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拒绝离婚   作者: 绿夏余暖   简介:   婚后,白沫身为一个男人却莫名奇妙地怀孕了,这让本就对他不满的黎锦更加嫌恶,被孤零零地丢在了郊区别墅。   黎锦时不时会来羞辱他一番,言辞刻薄又冷酷,“不知道生下的会是个什么小怪物?”   白沫手足无措地捂着圆隆鼓起的肚子,眼睛湿红地蜷缩着,弱弱的辩解道,“不是小怪物,是…是宝宝……”   绿茶小三知道了白沫怀孕的事后,找来了别墅,不仅撕坏他遮蔽肚子的宽大衣服,还拍下了许多他身体怪异的照片。   在混乱的推搡中,白沫被狠狠摔在地板上,一股闷痛在肚子里猛的炸开,鲜血点点洒在地板上。   黎锦赶回来时,白沫已经奄奄一息了,笑容苦涩又绝望,按着隆起的肚子,呜咽道,“他不…不会动了,你讨厌的小怪物要没有了……”   后来,听说黎家办了丧事,可一向厌恶白沫的黎锦却近乎疯魔了,满世界想把人找回来。   直到三年后,黎锦偶遇到一对父子,他痴痴地望着他们,“沫沫,是你回来了吗……”   渣攻黎锦/小可怜白沫 双洁 生子 He 甜虐注:   同性可婚背景追妻火葬场,甜虐风封面来源网络,侵权立删辱骂的评论会删掉? 第一章 宝宝不是小怪物(修)   郊区别墅这栋别墅很大,位于城市的边缘地带,远远看着很豪华,但一走进去才发现庭院里有些萧条,门窗紧闭,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住似的。   房间里,白沫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微微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助又茫然,像是个被抛弃在路边的小狗。   直到白沫扶着床沿缓缓站起身,才发现他身材似乎有些怪异。   他很瘦,但肚子却高高隆起,连宽大的卫衣也遮挡不住隆起的弧度,半大西瓜似的肚子,沉甸甸地挂在纤细的腰上。   见天渐渐暗了,白沫本想去厨房做点吃的填饱肚子,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鸣笛声,顿时浑身一僵。   很快,他房间的门被粗鲁地推开,而后走进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   男人叫黎锦,是黎氏的现任总裁,也是白沫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他长得很高,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格外有压迫感,五官立体,鼻梁高挺,面部线条凌厉,加上偏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是那种极富有攻击性的长相。   听到响声,白沫神色惊慌地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后,下意识用手捂住了隆起的肚子。   “黎…黎先生……”   白沫弱弱的唤了一声,声音低的像刚出生的小猫崽似的。   这个欲盖弥彰的动作,让黎锦更加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肚子,比上次见大了很多。   也是,算算日子,毕竟已经五六个月了。   啧啧,还真是个怪物!   黎锦淡淡的嗯了一声,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白沫的身体,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像是在观赏一个新奇的玩物。   “捂什么,衣服脱了给我瞧瞧。”黎锦漫不经心的说。   “不…不要……”   白沫受惊般地拼命摇头,眼圈也霎时变得湿红,哀求的声音在惊慌之下,听着有些嘶哑。   见白沫不听话,黎锦面色一沉,让本就冷峻的五官更显凌厉。   他上前一步,伸手钳住了白沫瘦削的下巴,对上他惊慌失措的眼睛,轻笑着问,“白沫,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拒绝我?”   一个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又被叔父一家奚落羞辱的落魄少年,有什么资格和底气拒绝他?   “对…对不起……”   白沫嘴唇微微颤抖着,下意识地道歉。   黎锦嫌恶似的松开他的下巴,淡淡的说了句,“脱了!”   白沫把头垂的极低,微微瑟缩着单薄的肩膀,耳尖还透着一抹羞耻的红,看着弱小又无助。   可黎锦对他并未产生丝毫怜惜,微微皱起的眉满是不耐,正无声的催促着他。   白沫咬紧了下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颤抖着脱下身上的灰色卫衣,被迫袒露出所有的不堪。   他的皮肤有种不正常的苍白,肋骨根根分明,整个人瘦的厉害,更显得肚子大的突兀,肚脐微凸,肚皮被撑的近乎透明,青青紫紫的血管清晰可见,甚至能看清孩子在薄薄的肚皮下面轻轻蠕动。   黎锦眼神玩味地看着白沫的肚子,惊奇又嫌恶的目光毫不掩饰。   尽管是亲眼所见,可他依旧觉得不敢置信,隐约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心慌意乱。   被这么盯着看,白沫羞的几乎要哭出来,强忍着拿衣服盖住肚子的冲动,近乎哀求道,“可…可以了吗?”   黎锦不作声,又伸手去摸他的肚子,还故意按了按肚皮凸出的一个小鼓包。   看着白沫越来越红的小脸儿,湿红的眼眶,黎锦便忍不住想更加恶劣的羞辱他,惹哭他。   “呵,一个男人居然也能怀孕,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倒是想看看你能生下个什么小怪物?”   黎锦轻蔑嘲讽的话,让白沫难过的几乎要掉眼泪,反驳声中夹杂着细碎的哽咽,听着委屈极了。   “不…不是小怪物,是我们的宝宝……”   黎锦挑眉轻笑,自信又狂妄,“有大把女人想给我生孩子,我想要多少个孩子没有,怎么可能会要一个男人生的小怪物?”   凭他的家世和相貌,大半个黎城的女人都愿意给他生孩子,不曾想,他的第一个孩子居然是个男人怀上的。   简直可笑!   白沫一直都知道黎锦不喜欢他肚子里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在知道他怀孕后,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个别墅里,只有偶尔才会来看一眼了。   尽管如此,可听到黎锦如此直白的嫌弃,他心里还是酸酸的,还有种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的窘迫。   白沫露出了一个略显局促的浅笑,低低的说,“我知…知道你不喜欢,那我自己…要他,他是个很乖的宝宝……”   “哼,你最好祈祷他别像你一样,也是身体特殊的小怪物。”黎锦冷笑了一下,嘲讽道。   因为不喜欢白沫,对于这个孩子,黎锦也是打心底里就不喜欢。   对他的到来本就不抱有期待,更别说有什么父爱那种感情了。   但毕竟有血缘的羁绊,只要有这个孩子存在,哪怕他再讨厌白沫,也做不到完全和他断了联系,黎锦想想就烦闷。? 第二章 不知道你算是男人还是女人?(修)   白沫似乎很认同黎锦这句话,乖顺的点了点头,笑容苦涩,轻声道,“我也希望宝宝不要像我一样……”   嫁给了不爱自己的人、还莫名怀上了一个被称作小怪物的孩子、躲着人群怕被当成异类、又被丈夫毫不掩饰的嫌弃……   听着这句落寞的喃喃自语,黎锦心尖一颤,不由得多看了白沫一眼。   眼前的这人长的很乖,巴掌大的脸上嵌了一双水润润的杏眼,很精致小巧的那种长相,再加上眼睛和鼻头微微泛红,有种让人不敢触碰的易碎感。   白沫也才刚满二十岁,身量纤细,如果不是那圆鼓鼓的肚子,的确还是少年人的模样。   黎锦伸手挑起白沫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这张精致又憔悴的脸,视线里带着淡淡的审视。   白沫被迫仰起头,原本苍白的面色因为紧张而添了几分红晕,眼神闪躲,怯生生的,无辜又不安。   不得不说,白沫身上那种青纯干净和妩媚勾人的气质融合的浑然天成,简直比最漂亮的女人还要有韵味。   黎锦轻笑了一声,佯装好奇的问,“不都是女人生孩子,那你现在这样,不知道算是男人还是女人?”   闻言,白沫脸上浮现出迷茫和慌乱,躲着黎锦探究的视线,否定的不甚有底气,“我不是……不是女人……”   尽管白沫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异类,可作为男人怀孕,心里也是惶恐不安的,毕竟他也才二十岁。   他是个男人,不是女人!   可是他却怀孕了,甚至没有人给他解答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黎锦还有点良心,见白沫这副凄凄惨惨的恍惚模样,突然生出了几分不忍,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好了,把衣服穿上,去给我做饭。”   白沫如蒙大赦,连忙点点头,又手忙脚乱地套上卫衣,急匆匆地跑去了厨房,仿佛后面有老虎在追着他咬。   厨房里冰箱里没什么食材了,见角落里还有个两个鸡蛋和一把面条,白沫便打算给他煮碗清汤面。   盯着煮水的小锅,没一会儿,白沫就怔怔地发起了呆,又回想起了许多之前的事。   众所周知,豪门里的婚姻多是联姻,双方家世相当,势均力敌,又各有所需,像黎锦这种是极少数的。   而他们之所以会结婚,还是黎锦的爷爷一手促成的,不容拒绝地那种。   一方面,黎老爷子是想借此庇护旧友之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年的一个玩笑话,给黎锦和白沫订下了门亲事。   黎锦对这段强加给他的婚姻很是反感,而白沫更多的是茫然和紧张,隐约还有些欣喜。   在他的记忆里,那个比他大四五岁的大哥哥对他很好,会给他吃小蛋糕和巧克力,笑起来特别温暖。   他本以为是黑暗的生活里射进了一道光,还忍不住幻想婚后的生活,在心里埋下了憧憬的种子。   可是冷酷的现实给他当头一棒。   结婚后,黎锦特别讨厌他,之后还认定他是个能生孩子的怪物,一点都不像他记忆里的大哥哥了……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他和黎锦之间也曾有过零星一点令人心动的温情,可等到新鲜感退去,便只剩下粗暴的情事和刻薄的羞辱。   那一点点温情让他动了心,甚至还愈陷愈深,被黎锦嫌弃地丢在这里,才让他更加痛苦难过。   而在黎锦面前,他连一点懵懂的爱意都不敢轻易表露,只怕会让他觉得恶心。   开水烧滚翻腾的声音拉回了白沫的思绪,他恍然回神,低低的叹了口气,然后把一小把面条放进了锅里。   饭桌上白沫把面端过来的时候,黎锦顿时皱起了眉,明显是不满意的,挑了挑眉道,“你就打算给我吃这个?”   “冰箱里没有菜了,只剩下一点面条,所以……”   白沫有些窘迫,解释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要把脸埋进面碗里了。   黎锦差点就要被他的话逗笑了,他是缺白沫的吃还是缺喝了,这么大的别墅里怎么会没吃的东西?   他把面碗一推,靠着椅背,语气平淡的质问道,“那你平时都吃什么?”   “吃面条,或者喝粥。”白沫轻声道。   这周边都是别墅区,连个小超市都没有,他又去不了市区,手机之前也被黎锦一气之下摔坏了,只能等着人给他送东西。   可是黎锦不喜欢他,他身边的人又怎么会重视他呢?都是偶尔才会送来,勉强够一个人生存而已。? 第三章 记得表现的好一点(修)   黎锦有点不相信,可看着白沫比之前消瘦了一圈的样子,又把质疑的话咽了下去,没再多说什么。   简单吃过饭后,白沫便主动去厨房洗了碗,也是趁机躲着黎锦。   从厨房走出来,见黎锦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白沫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见黎锦一副在等他的样子,白沫心下格外不安,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走到黎锦身边。   白沫尝试着拐弯抹角的催他离开,弱弱的问,“黎先生,你…不走吗?”   黎锦挑了挑眉,悠悠的说,“你不会以为我过来就是为了吃碗面条吧?还是说,你在故意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白沫被黎锦露骨又侵略性十足的眼神看的心慌,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意会错了。   黎锦的意思,是要留下过夜?   可之前他没怀孕的时候,黎锦都嫌他像块干瘪的木头,没有一点情趣,还说弄着没有一点意思。   现在他的肚子已经那么明显了,不用黎锦嫌弃他,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难看,更别说是那件力不从心的事了……   在白沫胡思乱想的时候,黎锦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微微俯下身,便一把横抱起他,直奔卧室而去。   白沫惊呼了一声,手臂自然地环住了黎锦的脖子,眼里的眷恋一闪而过,随即垂下眼帘,模样很是小心乖巧。   只有在这个时候,黎锦才会稍稍贴心一点,当然,这只是一点甜头罢了。   把白沫放在床上后,黎锦眼里的欲望愈发沉重,声音暗哑,慢条斯理的拉开了白沫的裤带,手指划过腹底薄薄的皮肤。   “记得表现的好一点,别再像个笨鹌鹑一样无趣。”黎锦声音低哑,蛊惑道。   白沫紧张的抓着床单,顺从着黎锦的意思,极轻的“嗯”了一声。   可白沫还是放不开,一直都很紧张,咬着嘴唇羞于发出声音,脸也涨的通红。   直到情到浓时,他才抱住黎锦的脖子,低低的喊了一声“黎先生”,尾音像带着小钩子般勾人。   直至夜深,这场一个人的狂欢才算结束。   黎锦裸着上身靠在床头,又点了根烟,偶尔吸一口,看着身旁脸色潮红的白沫,勾起了一个漫不经心又餍足的浅笑。   “娶个男人也就罢了,但你除了这张脸还不错,几乎没有能看入眼的地方,真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非要让我娶你?”   两年前,他爷爷用一家之主的威严逼着他娶白沫,一个刚刚成年的男人,虽然他拗不过他爷爷,只能被迫妥协,可是他不理解,白沫有哪一点配嫁给他?   白沫脸上本还残存着异样的薄红,听到黎锦的话后,眼里浅浅的羞涩也消失了。   嘴唇轻微蠕动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   黎锦似乎只是习惯性地发泄自己的不满,见白沫不说话,倒也没有逼着他回答。   两个人很少同床而眠,黎锦每次完事后就离开了,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那根烟燃烬了,黎锦也就打算起身离开了。   “明天我让周奇给你送些东西过来。”   黎锦留下这句话便走了,就像是一个来寻欢作乐的客人那样,心满意足了,便特意许诺了“费用”。   白沫用手心轻轻揉着隆起的肚子,浑身都酸痛乏力,眼睛也湿漉漉的,只觉得满心委屈,堵的他呼吸都艰难。   黎锦明明就不喜欢他,还说他无趣,那为什么还动不动就过来欺负他?而且欺负完就走……? 第四章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修)   黎氏总裁办公室黎锦有个喜欢的人,那人是个家世不错的小少爷,长得不错,就是性子娇纵了些,但又不会过分,倒是很讨黎锦欢心。   从白沫那里回来的第二天,看着面前娇俏的阮曦然,黎锦朝他温柔地笑了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阮阮,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阮曦然一副“我来捉奸”的模样,直直盯着黎锦的脖子瞧。   看到零星几道红痕,他气愤地轻哼了一声,然后酸溜溜的说,“黎总裁真是艳福不浅,看来昨晚上的人挺热情啊,都给抓破皮儿了。”   “热情?”黎锦摸了摸脖子上被抓出的红痕,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白沫。   不仅算不上热情,反而是青涩又害羞,但他不得不承认,那样的白沫的确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看着阮曦然吃醋的样子,黎锦心里有几分得意,半真半假的说,“昨晚,的确过得很愉快。”   听到黎锦这么说,阮曦然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赌气道,“既然黎总裁有人陪,我就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祝您啊,玩儿的愉快。”   说着就起身要走,黎锦连忙拉住他的手,语气宠溺的哄他,“逗你玩儿呢,昨天回了趟别墅,所以难免就……”   别墅,就是代指白沫。   阮曦然一听,心里就算万般不满,但也不敢闹了,可说话依旧酸溜溜的。   “黎总裁是不是喜欢上他了,一回去就和他弄在一起,你对他就这么忍不住?”阮曦然不满地嘀咕着。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黎锦总是会时不时回趟别墅,再带着一身暧昧痕迹回来,让他嫉妒的想要发疯。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黎锦斩钉截铁的说,又顺便找了个理由,“只是用他疏解一下欲望,顺便再把他狠狠折腾一顿解气而已,别瞎想。”   阮曦然不是个傻的,见黎锦这样,他心里的嫉妒和不安愈发严重,万一他们真有了感情,他该怎么办?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你和他那样……”   说着,阮曦然便红了眼,声音随之低了下来,可怜兮兮的极招人心疼。   黎锦抬起阮曦然的下巴,对上他委屈又伤心的视线,心头一软,“吃醋了?”   “我不能吃醋吗?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还跟别人那样……”   阮曦然扑进黎锦怀里,娇嗔的哼了一声,适当的示弱表白,把任性和撒娇把握的恰到好处,手段不可谓不高。   只要阮曦然作的不过分,黎锦倒也乐得哄着他,而且阮曦然也懂得适可而止,被哄了一会儿,便聪明的开始转移话题。   走出黎氏后,有了危机感的阮曦然打算主动出击,哪怕他面对的是黎锦合法的另一半。   从周奇那里得到了别墅的具体位置,阮曦然当即就去了郊区别墅,打算随机应变,先去了解一下那位“黎太太”。   阮曦然看着眼前这栋别墅,有些不敢确定,怎么看着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但他还是下车敲了敲门,很快,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宽大外套的年轻男人,正是白沫。   白沫本以为是送东西的周奇,却没想到门外是个陌生男人,看着和他年纪相仿,是很张扬艳丽的那种长相。   因为怕被别人发现身体的异常,白沫便没敢走近,只远远站着问了句,“你好,你找谁啊?”   在白沫打量阮曦然的时候,阮曦然也在仔细打量着白沫,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没放过的那种。   不得不说,长得挺不错的,就是身材不太协调,看着有些许怪异。   “我…我是黎锦的朋友,他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阮曦然很谨慎小心,笑容和善又自然,装出了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问周奇地址的时候,正巧知道了黎锦让周奇来这里送东西,阮曦然便趁机抢了这个差事,替他跑了一趟。   白沫迟疑了片刻,又问道,“周奇呢?”   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是周奇来送东西,怎么会突然换了人呢?   “他暂时走不开,黎总裁就让我帮忙跑一趟。”   阮曦然回答的很淡定,不似作假的样子,可白沫却敏感地注意到他对黎锦称呼上的不同,眼里闪过一抹异样。? 第五章 第三者上门宣示主权(修)   白沫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开了门,让阮曦然拎着东西进来了,礼貌道谢,“谢谢你送东西过来。”   东西不少,阮曦然拎的有些费力,因而心里对白沫的嫉妒又多了几分。   王八蛋,不是说不喜欢白沫吗,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好?!阮曦然心里酸的厉害。   白沫穿着宽大的外套,特意遮住了肚子,远远看着,只觉得他身材不协调,倒也不会联想到怀孕上去。   但一走近,就能发现肚子还是很明显的,至少阮曦然是很眼尖的发现了异样。   “你…的肚子,是不是生病了?”阮曦然心下暗喜,装作惊讶又疑惑的问了句。   白沫有些慌乱,眼神微闪,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嗯……也不是…什么大病。”   “不要讳疾忌医,万一是重病,还是要早治疗。”   阮曦然嘴上说的关切,心里却巴不得白沫生个重病,少了他个绊脚石,肯定一切都顺利多了。   “谢谢关心。”白沫浅浅笑了笑,客气道。   阮曦然忍不住多看了白沫几眼,又注意到他胸口若隐若现的痕迹,暧昧至极,明显就是情事留下的。   想象着黎锦和白沫缠绵在一起的样子,阮曦蕴眼里的嫉妒更浓,几乎就要维持不住脸上和善的笑容。   “看来你和黎总裁很恩爱啊。”   明知道不合时宜,阮曦然还是酸溜溜的说了句,而表情也不再和善。   听到这句话,白沫明显察觉出了不对,看着阮曦然的视线也带上来警惕,心里大致有了猜测,艰涩道,“你和黎先生……”   “我和黎总裁只是朋友,你可别告诉他我来过,不然他又要怪我小心眼了。”   阮曦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巧笑嫣然道,哪还有刚刚醋意大发的狰狞模样。   闻言,白沫微微垂下头,脸色白了几分,手指无意识捏着衣角,似是有些落寞。   “今天的确是我小心眼了,但是我和黎锦……”阮曦然微微红了脸,欲言又止道,“我难免会吃醋的。”   在正主面前,阮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对,反倒话里话外都在宣示主权,摆明了在耀武扬威。   白沫心知黎锦不喜欢他,自然就没有身为正主的底气,看着阮曦然,心里倒生出了几分无措和悲凉。   是他阻碍了他们在一起吗?   “我叫阮曦然,黎锦喜欢喊我阮阮,你也可以这么叫我。”阮曦然佯装亲昵道。   话已至此,白沫也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不过是让他知晓黎锦心有所属罢了。   白沫不想和他虚与委蛇,直言道,“阮先生,你尽可以放心,黎先生不仅不喜欢我,反而对我嫌恶至极。”   想到黎锦看向他孕肚时嫌弃的眼神,白沫苦涩的笑了笑,黎锦绝不可能会喜欢他的。   见白沫失魂落魄的样子,话也不似作假,阮曦然便安心了许多。   忍下心里的窃喜,他瞥了白沫一眼,又神色戚戚的说,“对不起,我太爱他了,虽然他一再保证会娶我,可我总是患得患失的……”   白沫勉强勾了勾唇,沉默不语,心口的疼痛绵长而尖锐,像有把钝刀子在心脏上磨一样难挨。   他脑海里不停回旋着一句话,黎锦要娶阮曦然的话,那他是不是很快就要被丢弃了?   看着白沫神色落寞,阮曦然心里解气,又故意说了些茶言茶语,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阮曦然走后,白沫怔怔的发起了呆,眼睛湿红湿红的,肩膀也微微颤抖,似乎是在抽噎。   现在他这样的处境,又该怎么做呢?   白沫轻轻抚着五个多月的肚子,心里愁绪万千,黎锦不是他的庇护,反倒把他带进了另一个深渊……   他闭上眼睛,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如同陷进了泥沼里,明知越陷越深,却无能无力。   他没有钱,没有手机,也没有要好的亲人朋友,天地之大,他却仿佛孤身一人。   突然,肚子里的孩子轻轻一动,似乎是在表达爸爸落下他的不满。   “对啊,还有宝宝陪着我呢。” 白沫揉了揉腹底,浅笑着道。   无论如何,至少得先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说,白沫自我安慰的想。? 第六章 求你,别让别人知道(修)   大约过了一周,黎锦又过来了,依旧是傍晚时分,所为何事不言而喻。   黎锦看着白沫的视线,就像是野狼在看盯上的猎物,直白而热烈,眸色幽深,显得欲望愈发深沉。   看着躲他远远的白沫,黎锦眉头微蹙,语气不悦,“白沫,过来。”   听到黎锦的声音,白沫又往后退了几步,无措地垂下头,含糊不清道,“你…你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既然讨厌,为什么还要碰他呢?   黎锦缓缓朝白沫走了过去,语气轻蔑又玩味,轻佻地捏住白沫的下巴,淡淡的说,“讨厌你,和我想要狠狠欺负你,这有冲突吗?”   这种事情被黎锦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白沫只觉得格外羞耻。   想到阮曦然,白沫撇过头躲开了黎锦侵略性的视线,第一次拒绝他,捂着肚子低声道,“我…我不想……”   “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利吗?你可别忘了,你既然嫁给了我,这就是你必须受着的!”   黎锦冷着一张脸,看着很凶,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又上前逼进了一步,把白沫圈在了怀里。   “你也就这点用了,懂吗?”   声音从头顶传来,压的白沫几乎喘不过气,心口闷痛不止,他就只有这点用了?   过了一会儿,白沫抬起头,眼眶微湿,浅浅的笑了笑,自嘲道,“你不是说我是个怪物,弄着不嫌弃吗?”   “嫌弃又怎样,又不影响我想狠狠折腾你,再说,你不也乐在其中。”   黎锦说的冠冕堂皇,又笑容极度欠揍,白沫脸皮没那么厚,听到这话后,不由得涨红了脸。   之后,黎锦不顾白沫的挣扎,强势地把人抱进了房间,按在了床上。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白沫死死抓住被黎锦扯乱的衣服,狼狈不堪却又楚楚可怜,低声哀求着。   可黎锦向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对白沫更是不会手下留情,只会毫无顾忌地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黎锦戏谑的看着白沫,像是在捉弄一个笼中之鸟,“凭什么让我放过你?”   说着,他双手攥住白沫的脚腕,而后猛的用力一拉,没有给白沫任何逃避的机会。   白沫惊恐地抱住肚子,失控般撞进了黎锦怀里,眼泪夺眶而出,慌张又不安,呜咽道,“宝宝,小心宝宝……”   孩子似乎受到了惊吓,在薄薄的肚皮底下不停动弹,踢出了一个个小鼓包,宣告着自己的存在感。   黎锦对着鼓包故意按了几下,手上力气也没个轻重,弄的宝宝动的更厉害了,还悠悠的说,“这小怪物倒还挺活跃的。”   白沫下意识挥开他的手,看向黎锦的眼神里满是警惕,急忙护着自己的肚子往后缩,直到缩到床脚退无可退才停下,低着头不敢去看黎锦。   “白沫,你又在闹什么!”黎锦气急败坏的冷喝道。   白沫浑身颤抖起来,衣不蔽体,圆鼓鼓的肚子根本遮不住,眼眶湿红,明明一副可怜的模样,却让人有种想要狠狠欺负他的冲动。   “你今天要是不过来,你信不信明天我就把你送研究所做切片研究!”   见白沫不再温顺听话,黎锦心里烦闷,没有细想,当即便拿出白沫的软肋来威胁他。   提到研究所,白沫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的身子都在抖,“不…不要,求你,别让别人知道……”   他不想被当做异类研究,也不想让他和孩子成为实验品。   看到白沫的反应,黎锦觉得有趣,又继续说,“说不定还会把你的肚子剖开,看看里面是不是个小怪物。”   白沫被吓坏了,眼泪漱漱而落,他小心翼翼的挪到黎锦面前,拉住他的袖口,哽咽讨好他,“黎先生,我…我会听话的,别送我去研究,帮我保密好不好,求你……”   黎锦安抚似的用手背拍了拍白沫的脸颊,虽是在笑,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眸色深沉,半是威胁半是诱惑的说。   “白沫,你最好对我乖顺一点,不然你也知道的,没有人能护住你。”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就像在驯服一个残留野性的家猫,直至磨平它所有的指甲,变得温顺而忠诚。   闻言,白沫心如死灰般点了点头,他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谁又能把他护在身后呢?   他似乎是认命了,闭上湿漉漉的眼睛,低低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这天晚上,他尽力满足黎锦所有过分的要求,任由黎锦欺负,放下心里的羞耻,发出暧昧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的讨好着黎锦,可心里委屈又羞耻,僵硬地跪在床上,埋头在枕头里,眼泪汩汩流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才恢复平静。   白沫脱力般不停的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失神,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时不时抽噎一下,像个小可怜似的蜷缩在黎锦身侧。? 第七章 把人弄发烧了(修)   虽然刚被狠狠欺负了一通的白沫很怕黎锦,但在睡梦中不仅卸下了对他的防备,还迷迷糊糊地拱到了黎锦怀里。   出于对温暖向往的本能,白沫熟练地在黎锦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睡颜看着安心又恬静。   半夜,黎锦是被热醒的。   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怀里多了个人,身上还烫的厉害,简直像个大火炉。   随手开了灯,又摸了摸白沫的额头,当即皱起了眉,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白沫?”   黎锦推了推白沫,看着他面色通红,呼吸微沉的样子,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急切。   白沫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但并没有醒,反倒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无意识流露出几分娇软的黏人劲儿。   “真是个麻烦精,怎么大半夜还发烧了?”黎锦有些起床气,烦躁的抱怨了一句。   完全没有意识到,要不是他把人家折腾狠了还不善后,能大半夜发烧吗?!   尽管心有不满,可黎锦还是把白沫从被窝里拉出来,然后给他穿好衣服,打算连夜送去医院,毕竟发烧这种事可大可小。   白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刚要开口就咳嗽了起来,脸色又变红了几分,看着像是被烧糊涂的样子。   “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黎锦多少是有点紧张的,也不知道白沫已经烧了多久了,可千万别把人给烧傻了。   从这里到医院,就是开车也得一个多小时,好在大半夜的,倒是不堵车,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   黎锦已经提前给他兄弟打了电话,麻烦他媳妇儿来一趟医院,因为他媳妇儿是妇产科的医生,当初白沫刚发现怀孕的时候,就是他给做的检查。   虽然大半夜麻烦人有点不太厚道,但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些了。   万一白沫怀孕的事被宣扬出去,那是真的有可能被抓走做研究,他可是一点都不怀疑那些“科学家”的疯狂程度。   毕竟是有违自然规律的事情,免不了要被人好奇,这件事要是真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招惹出什么样的麻烦。   虽然他也觉得白沫是个怪物,但他也护短,更重视爱惜脸面,还没想真的把他送去研究所。   到了医院后,黎锦暗自松了口气。   产科在三楼,楼道里静悄悄的,黎锦抱着白沫直奔梁乐的诊室。   推开门,就见梁乐和蒋颂已经在等着了,一看到黎锦,蒋颂就一脸幽怨。   大半夜的把他和他媳妇儿从睡梦中喊起来,还真是有够操蛋的!   黎锦顾不上管他,对着梁乐说,“先帮他看看吧,好像烧的挺严重的。”   白沫一路上都在说含糊不清的胡话,黎锦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倒是听清了他喊自己的名字,调子软的过分。   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这时候回想起来,心里却生出了一点点异样。   梁乐示意他把人放在小床上,随后给人量了体温,都快达到三十九度了,的确是烧的不轻。   注意到白沫脖子有几处红痕,梁乐微微皱起眉,突然想到了什么,平静的问了句,“你们是不是同房了?”   黎锦脸皮厚,淡定自若地而了点头。   但被兄弟的老婆这么严肃的问这种事情,黎锦或多或少也觉得有点尴尬。   “清理了吗?”   没想到梁乐还要继续问,黎锦神色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如实道,“没有。”   梁乐看他的眼神明显变得气愤了,就像是在看个渣男,还是极其不负责任的那种。   或许是出于感同身受吧,梁乐不由得同情起了白沫,看着怪可怜的。   “他现在身体特殊,你先帮他清理干净,然后再进行物理降温,要是没有效果再考虑用药。”   梁乐指挥起黎锦毫不手软,毕竟他是病人家属,而且还是始作俑者,就应该好好照顾病人。   出于医生的职业习惯,梁乐把注意事项一股脑的说给黎锦听,又因为是朋友,难免就多说了两句。   “孕晚期本来就不适宜频繁,而且他还比较特殊,危险性更高,更需要尽量避免。就算是控制不住,至少也得帮他清理干净,不然他还会拉肚子的。”   黎锦沉默不语,略显敷衍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对待白沫,他根本没必要那么上心。   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看笑话的蒋颂,让他管一下自己老婆,但蒋颂还没插嘴,就被梁乐瞪了一眼。   见黎锦不乐意听,梁乐也有点生气,“你在这陪着他,等烧退了,我再安排给他做个全面的检查。”   从知道怀孕到现在,白沫只做过一次孕检,还是刚发现的时候,之后就被黎锦丢到了别墅里。   黎锦对产检的事根本不在意,白沫每次想提及,都会被他不耐烦的拒绝掉,也就没再跟他提起过。   反正无论如何,孩子都是要出生的。   之前梁乐也提过几次,可黎锦都没带白沫来过,这次正好把检查做了,看看具体情况如何。   黎锦应了一声,梁乐和蒋颂便出去了。   尽管黎锦不大乐意,但对白沫照顾的还算走心,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白沫的烧就渐渐退了,脸色也好了很多。   折腾了这么久,黎锦也困的不行,便出门去抽了根烟,醒醒神。   看着医院楼下渐渐多起来的行人,黎锦似乎才意识到一个事实,他送发烧的白沫来了医院,不仅给他冷敷,还守了他半夜……   黎锦觉得他对白沫太好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真特么简直就像一场梦!? 第八章 孕检查出营养不良   回想起昨夜的事,黎锦有些烦躁的掐了烟,转身回了诊室。   一推开门,就见白沫正准备下床,看到他进来,眼里交错着紧张和惊喜,可细看之下,依旧是那副怯懦的模样。   “黎先生。”白沫低低的唤了一声。   黎锦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神色略显疲倦,眉眼间皆是淡漠。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有医疗器材,看着像是医院,可是黎锦会这么好心送他去医院吗?   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他伤的厉害,在家里烧了两天,黎锦也没多看他一眼。   黎锦眼底藏着恶劣的捉弄,轻声道,“一个私人研究所。”   见白沫脸色骤变,他勾了勾唇角,用平静的语气继续道,“我已经把你高价卖给那些研究人员了,他们想研究一下男人是怎么怀孕的。”   闻言,白沫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吓得脸都白了,颤抖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害怕,如同惊弓之鸟那样。   “我不都…都已经听你的话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我很努力听…听话了……”   想起昨晚放下羞耻心的放浪,原来只是黎锦对他另一种折辱,白沫的眼泪就几乎要失控。   心里既委屈又难堪,他已经那么努力让黎锦满意了,放下了自尊和廉耻心,才说出那些羞人的话……   黎锦挑了挑眉,心情很愉悦的样子,似乎白沫的惊慌不安,很好的取悦到了他。   过了一会儿,白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红着眼睛嗫嚅道,“不…不会的,我不信,你不会把我卖掉的……”   就算黎锦再讨厌他,毕竟也要顾及着黎老爷子,不至于真把他送去做研究。   可无论说的再坚定,他也是害怕的。   害怕面前的这个人,真的会把他送进研究所,像个异类般公布在世人面前,任人指点耻笑……   黎锦轻笑了一声,似是在笑白沫愚蠢,沉声道,“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老爷子可护不住你!”   白沫找不出理由,可他依旧相信黎锦不会那么狠心,只能干巴巴的说,“你…又不缺钱……”   黎锦勾了勾唇,也是,他也不缺那两个钱,还是脸面比较重要。   毕竟他可不想在社会新闻的头版头条上,看到自己娶的男妻怀孕了这种消息。   他随即收起捉弄人的心思,简单解释道,“这里是医院,你昨天发烧了。”   闻言,白沫紧绷的那根神经这才渐渐放松下来,浅浅的露出一个笑,低声道,“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我去找梁乐,顺便把检查做了。”黎锦说完,当即便转身出门了。   虽然黎锦的态度不冷不淡,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现在还要让他做检查,白沫突然有点受宠若惊。   不是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黎锦突然对他好,是为了什么呢?   白沫想不明白,也就不费那个心思了,毕竟他能顾上眼前就很好了。   想到一会儿就能做检查,白沫心里还开心的,他终于能看到在他肚子里待了快六个多月的宝宝是什么样子了。   白沫先是去抽了血,然后去做了彩超。   在此期间,虽然黎锦一直跟在白沫身边,却又仿佛是置身事外,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随着探头在肚子上移动,很快,屏幕里出现了一个蜷缩着的婴孩。   白沫侧过头,看的十分认真,见宝宝动了动小脚,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不是医生,只隐约能看出来孩子的大致轮廓,之后便一脸期待地看着梁乐。   梁乐神色认真,却比平常多了分凝重,仔细看了良久,才开口道,“孩子虽然偏小一点,但是很健康,这里是小手小脚,五官轮廓已经很清晰了……”   听到孩子健康,白沫很开心,扭头看向了黎锦,眼睛是亮晶晶的,向他证明宝宝不是小怪物。   “你看,宝宝很健康,是个正常的宝宝。”   听到白沫的话后,黎锦脸色有点难看,微微撇过头,没有表现出任何初为人父的喜悦。   见状,白沫垂下眼帘,情绪也随之低落下来,自责自己得意忘形了。   气氛有些怪异,还是梁乐开口打破了沉默,笑着说,“对了,这是个男孩子,买衣服可以不用考虑裙子了。”   白沫又笑了起来,轻抿着唇,看着腼腆又内敛,小声说,“只要宝宝健康就好。”   梁乐拿起手边的检查报告,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孩子是健康,不过你的问题要大一点。”   也不知道黎锦是怎么折腾人的,除了肚子上有点肉,简直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   白沫的心跳顿时错了一拍,神色紧张的问,“我?我生什么病了吗?”   梁乐瞥了黎锦一眼,目光是不加掩饰的责备和不满,又对白沫说,“检查显示是营养不良,缺铁、缺钙,还有点低血糖和贫血,体重也不达标,他是天天不让你吃饭吗?”   白沫轻轻摇了摇头,“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   虽然吃的很简单,可他每次都会逼着自己多吃一点,就怕会养不好孩子。   他一脸担忧的看着屏幕,小声问,“很严重吗?会不会对宝宝不好?”   “会有一定影响,你现在太瘦了,需要好好补充营养,尤其是在饮食方面,要吃点营养价值高的。”   梁乐说着便看向了黎锦,半开玩笑似的说,“黎少爷家大业大,总不会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养不起吧?”   虽说黎锦自知对白沫不上心,但被人这样直白的说出来,面子上还是挂不住的。   尤其是白沫居然还能营养不良?!   就是再不喜欢,他还能虐待白沫不成,这不摆明打他的脸吗?!   但看到白沫消瘦的样子,黎锦冒出来的火气又被强压了下去,平静道,“回去我会请营养师帮他养身体的。”   之后,梁乐又认真建议道,“孕晚期身体会出现很多小问题,浮肿、抽筋、头晕等等,最好是家属亲自照顾。”   要不是因为算是朋友,梁乐早就想骂黎锦了,简直就是个渣渣,对老婆孩子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娶一个男人都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是多大的幸运啊,他居然还敢嫌弃?!   黎锦没说话,一低头,又正好对上白沫看向他的视线,那一瞬间,无端有点心虚。? 第九章 黎锦深夜又来了   白沫哪敢奢望黎锦能照顾他,不嫌弃自己给他添麻烦就不错了,于是连忙开口替黎锦解围。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不用麻烦黎…黎锦的,他工作已经很累了。”   见白沫一脸的急切,一旁的黎锦觉得格外不舒服,怎么像是巴不得自己不要照顾他的样子?   虽然就是白沫让他照顾,他也不一定情愿,但这种仿佛被嫌弃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很不爽!   黎锦神色漠然地看了一眼白沫,冷淡道,“他已经是个成年人,这点自理能力总该是有的。”   闻言,白沫的眼睛明显暗了下来,但还是牵强的笑了笑,“对啊,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见他们这样,梁乐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这明显是一人愿打,一人愿挨,外人多说无益。   最后他给了黎锦一份孕期食谱,又给白沫开了叶酸和维生素,嘱咐了几句之后,便让他们回去了。   走到医院楼下,黎锦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阮曦然打来的。   黎锦并没有刻意躲开白沫,只是背过身,随手便接了起来。   这时候的黎锦眉眼柔和,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收敛了一身戾气和冷漠,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而白沫就站在一旁,看着黎锦的背影,静静听着,他想,大概是那位阮先生打来的吧,看来黎锦是真的很喜欢他……   “你乖乖的,让我省点心吧,别再胡闹了。”   黎锦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听着像是在教训,却又宠溺意味十足。   你乖乖的,原来一向倨傲的黎锦,也会用这么宠溺的语气跟人说话……   白沫苦笑了一下,心里忍不住泛起了酸涩,还有一点藏不住的委屈,黎锦怎么就不能对他也好一点呢?   