的位置,耳边声音也小了,他这才接起马骏的电话。   “你在哪?这里太吵了,我想先回去了,可以吗?”在国外有些适应了,白应榆说的是英语。   “别啊,我就在舞台这,来找我……”   后面的话白应榆听不太清楚,电话里嘈杂的音乐声实在太吵了,他挂断电话,再从洗手间里出去的时候,正巧视线撞上了从电梯里出来的那个人。   那人一身黑色西装,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格格不入,衬衫上是精致的暗纹,手腕上戴着腕表,白应榆之前在专柜里看到过同款,要六十万。   再向上看,看到那人的脸时,白应榆怔在了原地,手紧握后指甲刺痛掌心。   那张脸比三年前更成熟了,眉目见的山间清冽的冷意,嘴角的痣都带着随性的慵懒,眼神转向白应榆,和他对视里,像是碎在月光里的积雪。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同学的聚会上!    第78章 又一次出头帮他   祁淮……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同学的聚会上。   时隔三年,白应榆也才刚刚忘记祁淮一点。   就好像在开始遗忘的起点又见到了祁淮,他没有想过和祁淮再见面的场景,倒是也知道祁淮这样的人总会是光鲜亮丽地登场。   就像此刻,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白应榆淡淡收回视线,手机震动起来,是马骏发来的照片。   [马骏不属马:就在这儿,我都看到你了,你刚才一直看帅哥呢吧,小心我告诉林原哈。]   白应榆心神一凛,刚才只是看了祁淮一眼就被马骏发现了,他略感无奈,将手机放起来,朝着舞台的方向走过去。   “我说,难得出来玩一次,你总尿遁什么意思!?”马骏不知从哪突然蹦了出来,勾住了白应榆的脖子,白应榆本来就胆子小,被这样吓了一跳。   “不太适应。”白应榆平静道。   “没事,凡事都都第一次。这是文化差异,你得适应。”马骏贱兮兮,贴着白应榆的耳边道。   热气都喷到了白应榆的耳畔,他稍稍躲开,无形中又感觉身后有束光线如有实质地落在他的脊背上,灼烧着他的一寸一寸。   白应榆怔了一瞬回过头,什么都没有,都是玩嗨了的形形色色的人。   “你又看那个西装帅哥呢?”马骏阴阳怪气道。   白应榆听到马骏的语气,眉头蹙起,而后问:“今天还有学校以外的人过来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大家都是互相邀请带人过来玩,谁知道呢?”马骏耸了耸肩,旁边有人邀请他跳舞,转眼就把白应榆抛下了。   回过头前的一瞬间,白应榆看到站在安全出口前那人侧身和一个橘发美女说悄悄话。   白应榆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他还以为祁淮是知道自己在这里,特意找他来报复的,现在想来应该是自己幼稚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或许祁淮早就记不清他的长相了,毕竟那几个月对于祁淮来说只是一个游戏。   聚会上灯光渐渐暗了,音乐也放成了钢琴曲,变幻的灯光在每一个身上晃动,白应榆自觉退后,人群将中间腾出一片空地,上面有了几对在跳舞。   一时间,大家都放下手里的酒杯去约人跳舞了,这样温柔轻缓的音乐,让白应榆放松下来。   他找个角落的位置站着,小口喝着果汁,眼里是灯光闪烁,像是璀璨的星,他跟着音乐小幅度地晃动肩膀。   “你是白应榆?那个贝母亭是你的作品吧。”有人走到白应榆身边,开口说话时白应榆才注意到他。   贝母亭是白应榆在伦敦大学第一个学期的作品,现在刚建成不久,也成了国外网红的打卡点。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非特意关注白应榆。   白应榆闻言笑了笑,“是我,有什么事吗?”   “我去,你太牛了,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我是你学弟,要不要一起去跳个舞?一会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继续玩。”男生猥琐地打量了一眼白应榆的领口,开口道。   在国外也是有经验了,白应榆很快听懂了男生话里的意思,脸色微变,抗拒地摇头,脸上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我不太会,抱、抱歉。”白应榆紧张的时候又开始结巴了。   男生嘴角耷拉下来,脸色也变得不太好,“这有什么不会的,未来的大建筑师跟我谦虚呢?”   白应榆硬着头皮扯起嘴角笑了笑,随便找了个理由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一把桎梏住了,他疼得没忍住眉心紧蹙。   “那总能喝杯酒吧,这还没毕业学长谱就摆的这么大吗?”男生应该是亚裔,英语听起来有点日式的感觉。   那三角眼一瞪,和刚才那个热情打招呼的人完全不同了。   白应榆直觉感到危险,他挣了两下,手臂被这个有点胖的学弟拽得死死的,骨头都要碎掉一般。   还不等白应榆开口说什么,那杯酒已经递到了他面前,白应榆迫于无奈接过来,却不敢乱喝。   视线飘忽向舞台上,白应榆想要找到马骏,那人却早就不见踪影。   “我还要开车……”   “一杯酒而已。”胖学弟扶了扶黑框眼镜,打断了白应榆的话,直接半强硬地将白应榆手里的酒杯又往嘴边送了送。   白应榆看着杯子里摇晃的液体,几乎闻不到什么酒精的味道,是一杯鸡尾酒,白应榆心里打起鼓来,害怕就这样一直被纠缠下去,想着还不如喝了酒之后赶紧去找马骏离开。   他犹豫要不要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而后唇已经触碰到那玻璃杯了。   下一秒,空气中涌来一股乌木的香味,手中的玻璃杯被外力抢夺,掌心已然空了,只溅湿了指尖。   “祁、祁老师?”那胖学弟见到祁淮,整个人立马收敛了,甚至恭敬地叫了一句老师。   “原来你在这里。”祁淮西装革履,单手抄在口袋里,站在白应榆身边,说这句话时视线始终落在白应榆身上,停留到白应榆别开头才看向那个胖学弟,“卫生间你走后捡到的,你的?”   祁淮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对面的胖学弟见状,摸了一把自己的裤子口袋,而后道:“对对,是我的手机。”   胖学弟拘谨地伸手欲接过手机,祁淮的手却向后撤开。   “灵魂是建筑,设计作品则是思想的镜子,你想要设计出贝母亭,差的不是一个年级。”祁淮语调冰冷刻薄地说完,对面男生的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就在白应榆在一边看得一愣时,那个学弟竟然鞠躬朝他道了歉。   “学长,对不起,那个……我先走了。”学弟难堪地跑开,白应榆看着人群中远去,注意到已经有不少人朝他们投来视线了。   “刚才喝进去吗?”学弟离开后,祁淮的语气一改方才,却也不算太过温柔,只是普通路人的语气。   白应榆没有说话,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些痛苦的记忆,手握成拳前指尖轻颤了几次,他猛地抬头看向祁淮,匆匆说了一句:“谢、谢谢。”   转身便走,毫无半点留念,更像是落荒而逃。    第79章 卑微祁狗在线追妻   白应榆明明没有喝一口酒,身体却像是坠入烈焰中,因为恐惧身体不断轻颤,就连心脏也在紊乱地跳动着。   那个生日的夜晚,祁淮压着他的脖子强制地撑开他所有秘密,刺伤他,直到鲜血直流。   本以为已经将这些淡忘了,却在看到祁淮的脸时再一次想了起来。   原来祁淮并没有将他忘了,那为什么会过来,又用当初一样的方式试图拯救自己,目的是想要来更痛苦地报复自己吗?   白应榆落荒而逃,站在楼梯间的白炽灯下,胃里翻江倒海,生理性地觉得想吐。   祁淮身上的香水像是桎梏他喉咙的绳索,每一个眼神都让白应榆觉得置身深渊之中。   他离开后,原地留下的只有祁淮,手里正捏着酒杯,垂眸时什么表情都掩藏在眼眸深处,却能看到手背的青筋凸显,随后刚才那个橘发美女和一个男人走过来。   “祁老师,要走吗?”   闻言,祁淮掀起眼皮,余光扫了一眼安全出口的方向,将手里的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   转身走向门口时,开口道:“你们先回去,明天去伦敦大学我自己安排。”   “你喝酒了,要不我送你回酒店吧?”身后橘发的女人艾维亚快步走上来,想要缠上他的手臂,祁淮却躲开了,放下酒杯时,风轻云淡地睨了艾维亚一眼。   “不用。”他说。   白应榆出国之后,祁淮在各个建筑系有名的大学找他的身影。   除此之外,在毕业这两年多里,祁淮去了黎市最好的建筑设计院,参与了银行大厦的设计,也让祁淮的名声打响了。   一夜之间,祁淮成了设计院里最有名的建筑师之一。   这次出国也是因为要在各个国外的大学里进行演讲,同行的还有设计院里其他两个人。   跟着白应榆的步伐匆匆走到楼梯间,感应的白炽灯再次亮起,可楼梯间里也早就没了对方的身影,也无半点脚步声,只有聚会上放的音乐吵闹着。   。……   秋日将尽,白应榆下到负一层时就感觉到瑟瑟寒风,他裹紧了外套,在空旷的停车场寻找自己那辆二手的黑色轿车。   酒店的负一层大得跟迷宫似的,白应榆心不在焉,找车又花费了不少时间。   等按下车钥匙,车灯闪烁发出滴声的同时,他模糊看到自己车位旁边的那辆白色超跑前似乎站着个人。   离着远,停车场的灯光也有些暗,白应榆只看了个大概,并没有太注意。   他的二手轿车和超跑并肩挨着,想要上车就必须得走到两车之间。走得近了,白应榆才发现,站在自己车和超跑之间的就是祁淮。   那身黑西装被脱下挂在臂弯,剩下里面白色的暗纹衬衫,起初还是背对着白应榆,等他走过去,那人便转过身来,两人又打了照面。   和刚才发丝领口都一丝不苟的那个成功精英全然不同。祁淮领口扯开一大片,露出的胸肌泛着红,剧烈起伏着。   脸上也是一样,像是过敏了,又像是喝了个酩酊大醉,整个人看起来都晕乎乎的,脸上满是酡红,眼神也失去了刚才的锋利,深邃又柔和。   “这是你的车,什么时候学会的?”祁淮故作熟稔,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胆怯,面对白应榆早就没了当初的自信,每一个字都是他再三斟酌后说出来的。   祁淮口腔里淡淡的酒味飘出来,白应榆反胃的感觉又涌上来,对于祁淮的废话,他权当做没有听到,耸了耸鼻子往后退了几步,打开了驾驶的车门。   “刚才他弄伤你了吗?”祁淮不死心,自从喝了刚才那杯酒身体就开始发烫,要烧起来一样,头重脚轻,像是飘在云端上。   奈何白应榆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半个身子都要坐上车了,他听到祁淮提高音量,说出了中文:“白应榆,你怎么不理我。”   身体瞬间僵住,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遍布身体四肢百骸,白应榆停下了动作。   他缓缓回过头,眼圈已然吓得发红了,谨慎地看着祁淮,怯懦又倔强地用中文道:“你、你到底要欺负我到、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躲得够、够远了……”   白应榆眼里闪烁着碎钻一样的泪光,满眼恨意。   冷风萧瑟而过,沉默成了两人之间横亘着的河流。祁淮嗫嚅着,半晌才道:“不是来欺负你,我是出差过来的。”   “如果不是来报复我的,可以请你装不认识我吗?”白应榆毫不客气道。   或许没想到白应榆会是这样的态度,祁淮瞳孔轻震,来之前想好的话哽在喉咙里,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直到白应榆坐上车,车门要关上的时候,祁淮凑前一步,手握住了车门,白应榆压根没有注意到,直到车门没关上,他听到了祁淮的一声闷哼。   回头看,祁淮的手夹在中间。   可能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白应榆来了脾气,他愤怒看着祁淮,质问:“你到底要干嘛?”   祁淮被问得愣住了,手被夹伤的地方也不管,就用那双丹凤眼注视着白应榆,像是个犯错的孩子。   “车钥匙丢了,我又喝了杯酒,回不去酒店,能不能……”   白应榆是个心软的人,可就算是,他也不想再次招惹上祁淮,还没等祁淮说完,白应榆便一口拒绝道:“我还有事,帮不了你。”   祁淮顿住,看着白应榆的眼睛,喃喃自语:“是吗…”   白应榆眼底一闪而过轻蔑, “几分钟就醉,和你以前一点还真是也不像。”他心里别扭,即使害怕祁淮,也没忍住对祁淮阴阳怪气。   说完,白应榆又怕祁淮生气报复他,这次手疾眼快关上了车门,再没有给祁淮机会多说一句。   车身开出车位,白应榆打开车里的空调,冷透的身体才一点点回温,离得远一些了,他才敢透过后视镜看向祁淮   祁淮身侧的手终究是垂下了,紧紧攥成拳,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倒似的。   白应榆这才想起刚才那杯酒,离开前似乎看到祁淮将学弟那杯酒喝下去了,恍然明白了什么,脚放在刹车上始终没有踩下去,终于长吸一口气,踩下了油门,扬长而去。    第80章 满脑子都是克制不了的东西   白应榆的脚放在刹车上始终没有踩下去,终于长吸一口气,踩下了油门。   站在原地的祁淮在白应榆的车子驶离停车场后,身体愈发觉得燥热,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车钥匙,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坐上了副驾驶。   等待代驾来的时间里,祁淮整个人倚靠在座椅上,太阳穴直蹦,借着车里的光,他看到自己手上的淤痕,指腹摩挲,抬手捂住了眼睛。   ‘你、你到底要欺负我到、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躲得够、够远了……’   白应榆刚才湿着眼睛像是小鹿一样惧怕又倔强的眼神,再一次回想起来,祁淮还是会觉得心绞在一起痛。   明明是该心疼,不知怎么,皮带下的西装裤却被撑起来了……   “我脑子里真的没想欺负你的事……”祁淮语气有些懊恼,声音很轻,克制着更深的欲念。   越是克制偏是疯狂,那些从没敢想过的,通通在脑子里幻想了个遍。   这三年的每一天都是折磨,他都在愧疚和后悔中度过,祁淮想念白应榆,不单单是白皙柔软的肌肤和被欺负时含泪呜咽的眼眸。   最想念还是白应榆朝他灿烂笑着的脸。   --   白应榆从停车场一路回家,放在副驾上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马骏的,白应榆还生着马骏的气,手机响了一路都没接。   回到在外面合租的一室一厅的房子时,马骏还没有回来,白应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到自己床上躺下了。   灯还没来得及闭,白应榆就疲惫地睡着了,也又一次地做起了这三年里做过无数次的噩梦。   梦里爸爸妈妈围在蛋糕前在给他庆祝生日,刘明芳的脸在烛火后笑着看他:“我们小洋芋,要许一个什么愿望啊。”   “哎,你别问,孩子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爸爸在一边拦住了刘明芳,和蔼笑着对白应榆说:“想不想要电脑啊,儿子。”   “你不是说不能把愿望说出来吗?你这样直接问算什么?”   “电脑我这不是都买了吗,逗他玩呢。”   “……”   听着爸爸妈妈的拌嘴,白应榆闭上了眼准备许愿。他想要自己能够一直留在梦里,不要醒来就好了。   可不知怎么回事,这次好像思想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他清晰听到自己耳边有一道声音在说:想要和祁淮在一起久一点,祁淮对他好一点。   不!不要!他不要这个愿望…   梦境扭曲,白应榆眼看着爸爸妈妈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取而代之是从门口冲进来的祁淮,走过来掐住他的脖子骂他是爬床的,说他拜金。   “对不起,别、别这样,祁哥,我错……呜呜疼,我错了……”   白应榆呜咽说着梦话,从出国那天开始,他的噩梦就都开始和祁淮有关,本以为离开刘明杨就离开了深渊,却没想到他只是从一个深渊跳入了一个更深的无底洞。   梦中他怎么都醒不过来,直到有人开始推他的肩膀。   “白应榆,醒醒,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是马骏的声音。   噩梦终于找到逃离的出口,白应榆瞬间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变得真实且清明,呼吸由急到缓。   看到马骏那张脸,白应榆的心才踏实下来,紧紧抓住了对方的袖口。   “吵醒你了吗?”白应榆呼吸平复下来,开口道。   “什么啊,都已经快下午了,再不吵醒我,咱们俩讲座全都要迟到了!”马骏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脏辫,一看就是刚醒。   白应榆闻言瞬间清醒了,今天有国内黎市建筑设计院的三位老师来学校演讲,其中一个还参与中川银行大厦和黎市博物馆的设计。   但是设计院的成员对外保密,设计师也是可以选择是否以真实照片出现在新闻上。   以前黎市设计院是从不对外演讲的,偏偏今年第一次开始全国开始演讲,第一站还就是白应榆的学校。   所以除了一些国内圈子里的人了解,像白应榆远在国外是不知道设计院的建筑师都有谁的,这场演讲他也是期待了很久。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还剩下十分钟,白应榆一把掀开被子,手忙脚乱地起床了。   “白应榆,你到底做的什么噩梦了,一直喊得祁哥是谁啊?”马骏嘴里还有牙膏的泡沫,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   白应榆穿衣服的动作一顿,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马俊,以后不要再带我去昨晚这种聚会了。”   “你还生气呢?昨晚你自己去哪玩了,我就多跳了一支舞,出来你就没了,这要是让林原知道了,我怎么交代。这又没照顾好你……”   马骏唠唠叨叨地说着,虽然有点吵,但好在注意力从他的梦里转移了。白应榆心里松了口气。   见马骏真的开始自责这件事了,白应榆又于心不忍,他穿好衣服,站在马骏旁边道:“没有生气,我只是不太习惯吵闹的地方,这件事我会和林原说的。”   “嘿嘿,你不生气就行。”马骏胡乱洗了两把脸,手搭在白应榆的肩膀上,“下次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两人收拾完赶到学校时,演讲还没开始。   从学校的礼堂进去,里面几乎坐满了人。白应榆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一点四十,和演讲开始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演讲的老师没来吗?”马骏走在前面,问了一嘴身边的人。   他话刚问完,和白应榆两个人坐下时,就看到门口有人走了进来。   白应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跟在主持人后面的两个人,端详着能设计出那样作品的人,谈吐和举止是什么样子。   莫名的,白应榆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几个人似的,其中有一个人一头橘色的长发,看起来格外眼熟。   “抱歉大家久等了。”先说话的是主持人,邀请两位上台后,做开场词。   “今天本来是三位设计院建筑师为我们做演讲,但是设计中川银行大厦的建筑师今天因为生病了,没办法过来,我们先掌声有请黎市建筑设计院的另外两位有名建筑师,艾维亚和陈晓霁。”   闻言,白应榆眼里期待的光灭了一半,他挺直的背靠在了椅背上,转头看向马骏,一脸遗憾。   “别沮丧啊,我听说那个建筑师被咱们学校高价聘过来设计咱们学校的钟楼,应该是会在咱们学校留下来一段时间。”马骏眉飞色舞道。   白应榆闻言震惊地看着马骏,简直是不敢相信,再三确定道:“真的嘛?你听谁说的。”   “白应榆,你就信我的,准没错。”   期待的人没有到场,白应榆还是认真地听完了艾维亚和陈晓霁的演讲,做了笔记,也总结了一些黎市建筑师设计院的创作思路和现代化的创新点。   讲座结束,白应榆下午没课,去咖啡厅待了一会,距离他在伦敦大学毕业毕业实习只剩下半年的时间,白应榆很想拿出一鸣惊人的毕设。   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贝母亭的设计后,他一直设计不出自己想要的建筑。   直到傍晚时,白应榆才从咖啡馆出来,远处天边的落霞刚好笼在那片欧式建筑上面。风吹动暮云,扬起白应榆脚边的落叶。   在两团云之间,是阳光如波流涌动着碎金洒下来,刚好落在那枝丫上,枝头的鸟高高飞去。   灵感乍然间涌进脑海里,白应榆突然对于学校想要设计的钟楼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白应榆狂奔向学校里的画室,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而画室外面就是喷泉,流动着反射中将波纹照进画室里。   白应榆迅速掏出自己的稿纸本和铅笔,坐在床边的位置,开始在画板上简单地打起了草稿。   他没有注意到在画室最后面的画板后,从他进来前就一直有个人带着蓝牙耳机坐在那里,脸上不笑的时候就像是结了冰霜般,带着与生俱来的凉薄。   可面上却又是一脸的病态,嘴唇上几乎看不到血色。   祁淮昨晚是在车里昏迷被代驾直接拉到医院去的,那杯酒里确实被下了药,醒来后只要坐起来就恶心头晕,根本下不了床。   祁淮也只能将自己的演讲先取消,傍晚他稍微好一些了便从医院里出来,直奔着白应榆的学校来。   真正到了学校,祁淮又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也不敢再去找白应榆,就直接找了个画室坐下来随便画几笔。   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再一次撞见白应榆,收回注视着那人的视线,祁淮看到自己面前的画板上已经画出了白应榆的侧脸……   作者有话说:   重逢时间改了一下,不影响阅读哦    第81章 祁淮命根子一击即中   钟楼,作为大学里的标志性建筑,要独树一帜,不能泛泛化。   学校里的建筑线条感非常明显,白应榆在外形设计上从底座的八角形,向上过渡成六边形,又变成正方形。   完全遵循白应榆坚持的立体主义。   这是他今天在礼堂上的演讲中萌生的一点关于寺庙的灵感,或许还有许多格局都还欠缺,但是这个作品,自从贝母亭以来,是白应榆最满意的一个了。   白应榆知道自己没办法参与到学校钟楼的设计中了,但是也想着自己再改一改或许有可能放到网站上,被其他人看中。   在画室坐了太久,白应榆都有些困了,他看着图纸上的几乎成型的建筑,自我欣赏了一会,他依靠在椅背上被落日晒得懒洋洋。   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白应榆眼皮也愈发沉重了,白应榆阖上眼打算小憩一会再回家。   白应榆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时,坐在画室后面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的祁淮缓缓站起身。   他穿了一件驼色的大衣陪着黑色靴子,头发随性慵懒的散在额头前,多了几分少年感。   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只剩流水映照进来的光,祁淮起身打算趁着白应榆睡着赶紧离开,却在走到白应榆的设计稿前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他定睛看了一会,这种感觉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第一次看到白应榆为了设计大赛准备初稿那时候。   看着睡得正香的白应榆,祁淮犹豫再三,还是微微俯身。   他一手撑在白应榆的椅背上,而另一只手抬起,手里的可擦笔笔尖落在图纸上,有些多管闲事地在白应榆设计中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新鲜想法,并将线条感加深了。   他每一次下笔都格外的轻,生怕吵醒白应榆,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光虽落在那图纸上,却没有一秒钟不在注意白应榆。   终于笔尖抬起,祁淮将自己的视线从图纸上默默转向白应榆的脸,深邃的眼眸里映进幽蓝色的水波纹,倒映着的还有他的睡颜。   白应榆好像是比三年前胖了一点,就连皮肤状态都更好了,祁淮心中怦然,如擂鼓般敲打着。   放在白应榆椅背上的手慢慢收紧攥成拳,祁淮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触碰他的欲望。   起初祁淮的指尖也只是悄悄蹭过白应榆脊背的布料,或许是没把握住分寸,也或者就是故意的,指腹划过肩胛骨时,他贪心地轻轻摩挲着,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可下一秒他便听到白应榆的嘤咛,怕被发现,立马烫到了一般将手移开了。   “唔……”白应榆哼了一声,头偏向了祁淮的方向。   祁淮本就靠得白应榆很近,这样一来,白应榆的额头几乎抵在了他的腹部,白应榆睡着了还是和以前一个样,一点儿也不老实。   他的头靠在祁淮腹部,祁淮还要用手托着他的后脑勺。   “你自己贴过来的,一会醒了别怪我。”祁淮语气宠溺,趁着这个时刻,手指轻绕白应榆的发梢。   他在自我欺骗,却又不想趁着白应榆睡着做什么过分的事,正想要把白应榆放回椅背上时,便看到白应榆颤动的睫毛,下一秒便睁开了眼。   两人用一种相当诡异的姿势对视了。   白应榆刚醒,那双懵懂的眼看到祁淮时愣了一会,反应过来瞬间想用手推开他。   却没想到他胸口硬邦邦得和石头似的。白应榆不仅没有推开祁淮,挣扎时反倒手忙脚乱地一巴掌打到了自己的嘴。   “嗯唔!…”这一下没收着力,打得不轻,白应榆捂住嘴,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啧。”祁淮眉头紧锁,握住了白应榆的手腕,“打到自己了?”   他的语气带着关切,不再像以前那般爱白应榆的方式都是隐秘的,现在倒大大方方了。   以前白应榆都是自己在祁淮这块冰川上自己寻找那一点不抵御寒的温暖,面对此刻迟来的温暖,他已经不稀罕了。   “唔永泥管(不用你管)……”白应榆捂着嘴声音也有些模糊了。   祁淮没有听清,他轻而易举地将白应榆的手按住在一边,因为着急也没想太多,看到白应榆嘴唇上面红了一片,直接伸手去触碰白应榆的嘴唇。   拇指轻轻撩开那人的上嘴唇,牙龈上带着点点血迹,应该是被牙齿磕破了唇肉渗出来的血。   “还跟小孩子一样。”祁淮眉头始终蹙着,刚说完他便看到白应榆的脚抬起来了,想起来躲已经晚了。   “!!”命根子被痛击,即使是遇事不改面色的祁淮也变了脸,瞬间疼得撒开了白应榆,往后踉跄一步,弓着腰扶住了一边的画架,脸都憋红了,额头青筋凸显。   白应榆没想到真的会踢中,他只是在电视上学来的防身招式,今天第一次用。   大概看了一眼祁淮感觉还不算严重,他便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图纸和背包,起身就要跑。   面前,祁淮拦在路中间,白应榆路过时,祁淮还没缓过来,哑着嗓子道:“我没想干别的……”   “那你就别、别碰我。”白应榆一脸嫌弃又惊慌地看了祁淮一眼,倒下的架子也没有扶起来,直接跑出去了。   画室里只留下祁淮一个人,白应榆走后他才稍稍不顾及形象,几乎整个人蜷成一团。   “靠,小羊蹄子真够狠的。”祁淮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语气却还是温柔的。   ……   白应榆从画室跑出来,还不忘时不时回头看看,为什么祁淮这么阴魂不散,在自己的学校里也能碰到他啊。   一直跑到出租屋楼下,白应榆才放缓脚步,上了二楼,刚要拿钥匙开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回来啦?怎么喘成这样?”马骏手里拿着垃圾袋,正要出门倒垃圾。   “没事。”白应榆头也没有抬一下,直接进了屋子,鞋子随意踢在门口,直奔房间里去。   “我说,你鞋好好放啊!”马骏看着白应榆的背影,一边帮忙放鞋子一边喊道。   白应榆手还在发抖,回到卧室扑到自己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盖了起来。   或许那些曾经对于祁淮来说都是轻描淡写的小事,因为受害者不是祁淮,疼痛也只有受害者知道。   祁淮能如此风轻云淡,毫不在意他感觉来靠近他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祁淮并没有真正地明白应榆所惧怕的。   在床上躺了没几分钟,手机震动一声,他等到冷静下来才拿起来看。   [教授:这次的钟楼设计,你也一起加入,如果黎市的Chad建筑师有什么疑问,我会让他来和你沟通,你们都是黎市人,应该也比较聊得来。]   白应榆看着消息,眼前一亮,这一天终于有一条消息是值得高兴的了。   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滑动,白应榆很快回复过去。   [一口小洋芋:我会做好的,教授。]   窝在床上,白应榆将自己背包打开,把画室拿回来的那张纸拿了出来,他平躺在床上,将图纸举起,上面棕色的笔迹是祁淮留下的。   白应榆膈应得不行,起床又闷着头走出房间,坐在客厅茶几前面的地毯上想要重新画一遍。   “干嘛呢,怎么气成这样,遇到小偷了?”马骏拿着喝的走过来,坐在了沙发上开口道。   “不是。”白应榆心不在焉地敷衍道。   他拿着笔按照自己原本的设计稿重新画了一遍,结束后将两幅设计稿放在一起,白应榆竟然觉得祁淮填上几笔线条的设计稿更好……   “这明显第一版好,小榆,你现在水平可以啊。”马骏凑过来看了看,朝白应榆竖起了大拇指。   闻言,白应榆嘴角撇得更严重了,他把两张设计稿都收拾起来,起身又往卧室走:“我先去睡觉了。”   空留在沙发上的马骏一脸呆滞地看着白应榆,低声嘀咕:“不就是没看到主建筑师吗,这么大脾气呢今天。”   --   一觉睡到天亮,白应榆刚醒来,拿起手机就看到学校班级同学建的群里发来的消息。   [Ave:那个中川银行大厦建筑师今天又来不了了,我现在怀疑这个叫chad的是在摆谱。]   [luna:或许只是水土不服,真的生病了。]   [Ave:昨天就听说他从医院出来了,到底是什么病演讲都来不了。]   被传谣摆谱的某人此刻正躺在医院床上,白应榆这一脚够狠,祁淮疼了一整晚,实在忍不住才来了医院。   演讲的时间自然推迟了。   再等祁淮恢复好后,已经是第二天了,祁淮从医院离开之前,特意反复问了医生,这会不会影响以后的美好生活,医生明确说了不会,祁淮还是隐隐担心。   直到开着车去了学校,再见到白应榆的时候,祁淮才明白,原来医生说的是真的,不会影响。    第82章 我一点都经不起你玩了   连续鸽了学校两天演讲,祁淮这次来了个大早。   想着一会白应榆会来礼堂听他的演讲,他连夜把之前做的ppt又润色了不少,此刻正和教务主任在礼堂调试设备,顺便聊聊天。   而窗外就能看到对面二楼上来往的学生和老师,祁淮站在窗边,起初只是谈笑风生,偶然一瞥,看到了白应榆,那人正在二楼走廊上,和马骏站在一起。   来伦敦后,祁淮就发现了白应榆一直跟这个马骏在一起走。   起初他还以为白应榆的新男友,后来发现马骏在聚会上找的舞伴都是女的,就把这个顾虑打消了。   可无论两人关系如何,看到后祁淮心里多少都不太自在。   白应榆和马骏倚靠在窗边,祁淮起初只是将余光似有若无地往对方身上瞥,最后看到马骏拿过两个雪糕,其中一根递给了白应榆,却是在逗他,虚晃一枪,又拿开了。   看着那两人在二楼走廊闹得挺开心,祁淮的脸都黑了,旁边的教务主任感觉到祁淮周身低迷的气场也是没敢吱声。   祁淮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和以前一样凶神恶煞的,只是现在穿上了西装,不像是小痞子了,更像是斯文败类。   下一秒,祁淮看到白应榆一把握住了马骏的手,张嘴含住了雪糕。红润的唇几乎包裹了雪糕的顶端,嗔怒地瞪了一眼对方,却娇得不像话。   祁淮脸色又难看又尴尬,红着耳垂轻咳一声坐下了。   祁淮刚才脑海里倏地想起的是之前自己欺负白应榆,逼着他含自己手指时的眉眼,明明看起来那么清纯,却又欲得不行。   好在离开前医生说得确实是真的。   等等……这不对呀,他又是毛没长齐的小屁孩,怎么变得这么敏感了,是他太久没有自己解决了吗。   现在想想,上次自己解决还是一年前,在白应榆生日那天,他抱着白应榆送回来的小羊,想象着白应榆,做了不堪的事。   那也是他这三年来仅有的一次,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刚见到白应榆他的身体就三番五次的出现这样的反应。   “祁老师,您还好吗?”一边的教务主任关切道。   “没事。”祁淮将自己的精力转到自己的演讲稿上,迫使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乱想。   ……   距离演讲开始只剩下十分钟的时候,礼堂进来的人渐渐多了,白应榆刚下课,就跟马骏直奔礼堂来,连同昨天自己画的那个设计手稿也一起带着了。   一路跑来,白应榆一进礼堂,第一件事就是找位置,和马骏刚坐下,便听到马骏道:“快看!那个叫什么Chad的建筑师是不是有点眼熟,咱们在聚会那天看到过!”   白应榆没当回事,他坐下后慢悠悠抬头看向讲台之上,不是别人,正是祁淮一身黑色正装站在上面。   他瞳孔一缩,瞠目结舌地看着祁淮,面上看似没有那么震惊,心里却已经泛起骇浪。   祁淮竟然是中川银行大厦的建筑师,白应榆鸡皮疙瘩都跟着汗毛一起站起来了,眼前这个事实令他难以置信。   之前白应榆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银行大厦的设计风格和祁淮的完全不一样。   和之前两人一起设计的美术馆,这两个作品相比,简直就像是出自两个人的手,完全不一样。   因为怕被祁淮发现自己在,白应榆一直低着头,也没有好好听,耳边突然一阵窸窣声,再抬头时,周围都是翻纸张的沙沙声。   “现在要干嘛?”白应榆看着马骏手里的白纸开口道。   “小榆同学,我说你这个人,你费这么老大劲来听演讲,结果自己还不听是吧?”马骏略显无奈,递给白应榆一张纸:“chad老师说了,现在设计一个理想中的住宅,一会他会收上去看。”   “理想中的住宅?”白应榆接过纸张,压低声音还想再问什么,脑海里恍然间浮现出设计灵感。   反正现在也没有办法中途出去,白应榆干脆硬着头皮拿出纸开始勾勒线条。   起初每次祁淮走下来,在他的身边停留时,他都更加的不自在,尤其是嗅着那一股木香味的香水味,白应榆从前觉得好闻的气味也不再喜欢了。   好在白应榆渐渐投入进自己的设计当中,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投入到理想住宅这个设计上。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相信别人的能力,白应榆设计住宅中,根本没有考虑第二个人,而是一个单人小洋房,外面有一个非常小的院子,他甚至将院子里的狗窝都画了出来,房子也颇具设计感,在线条上进行创新。   之所以出这样简单的设计,其实更是考察创造力的方式。   在礼堂里坐了几乎两个小时,祁淮终于收尾,将台下学生的手里的画稿统统收了上来。   “累得我腰疼,好久没用笔画设计稿了。”马骏抻了个拦腰,“一会去哪啊,打工吗今天?”   白应榆一边点头一边收拾小桌板上的纸笔。   “如果没有问题,大家可以先行离开了,大家的设计稿我会逐一去看,给出修改建议。”祁淮站在礼堂的舞台上开口道。   作为国内建筑界的新星,无人不知的中川银行大厦设计者,祁淮的修改建议字字千金,台下的同学闻言都面露惊喜,唯独白应榆兴致缺缺。   学生大部分离开时,也有不少人去前面找祁淮合照,场面比上课热闹多了。   “你也拍一个?”快走到门口时,马骏开口道。   “不拍。”白应榆刚要继续往门口走,便听到身后那人的声音。   “白同学,你等一下再走,我还有关于设计上的问题想要了解。”祁淮看到了白应榆停下了脚步,却也注意到周围学生一脸讶然的表情,立马接了一句,“关于贝母亭的。”   “哦豁,惺惺相惜啊,和大建筑师探讨设计了。”马骏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白应榆的眉头微不可闻地蹙起又松开,秀气的眉眼间难掩不耐的情绪,他略显无奈地看向马骏:“你先回去吧,我们又不顺路,一会我还要去兼职。”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马骏离开后,礼堂里的其他人也都接二连三地跟着走了,不出五分钟,礼堂里彻底空了,只剩下白应榆和祁淮两人。   白应榆坐在礼堂第一排的位置,微微扬起头,直视着祁淮也不说话,他的眉眼和大学时候没什么两样,眼神却不再温顺。   “又有什么事吗?”白应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起身淡淡问。   祁淮从舞台上下来,走到白应榆面前,视线流连在白应榆的嘴角,一改刚才演讲时那个自信又倨傲的建筑师模样。   像是被从家里撵出去的小狗,摇着尾巴装乖:“嘴里的伤口好了吗?疼不疼了。”   白应榆稍一怔愣,以前祁淮确实没给过他这样的关切。   他轻笑一声,只觉得有趣,也疲于应对。   “一点小伤口,辛苦chad老师惦记,那点血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   听着白应榆的话,祁淮却觉得这话里夹枪带棒,带着对以前的自己控诉似的,祁淮自知理亏,也不辩驳,反倒越挫越勇。   “这是我买的一些药,还有消肿用的,你的手腕应该也用得上。”祁淮语气故作平静,爱意都在眼睛里跑出来了。   白应榆看着祁淮从身后变出来的一袋药,消肿的止血的,还有口腔喷雾,他没打算接过来,而是用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眸,警惕地看向祁淮。   前几天因为那个强行拉他跳舞的学弟,白应榆手腕确实被拽得发青了,都已经晚秋了,伦敦的天气更是冷,白应榆一直穿得都是穿衣长裤,祁淮竟然这个都能注意到。   “不用,我都有的。”白应榆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   “有怎么不用?手腕这么久了还是青的,我的先拿着。”祁淮的视线落在白应榆的手腕上,昨晚被踢了一脚,长了记性,祁淮没敢上手再碰白应榆。   白应榆似乎是有些倦怠了这样没有意义的纠缠,他睫毛垂下,轻轻颤动着,而后将那装着药的半透明袋子接了过来。   “我收下的话,现在这些就是我的了对吗?”白应榆语气很轻,像是缠绵的细雨落在祁淮的心尖上,发痒。   见状,祁淮眼睛都亮了一瞬,手掌拢起,喉结滚动着,面上故作风轻云淡,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嗯,当然。”   “所以这些我怎、怎么用都是我、我的事吧?”不知想起什么,白应榆又开始结巴了,有些激动。   祁淮点了点头,而后白应榆转身走到门口,将祁淮的药连着袋子一同扔进了垃圾桶,毫不留情。   “这就是我、我处理的方式。”白应榆的脸涨得通红,他第一次这样对待别人送给自己的东西,不仅自己心里不好受更是觉得恐惧。   祁淮为什么总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自己搭话,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还是又想报复自己,白应榆面对祁淮这种人好意,只剩下怀疑。   “你给的东西,我不敢用。”白应榆站在祁淮面前,神色冷得吓人。   祁淮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应榆,眼里都是陌生的抵触情绪,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再次重逢,祁淮这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痛了,一切伪装的面具也都被一一击破。   “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什么,也不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弄疼你了。”祁淮喉咙里梗着什么似的,每一个字说出来都格外艰涩。   “祁淮。”白应榆突然叫了祁淮的名字。在对方怀着一点希望看过来时,他又无比残忍道:“我说过,别再来招惹我了,我一点都经不起你那么玩了。”   一字一句,如泣如诉,明明在拒绝,每个字里又都是委屈。   “不是……”   “你要是再招惹我,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了。”白应榆坚定道。   祁淮闻言,心里被误解也不好受,上前一步辩解:“我没想要来伤害你……你说用自己方式保护,是指什么。”   “我会退学,继续把、把自己躲到一个谁、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白应榆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隐隐带着颤抖。   大黑狗尾巴垂了下去,祁淮彻底是蔫了。   看着白应榆如避蛇蝎的眼神,祁淮胸口压上了一块重石,闷得他喘不过气来,窗外忽地暗了,雷鸣声响起,屋子里像是遇见了沙尘天气,光线暗了下来。只有闪电的光掠过,照亮白应榆的脸。   “是我错了。”祁淮在电闪雷鸣下黑漆漆的礼堂里,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羞愧无比的道歉。   白应榆只是淡漠地看着祁淮,转身时没有再说话,更别说原谅。   雨很快下了,屋子里又随着窗外的天暗了下来,这个时间的伦敦雨水天气很多,常常不按套路出牌,随时随地下雨,打得人措手不及。   从礼堂逃出来,白应榆余光里看到祁淮仍旧站在原地看他,眼里深邃得像是一口枯井,涌上烟波蓝的海水,下一秒他便看到祁淮抬起手,快速地擦过眼角。   白应榆收回视线,不再去看,而是奔向了门口。   窗外的雨下得大了,白应榆书包里倒是有一把伞,只是这么大的风,打伞和不打也没有什么区别,早晚都得淋湿。   就在他正愁着怎么走呢,面前突然停下来一辆车,很眼熟。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就是自己的车。   “走,上车!我本来去买了个喝的,正好绕一圈下雨我就回来看看你。”马骏将车窗拉低,笑着和白应榆开口道。   白应榆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举起书包挡在头顶上了车。   “这个Chad老师,他找你问什么啊,你怎么表情这么难看。”   白应榆图个方便,坐的是后座,他将雨伞收起来放在脚下,听到马骏的问题随口敷衍过去:“就是贝母亭,问了设计理念之类的。”   “这样啊,刚才林原给我打电话了,说有事找你,一直没打通你的电话,你别忘了一会回一个。”马俊回眸道。   白应榆答应下来,将手机拿出来时,才发现自己在礼堂静音时林原打了五个电话,最后发了一个信息给自己。   [林原:应榆,我下周去见你。]    第83章 是我错了,你先别哭   白应榆眉眼无意识地柔和下来,含着笑意,回了林原一个[好]。   “你看你这个笑容,就是林原要过来了吧。”马俊开口道。   “嗯,下周来。”白应榆如实道。   林原周末过来,等了一个礼拜,白应榆计划好了,要在周五的时候,拿出一部分打工的钱打算送林原一个见面礼。   周五晚上下课,白应榆意外接到学校教授的电话,得知整个周末的时间都不能自己支配了。   “白应榆,这周末你和Chad,还有我一起去团建,顺便说说关于钟楼后续设计开展的事,你也过来跟着学习学习。”   虽然有些遗憾,心里不太舒服,但毕竟是学校老师的安排,白应榆正打算答应下来,忽然想到Chad不就是祁淮吗!   心里噌得冒起火来,白应榆此刻正坐在学校草坪前的长椅上,手里揪着一片叶子,心里别扭得不是滋味。   他分明上个礼拜才刚刚和祁淮说清楚。   这几天在学校里偶尔会和祁淮打个照面,对方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白应榆还庆幸着祁淮应该是开始尊重自己了,却没想到背地里这样戏耍他。   “教授,这周末我朋友从黎市过来,整个周末都要团建吗。”白应榆开口道。   “放心放心,周末不会全部占用,会留给你和朋友的时间,不用担心。”教授不以为意道。   三言两语堵得白应榆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了,他又不擅长说不,张了张嘴,最后整个人都萎靡了,蔫头耷脑道:“好的教授,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白应榆给林原发了消息。   [一口小洋芋:我这周末应该只能有一天和你见面了,临时被安排了。]   白应榆消息刚发过去,就看到聊天界面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对方发来了消息:[多大点事啊,等你,我这次多待几天陪你。]   这三年里,陪伴白应榆最多的就是林原了,一开始他也是像一只刺猬把自己封闭。   奈何林原格外有耐心,也是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和他相处,从不逾矩。   白应榆心里一点点因为他放下防线,也曾委婉说过自己没有恋爱的心思,林原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坦白自己也是只想交朋友,白应榆便也将自己的心彻底向林原敞开了。   回完消息,白应榆起身,准备去学校附近商场转一转,刚没走几步就看到祁淮正和自己建筑设计的教授一起走过来,谈笑着。   祁淮穿这一件卫衣搭配夹克,一改前几日的正式,头发散下来,在额前被风吹起时更显得随意洒脱了。   两人迎面走着,对视后祁淮表情有些僵硬,他喉结滚动,什么都没做就低垂下头,转开了视线,装作没有看到白应榆似的,躲开视线还不够,甚至靠得更远了。   外人看来,好像祁淮对白应榆厌烦极了。   白应榆刚朝自己的教授点头问好,便想着离开,下一秒便被叫住了。   “白应榆,这么巧,我们刚谈到明天的安排,你一会有什么事吗?”教授趁着机会将白应榆叫住。   闻言白应榆嘴角的笑凝固,这方面白应榆倒是和以前没有什么改进,不会当面拒绝。   “还好,我没什么事。”白应榆停下脚步道。   “那正好,我刚和Chad聊得差不多,我一会还有事,带领Chad看校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十分钟后回来。”   教授是个有点胖的年轻男人,白应榆瞥见他手机上老婆的来电,心里抵触和祁淮单独在一起,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   目送着教授的背影,白应榆就是不想转身面对祁淮。   而身后的祁淮倒是乖巧了,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有事先走就好,不用特意留下来,我不会和你的教授说。”祁淮的声音有些沙哑,一边说话还轻咳两声,像是病了。   不知怎么,这句话触碰到了白应榆心底的弦,过去的回忆翻涌而起,他无数个夜晚暗示自己走出来了,却又深陷其中。   “是、是不是你跟教授说周六要我也留、留下?”白应榆没有回头,他怕自己看到祁淮,又因为惧怕没有勇气问出这些话。   祁淮听得一脸茫然,他眉心微动,开口想要解释道:“留下?你是指明天外出的事吗?我其实……”   “除了你还会是谁?我不是……”白应榆情绪激动地打断了祁淮。   转过身还想再骂,看到祁淮那张面无表情时凶巴巴的脸又害怕,往后缩了缩,声音也低了下去,毫无底气,“我不、不是说了别招惹我吗?”   白应榆自己生气,祁淮还没说话,他的眼圈先气得红了。   看着白应榆红了的眼圈,祁淮吓了一跳,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干的事,先把错认了。   “好,是我错了,你先别哭。”   面前的白应榆生气的时候都好像软绵绵的,祁淮压根没被感受到对方的气场,只是觉得白应榆生气的样子,鼓起的腮帮子都是那么可爱。   白应榆还有话没说出来,祁淮就把错认了,他后半截话自然就只能憋了回去。   “不、不是哭。”白应榆不知怎么回事,一面对祁淮时,就又开始结巴了,哪儿还有什么气势。   “嗯,不是。”白应榆说过不让自己招惹他,祁淮不太知道怎么哄,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如果想、想报复我就直接说,别用这种方式赶、赶我走。”白应榆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祁淮蹙眉,刚要打算向白应榆解释,便听到他说:“反正你也只有这个目的,不是吗。就像三、三年前一样,别…别演了祁淮。”   这一句彻底堵住了祁淮之后所有的话,尤其那就别再演了,听着如此耳熟。   祁淮看着白应榆眼底的晶莹闪烁,终于想起来,这句话是他曾经对白应榆说过的。   “明天你不用来,我和Joe说,对不起,你别哭怎么都行。”   祁淮感觉自己的心就悬在白应榆眼角的那颗泪上,那滴眼泪要是坠下来,他的心也会被拉扯得痛不欲生。   “是风…风吹的。”白应榆对于哭这个字格外敏感,又解释了一句。   风确实不小,天气也格外的阴,风吹动远处的树,只剩下枯枝上的残叶在摇晃,校园人工湖里的湖面泛起涟漪。   天色暗下来好像也只是瞬间的事,路灯瞬间亮了起来。照亮了两人的脸,白应榆算是认命,走在前面,朝着要盖钟楼的方向。   “我带你转、转一下,教授回来我就走。”白应榆语气生硬道。   “好,谢谢。”祁淮闻言跟在了白应榆身后,从来没有那么老实客气过。   一路上都很沉默,两人谁也不说话,一前一后走着,白应榆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起初他害怕祁淮又说些什么,后来见祁淮真的说话算话,脸色稍霁,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回想自己刚才情绪有些失控,白应榆倒是后悔了,他刚才还想提刘明芳,幸亏是忍住了,他怕提了之后祁淮会用什么污秽的词语来形容她。   两人绕着人工湖走了一圈,吸引了不少视线,刚从教学楼和别人打完扑克出来的马骏,一出门就看到了白应榆和祁淮。   “怎么跟刚打完架一样,这两人看起来是多大仇啊。”马骏微微眯起眼,看着白应榆和祁淮,吐槽道。   分明是一块走的,可两人谁也不和谁说话,外人一看就像是不合。   尤其白应榆,也算得上是全建筑系没人不认识的学霸。   祁淮又是刚从黎市建筑师设计院过来,给学校设计钟楼的建筑师,两人都设计出过出名的作品,在学校里走动起来,几乎没人不认识。   估摸走了有十分钟,两人沉默的逛校园之旅终于以教授的一通电话结束。   祁淮正接着电话呢,白应榆就头也不回,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那颗被拉扯的心还是坠到了谷底,白应榆刚才的每一句都像是一道利刃,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那些伤人的话对于白应榆来说是怎么样的感觉了。   教授Joe走过来时,祁淮还在看着白应榆离开的方向,眼神深邃像是无垠的黑暗中流淌进来的湛蓝的海水。   “聊的怎么样,我们学校这一届最优秀的毕业生,贝母亭的设计者。”教授Joe有几分自豪开口道。   祁淮勾起嘴角,想起的是在大学的时候,白应榆也是被这样提起的,好像在他记忆里,白应榆就一直都是优秀的。   “嗯,他一直是很好的。”祁淮真挚道。   “嗯?你认识他吗?我记得他之前也是黎山大学过来的,应该和你是一个学校。”   风吹起,祁淮开口时没说真话,他笑了笑,轻声道:“不认识。”    第84章 小结巴误会了   周六的出游安排在伦敦的一家水疗会所,也算是比较高档的温泉。   白应榆得知去的地方是温泉时,甚至想半夜大打电话给教授说自己去不了,后来还是没有鼓起勇气。   此刻,他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找出来的宽松泳裤,上面全是印的小兔子,压根穿不出手。   白应榆承认自己是窝囊,不会拒绝,但他真的不能穿这条泳裤去泡温泉。   绝对不可能!   这条裤子还是之前和马骏,林原一起泡温泉的时候,他的泳裤忘记带了,马骏去帮忙买的时候,只剩下这一条了。   马骏洗漱后,哼着小曲进来时,白应榆还坐在床上发愁。   “马骏,你有其他的新泳裤吗?能不能借我,这条穿不了了。”白应榆一脸愁容道。   马骏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看到白应榆摆在床边的泳裤,没忍住多了两句嘴:“这怎么穿不了,这不是好好的吗?也没破,这个点儿了,我上哪给你找新的啊,我的少爷。”   白应榆幽怨地看了马骏一眼,嘀咕道:“你选的泳裤也太丑了。”   “你小子说什么呢?”马骏走过去,捏着白应榆的耳朵开口道。   “明天和教授去泡水疗,还有那个chad建筑师,我总不能穿这个吧,多奇怪啊。”白应榆看着那一裤子的小兔子脑袋,感觉自己头都发晕。   “真的假的,你这是被组织交代了什么任务了?快跟我说说,别藏着掖着。”马骏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开口道。   白应榆叹了一口气,将教授说的要帮助祁淮一起设计钟楼的事告诉了马骏,那人比刚才还要震惊,瞠目结舌道:“你出息了小榆!”   “那泳裤怎么办?”白应榆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马骏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就这么用吧,我的泳裤都是用过的,要是你不嫌弃……”   “那还是算了吧。”白应榆非常迅速地拒绝了。   “你小子就这么嫌弃我啊?”马骏说着,将毛巾一扔,上手挠起白应榆痒痒肉了。   白应榆被推倒在床上,和马骏闹成一团。马骏纯直男,力气也大,压着白应榆的手逼着白应榆喊爸爸的时候,白应榆脸都被臊得红透了。   不过这样的打闹反而让白应榆心情放松了很多,白天关于祁淮的烦心事也都被暂时地抛之脑后了。   --   第二天,白应榆按时下午到了水疗会所,下车的时候他看到会所门口不止是只有教授和祁淮。   还有一些其他的学生,白应榆认识,也都是几个还不错的学生。白应榆走过去时,Joe教授和祁淮正好从一辆吉普车上下来。   “大家都到齐了,走吧。”Joe说是教授,其实年龄和学生们没有差太多,所以很多方面都是比较年轻化的,平时和学生们也都打成一片。   等到大家都走到前面的时候,白应榆走到教授旁边,压低声音,用一口纯正的英腔道:“是教授邀请了我们一起过来吗?”   “当然,今天的花销全部都由我来负责,放心玩。”Joe还以为白应榆在说花销的时候。   Joe话音刚落,白应榆抬头,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祁淮恰巧回头,似笑非笑看着他,眼底是促狭的笑意。   白应榆差点恼羞成怒,耳朵唰得红了,想起自己昨晚的窘态,难堪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之后白应榆一直没怎么说话,除了这个原因,另外这家水疗会所内部设施完全吸引了白应榆的注意力。   分明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家普通的温泉会馆,但是一走进来,就能感受到古代古罗马浴场的气息,配上精美的石雕,营造了一种古典的气氛。   还挺特别的。   “大家先去自己放松一下,一会桑拿的时候,Chad和白应榆记得来找我。”教授说完,第一个进去换衣服了。   白应榆也跟着进去了,下午人并不多,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换衣服。   水疗的地方宛如迷宫,数个连同在一起的山洞一样,或许是外面温泉的水雾氤氲进来,更衣室里也雾气缭绕的。   白应榆在更衣室脱个精光,赤条条地站在那里看着手里的小兔子泳裤,有些犹豫。   “没带泳裤吗?”一声突兀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正在纠结的白应榆被吓了一跳,他转过头去看,祁淮赤裸上身站在他身后,肩膀到腹部的肌肉线条明显,结实又健壮。   白应榆却没心思多看,他可是浑身上下什么都没穿,祁淮也太没有分寸感了。   他正要生气的时候,祁淮道:“看你一直不穿裤子,来提醒你一下,有人在盯着你看。”   听懂了祁淮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暗示自己他没有来招惹自己,只是提醒。   白应榆缓缓回头,在祁淮身后对面的柜子前好像真的有个男人在看过来,白应榆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我带了两条,你需要就拿给你,新的。”祁淮尽量保持语气平淡,更容易让白应榆接受。   “我自己带了。”   白应榆红着耳朵,背对着他摇头,能感受到身后如芒在背的视线,他又怕那个盯着自己看的男人真的是个变态,将手里的小兔子泳裤一鼓作气地穿上了。   在祁淮的视角里,白应榆弯腰时,那两颗肉乎乎沉甸甸的小球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提白应榆身后的圆润。   手指收紧,握成拳。祁淮喉结滚动,将头扭到一边,没有继续看下去。他怕失控。   白应榆穿上泳裤时,回头再看时,身后那个陌生的男人已经不在了,祁淮看向别处,避开了视线。   他一眼看到祁淮微红的脸颊,和不自然的神色,自己想想刚才那场面也是有点尴尬。   和以前一样,白应榆对待感情仍旧是迟钝,压根没把祁淮的脸红往别处想,更别提这段时间祁淮缠着他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他抬脚想要往温泉的方向走去,脚下缭绕着一点雾气,灯光并不算明亮,白应榆的的脚踩在湿滑的水面上,重心偏移。   眼前光影变幻,白应榆甚至来不及扶住什么,手在空中挥了两下,却都抓了空。知道自己逃不过狠摔一跤,他闭上眼打算认命时。   腰上一热,那支有力的手臂承接住他的身体的重量,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脚踩在地面上,白应榆肩膀还是在后面的柜子上撞了一下。   失衡的身体渐渐恢复平衡,白应榆刚刚站稳,腰间的那只炙热的手就抽走了,一秒钟也没多停留。   “肩膀疼不疼?”祁淮的声音有些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白应榆回眸看向祁淮,却没注意到祁淮额头上的冷汗,只是摇了摇头,“抱q……”   “没有想故意碰你,别因为我退学,刚才抱歉。”   白应榆嘴里的歉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祁淮抢了先,祁淮的声音低沉,在柜子逼仄的角落像是有回声一样,带着磁性。   他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又忍不住将自己所有的视线都锁定在白应榆身上。   “没、没关系。”这样规矩,倒让白应榆有点别扭了,什么时候祁淮也会道歉了,“你、你还好吧?”   “嗯,去玩你的。”祁淮声音压着什么,声音却在平淡中藏着微不可闻的温柔。   白应榆待下去也是别扭,只好先离开,外面和自己一个专业的同学都在一个池子里,人已经不少了,他就没想着再过去凑热闹,而是选择了一个角落里没人的水池。   殊不知,更衣室里的祁淮半个背都撞在了柜子上,除了几处划伤,祁淮明显感觉到背上有些发麻。   照镜子才发现整张背都已经有些红了,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是第二天觉得会紫。   应该直接去医院的,祁淮却置之不理。   白应榆实在太笨了,他怕自己要是不看着又出什么问题,从更衣室短短几十步路,他想的都是白应榆。   好在出去的时候,白应榆正好好的泡在氤氲的水池里,圆润的小脸被泡得红扑扑的,神情放松地瘫在水池的边缘。   祁淮心里是很想和白应榆一起泡,却怕他又一声不吭真的退学消失,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不能太心急。   他看了一眼白应榆的兔子泳裤,没忍住笑出了声,而后在白应榆睁开,用那双水汽朦胧的眼,一脸疑惑地看过来时,他轻咳一声:“小兔子,挺可爱。”   而后,祁淮老老实实去了隔壁的池子,白应榆闻言脸耷拉下来,看着自己水下的裤子,下定决定回去就要买一条新的泳裤。   在温泉里泡得昏昏欲睡时,白应榆身体沿着水池边缘往下滑。水漫过胸口时,祁淮见了,蹙眉从自己的温泉里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白应榆身边,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要不是白应榆现在说不得碰不得,祁淮今儿高低也想在白应榆屁股上来一巴掌,压根不让人省心。   可终究也只是想想,就算可以,祁淮舍不得了,他此刻动作都不敢用力,将人轻柔放在温泉下面的石阶上,那人才悠悠转醒,他便又回到自己水池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才开始小虐,修罗场和大虐都快到了    第85章 就说三句话   在温泉的水池里泡了有一会,白应榆放在岸边上的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起来。只是短暂两声,他正懒洋洋泡在水里,没急着去看。   直到听到隔壁水池处传来的哗啦的水声,打湿拖鞋的橡胶踩在地面上声音越来越近,在他面前停下,白应榆感觉到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他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是祁淮站在他面前,又闭上了眼。   “教授在汗蒸室等我们,慢慢来,不急。”   祁淮说着,便转身离开。没有再多做停留,估计也是怕自己忍不住和白应榆说多了话,惹得白应榆不乐意。   等祁淮走后,白应榆才睁开眼,一改刚才的安逸,猛地从水里站起身来,扯过一边的浴巾就往汗蒸室的更衣间走去。   冲了一个澡后,白应榆感觉自己身心都放松了,穿上灰色的汗蒸服拖鞋进到汗蒸区域。   起初在大厅还是凉快的,他在汗蒸室里面找了一圈,正打算给教授发消息的时候,其中一件汗蒸室的门开了。   “过来,别跑丢了。”祁淮推开门站在门口,用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对白应榆道。   祁淮也换上了水疗馆的一整套灰色衣服,却仍挡不住他身上结实的肌肉,白应榆一怔,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显得格外瘦弱。   “白应榆同学来啦!这儿怎么样。”汗蒸室里只有Joe教授和祁淮,加上白应榆,一共才三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Joe的习惯,他选择了一间温度有些高的汗蒸室。   白应榆从进去开始就有些喘不过气,后脖颈上开始出汗,余光里偷偷瞄了祁淮和教授一眼,见两人都是一副自得的样子,便硬着头皮坐下来了。   “关于钟楼,白应榆有什么想法,也可以一起说出来,这是在我们学校的中心位置,要和周围的湖呼应是最好的……”   白应榆起初还能听进去教授的话,后来愈来愈热,他张嘴喘息着,坐的位置也是靠近门口,靠着门缝里溜进来的风喘了口气,整张脸红得像是映了天边的晚霞。   “教授,我现在对于设计钟楼还不是很有想法,我觉得这件事让Chad老师来接手就可以,我的思维还不成熟。”白应榆并没有想要和祁淮合作的想法。   不光光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尴尬,之前和祁淮在黎山大学的时候就一起参加了比赛,虽然也参与了,但大多时候都是白应榆一个人熬通宵去改图,祁淮也从没问过。   “别谦虚了,之前白应榆同坐你的贝母亭设计出来可是很轰动建筑界的一个建筑。”教授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开口道。   “我记得上次在画室看到的那张原稿就很不错。”祁淮紧忙接了一句话,讨好又小心翼翼将手边的水递给了白应榆。   白应榆看都没看那杯水,眉头微微蹙起,没想到祁淮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这样他压根没有办法当着教授的面儿拒绝了。   “画室?看来你们已经见过了,白应榆不用拘谨,这是一个好机会,对你来说。”教授微笑着开口道。   紧接着,教授拉着白应榆和祁淮聊了半天关于钟楼的设计,白应榆很少插话,愈发觉得呼吸困难,祁淮发现时,教授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   “教授,我和应榆出去走走,您先忙。”祁淮找了个理由,在教授点头时,他看向白应榆,那人瞪着一双小鹿一样澄澈的眼,抵触地回看自己。   “好好,一会门口集合。”教授急着接起电话,便没再提讨论工作的事。   教授在汗蒸房另一头,眼下只剩下白应榆和祁淮面对面。   “汗蒸温度过高不适应容易引发心梗,昨天就有新闻,人晕倒后现在还躺在医院。”祁淮信口雌黄,没一个字是真的。不过怕白应榆在这里憋坏了确实是真的。   说完,祁淮便先一步出去了,白应榆的指尖微动,听到祁淮这么说确实是害怕了,也是实在忍不下去,起身和教授打了个招呼便也从高温的房间里出来。   时间不早了,人也多了起来,恰当的温度、合适的房间也都占满了。   白应榆从屋子里出来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房间满了,他也没有去找祁淮,而是找了一个只能躺下两个人的拱形洞钻了进去,顺便买了杯喝的靠在墙角小口嘬着。   洞口来回有人走过,白应榆看到有人在洞口停留下来,而后便看到祁淮侧对着自己坐在了入口。   赶人的话欲言又止,这里是也不是房间,他阻拦不了。   “旁边还有其他位置没人。”白应榆开口道。   “嗯。”祁淮答应得倒是爽快,将手里的果盘递到白应榆手边,“说三句话我就走。”   白应榆看着那碟果盘没接,想起的是三年前祁淮在生日那天送他的唯一的生日蛋糕,心里打了个冷颤似的,明明在汗蒸,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要说什么?”白应榆压下心里的不自在,开口道。   “关于学校的钟楼,我想和你一起合作,抱歉那天在画室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看到了你的原稿,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合作的话,会做出不错的作品,就像在黎大……”   祁淮说得兴起,难得白应榆让他靠近,能心平气和说上几句,却在得意忘形提到了黎大时,清楚看到了白应榆脸上倏地僵住的表情。   “我不要。”白应榆道。   祁淮眉眼轻垂,落在那没有动过的果盘上,冰镇过的西瓜装满半个盘子,雾气沿着盘子的外壁流下,洇湿了那片凉席。   “那……明天有时间吗?以老同学的身份约你吃晚饭,应该算不上过界。”祁淮边说,边观察着白应榆的反应。   白应榆只是淡淡地看着地面一角,闻言抬起头,一脸坦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明天有兼职。”   祁淮先是一怔,指尖收紧,问道:“晚上我可以去接你吗?”   “祁淮。”白应榆声音冷了几分。   被叫到全名后,祁淮便没有再说下去了,追求喜欢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自然有不少地方拿捏不好分寸,但现在也懂得几分察言观色。   情急之下,祁淮又问:“我爸说他一直再给你打钱,他的钱你不用白不用。”   “已经超过三句话了。”   白应榆脸色彻底沉下来,平时看起来温和好欺负的样子已然消失不见,看向祁淮的目光就像是射出去的一支箭。   见祁淮还不走,白应榆拿过自己手边的饮品,猫着腰想要先出去。   祁淮这才起身,脑袋还在洞口的边沿撞了一下,疼得耳边好像都嗡嗡作响,他却一脸平淡,在白应榆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   “我走就好。”祁淮声音很轻,白应榆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才会在这几个字里听出落寞和遗憾来。   