最初的时候,白沫对婚姻是有过期待的,也幻想过他和黎锦会产生爱情,尽管现在已经认清了现实,可看到黎锦对别人那么好,他还是会觉得有点失落。   黎锦挂了电话,对白沫的低落情绪仿佛一无所知,大概是心情好,连带着对白沫的态度都好了一点,提议道,“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从大半夜折腾到现在,两个人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也到了该吃午饭的点了。   白沫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先送我回去吧。”   大概黎锦也只是客气一句,见白沫拒绝了,也并没有过多强求,随后便把他送回了别墅。   一路上,黎锦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很轻松愉悦的感觉。   而白沫跟黎锦的心情截然相反,他侧头看着窗外出神,酸胀的眼眶还隐隐传来阵阵温热。   “黎先生。”   临下车前,白沫一时没忍住,便突然唤了黎锦一声。   他本是想问黎锦,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可想想还是算了,得到答案又能怎么样呢?   黎锦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白沫欲言又止,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随后下了车,看着黎锦轻声道,“你…路上小心。”   对于白沫的心事,黎锦向来是不上心的,更是懒得多问,一脚油门,就把白沫的身影远远甩在了身后。   白沫看着黎锦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又出神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往别墅里走。   他走的很慢,孤孤单单的背影看着有些凄凉,像个被抛弃的小狗,有种漂泊无依的无助。   第二天。   令白沫感到意外的是,周奇突然送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自然是黎锦交代下来的。   周奇把东西一趟趟的搬进来,“这些都是黎总让我送来的,你看看有什么缺的你可以告诉我,我晚会儿再送过来。”   白沫看着堆成小山的东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些就够多了,我用不了那么多东西。”   “大多都是给孩子的,你要是有自己需要的,告诉我一声就行,黎总嘱咐过了,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周奇的态度很客气,可话里话外都强调是为了孩子,仿佛他是被黎锦偷偷养在外面,借肚上位的小三。   白沫朝他点了点头,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在周奇离开后,白沫把那些东西都归置了一下,东西很杂,光是吃的东西就占了大半,各种蔬菜和肉类,还有些干果,剩下的是孩子的衣服玩具。   白沫拿起一件浅蓝色的小袄子,喃喃低语,“是因为知道了宝宝不是小怪物,所以才……”对宝宝好的吗?   明明之前说过不认宝宝的,可昨天检查后就转变了态度,除此以外,白沫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白沫摸不清黎锦的心思,隐隐有些不安。   但过了一周,黎锦都没有出现,他紧绷的神经又渐渐放松了下来。   仔细算算,白沫已经在别墅里待了快四个月了, 说实话,这种生活和软禁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软禁是被迫留下,而他是自愿留在这里,就像是一只被驯化的鸟,乖顺地呆在笼子里。   这天晚上,白沫正打算睡了,却听见外面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当即便没了睡意。   他披上外套走到窗边,看到黎锦的身影后,除了紧张不安,还不由得冒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欣喜。   黎锦怎么会这时候来了?白沫默默的想,还是为了那件事吧。   毕竟他对于黎锦,也就这点用了而已。   在白沫胡思乱想的时候,黎锦已经走进了房间,白沫恍然回神,有些无措的看着他,像个戒备心极强的小动物。   看着浑身都透着警惕的白沫,黎锦心里莫名生出了些许烦躁,他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他不成?   而对于白沫来说,黎锦真就比老虎还可怕一些,毕竟老虎不会在吃干抹净之后,还要对他肆意羞辱一番,冷酷又绝情。   见黎锦皱起眉,白沫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声音低软,“黎先生,你有…有事吗?”   黎锦的视线在白沫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慢慢下移,看向了他圆润的孕肚,眼里的嫌弃似乎少了一些。   “没事,只是过来看一眼。”   随后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白沫张了张嘴,所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锦走上前,高大的身躯把白沫完全罩住,仿佛围成了一个小天地。   他的鼻息间,充斥着黎锦身上冷冽的薄荷气息,掺杂了淡淡的酒味儿。   “你喝…喝酒了?”白沫仰起头看着他。   黎锦没有回答,只是一点点逼近白沫,直到白沫退无可退,小腿抵到了床沿,几乎要仰过去才停了下来。? 第十章 别抢走宝宝,我会好好听你的话   黎锦伸手揽住白沫的腰,把他向后压在床上,深邃的眼睛时明时暗,跳跃着白沫看不懂的情绪。   察觉到熟悉的危险气息,白沫下意识挣扎了一下,黎锦靠的更近,声音低沉,“别乱动!”   白沫浑身一僵,乖乖的缩在黎锦身下,小心翼翼的抱着肚子,侧过头,又忍着羞耻道,“你别这样,宝宝会…不舒服……”   提到孩子,黎锦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所顾忌。   “前几天,周奇说,你让他送来了很多东西,为什么?”白沫望着黎锦的眼睛。   阮曦然来的那天已经送过很多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又送来一次东西,这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   黎锦沉默不语,并不打算解释。   那天回去的路上经过母婴店,他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还买了很多东西。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些东西碍眼,便一股脑丢给了周奇,让他再买点东西一起送到别墅。   见黎锦不说话,白沫又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能接受宝宝了?因为知道他不是个小怪物,所以才……”   黎锦轻笑了一声,有种淡淡的嘲讽,“你以为他不是个小怪物,我就会喜欢他了?”   白沫脸色一白,嘴唇蠕动,弱弱的说,“那为什么要……”   “你是指那些送来的东西?”黎锦眼尾上挑,语气玩味,“呵,就当是出来玩了,玩儿完总该给些报酬吧。”   他们明明是夫夫关系,可在黎锦嘴里,那一次次的欢愉,不过是在外面的寻欢作乐。   白沫的眼睛渐渐变得湿润,闪着晶莹的水光,可喉咙干涩,说话仿佛都困难,“你…你拿我当什么?”   既然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折腾他怀孕的身子,心满意足后,却又把他看做是出来买的……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 就算白沫再懦弱卑微,能忍得了黎锦的冷落,也不会纵容黎锦一次次的伤害他。   可黎锦一点都不懂,只当他孤苦无依,可以任意欺负,把他看作是自己笼子里养的鸟,霸道占有却不善待。   黎锦对此避而不答,转而问了一句,“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留下这个孩子吗?”   最初知道白沫怀孕的时候,黎锦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尽管医生给出了科学的解释,他依旧觉得怪异。   白沫身体里多了一个器官,附着在大网膜上,功能如同女性的子宫,所以可以正常受孕,并不是什么怪物。   按理来说,他是不会允许白沫留着这个孩子的,毕竟白沫是个男人,还是个他厌烦的男人,可他最后只是把白沫扔到别墅里不管不顾,却默认了留下那个“小怪物”。   白沫茫然的摇了摇头,他还以为虽然黎锦不喜欢孩子,但还没有到扼杀他的地步,原来有原因的吗?   “不是我不忍心,只是因为他是黎家的孩子。”顿了顿,又继续道,“大概率也只有这一个孩子。”   黎锦伸手摸了摸白沫的肚子,语气有种无所谓的漫不经心,“有了新的继承人,老爷子也就懒得再管我了。”   再说,就算他不待见孩子,但孩子生下来也是黎家的,绝不可能是白沫的。   “黎家的孩子?”白沫喃喃低语。   怎么有种虽然孩子在他肚子里,却不属于他的感觉?   “这也是我的宝宝。”白沫看着黎锦的眼睛,不由生出一抹戒备,生怕黎锦会跟他抢似的。   “可外人只知道这是我的孩子。”黎锦的眼神里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再者,你敢告诉别人,这个孩子是你生的吗?”   黎锦就是知道白沫不敢,才敢肆无忌惮。   白沫的脸上渐渐失去血色,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害怕,声音打颤,“你…想做什么?”   黎锦是要跟他抢孩子吗?白沫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他哪能争得过黎锦呢。   “你在怕什么?”黎锦悠悠的问。   黎锦故意不给白沫一个痛快话,恶劣地看着他处在紧张不安的情绪中,还时不时给他增加点焦虑。   在巨大的恐惧中,无论是什么要求,白沫都会答应。   白沫抓着黎锦胸口的衣服,眼神哀求的看着他,“别…别抢走宝宝,我会…会好好听你的话,行吗……”   泛红湿润的眼眶很容易让人心软,低低的呜咽声被压在喉咙里,显得愈发可怜。   黎锦眼底划过一丝得逞后的快意,轻轻拂过白沫的碎发,轻声道,“好,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   两人仿佛完成了什么交易,白沫疲倦的松了口气,而黎锦却格外精神,黑眸亮的出奇。   衣服被一点点解开的时候,白沫强忍着没有动作,但微微撇过头,还是透露出了几分不情愿。   怀孕六个月的身材说不上好看,尤其是圆鼓鼓的肚子挂在一个男人身上,更显老得突兀,但整体上看,却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白沫很瘦,哪怕是怀孕了,除了肚子以外,身上都没见长几两肉。   黎锦的视线慢慢下移,而白沫身体一览无余,脖颈修长而纤细,锁骨清晰可见,再往下是微鼓的胸口,以及弧度圆润的孕肚。   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压抑的哭腔和哽咽声,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两三点。   那夜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变简单了许多。   黎锦只把他当做了一个发泄情欲的出口,而他用乖巧顺从换来了平静的生活,以及秘密的不被泄露。   这是一场交易,看似很公平。   可是黎锦什么都没有损失,白沫就像一个被压榨的奴隶,一点点失去价值,甚至被迫丢下羞耻心。   日子平静的过着,除了黎锦来的越来越频繁以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今天天气很好,白沫便特地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他挺着肚子慢吞吞的在庭院里散步,眉头微皱,又时不时按一按酸痛的后腰,更显得孕味十足。   过了六个月后,孩子就长得更快了,肚子也明显大了一圈,现在连最宽大的衣服都遮不住了。   怀孕对腰的负担本就不小,再加上黎锦对他向来吝啬温柔,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折腾,弄的他都快散架了。   他的后腰格外饱受摧残,几乎都要折了。   没走一会儿,白沫就累的不行了,坐在躺椅上休息,微微眯起眼睛晒太阳。   他的领口敞开了一点,隐约露出了胸口的斑驳痕迹,红红紫紫交错着,或深或浅,不难看出经受了多少“疼爱”。   黎锦来别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阮曦然心思细腻敏感,自然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并且开始采取行动。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阮曦然来到了黎锦的办公室,傲娇又笑意盈盈的问,“黎总裁,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他是特意挑这个点来的,就是为了阻止黎锦去找白沫,暗戳戳的吃醋。   黎锦一怔,反应过来后便笑着答应了,温声道,“好,先等我一会儿,我把这份文件看完就走。”   看着文件分神的间隙,黎锦正在思索要不要跟白沫说一声,让他别做自己的饭了,回过味来才发现,这怎么有点像晚归的丈夫要跟妻子报备一样?   意识到自己最近跟白沫太亲近了一点,黎锦一惊,心情郁闷又烦闷,顿时冷起了脸,一副很不爽的模样。   他本就是抱着折腾人的心思玩弄白沫,换个方式羞辱而已,可现在他居然差点入戏了,哪能狩猎者被猎物牵着走的!   没了看文件的心思,黎锦站起身,拿起外套准备下班,“走吧,先去吃饭,然后再去酒吧坐坐。”   黎锦现在很想喝杯酒,烈酒带着一阵辛辣沿着喉管划过,会有种麻痹人神经的快感,他现在需要这种快感,来盖过白沫带给他的那种上瘾似的感觉。   听到酒吧,阮曦然眼睛亮了亮,“好,正好明天休息,可以多喝两杯。”   他本来还在想怎么阻止黎锦回去找白沫过夜,现在也不用费脑筋了。   酒吧玩一圈,时间肯定不早了,黎锦总不会再费劲吧啦的跑到去郊区吧,阮曦然理所当然的想。   与此同时,别墅里的白沫正在准备做晚饭,拖着笨重的身子在厨房忙碌,鼻尖溢出了点点细汗。   如果是他一个人吃的话,是不会弄这么麻烦的菜的,可是想到还有黎锦要吃,他便不由得准备的多一点。   其实黎锦会不会来,白沫也不确定。   可黎锦已经一连三天来别墅这边了,白沫猜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今晚应该还会过来吧。   很简单的三菜一汤,被一一摆在饭桌上,正悠悠的冒着热气,而白沫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等待,远远看着是一副很温馨的画面。   其实白沫的厨艺一般,谈不上好吃,顶多是不难吃的程度,也不知道为什么黎锦非要白沫给他做饭?   对于黎锦所有过分的要求,白沫基本都选择了忍耐,做饭这件事也是。   不算太为难,顶多是多耗费点心思而已。   或许黎锦只是不想让他好过罢了,所以才会想出一件又一件的事来折腾他,白沫暗暗的想。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九点钟,饭桌上的饭已经凉透了,可黎锦还没有回来。   白沫呆呆的坐在那里,神情落寞,轻轻抿了抿唇,露出了一个似是苦笑又似的自嘲的表情。   黎锦又不是一定会回来,他这样等着人回来吃饭,倒显得是他自作多情,还让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不来,不是应该觉得高兴吗?”白沫轻轻抚着肚子,喃喃自语道。   不用再经受狂风暴雨般的情事,言语上的冷嘲热讽,以及黎锦的坏脾气,可他却没出息的觉得有点失落。   在这个偌大的别墅,孤孤零零一个人过了几个月,心底对有人能陪着他,生出极大的渴望,哪怕陪他说说话也好。   虽然黎锦对他并不好,经常在床上折腾他,可这种有人陪着的感觉很安逸,连带着他对黎锦也多了几分贪恋。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沫才动了筷子,潦草的扒了小半碗白饭,匆匆结束忙碌了一两个小时的晚饭。? 第十一章 情敌开始怀疑白沫有宝宝   吃过冷饭后,白沫捧着肚子慢慢起身,安安静静的红了眼,那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看着更是憔悴。   反观黎锦这边,他正一手揽着阮曦然的肩,一手端着酒杯,惬意又潇洒,似乎已经完全把白沫忘到了脑后。   黎锦的酒量不算特别好,平常也很少喝烈酒,这次却点了一整瓶威士忌,一杯接一杯的喝,很快就喝下了近半瓶。   “黎总裁,心情不好啊?”   阮曦然笑着凑近他,在他脸上吻了吻,语调轻佻,眼里仿佛带了暗示,气氛暧昧。   “陪你出来玩儿,心情怎么会不好。”   黎锦挑了挑眉,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说着还拍了拍他的后腰。   黎锦虽不是个惯会说情话的,但也不是不会说,对于阮曦然,他还是乐意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他的。   明知道这话水分有多大,可阮曦然还是很高兴,微微嘟起唇撒娇,“可你都已经很久不陪我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阮曦然想不通,黎锦怎么会在白沫身上绊住脚,明明那个人也就脸还行,身材简直一塌糊涂。   只有黎锦知道,白沫宽大的衣服下面,是怎样一副白嫩诱人的身子。   “又吃的哪门子醋,除了你,我身边还有别人吗?”黎锦挑起他的下巴,打量着面前的这张脸。   如果说白沫是安静绽放的栀子花,那阮曦然就是艳丽张扬的波斯菊。   第一次遇到阮曦然,黎锦的确是被他吸引到了,五官精致,皮肤白皙,那双眼睛灵动又俏皮,有种野性的美。   身材高挑纤细,小腰劲瘦有韧劲,一双长腿更是惹得人浮想联翩,要是环在腰上又是怎样一副诱人景象?   总之,他对阮曦然,完全就是见色起意。   阮曦然被他的打趣红了脸,羞恼的锤他一下,“那你这些天都不理我,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厌烦了?”   他不敢作的过分,便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黎锦的底线。   被阮曦然这样控诉,黎锦才发觉自己花在白沫身上的时间太多了,顿时心里的烦闷又多了几分。   “这几天有点忙,过几天再好好陪你。”说着,黎锦又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脸。   阮曦然见好就收,又趁机道,“那去旅行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黎锦已经有些醉了,便随意答应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的。   渐渐的,一整瓶威士忌见了底,黎锦也彻底醉了,好在酒品不错,安安静静的没有做什么闹笑话的事。   阮曦然扶着醉酒的黎锦上了自己的车,随后开车去了黎锦的住处。   一路上阮曦然都在盘算,要不要趁黎锦喝醉的机会,和他发生点什么呢?   黎锦身边是只有他一个情人,可实际上,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过,最亲密的事,就是嘴唇贴嘴唇吻了一下。   想想便有些挫败,难道他还没有白沫吸引黎锦吗?为什么黎锦对白沫就是饿虎扑食,对他仿佛就如同老僧入定,六根清净?   实际上,黎锦对他也算是宠着惯着的,可就是没碰过他,哪怕他都暗戳戳勾引他了,黎锦都坐怀不乱……   如果不是知道黎锦三天两头就去找白沫,然后带了一身暧昧的痕迹回来,他都要怀疑黎锦到底行不行了。   阮曦蕴越想越不甘心,于是便下定了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要趁机让黎锦“酒后乱性”!   威士忌的后劲儿很大,黎锦在后座睡得越来越熟,到下车的时候,人几乎都要没有意识了。   阮曦然扶着黎锦下车后,勉强撑住黎锦的重量,跌跌撞撞地送他回到房间,最后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床上。   “黎总裁?黎锦……”阮曦然晃了晃黎锦的肩膀,又试探性地唤了两声。   黎锦睡的有些沉,听到阮曦然的声音,略显不耐的皱起眉,只咕哝了一声,便再没反应了。   阮曦然松了口气,然后开始伸手去解黎锦的衣服,心虚道,“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随着纽扣一颗颗被解开,逐渐露出黎锦整齐又紧实的八块腹肌,不像是健身房练出来的花架子,是很有力量的那种美感。   他的肤色偏小麦色,泛着健康的光泽,如同希腊雕塑那般,强大又健美,浑身都散发着成年男性的魅力。   看着眼前的一幕,阮曦然的心跳加速,咚咚的近乎失控,眼里浮现出欲色。   他快速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小心翼翼的跨坐在黎锦腰上,挺翘的臀部很性感,只差最后一步……   黎锦感受到陌生的体温,下意识以为是白沫,手臂熟练地揽住他的腰,声音微哑,含糊道,“白沫,今天不欺负你了……”   听到黎锦喊白沫的名字,阮曦然心里的嫉恨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想到上次白沫还坚定地说的黎锦“绝不会喜欢他”,只觉得自己被白沫耍了,他怎么会傻到相信情敌的话?!!   阮曦然心口堵着一口气,怀着赌气和报复白沫的心思,打算走到最后一步,缓缓抬起腰,然后……   似乎察觉到了阮曦然想要做什么,黎锦翻身按住了他的肩,阻止了即将发生的事,眼神迷离恍惚,显然还是醉酒的状态。   “连续三天了,你不怕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住啊。”黎锦醉醺醺的,含糊其辞道。   阮曦然没听得太清,但“肚子里的孩子”几个字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他微微皱起眉,还以为是听错了。   可黎锦的手却摸向了他的肚子,有规律的那种摩挲着,没有熟悉的圆润的触感,还疑惑的睁开眼睛道,“肚子怎么没了?”   阮曦然心里觉得怪怪的,什么肚子里的孩子,肚子没了?   他没想明白什么意思,本想继续进行下一步,低头一看,才发现黎锦那里安静的不行,没有一点精神,再抬头一看,黎锦已经又睡熟了。   阮曦然挫败不已,愤愤的从黎锦身上爬起来,嘴里不停抱怨着,“你就对白沫起得来是不是?王八蛋!哪来的孩子,神经病!”   孩子,肚子,以及白沫怪异的身材……   那一瞬间,阮曦然的头脑一片空白,如遭雷击,他感觉自己仿佛知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会不会是白沫怀孕了?或者白沫女扮男装?又或者黎锦是喜欢女人的?   每一个猜想都让阮曦然震惊不已。   如果白沫是个男人,那他怎样怀孕的?   白沫怀孕的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后,阮曦然想到他那突兀的肚子,以及他提起生病时白沫的奇怪反应,便愈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这样一想,阮曦然也没了让黎锦“酒后乱性”的兴致,现在他只想确定一个问题,白沫到底有没有怀孕?   他看向黎锦,本想再问出些什么,可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恶意浮现心头,打算自己去一探究竟。? 第十二章 白沫,你不会是有孩子了吧?   第二天早上。   黎锦睡醒后头疼不已,身体还残留着醉酒时的晕眩感,刚一坐起身,眼前随即暗了几秒钟。   他一边按着隐隐作痛太阳穴,一边指使白沫,声音异常沙哑,“白沫,去给我冲一杯蜂蜜水。”   话音刚落,眼睛逐渐恢复光明,黎锦才发觉这是自己在市区的家,而不是那个空荡荡的郊区别墅。   “黎总裁,你醒了?”阮曦然出声道,唤回了黎锦的思绪。   宿醉后的反应稍显迟钝一点,黎锦顺着声音侧过头,这才注意到靠在一旁软塌上休息的阮曦然。   两人对视一眼,黎锦彻底清醒了过来。   想到刚刚在阮曦然面前,却下意识喊了白沫名字,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或许是这些天去郊区别墅过于频繁,对白沫的存在也习以为常,总是指使他干着干那的,一时成为习惯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想起白沫,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感觉,似乎是因为没有见到他,竟然有些不习惯。   压下对白沫理不清的情绪,黎锦仔细回想起昨天醉酒的事情,又生出了些许懊恼。   他很少这样失控,而且还是因为白沫,简直是千万个不应该。   看着眼神哀怨的阮曦然,黎锦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的开口道,“你昨晚没回去?休息的还好吗?”   昨天他是真的醉的厉害,隐约还记得阮曦然送他上车的片段,而之后发生的事,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昨天喝的醉醺醺的,我怎么能把你送回来就走呢,谁承想我照顾了你一夜,你喊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说着,阮曦然便委屈地撇过头,一副不想看到黎锦的架势,又故意垂下眼帘,露出了一个落寞的侧脸。   听阮曦然这么说,黎锦也觉得这事做的有些不合适,便温声哄着他,“好了,是我喊错了,我的错,谢谢你照顾我,作为奖励,请你一起去吃饭行吗?”   “去旅行行吗?”阮曦然讨价还价。   “有机会再去,现在太忙了。”黎锦面露难色。   “好吧。”阮曦然委屈巴巴的妥协了。   最后以一起吃午饭,再附加一次晚餐,才安抚了阮曦然的不满情绪。   两人吃过饭后,黎锦临时有事去了公司,而阮曦然迫不及待地去了郊区别墅。   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每件小事都会下意识变成猜测的佐证,现在他无比坚信“白沫怀孕了”这个猜测,迫切的想要亲自揭开这个谜底。   车开的飞快,在超速的边缘来回徘徊。   阮曦然把车一直开到别墅门口,然后一个利落的漂移,霸气的停了下来。   他按了按门铃,门铃声中泄露了他的几分急切,透过铁门,盯着里面的动静,期待着白沫能出现。   透过摄像头,看到站在门外的阮曦然,白沫顿时有些心慌意乱。   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圆滚滚的,衣服早已经遮不住了,这副样子怎么见人?   可门铃声响的越发急促,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让白沫听着有些心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僵持了有两分钟,门铃声依旧在响,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最后,还是白沫率先妥协了。   白沫飞快的回到房间,然后开始寻找更宽大的衣服,至少得把肚子遮住一点才行,最后穿上了黎锦的一件黑色风衣。   这件风衣虽然很宽大,也很能遮肚子,但设计又是很勾勒身材的款式,白沫穿着这件衣服,明显能看得出来,肚子那里隆起的弧度很圆润。   如此看来,白沫穿着的这件风衣,倒是有种越抹越黑,欲盖弥彰的感觉。   见衣服的遮挡效果“不错”,白沫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给阮曦然开了门。   白沫坐在沙发上,在等待阮曦然过来的时候,心里突然生出了点点不安,不知道那位阮先生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上次阮曦然的来意,白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把风衣扣子扣的严严实实,生怕会漏出一点暧昧的痕迹。   一连三四天的缠绵,白沫身上被黎锦添了不少痕迹,有吻痕也有齿印,深深浅浅的痕迹交叠在一起,看着满是暧昧的气息。   阮曦然一进门,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白沫的肚子瞧,满眼妒忌,根本顾不上去伪装和善的面目。   见阮曦然这么盯着他瞧,白沫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努力镇定下拉,主动开口道,“阮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阮曦然走到白沫面前,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探究,在他的喉结处,停留时间稍长,似乎有所迟疑。   虽然不算特别明显,但那个小巧的喉结的确是存在的,如此看来,白沫应该是个男的。   可视线落在他的肚子上时,阮曦然又不确定了。   在衣服的遮掩下,白沫肚子那里看着鼓囊囊的,还把衣服顶出了一个弧度,和妇人身怀六甲时一模一样。   思索了片刻,阮曦然的眼神扫过白沫的肚子,试探着问,“你的病怎么样了,看着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还…还好,很快就会好的,谢谢关心。”   说着,白沫还单纯的朝阮曦蕴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虽然白沫表现的还算镇定,但白沫眼神微闪的那一瞬间落在了阮曦然眼里,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想。   之后阮曦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放在了白沫的肚子上,甚至还特意揉了一把。   摸到那既坚实又柔软的孕肚后,一瞬间,阮曦然的脑子仿佛是短路了,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白沫触电般甩开阮曦然的手,表情变得羞恼而紧张慌乱,提高的声音满是惊慌,“阮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被白沫这样一推,阮曦然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但也算是彻底回神。   这时候,阮曦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确定以及肯定,白沫就是怀孕了。   见白沫一副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道的样子,阮曦然就知道,他这次算是抓到白沫的软肋。   他看着白沫,仿佛在俯视脚边的蝼蚁,似笑非笑的玩味道,“白沫,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一句话,如同一个惊雷,狠狠砸在白沫心头,然后猛的炸开。   他脸色苍白如纸,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阮曦然会不会告诉所有人?他到底该怎么办……? 第十三章 你再动一下,我可就不客气了   白沫猛的抬起头,对上了阮曦然得意又挑衅的眼神,心头一跳,强烈的不安也随即蔓延开来。   直觉告诉他,阮曦然绝不会让他好过。   要是知道他以男子之身怀孕,不知道会对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或许他会告诉所有人,他是个能怀孕的怪物……   现在他该怎么办?坦白承认,又或者是硬着头皮狡辩?   白沫紧张的攥着手,令人窒息的无力感,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   见白沫沉默不语,阮曦然只当他是心虚默认了,笑容更加得意,俯视白沫的眼神轻蔑又不屑一顾。   视线落到白沫隆起的腹部上,阮曦然面露嫌恶,却佯装惊讶的问,“是我孤陋寡闻,现在居然连男人都会怀孕了?”   他的眼神恶毒的盯着那里,只觉得那隆起的弧度格外碍眼,恨不得把白沫的肚子剖开才解气。   白沫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又竭力镇定下来,“阮先生说笑了,男人…怎么能怀孕呢?”   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是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是生…生病了,很快会好的,不知道怎么会给你这种误解……”   骗人的话,白沫说的很是心虚,听着没什么底气,就像小朋友撒谎时那样,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因为紧张,白沫下意识托了托腹底,反应过来后,又急忙不准痕迹地收回了手,殊不知,这些小动作全都落在了阮曦然眼里。   “是我误会了,还是你真的怀孕了,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阮曦然对着白沫俯下身,悠悠的说。   随后,阮曦然把手按在白沫的肚子上,温和的笑容里却透着几分残忍,说着便用力按了按。   “你说这里,会是个孩子吗?”   白沫这时候也顾不上隐藏秘密,猛的把阮曦然推开,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警惕的样子和动物护崽时如出一辙。   事实到底如何,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阮曦然挑了挑眉,语气轻蔑,“一个男人能跟女人一样怀孕,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物变态,怪不得黎锦会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不问。”   听着阮曦然的话,白沫脸色又白了几分,眼神却不再怯懦,刻意提高了声音,冷声道,“我有没有怀孕,都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跳到我面前说什么。”   他能怀孕,就真的是个怪物吗?可孩子在他肚子里好好待着,没有妨碍到任何人。   阮曦然看着白沫,刻薄的嘲讽道,“男人怀孕就够骇人听闻的了,你竟然还打算生下来,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嫌恶心?”   “你……”白沫被他气的涨红了脸,却根本说不出狠话来怒斥他。   见白沫一副无话可说,随意辱骂的样子,阮曦然便愈发过分,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似的戳进白沫的心里。   “想想到时候你大着肚子,张开腿准备生孩子,医生看到你居然是个男人,你说会不会被吓跑?”   阮曦然笑容和煦,可说的话却异常的尖酸刻薄,让人简直不敢相信,外表光鲜俊秀的人会说出这种话。   “这些都跟你没关系,阮先生,现在请你离开这里。”白沫气愤不已,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平静。   看着阮曦然,白沫只觉得如鲠在喉。   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情人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跳到他面前,说出这些刻薄的话?   可阮曦然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白沫,他看着白沫的眼神,就如同霸凌者对待弱者那样高高在上。   阮曦然一步步走向白沫,脸上的笑容戏谑而灿烂,可眼底浓浓的嫉妒让他的面容看着有点狰狞。   “这应该是黎锦的孩子吧,你怎么能说跟我没有关系呢?对了,这些天他看着你的身材,是不是倒尽胃口了?”   白沫撇过头,躲着阮曦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并不想回答他这种下流的问题。   实际上,黎锦别说倒尽胃口了,反倒比从前还要热衷那件事,这些天以来,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解了他的衣服弄上两三回。   不过这种事,白沫可没那么厚的脸皮说出去,要是阮曦然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吃醋把自己酸死?   而阮曦然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白沫的身材,毫不吝啬的羞辱他,神色暧昧,“现在黎锦还愿意碰你吗?对着你的大肚子,他能提的起兴致?”   闻言,白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羞恼道,“阮先生!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还请你自重!”   “你和黎锦的私事?”   阮曦然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看着明媚又温和,可下一秒,他便一把攥住白沫的手腕,然后把人摔在沙发上,动作干净利落。   阮曦然虽然身形纤细,但从他的动作来看,明显是个练家子,很轻易就压制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沫。   “你这是干什么?”   白沫皱着眉,神色惊慌地看着阮曦然,惴惴不安的样子很让人有种想疯狂凌虐他的欲望。   阮曦然的笑容有些玩味,似乎很满意看到白沫可怜无助的样子,又俏皮似的眨了眨眼,柔声警告道,“别乱动!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见阮曦然疯狂的样子,白沫挣扎着要推开他,但效果甚微,反倒是惹的阮曦然更生气了。   阮曦然恶狠狠地按住他的肚子,刻意压低声音,柔声威胁道,“你再动一下,我可就不客气了。”   白沫顿时不敢再乱动,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你…你别冲动……”   “不会伤到他的,别紧张。”阮曦然拍了拍白沫的肚子,轻笑道。   之后阮曦然把白沫的手举到头顶,又随手扯下自己的领带,三下五除二把白沫的手绑了个结实。   手被束缚住,白沫开始愈发不安,满眼都是紧张,“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阮曦然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去解白沫的衣服,面色紧绷,表情中隐隐透着迫切和激动。   “你别…别这样,放开我……”   见阮曦然要解他的衣服,白沫慌张极了,顿时扭动身子开始挣扎,情绪几乎崩溃,脸上也浮现出羞耻的红晕,面对白沫的哀求,阮曦然置若罔闻。   马上就到了揭开真相的时候,阮曦然不免有些紧张,解纽扣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只见孕肚一点点露了出来……? 第十四章 白沫被拍了照片留把柄   很快,风衣就被完全解开了。   风衣敞开后,白沫隆起的肚子一览无余,圆鼓鼓的,像个半大的西瓜似的挂在腰上,就跟妇人身怀六甲时一模一样。   看着那个突兀的肚子,阮曦然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既震惊又嫌弃,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物种,止不住地啧啧称奇。   白沫羞耻的撇过头,声音里掺了细碎的哽咽,低声道,“你现在都…都已经看到了,可以了吗?”   阮曦然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笑白沫的天真,随后便伸手去解他身上穿的的衬衫,也就是最里面的那件衣服。   意识到阮曦然要做什么,白沫开始强烈挣扎起来,却依旧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衣服被解开,而自己所有的不堪,全都暴露在阮曦然眼前,那一刻,白沫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阮曦然看着完全暴露出来的肚子,得意地勾了勾唇,又轻蔑的骂道,“一个男人生下的,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怪物呢。”   “他不是怪物!他是一个健康的宝宝!”   被这样羞辱,白沫愤怒不已,沉声道,可湿红的眼眶,让他的反驳少了几分威慑力。   阮曦然冷笑一声,然后朝着白沫的肚子狠狠揉了几下,凶狠的样子一闪而过,随后声音变得异常温和,“你说,他希望自己被一个男人生下吗?”   “嘶……”   肚子里传来尖锐的疼痛,顿时扩散到四肢百骸,脸色苍白如纸,他紧紧咬着下唇,泄露出一声低低的闷吭。   看着白沫狼狈痛苦的样子,阮曦然心里格外畅快。   他随即拿出了手机,开始对着白沫进行各种角度拍照,留下照片当做“把柄”。   见阮曦然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白沫恐惧般地不停扭动身子,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求你,别…别拍……”   从心底深处传来的恐惧,让白沫浑身都在发抖,嘴里喃喃哀求着,眼泪也顺着眼尾流个不停,又因为剧烈挣扎,手腕上泛着紫红,模样看着格外凄惨。   可阮曦然才不会心软,之后反而还更加过分,他直接脱了白沫的裤子,只为了让“证据”更加的真实可信,当然其中还有要故意羞辱白沫的成分在。   哀求声渐渐低了下去,白沫衣衫不整地被阮曦然束缚住手脚,就像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任人摆布,只是眼神悲戚又绝望,就像是泣血的天鹅。   阮曦然肆无忌惮地拿着手机拍了近两分钟才结束,而后欣赏着手机里自己的“杰作”,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看看,我的拍照技术不错吧。”阮曦然把照片摆在白沫眼前,得意的炫耀道。   那张照片是一张高清的全身照,而露骨程度,可以说是得糊满马赛克才能发出去的地步。   白沫躺在沙发上,神情绝望而悲愤,眼眶湿红,惹人怜惜的细碎感扑面而来,腰上的孕肚清晰可见,可身体却明显是男性的身体。   虽然男人怀孕听着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那个肚子长在白沫身上,并不显得违和,反而有种别样的韵味。   白沫眼神空洞,声音沙哑,缓缓抬起头看着阮曦然,神色痛苦的开口道,“为…为什么……你要这样羞辱我?”   “你真的不明白吗?还非要明知故问。”阮曦然悠悠的说,一脸高傲地瞥了白沫一眼。   “为了…黎锦?”   白沫的心仿佛在吹着丝丝寒气,嘴角微弯的弧度透着说不尽的嘲讽,对黎锦更是生出了浓重的怨恨,更多的还有委屈。   明明是黎锦在外面招惹的人,凭什么要让他受到这样的羞辱,甚至会让他变成别人眼里的异类……   “他根本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威胁到你们的感情,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白沫眼神悲哀又绝望,低声哀求道,“把照片删掉好不好……”   想到黎锦对白沫的留恋,阮曦然心里的嫉妒又冒了出来,故意说道,“照片我一定会放好的,不过要是我那天不高兴了,我就把它发出去……”   白沫闭上了眼睛,眼皮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他用尽全力镇定下来,然后睁开眼睛,对着阮曦然哑声道,“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当然,我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或许是心情不错,也或许是对自己过于自信,更多的大抵是对白沫的蔑视,所以阮曦然一副大发善心的模样,给白沫解开了手脚上的束缚。   手脚被松开后,白沫急忙抓住一旁的风衣裹住了身体,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毕竟阮曦然手机里还有他的照片,万一泄露出去……   白沫不敢再想下去,可阮曦然依旧趾高气昂地在挑衅,“黎锦只会是我的,你最好跟他保持好距离,不然我可不保证我能一直留着照片。”   见阮曦然如此嚣张,竟让白沫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情人了?   阮曦然冷嘲热讽完后,便心满意足的打算离开,可这时白沫却喊出了他,“等一等!”   大概是觉得白沫柔弱可欺,阮曦然对白沫并未设防,下意识回过头,“还有事……额……”   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阮曦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伸手摸了摸额头,温热黏腻的鲜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白沫拿着一个水晶质地的水果盘,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拿着“凶器”,惊慌失措地看着被他砸破头的阮曦然。   “我…我不是,我只是想…想你把照片删了……”   见血越流血多,白沫也被吓坏了,结结巴巴的辩解着。   “我真是小瞧你了!”阮曦然咬牙道。   阮曦然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哪有人敢砸破他的头,当即就上前朝白沫甩了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啪!”   声音清脆,白沫踉跄了两步,脸上顿时红了一大块,很快就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疼痛唤回了白沫的理智,看着阮曦然的眼神异常坚决,“把照片删掉!”   “休想!”阮曦然紧绷着一张脸,冷笑道。   阮曦然说完就要离开,但照片不删掉,白沫死活都不肯放他离开。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开始了互不相让的僵持推搡。   在混乱的争执下,白沫一个没注意,就被阮曦然用力推了一把,然后整个人后仰过去,狠狠摔在了地板上……? 第十五章 你讨厌的小怪物要没了   从被阮曦然甩开,到摔在地板上,不过短短的一瞬间。   白沫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只是本能地护住了肚子,让自己的后背先着地。   “嗯……”   白沫咬着下唇闷吭了一声,眉头紧蹙,脸上的血色霎时消失殆尽。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白沫还依旧保持摔倒时的姿势,双手捂着身前的肚子,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而且他也不敢动,他现在全身都疼,一时间,竟分不清哪里更痛一点。   看着摔倒的白沫,阮曦然也怔了一下,神色有点慌张,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了,急忙撇清关系。   “是你自己摔倒的,可跟我没有关系。”   说完,阮曦然便趁机想要离开,在路过白沫时,却被白沫拽住了裤脚。   白沫有种不好的感觉,便强忍着疼痛,向他低声求救,“帮…帮我喊医生……”   相比于秘密被暴露,这时候他更怕会留不住这个孩子。   看着白沫狼狈可怜的模样,阮曦然丝毫不觉得心软,只觉得畅快淋漓,连头上的伤都暂时忽略了。   阮曦然是打定了注意置之不理,笑容轻松又残忍,悠悠的说,“我可没有帮助你的义务,”   他用力抽出了脚,又故意踩在了白沫肩头上,笑意盈盈,配上额头的鲜血,就像是来索命的恶鬼。   “别想着找黎锦告状,不然我就把照片传出去,你应该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吧?”   白沫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唔……”   他现在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到腹部紧绷的肌肉,肚子里面的闷痛也就更加尖锐,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疼晕过去。   阮曦然一脸自信地看着白沫,“再说,就是黎锦知道了,你觉得他会站在谁那边?”   优越感爆棚地炫耀完,阮曦然便拍拍手离开了,毫不在意白沫的死活。   白沫看着阮曦然离开的背影,心里绝望又无力,可肚子里迸发的一阵比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暇他顾。   可这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他没有手机,而别墅因为之前一直荒废着,根本就没有装电话,现在他几乎是孤立无援,连求救都不知道怎么求救……   过了一会儿,疼痛似乎轻了一些,白沫才慢慢靠着墙勉强坐了起来。   还没等白沫恢复力气,刚刚舒缓下来的疼痛顿时反弹,一股闷痛猛的在肚子里炸开,让他痛的几乎昏厥。   白沫的脸色苍白,衬得咬破嘴唇流的鲜血异常妖冶,他双手捂着肚子,表情哀戚,眼神悲伤又绝望。   只见一股鲜血,顺着白沫的小腿蜿蜒地流下来,落在了白色的地板上,很快积成一小滩血洼,显得格外刺眼……   这时正坐在办公室的黎锦,突然感觉到一阵胸闷气短,而且没有任何来由的心慌意乱。   他本来没有放在心上,打算继续办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连手边的咖啡都被无意间撞掉在了地上。   看着摔成了几瓣的杯子,黎锦心口堵的难受,脑海里却冒出了白沫的脸,难不成是白沫出了什么事?   黎锦摇了摇头,当即否认了脑海中浮现的想法,白沫自己呆在别墅,安安稳稳的能出什么事?   想是这么想,可黎锦却一直安心不下来,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对着手里的文件,根本就看不进去。   犹豫过后,黎锦还是起身拿起外套,快步离开了公司,直接驱车去了郊区别墅。   如果没出什么事,就当作是求一个心安了,万一有事……   一想到白沫可能会出事,黎锦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慌乱和紧张,当即便加快了车速。   一个小时后,黎锦开车到了别墅。   看着面前的房子,黎锦心里惴惴不安的感觉更加清晰,直觉告诉他,让他心慌意乱的原因就在里面。   他快步走了进去,刚走进客厅,就看到了地板上零星的鲜血,星星点点的,让人看着有点心惊。   再往里走,就看见白沫靠墙瘫坐在地上,那一幅画面,说是凶案现场都不为过。   白沫微微垂着头,面色异常苍白,眼神涣散,身下流了很多血,已经在地板蜿蜒流了好几道痕迹,看着触目惊心。   那一刻,黎锦只觉得遍体生寒,脑子全是懵的,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性。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他晃了晃白沫的肩膀,急切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力气大了,白沫就会碎了。   “白沫,你醒醒,快醒醒。”黎锦哑声道。   恍惚间听到声音,白沫的睫毛颤了颤,吃力的抬起头,瞳孔渐渐聚焦,这才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黎…黎锦,你…来了……”   可是来的好晚啊。   白沫说的很吃力,湿润的睫毛颤了颤,泛红的眼眶又掉下了一滴眼泪,眼神幽怨又绝望,满是怨恨和委屈。   对上白沫的眼睛后,黎锦突然心口一痛,急忙道,“是我,我来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白沫垂下眼帘,看向地板上那滩红色,牵强的扯出一个浅笑的弧度。   黎锦顺着白沫的视线看过去,眼睛顿时刺痛了一下,喉头干涩,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白沫很轻的抚了抚肚子,眼神变得空洞,喃喃道,“他不…不会动了,你讨厌的小怪物要没有了……”   血流了很久,一开始孩子会用力的踢他。可是慢慢的,孩子的动作越来越小,而现在已经彻底不会动了。   “我送你去医院,会没事的。”   黎锦既是在安抚白沫,也是在安慰自己,说着便抱起白沫往门口走去。   白沫被他抱在怀里,显得格外娇小,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有泪痕,就像是一块琉璃般易碎。   这时黎锦才猛然想起,白沫现在也才二十岁出头,算起来还是个小孩儿,心头渐渐生出了几分怜惜。   有了上次送白沫去医院的经历,这次黎锦虽然慌乱,但还是有条不紊地做好了安排,没敢耽误时间。   相较于上次,黎锦的心境有所不同,少了些不耐烦,多了些真心的紧张和担心。? 第十六章 送去医院 孩子可能已经……   去往医院的路上鲜红的血沿着白皙的小腿,不急不缓地滴在座椅下面,随之一同带走的,仿佛还有白沫的生命力。   白沫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几乎要撑不住身体,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他浑身发冷,又一阵阵地头晕,连话都说不出来。   黎锦透过后视镜,看着越来越虚弱的白沫,心里愈发焦急和担忧,随后再次提高了车速。   “白沫,你再撑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黎锦抿了抿唇,沉声安抚道。   而这时候白沫已经听不进去什么了,他侧头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阖着,眉头紧蹙,像是下一秒就昏厥过去。   在车子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甜腥味,并且越来越浓烈,也让人的心越来越不安。   期间白沫一直保持着护住肚子的姿势,昏昏沉沉间,偶尔还会抽噎一声,或者含糊不清的喊一声“宝宝”。   半个小时后,黎锦用了最快的速度开到了医院,后背隐隐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下车后,黎锦脱下自己外套,匆匆裹在了白沫身上,之后抱着他快步走进了医院。   梁乐已经在急诊室等着了,见黎锦抱着白沫冲进来,连忙让他把人放在诊床上,随后便开始着手做检查。   刚一解开衣服,梁乐的神色就变得异常凝重,当即道,“出血量太多了,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必须要立刻进行抢救了。”   情况比他预料的还要凶险,再加上白沫特殊的情况,梁乐一时间也觉得格外棘手。   “以防意外情况,我需要别的医生从旁协助。”梁乐在征求黎锦的意见。   已经慌了心神的黎锦,这时候根本顾不上男人怀孕的秘密泄露出去,“先救他!”   无论是什么秘密,在只有一次的生命面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是我师兄,放心,他不会乱说的。”   梁乐认真保证道,只是眉眼间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顿了顿,梁乐提前给黎锦打预防针,继续道,“他的情况不太好,孩子可能已经……”   从他刚刚的检查结果来看,大约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的时间,的确耽误的太久了。   黎锦面色一僵,抿着唇点了点头,声音微哑,“我知道了,你…尽力就好。”   得到黎锦的同意后,梁乐当即便跟提前打好招呼,已经候在外面的师兄简言意骇地说了这件事。   说起他那个师兄,在医术上的造诣是没得说,刻苦钻研又精益求精,只是人有些沉默,性子也古怪,多少有点阴郁的感觉。   不过这时候,梁乐也顾不上这些了。   毕竟以他现在的医术,他是真的没有把握让这一大一小都平安,在关键时候,还是得寄希望于他师兄。   梁乐的师兄叫江沉,长得一副好相貌,只是性子实在沉闷,那双眼睛就像是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尽管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江沉也只是轻抬了下眼皮,淡淡的说,“好,抓紧开始准备手术吧。”   很快,手术室里便亮起了红灯。   梁乐对白沫的身体状况比较了解,一开始是以他为主,江沉从旁协助。   只是慢慢的,梁乐额头冒出来的汗水越来越多,眉头微皱,紧张的模样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   见状,江沉看了一眼心电图,而后开口道,“交给我吧,你来做我的助手。”   要是换了旁人,这么说话铁定会遭人记恨的,但梁乐听他这么说,只觉得松了口气。   毕竟技不如人,总不能强撑着,还会浪费抢救时间。   虽然从未接触过男人怀孕的例子,但江沉表现的很淡定,就像是对待一场普通的手术那样,手上的动作也是干净利落。   血袋空了一袋又一袋,不停地输送到了白沫身体里,好在是有效果的,白沫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   很快,经过两人的共同努力,白沫的情况总算是逐渐稳定下来了。   手术结束后,梁乐彻底松了口气,眉眼弯了弯,笑着说,“谢谢师兄愿意帮忙。”   江沉淡淡的看了眼白沫,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异色,平静道,“没事,正好也让我对这方面有了了解。”   男性生子,的确是个很不错的研究方向。   闻言,梁乐觉得有些异样,但也没有多想,还以为他是专注于提高自己的医术,积累经验罢了。   黎锦在外面等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手术灯,紧张又焦急的等待着,甚至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想到白沫半身是血的模样,黎锦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惴惴不安,他很怕白沫会死……   他不喜欢白沫,原因有些难以启齿的幼稚和卑劣,只因为他不是自己想娶却不得不娶的人,便肆无忌惮地对着他发泄自己的不满。   再者就是白沫像个小猫似的乖顺,面对他的欺负羞辱,哪怕很委屈也会忍耐着,就更让他得寸进尺,有种挑战白沫底线的意味。   虽然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可他也不想让白沫死,他才二十岁,还很年轻。   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终于灯灭了,江沉和梁乐先后走了出来。   黎锦看向率先出来的江沉,语气有些急切的问,“他怎么样了?”   江沉看了黎锦两秒,才开口道,“孩子保住了,病人身体亏损严重,需要住院疗养一段时间。”   “好,谢谢,辛苦了。”黎锦暗自松了口气,那根紧张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江沉只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很快,梁乐便把白沫推了出来,黎锦连忙走上前,看到白沫的脸后,眼神里多了点怜悯和心疼。   白沫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咬破的嘴唇上还残留着点点血渍,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不太安稳。   黎锦轻轻喊了一声,“白沫……”   见状,一旁的梁乐,默默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担心了,要干嘛去了?   想归想,埋怨归埋怨,梁乐毕竟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先送他去病房吧,具体情况我一会儿再详细告诉你。”   说实在的,那孩子也真是命大,都被这么折腾了竟然还能留下来,生命力还真是特别顽强。? 第十七章 孩子居然还在   之后,梁乐特意给白沫安排了豪华单人间的病房,反正黎锦有钱,总不会连这点小钱都不舍得给自己老婆孩子花吧?   再说,白沫现在的这种情况,也的确需要特殊对待。   对于梁乐对他暗戳戳的不待见,黎锦根本没有发觉,送白沫回病房后,便利落地去窗口缴了费。   豪华单人间使用的频率不算高,那一层楼都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可见是真的贵到一定程度了。   当然,贵有贵的好处。   豪华单人间里面所有的仪器设备都是全医院最顶尖的,而且保密性极强,倒是很适合白沫静养。   黎锦回到病房后,就见梁乐正在看白沫的检查报告,顺便等他。   “走吧,我把情况仔细跟你说一下。”   见梁乐神色微凝,黎锦眉头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两人走到病房外,黎锦微蹙的眉头透着几分担忧,“说吧,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也看到了,孕期大出血,他现在的身体亏损很严重,至少这一个月都需要卧床静养,孩子虽然保住了,但窒息时间较长,会有什么后遗症也不好说……”   黎锦看着梁乐开开合合的嘴巴,一时间有点恍惚,半晌,才僵硬地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   站在医生的角度,梁乐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而站在朋友的角度,又忍不住想嘱咐几句,但想起上次黎锦不耐烦的样子, 还是压下了心思。   梁乐叹了口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如果真的还有良心,就好好照顾他吧。”   梁乐离开后,黎锦在外面站了许久,抬手捏了捏眉心,才转身回了病房。   坐在白沫床前,黎锦又想起了白沫坐在满是血渍的地板上的样子,心口闷闷的,多了些理不清的异样情绪。   原本黎锦心头还盘桓着一个疑问,白沫怎么会突然出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而看到这个清晰的五指印后,黎锦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他下意识的并不想去相信那个可能。   黎锦伸手蹭了蹭白沫红肿着的脸颊,隐约觉得有些歉疚。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他从没想过让白沫因为他而遭受这些。   过了一会儿,黎锦的电话响了。   是阮曦然打来的。   黎锦微微皱了皱眉,起身离开了病房,走到门外才接听了电话。   黎锦说话的语气有几分罕见的严厉,质问道,“今天下午你去别墅了?”   阮曦然咕哝了一声,刻意把声音放的很低,很自责的样子,“对不起,我…我实在没忍住,就去了……”   “阮阮,平常你作一点,我都不说什么,但你知道不知道今天你差点就害死人了?他差点就没命了!”   黎锦低声呵斥,可见是气极了。   闻言,阮曦然惊恐地辩解道,“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低软的声音里还可以听出哭腔,似乎是被黎锦的话吓到了,不停的重复着“没有”,全然一副被冤枉的样子。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   想起白沫奄奄一息的模样,黎锦就有些心有余悸。   他从未如此庆幸过,幸好他赶过去了,不然,等待他的应该就是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冰冷尸体吧。   黎锦冷情,但也不想担上人命。   阮曦然声音颤抖着,弱弱的解释道,“我…我吃醋了,所以就偷偷去见他,然后我发现他肚子很奇怪,就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抽噎声断断续续的,他又继续说着,“后来…他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就骂我不要脸,然后…然后我们就吵起来了……”   阮曦然避重就轻,又故意颠倒黑白,表现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反倒把自己说成了一个受害者。   而事实是白沫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因此对于阮曦然的话,黎锦并没有色令智昏地选择完全相信。   “你是不是打他了?”黎锦皱着眉道。   黎锦这个人,虽然性子挺恶劣,对白沫说话有时候也极其刻薄绝情,但的确从未动手打过白沫。   或许是大男子主义心理作祟,他觉得打人,尤其是打白沫这种发生过关系的人,是很下作的。   阮曦然不说话了,只是不停哽咽着。   黎锦听得有些心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哄了阮曦然两句,阮曦然见好就收,很快便止住了抽噎。   见他情绪稳定下来,黎锦缓了缓语气,又继续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阮曦然说着几乎要哭出来,“我们吵起来后,我就想要离开,可他不许我走,还拿果盘砸破了我的头,我才…才打了他一巴掌……”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么严重,我…我不应该打他的……”   阮曦然自责不已,又特意把姿态放的很低,闷声道歉,“对不起……”   听着阮曦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黎锦也说不出指责的话,“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挂了电话后,黎锦心里乱糟糟的,一边是憔悴虚弱的白沫,一边是委屈自责的阮曦然。   一时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理清思绪。   白沫是第二天上午醒的,黎锦并没有陪在他身边。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摸向腹部,掌心触及熟悉的弧度,眼眶当即有些温热,他真的没有想到,孩子居然还在……   看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白沫轻轻垂下眼帘,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也是,黎锦怎么会守着他呢,能送他来医院,就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麻醉的效力退去后,全身各处传来的酸痛也越来越清晰,白沫只稍稍动了一下身体,便疼的脸色泛白。   就在这时,黎锦正好推门进来,手里还提了一个蓝色的保温桶。   见状,黎锦眼里闪过亮色,嘴角微弯,“你醒了?”   白沫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又垂下了眼帘,有种相对无言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黎锦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伤得那么严重?”   白沫抬起眼帘,定定地看着黎锦,眼神仿佛是洞察一切的淡然,声音微哑,低低的说,“你不是应该猜到了吗?”? 第十八章 黎先生,我不想为你留下他了   这次轮到黎锦沉默了。   的确,这种事向来不难猜。   白沫见他不说话,眼帘颤了颤,喃喃道,“你都猜到了,可你只是想护着他……”   那栋郊区别墅,在他之前一直没人入住过,除了黎锦以外,知道这个地址的人一把手能数出来。   这个人能弄到地址,偏偏还跟他过不去,指向性显然已经非常明确了。   “这件事的确他是有错,但他并不是有意的,听说你受伤了,他也很自责。”   很显然,黎锦是在替阮曦然开脱。   闻言,白沫笑了笑,眼眶却渐渐红了,声音夹着哽咽,“他不是有意的?那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如果那些无情的羞辱,故意拍照都不是有意的,那什么才算是有意的?   黎锦抿了抿唇道,“他说,在你们吵起来后,你用果盘打破了他的头,所以他才打了你一巴掌。”   白沫的眼里含着泪,泛着水光,却直直看着黎锦的眼睛,眼里的期望忽明忽暗。   “那你相信吗?相信只是一个巴掌,我就差点……”死了。   渐渐低下来的声音最后被哽咽声淹没了。   在血不停流,却又没办法求助的时候,白沫真的觉得自己会孤零零死去,他还从未离死亡那么近过。   想起昨天的事,白沫心里有委屈、有愤怒、也有不甘,可在看到黎锦后,却只剩下了无力感。   被白沫步步紧逼的询问,黎锦神色有些许的不耐,面色微沉,“那你来告诉我,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看着黎锦一心护着阮曦然的样子,白沫连心底最后一丝的希冀也没了,眼泪顺着眼尾滑落,只剩下心如死灰的苍凉。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相信他,那我说的话,你还会相信吗?”白沫有些自嘲的抿了抿唇。   黎锦对阮曦然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他又怎么能奢望得到一点点的公平呢?   “白沫,你不要无理取闹,我有判断真假的能力。”黎锦语气微急,眼里的不耐烦一闪而过。   过了好一会儿,白沫才略显艰难的发出声音,“你说我…我无理取闹?”   那一刻,白沫忽然觉得特别失望,整个世界仿佛都黑暗了。   黎锦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反而还觉得他无理取闹,那他应该怎么做呢?白沫不知道。   好像人在彻底绝望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毕竟已经彻底没有幻想了。   白沫也是,他没有什么可在乎的,包括阮曦然用来威胁他的照片。   他向黎锦坦白了昨天发生的事,至于结果如何,他已经顾不上计较了。   “我会打破他的头,是因为他捆了我的手脚,然后扒了我身上的衣服,还拍了很多照片,我只是想让他删掉……”   注意黎锦不敢置信的神情,白沫眼里划过一丝伤意,扯了扯嘴角道,“就是为了让他删掉照片,我们才发生争执的。”   “之后,我被他推开摔倒在地上,肚子很疼,我求他帮我叫医生,可他踩着我的肩膀……”   白沫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打湿的睫毛颤了颤,苦笑了一下,似乎是不愿再回忆下面的事情了。   黎锦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他不相信阮曦然会做出这种事,可他同样也相信白沫不会说谎。   “你是不是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白沫笑了笑,声音很低却格外又分量。   黎锦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会找他问清楚的。”   听到这句话,白沫心里的失望却越来越大,甚至觉得有些可笑,黎锦只是想护着阮曦然而已,还要费心思来敷衍他……   白沫这时候才恍然发觉,原来他心里对黎锦积累的怨恨,已经远远超过当初心动时的温情了。   黎锦和阮曦然说了什么,白沫并不清楚,也已经不在乎了。   他和黎锦,还是结束比较好。   第二天,黎锦照例领着保温桶进来,一边盛汤,一边自顾自的说,“我问过他了,他说他没有拍你的照片,而且也没有发生你说的那些事。”   白沫靠着枕头坐起身,表情平静,淡淡的问了一句,“他还说了什么?”   黎锦话里话外都是在偏袒阮曦然,“他说他离开的时候,你并没有摔倒,所以……会不会是你不小心摔的?”   “你觉得我会拿我的命来赌?那如果你没有回来,我是不是就死了?”白沫皱起眉,表情气愤。   说罢,白沫才发觉这话说的毫无意义,黎锦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他只是相信阮曦然的话而已。   黎锦看着白沫好一会儿,神色略显无奈,语气却很坚定,“他不是个坏人,我相信他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的。”   意料之中的结果,白沫却依旧觉得心寒。   在黎锦眼里,为了阮曦然,他可以不分对错,也不在乎真相到底如何。   白沫低下了头,喃喃道,“在你心里,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居然可以这么不折手段,图什么呢……”   或许是失望积压的太久,一旦爆发就是全线崩溃。   白沫看着黎锦,神色恹恹的,却突然开口道,“黎先生,我们离婚吧。”   黎锦一怔,但心里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有点堵的慌,他把原因归结为被白沫落了面子。   黎锦脸色有些难看,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出声拒绝了,“我还没玩够,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再说,就算是离婚,也应该是我先跟你提。”   他可以跟白沫提离婚,但是他不允许白沫跟他提,做法可谓是十分霸道了。   白沫低头摸了摸肚子,脸上流露出几分怜爱和温柔的神色,可下一秒,神色就变得坚定而决绝。   白沫声音很轻,也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自然,“黎先生,我不想为你留下他了,我们把他打掉吧。”   黎锦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错愕,几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或许是白沫对于孩子一直是保护的姿态,黎锦就下意识以为白沫想要留下孩子,甚至还用过孩子威胁他听话。   可他不知道,白沫之所以愿意留下孩子,是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不然他一个男人,怎么会甘愿顶着身体和心理的压力去生个孩子?他性子软,可到底还是男人,有尊严也有底线。? 第十九章 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   病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静的几乎掉根针都能听见,白沫轻轻垂下眼帘,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黎锦看着白沫,嘴唇紧抿,眉眼间透着隐隐的怒气,压着声音道,“白沫,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闻言,白沫抬起头,一向怯懦温和的眼神里,这时多了些不容忽视的倔强,似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白沫顶着黎锦施加的低气压,伸手轻轻抚了抚肚子,坚定地重复道,“我说,我们把这个……小怪物打掉吧,我不想要他了。”   说完这句话,白沫心口突然涌来一阵难言的酸涩,原本想好好爱他的,可现在自己也不要他了。   最温柔的动作,和最残忍的话,在白沫身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黎锦一点也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不可能,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黎锦的反应很大,态度异常坚决,厉声道。   白沫神色不解,不满的问,“凭什么?”   转眼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又暗了下来,低声道,“就因为他是黎家的孩子,就算你不喜欢,也要让他出生……”   白沫有时候觉得宝宝特别可怜,这是个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孩子,无论是黎锦,还是他自己。   他没有去找会疼爱他的妈妈,却阴差阳错地来到了他肚子里,可他…并没有那么爱宝宝。   最初刚发现孩子的时候,白沫一连几天都惊慌不安,几乎没有任何欣喜的情绪。   随着日子慢慢的过去,孩子一点点撑大他的肚子,他对孩子的怜爱才越来越深,暗暗期待着他的到来。   而这份怜爱,最初是来自于对黎锦的那份喜欢,只是他现在,对黎锦已经彻底死心了……   而黎锦自私地只为自己考虑,根本不顾及白沫的感受,甚至把孩子都只是当做一个以后接自己班的工具人。   “白沫,你听清楚了,我需要这个孩子,所以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把他打掉。”   黎锦走到白沫床前,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下巴,脸上的表情很凶,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威胁性十足。   虽然和孩子没什么感情,至少现在,黎锦都觉得自己仿佛和这个孩子没什么关系。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有血缘关系上的羁绊,总比那些旁系亲属要亲近些,他也总得要为以后考虑。   白沫皱起眉,扭着头想要挣扎,黎锦又故意多用了几成的力气,只见手指边缘处的白皙皮肤顿时泛起了红。   黎锦对着白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无论你情不情愿,这个孩子你都必须生下来。”   不容抗拒的命令的语气,让白沫生出强烈的反感情绪,他瞪着黎锦,话里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不生!我要打掉他,我不要他了,就是不要了……”   说着,声音里不自觉就带上了哽咽,像小孩儿受了极大委屈那样,让他顿时就绷不住了。   或许在他心底里对这个孩子,还是有未曾察觉过的几分怨恨的。   这个孩子,让他连最基本的、作为人的尊严都没了,几乎等同于阶下囚。   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就算被孤零零丢在别墅里,也不敢反抗,怕自己被当做异类曝光在别人面前,之后又被黎锦威胁,被阮曦然威胁……   羞辱、轻蔑、辱骂和嫌恶,这些他一一经历,又竭力忍受,可心里还是会觉得委屈,会迁怒,尽管孩子是无辜的。   “白沫!”黎锦冷喝了一声,眉头微蹙,神色狠厉道,“你最好乖乖听话,我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纠缠!”   对上黎锦不容抗拒的眼神,白沫脸色苍白了几分,神色也变得恍惚,可依旧执拗地说着,“我不要他了,这是错的,错了,他不应该在我肚子里……”   见白沫几乎要崩溃的模样,黎锦按住他的肩,用力摇晃着,呵斥道,“白沫,你冷静一点!”   白沫眼神茫然的望着他,眼圈红红的,眼里没有亮晶晶的欢喜,也没有生机,就像一片荒芜的草地,了无生气。   “我不想要他了……”   没有孩子,他就是个正常人了,不用再受他们的威胁,也不用畏畏缩缩的躲着人群。   听着白沫的喃喃低语,黎锦有一瞬间的心软,但这根本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定。   无论如何,他不会允许白沫把孩子打掉。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只能先使用怀柔政策,对待白沫,黎锦总是有许多办法的。   黎锦的表情变得柔和了很多,又伸手摸了摸白沫的肚子,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刻意表现出来的温柔,“白沫,他已经快七个月了,小手和小脚都长好了,是个活生生的人,你真的舍得打掉吗?”   利用孕育者对孩子的心软,从而对某些事妥协,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向来是渣男常用的手段。   黎锦承认,这种手段虽然卑劣,但却很好用,因为他坚信白沫会妥协。   或许他一直都知道白沫有多善良,有多容易心软,可他还是相信了阮曦然的谎话。   白沫低下头,圆润的弧度映入眼帘,那里面是他和黎锦七个月大的宝宝,还有两个多月就出生了。   他流了那么多血,宝宝几乎连动的力气都没了,可还是坚强地待在他的肚子里,那么期待着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怎么能舍得呢?白沫根本狠不下心。   黎锦的话稳稳拿捏住了白沫的软肋,而他就是在赌白沫的不忍心,赌白沫会心软,会心甘情愿生下孩子。   “宝宝…不该来我肚子里的……”白沫轻轻摸着肚子,无奈中又透着绝望。   见白沫还在坚持,黎锦又继续道,“要是流掉月份大的孩子,就只能选择引产,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还是活着的,会哭还会动,然后慢慢的就会死掉,你真的忍心杀死自己的孩子吗?”   黎锦在一点点瓦解白沫的心理防线,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锤子,重重锤在白沫敏感脆弱的神经上,让他的心口闷痛不已。? 第二十章 医生,我能不要他了吗?   听着黎锦的话,白沫微微瞪大眼睛,眼里满是进退两难的挣扎,似乎是已经动摇了打掉孩子的念头。   白沫扪心自问,把肚子里已经成型的孩子打掉,他真的忍心吗?   白沫给不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尤其是黎锦的这番恐吓,已经彻底动摇了他本就不那么坚定的决心。   白沫摸着圆鼓鼓的孕肚,沉默不语,无力地垂下头,本就憔悴的脸色,这时又苍白了几分。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空气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白沫突然伸手抓住黎锦的衣襟,紧紧攥着,像是想借此汲取勇气一样。   他抬起头,望着黎锦的眼睛露出一个极浅极浅的笑容,湿漉漉的眼睛微弯,那双月牙形的眼睛,笑起来的样子不复往日的娇软,更多的是沉重的苦涩。   白沫神色灰败,轻声道,“黎先生,辛苦你费心和我科普这些,可我现在…已经不想为你留下他了。”   当他甘愿给黎锦生孩子的时候,黎锦说他肚子里的是个小怪物,现在他不想生了,黎锦却又要反过来逼他……   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可笑?   从前听人说过,真的爱一个人,就会想为他生个孩子,白沫一度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   只是现在看来,浪漫的事要跟对的人做才有意义,而黎锦,不是他那个对的人。   黎锦看着白沫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到他说谎的迹象,可是没有,白沫的眼里只有认真和挥之不去的哀伤。   见白沫打定主意不要孩子,黎锦顿时急了,也顾不上什么怀柔政策,朝他低吼道,“我不同意!”   对于黎锦的反应,白沫并不意外,神色淡淡地看着黎锦怒气冲冲的样子,如同一个旁观者那样。   他知道,黎锦生气不仅是因为他要打掉孩子,更多的是因为对他不再温顺,不再乖巧听话了。   “黎先生,你说过他是个小怪物,小怪物没了,你不是应该开心吗?我们都…都会开心……”白沫睫毛颤了颤,低声道。   黎锦提高了声音,不耐地皱着眉,冷声命令道,“白沫,我最后再告诉你一遍,这个孩子,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生下来!”   “我不生。”白沫撇过头,执拗道。   声音不大,却一瞬间就挑起了黎锦的怒气。   黎锦变得怒不可遏,口不择言道,“那你就试试看,看没有我的同意,有哪个医生敢给你做手术,况且,你敢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怀孕了吗?”   凭借白沫自己,他根本就没能力秘密地打掉孩子。   白沫的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   黎锦的情绪缓了下来,按住白沫的肩膀,声音平静地威胁他,“白沫,如果你非要这么任性的话,我不介意把你绑在床上,直到生产那天为止。”   打个巴掌,总要给个甜枣,这向来是驯服最常用的手段。   于是黎锦用温热的掌心亲昵地蹭了蹭白沫的脸颊,有几分哄骗小孩儿的意味,“但是我不想那样逼你,就像以前那样乖乖听话,知道了吗?”   白沫沉默了良久,依旧没有改变主意,轻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不想生。”   见白沫软硬不吃,黎锦眉头紧蹙,气的咬牙道,“白沫,你就非得让我逼你?”   白沫撇过头不去看他,沉默以对。   “白沫,你要是敢动孩子,我就敢让你再怀上,我们看看到底是谁的心肠硬!”   黎锦撂下了狠话,便气急败坏地摔门离开了,他已经习惯了白沫的顺从温驯,现在突然不听自己话了,只觉得心里烦躁的厉害。   在黎锦离开后,白沫才卸下了淡漠平静的伪装,流露出原本的脆弱和无助。   他呆呆的望着窗外,茫然无措,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打掉孩子,会有医生愿意帮他,还能保守秘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唤回了白沫的思绪。   随后,梁乐拿着病例本走了进来,见白沫脸色不好,温声询问,“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脸上挂着温柔笑意的医生,白沫下意识攥紧了放在被子里的手,他可以奢望得到面前这位医生的帮助吗?   可想到他是黎锦的朋友,白沫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谢谢你的关心。”   “没事,你是我负责的病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梁乐笑着说。   许是梁乐的笑容太温暖了,白沫稍稍鼓起了勇气,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问,“医生,我…我能不要他了吗?”   “什么?不要谁了?”梁乐没太明白,便多问了一句。   话问出口,才有些后知后觉,还以为他说的是黎锦,略带气愤的说,“当然可以,你不要觉得结婚了就和他绑定了,要是过得不好,干脆就把他一脚踹开!再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梁乐说的有些激动,见白沫神色茫然地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他就是看不惯黎锦欺负人,要是蒋颂敢这么对他,早就被他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白沫似乎被他逗笑了,一双眼睛弯弯的很好看,笑意很浅,却晃了梁乐的眼,愣神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不…不是黎先生,是孩子,能…不要了吗?”白沫低下头看着肚子,小声问。   梁乐一愣,明白白沫的意思后,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你想打掉孩子?”   白沫轻轻点了点头,又抬起头,满眼希冀的看着他,“可以吗?”   梁乐微微皱起眉,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首先就是他从未见过男性生子的情况,不仅没有任何手术经验,还没有参照的先例,万一手术中出了意外情况,怎么补救是个很大的问题。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白沫刚刚经历过手术,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很难经受住大月份流产带来的伤害,如果强行拿掉的话,或许会伤了身体底子。   很显然,无论从哪方面看,白沫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放弃孩子。? 