作者有话说:   一会还有一更,抱歉大家,前几天感冒了更得比较慢。    第86章 撞见小洋芋抱着别人的花   关于钟楼的设计不了了之,白应榆秉承一个不主动不负责的渣男心理面对这份临时性的安排。   即使参与到钟楼的设计中,可以真的会让他成名,毕业之后更不用考虑回国内面试的事,到时候offer拿到手软,根本不愁找设计院。   可一想到又要和祁淮合作,白应榆还不如吃找工作的苦。   在水疗馆离开后,白应榆第二天先去了咖啡厅打工,林原中午的飞机,白应榆本是说要去接他,被林原一口回绝了。   他没有坚持,而是把自己的咖啡馆地址发给了林原,等着他过来。   下午,咖啡馆门上的风铃响起的时候,白应榆正在收拾客人走后的咖啡杯,他低着头,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忙呢,小洋芋。”一道随意的声音响起,紧随着清脆的门铃声。   手上动作微顿,白应榆这才抬眸去看,在逆光中看到了半年多未见的人。   林原原本的红发已经被变成了黑发,略长梳在脑后,脸上线条感更强。   此刻正抱着鲜花笑意盈盈地看着白应榆,外貌上和以前一样,和三年前不一样的是更成熟稳重了。   “你来啦。”白应榆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走到了林原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伸出的手抱了个满怀。   林原比之前壮了些,白应榆恍然间还以为自己撞上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对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白应榆胸前还挂着围裙,他怕弄脏了林原的衣服,稍微挣了一下。   “这么不听话啊,我折腾这么久过来看你,抱一下也不让了?”林原挑眉,脸上是带着笑的餍足。   白应榆看不到他的表情,还以为他是生气了,乖巧解释:“是围裙会弄脏你的衣服,要是远的话等我回去再见面吧,也快毕业了。”   “我不嫌弃,被你都弄脏才好。”后半句话林原说得很轻,白应榆整个脑袋陷在他的胸口,什么都听不清。   “这是白应榆你的同学吗?和你的类型完全不一样啊,这么酷。”女老板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开口道。   林原听到夸奖,颇有些自恋地弹舌挑眉。   白应榆见老板都出来了,连忙又挣脱了两下,林原偏偏抱的紧,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怎么还瘦了,马骏说你这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太好,怎么回事,我再带你去我朋友那看看?”   “林原,我还在店里呢。”白应榆先是推了林原,对方闻言心领神会,松开了他。   “你等我一下。”白应榆手搭在林原的手臂上,朝他说完转头打算继续工作,“抱歉老板,这是我朋友,他下午在这儿待一会,不会耽误我工作的。”   “没事,你们先聊,这里没什么要做的事了,一会早点走也行,天气不太好。”   虽然老板话是这么说,白应榆还是打算先把手头里的工作先做完。   他刚要动手去收桌面上的杯子,林原的那双手已经抢先将桌面上的东西一并拿了起来,几步送到了后面。   “这我自己来。”白应榆说着连忙跟上去,将林原手里的咖啡杯拿了过来。   “戴手套了吧,这段时间手没裂开口子吧,给你买的护手霜用完了吗?”林原一连三个问题,他站在白应榆的身后,手无比自然地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白应榆之前有一次不戴手套手指干裂,正好被飞来看他的林原发现了。   林原当时什么也没有说,也没管着白应榆让他辞职,出去玩的时候帮白应榆把一次性手套和护手霜全买齐全了,甚至每次都主动帮他擦。   后来白应榆自己也养成了习惯,一直到今天。   “戴了。”白应榆道。   而后林原没有再捣乱,等白应榆收拾好后,经过老板的允许,他坐在靠窗位置上和林原简单聊了一会。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明晚去见我心理医生那个朋友,和他说说。”林原道。   “不想去。”白应榆声音有些雾沉沉的,这三年熟悉了,在林原面前尤其不掩饰情绪。   “那晚上和我说说,我这段时间学了心理学,正打算考个证,也能帮你。”林原一点也不逼着白应榆,开口道。   白应榆好奇地看着林原,问道:“以后做心理师?你不是在黎市做室内设计还不错吗?”   “专门是给你看的,我可没心思关心别人。”林原大方承认道。   看着林原如此认真地说出这种他一直赧然说出的真心话。   白应榆心里一边觉得自愧不如,一边又不免觉得感动,睫毛轻颤,承着雾气似的,柔和清澈看向林原。   对视之下,倒是林原轻咳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伦敦的天气就是多变哈,又下雨了。”   白应榆随着他的视线望了出去,看到玻璃窗上落下的稀疏的雨珠,和对面街道上,被雨水冲洗得油亮的绿叶。   安静平和的绿色夏雨中,是植物在暗自生长的周期,却又藏着暗波涌动。   在两人坐在咖啡厅里聊天聊到快四点时,门外停下来一辆白色奥迪,车里的人坐在主驾驶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刚帮上绷带,是祁淮昨天在更衣室扶了白应榆那一下受的伤。   他嘴唇上没什么血色,目光紧盯着咖啡馆门口的方向。指尖一下下敲在方向盘上,看向副驾上,上面放着的是一束花,还有一个生日蛋糕。   关于三年前那一个生日,是祁淮最大的遗憾,每个梦见白应榆的夜里都会梦见白应榆许愿之后,睁开眼看着自己震惊得说不出话又惊恐的表情。   蛋糕就算作白应榆贝母亭设计成功的庆祝,说到底是祁淮在用笨拙的方式赎罪。   雨下得越来越大,祁淮不得不打开雨刷器等人。   等到那扇咖啡厅的门从里面被推开时,他看到的白应榆抱着一束鲜花走了出来。   祁淮见状,急忙从副驾驶上找了一把伞,推开车门,身子一半淋在雨中,刚要走过去,看到紧随在白应榆身后的那个人。   林原撑起来的伞罩在白应榆头顶,祁淮伞还没有打开,站在雨里,只出来几秒钟从上到下就都被淋透了。   那颗怀着炽热来的心,此刻湿漉漉的燃烧起来了。   手臂上的伤被雨淋湿后更疼了,祁淮站在雨里顾不得自己,在滂沱大雨里看到林原揽住了白应榆的肩膀,朝不远处的一辆法拉利走了过去。   白应榆上林原车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人缱绻笑意的脸,是一双无形扼住他喉咙的手,呼吸都轻了。   利刃穿过胸口,再遇见白应榆才复苏的地方,现在掺杂着嫉妒,又无边的绞痛起来。   作者有话说:   前面有几处bug小改了一下,不影响阅读。    第87章 不要和他走   祁淮清清楚楚看到了林原那张讨嫌的脸,还有那辆招摇过市的红色法拉利。   在那辆车扬长而去的时候,他紧跟着一脚油门冲进雨里追了上去。   坐在林原车里的白应榆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他们的祁淮,一路和林原有说有笑。   林原其实本来就是个挺幽默的人,之前不和的时候,白应榆根本想不到原来林原也是可以这样的。   “先去看个电影怎么样,时间还早,你是想先吃饭还是先看电影。”下了车,走在商场里,林原开口道。   “你应该都买好票了吧。”   “买了也没事,我都听你的,可以立马退了。”林原一边说,一边将手搭在白应榆的另一面肩上。   “不用这么折腾,先看电影就行,本来我也很想看。”   说话间,白应榆抬脚上电梯的时候,感觉身后像是有人在盯着他一样,转头看了一圈又什么都没有。   这种不自在的感觉一直到电影院里坐下后也没有消失。   脊背阵阵发凉,白应榆从自己背着的运动斜挎包里拿出一串朱砂手串,打算戴在手腕上,避避邪。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惊一乍的,看到什么了吗?”林原关切地看着白应榆,接过白应榆手里的朱砂手串,握住他的手腕戴上了。   “我感觉我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后背一直发冷。”白应榆压低声音,在林原耳边道。   林原轻咳一声,憋着笑,转回头开口说话,分明是故意哄着白应榆:“是吗,有我在这儿,什么小鬼还敢盯上你?”   被这么一吵闹,白应榆心里的不安感渐渐消失,他摸着手腕间的朱砂手串,这是在林原送的第一个礼物。   刚出国那段时间了里,白应榆谁也不想接触,包括林原。   毕竟他曾经也是对自己言语霸凌过的人,自从学校宿舍里传出闹鬼的事,白应榆找房子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接林原的电话聊到很晚,手串也是林原连同一些衣服和特产邮寄过来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白应榆渐渐对林原接纳了。   电影院黑下来,荧幕亮了,有辟邪的朱砂手串,还有林原在,白应榆的心也平静不少。   选的电影是一部悬疑片,节奏很快。白应榆看得入迷,也没有太在意周围的环境,就连林原帮他几次撩起凌乱的发丝都没有注意。   直到影片里的坏人拎着刀要去杀人灭口时,画面变得有些血腥,影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绷。   在刀子挥起来的时候,白应榆下意识想要闭上眼,肩膀却被搂住了,林原的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害怕可以先闭上眼别看。”林原紧贴在白应榆的耳边道。   “砰!”   “哎呀!你看不看路!”   就在林原抱住白应榆的时候,影院的后排声音忽地嘈杂起来,像是有什么摔在地面上,而后是女人的惊叫。   白应榆也听到声音了,下意识回头,后面却是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有一个人的轮廓。   “这是我的爆米花,你全打翻了,你以为电影院是你自己家吗?害怕就别来看。”女人的声音带着怨气开口道,显然是吓得不轻。   “……”   “喂,你去哪,东西还没赔钱呢。”   撞倒爆米花桶的人仍旧站着,白应榆又用余光看了一眼,也只能看出对方一米八多的身高,一身黑色,简直和电影院融为一体了。   “够了吗?”祁淮的声音很低,刚好被影片的声音盖了过去,影片又进行到高潮,音乐声音盖过了所有细微的声音。   祁淮面色本来就差,将钱塞给女人,回头深深看了白应榆一眼便离开了。   刚才看到林原抱住白应榆的时候,下意识就冲出去了,却先闯了祸,撞到了别人的爆米花。   从电影院出来,淋着雨走到停车场,祁淮才冷静下来,他不能再用以前那种不尊重人的方式对待白应榆了,就算一时解气了,白应榆也会对他彻底失望。   而电影院里,白应榆和林原从头到尾看完了电影,又把彩蛋也看完了才离开。   从电影院里出来时,外面的雨已经不下了,空气清新,雨水混杂在泥土的自然的芬香。   林原送白应榆到家楼下的时候,在小区附近散了散步,白应榆主动问了一句:“今晚你住哪里呀?”   “已经找好酒店了,不用担心。明天你要上学了吧。”林原看到白应榆点头了,笑着继续说,“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有些工作的事,明天我白天忙完,去你学校接你?”   “不、不太好吧,我明天还要去兼职,要不你还是去咖啡馆找我。”白应榆看了一眼林原的车,实在有些招摇。   “行,都听你的,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不开车去接你。”林原道。   ……   第二天下午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的时候,白应榆看到咖啡馆门前停了一辆宾利飞驰。   颜色低调,价格却一点也不低调。驾驶座的窗户里有一只手搭在上面,骨节分明,手腕间戴着价格不菲的表。   白应榆没当回事,起初只是以为是临时停靠,直到那车停了快半个小时。   “白应榆,你出去看看那个车怎么回事,让他开走,店门口不是他的停车位。”老板娘从后厨走出来,开口道。   “好,我现在去。”   脱下围裙,白应榆从咖啡馆里走了出来,傍晚的夕阳刚洒下余晖,白应榆站在那辆宾利飞驰的驾驶座旁边,弯下腰看向车内的人。   “先生,这里不是停车……”话没说完,白应榆在看到驾驶座上那人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瞳孔一缩,话也顿住了。   “Joe教授说今晚要一起吃顿饭,我来接你,上车。”祁淮端着架子,眼神却藕断丝连。   白应榆仍旧是弓着身子站在车外,似乎是在思考祁淮话里真假的成分。   “教授没有和我说,而且我今晚约了别人,抱歉啊。”白应榆果断拒绝。   他直起身来,神色变得冷漠:“这里不是停车位,先生还是先把车挪一下吧。”   坐在车里的祁淮终于不淡定了,他推开车门下了车,便看到马路对面刚刚停下来一辆红色法拉利。配上林原那声花里胡哨的衣服,格外招摇。   “应榆,下班了吗?今晚带你去玩个有意思的。”林原毫不忌惮地大声喊道。   白应榆正想着要过马路,他看都没看祁淮一眼,笑着径直往林原的方向走去,摆动在身侧的手却一把被桎梏住。   “别和他走。”祁淮那张总是平静冷淡,好像发生天大的事也会面不改色的脸上终于染上了焦急的情绪。   回过头来,白应榆一脸讶异地看着祁淮,迎着这样陌生的视线,祁淮才知道自己这么做错了,便加了句话,却也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思,怕被骂,“教授和……教授在等你。”   “今晚真的不行,教授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们好像也不是那种可以一起吃晚饭的关系吧。”   白应榆将自己的手抽回,他看到祁淮垂下的手臂,还有缠着白色绷带的手掌。   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回想起在水疗馆,祁淮扶他那次好像真的是受伤了。   祁淮眉心蹙着,不知是不是看久了夕阳,白应榆看到了祁淮发红的眼眶,胸口被电过似的,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白应榆及时收回了视线,却没有忘记祁淮那一身没有褶皱暗灰色西装,利落干净。   祁淮那张脸还真配这种车。离开前,白应榆用余光看着身后,如此想到。    第88章 白应榆,你多看我一眼   白应榆走到林原身边展露笑脸的模样,祁淮都看在眼里,他握紧手掌,纱布包扎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却置若罔闻,后槽牙紧紧咬着,心中酸涩与疼痛感一并涌上来。   咖啡馆的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白应榆和林原说完话,擦着祁淮肩膀要回到咖啡馆时,停下脚步,看向祁淮。   心中荡漾起涟漪,祁淮眼里含着期待回看白应榆。   “你的车不要停在这里,这不是停车位,小心罚单。”白应榆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咖啡馆。   背对着白应榆,祁淮能听到门上的风铃叮铃作响,只觉得吵闹。   林原站在对面街道上,手抄在口袋里,眉眼间尽是挑衅。   在这里多停留下去也没有用,还会因为乱停车被抓,祁淮干脆上了车。   将车开过转角,在一个路边找到停车位停了下来,后视镜里,林原同样上了车,朝着和自己相同的方向驶来。   那辆法拉利停在祁淮车的对面街道,林原下了车,心领神会地走到了祁淮对面。   两人面对面而立,林原漫不经心地看了祁淮身边的那辆宾利飞驰,“祁同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过得怎么样?”   说完,林原才露出灿烂的笑脸,和大学的时候不一样,林原一改之前冲动的性格,沉稳了不少。   “谢谢关心,很好。”祁淮这几个字说得违心。   回想白应榆离开的第一年,也是祁淮失了魂的300多天。   没有再回过家,而是一直住在和白应榆一起生活的公寓里,熬夜熬到通宵,就为了出一个设计稿。   也是在第一年,祁淮在一次熬夜后,晕倒被送进了医院,从此就很少熬夜了。   每一次熬夜都是拿命在赌,心慌胸痛,以至于他稍微情绪激动都会觉得心脏紧缩,像是有手在紧紧勒住那里一般。   身体的本钱换来了黎市建筑师设计院的入场券,祁淮不能停下来,稍微一安静下来,脑海里就都是白应榆的身影,折磨着他每一根神经。   也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里,祁淮将家里所有的脏衣服一股脑扔进洗衣机,躺回床上,听着洗衣机运作的声音,才能睡着。   想想或许是因为白应榆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家务好像从来都是白应榆一个人在做。   那个时候,白应榆一个人站在卫生间里,听着那洗衣机孤独翻滚的声音时,是怎么样的心情,祁淮不敢去想。   他却很彻底地知道自己错了,什么都错了。   “要是真的很好,你就不会来找白应榆了。”林原一语中的,收起脸上的笑意。   祁淮只是沉默地看着林原,半晌问:“你呢,为什么来。”   “当然是喜欢他啊,我对于这种事向来敢承认。”林原道。   “他也喜欢你吗?”话音刚落,祁淮清楚看到林原微变的脸色,心底轻嗤,继续道,“三年,如果他喜欢你,早就会和你说。”   两人的伤疤都被对方残忍揭开,他们敌视着,还是林原先转开视线,败下阵来:“我对他好,他愿意接受,这就够了。”   祁淮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林原如此风轻云淡,对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这么坦然随性,是他做不到的。   在祁淮这里,喜欢是占有,爱是克制,而克制的暗河之下,全部都是那种发了疯想占有对方的心思。   没有放手,在祁淮的爱情观里没有放手这个词。   “林原!”隔着一个转角,白应榆的声音传来,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祁淮没有回头,林原扬起嘴角,眉眼弯下,藏不住的得意,“不好意思祁建筑师,我可能要先告辞了,明天见。”   祁淮已经走出十多步了,林原又不急不缓地转过头,“对了,我应该提醒你一下,不是车比我的好,小洋芋就会选择上你的车,学长你怎么还这么幼稚?”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伴随着不屑的语气,在祁淮耳边良久挥散不去。   街道转角只剩下祁淮孤零零的一个人,林原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   被林原带着去听了一场小型club演唱会,临近快十二点的时候才结束。   白应榆反倒是一点都不困,坐上林原的车时,也欢欣雀跃地讨论club里新来的驻唱和白日里的闲闻趣事。   偏偏对于祁淮,只字不提。   车停在白应榆租的住宅区里,林原倾身主动要为白应榆解安全带的时候,白应榆拒绝了:“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林原的手僵在半空,也不觉得气恼,只是笑笑,略强势地用自己的手臂将白应榆圈在副驾驶的车门前。   “什么都自己来,三年前你就说以后会给我机会,白应榆,我还要等你多久。”   林原嘴角隐隐带着笑意,不像是质问,更像是暧昧的拉扯。   坐在副驾驶上的白应榆感觉到林原不断靠近的距离,呼吸渐渐交融在一起。   白应榆无处可逃,如果现在林原压住自己强制自己做什么,这么小的空间,他根本没有办法逃跑。   那些关于强迫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里,白应榆脸色显得有些青白。   林原靠得越来越近,白应榆心脏在狂跳,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紧张得心脏似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就在白应榆惴惴不安时,林原的手终于落下了,在他的鼻尖上宛如羽毛般蹭了一下,那样温柔。   悬起的心滞停一瞬,白应榆睁开眼,怀里被塞进两个纸盒包装的补品。   “把这个拿回去,每天睡前喝一瓶,对你身体好。”林原坐回驾驶座,分寸把握得刚好。   白应榆悬起来的心落回到地面,他看着怀里的补品,大致听说过价格,此刻只觉得有些烫手,却又不想拂了林原的心意,只好先硬着头皮收下,以后有机会再还给对方了。   从林原的车上下来,白应榆拒绝了他要把自己送到楼上的提议,而是自己散步回去。   到自己的公寓楼下时,白应榆离着很远就看到了那辆停在树影下的宾利飞驰,即使主人刻意地将它隐藏,那招摇的外形根本不可能没人看不到。   尤其和这个小区格格不入。   白应榆的眉头略皱起,他不记得自己和祁淮提起自己的住处,祁淮是怎么找不过来的。   下意识的,白应榆已经给祁淮扣上了调查尾随自己的证据,心中害怕,却也冒起火来,抬脚大步走了过去。   站在车前时,白应榆看到车里并没有人。   再一转眸,他在树下的长椅上看到了靠着椅背的祁淮,那一身西装已经皱了,却目光炯炯看着他。   白应榆又生出了些错觉了,祁淮那眼神里像是藏着悲伤,像是午后湖面上闪烁的金光,也像是流动的水银。   不止一次,看到祁淮,白应榆都觉得祁淮就像是罂粟,本身就带着毒。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你在跟踪我吗。”白应榆故作硬气的样子,垮着脸开口道。   “我的房子也在这儿,没有跟踪。”祁淮垂下视线,轻声道。   白应榆没有怀疑,傻傻信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说了句抱歉,转身要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他前脚进了公寓楼,身后忽地想起脚步声,还有那熟悉的声音。   “榆榆。”祁淮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着的醋意,他生着闷气,再怎么也遮掩不下去了。   这个称呼有三年没再听过,此刻再一次听到,汗毛都竖了起来,转头看去,只看到那一片虚影在自己面前闪过,紧接着自己的手臂就被抓住了。   眼前光影变幻,白应榆向后踉跄一步,被那人护着腰压在了墙上。   而后,白应榆就嗅到空气中不算浓郁的酒气。   来不及反应,手里的补品全被祁淮一把夺去了,他目光凉薄肆意打量着,又抬头看向白应榆,带着一点醉意问:“他买的?”   “还给我!”白应榆不想和祁淮多废话,倾身想要去拿那补品,祁淮却幼稚地举高了,白应榆蹦跶了两下,没够到,“送你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祁淮单手拦住了白应榆的腰身,轻而易举将人重新压回了墙上。   “我不稀罕要。”祁淮脾气显露原型,痞里痞气地哼了一声,将那礼盒随意扔到一边。   白应榆见状瞪了祁淮一眼,脸色更冷了,上前要拿,无可奈何被祁淮压着肩膀。   “那你还给我,我要回家。”   祁淮的手抬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睫毛在害怕地颤抖,可祁淮的手也没有触碰到他的任何部位,只是手指在那五官上隔空临摹,最终停在眉眼处,也没舍得触碰。   “你和他待到凌晨一点,我只和你说了三句话……白应榆,你多看我一眼。”祁淮的语气渐渐变得委屈,前言不搭后语,他看向白应榆的眼眸里,湿漉漉的。   白应榆睁开眼,他看到祁淮眼底的晶莹,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就那么喜欢……吗?”祁淮的头栽在白应榆的肩膀上。   白应榆很快感觉到肩膀处湿润,四肢百骸都在发麻,连同胸口都麻痹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祁淮哭,他从未想过,原来祁淮也是会流眼泪的。可关于原因,他无从得知。    第89章 我不想再和你有联系了   星光落进楼道,白应榆身体僵直,连同脖颈都没有动一下,他不能否认,他的心在祁淮的眼泪浸湿他的衬衫时,软了一瞬。   身侧抬起的手迟疑着要不要落在祁淮的背上,最后还是握成拳放回了身侧。   “你、你喝多了,需要我帮你叫人过来扶你回去吗?”白应榆轻声提醒,却有些紧张,像是怕声音太大祁淮哭得更凶。   祁淮哭起来脸上会是什么表情,白应榆蓦地有些好奇,他侧头时,祁淮猛地将他抱住了,整个人的脑袋埋在白应榆的肩窝。   “别看。”祁淮的声音比刚才清醒了些,带着鼻音。   “我叫马骏过来。”心软归心软,白应榆却不想再任由祁淮这样抱住自己,拿出手机要帮祁淮叫人过来,他一个人可搬不动祁淮。   这时,祁淮才从白应榆肩头上抬起脸,一把攥住白应榆手腕。   “抱歉,我失态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祁淮说着,松开了握住白应榆的手。   借着月色,白应榆看清祁淮的脸,早已不见泪痕,只剩下泛着红的眼眶,和烟波蓝的眼眸,那里映进的是夜的颜色。   祁淮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光泽感十足,衣摆处沾了点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看着祁淮将行渐远的背影,白应榆不知从哪鼓足了勇气,叫住了他:“等一下,你有时间吗?”   祁淮的脚步顿住,他怔了两秒,嘴角隐隐勾起弧度,眼底清明得很,没有半点醉意。   转过头时,却一脸小心翼翼,做小伏低地点了点头,乖巧得不像话。   “马骏也在,可以去外面的长椅上等我一下吗?我一会去找你。”白应榆开口道。   “没事,我等你。”   一直到长椅前坐下后,祁淮那颗乱跳的心刚刚才平静下来,此刻又开始忐忑一会白应榆来了,他应该怎么好好地和对方道歉,提起自己一直都很爱他这件事。   白应榆会信吗?   见到远处楼道的感应灯亮起,白应榆穿着外套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什么,离得近了,祁淮才看清是一瓶茶饮料。   “热的。”白应榆坐在祁淮身边,顺带着将饮料递给祁淮。   祁淮受宠若惊,他迟缓地接过白应榆手里的饮料,只敢轻轻握着,被冷风吹得麻木了的四肢,连同心一起变得温热起来。   “这几年过得还好吧。”一改前几日的抗拒,白应榆主动搭了话,或许是祁淮的眼泪让他心软了。   闻言,祁淮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应榆继续说:   “其实我这几年过得是最自由的,我感觉我是我自己,不是祁叔的资助对象,也不是那个同性恋小结巴,祁淮,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一件事……那些照片到底是不是你发给别人。”   白应榆直视着祁淮,眼底澄澈带着倔强。   心上扎的刺再一次被拨动,祁淮握紧了手里的饮料,想起了白应榆出国前祁廷韫故意将照片发给了白应榆的同班同学。   那件事他是在白应榆离开后,才去了祁廷韫公司大闹了一场,用同样的手段,把自己亲爸和秘书小三的合照发在了公司群里,结果被祁廷韫打到住院。   但是祁淮知道的是,自己无论怎么闹,肉体上承受了多少痛苦,真正受伤的人即使伤口愈合了也会留下伤疤。   “照片那件事我可以解释,是祁廷韫我爸做的,我当时并不知道,对不……”   “原来是这样。”白应榆打断了祁淮的话,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露出笑脸。   祁淮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心动时是高中时候,白应榆站在国旗下,第二次心动时是现在。   他不知道,原来心动是如此历久弥新的一件事。   路灯下,白应榆微微仰起头,能看到长密睫毛在他脸上留下了一片阴影:“不过,这么多年那都不太重要了。好了,现在轮到你了,你有什么想从我这里知道的吗?”   “你和林原经常这样见面吗?你们……在一起了?”祁淮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答案,却又害怕答案,说到在一起时,甚至没有去看白应榆的眼睛。   “出国这三年,我借过他一些钱,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白应榆一个个回答着祁淮的问题。   听到白应榆借钱,祁淮的眉心下意识聚在一起,虽然他说自己这三年过得自由,祁淮也猜得到白应榆只靠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有多难。   他开始恨自己,在白应榆离开前的那个展会上,他说了多么过分的话,他质问白应榆为什么不用祁廷韫的钱,骂他是在装清高。   想到曾经的自己,祁淮感觉自己毫无勇气问出接下来的话。   白应榆于他而言,是无望等待与无悔坚持之间的那条模糊的赤道线。   “如果说,伤害你的人想要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你……”祁淮声音变得无比艰涩,每一个都是从心底挤出来的,“你愿意接纳他吗?”   看着祁淮期待,含着雾气的眼眸,刚才哭过的痕迹在灯光下又变得明显了。   白应榆就算感情再迟钝,也明白了祁淮话里的意思,嘴角的笑有些凝固,最后还是坦然开了口:   “我今天是想告诉你,我原谅你了,原谅那段时间我们所有的纠缠,但是我没有再让伤害过我的人回到我身边的勇气,我想你也放过自己吧。”   一颗心从炽热到跌落谷底。手里那瓶水热气也已经散尽,只剩下秋日的凉。   “不要再来找我,工作也是,祁淮,我不想再和你有一点联系了。”白应榆用着如此温柔的语气说出的是令人绝望的话。   那个拒绝都要想半天的白应榆早已不复存在了。   三两句话,便将祁淮所有的话都堵回去了,在沙沙的风声,祁淮失了聪,在他回过神时,白应榆早已经不在了。   长椅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和那瓶失去热度的饮料。   ……   和祁淮说清楚后,白应榆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上课都倍感精神。   因为祁淮要负责学校的钟楼设计,经常会在校园里各处出没,白应榆偶尔见到他,对方也没有再对他说过什么。   白应榆还沾沾自喜,以为是彻底摆脱了,却没想到在晚上兼职下班前半个小时,又在咖啡馆门口看到了祁淮的那辆宾利飞驰。   “白应榆,那辆车的主人是不是来找你的?”咖啡馆里,老板娘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白应榆脸色难看,合着昨天说了一大堆都是对牛弹琴了,他不打算再去理会祁淮,权当做看不见。   下班的时候,那辆宾利飞驰已经不在门口了,白应榆松了一口气,当做是自己多想了。   结果收拾好刚出门,就看到了祁淮倚在墙角,整个人从远处看就像是米开朗琪罗的雕塑作品,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精致。   白应榆无视他,转头等红绿灯。   就在这个时候,马路对面一对母子走过来,母亲在打着电话,孩子还很小,估计刚上小学背着书包走过来。   小男孩连红绿灯都不看,直接闷着头往马路这面走。   与此同时,从右侧开过来一辆小型货车,小男孩刚巧走在那货车前,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白应榆还没有思考太多,就要冲上去。   他刚抬脚迈出第一步,手臂就被抓住了,那股劲格外大,拉扯着他的身体向后倒去,紧接着,冲出去的一个黑色的虚影。   空气里飘过乌木的香水味,白应榆心里一震,站稳了再定睛看时,祁淮的大衣不知是什么时候脱下的,只有一件马甲和单薄的白衬衫。   那辆货车还差十几米撞在小男孩身上时,是祁淮突然出现,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脸色沉沉,将小男孩甩了出去,剩下他自己站在车头前。   这个时候,从白应榆的角度看,祁淮距离车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手臂长,他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太阳穴都在跳。   “祁淮!”白应榆是下意识喊出祁淮名字的。   掌心已经冒出了冷汗,白应榆看到祁淮维持蹲下的姿势,在马路中央滚了一圈。   那辆货车擦着他身体的边缘过去,在前面没人的地方才踩下刹车,从车上线下来,对着那个小男孩破口大骂,男孩的妈妈跟祁淮道谢后才过去处理。   白应榆站在原地,仍看着马路中央的祁淮,那脸上表情沉沉,眉头微微蹙起,嘴角紧抿,像是在隐忍什么。   祁淮半撑起身子,左手捂着右手绑着纱布的地方,良久没动。   “你没事吧?”白应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走了上去,也顾不得昨晚在长椅上说过的那些不想再有一点联系的话。   车辆越来越多,白应榆听到远处传来的警笛的声音,他走过去才看到那柏油马路上斑斑血迹,再看祁淮,那人变得煞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应榆沉默地扶着祁淮站了起来,祁淮手掌和手臂上的纱布都散落下来,狰狞的划伤鲜血淋漓,暴露在空气中。   就在白应榆还想再看看伤势时,祁淮将衬衫的袖子拽下来,遮挡住了伤口。   “你受伤了吗?刚才没摔倒吧。”祁淮故作冷静,打量了白应榆一遍。   闻言,白应榆先是一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强迫自己理性下来,开口道:“要去医院处理伤口,坐我的车吧,我送你过去。”   “这是出什么事了?”   这时,林原停好车后,也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神色紧张地看着白应榆,丝毫不忌惮在场的祁淮,握住白应榆的肩膀上下检查了一番。   “林原,今天我得送祁淮去医院,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去了,我晚点和你联系。”   “不用管我,你如果有安排先离开就好。”祁淮这时接过了话,白应榆诧异地回头看向祁淮,那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白应榆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祁淮的嘴里说出来,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   “我的车停在转角,这点伤我可以去医院,不疼,别担心。”祁淮笑着说完便转身朝自己停车的方向而去。   留下原地的白应榆一脸茫然,瞠目看着祁淮离开的方向。   祁淮的背影看起来更加狼狈,腰上的布料被磨损,能看到一点腰身,白应榆很清楚看到了祁淮背上的血痕,和白衬衫上遍布的脏污。   “你还要跟祁淮一起走吗?”是林原的声音。   恍然惊醒,白应榆仓皇收回视线,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他摇了摇头道:“我们走吧。”   跟着林原走了一段路,马路上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少了,脑海里面挥之不去是刚才地面上的血迹。   祁淮伤的绝对不止手臂。白应榆如此想。   他忽地停下脚步,看着地面,在林原投来茫然视线时,他开口撒了谎:“我想起教授让我今晚回一趟学校,我明天不兼职,明天去找你,可以吗?”   林原眉心微动,两人沉默着,良久他轻笑一声,毫不气恼:“当然可以,对我不用这么小心翼翼,需要我送你吗?”   “不、不用了。”白应榆说着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也是刚才祁淮离开的方向。   身后林原嘴角紧绷的弧度在白应榆走过转角时,彻底装不下去了,他紧了紧身侧的拳头,眼底难掩嫉妒和落寞。   而另一面的白应榆却压根没找到祁淮,那辆惹眼的宾利飞驰也早就不在了。   白应榆手机里也没有祁淮的联系方式,眼见着找不到人,干脆接着夕阳的余晖往家走。   到了家楼下,他看到那辆停在自己楼道门口的宾利飞驰,而那个他寻找的人,正坐在长椅上,挽着袖口,笨手笨脚地在给自己的伤口包扎。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或两更    第90章 祁淮手机里的秘密   祁淮那件大衣搭在长椅上,毛呢在路灯下反射出光泽,在萧瑟初秋,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那张脸上又变得和大学时候一般,疏离冷漠。   尤其是刀削斧刻的鼻梁上,犹如夜一般深邃的眼眸,带着某些参不透的复杂情绪。   白应榆站在那里良久,看到祁淮几次三番抬手看表,又常常盯着住宅区大门的方向,像是在等人。   他也是和别人合租吗,还是在等另一半回来,白应榆正思忖着要不要上前时,祁淮突然投来视线,而后将自己袖口放下,站了起来。   见状,白应榆只好走过去,先是看了祁淮的手臂一眼,而是直接向他伸出手:“给我,我先帮你包扎。”   白应榆在国外这几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虽然以前也差不多,但对于受伤的处理还是很熟稔的。   对面的祁淮有些受宠若惊地将手递给白应榆,袖子被拉开,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   白应榆略震惊地看了祁淮一眼,祁淮也只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他便低头拿过那纱布,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好在整个过程中,祁淮一声没吭,讨厌祁淮归讨厌,白应榆动作还是轻柔的,没有报私仇。   沉默中,祁淮的视线多数落在白应榆的发顶和侧脸,伤口疼得让他忍不住绷紧肌肉,可他却没喊一句疼。   “你不是去、去医院了?在、在这儿干嘛?”白应榆淡淡问。   祁淮喉结滚动,因为太久没喝水嗓子有些干涩,声音低沉:“等你回来。”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白应榆歪着头看他,看到祁淮眉心微拧,表情明显臭了下来。   “林原…”祁淮欲言又止,嘴唇开合最后只是拧过头,红了耳垂,“昨晚你们回来很晚。”   白应榆似懂非懂,明白了祁淮在这里是等他回来,却略感不解,要是自己今天没有提前回来,祁淮难道要等到半夜吗。   “那么晚,不安全。”祁淮终于舍得说出自己的担忧。   “我要是今晚不回来,那你的伤怎么办。”白应榆完全不能理解祁淮这种做法。   可等他话音刚落,对面祁淮的脸色突变,阴云密布,沉声道:“整晚不回来,你要和林原一起睡?睡哪?”   被祁淮三言两语堵得说不出话来,白应榆想解释自己只是在假设,却想到自己和祁淮的关系,现在解释了好像害怕他生气似的,自己凭什么要和他说。   “算了,先去医院再说吧,你也是为了救我,我不想欠你什么。”白应榆道。   气氛降到冰点,祁淮其实心里还有一大堆想要问的,却又忌惮着。   怕问得多了白应榆又走了,本想说不用去医院,仔细想想,去了医院还能够和白应榆多待一会,便点了点头道:   “我开车。”   “如果不介意就坐我的车,你的手不要动了。”白应榆眼光一直飘向祁淮的手臂,拒绝道。   或许就是因为祁淮永远不可能成为白应榆的样子,所以在他生命里,白应榆这样的人总是印象深刻的,这样温顺的,即使发脾气也只是红着眼小声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拒绝的话。   却仍旧让祁淮心动。   祁淮自然不可能嫌弃白应榆的车,就算白应榆骑自行车他都巴不得坐后面。   跟在白应榆身后到了停车场,他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而后白应榆走到副驾驶,先替他打开了车门,转头看向自己。   视线里,白应榆的嘴角张合,祁淮却没有去听,只听到自己不安的心跳。   祁淮想,如果受伤就能让白应榆这样关照他,偶尔用苦肉计也不错。   所以坐上车,白应榆让他洗好安全带的时候,祁淮偏偏伸出受伤的右手去拉安全带。   “唔……”祁淮闷哼一声,偷偷用余光看白应榆,白应榆果然好骗,眨了眨眼,轻叹一口气,俯身过来了。   “我来吧,你别乱动了。”   白应榆说着,伸手接过祁淮手里的安全带,两人的距离忽地被拉得近了。   那发丝柔软,搭在祁淮的领口,三年前幼稚的橘子香气已然不在,却仍然撩动祁淮心弦。   白应榆身上只穿了一件卫衣,祁淮的背紧紧靠在座椅上,垂眸时视线刚好落在白应榆领口里。   那里白皙的肌肤,有点肉乎乎的胸上挂着两抹粉红,映入祁淮眼底。   心里想着非礼勿视,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却又在下一秒看了回去。   一看就又软又好亲,祁淮克制小鲨鱼起立的冲动,在白应榆仰头看向他时,无意识地扶住了那人的腰肢。   “手放好,别乱动呀!”   白应榆的脸颊上这么看还有些婴儿肥似的   “怕你撞到前面。”祁淮语气跟哄孩子似的,他眼底带着笑意,收回了放在白应榆腰上的手。   时隔多年,两人相处起来,表面看起来好像还是那么自然。   白应榆坐回驾驶座,祁淮握紧手掌,摩挲着自己的指腹,好像那里还残留着白应榆身体柔软的触感。   祁淮也是第一次看白应榆开车,没想到三年时间,白应榆成长这么快。端详着车里的装饰,除了后视镜上挂着的出入平安,车里一干二净,没有另一半的生活气息。   掌握了这一点后,祁淮心里踏实了不少。   到了医院,祁淮被护士包扎好伤口后,还要再去拍几个片子,检查一下身体内部,祁淮拿着单子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等待结果的时候,白应榆就坐在他旁边。   “晚上还没吃饭吧。”祁淮搭话道。   白应榆摇头,淡淡说了句:“不饿。”   下一秒,白应榆的肚子就紧跟着叫了一声,气氛略显尴尬,祁淮勾起嘴角,看着白应榆红了的耳尖,才觉得重逢后的白应榆在他面前渐渐开始有了厌恶以外的情感。   “Chad,你的片子出来了。”科室里有护士开门出来道。   祁淮应了一声,转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白应榆:   “是我有点饿了,我先去拿片子,你去楼下买点吃的,支付密码是我和你的生日。”   闻言,白应榆接过手机的手一顿,睫毛轻颤后当做没听见接过来了,故意问:“我不记得你的生日了。”   祁淮知道白应榆不会记得,回答道:“一月二十六。”   “密码还是早点改了吧,我的生日你记得又有什么用呢?”   白应榆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听在祁淮耳朵里,却像是阴阳怪气,搁在以前祁淮早就炸毛了,可眼下,他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祁淮还想说点什么时,身后的护士又出来催促了,离开前祁淮只能匆匆说了一句,“好,你注意安全。”   白应榆点了点头没出声,等祁淮被护士催促进了科室,他才输入了两人的生日,果然解开了手机锁屏。   手机的界面很干净,只有正常的社交软件和建筑师常用的一些软件。唯独有一个不一样的是一款有些幼稚的游戏——森林物语。   白应榆一边下楼去买吃的,等电梯的时候,好奇多看了两眼有些的图标,莫名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   走进电梯里,人有些多,白应榆随着人流动挤到最后面,手机没锁屏,再抬眸看时,他已经点开了那个森林物语的游戏。   发现时已经晚了,他站在医院前面的花坛前,手指刚想要滑动将页面切回主页时,游戏登录成功。   看着游戏界面,白应榆感觉自己死去的记忆在攻击他。   这是他刚和祁淮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一起玩的游戏,记得当时还是他主动找的,祁淮根本没玩几天。   后来他勤勤恳恳上游戏种菜去砍木头做家具,祁淮根本没有出现在游戏的小屋了,他跟守寡没什么两样,渐渐觉得没趣也就不玩了。   刚出国那段时间好像还收到了回游戏的邀请,不过他以为是游戏的推送,也就没当回事。   游戏界面里是那个小树屋,白应榆知道自己应该尽快退出游戏,鬼使神差的,他还是点进了那个小屋。   过去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里,白应榆记得屋子里的床和衣柜都是他外出砍木头做的,祁淮除了第一天上来和他一起去森林里跑了跑地图,都没有再帮过一起经营过什么。   现在点进去,森林树屋里家具倒是齐全,所有的家具都是一对的,除了床。   院子也是,不少菜还没收,白应榆克制着自己的强迫症没去把玉米收割了,而是点进了留言板。   留言板弹了出来,白应榆立在原地看了良久,只有被风吹动的额前的发在夜色里晃动。   【房子装修好了,只有我的小羊住进来,才完整。】   【其实不止游戏里……】   【麦子熟了,今天也是我割的。】   ……   【生日快乐,等你回家一起砍木头。这次不吓你了。】   白应榆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心里恍惚像是被细针刺了一下,好像没感觉,却又在深处感觉到一些不自在。   那些字明明都是不切实际的骗人的话,白应榆如此劝告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手机切回界面,白应榆随意找了一家饭店,点了山药排骨,炒羊肉和开水白菜。   付款的时候,他点开微信,特意没有去看祁淮手机里的联系人,只扫码付款,却还是无意识地看到了祁淮手机的置顶联系人。   我的小羊。   白应榆看着那熟悉的头像,差点没反应过来。   “我把他拉黑删掉了呀。”白应榆一脸茫然点进去,这才发现祁淮发出的每一个消息都是红色感叹号。   不过微信里的东西倒是不多,只有三年生日发过的三句生日快乐,再无其他。   这个微信号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白应榆不明白祁淮把一个拉黑他的人聊天置顶有什么用。   拿着吃的回去的时候,白应榆有些魂不守舍,他脑子里全是祁淮给自己起的昵称。   谁是他的小羊啊,真不要脸!   白应榆刚进医院大厅,就看到祁淮穿着病号服从楼梯上下来,病号服上衣的扣子还没有扣好,抓住一个护士不知在问什么,脸上略显慌张。   白应榆走了过去,刚好和祁淮对视上,那人耸起来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等他走过去时听到祁淮道:“我下楼接你,医生说我有些轻微的脑震荡,需要先住院,今晚应该回不去了。”   “脑震荡?!”白应榆从游离的思绪里脱离,颇有些愕然地看向祁淮,不敢想车 都没有碰到,竟然也会脑震荡。   “那你快、快回去躺、躺下。”白应榆一着急又开始结巴了,拉过祁淮手臂就往电梯口走。   “我来拿。”祁淮却不当一回事,伸手去拿白应榆手里的吃的,白应榆五官皱巴在一起,动作上躲了一下,却还是被祁淮将手上的外带餐盒都拿到了手里。   “我以为我说错话,你又走了。”祁淮说话间带着轻松的语调,和刚才在楼下抓着护士紧张的神色完全不一样。   白应榆现在明白了,祁淮之所以下楼是因为不相信自己能够再回来,这样没有安全感,就像曾经那个总以为祁淮会把自己抛下一样。   可是,祁淮不是以为妈妈刘明芳是利用了手段,他才会被资助的吗,为什么还会因为喜欢来找他,白应榆想不通。   跟着祁淮回到病房时,祁淮应该自己已经把住院手续都办好了,是一间单人病房,有能够坐着吃饭的沙发,不过不大,刚好能够坐下两个人。   祁淮把饭菜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好像白应榆才是病人。   白应榆坐在沙发上,看了看祁淮拍的片子和诊断报告,身体器官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伤口缝了针,加上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你一会最好也去做一个检查。”祁淮道。   白应榆本来是不想的,估计是被祁淮的轻微脑震荡吓到了,乖巧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下来了:“我吃完饭去来得及吗,有点饿。”   看着白应榆那双宛如秋水般的眼眸,因为害怕,瞳孔紧缩,祁淮心中某处柔软塌陷。   “当然可以。”   两人谁都想不到,重逢后真的会坐在一起吃晚饭,更想不到是,会是在医院里。   吃过饭后,白应榆没有耽搁,将背包放在祁淮的病房里,便也出去检查去了。剩下祁淮一个人将桌上的残羹收拾干净,等着护士一会来打点滴。   白应榆在外面检查了一圈,结果出来后没什么问题。   只有大腿上有一点淤青和擦伤,就连白应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伤的,或许是祁淮拽他的时候撞上了路边的路障,当时撞得不疼,留下的淤青和擦伤也只是一点点。   即使这样,他还是买了几管药膏,回到病房时,祁淮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怎么样?”见他进来,祁淮立马抬起头。   “检查完了,我没事。”白应榆走进来,将买的药膏放进自己的包里,坐在沙发上盯着地面看了一会。   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离开,便直接说,“你还没打点滴吧,等一会护士过来了我就走。”   祁淮好不容易有些活力的心,听到这句话后又死寂下去,彻底蔫了。   “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你可以在这睡到第二天再走。”祁淮完全是商量的语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强硬。   不知怎么,白应榆蓦地有了叛逆的心理,故意道:“林原住在这附近,我一会让他来接我就好。”   祁淮本来眉眼柔和的在和白应榆商量,闻言黑了脸,嘴角抿紧,捏着手机的手指指节泛白,气得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心底酸涩到了喉咙,像是卡着一颗不上不下的青梅,个中滋味只有祁淮自己知道。   “好,一会我送你下楼。”祁淮面上答应道。    第91章 上药   “好,一会我送你下楼。”祁淮面上答应道。   等待护士过来的这段时间里,白应榆一直在挽起自己的运动裤裤腿,试图将药涂抹在自己的伤口上,却发现受伤的角度刁钻,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方便。   “药给我,我来。”祁淮主动靠了过来,“刚才不是说检查没事吗?还要上药。”   “就是一点擦伤,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祁淮的手停在半空,谎话张口就来:“早点涂对淤青恢复更好,这里了需要把淤血揉开,不然会疼一个礼拜。”   白应榆有些犹豫,祁淮又道:“不然一会护士过来,让护士给你揉也一样。”   听到护士这两个字,白应榆身体明显轻颤了一下,犹犹豫豫拒绝了祁淮,下一秒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哎,白应榆患者是吗,刚才还在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啊。”   护士推着医疗物品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白应榆,一边挂吊水,一边道:   “你腿上的伤最好是能上药的时候多按摩一下,明天会好很多,现在我有点忙,你实在不行够不着的位置先让他多帮一下,我换完两个药就来。”   护士一边给祁淮打点滴,一边扬了扬下巴,示意白应榆找祁淮去。   “不、不揉也没什么问题,不太疼的。”等护士走了,白应榆有些抗拒地开口道。   他坐在沙发上,今天穿的运动裤是之前国内特别火的一条运动裤,侧面都是扣子,一扯就能打开。   “护士的话也不听吗。”祁淮故作平静道。   白应榆脸上有些不情愿,却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祁淮的手扯住白应榆的裤子一脚,轻轻一拉,扣子开了一片,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和青紫色的淤痕。   伸手隔着布料握住了白应榆的膝窝,祁淮涂了药的手刚触碰到白应榆的肌肤,那人条件反射地踹了一脚。   祁淮没设防,手臂上被踹了,这下是他意料之外的,瞬间疼得他额头青筋都凸显了。   手臂上刚刚被包扎的地方渗出血来,白应榆被吓了一跳,脚匆忙收回来了。   “对、对不起,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我还是自己来吧。”白应榆说着要去从祁淮手里拿回自己的药膏   “我没事,你乖一点。”祁淮忍着手臂的刺痛,将白应榆的小腿抱在自己腿上,有补了一句,“不乖也没事,你怎么样都好。”   白应榆闻言,呼吸都轻了几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过倒是比刚才老实多了。   祁淮的手放在他的腿上,从一开始的温柔试探按压,到一点点加大力度,起初白应榆还忍着,后来按到淤青是也是疼出一脑门的汗。   前五分钟还端正坐在沙发上,此刻已经倒在沙发上,双眼微微睁着,咬着唇,红着眼眶,像是受了多大欺负似的。   “别再用力了…我疼。”白应榆担心自己再踢了祁淮的手臂,强忍着疼,小声哼唧着。   他话一出,祁淮的手就变得温柔不少。   “当时情况危机,是我没保护好你,这件事我会负责。”祁淮自责道。   白应榆沉默了片刻,直率道:“我说了,不想再和你有联系了,送你来医院也是因为不想欠你的。”   又是这样一番话,祁淮心中被激荡起波澜,心思乱了,手上力气也没有些收住。   “啊嗯!”白应榆惨叫一声,收回腿时,身体重心也一同失去了,直接扑向祁淮了。   祁淮被压倒在沙发上,左手还打着点滴,他来不及收回手,针头掉落,手背上流下蜿蜒的血痕。   两人对视着,白应榆的手压着祁淮的肩膀,手掌紧贴着他的肌肉,能感受到温热的触感。   即使如此撑着,两人的身体还是几乎紧贴在一起的,祁淮的手揽在白应榆露出的半截腰身上,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又软又圆,他指尖微动,条件反射地捏了两把。   “哼嗯……”   离别三年。白应榆这段期间清心寡欲,怎么也想不到只是被轻轻捏了两下,腰和腿就都软了,脸上染上酡红,他甚至没敢去直视祁淮。   整个人倒在祁淮身上,白应榆感觉自己好像吃了软骨散,坐不起来。和祁淮身体紧贴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一寸一寸都在发热。   而祁淮也不好受,身上其他位置的伤口也在被压着,白应榆的哼唧声软得发甜,痛苦又甜蜜。   祁淮喉结滚动着,某处渐渐开始燥热起来。   “还疼?”祁淮明知故问,装着傻蹙眉严肃地将手从白应榆的腿根抚到小腿肚。   暧昧的感觉忽地消失殆尽,属于白应榆的肌肉记忆了,这句话和这个动作让他乍然间想起三年前生日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祁淮也是这样,起初手从他的脊柱抚摸到尾椎,却在下一秒,刺穿他的灵魂,那种痛苦,永生难忘。   白应榆身上瞬间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都在发麻。   “放开我。”白应榆脸色变得愈发透明,声音颤抖起来,却还是强装镇定。    第92章 做成邻居了?   掉落在沙发下面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伴随着震动的声音,上面写着“林原”二字。   安静的病房里,这震动的声音也都一清二楚,两人都注意到手机的声音,白应榆挣了一下想去接电话,祁淮没有松手。   只是短短几秒,白应榆便因为恐惧红了眼,声音气恼中带着无助:“你又要对我做什么?”   一句话如兜头一盆凉水,祁淮彻底清醒了,他倏地松开了握住白应榆的手,心中漫无边际的感觉到刺痛了。   趴在自己身上的白应榆迅速起身,多一分钟都没有停留,从沙发地面上捞起手机,看到是林原的来电,想也没想就接通了。   “林原。”白应榆尽量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住。   对面沉默了两秒钟,声音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和祁淮在一起,他又欺负你了?”   屋子里太过安静,即使手机没有打开外放,祁淮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眉心蹙起,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把林原骂了千百遍,眼下刚想说什么解释,却看到白应榆投来的警惕的眼神,整个人都蔫巴了。   祁淮又高又壮,窝在沙发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可怜巴巴地扭过头,别扭又难过。   “我没想欺负你。”祁淮小声嘟囔着。   而白应榆却完全忽略了祁淮的话,他起身走到门口的位置,和祁淮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嗯对,我现在在医院,……不过过来接我,我自己回去。”   听着白应榆和林原的说话内容,祁淮猜到林原是想要来接白应榆回去,心里更是不舒服,面上却不表露。   刚才因为白应榆一脚而踢得伤口裂开的手臂,此刻毫不怜惜地攥紧手掌后,血几乎渗透了整条手臂的白纱布。   “好,我知道了。”白应榆挂断电话,转头就看到站在他身后的祁淮,整个人像是一堵墙似的,目光幽幽地紧盯着他。   “不用麻烦他过来,我送你回去。”祁淮甚至没有想自己来的时候都是白应榆开车送他来的。   “你先养伤吧,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出院了和我说一声。”白应榆说着将放在桌子上的钥匙链一并拿起,转头往病房门外走。   身后的祁淮脚步声渐近,他想要扯住白应榆的手臂,却想起刚才自己触碰他时最后那张厌恶的脸。   便在白应榆刚拉开病房的门时,长臂一伸,直接将门又关上了,这个姿势又顺带着将白应榆圈在门和手臂之间。   白应榆被关门声吓了一跳,这才转过头,有些愤愤地盯着祁淮的手,开口道:“你是想、想用自己的手段把我锁在这了吗?”   闻言,祁淮慌张收回手,老老实实站在白应榆对面,离着一臂距离。   “现在有些晚了,你住在这儿更安全,你睡床我睡沙发,刚才……是我做错了。”祁淮认错倒是快,他放低姿态,温顺得像是家猫,面对白应榆没了半点以前桀骜不驯。   “不用了,我认床。”白应榆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彻底打消了祁淮所有的念头。   “……”祁淮终究是无话可说了,在白应榆拉开门时,也低垂着眉眼跟着走出去了,“那我送你下楼。”   “不用,林原马上到楼下等我了。”   祁淮的脚步一顿,被三番两次拒绝也是实在拉不下脸色再去跟在白应榆后面了。   一方面怕白应榆烦,另一方面祁淮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自尊,这样被拒绝,难免失落,一听到林原的名字,压根连对方脸都不想看。   ……   白应榆没有让林原来接他,却故意在祁淮面前提起对方的名字,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时,他想想自己原来也有这么恶劣的一面。   看着没有遮窗帘的窗外,风吹过,枯黄的落叶散了一地,枝丫上光秃秃的,只留一轮弯钩月。   闭上眼,白应榆脑海里就像是在放电影,祁淮奋不顾身救他,在楼下像个没带钥匙的孩子等他回家,还有刚才在医院里被自己一脚踢出血的手臂。   一幕幕都浮现出来,说不清什么滋味。   白应榆心中那颗本就枯败的花,此刻听着窗外的沙沙风声,花瓣也扑朔的落了一地。   之后一连两天白应榆都没有在学校里和住的公寓附近在看到祁淮,咖啡馆前也不再停下那辆招摇过市的宾利飞驰。   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除了隔壁公寓搬进来了新租客,每一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有些吵。   期间白应榆好奇地朝对面的公寓看了两眼,除了搬家的工人谁也没有看到,倒是看到不少建筑模型,白应榆猜测是校友,或者同行,还期待了几天。   周五晚上的时候,白应榆正愁自己要吃什么时,门铃突然响起。   白应榆以为是林原过来了,想都没想,应了一声“来啦”,穿着一身小羊图案的毛绒睡衣去开门了。   “今天来的这么早……”话说到一半,门从里面推开,白应榆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那人的脸,瞳孔一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祁淮手里端着一盘糖醋小排,看到白应榆也稍抬了眉,语气漫不经心又带着点惊愕:“你也住这层?”   作者有话说:   520快乐哦大家~wuli討燾    第93章 可以收留我吗?   祁淮语气漫不经心又带着点惊愕:“你也住这层?”   白应榆看着祁淮,手下捏紧了门把手,有短暂的一瞬间他怔愣着,还没有从‘前男友成了自己邻居’这件事反应过来。   “这几天是你在搬家?”白应榆心里嘀咕着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还是点头接过了话。   “对,应该没少打扰你,这盘糖醋排骨算是我的歉礼。”祁淮说着将盘子往白应榆眼前递了递。   白应榆的视线落在上面,小排骨上包裹着汤汁,色香味俱全,应该是刚出锅,还冒着热气。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个道理白应榆还是懂的,他犹豫了片刻,就在要张口拒绝的时候,祁淮将那盘排骨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而后便闪身退了出去。   “很久没进厨房,不知道味道你喜不喜欢,不好吃就倒了。”祁淮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眸微敛,折身往对门自己的房门走去。   白应榆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跟了出去,“等一下……”   话刚说到一半,对面的门就已经关上了,走廊空荡荡的只剩下风声。   “白应榆?傻站在门口干嘛呢?不赶紧进去,多冷啊。”马骏从电梯口走过来,顺着白应榆的视线望了望,什么都没看到。   “没、没什么。”白应榆不会撒谎,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你做的排骨?放这干嘛啊。今晚怎么有兴致做中餐啦?”马骏说着将柜子上的盘子端起来,直接端进客厅。   只剩下白应榆在他身后欲言又止,最后想要解释也都作罢了。   ……   起初白应榆以为祁淮住到他的对面,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可除了给过一次排骨,白应榆甚至一次也没有再见到祁淮,只有下课回来看到楼下停着的那辆超跑。   渐渐地,白应榆放松了紧绷的心,他就知道的,祁淮怎么会还在意他,那些恨他的缘由在祁淮眼里那么罪不可赦,怎么可能会突然又来喜欢自己呢。   学校关于钟楼的一切进展好像都停滞不前了,白应榆完成专业上的作业,平日也有了时间去看展,接了几个甲方的活,慢悠悠地研究作品。   周六晚上,白应榆窝在沙发上画稿,马骏进进出出换了四五套衣服,最后穿着一身五颜六色好像开屏的蓝孔雀似的。   “白应榆,我出去了,晚上锁门吧,我今晚不回来了。”马骏戴着墨镜挑了挑眉,白应榆只是抬眸瞄了一眼,都知道马骏那嘚瑟劲。   “又去酒吧?”   “这次不是,我去女朋友那儿睡嘿嘿。”马骏穿上了鞋,一副得意模样。   听到这,白应榆才正儿八经抬眸看了他一眼,“女朋友?你的吗?”   “废话!”马骏收起嘴角的笑,皱眉没好气应了一声,便开了门走出去,“臭小子,会不会说话啊你。”   回想自己刚说的话,白应榆自己没忍住也轻笑出了声,而后低下头继续画设计稿,没过五分钟听到了门铃响起。   白应榆还以为是马骏落了钥匙,起身喊了一句:“来啦!”而后便快步走到门口,毫不犹豫地开了门。   可门外站着的不是马骏,而是浑身湿透,却没有半分狼狈感的祁淮。   对方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肌肉一大部分都露在外面,看得到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背心贴在身上,腹肌的轮廓也一清二楚。   “抱歉又打扰你了,我房间的水管爆了,在消防赶过来之前,你能收留我一会吗?”祁淮眼里如深井般幽邃,带着期待看向白应榆。   他的发梢都还在滴着水,秋日里只穿着一件背心,面色似乎有些泛青,不知是不是冻的。   “一会我室友会回来,我不方便留人。楼下有物业的休息室,你可以去看看。”   白应榆毫不犹豫拒绝后,祁淮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哑着嗓子说了句:“好,谢谢。”   关上门之前,白应榆看到祁淮那张失落的脸,发梢的水还在滴,眼底湿漉漉一片,像是被主人关在门外的小狗,手臂上的纱布都还没有摘掉,也是湿透了。   不知怎地,白应榆感觉心口像是被小石子硌了一下。   门外变得安静了,偶尔能听到电梯上行的声音。   白应榆自从刚才看到祁淮,就再没了画设计稿的心思,搜罗着把厨房和客厅的垃圾装起来,准备下楼扔个垃圾,顺便透透气。   结果推门出去,还没走几步,白应榆就看到了祁淮蹲在他自己家门前,手臂搭在膝盖上,低着头正拆自己手臂上的纱布,   那上面只露出一半的部分,白应榆隐隐能看到被水泡得发白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他还是容易心软,可眼下他权当没看到,径直地往电梯口走去。   路过祁淮家门前时,余光里,白应榆看到祁淮站了起来,“楼下冷,给我,我帮你扔。”   他说着走到白应榆身边,想要接过白应榆手里的袋子,却被躲开了。   “我、我不是说楼下有物业的休息室吗?”白应榆又看了一眼祁淮手臂上足足十多厘米的伤疤,还是多了嘴。   “锁门了。”祁淮道。   白应榆一怔,又问:“消防什么时候过来。”   “很快,说是半小时之内。”   白应榆捏紧手里的袋子,微微拧眉,似乎在思忖什么,半晌叹了一口气。   祁淮手臂上那道疤总让他过意不去。干脆最后一次再帮祁淮,等对方伤好了便也不再多管闲事。   如此想着,白应榆略带无奈道:“算了……那你先进来我家等一会吧,手臂上的伤也要赶紧处理。”   听到白应榆这么说,祁淮瞳孔一震,面上一副老实模样,乖乖跟在白应榆身后进了公寓。   垃圾没扔成,还又和祁淮扯上了关系。   白应榆心里烦躁,回了公寓也不管祁淮,抛下一句“别乱动东西,好好待着。”便自己去厨房闷头做饭了。   留下客厅的祁淮,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自己身上是湿的,也就没坐在沙发上。   他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忙活的白应榆,祁淮趁机想把衣服脱下来拧干点再穿。   却没想到他这面才刚脱了背心,屋子里的灯瞬间就都灭了。   “啊!”   白应榆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一声,在客厅刚脱下背心的祁淮,完全出自于身体本能反应,冲进了厨房。   “榆榆!”   在黑暗中,祁淮很快找到了白应榆,刚握住他手腕,却反被猛地推开了。   祁淮对白应榆没设防,被推了个踉跄,背撞在身后的柜角上,疼得他整个后背都发麻。   “你、你又要来报、报复我了?祁淮,你说、说好的见面后不欺负我了。”白应榆声音都在颤抖,带着不安和恐惧。   从刚才祁淮脱衣服开始他就注意到了,他权当做自己多疑。   可等到屋子里刹那间失去光线,自己好像置身无垠的黑暗中,那些自己曾以为忘记了的痛苦回忆,随着身后那股越来越近的木香调香水,而愈发清晰。   生日的那个雨夜,祁淮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很好闻,却在黑暗中宛如绳索桎梏他的肉体。   他的求饶,他的眼泪,在那个夜晚都不管用。   祁淮从没想过,生日那个夜晚发生的事会给白应榆的人生留下这样大的阴影…   “榆榆,不是欺负你。”