第二十一章 你是想绝食把肚子里的孩子饿死?   对上白沫满是期望的眼神,梁乐认真思考了片刻,还是朝他摇了摇头。   “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是不建议你打掉孩子的。”梁乐十分客观的说。   见白沫的眼睛暗了下来,他又继续解释道,“你也知道,你这样的情况…比较特别,而且身体也还没恢复,要是这时候引产,你可能都……”下不了手术台。   不是他故意吓唬白沫,只是他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万一处理不当,的确是很可能出人命的。   尽管梁乐说的白沫都有默默想过,可真正从医生的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像是失望和无奈,又像是有了借口能留下孩子的庆幸,而似乎还掺杂了别的情绪,总之,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白沫愣神了一会儿,然后很轻的扯了扯唇角,笑容清浅,“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梁乐看出了白沫的情绪低落,迟疑了一下,还是关心的问,“孩子都七个月了,怎么突然就…不想要了?”   一般来说,七个月的孩子取出来都能活了,打掉还挺可惜的。   白沫轻轻摇了摇头,默然不语,毕竟很多事情,除了自己挨过去,别无他法。   梁乐见他不愿说,也不强求,只是轻声安慰道,“不管怎样,身体是自己的,还是要先养好身体。”   白沫朝他点点头,眼里浮现出一抹感激。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   做过简单的检查后,梁乐便离开了。   白沫轻轻摸着肚子,开始自我怀疑,这时候选择把孩子打掉,是不是显得他特别任性,特别残忍?   可他真的觉得很累,身心俱疲,像是连灵魂都被燃烧殆尽一样。   现在的他,就如同是深陷沼泽,而且越陷越深,打掉孩子就像是一种自救。   可孩子是他唯一的牵绊了,白沫有些犹豫,真的要打掉吗?他真的能舍得吗?   梁乐回到诊室后,正好碰到刚做完手术的江沉,想到白沫的事情,当即打算向他的这位师兄请教请教。   “师兄!”梁乐快步走过去,笑着问好。   江沉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眉间有几分疲倦,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有事吗?”   “是白沫的事,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梁乐一副谦虚请教的模样。   他的这位师兄,脾气不太好,长得虽然帅气逼人,但整天绷着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淡样子,就是花痴的人,看到也不敢主动上去搭话。   话又说回来了,他们虽然是同门师兄弟,但梁乐对他多少还是有点怵的。   那种怵,类似于学生害怕老师的情绪,毕竟江沉是他导师手下最牛的学生,而且是没有之一的那种。   江沉轻抬起眼皮,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来我办公室说吧。   梁乐一喜,脸上的笑容更浓,连忙道谢,“麻烦师兄了。”   “没事,正好我也有学习的机会。”江沉神色平静,淡淡的说。   梁乐只顾着高兴,没注意到江沉话里的深意,殊不知,他的“麻烦”对于江沉来说,是正中下怀。   江沉的办公室很简单,与工作无关的东西很少,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冷淡而死板,让人很难联想到他会是个产科医生。   “坐吧。”   江沉捏了捏眉心,随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示意梁乐坐在自己对面。   梁乐坐下后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师兄,白沫想把孩子打掉,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没达到那么高的水平……”   他虽然在产科也是很不错的医生,但是毕竟年纪尚轻,经验不算丰富,碰到如此特殊的情况,还真的没什么把握。   闻言,江沉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是没料到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孩子,那人居然想要打掉。   “你想让我主刀?”江沉试探的问道。   梁乐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我…我是没把握,而且他的家属应该不会同意他把孩子打掉,我就是想先来问问师兄,像他这种情况,能安全地打掉孩子吗?”   江沉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边,片刻后,开口道,“你也知道,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任何医生都不可能保证他最后会安然无恙。”   江沉说的很官方,虽然事实如此,但多少有些敷衍的意味。   其实在他看来,白沫这种情况,虽然引产的过程会棘手危险一点,但打掉孩子并不算太难。   可是打掉了孩子,男性生子这个项目哪里去找研究突破口呢?   江沉私心里不想失去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男性生子的案例,可遇而不可求。   “就是师兄你,也没有十足把握吗?”   梁乐他一直觉得他师兄在医学方面,无所不能,听他这么说,难免有些失望,又觉得肩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   “我只是个普通医生,没有神奇的魔力。”江沉平静道。   梁乐像个被扎破气的气球,眉间笼罩着淡淡的忧愁,叹了口气道,“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情况,无论是打掉还是生产,都没有太大把握。”   “不用太担心,我会在一旁帮你,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江沉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主动提议道。   “谢谢师兄!”梁乐惊喜道。   只是心里还有点点疑惑,他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第二天。   昨天怒气冲冲离开的黎锦,今天又拎着保温桶过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看,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   “吃饭吧。”黎锦把一碗瘦肉粥放在白沫面前,语气不冷不淡。   白沫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在了面前的粥上,轻声道,“我不饿。”   或许是因为心事重重,愣愣的出神,时间过得很快,他虽然没吃什么东西,但也不觉得饿。   “不饿也得吃,难道你还想绝食不成?”   黎锦语气有些许凌厉,然后把碗推近了一点,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吃饭。   白沫摇了摇头,“没胃口。”   黎锦脸色微沉,又想到白沫死活要打掉孩子,没好气的笑了笑,冷声问,“你是想绝食把肚子里的孩子饿死?”? 第二十二章 被迫进食 孕吐反应强烈   听到黎锦阴阳怪气的话,白沫脸上浮现出受伤的神色,睫毛颤了颤,眼圈微微泛起了湿红。   白沫低声辩解,透着几分无力感,“我没有……”   虽然已经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可是他从未想过通过绝食来伤害孩子,黎锦为什么总要用恶意来揣测他呢?   “那就老实把饭吃了,不要弄的像是我虐待你一样,病殃殃的给谁看。”   黎锦语气嫌弃的说着,又顺手把那碗粥朝白沫推近了一点。   白沫垂眸看着那碗热腾腾的粥,只觉得一阵胃里一阵翻涌,紧蹙着眉,又不自觉侧身往旁边躲了躲,“我不想喝。”   虽然已经快七个月了,但孕吐反应还是会时不时来骚扰他,这次意外过后,似乎状况更严重了一点,时不时就想作呕。   见白沫不愿意吃饭,黎锦还以为他在赌气,愤怒的小火苗顿时窜了起来,不耐烦的喝道,“白沫,你能不能别再任性了?”   习惯了白沫的乖巧温顺,现在白沫却一再的忤逆他,这让黎锦心里的烦闷愈发浓烈。   任性?这句话似乎是戳到了白沫心底对孩子最深的愧疚,他轻垂下眼帘,无意识掐着自己的指尖,刺痛感唤回了他的神智。   半晌,白沫似乎是妥协了,他伸手拿起了汤匙,舀了一勺粥缓缓送进了嘴里。   粥熬的很糯,肉沫和米融合在一起,上面还点缀着翠绿的葱花,正悠悠的冒着热气,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可白沫却吃的很勉强,几乎是索然无味,只是机械的一口一口塞进嘴里,然后逼迫自己咽下去。   而黎锦在旁边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沫,脸色微沉,薄唇紧抿,看着脾气很坏,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原本是盯着白沫吃饭,只是不知不觉的,视线却落在了白沫脸上,而且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竟愣愣的发起了呆。   面前的白沫很憔悴,有种病态的虚弱和苍白,微长的头发盖住了眉毛,眼神忧郁,似乎藏着沉甸甸的心事,人好像又瘦了一些,病号服穿在身上,宽松的有些过分。   这让黎锦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白沫的时候,那时他才刚刚十八岁。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还已经过了近两年,可他依旧记的异常清楚。   那时候,白沫还是个很青涩的少年,穿着简单的白体恤和牛仔裤,就像是个刚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学生。   身量虽然纤细,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是有肉的,脸上也有些婴儿肥,月牙形的眼睛很亮,笑起来的样子甜甜的,眼里的欢喜就像星星一样闪烁。   老实说,白沫是那种很讨喜的长相,眼神怯生生的,笑容很甜,乖乖巧巧的像个兔子,挺招人喜欢的。   当时黎锦还对他多看了两眼,有点兴趣盎然的意思。   只是当得知这是老爷子给他娶的媳妇儿后,黎锦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反正就是看白沫哪哪都不顺眼。   不过才过去两年,当初笑容明媚的少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副瘦弱的躯体。   看着白沫,黎锦心头浮现出点点的愧疚,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善意的怜惜,更多的还有同情和怜悯。   二十岁的少年,生活应该是热烈而明亮的彩色,而白沫的生活,似乎过得并不好,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他呢?   黎锦陷入了沉思,罕见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似乎那沉寂已久的良心又跳出来发挥存在感了。   没等黎锦反思出个一二三四,就被白沫的声音唤回了思绪。   白沫勉强喝完了一碗粥,然后抬起头看向黎锦,正好对上他同情的眼神,一时间还觉得有些恍惚。   “我喝完了。”白沫淡淡的说完,便垂下了头,就像完成一项任务那样机械。   黎锦恍然回神,看着白沫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见他低着头,不愿多说的样子,又收起了心思。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过来。”   黎锦轻咳了两声,语气平缓,不似刚刚的尖锐,隐约还能听出淡淡的关心。   白沫侧过头没说话,其实他更想黎锦不要再过来了,他不想和黎锦吵架,也不想对他更失望,让自己更后悔……   后悔的情绪如丝如缕地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沉重地压的他几乎难以呼吸。   后悔晕乎乎地爱上了黎锦,后悔当初被黎锦骂肚子里的孩子是小怪物的时候没有打掉孩子,后悔自己太没出息不会反抗,总是被人欺负羞辱,后悔答应和黎锦结婚……   很多很多后悔的事情,仿佛和黎锦结婚的这两年后悔的事情,比他过去的十八年后悔的事情加起来都要多。   要是当初没有贪图可能会得到的幸福,他的日子会不会过得好一些?白沫默默的想。   见白沫不愿意理会自己,黎锦心里有点不舒服,毕竟不受待见,多少让他的高傲有点受挫。   黎锦收拾了保温桶,离开前,他语气平静的问白沫,“还是非要打掉孩子?”   白沫轻轻点了点头,只是眼底的犹豫一晃而过,似乎已经不像昨天那样确定了。   他到底是真的要打掉孩子,还是在跟黎锦,跟自己怄气呢?白沫有些茫然的想。   黎锦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拎着保温桶便离开了。   在黎锦走后,白沫似乎再克制不住作呕的冲动,当即便弯腰冲着床边的垃圾桶呕吐了起来,在吐空胃里的东西后,还是止不住呕吐的冲动。   胃在一阵阵抽搐,喉咙传来刺痛的灼烧感,脸色因为剧烈的呕吐而涨的通红,青色的血管在纤细脖颈的白皙皮肤下凸起来,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一会儿,白沫努力平复着呼吸,强行压下胃里作呕的冲动,缓缓直起腰,露出一张翻涌着泪花的消瘦的小脸儿。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白沫轻咳了两声,提高声音说了一声“请进”,而后走进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是江沉。? 第二十三章 还是决定留下孩子   只见江沉向来神色淡漠的脸上,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浅笑,看着温和了许多,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白沫看着走进来的江沉,神色明显慌乱了起来,手无意识攥紧被子,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警惕,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那样对陌生人充满戒备。   “你是……?”白沫抿了抿唇,试探着问。   他穿着白大褂,看样子应该是个医生,可他还没有接触过梁乐以外的医生,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防备。   江沉朝他浅笑了一下,声音低沉,不疾不徐的解释道,“我叫江沉,是梁乐的师兄,也是负责产科的医生。”   闻言,白沫稍稍放松了一些,而后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礼貌的低声问好,“江医生好。”   江沉看向白沫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他的肚子上,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白沫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   白沫垂下了头,耳尖微红,似乎是觉得有些窘促,又佯装随意地把被子拉高了一点,想要把肚子给藏起来,只是看着有种令人心酸的笨拙。   看出白沫的不自在,一向漠然的江沉,少见地出声宽慰道,“你不用紧张,那天你的手术是我和梁医生一起做的,我只是抽空过来看看你的恢复情况。”   白沫有些讶异的抬起头,似乎是没料到面前的人已经知晓了他的秘密。   惊讶过后,白沫也彻底放松了下来,朝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谢谢江医生,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之后,江沉例行问了些问题,白沫都一一回答,整体上看,恢复情况的确还算可以。   看着江沉淡定的神情,白沫莫名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信任,冥冥之中,感觉这会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   当然,也极有可能只是病急乱投医。   白沫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垂眸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心口一阵阵的刺痛,连带着鼻间都隐隐有些酸涩。   对不起啊,下一次,你去找一个能好好爱你的妈妈吧。   犹豫了许久,白沫最后还是狠下了心,低声问,“江医生,我…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江沉的眼帘颤动了一下,神色坦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继续卧床静养,保持愉悦的心情更有利于身体恢复。”   听到江沉的话,白沫微微有些失望,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现在,我能…能不要这个孩子吗?”   或许是心存奢望,也或许是给自己一个留下孩子的理由,从不可抗因素上,让他可以更坦然一点地接受孩子。   闻言,江沉紧抿着唇,眉头微蹙,一副很为难的模样,“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不建议你放弃孩子。”   “真的…不行吗?”白沫看着有点失落,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得到和梁乐同样的答案,白沫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但并不是单纯的失望,隐隐还有点窃喜。   江沉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的说,“这会是场风险很高的手术,如果你执意要放弃孩子的话,情况并不乐观。”   顿了顿,江沉看向白沫的肚子,轻声道,“上次能保住孩子已经是幸运了,他比别的孩子都要坚强。”   听到这句话,白沫所有的坚持顿时功亏一篑,心软的一塌糊涂,对啊,他是那么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一刻,白沫再也狠不下心了。   说起来,这个孩子算是很乖巧了,很少折腾他,就算是胎动最严重的时候,也会让他睡个安稳觉。   哪怕经常被黎锦那么翻来覆去的折腾,后来又狠狠摔了一下进了医院,还都老老实实呆在他肚子里。   似乎是认准了他,要当他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白沫抬起微微有些湿润的眼帘,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江医生。”   白沫想,如果这就是上天的安排,那他就顺应天意,把孩子留下来吧。   见白沫似乎放弃了打掉孩子的念头,江沉心里有些暗喜,只是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看不出丝毫私心。   江沉点了点头,温声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达到目的后,江沉便不再多耽搁了。   就在这时候,已经离开的黎锦去而复返,看到病房里的江沉,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黎锦的视线在江沉和白沫之间徘徊,似乎是意有所指,“江医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沉把那套说辞又跟黎锦说了一遍,黎锦淡淡的“哦”了一声,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客气道,“谢谢江医生关心。”   而后又看向了白沫,注意到他微红的眼眶,黎锦伸手蹭了蹭他的脸,柔声问,“聊了什么,怎么眼睛都红了?”   对于黎锦表现出来的亲昵,白沫心里忐忑不安,但碍于江医生还在,不好表现出来,便强忍着和他拉开距离的冲动。   白沫轻垂下眼帘,语气略显敷衍,低声道,“没说什么,只是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   见他们夫夫有话要说的样子,江沉也不打算留下做电灯泡,当即就离开了。   江沉一走,白沫就侧头躲开了黎锦的手,微微蹙起眉,“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难道你有什么是怕我知道的?”黎锦把手搭在白沫肩头,悠悠的问。   白沫不知道黎锦又误会了什么,直视着他的眼睛,坦然道,“黎先生,我没有什么怕你知道的。”   心里已经埋下怀疑的种子,黎锦又怎么会相信白沫的话?   见白沫嘴硬的样子,黎锦抓着他的肩,沉声问,“那你和江医生都说了什么?你是不是请他帮你打掉孩子?”   明明已经想好要留下孩子了,可听到黎锦这样说,白沫还是赌气的点了点头,“对,我请他帮我打掉孩子。”   话一说出口,白沫当即就后悔了,不知道会不会给江医生带来麻烦?   黎锦冷哼了一声,神色愠怒,咬牙道,“那你就试试,看他敢不敢给你做手术?”? 第二十四章 黎先生,我们离婚吧   黎锦凌厉的丹凤眼微眯,低头看着白沫紧张不安又强装镇定的小模样,挑了挑眉,心里莫名有些解气。   听着黎锦掷地有声的话,白沫眼帘不自觉颤了颤,局促地攥紧了手指,低声道,“请你你别为难江医生。”   “别为难江医生?”黎锦尾音上挑,透着几分不悦的意味。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江医生这么熟了?”说着,黎锦慢条斯理地抬起了白沫的下巴。   被迫抬起头后,白沫仰头对上黎锦审视的眼神,狭长的凤眸晦暗不明,闪烁着危险的光。   看出黎锦似乎是怀疑他和江医生有什么私情,白沫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心口却酸涩的厉害,真是亏得黎锦看得起他……   别说他这是和江医生第一次见面,就单是他现在……特殊的身体情况,正常人都不会想到那方面去吧?   “刚才是我和江医生第一次见面。”白沫轻轻拉开他的手,简单解释了一句。   想到住院也没几天,黎锦心里对白沫的解释也就信了七八分,但却依旧不依不饶,不知道是为了膈应自己,还是为了惹白沫生气?   “既然是第一次见面,那你为什么这么担心他?怎么没见你跟我说过,让我别为难梁医生呢?”   黎锦表情有些欠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可那直直盯着白沫的眼睛,显然是在等白沫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面对黎锦的无理取闹,白沫只觉得格外心累,他不过是多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让他揪着不放了?   白沫抿了抿嘴唇,望着黎锦的眼睛,神色平静,淡淡的说,“黎先生,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   “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黎锦冷哼了一声,语气透着几分怒气。   白沫沉默不语,他知道黎锦是在为他的那句话生气,或许还以为江医生答应了帮他打掉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白沫还是向黎锦坦白了。   既然决定留下孩子,没必要因为赌气,再和黎锦发生矛盾,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不想给江医生带来麻烦。   “我本来是想让江医生帮我打掉这个孩子的……”白沫如实道。   没等白沫把话说完,黎锦就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急切又激动,“你还真是铁了心要打掉孩子?”   对上黎锦责问的眼神,白沫屏息静神,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见白沫一副“你说我不说”的样子,黎锦的气焰顿时萎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那模样似乎还有点憋屈,“那你继续说。”   “江医生说我身体太差,不适合现在打掉孩子,手术的风险会很高。”白沫顿了顿,才继续道,“所以我决定把孩子留下来。”   听到白沫决定留下孩子,黎锦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似乎还明显松了口气。   黎锦俯下身,亲昵地拍了拍白沫的肩膀,语气温和,“你想通就好,以后别再耍小性子。”   “黎先生,我有一个请求。”白沫表情认真地看着他,轻声道。   黎锦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劲,脸上的愉悦收了几分,点了点头道,“你说,我会尽量让你满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生下这个孩子仿佛是一场交易,用来换取自己的自由。   “黎先生,我们离婚吧。”白沫轻声道。   这是白沫第二次向黎锦提离婚,态度一次比一次坚决,眼睛的不舍也越来越淡。   再次从白沫嘴里听到“离婚”两个字,黎锦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同意离婚。   尽管他不喜欢白沫,可让他答应跟白沫离婚,他还是觉得不乐意,说不清理由,就是不想和他离婚。   黎锦脸色变了再变,眉头微蹙,良久没有作声,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他既不想答应离婚,可在这个白沫刚刚同意留下孩子的档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委婉一点拒绝白沫的请求。   白沫还以为黎锦是顾及黎老爷子,又轻声道,“你不用顾及爷爷,要是爷爷知道了,我会向他解释清楚的。”   没了后顾之忧,总可以答应了吧,白沫期待的视线落在黎锦身上。   黎锦有些心烦意乱,理不清头绪,于是便试图拖延时间,“这件事…等孩子出生再说吧,现在你先养好身体。”   感觉出黎锦的不情愿,白沫有些不解,微微蹙起眉,很不满又一脸疑惑的样子。   “为什么?你不想离婚吗?”   黎家需要一个孩子,所以黎锦要他生下孩子,他勉强还能理解,可黎锦不同意离婚,他就想不通了。   黎锦本来就对这段婚姻心有不满,跟他也没有什么感情,甚至还有个喜欢的阮曦然,不应该巴不得和他撇清关系吗,怎么就不同意离婚呢?   闻言,黎锦顿时被问住了。   离婚,不正是他之前求之不得的吗?怎么白沫同意离婚了,他却不觉得高兴……   “我……”黎锦欲言又止,但为了面子,还是违心的说,“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白沫不想去探究他话里的真假,平静地点了点头,松了口气道,“你同意离婚就好。”   黎锦一噎,在默认离婚和改口不同意离婚之间摇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那就请尽快办理离婚手续吧。”白沫神色中流露出一丝迫切。   见白沫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黎锦心里堵的更厉害了,任何来由的、莫名觉得烦闷,总之就是觉得很不爽。   “就算是要离,也不急于一时,至少得等孩子生下来吧。”说着,黎锦还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肚子。   白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表情有些犹豫,现在才七个月出头,大概还得两三个月的时间。   不算长,但也不短,白沫并不想受这个煎熬,但还是退了一步,“等我出院后,就去办理吧。”   闻言,黎锦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明显有些不悦,还没等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黎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瞳孔微缩,又下意识瞟了白沫一眼。   注意到黎锦看向他的视线,白沫眼里闪过一抹了然,落寞掩的很深,似乎是已经猜到了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第二十五章 离婚后就不能对白沫胡作非为了   响个不停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点刺耳,黎锦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一时有些迟疑。   在受害者面前,堂而皇之地接凶手的电话,黎锦自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见黎锦迟迟不接,白沫微微蹙起眉,平静的面容下透着淡淡的不悦,毕竟对阮曦然,他不可能没有怨恨。   白沫便主动开口催促黎锦离开,轻声道,“你有急事就先去忙吧,我也要休息了。”   黎锦拿着持续响着的手机,也暂时顾不上跟白沫说离婚的事了,朝他点了点头,便略显匆忙地离开了。   阮曦然……   想着这个名字,白沫暗自攥紧了拳头,直到指甲刺破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才终于回过神来。   病房外,黎锦刚一接通电话,就传来了阮曦然委屈的声音,“你怎么还不过来?我头好疼啊……”   白沫用果盘把阮曦然的头打破后,阮曦然就顺势对黎锦用起了苦肉计,把自己包装成受了委屈的小可怜儿。   当然,这也是黎锦对白沫受伤这件事,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阮曦然的伤是流了不少血,但只是看着挺吓人的,并没什么大碍,不过在被他刻意夸大之后,几乎是到了脑震荡的程度。   阮曦然很会借伤发挥,借着受伤的由头,经常娇气地跟黎锦喊疼,以此来赢得黎锦的心疼和同情。   适当示弱的这种小手段,阮曦然用的得心应手,把那种既让人心疼他,又不让人产生反感的尺度把握的刚刚好。   简单来说,阮曦然就是人们口中的那种高级绿茶,可惜的是,黎锦没有鉴茶的那根神经。   “先忍忍,我现在就过去,没有好好吃药吗?”黎锦温声安抚着阮曦然的情绪,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很快,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另一栋住院楼的一间病房里,阮曦然正一脸委屈地望着他。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阮曦然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可怜兮兮的质问道。   “去看他了,又说了些事情,就来的晚了一点。”黎锦没有选择隐瞒他,如实道。   闻言,阮曦然低下了头,闷闷的“哦”了一声,又一脸无辜的抬起头,自责的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想到没有谈拢的离婚事宜,黎锦下意识皱起眉,暗自有些庆幸这通电话来的及时,至少让他多了些缓冲的时间。   没有来由的,黎锦并不想告诉阮曦然他和白沫准备离婚的事,尽管他知道阮曦然很在意这件事。   他拍了拍阮曦然的肩,浅笑着说,“头疼就别乱想了,再说,我和他也没有什么事要说的。”   他和白沫之间,能谈的总共也就两件事。   一件是孩子,现在他们已经达成统一了,另一件是离婚,大致上,也算是确定下来了。   想到以后他和白沫就没有关系了,黎锦心底冒出来一些烦闷的情绪,又觉得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似的。   理也理不出头绪,黎锦便把这种情绪暂时归结为情欲和占有欲作祟。   毕竟以后起了兴致,他就不能再把白沫压在床上胡作非为了,那么合心意的身体,多少应该觉得可惜的。   黎锦不得不承认,虽然他和白沫的心意不通,但他们的身体却异常的契合,经常让他不自觉的沉溺其中,食髓知味。   对于这种想法,黎锦并不觉得可耻。   因为他和白沫的婚姻,九成都是情欲。而剩下的那一成,是寥寥无几的真心,以及突如其来的孩子。   明明只有情欲,可为什么离婚他却那么的不干脆?黎锦自己也想不通,不自觉陷入了沉思。   直到阮曦然扣住他的右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这才拉回了黎锦跑远的思绪。   听到黎锦这么说,阮曦然就像个斗胜了的公鸡,眉眼低垂着,眼底却藏着雀跃和志得意满的骄傲。   “我头好疼,你陪我一会儿。”阮曦然捂着缠着绷带的额头,软声撒着娇。   “好,那你先乖乖把药吃了。”黎锦倒了杯水,又把床头的药递给了他。   阮曦然怕黎锦对他不耐烦,也不敢作过头,便乖乖吃了药,之后又缠着黎锦待了一会儿,才放黎锦离开。   黎锦走后,阮曦然蠢蠢欲动的心又按耐不住了, 他悄悄地离开了病房,准备去找白沫一趟。   美名其曰是为了向白沫道歉,至于真正的原因嘛,主要就是为了给白沫添堵的。   而豪华病房的价值,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保密性极强,轻易不会泄露病人的信息。   阮曦然拐弯抹角地想要询问护士白沫的病房号,护士三缄其口,哪怕磨了许久,也没有撬开护士的嘴。   见实在没有可能,阮曦然也不再为难护士。   阮曦然挫败地垂下头,然后转身往回走。   他这边刚打消去找白沫示威的心思,一抬起头,就看到了江沉。   他看到了江沉,下一秒,江沉也看到了他,两人视线交汇,气氛突然有点诡异。   江沉神色依旧淡淡的,淡定的收回视线,然后就当做是没看见阮曦然一样,和他擦肩而过。   被江沉忽视的这么彻底,阮曦然气的脸都红了,娇纵地吼道,“江沉,你都没看到我吗?”   江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淡淡的说,“阮少爷,好久不见。”   虽然江沉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现在明显和之前不太一样,多了点不耐烦和不易察觉的嫌恶。   见江沉转过身,阮曦然轻哼了一声,扬起下巴看着他,一脸瞧不起的模样,“好几年不见,你就当了个小医生啊?”   “比不上阮少爷,糊口而已。”江沉对他的嘲讽视而不见,淡然处之。   碰了软钉子,阮曦然气的眉头紧皱,又开始翻旧账,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哼,要不是你家破产后,我家资助你上学,你连这个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   阮曦然向来娇纵惯了,除了在黎锦面前还会收敛几分,对别人一向不客气,何况江沉在他印象里,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狗”。? 第二十六章 白沫,你现在就这么不待见我?   尽管阮曦然说话的很难听,江沉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冷冷地看了阮曦然一眼,不卑不亢道,“阮先生的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   闻言,阮曦然得意的挑了挑眉,很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仿佛江沉只是个仰视他的小人物。   江沉眉头微蹙,透着些许的不耐烦,他可没有心思欣赏阮曦然爆棚的优越感。   没等阮曦然再开口,他就听到江沉说,“要是阮少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阮曦然一噎,只能把那些炫耀的话都咽了回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急忙道,“等等,江沉,我有事找你帮忙!”   陆淼微不可见地蹙起了眉,透着几分不满,果然,他就不该多说那一句!   强忍着心里的不悦情绪,江沉语气平静的问,“什么事?”   “你帮我查一下白沫的病房号,我有事情想找他,但是不知道他住哪里。”阮曦然满眼期待的看着江沉。   听到白沫的名字,江沉的眼睛闪了一下,多少有点疑惑,性子温柔的白沫怎么会认识阮曦然这种人呢?   在江沉看来,他们两个人可不像是会成为朋友的样子,换句话来说,阮曦然就不像是个能有朋友的人。   在江沉印象里,阮曦然可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主要是因为他瞧不上人家。   江沉微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你和白沫什么关系?”   阮曦然见有戏,眼睛亮了起来,“我和他是好朋友,听说他住院了,就想去探望探望他。”   “好朋友”这三个字,多少有些讽刺。   这个理由实在蹩脚,先不说是朋友却不知道病房号已经很可疑了,就是两手空空地去探望病人也不合适吧。   更何况自己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裹得像个木乃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精神病房里偷跑出来找人报仇的。   江沉没说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说“你看我信你说的话吗”,多少还带着点不屑。   见状,阮曦然狐疑地看着江沉,怕他是在诓自己,“江沉,你知道白沫的病房号吗?还是在故意要听我的隐私?”   江沉用手指了指自己胸牌,如假包换的产科医生,无声地回应了阮曦然的质疑。   “好吧,我信你一次,我和白沫……”   阮曦然似乎没有特别明确的道德观念,把自己插入别人感情的事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自己才是被人阻挠,不能和“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受害者。   在阮曦然嘴里,江沉勉强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是个很简单,也很狗血的第三者插足的故事。   如果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这个第三者特别无耻吧。   ……   这几天,黎锦每天都来医院,时不时就找个理由,然后理直气壮地在病房里待半天,和白沫大眼瞪小眼。   因为离婚的事情,黎锦有心想跟白沫缓和一下关系,但是白沫根本不想理他。   气氛虽然有点诡异,但幸好还算和谐。   看着坐在一旁的黎锦,白沫着实觉得有点碍眼,但也不好催人走,只好拐弯抹角地提醒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从送早饭过来,已经坐了两三个小时了,不带挪个屁股印儿的,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黎锦淡定的摇了摇头,“今天我休息。”   虽然今天是工作日,但在他自己家的公司,还不是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   白沫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今天不忙吗?”   听出白沫在赶他走,黎锦觉得有些不舒服,直言道,“我今天就是想陪你待会儿。”   “不用,我也不需要。”白沫神色平静地拒绝了,不带任何赌气的意味。   之前,他也期望过黎锦能在他身上多花费些时间,却没有得到回应,现在迟来的陪伴只会给他造成困扰。   受到冷遇的黎锦心里不太平衡,甚至还有点后知后觉,语气不悦的问,“白沫,你现在就这么不待见我?”   黎锦从没有把白沫受过的伤放在眼里,自然也就看不到白沫对他的怨恨。   白沫看着黎锦,有几分怨怼的说,“那黎先生觉得我对你应该是什么态度?笑脸相迎,温声细语吗?”   很多事情他都没有细想,甚至没有来得及去追究,可他不会忘,譬如黎锦对他的冷嘲热讽、阮曦然对他的欺辱……   他本就不如意的生活,因为这两个人又变得更加悲惨,又怎么会没有怨恨呢?   黎锦恬不知耻的问,“白沫,除了我逼你留下孩子以外,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在黎锦心里,似乎对白沫的那些伤害都没有发生过,连白沫为什么呆着这个病房里都被他忽略了。   白沫低头笑了一下,大概是在笑黎锦的健忘,情绪有些激动,“你忘了我是因为谁才住院的吗?也是,你根本就不认为是他的责任,也不在意他羞辱我,甚至还拍了我那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借此来威胁我……”   那些照片,就是白沫心头的一根刺,每每想到,都会有种强烈的不安。   他曾经寄希望于黎锦,可黎锦根本就不信他,真可笑,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相信了阮曦然,这就是明晃晃的偏爱吗?   这件事情再次被提起,白沫近乎绝望的质问,让黎锦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太相信阮曦然的话了?   黎锦望着白沫,“所以你是在怪我?”   白沫苦笑了一下,“我不能怪你吗?黎先生,我是个有尊严的人,不是受虐的奴隶,真的做不到一直逆来顺受。”   他喜欢黎锦的时候,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很低,盼望着能在尘埃里开出花,可他不会一直傻下去,喜欢也会渐渐消失的。   对上白沫失望至极的眼神后,黎锦的心像是被针猛的扎了一下,似乎也隐约明白了一点白沫的委屈。   沉默了片刻,黎锦沉声道,“我会把这件事弄清楚的,无论如何,你怀孕的事不会泄露出去的,你可以不用担心这个。”   白沫点了点头,但眼里并没有多少信任,毕竟有了前面的教训,他已经不敢再寄希望于黎锦了。? 第二十七章 白沫被噩梦困扰   知道白沫不想看到自己,黎锦也识趣,在之后的几天,来医院送完饭就走了,没有再多做停留。   见黎锦这样,白沫也自在了许多,连吃饭时胃口都好了一些,有时候还能多吃半碗饭。   在医院的日子很枯燥,尤其是像白沫这种挺着一个沉甸甸的肚子,还要卧床静养的,简直躺的腰酸背疼。   半上午的时候,白沫半靠着垫了软枕的床头,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神里有几分向往。   外面阳光很好,看着和煦又温暖,让人能想象出当阳光洒在身上,会懒洋洋地给人带来一阵困意。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话,他也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白沫低低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肚子,露出一个无奈又怜爱的浅笑。   虽然这个孩子的存在,让他多了很多麻烦和困扰,但这不会影响他爱自己的孩子。   或许是被外面的阳光晃了眼,白沫也渐渐有了困意,眼皮似有千斤重,疲惫地缓缓阖上,脑袋也一点一点的,很快就那样坐着睡着了。   睡梦中,白沫再一次梦到了那天的场景。   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在脑海里一一浮现,让他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生。   阮曦然绑着他的手、脱掉了他的衣服、对着他拍照、他砸破了阮曦然的头被打了一巴掌、他摔倒后,身下的血越流越多……   梦越来越清晰,白沫拼命想要逃离,那个梦却像个密不透风的网,紧紧把他困住。   “不要……”白沫的声音里夹杂着细细的哽咽,听着十分可怜。   只见白沫脸色异常苍白,眉头紧锁,死死咬着下唇,额头出来了一层薄汗,双手紧紧攥着被子,似乎是在与什么做激烈的斗争,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沫总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颗心狂跳不止,还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白沫浑身虚脱般瘫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眼底满是惊慌,稍稍冷静下来才发现,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那一天,就是他摆脱不了的噩梦。   这些天,白沫总是会做这样的梦,大同小异,每每都会被惊醒,之后就再难睡着。   有时候,他还会梦到自己死了,刺目的血一直流着,孩子也撑不住了,可黎锦却迟迟没有过来,然后他的身体慢慢变冷,最后孤零零死在了别墅里……   醒来后,白沫的精神就有些恍惚。   有种庄周梦蝶那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到底是现在有幸活下来是一场梦,还是最终死掉才是梦?   他到底还活着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外面阳光明媚,病房里的白沫却浑身发冷,肩膀微微瑟缩着,就像刚出生不久,对这个世界充满不安的小动物。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明明是个大人了,却还像个小孩子那样容易委屈。   白沫垂着头,发出低低的啜泣声,哭声被刻意压着,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似的,一双湿红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就在白沫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他猛然惊醒,顾不上细想,慌乱地擦了擦眼泪。   进来的人是江沉,脸上挂着还算温和的浅笑,至少比对待阮曦然和悦的不止十倍。   白沫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江医生。”   因为刚哭过,白沫的声音还有些哑,哭腔很明显,江沉很轻易就听出来了。   想到阮曦然说的那些话,江沉看向白沫的眼神里多了些许的怜悯。   若是被梁乐看到,他一定会觉得特别惊奇,他师兄居然也会同情人了?   江沉虽然是个医生,但却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没有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他会用尽全力救治自己的病人,手术成功皆大欢喜,无法救治就跟家属说“抱歉”,活像个没有感情的手术机器。   毕竟医院里最常见的就是生死,他早就做到了淡然处之,已经很少会对一个人产生特别的情绪了。   江沉走到白沫床前,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方手帕,伸手递了过去,温声问,“怎么哭了?”   自然又充满关心的问话,让白沫有一瞬间忽略了他们的医患关系,仿佛他们是一对老朋友那样。   白沫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手帕,略显尴尬的朝他笑了笑,“太没出息了,做了个噩梦,被吓到了……”   “别多想了,梦和现实都是反着的。”江沉低声道,声音低哑,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白沫苦笑了一下,语气无奈,喃喃道,“总是会梦到,想忘也忘不掉……”   “孕期多思很常见,要尝试着放松心情,做些高兴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者和人聊聊天。”对着白沫,江沉不自觉多说了些。   白沫乖乖点了点头,就跟小朋友对待老师一样,乖巧中还透着一点小紧张。   江沉看着白沫脸上乖巧的表情,突然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来小时候养的一个小奶猫,表情几乎是如出一辙。   那只小奶猫浑身雪白,眼睛是湛蓝色的,爱粘人,又特别乖,让江沉喜欢了很久,也一直记了很久。   见江沉愣神,白沫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温声道,“江医生,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江沉回过神,眼神微闪,又淡定道,“今天该做常规孕检了,梁医生有手术忙不过来,所以我过来给你做检查。”   “好,那麻烦江医生了。”白沫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浅笑道。   白沫平躺在床上,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去解上衣扣子,然后露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孕肚。   江沉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眼睛里还是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讶异,激动和兴奋尽数被藏在波澜不惊的表面下。   如果将男性生子研究成功,这在医学上绝对会是一项重大突破,他江沉的名字,足以在医学界熠熠生辉。   江沉对男性生子的项目有许多大胆的设想,可以说是荒谬中又透着怪异的合理。   譬如先是借助医疗手段让男人怀孕,随着研究的深入,可以一步步的可以发展到让男人自然受孕、自然分娩、甚至自然哺乳……? 第二十八章 黎锦吃醋开始有危机感   江沉回过神,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和激动,开始着手给白沫做检查。   当冰凉的耦合剂涂在被撑的薄薄的肚皮上时,白沫微微颤抖了一下,轻咬着下唇,似乎是有些不适。   “觉得不舒服?”江沉注意到白沫的脸色不太好,关心的问。   白沫低低的“嗯”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些担忧和紧张,“可能是因为刚刚做噩梦太害怕了,现在肚子有一点疼。”   “没事的,先放松一下,孕晚期情绪过于激动,的确会引起轻微的腹痛,你别太紧张了。”江沉低声安抚着。   白沫深吸一口气,朝他点了点头。   随后白沫便被屏幕中出现的胎儿的影像吸引了注意力,眼里浮现出怜爱和欢喜,喃喃道,“宝宝……”   白沫心头又涌上了强烈的自责,他不仅没有保护好宝宝,居然连自己也想要放弃他,宝宝一定对他很失望吧?   江沉隐约察觉出白沫复杂的情绪,心头微动,轻声安慰道,“孩子发育的很好,也很健康,你不用太担心。”   “江医生,谢谢你。”白沫朝他弯了弯眉眼。   前几天,江沉从梁乐那里拿到了白沫之前所有的检查报告,对白沫的情况已经有了更充分的了解。   而且这次的检查做的很详细,借着这次孕检的机会,江沉又掌握了更多可供男性生子实验参考的数据。   而傻乎乎的白沫对此一无所知,完全没意识到江沉的别有用心,甚至把他当做朋友那样信赖。   下午的时候,黎锦来医院给白沫送晚饭,偶然看到他枕边有块手帕,随手拿了起来,打量一番过后,脸色微变。   那块手帕是淡蓝色的,上面还绣了一枝寒梅,看着有些旧了,但干干净净的没有丁点污渍,似乎很被主人爱惜。   “这手帕是谁的?”黎锦看着白沫问,语气还算平和,只是多少有点质问的意思。   白沫正喝着汤,闻声抬起了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江医生的。”   心里的猜测被证实,黎锦莫名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眉头一皱,不悦道,“怎么又是江医生?”   “今天江医生过来给我做检查,然后看到我……”白沫顿了顿,又突然语塞,没有再说下去。   在黎锦面前说自己哭,白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不需要黎锦的怜悯,也不想给他嘲讽自己的机会。   见黎锦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白沫无奈的抿了抿唇,解释道,“江医生只是好心才给我手帕的。”   他知道黎锦在揣测什么,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不想解释的反而像欲盖弥彰。   “你今天怎么了?”黎锦一脸关切,还透着些紧张,似乎很在意他的样子。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白沫觉得自己会很感动,可是现在看着黎锦,心里只是微微有些酸涩,便再无其他的情绪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出了些冷汗而已。”白沫语气平淡。   细看之下,白沫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眼帘下还有浅浅的黑眼圈,透着那种没睡好的疲倦感。   黎锦也不再追问手帕的事,又转而关心起了白沫,“做什么噩梦了那么害怕,是不是没睡好?”   提起噩梦,白沫就想起黎锦说过会把这件事弄清楚,可几天过去了,黎锦却没有再提起过只言片语。   虽然他不再信任黎锦,甚至不敢抱有任何期待,可心里难免还会有一点奢望,想着或许黎锦真的能护着他一次,哪怕就只有这一次呢……   白沫看着黎锦的眼睛里多了些失望,还有些淡淡的自嘲,“还是那天的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刻在脑子里,总是不停的做噩梦,还梦到我死在了别墅里……”   “白沫!”黎锦厉声打断了白沫的话,眉头紧锁,很慌乱的样子,“不别乱说话,死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白沫淡淡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他把困扰自己的噩梦告诉了黎锦,是在希望他愧疚吗?亦或者是心软和同情?   似乎都不是,他只是想提醒黎锦,那些伤害他都一一记着,让他也别忘了自己说出去的承诺。   “死不能说吗?那我还差一点点就死了呢,你怎么都不在意呢?”白沫的语气很轻,却带着掩不去的失落。   黎锦一噎,随后俯下身按住白沫的肩膀,沉声道,“我怎么没有在意你?如果我不在意你,我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心慌,就丢下工作赶回别墅找你吗?”   “如果我不在意你,我会天天来医院给你送饭吗?”黎锦一脸无奈地看着白沫,似乎还有些痛心,“白沫,你怎么就看不到我对你的好呢?”   黎锦居然说在意他?不但自己欺负他,还纵容着别人欺负他,这也算是在意吗?   白沫微微撇过了头,眼帘颤了颤,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黎先生别放在心上……”   他不想跟黎锦做无谓的控诉,可是怨恨有时候却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泄露出积攒的委屈和怨怼。   “白沫。”黎锦喊了白沫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解释亦或者是安慰。   “黎先生,我有点累了。”白沫截住了话头,显然是不想再说下去了。   他还记得江医生嘱咐的话,就算是为了孩子,他现在也不能情绪太激动了。   黎锦叹了口气,重新把手帕放到了白沫枕边,准备离开,“那…那你早点睡吧,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病房门被轻轻关上,白沫才抬起头,眼睛微湿,黎锦总是这样,哪怕是三言两语都能伤到他……   出了病房,黎锦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外面走廊的吸烟区,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   很快,他的脚边多了几个烟蒂。   他一直都知道白沫的心结在哪里,但他总是下意识逃避着这件事,却没想到白沫的心结越来越重了。   他并没有刻意敷衍白沫,也让人去查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虽然线索不多,但前后联系起来,应该和白沫说的所差无几。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样给白沫一个公道,他知道白沫的委屈,可对于阮曦然,他还是会有所偏袒……? 第二十九章 回忆过往 黎锦偶尔良心发现   从线索中拼凑出事情真相的那一刻,黎锦脑袋突然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愣住了,是从未有过的心慌意乱。   想起那天白沫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心底渐渐生出了歉疚和自责,心口一紧,连呼吸都紧接着乱了几分。   或许白沫把他当作过可以庇护的希望,可是他却选择了相信阮曦然,怪不得白沫会对他那么失望……   黎锦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冷风顺着微微敞开的衣领吹进去,额前的碎发被吹散了几缕,半遮住一双深沉晦暗的眸子。   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浑身被吹的都有些僵硬,直到手里的烟燃尽被烫到了手指,黎锦才猛的回神。   他本打算直接离开的,但想到白沫或许已经睡熟了,黎锦还是回了病房一趟。   黎锦轻轻推开病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只见白沫侧躺在床上睡得还算安稳,睡颜恬静,看着很乖巧,一只手还搭在肚子上,像是在护着孩子。   他在床边坐下,静静地凝视着白沫的睡颜,半晌,才低低的道,“白沫,那天的事,很抱歉……”   他知道很对不起白沫,让他平白经受了这些伤害,可他给不了一个他想要的交代。   只能趁白沫睡着,他才敢坦白一切,“照片已经被删掉了,他以后不会拿这件事威胁你的……”   低声说完,黎锦又轻轻拿起白沫的手,端详着他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隐约还能看到当时束缚留下的痕迹。   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些许愧疚,白沫似乎是觉得受到了打扰,含糊地梦呓了一句,又抽回手腕重新搭在自己肚子上,很是戒备的样子。   黎锦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白沫的脸神游天外,莫名就想起了他们刚结婚的那段日子。   其实最初的时候,他虽然讨厌这段强加的婚姻,但对白沫也说不上太讨厌,毕竟对着一个乖巧中透着讨好的软糯少年,任谁也不会太狠心。   当然,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白沫在床上的生涩娇羞很对他的胃口,至少他们结婚的第一个月,过得还算是很不错的,他对白沫虽然说不上温柔体贴,但还是不吝啬笑脸的。   只是新鲜感是很短暂的,没有感情,只有情欲的婚姻如同一盘散沙,渐渐的,他就对白沫不耐烦了。   他讨厌看着白沫怯生生望着他的样子,仿佛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讨厌白沫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来吃饭,就像个爱操心的老妈子;讨厌白沫在床上都软了身子还一脸委屈的样子,扭捏又造作,像是他强迫良家妇男似的……   大概就婚后半年的时间,他对白沫的讨厌程度与日俱增,连带着被迫娶他的憋屈,也一并发泄在了他身上。   这时候回想起来,他还记得那短时间,白沫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青青紫紫的痕迹遍布全身,新伤叠旧伤,连路都走不稳当,活脱脱一个备受凌虐的小可怜。   不过那个时候,白沫对他不像现在这么冷淡,虽然被欺负的很惨,但眼睛还是亮的,笑起来会弯成月牙形。   白沫就像个怕生的小动物那样,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但最后还是会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跟前,干净的眼睛里透着少年人藏不住的欢喜。   不过他对白沫的讨好和乖巧视而不见,甚至觉得很不耐烦,态度也愈发恶劣了。   后来有一次,白沫怯怯地给他打电话问他回不回来吃饭,莫名就戳到了他的雷点,当即就冲电话那头发了一通脾气。   那头的白沫似乎是被吓到了,道歉的话都说的有些结巴,声音很低,颤抖的声线中似乎还带着哽咽。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黎锦又仔细想了想。   那天晚上,他怒气冲冲地赶回去了,把白沫压在床上狠狠欺负了一通,几乎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虐待。   白沫哭的嗓子都哑了,眼睛湿红微肿,瑟缩着身子蜷作一团,白皙的皮肤上都是紫红的痕迹……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掰断了白沫的手机卡,又把他的老旧手机摔个粉碎,最后当垃圾一样踢的远远的。   之后又恶狠狠的掐住白沫的细腰,一边羞辱地折腾他,一边厉声让他不许再给自己打电话,白沫哭着点头,直至昏了过去。   后来,白沫就没有了手机,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从记忆中回过神,黎锦低头捏了捏眉心,轻叹了口气,心里的歉疚又多了几分,还难得唾弃起自己之前的行径。   不知道在病房呆坐了多久,黎锦才终于起身离开,心情有些沉重,大概是又突然良心发现了。   门被轻轻关上后,白沫的睫毛颤了颤,轻轻睁开了眼睛,只见他的眼底有些湿润,更多的却是心如死灰的悲凉。   这就是黎锦给他的答案吗?意料之中的,却依旧因为那一点点期待而觉得失望。   最近白沫晚上经常失眠,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   装睡的时候,白沫还自嘲的想,他居然连黎锦的脚步声都记得那么清楚,显得是那么的没出息。   本来就睡不着,黎锦来过之后,白沫就更没有睡意了,便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跟宝宝对话,偶尔宝宝会动弹一下,像是在回应他似的。   卧床静养了这些天,宝宝的胎动也渐渐频繁了,白沫也放心许多,哪怕这让他的身体负担又重了,但心里还是欢喜的。   临近黎明的时候,白沫才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发现床边还坐着黎锦。   白沫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恍惚,声音微哑还有点娇软的意味,不满的说,“唔…你怎么还在?”   恍惚间,白沫还以为黎锦从昨晚待到现在,话一说出口,这才反应过来,好在黎锦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还有些自嘲的打趣道,“是不是做噩梦梦到我了?”   白沫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低低的说,“有些睡迷糊了。”   黎锦眼睛一暗,随后将一旁打包的早餐盛出来,转移了话题,“给你带了早餐,醒了就吃点垫垫肚子吧。”? 第三十章 白沫小腿抽筋 黎锦主动按摩   或许是因为黎锦的语气是少见的温和,白沫愣了一下,又抬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在怀疑自己没睡醒。   黎锦伸手拉住了他,平和的眉眼间透着淡淡的关心,“别揉了,对眼睛不好。”   白沫一怔,抬头看了黎锦一眼,然后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透着些许的戒备和疏离。   见白沫如此抵触他,黎锦抿了抿薄唇,垂眸看着白沫,心里多少有些挫败。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白沫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先去洗漱。”   圆滚滚的肚子沉甸甸的挂在腰上,这让白沫起床的动作略显笨拙,再加上这几天躺的浑身酸软,现在下床时都有些吃力。   白沫刚站起身,还没等迈开步子,双腿就突然一软,加上重心不稳,然后直直地往前倒去。   大概是被吓懵了,白沫连惊呼都忘了,只是双手捂着肚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   见状,黎锦连忙去伸手抱住白沫。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袭来,迎接他的似乎是一个温暖的怀抱,白沫缓缓睁开了眼睛,表情呆呆地看着黎锦,眼里满是惊慌失措。   白沫吓得浑身都软了,趴在黎锦怀里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眉头微蹙,脸色苍白如纸,那模样很是让人心疼。   黎锦心头一软,伸手揽住白沫的腰,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又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甚至有几分温柔,关切的问,“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刚刚被吓到了?”   白沫一手扶着黎锦的手臂,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睫毛颤了颤,呼吸微乱,有种让人不敢触碰的脆弱。   过了好一会儿,白沫才忍着疼痛缓缓开口,声音低的有些飘忽不定,“我的小腿…抽筋了,肚子也有点疼……”   听到白沫肚子疼,黎锦连忙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神色有些紧张,急忙说,“我去叫梁乐过来给你看看。”   说着黎锦就要离开,又连忙出声叫住了他,朝他轻轻摇了摇头,表情还算淡定,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用麻烦了,江医生说,情绪起伏过大的话,是会引起轻微的腹痛,过一会儿就好了。”白沫低声解释道。   注意到黎锦紧张这个孩子,白沫的眼睛暗了暗,心情莫名有些复杂,轻垂下眼帘,“你放心吧,孩子没事的。”   “白沫,你以为我只是在意孩子吗?”黎锦停下了脚步,神色微冷,不满的问。   白沫垂着头默不作声,心口却微微有点酸胀,黎锦是什么意思,是想说除了在意孩子,也在意他吗?   可想到昨晚黎锦说的话,又如同一盆冷水照头浇下来,心凉了个彻底,也浇透了那些没出息的心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的说了那句话,就像是埋怨黎锦不在乎他似的……   可黎锦不在乎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只是看到黎锦紧张孩子的样子,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仿佛他在黎锦眼里,就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你想要这个孩子,不是吗?”白沫摸着肚子,躲闪着黎锦几乎要将他看穿的视线,低声道。   黎锦在白沫跟前坐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是想要这个孩子,但我着急去找医生,并不仅仅是担心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白沫感觉黎锦说的话是真心的,可想起之前的那些事,理智又彻底清醒过来。   理智回笼后,白沫的语气明显冷淡了下来,“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既然我已经决定留下孩子,就会好好对他的。”   黎锦看着白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哑然道,“你肚子不疼就好。”   白沫点了点头,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白沫用手轻轻揉着肚子,安抚着宝宝不安的情绪,很快,腹中隐隐的疼痛感渐渐退去。   只是抽筋的小腿还没缓过劲儿,他僵硬地保持着呆坐的姿势,下半身根本不敢乱动,一动弹,小腿肌肉就会传来尖锐的疼痛。   注意到白沫咬着下唇,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强忍疼痛的样子,黎锦一脸无奈,干嘛非要逞强?   黎锦认命般给白沫按摩着小腿,刻意控制着力气,动作还算轻柔,一边捏着紧绷的小腿肚,一边问,“是这里抽筋吗?”   白沫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连眼眶都有点湿润,咬紧牙关强忍着疼,只得朝黎锦点了点头。   “就这么忍着,怎么不跟我说?”黎锦抬头看了白沫一眼,佯装随意的问。   白沫对他疏离和刻意拉开距离的举动,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相较之下,他更想看到白沫怯生生靠近他的样子。   白沫沉默了良久,才低低的说,“习惯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大概怀孕五个月左右的时候,他就时不时会抽筋,不过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躺的久了,抽筋愈发频繁了。   大腿和小腿经常抽筋,每次都疼的厉害,毫不夸张的说,真的是痛不欲生。   有身前圆鼓鼓的肚子挡着,每次抽筋白沫疼的不敢动,自己也按摩不到,大多数只能强忍过去。   甚至有一次,大晚上把白沫生生疼醒了,半梦半醒间,自己呜呜咽咽的哭了一会儿,浑身僵硬着不敢乱动,就那样忍着疼痛又睡了过去。   这次轮到黎锦沉默了,他低垂着眉眼,平静的脸上透着一丝歉意,给白沫按摩也显得更用心了。   按摩了一会儿之后,两条小腿的肌肉都渐渐放松了下来,白沫轻抬起眼帘,低低的开口道,“现在已经不疼了,麻烦你了,黎先生。”   听惯了“黎先生”,平常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可这会儿听着,却觉得格外刺耳。   黎锦收回了手,又因为白沫的疏离,心里堵着一口气,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了个坏心思。   只见黎锦站起身,然后把白沫从床上横抱起来,眼里浮现出一抹笑意,甚至还故意轻轻颠了一下。? 第三十一章 迟到的补偿 新手机   黎锦随即又皱起了眉,怀里的白沫轻的有些过分,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孕夫的体重,感觉还没有一百斤。   被黎锦突然抱起,白沫条件反射般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肚子,下意识咬紧下唇,浑身都透着紧张和慌乱。   “你…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白沫小脸儿一白,生气的皱着眉,勉强稳下心神,沉声道。   虽然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可用软甜的声线说出来,听着不仅没什么威慑力,反而觉得羞恼的意味很浓。   黎锦看着白沫,浅浅的扬起唇角,冠冕堂皇的说,“我抱你去洗漱。”   “我自己可以的。”白沫无奈地皱着眉,不知道黎锦又想折腾什么。   “那万一你再摔倒怎么办?”黎锦一副打定主意要抱他去洗漱的模样,不知道又是在抽什么风。   “不会的,你放我下来!”白沫急了,又羞又恼,捶着黎锦的肩膀,不停催促着。   那点力气,就跟挠痒痒一样,黎锦对白沫的反抗视而不见,然后抱着他大步走向了洗手间。   不一会儿,就听到洗手间传来两人争吵的声音,到最后还是白沫妥协了,姿势怪异地完成了洗漱。   洗漱完之后,白沫被气的脸都红了,自己气鼓鼓地吃着早饭,一个眼神都不想给旁边的黎锦。   虽然有些幼稚,但两人这样闹了一通过后,气氛总算不是死气沉沉的了。   黎锦临走前,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新手机,递到了白沫面前,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内疚,“这个,给你的。”   看到手机,白沫瞳孔一缩,显然是想到了之前的事,脸色微变,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大约一年在前,黎锦把他的手机摔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自己的手机。   最初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钱买新的手机,在莫名其妙怀孕后,黎锦就把他丢在郊区别墅,不想他跟外界有联系,所以不许他有手机,一直持续到现在。   如果阮曦然欺辱他的那天,他要是有手机的话,自己就可以打医院的求救电话,应该就不会那么无助了吧。   这样想着,对黎锦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这算是补偿吗?”白沫抬起头,清朗的声音里是淡淡的不屑。   想到之前毁了白沫的手机,黎锦沉默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给你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里面存了我的号码,要是有事情,你可以联系到我。”   想起白沫出事那天气若游丝的模样,黎锦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听到黎锦的话,白沫心口一阵发堵,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幽怨,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质问,“黎先生不是说过,让我再也不要给你打电话吗?”   黎锦抿了抿唇,对此避而不答,驴头不对马嘴的说,“有手机会方便许多,你也可以放松一下心情。”   “我不要。”白沫神色平淡的拒绝了,既然已经走到结束的地步了,他就不想要黎锦的任何东西。   黎锦眉头微皱,两人僵持不下,气氛瞬间又变得凝重起来。   “白沫,你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听话一点吗?”黎锦语气有些无奈,好在并不激烈。   黎锦的话不轻不重地敲在白沫心头,听话一点?或许他就是太听话了,才会让黎锦毫无顾忌地欺负他……   见白沫沉默不语,黎锦自顾自地将手机塞到了他的手里,霸道地替白沫做了决定,语重心长道,“白沫,你现在身体特殊,万一再出来上次那种事,你也好找我…找医生求救,”   白沫垂眸看着手里的手机,苦涩翻涌在心头,原来还是为了孩子,他之前怎么没发觉,会叫孩子小怪物的黎锦这么关心孩子呢?   就当是为了孩子,白沫最终还是收下了手机,低声道,“我知道了。”   黎锦走后,白沫打开手机,点开通讯录,看着那串熟悉的数字,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放弃删掉的念头。   删掉有什么用呢,这串数字他早就倒背如流了,仿佛刻在了记忆里,又牢牢生了根似的。   说起阮曦然,自从他羞辱白沫的事彻底败露,惹黎锦生气后,他就安生了很多,不再搞什么幺蛾子。   黎锦真的动了气,阮曦然还是怕的,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怕黎锦厌弃他。   黎锦英俊多金,而且身高腿长,还八块腹肌,这种类型的男人可不好找,他还没吃到嘴里,才不舍得丢弃这颗大树。   那天,黎锦怒气冲冲地来到他的病房,甩给他一份文件夹,东西不多,可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黎锦看着他的眼神里,有怒火还有不敢置信,“阮曦然,你确定还要继续骗我?”   阮曦然本来还想狡辩一二,但是黎锦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抓着他的肩膀,沉声道,“阮阮,我已经足够偏袒你了,你自己来选择,要不要如实告诉我。”   阮曦然自然听出了黎锦话里的威胁,脸色白了几分,又变得灰败不堪。   他知道,如果他选择继续狡辩,颠倒黑白,黎锦就会跟他分手,不会再给他任何挽回的机会。   最后,阮曦然还是妥协了,跟黎锦如实说了那天发生的事,以及拍了白沫的照片。   黎锦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尤其是在看到那些照片后,脸彻底黑了下来。   “白沫怎么碍着你了,你非要这么对他?”黎锦抹了把脸,无力又不解的问。   阮曦然眼神躲闪,神色愧疚,又怯怯的红了眼睛,弱弱地解释道,“我只是嫉妒他,而且…他还怀了你的孩子……”   他辱骂白沫是个怪物的时候,心里虽然畅快,可隐隐还有对白沫的羡慕和嫉妒。   “你嫉妒他?他有什么值得你嫉妒的?”   黎锦差点就被气笑了,白沫孤苦无依就算了,还怪异地怀着孩子,除了那张脸长得不错,有哪一点能让阮曦然嫉妒?   “可你和他结了婚,还有了孩子,等他拴住了你的心,你还要我吗?”阮曦然红着眼,朝黎锦低吼道。   说着阮曦然又扑进了黎锦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呜咽声中带着哀求,“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才会冲动做出那些事,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   一条通知已送达~   看到这里,小可爱应该已经猜到了,这本书今天就要上架了~   这是我上架的第四本书了,还能看到从第一本书到现在一直在陪着我的小可爱,真的超级开心,感谢小可爱的喜欢和包容?(??v??)?   这本书之前也修改了很多次,甚至还曾完全换了个故事,不过最后还是重新改了回来,就是好像一些设定和情节上有点不太讨喜,我后知后觉,然后无力改变了(/(°∞°)\)   从涨幅的情况上看,一开始成绩不算很差,不过后面慢慢就拉胯了,经过最近一周的摧残,心已经凉了半截了,现在就是接受现实,放平心态??   想要摆烂的时候,看到小可爱的吐槽,真的有被鼓励到,在这里谢谢催更吐槽打卡的小可爱??   感觉订阅的成绩应该也不太乐观(莫名没有信心???),所以这本书应该还是个短篇,订阅很差劲的话,大概一个月会完结???,如果有比较多小可爱喜欢的话,或许会多写一点,大致计划就是这样子~   简单说一下剧情吧,首先是黎锦和白沫会分开的,后面白沫会和宝宝一起逃离黎锦,白沫没那么容易回头的,所以黎锦追妻火葬场的火会很烈。   其次是江沉,他对白沫的感情有利用也有心动,挺复杂的。最后是阮曦然,很坏又很蠢的小三,黎锦会报复他的,当然江沉也不会放过他,之后就是身心都被虐,几乎精神崩溃,还得大着肚子生孩子~   我其他的文副CP都很多,各式各样的,在这里顺带推荐一下,追妻追夫都有,任君挑选哈(っ?з??????,但这本副CP比较少,因为怕写多了短时间内不好完结??   上架后,肯定很多小可爱就要离开了,虽然有点伤心,但还是很开心能陪伴这一段时间,如果有缘的话,就下本书再见啦~   这本书不长,完结前也不会断更,拜托喜欢的小可爱不要屯文呀,苟不到好的推荐位真的很艰难???   当然,无论订阅情况如何,我都会努力码字,好好填坑,坚持有始有终,认真地把这本书完结掉~   最后祝小可爱暑假快乐,开心看文~? 第三十二章 (上) 江医生给了妊娠油 醋意安静的病房里,回荡着阮曦然的哭泣和哀求声,听在黎锦耳朵里,没觉得多心疼,反而是更加心烦意乱。   黎锦掰开了阮曦然的手,然后狠心把他推开,眉头紧蹙,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失望,“这件事你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   阮曦然在不停的道歉,哭的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看着很容易让人心软,可黎锦的眼神却愈发冰冷。   他一向喜欢知进退、懂分寸的人,显然,现在的阮曦然已经变成了他最不耐烦的那种人。   黎锦推开阮曦然的手,神色冷峻,提高的声音里透着气愤,质问道,“既然你知道他怀孕了,那你看着他被你推开摔倒在地上,却选择视而不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会流产,甚至可能会死?”   阮曦然垂着头不敢去看黎锦,可黎锦却不愿放过他,眼底酝酿着怒气,“你去欺负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肚子里的也是我的孩子,甚至可能是我唯一的孩子。”   面对黎锦的逼问,阮曦然只是一个劲儿的道歉,作出一副知错的可怜模样,只是心里却很不服气。   白沫不是没死吗,过去了这些天,干嘛还要跑过来兴师问罪?   尽管心有不满,可阮曦然也不敢抱怨,红着眼看着黎锦,低低的说,“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不要我了……”   黎锦神色复杂地看着“柔弱”的阮曦然,很难将他和那个绑着白沫拍照的人联系起来。   可事实摆在了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之后,黎锦跟阮曦然要了手机,阮曦然不想给,可在黎锦的施压之下,还是不情愿地把手机交了出去。   从阮曦然手机里找到那些照片后,黎锦的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看向阮曦然的视线异常凌厉,咬牙问,“还有没有拍了别的?”   “没…没有,一共就这些……”阮曦然有些心虚地垂下头,怯怯的道。   其实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偷偷拍了一段视频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视频被他藏了起来,还设了好几道密码锁,而他并不打算向黎锦坦白。   “最好没有骗我。”黎锦深深地看着阮曦然,警告意味十足。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在彻底删掉照片之前,黎锦鬼使神差地把照片传到了自己手机上一份,然后才将照片和照片发送的记录一起删掉。   “我不会骗你的,你别…讨厌我行吗?”阮曦然抓着黎锦的衣服,低声的哀求着。   黎锦略显不耐地蹙起眉,而后把手机还给了他,“这段时间我们就先不要见面了,你好好反思一下吧。”   那天过后,黎锦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阮曦然,反倒对白沫格外上心,这更是加重了阮曦然心里的危机感。   本来以为江沉能帮他,谁知道……   想到江沉,阮曦然的表情由于生气变得略显狰狞,看了他的笑话,却不帮他的忙,王八蛋,无耻混蛋!   殊不知,被他骂作“王八蛋”的江沉,现在正在白沫病房里,跟对待他时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友好和善。   这几天,江沉只有一有空就会来白沫的病房,测个血压或者做个小检查,让人觉得用心又负责,无形中,白沫对他的信任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天,江沉照例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瓶妊娠油,递给了白沫。   白沫没有伸手去接,看着他手里的那个小瓶子,眼睛里透出些许的疑惑,“江医生,这是?”   “妊娠油,涂在肚子上的,后两三个月,孩子长的快,肚皮没有足够的弹性就会出现妊娠纹,这个可以增加皮肤弹性,涂上会好很多的。”江沉低声解释道。   上一次做检查,他就注意到白沫下腹零星长了几条妊娠纹,今天过来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先拐去药房拿了瓶妊娠油带了过来。   闻言,白沫一怔,眼帘垂下又复而抬起看向了江沉,眼神似乎有些哀伤,但眸子里更多是感激和感动。   “江医生,谢谢你的关心。”   白沫接过妊娠油,朝江沉笑了笑,弯成月牙的眼睛看着很甜,让江沉的心跳顿时错了一拍。   江沉表面依旧平静,对白沫浅浅地露出一个笑,轻声道,“你也算是我的病人,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白沫心里暖暖的,或许是得到的善意太少了,一点微小的善意就足以他高兴好久,而且被人在意的感觉,真的特别好,让他的眼眶都忍不住泛起了温热。   “真的谢谢你,江医生,只有你在意到了……”白沫渐渐低下去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落寞。   他是个男人,身体本就不比女人柔软,肚子渐渐隆起后,肚皮就因为被强行撑开而变得很薄,甚至出现了骇人的纹路……   欢爱的时候,黎锦不是没有看见过,只是眼睛里没有关心,甚至会浮现出若有似无的嫌弃,一句关心的话都没说过,更别说会想到给他买妊娠油了。   也是,他怎么能奢望黎锦在意他呢,白沫的眼睛暗了下来。   黎锦在意的只有孩子,而且还是在他决定打掉孩子后才开始在意的,这样看来,多可笑啊。   察觉到白沫低落的情绪后,江沉又想到了他的遭遇,心里突然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   他把手搭在白沫肩上,轻轻拍了拍,低声安慰道,“日子还长,总会遇到在意你的人的,不要太着急了。”   这个举动多少有点超出医患关系了,放在之前,是绝对不会发生在江沉身上的。   白沫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重新燃起了希望,“谢谢,我知道的,等孩子出生了,一切都会好的。”   最迟最迟,等到孩子出生后,他就能和黎锦离婚,恢复自由身。   恢复自由后,日子就算再难过,应该也不会比现在差吧,总之,白沫对未来很有信心。   江沉点了点头,在他准备离开时,白沫又突然叫住了他。   只见白沫从枕边拿出了上次自己留下的手帕,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蓝色的手帕,指甲圆润而有光泽,莫名有些勾人。   “江医生,你的手帕还给你,我已经洗干净了,正好今天给你。”白沫说着将手帕递给了江沉。   江沉垂眸看着那方手帕,眼神微闪,浅笑着摇了摇头,客气中还隐约带着些亲昵,“留给你吧,只是一块手帕,不值得还。”   也不等白沫再说什么,江沉找了个准备手术的借口,便快步离开了,算是变相拒绝了白沫。   白沫看着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手心里的手帕,垂眸若有所思,江医生明明还挺在意这个手帕的,怎么不要了呢?   看到一旁的妊娠油,一股雀跃从白沫心底里冒出来,倒不是这东西有多贵重,主要是因为有人愿意用真心对待他,还在意到了这种小事,他真的觉得很感动。   白沫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因为黎锦的到来而几乎消失殆尽。   想到这几天几乎可以谈得上性情大变的黎锦,白沫就觉得很头疼,也不知道黎锦的目的是什么,心里忐忑不安。   这几天,黎锦对他的态度变得很温和,时不时还会对他…占点小便宜,譬如牵他的手,抱着他去洗手间洗漱这种。   白沫对于黎锦的突然转变很不适应,生怕黎锦这一秒是风平浪静,下一秒就对他大发雷霆。   下午,黎锦送晚饭过来,又眼尖地看到枕边露出来的妊娠油的瓶盖,好奇心作祟,伸手就想拿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白沫注意到黎锦的动作后,急忙按住了他的手去制止,表情有些紧张和尴尬,“你干…干什么?”   