祁淮立在原地,多余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在沉默的对峙中,是白应榆先开了口,哑了嗓子似的, “祁淮,是不是只要再被你像三年前那样羞辱一次,你就、就会放过我了。”   听到这番话后,祁淮整个人愣住了,他看到月色下白应榆看着他时恐惧的脸,整个胸口都在绞痛。    第94章 你再乱摸就报警了   听到白应榆的话,祁淮迅速反驳回去:“我从没这么想过!”   可惜白应榆没有应答,黑暗中只能听到白应榆略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灶台上燃气还泛着幽幽蓝光,厨房里散着鲜虾汤的香气,祁淮还以为自己站在这里,就好像能够靠白应榆更近一步,却全是错觉。   白应榆错开他的肩膀,走向另一片黑暗。   “你有夜盲,慢点。”   祁淮说着,紧跟上白应榆的脚步,白应榆倒是熟悉了家中的布局,祁淮跟在他后面连撞几次,膝盖和手臂估计都得淤青。   站在电闸面前,白应榆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他还以为是短路,却没想到并不管用。   无奈之下,白应榆只好打开屋子里仅有的几个台灯,不过都是充电式的,也用不了多久。   “你要是不打算对我做什么,就不要在这里挡路。”白应榆说这话时已经收敛起刚才的表情,眼底那抹倦意深了几分带着悲哀。   有了昏黄的光线,祁淮能看清白应榆的表情了,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长,重叠在一起。   白应榆往厨房走时,影子便又分开了。   祁淮连忙让开,他像是多余的人站在客厅里,只能看着白应榆进进出出的忙活,每一次想要上手帮忙,却总是被白应榆躲开。   祁淮上半身还光着,下面的运动裤贴在身上,屋子里的取暖也不是很好,冻得汗毛直竖,他却也只能将半湿的背心穿上,装作身强力壮的模样。   晚饭被端上桌,白应榆刚坐下想喝口水,却发现杯子里已经空了。   他刚要起身,祁淮先一步去厨房,打开冰箱后从里面拿出两瓶写着意文的易拉罐饮料,上面画着各种水果,祁淮以为是什么果味饮品。   他察言观色白应榆的脸色,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而后又走到玄关处,坐在靠墙的板凳上。   他一米八七的个头挤在角落,两条长腿都别扭地不知如何去放。   白应榆看着桌面上的两杯喝的,是马骏买的饮料,说是可以一起喝,但白应榆一次也没动。   余光里,祁淮坐在墙边,整个人身上都笼着一层低迷气氛,白应榆想起刚才自己冲动下的失言,也略感尴尬。   祁淮小心翼翼有分寸的模样让白应榆那颗不安的心渐渐落回实地。   “你也一起吃吧,我没有虐待别人的爱好。”白应榆眼睫毛轻颤,在灯光下留下一片阴影,语气轻轻,像是在讽刺。   闻言,祁淮抬眸朝他看去,省去了确定的步骤,生怕白应榆后悔似的。   “好。”他道。   坐在白应榆对面,祁淮自己没吃上几口,几乎都在看白应榆吃。   那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吃饭的时候腮帮子鼓起来的样子像是仓鼠,整个人在落地灯的光线中显得毛茸茸的。   祁淮有些口干舌燥,桌上的那罐饮料被他两口喝了个干净,心头那股燥热却始终压不下去。   “门外好像有声音,是修水管的来了吗。”白应榆放下碗筷,想要去开门。   可祁淮压根就没有叫什么修水管的人,此刻怎么会凭空出现。他脑袋有些沉,看着白应榆的背影都变得缥缈。   起身时,整个身体都像是飘在云端上一样,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往前走了两步,意识到应该是那罐‘饮料’的错,却已经无法挽回,他扶着墙刚要再走,身体直接撞到墙面上。   身后传来的巨响让白应榆吓了一跳,他下意识转过头时,祁淮有些狼狈地靠在墙面上,软绵绵的。   白应榆哪里还有心情顾得上门外是不是修水管的人,他怕祁淮在他这里出什么事,几步过去扶住了祁淮。   “你怎么了,是上次车祸的后遗症吗。”白应榆自己吓得自己脸色发白。   祁淮意识还保持一点清晰,察觉到自己那杯喝的并不是饮料,而是高度是的鸡尾酒。   “嗯,头晕。”祁淮撒了谎。   白应榆本来就好骗,又想起祁淮轻微脑震荡,脸色都变得惨白,嘴角绷起一条线,将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送进了房间里,自己的床上。   他还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将祁淮撂倒在床上时,甚至来不及给他盖上被子,就起身要去叫救护车。   “你等一下,我叫救护车过来……”   手指按下数字,就在白应榆要拨过去的时候,手臂猛地被人从后面扯过,   而她的手机应声而落,在地毯上滚落一个圈停下,微弱的光照亮一隅,白应榆来不及按下返回,身体失重,眼前的一切像是虚晃而过的影子。   “你别走。”祁淮的呼吸很热,头埋在白应榆后颈,一改刚才的礼貌绅士,露出了真面目。   那温热的呼吸都喷在了白应榆的耳畔,白应榆怕痒缩了缩脖子。   刚要挣扎,却在推祁淮时,被祁淮单手握住了两只手的手腕,一并举过头顶的,又将白应榆两条腿分开,握住一侧大腿,搭在自己身上。   “榆榆。”祁淮喝得醉了,那酒喝得又急又猛,度数还高,一时间有些失控。   他任由白应榆折腾,身体却丝毫未动,喝醉了的祁淮也只敢握住白应榆的手腕,用没有茧子的指腹温柔轻蹭着白应榆的手腕,那里脉搏跳动,带着炽热的温度。   “祁、祁淮,你再乱摸,我真要报警了。”白应榆这句话哪有半分威慑,他被祁淮笼在身下,像是案俎上的小羊羔。   “白应榆。”祁淮在黑暗中也能寻找到白应榆的眼睛,白应榆直觉不对,在月色里,他看到祁淮那双泛红的眼,好似下一秒就要落泪了,“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有多后悔……后悔那样对你。”   心中轰然坍塌的是那高筑的城墙一角,白应榆移开了视线:“说什么后悔,要是真的在意我,就不会一句话也不信我。”   祁淮沉默许久,白应榆在这沉默里觉得不耐烦了,突然听到祁淮用着那般祈求的语气开口道:   “白应榆,你不能不要我了。”   这是祁淮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嗓音沙哑,像是被太阳后烤了太久:“小羊也要记得回家。”    第95章 给小羊换内裤   白应榆睫毛微颤,他猛地推开祁淮,翻身坐起,视线落在一边,开口道:“那你、你睡这张床,我去洗个澡,回、回来睡马骏的床。”   祁淮被推开,肩膀摇晃着跌坐在床上,他眼眶还红着,指腹状若无意地擦过自己的眉眼,连同眼角的泪一并拭去。   床下的白应榆赤着脚,鞋子都没穿,仓皇地从这张床逃离了。   他甚至在慌乱中忘了,他并没有答应祁淮,要收留对方在这里住一晚。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白应榆逃跑时,膝盖撞在了床角,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榆榆!”祁淮也不头晕了,白应榆撞到的时候,他跪在床上,迅速移动到了床尾,一把握住了白应榆的手腕,扶住了他。   窗外路灯微弱的光穿过层层树影,落进屋子里,斑驳在两人之间。   “你不要再这样了,我说过的。”白应榆垂眸看了眼被握住的手腕,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重逢也有一个多月,祁淮越来越会看脸色,他见状匆忙松开了白应榆的手腕。   将手收回时,故意将自己手臂受伤的地方更明显的展露在白应榆面前。   车祸受伤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祁淮那里的伤口却还像是没有长好似的,边缘处的伤口还微微裂开着,有血丝渗出来。   果不其然,白应榆看到祁淮手上的伤时,抵触的情绪减淡了些,“算了,你先休息。”   白应榆说完,转身只留下冷漠的背影。   屋子里只剩下祁淮,刚才那酒还是喝得太急了,太阳穴砰砰直跳。   他坐在床上,垂眸视线落在白应榆的被子上,手掌放在那上面轻轻摩挲,又重重捏了几把,在手里把弄。   好像他手里握着的,抚摸的不是白应榆的被子,而是另外的什么。   白应榆床头还摆着三年前白应榆一直抱着睡觉的那只小羊,就连被子都柔软温暖。   渐渐,祁淮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热了。   躺下时,祁淮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白应榆的被子里,搭在床尾外面的脚收回时身体蜷成一团,唯独露在外面的耳朵是红透了的。   白应榆从卧室里出来,连着喝了三杯水才停下,在沙发上坐下时,眼前挥之不去的还是刚才祁淮红着眼,说“小羊也要回家”。   “他一定都是装的。”白应榆喃喃自语,即使震惊他想他不也会在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了。   在客厅坐了良久,已经接近十二点,白应榆本想在沙发上睡,刚才试了几次,怎么躺都不舒服,干脆回了卧室。   他刚推开卧室的门,看到祁淮已经陷进被子里,睡得正香。   下意识放轻了动作,白应榆在马骏的床上躺下,翻身背对着祁淮刚闭上眼,听到身后的窸窣声。   本是没打算当回事儿,祁淮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抱着小羊,能睡着吗?”   白应榆倏地睁开眼,反应了两秒才转过头。   祁淮手里正拿着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羊,连同他的手臂横亘在两张床之间,白应榆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下周我去你们的学校,钟楼的设计要不要也一起过来研究一下?钟楼落地,你作为参与者之一也会被邀请到国内最好的设计院工作,对你没坏处。”   看着白应榆平躺着没有睡觉的意思,祁淮主动找了个话题。   “不用了。”白应榆声音清冷疏离,他抱着小羊,手里捏着小羊蹄子,“我欠祁家的已经还的一干二净了,我不想再和你们有瓜葛,我害怕。”   面对祁淮一而再,再而三的强求,白应榆干脆实话实说,就连自己害怕都说出来了。   刚才在客厅里,白应榆心烦也喝了半罐鸡尾酒,不再像平时那般端着,反倒是有些肆意了。   “我已经什么都给你了,我没有东西再还你们了。”白应榆话说到一半,转过头看向祁淮,“我已经没有办法承受你所谓的报复了,祁淮。”   一番话将祁淮要说的话堵了回去,过去那些记忆翻涌而上。   祁淮想起的是,白应榆无数个夜晚问他要怎么做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他想起白应榆明明害怕,却又期待和自己夜里相拥,可那张天真的脸早就被他亲手毁了,毁在三年前的那个生日的雨夜。   祁淮喉咙里像是卡着一颗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酸梅,个中滋味只有他一个人懂。   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真相就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可那些无垠的愧疚,以及后悔冲破理智,祁淮确实是喝醉了些。   “你妈妈的事……还有你的事,都是我的误会,对不起。”祁淮每一个字都艰涩,欠了白应榆三年的对不起终于在这个夜里得以说出口。   祁淮以为这件事只要他说出口,心里就会轻松一点,他预想中白应榆会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或者掉眼泪。   可是都没有,白应榆甚至笑了笑,一脸轻松道:“其实我大概猜到了,但你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来找我的。”   祁淮张嘴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可还好刹住了车,将自己最深的感情收敛起来了。   “应榆……”   “我现在就可以原谅祁淮,我无法原谅的是三年前的祁哥。”   如兜头一盆冷水,白应榆寥寥两句话让祁淮彻底说不出一个字了。心中绞痛着,连同的四肢百骸,每一根神经都在疼。   旁边床上的白应榆已然睡着了,屋子里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祁淮却毫无睡意,他面对着白应榆躺着,明明两人的距离这么近,祁淮却觉得那么远。   看着白应榆睡着的样子,祁淮也渐渐觉得眼皮沉重了。睡着的前一秒,祁淮还在想白应榆说的那句话。   祁淮和祁哥的差别,原来是那样的大……   --   第二天天刚亮没多久,祁淮就起床了。而一边的白应榆早上没课,压根也没有醒。   祁淮翻身下床,发现白应榆昨晚抱着睡觉的小羊此刻正躺在两床之间的地面上。   嘴角扯起一丝笑,他弯腰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放回了白应榆的怀里。   祁淮放轻脚步从卧室走出去时,直奔厨房,先把饭都煮上了,而后看到客厅沙发上的几件穿过的脏衣服,顺手将衣服捡起来,一并放进了洗衣机。   这还没做什么,祁淮就出了一头的汗,站在洗衣机前时,祁淮看着旋转的洗衣机筒,想到了以前的白应榆。   那些个自己酣然的清晨,白应榆是不是也毫无怨言地起床给他做饭,顺带着连衣服都洗了,家务也做了。   好像就算在一起后,他也很少接手家务,那个时候他是已经习惯了被白应榆照顾。   现在祁淮终于有机会切身体会到了,原来即使是全自动洗衣机,只要是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就一样会觉得孤单。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白应榆的感受吗,还是在装傻,祁淮想自己心里也早就有一个答案了。   厨房的早饭都差不多做好了,祁淮听着洗衣机嗡鸣的工作声,顺带将午饭的饭菜也一并做了出来,就等着装进盒子里。   趁着白应榆还没醒,祁淮将午饭都温进微波炉,而后将放在浴室的那条内裤也一同给洗了。   随着洗衣机安静下来,祁淮隐隐听到卧室里传来嘤咛声,他手里还拿着刚晾好的牛奶,甚至来不及放下,直接推门而入。   “白应榆…”   屋子里白应榆正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嘴里念念有词,闭着眼,应该是梦魇了。   “妈妈……”白应榆表情痛苦,五官都紧皱在一起,额头上全是汗水,“别走,妈……”   声声如泣如诉,都是一把刀子狠狠插进祁淮心口最软的位置,那些自己曾诋毁过刘明芳的话,此刻让他无言面对白应榆。   来不及多想,祁淮刚坐在床边,准备将牛奶放下,白应榆的双手就猛地缠了上来,抱住了祁淮端着水杯的那条手臂。   白应榆的声音里染了哭腔,祁淮眉眼低垂,任由对方抱着没有推开,伸出手想要拍怕白应榆的肩膀时,手里的牛奶应该是不小心洒了点,落在了地板上。   被白应榆这样抱着,祁淮心里不踏实,尤其是听了白应榆昨晚的话,现在这样被抱着,好像是自己在占白应榆的便宜,心里更觉得别扭。   “不走,你别哭。”祁淮生硬地哄着,手在白应榆背上顺了几下,见白应榆情绪稳定了,便试探着将自己的手从白应榆怀里抽出来。   眼见着手就要抽出来,祁淮刚打算起身,床上的白应榆却又缠住了他。   白应榆梦呓一声,伸手抓住的是祁淮受伤的手臂。   指甲碾压过还没有完全痊愈的伤口上,祁淮咋舌,咬了下后槽牙,忍住了疼。   瞬时间,杯子里的牛奶漾出了杯子,祁淮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牛奶一半洒在了床单上,也有不少溅在了白应榆身上。   睡梦中的白应榆俨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现在是怎么样的一片狼藉。   祁淮眉头微微蹙起,先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看着抱着自己腰睡得正香的人,眼底尽是怜惜宠溺。   “睡觉还和以前一样,一点也不老实。”抬手将白应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轻轻捏了两下白应榆的脸颊,像是怕被发现,很快收回了手。   马骏的床单是湿透了,祁淮任由白应榆抱着自己,顺势单手托着对方的腰直接抱起来,放到了旁边床上,连同小羊都一起拿了过去。   他正要给白应榆盖上被子时,许是湿了的内裤穿在身上不舒服,睡梦中的白应榆伸手拽了拽,哼哼了两声。   “唔…”   湿了的是条印着小熊图案的内裤,水印洇开后更加明显了。   祁淮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做了几分钟的心里思想斗争,最终走出了卧室,一分钟后又拿着一条新内裤走进来了。   “内裤湿着穿怕你不舒服,不是占你便宜,醒了别撅着嘴哼哼唧唧的说我欺负你。”   祁淮嘴上如此说着,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喉结滚了两下,耳尖又开始泛红。   他坐在床边,神色认真,还真是没有占白应榆便宜的意思。   抬起那白皙匀称的一条腿,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祁淮又撩起白应榆的睡衣衣摆,露出那人的半截腰身,他单手都能搂住。   内裤被拉着边缘一点点脱下,祁淮睫毛颤了几下,那片布料被剥落,露出比腿还白皙的圆润小丘,肥嘟嘟的。   一看就好亲好摸。   可想起自己曾经对它做的坏事,祁淮心里只剩下愧怍了。   “林原,你别弄我。”   “你叫谁?”握住白应榆脚踝的动作一顿,祁淮的脸色瞬间变了,刚才还带着几分酡红的脸色此刻青白一片,就连语气都变得冰冷。   眉目间尽是冷意,可祁淮手下对待白应榆的动作却是极致温柔。   小鲨鱼内裤穿上后,祁淮将白应榆撩起的睡衣衣摆放下,便再没有做多任何多余的事。   他克制着自己,将白应榆塞进被子里后,沉着脸拿起那条换下来的内裤,起身往卫生间走。   内心的妒火烧了起来,站在洗手台给白应榆洗内裤的祁淮,此刻抓心挠肝地想要知道,林原是不是真的抱过白应榆了。    第96章 林原就在门外   在洗手间给白应榆洗内裤的时候,祁淮整张脸都是臭的。   他穿着背心,搓洗内裤时,青筋凸显,白色的内裤因为太用力被洗的松松垮垮。   整个洗手间弥漫出来的火药味似乎都传到了卧室,白应榆悠悠转醒,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落在床上。   白应榆眯着眼睛,伸手遮挡住,客厅里传来嗡嗡声,像是洗衣机的动静。   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床,上面已经空了,被子也叠好放在床头,床单被扯下来不知哪去了。   他刚醒有些恍惚,等反应过来自己本应该就在另外一张床上时,彻底清醒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被子滑落到地面上,低头看时,发现就连内裤都和自己昨晚穿的不一样,心里漫上来无限的恐慌,他甚至顾不得穿上鞋子就跑到客厅,却是空无一人。   赤脚站在客厅中央,白应榆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极快,他撩起衣服看了看,身上没有任何的痕迹。   祁淮做起来那么暴力的一个人,就算做,至少也应该会留下一些痕迹吧。   身后也没有感觉到疼,会不会是自己多想了……   就在白应榆自己一个人纠结的时候,哗啦的水声从洗手间里传来,白应榆扭头看去,朝洗手间走。   洗手间的门半掩着,白应榆走过去的时候,祁淮正看着手里的布料发愁。   “质量怎么这么差……”   “祁淮?”白应榆疑惑地看着他。   水声掩盖住了白应榆脚步声,等对方说话了祁淮才看到,手里那洗坏的内裤,被他迅速地藏在了身后,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你、你这么快就醒了啊,今早应该没课,怎么不多睡会。”祁淮挤出一丝笑来,开口道。   白应榆狐疑地看了一眼,“我怎么睡在自己床上,你做什么了。”   语气接近于质问,又充满了敌意,祁淮再次被这样误会,心里难免憋屈。   要是按照以前早就甩脸色发火了,眼下他也只是一脸无辜看着白应榆,还没打理过的头发凌乱在眉梢,低头时像一只拆家被发现的大型犬。   “床单上洒了牛奶,我怕你睡着不舒服。所以……”关于之后他抱着白应榆到另外一张床这事,他倒是没提。   “床上为什么会撒牛奶呀……算了,除了这个呢,你身后藏着什么?床单?”白应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看着祁淮鬼鬼祟祟的样子,又觉得有猫腻。   祁淮本来是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可又不想再骗白应榆,干脆转移话题:“早饭做好了,你饿了吧。”   白应榆闻言,视线转移到身后的饭桌上。   刚才出来的急没看到,上面早饭都已经摆好了,和他在国外这几年糊弄自己吃的面包片不一样。   煎饺鸡蛋羹,加上馅饼……纯中式早餐,他也挺长时间没见自己做这些吃了。   “我回房间换衣服,这几年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了,你自己吃吧。”白应榆语气漠然,要往房间走。   “等等……”   话音未落,祁淮看到白应榆又重新转身,朝他扑过来。   一时间祁淮僵在原地,心口怦然,也是这短暂的几秒钟,身后那条被洗坏了的内裤,从祁淮手里被拿走了。   不单是祁淮,就连白应榆自己都没想到会真的在速度这方面赢过祁淮,其实说到底,是祁淮没对白应榆设防,让他钻了空子。   摊开手心,抓住的正是昨晚他穿的那条内裤,只不过湿漉漉的,中间的位置撕了一个大口子。   白应榆眨了眨眼,一脸茫然看向祁淮,祁淮心虚,将内裤从白应榆手里拿了回来,“内裤,我明天就给你买新的,这是意外。”   “你别乱、乱碰我的东西。”   祁淮抬脚要往阳台走,白应榆怔在原地,即使是不在意祁淮,可想到祁淮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帮他洗内裤,就感觉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难以置信。   祁淮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将卧室里那双拖鞋拿了过来,白应榆没来得及拒绝,他就已经蹲下去了。   “我、我自己来就好!”反应过来祁淮要做什么,他慌忙要挣扎躲开,可是脚踝已经被对方握在手里了,单脚不好移动,也只能任由祁淮这么做。   他手撑住身侧的墙面,俯首看时,祁淮单膝跪在地上,白应榆能看到的只有对方宽厚的背和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脚踝被握住的地方在发热,白应榆指尖微微出了汗,有些痒。   “只是给你换了内裤,闭着眼换的,什么都没做,别怕。”祁淮的声音温和又带着令人信服的坚定。   很快,祁淮起身时,白应榆再低头时,两只脚都已经被穿上了鞋子。   看着祁淮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吃早饭的背影,白应榆丝毫没感受到报复的快感,只是觉得无聊。   最后,他还是走到饭桌前,清楚看到祁淮惊喜的表情,甚至起身帮他拉开了椅子。   “谢谢……”   重逢后,某种意义上的第一顿饭,并没有白应榆想的那么难,两人全程没有说几句话,祁淮偶尔几次帮他递了纸。   一直快到吃完饭的时候,祁淮憋了一早上的话,轻咳一声问:“林原……挺在乎你的。”   白应榆心不在焉,随口回了一句:“还好吧。”   祁淮却是抓心挠肝,恨不得直接问问白应榆是不是和林原在一起过,可就是没问出口,或许也是害怕得到答案。   “那你们……”   “咚咚!”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想起敲门声,“应榆,我回来啦!”   白应榆还撑着下巴等祁淮说下去呢,马骏的声音突然打破屋内气氛,白应榆也乍然清醒,他怎么忘了马骏这一茬了。   “你先躲起来!我室友回、回来了。”白应榆起身,抓起祁淮的手臂要往卧室里走。   “榆榆,等一下……”祁淮说着拿起手机,乖乖跟着白应榆走。   “路上碰见林原,我就把他也带过来了,还不快点来开门……哎,我好像带了钥匙了。”   闻言,白应榆瞳孔一震,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到处乱窜,简直称得上手忙脚乱。   门口传来的钥匙扭动的声音让白应榆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得直冒汗,嘴里小声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呀……”   一听到是林原过来,祁淮立马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本来就又高又壮的,要不是愿意白应榆根本拉不动他。   “我凭什么躲,你怕他知道什么?”祁淮心里压着火,反手握住了白应榆的手腕,甚至主动往门口走。   “别、别这样!”白应榆急得要哭了,也顾不得和祁淮的距离,两只手都几乎抱在祁淮的手臂上,一边将祁淮往卧室里带,就连胸口都快贴到祁淮手臂上了。   仰头看向祁淮时,祁淮睫毛轻颤,心上像是撞上来一朵软绵绵的云。   作者有话说:   …昨晚手机改一改要发,改到一半直接昏睡了,抱歉了大家,我速速来更。    第97章 榆榆我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被这样的方式拖到卧室,祁淮明显没有刚才抵触了,此刻他完全是一只被主人摸顺了毛的大狗,老实多了。   白应榆已经急得热锅上蚂蚁了,掌心全是汗,他完全顾不得祁淮看向他的暧昧眼神,打开柜门,把里面的衣服拨了拨,余留出一小块空地,“你、你先进去。”   祁淮看着衣柜里憋屈的角落,心里对于林原愈发厌烦,转头刚要诉说不满,在看到白应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时,心软了,也彻底妥协了。   “行,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祁淮最后的语调拖得很长,带着几分无奈。   他长腿迈进衣柜里,故意慢吞吞的,直到客厅传来说话声。   “白应榆,你还睡呢?”是马骏的说话声,   “来、来了,穿衣服呢。”白应榆说着又转回头,“别出声,等我开门你再出来。”猛地将柜门关上了。   柜子里的祁淮一句话还没有说,面前的柜门就被关上了,只剩下一点光从柜门的缝隙中落进来,以免整个衣柜都是黑的。   白应榆一走,祁淮刚才还勉强维持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他沉着脸蜷缩双腿坐在柜子里等着,看了一眼手表。   八点三十五。   而屋外,白应榆从卧室刚出去就差点撞在林原怀里。   “这是怎么了,刚睡醒吗,出这么汗?”林原穿着皮夹克,头发散在肩头,一小撮梳在脑后,左耳带着耳钉,整个人精致到不行。   “嗯,做了个噩梦,你这是去哪了,穿这么好看。”白应榆说着将话题转移了。   林原表情微滞,看了一眼白应榆的卧室门,笑着说:“有一个室内设计师的活动,一会去。”   “你怎么没提前和我说,早知道我请假陪你一起。”白应榆蹙眉,开口道。   “也是临时决定的,你不用陪我,上课更重要,毕竟……”林原说着语调拖得有些长,“毕竟我们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天。”   白应榆闻言点了点头,刚邀请林原坐下,马骏就往卧室走。   “等、等等!马骏,你先别去卧室!”白应榆蹭得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薅住了对方的后衣领。   “靠!白应榆,你小子要干嘛!?谋杀啊。”马骏被拽得踉跄差点栽了个跟头。   “卧室……太乱了,你先去洗澡,一身酒味,衣服我给你拿。”白应榆边说边推着马骏往洗手间走。   “哎,卧室乱就乱呗,咱俩我也不嫌弃你。”   白应榆没说话,继续推他。   “等等!”马骏急停下来,目光犀利地看向白应榆。   白应榆心中一耸,后背直冒冷汗,这要是被林原和马骏看到祁淮和他共处一室,林原该对他多失望,而且向马骏解释起来他和祁淮的关系也费事。   “你是不是偷偷看片了,刚才跟五指姑娘玩游戏呢?”马骏挑了挑眉,猥琐一笑。   白应榆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没说话,只是红了脸。   “我就知道!这有什么的,都是正常欲望,不过林原都过来了,你干嘛不找他啊,多方便。”   “马骏!”白应榆这下不仅仅脸,脖子都红了,纯属被气的。   马骏见好就收,眼看着这玩笑要开过头了,立马赔罪,逃进了卫生间。   终于客厅里只剩下白应榆和林原。白应榆扭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开口道:“马骏乱说,你别当真。”   坐在沙发上的林原眉眼低垂,敛起情绪,很快又扬起笑脸,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不会。”   白应榆扯出一抹笑来,倒了两杯水后,在林原身边坐下了。   餐桌上的碗筷还好当时白应榆聪明,把祁淮的那副都藏起来了,只剩下自己的一副碗筷。   “这周末和我去见一次心理医生,怎么样,你该过去了。”   白应榆握住水杯的手一顿,低声商量着,毫无底气道:“能不能晚一点去啊,林原哥。”   在林原名字后面加一个哥是白应榆自己摸索出来了招数。   之前有几次不想去见心理医生,白应榆都是这么称呼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方法好用就行。   “再晚一点对你不好,听话应榆。”   林原说着抬手摸了摸白应榆的脑袋,抬高了音量。   “还好你现在健康了,当初在国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整个人特别阴郁,要不是因为那个混蛋,你也不会连续三年都离不开心理医生。”   白应榆讶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林原,余光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应该不至于能听到吧……   “怎么突然提、提这些了,也不是说三年都离不开……”   “我说错了吗,被吓醒失眠坐到天亮,一个人在国外半夜被尾随,要不是我给你打了电话……”   林原越说越激动,却在看到白应榆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头:   “我不像某个人,光是嘴皮子上说说,这周和我去医院,必须去。”   搞不懂林原为什么突然像是发火了一样,白应榆只好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拘谨起来了。   而此时的卧室里,祁淮坐在柜子里,背靠在衣柜侧壁上,这公寓其实隔音并不好,客厅里两人的对话,他几乎都能听清。   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握,祁淮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动荡,。   如果当时他没有那么冲动,如果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喜欢白应榆的,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门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祁淮听到林原说:“我要走了,我送你去学校。”   白应榆的声音太小,祁淮听不太清,但是随着关门声响起,祁淮耳朵都要竖起来贴在门上了。   紧接着,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祁淮性子还是有些急,他抬手想要推开柜门,在想到白应榆说的那句‘等我开门你再出来’……   算了,再等等吧。   祁淮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十点四十五。   白应榆拒绝了林原的邀请,他现在柜子里还待着一个大活人,哪有心思参加活动,在楼下送走林原和马骏时,白应榆匆匆跑回自己家里。   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那扇柜门。   柜门被打开,祁淮正以一个极其不舒服的方式蜷曲膝盖坐在地上,本以为会在他眼里看到不耐烦,他却老实得不像话,像个大型玩偶。   看到柜门打开,祁淮抬头,阳光照进去,他却在阴影里。   “榆榆,我现在可以出来了吗?”看起毫无波澜的语气中藏着讨好的试探。   这样的语气和态度,白应榆都是第一次见,他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被那双凤眼看得心里一酸。   蓦地又觉得不好意思,白应榆犹豫片刻,主动朝祁淮伸出来了手。   “那你先出来吧。”白应榆温声细语道。    第98章 我记得林先生恐同   祁淮看到白应榆伸出来的手眼眸微亮,嘴角抿紧也掩不住雀跃。   他将手放在白应榆的掌心,柔软温热的触感包裹他的手掌,祁淮心头荡漾起的涟漪,几乎要从喉咙里溢出来甜味来了。   白应榆用力拽了祁淮一下,没有拽动,他便又使了一些力气,祁淮猛地从柜子里站起来,反倒是白应榆被拽得踉跄。   “等一下!”措不及防,白应榆跌进祁淮的怀里,撞在他胸口上。   那股沉木香的气味或者他洗衣液的味道,嗅起来有种怪异的感觉。   白应榆指尖触碰到祁淮胸口位置,渐渐觉得发烫,他慌张移开手,却也只能搭在祁淮手臂上。   那里的伤口才刚愈合了,结痂的样子看起来仍有些狰狞,就连温度也要比其他地方高。   想起那天的场景,白应榆下意识地用手指蹭过那疤痕,却听到头顶传来祁淮略有些暗哑的声音。   “榆榆,别乱摸。”   白应榆这才恍然清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连忙推开祁淮,祁淮手桎梏着他,他又跌回了祁淮怀里。   “嗯唔…”   这一下倒好,两人身体贴的比刚才还紧,白应榆也是男人,对于祁淮身体的变化自然察觉到了。   他做什么了吗,祁淮怎么突然就…起立了…   “你先放、放开呀。”白应榆声音都吓得软绵了,他说完,祁淮便放开了手,红着耳朵站在柜子门口。   “抱歉,有些失控……但我没有想对你做什么。”祁淮说到最后,声音都低了下去,没了底气。   白应榆信他才有鬼,怕发生什么,抓过他手臂往门口走,嘴里还念叨着:“你、你也快走,一会马骏还要回来。”   “你应该要去上课吧,我送你。”祁淮一边顺着白应榆的力道走,一边开口道。   “不、不用了。”白应榆连忙说着,将祁淮推出了家门。   “榆榆!”祁淮站在门口,脸上神色暗了下去。   下一秒门在祁淮面前又打开了,祁淮面露喜色,往前一步,“榆…”   “给、给你!”白应榆只露出个脑袋,警惕看着他。   面前闪过一片虚影,祁淮下意识伸手去接住,低头看是自己的外套,再抬头时,那扇门已经关上了。   祁淮想要再说些什么,意识到走廊里还有其他住户,顾及到自己的脸面,还是选择闭了嘴,他握紧手里的衣服,转身下了楼。   刚从公寓的楼道里下来,冤家路窄,祁淮就撞见楼下的林原。   林原倚在自己那辆拉风的红色法拉利上,眼底带着几分轻蔑和敌意。   祁淮一改方才面对白应榆时的温和,目光锋利,宛如一把利剑刺了过去,涌动间好似有火光稍纵即逝,让人不寒而栗。   “祁学长,你也这住这里?这么巧?”林原直起身子,率先开了口。   “工作需要,恐怕之后也要在这待很长时间。”空气中弥漫起硝烟味,祁淮走到林原身边,睨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   “林先生有时间在这里玩唇枪舌战,倒不如抓紧时间回国处理一下自己的烂摊子。”   话音刚落,林原的脸色微变,没想到自己在国内的事业挫折也会被祁淮知道。   那是一次失败的室内设计,所有家装安好后,才发现许多设计华而不实,一点也不合理,业主的卫生间和客厅全部都要拆了重做,十多万砸进去了。   这件事在业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林原这次之所以来国外这么久,除了是因为工作出差,也是想避避风头。   “最起码,我不会被人像条野狗一样赶出来。”林原挑衅看着祁淮,开口道。   祁淮咬了咬后槽牙,想着还要留在白应榆的学校,不能被林原三言两语激怒就动手。   能忍则忍。祁淮如此想。   身侧的拳头握紧,祁淮沉着脸往自己车的方向走,林原却不依不饶。   他一把抓住祁淮受伤的手臂,心中那种焦急和厌恶终于表现出来了:“你昨晚对应榆做什么了?你他妈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祁淮完全没有感觉到伤口被紧紧抓住的疼,他缓缓转头,扬起下巴,他本就斌林原高几公分,俯视看林原的时候,冷冰冰带着压迫感。   “这件事貌似和你没关系。”祁淮说着继续往前走。   手臂上的手却没有松开,祁淮感觉自己被用力向后拽去,而后不等反应过来,肚子上就传来剧痛……   “咳……”祁淮眉头微蹙,疼得骨头都在发麻,却因为在林原面前,好面子的他也只是捂了肚子,后退两步。   “他的事现在都和我有关,三年前,你怎么对他的,你还敢来啊!”   那股怒火在心底压抑了三年,看到祁淮这般风轻云淡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气得快发疯。   身体在发抖,好像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林原是从白应榆的心理医生嘴里听说了祁淮做的那些事,那个夜晚,以及无数个白应榆失望的时刻,都和眼前这个人有关。   祁淮是想回手的,听到林原的话又沉默了。   “你他妈一个误会,害了他这么多年,你赶紧给我消失在他面前,滚!”   林原气得脸都红了,他扯着祁淮的领子,拽到附近的草坪上,一把甩在粗壮的树干上,恶狠狠道。   祁淮背撞在树干上,心里的嫉妒和怒意也被激起来了:“所以你趁虚而入了?你对他做什么了?”   “大爷的,你还有脸问。”林原气得止不住骂脏话,朝祁淮挥拳头,祁淮没躲。   拳头落下,祁淮颧骨处瞬间红了一片,被打的侧过头去,发丝遮住眉眼,祁淮舌头顶了顶左腮。   林原却在气头上,性格在大学时期其实也有些混,只是工作后收敛了许多,一拳落下他紧接着又要接着打。   而这一次,祁淮没有让着他,祁淮从小就学格斗,长大后也是常年跑拳馆,他轻而易举接住了林原的拳头,目光狠戾,动作极快,找准时间,一脚踹在了林原的大腿上。   他没想着要动手,力气也是收着的,可即使是这样,林原也摔了出去,样子有些狼狈。   “我记得林先生恐同,联合其他人排挤一个小结巴,忘了?”   祁淮的手放回西装裤子的口袋里,看到林原脸色苍白下去,心里才有种得逞的快感,接着又道:   “关于榆榆,我不会退让,更不会离开他身边。”   说完这句话,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车。   从地上站起来的林原目光深邃地看着祁淮离开的方向,眼底多了几分懊恼,他沉默着抬手擦了擦嘴角,牙齿磕破了嘴唇,有血丝渗出来。   祁淮坐在车里,车速越来越快,目光直视前方,车窗都开着,一连超了几辆车。   他无目的地开着,看到前面出现了学校标志才开始减速,看着学校大门怔了一瞬,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到了白应榆的学校附近。   车渐渐停下,祁淮手搭在方向盘上,身体前倾,长出一口气趴在了方向盘上,完全不顾及颧骨上的淤青和手臂上又崩开的伤口。   那件白衬衫沾上了血迹,还有尘土,祁淮从没这样狼狈过,身体上的痛再如何,他难以忘记林原说到白应榆这些年的时候,他心里的痛。   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机震动两声,祁淮没有管,直到不断响起时,他才略有些烦躁地拿了起来。   打开聊天软件,祁淮发现前几天请他们去泡温泉的Joe教授建了一个群聊,里面一共五个人,其中就有他和白应榆。   【Joe:关于学校钟楼的设计交流就在这个群里进行沟通,chad老师也在,大家都记得要主动加一下他。】   祁淮看着这串英文读了两遍,而后猛地坐直,退出到好友界面,看到申请人里的几个,却唯独没有看到白应榆。   就在祁淮想着什么时候去找白应榆加上好友的时候,手机“叮铃”一声。   ——您有新的好友申请。   点了进去,看着那头像和昵称,还有一句‘我是一口一个小洋芋’的好友申请。   祁淮良久才敢认,手指迟疑地点了下去,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做了梦,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夏天。    第99章 小羊请祁淮喝咖啡(一更)   祁淮点了进去,看着那头像和昵称,还有一句‘我是一口一个小洋芋’,他良久才敢确认就是白应榆,手指迟疑地点了下去……   同意好友申请后,祁淮微信置顶的对话框里终于不用一直都是红色感叹号了。   为了想一个开场白,祁淮停留在两人的聊天界面十多分钟,打的字删了改,改了删,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第一句话。   [Q:对不起。]   白应榆应该是正在看手机,几乎是秒回。   [一口一个小洋芋:?]   [Q:今早……抱歉,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努力控制好,还在生气吗?]   收到消息的白应榆正坐在教室里等待老师过来上课,顺便在和班级里的学习小组讨论课题。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白应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祁淮说的是什么,脸色沉了下去。   他想直接将祁淮的对话框删掉,却又在意今天祁淮蜷缩在自己家柜子里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甩了甩脑袋,才将那人的脸从脑海中甩去。   “白应榆同学,你有听我说话吗?”身边传来同学的招呼声,“上课了。”   白应榆这才将思绪从祁淮身上转移到课堂上。   “没什么,我们继续。”白应榆说着将手机收了起来。   ……   一直到下午两点,白应榆才下课,刚一打开手机,看手机才发现那个【钟楼设计群】里消息已经99+了。   翻到最上面,是joe教授发的一条消息。   【joe:下午两点来学校小礼堂开会,chad设计师会亲自过来,大家没有课就都来听听,有课结束也尽早过来。】   白应榆看了一眼时间,匆匆收拾了自己的背包,往另一栋楼的小礼堂赶去。   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白应榆赶到的时候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他站在礼堂后门刚想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了祁淮正戴着口罩坐在一圈人的中间,颇受欢迎。   祁淮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正装,而是一件休闲的棒球服外套,头发清爽地做了发型露出额头。   被一圈学校里的学生围在中间,拿着一台笔记本侃侃而谈,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   就连白应榆都被这样认真的学习氛围所吸引了,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目光几次无意识地落在祁淮的那张刀雕斧刻的侧脸上,又会匆忙移开。   那些围着祁淮的人群,看似在听祁淮讲述PPT上的内容,可眼睛几乎就没有从祁淮身上移开过。   “钟楼应该是在学校的岩架上,从视觉来说,或者从结构上来说,都要根植于台地,而不是只关注顶端的设计……包括设计的五边形,可以做出一些天窗配合螺旋的楼梯……”   祁淮表情严肃认真,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个人设计风格,白应榆略感震惊,看着祁淮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三年就会变得这么厉害。   “白应榆过来啦,怎么喘成这样,chad老师还在群里说了会等你,让你别着急。”   其中一个也是成绩不错的女生戴着眼镜站了起来,朝这个方向挥了挥手。   被发现后,白应榆注意到祁淮投来的视线,脑子里瞬间想起来的还是白天的事,他强迫自己不再乱想,故作镇定走了过去。   等坐到位置上的时候,白应榆注意到祁淮左面脸上贴了一个创口贴,可他还是隐隐看到里面淤青的颜色。   再抬眼时,刚好和祁淮对视上,那人的眼神虽然仍是挂了霜一般,却带了几分关切。   白应榆忽地有些紧张,怕祁淮说什么奇怪的话,也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自己认识祁淮,不然又会传出谣言来。   “群里说了,不用着急。”祁淮淡淡收回视线,装作不认识。   白应榆松了一口气,点头说了句“刚下课”,便坐下了。   他这一路跑来,又累又晒,口干舌燥,想从包里把水杯拿出来,意外发现杯子也不见了…   再从包里抬头时,桌面上不知何时推过来一个纸杯。   祁淮的手刚刚收回,没有多余的神色,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击时顺便说了一句:“先喝这杯,新的。”   白应榆小声说了句谢谢,看着ppt上的剖面图,小口嘬饮着纸杯里的水。   他就坐在祁淮左面的位置,祁淮沉稳的声音渐渐沙哑,撑着太阳穴,略显疲惫。   白应榆视线渐渐从ppt上转移到那纸杯上,想起祁淮在马路上救了他的事,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在意。   趁着大家忙,白应榆数了数屋子里的人,用手机下单了几杯咖啡,他不爱喝苦的,给自己点了杯夏季新品,草莓味的。   祁淮坐在主讲位置上,看到白应榆低着头看了挺长时间手机,还以为是累了,轻咳一声,开口道:“大家应该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再说。”   话一说完,剩下几个人立马聚到一起开始研究起来,祁淮见状,看向白应榆,指腹轻点了两下桌面。   他刚要开口,白应榆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好,我马上去门口,你稍等我两分钟。”白应榆迅速说完,挂了电话,甚至没看祁淮一眼就跑了出去。   放在桌上的手指攥紧收回,祁淮蹙眉回头看着白应榆离开的背影,刚要起身跟上去,便被桌上的其他人拉住了。   “chad老师,我们可以请教你关于这个位置规划图的问题吗?”   “……嗯,可以。”祁淮只好作罢,多看了一眼白应榆离开的方向便转回了头。   --   白应榆跑出去拿咖啡的时候,在门口正巧遇到了林原。   “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有活动吗?”白应榆拎着一提咖啡,另一只手里捧着自己那杯草莓冰咖在原地等林原走上来。   等林原走地近了一些,白应榆才发现他的嘴角有一块血痂,周围红肿了。想想刚才在小礼堂,看到祁淮的脸上也是挂了彩。   “你嘴角磕破了?”   听着白应榆的关心,林原眼底都是笑意,抬手摸了摸嘴角,毫不在意道:   “嗯不小心撞的——我来接你,今天不是就一节课吗?还没下课?”林原看了眼白应榆手里的咖啡,有点讶异。   白应榆恍然记起,林原在上课前给他发消息说可以来接他去咖啡厅打工,可一忙起来,白应榆自己却忘了和林原说。   “那个……学校临时有些其他的事,今天如果结束晚的话,估计不能去兼职了,我晚点酒店去找你吧。”   白应榆倒是没有多想,想着等这个讨论会结束就去找林原出去玩。   也或许是因为此时和祁淮在一起,他心里多少有些心虚,林原知道他和祁淮的许多纠葛。   虽然现在也是学校的安排,但是如果让林原知道他在和祁淮在一起,总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白应榆这么多年,唯一没有变的还是他小心翼翼又替别人敏感的性格,谁的感受都要去考虑一下,经常把自己的想法放在最后去说。   “不用,我等你,反正我没什么事了,还要很久吗?”   林原压根没往祁淮的方向去想,他并不知道祁淮作为讲师出现在了白应榆的学校,也不知道祁淮参与了学校的钟楼设计,以后会和白应榆常打交道。   “嗯……应该是还要很久。”白应榆撒谎的时候,喜欢往下看,林原一眼就看穿了他。   林原倒是没有直接逼问白应榆,而是顺手接过对方手里的的咖啡,开口道:   “行,那我把你送到教学楼那面我就走。”   闻言,白应榆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任由林原跟他走到教学楼,经过教学楼前的时候,白应榆看见祁淮那辆宾利飞驰极张扬的停在正门口……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生怕林原问起关于祁淮的事,可是一直到门口,走过那辆车了,林原也只字未提,也只是问了他晚上回去想吃什么。   “今晚的饭我请,作为交换,白同学是不是也得给我点什么?”林原开口道。   站在教学楼前,走进门去正前方就是小礼堂,白应榆回头看了一眼,担心两人撞上。   “什么,我晚上买给你吧。”白应榆语调也带着几分焦急。   “不用,正好我有点渴了,拿走小洋芋一杯咖啡没什么吧。”   林原一边说,余光里看到小礼堂门口走出了一个高挑的人影。   他故意在这个时候伸手捏了一把白应榆的脸颊。   白应榆嘴巴有点不太情愿地撅着,林原拿走他一杯拿铁的时候,他想要拒绝,却又不好意思。   “我先走了,晚点见。”林原就差把炫耀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手里晃了晃咖啡杯勾起嘴角,挑眉一脸挑衅。   站在小礼堂门口的祁淮面色沉静,视线冷漠地从林原身上移开,闪身进了小礼堂。   白应榆回到小礼堂的时候,祁淮眼珠子都要掉在电脑里了,头也不回。   他先是把剩下的几杯咖啡都给了跟他一同前来的同学。   坐下时,因为唯独没有给祁淮咖啡,其他几个同学相互对视,一脸诧异。   “祁淮。”白应榆小声地叫他的名字,声音软绵,祁淮甚至有一种还是三年前的错觉。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转眸看向白应榆时,那人已经离他很近了,想来是赧然于接下来的话,靠得近,甚至发丝都擦过他肩膀处的外套。   “累了?”祁淮的语调里带着不刻意的宠溺,那点闷气压回心底。   白应榆摇了摇头,祁淮就盯着他看,看他白皙的皮肤还有红润的唇撅起的样子,夕阳落在他脸上,连绒毛都看得清。   “你的那杯咖啡刚才路上洒了,你不介意的话就喝我这杯,我去找一根新的吸管。”   白应榆倒是没有多想他这样做代表了什么。   直接将那杯和其他人颜色都不一样的草莓冰咖推到祁淮面前,“虽然并不想和你见面,但是上次在马路上你帮忙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即使是谢礼,祁淮却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雀跃,因为还有别人在,他面上故作镇定,接过白应榆那杯咖啡,问道:“你喝过的?”   白应榆还以为祁淮介意,毕竟以前在一起的时候祁淮向来挑剔,难伺候的少爷一个。   “嗯、喝了一口。”白应榆不打算再怕祁淮,而是迎着祁淮那冷峻的脸,不卑不亢道,“不然我下次再给你买,今天就算……哎等一下!”   话都还没有说完,祁淮就已经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白应榆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吸管拿出来,祁淮就那么毫不在意地用了……   “挺甜的。”祁淮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而后便一本正经地注视着白应榆,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爱意。   “这是我用过的,你先给、给我。”白应榆脸色泛起酡红,伸手去够那杯咖啡。   祁淮将咖啡移到一边,挑眉道:“给我喝过的咖啡,现在还想要回去?”   “不、不是。”白应榆简直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这样的争夺中,白应榆差点撞上桌角,是祁淮拦住了他,低头看到祁淮那张近乎完美的脸,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明明是自己在低头看祁淮,白应榆却有一种被掌控的错觉。    第100章 今夜失恋的人不止一个(二更)   “不是什么?榆榆,你先乖一点坐好。”   祁淮说这话的时候错到白应榆身体另一边,用白应榆的身体遮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那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在白应榆的耳畔,语气温柔像是缱绻揉碎的云。   白应榆因为尴尬脸上更红了,祁淮说完这句话,他瞬间拉开和祁淮的距离。   回头看时,才注意到桌上的其他人也在观察他,在他投去视线的时候,那些人才收回了吃瓜的目光。   这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白应榆坐在位置上,手指捏在一起,秉承着说多错多,越描越黑的想法,保持了沉默。   关于钟楼的设计,祁淮并不想全权负责,最后只写自己的名字。   也是和学校沟通后觉得主设计者是学校的学生会更有意义,而他将作为提供修改意见的‘导师’,辅助主设计者一共创作。   现在之所以聚集这几个学生,祁淮除了讲述了自己初稿创作理念为他们提供灵感,也明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关于这次钟楼的设计,我想大家在joe教授那里已经听到不少消息,我不作为这次设计师,而是将机会给大家。”   “一个月之后我们还在这里见面,我会从四位中挑选出我个人比较喜欢的初稿,这位同学也将和我一起合作完成设计稿。”   和祁淮合作,这种机会何其难得,甚至祁淮还是作为辅助,在其他人都眼热的时候,唯独白应榆一脸纠结。   机会很好,但他并不想要和祁淮共事。   白应榆正犹豫时,祁淮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起身道:“今天就先这样,不耽误大家时间。”   其他的几位起身离开,白应榆收拾东西慢,被落下了。   祁淮也没有走,他手里提着电脑包,另一只手拿着那杯咖啡,主动对白应榆道:“我送你。”   “不用了,我还要去兼职,坐巴士就行。”白应榆说着,连收拾包的速度都加快了。   先祁淮一步快步离开,祁淮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一声,看着手里的咖啡,好像白应榆今天再怎么拒绝他,也不会觉得难受了。   从礼堂出来,祁淮往停车的位置走,两只手都满着,他腾出一只手掏钥匙的时候,肩膀上突然间重了几分。   “Chad,好巧,你今天也过来了,需要我帮忙吗?”   声音有些熟悉,祁淮最先闻到的是浓郁的花香香水味,而后那抹橘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是和他一个建筑师设计所的艾维亚,演讲也是一起来的伦敦。   祁淮收敛起眉眼间的笑意,一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模样,冷声拒绝:“不用了。”   “那能送我一段路吗?”艾维亚越挫越勇。   祁淮甚至没有多看她,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径直往自己的驾驶座走。   艾维亚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祁淮没有戳穿她,但是因为艾维亚的纠缠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   远处的白应榆在走过一处转角,刚巧看见了不远处纠缠的两个人。   刚才还在祁淮手里的那杯咖啡不知怎么拿到了那橘发美女的手里。   主驾驶的门开着,橘发美女站在祁淮身边,那灿烂的笑意让白应榆都觉得耀眼。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没有一丝违和感,白应榆恍然间有些好奇,三年前自己和祁淮只是站在一起的照片,怎么就成了别人眼里搬不上台面的下流关系。   白应榆没有再多看,转开时候的睫毛低垂,视线落在了别处。   而就在这时,祁淮沉着脸将艾维亚手里的咖啡拿了过来,声音像是挂了冰霜,丝毫不给对方留情面:   “别乱碰,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艾维亚的表情有些难堪,委屈带着几分气恼看向祁淮:“我只是从来没见过你喝过这种口味的咖啡,一杯咖啡而已,我只是看看怎么了,你因为这个和我生气?”   祁淮自然知道艾维亚对他的心思,在国内的时候对方也曾几次向他表白了,但是一直拒绝都没有结果。   “是小羊送的。”短短几个字,祁淮很清楚地又一次拒绝了艾维亚。   艾维亚站在原地彻底怔住了,‘我的小羊’这几个中文,对于她来说是祸水,是天敌。   在设计院的时候,祁淮在庆功宴上喝醉过一次。   艾维亚看过祁淮抱着手机给这个叫小羊微信好友打了一堆字,最后全部删掉,只剩下四个字发了过去——生日快乐。   可等发出去后,那气泡前面又变成了红色感叹号。   而后,在祁淮喝醉的那个晚上,艾维亚第一次看到了与平时与众不同的他。   那个总是冷峻像是一座冰山,强大得又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的人,他落了泪。   艾维亚看过祁淮眉心紧蹙埋头于设计稿中,看过他在所有人面前侃侃而谈。   三年里,艾维亚没有见过祁淮与任何一个人暧昧。   陪伴祁淮的只有到深夜还亮着办公室的灯,堆了一桌子的药盒,还有一动未动的外卖。   那个庆功宴,艾维亚看到祁淮红了眼眶,眼泪控制不住滴落在地面上时,那个强大到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败的形象,彻底坍塌了。   而让这孤独又强大的行星分崩离析的元凶就是一只小羊。   一只离开他的小羊。   在听到‘小羊’这两个字的时候,艾维亚有一瞬间是恍惚的,祁淮什么都不用多说,她已然明白,自己的单相思长跑将在今天宣告结束。   “是吗?你找到他啦?”艾维亚勉强勾起嘴角。   祁淮冷淡地应了一声,如往常对所有同事说的话一样:“工作辛苦。”   艾维亚站在原地,任由那辆宾利从自己眼前驶远,这一刻她才明白,她这几年自以为是的靠近,只是她一个人沉浸在公转中,却自我欺骗。   ……   祁淮开车去门口等白应榆,要比白应榆到的更早一些,他将车停在马路对面,车窗拉下来一点任由晚风吹进来。   靠在座椅上,祁淮拿过白应榆送的那杯草莓冰咖,指腹绕着杯口轻轻摩挲,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甚至连发送朋友圈的文案都想好了。   【Q:我在马路对面,等不到巴士就过来找我。】   没有强制,相较于以前来说,祁淮那些坏毛病全都收敛了。   夜色渐浓,祁淮看到白应榆的影子出现在巴士站点,等了十多分钟也没有巴士过来。   刚入秋,晚上有点冷,他担心白应榆冻着,正准备直接把车开过去的时候,看到那辆红色法拉利停在白应榆身前。   祁淮冷哼一声,以为白应榆也会拒绝林原,却在下一秒看到白应榆上了那辆法拉利时,他眼里那点重燃的希冀又被打破,星光宛如碎钻一样落进祁淮眼底,此刻黯淡下去。   眼底那一抹难言的情愫,渐渐隐没在夜色里,随着风而去,了无痕迹。   祁淮将手机拿了起来,退出了朋友圈编辑,又将手机扔在副驾驶上,脸色沉郁,调头驶向更深的夜色里,只能看到车尾的一点霓虹灯。   因为怕最后不是自己的,连炫耀都不敢太早。   回家的路上,祁淮收到了白应榆的消息。   【一口一个小洋芋:谢谢,不用了,林原来接我了。】   今夜失恋的人,原来也不止一个。   ……   作者有话说:   关于国外社交办公的软件不去研究了,此后都用微信一个软件。    第101章 你穿内裤给别人看了(一更)   从上一次讨论会结束一周时间过去了,祁淮身上的伤也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他没有再找到机会去学校,每次出门前都会想到白应榆笑颜面对林原。   自己又总是生没资格的气,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宅在自己租的房子,也就是在白应榆对门的公寓里办公。   虽说祁淮出国前决心不接手自己家的酒类公司,可打断骨头还连着肉,他爸一生病,祁淮还是不得不接手公司一些重要工作。   昨晚凌晨开了一个跨国会,今天刚好是周六,没有什么工作,祁淮睡到中午都还没醒。   窗帘没有拉上,阳光大面地铺下来,祁淮上半身赤裸着,背部的肌肉线条流畅,眼底是一片乌青色。   “嗡嗡——”手机震动了四五声,床上人才稍有动作。   祁淮伸手在床头摸索了一圈,眼睛都没睁就接通了。   “祁淮,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这几天都没见到你和艾维亚的人影,你们俩什么情况,吵架了?”   祁淮听这声音,才略微清醒了一些,打电话给他的是和他一同来英国的设计师钱绍逸,两人是同事。   “有事直接说。”祁淮开门见山,没有给钱绍逸迂回绕圈子的机会。   “是这样的,我这儿能忙着工作,忘了今天有一个客户要和设计院合作,你要是有时间……”   钱绍逸的语调拖得极慢,祁淮的睡意全被折腾没了,他眉心微动,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时间地点发给我。”   “哥,我太爱你了,就喜欢你这爽快劲儿!”钱绍逸声音里都藏不住的雀跃,“你再睡会,不着急,我把地址发给你。”   “嗯。”   祁淮应了一声后挂断电话,他的世界又陷入孤独的安静中,闭上眼想要再睡,却始终没有睡着。   再一次看了一眼手机,看到钱绍逸已经发来的短信,祁淮干脆起床穿衣服打算早点过去,顺便喝杯咖啡办公。   约好的地点刚好是离公寓不远商场里的一家咖啡馆。   因为是客户,祁淮还是穿得稍微正式了点,宝蓝色的衬衫,别着领口针在灯光下闪烁着星点璀璨的光。   咖啡馆里。   祁淮正埋头于修改电脑上的建筑剖面图,没有注意到咖啡馆里来来往往进出的人,直到对方停在他的桌子前,他才从自己的电脑上抬起头,很自然地跟了一句:   “你好,是和钱设计师约好……”   等他站起来看到面前的来人时,嘴边的话顿住了,目光冷冽,却耐着脾气:   “艾维亚,是钱绍逸让你也一起过来的吗?这里有我就足够,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来的人不是什么客户,就是艾维亚。   “今天没有客户。”艾维亚眉眼弯成月牙,笑里带了几分苦涩。   祁淮很快反应过来,他眉心皱起又松开,最后无奈轻叹,单手解开领口的扣子,取下领口针的时候,手背青筋凸显,骨节分明。   商务的面具摘下,祁淮坐回位置上:“艾维亚,如果是工作的话题,我们可以聊。”   “不要多想,我只是有些话想要对你说,不会给你带来负担,说完我就离开。”艾维亚坐下,开口道。   ……   难得周末晴天,白应榆也出门来逛街。   上次那场闹剧,祁淮洗坏了他的一条内裤,白应榆今早收拾衣柜的时候发现自己放内裤的格子空了一格,想着今天来商场重新买几件新的回去,顺便买件厚一点的衣服。   白应榆每一层都逛了一圈,悠闲走过咖啡馆的时候,只是顺势往里面看了一眼,眼前一闪而过是那张熟悉的脸。   脚步一顿,白应榆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祁淮视野盲区,他稍稍探头看出去,发现除了祁淮,对面就是那天下午他在小礼堂门口看到的橘发美女。   原来真的是男女朋友啊。白应榆如此想。   白应榆怕被发现,偷偷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却不知道他躲的地方根本不是祁淮的视线盲区,祁淮听艾维亚告白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白应榆偷偷摸摸,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   心中这几天干涸的湖,一点点蓄满,那搁浅的船浮在了湖面上,白应榆再次出现打破所有芥蒂,像是一弯月从天边掉进了祁淮心中湖面上的小船里。   激荡起水花,荡漾起涟漪,久久不停息。   即使心里想着白应榆,祁淮却还是坐在咖啡馆听完了艾维亚的告白,“……说这么多,其实只是不想让我的感情这么多年都只有我知道,今天来也只是说出我的心意,关于……你的小羊,我祝你顺利。”   艾维亚大方地笑着,眼角却带了泪意。   “谢谢,但是很抱歉我回应不了,我想我上次说的也很清楚。”祁淮视线又落在白应榆远去的背影,收回来时也起身准备离开,“如果工作上有什么事,还可以找我。”   “可如果你的小羊没有选择你,你总要去找其他的小羊吧。”艾维亚嘴上说了死心,眼里却还在说爱。   祁淮其实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出现在白应榆身边前,他是很自信的。   而后那颗自满的心在遇见白应榆后频频受伤,在许多个深夜,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也是许多如果,总是会用工作麻痹自己。   “我只有一只小羊,不论以前,还是之后。”祁淮半晌才说出这句话,却也说的足够明显。   “是他教会了我能够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听你说这么多我并不感兴趣的话,我不擅长爱别人,只懂怎么爱他。”   祁淮说完,没有再多做停留,离开前他看到艾维亚略惊愕的表情。   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商场二层早就没了白应榆的身影,祁淮加快脚步走了一圈,在一家男士内衣店看到了白应榆站在货架之间,手里拿着一条黑色内裤在打量尺码。   祁淮眉眼都放松了,嘴角勾勒弧度,在白应榆要去结账的时候,走到他身后,开口道:“你穿不了这么大的,这个适合你。”   一边说着,祁淮将一条粉色画满蜜桃,小一码的内裤递给了白应榆。   白应榆胆子小,刚才一直纠结尺码,完全沉浸在自我意识里,祁淮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吓了他一跳,往旁边一闪,差点撞上货架。   看到是祁淮时,加速紊乱的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其实这段时间祁淮一直没出现,他还以为祁淮回国了。   又转眸看向祁淮手里的内裤,那尺码很小,他嘴角登时就耷拉下来了。   “我哪有这么小啊。”   应该是知道祁淮有了女朋友,加上这段时间来祁淮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唐突的行为,白应榆心里对他的警惕心下降了一些。   祁淮闻言,轻咳一声遮掩自己的笑意,语气似暧昧似调侃:“你的尺码我还记得,这条你穿着会刚好。”   白应榆将黑色的内裤放了回去,听着祁淮的话,有些别扭,刚要说什么时,祁淮又帮他选了几条,都是可爱一点的风格,尺码和上一条也都一样。   白应榆跟在他身后,一开始还有些抵触,说了几次他要自己来买,祁淮却置若罔闻,只回他一句:“就当是上次弄坏你内裤的赔偿。”   都这样说了,白应榆也不想在内衣店里和祁淮拉扯,看起来也很奇怪,便跟着他走了一圈。   “这个小兔子的我不喜欢。”白应榆拎着几条内裤都是各种可爱花纹的,拒绝后祁淮,对方却道:“挺可爱的啊。”   听着祁淮这风轻云淡,丝毫不考虑他想法的话,白应榆忍不了了,“我还有室友呢,我不要可爱的了,这些也都放回去。”   白应榆的小脾气不知怎么就上来了,他转身就要把内裤放回原来的位置,却没看到身后的祁淮脸色都变了。   “你在屋子里只穿内裤的样子,给他看过了?”祁淮一把抓住白应榆的手臂,心里醋得不行,语气却还是像哄孩子一样温柔。    第102章 做朋友(二更)   “你在屋子里只穿内裤,给他看过了?”祁淮道。   “夏天热的时候,大家都这样穿。”白应榆丝毫没察觉到祁淮的情绪,倒是知道要挣开祁淮的手。   本来就掉进醋缸的祁淮闻言更是酸到心坎,他张了张嘴,话在脑子里转了三遍,把一些太强势的话藏进心里:   “好,小兔子的放回去,我们不要了,买几条白色的给你。”   