见白沫不许他看,黎锦更是被勾起了好奇心,瞟了枕头一眼,悠悠的问,“藏了什么好东西,还不能给我看?”   白沫不想告诉他,便紧紧护着枕头,只含糊解释了一句,“是我自己的东西,不想给你看。”   白沫越是不想说,黎锦就越是想知道。   “那就算了,先吃饭吧。”黎锦眼睛一闪,当即转移了话题,似乎是放弃了继续追问。   白沫暗自松了口气,还以为黎锦是真的放弃了,谁知道吃饭吃的正认真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黎锦正拿着妊娠油的瓶子在仔细打量。   “你…你怎么这样?快还给我!”白沫小脸儿涨的通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黎锦拿着妊娠油,莫名地觉得很羞耻。   黎锦一闪,躲开了白沫的手,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不过依旧没忘记问,“这东西哪里来的?”   上次的手帕是江医生给的,这次的妊娠油总不会还是江医生吧?黎锦幽幽的想。   “江医生给我的,你快还给我。”白沫不悦地皱起眉,朝黎锦伸出了手,急切道。   听到依旧是江医生,黎锦脸色一变,不悦地皱起眉,心里又对江沉生出了几分警惕。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江沉对白沫这么上心,到底有什么目的?   难不成是想撬他的墙角?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黎锦的脸色就彻底黑了。? 第三十二章 (下) 绿茶小三再作妖 黎锦为什么留下孩子?   白沫身体不停往前倾,伸手就要从黎锦那里抢过来,脸上透着不知是羞耻还是气愤的红晕,眼睛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汽。   “你…还给我!”白沫愠怒地瞪了黎锦一眼,没什么底气的喊道。   黎锦却故意把手扬高,看着白沫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可想到白沫这么在意江医生给的东西,心里又有些不满。   “你什么时候和江医生走这么近了?先是手帕,再是这个,江医生还给了你别的东西吗?”黎锦幽幽的问。   在黎锦平和的语气,多少能听出点醋意。   白沫眉头紧蹙,一脸不满地看着黎锦, “没有别的东西,你快还给我。”   他凶巴巴的模样不仅不唬人,反倒让他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多了几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活力。   “先吃饭吧,一会儿就给你。”   黎锦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转头把东西揣进了上衣口袋里,故意吊着白沫,看着十分欠揍。   见黎锦不肯还给他,白沫顿了顿,也不再开口要了,低下头默默吃饭,只是看着心情不太好。   等到白沫吃过饭,简单洗过澡之后,黎锦的真正目的才暴露出来。   黎锦伸手要去掀开白沫的衣服,吓得白沫一激灵,急忙按住他的手,“你干…干什么?”   白沫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神色羞恼,黎锦总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   似乎是猜到白沫在想什么,黎锦暧昧的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瓶妊娠油,一本正经地看着白沫,戏谑道,“给你涂这个,你想到哪里去了?”   弄得白沫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是被黎锦的厚脸皮无语到了,半晌,才闷声闷气的说,“我自己可以涂。”   “可我想帮你涂。”黎锦在白沫跟前坐下,眼神晦暗,幽幽的说。   白沫哪还能看不出黎锦的心思,捂着肚子不停摇头,羞耻的耳朵都红了,低声道,“我自己会涂的,不用你帮忙。”   见白沫像个被吓到的鹌鹑,黎锦轻笑了一下,又伸手覆在他的肚子上,“我又不是没看过,你怕什么?”   半晌,白沫才低低的说了一句,“丑。”   白沫心里清楚,被强行撑大的肚子,很难说的上有什么美感,怪异地高高隆起,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最近还多长了一些纹路,看着突兀又丑陋。   不等黎锦开口,白沫瞥了他一眼,似乎是生气了,轻声道,“如果黎先生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羞辱我的话,那就请便吧,”   不过就是不堪被袒露出来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黎锦脸上的柔意渐渐消失,不悦地抿起薄唇,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羞辱你?”   白沫抬起头,对上黎锦的眼睛,顶着压力轻轻点了点头,又低声道,“我只想自己涂……”   听着白沫欲盖弥彰的话,黎锦的表情顿时变了,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也变得异常凝重。   黎锦特地将“江医生”三个字加重了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是想自己涂,还是不想让我碰江医生送给你的东西?”   他看着白沫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异样的反应,可是没有,白沫只是微微皱起眉,满脸的莫名奇妙。   很显然黎锦现在是醋意大发,但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多酸,以及莫名的对江医生的敌意有多大。   白沫眼眶微红,无力地解释道,“这跟江医生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把肚子露出来。”   看着黎锦,白沫只觉得特别心累,江医生只是好心才送他东西,为什么在他眼里就那么脏?   “别人?在你心里我是别人吗?”黎锦看着白沫,质问道。   白沫说不过黎锦,索性保持沉默。   而白沫的沉默,在黎锦眼里就是默认,心里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而拒绝离婚的念头格外强烈。   “白沫,别说我们现在还没离婚,就是离婚了,我也不是你嘴里的“别人”!”   撂下这句话,黎锦把妊娠油还给了白沫,随后便一脸气愤地离开了病房。   白沫拿着妊娠油,低低的叹了口气,脸上不悲不喜,只是透着淡淡的疲倦。   呆坐了一会儿,白沫才回过神,轻轻地解开衣服纽扣,露出了大半个滚圆的肚子,零星能看到几条或深或浅的纹路,从腹顶向下,一直没入裤腰处。   白沫也没什么技巧,就把整个腹部都涂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滋润了很多,少了一些肚皮那种紧绷绷的疼。   简单弄完,白沫就躺下准备休息,他不想去想任何和黎锦有关的事,对黎锦的态度也没有揣摩的心思。   可白沫根本控制不住大脑,心烦意乱地失眠到半夜,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将黎锦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沉沉睡去。   妊娠油的事就像个导火索,打碎了两人之间虚假的平静与和谐,露出原本满目疮痍的关系。   第二天上午。   大概是这几天江沉来的比较频繁,白沫看到今天是梁乐过来,还有些许的惊讶。   白沫看着梁乐浅笑着问,“梁医生,今天怎么是你来了?”   梁乐朝他歉意地笑了笑,关心地问,“抱歉,这几天我比较忙,没有过来看你,你恢复的怎么样?”   “很好,江医生也很细心。”白沫弯了弯眼睛,笑容清浅。   见白沫对江沉印象很不错,梁乐暗自惊奇,难不成他师兄还转性了?   “我师兄医术很厉害,就是性格有点淡漠了,我还怕你不习惯。”   听着梁乐的话,白沫也有些不解,“江医生性格很温和啊。”   淡漠和温和,两个相对的词放在同一个人身上,除了违和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梁乐想象着江沉温和起来会是什么模样,把自己吓得一激灵,他师兄笑起来的样子比绷着脸还可怕。   算了算了,还是绷着脸比较好。   “大概是他最近心情好?转性了?”梁乐笑着打趣,白沫也被梁乐的笑容感染,心情雀跃了不少。   简单检查过后,梁乐便离开了。   梁乐刚走一会儿,又响起了敲门声,白沫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是梁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病房门被推开,只见一个长相精致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是阮曦然。   看到阮曦然一步步走进来,白沫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仿佛再一次被噩梦缠身。   “你……”白沫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沫,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阮曦然笑意盈盈地走到白沫病床前,眼底压抑着嫉妒和疯狂,脸上的笑容更浓,却让人愈发心慌。   “上次在别墅里,我以为你会长教训,学的聪明一点,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上道?”   说着阮曦然轻笑了起来,看着有些疯癫,下一秒,他又上前按住了白沫的肩,轻笑道,“你就真的不怕我将你怀孕的事告诉所有人?”   白沫轻抬起眼帘,眼里的紧张和惧怕渐渐退去,强装镇定地看着阮曦然,挤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语气坚定,“我不怕,况且黎锦也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   就算不是为了他,黎锦也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黎锦爱面子,他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嘲笑他娶了个怪胎。   阮曦然脸色一变,转瞬间,又倏尔一笑,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危险,“你是在跟我炫耀黎锦会护着你?”   “黎锦只是不想让这件事泄露出去,让他丢了面子而已。”白沫掐着手心,语气平静的说。   阮曦然低笑了一声,眸色深沉,透着浓烈的恶意,把手覆在白沫的肚子上,十分惋惜的说,“我还以为这个小东西铁定保不住了,没想到他倒是命大。”   “阮曦然,这里是医院!”白沫推开阮曦然,紧张又戒备地瞪着他,如同一个全身竖起刺的小刺猬。   “那你怕什么?怕我会弄死这个小东西?”阮曦然挑了挑眉,笑容玩味,眼底的恶毒却挥之不去。   因为紧张不安,白沫的心跳不自觉的加速,连带着呼吸微微急促,下意识想为孩子寻找一处庇护,“你……黎锦想要这个孩子,你要是敢乱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提到黎锦,阮曦然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随后是愈发张扬的笑容,挑衅的问,“你觉得黎锦会为了一个孩子就责怪我?”   白沫心下黯然,脸上也浮现出失望和了然的神色,对啊,黎锦怎么可能为了孩子去责怪阮曦然,就像上次那样……   见白沫哑口无言,阮曦然露出了胜利者的得意笑容,还愈发得寸进尺了。   阮曦然笑着朝白沫眨了眨眼,又神秘兮兮的问,“对了,你知道为什么黎锦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吗?”   “我不想知道。”白沫逃避似的撇过头。   看着阮曦然表情,白沫本能地觉得那个答案不是他能承受的,而且他也不想相信阮曦然的话。   他不想知道黎锦为什么非要让他生下孩子,也不想再次动摇留下孩子的念头,他就权当作是黎锦心软了……? 第三十三章 “这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把孩子给你们!”   阮曦然不知道黎锦为什么要执意留下这个孩子,可是他知道什么理由最伤人,最能让白沫痛苦。   而让白沫痛苦,就是他最开心的事。   阮曦然故意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又用愧疚的眼神看着白沫,语气无辜又欢喜,“黎锦跟我说过,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就是我跟他的孩子。”   以白沫在乎孩子的样子,他就不信在知道这个理由后,白沫会不跟黎锦闹僵。   闻言,白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艰难的开口道,“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阮曦然佯装惊讶地捂住嘴,似是怜悯似是戏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黎锦跟你说过了。”   他同情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嘲讽,狠狠地刺痛了白沫的心,让他连呼吸都紧跟着艰难了几分。   白沫不想去相信,却又控制不住地去信服这个理由,因为这个理由实在太合理了。   白沫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阮曦然,茫然中夹杂着隐隐的绝望,“真的吗?黎锦真的这么跟你说……”   理智告诉他,不要去相信阮曦然的话,可他依旧控制不住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当然是真的,黎锦知道我很想要一个孩子,可是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就算是再……”   说到“正常的男人”时,阮曦然还特意瞥了白沫一眼,嘲讽意味十足,转眼间又换了一副面孔。   说到后面,阮曦然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娇羞,似乎是想到了很羞人的事情,看着多少有点矫揉造作。   阮曦然的表情都一一落在了白沫眼里,心口一紧,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疼痛紧紧缠绕着心脏,疼到几乎麻木。   黎锦逼着他把孩子生下来,只是为了讨好阮曦然吗?那他算什么,一个成全他们的工具人吗?孩子又算什么呢?   白沫脑海中思绪万千,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整个人微微打着颤,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摇摇欲坠。   “正好你怀孕了,黎锦就把这个孩子许给了我,让我当他的爸爸,就当作是我跟黎锦亲生的孩子。”阮曦然语调轻快,炫耀和得意的意味十足。   只见白沫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捂住自己的肚子,情绪有些激动,“这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把孩子给你们!”   他绝对不能接受让自己的孩子认阮曦然当爸爸,也决不会允许孩子成为黎锦讨阮曦然欢喜的工具。   闻言,阮曦然轻轻笑了笑,像看个笑话般看着白沫,心里一阵畅快,很享受白沫恨他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看向白沫隆起的肚子,眼里的嫌恶一闪而过,随即升起了一股热切,巧笑嫣然,只是说的话却异常的尖酸刻薄。   “你的孩子?准确来说,是我跟黎锦的孩子在你的肚子里。”   这句话在白沫心头猛的炸开,碎片狠狠扎进心脏,鲜血瞬间喷射出来……   可阮曦然依旧不愿意放过白沫,笑容灿烂,微微皱了皱鼻子,很天真的说,“这么说来的话,在黎锦心里,你就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好可怜啊。”   为了表现出自己对白沫的同情,阮曦然还特意保证道,“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当做我亲生的小孩儿那样。”   这时耀武扬威的阮曦然,根本不会想到以后自己被迫怀孕,无奈之下,只能大着肚子生下一个个孩子的模样有多惨。   他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顾不上照顾,又怎么可能会好心照顾白沫的孩子呢?   白沫轻笑了一下,透着不加掩饰的不屑,态度异常坚决,“他是我的孩子,不需要你来照顾他!无论是谁答应了你,我都绝不会把我的孩子交给你。”   孩子是他的底线,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打孩子的主意,无论是黎锦,还是阮曦然。   在阮曦然眼里,白沫的坚持只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顶多是让人看到他有多失败,然后看个笑话而已。   阮曦然低笑出声,觉得白沫真是自不量力,出言嘲讽道,“黎锦说,很快他就会跟你离婚的,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条件,你能争取的到孩子的抚养权吗?”   这个尖锐的问题直戳白沫的软肋,潜意识逃避的问题被阮曦然直白的指出来,惊慌顿时朝他席卷而来。   要是黎锦非要跟他抢孩子的抚养权,他能有几分胜算呢?尽管他不想承认,但应该是一点几率都没有吧……   白沫脸色苍白地垂下头,眼帘轻颤了颤,眼尾也晕出了浅浅的红色,浑身都笼上了哀伤的气息。   他轻轻抚了抚肚子,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坚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孩子给你们养。”   哪怕要他带着孩子逃走,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他都不会让孩子落在阮曦然手上。   “无论你怎么狡辩,你注定拿不到孩子的抚养权,再说了,你要以什么身份争取呢?是父亲,还是母亲?”阮曦然嘲弄道。   不得不承认,阮曦然说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他即将面临的现实问题,让白沫的坚定逐步被瓦解,心态也濒临崩溃。   白沫沉默了良久,苦笑了一下,开口问,“告诉我这些东西,就是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阮曦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优越感十足地扬起了下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只要是你在意的东西,不管是黎锦还是这个孩子,最后都会是我的。”   抢夺白沫属于的东西,会让阮曦然觉得格外畅快,尽管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用,甚至还可能是个负担。   但那有怎么样呢?至少他让白沫痛苦了。   欣赏完白沫痛苦的神色后,阮曦然趾高气昂地离开了,临走前还故意说了句,“对了,你可千万告诉黎锦是我跟你说了这些,要是他知道了,又该骂我了。”   说着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把黎锦骂他,当作了一件甜蜜的负担。   阮曦然得意地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既然他没有告诉你,应该也是不想让你知道,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就算白沫真的去质问黎锦又怎样,黎锦能解释的清楚吗?就算黎锦解释了,白沫就真的会信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生长,任何一件小事,都会变成说服自己摆在眼前的就是事实的证据。   白沫想到黎锦最近的变化,好像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逼着他还孩子生下来,是为了阮曦然……   本就支离破碎的心,仿佛再一次被置于冰窟之中,让他遍体生寒。   眼泪沿着湿红的眼眶一滴滴地掉下来,无助、惊恐、茫然、还有难以忽略的失望,混杂着在心头翻涌。   随着哽咽声一点点泄露出来,止不住的抽噎也随之而来,凌乱的呼吸牵扯到了紧绷的腹部,也惊动了里面的孩子。   孩子有些躁动,不停地踢着白沫,顶出了一个个小鼓包。   白沫不停安抚着孩子,只是效果甚微。   疼痛越来越剧烈,到最后已经不仅仅是剧烈的胎动带来的疼痛,腹中还传来一阵阵类似于宫缩的疼。   就在白沫准备按响呼叫铃的时候,江沉正好敲门进来了。   今天他的手术排的比较多,在知道梁乐来过之后,他本来就不打算过来了,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最后还是趁着休息的空隙来了一趟。   一进门,就看到白沫表情痛苦地捂着肚子,咬破的下唇溢出点点的鲜红,更衬得脸色惨白如纸。   “白沫,你怎么了?”江沉连忙上前扶住白沫,一改往常的淡定自若,他的脸上浮现出紧张和焦急的神色。   看到江沉,白沫的眼泪掉的更急了,似乎是终于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抓到了一根浮木。   “肚子疼…疼……”白沫哽咽的声音几乎听不清,就像个被抛弃的小奶猫那样可怜。   江沉轻拍着白沫的后背,温声安抚,“别紧张,没事的,放松一下,我给你做检查。”   “深呼吸,然后再慢慢地吐出来……”   江沉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白沫下意识地按照他的话做。   “唔……”白沫拧着眉,低低的发出一声呜咽。   江沉看向白沫,示意他别担心,“没事的,别害怕。”   听到江沉的那句“别害怕”,白沫觉得自己的眼睛又湿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连带着鼻头都泛起酸涩。   好在没有出血,就是情绪起伏太大,引起的间歇性宫缩,江沉这才松了口气。   江沉轻轻给白沫揉着肚子,技巧性的安抚很有用,孩子渐渐安静了下来,尖锐的疼痛慢慢也退去了。   “你的情绪不要太激动,应该是吓到孩子了,他才这么折腾你的。”江沉轻拍了拍白沫的肚子遖颩喥徦,声音里多了些安抚性的笑意。   白沫很勉强地笑了笑,声音有些哽咽,低声道,“谢谢你,江医生。”   看出白沫的情绪不对,尽管明知道这是病人的私事,可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眼泪顺着湿红的眼尾滑落,白沫垂下眼帘又抬起,眼神挣扎又无助看着江沉,“江医生……”? 第三十四章 离婚前奏 准备逃跑   外面阳光正好,病房里却是愁云惨淡。   看着白沫眼眶湿红的凄惨模样,江沉心口传来异样的情绪,眼里也多了些心疼,“我会尽力帮你的。”   白沫沉默了良久,才鼓起勇气做了决定。   尽管知道有些唐突,可白沫为了孩子,还是努力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小声问,“江医生,你…你可以救我吗?”   白沫就像是个被短暂收留,生怕下一秒就被送走的流浪动物,眼里满是怯生生的期待。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毕竟他和江医生只是医患关系,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却这样麻烦别人……   江沉眼神不解,却下意识答应了下来,然后才开口询问缘由,“当然可以,发生什么事了吗?”   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才让白沫用的上说“救”这个字呢?   白沫抿了抿唇,似乎是在考虑该从何说起,半晌,他摸着隆起的肚子,低声道,“是孩子……”   之后,白沫断断续续地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江沉,包括他和黎锦以及阮曦然之间发生的事情。   “他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把孩子给任何人……”   说到最后,白沫的情绪几乎崩溃。   对黎锦已经不仅仅是失望,而是强烈的怨恨,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希望他从来没有遇到过黎锦。   听白沫说完后,一旁的江沉若有所思。   根据白沫说的,再结合从阮曦然那里听来的,江沉对他们的事情也算是已经完全了解清楚,至少比他们任何一位当事人清楚。   所谓旁观者清,在江沉看来,今天阮曦然说的那些话,很大可能就是无中生有,故意刺激白沫的。   可是如果帮助白沫离开黎锦的话,似乎更方便他研究,想到这里,江沉眸色暗了暗,心下当即有了主意。   “别担心,我会帮你的。”江沉安抚着白沫的情绪,语气温和又坚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赖。   “真的吗?”白沫的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江沉浅笑了一下,让原本就英俊的面孔一下柔和了起来,很能蛊惑人心。   江沉佯装为难地思考了片刻,又开口道,“对了,我有个私人的实验室,到时候可以先把你藏在那里,等孩子出生后,你再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城市。”   听到“实验室”三个字,白沫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但看着江沉,他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压下了那些怪异的猜测。   白沫觉得有些歉疚,江医生好心愿意帮他,他怎么能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呢?   “好,谢谢你,江医生。”白沫感激道。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白沫打算过两天,恢复情况再好一点就偷偷出院,所以在这之前,他必须要跟黎锦把离婚手续办了。   要是不离婚,有着法律上的束缚,就是逃走也总有被找到的那一天,况且他也已经不想跟黎锦有任何关系了。   如何让黎锦答应离婚,是白沫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难题。   晚饭的时候,白沫抬头看了黎锦一眼,又低下了头,为了阮曦然,黎锦还真是够委屈自己的。   白沫苦笑的想,真是的,差一点又被骗了,也是,不然黎锦怎么会突然对他好呢?   经过了一天的反思,黎锦也明白昨天的事是他太冲动了,要是好好说话,或许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   黎锦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明明是想要改善一下他和白沫的关系,没想到最后却弄的更僵了。   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白沫,黎锦神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两声,含糊其词道,“昨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他这个人,独占欲比较强,他接受不了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哪怕是有那个想法也不行,所以看见白沫跟江医生走的近,脾气一下子就被挑起来了。   白沫不解地抬起头,似乎是有些惊奇,黎锦这是在跟他道歉吗?还真是稀罕事。   或许是怕他生气了,就不好好照顾孩子了吧,毕竟黎锦在乎的就是孩子。   “我不在意。”白沫淡淡的说。   黎锦的一切他都不在意了,等离了婚,最好天各一方,再也不用见。   听到白沫说不在意,黎锦先是高兴,很快就又变成了郁闷,他想白沫不要生气,但他不想白沫不在意。   可在意又怎么会不生气呢?   他下意识地认为,白沫应该在意他,就应该像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宠物,不会抱怨、不会耍小脾气、不会失望……   黎锦不满地皱起眉,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但又怕再把关系搞僵,也就讪讪地闭上了嘴。   今天发生的事,让白沫的情绪波动很大,心情差劲,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黎锦收拾了一下餐具,很任劳任怨的样子,要是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事,指不定还觉得他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呢?   可是白沫自己清楚,黎锦的好都是有目的的,最初的时候是为了玩弄他的身体,现在则是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   而他贪恋这份好,自然也要付出代价,身体的代价他付得起,孩子他付不起。   “黎先生,我们离婚吧,就明天。”白沫突然开口说,隐隐透着些急切。   黎锦一怔,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慌乱来,“你怎么突然提离婚的事?还这么急。”   他下意识想到了江医生,醋意再一次蒙蔽了他的理智,“是不是为了江医生?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   “你不要总是牵扯到江医生!”白沫不满地瞪着他,就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猫崽。   “我和你离婚,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已经走到绝境了,反正早晚都得离,还不如早点解脱。”   早点离了,他也能自由地带着孩子离开。   听到白沫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话,黎锦觉得特别不舒服,根本顾不上别的,当即拒绝了,“我不同意离婚!”   虽然白沫料到黎锦会有这个反应,可听到他真的这么说,还是觉得失望又委屈,“你…反悔?你明明都答应我离婚的……”   “那有怎么样?我现在不想离婚,就想跟你互相折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黎锦冷笑了一声,咬牙道。   离婚后,让他看着白沫跟江医生在搅和一起吗?黎锦才不会给白沫这个机会。   听着黎锦的话,白沫的脸色紧跟着白了几分,笑容苦涩,“你怎么就…不肯放过我?你明明有喜欢的人,何必折磨我呢……”   听着渐渐低下去的声音,黎锦闪过一丝的心软,可让他和白沫离婚,放白沫自由,他做不到。   哪怕是不喜欢,他也想拴住白沫。   黎锦的独占欲作祟,让他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白沫成为别人的,可他却从未将这种占有欲,追溯归结为爱。   黎锦的眼睛晦暗不明,低声道。“当初你选择嫁给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白沫只是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语气里透着疲倦和悔恨,“如果能重来的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嫁给你的。”   这句白沫吃尽苦头得来的教训,听在黎锦耳朵里,只觉得格外刺耳,他眉头紧锁,隐隐压抑着的怒气。   黎锦故意说,“可惜没有重来的机会,现在你就是想跟我撇清关系也撇不清楚。”   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可就不是简单离了婚,就能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无意识攥紧的手指,透出白沫的焦急和急切,时间不多了,他到底要怎么才能让黎锦同意离婚呢?   这时,孩子突然踢了白沫一下,力气不小,让毫无防备的白沫顿时痛呼了一声。   黎锦也紧张地弯下腰,眉眼间透着关切,“怎么了?是肚子疼还是怎么了?”   胎动的疼痛渐渐缓过去,白沫也分出了心神,注意到黎锦紧张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打算一试。   白沫再抬起头,脸上透着淡淡的厌恶,烦闷道,“这个小怪物折腾人,明知道没人喜欢他,也不会乖一点。”   见白沫又叫孩子“小怪物”,黎锦以为白沫又动了打掉孩子的念头,气愤不已,质问道,“白沫,你是在威胁我?”   “黎先生,我是在提醒你。”白沫直直看着黎锦的眼睛,平静地说。   这样的白沫,让黎锦无端生出了几分怯意,就像是一向乖巧的猫崽子,彻底黑化找他报仇来了那样。   当初白沫答应留下孩子,黎锦同意离婚,虽然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但两人都已经默契地达成了统一。   现在黎锦反悔,白沫自然也不愿意遵守约定,这当然算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黎锦看着白沫,气的眼睛都红了,不死心地咬牙问道,“要是我不同意离婚,你就打算把孩子打了?”   白沫点了点头,毫不迟疑道,“当然,我们那时候说好的。”   见白沫回的这么干脆,黎锦无力地抹了把脸,气势也低了下来,“孩子都快八个月了,我不信你能舍得……”   白沫浅笑了一下,尽显嘲弄,“黎先生,你别忘了,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舍不下一个小怪物?”? 第三十五章 最终同意离婚   黎锦心头一震,“白沫,你是认真的?”   他死死盯着白沫的眼睛,固执地要从里面找出白沫说谎的痕迹,可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只有决绝和认真。   白沫目光平静地看着黎锦,又浅浅地笑了笑,说话时的语气疏离又冷淡,“黎先生,我没必要骗你。”   他垂眸看了眼隆起的肚子,微微皱起眉,露出不喜的神色,“黎先生未免也把我想的太重感情了,这个小怪物对我来说只是负担,让我备受煎熬,我怎么可能会想要留下他?”   “我不信,白沫,你明明就……很在意这个孩子!”黎锦急切道。   语气坚定中透着些许执拗,不知道是想说服白沫,还是在说服自己。   黎锦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孩子一直是他惯用的拿捏白沫的手段,可现在白沫却不再爱惜孩子了,甚至厌恶孩子。   他心里莫名慌乱了起来,从心底里觉得不安,好像白沫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白沫淡淡“哦”了一声,也不否认,反而直言道,“在我差点没命之前,我是很在意这个孩子,甚至还傻的想把他生下来。”   那件事,就是两人之间迈不过去的坎儿,也是解不开的结。   果然,听到白沫提起那件事,黎锦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喃喃道,“白沫,你还在生气……”   黎锦一味偏袒着阮曦然,不仅对他承受的伤害视而不见,甚至还要把他的孩子抢走给阮曦然,他怎么能不生气呢?   而白沫刻意忽略了黎锦说的话,只是语气里多了些气愤,“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就是个累赘。”   听到“累赘”这个词,黎锦紧紧拧着眉,心口就像是堵着一口闷气,无力又难堪地辩解,“孩子不是累赘!”   这时候黎锦突然才想起来,当初他喊孩子是“小怪物”的时候,白沫是不是也是这个感觉?   黎锦顿时心神恍惚,他和白沫像是调换了位置,而他已经失去了主导权。   白沫抬眼看向黎锦,继续平静的说,“可你非要逼我把他留下来,慢慢地,我就越来越讨厌他,讨厌他待在我的肚子里,讨厌他在里面动个不停……”   似乎是感受到了白沫对孩子真切的讨厌,黎锦惊讶又难以置信,无力地转过身,不想去看白沫脸上嫌恶的神色。   半晌,黎锦才低低的问,“白沫,你答应生下孩子,我同意离婚,你是将生下这个孩子,当作了一场交易吗?”   “难道不是吗?黎先生,我以为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白沫笑了一下,淡淡的说。   当初他答应了留下孩子,黎锦也同意了离婚,两人虽然没有直白说明,但都默认了其中的因果关系。   黎锦见白沫铁了心的样子,只能试图拖延时间,“我可以同意离婚,但离婚的事没必要这么着急,等孩子出生后再办也不迟。”   等孩子出生后,和孩子呆上一段时间,说不定白沫就心软了,而离婚的事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被搁置。   黎锦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白沫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的心思,心下一凉,唇角的浅笑透着些许轻蔑。   黎锦是不是就把他当做一个傻子,可以任他捏圆搓扁,还拿这样明晃晃的拖延手段来敷衍他?   “不了,就明天。”白沫面色微冷,毫不犹豫地粉碎了黎锦的痴心妄想,“黎先生,我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白沫……”   被动的黎锦终于也尝到了手足无措,被人拿捏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如果黎先生不答应的话,我也不会再留下这个孩子,当然,既然是一场交易,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白沫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冷静,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容,一时迷了黎锦的眼,呆呆的看着他失了神。   “白沫,你一定要这样吗?”   黎锦丝毫不怀疑白沫话里的真实性,尽管他不情愿,可留给他的似乎只有妥协让步那一条路。   “我希望明天我们能办完所有的离婚手续。”白沫低低的“嗯”了一声,轻声道。   面对白沫的“威胁”,黎锦犹豫了良久,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好,我同意离婚。”   说完这句话,黎锦像是被掏空了浑身的力气,肩膀微微塌下,神色复杂,眉眼间也失去了意气风发的光彩。   “明天…我会让律师拟好离婚协议书。”黎锦抬眼看着白沫,眼里藏着若有似无的期待。   他希望白沫能改变主意,放弃离婚,尽管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闻言,白沫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尽管极力克制着,可脸上的雀跃还是一闪而过。   “好,作为交换,我也会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白沫伸手抚了抚圆鼓的肚子,平静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欢喜。   黎锦心口堵的难受,他在孩子和白沫之间选了孩子,明明他一点也不喜欢孩子,却要因为孩子而放弃白沫……   “这个孩子,你……不要了?”黎锦声音干涩,看着似乎并不没有多欢喜。   黎锦下意识忽略了白沫反悔的可能性,大概在他的心里,白沫是不会对他说谎的,可他不会想到,白沫对他说的第一个谎,就是为了彻底逃离他。   毕竟是先离婚后生产,顺利离婚后,黎锦就完全失去了主动权,白沫可以任意处置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而这场约定,白沫本来就是要毁约的。   他要和黎锦离婚,同时他也要这个孩子。   白沫看着黎锦,一副让他尽可以放心的模样,浅笑道,“既然是交易,这个孩子自然就是你的了,况且我也不喜欢,你不用担心我会中途反悔。”   听着白沫的保证,黎锦心里没觉得多踏实,反而堵的更厉害了。   他理不清缘由,只是听着白沫说讨厌孩子,不要孩子,心就隐隐作痛,私心里,他希望白沫能爱孩子。   两人就如同身份颠倒了一样,黎锦也感受到了白沫当初的难过,想到之前自己嫌弃孩子说过的话,他的心又沉了几分。   看着白沫,黎锦心头闷闷的,牵强地抿了抿唇道,“那你……好好照顾孩子吧。”   “我自然会遵守约定。”白沫浅笑着应道。   黎锦就站在病床前,却觉得离白沫格外遥远,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并且两边的距离越来越远。   说完,黎锦就仓促地离开了,似乎是在刻意逃避什么,神色中也透着些无措。   在黎锦离开后,白沫脸上淡定自若的笑容渐渐消失,露出了疲惫的神色,脱力般靠在床头,眼神茫然。   因为故作镇定的紧张,期间白沫一直暗自攥着拳头,这时渐渐放松下来,才发觉手心已经溢出了薄汗。   肚子里的孩子轻轻踢了他一下,小心翼翼的,似乎很怕弄疼了他,让白沫顿时心疼了起来,不知道宝宝是不是被他刚刚说的那些违心的话给吓到了?   “是吓到你了吗?放心吧,我刚刚说的话都是骗他的,不会不要你的……”   白沫轻轻揉着肚子,低头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眼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声音又低又软,柔柔地安抚着宝宝。   孩子似乎是觉得安全了,又踢了白沫一下,比刚刚多了几分力气,白沫轻轻揉着腹底,孩子很快就又活跃了起来。   解决了离婚的事后,白沫心头像是搬掉了一块大石头,顿时轻松了很多。   当然,对于以后没有黎锦参与的生活也更加憧憬了,只有他和孩子的生活,或许会辛苦一点,但一定会很幸福。   第二天早上,黎锦来的很晚,白沫反倒是早早就醒了,洗漱完之后,还在病房里走了两圈。   住院也有大半个月了,白沫依旧很瘦,可快八个月的肚子却很是壮观,沉甸甸地坠在他纤细的腰上,让人不由得心惊。   白沫一手托着腹底,一手戳了戳肚皮,低笑着打趣道,“你倒是心大,住在医院里还长得这么快,以后不会胖成小猪吧……”   在白沫身上,“长胎不长肉”这句话显示的可谓是淋漓尽致,肚子大了一圈又一圈,但人还是瘦的厉害,下巴尖尖的,脸颊上都没什么软肉。   之前白沫营养不良,医生说孩子的体型也偏小一点,或许是这段日子在医院安胎养的不错,孩子几乎是疯狂生长,很快就赶上了正常标准,隐隐还有赶超的势头。   孩子似乎是爱面子,听出白沫“嫌弃”他胖,不满的扭了扭小身子,沉重的肚子又往下坠了一点。   白沫下意识挺了挺腰,脸上的笑容却很宠溺,小声道,“脾气这么大啊?”   话音刚落,孩子就轻轻踢了白沫一下,像是在回应他,而且很委屈的样子,“哼,他脾气才不大呢。”   感受到孩子的小脾气,白沫哑然失笑,觉得肚子里的小东西聪明的有些过分。   一般在孕晚期,胎儿是处于快速储备脂肪的阶段,从第七个月到第八个月,大多都能长两斤,但这大半个月就长了快两斤,的确是长的有点快。   白沫很无奈地笑了笑,又轻轻拍了拍肚子,笑着道,“才半个多月你就长了快两斤,说你长得快,我还冤枉你了?”? 第三十六章 签署离婚协议书 趴在肚子上听胎动   黎锦进来的时候,白沫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一身宽大的蓝色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衬得他的背影更加纤细瘦弱。   听到开门声,白沫托着肚子缓缓转过身,动作多了些笨拙,看着孕态十足。   看到黎锦后,白沫面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轻垂下眼帘,遮住眼里隐隐流露出的急切。   黎锦在距离白沫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良久都没有开口。   