白应榆向来好哄,点头又跟在祁淮身边了。   提起来的心落回原地,祁淮现在连吃醋都只能回去自己是生闷气,最后帮着白应榆选了两条内裤,还有在家里穿的大裤衩都给他选好了。   “这个我不需要。”白应榆开口道。   “在家穿上内裤之后,这个也要穿,知道吗?”祁淮像个老父亲,语重心长道。   看着祁淮手里的大裤衩,他有些不情愿,心里大致想到祁淮给他买的目的,可想到刚才祁淮还在和那个橘发美女见面约会……   “你出来这么久,女、女朋友不管了吗?”白应榆淡淡问了一句。   祁淮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解释:“她只是同事,工作说完就没有其他事了……你在意她?”   听到后面一句话,白应榆瞬间蹙起眉心,就差对祁淮翻白眼了。   “没、没有!”白应榆急得脸都红了,有些恼羞成怒,“给我,我自己买,不用你买这么多。”   看到白应榆急了。祁淮一面觉得自己玩笑开得过了,一面又在心里偷笑,眼底都是宠溺。   “知道你不是,是我不该逗你,我先去结账。”祁淮声音低沉蛊惑,他错身走到前面,摸了一把白应榆头顶的发。   那张原本锋利棱角如刀锋般的侧脸,此刻因为这样一个笑便温和不少,那三年里,白应榆几乎没见过这样的祁淮,一时间有些恍惚。   或许这就是时间存在的意义吧。时间从来都不是药,是药藏在时间里。   从内衣店里出来的时候,白应榆想要主动接过祁淮手里的提袋,“给我吧,今天谢谢,我要回去了。”   白应榆手都伸到祁淮手边,马上就要碰到袋子里,祁淮手疾眼快将袋子换到了另外一只手上,余光里看到白应榆晃神笨拙的模样,差点没绷住笑。   “快中午了,吃完饭我送你回去,我们顺路。”祁淮开口道。   其实白应榆虽然没有刚见面是那么反感和祁淮待在一起,却也并不太愿意多接触,可祁淮脸上的期待太过明显,白应榆又不好直接拒绝。   就在白应榆想着怎么说才委婉的时候,祁淮停下了脚步,睫毛低垂,看着白应榆,而后又躲开视线,像是尾巴垂下去的大型犬。   “不想和我一起的话,现在送你回家?”祁淮试探问道。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接过祁淮递过来的包装袋,他心里莫名有些负罪感。   这时另一面驶过来一辆亲子游乐的列车,祁淮完全出自本能将白应榆拉到一边,看着小列车在他面前停下,祁淮心里生出一个新的点子。   “要不要坐一圈再走。”祁淮侧目看向白应榆,轻声问,“这个车会刚好停在另一个出门,方便坐车,玩吗?”   白应榆心软,他还没来得及多想,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反应,他只是点了一下头,祁淮就顺势抓住他的手腕,走到了车头前,用流利的英式英语进行了沟通。   “你们是情侣吗?”开车的是一个大胡子,笑着看向两人。   “不是!”   “目前不是,是我的单相思。”   两人同时回答,祁淮丝毫没有掩饰他的心思,当着白应榆的面便承认了。   白应榆看向祁淮的瞳孔一震,他想不到祁淮的变化会这样大,跟着祁淮找了个车厢上去的时候,白应榆坐在祁淮对面。   车厢的门关上,空间便半封闭起来,两人之间涌动着暗波,也是无声的较量。   “你变了很多。”周围安静了许多,白应榆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我以为你还是会像以前那样,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丢脸。”   白应榆的这句话彻底让祁淮慌了阵脚,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急着解释:“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或许是提到了以前的事,白应榆想到了许多不太美好的回忆,他手指捏紧身下的软垫,低着头不出声。   那些伤害都是真切让白应榆痛彻心扉的,即使过了许多年,不在意祁淮这个人了,想起来,还是会有怅然的情绪。   “你看那是什么,是和你一样的小羊,再不看车要开远了。”   祁淮见白应榆沉默了,心里打起鼓来,面上却又要装出一脸轻松。   他指着窗外的一个店门口的卡通雕塑,想要转移白应榆的注意力,完全就是哄小孩的招数。   “祁淮。”白应榆小声叫了他的名字,祁淮立马从自己的位置起身,顺势蹲在白应榆面前。   “嗯,我在。”   “那个时候,我都不敢招惹你了,为什么还要给我的同学和朋友发那些照片啊?”   白应榆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他难过的不是祁淮这个行为,而是这个行为给他带来的阴影。   出国三年,除了林原,他甚至连曲橙都没有脸去联系,   他以前从不觉得和祁淮在一起丢脸,可自从祁淮做出这样的事,他突然间就觉得对于这段关系他如此失败。   甚至对于爱过祁淮这件事,羞于开口。   对于祁淮来说,是解气的报复,对于白应榆来说,是弥久的折磨。   他的委屈,三年无处可说。   蹲在白应榆面前的祁淮,从没有这样的抓心挠肝,他也跟着红了眼眶。   刚要说什么,白应榆又开口时,情绪有些失控:“你这样,我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呀,你怎么能对喜欢你的人那么坏。”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祁淮的袖口和地面上,那些郁结在胸口的心结,好像越缠越紧,勒得他透不过气。   白应榆曾把自己所有的好都给祁淮,也把所有期待都留给了他。   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忘掉。   眼泪像是一把把刀子直戳祁淮心口最软的地方,戳得血肉模糊,他这二十几年所有的后悔都给了白应榆。   他好像开始理解了大话西游里的那段话了,他后悔自己没有珍惜,没有明白自己多离不开白应榆。   “是我错了,照片是我爸发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祁淮蹲在地上抬手去擦白应榆眼角的泪,白应榆这样突然的崩溃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另一只手摩挲在白应榆的脸颊和耳畔,反复那几句话哄着白应榆。   最后实在没法了,也顾不得分寸了,直接坐在白应榆旁边,毫不犹豫地将人抱进了怀里。   “同学那里我会一个个去解释,曲橙……你要和她见一面吗?”   祁淮心疼地抱住白应榆,伸手在他的背上轻拍,指尖触碰到白应榆的脸上,潮湿一片。   话音落下,白应榆疯狂摇头,嘴里念叨着已经听不出来在说什么,呼吸过度,哭得呜咽声中带着悲切。   “好,不见不见,别哭。”祁淮只能顺着白应榆的意思说下去。   怀里的白应榆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也有些赧然,这种情绪在刚出国的第一年尤为频繁,也是在那一年,他看心理医生的次数最多。   眼泪渐渐收住,白应榆羞于抬头,手推了祁淮几次:“我想回家了。”   “好,一会我就送你。”祁淮嘴上答应,却没有松开抱住白应榆的手,仍旧将他搂在怀里,用纸巾一点点温柔擦拭白应榆脸上的泪痕。   “我想自己走,你不、不要招惹我。”白应榆说着,声音带了哭腔。   祁淮也是怕了白应榆的眼泪,是把把软刀子,割在肉上又钝又疼。   再开口时,祁淮声音都变得沙哑,他一字一句道:“白应榆,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你自己走。”   “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没什么不放心的。”白应榆风轻云淡地开口道。   这下换祁淮哑口无言了,他擦干白应榆眼角的泪痕,白应榆颓然地倚在祁淮的肩膀上,抬头间两人对视,祁淮看到白应榆的眉眼,心中仍旧如在国旗下初见般怦然。   那湿漉漉的泪水打湿白应榆的睫毛,祁淮咬了咬后槽牙,鼓起勇气,提起了当年的事。   关于祁廷韫为什么资助白应榆的真正原因,还有那个照片最终的目的。   他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和白应榆之间他不想再有任何隔阂和误会。   白应榆的爸妈和祁廷韫都是中学时期的同学,关于祁廷韫是不是对刘明芳有好感这一方面祁淮并不清楚。   估计也只有他爸自己知道,但是在家里能找到的都是关于三个人的合照。   祁淮也问祁廷韫,是不是曾喜欢过刘明芳,对此祁廷韫只是保留了沉默,问到最后,祁廷韫才说了一句,白应榆的爸妈感情一直很好。   得知了一切的真相,白应榆却没有表现出震惊,祁淮讲地口干舌燥,白应榆坐直身子,却只回了一句:“照片不是你发出去的。”   “嗯,不是我。”眼看着游乐的列车就要抵达终点,祁淮开口道:   “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你刚才说没有朋友,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的喜欢,但是从现在开始,我能不能做你的朋友。”   白应榆也累了,他看着祁淮红着的眼眶,突然疲于这种纠缠了。   “好,但永远都不要超过界限,我没办法去喜欢你了。”白应榆直白道。   祁淮身侧的指尖触碰到白应榆的,他试探着,渐渐收紧攥住,眼底情丝翻涌:“嗯,我知道。”   游乐的列车停下,两人下车时衣服的前襟都是白应榆眼泪流下的水渍。尤其是白应榆自己衣服皱皱巴巴的,衣服湿了领口,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下了车白应榆就要往出口的方向走,祁淮在身后的叫住了他:“榆榆,过来领你买件衣服再走。”   白应榆停下脚步,走到祁淮身边,肿着眼睛毫无底气地反驳了一句:“我有衣服穿。”   “你确定要这样回去吗?”祁淮挑眉,看了一眼白应榆的上衣,“换一件干净的再走,不然想让大家都知道你哭鼻子了吗?。”   白应榆本来没在意这个,祁淮说了倒是有几分在意了。   刚好他这次出来本来就想买一件稍微厚一点,可以过渡来穿的卫衣,明天要降温,他还没有合适的衣服。   走进一个自助性质的品牌店,白应榆刚才还难过的心情随着商场里平静的钢琴曲也渐渐平复下来。   只是心口好像还是一抽一抽的生理性的疼痛,和他之前晚上失眠睡不着时的症状一样。   白应榆停在一件灰色的加绒卫衣前,正想翻出一件尺码合适的,祁淮走过来,找出了L码的灰卫衣:   “穿这个码数。我在外面等你,不急。”   接过祁淮递过来的卫衣,白应榆还因为刚才的那场失控而有点小别扭,他匆匆走进试衣间,扯上帘子开始换衣服。   穿上了灰卫衣,尺码意外地合适,白应榆都有些讶然,在更衣室里照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还不错,抬手脱了一半,意外发现衣服卡住了……   白应榆伸手去摸身后,好像是上衣的标签勾到了他裤子的某个金属装饰上。   他拧着身子想要自行解开,却尽是徒劳,他费力扭脖子照镜子去看,也看不清楚那根标签是怎么和他裤子后面的装饰扣子缠绕在了一起,还差点把自己的脖子扭了。   “嘶……”白应榆倒吸一口气,揉了揉脖子打算再战,却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了?”是祁淮的声音,夹杂着担忧急切。   白应榆揉了揉脖子,刚要开口说话,更衣室的帘子被掀开一条缝,他还没有同意,祁淮就推门而入了。   场面有些滑稽,白应榆眼眶红肿,衣服在身上脱了一半,露出了半截腰身,一览无遗。   “我、我没让你进来。”白应榆急忙放下衣服,耳朵微红,嗔瞪着祁淮。   祁淮倒是没有生气,耐心解释道:“怕你自己在更衣室里偷着哭。”   “我没有,你先出、出去。”想到刚才痛哭的场面,恢复理性过后,白应榆也觉得羞赧。   “帮你把衣服缠住的地方解开我就出去,我什么都不做。”祁淮拿出正气凛然,一副毫无杂念的模样,开口道。   白应榆倒是信了,自己也无计可施,只好掀开衣摆一角,背对着祁淮。   “这里缠住了。”白应榆道。    第103章 小羊弄丢u盘?   “是、是这里缠住了。”白应榆道。   祁淮站在白应榆的背后,喉结滚动,视线从白应榆的侧脸转移到那半截腰身,他握住白应榆的衣摆,指尖无意间蹭到他的脊柱和……蝴蝶骨。   “唔……”冰凉的手指毫无预兆的触碰让白应榆不禁颤栗,脚下不稳,他抬手撑住了前面的镜子。   祁淮目光晦暗,指尖绕着那吊牌和扣子缠绕到一起的位置打圈,慢吞吞的,没有一点要解开的意思。   “还、还没好呀?”白应榆刚哭过,声音里带着一点鼻音。   他转头时,祁淮骤然靠上来,吓了白应榆一跳。   祁淮的手撑在镜子上,就撑在白应榆的手旁边,也不知有意无意,俯身时语气暧昧:“绕了几圈,估计需要再解一会,别急。”   向来好骗的白应榆乖巧老实点了头,加上刚哭过精气神不太好,更是有些无精打采。   殊不知镜子里祁淮的脸上是猖獗肆意的爱慕,耳垂红得滴血,手上却在克制。   这样只有祁淮和白应榆两人的时间空间,祁淮格外珍惜。   “祁淮,要不我叫店员吧,这里有点透不过气,我好晕。”逼仄的空间,再加上祁淮靠近几乎将他笼住,都让白应榆有些呼吸困难。   听到白应榆如此说,祁淮才匆忙松开了手,一把将白应榆衣服上的吊牌扯掉,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   “现在呢,好点了吗?”祁淮问。   白应榆震惊地看着被祁淮扯下去的标签,低声道:“我、我没打算买这个颜色呀,要是这样,我也能扯下来……”   空气瞬间变得尴尬,祁淮脸都烫了起来,却还是嘴硬:“我喜欢这个颜色。”   “可是这个尺码你穿不进去吧……”白应榆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向祁淮结实的肩膀。   “见我的时候,你穿,我喜欢看。”祁淮注视着白应榆。   被这样的直视着,白应榆有一瞬间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下一秒才察觉到祁淮这话有多无理暧昧,根本不是朋友之间的气氛吧……   白应榆张了张嘴想要纠正他,却没等开口,那人就拿着白应榆脱下来的衣服出去了:“其他的颜色你再试试,今天是我不好,我来买单,当做赔礼。”   “你还真是喜欢赔礼。”白应榆揶揄了一句。   走在前面的祁淮难得吃瘪,也没有说话,白应榆挑了一件烟粉色的卫衣穿上,在镜子面前照了很久。   “喜欢粉色?”祁淮站在一边问,。   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白应榆慌张低下头,往更衣室走,很小声地反驳了一句:“不喜欢。”   祁淮一眼看穿白应榆,上前一步直接扯掉了白应榆身上的标签,后悔自己才开始了解白应榆:   “你穿粉色挺可爱的,别换了就这样走吧。”   “你怎么又……”白应榆略无奈地看向祁淮,最后还是跟在他身后去结账了。   白应榆并没有真的要让祁淮掏钱的意思,祁淮付钱的时候,他偷偷看到了小票上的价格。   买完衣服两人便往回走了,一路上祁淮都格外绅士也有分寸,甚至经过超市的时候买了一小包冰袋,用来给白应榆敷肿起来的眼皮。   “周一学校见。”回到公寓走廊里,白应榆进门前,祁淮笑着说道。   白应榆浅声应下来,垂眸用钥匙开门,没有多理会身后的人,一直到那沉木香的气味远去,他开门身子进了一半,才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对门的祁淮的背影。   回到家里,白应榆也不管客厅里的马骏,直接奔着卧室而去,扑倒在床上,购物袋放在床头,里面是自己被泪水沾湿的衣服。   白应榆逃避地闭上了眼……好丢脸……   --   周末结束的周一,白应榆昨晚没睡好,有些恍惚,上午本来是有课的,但因为教授生病,今天的课也跟着停了。   白应榆正打算找个空教室先睡一会再看书,却在教学楼的走廊里遇到了同上次和祁淮一同开会的人。   武勉然,和白应榆一样是黎市过来的留学生,成绩也都是A之上,参加过不少比赛。   虽然结果肯定没有白应榆设计的‘贝母亭’那样出圈,但是也算是很有自己的风格了。   “白应榆,你等等,你要去哪啊?哈啊……要是不忙,能、能帮我一下吗?”武勉然直直朝着白应榆跑了过来,累得满头汗水。   “什么事?”   白应榆话音刚落,武勉然将手里的U盘递给了他,他出于身体本能抬手接住了。   “这是什么?”白应榆疑惑道。   “这个是要给校长看的,是Chad设计师带过来的,非常重要,里面全都是Chad设计师的设计图纸,也有这次要用的。”   武勉然累的面红耳赤,加快了语速,“我们社团一会还有活动,我得赶紧过去。”   听到武勉然这样说,白应榆瞬间感觉这个u盘变得烫手了,正想要拒绝,却看到武勉然正一脸焦急地盯着手表。   “去校长的办公室吗?”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又转了话头。   “对对,白应榆,这事就交给你了,幸好有你,我就先走了。”武勉然说着便继续跑向楼下了,边走边说,“十点前送过去就行,就这一份,别丢了哈!”   白应榆只好先放弃找教室学习的想法,上衣没有口袋,他将U盘揣进了裤子里。   时间还来得及,他先去了趟卫生间,又顺便在楼下自助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才不慌不忙上了楼。   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白应榆敲了两下,听到里面说了“进来”后推门而入。   “白应榆啊,你来有什么事吗?”校长坐在办公椅上,从桌上抬起了头。   “校长,我来把Chad设计师的u盘转交给您。”白应榆说着,伸手去裤子口袋里掏u盘。   手在两只口袋里都摸了一圈,一无所获。   白应榆先是眉头蹙了起来,又找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脸色渐渐变得青白。   “怎么了,没带过来吗?别急,慢慢找。”校长倒是没怎么在意。   “我先出去找一下,抱歉。”白应榆转身出去,正赶上下课,学生都从教室里涌出来。   心里的焦急远比不上眼下的窘迫,白应榆弯腰成了一道弓,紧盯着地面上每一处角落。   找了两圈却一无所获,再次走到校长室门口,他徘徊着,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联系一下祁淮。   要怎么解释,自己把他那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不知怎么,白应榆想起在黎市那段和祁淮同居的时光,好像有一次是祁淮弄脏了他的初稿。   那次被戏弄的心情他现在都记得,祁淮会不会觉得自己也在故意戏弄他啊。   心里愈发紧张,白应榆急得红了眼眶,打算再去找一圈,也拨通了祁淮的语音通话。   他顾不得太多了。   “榆榆?你怎么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从正前方响起,白应榆先是看到一双皮鞋,抬头看去,祁淮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他面前,穿戴整齐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又是写一半睡过去的一天…    第104章 祁淮发洗澡照片   顾不得纠正祁淮对自己的称呼,白应榆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手指攥紧,在身侧无措地放着。   “那个U盘里的东西,你还、还有备份吗?”他声音很低,眼里含着最后一点希冀看着祁淮。   “……”祁淮站在他面前,垂眸不放过他面上每一处表情变化,语气沉了几分,“弄丢了?”   视线里白应榆吓得一抖,抬起的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了,犯错了的孩子一般。   抬头偷偷看他的时候,祁淮一点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可爱,想再欺负一下……   “真的没有备份吗?手稿也没有啊?”   白应榆急得快哭了,他身为建筑生,自然知道设计的图纸和剖面图3D图那些东西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有多重要。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没有手稿,只有那一份。我的U盘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祁淮没办法对白应榆严肃,只能故意端着冷漠的态度,他说了谎。   白应榆闻言,猛地抬头,眼里最后一点希冀都看不到了,是蓄满了眼眶的泪水,脸色都苍白了。   祁淮忽地有些后悔这样吓唬他了,他刚想要解释,便听到白应榆说:“对不起……你能记住大概的样子吗,我这周重新做一份还给你。”   闻言,祁淮眉梢轻挑,他看着白应榆无措的样子,没忍住又逗了他:“一周是不是有点……”   “三天!三天,我就给你。”白应榆咬了咬牙,实在不行不睡觉了,他不想欠祁淮的。   祁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在白应榆看向他时,故意将眉头蹙起:“你先在这等我,别跑。”   被抓住小辫子的白应榆自然没话说,他只能一脸沮丧地点了点头。   祁淮敲门走进去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的位置,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罚站似的。   可他却没有注意到,祁淮走进校长室时嘴角是肆意克制不住的笑。   “Chad!你来了怎么没有提前和我说。”校长起身笑着朝祁淮伸出手。   祁淮笑着握手回应,“学校这段时间会经常来,没什么事不多打扰。”   “对了……我听joe说,你把主设计的位置让给了学校的学生,其实我们还是偏向你的设计……”   “如果没有可以用的设计稿,我会拿出自己的设计稿,或者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等他们拿出自己的作品,由我选择修改后,你再去挑选也来得及。”   祁淮说着将口袋里另一个U盘拿了出来,和刚才白应榆拿着的不一样,是刚才那个u盘的备份。   校长接过来,虽然还是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对方毕竟是祁淮。   当初主动说要来学校演讲,他根本没敢想的事,现在就算是联合设计,也是别人得不到的机会。   “好,那就交给你了。”校长道。   笑着离开校长室,走出门口时,白应榆还在站着,祁淮一出来,他就直盯着对方看,一脸愁容:“校长有没有生气啊?”   “初稿准备得怎么样了?”祁淮没有回答,反而提出了问题。   白应榆被问住了,因为不想要出风头,也不想要这个和祁淮共事的机会,这一周里,他几乎都在摆烂。   “上次那个画室里的初、初稿,你不是看到了吗?”白应榆嘴硬道。   祁淮听了一怔,随后有些无奈中带着几分宠溺道:“那个程度只能是草稿……要重新画,榆榆。”   “……”白应榆没说话,无声中抵抗他不想和祁淮合作这件事。   “下次集体见面前把初稿和剖面图都交给我的话,U盘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祁淮一副开明大度的样子,即使是在撒谎都面不改色。   听到祁淮这样说,白应榆才产生了一点兴趣,他的草稿已经出来了,只要简单细化一下就不用再理会了。   只是他不相信祁淮竟然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猛地抬起头:“真的?这样就可以吗”   而后祁淮撞进白应榆的眼底,那双皮鞋逼近墙边的小白鞋,小白鞋瑟缩着向后退,却无处可躲。   呼吸渐近,白应榆感觉那沉木的香气也都萦绕在了鼻尖,他听到祁淮用低沉的声音对他说:   “如果真的觉得抱歉,白应榆……你多理理我。”   这样的示弱,让白应榆下意识地放下了一道防线,看向祁淮那张脸时,里面却尽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   因为下午还有课,白应榆没有再和祁淮多纠缠下去,晚上回到公寓,甚至连饭都没吃,直接抱着电脑坐在书桌前开始修改自己上次的初稿了。   一直到十一点,白应榆才合上电脑,困得不行,去洗漱上床后点开手机,才看到祁淮在十分钟前给他发来的消息。   [Q:在干嘛?]   白应榆一头雾水,他手指点开键盘,但并不想回复,便维持这个界面数十秒都没切换。   [Q:朋友之间可以聊天。刚才在阳台,看到你卧室还亮着。]   被隔着手机看穿心思的白应榆有些赧然,他抱着手机翻身,顺便给祁淮回复了。   [一口一个小洋芋:刚合上电脑,打算睡了。]   犹豫了一会,想起两人周末在商场见面时说的要做朋友,白应榆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刻薄,在后面跟了一句。   [一口一个小洋芋:你呢?]   祁淮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头发都还没有干。   看到白应榆第一条发来的消息,眼前自动浮现了那张礼貌却疏离自己的脸,睫毛垂下,对话框里的‘设计稿不用熬夜做’几个字刚准备发出去,便看到了白应榆第二次发来的消息。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盯着这两个字看了一会,喃喃自语:“怎么舍得放下你……”   白应榆消息发出去后,十多分钟都没有收到消息,就在他决定睡觉的时候,手机接连响起两声。   [Q:/.jgp。]   [Q:刚洗完澡。设计稿不用熬夜做。] ??   白应榆脸色涨红看着祁淮发来的照片,是祁淮趴在床上拍的,没有露出脸,只露出了对方的上半身和内裤边缘。   手忙脚乱中白应榆想要删除,却偏偏点进放大图片。   整个手机屏幕瞬间充斥着祁淮健硕结实的肌肉,还有性感的鲨鱼线,果然是刚洗完澡,露出的发丝和肌肉上都还有水珠……   这绝对不是朋友之间该看的!   白应榆这点还是非常明白的,他退出图片,迅速点下了删除,那张扰乱人心的便彻底消失在了他手机里。   而另一个公寓房间里的祁淮看着白应榆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一会消失一会出现。   他大致都能猜到白应榆那慌张无措的样子,祁淮轻笑出声,眼底是无声的眷恋。   作者有话说:   弃文不用在评论区通知,我会删评。   另外小羊的性格就是软绵温柔的,他的拒绝就是软刀子,在我看来,温柔地拒绝才最狠。如果想看重逢后高冷狠绝受,抱歉,失望了。    第105章 我一直在   祁淮正期待着白应榆会发来什么,却没想到……   [一口一个小洋芋:对方向您转账800元。]   嘴角的笑容凝固,祁淮眉心微动,他盯着那份转账,刚刚自以为拉近的距离,瞬间又变得遥远了。   [一口一个小洋芋:你只撕坏了我一条内裤,这是剩下的钱。]   白应榆总是有这样的本事,用最温柔的方式说出最绝情的话,没有伤人的字眼,却处处软刀子割肉般,是钝痛。   看着转账信息,祁淮本来是不想要的,却又不想惹白应榆不高兴。   现在后悔的就是给白应榆买了太多条内裤,价格还都不便宜,以至于白应榆现在要为他的冲动消费买单。   祁淮收了钱,没有再找话题聊下去,自从来到伦敦也已经一个多月了,白应榆的一个转账让他感觉这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再一次在学校里见面是一周后的周五,白应榆熬了几天夜才把自己设计的出来钟楼的总体规划图和平面图做出来,带到了学校。   坐在小礼堂的方桌前,白应榆惴惴不安地盯着坐在主位的祁淮,对方正撑着下巴冷眉看着电脑上他们在座五个人的设计作品。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虽说白应榆嘴上说着不想和祁淮共事,但是对于设计却一点也不含糊,丝毫没有故意隐藏实力。   可越是这样,白应榆就越是怕被否认,更不想被祁淮否认。   “这是你上学期专业课阶段作业吗?”祁淮略一抬眸地看了白应榆身边的男生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言语刻薄地讽刺道。   白应榆闻言更紧张了,好歹也是设计了贝母亭的人。   这个水准也被否认的话,脸上难免挂不住,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金发男生,只见他脸色涨红,除了抱歉,什么也说不出口。   白应榆心底突然生出点好胜的欲望,听着祁淮挑毛病,他无聊地幻想到自己要去哪个设计院才能坐到祁淮的位置,反过来点评他的设计作品。   “白应榆。”   “啊?”白应榆被祁淮突如其来的召唤恍然回过神来。   对上祁淮的眼,他看到的是不掺杂一点私人情绪的眼眸,“你的设计理念是什么?这个……好像和你前几次的风格不太一样。”   “呃……是指用材吗,因为学校的整体风格比较严肃,设计的时候,我选择和学校其他建筑同样的材料,在里面加入了会闪闪发光的花岗石……   整个钟楼的外墙设计并不规则,也是因为我不想钟楼太沉闷,所以决定有肌理感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白应榆说起自己的作品侃侃而谈,丝毫没有结巴,就连信心都比刚才足了。   祁淮静静听着,看向他的几次眼里都露出了没藏住的宠溺,在白应榆看过来时,又收敛视线。   “嗯。关于最终用谁的设计,我会主动联系你们,今天下午还在这里见,我的设计还没有给大家看完,但是U盘现在被……”   祁淮嘴角无意识勾起弧度,饶有趣味看向白应榆,白应榆立马坐端正了,祁淮看着他神色张皇的样子继续道,“被某只小羊带走 ,弄丢了,所以需要重新整理一份。”   祁淮说话时,坐在白应榆对面的武勉然一脸茫然,他刚才刚想要站起来把U盘给祁淮,却在听到祁淮这番话后,攥紧手里的U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是什么操作。   武勉然手里握着的U盘虽然不是白应榆弄丢的那一个,但是对于这种重要文件,祁淮都有备份,他拿着的是祁淮的备份,完全不需要重新整理。   “白同学,可以留下来帮忙吗?”祁淮笑着开口道。   被叫到名字的白应榆自然没有办法拒绝,弄丢U盘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他完全失去了刚才讲设计理念的气势,点了点头,认命般开口:“可、可以的。”   “其他人可以先休息了。”祁淮丝毫不露喜色,沉声开口道。   “chad设计师,你之前给我那个……”离开时,武勉然还想提一嘴,却被祁淮锋利的眼神吓了一跳,他尴尬咧了咧嘴,“下午见,下午见。”   说完便一溜烟似的跑了,也明白了祁淮压根不是不知道自己还有备份,而是故意让白应榆留下来。   其余四人离开后,礼堂里只剩下白应榆和祁淮,白应榆有些歉疚,声音也怯怯的:“需要我做什么?”   “过来坐。”祁淮掀了掀眼皮,带着几分随性地将另一边的椅子拖了过来。   白应榆心里抵触,眼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走到了祁淮身边,看着两人的距离,稍稍将椅子向外拉开一点距离才坐下。   坐下后,白应榆才发现电脑屏幕上是自己的设计图。   “不是要整理你设计作品的剖面图吗?”白应榆疑惑道。   “你的设计稿有几个地方需要改,我的设计稿今晚整理。”祁淮说起谎眼都不眨。   白应榆不疑有他,刚才本以为祁淮对他的作品没有什么过多的在意。   眼下听祁淮说修改意见,对方嘴就没停下过,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格外仔细。   起初白应榆还以为祁淮有什么其他目的让他留下,后来他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设计稿上,就没有再去想这个问题。   “这里的线条可以稍微灵动一点。”祁淮站在白应榆身后,俯身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轻点在电脑屏幕。   两人的距离很近,白应榆甚至不敢后仰,好像稍微一动就能碰到祁淮的身体。   偏偏这次祁淮说的修改意见他不明白,鼠标滑动又停顿几次,听闻头顶的后方传来一声促狭的笑。   “怎么变笨了?”   白应榆的脸唰得红了,刚要张口反驳,后脑勺先撞上了祁淮的胸口。   紧接着右手被祁淮覆盖式握住了,那沉木的香气萦绕鼻息之间,像是某种毒药,令白应榆几乎无法呼吸。   “改这里,榆榆。”祁淮盯着屏幕,一本正经道。   两人贴在一起的手掌渗出潮湿的汗,白应榆刚要抽离,祁淮先一步拿开了手,和白应榆的距离却没有拉开:“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我不去了,晚上不饿。”白应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祁淮料到白应榆会拒绝,继续道:“我一天没吃了,丢的设计稿还没补完。而且,饭局不止你和我。”   软硬兼施,祁淮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委屈,期待地看着白应榆,和刚才那个黑着一张脸刻薄同学的他完全不是一个人。   “我不想去,设计稿我晚上回去帮你补。”即使这样,白应榆也没有给祁淮机会。   头顶良久没传来声音,白应榆还以为祁淮生气的时候,头顶那片阴影不见了,他才听到祁淮的声音:“好,不用补,你早点休息。”   语气里尽是掩不住的失落,之后的工作指导过程中很长一段时间,气氛都有些低迷,一直熬到最后一堂课的下课时间,白应榆才得以恢复自由,回到了公寓。   晚上坐在公寓客厅里修改设计稿,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白应榆还以为是马骏不回来的消息,大致扫了一眼,看到了祁淮的名字。   [Q:吃饭了吗,我来接你过去,大家都在等你,joe教授也在。]   看到消息,白应榆才明白这个饭局真是大家一起的,被祁淮骗怕了,难免草木皆兵,眼下祁淮都这样说了,加上这个情况他更没法再推拒了。   白应榆无奈只能起身换衣服准备出门,顺便给祁淮发了消息过去。   [一口一个小洋芋:好,你在楼下了告诉我。]   这次祁淮是秒回,[Q:我一直在。]   白应榆看着这三个字一愣,而后又收到祁淮的消息。   [Q:很冷,多穿点,换衣服慢慢来,我等你。]   关掉手机屏幕,白应榆回卧室时,走到窗边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   夜色里他只能看到一辆黑车停在路灯下,车前的灯光照亮一片地面,在光柱中是游动的尘埃,车的主驾驶窗上搭着一只手,其间有明暗亮起的火光。   轻烟散在晚风里,白应榆收回视线,转身往卧室走,步子快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小海星还有猫薄荷!鱼粮!感谢支持。    第106章 小羊怒扇祁淮   白应榆背上新买的jellycat小云朵背包,从楼下下来的时候,祁淮正站在副驾驶的门口。   他手里的烟燃了一半,火光在黑夜中闪烁,和祁淮眼底的目光一样,幽邃像是深海,又燃着焰色的光,目光始终注视着白应榆。   被祁淮这样盯着,白应榆多少有些不自在。   走到祁淮面前的时候,那人手里的烟已经掐灭了,不知从拿变出来一个小围巾,试图绕过白应榆的脖颈,白应榆见状朝后躲了一下。   “不、不冷。”白应榆盯着祁淮手里拿奇怪的围巾微微蹙起眉心,虽然已经快进入到十一月了,但是天气还不算太冷。   路灯下光线昏暗,白应榆没看清那围巾的形状,只觉得毛茸茸的,像是以前在杂货店看到了给儿童围着的动物围巾。   “今天去商场路过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祁淮道。   白应榆正想着要怎么开口说出拒绝的话,对方先收回了伸在半空的手,转身主动帮白应榆拉开车门时,光线在祁淮的脸上留下阴影,白应榆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先上车吧,大家还在等我们。”   坐副驾驶,车里的灯光亮起,祁淮绕到主驾驶坐上时,他才看到祁淮手里拿着的那条围巾是一条小羊韦恩的造型。   羊的脑袋和尾巴都是黑色的,只有围巾主体部分是白色的羊羔毛,这么可爱的一条围巾拿着祁淮青筋凸显的手里,显得有几分违和。   不过下一秒那围巾就落在了副驾驶上白应榆的怀里。   “先放在你那里,我开车。”   祁淮语气带着几分习惯了的生硬,可也只有祁淮自己知道,看到白应榆刚才穿得这么可爱从楼梯口出来的时候,他四肢百骸都像是春天要发芽一般,酥麻起来。   在黎市的时候,他从来没主动关注过白应榆对于穿搭上的喜好。   前几天想着借着过段时间的圣诞节送白应榆什么好,一直也没想到合适的,看到祁淮背的包心里倒是有了数。   “u盘里的文件还有几个重要的没有整理出来,明天一起见一面怎么样?”祁淮直视着前方,注意力却都在白应榆身上。   这事白应榆理亏,自然不太好拒绝,不情愿地问了一句:“几点啊?”   此时的余光里,顺着白应榆那柔软蓬松的发向下看去。   那人正安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手里抱着那围巾,指腹好奇地摩挲过小羊头。   他又有点怕祁淮发现自己喜欢这条围巾似的,抬眸偷看了祁淮,见对方没有注意到他,才开始去翻开围巾标签,想要看一眼商品logo,回去自己买。   白应榆一切行为尽收祁淮眼底,他眼底尽是那毫不掩饰的宠溺和爱意。   --   吃饭的地方是唐人街的一家中餐馆,祁淮和白应榆到的时候,桌上已经上了一半的菜,酒也齐了,只不过还没人动筷子,几个白人学生正聚在一块讨论筷子的用法。   “白应榆,你来了,chad说你身体不太舒服,怎么样了?”joe教授开口道。   白应榆起初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这大抵是祁淮在接他之前边的谎话后,勉强扯了扯嘴角,“好很多了,谢谢joe教授。”   距离菜上齐还有一会,饭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白应榆坐在教授和祁淮中间,几个人先喝起了酒,聊了几句关于工作的话题。   不知是谁先开始敬酒,白应榆一连喝了好几杯,太久没喝,才几杯下肚就已经迷糊了。   视线都有些朦胧时,眼前又有人递过酒来,身体的本能驱使他刚想要去接。   可手腕刹那间被握住,白应榆感觉自己好似看到了一道凌厉的视线,让他有种犯了错似的心虚。   “我来。”祁淮十分自然拿起白应榆面前的酒杯,迎上对方难以置信的表情,面不改色。   “不用,我没醉,我自己喝。”   白应榆心中逆反情绪更重,他抬手去抢的时候,祁淮侧目目光有些凶地瞪了他一眼,骨子里的惧怕在这一瞬间又跑了出来,他瑟缩收回视线。   祁淮意识到后,放在桌下的手连忙抓住了白应榆的,白应榆喝得有些迷糊了,没什么力气去挣脱,只能任由他如此,甚至哄着他:“下一杯给你,没凶你,别怕。”   哄白应榆时,祁淮说的是中文,声音低沉,俯首贴在他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如此说。   白应榆听着祁淮温柔的声音,原本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蓦地变成了林原的,他用着软绵绵的气声,像是撒娇:“林原,我好像有点醉了……”   祁淮刚温柔下来的脸色瞬间难看,奈何桌上还有其他人,他咬了咬后槽牙,眉目阴翳,一句话没说,强忍着脾气。   身边的白应榆已然被灌醉了,脸上红扑扑一片,要倒在joe教授肩上的时候,被祁淮悄无声息抱住肩膀,让他柔软得恍若一片晒久里的红烧云。   “账以后和你算。”祁淮一边说着,一边将手绕过白应榆的肩膀,捏住了他一边的耳垂,轻柔揉捏。   以前在网上看到的解酒小妙招,揉耳垂会缓解醉酒时身体的不适。   白应榆紧皱的眉舒展开了一些,他闭着眼无意识地在祁淮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怀里的人渐渐睡去,却又在下一秒蹙眉抬手捂住了胃部,睫毛颤动,祁淮眉心紧蹙。   “chad,白应榆没事吧,要不让他室友过来接他先送他回去?”一边的joe教授见状开口道。   没有犹豫,祁淮将怀里的白应榆倚靠在座椅的靠背上,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转眸对joe教授说:“我把车开到门口,我送他。”   joe教授不疑有他,只以为是两人的合作关系处的不错,点了点头,一脸遗憾:“是我的错,今晚不该勉强他来。”   祁淮离开包间前,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座位上的白应榆,离开的脚步加快了速度。   包间里,joe教授帮白应榆要了一杯解酒的蜂蜜水,一杯下肚,白应榆才清醒些,只是肚子里还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正想起身去卫生间,桌上一同来的金发碧眼女生站了起来,匆忙拦住了他。   “白应榆,你是要回去了吗?这个你拿着,是Chad设计师的U盘,现在应该只有你用得上了。”   女生把u盘递给白应榆时,门口武勉然刚好去了卫生间回来,只有他明白,祁淮并不想让白应榆知道这个u盘的存在。   眼下露了馅,他推了推滑下去的眼镜快步走过来,想要把那u盘拿回自己手里。   “等一下!”武勉然伸手过来时已经晚了。   白应榆那点酒彻底醒了,他怔怔接过那u盘,抬头看了一眼武勉然,一眼看清那人脸上慌乱又尴尬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眼u盘,攥在手心里垂下手臂。   “这个u盘……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白应榆一边问,声音渐渐因为气愤而颤抖起来。   武勉然还不知道白应榆为什么这么生气,迟疑着要不要说出口的时候,金发女生先说了:“chad设计师上周就把u盘给我们了呀。”   怒火终于溢满胸腔,白应榆气红了眼,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几次三番还相信了祁淮,简直是可笑。   差点……差点就又一次落进了他的圈套里。   祁淮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为了达成自己目的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刚才在楼上看见楼下祁淮那辆黑色轿车时,微微热起来一点的心,彻底彻底冷了下去。   或许是喝了酒,白应榆心里的委屈更甚,因为U盘的事,他这么自责担惊受怕,原来祁淮都是故意的。   “车停好……”偏偏这时,祁淮推门而入,话还没说完便意识到包间里焦灼的气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红着眼,冷漠看向自己的白应榆。   他心里咯噔一声,看到白应榆沉着脸,朝自己走来。尔转团破产   “榆榆。”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祁淮还是有些心虚。   白应榆一言不发,唇角紧抿,他主动抓过祁淮的手腕,气憋在胸口,强忍着质问的冲动,将人一把拉到了包间外面。   走廊里开着窗有些冷,晚风携潮湿的味道吹进来,身上冷得汗毛直竖,白应榆丝毫不在意。   “u盘,你到底有、有没有备份。”白应榆沉静地质问。   窗外只刮着大风,还没下雨,有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祁淮眉心微动,却还是故作镇定,撒了谎:“没有备份,谁和你说什么了?”   白应榆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身体里奔腾,双拳紧握,瞬间红了眼眶,还没开始朝祁淮发火,自己先气哭了。   “你到底要骗我多少次,还想欺、欺负我多久才能放过我!!”白应榆一扬手,将手里的u盘甩到祁淮胸口,而后又落在地面。   祁淮只是大致看清,还来不及去把东西捡起来,脸侧袭来一阵凌厉的风。   “啪!”巴掌的声音清脆,在安静到只剩下风雨声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祁淮没想到白应榆会动手,白应榆的力气不大,甚至祁淮的脸都纹丝不动,只是稍微有些红痕。   刚打完,看到祁淮脸上的红掌印,白应榆突然有一种畅快感,心底略微忌惮着祁淮报复,那人却只是沉默地杵在原地,用那双看不出情绪的双眸盯着他。   “我、我怎么会喜、喜欢过你这样的混蛋骗子,我不想再看到你了。”白应榆脱口而出。   祁淮眼底的情绪终于变了,他眉头稍稍蹙起又松开,再看向白应榆时,眼底那极深的悲伤和后悔已然掩饰不住了。   在气头上的白应榆随手擦了擦自己的脸,转身要走,却被祁淮轻轻握住了手腕,开口说话时声音沙哑得吓人:“榆榆,你听我解释……”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忽地看见门口停下一辆法拉利,一抹红色在夜里格外耀目。   主驾驶上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原,穿着一身潮牌,站在门口,朝屋子里的走廊走来。   “小洋芋,我现在有话要对你说。”林原也有些狼狈,身上淋了雨,湿漉漉的,一看就是急着赶来的。   作者有话说:   恢复基本日更~    第107章 他有没有哭   “小洋芋,我现在有话要对你说。”林原也有些狼狈,身上淋了雨,湿漉漉的。   窗外的雨声大了,轰隆的雷鸣声劈下来,白应榆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面前两人步调一致走上来。   “应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再说吧。”林原走上来,他的头发被淋湿,贴在后颈,在灯光的反射下一片酒红颜色。   祁淮刚迈出去的脚被迫停住,林原刚好堵在他和白应榆之间,他咬了咬后槽牙,沉默中握紧了身侧的手。   “你要对我说什么?”白应榆已经疲于应对了,他摇了摇头,想着快点解决后自己回家去。   林原站在白应榆面前,先是回眸看了一眼祁淮,眉梢轻挑,那对狭长的眼里藏着属于雄性的宣战。   “应榆,你要不要试着和我交往。”林原转头再次看向白应榆,说出这话时丝毫没有犹豫,直视着对方,也没有害羞的意思。   震惊的是剩下的两个人,白应榆瞠目怔在原地,本就混乱不堪的脑子此刻更是一锅粥。   祁淮站在一边,后槽牙咬得直响。   “什么?”白应榆难以置信又迷茫看着林原,刚才因为祁淮骗自己而愤怒的情绪此刻散去了一半。   林原看着白应榆犹豫了一瞬,这时余光里看到祁淮那张冰冷又愠怒的脸,又继续道:   “白应榆,我这几年一直都在等你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在我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了,我想保护你。”说着他欲伸手握住白应榆肩膀。   “你凭什么?!”祁淮也喝了酒,冲动地将林原从白应榆面前拽开。   冲动还不过三秒,祁淮就恍然自己犯了错似的,松开了抓住林原的手,眼里湿漉漉,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看向白应榆。   “这句话你没有资格问我。”林原并不惧怕,甚至推了推祁淮的肩膀。   气氛瞬间焦灼,对峙之下没有人想退让。   白应榆看着面前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尤其是祁淮,比林原高半个头,一身结实的肌肉,白衬衫下都能看出轮廓。   “够了。”白应榆走过去,站在两人之间,视线徘徊,“林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找不到你,也打不通电话,是马骏告诉你来这里了。”林原一脸坦然。   今晚晚上他能赶过来,多亏了马骏。   林原的告白本来想在白应榆彻底放下过去的事时在开口,可给马骏打了电话后,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便一路疾驰,赶过来冲动下告了白。   “应榆,跟我走吧。”林原朝白应榆伸出手,期待又紧张地等待着。   白应榆的视线随之落在林原的手掌上。不得不承认,对于刚才林原的表白,他感觉自己的心更加混乱了,却也清楚自己对林原除了友情,是一点多余的情感都没有的。   “我今晚想自己待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白应榆拒绝了林原,一脸疲色往中餐馆的门外走。   “榆榆,我……”   “祁淮,别跟我搭话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继续认识了,设计的事也算了吧。”白应榆说话时眼眸黯淡,举手投足间尽是抗拒。   祁淮停住脚步,感觉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楚都在往心中汇聚,五脏都在绞痛。   看着白应榆走进雨里,他没有去拦,就像林原说的,他没有资格。   这一刻,大雨无声地落进了祁淮的心里,淹没了他所有情绪。   白应榆出门,不顾身后的林原的跟随,在路边拦下车扬长而去……   悲伤的情绪更多一点,白应榆缩在taxi的后座,抬手掩面,在这场雨里发出了小兽般的呜咽。   “先生,后面那辆车是你朋友的吗?”司机用着一口带着方言的英式英语开口道。   白应榆这才掀起眼皮去看后视镜,确实有一辆跟在后面,不过夜色太暗,他看不清具体的车牌和车身。   “不是,您开快点吧。”白应榆以为是林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复杂的心情还是让他不想面对林原。   他不敢相信林原会喜欢上他。毕竟在黎山大学那个时候,宿舍里最欺负自己的就是林原。   自从知道自己进出gay吧打工,厌恶至极那个表情,白应榆现在都还记得。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以朋友来相处的。   不知不觉到了公寓楼下,沉霭的天空还下着大雨,白应榆抬手将小云朵的挎包顶在头顶,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即使这样,到了自己家门口,白应榆还是淋了个半湿。   迅速脱了外套,云朵包吸饱了水分,沉甸甸的,白应榆刚拉开拉链,里面不是别的,正是那条祁淮今天要送他的小羊围巾。   “什么时候塞的……”   “白应榆,你可算回来了!哎……你怎么淋雨了,你自己回来的吗?”马骏走过去,坐在了白应榆旁边,看到对方手里的围巾,“林原送的?”   “是你告诉林原我在哪家餐馆的吗?”白应榆躲过马骏的手,将围巾攥在手里,表情有些严肃。   马骏并不知道祁淮和白应榆的关系,也不知道自己顺口的一句话会带来今天这样的闹剧。   “是啊,他打电话问我你在不在家,我就把你去哪告诉他了……出什么事了吗?”马骏低眉顺眼地看着白应榆的脸色。   白应榆握着手里的小羊围巾,半晌没有说话,在马骏又问了他一次的时候,他忽地落下泪来,吓得马骏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吓得手忙脚乱。   “我没事,去睡了。”白应榆起身,窗外雨停了。   走进卧室里才发现窗没关,风吹动窗帘,白应榆走过去要关窗,看到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车,和几个小时前来接他的那辆一模一样。   可此刻他心中已再无波澜,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站在车前那人,在如此萧瑟的天气里只穿着一件白衬衣,任由风吹起凌乱的发丝,白应榆无端地感觉到由那人身边散发出来的孤独。   握住窗把的手收紧,在对方抬头之际,白应榆关上了窗,他说着再也不会因为祁淮掉眼泪,却还是止不住。   莫名其妙。   关上灯,白应榆无视床头手机的枕头,抱紧自己怀里的小羊,闭上眼是祁淮红着眼眶对自己说,听他解释。   都是假的,不要信。白应榆如此暗示自己。   卧室的灯刚灭,打算在客厅沙发睡的马骏,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他诧异地看着号码,按下了接通键。   “马骏。”手机听筒里传来呼呼风声,还有一道充满磁性的男声。   “对,你是哪位?”   “Chad。”祁淮犹豫后报了自己的英文名。   “啊!”马骏恍然,刚要再说什么,又听祁淮道:   “白应榆,睡了吗?”   “呃……睡了,chad老师您是要找应榆吗?急不急,要不我去叫他?”马骏说着要起身。   “不用!”祁淮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马骏停下脚步,手机里又只剩风声,还有祁淮的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久到他以为祁淮挂断了时,听到了对方问:“他回去后有没有哭?哭得厉害吗?”   睡着了的白应榆应该永远也猜不到,他曾以祁淮对他没有一点的了解,却也会夜里打车危险跟了他一路,也会不放心他太难过,在楼下看着那卧室的灯光,直到熄灭。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马上甜了    第108章 祁淮生病   马骏依照事实回答了问题,手机另一头又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谢谢”便挂断了。   楼下的祁淮吹了太久的冷风,和马骏挂了电话才往楼上走,身体连同手指都冻得发僵,回到家门口,祁淮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对面的门才回了自己家。   摸黑坐在客厅里,祁淮身体前倾手肘撑着膝盖,唯独亮着的是手里握着的手机,仍停留在白应榆微信聊天界面,他一连发了十多条消息,对面一条也没回应。   在安静得令人讨厌的房间里,祁淮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白应榆在中餐馆对他失望的眼神。   今天白应榆上了他的车,那一路祁淮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结果还是被自己搞砸了。   他不该骗榆榆的……   可此刻再多的懊悔都已经来不及了,白应榆坐上自己车时,翻弄小羊围巾时怯怯神态,在他眼前消失殆尽,只剩下最后面对自己时眼里的荒芜空荡。   雨在夜里终于停下,只剩狂作的风,呼啸着吹过巴黎街道,卷起的废屑在空中盘旋,时而撞在窗上,惊醒睡梦中的人。   白应榆醒来时天刚刚亮起,另外一张床上马骏不在。   他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昨天淋了一点雨显然有点要感冒的趋势,他从床上爬起来去客厅找热水喝的时候,马骏正躺在沙发上,一点要去上课的意思都没有。   “今天没课?你昨晚都睡得这儿吗?”白应榆一边去拿水喝,一边问道。   游戏的声音掩盖过白应榆倒水的哗啦声,马骏眼睛就没从手机上移开视线:“这个天气上什么课啊,我今天不去了,大家肯定都不去。”   白应榆将杯子里的温开水一饮而尽,提醒他:“今天教授可能会点名。”   “不信。”马骏撇撇嘴,瞄了一眼白应榆,“昨晚那个chad设计师给我打电话了。”   手里的杯子没拿住,滑落在桌面发出一声不小的碰撞声,白应榆睫毛轻颤,却保持镇定地开口道:“是吗?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们俩之前在黎市是不是认识啊,他没问别的,就问我你哭没哭……”马骏说着翻身坐起,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你们……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应榆微微蹙眉,松开后又平静道:“都说了什么都没有,我去上课了。”   “要是有小考,记得帮我交一份!”出门前,马骏朝着白应榆的背影如此喊道。   倒霉的是,今天专业课上joe教授没有考试,而是点了名。   班里除了马骏其他人都到了,白应榆把这事跟马骏在微信上说了,对方只发来一个生无可恋的猫咪头表情。   白应榆嘴角微微勾起,退出两人的聊天框,又一次看到了列表里在马骏下面那两个人。   【林原:我是认真的,我知道这件事对于来说难以消化,我会等你。】   林原只发了一条消息,祁淮发了十多条,白应榆还没点进去看,正欲把手机息屏,祁淮的对话框里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Q:guhvtcqwertyuilmnbd……】   白应榆看着这一堆乱码,一脸雾水。反正已经点进来了,他便顺带翻了翻昨晚祁淮发的消息。大多都是在向他道歉。   只有一条带着自己的脾气发过来的。   【Q:林原和你不合适。】   白应榆看到这句话蓦地生起气来,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因为祁淮抓不住重点才生了气。   干脆关了手机,起身往小礼堂的方向走去。   因为祁淮要给学生设计钟楼,学校专门为他准备了一间临时的办公室,就在小礼堂旁边。   昨晚包里被祁淮塞进来那条小羊围巾,他要还给祁淮。   小礼堂旁边的办公室是半磨砂玻璃的,白应榆路过时没有看到祁淮在里面,略微停留了一下,碰巧遇到了joe教授要去上另一个班级的课。   “白应榆,你来找chad的吗?他应该来不了了。”joe教授道。   白应榆闻言心中一震,脱口而出道:“以后也是吗?那钟楼……”   “不不,只是今天,本来约好今天和我确定最终的设计方案,但他好像病了,昨天晚上送你回去的时候着凉了吧。”   心中情绪复杂,白应榆隔着玻璃看着那办公桌上的那积压成山的文件,心脏湿漉漉的,像是吸了水的海绵。   手里的小羊围巾没有换回去,白应榆一直无端惦记着,越看越心烦。   下课后回公寓,一路上都在想怎么把围巾还回去,等到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祁淮的家门口了。   看着面前的门,白应榆恍惚回过神,嘴角紧抿,心中又莫名打起退堂鼓。   想着有机会再还回去就好,刚要转身时,面前的门便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榆榆?!”沙哑虚弱的声音中略带着惊讶,止住了白应榆离开的脚步。   现在后悔也晚了,白应榆将手里的小羊围巾往祁淮怀里一塞。   抬头时看到了对方的脸,他好像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病态的祁淮,脸色青白,嘴唇上毫无血色,眼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那副颓然的模样让白应榆心里扭曲地觉得爽快,却又感觉喉咙里堵着什么,奇痒难搔。   “这个还你。”白应榆说完,便想着转身回家。   “等一下!”祁淮伸手欲抓白应榆,却记忆起昨晚白应榆厌恶他的神色,心里忌惮着,手也只是伸到了半空,便又收回了。   “喵~”这是屋子里窜出来一只缅因猫,挺大一坨,挡在了白应榆面前。    第109章 20级建筑系 白应榆   白应榆低头看到突然出现的猫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在门上,是祁淮顺手扶住了他。   “安妮,别闹。”祁淮很快松开白应榆,声音略带几分严肃对那只缅因猫道。   “你养的吗?”白应榆还挺喜欢猫的,多嘴问了一句。   那缅因猫被祁淮一手揽住抱进怀里,扔在身后用脚挡住了去路:“不是,帮同事养两天。”   白应榆回头又看了两眼祁淮脚边的猫,灰黑色相间的竖条纹,整只猫看起来高贵傲娇。   “要不要和它玩会?”祁淮一眼看穿白应榆的心思,强撑起精神开口道。   他不仅仅是在邀请白应榆和他的猫玩,也是在用一种隐晦的语言,小心翼翼地询问白应榆,可不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门前的白应榆犹豫了几秒钟,最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不喜欢猫。”   往自家门前走的时候,祁淮看着他的背影,和昨晚的画面重叠,渐渐又变得模糊重影。   身体变得愈发轻盈,只有脑袋沉甸甸地往下坠,眼皮也愈发沉重。这几年祁淮都没病过,他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能如此狼狈,好像昨天击垮他的不仅仅是那场雨。   想关上门之后再倒下去,可一切都不受控了。   其实从三年前白应榆住进他家里的时候,祁淮的生活就已经开始不受控了。   白应榆的离开,像是从祁淮嘴里拔了一颗好牙,伤口三年未愈,一碰就疼,不碰时便空荡。   要失去所爱的绝望和身体痛苦终于让祁淮坚持不住了。   “砰!”沉重的一声让白应榆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本是平淡的眼里,瞳孔一震,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在原地愣了三秒,才往祁淮身边跑去。   心情变得奇怪,一种诡异的,好像不属于他心里的恐慌涌上来。   半跪在祁淮身边,白应榆伸手用力摇晃祁淮的身体时才发现祁淮的身体烫得吓人。   来不及多考虑,他掏出手机就想要叫救护车过来,以祁淮这个体型,三个自己都扛不起来。   “救、救护车……”白应榆一边掏手机,一边嘴里念叨着,这么短短几分钟都被吓出汗了。   以前看过发烧烧进ICU的新闻,加上白应榆因为父母的事本身对于生死这件事看得特别重,此刻他显得格外慌张。   眼见着电话就要拨通,手腕忽地被扯住,身体重心前倾,手机落在一边,他跌进祁淮怀里。   躺在地上那人闭着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来,故意打趣:“知道这里的救护车一次多少钱吗?我没事。”   “你、你演的?你又骗我?”白应榆气得脸色都变了,为自己刚才失措的样子而后悔,他一把将手从祁淮手里抽回来,起身就要走。   祁淮没有回应,嘴角始终微微上扬,却好似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等听到白应榆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才敛起笑来。   白应榆走出数十步,身后那只缅因猫一直跟着他,甩都甩不掉。   “别跟着我。”白应榆在气头上,连猫都不觉得可爱了。   直到差点被猫绊倒,身后也一直没传来关门声,他才回头又看,祁淮仍旧躺在地上,还是刚才的姿势,头偏向一侧。   白应榆这次没有再上当,他将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手上动作停顿……   钥匙被抽出来了,白应榆咬了咬唇,又朝祁淮的方向走去。   “别装了。”白应榆抿着嘴,气呼呼瞪着地上的人。   可这次祁淮没有声音,白应榆愣了几秒,才觉得不对劲,推了几下人也毫无动静…   刚才祁淮中途的清醒让他没那么害怕了,他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人扶起来,没等走两步就出了一身的汗。   以前有祁淮监督他还运动,出国这几年他是完全遵循了‘生命在于静止’这句话。   每天除了泡在图书馆就是去各种建筑展会的路上,这小身子骨拖着身材健壮的祁淮走到卧室,累得他整张脸都憋红了。   “撑不住了干嘛还装没事?”白应榆气喘吁吁看着床上的人,刚才满腔的怒火散去,只剩下无可奈何。   没想到逃了这么远,还是会和祁淮纠缠到一起,真是孽缘。   白应榆照顾人还是有经验的,他解开祁淮领口的扣子,连同鞋袜一并脱掉后又盖上了被子,转身去泡了毛巾回来。   床上的人蹙眉昏睡着,任由白应榆怎么摆布都不醒。   这个给白应榆留下阴影,让他做了三年噩梦的人就在眼前,人畜无害一样。   坐在卧室的床边,白应榆有些无聊,从刚才紧绷的心情里解脱,他才嗅到屋子里那股淡淡的橘子香气。   下意识去打量屋子里的陈设,白应榆发现祁淮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屋子依旧干净到没什么除了必备品之外的生活用品。   只是多了许多没什么用的……   床头摆着的两人唯一一张在爬山那次的合照,墙上的相框里裱的是黎山大学里那次建筑设计大赛一等奖的证书,他的名字写在祁淮前面。   屋子里落进夕阳,白应榆起身,看到了那房间里唯一的书桌上打开的电脑,上面是和自己的聊天对话框,估计刚才那串乱码就是那只缅因猫干的好事。   除此之外,还放着一张格外熟悉的设计初稿,零散着许多设计图纸。   白应榆走过去看了一眼,感觉心口像是被撞了一下似的,那张图纸就是祁淮刚来他学校时,让大家设计的理想中的住宅。   他当时只是草草画了几笔,没想到会被重新复刻设计。   捏着那薄薄的图纸,白应榆感觉沉甸甸,像是烫手一般扔回桌面上,在一堆让任何设计师建筑师看了都害怕的图纸下,白应榆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几乎呼吸都听不到,睡得正沉,他这才转过头拨开那层层图纸,在夕阳的余晖里看到了那块很小块的铭牌。   --黎山大学。   --20级建筑系 白应榆   仅仅是一瞬间,白应榆感觉秋的萧瑟才开始渗透进了他的骨子里,青春的隐痛在三年后如此真切地体会到。   翻涌而起的是泪意,记起来的是祁淮和他一起窝在沙发里设计的图纸,是那顶保暖的针织帽,是他每次假装睡着后,从未落下的吻。   原来那张丢了很久的铭牌,一直都在祁淮这里。   白应榆终于相信了祁淮是真的喜欢他,只可惜一切了却在时光的尘土里,他们之前早就无法回到过去了。   他们之间,是一团甜到苦的蜜。   是祁淮给了他那荒芜的巷口送上一朵花的种子,却在花开满巷的盛夏用一个迟到的误会砸烂了他的小巷,留下谁都无法修复的痕迹。    第110章 咬住的指尖   恍若做了三年的梦,祁淮耳边是煤气灶打火的咔哒声,冰箱的开合声……听觉的恢复让祁淮渐渐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眉头微动,眼珠转动时眼皮也好似要睁开,最后一点余晖落在他的眼睑上,屋子里像是倒进了一瓶橘子汽水,咕嘟嘟冒着泡。   祁淮睁开眼,有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还在黎山大学身后那条小巷里的公寓楼。   他看着天花板反应了五秒钟才终于回过神,身体的疲惫轻盈了许多,视线从天花板转向床头。   额头上的毛巾掉了下来,他来不及错愕,就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热水和药。   猛地坐起来,站在地面上,祁淮头晕得直蹙眉。   好不容易站稳后打开门,在斑驳的光影下,他看到厨房里的白应榆,应该是穿着从家里拿来的奶黄色的围裙,有些生疏地使用自己家的厨具。   那柔顺的发贴在他的后颈,露出的一小块白皙的肌肤像是春的泥土,上面种满了祁淮所有美好的幻想。   如果这是梦,祁淮想就让自己停在这一刻再也不要醒来了。   内心燃起燎原之火,他却克制下去,口干舌燥,喉结滚动了两下,走到了厨房白应榆的身后。   祁淮知道白应榆胆小,特意敲了敲门框,“需要我做点什么?”   白应榆还是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到祁淮时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打量他一番:“你好了?”   祁淮脸色还有些苍白,白应榆这么问纯属不知道说什么,明明说着生死不相见的话,却因为心软,现在在这里给祁淮做病号餐。   “还很晕。”说着,祁淮身体靠在了厨房门上,扶住了额头。   一听到晕,白应榆瞬间想到自己刚才累死累活把祁淮从门口扶到床上那段路,赶忙道:“那你回、回去躺着呀!”   “刚才是你自己把我搬到床上的?”祁淮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作多情,以为白应榆是真的在担心他。   白应榆点了点头,祁淮盯着他看了一会,明明紧张他的拒绝,却还是一脸轻松自然地走进厨房,“在做什么,我来做吧。”   “不用你,你出去。”白应榆看着祁淮摇摇晃晃走过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似的,甚至不敢推祁淮。   “煮了粥?”祁淮置若罔闻,主动上前看着灶台上的陶罐,这是在国外唯一一个能勉强煮粥的工具了。   白应榆懒得和祁淮争执,开口道:“冰箱里只剩下青菜和鸡蛋了,是青菜粥。”   “你做的就喜欢。”   正打算关掉灶火的白应榆掀起眼皮看了祁淮一眼,猛然间发现那人一边说着喜欢,一边直视着他,他局促又慌张收回视线。   “已经好了,你自己吃吧,我先走了。”白应榆这才觉得自己过线了。   可能自己这样只是心软善良的行为会给他带来不少新的误会,他便又补了一句,“扶你进来不是关心你,是发烧也会把人烧傻,我担心……不、不是担心……”   解释的话越描越黑,白应榆笨拙地语无伦次,手在空中摆了摆,红了耳垂,脸颊上烫了起来。   “吃晚饭了吗?”祁淮心里翻涌起万千情丝,面上不露一丝破绽。   他掀开陶罐的盖子,热气袅袅散开,怕烫伤白应榆,祁淮伸手将白应榆拉到了后面一点的位置,问了没有放盐,又倒了点家里仅有的椒盐。   白应榆还没回答问题,祁淮就已经舀起一勺粥盛进碗里,转身倚在灶台上:   “吃个晚饭再走吧,就当是我对你的感谢,别多想,我知道你不担心我。今晚我可能没办法亲自做,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这一次,白应榆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这次自己拒绝,祁淮一定会找其他机会,再来找自己,以感谢的名义约会。   “不用点外卖,粥我煮的够多。”白应榆爽快的样子倒是让祁淮有些惊讶。   碗里的粥已经晾得差不多了,祁淮拿起勺子递到白应榆嘴边:“我现在没有味觉,可以帮我尝尝味道吗?”   都已经这样说了,白应榆也别无他法,还因为刚才说错话脑子发懵,眼下也没有接过祁淮的勺子,顺着祁淮这个姿势含住了勺子里的粥,吃得干干净净。   咸淡刚好,白应榆煮的软烂程度也刚好。   这种品质的大米,白应榆已经将近一年多没有吃到了。   尤其是大三之后,饮食方面几乎都适应了这里的规律,他没想到吃到这样香甜软烂的粥会是在祁淮家里。   祁淮看着那张红润的唇,上面沾了一点水渍,他短暂的愣了神,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抚过白应榆的嘴角了。   白应榆用如吓傻的小鹿一般的眼神看向祁淮,一脸茫然局促。   对面的祁淮硬着头皮装淡然,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捻了捻指尖,掩饰紧张。他一脸正经,用那青筋凸显,骨节分明的手继续将擦去白应榆嘴角不存在的水渍。   气氛变得奇怪,祁淮身后锅里升腾的雾气都变得氤氲起来。   指尖触过那唇,就像触碰了柔软的云。   祁淮怕惹白应榆生气,正打算点到为止时,白应榆那呆愣张开的嘴,下意识合上了,而祁淮的拇指也刚好被他含住了……   几乎是一瞬间,祁淮那条好久没醒的小鲨鱼又有抬头的意思。被白应榆那双水汪汪又无辜的眼睛看着,谁都扛不住。   拇指指腹压在了白应榆的下齿,那灵动的舌尖时而触碰到祁淮的指尖,荡漾起一片春心。   祁淮不忍心再欺负他,声音比刚才还沙哑克制,轻声温柔得不像话:“榆榆,不是让你现在含住它。”   神游天外的白应榆彻底红了脸,他一把推开祁淮的手,向后退几步转身什么也不说就往门口跑。   克制的欲望顷刻泄出,祁淮攥住他的手臂,一把将他扯回自己怀里。   两人的距离比刚才还要近,祁淮脸色沉了下来,白应榆心里咯噔一声,后背贴在了柜子上时,祁淮用手垫住了他的后脑勺。    第111章 吻   两人忽然的靠近,阳光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里射下一片剪影,呼吸交融,视线从眼眸到唇角。   “榆榆。”祁淮忍不住了,他用着低沉蛊惑人心的声音叫着白应榆。   是夕阳,烟火和祁淮的温柔给了白应榆幻觉,他忘了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呆呆地望着祁淮,开口道:“啊?”   他只是张嘴吐出一个音节,祁淮放在他后脑勺的手转移到脖颈上,紧紧压向自己。   那火热得几乎燃烧的吻,伴随着这些年的思念爱意,占有的爱意也从那狭窄的瓶口迸出。   白应榆身体如此柔软,祁淮以为自己抱住了一朵云,在这片余晖下被晒得软绵绵的。   这一刻,祁淮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只想占有白应榆每一寸,揉碎藏进心里。   祁淮的吻太霸道,白应榆不仅没有办法反抗,甚至无法迎合。抵触的画面,和多年前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涌上来,交错的却是刚才在祁淮书桌上看到的那些画面。   嘴唇被亲得发麻,加上祁淮发了烧,吻也格外炽热,白应榆腿软得几乎滑下去,是祁淮一手托住他向下滑的身体。   白应榆快要透不过气的时候,他抬手用力拍了拍祁淮的肩膀,那人才依依不舍地缓缓抬起头。   “祁淮!”白应榆气急,抬手又是一巴掌,这次却没有落下。   祁淮眼里藏了万千情丝注视着白应榆,丝毫不躲,是有心虚的,但是更多还是不舍得放手的执着。   “怎么不打。”祁淮直直盯着白应榆的眼,尽是深情。   听到祁淮这样问,白应榆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挑战了。   他气得红了脸,咬唇瞪着祁淮,看着祁淮眼下的青色和苍白的脸色,身侧紧握的拳头没有扬起的意思。   “我怕手疼。”白应榆愤愤赌气道。   “那我帮你打。”祁淮一眼看穿白应榆的小心思,一边逗他,一边抬手擦着白应榆嘴角的水渍,这才发现自己亲得太猛,把白应榆嘴唇亲紫了一大块…   “疼不疼?”祁淮蹙眉,心疼问。   “走开。”白应榆软绵绵说着拒绝的话,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祁淮推开。   刚想从柜子上跳下去,却反被祁淮直接抄着腋窝抱了起来,而后稳稳放在地面上。   “先吃饭吧。”祁淮一把握住白应榆的手臂,眉心微拧,带着几分不舍得,“我有话对你说。”   祁淮的头还是晕,此刻抱了白应榆已经是强撑着,却依旧不舍得他走。   白应榆想着逃跑算了,肚子却饥肠辘辘响了起来,场面略显尴尬,锅里粥的香气飘得到处都是,确实也挺好吃的。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了,坐在客厅里的饭桌前,和祁淮面对面吃完了晚饭,刚才那个吻好像还残留着余温,只要被祁淮看一眼,嘴上就开始发烫。   “饱了?”祁淮不知手里拿着什么从卧室里走出来。   白应榆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就算扯平了,我要走了。”   “下次想吻你,请你吃饭就可以吗,小羊?”祁淮促狭一笑,白应榆闻言真的有些生气了,红着眼委屈极了。   走到白应榆面前,祁淮倚在餐桌上,弯下腰,温柔抬起白应榆的下巴:“还是这么不经逗,是我的错,你想怎么对我都行,不过…先把药涂了再走。”   白应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要涂药,直到祁淮的手指抚过他的嘴角,那里被他亲得肿起来了,可怜兮兮的。   突如其来的痛让白应榆向后瑟缩着躲去,祁淮手指顿在半空,又追上去,只是力道更加温柔了。   比吻还有让人酥麻,白应榆睫毛轻颤,那热意渐渐消退,祁淮的手指从自己的嘴上拿开了。   “抱歉,是我失控了,你还这么娇。”祁淮语气里满是宠溺道。   恍惚间回过了神,白应榆脸上染了酡红色,受惊似的蹭着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我还要回去画图,走、走了。”   祁淮嘴角勾起,却带着几分憔悴,跟在白应榆身后,在白应榆专心穿鞋的时候,把家里剩下的几袋米一起都放在了对方脚边。   “我帮你拿回去,我不爱吃。”祁淮草稿都不打,说着拙劣的谎言。   系鞋带的手停滞一瞬,这样的话好像自从爸妈离世之后,没听到谁这么说过。   心中滋味难以言喻,白应榆嘴唇紧抿,薄荷味的药膏在嘴上有些凉,没忍住轻舔了一下。   “我不要的。”白应榆声音很低。   “和马骏一起吃,他会不会煮粥?”   白应榆的声音太低,祁淮有些听不清,干脆蹲下来,探头去看白应榆的表情。   “不、不要。”白应榆感觉祁淮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不会,我就去给你煮,电饭锅我这几天去唐人街的超市买。”这语气完全是在哄小孩了。   “真、真不要。”白应榆又开始结巴了,这种场面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祖父那一辈都还在,过年走亲戚每次长辈给钱,他就是这样无措。   “那我帮你搬过去。”祁淮压根不听白应榆,说着起身,还没等去拿地上的米袋,就头重脚轻,差点晕过去,幸好扶住了墙。   白应榆吓了一跳,他下意识要站起来去扶祁淮,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会心疼祁淮,连忙收回手,沉着脸故作严肃:“那不用,我自己能拿。”   “嗯。”祁淮倚在墙上,略显虚弱地笑了笑,那锋利冰冷的线条都融化开了。   从祁淮的公寓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家里时马骏已经在家了,此刻正在客厅跟着电视里的男教练做健身操。   “你怎么比我回来的还慢,哇,哪来的米!”马骏的注意力一下从白应榆转移到白应榆手里的大米。   “促销买的。”白应榆随口撒了谎。   马骏狐疑地眯起眼睛盯着白应榆看了一会。   白应榆被盯着发毛,还以为被看出什么了,结果马骏只是傻兮兮接过来:“哪家超市,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去了多买点。”   “早、早卖光了。”白应榆随便应付过去,一扭头钻进了卧室,任由马骏在身后汗,也不回头。   关上门,他脱了外套,直接扑在了床上,抬手按在自己的后颈,那里还热着,不知道是不是祁淮留下的余温。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声,他以为是学校的消息,掏出来一看,是祁淮发来的微信。   [Q:周末去看电影吗,你喜欢的电影重映。]   白应榆翻身平躺在床上,窗外已经彻底黑了,只剩下一轮圆月。   [一口一个小洋芋:我不喜欢去电影院。]   关于不喜欢的原因,祁淮应该比他更加清楚,白应榆心里那点奇怪的热意冷了几分,将手机放下,起身换衣服的时候,从衣服口袋里掉出来两张卡片。   低头看去,地毯上正躺着两张大型超市的贵宾购物卡。   是最近特别火的两家大型超市,需要先购买会员才能进去购物,里面有专门为华裔提供新鲜时蔬的区域。这张会员卡挺难抢的。   另一张卡就是一家甜品店的会员,挺有名的一家。   这种感觉说不上讨厌,但这样给自己绝对是不合适的,他也不能无缘无故收祁淮的东西。   米可以当做是谢礼,这些东西就没有说法了。   白应榆拿起手机打算和祁淮说清楚时,对面已经发来了消息。   [Q:那要不要就在家里看,我来投影。]   白应榆才不想和他看什么电影,[一口一个小洋芋:你在我口袋里放了什么东西,我不需要。]   [Q:喂小羊用的。]   看着祁淮发来的小羊跑来跑去的表情包,白应榆心里闷着的火气瞬间消了一半,他无奈将手机放在了一边,不打算再理会祁淮了,完全是无赖。   可今夜,对于白应榆和祁淮两人来说,都注定难眠。   --   周一回到学校,白应榆也再次在学校里见到了祁淮。   那人一身正装,外面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坐在那件玻璃壁的办公室里,两腿交叠,锃亮的黑皮鞋抬在半空。   祁淮单手撑着太阳穴的位置,一脸疏离,面无表情地听着joe教授在说些什么。   时而扯起嘴角笑一下,大多时候像是一块寒冰,话都不说。   白应榆经过的时候,刚好看到祁淮在发言,隔着玻璃看到自己,和他对视上的那个瞬间,白应榆都感觉自己好像要被祁淮生吞活剥了似的。   完全是看猎物的眼神。   白应榆感觉后背一凉,拉着马骏就要往前快走。却在经过祁淮临时设计师办公室的时候被叫住了。   “白应榆,你快来。”joe教授开了口。   停下脚步,白应榆有几分尴尬看了眼屋子里的祁淮,心里总觉得不安。   “教授,有什么事吗?”白应榆走进去,也只是站在门边。   他刻意不去看祁淮,将视线都投于教授一个人身上,即使如此也能感觉到身后那如芒在背的视线…   “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惊喜,学校看了你的设计图,也商讨过,你将代表学校和Chad设计师共同完成学校钟楼的设计建造!”joe教授声音激动,几乎破了音。   白应榆脸差点就挂不住了,还好勉强保持了假笑,看着joe教授兴奋的模样,好像是教授要和祁淮合作一一样。   “白同学,很高兴能与你合作。”祁淮用正宗的英式英语,起身微微笑着,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得意。    第112章 给他看过了吗   白应榆一直逃避和祁淮一起合作,如今真的再一次站在这里,以合作者的关系,好像一下子穿梭了几年的时光回到了过去。   joe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白应榆和祁淮两个人。   “今晚有空吗?”祁淮问。   白应榆眉心微动,脑子里想着要怎么拒绝,却又在意着钟楼的设计,如果对方不是祁淮就好了,关于钟楼他还有不少想法想要说。   “今晚见面是和钟楼的设计有关吗?”白应榆问了一句。   “今晚不谈工作,我想约你看电影,在我家。”祁淮这次没有用学习和工作做借口,而是打了直球。   白应榆一脸愕然看向祁淮时,那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还有课,先走了。”白应榆转身欲走,甚至连拒绝都懒得说了。   转身时,手腕被抓住,他听到祁淮带着几分急迫的声音,完全不似刚才在joe教授面前侃侃而谈的样子。   “我有话对你说,如果今晚过后你让我走,我不会多留。”祁淮语气从未有过的认真。   白应榆心中咯噔一声,不知在想什么在原地愣愣站了一分钟,才说了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便扯开了祁淮的手,离开了办公室。   这一整天,白应榆都魂不守舍的,他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愣神了。   ……   八点,天已经彻底黑了,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寂静,从学校回来,白应榆鬼使神差地站在了祁淮的家门前。   电影色调沉了几分,屋子里的灯光也暗了下去,闪烁的仅剩投影幕布上那条绿裙子,油画般的颜色。   这部电影,祁淮看了许多遍,每次看到男人将手伸向女人跳入的湖面,他想起的就是白应榆那双如波心荡漾涟漪的双眸,朝他笑的时候,含羞带怯看向他时,都让他怦然。   此刻,白应榆坐在祁淮旁边,突然到来的局促,和略显紧绷的气氛本就让他不安,屋子里实在太暗,白应榆想起太多关于过去不好的回忆。   偏偏此刻祁淮还直直盯着他,那目光实在太过攻略性,白应榆只能一直盯着幕布装作没察觉到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墙上幕布的画面骤然变了,从那绿意盎然的花园,瞬间转到诡异的酒店长廊。   白应榆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住了,却在下一秒被画面里突然出现的两个穿着短裙的小女孩吓得叫了出来。   “啊!”   他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去,却不知早就落入了猎人的圈套,祁淮伸手顺理成章将他搂进怀里,温柔拍了拍他的背。   “那、那是什么?”白应榆被吓到了,完全记不起来这部电影里有这样的一幕。   “嗯?”祁淮嘴角勾起促狭的坏笑,在白应榆抬头的时候,却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在调试设备,“可能是机器的问题,我在这儿呢,你怕什么?”   白应榆这才渐渐恢复理智,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姿势的不妥,才刚从祁淮怀里抬起头,幕布上展示的是比刚才更刺激的画面。   白应榆胆子很小,从来不看这样的恐怖片,他瑟缩闭上眼,却又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电影里的剧情。   女人的丈夫正拎着斧子追着她,在酒店里长廊里两个人捉迷藏似的,剧情扑朔迷离。   刚才恐怖的画面已经差不多都结束了,只剩下一些剧情上的刺激,白应榆渐渐看得入了迷,睁圆了眼,遇到吓人的地方,祁淮会比他更快地捂住他的眼睛。   “别挡呀。”白应榆专注于电影的剧情,没有注意到祁淮抱着他的腰的动作有多亲密。   祁淮闻言略一挑眉,抄着白应榆的腋窝顺势将人抱到了自己身前。   他从背后抱住白应榆,单手就能环住那人柔软纤细的腰身,一股薄荷香清凉地扑上来,祁淮将头埋在了白应榆的颈间。   “不怕了?”祁淮声音暧昧,那呼吸细细痒痒的,都扑在了白应榆的耳后。   理智这才回笼,白应榆刚要挣扎却听到祁淮对他说:“他也和你看过电影了吗?”   祁淮没头没尾的话让白应榆一头雾水,他愣了两秒才问:“马骏?”   掀起眼皮是白应榆那张傻乎乎的脸,祁淮心狠狠拧着疼了一把,面前的人明明纯真的像是皎洁的月光,他当年怎么会误会白应榆做出那种事。   那澄澈的眼里盛满的是今晚破碎的月光,祁淮没敢看太久,盯着白应榆的小巧柔软的耳垂,喉结轻滚:“林原。”   白应榆这才嗅出空气里的酸味来,他不擅长撒谎,“没有。”   确实没有,不过除了恐怖片,其他类型的电影林原和他看过许多了。   “这里他碰过吗?”祁淮一边问,一边捏住白应榆的耳垂缓缓揉着,寂静的夜里,外面狂作大作,屋子里却是缱绻温柔。   电影又从惊悚片转到了刚才的那部老电影,男女主角在午夜的宴会后,无人的壁炉前相拥着亲吻。   白应榆感觉到祁淮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的心混乱一片,干脆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垂着眉眼咬唇不语。   慢慢的,祁淮的嘴含住他一侧的耳垂,白应榆浑身都觉得酥麻发痒了,有一股状若未名的电气从他身体流过,白应榆嘤咛一声。   “不要……”他紧紧握住了手,执拗地想要知道祁淮叫他来这里,是想要单纯的像以前那样欺负他,还是别的什么。   “我在问你,林原碰过你这里吗?”祁淮语气重了几分,却还是克制着温柔。   白应榆身体一软,更没有挣扎的力气,耳垂湿漉漉地被祁淮握在手里玩弄着,他歪着脖子想躲,却被半强制地压住身子,接受祁淮作恶的欺负。   “没、没有的,你别这样……”白应榆呼吸重了几分。   他也一样是个男人,也或许是刚才祁淮点燃的香薰里带着几分催情的香气,总之要是平时,他绝对不会任由祁淮这样对他。   其实他这样不反抗,也是想要真正知道祁淮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白应榆捏着手指,心里产生了负罪感的同时,找了无数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抱着白应榆的祁淮也没想到对方能乖成这样,他的手刚一碰到白应榆的胸口,那人像是融化的云似的,软软哼了一声。   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听着让祁淮直心疼:“祁淮,哪天欺负够我了你能不能回国啊,你在这儿我活不安生。”   白应榆的话就是最温柔的刀子,直往人心口上戳。   祁淮咬了咬牙,装作听不懂,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手上动作多了几分粗鲁,穿过白应榆的腿弯,将对方的腿抬起来,手压住某处凹陷的缝隙。   “那这呢?给他看过了吗?”   白应榆只穿了一条短裤,祁淮的食指粗粝地摩擦过那细嫩的肌肤,有点凶。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有点忙,来晚啦    第113章 嗯,我混蛋   白应榆只穿了一条短裤,祁淮的食指粗粝地摩擦过那细嫩的肌肤,有点凶。   祁淮的虎狼之词,以及这完全冒犯的动作都让白应榆面色苍白起来,他张了张嘴,嘴唇却抖得厉害,好像只要自己说错了话就会再一次像三年前那样被惩罚。   那是他的第一次,他曾幻想过许多次和祁淮的第一次该是怎样的柔情蜜意,却没想到留给他的只有血腥和痛苦。   “你放开我。”白应榆语气生硬,没有一点可以转圜的余地。   祁淮的手静了两秒,从白应榆身上拿开了,却依旧抱着白应榆,只是不再做多余的动作。   “榆榆,我不是想弄疼你。”满腔的愧疚到了嘴边,那些对不起,说再多遍都显得无力。   “祁淮,和你分开后,我没有去电影院看过一场电影,也没有勇气尝试和别人在一起,这一切因为谁,你比我清楚。”   再也不像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白应榆,他的愤怒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一字一句都在控诉着祁淮。   “榆榆。”祁淮只是声音沙哑地喊着他的名字,他什么也不说,在白应榆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抱紧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祁淮的身体还有兴致,那东西抵在白应榆的腰上,实在难以忽略它的存在。   “祁淮!”   白应榆又羞又气,在黑夜里他红了脸,下意识想要逃跑,“你又要那样对我是不是,又想把沙发上全、全染上我的血你、你才满意吗?”   祁淮悚然清醒,他猛地松开了手,眸色幽深染上几分不露痕迹的慌张。   其实白应榆这样喊出来,他虽然自己不清楚,但潜意识里知道了祁淮的软肋。   他用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扭曲地想看到祁淮慌张的样子。   可当在月光和电影昏暗的灯光下看到祁淮紧蹙的眉心和犯了错的局促不安,每一个细节都和以前的自己那么相似。   白应榆忽地又后悔了。   “我怎么做你会原谅我。”祁淮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微微颤抖着。   两人之间沉默了,祁淮的身体却还精神着,白应榆甚至以为祁淮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才能一直这样……   电影到了最后,伴随着舒缓悲情的音乐,祁淮再一次一点点试探去抓白应榆的手。   他的掌心满是黏腻的汗水,白应榆几乎被他炽热的体温燃烧似的。   这次白应榆没有去挣扎,本以为祁淮只是想牵他的手,却没想到祁淮直接拉住他的手压在了他腿之间……   祁淮穿着一条运动短裤,白应榆触碰到的时候,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下意识想要缩回了手。   “你、你在干什么!?”白应榆一改刚才强装的镇定,赧然想要逃离,却被压着手动弹不得。   他还以为自己刚才说了那种威胁的话,祁淮是不会敢再接近自己了。   至少短时间不会对他动手动脚,动嘴把他亲肿更是不可以。   可他还是低估了祁淮疯的程度,他好像忘了,在大学的时候祁淮就是个十足的混蛋。   眼前闪过虚影,身体的重心倾倒,感觉到后脑勺落在柔软的沙发垫上时,白应榆才再次睁开眼。   定睛再看,两人之间的位置也变了,他躺在沙发上,身体上方是祁淮笼着他。   月光落在祁淮的半张脸上,白应榆看着眼前这张好像雕塑的艺术品,就连那眼底的忧郁都让人觉得心动。   光看这张刀雕斧刻的脸,都难说重话。   “我给你惩罚我的机会,也报复我吧。”祁淮说着握住白应榆的手,压向自己的……   白应榆的身体瞬间绷紧了,脑子里像是在放烟花,他奋力想着自己今晚出现在这里是做什么,可却像喝醉了,脑子混沌一片,什么都忘了。   直到祁淮嘴唇一张一合,他看到祁淮略震惊向下看的表情,听到祁淮说:“我帮你,不会弄疼你的榆榆。”   难道自己也和祁淮一样是个变态吗,腰肢被抬起后,运动裤的绳子被解开了,他重蹈覆辙,将自己的秘密交给了祁淮。   和三年前互相帮助时不同,祁淮明显更温柔了。   “祁、祁淮……”白应榆扭着腰肢,小声地叫着祁淮的名字,这一刻他也失去了理性的思考。   “我在。”祁淮说着,俯首虔诚在白应榆的额头上落下吻来,眼里是弄得化不开的万千情丝,打成结揉成团,都是白应榆的名字。   白应榆粗重喘息着,他狼狈就像是搁浅在岸上的鱼,大口呼吸时,又被吻住了,依旧是那样凶猛,白应榆眉心微动,睁开眼,放在祁淮身上的手用力收紧。   “唔……”那里本就脆弱,祁淮闷哼出声,吻变得温柔了。   看着祁淮因为疼痛皱起眉头,却不放开自己,白应榆心中涌上来一种奇怪的感觉,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气,不过这次是掐在祁淮的腰上。   他感觉都祁淮的肌肉绷紧了,无论自己怎么用力,祁淮都没有气恼,反倒是讨好似的亲了亲自己的脖子。   “不疼吗?”白应榆问。   祁淮的吻停下来,他抬眸在如此只能听到风声的的夜晚里对视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我最能捱疼,你不用在意。”祁淮嘴角勾起笑,想要让白应榆放心。   闻言,白应榆睫毛轻颤,他的四肢百骸像是灌入了水泥,沉重地抬不起来,连同那颗心也都沉甸甸地往下坠。   松开手的一瞬间,祁淮试探着想要吻他,他抬手抱住了祁淮的脖子。   祁淮伏在他身上就像是疯了一般,几乎要把他拆吃入腹一样。   他们的童年是烂透了苹果,他们都如此痛恨过夏天,穿长袖遮掩淤青,用欲盖弥彰的方式保护他们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自尊心。   在父亲节那天,所有同学唱父爱如山的时候,祁淮正因为第一次逃学被祁廷韫打到住了院。祁廷韫不知道,祁淮的书包里那天放着一个装着领带的礼盒。   而白应榆也在那一天搬进了刘明杨的家里,开启了噩梦般的生活。好不容易遇见了祁淮,将心奉上,却被打得破碎。   一副大拼图要拼个几年,更何况是支离破碎的心。   一切结束,屋子里弥漫开浓重的腥味。   “祁淮,你混蛋……”白应榆躺在沙发上,耳垂红得不像话,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祁淮嘴角勾起得逞的坏笑,哪里还是刚才咬着唇玩苦肉计的人,他吻了吻白应榆的唇,用着极蛊惑的声音对白应榆说:“嗯,我混蛋。”   “等我,我去给你拿新的穿。”祁淮起身时,开口道。   黏腻的汗水湿透了白应榆的背,躺在沙发上,他听着祁淮远去的脚步声,闭上眼眼角划过清泪,隐没在发丝里。   洗手间里传出洗手的水声,白应榆起身,在祁淮回来之前离开了。   他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楼下打算透透风,却在小区的停车场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原坐在花坛边,白应榆从楼梯口出来时他就看到了。   “你怎么来了?”白应榆走过去,开口道。    第114章 林原发火   “你怎么来了?”白应榆道。   林原在楼下已经坐了挺长时间,他就跟在白应榆后面上的楼。   白应榆站在祁淮门前犹豫要不要敲门时,他站在电梯口,他还以为白应榆只是要和邻居说些什么,直到那扇门打开后出现的是祁淮那张脸。   脸上是控制不住的惊愕,他握紧拳头又松开,眼里只剩下不甘。   已近新年,十二月的天更冷了,林原坐在那里耳朵冻得发红,那一头新染了颜色的橘发在一片荒凉寂静的夜里上格外显眼。   “刚到,看你房间的灯没亮,还以为你没回家。”林原直盯着白应榆,不错过对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白应榆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他牵强扯出一抹笑来,不擅长撒谎也强装镇定:“我在家里睡了一会,醒了有点饿。”   坐在花坛上的林原静静看了白应榆两秒,更是不动声色。   “这么晚了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吧,前面开了一家新餐厅,听说里面的情侣套餐不错。”林原一边说,起身观察着白应榆的反应。   白应榆果然表情的变得不太自然,他局促地跟在林原身后,两人之间相差的距离足够穿过一辆小轿车。   看来那次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让白应榆难做了。   “不用,我去超市买泡面就可以了。”白应榆并不是觉得饿,此刻和林原待在一起也感觉有几分尴尬。   自从上次林原在雨夜表白后,他一直都没有回复林原的消息,这样直接见了面去吃情侣套餐,还是有些怪怪的。   林原脚步一顿,扬起笑脸,丝毫没有强求的意思,直球地打趣道:“怎么,知道我喜欢你之后,打算和我绝交是吗,你小子欠揍了。”   “不是那样的。”白应榆脸色一窘,急切地想要去解释。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你不答应我,我也不会强迫你。”林原说着,停下脚步等白应榆走近时,一把搂住了对方的脖子,拉进自己的怀里。   白应榆还是有些拘谨,不过相较于刚才已经好多了。他宛然勾起嘴角,却不再是假笑。   两人走在路灯下,灯光两人的身影拖得很长,却怎么也不似往常般亲密。   林原嗅到白应榆身上飘着浓郁的乌木香,转眸看去,便看到白应榆脖子上那几处明显的吻痕,就像是在故意宣示主权,给别人看一样。   林原心里翻涌起万千情绪,那股无名火烧得他整个胸口都疼,他恨不得现在就问清楚。   两人的影子透着冬的冷意,林原的手从白应榆的肩膀上拿下来时,影子有了距离。   “这么冷的天还有蚊子吗?”他抬手在白应榆脖子轻碰了一下。   白应榆像是被吓到了,条件反射地躲闪开,看到林原尴尬停在半空的手,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敏感了。   抬手捂住脖子的位置,他摇了摇头,没说话。   心中那股无名火被白应榆这个行为彻底地浇上了一桶油,几年爱而不得的不甘终究快要将林原击垮了,他的告白甚至连白应榆一句拒绝的话都没有等到。   去超市买完了吃的,林原抢着付了款,在清晰的白炽灯下,白应榆脖子上的吻痕更加清楚。   林原忍住心中想要覆盖那吻痕的危险冲动,回头时眼底闪过暗光。   两人从超市里走出来,林原终究还是朝白应榆开了口:“如果祁淮回头,你还会选择再相信他一次吗?”   在路边踩着同色石砖走直线的白应榆听到这句话,下一脚就落到了其他色块的砖面上,他睫毛轻颤,猛地抬头望向林原。   “为什么这么问,我怎么可能?”白应榆下意识地回答道,就像几年前的回答一样。   “这么明显了,你还要继续骗我吗应榆?”   林原明明比白应榆高出那么多,此时和白应榆面对站着,却像是矮了半截一样,语气里都透着卑微。   随着祁淮的视线,白应榆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脖子上那根本不是什么蚊子咬的包,估计是刚才祁淮在他身上留下的吻痕。   这个疯子!   可这该怎么解释,说他并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如此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林原轻笑:“你怎么这么狠,这三年你是不是都在装傻,我一年为你飞这么多次,帮你找心理医生,陪你走出阴影,白应榆,你现在又想怀念过去那个地狱了是吗?”   林原逼近白应榆,额角青筋凸显,冷风吹起他鬓角的发,像是一个狂怒的狮子。   即使心里生了多大的气,林原面上表现出来了的永远只有十分之一都不到。   因为知道白应榆的心理阴影,大学毕业后林原就没有对白应榆发过脾气,什么事都是商量着,或者干脆哄着白应榆来。   今天这样是林原第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和白应榆发了火。   站在林原对面的白应榆干巴巴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一个音节来,林原说的一点都没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怎样沉溺到祁淮的圈套里的,甚至还做了那些不可见人的事……   “没,我没有。”白应榆低眉不敢直视林原的眼睛。   “他来伦敦两个月,不如我陪在你身边三年,白应榆,要是说你这个人心狠,谁也比不过。”   林原一边痛斥白应榆,却觉得这一字一句就跟刀子一样,说出口疼得也是自己。   “林原,我真的没想过要和他发生什么,不要再说了。”白应榆被骂醒了,那本就矛盾的心此刻更是混乱不堪,那些自我厌弃的情绪又涌上来了。   林原差点被白应榆气笑了,看着那满脖子的吻痕,张了张嘴,终究不舍得说什么太重的话,他就是太喜欢白应榆,喜欢到什么都可以退让。   在楼下的一个多小时里,他甚至想如果白应榆心里装着祁淮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别再因为祁淮受伤了,他刚才都在为自己这种毫没出息的想法而感到悲哀。   “没想过所以脖子上都是谁的吻痕,你告诉我你在他家里这一个多小时里,做什么了?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林原语气愈发卑微,冷风吹过他红了眼。   白应榆只觉得这冬日的寒气侵入他的五脏六腑,身体里狂风大作,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手臂被紧紧握着,那种曾被桎梏的窒息感又如潮水袭来。   “别再问了。”白应榆后撤一步,想要逃离这危险的旋涡。   “我的告白,我说的喜欢甚至等不到你一句正式的拒绝,白应榆你说为什么他就那么轻易,我却连一句拒绝都不配。”   白应榆感觉心口疼得厉害,他甚至不敢抬头,低垂着视线,那种愧疚感几乎淹没他,在他心里落下雨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白应榆不擅长解释,心里笨拙地在想怎么回答林原时,又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混蛋,该被骂。   “是不是怕拒绝我,我就离开你,不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伺候少爷似的为你着想了,不喜欢我,也不想失去这份不需要回报的付出,对吗?”林原有时候也会烦白应榆。   这三年都是林原陪他在看心理医生,自然知道说哪句话白应榆会难受,他了解白应榆就像是了解自己的身体。   可他最烦白应榆像个笨蛋,什么都不会主动解释,就像在黎山大学时候,被自己追着骂了一学期,也都忍气吞声。   一年前林原生日的时候也曾来找过白应榆,白应榆迟到了三个小时,见面时满头大汗只说对不起,不说自己在摩托车带倒,受伤才来得晚。   “别再问了,我知道错了,对、对不起。”   争吵触动了白应榆内心恐惧的那根弦,他感觉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疼,眼泪也先落下,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下起了小雨。   林原红着眼眶,眼里闪过太多不忍,温柔笑着道:“白应榆,你哭什么,你就算拒绝我,我也就是犯贱,就他妈想对你好,你不喜欢我,我也只对你好。”   白应榆瞠目,掀起眼皮看向林原,那人脸上早不似平时那般眉开眼笑,满目怆然,尽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想送你回去了,今天你自己走吧。”林原将手里的购物袋递给白应榆,声音冷漠。   接过那购物袋,白应榆再抬头时,面前亮起一片,遮挡在他身前的那身躯已向着远处而去。   影子拉长,越来越远,在昏黄路灯下游离的雾气中,白应榆模糊了视线,蹲下去的时候,他的眼泪落满了衣襟。    第115章 看到你痛苦我才有感觉   “我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白应榆喃喃自语,他抱紧自己的手臂还是觉得冷似的。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起来,他却无暇去看,蹲在地上良久,他那纠结的心终于算是有了偏向。   林原的话骂醒了他,他和祁淮之间,怎么能够再破镜重圆,即使是为了一时的欲望,他也不应该上头。   白应榆本就敏感,这段话在他心里落上一扣锁,沉甸甸压在他心头,闷得呼吸都困难。   就这么失魂落魄回了家,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看到祁淮就站在他家的门前,走廊里和外面差不多冷,祁淮却只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和睡裤。   紧蹙眉头站在那里,盯着门上的铃铛,眉眼如幽深的泉水,周身散发着不羁,那种骨子里的桀骜无论什么时候都令人着迷。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祁淮显然是急坏了,他挂断手里刚拨通出去的白应榆的电话,忘了收敛脾气。   白应榆起初站在阴影里,祁淮朝他走得近了,才看清他脸上的泪痕和哭红的眼睛。   祁淮瞳孔一震,站在原地愣住了。   “和你没有关系。”白应榆声音沙哑得厉害,身心俱疲,只是淡淡地看了祁淮一眼,错身要回家。   他的肩膀刚擦着祁淮走过,就被握住了手腕,胃里瞬间翻江倒海,他有一种想吐的冲动,林原刚才的话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白应榆为自己这两个月来暗暗滋生出来那抹心动而感到恶心。   “别碰我!”白应榆惊恐地甩开祁淮的手,在对方茫然的眼神里投去了厌恶的表情。   祁淮站在原地,空了的掌心攥成拳,他喉咙发紧,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到最后语气温柔下来,低下了头:“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你说我就改。”   这话和祁淮就是不搭,白应榆淡然收回视线,“你改了也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话音落下,祁淮脸色冷了几分,他静静看着白应榆,让人猜不透情绪,白应榆没敢再看他,闷着头回了家。   屋子里是黑的,马骏不知去了哪还没回家。   关上门,白应榆靠在门板上,大口呼吸着。   刚才祁淮沉默的那几秒里,他能感受到祁淮就在暴怒的边缘,那种压迫感就和三年前一模一样,让他透不过气。   客厅里的窗户不知道是谁离开前没有关,屋子里冷得和外面别无二致,风吹起窗边的薄纱,布料在空中兜转又落下。   白应榆打了个寒颤,走到窗前关上了窗,将灯打开,他得灵魂才回到了身体里。   身上还残留着祁淮的气味,还有自己……的味道。   白应榆脱下衣服在浴缸里泡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出来,皮肤泡到发红,头晕脑胀地躺在床上时,手机震动后,白应榆本以为是马骏发来的,界面上却只有祁淮一个人的消息。   [Q:小羊转圈.gif]   [Q:像你。]   白应榆看着聊天界面里祁淮发来的消息,指尖在键盘上犹豫片刻,还是退出了界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闭上眼今天的一切都在面前走马灯似的,在自我的厌弃中想到祁淮贴在自己耳边说那些暧昧情话的样子,身体又难以自抑的发起热来。   缓缓睁开眼,白应榆拿起手机,还是给祁淮发了消息过去。   [一口一个小洋芋:今晚的事,我们可不可以就当做一场意外。]   白应榆斟酌字词,最后发过的时候还忐忑着祁淮看到的时候的反应。   [Q:不能。你身体的反应也是因为这仅仅是意外?]   从字里行间都能感觉到祁淮语气的冲劲儿,白应榆难堪地红了脸,思忖半晌才想办法怼了回去。   [一口一个小洋芋:看到你痛苦我才有感觉。]   消息发过去,手机十分钟都没有响一下,更别提接到新的消息,就在白应榆要放下手机准备睡了,他看到了祁淮发来的消息。   [Q:荣幸。]   白应榆没想到祁淮会这么说,两个字下面是祁淮的自拍,画面里祁淮撑在床上,拍摄角度还是特别有代入感的第三视角。   照片里,白应榆能够很清晰地看到祁淮的腹肌胸肌,尤其是这个角度就跟刚才两人在沙发上时一样亲密。   祁淮的的身材确实好得没话说,白应想要退出图片时,看到了祁淮腰上那一片的淤青色,边缘泛着狰狞的紫色,有一小块血斑,看起来像是挨了一拳。   白应榆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祁淮受伤的地方,指节收紧,退出图片便将那张照片删掉了,可心还是乱作一团。   他记得当时压根没有对祁淮使出多大力气,怎么现在照片里看着这么狰狞。   白应榆还想着这样说点狠话打消祁淮对自己的念头,却发现毫无用处,甚至更恶劣了。   眼皮愈发觉得烫,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刚一闭上眼,却又做起了几个月都没有做的噩梦。   ……   白应榆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又长又乱的梦。   梦里是在爸妈那辆回家的车上,他坐在后排听着爸妈说着家常话。   刘明芳坐在副驾上正转头问自己晚上想吃什么。   白应榆已经急出了满头的汗,他俯身向前用尽全力想要告诉爸妈这几天都别开车了,可他的嘴却像是糊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梦境如此真实,这次唯独不一样的是这辆车上白应榆也在,他亲眼看着轿车撞上护栏,爆炸后燃烧起熊熊的火。   而白应榆,就在这烈火之中。   “爸妈……带我一起走吧……”   此刻的白应榆早就汗流浃背,湿透了衣衫。   眼泪流过面颊,在烈火中他被祁淮桎梏住了喉咙,被压在这大火之中,当着他爸妈的面强要了他。   身体哆嗦着发寒,他看见事故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而自己却被掐着脖子,动弹不得。   在破碎的梦中,白应榆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只能微微睁开一点眼,却又被梦魇压住了。   “咚咚!白应榆!”耳边听到的声音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楚。   “快开门!”   如此急促的声音让白应榆猛地从噩梦中清醒,他睁开眼看着昏黄的床头灯,揉着脖子坐起来,脚刚落地,便是一阵头重脚轻的眩晕感。   “来了。”白应榆起身,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晃晃悠悠走到门口。   他刚一打开门,看到的却不知是马骏一个人,是林原就站在他身后。    第116章 惊恐发作   恍恍惚惚看到林原严肃的脸,内心那种羞愧感又涌上来,他下意识去捂住脖子上的吻痕,垂着头站在一边。   “你怎么了白应榆,敲了那么久才开门,睡觉啦?”马骏大大咧咧走进来,大致扫了他一眼便往客厅走,“刚才在小区附近遇见林原了,他一直跟那儿晃悠,我就把他带上来了。”   “嗯。”白应榆只知道点头,犯了错似的不敢吱声。   身体摇摇欲坠,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脊背上有什么一寸寸压着他似的。   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费力抬眼看时只能模糊看清林原的脸,又看到对面的人扬起手……   或许是做了噩梦,白应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眉目间染上几分畏色。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看到林原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眼里深沉一片,藏着几分悔意,白应榆猜不透林原表情的意义。   “白应榆!”   眼前彻底暗了下去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林原的呼喊,白应榆感觉自己沉重的身体终于轻盈了。   最后一丝光明被掠走,只剩下无垠的黑暗,一切都归于寂静了。   白应榆朝着林原倒来的时候,那一瞬间,林原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在路边抛下白应榆离开后林原就后悔了,开车已经快到自己住处楼下了却又折返回去,可那人早就没了影子,空气中只剩下瑟瑟秋风席卷枯叶。   在楼下犹犹豫豫要不要上楼,恰巧碰到了马骏, 他才随便找个理由跟着马骏上了楼,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些面子。   怀着别扭的心见到白应榆时,却没想到那人早就不像刚才那般。   拘谨抗拒的样子和三年前刚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时一样,林原抬手想去扶住他,却又被防备地躲开,这三年对白应榆的好好像都前功尽弃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优柔寡断正要主动开口时,白应榆便像一片从树上飘下来的叶子一样,轻飘飘地落进了他的怀里。   抱着白应榆,林原五秒的时间里大脑都是宕机的。   直到他看到马骏急急忙忙跑过来,嘴里喊着白应榆的名字,低头看时,白应榆的脸色就像是一张透明的宣纸,他刚才却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救护车来的时候正是半夜,鸣笛的声音响彻整个小区。   祁淮还在房间做设计图,听到声音时起初没有在意,直到听到他的楼层里纷乱的脚步声,打开门时正好看到白应榆被医护人员放在担架上,林原和马骏跟在一边,场面混乱成一片。   “白应榆他怎么了?”祁淮沉着脸走过去,先是看了眼白应榆的情况,便一把抓住了林原。   林原脑子里混沌,从未有过的忐忑,他直盯着白应榆,并不理会祁淮。   “我在问你,白应榆他怎么了?!”祁淮真正发起火来就像是野兽,额头手臂青筋凸显,眉目阴翳。   “我不知道,刚才在客厅突然就晕倒了。”林原眉头蹙着,“你先放开我。”   “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祁淮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松开林原时也是一脸的凶神恶煞。   “chad设计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白应榆,我们先去医院。”马骏打起圆场。   两人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可最终目光落在白应榆身上又都柔和得像是湖水中荡漾的月光一半温柔。   上救护车的时候,祁淮跟在后面也想要上去,却被没有位置拦在车下,眼看着救护车的车门关上,缝隙里最后看一眼床上被插上各种管子的白应榆,祁淮那颗心焦灼又难熬。   可成年人的理智告诉他要冷静,他握住拳头又松开,故意板着脸装作冷静,长腿一迈停车场,黑夜中发动引擎,在一声轰鸣中驶向夜色。   ……   跟在救护车后面到了医院,停车耽搁了一些时间,上楼的时候找到急救室白应榆已经进去了,门口只有林原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低垂着头,马骏不在。   祁淮手里捏着车钥匙,紧张地用指腹摩挲着,全程紧盯着急救室的亮起的红灯,心脏高高悬起,每一根神经都绷紧。   和林原站在这急救室的门前,他早就失去了和对方争吵对峙的兴致,他只想越快越好,最好下一秒就看到白应榆完好地从里面出来。   “你到底想对白应榆做什么?”   祁淮靠在墙角时,林原突然开了口。   空气安静了几秒,祁淮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林原垂着眉眼,继续道:“我可以同意我们公平竞争,前提是你禁止耍手段。”   “我们之间不会存在公平竞争。”祁淮居高临下冷冷说着,一脸不屑,虽然成熟了许多,骨子里还存在着年少的痞气。   话音刚落,林原抬起头,似乎还要说什么,急救室的门便打开了,两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那推出门的病床上。   白应榆躺在上面,面色比刚送来的时候要好了些,看起来却仍旧虚弱。   “怎么样了,医生。”祁淮的英语口语水平比林原好一些,抢在对方前面问出了口。   “目前已经没事了。患者是焦虑症的惊恐发作,患者应该是在短时间里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造成强烈的恐慌感和濒死感。最近还是不要让患者太有压力……”大夫道。   林原脸色微变,眼里暗光涌动,抬眸时第一时间看向祁淮。   祁淮表情也有些微妙,林原跟着护士推着白应榆进到病房的时候,祁淮还在原地和医生问白应榆的情况。   祁淮并不知道真正让白应榆晕倒的是林原那自以为是非分明的道德批判。他只以为是自己把白应榆欺负狠了,吓得白应榆晕了过去。   问完医生一些禁忌,便也去了病房,可刚到门口打开门想要进去,林原就一把将人推了出来。   “祁淮,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进来。”   祁淮自以为理亏,他杵在门外,那肩膀宽厚撑起衬衫,完全罩住了林原,那压迫感十足,却一句话也没有反驳:“我看看他。”   “应榆醒来后应该并不想看到你,只会通过强迫别人来满足自己,他三年以来看心理医生都是因为谁干的好事。”林原毫不退让。   “病人都在休息,医院不需要吵闹,你是病人家属吗?”远处走来的护士,看向祁淮。   “是。”祁淮毫不犹豫。   “他不是,他只是一个跟踪狂。”林原毫不留情地咬着最后三个字的读音,开口道。   护士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下意识站在林原和祁淮之间,挡住了病房的门。   “我想先生你没办法进入这间病房。”   “抱歉,但我不是跟踪狂,我只是……”祁淮想要解释,抬眸透过门缝看到病房床上的白应榆,身上插着管子,那么平静地躺在那。   “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扰他,也不会进入这间病房,可以闭嘴了吗?别吵他。”祁淮用最礼貌的语气说着毫不客气的话,就连护士都愣了一瞬。   甚至还来不及反击的时候,祁淮就已经转身离开了,留给林原的只剩下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   陪着白应榆待到夜里,马骏办完住院手续也跟着坐了一会,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去医院外面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只剩下林原帮着白应榆看点滴。   时钟转到两点多,最后一瓶点滴才打完。祁淮起身帮白应榆掖了掖被角,打算回去公寓把白应榆要换洗的内衣和生活用品带过来一些。   起码要住四五天,东西还是要齐全些。   林原从医院的正门出来去停车场的时候,祁淮就坐在自己的车里,目光迥然盯着林原拦下车,他才从自己车里下来。   内心无比唾弃自己这种好像见不得人似的举动,却也没有办法。   医院里的护士换了班,下半夜的走廊里寂静得只能听到时针转动的声音,皮鞋踩过大理石的石砖,发出沉闷的轻响。   他站定在白应榆的病房前,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借着一点医疗机械发出的幽光,祁淮走到了白应榆的病床前。   作者有话说:   起码三十多万字,还没到完结时候,评论里类似问题不再作答了嗷   不写完美人设,各有优缺点。    第117章 半夜卸轮胎   床上的人静静平躺着,柔软的发丝凌乱在额前零散着,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新长了几撮绒毛似的,一看就好摸。   祁淮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他那只宽厚手背上血管凸显的手掌温柔落在白应榆的额头上,指尖勾勒着那人脸颊的轮廓,在嘴唇上停留片刻,才不舍得地拿开。   “以前不见你胆子这么小。”祁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喃喃自语,又是无奈,更多是懊恼,“怎么又吓到你了,对不起。”   祁淮声音轻颤,眼睛适应了黑暗,大致能看清房间。   白应榆放在被子外面的左手,上面还残留着点滴后针孔的痕迹,祁淮伸手摸上去,冰凉一片。   他双手捂住白应榆冰凉的手掌,微微热了起来,拿起来放在自己的嘴角轻吻了几下,最后握在自己的手里。   床上的白应榆睫毛颤抖,放在被窝里的另一只手指尖动了动,其实祁淮走进来前,白应榆就已经醒了,他口干舌燥,只能嗅到屋子里的消毒水的味道。   渐渐用力气睁开眼,左右看了看,适应了光线认出来是医院的病房。他正想要翻身坐起来喝口水,便听到门把手的“咔哒”声。   起初他还以为是林原,他还没做好重新面对林原的准备,干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却没想到那人高大身影逼近,伴随着一股晚风的清凉气味,渐渐身上的香水味才散出来。   林原很少喷香水,尤其是这种乌木香的气味,他认识的人里,好像只有一个人用。   就在白应榆忐忑这个突然闯进他病房的男人会不会是什么不认识的坏人时,他听到那熟悉的说话声,瞬间明白了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可祁淮为什么也会知道自己晕倒的事?   怀着这个疑问,白应榆脑海里飞速转了起来,直到祁淮握住他的手在上面亲了好几次,那本冰凉的手掌此刻热意升腾,指尖都滚烫。   就在白应榆不知所措要不要继续装睡的时候,干裂的嘴唇上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贴上来,像是沾了水的棉签,在一点点擦拭他干裂的唇角。   虽然喉咙还是干的,但是起码舒服了不少。   耳边窸窸窣窣的,黑暗中白应榆感觉自己眼前好像有什么晃来晃去,直到发丝被撩起,干燥柔软的毛巾轻柔擦拭上他额角的汗珠。   起初白应榆身体还有点紧绷,后来祁淮动作实在太恰到好处,他便渐渐习惯了,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耳边是布料的摩擦声,还有那醇厚的乌木香气,像是催眠似的,白应榆没抵得住,在祁淮给他擦拭身上汗水的时候,歪着头又沉沉睡去。   也就不记得,在自己睡着后,祁淮吻了他的小肚皮。   替白应榆盖好被子,祁淮便起身离开了,眼里的温情褪去,只剩下阴翳。   他大致猜测到林原是回了白应榆的公寓拿东西,出了门便上车一脚油门开进夜色里,直奔着白应榆的公寓方向。   车开到楼下,祁淮看到了那辆显眼的法拉利,抬头透过车窗看到白应榆的卧室亮着灯。   他将车停在路边,甚至来不及倒车入位就下了车,从自己的后备箱翻出什么工具,直奔林原的车去了。   祁淮面无表情地蹲在林原的车边,挽起袖子,三五下利索地将林原的左前的轮胎卸了,同样的方式,将右后的轮胎也一块卸下来了。   这混劲儿,和三年前如出一撤。为达目的,不吝手段。   车的轮胎卸了,林原只能打车,这个时间点的伦敦很难打到车,刚才在医院那辆还是刚好送病人过来的车背林原赶上了。   估计明早起来打车,加上早高峰,到了医院至少也九点多了。   不过这个时间足够了,至少不能再让林原在白应榆醒来的时候刷存在感。   祁淮做完这一切,开车扬长而去,而林原在屋子里收拾了有一会儿,下楼的时候刚打算上车,却发现自己的轮胎似乎空了两个位置。   他难以置信地绕着自己的车看了一圈,在附近的草丛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剩下的两个轮胎。   站在自己被卸下的轮胎的车前,林原忽地笑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做的,他终于明白他和祁淮这个疯子之间的差距。   他们都自以为是直男,却都迷上了白应榆。   祁淮从喜欢上白应榆那一刻开始就和自己不一样。那人从来没有对喜欢白应榆这件事藏着掖着,追求起来也是干脆利落,不择手段。   而对于自己,他想的太多,忌惮得太多,怕白应榆受的情伤还没有愈合,想用陪伴证明自己的心,想用温情感动白应榆,让他离不开自己。   却没想到这样的细水长流终究比不过祁淮这种蛮不讲理人的大动干戈。   如果不是看到自己四轮胎都被卸了,林原根本不相信为了拖延时间见一个人会做到着地步。   “他大爷的,真是个疯子。”林原气急败坏踹了一脚轮胎,开口道。   天将破晓,林原在这里打不到车,只能等到早上。   ……   祁淮开车回到医院楼下,上楼在白应榆单人病房的沙发上睡了一会就已经快天亮了,又出去把病号的早饭拿了,顺带着医院附近买了一杯咖啡。   祁淮忙着干坏事,一晚上没睡好,得提提神。   他刚拎着吃的回到病房的时候,白应榆正倚在床头坐着喝水,看祁淮进来的时候没有一点惊讶,只是有些避嫌似的将头扭到一边了。   祁淮一眼看出白应榆的反应奇怪,他本来都想好白应榆问他怎么在这里要怎么回答了。   没想到白应榆什么都不说也不问,好像什么都提前知道一样。   “头还晕吗?”祁淮走过去坐在床沿,将吃的放在病床床头桌上,无比自然问。   白应榆低头捏手指,还在意着昨天林原的话,不打算搭理祁淮。   祁淮脾气比三年前好得太多,白应榆不理会他,他就跟单口相声似的继续说:“先过来把饭吃了我们再说点别的。”   “我不吃。”白应榆终于开口了。   “饭也不吃了?有你爱吃的苹果派,我刚才去买的,吃完医院里的病号餐就让你吃甜的。”祁淮的语气完全是在哄孩子。   白应榆嗔怒地看了祁淮一眼,没忍住还是说话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一会马骏会过来。”   白应榆说着,挪了挪屁股,背靠着床头,故意将头偏向另一边,笨拙地想用冷暴力的方式让祁淮知难而退。   却没想到祁淮丝毫没离开的意思,只是舌尖顶了顶左腮,静静看着白应榆别扭的样子,他凑近时,把买来的牛奶先倒进杯子里,递给白应榆。   “吃完饭我跟你解释。”祁淮道。   可白应榆仍是不为所动。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祁淮骤然间靠近,白应榆被这样的距离逼得无处可逃,他身上还没有力气,只能用沉默表明态度。   “现在亲小羊会吓到他吗?”祁淮蓦地伸手抬起白应榆的下巴,语气带着几分蛮横的暧昧。   白应榆被祁淮这不分场合的言论吓到的同时,开始摸不透祁淮了。   祁淮竟然也像个人一样开始这么有礼貌地问他的意见了,前几次都是恰到好处就开始上嘴,这次还问了一句,倒是让白应榆有点手足无措。   “你、你不许亲我。”白应榆红着耳朵,往旁边躲了躲。   “那就过来,吃饭。”祁淮紧绷的心终于舒缓下来,又说了一遍。   白应榆拧着头不去看祁淮,他想,他再不能和祁淮有什么过于亲密的行为了,他确实不能再喜欢上祁淮,也不该再和伤害过自己的人在一起只会重蹈覆辙。   “一会林……唔!”   林原的名字刚说出一个字,下巴就被祁淮的虎口卡住,脸被扳过来,他看到祁淮那张突然靠近放大的脸,眼底染着几分妒意,凶猛又霸道地吻住了白应榆的嘴。   祁淮嘴里含着给他自己买的咖啡,昨晚连夜拆轮胎,太困了才买的。   没想到第一口是给白应榆喝的,苦涩的味道卷着那舌尖推给白应榆。   白应榆完全被祁淮吓住了,此刻只能被迫抓住祁淮衬衫的衣襟,喉结滚动,咽下了一小口咖啡,被苦得差点翻白眼。   白应榆脑子很乱,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祁淮是怎么喝下这么苦的咖啡的。   那苦涩滋味入喉,祁淮稍稍离开了白应榆的唇,可是鼻尖还是抵在一起。   他吻了一下白应榆残留水渍的嘴角,蹭了蹭那小巧圆润的鼻尖:“害怕吗?我继续亲下去就会晕倒,对吗?”   白应榆听得云里雾里的,干脆不回答直接上手想要推开祁淮,去被抱得更紧,他们呼吸交融,只听祁淮说:“不管你晕倒是不是因为我,我都带你看医生,我负责。”   那浓郁的苦咖啡的味道就在鼻息之间,白应榆无处可退,听到祁淮的问题,愣了一下,有些决绝地开口道:“不需要你负责什么,我不想和你再有关系,也别亲我。”   “那天晚上,你不讨厌不是吗,如果只是因为身体的感觉,如果下次想要我还会帮你,用嘴也可以,或者你想玩点暴力的?”祁淮说到最后,促狭看向白应榆。   是在打趣白应榆那天说的越看他痛苦越有感觉。   “我不是那种人!”白应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更不敢相信,祁淮这么骄傲的人会因为自己说出这种话,做到这种地步。   “我是。”祁淮一点不在意脸面。   他看到白应榆瞠目的样子,喉结滚动两下,豁出脸面了,稍微和白应榆拉开距离,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开口道:“所以,最好尽可能的利用我,知道了吗?”    第118章 一起出院   “所以,最好尽可能地利用我,知道了吗?”祁淮开口道。   白应榆怔怔看着祁淮,直到病房的门被推开,有护士走进来。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是你,跟踪狂?”护士的视线从白应榆转移到祁淮身上,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坐在床边的祁淮笑容敛起,没有理会护士,而是看向白应榆,“还要继续吗,榆榆。”   白应榆一大早刚醒,接受这么多信息量本就云里雾里,还没从护士的话里反应出来,又被祁淮问得发懵。   “啊?”   祁淮人狠话不多,直接又喝了一口咖啡,扳过白应榆的脖子又要用嘴喂他,白应榆吓得连忙挣扎,一脸抗拒。   “我、我自己吃,别这样。”白应榆边说边观察窗边的护士,感觉尴尬得脚趾抓地了。   祁淮什么在别人面前都这么放开了……   口里的苦咖啡被咽了下去,祁淮故作严肃看着白应榆,抬手捏着白应榆的下巴,温柔道:“学乖了?”   白应榆看了一眼祁淮手里的咖啡,垂下眼眸,看到祁淮那指节分明的手掌,眼前画面浮现昨天夜里,在沙发上……   就是这只手让他差点哭着求饶,欲生欲死。   霎时间,白应榆红了脸,任由祁淮欺负似的摇了摇他的下巴,他一头软毛都跟着晃了晃。   “我乖……”白应榆捏着被角,羞耻得抬不起头,要不是因为护士在这,他不想和祁淮说太多话,才不会就这么服软。   他不是怕祁淮亲他,是识时务。   这下不仅是护士,连同祁淮又愣住了,他手下的肌肤柔软得像云,声音听进耳朵里,心口都麻酥酥的,诱人犯罪。   “看来昨晚是我的误会,你还没有吃饭吗?一会吃过饭请你按铃,会有医生来检查。”   护士虽然听不懂祁淮和白应榆两人之间的中文对话,但是气氛她还是能感觉到的,转眸歉意地朝祁淮笑了笑。   “那今天可以出院吗?”白应榆抢在祁淮前面开口道。   “这需要看你身体的情况,现在先吃饭。”护士说完,在本子上记录了什么便离开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人,白应榆也算是怕了,乖巧坐在床上吃早饭,祁淮起初站在一边监督。   后来发现自己站着看白应榆,笨小羊连勺子都不会用了,干脆走到了窗口看风景。   楼下停车场外驶来一辆车,有点眼熟的红色,格外骚包。   祁淮眉心蹙起,转头看向白应榆,看到那人早饭只吃了一半就把苹果派拿了出来。   两只手拿着那块苹果派,仓鼠似的,腮帮子鼓鼓的,放在小桌板下的脚丫晃了晃,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祁淮差点失了神,心动中理智恍然回归,祁淮看着白应榆快吃完了,走到床边按下了呼叫铃,又对他说:“一会如果可以出院,要不要和我走?”   闻言,白应榆抬起头,嘴里还塞着祁淮买的苹果派,疯狂摇头。   祁淮脸色有些难看,强压下心里疯狂涌起的占有欲:“那想和谁走,林原?”   提到林原的名字,白应榆表情有些古怪,埋下头不说话了,把那块苹果派咽下去,低声赌气说:“我为什么非要做选择,我自己走不行吗。”   看着如此执拗的白应榆,祁淮倒是不觉得生气,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放心白应榆的身体,才刚晕倒就想着出院,还不让人陪…   “我给马骏打电话。”祁淮沉默半晌,推门出去了。   祁淮刚出门,医生就后脚进来了,简单对白应榆的身体检查一番,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也叮嘱白应榆注意情绪,多出去走走。   这些话同样祁淮也都听到了。   收拾东西准备下楼的时候,祁淮又朝楼下看了一眼,那辆红色的法拉利才刚刚停好,驾驶座上的人匆匆下来,往医院的大厅走。   “我先送你。”昨晚晕倒突然,白应榆实在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装了一个袋子,祁淮一手拎着,一手自然地去牵白应榆的手。   白应榆如见鬼魅,被林原的话影响得不轻,绕了一大圈走到祁淮前面,保持距离。   “我等马骏。”白应榆道。   “他有事,让我送你回去。”祁淮一本正经撒着谎。贱婢偷本跳河   白应榆还就真的信了,捏着手指犹豫了一会,摸了摸口袋,一分钱没有,昨晚事发突然,他的手机和钱都没在身上。   “能借我、借我一点钱吗,坐地铁……”两句话就让白应榆面红耳赤,他不喜欢和别人借钱。   就连在祁家寄人篱下那几年,他每天都格外抬不起头。   祁淮看着白应榆,毫不犹豫道:“不借。”   白应榆的脸更红了,祁淮干脆自作主张上前牵住了白应榆的手,看了一眼正在往上升的电梯,果断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坐了那里的扶梯。   “不欺负你,只是送你回家,设计钟楼的工作顺便要和你说。”祁淮并非想谈工作,只是在白应榆心里给两人的独处一个很好的理由。   白应榆被祁淮牵着手一直到停车场,祁淮走路速度也放慢,那人掌心很暖,他想起的是多年前被祁淮抱在怀里,失眠的夜里,那手掌就在他后背轻拍。   这次,白应榆没有挣脱。   坐上了祁淮的车,白应榆脑子还有点混沌。   安全带都是祁淮系的,那张完美如雕刻出的侧脸乍然靠近,白应榆无处可逃。   感觉到祁淮的呼吸越来越近,他并不傻,看着祁淮那根本说不上清明的眼神,他的心跳也乱了。   “闭眼在等什么?”祁淮那磁性的声音就在耳边,温热的呼吸散在他的脖颈间,白应榆仓皇反应过来,睁开了眼。   “不是……嗯……”   来不及解释,嘴上被结实亲了一口。   白应榆后半句话被堵回肚子里,视线落回祁淮脸上,那人脸上的爱意丝毫不遮掩,宠溺地抬手抹去他嘴角的水渍。   “昨晚从我家里逃跑,你在楼下是不是遇到谁了?”祁淮的直觉一向准。   白应榆脸色微变,摇了摇头:“没有。”   祁淮观察着白应榆眼底的情绪变化,转身坐好,“晕车的话告诉我。”   车子发动,祁淮的车开得很稳,根本不存在什么晕车的问题,白应榆撑着车窗看窗外,手指偶尔抚过嘴角,脸颊发烫。   停在红绿灯前时,白应榆看到了路边超市里摊位上的樱桃,红得发紫。超市门口的推车恰巧是冰淇淋推车,招牌上写着‘樱桃刨冰’。   来英国这么久,这种不应季的水果白应榆几乎都没有吃过。   眼下看到那冰淇淋前,几个人手里拿着的刨冰里全是樱桃酱,还有两三个樱桃,价格也不算太贵,白应榆有点心动。   但是没钱……白应榆看了一眼身边的祁淮,心想刚才祁淮连坐地铁的钱都没有给他,这更不可能借给他钱了。   可这种机会应该不会太多,白应榆似有若无叹了一口气,那张脸上眉头都耷拉下来,看起来失望极了。   “吃不吃冰淇淋?”祁淮早就看穿,直接将车开到停车位,开口道。   白应榆也好面子,摇了摇头,很有骨气道:“不吃。”   “那就直接回家了。”祁淮腹黑地重新转动车钥匙,将安全带又系上了。   就在祁淮要转动方向盘离开的时候,衬衫的下摆被抻住了,祁淮听到白应榆开了口:“祁淮……”   这一声祁淮,比三年前撒娇叫的祁哥还好使,祁淮喉结滚动,熄火解开安全带,一气呵成。   以前不明白‘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只觉得矫情,而现在祁淮算是彻底知晓了。    第119章 别吃成小肥羊了   “吃几个,给你买。”祁淮特豪气地说着。   转头看着白应榆那副不好意思,欲言又止的表情,别说冰淇淋,就算星星祁淮也想都摘给他。   “一个就够了,钱我一会还……祁淮!”   白应榆话还没说完,祁淮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干脆下了车,径直往冰淇淋的摊位走去。   车里的白应榆见状也下车小跑跟上去,跑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他气喘吁吁地跟在祁淮后面。   祁淮听到声音转头走近白应榆,顺背关心他的后顺势圈上了肩膀。   “刨冰和脆筒,吃哪个?”祁淮温声细语俯在白应榆耳边问道。   白应榆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菜单上,他眉头轻轻蹙起,完全忘记了祁淮抱着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有多么地亲密。   脆筒图片上的樱桃有三个,而且价格也比刨冰更贵,白应榆口袋空空,不好意思跟祁淮要。   “刨冰……可以吗?”白应榆像是跟家长要玩具的小孩似的,仰头看向祁淮,语气比在病房的时候软绵了不少。   “有求于我的时候这么乖啊。”祁淮轻笑一声,打趣的话就让白应榆红了脸。   “刨冰太凉了,我们吃脆筒好不好。”祁淮不容拒绝道。   “好。”这次白应榆答应得倒是痛快,踮脚往小贩的冰淇淋车里看了看,压根没有注意到祁淮上扬的嘴角。   冬日里,广场上是成群飞起的白鸽,扑腾着翅膀在空中盘旋。   面前格格不入的一辆冰淇淋车前此刻只站着白应榆和祁淮两人,祁淮穿着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在了白应榆身上。   从后面看,两人像是在一起很久了的恋人般亲昵。   脆筒拿到手里,白应榆双手接过,看着上面软糯的冰淇淋和发紫的大樱桃,眼前一亮,笑着对小贩说了一句谢谢。   回到车上,白应榆坐在副驾,刚张嘴吃了一个大樱桃,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转眸就看到祁淮注视着他,他心里怪不好意思的,明明是祁淮买的,自己却吃了第一口,他咽下嘴里的果肉,把冰淇淋送到祁淮嘴边。   “吃一个吗?”   祁淮压根没想到白应榆会想着他,心中泛起万千浪潮涌起的情丝。   面对这样天真纯良的白应榆,想起当初,祁淮羞愧难当。   羞愧归羞愧,欺负白应榆丝毫不心软。   他借着白应榆这姿势,握住那纤细骨节分明的手腕张嘴一口咬下了最红的那个樱桃,想看到白应榆憋屈的脸,却一无所获。   “挺甜的。”祁淮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白应榆的嘴唇上,而后才抬眸和他对视。   白应榆眼底的慌乱显而易见,他另一只手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下来,不能再一次掉入祁淮这虚情假意的陷阱里。   等到自己再次喜欢上他之后,肯定又会被他抛弃了。   “还有一个,要吃吗。”白应榆心里想着不能相信祁淮,却还是傻傻地把剩下最后一个樱桃送到了祁淮嘴边。   祁淮的表情有一瞬的怔愣,而后恶劣地将剩下的樱桃咬走了。   白应榆仍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安静拿回了脆筒,自己小口舔着上面的奶油冰淇淋。   没什么味道,就是很淡的牛奶味。   “我出去打个电话,你在车里等我,别乱跑。”祁淮拿起手机,开口道。   坐在副驾驶上的白应榆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   他独自一人坐在车上吃冰淇淋,望着窗外广场上出来玩的一家三口愣神,眼底看不到一点多余的情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砰!”车后忽然想起关后备箱的沉闷声,白应榆吓了一跳后回过了神。   他转过身回头看,在车窗之间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走到驾驶座,开门坐了上来。   “吃完了?”祁淮将手里的手机放在一边,转动车钥匙,关上车窗后将车里的空调打开了,温热的风吹了出来。   “谢谢,回去就还你钱,还有住院的钱,一起给你。”白应榆语气里还是有几分刻意的疏离。   祁淮转动方向盘,将车驶出去的同时也一手将白应榆放在扶手箱的手严严实实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对于白应榆要还钱的话他置若罔闻,而是自顾自道:“这么冰,吃冷了?”   驶入一条无人的街道,祁淮一边从善如流地单手扶着方向盘开车,一边用另一只手的指腹一寸寸摩挲过白应榆的手掌。   白应榆想要抽回,却被攥紧。   “另一只手也给我,听话。”祁淮说着朝白应榆伸出手,视线始终在看着前方。   坐在副驾上的白应榆看着扶手箱上那只血管清晰,青筋凸显的手掌。   那人应该是毕业之后健身更频繁了,手掌里有了薄茧,此刻被祁淮的手掌摩挲,温热中带着轻微的刺痛。   白应榆垂眉看着两人紧贴的手,睫毛轻颤,神色晦暗。   两只手被祁淮轮流捂得暖和了,那人才罢休。   到了楼下,白应榆走在前面,祁淮从后备箱拿出两个纯色的礼盒,跟在他后面,一直送门口。   就在白应榆要进门的时候,祁淮终于把自己手里的两个礼盒递给了白应榆。   “这是什么?”白应榆看着那两箱子东西,看祁淮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去接。   “喂小羊的。”祁淮促狭笑着,说着一些让白应榆听不懂的话。   白应榆低头看了一眼包装的时间,祁淮就已经回了自己家,他张了张嘴想叫住祁淮也已经晚了。   想着回家发消息给祁淮也是一样,白应榆转身回了公寓。   那纯红的礼盒放在桌上够喜庆,马骏从卧室探出头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白应榆,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林原满世界找你,你这是……喝喜酒去了?!”   “我没病了,干嘛还要在医院。”白应榆只回答了前半句的问题,而后便专注于开箱。   礼盒包装得很草率,白应榆三两下拆开上面的绳结,掀开盖子时彻底傻眼了。   满满一整盒的大樱桃塞满了盒子,比刚才在冰淇淋那店里看到的樱桃不知好了多少倍。   “我靠,白应榆你兜里一分钱没有吧,抢钱买的?”马骏一脸震惊,上前一把将另一个盒子也掀开了,也是一盒子满满当当的樱桃。   马骏一连吃了几个,在一边追着白应榆上午发生什么事了,白应榆站在桌前,心中滋味复杂难说。   原本落在客厅桌上的手机震动两声,白应榆拿过来,点开手机锁屏,有林原发来的不少消息,白应榆犹豫片刻,先点开了最上面[Q]的对话框。   [Q:吃不了就分给你室友,别吃成小肥羊了。]   白应榆不知道自己此时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勾起,想起刚才在车上祁淮一连吃他两个大樱桃的那副恶劣嘴脸,又替祁淮觉得幼稚。   此刻,白应榆那颗心如此煎熬,心中的城池陷落,外面的士卒攻了进来,他开始失守,顷刻间引洪淹没了那城池里最后坚守的高楼。   就连那些心底藏在角落里的草木开始缓慢地生长……    第120章 这不是小羊尾巴   [一口一个小洋芋:多少钱,我一起给你吧。]   对话框上面瞬间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Q:周末请我吃饭就算还钱了。]   看着祁淮发出的消息,白应榆心里理智的声音对自己说‘不能答应祁淮,肯定是套路’,另一道声音却对他说‘去吧,祁哥没准是真的改好了。’   白应榆纠结半晌,直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得手机差点都扔出去。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林原二字,白应榆表情变得有几分僵硬,等着铃声响了三四遍的时候,他才接通了。   “应榆?”刚一接通,手机里就传来林原气喘吁吁的说话声,夹杂着风呼啸的声音,“你出院了?”   手机这头的白应榆不知道该怎么圆谎,捏着手指搓弄。   视线落在桌上两箱大樱桃上,刚要开口,马骏突然道:“你们聊着,我把樱桃洗了哈。”   “樱桃?”林原疑惑道。   白应榆扭头睨了马骏一眼,那人倒是一脸无辜,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转身去了厨房。   “嗯,有点想吃,我回来的时候就买了一点。”白应榆现在撒起谎来已经有些得心应手了。   林原沉默半晌,声音有些艰涩:“应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天晚上,我语气重了,我……”   “林原哥。”白应榆急急打断他,捏紧手机,“我没有生气,你不用这样的。”   “对不起,我还可以去看你吗?我现在开车过来。”林原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歉疚,显然是因为昨天凶了白应榆一次,一直懊恼到现在。   “我还有点晕,还想多睡一会,改天你再来好吗?”白应榆面上虽是商量的语气,可林原却知道白应榆是在拒绝他。   两人的关系因为那一场争吵变得有些尴尬,白应榆只是单纯因为自己那颗摇摆不定的心而不敢面对林原。   林原对他三年的陪伴是货真价实的,虽说在黎山大学的时候,林原一开始总针对他,但是这几年对他确实是没得说。   他分明没想过要和林原发生什么,也从来只是当做知己在相处。   可自从林原告白,加上昨夜那番话,白应榆只要看到林原的脸就会觉得自己做了多么对不起他的事。   “好,这个月你答应我看心理医生的时间快到了,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白应榆还是第一次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转身马骏缩在沙发盯着他,一脸八卦。   茶几上放着洗好的樱桃,已经快吃了一半。   “你和林原怎么了?你怎么是自己出院的,吵架啦?”马骏道。   “再多问就把樱桃还我。”   白应榆娇瞪了马骏一眼,满脸疲惫地转身进了卧室。   马骏没想到会在白应榆这里碰一鼻子灰,干脆缩着脖子吃樱桃去了。   回到卧室,手机还在不断地震动,都是祁淮的消息,白应榆窝在被子里,把祁淮发的消息看了几遍终于下定决心,答应了祁淮周末一起出门的邀约。   有些话还是要和祁淮说清楚的。   这是白应榆为自己见祁淮想到的唯一正当的理由。   ……   周六当天,一大清早祁淮就上门接白应榆,马骏都还在呼呼大睡。   白应榆蹑手蹑脚出了门,跟着祁淮上了车,颇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想好今天请我吃什么了吗?”祁淮一边开车故意打趣道。   白应榆本来就没攒下多少钱,知道这次住院花了不少钱,干脆把压箱底的下学期学费拿了出来,打算先应应急,不行以后再多打一份工赚回来。   车一直开到游乐园前才停下,白应榆离着很远就看到了游乐园的过山车,起初他还以为祁淮是想在游乐场附近吃。   直到车直接停在了游乐园的门前,他一脸茫然的时候,听到祁淮开了口:“先带你进去玩会,过来。”   白应榆车门开了一半,祁淮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他又抬眸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过山车,人群的尖叫声一直从游乐场里传到白应榆耳边,他其实很恐高,小时候也很少来游乐场,玩得项目太少,根本没有体验感。   此刻站在游乐园前,白应榆犹豫了。   “祁淮,我恐高…玩不了这些的…”白应榆不确定祁淮会不会在意他的想法,微微蹙起眉头,光是看着那过山车,都觉得快吐了。   “不是逼你玩,榆榆。”   看着白应榆撒娇不自知的模样,祁淮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发痒,保护欲也油然而生。   白应榆这才渐渐放心下来,祁淮朝他伸手要牵住他的时候,他当做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往前走。   “那还有什么能玩的?”白应榆走到祁淮身边,虽然菜但是还是想尝试一些有趣的项目。   “先生,要来一对情侣发箍吗?可以试戴的。”这时,门口流动的小贩手里拿着各种发箍走了过来。   祁淮扫了一眼,本是没有想买的意思,余光里看到白应榆的视线在那发箍上多停留了一会,便从那小贩手里拿出一个白猫耳朵的发箍,直接往白应榆头上戴。   “干、干嘛……”白应榆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还是难逃魔爪,被祁淮圈住身体将那小白猫的发箍戴在了头上。   再配上白应榆那不哭时也总像是湿漉漉的双眸,此刻眉心耸起,嗔怒地望向祁淮,脸上渐渐染上几分酡红色。   “你别欺负我!”白应榆哼哼唧唧的,语气软绵绵,压根没有震慑力。   祁淮不知又在小贩那里买了什么,回头时直接将白应榆圈在自己怀里,白应榆来不及挣扎,只感觉自己腰上一紧,他回头看时,只隐约看到毛茸茸一团。   “这是什么呀,勒到我了,你别弄我了祁淮。”   白应榆语气有些急了,他在祁淮怀里转着身体挣扎。   而祁淮只是系尾巴的功夫,身上到处被白应榆的乱蹭点了火似的。   本就压抑着,祁淮松开他时,白应榆正侧着身子好奇地往自己身后屁股上看。   扭过身体时,屁股撑着裤子翘得挺高,圆润饱满,搭配上那圆滚滚的毛绒白色尾巴,又纯又欲。   祁淮喉结滚动两下,没忍住抬手攥住了那团毛绒尾巴,直接拉近到自己身边。   “小羊尾巴,挺软。”他的语气暧昧,攥住那尾巴的时候,分明手指还故意摩挲过白应榆尾巴下的柔软之处……   “这不是小羊尾巴吧,像兔子的。”白应榆偏偏一脸懵懂,在意的只是尾巴的类型,甚至还想和祁淮争论一番,“羊尾巴不是这样的!”    第121章 尾巴不止一种戴法   “羊尾巴不是这样的!”白应榆争辩道。   “是吗,我再看看。”祁淮声音低沉,垂眸捏着那毛绒尾巴把白应榆拽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白应榆心思都在争辩这个尾巴到底是兔子的还是羊的,压根没有注意到祁淮的眼神里藏着晦暗不明的深意。   “羊尾巴没有这么短,而且不管是兔子还是羊,和我的发箍都不搭啊。”   “嗯,那你自己选喜欢的。”祁淮满眼宠溺地看着他,顺势在那尾巴上捏了捏,就好像真的是长在白应榆屁股上的尾巴一样。   两人在门口小贩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白应榆挑了一个猫尾巴戴到腰上。   听着小贩推销,白应榆又不是擅长拒绝的性格,他无奈只好又选了一套发箍和尾巴,是雪豹的外形。   全程祁淮在旁边,看着他和小贩推拉,自己分明好几次给祁淮递眼神,那人都装傻看着自己,装看不懂。   知道是自己选的雪豹发箍,白应榆就自己掏了腰包,祁淮一直都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白应榆被盯着发毛,心里莫名其妙还有些生气,可付了款之后,犹豫祁淮会不会喜欢这种幼稚的小东西,最后还是把雪豹的款式给了祁淮。   “送你,你正好可以戴这个进去吧。”白应榆倒是大方。   祁淮没想到白应榆会送给他,那始终含着浅笑的眼眸里闪过一瞬的错愕。   而后脸上的情绪便又如往常般敛起,只是睫毛颤动,伸手去拿那雪豹的发箍和尾巴时,有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像是多么珍贵的礼貌。   “榆榆,你帮我戴一下。”祁淮再次抬眼看白应榆,眼里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希冀。   白应榆手在半空顿了一瞬,想着这不算什么。   伸手将发箍拿过,踮起脚时祁淮为他弯腰俯首,感觉到白应榆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耳后,身体里有一股无可名状的电气穿过,指尖都酥麻。   “好了,尾巴我也给你戴上吧。”白应榆作势要把祁淮手里的雪豹尾巴也一起拿来。   祁淮却轻而易举躲过,直起身子:“尾巴就不用了,你戴更合适。”   “这不公平。”白应榆追上去,和祁淮疯闹间渐渐忘了他今天答应祁淮一起出来的目的。   今天的天气不仅仅是冷,还有些雾气,远处的山连绵不绝,都在白茫茫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摩天轮下面等待的人很少,白应榆路过时只是扫了一眼,祁淮便停下脚步,圈住他的手腕,“给你买完喝的先坐一圈摩天轮,怎么样?”   白应榆玩不了太刺激的,对摩天轮这种慢悠悠的设施还是挺感兴趣的,而且也可以看到整个伦敦的全貌。   俯瞰所有建筑,没准还可以为那个钟楼找到一些设计灵感。   “要一杯热可可。”祁淮站在饮品区前,大致扫了一眼,饮品单上大部分特调都含有酒精,还是冷饮,祁淮干脆自作主张,帮白应榆点了。   后过来的白应榆蓦地叛逆起来,嘴角微微一瘪:“我不想喝热可可,我想喝这个‘酒酽花浓’。”   祁淮闻言,眉头蹙起,又忘了自己还没有资格管着白应榆,声音冷了几分。   “这个不适合你现在喝,不行。”那里面掺着白酒,在饮品单下面的一行小字写的清清楚楚,用的还是国内酿的白酒。   可白应榆这样的小傻羊,又没怎么喝过酒,就算是特调一杯也够他睡一觉的了。   突然被凶,白应榆不仅吓到了,有些怵地看向祁淮,反应过来自己用不着祁淮管着后,将两人拉开距离,小声嘀咕:“谁用你管呀。”   而后又抬高音量,对服务员道:“就要这个,酒酽正浓。”   祁淮咬了咬后槽牙,看着白应榆朝那男服务员笑得灿烂。   对方甚至笑着摸了他的猫耳朵时,白应榆还炫耀似地撅起屁股展示了自己的猫尾巴。   真是欠收拾了,祁淮看着那尾巴下的屁股,指尖摩挲了两下指节,强忍着才没有把手掌扇在白应榆那不老实的屁股上。   “行了,乖一点。”祁淮醋得满嘴都是酸味,却又克制自己无端生出的一些占有欲,他还记得自己要改变,不能再用以前的方式重蹈覆辙。   “尾巴松了,这要怎么办……”或许也是成年后第一次再来游乐场,白应榆心情还算不错。   即使祁淮摆着一张臭脸,白应榆仍没有太在意,他刚想要自己把腰上和尾巴相连的绳子系得再紧一些,就看到祁淮那双充满力量感的手靠了过来。   “尾巴也不止一种戴法,想试试吗?”祁淮语气有几分凶,明显是故意吓唬白应榆,他没那种恶趣味,也不舍得再欺负白应榆。   白应榆傻乎乎的没多想,和前台负责收银的小哥聊得正欢,转头敷衍似地回了一句:“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呀。”   祁淮气得头顶冒烟,却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一方面知道自己还在求得原谅,一方面怕自己表现得太强势吓到白应榆。   他便沉着脸,用力将绳子一抻,白应榆往后踉跄几步,祁淮没忍住在白应榆屁股肉最多的地方掐了一把。   “哎唔……”白应榆毫无防备,痛叫一声捂住屁股,转头幽怨地看着祁淮,“系尾巴你干嘛,掐疼我了……”    第122章 不怕我了?   买完喝的,两人走到摩天轮下面,刚好下来一波人,祁淮和白应榆队也没用排队,就直接上了摩天轮。   两人面对着而坐,白应榆腰上的尾巴有点硌,便拿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而后整个后背倚靠在座椅上,不再像前几次见面那样拘束了,带着几分懒洋洋的姿态小口嘬着那冷饮。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没有什么甜味,倒是整个胸腔都火辣辣的。   白应榆没忍住五官皱了一下,余光里看到祁淮正看他,立马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又喝了一大口,劣质酒精的味道充盈在口腔里。   “好甜呀。”白应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   白应榆刻意的表情,因为撒谎而心虚的眼神,让祁淮颇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微微勾着,没有拆穿他。   “甜怎么不继续喝了?”祁淮故意道。   “我怕都喝光了,一会渴了没有东西喝。”白应榆胡乱编了个借口。   “没关系,一会从这儿下去,我再给你买一杯一模一样的,想喝多少都有。”   “……”白应榆彻底闭上嘴了。   刚才喝了一大口,一开始倒是没什么,时间久了后劲才上来,太阳穴不断地发胀,心脏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看向祁淮时,白应榆突然间就有了勇气,来之前决定要说的话,此刻都变得轻易了。   “祁淮,我知道之前和你做了过界的事。”白应榆声音平静,这一口威士忌给了他不少勇气,“今天我来赴、赴约,其实就想说……我之后不能再和你暧昧了。”   祁淮心中一凛,看向白应榆的眼神深了几分。   “今天给你戴尾巴这样算不算暧昧。”祁淮说这话时,心中是有气的。   他还以为白应榆答应跟他出来是因为……   “也算……”白应榆玩着手指低下头,语气弱了几分,“我知道自己没出息,有时候也是控制不住自己。”   祁淮闻言有些不解地蹙起眉心,白应榆的话云里雾里的,他有些听不懂。   “在我这里不需要控制自己。白应榆,以前是我的错,我不会再让我们重蹈覆辙。”   祁淮很郑重认真,那原本不笑就如冰霜般冷峻的脸色此刻染上严肃,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了。   偏偏一番话说得深情,那种违和感更显得奇怪。   “你骗我。”白应榆声调高了几分,他掀起眼皮看向祁淮,“你从来都不是真的喜欢我,就只是因为我好骗。”   白应榆低垂着头,祁淮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知道如果白应榆今天如果没有说这些话,他从来不知道白应榆这么优秀的人也会有这种近乎自卑的自我怀疑。   “我从没有这样想过你。”祁淮一字一句,目光坚定。   可惜白应榆并看不到,他看着自己和祁淮的脚尖,喃喃自语:“我其实一直很怕你,你欺负我的时候不知道我多疼,是我不敢再靠近你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如毛细雨的针刺在心上,密密麻麻的疼开了,那种多年前的雨还是落在心底,潮湿一片。   “你以前不是很想要我怕你一点吗?就像现在这样……你还想要什么呢。”白应榆的声音越来越轻。   身体上的感觉更加清晰了,四肢都渐渐热起来,脸上也跟着发烫。   白应榆有些紧张自己是不是红了脸,会被祁淮看出来,直起身子靠近窗户去看时,刚巧碰掉了桌面上的猫尾巴。   那毛茸茸的长条滚落在地面上,白应榆没有多想,下意识起身弯腰去捡,却忘了自己这身体已经开始醉了。   他刚一起身,还没来得及俯身,就一阵头重脚轻,两条腿直发软,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小心!”   要摔倒撞在桌上时,有一双手圈住了他的身体,白应榆紧闭着双眼落,在如此温暖强壮的怀里。   摩天轮里的空间并不大,祁淮穿上鞋几乎一米八八的身高根本没法站直,他全靠硬撑着抱住了白应榆,嘴角紧抿着,额角迸起青筋。   “没事吧……砰!”   就在这时,他们乘坐的摩天轮刚好升到最高点,他们的厢节剧烈晃动一下,白应榆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一时间失去了重心。   祁淮没有站稳直接摔在地面上,却没忘将白应榆抱紧在怀里,两人双双摔倒,祁淮的后脑勺重击撞在了桌角上,还好不是尖锐的部分。   可那种钝痛还是一直麻进骨子里,他闭上眼缓了很久,却仍旧没忘安慰怀里吓得抖了一下的白应榆。   “没有危险,别怕。”祁淮哑着嗓子哄道。   本以为借此会让白应榆清醒几分,没想到那人只是懒懒抬起头,毫不在意似的看了祁淮一眼便迅速从对方怀里挣扎出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祁淮疼得耳边嗡嗡直响,他在地上缓了一会才坐起来,后脑勺的痛感一直都在,他强装镇定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景色还留意着喝得微醺的白应榆,心中五味杂陈。   “那……明天我还可以找你吗?”   话问完,祁淮感觉到车厢又晃了几下,转头才看到白应榆又站了起来,他心中一慌,沉了脸。   “白应榆,这是在半空,你胡闹什么?”祁淮又气又怕,却连凶他都不舍得,   白应榆那张脸已经红得不像样子,祁淮甚至怀疑白应榆喝得是特调还是高浓度的威士忌了。   还不到半杯的饮品,怎么能醉成这样。   得多菜啊。   白应榆歪着身子走到祁淮身边,祁淮无奈着想给他让出些位置,方便坐在他身边。   却没想到白应榆面无表情,一脸醉醺醺的样子直接走到他面前。   还不等祁淮反应,就直接坐在了祁淮的大腿上。   祁淮身体僵住了,呼吸都变得轻了,他单手扶着白应榆的腰怕他摔下去。   “别乱动。”祁淮半命令式的霸道语气让白应榆撅了撅嘴,而后软绵绵像是没骨头似的胸口都贴在了祁淮的身上。   从上了摩天轮开始祁淮就脱了外套,此刻只穿了卫衣,他甚至能感觉到白应榆软乎乎的胸膛贴在他身上,那里像是中毒了似的变得酥麻。   “祁、祁哥,你撞到哪了呀?”白应榆是真的醉了,开始主动去抚摸祁淮的后脑勺。   祁淮这才真正直视上白应榆,那双眼睛幽深藏着太多抹不开的情丝:“不怕我了?”   白应榆懒懒看向祁淮,一心挂念着祁淮后脑勺的伤,“你不要受伤。”   那双柔软的手抚摸上祁淮的后脑勺,祁淮身体紧绷的瞬间抱紧了白应榆,他目眦尽裂,染上欲念的眼里更多是偏执的爱。   “白应榆,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不能在一起的是吗?”祁淮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话的。   作者有话说:   应该快完结了,还有一个虐点    第123章 祁淮回国   “白应榆,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是吗?”   “你只会凶我。”白应榆被祁淮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瑟缩收回手 ,视线又被窗外的什么建筑吸引了,跌跌撞撞起身要过去。   祁淮怎么可能让他走,他动作有些粗鲁,单手圈住白应榆的腰直接将人拽进怀里。   这动作突然白应榆本身醉了没防备,直接栽在了祁淮身上,他跨坐在对方的大腿上,姿势暧昧。   仰头看向祁淮的瞬间,那吻就铺天盖地,毫无预兆地落下了。   祁淮以一种完全掌控的姿势,一手托着白应榆的屁股,一手压着他的后颈,炽热的唇瓣压在白应榆的嘴角。   起初白应榆紧闭着嘴不肯听话,祁淮也上了头,扬手在白应榆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落了一巴掌。   “唔!”白应榆被吓了一跳,痛呼出声,嘴也张开了。   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一如当年那个混不吝,桀骜的祁淮。   祁淮吻得很凶,白应榆推着他说喘不过气了,他也只是给他片刻喘息的时间,还不等五秒就又一次亲上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身体就是最好的语言。   祁淮以前一直在想自己不会和谁恋爱,看到身边的恋爱脑只会嗤之以鼻,从不相信自己真的会死心塌地,如此轰轰烈烈地爱上一个人。   偏偏在他心里那片荒芜的地上,就是有一只傻羊不知深浅地走进来,从此那荒芜的原野芳草茵茵,只为留下属于他的小羊。   祁淮对于爱懵懂又笨拙,嘴硬成了最大的伤害。   然而此刻,他凶猛得像是野兽,抱着白应榆的失了控,原因是白应榆一句酒后的关心。   “祁淮!祁淮……”   感觉到祁淮紧贴在腰上的手开始不老实,指尖撩开那毛衣的下摆,起初只是在他光滑的背上抚摸,想要再进一步,却又恍然想起刚才白应榆的话。   手只是克制地放在白应榆腰间,将他衣服下摆整理好,像是怕他冷着,将人抱得更紧了。   饶是这样,白应榆仍是怕了,多年前雨夜在卧室里被强压着折磨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刹那间,白应榆眼泪如雨般从眼角滑落,滴在了祁淮的手背上。祁淮亲吻的动作停下,怔愣一瞬。   察觉到白应榆哭了,祁淮放过了怀里的人,他紧张又心疼地看着对方,“别怕,别怕。”   白应榆眼里无光,身虽在高空上,心却飘回了三年前的夜里,痛苦不堪。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要在这里强迫我吗?”白应榆酒醒了一半,眼泪流得汹涌,   祁淮一颗心反反复复,被搓扁揉圆,扔到火堆里炙烤,喉咙里一股铁锈的腥味,话难开口。   “我不会再那么对你,我发誓,榆榆,我发誓……”祁淮已经不知道怎么把心拿出来才能证明自己不会再伤害白应榆了。   他红了眼眶,刚要说什么却听白应榆道:“其实,那天晚上我想给你的,我成年了就想和你在一起,你不强迫我,我也愿意给你的。”   祁淮脸色青白,眼眶红得厉害,却不肯这个时候在白应榆面前掉眼泪。   白应榆哭得狠了,隔着祁淮的衣服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他几乎用了全力,热泪滚滚而下,是三年的爱恨纠葛。   直到嗅到血腥味,他才恍惚间抬起头,像是吓到似的看向祁淮。   祁淮眼底尽是放纵,丝毫不在意,好像被咬出血的不是他。   “解气了吗?”祁淮嗓音沙哑问他。   白应榆脑子愈发混沌,他看着那浅色衬衫的血迹,没有多思考,将那领口往下拉了拉,扣子崩开也没注意到。   露出的肩膀上,是线条流畅的肌肉线条,那上面一圈整齐的牙印,几处已经破皮蜿蜒着血丝,周围青紫一片。   “不解气。”白应榆盯着那被他咬伤的地方,心中滋味难说。   祁淮嘴角勾勒起弧度,他声音低醇,带着难以察觉的苦涩:“我说过我挨打惯了不怕疼,不解气就继续到你解气为止,不用在意我。”   想象中那种报复的畅快感并没有,白应榆感觉有什么郁结在他的胸口,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他猛地张嘴作势要咬,却清楚感觉到祁淮抱住他的手收紧,身体也绷紧了,余光里看见那人表情,心中有了刺痛感。   痛觉神经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怕疼。   闭上眼是往日一幕幕相爱的画面,白应榆乖巧极了,他红着耳尖伸出舌头在祁淮那渗血的肩头舔舐……   “我还是不想你疼。”白应榆说着,将那衬衫给祁淮穿好。   余光里看到祁淮惊愕的脸,耳边祁淮在说什么,可白应榆已经没有精神去听了。他哭得累了,闹得乏了,眼皮沉重。   ……   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白应榆被祁淮婴儿抱的方式抱在怀里,那件灰色大衣披在对方身上,完全把白应榆瘦弱的身体包裹起来了。   回到车里,祁淮坐在车的后座一直抱着他良久没动。   白应榆睡得并不安稳,祁淮虽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手上却在温柔拍打着白应榆的背。   刚才白应榆的话,足够让祁淮怦然,他想,他和白应榆之间绝对不能只是这样留下遗憾。   纠缠也好,互相磋磨也好,他不可能放手了。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祁淮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祁廷韫的电话。   祁淮想都没想就直接挂断了却没想到祁廷韫锲而不舍地打了三四个。   最后祁淮忍无可忍,抱着白应榆一手捂着他的耳朵,接通了电话。   “回国,公司出事了。”不等祁淮开口,祁廷韫就开了口,声音疲惫又急切。   背景中嘈杂的声音,祁淮听出来有记者的声音,提到了官司。   “和我无关。”   祁淮看了眼怀里蹙眉梦呓的人,眼底的戾气散去几分,一边捂着白应榆一边揉弄对方的耳垂,害得白应榆梦里都在做羞羞的事。   “……你是不是和小榆在巴黎。”   祁廷韫虽然没再多说什么,祁淮却明白了这其中的威胁。   三年前关于白应榆的那些照片和网上的负面评论祁淮都删了个干净,可他不确定祁廷韫会不会又找人跟到伦敦,他不敢拿白应榆的未来赌。   “祁廷韫,你什么意思。”祁淮猩红着眼,一字一句像是要把祁廷韫生吃了似的。   “马上回国,别让我说第三遍。”祁廷韫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第124章 替你看看爸妈   白应榆这一觉睡了很久,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他动了动眼皮,感官开始渐渐恢复,听到周围打游戏的声音。   转过头看到室友马骏正坐在他自己的床上打游戏,白应榆转头又看向天花板,身体丝毫没有感到轻松,这一觉倒是让他更觉得疲惫了。   “哎,你醒啦,你可真能睡,从chad设计师昨天送你回来睡到现在,你怎么和他一块出去了啊?”马骏边说眉头皱得死死的,打游戏正上头。   “祁淮?”白应榆喃喃自语,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头疼欲裂,他怔然地看着被子,显然有点断片。   比起这个,他更奇怪的是自己昨天压根也没有喝酒,就是喝了一杯特调的气泡水。   “你俩什么关系啊到底,昨天你回来的时候眼皮和嘴都是肿的,你们去干嘛了?”一把游戏结束,马骏投来好奇的目光。   白应榆心猛地悬起,脑子里只能拼凑一些片段,却还是记不太清自己喝醉之后到底都做了什么。   抬手摸了摸眼皮,确实还肿着。   “我靠,你们俩不会是……”马骏瞠目结舌看向白应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白应榆后背一僵,看向马骏,心脏乱跳起来,紧张地抓住了手下的被子。   “你俩是合作不顺吵架了吗?之前听说你和chad设计师要一起做钟楼的设计。”   闻言,白应榆松了一口气,“嗯,现在几点了,是不是要去上课了呀?”   怕马骏再多问,白应榆顺势转移了话题,马骏重开了一把游戏,开口道:“今天周日,上什么课,你再休息休息吧,你那脸色跟见了鬼似的,喝了多少酒啊这是。”   白应榆耳根子一红,没脸说自己就喝了一杯特调。   床上的手机震动两声,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祁淮发来的消息。   [Q:我回国一趟,过几天就回去,醒了和我说一声,我不放心。]   祁淮的消息是早上就发过来的,白应榆头疼欲裂,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从上了摩天轮之后两人都说了什么。   白应榆起身去客厅喝水,手机上面蹦出来一条商业新闻APP的推送。   【素裳集团董事长病重,10亿股权被冻结……】   素裳集团其实就是祁家的生意,只不过这几年发展飞速,开始在国际上有了一席之地,也有了品牌效应。   但今年不知怎么回事,企业内讧不断不说,又开始走下坡路了。   白应榆蹙眉点进去,没想到会在新闻的封面里就看到祁淮。   那人穿着一件熟悉的白衬衫,完全不似平常的一丝不苟,上面有几分凌乱的褶皱,正沉着脸,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往医院走。   往下划了划,还有一小段采访视频。   白应榆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看,最后还是因为好奇点开了。   视频里祁淮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走在最前面,神情阴翳,那张英俊得几乎不真实的脸像是笼了一层浓雾。   视频的内容无非是在问祁家的公司,祁淮全程一句话没说,连脚步都没停下,只是抬眸扫了一眼摄像机的方向,锋利得直让人胆寒。   也是这个眼神,白应榆脑海里画面一幕幕闪过,关于昨天的事一件件记了起来,瞬间红了脸。   ……他昨天都做了什么事!   ‘我还是不想你疼……’这真是他说出口的吗!   白应榆脚趾都要扣地了,坐在沙发上开始给自己洗脑,自己对祁淮一点残留的感情都没有,他只是喝醉了才会这样。   他对祁淮,除了恨,不能有其他的感情。   明明这样才是对的。可这段时间,或许说是从在祁淮再一次毫无预兆闯入他的生活,他的一切都开始乱了。   到底是哪一次开始不受控的,白应榆想起之前祁淮晕倒,他在那间卧室里看到的关于自己的一切。   甚至在那一堆手稿中,藏着的有四五张黎山一高中时候的奖状。   当时每次领完奖状他放在自己的桌洞里,结果回来就没了,起初还以为是被值日生不小心扔了,却怎么也想不到在祁淮的手里。   他不记得高中的时候见过祁淮,那些他一年会得到好多张的奖状,如今都被祁淮当做宝贝一样收藏。   祁淮晕倒的那天下午,白应榆看着那些已经泛黄的奖状,上面黑色签字笔写着‘白应榆同学’……   想起的是爸妈还在的时候,妈妈会把他拿回家的奖状都粘在客厅的墙上,爸爸踩着椅子听妈妈指挥挂在哪。   他妈妈离开后,有关自己一切都没人收藏了,他不再是父母嘴里最棒的小洋芋,那些每天放学后喋喋不休说不完的话题,突然间没了人说。   白应榆孤单许久,遇见了祁淮,他给了自己明亮的甜蜜,在这场自以为的救赎中白应榆颤抖着又深深感到哀伤。   可他没想到自己那些无处炫耀的废纸,都被祁淮偷走了,那些他以为没有价值的东西,祁淮也当做宝贝收藏起来了。   那一刻,白应榆为自己那骤然又廉价的悸动而悲哀。   白应榆盯着那行字,没有再发消息,只是不断地点开键盘,他不知道祁淮此刻在急救室门前正盯着两人聊天界面上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目光沉沉。   [Q:我忙完了,一天没吃了,好饿。]   完全是报备的方式在没话找话聊,他或许能猜到白应榆并不想和他聊天。   可独自坐在急救室门前那种寂寥,他第二次体会了,除了麻木,好像一些还有不属于他身体的陌生情感。   就算白应榆对他不理会,只要他给对方发消息,就代表他还没有被抛弃。   [Q:一会帮你去看看爸妈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   看到消息的时候,白应榆有一瞬间的恼怒,他唯一能和爸妈说说话的秘密基地也被外人闯入了。   心里无端下起一场大雪,把所有对祁淮的恨意都往下砸,用沉重的白来淹没他那原本就空了的心。   白应榆指尖轻轻颤抖,回了过去。   [一口一个小洋芋:那你帮我问问妈妈,她之前给我做的樱桃酱怎么做的,我试了好多次都没有她的味道。]   祁淮看着对话框,心上那颗生锈的钉子猛然被拔出来似的,血静悄悄地流淌下来。   [Q:我知道了。]   将手机息屏后,急救室的指示灯也暗了下去。   祁淮起身时,那门刚好打开,护士先推着病床从里面出来,那病床上躺着的正是昨天逼他回来的祁廷韫。   祁淮走过去,冷漠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那鬓角的白发让他有一瞬的怔然。   “幸好肿瘤是良性的,不过具体如何切除,和切除的时间都需要再确定。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去工作,留院观察也方便我们做好切除的方案。”医生开口道。   “手术可能会失败吗?”祁淮冷声问,那语气就像只是好奇手术的成功率而已。   医生这才抬头打量了一眼祁淮,又道:“任何手术都会有风险,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一类的手术成功率很高。”   而后祁淮没有再问看着医生离开后,又转到那病房,却只是站在门口给祁廷韫的助手李进打了个电话,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出发去墓园的路上,祁淮打开手机第一件事是搜索‘樱桃酱的做法’,而后开始循环播放教程视频。    第125章 哪来这么凶的小羊   白应榆离开的这几年里,祁淮能够寄托希望遇见他的地方也只有那个墓园,他知道就算如果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父母。   所以祁淮当年追问了祁廷韫,墓园的位置。   却没想到三年里,他每个周末没事都会路过墓园,却一直都没等到白应榆。   关于白应榆父母墓碑的位置,祁淮闭着眼都能找到。   ……   祁淮一直在墓园待到傍晚,关于樱桃酱的做法他当然没问出来。   只是在白应榆妈妈的墓碑前商量着让对方给他托梦,来教教他。   从墓园里出来的时候,祁淮也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就坐在车里,看着远处山上飘着几朵霞色的云,心中堵塞的地方才刚刚透过气来似的。   祁淮掏出手机拍了一下晚霞,刚给白应榆发过去,手机乍然响起来电铃,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祁淮眉头不耐地拧在一块。   是祁廷韫。   他想挂断,可又记起白天在病房里看到的那人苍老的脸,还有毫无血色的唇,最终还是接通了。   “祁董,你醒了?”祁淮声音冷然,没有半点情绪。   “在黎市还是回国外了。”对面祁廷韫的声音再没了昨日叫他回来时那股子硬气,声音沙哑又虚弱。   祁淮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样的祁廷韫只让他觉得扫兴,那种报复的快感并没有感觉到一星半点,而是没由来的烦躁。   “您不是说,我不回来就要对榆榆下手吗?都这么说了,我哪敢走。”祁淮话里话外阴阳怪气道。   祁廷韫在手机里沉默了片刻,没有解释。   “明天早上七点我让李进过来接我直接去公司,你别迟到。”祁廷韫一边装作硬气地命令着,一边止不住的咳嗽。   “嗯。”祁淮随意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界面回到和白应榆聊天的对话框,对方并没有回复他,那张晚霞照孤零零地在对话框里躺着,祁淮没再发新的消息过去。   没心思再赏景,祁淮开车回了前几年买下的公寓,就在白应榆为他设计的那栋海边商业建筑附近,楼层很高,站在窗边就能看到对面建筑上‘祈淮’两个大字。   洗完澡,祁淮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坐在沙发上时,目光落在手机上。   这一晚上强忍着没联系白应榆,祁淮就抓心挠肝的不舒服。   出国找白应榆估摸也就三个多月,没想到现在一天见不着都觉得难受。   昨天在摩天轮上,他也明白了白应榆的心结到底是什么,现在不着急追他了。   那种方式,除了怕把人吓跑之外,他觉得也该给白应榆一些自己静下来思考的时间。   虽然祁淮是这么想的,眼看着时针又转动一圈,祁淮没忍住,猛地起身拿起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给白应榆打了个视频电话。   祁淮站在窗口,外面天彻底黑了下来,‘祈淮’两个字亮了起来。   手机的视频嘟声响了十多个来回,还是没人接,就在祁淮要挂断的时候,对面终于接通了。   却不是视频,是语音通话。   祁淮心里一喜,明明昨天才和白应榆见过面,在手机上说话却无端紧张起来。   “怎么不接视频,榆榆。”祁淮声音柔得不像话,“这么晚还没睡?”   其实时间才刚刚八点。   “他在洗澡,你有什么事。”不是白应榆的声音,也不是马骏的。   这不客气的语调,不用多说祁淮都知道是谁了,他的脸瞬间沉下来,心里升腾起怒火,捏紧手机的虎口泛着异样的白。   “他的手机为什么在你这,白应榆人呢?”   祁淮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冷了,他起身扔掉手里的笔记本,那上面还记着樱桃酱的做法,每一个步骤都详细到可以出傻瓜教程了。   “这恐怕就和学长没什么关系了。”林原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的得意。   祁淮明明是个理智的人,一瞬间被林原这一句话气红了眼,拎起外套就要往外走,甚至忘了明日公司的股东会。   “林原,你在和谁说话,有人给我打电话吗?”   祁淮都已经坐上电梯了,手机里传来白应榆的声音,离手机话筒很远,祁淮是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才能听清。   手机对面的林原只是过来给白应榆做晚饭,马骏也在家,祁淮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是故意接的。   显然林原没想到这个时候白应榆会出来,来不及挂断电话,白应榆就已经走过来,把林原手里的手机拿过去了。   “喂?谁呀?”白应榆不知道是祁淮,声音甜得像泡过蜜。   祁淮心头一跳,那股怒火瞬间消了一半,涌上来的却是满腔醋意,他尽量克制,语气还是有些凶:“除了我,和别人说话都这么软?”   白应榆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先是看了看林原,又看向手机,看到是祁淮的语音通话后,脸色变了变,有点生气地瞪了林原一眼。   那林原本还怕白应榆生气,现在被娇瞪了一眼,半颗心都是酥的。   “你干嘛接他的电话。”白应榆捂住手机,有点埋怨,“你等我一下。”   只可惜,白应榆下一秒就拿着手机进了卧室。那门关上后,林原站在客厅里,突然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   “你有事吗?”白应榆知道是祁淮后,语气立马变得硬邦邦的。   “你和林原单独在一起?”祁淮哪还有心思说樱桃酱的事。   “还有马骏……”白应榆意识到自己被祁淮的问题牵着鼻子走了,立马接了一句,“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挂了。”   其实白应榆还在因为在摩天轮上喝醉出糗的事而感到尴尬,现在更是不想面对祁淮。   “哪来这么凶的小羊。”祁淮声音低醇,那呼吸声像是就在耳边似的,白应榆一怔,心里漏了节拍。   “阿姨今天把樱桃酱的独家做法告诉我了,我回去给你做,……还有,你离林原远点。”   白应榆怀疑祁淮这句话的重点只是最后那一句,可听祁淮这么说他又开始觉得心虚了。   “我要吃晚饭了,不跟你说了。”白应榆匆匆说了一句,还不等祁淮反应过来,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祁淮看着手机界面,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而他就一个人立于着寂寥空荡的房间里,这种安静侵入骨子里,比寒冬都冷。   ……   第二天,祁淮没有去医院,而是八点多直接去了素裳集团。   他穿着黑色暗纹西装外套,那黑色的皮带在白衬衫下若隐若现,外面穿着一件棕色的大衣,戴着墨镜走进集团大厅,每一步都极其利落干脆。   祁淮的出现,让整个大厅的人都纷纷侧目,从进门走到电梯那几步就能看出来人的桀骜。   手机上,祁廷韫给他打了不少电话,最后估计也是无可奈何了,把会议室的门牌号告诉了祁淮,让他直接过来。   祁淮上了三楼,顶着那些工作人员投来的灼热视线,找了一圈才找到会议室的位置。   他站在门前,把墨镜摘下去,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听到里面人的对话。   “祁董,您现在身体不好,还是以身体为主,素裳合作的事就交给我和老戴就行了,你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对啊,你身体是一方面,小淮虽然可以接手,但他不是一直不愿意回来吗。”   会议室里你一言我一语,祁淮大致能猜到是股东里占比最大的两个。   之前听李叔说过,这两个人不满意祁廷韫好高骛远的合作方式,自己手里有不少能挣快钱的资源,就差祁廷韫松口签合作合同了。   “他有自己要做的事,不是不愿意回来,这次他答应我……咳咳……”祁廷韫边说边咳。   昨天在医院的时候,医生的意思可是要住院静养,压根不让出院。   祁淮握住门把的手一动,来不及多想,就已经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应该还来得及吧祁董。”祁淮一改平时和祁廷韫张扬跋扈的样子。   那一屋子的人顺势抬头,看到祁淮时有不少人变了脸色,其中刚才说话的那两人瞬间就挂了脸,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复杂晦暗。   祁廷韫没想到祁淮真的会来,他抬眸见怔愣一瞬,最后点了点头,示意祁淮坐在他留出来的右面第一个位置上。   “这次会议结束后,关于素裳这次和艺术家余覃鸣的合作就由祁淮来负责,剩下的合作进展等我出院再说。”   祁淮一来,祁廷韫的底气也足了,会议室里的局势也完全扭转了,刚才那两位大股东表情跟吃了死苍蝇似的一言难尽。   “戴叔张叔,我爸住院这段时间就要麻烦您了,我这还有不少不懂的业务,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我去问您。”这语气,哪有半点的客气。   “行,小淮,你也是刚来,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明明气得要死,又要赔着笑说会尽力帮衬,其实背地里牙都快咬碎了。   散会之后,祁淮难得被迫留下,他坐在祁廷韫旁边看了一眼他那病态的脸,还是多了一嘴:“你什么时候回医院,别死在这儿,正好衬了他们的意,到时候抢着给你收尸。”   “你个混小子!”祁廷韫气得拍了下桌子,不过好在祁淮今天来了,他没有出糗。   “先走了。”祁淮说着就要起身。   他人已经快走到门口了,突然听身后的祁廷韫突然道:“余覃鸣有一个女儿,还不错,这周给你们俩见一面,工作的事不急,可以放几天。”    第126章 他要订婚了??   “余覃鸣有一个女儿,还不错,这周给你们俩见一面,工作的事不急。”   祁淮眉目间神情变了变,冷漠道:“合作没谈拢?”   坐在主位上的祁廷韫指尖轻颤,莫名其妙发起火来:“合作谈不谈拢,和你去见他女儿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真想和男人过一辈子,你发什么疯!”   两人之间本就紧绷的父子关系因为这样一句话又开始分崩离析,祁淮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站在祁廷韫身前,挡住了落地窗的阳光,那脸上的阴翳让祁廷韫心没由来地颤了颤。   “所以,和一群不一样的女人过一辈子,就是祁董觉得正确的人生了是吗?”祁淮语气的狠毒,是祁廷韫从没听过的。   “你再说一遍!”   祁廷韫气红了脸,他猛地站起来,手术刀口的地方疼得眼前发黑。   从医院出来完全是硬挺着,还好创口不大,可此刻这一个动作却让祁廷韫清楚地感觉自己那里似乎又有血流出来。   “祁董还是快点去医院更好,我不想让妈在天上遇见你,妈应该也不愿意。”祁淮扫了祁廷韫那侧腰,面色丝毫未改,手放进口袋里,利落错身走向门口。   祁廷韫握紧拳头,除了伤口上的疼,他渐渐感觉胸口那里像是也被牵扯到了,丝丝缕缕绵绵不休的疼着。   刚才祁淮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清楚看到对方眉骨上那一道疤痕。   是小时候被自己用皮带打,金属的皮带头不小心划过那眉尾,当时流了很多血,祁淮却硬是没哭,那个时候他也没有陪。   活了大半辈子,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名为愧疚的情感,在他心底深处暗暗滋生,可惜他也知道,此时的愧疚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了。   祁淮要离开的这几秒钟里,祁廷韫脑子里闪过太多的画面,最终都回到现实。   他沉声,语气却不似刚才:“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你必须去见,不然出国的事就别想了!”   门口的祁淮停下脚步,握住门把的手收紧到指节泛白,额头青筋凸显,他紧咬着后槽牙,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推门而去。   冷空气从门缝借机灌进来,祁廷韫打了个哆嗦,瘫坐在椅子上没多久,还没给李进打电话,那人已经敲门而入了。   “祁董,我们是不是该回医院了。”李进推着轮椅进来的。   “你怎么知道会议结束了?”祁廷韫扭过头问。   李进年纪大了,跟在祁廷韫身边也挺长时间,真话假话说出口也没人能分辨,他面色平静道:   “我在市场部坐了一会,看他们总监回去,我也就过来了。”   “……这样啊。”祁廷韫难得的反应有些迟钝,他应该是真的老了,年轻时那种狠劲,好像随着这次手术的那个肿瘤一起切掉了。   “那就回医院吧,我累了。”   ……   祁淮回到自己车上,火无处发泄,只能憋进心里,开着车在黎市的外环兜了两圈,却愈发矛盾,转弯时像是树林里突然飞出来一只黑猫,直接往他的车头上冲。   思绪被牵扯回来,祁淮猛地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   猫是躲过去了,车身却在这狭窄的小巷里失控了,好在祁淮临时反应能力还不错,调转车头时,躲开了周围路上停着的车,车身擦着路边护栏而过,车身猛地撞了一下,方向盘里的安全气囊弹出来才停下。   这突如其来的撞让祁淮毫无准备,有那么一瞬间,祁淮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耳鸣的刺啦声就像是坏掉的老式电视机,牵扯得头都疼。   脸颊上有什么温热的流了下来,祁淮在方向盘上趴着头昏昏沉沉。   副驾驶上的手机铃声不断响着,他努力睁开眼,撑着刺痛的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拿起手机没看一眼就接通了。   “小淮啊,明天和余覃鸣女儿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都发给你了,别迟到啊。”是祁廷韫助理李进打来的电话。   祁淮脑袋昏昏沉沉,他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手心里尽是血迹。   估计是眉骨那里撞破了,祁淮蹙眉感觉到疼了,却没当回事,好在这条小路上几乎没什么车。   “出车祸了明天去不了,正式谈合作约的是哪一天?”   “车祸?你撞了?现在什么情况,严重吗?”   李进焦急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隐约听到了祁廷韫的声音,祁淮自嘲一笑,现在撞了脑子,开始出现幻听了吗。   “只是流了点血,明天见不了面。”祁淮单手从车里翻出纸抽,不怕疼似的在伤口上擦拭。   对面沉默了,祁淮也不急,只是静静等着,要是祁廷韫再让他去相亲,他就打算做出一场真的车祸出来。   到时候躺在床上,谁还能来威胁他去见什么设计师的女儿。   管他谁的女儿,他只想安静去放自己的小羊。   “明天不用你去了,具体时间我会和你说,这段时间你不用想着出国。”   手机里传来的是祁廷韫的声音,祁淮一怔,还不等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了。   祁廷韫这种态度,倒是让祁淮有些惊讶,想起小时候那次被打破眉骨,第二天就要被逼着上格斗课,这次还像个人说出来的话。   眉骨上的伤口似乎不浅,祁淮自己处理不了,便直接去了附近的医院,被告知要缝针。   坐在病床上时,祁淮拍了一张满是血的纱布和周围的医疗器械,发给了白应榆。   [Q:出车祸了,又要缝针。]   祁淮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对方并没有发来任何消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失落,却还是不死心似的。   [Q: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还是没有回复,祁淮在医生打麻药的时候没忍住哼了一声,等到麻药劲上来,那聊天对话框里也还是只有他自己消息。   祁淮盯着看了一会,直到手机自动息屏,彻底黑下去只能看到他自己的脸。   那眉骨上的伤就是当年被祁廷韫打伤的地方,此刻重新覆盖了新的伤,祁淮也和那个总被祁廷韫掌控的孩子一样的自己说了再见。   ……   祁淮终究躲不过去谈合作,具体和余覃鸣谈合作的时间就定在周五的晚上,祁廷韫在医院,只剩下祁淮和李进两个人一起去了酒店。   刚一打开包间的门,祁淮就看到那包间里设计师余覃鸣,一身中式服装,看着有四十出头,旁边坐着一个相貌一半的女孩,波浪大卷,安静坐在余覃鸣身边的座位上。   祁淮只以为是那余覃鸣的秘书,先是走过去和余覃鸣握了手,便听到对方介绍——   “这是我的女儿余洁,你们应该认识。”   “我女儿高中时候就一直和我提起你,这段时间祁先生一直找我谈合作的事,本来我是有点忙,但耐不住小洁一直跟我念叨。”   话音刚落,祁淮刚勾出一点弧度的嘴角又垂下,紧抿成一条线,那神情配上眉尾刚刚愈合一点的伤疤,看起来更冷峻了。   “祁淮,你还记得我吗?我们高中是一个班级的。”余洁见祁淮不说话,主动上前一步搭话。   “李进。”那薄唇轻启,凉薄的声音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气。   身后的李进不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的位置,完全把祁淮逃跑的路线堵住了。   祁淮那满腔怒火差点烧光他的理智,还是想到白应榆他才冷静下来。   “抱歉,一时没认出来,余洁同学,我记得。”祁淮脸上没有一点见到老同学的表情,想是要去英勇赴死似的。   他强忍着不适,主动道:“余先生,不如我们坐下来叙叙旧,顺便谈谈和素裳合作的事?”   包间里的氛围终于缓和了不少,祁淮硬着头皮坐下来,句句圆滑不失态度,倒是格外赢得了余覃鸣的认可。   ……   伦敦。   祁淮回国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白应榆没想到再过三天就要过年了,祁淮却还没回来。   手机对话框里的消息还停留在那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之后就没有任何一条消息了。   白应榆并应该乐得于此,但是却又隐隐不安,他只以为祁淮在跟他卖惨,完全没把对方的话当真。   傍晚,白应榆窝在沙发里看罗贝尔的《静谧与光明》,书翻来其中一页,白应榆看着上面的建筑,突然觉得有几分像祁淮的设计风格…   幡然间,白应榆合上了书,拿起手机仓皇往卧室走去。   “我去!chad设计师回国订婚了啊?我说最近怎么没在学校里见到他,都快把他忘了。”马骏坐在一边,开口道。   白应榆脚步一顿,看起来平静极了,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仓皇又发了疯似的往上涌,他下意识拿起手机,都不用特意去翻看,便看到了推送标题。   —— ‘素裳集团另辟蹊径,酒店包间约见合作人,疑似求婚。’    第127章 都是为了报复   订婚…   这两个字瞬间充斥在白应榆的整个脑海里,他麻木地看着手机上的新闻,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却看不懂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桎梏住他喉咙的绳索,那种窒息感透不过气,像是搁浅在岸上的鱼,一直听到声音时才恍然回过神。   “应榆,我叫你半天了,你怎么突然哭了,没事吧?”   白应榆这才抬眸,马骏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白应榆下意识将手机息屏,开口时自己都没想到是这样浓重的哭腔:“我哭了?”   他怔然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触手果真湿漉漉一片,看着手心里温热的液体,白应榆这才终于明白自己又一次陷入了祁淮的圈套。   一个复仇的圈套。   他三四年的青春,如此愚蠢重复地爱上一个人。   被骗一次他还可以借口说自己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经验,第二次,只能说是自己蠢了。   白应榆自我安慰,这或许也有可能一种奇怪的生理反应,他怔愣着出神,视线里看到马骏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   那种熟悉的欺骗感一如当年,却再也没了那是的心如刀绞的感觉,只剩下麻木。   “我没事。”   白应榆擦了擦眼角的泪,好在心里那种怅然感并不重,他笑着低下头,起身往卧室走,“我就是想家了,睡一觉就好了。”   “想家?可你不是……”马骏忧心忡忡地看着白应榆,话说到一半想起什么又闭上了嘴。   马骏站在客厅,看着白应榆那单薄的身影总觉得不安。   等到白应榆彻底进了卧室才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林原的电话拨了过去。   卧室里的白应榆并不知道,他呆坐在床上,像是不敢置信,又拿出手机点进刚才那个新闻链接里。   看了十多遍,甚至把照片都点开放大,努力回忆着祁淮的长相,生怕认错了似的。   直到重塑的希望再一次被打碎,白应榆看着手机,喃喃自语:“我就说他不会是真的喜欢我,一直都是骗我的。”   “但我怎么能被他骗两次呢……”白应榆一边说,又抑不住鼻腔里的酸涩感。   那恨意越深,好像就在证明自己有多在意这个人,明明不该心软,不该因为那些无所谓的示好就轻信他。   白应榆趴在床上,即使没有再流泪,脑海里总是回想许多关于祁淮的记忆碎片。   那些残片开始变得苍白,随着一阵风飞去了,却又不断地在自己头顶的高空中盘旋。   他那颗心也吸满了海绵,湿漉漉地坠着他,如此沉重。   手机响了五分多钟,白应榆才注意到,他眨了眨眼,坐起来时那一头柔软的发像是炸开的蒲公英,软绵绵的样子。   月光下他纤弱的身体笼上一层杏色的光,显得更脆弱。   手机上显示的是林原的名字,白应榆不想接,干脆放在一边,重新躺下后骑着被子,目光虚无地落在半空。   像是从刚才的震惊和无端的苦涩中走了出来,可在晦暗的路灯照映过来的光线里却能看到白应榆那不安颤抖的睫毛,湿漉漉的。   卧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秒针转动和手机的声音。白应榆被烦得实在不行,干脆一把抓过手机,这次连来电显示都没有看,就直接接通了。   “林原,我刚才睡觉呢,怎么了吗。”白应榆装出没事人的样子开口道。   手机对面沉默了一会,白应榆终于听到那人说话:“榆榆,是我。”   短短四个字却如平地起雷,白应榆握住手机的手收紧,直到虎口泛白,那些多余的情绪早就消化了,此刻更多都是木然。   “你有什么事吗?”白应榆一副淡然的口吻倒是让祁淮不知怎么开头了。   看到新闻的那一刻,祁淮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给白应榆解释,他以为白应榆会生气。   所有的一切都是祁廷韫的把戏,不论是合作时余洁的出现,还是恰时的新闻。   都是对方把自己当做工具在挽救素裳集团,这场棋局里,他也好,余洁也罢,都是祁廷韫的棋子。   “今天的商业新闻……你看到了吗?”祁淮的语气有些心虚。   “什么新闻,啊!你订婚的那个吗?我看到啦,我只看了标题,但还是恭喜你呀,祝你们幸福。”白应榆语气轻松,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下来,白应榆的反应完全超出了祁淮的掌控范围。   他本是刚从医院拆线回来,正开着车就给白应榆打了电话,又怕出事,干脆直接在路边停下,划下车窗,任由冬日的冷风顷刻间灌进来。   “祝我幸福……”祁淮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边的哈气一团团随风远去,“榆榆,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当然了。”白应榆没有多说,转移了话题,“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不是。”祁淮咬了咬牙,将心酸压回去。   不管白应榆怎么想,他该解释的要解释:   “新闻是祁廷韫早就想好的炒作方式,最近公司运营得不算好,是我爸让我去谈得合作,你看到的那个新闻里每一个字都是假的。这几天合作谈完,我就回去找你,当面向你说清楚。”   白应榆视线空洞地看着窗外路灯下晃动的树影,他嘴唇开合,喉咙动了几下后才吐出声音:   “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这些,我马上要搬走了,你不用找我的。”   闻言,祁淮心中咯噔一声,身体僵在驾驶座上动弹不得,搭在窗上的手被冷风吹得通红,他浑然不知。   不知怎地,他想起了重逢时遇见白应榆,对方说是不是要逼得他再逃走。   祁淮心里突然慌了,他像是被丢弃在荒野的孩子,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白应榆的两句话逼得他红了眼:“你要去哪?”   “……”白应榆没说话。   “别再消失了好不好,我没勇气再去找你三年了榆榆。”   “……”   “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找不到你的每一天我都快疯了,白应榆!”一字一句都如泣血。   黑暗中,白应榆坐在床上,破碎的月光照进来,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只剩下干涸的泪痕,手紧紧握成拳,那指甲刺得掌心的嫩肉隐隐作痛。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祁淮惯会演戏,这都是骗他的手段。   “我已经没什么可以给你骗的了。”白应榆泪蓄满眼眶,声音很轻。   “什么?”风声呼啸而过,祁淮有些听不真切,只能依稀听到白应榆带着哭腔的声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现在回伦敦,你等等我好吗。”   祁淮心提了起来,手从窗上拿下来,关节冻得动弹不得,红了一片。他伸手转动钥匙,几次都没使出力气。   “我说,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我们要一起同居,你不要再来找我。”白应榆开口道。   终于,一切都归于寂静了,那风携着刻骨的冷意从泰晤士河吹到了黎市无人的街道。   祁淮握紧手机,很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你说谁?”   “我谈恋爱了,你不要找我,之前不和你说是因为想骗你,报复你,现在看到你已经订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我早就和别人在一起了。”白应榆是故意的。   白应榆承认自己就是既混蛋又幼稚,三年前离开时幻想过无数次要怎么去报复祁淮。   可每次见到祁淮时,不论自己如何恨对方,甚至对方像是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边,他都没忍心用同样伤人的方式去报复回去。   白应榆把这些归因于自己的心软,他想如果祁淮重逢后对自己说的爱里,就算十分有九分是假的,那也还有一分真的。   既然有一分真的,就会难过一分。   可白应榆没想到,祁淮这十分的爱里,十二分都是假的。   “都是为了报复我?”祁淮的声音彻底变了,他终究是没忍住,热泪划过眼角,完全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着。   睫毛被冷风吹过挂了霜,那脸上泪痕红了一片,祁淮从没看起来这么狼狈过。   “对。”对祁淮的恨意喷薄而出,白应榆听着祁淮的哭声终于有了扭曲的畅快感。   “摩天轮上你喝醉了说怕我疼,也是报复我?”   祁淮已经彻底不要什么面子了,质问声掺杂着哭声,在茫无边际的海上下起了绵绵细雨。   白应榆顿了一下,额头前那柔软的绒毛在空中晃了晃,他有片刻的犹豫。   他的眼眶也是红的,却强忍泪意,在说这些之前,他没想过祁淮会哭:“那天,我根本就没有喝醉,我装的,我骗你的。”   “那你报复够了吗?”祁淮开始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语气平稳,“可不可以再回头看看我,我今晚就回去找你,你想怎么报复我都随你……”   白应榆终究说不出什么狠话,他握着手机没说话,只能听到祁淮的哽咽声,还有黎市的风声。   从此以往,他都不会再相信祁淮了。   “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祁淮。”白应榆以为,这是他能够说出的最狠的话了。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心口闷得厉害,尤其听着祁淮那哭声,白应榆就觉得眼眶也跟着泛酸。   祁淮很久没哭了,宁鸢死后,祁淮哭过几次,都和一个人有关。   他猛地调转车头,以全速向机场而去,副驾上的手机不断响个不停,祁淮完全不予理会,甚至在下一个路口将手机彻底关了。   那璀璨的夜色里,祁淮眼底的泪光如碎钻般闪烁,卸下去那逞强的面具,他掰开了自己心给白应榆看最柔软的部分,却被伤的鲜血淋漓。   心如刀割,祁淮在想的是,三年前的白应榆被自己伤的时候,是不是也向现在这样百口莫辩。   ……   白应榆这面刚挂断电话没多久,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他以为是马骏要睡觉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去开门,却没想到门推开面前出现的并不是马骏,那人的身高几乎挡住门外客厅照过来的光。   还来不及抬头去看,白应榆就被抱了个满怀。   下意识的以为是祁淮,却没有嗅到那沉木的香调,白应榆抬手想要去推开时,那人便很有分寸地松开了手。   “抱歉,我一时太激动了。”