当视线落在那高高隆起的孕肚上时,黎锦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心底酸涩的情绪克制不住地冒出来。   孩子似乎又长大了不少,把宽大的病号服都顶出一个圆润的弧度,挂在白沫纤细的腰上,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为了留下这个他并不算喜欢的孩子,他答应了和白沫离婚,可他明明也不喜欢白沫,却莫名生出强烈的不舍……   他不想跟白沫离婚,这个念头现在变得愈发清晰强烈,可他却无法反悔。   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白沫先开了口,有些不解的问,“黎先生,怎么了?”   见黎锦迟迟不开口,白沫被看的有些心虚,生怕黎锦看破了他的小心思,想要反悔。   黎锦回过神,压下要反悔的念头,提着保温桶走了过去,低声道,“没事,给你带了早饭,看看合不合胃口?”   “谢谢。”白沫挺着肚子,慢慢走到餐桌前,实在是他也走不快。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离婚的事,在还算平和的气氛中,白沫默默喝着白粥,不紧不慢地解决了早餐。   无论如何逃避,离婚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黎锦心知肚明,可还是忍不住去想可能有回旋的余地。   “黎先生,我们昨天说好了的……”   对上白沫意有所指的眼神,黎锦顿时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道,“我记得离婚的事。”   “那就好。”白沫柔柔地笑了笑。   黎锦被白沫的笑容刺痛了眼睛,仓促地垂下眼帘,转身去拿离婚协议书。   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到了白沫面前。   离婚协议书是昨天让律师连夜拟好的,黎锦怕今天自己会忍不住反悔,以防丢了面子,所以已经提前签好了字。   “这是我昨天让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你可以先看看,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再修改,要是没有的话……”   说着,黎锦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幽怨,“那就签字吧。”   白沫看到离婚协议书后,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随意朝黎锦点点头,注意力全在那协议书上面,完全没有注意到黎锦低沉的情绪。   或者说,是根本不在意。   黎锦静静地看着白沫,眼里多了几分罕见的眷恋,亦或者是情愫,而白沫正低垂着眉眼,认真地翻看着协议书。   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纸张翻动的声音,没多大会儿,黎锦就望着白沫呆呆地失了神。   白沫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黎锦龙飞凤舞的签名,鼻头突然酸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抬头看向黎锦。   撞上黎锦有些溺人的目光,白沫顿时清醒过来,懊恼般皱起眉,他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差一点又心软了……   他不得不承认,看到黎锦的签名的那一刻,心口突然就涌出了一股难过,压的整个心都闷闷的。   毕竟他曾那么喜欢过黎锦,喜欢到难以自已,甚至为了那一点点的温情,他曾把自己低进尘埃里,伏低做小,卖乖讨好,卑微地乞求过爱情。   可是最后却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身心俱疲,想到那些倾尽所有,掏心掏肺喜欢黎锦的日子,还是会觉得伤心难过。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和黎锦走到离婚这一步,却没想过会是自己提出来的,他还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后来发现全是痴心妄想,而他曾经无比憧憬的婚姻,最后还是支离破碎,以离婚而告终。   如今费尽心思地得到了离婚协议书,彻底自由了,可即使是得偿所愿,却依旧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满意的?”   黎锦眸色一闪,回过神后轻声问,脸上虽没有明显的笑意,态度却比往常都要温和。   白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遮掩什么,浅浅抿起一个笑容,轻声道,“黎先生,我什么都不需要,包括这个孩子。”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黎锦分给了他不少财产,除了钱以外,还有那栋郊区别墅,以及孩子一半的抚养权。   平心而论,这份离婚协议书对他很有利,可白沫没觉得高兴,心里反而堵得不舒服。   他想不明白,黎锦何必要花费大价钱做这些表面功夫呢?光是看这份离婚协议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黎锦对他有多深情呢……   其实不然。   听到白沫说不要孩子,黎锦微微皱起了眉,虽然有些不悦,但好在语气还是温和的。   “是我想给你的,你就留着吧,再说,这些也没有夫妻共同财务的一半。”   白沫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再说点什么,他根本就不想要黎锦的任何财产。   但转念一想,条款达不达成统一也不影响什么,何必因为这些事耽误时间,毕竟离婚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   说完,白沫低头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白沫长松了一口气,而后递给了黎锦,“麻烦尽快把剩下的手续办了。”   感受到白沫的急切,黎锦略显无奈地笑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最迟下午离婚证就打出来了。”   离婚的事情基本已经差不离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又默契地移开视线,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尴尬。   见白沫不再跟昨天那样,像个扎人的小刺猬,黎锦也暂时压下了心头理不清的情绪,起了几分捉弄人的心思。   “白沫,我已经答应离婚了,那现在是不是该你履行承诺了?”黎锦幽幽的看着白沫,眼神意味深长。   “什…什么?”白沫微微瞪大眼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闪躲着黎锦的视线。   黎锦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了白沫隆起的肚子上,“孩子,我想看看他。”   白沫满眼的不敢置信,本能地抗拒黎锦的要求,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看…看孩子?”   “不行吗?这应该是我的权利吧。”黎锦视线落在面前的离婚协议书上,多少有些暗示的意味。   按照他们的约定,黎锦同意离婚,他答应生下孩子,而且他也说过不要孩子,那么简单来说,他现在就是个给黎锦生孩子的工具人。   作为一个工具人,按理来说,是不能拒绝黎锦这个要求的。   可是掀开衣服,露出怪异的肚子,未免也太羞耻了,白沫胡乱想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经历了昨天一夜的思考,就在刚刚,黎锦已经彻底想通了,心情也好了起来。   虽然现在他和白沫是离婚了,但有孩子的存在,他们依旧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说不准哪天就复婚了。   明明觉得不喜欢人家,但是现在连复婚都惦记上了,黎锦却连后知后觉都没有……   黎锦看着白沫脸上难为情的表情,嘴角扬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佯装不解道,“我想看看我的孩子,很为难吗?”   想到他们刚签署了离婚协议书,白沫觉得现在就把话说破也不太好,再说他也怕黎锦在最后关头反悔,毕竟只要离婚证没打下来,一切都还没成定局。   最后,白沫还是违心地摇了摇头,艰难的开口道,“不为难。”   ……   白沫闭上眼睛躺在了床上,狠了狠心,伸手掀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了里面白嫩滚圆的孕肚。   自从白沫出事以后,黎锦就没再见过白沫的肚子,比他上一次见大了许多,孩子好像也更活跃了。   黎锦有些新奇地伸手戳了戳肚皮上凸出的鼓包,半是惊讶半是关心的问,“他一直这么活跃吗?”   微凉的指腹触及温热的肚皮,白沫微微颤栗了一下,不自觉蜷缩起脚趾,白皙的皮肤泛起了粉,能明显看出身体在紧绷着。   过了一会儿,白沫才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道,“之前还好,就是最近这几天动的厉害,大概是因为快出生了吧。”   离预产期,也不过两个月左右了,万一早产的话,也就一个月出头的样子。   看着白沫的肚子,黎锦突然就想起来电视剧里经常会演男主趴在女主肚子上听胎动的情节,心头一动,也侧头靠了上去。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听到什么,就是变相的想跟白沫拉进点距离,但完全没有去思考,跟即将要离婚的“前夫”,为什么还要想着去拉进距离?   “你……”   白沫下意识要去推黎锦,手正好搭在了黎锦的头上,像是抚摸的动作,远远看着,倒是一副很和谐的画面。   黎锦趁机握住白沫的手,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愉悦的笑意,“别动,让我听一听。”   白沫不好再动,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   恰巧这时,敲门声响起,随后穿着白大褂的江沉走了进来。? 第三十七章 拿到离婚证后偷偷逃离   听到开门声,黎锦下意识扭过头,正好和江沉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出于男人之间的警觉,还是因为他对江沉有偏见,总之,黎锦感觉江沉对白沫不怀好意,别有用心。   之前白沫进手术室抢救那次,他见江沉还没有这样的感觉,可现在这种感觉尤为强烈,让他有些不安。   黎锦眼神戒备地看着江沉,眉头一蹙,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明显生出来了几分敌意。   江沉忽略了黎锦对他的不欢迎,客气有礼地朝他点了点头,率先开了口道,“黎先生也在啊,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他脸上挂着极浅的笑,虽然看着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模样,但五官柔和了一些,倒也显得平易近人了。   黎锦轻哼了一声,面色微沉,显然是觉得江沉是在明知过问,但还是勾了勾唇道,“没有,江医生客气了。”   江沉微微扬起唇角,而后看向了白沫,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很多,“今天感觉怎么样?”   刚刚趁黎锦不注意的时候,白沫已经顺势将自己的衣服放下来了,暗自松了口气,看向江沉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感激。   要不是江医生恰巧过来了,不知道黎锦还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呢?白沫心里生出逃过一劫的庆幸。   “还好,没有什么不舒服。”白沫对江沉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   而白沫脸上的笑容,却刺痛到了黎锦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他顿时怒气丛生,一股名叫嫉妒的情绪迅速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今天还是给你做个常规检查,顺便记录一下身体情况。”江沉不着痕迹地看了黎锦一眼,轻声解释道。   白沫眼里满是信赖,乖巧地点了点头,“好,麻烦江医生了。”   江沉要给白沫做检查,黎锦只好不情不愿地站到了一旁,冷眼看着江医生对白沫“动手动脚”,舌尖抵着上颚,竭力克制着上前揍他一顿的冲动。   常规检查很简单,没一会儿就做完了,大概是因为内心煎熬,黎锦却觉得格外漫长。   江沉低头写完检查报告,抬起头道,“已经恢复的不错了,孩子也很健康,之后可以适当运动一下,只要不是太剧烈的就行。”   顾及着黎锦在场,白沫没敢把自己的高兴表现出来,抿了抿唇,勉强压住上扬的唇角,低声道,“我知道了。”   沉默了许久的黎锦,突然开口问,“江医生,既然他身体恢复的不错,那是不是很快就能出院了?”   黎锦顾不上去想缘由,只是迫不及待的想把白沫和江沉分开,当然,眼下出院就是个很合适的理由。   江医生神色淡定,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沉吟了片刻道,“最好再观察三天,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回家静养了。”   相较于江沉的镇静,白沫就显得慌乱多了,听到“出院”就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看向了江沉。   白沫求助茫然的眼神,落在黎锦眼里,却被当做了含情脉脉的恋恋不舍,顿时怒火中烧。   黎锦气极反笑,当即做了决定,“好,三天后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打算出院了,就不麻烦江医生了。”   江沉自然看出来黎锦在生气什么,略显轻蔑地扬起嘴角,无非就是脚踏两只船,辜负了白沫还不愿放人自由的渣男做派罢了。   做尽了伤害人的事,这时候故作情深,只能说得上是虚伪。   江沉不愿跟黎锦多说什么,淡淡应了一声,又嘱咐了白沫两句,随后便离开了病房。   黎锦走到白沫跟前坐下,眸色暗了暗,似笑非笑道,“江医生对你,还真是尽心尽力。”   白沫看了黎锦一眼,微微皱起眉,小脸儿上不见刚刚的笑意,“江医生只是对病人比较负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黎锦低声嫌恶道,仿佛自己才是正义的化身。   白沫心口闷闷的,扭过头不想再辩解什么,他不知道黎锦是怎么了,就非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   见白沫似乎是生气了,黎锦也没再多说什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虽然黎锦有各种各样的不好,但白沫还是很相信他的,至少他相信黎锦会遵守承诺,办理剩下的离婚手续。   只是可惜的是,黎锦辜负了他的信任。   走出医院后,黎锦就给自己的律师打了电话,收回已经提交的离婚申请。   既然白沫想要离婚,那不如就给他一个离婚的假象,反正左右不过是一个离婚证而已。   在黎锦心里,就算是他和白沫离婚了,他也没打算真的放白沫自由,让看着白沫跟别人在一起,那更是不可能。   中午的时候,黎锦来送饭,也送来了白沫心心念念的“离婚证”。   摸着离婚证上的钢印,白沫眼眶里泛起了温热,抬起头看向黎锦,微微哽咽,真心道,“谢谢。”   看着白沫高兴的要哭出来的样子,黎锦心里像塞了个大石头,又暗自庆幸自己耍了小手段。   要是他们真的离婚了,白沫就真的自由了,可是他的占有欲作祟,他做不到就这样放了白沫。   “没关系。”黎锦苦笑了一下,略显艰难道。   白沫眼里泛着泪花,亮晶晶的。   黎锦本以为,白沫拿到离婚证之后,就会安心生下孩子,一切就可以翻篇了,他们依旧可以像之前那样……   想想之前在别墅的日子,黎锦多少有些歉疚,或许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他可以对白沫好一点,就像现在这样。   第二天早上,黎锦离开后,白沫就匆匆换好衣服,将电话卡掰断冲进马桶,然后拿着手机偷偷出了院。   本来白沫连手机也不想带的,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训,为了安全起见,最后他还是揣上了,至少方便求救。   离开医院的过程中很顺利,当然,这些都是江沉帮忙安排的,包括白沫身上的这一身孕妇装。   白沫的身子已经很重了,穿男装反而会格外引人注目,于是江沉就给他准备了一套孕妇装,以及假发和帽子,让他伪装成一个孕妇,然后从妇产科离开,这样比较容易混淆视线。   走到医院门口,已经有车在等白沫了。   江沉提前跟他说过,白沫环视了一圈,感觉像是那辆黑色轿车,又有些犹豫不定,万一弄错了就坏了。   白沫正要走近看一看车牌,就看到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窗缓缓降下来,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年轻男人探出头,朝他招了招手。   这人是江沉研究所的一名工作人员,刚加入不久,叫吴悠,年纪不大,但天赋不低,是奔着男性生子这个研究项目来的。   “是白沫吗?”吴悠笑起来很阳光,又是一张娃娃脸,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信任。   “嗯,你是…吴悠?”白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低声问。   吴悠下车给白沫开了车门,又解释着让他放心,“对,是江哥让我来接你的,先上车吧,我送你回我们那里。”   就这样,白沫坐上了车。   吴悠是个话痨,而且对男性生子的事情很感兴趣,一路上问了不少与之有关的问题,表达了自己的好奇,但白沫也没办法解答。   但吴悠这种特别的“关心”,让白沫有些不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吴悠这才想起来江沉的嘱咐,脸上笑容一僵,转瞬间就恢复正常了,笑着解释道,“怎么会,我也是学医的,对于这种医学比较罕见的案例,不可避免地有点好奇心。”   听着吴悠的话,白沫心里的不安更浓,虽然他信任江沉,但是万一这是个圈套呢?   白沫不敢拿自己跟孩子冒险,佯装镇定地笑了笑,开口道,“你送我到前面路口就好,之后就不麻烦你们了。”   看出白沫的小心思,吴悠顿时笑出了声,打趣道,“孕夫还真是会胡思乱想,吓得脸都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把你卖掉?”   白沫嗫嚅了一下,弱弱的说,“没有,只是…不想麻烦你们。”   吴悠笑嘻嘻的说,“麻烦什么,再说江哥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安全把你送到,我可不能中途就把你放下。”   白沫心慌意乱,根本拿不定主意,“可是……”   他相信江沉,可他又觉得不安。   而且黎锦的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他也发现了,江沉对他好的似乎没有缘由,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你是怕我们伤害你跟孩子?”吴悠毫不避讳的问,坦坦荡荡的反而叫人放心。   被说破了心思,白沫愧疚地垂下头,“对不起,我……”   “没事儿,小心点也好,但江哥选择帮你可没这些坏心思。”吴悠说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这时候,白沫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自责辜负了江沉的好心,“江医生人很好,只是太好了,我反而……”   江医生只是好心想帮他而已,却被他这样恶意揣测,心里的愧疚顿时又重了几分。   闻言,吴悠又笑出了声,语气神秘兮兮的,“原来是这样,那你就没发现,江哥好像喜欢你吗?”? 第三十八章 黎锦疯狂找人 各自珍重   白沫错愕的瞪大眼睛,脸上浮现出被误会的尴尬,急忙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江医生怎么可能喜…喜欢我呢?”   他有自知之明,无论从那一方面来看,江医生都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想法。   而吴悠说江沉喜欢白沫,当然也没什么证据,就是自己胡乱猜测的,主要还是为了打消白沫的顾虑。   “怎么不可能?我还是第一次见江哥这么在乎人呢。”吴悠说的煞有其事,试图转移白沫的注意力。   “你别误会,江医生会帮我,只是因为好心。”白沫垂下了头,声音听着闷闷的。   吴悠当即打住,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啊,我自己瞎猜的,给你造成心理负担了吧,我就是想让你放心,江哥不会伤害你的。”   之后吴悠又给白沫介绍了他们工作的实验室,以及他们负责的项目,逐渐让白沫放心下来。   据吴悠所说,他们工作的实验室,也可以称为是个私人诊所,只有他和江沉两个人,平常是研究药品的,有时候也会高价给人做剖腹产手术。   说到这里,吴悠又顺带说,“正好实验室里也有仪器,到时候江哥可以帮你做手术,也就不用再去医院了。”   大概是吴悠表现的很真诚,白沫渐渐对卸下了防备,浅浅地抿出一个笑容,“谢谢你们替我着想。”   “别客气。”吴悠笑呵呵的说。   很快,就到了他们的实验室。   实验室所处地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一点,居民也比较少,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特别,但一走进去,就像是进了小型医院一样,各种医疗器械很齐全。   看着那些冷冰冰的医疗器材,白沫心头一跳,连忙收回视线,跟着吴悠继续往前走。   感受到白沫的紧张,吴悠开玩笑安抚他的情绪,“那些都是实验器材,不是严刑拷打的刑具,不用害怕。”   白沫尴尬的笑了笑,还不是之前黎锦总是吓他,说要把他送给私人研究所做研究,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总是会容易胡思乱想。   之后,吴悠带白沫去了江沉提前准备好的房间,不算很大,但布置的很温馨,细节处透着用心。   米白色的窗帘、粉蓝色的被单、毛绒绒的兔子拖鞋、床头柜上还放着妊娠油……   白沫鼻头一酸,心口暖暖的,又为刚刚对江医生的怀疑更加歉疚。   反观黎锦这边,中午的时候,心情很不错地来医院给白沫送饭,一推开病房门,却出乎意料地没看到人。   黎锦微微拧起眉,但也没多想,还以为白沫在洗手间,等了一会儿,见迟迟没人出来,这才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提高声音道,“白沫,你在里面吗?”   见没人应答,黎锦怕白沫是出了什么事,急忙推门进去了,可是却没看见人。   黎锦脑子嗡了一下,白沫去哪了?   黎锦顿时慌了,脑子乱糟糟的,想到白沫这两天的反常,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那个猜测也渐渐清晰起来。   白沫走了,白沫逃走了!   怪不得白沫那么急切的想要离婚,怪不得……   想通其中的关系,黎锦气的脸都黑了,当即去调了医院的监控。   “巧合”的是,今天病房外面的监控坏掉了,所以就只能通过查看病房附近以及医院大门口的监控,来寻找白沫的身影。   虽然医院里人来人往,但要从中找到白沫身影倒也不难,毕竟隆起的肚子是最明显的特征,不过一上午进进出出的孕妇不少,还是废了些时间。   黎锦给他助理打了电话,让他先去调查白沫的去向,随后黑着脸去找了江沉。   他可不信,病房外的监控会无缘无故的坏掉?再说,要是没有人帮忙,白沫能这么顺利的离开?   找到江沉时,江沉正在诊室里看病例,一旁还站着一个实习医生,时不时会低声提点一句。   而黎锦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大步走到江沉身边,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眼里迸发着怒火,恶狠狠的问,“白沫呢?”   江沉抬起头,眸色微闪,眉头紧皱,一副很不解的样子,“黎先生,病人不应该在病房吗,是出什么事了吗?”   “少跟我装傻!我再问你一遍,白沫去哪了?”黎锦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冷声质问道。   “黎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况且病人去哪里,又怎么会告知我?”江沉神色镇定,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呵,你是不是当我瞎,你跟白沫……”   黎锦又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他怎么能主动给自己戴上“绿帽子”呢?   “我只是负责白沫的医生,还希望黎先生不要误会。”江沉坦然自若,似乎这一切真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江沉!”黎锦作势要揍上去,却被一旁的实习医生拉住,“先生,你要是敢动手打人,我就要报警了!”   实习医生紧张的声音都在打颤,还是死死拉住黎锦的手臂,生怕诊室里会发生流血事件。   黎锦冷静了下来,也收回了拳头,态度是明晃晃地威胁,“江沉,你最好考虑清楚,真的不告诉我白沫在哪儿?”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江沉平静道。   黎锦冷笑了一下,厉声道,“还真是巧,病房外的监控今天正好坏了,如果没有你从中作梗,你觉得白沫有能力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吗?”   “监控的事情我不清楚,希望黎先生不要胡乱冤枉人。”江沉神色不卑不亢。   黎锦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心怒气却又无处发泄,最后不情不愿地松开江沉,脸色阴沉恐怖,冷声道,“你最好别让我找到证据!”   随后摔门离去,像来时那样匆匆。   实习医生紧张兮兮地看着江沉,关心的问,“江医生,你没事吧?”   “没事,不用放在心上。”江沉淡定地理了理领口,语气平静。   黎锦这边开始了疯狂找人模式,但是因为毫无头绪,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白沫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之前被寄养在叔父家里,可是叔父一家对他并不好,当初结婚时,叔父一家还向黎家敲了一笔不菲的彩礼,最后把关系闹的很僵,之后白沫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之前都没有回去过,现在怀着孕,肯定也不会回去,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白沫还有什么别的去处?   白沫原本是在别的城市长大的,在这边几乎没什么朋友,结婚后,跟外界几乎是零社交,除了江沉,没见他跟谁接触的比较多。   调查的进展很慢,白沫有意避开监控,所以能拍到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所以过了一下午,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本想顺着白沫上的车查下去,但没拍到车牌号,大概是老天都在帮忙吧,附近的路上要么监控不全,又或者是设备老旧,总之,黎锦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想到江沉,黎锦的眼睛暗了暗,他的直觉告诉他,白沫离开绝对跟江沉有关系。   之后,黎锦特别安排了人盯着江沉,他就不信了,江沉还能一直不跟白沫见面?   黎锦想到的事,江沉自然也提前想到了,他嘱咐了吴悠每天给白沫做检查,然后把检查报告发给他,所以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前往实验室的。   短短两天,黎锦动用了不少关系,几乎要把这个城市翻过来,好几次都差点查到江沉的实验室,好在最后都是一无所获。   江沉的实验室很隐蔽,毕竟研究方向在医学界不被认可,除此之外,还涉及一些比较隐晦的方面,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不会轻易就被人查到。   一直找不到白沫,黎锦整个人都处在暴怒的边缘,不知道有几个人已经遭受无妄之灾了。   最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对白沫任性的生气,后来就变成了浓浓的担忧,他现在还怀着孕,万一被用心不良的人发现了……   世界上有很多阴暗的角落,也有很多肮脏下流的人,拐卖和情/色场所并不少见,黎锦顿时不敢往下想了。   看到手边白沫留下的信,黎锦心里五味杂陈,这是在白沫枕头底下发现的,只有寥寥几行字,却字字戳人肺腑。   字体娟秀,但又不缺乏力道,是很漂亮的男孩子的字。   白沫说,“黎先生,今天我们离婚了,我很高兴。”   黎锦甚至能想象出,或写下这句话的时候,白沫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弯成月牙状,盛满了轻松的笑意的样子。   下一句,就是白沫跟他道歉,“抱歉,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离婚骗你的,这个孩子我想要。”   看到这一句,黎锦浅浅的勾起唇,可是喉咙发酸,眼睛也热了起来,他就知道,白沫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孩子呢?   还有最后一句话,“黎先生,我知道你会很生气,但请不要费力气找我,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各自珍重。”   尽管两人的婚姻有诸多的不愉快,但最后的最后,白沫还是尽力给彼此一个体面。   黎锦攥着那张薄薄纸,冷冷地扯了扯唇,各自珍重……   黎锦愈发坚定了把白沫找出来的念头,等他找到了人,看他怎么收拾白沫!? 第三十九章 黎锦后悔 白沫知道江沉的目的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总有黎锦的手够不到的地方,所以短时间内黎锦依旧没有得到白沫的下落。   而躲在实验室的白沫轻易不敢出门,一是怕被黎锦找到,二是怕别人发现他身体上的异样,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   好在白沫性子安静,呆在房间里也不觉得烦闷,而且吴悠还给他买了不少育儿书,让他能打发打发时间。   日子还算悠闲,只是没有再见过江沉,白沫有点不安,就仿佛是被父母寄养在亲戚家那样,觉得多少有点无所适从。   找不到白沫的黎锦,也没有心思上班了,整个人都处于暴躁烦闷的状态,偏偏阮曦然还撞枪眼上了。   自从上次黎锦发火之后,阮曦然就没敢往他跟前凑了,但想着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黎锦也该消气了,这才给他打了电话。   而黎锦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早就把他忘到脑后了,要不是接到阮曦然的电话,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黎锦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想到阮曦然惹出来的事情,顿时心里生出几分怨气。   白沫之所以会离开,固然有他的原因,但追根究底,阮曦然才是罪魁祸首。   这其中虽然有为自己开脱的成分,但更多的却是事实,要不是因为他去找白沫,害得白沫进了医院,哪儿会有之后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这么仔细一琢磨,黎锦对阮曦然产生的那点兴趣已经失去了大半。   老实说,他真的后悔当初故意偏袒阮曦然了,哪怕那时候他护着白沫一点点,白沫也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   犹豫了良久,黎锦最后还是接了电话,只是态度很冷淡,“有什么事吗?我还有事情要忙,没时间跟你闲聊。”   阮曦然还没开口,就听到黎锦冷冰冰的话朝他砸了过来,顿时懵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   除了上次朝他发火的时候,黎锦还没有对他这么严肃过,可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他还没消气吗?   “没事我就挂了。”黎锦不耐烦的语气里透着急切,明显是不想跟阮曦然浪费时间。   黎锦这人就是这样,喜欢的时候可以宠着惯着,不吝啬把人捧在手心里护着,但要是厌烦了,就像现在这样,多花费一秒钟的时间都嫌浪费。   “我有事!”阮曦然急急开口道。   黎锦沉默了片刻,眉头皱的更紧,话里的不悦毫不掩饰,“你能有什么事?”   阮曦然找他,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冷落他了,过来撒撒娇,然后缠着他去约会,除此之外,黎锦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事。   阮曦然一噎,根本没想到黎锦会直接戳穿他,心底顿时冒出了一股委屈,之前黎锦对他很好的,自从……   阮曦然暗自咬牙,自从白沫怀孕后,黎锦对他的态度就越来越差了,尤其是白沫住院之后,黎锦连电话都没给他打过。   他把黎锦对他的冷淡都怪罪到白沫身上,心里对白沫的厌恶和嫉妒也更深了,脸上露出浓浓的怨恨。   阮曦然深吸一口气,用低软的声音,弱弱的问,“我……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还好吗?”   “有话直说,我还有事要忙。”黎锦隐隐带着怒气,态度不耐烦,冷声道。   “我…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今天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阮曦然低声道,怕黎锦会不同意,又羞答答的添了一句,“我想你了。”   之前,阮曦然在黎锦面前端着,虽然会撒撒娇,但是怕自掉身价,还没有这么直白地跟黎锦表白过。   黎锦心里毫无波澜,不仅没觉得高兴,甚至觉得烦,厉声道,“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现在很忙,能不能别拿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来烦我?”   阮曦然被吓了一跳,脸上是火辣辣的烫,嗫嚅着说,“我…对不起……”   听到阮曦然委委屈屈的声音,黎锦低声咒骂了一句,强压下火气,敷衍了一句,“我正忙着呢,先挂了。”   他正忙着找白沫呢,哪有功夫跟阮曦然谈情说爱。   被挂掉电话的阮曦然愣住了,黎锦居然挂了他的电话?有种恐慌感在心头蔓延开来,黎锦是不是不要他了……   黎锦看着监控录像里那个熟悉的背影,怔怔的出神,穿着女装的白沫,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让他几乎认不出来。   这是妇产科一个拐角处的监控拍下来的,把身影拍的很清晰,只见白沫穿着一身孕妇的长裙,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头上戴着一顶米白色的帽子,远远看着,就是一个年轻小孕妇的模样。   但不得不说,穿着女装的白沫很好看,有种温婉可人的气质,再加上母爱的光环,衬得人更温柔了。   已经过去三四天了,黎锦还是没有找到白沫的下落,让人盯着江沉那边,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江沉的生活很简单,基本就是家和医院两点一线,而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江沉真的跟白沫离开这件事没有关系,二是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他可不信这一切跟江沉没有关系,肯定还有哪里被遗漏了,黎锦摩挲着戴着手表的腕骨,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白沫到底能藏去哪里呢?   白沫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人海中再也找不到痕迹,黎锦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是少了一块儿,不大不小,却让人很失落。   再说江沉这边,发现黎锦找人跟踪他之后,他也权当不知道,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回家,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大概过了五六天,见没人跟着了,江沉才悄悄去了趟实验室。   白沫的心情看着还不错,因为吴悠很自来熟,这些日子也经常过来和白沫说话,所以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当然,吴悠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掌握白沫的身体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借此降低白沫的防备心。   白沫开门看到江沉的时候,眼睛顿时浮现出惊喜的光,声音轻快中带着欢喜,“江医生,你来了!”   “嗯,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江沉露出还算柔和的浅笑,关心地问。   白沫侧过身,连忙请他进来坐,语气里满是感激,“挺好的,谢谢江医生帮我,要不然……我也走不掉。”   单凭他自己的话,就算走的掉,用不了两天也会被黎锦抓回去。   白沫觉得江沉很厉害,可这样一想,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   江医生似乎没有他看到的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怎么不仅有私人的实验室,还会这么大的本事呢?   能躲过黎锦各种渠道的查找,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白沫心里被压下去的荒谬念头,又跳了出来。   “没事的,他找不到这里,你可以放心呆在心里,吴悠会好好照顾你的,”   江沉看着白沫时,眼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异样的情绪,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东西就已经不同了。   提到黎锦,白沫眼神闪了闪,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江沉,良久,才迟疑的开口问,“他……还在找我吗?”   看着白沫还没放下的样子,江沉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如实道,“嗯,他还在找你,恐怕短时间内不会罢休。”   白沫垂下眼帘,情绪也明显低落了下来,大概还是没有彻底放下吧,听到黎锦还在找到,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你是不是后悔了?”江沉问。   白沫看着江沉,而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会后悔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如果没有离开,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会变成了阮曦然和黎锦的孩子,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江沉隐隐有点欣喜,尽管这种情绪很淡,随后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这几天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还好,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白沫浅浅地笑了笑,温声细语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落在江沉的心口,像个羽毛尖尖,慢条斯理地划过,带来一串痒意。   江沉眸色微暗,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本想揉一揉白沫的头,但对上白沫不解又惊讶的眼神,顿时回过神。   而后他将手搭在白沫肚子上,又轻轻揉了一下,站在医生的角度关心道,“孩子怎么样?闹的厉害吗?”   说起孩子,白沫露出了一个很舒心的笑容,语调轻快,隐隐透着些自豪,“他可调皮了,但是也很乖,哄哄他就不闹了。”   江沉嘱咐道,“那就好,有什么不舒服及时告诉吴悠。”   白沫笑着点点头,乖巧的应道,“我知道了,谢谢江医生。”   尽管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但出于对江沉的信赖,白沫还是选择安心在这里呆下去,他相信江医生不会害他的。   只是,信任似乎大多都是被辜负的。   那天上午,江沉走后,白沫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要问江沉,当时也没有多想,就去实验室找他了。   当他站在实验室门外,却正好听到了江沉在和吴悠讨论男性生子的研究……? 第四十章 白沫悄悄离开 黎锦疯狂找人无果   听着里面的说话声,白沫渐渐明白了江沉帮他的缘由,整个人如遭雷击,怔怔地定在原地。   片刻后,白沫回过了神,心仿佛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冷了。   失望、恐惧、慌乱、无措、紧张,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占据了整颗心脏。   白沫脚下一个踉跄,虚脱般靠在墙壁,又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   白沫按着隆起的肚子,苦笑着仰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原本明亮的眼睛,又逐渐黯淡了下去。   江医生救他,只是为了研究男性生子,那些毫无缘由的好,原来是这样啊……   之前他一直怕被黎锦送去做研究,没想到却是自己把自己弄到了这一步,白沫觉得好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也是,他哪有那么好的运气,世界上好人很多,可是他得到的却善意很少。   年幼时寄人篱下,他叔父一家不待见他,被打挨骂都是常事;成年后嫁人,可黎锦显然不是良人,被羞辱欺负也是稀松平常;之后是阮曦然对他的嫉恨……   经历太多的人情冷暖后,白沫很渴望温暖和关心,只是一直得不到,所以江沉给的一点善意,才会格外珍惜。   白沫相信江沉是个好人,还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只是摆在他眼前的事实,却格外残忍。   他突然想起来黎锦说的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当时觉得黎锦无理取闹,现在想来却有些唏嘘,他并不怨恨江沉,毕竟他已经帮了自己,只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白沫揉了揉湿漉漉的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思绪,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只是背影格外落寞。   