林原的声音,“马骏给我打电话说你莫名其妙一直哭,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以为你……”   白应榆这才定睛去看,清楚看到林原脸上的担忧,他刚才因为祁淮而浮在半空的心终于一点点沉回地面。   “我没事,就是有点想回去看爸妈了。”白应榆确实也没有说谎,他很久没有回国看爸妈了。   “明天带你回去?”林原试探着,温柔问道。   白应榆眉心触动,他掀起眼皮看向林原,心才觉得踏实,以前他没想过这种平淡踏实的感觉算不算喜欢,但白应榆想是不是感动也算上爱的一种呢。   他和祁淮是不可能了,却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对林原并不是爱情的那种依赖。   其实在黎山大学的时候,林原也一样没少欺负他,带着室友一起孤立他,说什么同性恋就是最恶心的。   这几年就算林原对他再如何好,白应榆都没往其他方向想,也只把林原当做知己。   “好。”这次白应榆没拒绝。   “眼睛都肿了。”   林原说着,抬手在白应榆的眼角描绘,白应榆没躲,只是垂眸,视线不在意地落在一旁,林原心中一喜,以为有了什么进展。   “别在卧室憋着自己,在客厅等我,我去拿毛巾给你冷敷。”   白应榆点了点头,无比乖巧的样子。   “白应榆,你想吓死我啊,想爸妈了就和我说一声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还以为你又想不开了呢。”   林原拿着毛巾去洗手间的时候,马骏跟着白应榆走到沙发前坐下来,没忍住说了他几句。   闻言,白应榆也不反驳,淡淡看了一眼马骏,开口道:“对不起。”   后面想好的话都被白应榆一句道歉噎了回去,马骏轻啧一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洗手间的水声停止,林原拿着毛巾出来了,他俯身抬起白应榆下巴,带着凉意的湿毛巾贴在了白应榆眉眼间。   “把眼睛先闭上。”   毛巾浸泡透了冰冷的水,贴上来的时候,白应榆下意识抖了一下,刚想往后躲,就被林原抓住了,抬手帮他理了理凌乱的软发,“今天的商业新闻看了吗?”   白应榆睫毛颤动,脊背僵了一瞬:“怎么了,有什么值得看的吗?”   饶是白应榆的语气实在太过冷漠,可林原却偏偏听出逞强背后的脆弱来,他眼底神色晦暗复杂,“祁淮学长订婚了。”   他话音刚落,白应榆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上面没有任何备注。   但他们都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林原也一早就知道,白应榆眼睛肿了的真正原因到底是谁。    第128章 你打扰到我们了   手机响了很久,白应榆愣着看了一会才收回视线,耳边萦绕的是那句‘祁淮学长订婚了’。   “电话不接吗?”林原故意问道。   白应榆恍然回神,他拿起手机装傻:“没有备注,应该是诈骗电话吧……对了,你刚才说谁订婚了?”   林原眼里的讶然一闪而过,他看着白应榆,见对方真的无动于衷,只是那红肿的眼让他不得不多想,虽说白应榆和他说是想家了,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祁淮订婚了,和余覃鸣的女儿,那个特别有名的艺术家。”林原又抬眼看向白应榆,“据说连试婚纱的日期都已经定下来了。”   视线里,白应榆的眉头轻轻跳了一下,而后他听到白应榆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林原,我想今晚搬走,先住酒店,你能帮我收拾一下行李吗?”白应榆道。   “搬走?!你要去哪啊,不和我一起住了吗应榆?”一边看电视的马骏闻言,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不、不是搬走,是我明天和林原回一趟黎市,这里离机场太远了,赶明早的航班来不及,我想着今晚出去住,之后还回来住。”   “那我帮你收拾吧,刚才你那话说的好像以后都不住这儿了似的。”马骏挠了挠头,开口道。   白应榆语塞,他没接马骏的话茬,其实他确实有这个意思。   毕竟对门住的是祁淮,因为钟楼的合作安排,他和祁淮早晚要见面。   可他已经不愿意再和祁淮有任何联系,刚好学校有一个提前去建筑公司实习的机会,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摆脱祁淮。   “那我也帮你收拾,你不用去住酒店,我住的地方就在机场附近,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把我的主卧借你住一晚上,我睡在客房。”林原眼里亮起,开口道。   “不用。”白应榆拒绝的倒是干脆。   林原也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那我帮你订一个离我近一点的酒店,机票我帮你一块买。”   林原热情地跟白应榆说这些的时候,那人正蹲在地上低垂着头收拾自己的行李,眼里黯淡下去,不知在想什么:“好,我一会转给你钱。”   “我们之前没必要……”   “应榆,钟楼设计的模型你已经做出来了啊!你他妈怎么这么牛?”   林原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帮忙收拾东西的马骏大嗓门跟个喇叭似的,传出来了。   手下的动作微微滞住,白应榆嗓子哑了几分,开口道:“做着玩的,以后用不着了,你扔了吧。”   ……   祁淮一路闯了三个红灯才赶上航班,眉骨受伤还没长好的口子像是撕裂开了,那边缘渗出猩红的液体,沾湿了发梢。   在飞机起飞之前祁淮给白应榆又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祁淮那颗本就慌张的心更加仓皇难安了。   通话刚自动取消,祁廷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显示屏上写着祁廷韫几个大字,祁淮脸彻底黑了,他咬了咬后槽牙,没有犹豫接了起来。   “新闻是什么意思,你又玩我是吗?”祁淮恨自己对祁廷韫的心软,他终于彻底明白,自己在那个自大又无情的男人眼里永远都是最好掌控的一步棋。   “祁淮,你现在在飞机上?谁让你走的。”祁廷韫的语气骤然变了,早没有前几日慈父般的模样。   闻言,祁淮眼里阴翳一片,他冷笑一声:“祁董真有本事,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玩阴的了,我去哪都有人向你汇报?”   “马上回来,祁淮,你别逼我。”祁廷韫命令道。   手机里沉默片刻,祁淮握紧手机的手背青筋凸显,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胸口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对白应榆耍什么手段,素裳集团也别想好,这么多年我虽然不在公司,但是你们做的那些事,我一清二楚。”   “祁淮!咳咳……”祁廷韫气得脸红脖子粗,刚厉呵一声就咳嗽上了。   “我妈已经因为你没了,要是你再对白应榆下手,祁廷韫,我不会让你好过。”   虎父无犬子,祁淮那股狠劲就是遗传了祁廷韫,而不同的地方是,祁淮能为了自己爱的人不顾一切。   到伦敦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和黎市的冬天不同,巴黎的冷是潮湿的。   那种夹着瑟瑟寒风的刻骨寒意直往骨头里吹,祁淮穿着大衣,衣摆随着他利落的大步摆动。   发丝都被吹到脑后,露出那冻得泛白的额头,还有刚刚结痂的伤口,上面还有刚拆线的痕迹,有些吓人。   夜深露重,祁淮打车赶到白应榆楼下时又下起了大雪。   只是走了一百多步的距离,祁淮冻红了鼻头,肩膀上和发丝上落满了白雪,那张本是冰冷漠然的脸上倒是生动了几分。   他来不及拂去肩膀上的雪,就上了楼,站在白应榆门前,按响门铃等待的那几秒钟里,他才拍了拍脑袋上还没融化的雪花。   “这么晚了谁啊。”来开门的不是白应榆,是马骏。   门打开后,马骏愣了一瞬,先是看到祁淮那张脆弱的脸上红了的眼尾,还有眼底的水雾,回过神刚想问祁淮这么晚有什么事,便被对方抢了先。   “榆榆呢?”   “榆榆?白应榆吗?”   “马骏,你不用帮我带那么多东西,差不多就行。”白应榆的声音从里屋传来,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祁淮那颗心像是又活过来一样,他松了一口气,刚要庆幸白应榆还没有走,便看到跟在白应榆后面一起出来的还有林原。   几人面面相觑,祁淮感觉自己的心又无边的痛起来,隔着几步的距离,他依然能看见白应榆红肿的眼皮,他忽略一边碍眼的林原,喊了一句:“榆榆,新闻是假的,我可以向你解释。”   白应榆看着祁淮那情真意切的模样,只是感叹对方比三年前演技更加进步了,他想如果这次又信了祁淮,自己又会落得什么悲惨下场呢。   耳边的声音变得缥缈了,白应榆握紧袖子下的手心,像一只蚌,即使是温柔的触动也让他紧紧闭上自己的壳。   “你还来干嘛,我说过我重新恋爱了,不方便见你。”   白应榆冷漠地看着祁淮,可看到那人脸上茫然到难以置信怔愣的表情,心又无端疼了起来。   “榆榆……”祁淮并不信,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对,但是在来伦敦后,他查过白应榆身边的人,除了马骏是单身其他都是异性恋。   一边的林原见状,抬手一把将白应榆揽入怀里,他蹙眉,敌视看向祁淮,“祁淮学长,你大半夜出现在应榆家,是不是太打扰我们俩了。”   祁淮感觉胸口堵得难受,他转眸看向白应榆,面对这样的场面再如何里只理性的祁淮也都被牵着鼻子走了。   白应榆从来不随便跟别人有身体接触,祁淮直直注视着他,等一个答案。   似乎感受到这两道灼热的视线,白应榆想起那张新闻里的照片,想到祁淮三年前利用自己的爱来欺负他报复他,身体如同坠入冰窖,冷得彻骨。   他太害怕了,那种被压在床上毫无反抗能力,一遍遍被羞辱的痛楚。   “祁淮,你打扰到我和林原哥了,你走吧。”白应榆抖着唇开口道,恍惚间他看见祁淮眉骨的血迹,在那纯白的雪花间如此刺目。   “我草?”不止祁淮,马骏脸都绿了。   站在门口的祁淮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掏了一个大洞,冬日的冷风和雪花灌进来,明明有千百句话要说,此刻只剩下苦涩的泪咽回肚子里。   作者有话说:   不会虐太久的,放心    第129章 十年前就喜欢你   因为撒谎,做了坏事,白应榆不敢抬头看其中一个人,两人灼热的视线让他如此难堪,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收不回了。   周围骤然安静,除了马骏的一句‘我草’只剩他自己不安的心跳声。   痛苦的情绪掩盖一切,白应榆抬头看向祁淮,在明明暗暗的光线下,他看到祁淮划过眼角的热泪,滚滚而下。   可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   四目相对,白应榆听到祁淮沙哑的声音:“你说什么?”   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变得如此艰涩,难以说出口。   白应榆捏紧手指,嘴唇开合,还没有鼓起勇气说什么,肩膀便被身边的人抱住了,脚下踉跄撞进了那人的怀里。   “祁淮,你打扰到我和应榆了。”林原沉着脸,一脸敌意。   白应榆没敢抬头看,下意识想要逃离这个怀抱,却又想报复祁淮,他一面不舍看到祁淮的眼泪,一面想起自己的委屈又想让他更痛苦些。   可就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之所以能够报复祁淮,看到他痛苦,也都源于祁淮对他毫不掩饰的爱意。   祁淮站在门口,任由穿堂风吹起他额角的碎发,那眉骨处的伤疤昭然露出,眼尾是血一样的红。   “好。”祁淮深深地看了白应榆最后一眼,迎着那目光白应榆感觉自己呼吸都受限。   一直到祁淮消失在视线里,白应榆才得以正常呼吸。   肩上林原的手也拿了下去,白应榆咬了咬唇,开口道:“对不起。”   林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吃瓜一线的马骏一把关上门,抚着胸口,满脸震惊,“白应榆,你和林原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还有这个chad设计师他为什么……不是,你们什么关系。”   “自己猜。”林原三个字把马骏糊弄过去,任由那人在一边抓耳挠腮地八卦,一句也不多说。   其实被白应榆这样依赖当成工具人,林原丝毫没觉得生气。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酒店我订好了,现在过去,明天六点的航班回黎市。”   白应榆失了魂似的,他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任由林原帮他收拾好行李,他全程坐在一边。   林原问他什么,都是左耳听右耳冒,脑子里是刚才祁淮脸上那他从未见过的情绪,两种声音在他心里拼命拉扯着。   相信或不相信,白应榆处于两者之间。   ……   去酒店的路上,在车里吹了会风,手从窗外伸出去就能触到雪花,冰凉一片。   “很冷,手拿进来吧应榆。”   林原语气温柔,作势要把白应榆的手从窗外拿进来。   “不冷。”白应榆躲开林原的手。   他看着窗外霓虹闪烁,在漫天的大雪中,他看着自己嘴边的哈气,像是清晨的雾气,“刚才对不起……那天晚上,还有之前你说让我考虑你,我也要现在和你说一句抱歉。”   车里的氛围变得凝重,林原脸色微变,却对这个结果意料之中,他自始至终都是个局外人。   “你还喜欢祁淮学长是吗?”林原问。   “喜不喜欢不重要了,我都不会和他在一起的。谁都不会了。”说完这句话,白应榆那沉重的心情终于随着这大雪一样落下。   林原握紧方向盘,苦涩入喉,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唯一后悔的是大学那一年他如此幼稚地欺凌了白应榆。   却又在那之后被他的身上脆弱和坚强并存的模样深深吸引,他迷恋白应榆的破碎感,又向往他身上永远披着光一样的非凡之处。   如今,什么都晚了。   今夜注定沉默,白应榆被送到酒店,林原要陪他时,拒绝后林原没再坚持。   独自一人坐在酒店套间的客厅,白应榆才意识到林原订的房间是海底房,一整面墙都能看到幽蓝色的海水,热带鱼成群游了过去。   他枯坐在在沙发上看着游动的鱼尾,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起来。   白应榆恍然从思绪里抽离,他伸手去拿手机,看到那串号码,又犹豫了……就在他刚要接起来的时候,对方却又挂断了。   白应榆心头一紧,那颗刚平静下去的心,又被扔进一块石头,泛起波动的涟漪。   之后再怎么看那些鱼都平静不下来,白应榆胸口闷得厉害,自虐似的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翻出祁淮的新闻看了无数次。   最后手机没了电,他给手机充上电后拎着外套,打算去楼下走走。   站在酒店门口,外面大雪落得越来越急,纷纷扬扬往下坠,有一种要掩埋一切的势头。   白应榆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缩进那件毛茸茸的外套里,活像一只站起来的小绵羊,那杏眼也盛满碎雪似的,亮晶晶。   踩在雪地里,白应榆吹了会冷风,走得远了些,猛一抬头,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看时,那辆熟悉的黑色SUV,不就是祁淮的车吗?   他的心骤然间乱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来不及反应手臂就被桎梏住,重心偏移,身体瞬间向后倒去,白应榆下意识想要扶住什么时,已经撞在了那坚硬炙热的胸膛上。   顷刻间,沉木的香气钻进白应榆的鼻腔里,紧绷的身体随之松懈下来。   “白应榆,你教教我,我该怎么放手?”一字一句,熟悉的偏执声音,温热的呼吸都尽数洒在白应榆的耳后。   白色的一团团哈气飘在空中,又散开。   身体被祁淮从背后紧紧抱着,白应榆在那沉木的香气中闻到刺鼻的酒精味道。   “祁淮,你先放开我。”   “从一开始就都是假的吗?从我再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就和他在一起了吗?”祁淮的呼吸渐渐乱了。   祁淮的情绪并不稳定,白应榆被这样紧紧抱着又难受,就在他又一次挣扎的时候,祁淮松开了他,却在下一秒直接将他压在了自己的车门上。   白应榆这才终于看到祁淮的表情,他的脸上染上几分酒后的酡红,眼尾还红肿着,眉骨处那疤狰狞布在上面。   一改那众人憧憬羡慕的建筑院首席设计师高高在上的形象,他如此狼狈,是被雪水打湿得无处可归的野狗。   “你说,都是为了报复我,那我生病照顾我也是假的,吻你时回应也是假的吗?现在看到我这样,你还满意吗榆榆?”祁淮红着眼,下一秒就要哭了。   风卷着雪,下得更大了,刮在脸上像是刀子一样,白应榆五脏六腑搅在一起,有什么堵着喉咙,又酸又苦。   “等你酒醒了我们再说,你该回去了。”白应榆手臂被抓得要断了似的,他声音很低。   “你让我回哪儿去?我早就没有家可以回了……”祁淮声音哽咽,看向白应榆的眼里是幽深的海,爱意如波涛汹涌。   等他眼泪流下来,他也终于抛弃了自己所有的尊严,“白应榆,我知道错了,当年是我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回头再看看我……”   “白应榆,我十年前就喜欢你了。”   白应榆看到他额角迸起的青筋,身后撞在车上,顾不得疼,也顾不得碎落两人一身的雪花。   “十年前?”白应榆轻声开口,想起那个傍晚,在祁淮的公寓里看到的自己高中时代的奖状。   那些祁淮一辈子都不想说出口的无疾暗恋,终于要说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我尽量快点甜起来。这几天都日更。    第130章 祁哥,我冷了   “高中的时候,广播室里你读的每一本诗集我都看过,你桌子里的奖状失踪也都是我拿走的。”祁淮明明醉得厉害,眼底却渐渐清明。   白应榆在这漫天的雪里看到祁淮眼底的爱意,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可是……”可是既然那么早就开始在意他了,为什么住在一起的时候故意装作不认识他,又一直欺负他。   “我知道我爸资助你的时候,其实比谁都开心,是我一直没有勇气承认。”   说完这句话,祁淮便彻底失去力气,身体摇摇欲坠,一晃就要摔倒时,是白应榆扶住了他。   祁淮的身体很冷,他的头倒在白应榆肩膀处,身体的重量也都压在了白应榆的身上。   “别和林原在一起。”祁淮道。   垂眸就能看到祁淮额角的伤,白应榆睫毛轻颤,在刺骨的寒风里就这样抱着祁淮站了一会,他很轻地说了一句:“其实我没和他在一起。”   祁淮掀了掀眼皮,听没听到就无人可知了。   喝醉了的祁淮完全失去了意识,在雪地里待久了开始感觉到两只脚都麻木,白应榆拍了拍祁淮的肩膀,声音软绵绵的:“祁哥,我有点冷了……”   奈何肩膀上的人早就昏睡过去,什么都听不到了,白应榆连续叫了几声见没有回应,试图把祁淮背起来,两个人差点都栽进雪里。   最后白应榆是连拖带拽将人扶进了酒店大堂,刚才身体还冰凉一片,此刻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怕祁淮醒了闹别扭住在了林原订的房间,加上白应榆也不打算再欠林原什么,便在酒店里给祁淮也开了一间房。   好在前几天刚收到甲方合作的钱,不过白应榆已经穷怕了,有了钱也攒着,毕竟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可给祁淮开房时,白应榆倒是一点不心疼。   中途白应榆扶不动祁淮,想要找个酒店的工作人员一起给祁淮抬进房间。   对方本来睡得死死的,白应榆刚一抬手要推开,祁淮闭着眼就开始哽咽,抱着他压根拉不开,白应榆一时间尴尬得红了脸。   “还是我来吧,抱歉。”白应榆讪讪道歉,拖着祁淮几分钟的路走了二十分钟才到了房间。   只是普通的标间,白应榆把祁淮放在床上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他先脱了自己毛茸茸的外套,凑到祁淮面前把那人的鞋子和外套先脱了。   脱了祁淮外套,白应榆才发现祁淮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看着祁淮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白应榆感叹道:“到底怎么锻炼的呀,这么沉。”   好像一夜之间回到了三年前,白应榆默默帮祁淮脱掉被雪水浸湿的衣物,脱下裤子的时候,他红了脸,那裤子口袋里掉出什么,砸在了他的脚背上。   帮祁淮盖上被子,再低头看去,是一个首饰盒,白应榆捡起来,犹豫片刻后还是打开看了。   里面是一条铂金项链,盒子已经有些旧了,项链却还是像新的一样,挂坠的部分是一只小绵羊,挺可爱的。   白应榆怔了两秒,将项链位置摆正,重新放回了祁淮的裤子口袋。   在楼下的时候,白应榆要了碘伏和创口贴。h,u,a,n,g,杜家问   此刻,他坐在祁淮的床边细致地将那眉骨处的伤温柔消了毒,看到祁淮略一蹙眉又紧张他醒来,轻轻在伤口上吹了吹,再贴上了创口贴。   药瓶被放在床头,白应榆却没有急着起身走,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祁淮,抬手刚想要去触碰祁淮的眉眼,手又顿在半空,刚要收回下一秒却猛地被攥住。   再看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猩红着眼望向白应榆,厉声道:“白应榆,你又要走去哪儿?”   这声音如此冷峻严肃,祁淮眼神一改刚才认错时的态度,他看着白应榆一时间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凶神恶煞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白应榆生吞了。   白应榆惊慌看着突然醒来的祁淮,第一个想法是逃走,可冷静下来便不动了:“我不、不走。”   只是面对这样的祁淮他会紧张。   握住自己手腕的力度松了几分,他听到祁淮说:“也只有梦里你才不走。”   白应榆心中一酸,还来不及反应,面前忽地闪过虚影,祁淮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脖子被勾住,火热的吻堵了上来。   毫无防备。   祁淮炽热地压上他的唇,粗鲁地像个野兽,没有章法地反复蹂躏他的薄唇,白应榆几乎难以承受,那炽热蔓延得到处都是,衣领被扯开,细腻又粗暴的吻落在颈间。   白应榆早就软了身体,他想他和祁淮一样都疯了。   明明是那样痛苦的记忆,他却还敢再给祁淮机会。   可就要祁淮张嘴要含住他的耳垂时,停下了。   祁淮急促喘息着,头埋在白应榆的肩窝,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不行,我不能做,得等榆榆同意,不能吓到他。”   “你先走吧,我要醒了再找我的小羊。”祁淮说着又要倒在床上。   有一股火在白应榆心底彻底燃了起来,他一把按住祁淮,笨拙地吻了上去,一触即分,他红着脸不知怎么继续,却看到祁淮眼底那深沉难解的情绪。   “这是你自找的。”祁淮咬牙切齿道。   白应榆只鼓起一秒钟的勇气,听到祁淮这么说已经开始后悔了,可早就晚了,那火热的气氛从胸口向下蔓延。   起初白应榆还跨坐在祁淮身上,不消五分钟就已经被压住双手只能任由祁淮欺负了。   “祁哥,祁哥呜呜……”白应榆哼哼着,身体里像是藏着一条要冲破身体的蛇。   “一会疼了不许哭。”   话虽这么说,可看到白应榆吓得白了脸,咬着唇发抖,祁淮又道:“吓唬你的,别咬自己,咬我。”   一字一句如此蛊惑,预料之中的痛苦并没有发生,缠绵中他飞上云端,又被祁淮紧紧抱在怀里。   白应榆从未有过这样的奇妙的感觉,他好像要彻底融化在祁淮的怀里了。    第131章 出事了   这一整夜,白应榆都是被祁淮抱在怀里的姿势。   清晨来临,窗帘没拉,阳光大片的从窗户照进来,白应榆头枕在祁淮的手臂上,依赖地攥着祁淮的手。   两人呼吸交融,那被子盖在白应榆身上,估计是昨晚白应榆没少蹬被子,被祁淮的手死死压在一角。   是白应榆最先醒来的,他睁开昨晚哭肿的眼,掀了掀眼皮迎着光线适应了好一会才清醒。   微微抬头,看到的就是祁淮那张还是酣睡的俊颜,他怔愣好一会才想起来昨晚冲动下他们都做了什么。   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白应榆心里乱成一团麻,明明昨晚还下定决心不再和祁淮在一起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祁淮沉睡的脸,白应榆犹豫了一会,便平静下来,他想真正面对自己的心,就算祁淮再骗他一次,他也认了。   昨晚哭着晕过去后,祁淮应该是没有给他清理的,一个醉鬼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来照顾他啊。   想到这里,白应榆突然委屈起来了,三年前和现在,好像祁淮都没有好好重视他们的第一次。   白应榆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刚要起身时,祁淮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抱住他,就让他那空落落的心舒服了不少。   想起昨晚祁淮在雪地里的表白,白应榆又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了。   他昨天喝了不少水,急着去卫生间,虽然不舍这清晨暧昧,但也不得不赶紧起床。   他小心翼翼拿开祁淮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刚坐起来,屁股压在床单上,刺痛感便更加明显了。   “唔……”白应榆扶着腰哼了一声,眉头蹙起,身上被子滑落,满身淤青红痕,可见昨晚的激烈。   他缓慢地扶着床头柱子下床站在了地上,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往浴室走去,途径套间的客厅时才听到屋子里的震动声,略一扫,是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在响。   白应榆怕是马骏或者林原的,走过去看了一眼,却是一段陌生的号码,黎市打来的。   想着在黎市也没有什么人,除了那个人渣舅舅也没有亲人,白应榆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继续往浴室走。   大腿内侧蜿蜒而下的溪水,从脚跟滴落,打湿了地板,从沙发到浴室门口,留下来一串痕迹。   站在镜子面前,白应榆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昨晚分明说了不要在脖子上亲的……   洗完澡,白应榆疼得脸色都白了几分,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客厅的手机还在响,白应榆怕吵醒祁淮休息,走过去拿着手机躲进了阳台。   外面阳光明媚,大雪皑皑覆盖了整个伦敦,唯独看到远处的大本钟的塔尖,高高耸立。   “你好。”白应榆接通电话。   “是应榆吗?”是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很耳熟,白应榆一时间有些记不起来。   可下一秒,他便听到对方说:“不记得我了吗。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也很让祁叔叔伤心呀。”   白应榆脸色瞬间僵硬,他前几秒还为和祁淮共同醒来的美丽清晨心情愉快,听到这个声音,好像一瞬间从美好理想中坠入现实。   他怎么忘了,祁廷韫是绝对不可能让祁淮和自己在一起的,当年妈妈的谣言应该也都是祁廷韫故意传给祁淮听的。   “祁叔叔。”白应榆回过神来,叫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吗?我一会还要去上课。”   “祁淮应该去找你了吧,昨晚见到他了吗?”祁廷韫笃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白应榆心口下意识颤了一下,撒了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对我戒备心这么重,关于祁淮我已经打算随他去了,我给你打电话没有敌意,他昨晚看到那篇新闻后第一时间就买了机票,我没有想到他对你这么认真……”   白应榆静静听着,这才明白原来昨天祁淮说的一切都不是骗他的,脑海里浮现昨晚在公寓里他故意报复祁淮时对方的表情,渐渐觉得内疚起来。   “您如果是找祁淮的话,他不在我这里。”白应榆暂时还不想相信祁廷韫。   对方明显被噎了一下,没想到白应榆和三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祁廷韫坐在病床上叹了一口气,手里拿着一张相框,照片是他和白应榆父母的合影,照片已经泛黄,上面三个人如今只剩下一个。   “关于你父母的遗物,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你随时可以来拿走。”声音略带疲惫,没了商人那股精明劲。   白应榆有些难以置信,语气也算不上好:“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可以让我的助理和你见面,这个东西我早就应该还给你了。”祁廷韫并没有在意白应榆的语气,语气温和。   “我其实从来不想让你独自一个人去国外,毕竟你是……的孩子。”   后半句白应榆听得有些不真切,他抬头看了一眼钟,离航班的时间就差一个小时了,他必须赶紧赶到机场。   “我今天回去看他们,我去找你。”白应榆语气缓和了一些,开口道。   挂断电话后,白应榆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手机又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是林原发来的消息。   [林原:应榆,我这面突然有一点急事,你能先自己去机场吗?]   [一口一个小洋芋:没关系,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正好,他还不想面对林原,关于自己又一次爱上祁淮,或者说从未因为恨忘记祁淮这件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对林原说。   白应榆走得匆忙,却还是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了床头,怕祁淮醒了找不到他发疯。   祁淮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朦胧醒来,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拿起手机接通后,便听到对面惊恐失措的声音。   “妈的,你终于接电话了。祁淮,白应榆出事了!”林原完全失控了,他声音颤抖,刺破祁淮的耳膜。   刹那间,祁淮就清醒过来,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他怎么了?你们现在在哪?”   “在guy^s hospital,赶紧过来,你们血型不是一样吗,他现在需要马上输血……”   祁淮心里轰得一声,耳鸣得厉害,好像失聪了一样,有一根弦彻底断了。   他翻身下床全凭本能,屋子里的空气再变稀薄,他一边边告诉自己冷静,可那颗心却高高悬起,指尖都冰冷一片。   作者有话说:   不虐哈不虐,别怕    第132章 放手   早上,白应榆从酒店出来,路上急匆匆打车往机场赶,坐在车里,他手指飞快地在祁淮的对话框里打字,小作文写了几百字还没写完,一路删删改改。   “前面堵车,这里下车更快一点,要现在下车吗。”司机停下车。   白应榆回过神,一直看手机都有些晕车,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水泄不通的单侧马路,又看了一眼时间,“嗯,我在这里下就好,谢谢。”   付过钱后打开车门下去,拉着行李转了一条街,过马路时,马上到对面了。   白应榆拿出手机想要把那段话按下发送发给祁淮,却没有注意到侧方闯红灯的来车。   “砰!”   长鸣的笛声,轮胎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黝黑的线条,那声音刺破耳膜,足以让这条街道上所有声音都消失。   疼。   白应榆倒在地上的时候,脑子里只充斥这一个字。   看着那湛蓝的天空,他的意识变得涣散,发梢黏糊糊的,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后脑流下来,混合着轮胎卷起尘土的气味。   远处传来警笛声,纷乱的脚步声都像潮水像他涌来,难以呼吸。   眼泪流下来的时候,不止是因为疼痛,白应榆侧目看到柏油路上那鲜红流淌的液体,想起了爸妈,他攥紧手机,上面的界面刚好是给祁淮的那段小作文,还没有发出去。   这一刻,白应榆终于明白了,他最后想到,最不舍的是昨晚抚过的祁淮眉骨伤疤,是他们在雨天里窝在房间里看电影里时窗棂上滴答的雨声。   可惜,不知道会不会太晚。   ……   祁淮赶到的时候,白应榆正在急救室,林原和几个护士站在门外,他隔着几步远,清晰看到林原脸上的泪痕。   他心早就七上八下,身侧的拳头里捏紧全是汗水,强装镇定走过去,哑着嗓子问:“他在里面?”   听到声音,林原猛地回头,脸上悲伤的情绪还来不及整理,就一把抓住祁淮的手臂,拉到护士面前。   “护士护士,他是AB型,现在可以输血了!”   护士越过林原站在祁淮面前,“先生,你如果认识急救室的病人并且愿意为他输血的话,我和医生说一声,为你做检查之后我们就可以马上输血。”   “好。”那不安的心不断被放大,胸口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强忍着崩溃的情绪看着急救室的灯。   “你先等我一下。”护士说着快步进了急救室。   走廊上只剩下祁淮和林原两个人。   祁淮双目猩红,如刀刃般锋利,直直刺向林原,压抑着情绪还没爆发,走廊里的空气都变得压抑凝固。   林原迎上他的视线,莫名心虚,却还是梗着脖子:“你昨晚和他在一起是吗?”   他还没说完,祁淮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逼得他连连后退,眼前闪过一阵风,林原看到拳头的虚影,他丝毫不避开。   那拳头却没有落在他的脸上,而是砸在身后的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祁淮嘴唇紧抿,直直盯着林原,眼里情绪复杂,他只记得自己喝醉了,似乎是被白应榆带回了酒店,之后的一切都记不起来了,彻底断了片。   但他记得白应榆今早要和林原回国,太多质问想说,最后还是自责的情绪占据了心头,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气血上涌,指尖都在发抖。   “榆榆出了什么事。”祁淮声音嘶哑。   林原看向祁淮那张脸,嗅到他身上的酒气。   想起接到电话赶过来时看到的满身吻痕,嫉妒和厌恶漫上心头,几乎让他丧失理智:“你昨晚喝醉了?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祁淮急得泪湿眼眶,一把抓起林原的衣领,便听到对方说:“你昨晚对他做了什么你都忘了?!”   怒吼声响彻走廊,祁淮手上动作顿住,眉头微蹙。   “上一次他因为你晕倒才过去多久,你还敢强迫他。”林原意识到自己占了上风,他冷冷看着对方,扭曲地想要彻底让祁淮消失在白应榆的世界里。   祁淮虽然记不得昨晚完整的过程,听林原这样说依稀想起几个片段。   “如果不是你接二连三强迫他,他不会因为轻生出事,更不会躺在这里!祁淮,你到底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想满足你内心丑陋的欲望。”林原言语犀利。   走廊里彻底安静了,林原看着祁淮,那人只是沉默地看着急救室的方向,他预料中祁淮震惊崩溃的样子完全没有。   那人脸色沉沉,平静像是夏日午后的池水,林原以为他不信。   “你说他因为我轻生……”   林原迟疑片刻,没敢看祁淮:“对,如果你不想他真的消失,就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这位先生,你可以跟我过来了。”就在这时护士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祁淮面无表情,甚至连来时的慌乱都不见了,跟在护士离开了。   换上衣服,祁淮和白应榆躺在了一个急救室的两张床上。   连接他们的是像是虫子一样的管子,祁淮扭头就能看到另一张床上躺着的白应榆,脸色苍白如纸,后脑勺被剃掉了头发,被缠上了雪白的纱布。   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医疗器械的声音,白应榆如此安静地躺在那里,祁淮紧盯着他微弱起伏的胸口,那里横着一把利刃,割断了他所有情绪。   ……   祁淮献血已经达到了上限,结束后,被双双推进病房前,祁淮听到医生说白应榆脱离生命危险时,睫毛颤动,心里千回百转,只说了一句“谢谢。”   祁淮和林原昏睡了一整天,一直到深夜祁淮才醒。   林原走进来的时候,两张床之间是祁淮和白应榆牵在一起的手,白应榆身上插满管子还在沉睡,祁淮醒着,脸色却没有比白应榆好到哪里去。   “还好吗?”出于某种愧疚,林原主动问了一句。   沉默了良久,祁淮才开口:“我会走。”   只有三个字,祁淮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声音很轻。   林原瞠目结舌,震惊得说不出话,他想再问一遍,却怕祁淮说出其他的答案。   林原想过很多结果,却没想到自己一番不知真假的话就能让祁淮信以为真,明明是建筑院引以为傲的首席,那么理性又被称作天才的一个人,竟然会因为他两句话彻底放手。   偏偏,他还没有从祁淮脸上看到什么不舍的情绪,难道是没有那么爱了吗。   林原猜错了。   祁淮断片前,记住的是白应榆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报复,告诉自己早就喜欢上别人了。   祁淮就是偏执又桀骜的疯子,听朋友说什么为爱放手只觉得可笑的人,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下一秒,林原看到祁淮执起白应榆的手,侧头在那手背上落下吻,一触及分。   祁淮起身时,脸上仅剩的一点不舍都消失殆尽,他拿起自己西装外套穿上的样子,就像是舍弃了悲欢离合的仿生人,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情绪。   祁淮站在林原身侧停顿的两秒中立,一言未发,却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门关上后,房间里再也没有了祁淮的痕迹,不过五分钟床上的白应榆就有了动静。   他手指动了动,嘴巴开合小声说着什么。   林原连忙起身,伏在白应榆的耳边,听到的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祁哥……”   握住床栏的手泛起青白色,林原额头青筋凸显,猛地起身,像是听到什么噩耗。   逃出病房的那一刻,林原终于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滑稽可笑。    第133章 白应榆醒了   从白应榆的病房里跑出来,林原躲在医院的后门处,靠在栏杆上抽烟。   天早就黑下来了,仅靠着微亮的手机屏幕照亮他的脸,林原抬起手在屏幕上滑动,界面停留在祁淮的手机号上。   猛地吸了一口烟,从嘴里冒出的白烟,很快散在晚风里。   林原掐灭了烟,也按下了拨通键。   等待接通时间像是某种审判,林原一面希望祁淮快点接通,一面又希望他不要接通这个电话。   他如此卑劣,却还渴望白应榆能够喜欢上他,把所谓的陪伴变成绑架对方的绳索。   他只以为,如果只要一直对白应榆好,陪在他身边终有一天那人会属于自己。   到头来,都是自己的错觉。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拉黑应该是不太可能,这个手机还是第一次给祁淮打电话。   林原又从黎山大学的校友群里找到了祁淮的微信,加上去等通过的时候,又给祁淮发了短信。   [林原:关于应榆,有些事我骗了你,总之……开机后看到回个电话。林原。]   发完消息,林原回到了病房里,白应榆已经醒了过来,他身上爬满了管子,嘴唇上毫无血色,眼皮沉甸甸的,好像下一秒又会睡过去。   走近时,他才看到白应榆眼角亮晶晶的,有泪水划过。   白应榆其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爸爸妈妈都在,他们一家三口就像以往那样,他坐上爸爸的车回家,熟悉的对话,就在车要开到家楼下的时候,白应榆突然想起了祁淮。   ‘妈,我好像找到特别爱的人了,虽然他伤害过我,我还是想再相信他一次。如果这次能回去的话……’   刘明芳从副驾驶转过头,这么多年的梦里,他还是第一次把他妈妈的脸看得如此清晰。   ‘其实之前妈妈说得不太对,现在我希望你不要惧怕爱,如果你真的爱上他了,不要回避,全心全意去投身爱中吧,别给自己留遗憾。’   ‘好了,这一会孩子做梦你也唠叨,洋芋崽,你该回去了,爸爸也支持你的选择。’爸爸也从前面转过了头。   ……   再次睁开眼,面前是纯白的天花板,屋子里一股浓郁的消毒水气味,身上还没感觉到痛,麻药还没过,但是那种疲惫感却无法驱散。   心中那种怅然的虚空感让白应榆忍不住流泪,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白应榆终于彻底明白自己那闭口不言的心意。   “应榆,你还还好吗,有没有哪里难受?”耳边吵闹的是林原的声音。   白应榆费力转过头,看向林原,嘴唇开合尝试着想说话,用尽力气却只能发出细如蚊蝇的声音:“还、好……手、手机……”   每一个字都说的极其艰难,林原愣了愣,心里酸透了,却还是把床头的手机递给了白应榆。   白应榆伸手要接,却握不住,任由手机从掌心滑落。   “你还没恢复好,再多休息一会。医生说你觉得嘴干的话,只能醒了用棉签沾水擦一擦。”   林原一边说着,一边将白应榆的手机拿了过来,用棉签沾水贴在白应榆唇边蹭着。   白应榆的目光随着手机而去,他没有反驳林原,只是眉目间的幽怨毫不遮掩,林原一眼就能看穿他此刻心里的情绪。   “谢谢……”   白应榆礼貌又疏离,此刻的林原终于看懂了,这三年里,白应榆对待自己从来都是朋友,丝毫不逾矩,哪有半点暧昧可言。   “我去找医生过来,你自己不要乱动。”林原找了个理由离开了病房,多待一秒都让他倍感落寞。   林原一从病房出去,白应榆就又一次打起了手机的主意。   他想着自己最后那条消息应该还没发出去,现在天已经黑了,祁淮醒来看到自己没在,只剩那张纸条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消失了。   他并不想再这样错过彼此了。   清醒了不少,白应榆有了点力气,他侧身一点点用指纹解锁手机,滑动指尖到祁淮的聊天界面,额角已经遍布了细密的汗珠。   好在对话框里的草稿还在,只要按下发送就可以,白应榆指尖颤抖着费了不少劲儿按到了发送键,整个人却愣住了。   白应榆歪了歪头,看着那红色的感叹号有些茫然。   怎么会这样,是真的以为自己拒绝他所以不打算追自己了吗?   还是说祁淮兜了这么一大圈,真的只是为了再一次把他吃干抹净?   可他的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值得祁淮这么念念不忘。   白应榆仰躺着,侧目看着窗外的清冷月色,短短几分钟里,想到了许多可能,不断地猜测推翻,那颗心如此煎熬。   如果祁淮的爱都是假的,他该怎么办呢。白应榆不得而知。   可很快,白应榆就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车祸后身体还有许多需要去恢复,麻药劲儿过了的半夜时分他躺在病床上,疼得太阳穴直跳。   好在除了轻微脑震荡,和身上的一些轻微擦伤,白应榆没有骨折。   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精气神终于恢复了一些,先是重新加了对方微信,迟迟没有回音,打电话也是关机的状态。   直到白应榆在手机里看到了祁淮的新闻。   ——黎市最大建筑所祁淮回国,将接手国家剧院的设计改造。   白应榆那颗浮沉不定的心溺水一般,渐渐沉入海底,他看到照片里祁淮办公的照片,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我…我还有多久能出院。”白应榆转头看向今天过来的马骏,开口道。   马骏手里正削着苹果皮,闻言分了心差点把手割破。   “你这还早呢,你下床都费劲想啥呢?”马骏开口道。   “我想回国一趟。”白应榆喃喃自语,马骏没听清他说什么,正要问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林原踌躇站在病房的门前,他看着病床上的白应榆,终于忍不下去了,“马骏,你先出去待一会,我有话对应榆说。”   马骏手里的苹果皮又断了,他瘪了瘪嘴,把苹果往边上一放:“这苹果我削了半天了,一口没吃呢。”   等马骏不情不愿的出去时,林原仍旧站在原地不吭声,白应榆还以为林原要说什么关于自己伤势的事,便主动问:“是医生说了什么吗?”   林原移开视线不敢再看白应榆,他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你车祸出事那天,祁淮过来给你输过血。”   “他来过?”白应榆有些惊讶,那杏眼上的眉头紧蹙,急切想要听下去。   “当时出了些状况,我告诉他你是因为他而轻生才会……才会送进医院,不过我已经在手机里给他发消息解释了,只是他一直都是关机……”   轰得一声,大脑里一片空白,白应榆握紧手掌,手背针管血液回流都无暇在意。   他看着林原道歉,心却早已经不在这儿了。   他要回国,一秒钟都不想多等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见面啦    第134章 我在你这里从没赢过   白应榆的伤足足养了半个多月才出院,这还是他每天积极参与治疗,缠着护士问了数十遍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这才能这么快办理出院手续。   从医院离开的那天,白应榆没有选择坐林原的车,他只是笑着温柔拒绝了林原,朝路边走去。   林原站在原地,终于知道自己这三年输了个彻底,任由伦敦冬日的寒风吹过眉眼,刀剜过般疼。   白应榆是晚上才坐上飞黎市的飞机,到达黎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因为后脑勺有伤,做手术的时候后面剃了,在医院的半个多月也没养出来多少头发,白应榆干脆在伦敦就都给剃了。   下了飞机的时候,白应榆等出租车的时候,从路边广告牌里看到自己猕猴桃一样的脑袋,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羞涩和恐慌。   这样去找祁淮,应该会被嫌弃吧,要是对方不搭理他可就完蛋了。   等到出租车的时候,白应榆先是去了小商品城,在里面买了一顶假发戴上,带着一点卷毛的款式,配上那双无辜的杏眼,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绵羊了。   在去黎市建筑所的路上,白应榆用不同的号码给祁淮打了电话,对方也是关机中,无奈只好直接去建筑所碰碰运气了。   作为黎市最大的建筑所,位于整个城市中心街区,钢铁森林下尽显城市的繁华。   到达建筑所楼前的时候,门前来来往往十个人有八个都是各大学府毕业的顶尖人才。   白应榆不由得脚步都放轻了,他走进建筑所的一楼大厅,左右看了看,正茫然时,前台穿着工作装的女性站了起来。   “你好,请问找哪位设计师,有预约吗?”   “我找祁淮,他……他在吗?”白应榆快步走了过去,问道。   女人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转眸看了一眼手边的日历,白应榆顺势跟着看了过去,上面写着祁淮一个人的日程安排。   “抱歉,如果没有预约不能见,祁设计师目前出外勤不在建筑所,您可以改日再来。”女人朝门口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白应榆装傻当做不明白前台的意思,他双手搭在前台的工作台上,有些急切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他吗,我是他的、他的同学,真的很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能联系到他的方式呀。”   前台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这建筑所里每天来找祁淮的人不计其数,要都是想钻规则的空子,她这一天的工作量也太大了。   “你是他同学,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吗先生。我真的不能放你进去,祁老师的联系方式没有,我这里只有他助理的电话,有工作需要可以找他的助理,见面要排队预约。”前台的声音渐渐没那么客气了。   白应榆咬了咬唇,刚想要再问什么,脑袋一阵疼,他扶着墙强忍着疼痛过去,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来了。   “他今天会不会回来呀?”白应榆那双眼睛湿漉漉,又带着几分可怜看向对方。   “这我不也不确定,这几天祁设计师经常出外勤,见不着什么人影。”   白应榆泄了气,说了一声谢谢,在网上找到了祁淮助理的联系方式,坐在一楼休息区域,给对方发了好友申请。   等待通过的这段时间里,白应榆就坐在休息区的硬板凳上干等。他手里托着一个行李箱,手背上全是针孔留下的青紫色淤痕。   手臂上大腿上好几处结痂的擦伤都才刚好,暗红的血痂看起来略显狰狞。   时针从两点转到五点,白应榆在一楼坐得屁股都疼了,前台甚至送来几杯咖啡,白应榆喝空了两杯,头都等疼了也没见到人影。   “先生,我们这边要下班了。”前台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提醒道。   白应榆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依依不舍道:“应该有设计师加班吧……”   “我们这里不加班。”   白应榆自己就是干这个的,加不加班他可比别人清楚多了,可前台都这么说了,自然是不能在这里待了。   “好吧。”白应榆失落地垂下头,把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正准备穿上时,门口走进来一群人。   “祁老师,您昨天做出来的建筑模型甲方给了一些新想法,您看一下吗?”   “他的想法都是空谈,不用看了。”   熟悉的声音让白应榆猛地抬头看去,门口四五个人簇拥着一个人走进来,西装革履。   中间那人穿着一件灰色衬衫,黑色领带,手臂上戴着一段袖箍,步调利落,周身散发着桀骜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只是脸上的疲惫实在太过明显,眼底下的青色,刚长出的胡茬还没刮干净……   可白应榆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他看到祁淮时,就没忍住叫了他。   “祁淮!”白应榆扔下外套,穿着里面那件绿色的小羊毛衣往祁淮身边跑。   祁淮脚步却连停顿都没有,他冷着脸往前走,丝毫不往四周看,这一嗓子声音虽然不大,但除了祁淮,其他人都朝白应榆看了一眼。   “祁老师,那位……”助理汪平熠欲言又止。   “多管闲事。”祁淮睫毛轻颤,脚步更快了。   白应榆还以为是祁淮没看到自己,他扯起嘴角又喊了几声,祁淮一次也没回头看他才反应过来,祁淮是故意的。   这半个多月等待的煎熬伴随着心中怅然的痛楚和酸胀涌上来,白应榆躲过前台工作人员的阻拦,朝祁淮跑了过去。   “祁哥,等……哈…等一下。”白应榆刚从医院出来,又怎么能跑步,他累得头晕眼花,脚下也发虚。   实在没有力气了,白应榆扶着墙停下脚步,脚下一滑瘫坐在地面上。   意识到祁淮是真的不会回头了,眼泪蓄满了眼眶,强忍着才没落下。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需要为你叫救护车吗?”   身后是前台的有些慌张地跑过来,显然没遇到这样的事。   走在前面的祁淮眉头微动,放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在原地停顿不过两秒,转身往白应榆的方向走去。   一边的助理汪平熠看傻了眼,刚才是祁老师说的不多管闲事吗……   视线里,白应榆像是受伤了的猫儿一样缩在角落,手背上的淤青,明显的假发,还有裤脚下的纱布,都在告诉祁淮,他是因为自己的纠缠才会变成那样。   他其实从走进建筑所的大门就发现了白应榆,他不明白白应榆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面期待,更多却是害怕。   本打算从白应榆的世界里彻底离开,却看到他哭着叫自己,明明身体还没好却逞强摔在地上,又止不住想靠近。   祁淮的心矛盾的泛起苦涩的疼,细细密密的有针在扎似的。   但对于白应榆,他永远都做不到无视。   白应榆坐在地上,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面前出现的皮鞋。   “实习生报道在二楼。”祁淮声音冷漠,居高临下看着白应榆。   白应榆明显被祁淮的态度吓到了,他坐在地上仰头看向对方,小心翼翼回道:“我不是实习生,我、我来找祁哥的。”   祁淮那双眼深邃盯着白应榆看,白应榆摔了一跤,现在不仅脑袋疼,屁股也疼。   在这沉默的数秒里,他眼泪实在忍不住落下来,砸在地面上,晕开一片水渍。   祁淮咬着后槽牙,身侧的拳头紧握,他该多狠心才能抛下白应榆在这里哭,面上还沉着脸便蹲下去了。   “让不让碰?”祁淮问。   白应榆湿着眼抬头看祁淮,张了张嘴,因为周围一圈人就没好意思说话,就在祁淮就要起身时,他下意识抓住了祁淮的袖口。   祁淮顿住,视线落在自己袖口上那攥紧到泛白的手指,听到了一声如微风般轻的声音。   “让的。”   祁淮心口重重一跳,蹙眉看向白应榆,喉结滚动,他轻嗤一声,好像在自嘲,俯身将白应榆单手抱起,托在怀里。   被抱起来的白应榆有些慌,他下意识抱紧祁淮的脖子,视线所及都是祁淮的同事,一个个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白应榆整个人往祁淮肩窝里钻了钻,声音闷闷的:“祁哥,我、我自己走就好。”   本以为会遭到拒绝,没想到下一秒就被祁淮放下来了,他头还晕着,下意识抓着祁淮的手臂。   “要走的话,我让助理送你去医院。”祁淮疏离道。   白应榆忽地就委屈起来,他红着眼不舍地松开祁淮,泪眼朦胧:“祁哥,我能预约你明天的时间吗。”   一时间他忘了要说清自己出事的真正原因,看到祁淮这样冰冷的样子,白应榆彻底乱了脚步。   “……”祁淮沉默注视着他。   白应榆偏偏这个时候嘴笨,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直接踮脚凑到祁淮的面前,在他嘴上轻轻撞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祁淮眼底闪过一瞬的茫然,在垂眸对视时,祁淮终于忍不住了。   “白应榆,我在你这里从来没赢过。”祁淮声音恶狠狠说了一句,牵起白应榆的手用力一扯,快步往电梯走,留下一群人在风中凌乱。    第135章 撒娇小羊嘤嘤嘤   被祁淮拉着上了电梯,白应榆看着自己被紧握的手掌,反手也握住了祁淮的。   站在前面的祁淮回头看了他一眼,白应榆心里怦然,却急促地跳动起来,这眼神实在太危险,就像是野兽在捕猎时的锋利。   白应榆以为自己在别人面前亲了祁淮,他生气了。胆战心惊等着电梯停下时,祁淮拉着他走出电梯的时候,经过了一条很长的员工办公区。   他本就刚从医院里出来,体力更不必说,这几百米的路祁淮被拽着走得气喘吁吁,后背全被汗水湿透了。   “祁哥,慢一点呀……我坚持不住了……”白应榆一边努力小跑跟上祁淮,一面用极软的哭腔撒娇。   速度倒是慢了,只不过下一秒走廊里其中一间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还不等看清眼前的变化,他便被一把贯进办公室里。   “砰!”   办公室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他的肩胛骨撞上门面,后脑勺落进一片温热的保护中。   下一秒,下巴便被扣住了,他被迫仰起头,那炙热凶猛的吻便落了下来。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太一样,祁淮吻得太狠,上嘴唇渐渐发麻,他呜咽着要推开祁淮,手抵在祁淮的肌肉上跟螳螂挡车没什么区别。   祁淮纹丝未动,甚至托着他的屁股,直接将人抱起抵在门板上猛亲。   白应榆被吻得缺氧,眼泪止不住往下淌,触及那面颊上的湿润,祁淮才终于舍得停下来。   “后悔了?”祁淮嗓音沙哑,动作带着几分粗鲁卡着白应榆的下巴,力度却掌握得刚好。   他眉头蹙着,细致地看过整张脸每一寸,想起林原欺骗的话就胆战心惊,怕自己的吻又害白应榆难受,可他又好受到哪去,“白应榆,是你来招惹我的。”   泪眼朦胧的白应榆自然知道祁淮的意思,他赶忙摇了摇头,赶忙先把两人的误会说了:“我住院是因为车祸,不是轻生。”   对面的祁淮明显表情僵住了,白应榆见状继续道:“我没想到你喝醉了会不记得我们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明明什么都和你说了。”   提到那天晚上,祁淮在这段时间也陆陆续续想起一些片段,他脸色瞬间有些难看,故意语言刻薄:   “和我说了什么,说这是你施舍我你的一份可怜我的爱,让我插足你和林原之间吗?”   白应榆没想到祁淮会这样说,他震惊抬头看向祁淮,又是委屈又是落寞,可自己种下的果子也只有自己知道个中滋味。   “我和林原没在一起,都是气你才那样说的。……”   白应榆垂眸,睫毛颤动,关于那天夜里和祁淮说的做的,他一个细节也没落下,又站着给祁淮说了一遍。   几次偷看,白应榆却再也没见到祁淮脸上紧皱眉头以外的表情,明明那天晚上祁淮的态度不是这样的。   从伦敦到黎市这么颠簸的路途,白应榆头上的伤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偏偏看祁淮的样子,好像并不在乎似的。   “祁哥,你别凶了,我害怕……头好疼。”白应榆往前蹭了蹭,发梢擦过祁淮脖颈。   那些被白应榆骗得痛彻心扉的日子还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白应榆站在林原身边对他说那些狠话,心还是会疼。   从伦敦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大病一场,发烧到四十度,从医院回来就去甲方那里谈了合作。   这样昼夜不停歇像个陀螺一样不要命的工作,只是想没空去思考远在国外的白应榆,是不是醒过来了,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此刻听到白应榆如此轻描淡写地向他解释,那冷掉的心又热了起来。   带着几分火气强压下去,想着以后会用其他方式教训回来,现在白应榆刚出院,不能欺负。   “出院多久回来的。”祁淮似有若无叹了一口气,他何必和白应榆这么计较,领着人坐在沙发上。   “屁股也疼……”白应榆坐下后,没敢回答祁淮的问题,转移了话题。   不过也是真的,做了一下午冷板凳,又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摔了个屁墩儿,能不疼吗。   祁淮终于绷不住脸了,他没忍住轻嗤一声,朝白应榆伸出手,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   白应榆嗅着那乌木的香气,还有些放不开,他红着耳朵道:“林原说你来给我输完血就走了,都没休息,你现在身体有没有事呀?”   在祁淮的视角里,白应榆那两个突然红起来的耳朵,像是煮熟的虾,他没忍住抬手捏住其中一个,揉弄起来。   怀里的人嘤咛一声,抓住他衣襟的手渐渐收紧,喘息都重了几分。见此,祁淮嘴角才勾起淡笑,“你现在亲眼看到我了,你认为呢?”   耳朵是白应榆敏感部位,此刻被这样玩弄,哪有心思管祁淮的问题,安静下来只知道往祁淮的怀里躲。   白应榆脑袋昏昏沉沉,没有回答,在祁淮怀里乱蹭的时候,脑袋上假发不知何时掉了下去,那被剃光了像猕猴桃一样的脑袋露了出来。   连同后脑勺的伤疤,没有了纱布,缝线看上去如此狰狞。   祁淮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将白应榆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白应榆,你哪天出院的?”   “……丑,别看。”白应榆默默捂住了自己光溜溜的脑袋。   “是不是提前从医院跑出来的,学校那面打招呼了吗?”   祁淮心疼地看着白应榆后脑勺的伤,想抬手触碰,又舍不得似的停在了半空。   白应榆不明白祁淮怎么这么凶了,心里怕他变成和三年前一样,仰头看向他,眼角还有湿漉漉的泪痕。   他稍稍在祁淮面前跪起来,祁淮面无表情却护着他,怕他掉下沙发。   任由白应榆贴在他耳边,一手捂着秃了的后脑勺,“我好害怕你这样凶我,拜托不要这样…”   祁淮那颗心又酸又软,失而复得的珍宝他怎么能舍得凶。   抱紧白应榆,抚过他的后脑,语气满是宠溺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先跟我去医院吧,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第136章 给小羊换病号服   关于祁淮的风言风语很快传遍了整个建筑所,祁淮牵着白应榆的手在办公室里面拉门,还没等走出去时,外面一群人踉跄栽了进来。   祁淮视线冰冷地看向这群人,气氛瞬间变得尴尬了,几个面面相觑,谁都没开口说出什么。   “怎么不走啦,祁哥。”白应榆从祁淮身后探出头,想要看看怎么回事。   他只看到一群人影,就被祁淮按着脑袋又按回到身后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祁淮严肃道。   “这个,我们……就是想问问你和你的这位、这位朋友需不需要碘伏什么的,关心一下。”   “对对对,关心一下!”   “祁老师,你朋友没事吧,刚才哭得那么凶,没什么事吧。”   其中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带头找了个借口,剩下一群人应和着,毕竟在他们眼里,祁淮这个千年不开花的铁树竟然也会在被别人偷袭强吻后这么淡定。   白应榆的身份实在太令他们好奇了。   “我没哭……”白应榆在祁淮身后不肯承认,低声辩解。   “下午我有事,先走了,和甲方的会议推迟到下个礼拜。”祁淮忽略他们那些八卦的问题,牵着白应榆自顾自走在前面。   “推迟了?!祁淮!你想什么呢?唔…”身后人群中祁淮的助理苦着脸追上来,下一秒就被捂住了嘴巴拽走了。   而祁淮身后的白应榆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一楼的时候,是当着这群人的面亲的祁淮,瞬间变成鸵鸟,头都不抬起来了。   “能走吗,用不用抱你。”还没从人群紧盯的视线里走出去,祁淮便转身关切地问道。   白应榆正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个吻耽误祁淮在建筑所的工作,而且他已经收到了黎时建筑所的offer,放完春假后他就可以回国来这里实习了。   他倒是可以换一家建筑所,只是不希望祁淮被自己影响。   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   “不、不用的。”白应榆说着,往祁淮身后又躲了躲,想拉着祁淮快点往前走。   “你不说屁股疼吗?真的没事?”祁淮反倒不依不饶上了。   白应榆脸红得像番茄,扯着祁淮的袖子,猛地摇了摇头,在一众人吃瓜看热闹的表情里,被神色镇定的祁淮拉着离开了。   跟着祁淮坐上车,扑面而来的是那一股浓郁到呛人的烟味,白应榆从坐上副驾驶后就一直止不住的咳嗽。   “对不起,你先下车等我,车里味道有点重。”祁淮忙着开窗散味,他紧张地看着白应榆,生出一丝懊悔来。   “你抽了……咳咳,多少支烟呀。”白应榆捂住口鼻,并没有下去。   祁淮沉默着转动钥匙,俯身为白应榆系好安全带,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又主动牵起了白应榆的手,指腹细细摩挲白应榆的指节。   “回国后你还好吗?这样吸烟对身体不太好吧……”白应榆旁敲侧击,以为他是遇到什么工作上的难事,“我们的合作不是还没结束吗,如果有其他地方我可以帮你分担的可以和我说。”   “我到底为什么这样,你是真不知道对吗,白应榆。”祁淮稍用了一点力气捏了下白应榆手掌,开口道。   白应榆闻言愣了两秒才明白,他掐着自己指尖,声音轻浅:   “我也不想啊,你连那天晚上抱过我都不记得,我在医院里的时候,每天都想着你能看到我的消息,可你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我以为你又骗我玩呢。”   委屈的控诉让祁淮瞬间没了脾气,想起白应榆在医院里,躺在急救室昏睡不醒的画面,他的心就好像吊在悬崖之上,只是想起来那天就胆战心惊。   “对不起。”祁淮认错倒是熟练,趁着红绿灯停下时看向白应榆,余光瞟过白应榆又戴上假发的后脑勺,“伤口是不是还很疼?”   两人互相望着,白应榆先一步湿了眼眶,而后祁淮便手忙脚乱过来,抚摸他的耳垂和眼尾。   “别哭,都是我的错,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忘记和你在一起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   祁淮那张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脸上泛起波澜,他慌了手脚。   看白应榆掉一次眼泪,他就心就疼一次。白应榆的泪水就是最好的武器,是软刀子,插在心上,刀刀致命。   “我来找你,你从见面就一直怪我不好。”   白应榆害怕祁淮对自己又是三分钟热度,他太爱祁淮了,再被想三年前那样伤一次,估计这次能要了他半条命。   “不怪,是我不好……榆榆,留下来和我过年吧。”   祁淮紧紧握住白应榆的手,抬头看向窗外时,路边的路灯杆上已经挂上了红灯笼。   小年刚过没多久,他不想一个人过,更不想和白应榆错过二月份的新年。   车开到医院,祁淮全程陪着白应榆检查,好在脑袋上的伤没有什么大碍,白应榆说不想在医院待,被祁淮一个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反驳了。   “你的伤虽然还没问题,但是还是要继续住院观察的,从国外坐飞机回来已经对自己很不负责了,你必须住院,起码一个礼拜之后再决定是否可以出院。”护士站在病床前道。   白应榆全程只是点头,简直像是挨了骂的小学生,不敢反驳。   而且坐在一边的祁淮那凶巴巴的眼神也让他不敢抬头。   等到护士离开,病房里只剩下白应榆和祁淮两个人时,祁淮拿过放在床尾的病号服,坐到白应榆身边:“就这么等不及见我?”   祁淮的声音带着几分低醇的磁性,勾得白应榆心尖痒痒的,他红了耳尖没否认。   “这次我在,你别想着乱跑……手抬起来,给你换衣服。”祁淮起身站在白应榆面前温和不失严肃道。   白应榆本想拒绝,抬头看到祁淮那不容拒绝的模样便乖巧地抬起了手。   自己的毛衣被脱了下去,冷空气让白应榆不防打了个哆嗦,祁淮便动作迅速抓起他的手臂将病号服穿上了。   指尖触碰到白应榆的肋骨,渐渐向下,那指尖一直停留在他腰上最敏感的地方,体内像是有一股无可名状的电气流过,白应榆慌张拿过那裤子,开口道:   “裤子……裤子我自己换。”   甚至转过身背对着祁淮,脱下裤子刚换上时,就被祁淮从背后抱住了,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触碰到他的后颈,暧昧至极。   “你那天为什么突然要和林原回国,又为什么…愿意来找我。”祁淮问。    第137章 相遇又错过   “你那天为什么要突然要和林原回国,又为什么…愿意来找我。”祁淮问。   被吻的地方好像要着起火来,白应榆捏着病号服的衣摆,生怕祁淮下一秒手直接伸进来了,他无心回答祁淮的问题,全盯在病房门的玻璃上。   “别、别在这里。”白应榆毫无底气地反抗着。   祁淮见状稍停下动作,头靠在白应榆的肩膀上:“不会在这里做,只是亲亲你。”   白应榆对于祁淮这话可是一点也不敢相信,毕竟现在紧紧抵在他后腰上某物比祁淮的嘴要硬多了。   “那你拿走呀祁哥……不要这种,这是医院里。”白应榆吓得声音都抖了,直往前躲。   “……我去抽根烟。”祁淮也意识到自己有点上头了,毕竟知道了白应榆重新选择了自己,虽然面上没表现得太过兴奋,但是身体却是撒不了谎的。   祁淮起身缓了一会,刚准备出去时,手腕被那柔软的掌心紧紧握住。   “能不能别抽烟了,以后也……”白应榆语气有些试探犹豫。   祁淮一怔,想起两人在建筑所的地下停车场里,白应榆闻到烟味时说的话,失而复得的关心让他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面上却表现淡然,轻轻挣脱出手腕在白应榆的头顶揉了一把:“别担心,我抽一根就回来,听你的,以后慢慢戒。”   白应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祁淮出了病房,他脸上疲惫尽显,躺下后,将枕头下面的手机拿出来,上面显示着林原发来的消息。   还好他静音了,不然被祁淮看到了又不好解释。   [林原:安全到黎市了吗?]   [一口一个小洋芋:到了,和祁哥刚见面,这段时间谢谢你,你什么时候回国,我请你吃饭。]   就这样直白地拒绝,白应榆心里还是会觉得自己对不起林原,自私地希望能够继续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   [林原:我不回国了,工作需要,明天就飞美国,饭记着吧,下次再请我。]   [林原:再见,应榆。]   白应榆躺在床上看着林原发来的两句话,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良久才回过去。   [一口一个小洋芋:好,祝你顺利,再见。]   放下手机,白应榆心上飘起了淡淡的怅然感,他紧紧抓着被子,又变得敏感多疑起来。   要是过段时间祁淮腻了,或者又因为什么误会来折腾他,他真的也只能认了。   而此刻在楼下给白应榆买晚饭的祁淮,自然不知道这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白应榆已经做好了再被他骗一次也要留在他身边的准备。   那些重逢从来都不是突然的,是双方蓄谋已久的浪漫。   蝉声阵阵的盛夏,祁淮每次在午休时去卫生间就是为了路过高一一班,看白应榆一眼,如今重逢在白雪皑皑灯笼高挂的冬季。   他们相遇又错过,最后还是走在了一起。   祁淮拎着晚饭回来的时候,白应榆病房的灯是关着的,冬天的黎市天黑得快,病房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仪器的灯光微微照亮一隅。   祁淮走过去,先是把床头的夜灯打开,他站在床边,细细端详着白应榆的睡颜,呼吸都跟着轻了,抬手隔空描绘,想起曾经的日日夜夜,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相拥而眠。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祁淮脱了外套只剩下里面的白毛衣,他坐在床沿帮白应榆掖了掖被角,病房里还有一张不大的陪护床,祁淮却只是坐在白应榆身边。   累了半个月,祁淮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他不敢闭上眼,闭上眼就是白应榆那张泪眼朦胧的脸,或者是和林原牵着手离开的背影。   他太久没有好好休息,此刻放松下来,坐在床头没多久也睡着了。   白应榆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感觉到身边有另外一个人,掀起眼皮借着夜灯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抱着祁淮的大腿睡得正香。   而祁淮就靠在床头睡着,应该是累得不轻,白应榆第一次听到祁淮轻微的呼噜声。   有点像以前家里养的小猫,每次自己摸它都会舒服地发出呼噜。   “祁哥,你要是困就睡陪护床吧,就在旁边。”白应榆摇了下祁淮的手臂,声音软绵绵的。   有点声音祁淮就醒了,在夜灯微弱的灯光下注视着白应榆,也不说话。   “那要不要回家睡,陪护床应该不太舒服。”白应榆以为自己说的话惹祁淮不乐意了,改了口。   “白应榆,你怎么就这么想赶我走啊。”祁淮说着,手伸到白应榆背后,扬手在白应榆的屁股上落了一巴掌。   倒是不太疼,就是吓了白应榆一跳。   “那你、你在我病床睡一会?”白应榆声音很轻地开口道。   “好。”祁淮这倒是答应得快。   说着,祁淮直接拉着白应榆躺回了被子里,他几乎是被祁淮完全抱在怀里,这才嗅到那烟味,捂着嘴咳了几声,祁淮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车祸后对气味有点敏感,不是很严重,不用在意。”白应榆捂着嘴,说话时还咳了几声。   祁淮闻言,抬手干脆连毛衣一起脱了,看着白应榆憋红的脸,决定今天开始就把烟戒了。   怀里的白应榆看到祁淮结实的胸膛逃避似的往后躲了躲,反被祁淮抱紧,贴在一起。   “又不是第一次看,还知道害羞了。”祁淮声音带着磁性,笑着问。   白应榆闻言红透了脸,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祁淮,背对着祁淮,有点恼羞成怒:“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他话音落下良久都没等到身后的祁淮开口,一时间只能听到屋子里两人的呼吸声,就在他要回头时,身后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   下一秒脖子就被祁淮从后面桎梏住,类似啃咬的亲吻落在他的后颈,比白天的时候凶多了。   “祁淮…你别…”白应榆抬手欲拒还迎,祁淮的手那么烫,抚过他的背,又绕到胸口,祁淮熟悉他身上所有的弱点,没多久他就沦陷了。   肩膀被祁淮按着,白应榆只能趴在床上,任由领口被扯开一片春光,肩胛骨被亲得发麻,白应榆刚想起身,就被祁淮压下去,祁淮单膝抵在他两腿之间,炙热和变化可知。   “都这样了,还跟我装什么?”祁淮语气中带着促狭的宠溺。   “林原他知道吗,知道吻你这里,你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祁淮那生长嘴阴暗角落的嫉妒心又滋生出来。   关于林原陪在白应榆的三年,他只要想到就觉得要疯了。   “你不、不要乱说……呜呜……”白应榆哼唧着,声音更像是求饶。   “你告诉我,他知不知道?嗯?”祁淮声音严肃了些。   白应榆自然知道祁淮想问的时候,他身体软成一滩水,含着泪开口道:“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了都是骗你的……”   “为什么要来找我。”祁淮又绕到这个问题上,“你还没回答我。”   病房里静了许久,白应榆看着祁淮那双幽沉的眼,带着哭腔却坚定道:“那天晚上我就已经给你答案了,就是以后想要和你在一起呀,你是不是忘了,你还告诉我高中偷我奖状的事了?”   祁淮身形一僵,很快否认道:“你听错了。”   “你自己说的,偷我奖状,听我广播……唔!”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祁淮用手指抬高他的下巴,像是恶狼,侵占他的口腔,细腻的吻缠绵到白应榆呼吸不畅时才罢休。    第138章 新年快乐   在医院里这几天里,白应榆被祁淮喂胖了不少,脸都圆了一圈。   两人赶在除夕前一天出了院,从医院开车回去的路上,街边张灯结彩,小店铺大多数都关了,外面贴上正红色的对联。   看着黎市的街景,白应榆漂泊多年的心终于有一种上了岸的感觉。   这个时间应该也只有商场还没关门,车停在红绿灯前的时候,白应榆转头看向祁淮,开口道:“祁哥,咱们年夜饭的菜还没买吧,要不要去商场里买点什么再回去。”   祁淮看向白应榆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抬手捏着白应榆肉乎乎的下巴摇了摇:“还是榆榆想得仔细,这个家可不能没了榆榆。”   白应榆脸色一窘,对于祁淮这种肉麻到起鸡皮疙瘩的话,他这几天已经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以前的祁淮不这样的……   虽说肉麻,但是这种好听话白应榆却很受用。   两人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一直拉着手,快要进到商场超市里的时候,看到工作人员,白应榆才打算收回手掌。   祁淮怎么说也是国内建筑界比较有知名度的,这样被拍到,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别人对他的看法。   而且,也不知道祁淮是不是顾忌别人的眼神……   就在白应榆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祁淮有些粗鲁地将手按在他的后颈:“跟我牵手丢人了?跑那么快,想去哪?”   祁淮带着几分威胁意味的声音,他俯首在白应榆耳边低语:“白应榆,今天刚出院你就不乖,今晚该教训你一顿。”   白应榆闻言吓得脸都白了几分,完全没考虑到祁淮话里的暧昧气氛。   “你、你不能打我的……”白应榆眉头紧锁,那眼底本就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见儿的。   “我没有打人的爱好。”祁淮嘴角弯了弯,声音却在故作严肃吓唬他。   白应榆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担心祁淮说的教训到底是什么,一直到海鲜区的时候,他才将注意力放在水里的吐水的蛤蜊上。   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祁淮不喜欢吃海鲜一类,转身要走。   “帮我称两斤。”祁淮却已经走到那工作人员面前,白应榆正讶然时,那人转过来问,“河蟹也少来几只吧,你脑袋上的伤还没完全好。”   “不用吧。”嘴上说着不要,白应榆却把脑袋凑了过来,“祁哥……那我的伤现在可以吃几只小蟹子啊。”   “问了医生,最多三个。”祁淮撒了谎,出院前他特意问了主治医师,说是没有忌口了。   祁淮怕白应榆吃太多伤了脾胃,便没说实话。   “那好吧。”白应榆有些丧气,紧盯着河蟹,突然道,“哥哥,这只能不能换个大点的。”   “好,给你换个大的!”   “谢谢!”白应榆朝着对方笑了笑,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祁淮难看下来的脸色。   转身祁淮就冷着脸捏了把白应榆的腰,听到哎呦一声才松手,“管谁都能叫声哥哥是吗?”   “不是那样的。”白应榆怕人多看见,只能先低头服软,“你别生我气,哥哥……”   这一声哥哥把祁淮心都叫酥了,哪还有功夫计较。   两人买的差不多了,白应榆还想去坚果区买点坚果,却被祁淮制止了,从商场结账,牵手去停车场找车的时候,白应榆只顾着在手机里下载食谱APP,没注意到前面出现的人。   祁淮停下脚步,他才跟着抬起了头。   “祁淮?白应榆?真是你们俩!”对面的人穿着厚重的棉袄,露在外面的脸又红又圆,跟摸了猪油似的。   “周亦生?”白应榆迟疑两秒认出了对面的人,这毕业几年他又没少胖。   “你大过年来这干嘛?”祁淮面无表情道。   “这话说的,那你们不也是过来了,我刚加完班,买点东西回家给老婆孩子,老丈人都在,得买点拿得出手的。”周亦生挠了挠头,一脸憨态。   白应榆闻言沉默了,这段时间和祁淮重新走在了一起,让他又忘了祁叔叔那一码事,他脊背紧绷,下意识握紧了祁淮的手。   祁淮注意到,眉心微蹙,那眼神犀利地朝周亦生投了过去。   对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继续说道:“我没想到会在黎市在碰见你们,当初白应榆你突然消失,祁淮那段时间都他妈疯了,你都不知道,整天人不人鬼不鬼……”   “周亦生。”祁淮声音厉了几分。   周亦生立马噤声了,边上的白应榆回国找祁淮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凶,肩膀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好好好,我不说,你们俩这是重新在一块了?”周亦生说着,视线就落在了祁淮和白应榆两人紧握的手上。   白应榆挣了一下,却没挣开,祁淮丝毫没有犹豫就承认了,听着两人叙旧,白应榆心思全都在自己和祁淮以后要如何面对祁廷韫。   一路回到家,白应榆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祁淮单膝跪地给他换鞋的时候,他才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爸那边我会解决,少胡思乱想。”   “我没……”白应榆看着脚上的毛绒拖鞋,踩在地上软绵绵的。   他走了两步,站在客厅里左右看了看,祁淮的公寓装修得很简单,像是还没有住人,除了基础家具什么都没有。   不过家里的窗上还是贴上了窗花,阳台的两角挂着灯笼,闪烁着微光。   客厅餐桌上摆着的大白兔奶糖和坚果瓜子,盘子都堆出小山了。白应榆往前走了两步,发现除了桌上的东西,厨房里不少买好的菜和肉。   白应榆一怔,猛地回头看去:“祁哥,你买过菜啦?”   “嗯,怕商场关门,提前去菜市场买的。”祁淮换上鞋子,轻描淡写道。   “你去……菜市场?”   白应榆有几分愕然地看着祁淮,看着祁淮的一身西装革履的装扮,那正装马甲外又穿了一件驼色的大衣,配上那张冷峻的脸,他实在和菜市场联系不上。   “砰!”   两人对视之际,窗外突然炸开爆裂的声响,白应榆被吓了一跳,祁淮往前一步啊抱住他,向窗外看去。   巨大的烟花在整块漆黑的幕布上绽放,又如流星般沿着云的边缘坠入到城市里,两人脸上都映上斑斓的虹色。   站在落地窗前,白应榆在烟花下看到对面的大楼,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祈淮。   回忆如潮般,连带着那时酸涩的爱意一并从四肢百骸涌上来,看着‘祈淮’两个字,白应榆彻底红了眼。   青春里那些嚣张又隐秘的爱在此刻爆发,他说:“祁哥,这公寓是你专门挑的地角吗?”   震耳欲聋的烟花声中听到祁淮对他说:“地皮是用我爸公司竞标得来的,这栋公寓是我设计的作品,也是我送你的礼物,除了这层,公寓后面有一整套洋房,按你给我的设计稿还在建。”   白应榆感觉自己在心里建筑起来的高墙在一点点瓦解,片刻后他听到自己说:“祁淮,你这次真的别骗我了。”   祁淮眼里落满烟火的光,他眸色沉沉,又近一步将白应榆逼进角落。   “榆榆,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有几章就完结了,会有一部分甜蜜番外。    第139章 红裤衩儿   年夜饭是祁淮做的,白应榆想上手帮忙,起初祁淮什么也不让他做,可他实在是坐着无聊,祁淮便把手里的一袋蘑菇递给他。   “去一边撕着玩吧。”   白应榆这才弯起嘴角,就在祁淮边上打下手,两人挤在厨房里,窗外是放不完的漫天烟火,厨房里氤氲着猪蹄汤开锅后的白气。   “这个是要做炸蘑菇吗?”白应榆瞄了一眼祁淮往锅里倒了不少油,开口道。   “嗯,喜欢吗?”   “以前每年过年的时候,妈妈会做炸酥肉和炸蘑菇,还有炸鱿鱼。但……那之后我就没怎么吃过了。”   短暂的沉默后,祁淮将里脊肉倒进盘子里,抬眸看向白应榆开了口:“以后我给你做,这儿就是我和你的家。”   白应榆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好。   他们缺失的人生终于再这一刻互相填补完整,成为了彼此的一部分。   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天天清汤寡水,多吃一块肉就被祁淮捏着耳朵教训半小时,白应榆现在没什么忌口了,吃得肚子都鼓起来才停下。   “吃太饱了一会可能会难受。”   祁淮这么说的时候,白应榆还没觉得有什么。   他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会春晚,等到唱《难忘今宵》的时候,祁淮从浴室里出来,一把就将白应榆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春晚还、还没结束呢。”白应榆被祁淮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到了,想到了祁淮在商场的时候说要教训他的事。   “八、七、六……”电视机里倒计时的声音随着祁淮远去的步子,越来越模糊。   “剩下的倒计时,我在床上数给你。”祁淮痞气笑着,将人压到床上。   “除夕夜要一直开灯的。”白应榆在黑暗中抱住祁淮的脖子。   下一秒,屋子里的落地灯亮了起来。   “今晚我们要守岁,榆榆。”祁淮紧紧抱住白应榆,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   白应榆自然知道除夕夜是要守岁的,但是他这么多年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有精力了,一般到了一点就熬不住了,倒头就睡。   “但我有点困……”白应榆如实道,其实也是怕祁淮的教训。   祁淮从白应榆肩膀上抬起头时,伴随着膝盖摩擦布料的窸窣声,他俯首靠近白应榆的唇,说出口的话暧昧极了,像是风吹过沙发时那种砂砾卷进海底的声音。   “不许睡。”   话音落下,白应榆来不及去回应,嘴就被堵住了,祁淮如此霸道地侵占他的城池,却又温柔得让白应榆心慌。   他前一秒还在思考祁淮好像真的不是跟他玩玩,后一秒就被翻过身子压在床上欺负起来。   这个时候,白应榆才终于明白祁淮在吃饭时候劝他别吃太撑的意思。   祁淮每一次的拥紧,都让白应榆感觉到胃里的东西快吐出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哭着向祁淮求饶的时候,被欺负得更狠。   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楼下汽车鸣笛的声音,窗外的鸟叫声。   白应榆耳朵先苏醒后,缓缓睁开了眼,又是他先醒的,祁淮还平躺在他的身边,手正揽着自己的腰。   他正打算去浴室里清洗一下,却没想到坐起来后身体是干爽的。   愣神的几秒里,白应榆被装睡的祁淮拉着再一次抱进怀里:“昨晚你睡着后帮你洗了,再陪我躺五分钟。”   白应榆不自在地扭了扭腰肢,祁淮这时睁开眼,望向他的眼里带着几分自责:“上一次是我混蛋,喝醉了把那些东西留在里面,以后不会了。”   白应榆瞬间反应过来祁淮话里的意思,红了耳垂猛地摇了摇头,“没、没事的。”   “今天想做什么?”祁淮刚问,他和白应榆两人放在床头的手机先后响起提示音。   两人相视后,祁淮将手机一起拿了过来,打开看后,发现都是同一个发来的消息,内容都一样。   [祁廷韫:今天家里做了不少好菜,你们两个一块回来过个年吧。]   祁淮眉梢微动,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诧,祁廷韫这个人他最了解,如果还不接受两人的关系,又怎么会叫回去吃饭。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榆榆,你如果不想去,我们就在家里。”祁淮看着白应榆头顶的发璇道。   “可以去的,祁叔叔告诉我有一样我妈妈的东西要给我。”白应榆说着又想到什么,蹭着祁淮的胸口抬头看去,可怜巴巴的,“祁哥,能不能下午再去呀,我还有点疼……”   祁淮一听,立马紧张起来了,翻起半个身子,将白应榆拢进怀里的同时顺势吻了吻他柔软的发丝。   “昨晚给你上药了,怎么还疼,我看看。”祁淮不管白应榆害羞不害羞,直接往下招呼。   白应榆一张脸粉到脖子根,来不及阻拦就被看了个够,他结结巴巴道:“祁哥,是腰!是腰疼!”   祁淮闻言勾起嘴角,这才停下动作,坐起来将白应榆横放在自己膝盖上,细致地给白应榆按了按腰上的穴位。   趴在床上的白应榆享受得眯起眼睛,他百无聊赖,顺着窗帘的缝隙看出去,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大年的第一天就下起了大雪,瑞雪兆丰年,这一年,他和祁淮都会好好的。白应榆如此想到。   临着下午出门前,白应榆刚跟国外教授确定好回去的行程,正准备下床穿衣服的时候,祁淮拿着红裤衩走了过来。   “穿这条。”祁淮不由分说把红内裤递给白应榆。   白应榆早就没有过年穿红内裤的习惯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接过祁淮手里的红内裤,他是有点嫌弃的。   “我不穿这个,不好看。”白应榆瘪嘴蹙眉,不情愿就差写在脸上了。   “你想给谁看,赶紧穿上。”祁淮说着就要上手。   白应榆知道祁淮的性格,属驴的,他也没有跟祁淮对着干,干脆顺了顺驴毛,把红内裤穿上了。   刚背对着祁淮弯腰起来,就看到对方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   “你干嘛?”白应榆感受到目光的不怀好意,甚至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过来,头发乱了。”祁淮招招手道。   白应榆就跟上了当的小羊一样,一步步靠近披着羊皮的狼,却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刚走到祁淮身边,就被祁淮一把抱住。   “你怎么这么乖?喜欢听我的话?”   祁淮在他红内裤上掐了几把,白应榆哼唧着眼里含了泪,被祁淮亲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他还以为祁淮是喜欢看他穿红内裤。   “祁淮,你是不是变态呀。”白应榆捂住嘴,眼泪巴巴望着祁淮,惊魂未定。   餍足的祁淮自然没有否认,作势要再亲下去。   白应榆吓得拿起毛衣转头跑去客厅穿了,听着卧室里传来的祁淮笑声,感觉腰更疼了。    第140章 祁爸同意了?!   车开到祁父家,刚一下车白应榆就看到等在门口的李叔,以前经常去祁廷韫的公司,白应榆记得这一号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祁廷韫身边没有再换人。   “祁董,人来了。”李进先是开门朝屋子里喊了一声,而后转头笑吟吟看向一前一后走过来的两人,“中午还没吃饭吧,快进来,饭菜刚做好。”   白应榆有些拘谨,手心里已经渗出薄薄一层汗意,祁淮走过来刚好牵住他,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一同走到玄关。   祁廷韫家重新装修过,原因是三年前祁淮得知祁廷韫骗了自己,两父子在这闹了一场,祁廷韫看着一地一墙的碎片闹心,干脆请了个室内设计师重新设计了。   装的是新中式的风格,白应榆进来的时候祁廷韫就坐在他们正对面的红木沙发椅上,那种严肃的威慑感与生俱来,祁淮完全是遗传了他爸。   白应榆心里有点怵,刚要硬着头皮上前,却没想到祁廷韫先站起来。   在家里祁父也是一身正装,上半身穿着白衬衫棕马甲,朝白应榆伸出手的时候,明晃晃的大金表。   “小榆过来啦,来,先坐下一起吃个饭。”祁廷韫一副慈祥和善的样子,开口道。   “祁叔叔您好。”白应榆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机械地坐在了祁廷韫拉开的椅子上。   “您这是玩上鸿门宴了,叫我们回来给自己添堵吗?”祁淮拖开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坐下时阴阳怪气道。   祁廷韫脸上表情有一瞬的尴尬,他坐在主位上后朝李进对了一下眼神,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小榆,我听说,你在外面出了车祸,现在怎么样了。”祁廷韫背靠在椅子上,朝白应榆开口道。   “好多了,只是一点小伤。”白应榆说。   “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实习的公司找好了吗?如果还没有的话,我的公司刚好要重新给一些场地装修,你这个专业,室内设计应该也对口。”   祁淮坐在白应榆身边,眉头紧蹙,盯着祁廷韫咬了咬后槽牙,他即使还没看明白祁廷韫想做什么,也知道对方根本不会打什么好算盘。   “他不会去你的公司的。”   白应榆在一边捏手指不知怎么拒绝时,祁淮突然开了口,他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顺势道:   “抱歉祁叔叔,我现在已经收到了国内几家建筑所的offer,如果您需要帮忙我……”   “白应榆,我爸不需要你的帮忙。”祁淮话是对着白应榆说的,那眼神却紧紧锁在祁廷韫身上,咬牙切齿。   空气变得更加焦灼,白应榆没想到三年前这父子俩的氛围就不好,现在更严重了。   他夹在两人中间,显得无比弱小无助。   最后是祁廷韫先败下阵来,他轻笑一声:“祁淮,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小榆,也知道你们现在住在一起了。其实今天我找你们来,不是想让你们分开。”   话说到这,白应榆略感意外的抬起头。   “你如果不是他们俩的孩子,我或许就不会这么拦着你……”祁廷韫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今天开始,祁淮你和小榆的事,我就不插手了。”   话音一落,两道目光纷纷投了过来,带着惊愕和难以置信看向祁廷韫。   “你是什么意思。”祁淮嘴角紧抿,开口道。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想我真的老了,我总以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我想的那样……可能每个人的世界都不一样,但也能幸福。”   祁廷韫的语气不再似之前那般,说完这些话,他不自在地扶了下眼镜,“我不拦你们,早晚也有其他人站出来,你们能不能一起走过坎儿,就看自己了。”   “你现在是同意我和榆榆在一起?”祁淮毫无波澜道。   白应榆在一边感性地红了眼,低着头一直没说话。   那有些苍老疲惫的声音应了一声,白应榆也短暂地忘了自己在祁廷韫这里吃的苦。其实要是没有祁廷韫从刘明杨那里救他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逃脱那个牢笼。   “仔细想想,我和你妈就没互相爱过,我曾痛恨自己没有爱人的能力。现在你拥有了那些我从未体会到的感受,我应该庆幸你不像我。”   一番话说出口,饭桌上彻底静了下来。   只有白应榆很轻的一声啜泣,“对不起,叔叔……”   祁淮就坐在祁廷韫的对面和他对视,在这短短几秒中千言万语流转在眼眸间。   “你不爱我妈,为什么要娶她!别把你的卑劣说得这么这么清新脱俗。你当然有爱人的能力,你只是爱她们所有人的肉体,爱自己这样滥情畸形的人生!”   祁淮那双眼像是划破黑夜的利剑,刺破皮肉,深陷骨肉。   想起妈妈宁鸢在他面前跳下高楼前的绝望,想起葬礼几天后祁廷韫带着其他女人回来过夜的烂醉模样,祁淮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祁廷韫。   饭桌上,祁廷韫脸色难堪,他的鬓角不知什么时候就白了,眼尾是沟壑,此刻染红一片。   “这是怎么了……”李进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炖猪蹄。   “榆榆,我们走。”祁淮起身道。   白应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正打算跟着起身时,祁廷韫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沉声道:“小榆,还是吃了饭再走吧,关于你妈妈的东西,还在我这儿。”    第141章 那里也是粉的   好在祁家吃饭有饭桌上不说话的规矩,这顿饭吃的倒是很平静。   “小榆,你跟我来。”饭后,祁廷韫起身往楼上走时,招呼白应榆。   白应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祁淮,那人从刚才他答应留下来吃饭脸色就一直难看,难看归难看,饭桌上还是给白应榆夹了不少吃的。   夹得菜白应榆都吃不下去了,他还是硬着头皮吃的。   反过来,白应榆给祁淮夹了块红烧肉,现在也没吃,就放在盘子里。   “我先过去一下,叔叔把东西给我,我们就回家。”白应榆哄了一句,心思还是在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上。   快步跟上祁廷韫的步伐进了书房里。   白应榆坐在红木椅子上,看着祁廷韫从一个保险箱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个手表,是你妈妈托我给你的。”祁廷韫眉眼间晦暗,让人猜不透情绪。   闻言,白应榆一头雾水,抬头看向祁廷韫:“什么时候?”   “你别多想,我和你爸爸妈妈都是一个高中的,后来多年后同学聚会,我们见面时你妈妈已经有你了,估计也是上小学了。”   白应榆静静听着祁廷韫继续说,没有打断他。   “我那天戴了一块当时时兴的手表,明芳看中了……”话说到了这里,祁廷韫停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道:“她托我给你买的,但那之后出了些事,现在有机会给你了。”   手表递到白应榆面前,确实是十多年前时兴的款式。   烟粉色的表带,银色干净的表盘。   白应榆紧紧将手表攥在手心里,已经这么多年了,手表保养的非常好,时间也是准的。   “拿走吧。”祁廷韫道。   “谢谢,我和祁淮……会努力的。谢谢。”白应榆起身鞠了一躬。   离开时,坐上祁淮的车回去,白应榆才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祁淮瞥了一眼,终于开了口:“阿姨留给你的?”   “嗯,小时候喜欢粉色。”白应榆摸了摸手表,他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在抚摸妈妈的手。   “现在也挺喜欢吧。”祁淮察觉到气氛有点沉重,想转移一下话题。   白应榆茫然抬头,那双眼疑惑地看向祁淮。   “你昨晚还夸我那儿颜色好看呢,忘了?”祁淮勾起嘴角,痞笑一声。   听懂祁淮的话后,白应榆瞬间红了脸,而后又有点生气,他愤愤抬头:“你别胡说!”   他压根没说过这么下流直白的话。都是祁淮一直说个不停。   “那是我记错了。”祁淮看着白应榆生动的脸,在停车时揉了一把,凑过去道:“逗你呢,这么小心眼。”   “你才小心眼,我妈妈的东西我当然要拿,你留下来吃饭干嘛生气。”白应榆开始翻旧账。   白应榆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倒是让祁淮有些措手不及,他一怔,而后笑着道:“我不是跟你生气,小羊羔怎么这么敏感。”   祁淮说完,在白应榆在脸颊上亲了一口,白应榆愣住了,没反应过来,祁淮又咬了口他的鼻尖。   “我、我不跟你说了。”   白应榆察觉到祁淮眼神里的危险,直接推门要下车,被安全带拉了回来,又匆忙解开安全带,逃跑了。   留下车里的祁淮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一想到祁廷韫,他牙根都痒,就算祁廷韫说再多的花言巧语,他都不会信一个字。   ……   春节过了一半,眼见着要到元宵节的时候,白应榆收到了大学joe教授的邮件。   邮件里先是问了白应榆的身体,而后才说正事,关于学校钟楼的设计学校开始催着要了,joe教授的意思是白应榆可以留在黎市直接去实习,实习结束在回学校处理毕业的事。   但前提是,白应榆要在三月二十五号春假结束之前,把钟楼的平面图、剖面图,以及各种建模都发给他。   这个工作量是相当恐怖了,之前的几个月里,白应榆一直都没有和祁淮好好坐下来谈谈钟楼的设计。   现在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全新的任务。   祁淮白天去上班的时候,白应榆在家里抓耳挠腮想钟楼的设计。   现在再把半年前的作品拿出来看,白应榆尴尬得脚趾抓地,他完全不明白就这种作品,当时祁淮是怎么睁眼说瞎话,硬夸他的。   白应榆正打算把这个噩耗告诉祁淮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指纹解锁的开门声。   他以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放下了手机,“祁哥!”   那声音像是夏天树上的甜桃,又脆又甜,含着几分委屈似的。   他跑着过去,祁淮正好穿着大衣从外面进来,脸色一般,但看到白应榆后还是笑了。   “小羊今天这么乖,在家都干嘛了。”祁淮一边换鞋一边问。   “在想钟楼的事……”白应榆叹了口气,“joe教授说一个月之内就要钟楼的全部设计图。”   “这么快。”祁淮并没感觉到紧张,却还是附和了一句。   “对呀,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平面图都没有设计出来。”白应榆垂头丧气,祁淮站在玄关,来不及进客厅,两人就坐在门口的换鞋柜上聊。   白应榆说了很多自己对于这个钟楼的新看法,转头问:“祁哥,你是不是把这个事忘了。”   祁淮没说话,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递到白应榆面前。   那是一个已经做好建模的建筑截图,以及平面图。   白应榆似乎没想到祁淮都已经完成到这个程度了,吃惊之余,他喃喃自语:“你自己都做好啦?”   “嗯,那段时间你不愿意理我,我怕……”祁淮的眼神藏着几分落寞,“这是我的planb,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合作,我会拿出这个作品给你的学校。”   白应榆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里情绪复杂。攻中好道文笔四   祁淮的作品和他不一样,祁淮的作品里风格十分明显,只要一看,就知道这是祁淮做的。   而白应榆设计的作品更加偏向建筑中“无我”,没有风格,大道至简。   灰白色的建筑,线条柔和中尽显野性般的犀利。   线条无限延伸向远方,又好像停留在原点。   “这个建筑窗户是不是太小了,也太少了。显得太肃穆……”白应榆歪着头,小声试探着提出自己的想法。   “想要什么样的,随便给你改。”祁淮如此大方道。   要知道,在建筑所里,没人能改祁淮的设计图,也没人能改得了。他就是权威,是金字塔的顶尖。   可面对白应榆,他就感觉白应榆说得都是对的。   “西扎也说过,窗户是建筑的关键和灵魂。你这个窗户这么小,怎么去感受灵魂呢。你觉得呢祁哥,其实也可能是我们风格不同。”白应榆很考虑祁淮的心思。   祁淮的视线一直就落在白应榆身上,心里在燃着一把火,烧得他整个人都热了。   “窗户要大一点呢,看到的不仅是风景,核心也出来了。”   “嗯。”祁淮望向白应榆,脑子里一句话一闪而过。   窗户是建筑的灵魂,那白应榆应该就是是他的窗户。   是那扇打开就能看见晚霞的窗户。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三天就完结啦    第142章 自己趴桌上   “算了,工作的事一会再说吧。”   白应榆瞄到祁淮脸上的情绪略显疲惫,便将之后要说的话都咽了肚子里了,“明天是元宵节,我让你买的黑芝麻和豆沙汤圆,你买了吗?”   祁淮轻咳一声:“楼下超市里只剩下水果味的了,我买了两袋……”   “可我不喜欢吃水果的……”白应榆低头看向祁淮递过来的塑料袋,小声嘟囔了一句。   回来时路上堵车,祁淮想去商场来着,停车场入口排队排出去一条街,他怕白应榆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便放弃了去商场,而是在家门口的超市买了汤圆。   “我陪你去外面吃完饭,我送你回来,我再去买,好不好。”祁淮怕看到白应榆对自己失望的表情,他几乎是哄着对方说的。   白应榆闻言,仰头疑惑道:“可以一起去啊,而且,我今天还在网上看到一个捏汤圆的教程,我们可以一起做,你如果嫌麻烦,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破镜难重圆,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两人在一起也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不仅是祁淮,就连被如此细心照顾的白应榆经常还会在某个瞬间患得患失。   他们的关系如履薄冰,看似光滑的冰面上,只要稍微用点力气踩上去,就会出现裂痕。   祁淮说:“那我们一起做,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麻烦。”   钟楼的事就这样被搁在一边,祁淮还以为白应榆是打算明天做。   没想到自己只是回房间换个衣服的时间,白应榆就已经穿上那件蓝色格子还画着树袋熊的围裙,里里外外地忙活起来了。   这半个月来,白应榆的头发长了几寸,唯独受伤的地方还有点秃,从背面看有几分滑稽。   白应榆回国后没怎么干过家务,更别提做饭,都是祁淮一手包揽的,这往桌子上搬了点糯米粉和黑芝麻,沿着白应榆走过的路线撒了一地。   “白应榆,你几岁了?”祁淮无奈走过去,跟在他后面收拾残局,“再捣乱今晚有你疼的。”   听到后半句话白应榆才停下脚步,带着几分不情愿的委屈回头看地上的糯米粉,刚想顶嘴,却发现自己理亏。   “今晚我不想要了……”白应榆哼哼唧唧,将手里的面盆递给祁淮,祁淮刚换上的灰色家居服,立马白了一块。   他轻咋舌,可又拿白应榆没办法。   被拉着洗手后,两人围在桌子前,白应榆把手机放在桌子中间立着,教程循环播放。   白应榆看了几遍视频,本以为上手肯定没问题,却没想到脑子会了,手没会。   意想不到的是祁淮对捏汤圆很快就上手了,估计是着段时间饭菜没少做,加上在建筑所里有不少模型都是祁淮自己捏出来的。   一边的白应榆见状,有点着急了,偷偷瞄着祁淮学了几次,捏是捏上了,却没有祁淮的好看。   “你是在捏建筑模型里的石头吗?榆榆,现在不是建筑理论的课。”祁淮故意嘲笑了一句。   白应榆脸皮薄,闻言红了耳尖,背过身不再给祁淮看了。   “转过来,我教你。”祁淮不忍心逗他,空出手用手肘碰了碰他。   “我自己可以的。”白应榆跟自己杠上了。   祁淮嘴角忍不住扬起弧度,没有强迫白应榆跟着他学,就在他轻松又捏了四五个后,感觉自己手臂上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靠了过来。   温热的呼吸尽数扑在他挽起袖口的小臂上,有点心痒。   “祁哥。”白应榆声音像是雨天里被打湿的棉花,祁淮手上动作一颤,喉结滚动,身体比他脑子反应得要快。   “你教教我,好不好,我自己弄不出来了。”白应榆泄气道。   祁淮看了眼白应榆脖颈间的红痕,那是昨晚他压着白应榆在镜子前做一些劳动时,有些失控后吻出来的。   移开视线,祁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抓过白应榆手臂,圈在自己身前,两只手从后面握住白应榆的手腕,指尖摩挲过他的骨节。   “力度太小了,要用虎口压住。”   白应榆没想到祁淮会这样来教他捏汤圆,手脚比刚才还要僵硬了。   祁淮的手掌比他要热,包裹住他的,带着薄茧的手划过他的指缝,酥麻的感觉从指尖绵延向上。   他稍稍往后躲去,正好撞进祁淮的胸膛。   “看懂了吗?小笨羊。”祁淮轻笑一声,俯首贴在白应榆耳边道。   白应榆禁不起撩拨,这一套动作下来已经面红耳赤了,他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他刚才压根没听到祁淮对自己都说了什么。   而后,祁淮又用这个方式教白应榆了一遍,白应榆感觉再这样下去这顿汤圆等到元宵节过了也都捏不完,强打起精神听着。   等他掌握技巧后,祁淮才大发慈悲似的放过他。   眼见着桌上的汤圆越来越多,祁淮已经停手,看着满桌子白应榆捏出来汤圆有点头疼:“榆榆,下次再玩,再捏下去吃不完了。”   白应榆学会了,捏起来一时间有点上瘾,一连捏了几十个。   “我能吃光的。”白应榆垂首,没听话。   “行,一会煮完你要是没吃光,我换种方式喂给你。”祁淮跟这种小倔羊简直无话可说,端着捏好的汤圆往厨房走。   祁淮刚才那句威胁,白应榆看似不为所动,其实是听在心里的。   看着厨房里祁淮宽阔的背,健壮的手臂……他还是把手里的汤圆放下来,帮忙收拾桌子。   祁淮大多时候都是这样吓唬白应榆,白应榆从国外待了三年回来,跟以前比变了不少,生活方式有时候还没有他规律。   像是昨晚白应榆熬夜,前天不想吃早饭,这些小事祁淮都能找到各种方式恐吓白应榆。   每次都是雷声达雨点小,上次说再熬夜就揍他屁股,不过是在镜子前面劳动时,用手捏了两把,压根舍不得下手。   可白应榆还是被祁淮的威胁治得服服帖帖的。   汤圆端上桌的时候,祁淮甚至给了白应榆少的一份,两人相对而坐,祁淮自己那碗小石头汤圆都吃光见底了,白应榆面前的碗还剩一大半。   他的勺子戳着里面黑芝麻汤圆,一脸愁容。   “再戳下去就漏了,吃几个了?”祁淮故意冷着一张脸。   “没数……我真吃不下了祁哥……”白应榆心虚时,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祁淮起身,走到白应榆身边,把面前的碗端到一边,看着秃了一块的后脑勺,差点没绷住:“我刚才怎么说的。”   “……”白应榆不说话了。   “起来,自己趴桌上。”祁淮摸了把白应榆的后脑勺,故作严肃。   白应榆吓得瞪圆了眼,仰起头眼里湿漉漉一片,还什么都没做,只是用那水光潋滟的眼看了祁淮一眼,祁淮就差点认输。   “干、干嘛呀?”白应榆抬手捏住了祁淮的袖口,小声撒着娇。    第143章 你别吹啦   “干、干嘛呀?”白应榆抬手捏住了祁淮的袖口,小声撒着娇。   “刚才说了,你吃剩下的,我换一种方式喂给你。”祁淮捏着白应榆的下巴摇了摇,语气里虽是威胁,眼里却是宠溺。   白应榆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祁淮说的换一种方式喂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天真望着祁淮。   对视的几秒钟里,祁淮差点就败给那亮晶晶如小鹿般的眼眸里。   本着要给白应榆教训,祁淮一把将白应榆从椅子上拉起来,刚要抱时,对方已经习惯性地靠进他怀里。   被依靠的满足感瞬间让祁淮感觉自己苦找白应榆这三年都是值得的。   “祁、祁哥?”   “你说呢,怎么喂?”祁淮将人抱在怀里,大掌猛地捏住白应榆的半面屁股,那暗示不言而喻。   饶是白应榆反应再慢,也明白了祁淮的意思。   他瞬间反应过来,惊恐着要跑,却被祁淮抱得死死的,显然吓得不轻,以为祁淮来真的,很小声地犟了一句:“我能吃下的。”   祁淮眉梢轻挑,上手直接从衣服下摆伸进白应榆的衣服里,在白应榆圆鼓鼓的小肚皮上乱摸一通:“吃不下了,再吃就把小羊皮撑破了,趴桌上去。”   白应榆吓白了脸,回头看了一眼碗里的汤圆,都是祁淮包的,又圆又大……   转过头时,白应榆疯狂摇了摇头,“我害怕,我不要……”   “谁让你不乖。”祁淮表情严肃得像是教训学生的教导主任,他直接握住白应榆的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将人半推半就地压在桌子上了。   眼前光影迅速变化,白应榆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压在桌上了,三年前那一夜发生的一切瞬间涌上来。   他突然怕了起来,却没有立刻反抗。   白应榆想赌一把,祁淮不会伤害自己。   身后的衣服被撩开了,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他干脆闭上眼,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几秒钟后,白应榆感觉到祁淮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肩胛骨,不断向下。   连同裤子像是秋叶般被卷落时,他才带着几分哭腔撒娇:“祁哥,我知道错了,不要这样对我……”   祁淮放在白应榆身后的手略微一顿,就在白应榆心几乎就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时候,他察觉到祁淮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力度重了几分,而后脊背上落下一处温热……   “吓到了?”祁淮问着,那那本来要放进汤圆的地方,此刻变成了手指。   掌控中不失温柔,连同那细密的吻都落在白应榆背后,白应榆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与此同时,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下来。   “祁淮!”白应榆用尽力气转过头,想要挥手去打他,却没想到被祁淮反手制住了。   火热缠绵的吻落下来后,他又挣扎了几下,便软在祁淮怀里了。   祁淮将白应榆抱去卧室前,那双眼沉如夜色,坏笑着开口:“我可没说要放过你。”   床板吱呀响到凌晨。   直到白应榆抱住祁淮的脖子喊出:“祁哥,我爱你,你疼疼我……”   祁淮脑子里最后一根线终于烧断了,他带着自己如浪潮般最炙热的爱意,席卷那风雨中飘摇的船帆。   一切结束后,祁淮抱着怀里的人往卫生间走,他想他自己这辈子注定是彻底栽在白应榆的手上了。   一塌糊涂。   ……   元宵节一过,白应榆到黎市建筑所实习的时间也快到了。   祁淮每天回来看到白应榆蜷在书房那张小桌上做设计图心疼,实习报到本来是该在三月份,祁淮二月还没结束就带着白应榆去了建筑所。   一大早,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建筑所的电梯,虽说祁淮说自己和大家打好招呼了,再去的前一天,白应榆还是和自己对接的人事说了一声。   “衣领。”电梯里,祁淮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提醒道。   白应榆第一天来工作,心里难免有些紧张,甚至还把新配的眼镜也都戴上了,显得更加规矩清爽了。   闻言,匆忙低头找衣领凌乱的地方时,才露出几分日常的样子。   “只是来办公,本来你我就是合作关系,我邀请你过来很正常,放松点。”祁淮以为白应榆还在在意提前来建筑所报道这件事。   “没有,我只是……”白应榆刚想要解释,电梯门突然开了。   祁淮单手拿着那件黑色大衣,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叩声,每一步都极其利落。   他往前走了两步,停下,等白应榆从电梯里走出来,走在自己前面时才跟了上去。   两人的出现让三楼整个开放办公区讲话声音都低了几分。坐在工位上的几位设计师,透过电脑屏幕之间的缝隙,偷偷看着白应榆和祁淮。   细碎的议论声在两人快要走进办公室里响起,祁淮眉头不悦地蹙起。   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人,穿着花衬衫,就是那天白应榆来找人时,带头趴在门口听八卦那位。   “我说,祁老师,你这是把小情儿带来陪你工作啦?”花衬衫往墙上一靠,朝白应榆抛了个媚眼。   祁淮的脸当场就黑了,他错身站在白应榆身前,声音沉得可怕:“什么?”   花衬衫明显一怔,打哈哈道:“哎呦,我就是开个玩笑,别生气哈。”   此话一出,办公区小声议论的人更多了,白应榆也察觉到气氛不太对,拉了拉祁淮的袖口,“祁哥,我们先进来吧。”   祁淮轻握了下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转身道:“抱歉,我好像还没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   “祁哥……”白应榆小声拦了一句。   “这位是白应榆,我的合作伙伴。黎山大学新编教材里的案例建筑,海边那栋祈淮的中式建筑,是由他大一完成的设计。”   “祈淮是你设计的?我X!”花衬衫一改那轻浮的态度,满脸震惊。   白应榆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自在。   “还有,作为建筑所的标杆案例,黎市艺术馆也是出自他手。”祁淮语气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同时,这位也是我的爱人,建筑所点名要来实习的设计师。”   “祁哥,你别吹啦!”白应榆脸都红了,他用着两人的声音在祁淮耳边开口道。   刚才还低声嘁嘁的办公区,此刻安静得只能听到钟声,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问的却是:“白、白先生,您今年毕业了吗?”    第144章 我想现在吻你   “白、白先生,您今年毕业了吗?”   “这不是来实习了吗?你聋了啊。”花衬衫大的男人估计觉得有些尴尬,他讪笑两声,又转头看向祁淮和白应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一会见哈一会见。”   早上闹了这么一场,祁淮在众人面前说出了白应榆作为即将入行的建筑师,所做出的成就,是他们所未企及的高度。   白应榆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得到认可,他想要的是以后自己的建筑可以永久长存在这片土地上。   ‘祈淮’那栋海景大楼对面就是祁淮设计的榆苑,他们两个人即使有一天消失,彼此为对方设计的建筑也会屹立于此,灵魂长存。   趴在祁淮办公室的桌子上,白应榆想钟楼的设计时走了神,他想如果能在祁淮设计的每一栋建筑旁边都有自己的作品,它们都紧挨着,那该有多好。   “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祁淮已经走到了他身后,两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的桌子上,将他圈在怀里。   白应榆显然被吓了一跳,他猛地抬头,撞上了祁淮的下巴,像是被谁敲了一板砖一样,疼得眼里泛起泪花。   偏偏祁淮面上毫无表情地看着他,还帮他揉了揉后脑勺:“小笨羊。”   “我在想……我们的建筑挨在一起好浪漫。”白应榆脸色微红,如实回答。   祁淮的视线本是落在白应榆手下的设计稿上的,听到白应榆这样说,心口一滞,像是难以置信般眼睁大,很快又装作不在意似的:“你说什么?”   白应榆摇了摇头,没有再厚着脸皮说第二遍,指着祁淮电脑屏幕上钟楼模型:   “这里房檐的设计好特别,有人性的温度,会呼吸一样。就像古代的帕加马……”   祁淮那双眼眸炯炯落在白应榆的脸上,看他开合的嘴,还有因为紧张略颤抖的睫毛,搔着他心里的软肉。   “榆榆。”祁淮温柔叫白应榆,怀里那人抬头望向祁淮。   两人对视着,在这样几乎紧贴在一起的空间里,白应榆忽地想到自己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撩汉技巧。   他保证自己只是因为好奇才想到的。   白应榆将视线慢慢游移到祁淮的嘴唇上,暧昧地紧盯了片刻,又掀了掀眼皮,看向祁淮的双眸。   结果暧昧的眼神没看到,他差点被祁淮那双如猎豹般锋利的视线送走……   想起网上评论里的话,说什么这招用了,被老公亲得腿软。简直是造谣!   白应榆被自己的想法蠢到了,就在他转过头,准备和祁淮确定钟楼的内部构造时,下巴被捏住了。   “白应榆,你是故意的。”祁淮咬牙切齿道。   白应榆仰头便看到祁淮额头上的凸显的青筋,有点吓人。   “你在说什么……”白应榆眼神飘忽,看向电脑屏幕,“咱们该确定一下钟楼内部了。”   “我想现在吻你。”   “啊?”   祁淮这个偏偏时候又很有耐心,他的指腹一点点摩挲着白应榆眼尾的痣,“我说,现在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吻你。”   原来是征得他的同意,重逢后在一起,白应榆也察觉到祁淮对待自己那份珍重又小心的心意。   “这种不要问我……”白应榆捏着手指,有些无措,“我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那温热的触感便贴在了唇上,白应榆习惯性地抱住祁淮的手臂,任由那人将吻加深。   祁淮的手放在白应榆的后颈上,食指拇指捏着他的耳垂,动作间全是眷恋的爱意。   “咚咚!”   “祁老师,您在吗?”   突兀的敲门声突然想起,惊慌中白应榆不小心咬破了祁淮的嘴角,铁锈的味道弥漫在两人口腔里,白应榆慌忙别开脸。   “你到底属羊还是属小狗的?嗯?”祁淮轻笑一声直起身子来,擦去嘴角的血,被咬得有点狠,擦去后又有新的血珠渗出来,“咬得这么狠?趁机报复是不是。”   “我没有!”白应榆见状连忙起身,抽出纸巾要去给祁淮擦。   “没关系,我先去开会,你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祁淮接过白应榆递过来的纸巾,不甚在意地开口道。   “可是……”白应榆还想要再说什么,祁淮已经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匆匆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白应榆一个人,他安静坐在祁淮的位置上做室内的布局设计,详细到每一株绿植的位置。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祁淮都没有回来,白应榆伸了个懒腰,从位置站起来活动时,想着要不要给祁淮发消息,对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在干嘛?”祁淮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疲惫,温和道。   “刚做完室内布局……祁淮,你什么时候回来?”白应榆加快了语速。   “我不在建筑所,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去,你累的话我让助理回去送你回家。”   手机里对面还有交谈声,隐约能听到是在讨论工作。   “没关系,我正好还有没完成的部分,那就晚上见。”白应榆是有一点的失落的。   但他知道是自己脱离正常的学业和工作太久了,这样忙才是建筑所的常态。像是在国外的时候,真不清楚祁淮是从哪里挤出来那么多时间来缠着他的。   “建筑所楼下有用餐的食堂,你拿着我的卡去吃午饭,别吃太辣太硬的。”祁淮贴心嘱咐道。   白应榆心里渐渐生出几分甜蜜的滋味,刚要再说些什么便听到电话另一头其他人的声音。   “祁建筑师,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吗?难得看你这么温柔。”   “……”白应榆脸上烫了起来,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那你吃什么?”   祁淮没想到白应榆会关心他,眼里掩不住的柔情,轻声道:“我吃完了,榆榆乖,先去吃饭。”   白应榆心口怦然,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是我爱人。大家应该都去过黎市的艺术馆……”祁淮说着,又把话题引到白应榆身上,光是炫耀他,就又花了十分多钟。   作者有话说:   抱歉,我预估错误了,完结还得两章左右。    第145章 回国礼物   祁淮不在,白应榆自己就没去楼下吃饭,忙起来到下午两点多才把一层楼的内部布局的平面图设计出来。   他坐在位置上伸了一个懒腰,有些犯困,左右看了看,发现祁淮的办公室还有一个里间。   太困了,想睡一觉。   ……   祁淮在外面应酬完回去是下午三点多,怕白应榆一个人在办公室待着无聊,祁淮把工作的进度加快了不少。   等他推开门时,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他刚要开口叫白应榆的名字,却看到沙发上隆起的毛毯。   走过去时发现,白应榆缩成一团,发丝有些凌乱地炸开了,额角汗津津的,眉头微微蹙着,脸上泛起潮红。   祁淮轻手轻脚关上了门,顺带着将门反锁,朝白应榆走了过去。   坐在白应榆身边的沙发上,他伸手将白应榆盖得严严实实的毛毯往下拉开一点,顺势将手从白应榆的后衣领伸了进去,来回摸了摸,似乎在确定白应榆身体的温度。   白应榆背上出了不少的汗,祁淮就没有再把毛毯盖回去。   他刚想将人抱起来去自己办公室的休息间睡,沙发上的人肩膀动了动,惺忪着双眼睁开一条缝。   “祁哥,晚上了吗?”白应榆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时的懵懂。   “下午三点,我提前回来了。”祁淮手还在白应榆的衣服里,抚过他的肚皮,“中午吃什么了?”   中午的时候,祁淮和楼下餐厅的负责人说了一句,自己爱人会过去,让对方帮着照顾一下,顺带着把白应榆吃东西的喜好都说了,结果等了一中午,白应榆压根面都没露。   白应榆有些心虚似的,将头枕在祁淮的腿上,小声嘟囔:“就吃楼下的菜啊。”   听着白应榆撒谎,祁淮差点气笑了,他扬手在白应榆的肚皮上拍了拍:“你再说一遍?吃没吃?”   白应榆沉默了,刚醒来就被教训,这搁谁能乐意,他一转身,直接钻进祁淮的怀里,双手抱住了对方的腰。   “祁淮,我好像胃不太舒服了,怎么办。”白应榆主动示弱。   “胃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我现在带你去医院。”祁淮眉头微微蹙起,说着就要起身将白应榆带走。   白应榆的脑袋摔在皮质沙发上,后脑勺一阵麻,他哎呦一声,拉住了祁淮的衬衫袖口。   “没那么严重……我中午不想自己去吃。”白应榆纠结半天,还是说出了实话。   在国外这些年,白应榆除了打工的时候,很少有自己行动的时候,一方面是国外安全问题,另一方面是马骏几乎从他入学后就一直在一块,现在突然让他自己去吃饭,还是有些不习惯。   祁淮重新坐下来,“害怕?建筑所没人会欺负你。”   “你身上出了不少汗,缓一会我带你去吃饭。”祁淮说着将手放在白应榆的胃部,缓缓打圈揉动。   白应榆见祁淮面上已经缓和了,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在祁淮身上找了个舒服姿势靠着,把自己上午完成的部分一一说明。   “榆榆真棒,剩下的部分我们这几天完成。”   祁淮说着本是揉按腹部的指尖渐渐有些心猿意马,他的手撩过白应榆胸口,不知碰了那里,白应榆身子蜷缩起来,埋怨似的看了一眼祁淮。   “你别乱碰呀……”白应榆小声反抗道。   祁淮将手移开,又帮着揉了会肚子才从白应榆的衣服里拿出手来,抱着对方起身拿起桌上的钥匙:“去吃饭,顺便送你个礼物。”   去地下停车场的路上,白应榆都在想祁淮要送他的礼物是什么,问祁淮也不说,卖起关子来了。   跟着祁淮到停车场的时候,白应榆一路被祁淮牵着手,思绪飘远,停下时看到祁淮那辆glc,刚要打开车门,就被祁淮拉住了。   “我说过要送你一件礼物。”   白应榆任由祁淮拉着他,脚下倒腾着小碎步,一直盯着祁淮的看。   “别盯着我看,小笨羊。”祁淮捏了捏白应榆的脸颊,心里软成一滩水。   白应榆有些尴尬地朝前看去,这才看到在祁淮那辆glc旁边停着一辆全新的银色轿车,上面提车时的大粉色蝴蝶结都还在。   “这是……”   “回国礼物,喜欢吗?”祁淮回眸看着白应榆道。   白应榆怔在原地几秒,脑子里想起许多事,最多还是三年前坐在祁淮摩托的后座飞驰而去的画面。   他曾想过许多次,祁淮对他的喜欢这次能维持多久,是不是又是像以前在一起那样忽远忽近。   就像是今天中午,白应榆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敏感地以为祁淮也有可能不喜欢和自己一直待在一起。   现在那些猜想又都被打破了。   “我自己也可以买……”白应榆听到自己心跳在如擂鼓般跳动着。   对于车这一方面,白应榆并不是很懂,但这辆车的车标和祁淮的一样,他还是能看得懂的。   “我就是想送你,想看你开着我送你的车,回我们的家。这算不算彩礼?”祁淮勾起嘴角,痞笑道。   “不算,你别乱说奇怪的话。”白应榆红着脸反驳道。   “这怎么奇怪,要是在国外我们也可以结婚。”   “这是今天开过来的吗?”白应榆赶忙换了话题,问了一句。   “嗯,要上去试试吗?”祁淮把车钥匙递给了白应榆。   白应榆没有立马接过来,而是开口道:“我以为你今天留我自己在这,是嫌我打扰你。”   闻言,祁淮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以为这段关系里一直胆战心惊的只有自己,如履薄冰地讨好对方的也只有自己。   看到白应榆那委屈的表情,他的心像是被刺痛般,抬手抚上白应榆的眼尾,“是我没考虑到,下次带你一起。”   “嗯。”白应榆蹭着钻进祁淮的怀里,“没有人,想抱一下……”   祁淮脊背绷直,酥麻感从触碰白应榆的指尖流窜到身体四处,他紧紧抱住白应榆,嗅着他身上那淡淡的橘子清香,上瘾。   “祁淮,你下周五的晚上有空吗?”白应榆开口道,“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第146章 完结章   周五。   办公室里洒进大片的余晖,原本空荡的办公桌,此刻因为放着两人显得满满当当的,桌子右上角是白应榆从家里拿来的两个人的合照,照片里他灿烂笑着,祁淮注视着他。   白应榆赶在下班前一秒钟把做好的钟楼设计图和模型一起打包发给了joe教授。   祁淮还在会议室开会,白应榆起身将办公桌上两人的东西整理好,背上包,快步往外走去。   “关于大厦设计的改进我只说这么多,我今天还有事……”   他刚到会议室门口,在半磨砂玻璃后面偷看时,便听到里面传来祁淮的说话声。   白应榆刚要直起身子,门就被推开了。   还没来得及往后退一步,脑门就要撞上门时,祁淮神色一凛,手疾眼快捏着白应榆的后颈拽到自己怀里了。   “你蹲在这干什么?”估计是还没从会议中转换角色,祁淮的语气有点凶。   白应榆被吓了一跳,他瑟缩看了祁淮一眼,“我来等你……”   闻言,祁淮心便软了,他轻叹一口气,伸手大方牵住白应榆的手往电梯口走:“下次在办公室等我就好,别乱跑。”   “钟楼的设计我打包发给教授了,接下来我应该可以帮你的忙了。”进电梯的时候,白应榆不着痕迹地撒开了祁淮的手,他还不太想在同事面前和祁淮表现得太过亲密。   有些目光其实并不是那么友善,看得白应榆浑身都不舒服。   “嗯,刚好我今天和经理提了,你过几天正式实习就跟着我做。”祁淮开口道。   “真的?”白应榆惊喜看向祁淮,而后眉头又蹙起,带着几分纠结,“这样是不是不太公平呀。”   刚好从电梯出来,祁淮脸色瞬间变了,阴沉看了白应榆一眼:“除了我,你想去哪个老师手下?”   白应榆被那眼神盯着直发毛,低声道:“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跟你在一块的……”   听到白应榆这样说,祁淮脸色才缓和下来:“别担心,我本来就有选择实习生的权利。”   走到停车位时,祁淮刚打算驾驶位,白应榆抢先了一步,他小跑过去打开了车门,“今天我来开车。”   祁淮一怔,嘴角勾勒起弧度:“好啊,难得有这个机会。在伦敦的时候我还记得刚找到你那次想蹭车,你哭着让我滚。”   “我没哭!”坐进车里,白应榆反驳道。   “其实我忘记跟你说一件事。”祁淮一脸坏笑凑过去,那目光充满侵略性地扫过白应榆的一寸寸,“那天在车库看见你一掉眼泪,我就硬了。”   白应榆脸上一红,没想到祁淮能这么流氓,他愤愤扬起手给了祁淮胸口一拳,“祁淮,你没完了。”   “好,不说了。”祁淮连忙坐回自己的副驾驶,看向白应榆的眼里还藏着不言而喻的浓烈爱意。   ……   车从市区越开越远的时候,祁淮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树影,“这是带我去哪?”   “我们马上到了。”白应榆说着,向右驶进了黎市森林公园的盘山路。   晚上这条路没什么人,只有昏黄的路灯照亮前路,车一直开到山下,祁淮认出来这座山就是在黎山大学的时候,他和白应榆跟着学校一起过来的那座。   他看着熟悉的景色,脑海里浮现着过去的回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渐渐握紧,关于那个夜晚他犯下的错,隐藏的秘密至今都没有和白应榆说。   “怎么来这了,想爬山我们家附近就有。”祁淮声音有些晦涩,眼底染上一片暮色。   “这里是我们一起爬过的山,你忘了吗?”白应榆笑着转头看向祁淮,脸上的开朗不像是装的。   “没忘。”祁淮喉结滚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勇气把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说出来,怕白应榆走。   车没有停在山脚下,白应榆一路开了上去,路上人烟稀少,快到山顶的时候,祁淮才注意到山顶上霓虹的颜色,闪烁的灯光比刚才更亮。   祁淮起初只以为是景区工作人员布置的,当车驶近时,他才看到那干枯树枝上挂着的星星小灯下,长椅上摆满的是‘happy birthday’。   冬日的晚风吹过,撩动那固定在地面上的气球。   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祁淮短暂地和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他从车上下来,站在这片明亮的灯光前,眼里映进璀璨的光,像是正燃烧的烈火。   重逢和相爱的那份悸动终于在这一刻,祁淮才真切地感受到。   如果他的人生里没有白应榆,他终将只会成为没有人记得的宇宙尘埃。   “对不起,我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白应榆的声音就在耳边,温柔得像是湖水上漾起的皎洁月色。   “我没有告诉你我的生日。”祁淮转眸,望向白应榆的眼。   “是我那天看到你的身份证……”白应榆主动抱住祁淮的手臂,“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不喜欢过生日,但我想,现在我们有了家,成为了彼此的家人,所以我想庆祝一下,你来到世界的这一天。”   祁淮眉头轻皱,他看着白应榆脸上那般天真的笑意,感觉自己就像是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怪物。   他配不上白应榆这样干净纯粹的爱意。   喉咙发紧,任由冷风吹过,祁淮红了眼眶。   “应该是我为你准备这些。”祁淮喃喃自语。   “我的生日在夏天呀,还早呢。”白应榆并没有听到祁淮话里的意思,他想已经和祁淮在一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关于祁淮的过错都不要再计较了。   “我很喜欢。谢谢你,榆榆。”祁淮哑声道。   “我还准备了礼物,不过没有拿过来,回家再给你。”白应榆心情很好,拉过祁淮的手往哪露营的幕布下走去,“我们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再回去,我这里布置了很久,别浪费了。”   两人坐在露营幕布下的长椅上,灯光照亮山顶,祁淮那颗心此刻也如此忐忑不安。   之后白应榆讲了许多工作上的趣事,祁淮那颗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隔着雾气望向白应榆,每次当白应榆用那双盛满星光的杏眼望向祁淮,祁淮感觉自己就那样如山顶的雪在日光下融化了一般。   “榆榆。”祁淮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方盒子,这么多天他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我其实有一样东西很早就想给你。”   白应榆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落在祁淮的掌心,上面那黑色的盒子里放着一对简约款式的戒指。   “今天应该是我给你礼物……”白应榆愣了一瞬开口道。   “不,应该是我。我从没想过我会这么热烈地爱上一个人,也没想到我会因为你变成胆小鬼。谢谢你为我准备的惊喜,让我有了说爱你的勇气。”祁淮说着,单膝跪在了白应榆面前。   白应榆被祁淮突然间的动作吓到了,他向后躲了一下,却已经被祁淮有些强硬地拉住了手。   “你是建筑图纸上最温柔的线条,也是我的缪斯。”祁淮俯首,将那戒指戴在白应榆的无名指,他指尖颤抖,萧瑟的冷风下他却像是在燃烧般炙热。   “祁淮……”胸口像是有什么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他看着祁淮在自己手背上落下吻,如此虔诚。   “榆榆,你愿意和我一起建一座礼堂吗?”在璀璨的星光下,祁淮终于说出了这句想了很久的话。   白应榆完全没想到今天会变成这样,他热泪盈眶,闭上眼扑进祁淮的怀里。   此刻,他只能听到两颗心互相靠近,怦然跃动的声音,如此清晰。   “我当然愿意。”   连绵的远山隐没在夜色里,在骤起的风声中,他们紧拥在一起,像是两团焰火。   ……   作者有话说:   感谢陪伴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