而黎锦这边,还没有停止找人。   在没找到白沫的第二天,他就报了警,但是警察也不是万能的,投入不了太多的警力,一直帮忙找着,但目前还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总之,找人主要还是得靠自己。   后来,黎锦就如同大海捞针那样,将本市大大小小的旅馆都查了一遍,可都没有白沫的入住信息。   这段日子,黎锦还一直关注着去临市的交通动态,如果白沫要离开本市,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临市,毕竟那才是他长大的地方。   但还是一无所获,白沫没有买过车票,或者说,他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证信息买过车票,所以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黎锦头疼不已,他怎么不知道白沫什么时候这么能躲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躲我一辈子!   那天被黎锦不耐烦的态度伤到之后,第二天阮曦然就去医院找白沫了, 他不开心,又怎么能让白沫好过呢?   虽然不知道上次跟白沫说的话,有没有造成什么误会,不过看黎锦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他跟白沫说的那些话。   要不然,黎锦不找他算账才怪呢!   因为白沫的存在,黎锦对他已经越来越没耐心了,阮曦然越想越气,恶毒的想法不停冒出来。   等来到白沫的病房,才知道白沫偷偷走了,简单了解了来龙去脉,心里一阵暗喜。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他跟白沫说完那些话不久,他本以为白沫知道后,会跟黎锦大吵一架,惹黎锦生气,然后黎锦就该讨厌他了,没想到白沫居然这么懂事,直接走了,倒是给他省事了。   知道白沫走了之后,阮曦然彻底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白沫,黎锦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下午,临近下班时间,阮曦然去公司找黎锦,毕竟只有见了面,他才有让黎锦对他心软的发挥空间。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黎锦已经有了跟他断了的念头。   阮曦然轻轻敲了敲门,黎锦低沉又有些许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进!”   “黎总裁,还在忙吗?”阮曦然笑意盈盈地走过来,语调轻快又俏皮。   黎锦微微皱起眉,有些不悦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阮曦然装作没有听出黎锦对他的不待见,依旧笑脸相迎,“我们好久没见了,过来看看你,你最近在忙什么啊?”   “工作上的事。”黎锦寥寥数语地敷衍道。   阮曦然一噎,还要再说什么,而黎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让他遍体生寒。   阮曦然这是才猛然发觉,黎锦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被他任意拿捏的男人,从前黎锦太顺着他了,才给了他这种错觉,可现在,那份宠爱似乎要被收回去了。   “我之前说了,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经过这些天的反思,你就不想说些什么?还是打算就这样糊弄过去?”黎锦沉声质问。   他兴师问罪的架势很唬人,当然,其中自然不乏是借机发泄郁闷情绪的成分。   阮曦然知道,黎锦是在指白沫住院的那件事,虽有些不满,但还是做出一副认错的姿态,“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任性……”   见黎锦沉默不语,阮曦然有点慌,然后把姿态放的更低,“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你别生气行吗?要不然我去给他道歉,求他原谅行吗?”   半晌,黎锦才低声道,“你现在要是能跟他道歉倒好了……”   已经过去快十天了,他还是没有找到白沫,也不知道他到底躲哪里去了?   而这时候的白沫正躲在房间里惶惶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留下来,会被江医生做研究,离开的话,又该何去何从?   原本,黎锦已经起了和阮曦然断掉的念头,但阮曦然似乎有所察觉,连忙道,“黎锦,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我不会再吃醋了,以后我就乖乖陪在你身边,名分什么我都不在乎,你别不要我好不好……”阮曦然泫然若泣。   看着阮曦然湿红的眼睛,黎锦又心软了,最后话还是没说出口,略显敷衍道,“好了,我又没说不要你了。”   低沉的声线里透着些许的不耐,但却温和了很多,阮曦然全然不在乎黎锦的不走心,顿时破涕为笑,“你不怪我了就好。”   黎锦微微皱着眉,语气冷淡地下了逐客令,“你先走吧,我还要忙,没时间陪你闹。”   好不容易打消了黎锦分手的念头,阮曦然本想顺势增加一下感情,可听黎锦这么说,又不敢不听话,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阮曦然走后,黎锦转头看着屏幕上白沫的照片,心里又有点后悔刚刚没开口断掉跟阮曦然的关系,他想,白沫应该是很介意阮曦然的存在吧?   实验室白沫脚步匆匆地回到房间,刚把门关上,就靠在门板上剧烈喘息,他眼里仿佛蒙了一层水汽,雾蒙蒙的,但依旧能看到其中的茫然无措。   “唔……”白沫捂着肚子,闷吭了一声。   大概是走的急了,肚子变得硬硬的,孩子又闹了起来,隐隐有些疼,腰也坠的难受。   白沫用掌心轻轻揉着肚子,柔声安抚着,过了好一会儿,孩子才安生下来。   他这才顾得上去理清纷乱的思绪,莫名有种刚出龙潭,又入虎穴的感觉,现在已经是进退两难,留给他的还有什么路呢?   半晌,白沫才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在床边坐下,眉头微微皱着,眼神茫然,就像个迷路的小孩儿,焦急又无措。   江医生要拿他研究男性生子,那会对他做什么呢?白沫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血腥的画面,吓得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想离开这里,可这也就意味着回到黎锦身边,所以白沫有些犹豫。   其实相较之下,在黎锦和江沉之间,白沫还是更倾向于相信黎锦,虽然这么想似乎很没出息。   但至少黎锦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孩子的生命安全不受威胁,而江沉,他不知道江沉会不会也对孩子做研究……   犹豫了两天,白沫终于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证孩子安安全全的,哪怕这个孩子生下来,可能就不再是他的了。   那天中午,江沉又来了。   江沉依旧是那副冷淡中透着温和的模样,笑容清浅,仔细询问了白沫的情况后,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之后江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平安符,递给了白沫,有几分别扭的说,“这个给你。”   白沫没有伸手去接,表情有些不解,“为什么送我这个?”   “今天一个病人送我的,我觉得寓意很好,所以想送给你。”江沉眼神闪躲了一下,淡定的解释道。   “这是别人对你的心意,我不能要,你还是自己好好收着吧。”白沫温声拒绝了。   如果没有听到那些话,或许他就收下了,只是现在他不敢再信江医生了。   江沉定定地看着白沫,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那好吧。”   他重新将那个平安符收进口袋里,随后转身打算离开,白沫突然喊住了他,“江医生,谢谢你愿意帮我。”   他是真心感谢江沉,尽管江沉救他有自己的目的,可帮了他是事实。   “白沫,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江沉看着白沫的眼里,闪着格外亮的光。   白沫笑了笑,“我知道了。”   在江沉走后,白沫低头摸了摸肚子,柔声道,“我会保护你的,那我们再偷偷逃跑一次吧……”? 第四十一章 女装住店 被黎锦发现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白沫换上了孕妇装,戴上假发,悄悄从实验室离开了。   怕吴悠不同意,白沫就没有告诉吴悠自己要出门,但还是留了张字条,算作是解释。   好在吴悠他们并没有限制白沫的人身自由,离开实验室还是很容易的,只是离开之后所面临的问题,却没那么容易。   来的时候,白沫身上只带了证件、手机和不算多的零钱,离开的时候,自然也就只有这些东西。   但只有这些东西,他该怎么生存呢?   走在街上,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白沫心口却一阵阵发冷,是对未知的恐惧,还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措。   走到一处公交车站,白沫抬头看着公交站牌,每一站路,都不是他要去的地方,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怔怔的等了好一会儿,一起等车的人都陆续上了自己要等的公交,只剩白沫,还在一辆又一辆的等着。   公交喇叭的声音连续响起,白沫抬起头,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眼前是个乘坐的人很少的公交车。   犹豫了片刻,白沫鬼使神差地上了车,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这辆公交车将开往哪里。   上车投了两张纸币,白沫小心护着肚子走到后排,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侧头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和车流行人,心里空空荡荡的,眼帘轻轻垂下,披散着的假发拢在耳后,露出消瘦的侧脸,脆弱的仿佛像个陶瓷娃娃。   大概是公交车有些颠簸,孩子觉得不满意了,时不时就踢白沫一下,说不上太疼,就是肚子有点硬硬的。   白沫轻轻揉着肚子,好在穿着孕妇装,还戴着假发和帽子,别人也认不出他是个男人,这样的动作倒也不算怪异,但因为他出色的样貌,还是引来了一些人的视线。   白沫没注意到别人时不时落到他身上的视线,安抚好孩子,依旧侧头看着窗外,怔怔地发起了呆。   车停了一站又一站,车上的人陆续都下了车,白沫听着喇叭的提示音,心口一紧,已经快到终点站了……   在终点站的前一站,白沫下了车。   他想,要是走到终点站,还是不知道该去哪里的话,似乎要更绝望一点。   从城南到城北,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市区,他和黎锦,是二十七个公交站点的距离。   这里已经远离了繁华的市区,处处可见生活的气息,街头有各种小馆子,零星几个买蔬菜水果的摊贩,不远处还能看到一个小旅馆的招牌。   白沫走到那一家小旅馆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毕竟今晚总得有个住处。   老板娘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见白沫走进来,露出一个招牌的迎客微笑,热情地开始介绍旅馆的优点,什么被套一天一换、有热水有空调、房间干净……   老板娘显然是个十分健谈的人,笑容满面地很白沫介绍,白沫张了张嘴,却插不上话,一脸的尴尬。   终于等老板娘说完了,白沫才有了机会,鼓起勇气问,“老板娘,住…住一晚上要多少钱啊?”   “豪华版的单人间,一晚上二百,普通的单人间一百二。”老板娘见“她”一个人,爽快利落地答道。   白沫浅浅的笑了笑,透着些许的窘迫,他身上的钱不多,大概也就五六百块,只是住一晚就要那么多钱,以后该怎么办呢?   “有没有…再便宜一点的?”白沫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红晕,弱弱的问。   老板娘笑了笑,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白沫,瞥了一眼白沫的肚子,眼里倒是没什么恶意,显然是把他当做跟家里闹矛盾然后离家出走的小媳妇了。   “小姑娘,从家里跑出来的吧?这肚子看着也不小了,快生了吧?”   被叫做“小姑娘”,白沫尴尬不已,但也不好多解释什么,眼神闪躲着垂下眼帘,含糊地应了一声,“还得一个多月……”   老板娘眼里生出些同情的神色,半是八卦半是善意地劝道,“这时候还闹什么脾气,万一出了事可就晚了!再说,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事。”   白沫呐呐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打扰了。”然后转身就要逃走。   老板娘急急叫住了他,显然是不想失了这单生意,脸上也没什么看不起的神色,态度依旧热情,“等等,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倒是还有一间房,一天三十。”   白沫停下了脚步,一天三十,的确不会有更低的了,于是点了点头,“住那一间就好。”   老板娘爽快地给了白沫房卡,然后带着白沫上了楼,好在是二楼,对于现在的白沫倒也不算太吃力。   那个房间在二楼的一个角落,特别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简陋的洗手间,采光也不太好,基本见不到阳光,阴暗潮湿,墙皮都有些脱落。   白沫环视了一下,眼里没有什么嫌弃,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一点,至少很干净。   “孕妇身子金贵,在这里住久了也不好,没什么大的矛盾,还是早点回家住,别傻的什么都自己扛。”   老板娘似乎是有感而发,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白沫静静听着,心里多了点暖意,“我知道了,谢谢老板娘。”   “行,那你好好歇着吧,有事喊我。”老板娘笑声爽朗,说完转身出了门。   白沫慢慢躺在床上,将自己蜷缩成虾米状,一副逃避的姿态。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他别说养孩子了,怎么生孩子都是个问题……   大概是太疲倦了,白沫想着想着就这么睡着了,再醒过来,心猛的一跳,房间里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白沫小心地下了床,摸索着去找开关,打开了灯,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八点多了,他这一觉睡了三四个小时。   殊不知,这时候黎锦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开车往这边赶。   “咕……”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怀孕的人饿的快,又饿的急,这会儿孩子已经在肚子里抗议了。   白沫揉了揉肚子,安抚了一下,然后打算去今天路过的地方买点饭吃,哪怕只是买个包子垫垫肚子也好。   夜里的街道很热闹,很多小店都亮着霓虹灯的招牌,还有很多摆摊的,空气中弥漫着木炭和肉融合的味道,有点呛人,但却勾起了人的食欲。   白沫走走停停,终于在一处拐角,看到了一家买馒头和包子的,馒头一块钱两个,可惜已经买完了。   白沫有些失望,又跟老板问了包子的价格,老板高声道,“肉包子三块,素包子一块五。”   大概只有囊中羞涩的时候,才觉得尊严变得格外单薄吧,甚至有些自卑。   最后,白沫给了老板三块钱,要了两个素包子,脸上挂着浅笑,眼底却是一团化不开的忧愁。   残酷的现实让他知道,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护住孩子,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或许他就不该这么任性地跑出来……   拎着两个包子,白沫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看着街头成群结伴的人,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要是他也有朋友,有相爱的爱人,那该有多好啊?   这里虽然距离旅馆不远,但中间有一小段路灯昏暗的小路,而且也没什么行人了,白沫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沿着小路往回走的时候,白沫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但在中途,还是被两个人拦住了。   这两个人是这街头的泼皮混子,刚高中毕业的年纪,无所事事,整天沉溺于网吧,缺钱的时候就会挑落单的人下手,勒索点钱用于吃喝玩乐。   看到拦路的两个人,白沫心口一紧,浑身都微微哆嗦着,还是强装镇定道,“你…你们有事吗?”   其中一个人吊儿郎当的走近,露出了一张稚嫩又带着痞气的脸,中二感十足,就像是学校里拉帮结派的那种人。   “相逢即是缘,我们呢,正好想跟你借点钱,也要不多,一千就行。”那人大言不惭道,把抢钱说的冠冕堂皇。   白沫脸色白了几分,别说一千了,他现在身上的钱,加起来能有五百就不错了。   怕他们动粗,白沫将自己所有的零钱都给出去,眼神怯怯的,一脸诚恳和不安。   “我…我真的只有这些了……”   “就这些?”那人接过钱,熟练地数了数,而后挑了挑眉,扭头跟另一个人说,“大哥,还不到五百呢。”   “那就让他把手机交出来!”一直没开口那人命令道。   白沫看向那人,却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捂着肚子警惕地看着他们。   “都给你们,放我走行吗?”白沫强装镇定地跟他们商量。   “当然,难不成我们还会对你这个孕妇感兴趣?”最开始说话的那人,语气轻蔑的调笑道。   白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将兜里的手机递给了他,那人惊呼了一声,雀跃道,“大哥,这手机不错,还是新的,至少能买个一两千!”   被叫“大哥”那人接过了手机,有个念头在蠢蠢欲动,瞥了白沫一眼,意味深长道,“最新款的手机,看来还是个有钱人了……”? 第四十二章 被找到 求你了,别逼我好不好   听到那位“大哥”这么说,白沫心里一咯噔,急忙摇了摇头,“不…不是,手机是朋…朋友送的,我真的没钱了。”   那人做了一个绑架的手势,又刻意压低声音,“大哥,我们要不要干票大的?”   “大哥”打量着白沫,看到他挺着肚子孤身一人,像是个有钱人家离家出走的“小媳妇儿”,对于“小弟”的提议也有些动心。   要是通知他的家人,绝对能狠狠敲一笔!当然,说好听点,那是他们的“酬劳”。   心动归心动,但“大哥”毕竟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是有点犹豫,“你敢不敢?这被抓了可是得进去蹲几年的。”   听到“进去”俩字,“小弟”顿时就怂了,急忙改了口,“大哥,要不然,就算了吧,有钱跟手机,收获也不少了。”   但放过这一条大肥鱼,“大哥”又有点不舍得,用土匪的语气道,“身上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没有,真的没了。”白沫立刻摇了摇头,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就这些,已经全给他们了。   “大哥”不太相信,白沫慌乱之下,突然想起来手里的包子,弱弱的说,“我只…只有这两个包子了,真的没钱了……”   那“小弟”见白沫这样子,也不忍心赶尽杀绝了,“大哥,我看他是真没钱了,不然就算了,省的浪费时间。”   “行吧,包子你就自己留着吧。”   豪气地说完,“大哥”领着“小弟”,揣着战利品,大摇大摆地走了。   倒不是他发了善心,是他们向来吃香的喝辣的挥霍惯了,哪里看得上两个包子?   白沫有些腿软,但根本顾不上身体上的不适,也没时间去回想什么,只是本能地快步往旅馆的方向走。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看到旅店的招牌才放缓了下来,那种逃过一劫的庆幸,以及恐惧,排山倒海地朝他涌过来,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什么值钱的都没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可白沫看着手里的包子,也生出了几分苦中作乐的乐观。   幸好,包子还在,今晚不会饿着肚子睡觉,住宿的钱也已经交了,今晚不会露宿街头……   已经陷入绝境,就只能乐观一点了。   白沫垂着头往旅店里面走,而下一秒,就被一个冲过来的男人攥住了手腕。   他还以为是那两个人还不愿意放过他,惊慌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黎锦。   白沫湿润的眼睛猛的放大,眼里写满了震惊,随之而来的还有紧张不安,黎锦怎么会在这里?   见白沫像个被抓住脖子的小猫崽儿,怯怯的望着主人,还想接着逃,却只能无力地挥动爪子,黎锦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白沫,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能耐啊?跑了半个月,你还想躲多久?是不是想跑一辈子啊?”黎锦厉声问。   白沫现在心慌意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你是不是觉得你跑了我就找不到你?还是觉得离婚了我就管不了你了?还真是有本事,有本事怎么不跑到天涯海角去啊?!”   黎锦的质问一串串地朝他砸过来,白沫呆呆的看着他,不由得委屈起来,明明是黎锦一直在逼他,为什么好像都是他的错……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来,白沫吸了吸鼻子,脆弱又倔强的说,“不用你管我……”   黎锦气极反笑,“不用我管你?你都沦落到住这种地方了,还嘴硬?!”   住惯了豪华酒店的黎锦,哪里见过这种小旅馆,当然是看不进眼里。   “我……”   白沫想辩解,可是想到囊中羞涩的窘迫,顿时又没有了底气,一时间,各种委屈几乎要将他淹没。   见白沫可怜兮兮的样子,黎锦又心软下来,态度也软和了,“好了,先进去吧,去你房间再说。”   白沫本想回绝,但看着黎锦霸道的样子,还是闷闷的应了一声,带着黎锦进了旅馆。   在前台碰到老板娘,尽管心情乱七八糟,但白沫还是礼貌地朝她露出一个笑,算是问好。   老板娘看到黎锦,眼里隐隐有点花痴的神色,看向白沫时,又爽朗的劝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隔夜仇,何况孩子也快出生了,好好说说话,就别闹别扭了。”   见老板娘这么热心,黎锦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搂着白沫腰,一脸无奈的宠溺神色,妥妥的好丈夫模样。   “真是谢谢老板娘了,因为点小事情,他正跟我闹脾气呢,还大着肚子跑出来,让人担心的不行。”   白沫尴尬地想遁地逃走,在别人面前,黎锦是怎么装出深爱他的样子的?   黎锦说话时的语气神态,几乎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正闹脾气的恩爱夫妻。   “小姑娘怀孕了心情不好,得多哄着点,越到该生了越容易焦虑,做丈夫的得多上点心。”老板娘笑着嘱咐道,很是热心肠。   黎锦笑着点头称是,“我知道了,谢谢老板娘。”   上楼时,黎锦一直揽着白沫的腰,几乎把人搂在自己怀里。   随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白沫耳畔,细看之下,那一片都泛起了薄红,分不清是被羞的还是烫的。   走到房间门口,白沫推开了黎锦,用颤抖着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打开了房门。   一开灯,本来黑暗的房间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映的房间更小了,仿佛只有一张床有存在感。   白沫看了黎锦一眼,没有错过黎锦微皱的眉头,以及眼里的不满,心里微黯。   也是,黎锦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怎么会看得上这样一个昏暗潮湿的房间?   “不嫌弃的话,就坐下吧。”白沫从床边拿了个小椅子,放在了黎锦脚边。   黎锦上前一步,猛的把白沫抱住,半晌也没有说话,只是手臂越收越紧,身体微微还有些颤抖。   他们紧紧贴在一起的,白沫能够感受到黎锦胸口的心跳声有多快,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个人就是很在乎他,为见到他而激动、欢喜……   可白沫清醒的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黎锦咬牙道,“白沫,我找了你半个月……”愤恨中似乎又带着无限的心酸。   这种大海捞针的寻找,真的让黎锦尝够了失望的滋味,殊不知,这只不过是一道开胃菜而已。   白沫任由黎锦抱着,没有拥抱他,也没有推开,只是微微仰着头,眼泪浸的眼眶湿红。   白沫平静的说,“黎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非要找我?   “你以为离婚了就自由了,我告诉你,你休想!都是我的人了,你还想跑哪去?”黎锦贴着白沫的耳朵,恶狠狠的说,态度极其霸道。   “可我们离婚了……”白沫重申事实。   就算他们没离婚,那也只是一张有法律效率的结婚证书而已,又不是卖身契,怎么就成了另一个人的附庸品了?   黎锦挑了挑眉,很得意的样子,“谁说我们离婚了?”   白沫微微瞪大眼睛,半晌,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他不敢相信黎锦居然是在骗他,急忙从口袋里拿出离婚证,摸着上面的钢印,恍惚的问,“这是…假的?”   黎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还真以为我会放过你?老实说,就是离婚了,我也没想放你自由。”   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白沫整个人都不好了,如同深陷泥沼那般,奋力挣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绝望,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沫低笑了一下,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质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自私?凭什么你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白沫哽咽着发泄脾气,黎锦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头,一下下抚过他的脊背,是少见的温柔和体贴。   “跑也跑了,现在该跟我回去了吧。”黎锦语气柔和,完全就是哄人的样子。   白沫埋头在黎锦胸口,哽咽着摇了摇头,没有经过思考,只是本能的不想答应黎锦的要求。   “不想回去你想干什么?打算在这样的房子里待到生产?”黎锦的语气又严厉了几分,就像家长训斥不听话的小孩儿。   白沫默不作声,他现在心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   黎锦伸手去摸白沫的肚子,声音变得低沉悦耳,柔声道,“过了半个月, 他似乎又大了一点,还得一个月左右就该生了,你一定要这样任性下去吗?”   “求你了, 别逼我好不好,让我静一静。”白沫低声哀求。   刚经历了抢劫,还没回过神,又经受黎锦的质问和怒火,心里真的很乱,他很想偷偷躲起来,什么都不想。   黎锦拉着白沫在床上坐下,一脸认真的说,“我知道,你还在为我袒护阮曦然的事生气,怪我一直没有给你个交代,你放心,我会和他断掉的,乖乖跟我回去行吗?”   听着黎锦的话,白沫露出了一个完全不信的表情,苦笑道,“黎先生,你没必要来骗我……”   “我没骗你!”黎锦严肃道。   白沫闭上了眼睛,笑容苦涩,喃喃道,“你哄着我回去,不过就是要等孩子出生后把他送给阮曦然,又何苦再骗我说会跟他断掉……”? 第四十三章 “黎先生,你用不着花费力气骗我……”   听着白沫低不可闻的话,黎锦一脸的震惊和不解,皱眉道,“你说什么呢?孩子出生后凭什么送给阮曦然啊!”   白沫茫然地睁开眼睛,张了张嘴,似乎又有些不敢置信,可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   也是,这种事黎锦怎么会承认呢?   只是黎锦的演技实在太好了,让他看不出破绽,几乎就要相信了,可是谎话终究还是谎话。   无论是江沉愿意帮他,亦或者是黎锦非要找他回去,都有各自的目的,可是黎锦想抢走这个孩子,他不能接受。   白沫笑了笑,眼眶里泛着水光,低低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哀求,“黎先生,你用不着花费力气骗我……”   与其这样哄骗他,还不如直接告诉他,还显得黎锦坦诚一点,这样给了他幻想,又亲手粉碎,未免对他太残忍了。   黎锦按住白沫的肩膀,眉头紧皱,一脸被冤枉误解的气愤模样,“白沫,你说清楚,我骗你什么了?”   他虽然对感情是不认真,三心二意又喜新厌旧,可他自认为行事坦坦荡荡,更不屑于去说谎,哪里用得着去骗白沫!   “你骗了我很多……很多……”白沫撇过头,苦笑了一下,闷闷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哽咽。   刚结婚的时候,黎锦总是很喜欢在床上折腾他,弄的格外凶,却又不吝啬甜言蜜语,亲吻安抚。   他信了,所以被弄的无论有多疼,他都忍着,却没发觉黎锦只是嫌他的哭喊声吵闹,嫌他败兴。   在疼的几乎要昏过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他才会搂着黎锦的脊背低声哀求,求他慢一些,求他怜惜自己一点……   每当这个时候,黎锦就会说好话哄哄他,还会在他脖颈间蹭一蹭,耳鬓厮磨那般,给人一种相爱的错觉,可是却依旧不会克制自己,甚至会更加恶劣的捉弄他,直至筋疲力竭。   黎锦说过,“我不会让你疼的。”   他信了,换来的是伤口发炎高烧,四肢酸软,两天下不来床。   黎锦也说过,“我会对你好。”   他也信了,换来的是肆意的羞辱,毫不掩饰的嫌弃,甚至危及性命。   ……   黎锦说的那些话,只是逢场作戏,只是让他乖巧听话而对他画的大饼,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他偏偏都信了。   后来,黎锦用行动证明了,相信这一切的他有多傻。   那些被藏在心底深处的心酸,一点点地浮现在心头,让他鼻头一酸,眼帘颤了颤,眼泪就没出息地掉了下来。   尽管过去了好久,可是一想起,还是会觉得委屈又难过。   见白沫话说一半就停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黎锦心头一软,生出了几分怜惜,语气也变得耐心起来,“我骗了你什么,不打算一一数落出来?”   白沫胡乱用手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模样,闷闷的说,“太多了,你就是个骗子,我不信你的话了……”   “那你说的,等孩子生下来就送给阮曦然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黎锦按住白沫的肩膀,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副不解释清楚不肯罢休的模样。   白沫看一眼黎锦,又垂下了眼帘,心里有些动摇但又不敢相信,低声问,“你这算是恼羞成怒吗?”   黎锦顿时急了,又气极反笑,语气满是无奈,“怎么就是恼羞成怒了?白沫,你不能这么冤枉我吧?”   而黎锦急切的样子,在白沫眼里就是在故意狡辩,如果他没有说过,为什么表现的这么心虚呢?   黎锦还不知道,他不仅没证明自己的无辜,反倒还越描越黑,让白沫更加不信任他了。   白沫轻哼了一声,语气却异常落寞,慢慢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在你心里,我本来也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无论是他把孩子生下来留给黎锦,亦或者是黎锦把孩子送给阮曦然,两者都没有改变这一点。   黎锦一怔,似乎心的某一个角落被狠狠撞了一下,然后缓缓陷了下去。   “不是的……”黎锦很没有底气的辩解。   白沫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违心跟我解释什么,我心里都清楚。你逼我生下这孩子,我接受了,是因为不管怎么样,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再不喜欢也不会亏待他。”   他知道黎锦是个极护短的人,只要是他的亲友,哪怕是自己再讨厌的人,他能骂能欺负,但他是绝不允许别人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白沫苦笑了一下。   黎锦是护短,但是不会护着他,一是他不在黎锦的亲友之列,二是阮曦然对黎锦来说也不是别人。   但他想孩子是特别的,哪怕黎锦真的不喜欢孩子,但毕竟是亲生骨肉,就算给不了多少父爱,但总不会亏待他的。   “可是我没想到,你会打算把孩子给阮曦然抚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   白沫摇着头,眼眶被眼泪浸的湿红,整个人都透着惹人怜爱的气息,看着既倔强又楚楚可怜。   黎锦现在一头雾水,深吸一口气,然后捧住白沫的脸,郑重道,“白沫,你听清楚,我从来没有说过,也从来没想过要把孩子给阮曦然抚养!”   大概是黎锦的神色太认真了,让白沫再次动摇了,心里就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是理智,一个是情感。   看着黎锦的眼睛,大概是因为从心底里就希望这是个谎言,白沫心里的天平渐渐倾斜了,忍不住抱有期望。   “你说的…是真的?”白沫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是真的!他是我的孩子,我又不是没有钱,凭什么让一个外姓人抚养?”黎锦沉声道,语气还有些轻蔑。   他是喜欢阮曦然,但那种喜欢是很浅薄,很随性的,就像喜欢小猫小狗那样,只是因为某一点引起了他的兴趣,才花费了点耐心在他身上宠着。   但孩子不一样,抛开喜欢不喜欢的问题,首先他们有血缘上的关系,就这一点,足以把和阮曦然的关系甩开十万八千里。   听到黎锦用略显鄙夷的语气说“外姓人”,白沫心里猛的一跳,莫名有些感伤。   他知道,外姓人,指的是阮曦然。   他一直以为黎锦很喜欢阮曦然,真心的那种喜欢,可现在见到黎锦用很不屑的语气说阮曦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会去可怜阮曦然,他既然理直气壮地破坏别人的婚姻,做了令人不齿的小三,那之后被黎锦厌弃,也是他自己活该。   只是觉得,原来真心喜欢也不过如此,黎锦是个凉薄冷情的人,又怎么能奢望他的真心呢?   白沫声音有些干涩,坦白道,“在我跟你提离婚的那天上午,阮曦然来找过我。”   听到阮曦然的名字,再将整件事情联系起来,黎锦心里顿时有了答案,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咬牙问,“这话是他跟你说的?”   白沫怯怯的点了点头,眉眼低垂,似乎是觉得有点歉疚。   现在回头看,相信阮曦然话的自己真的好傻,可是那些话真的太合理了,由不得他不信……   黎锦脸色变了又变,没想到阮曦然竟然如此大胆任性,在他发过脾气后,还敢去招惹白沫,还说这种无中生有的话,看来他真是对他太纵容了!   怎么处置阮曦然还没想好,看到白沫委屈又乖巧的样子,忍不住开始“兴师问罪”,语气还算平和。   “他说什么你就信啊?就看不出来他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吗?”   白沫原本还有点自责轻信了阮曦然的话,一听黎锦这么说,当即就不自责了,还瞪了他一眼。   “我不想信,但他说的太像真的了。”   一句话,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的甩在了黎锦脸上。   黎锦顿时语塞,要不是他对白沫太差劲,又故意偏袒阮曦然,也不会让白沫有相信这种谎话的机会……   这样看来,似乎还是他给阮曦然的谎话增加了可信度,这么一想,黎锦心里更堵了。   两人这么沉默了半晌,以白沫肚子传来的“咕噜”声,打破了平静。   一声响亮的咕噜声,顿时让白沫红了脸,黎锦轻笑了一声,还故意给他找了个借口,“是不是孩子饿了?”   白沫不理他,打开一直拎着的包子,又想起被抢走的钱和手机,低低的叹了口气。   包子还是温的,散发出面粉的香甜,闻着就更饿了,白沫拿出了一个,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看了黎锦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他一个,客气的问,“你…要吃吗?”   看着白沫递来的包子,黎锦心头一软,笑着拒绝了,“不用了,你不是饿了,自己吃吧。”   白沫没再客气,自己吃掉了两个包子,吃完也没饱,觉得青椒茄子馅儿,真香。   白沫在认真啃包子,黎锦就直直地盯着白沫看,看到他吃完还有点不满足的小表情,不由得有些心疼。   偷偷跑出来的这些天,白沫应该吃了不少苦吧,吃不饱,还只能住这样的旅店,而且还是最便宜的房间。   “你在外面过得…是不是不好?”   黎锦语气里的怜爱太过明显,白沫一怔,又微微垂下头,低声道,“挺好的,不过刚刚被抢劫,钱都被要走了……”? 第四十四章 “算我求你,我们离婚好不好?”   黎锦皱起眉,又紧张地对着白沫查看了一番,语气焦急中透着担心,“抢劫?那你没出什么事吧?”   对于黎锦的关心,白沫觉得有些不自在,仿佛如芒在背,还要时刻警惕着他有什么目的。   他低下头,刻意躲闪着黎锦的眼神,轻声道,“没事,只是被抢走了钱和手机。”   黎锦神色有些复杂,眼底闪过一瞬间的狠厉,他倒是想看看,在法治社会,哪伙儿抢劫的敢这么大胆?   见白沫确实没事,黎锦这才放心下来。   但一开口说话,语气就变得严厉起来,就像是家长对待一个差点闯大祸的小孩儿,下意识就是责备和质问。   “要是今天晚上我没有找到你,没了钱跟手机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大着肚子去乞讨吗?”   见黎锦说的实在难听,白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委屈地红了眼,赌气地撇过头,“不用你管,我自己有办法的……”   他承认, 他是没什么挣钱的本事,但他有手有脚,总不至于去乞讨吧,为什么黎锦要把他想的如此不堪?   见白沫对自己和孩子这么不负责,黎锦不悦的皱起眉,除了生气,还有些无奈。   “白沫,你现在身无分文吧,大概明天你连这个最便宜的房间都住不起,没钱还怀着孩子,你跟我说,你能有什么办法?”黎锦语气严肃,沉声问。   白沫脸色一白,慌乱又茫然地眨了眨眼,泛红的眼眶含着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   他能怎么办呢?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答案。   黎锦的话,就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器,直直插进他的心口,打破了他勉强维持的体面,露出了残酷的现实。   见白沫慌乱不安的模样,黎锦隐隐有些心疼,伸手抚了抚他的脊背,温声道,“白沫,别任性了,跟我回去吧。”   给一个巴掌,然后再给一个甜枣,向来是黎锦常用的手段,倒是用的得心应手。   白沫红着眼,露出一个了然的苦笑,然后拿出了那本假的离婚证递给黎锦,眼神里是不容动摇的坚决。   “黎先生,我可以答应跟你回去,但是我们必须要离婚,是真正的离婚。”   虽然被黎锦糊弄了一次,但他不会打消离婚的念头,无论如何,他都要和黎锦离婚。   黎锦心口一紧,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神情是不亚于白沫的坚定,“我不同意离婚!”   “你不同意离婚的话,那我也不会同意回去。”白沫的语气平静,但明显是丝毫不肯退让。   他不是真的要拿孩子的生命冒险,他只是想赌一把,赌黎锦愿意为了孩子,答应他的要求。   黎锦按住白沫的肩膀,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道,“白沫,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情况,现在是你任性的时候吗?”   白沫看着那本假的离婚证,难掩失望和气愤,“你明明答应我离婚的,可是你却骗我……”   “那你不也骗我了?”黎锦当即道。   白沫一怔,又落寞地垂下眼帘。   对啊,他们都反悔了,那他就没有资格指责黎锦。   黎锦脸上隐隐有些怒气,“是你亲口跟我说,孩子对你来说只是个累赘,要把孩子生下来留给我,连一半的抚养权也不愿意要,可是你却带着孩子跑了!”   沉默了半晌,白沫垂着头,伸手扯了扯黎锦的衣服,低声哀求,“算我求你,我们离婚好不好……”   黎锦反而把白沫紧紧按进怀里,贴在他耳边低声道,“白沫,你就死了离婚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他对白沫的感情很复杂,有歉疚,也有心疼,还有白沫不再喜欢他的那种落差感,真正的心动并不算多。   虽然不完全是出于爱情的喜欢,可有一点黎锦很清楚,他不想跟白沫离婚,更不想放白沫离开自己。   白沫挣扎着要推开黎锦,却被他抱的更紧,强忍着的哽咽声渐渐泄露出来,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你放…放开我,我要离婚……”   “白沫,我们没走到非离不可的地步,就不能给我一次挽回的机会吗?”   黎锦一脸无奈地看着白沫,倒像是白沫不懂事了,仿佛只要他低了头,别人就该原谅他那样理所当然。   白沫一直摇着头,眼睛湿漉漉的,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声,“必须要离婚,不然我就找律师,向法院申请离婚……”   白沫看着柔柔弱弱的,可是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就轻易不会回头,做下的决定更是不会轻易改变。   就像他喜欢黎锦,坚持了两年,忍受着黎锦的坏脾气和轻蔑嘲讽,最后吃尽了苦头,才彻底死心。   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白沫是个执拗的人,但他并不傻,他知道疼,也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很显然,离婚是现在最理智的选择。   见白沫非要离婚不可,黎锦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沉的,冷笑道,“向法院申请离婚?白沫,你还真是有能耐了!”   白沫顿时脊背生寒,可还是强撑着跟黎锦对视着,佯装淡定道,“黎先生,我只是想…想离婚……”   黎锦突然笑了起来,转眼间,神色又变得狠厉起来,“白沫,你当然可以跟我打官司,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打赢,我就同意离婚!但前提是你得有这个机会。”   还不等白沫思考明白黎锦话里的意思,黎锦就突然抱起他,大步离开了房间。   白沫努力挣扎着,试图挣脱黎锦的怀抱,“你放…放开我!我不跟你走!”   “你要是再乱动,我就让别人都知道你是个男人!”黎锦压低声音威胁。   这个威胁很有用,白沫顿时僵住了。   看着胸口垂着的微卷的长发,白沫后自后觉地想到他现在穿的是女装,要是别人知道他是个男的,一定会把他当成变态吧,尤其是他还诡异地怀孕了……   走到楼下,看到老板娘,黎锦又换上了那副温和的表情,“打扰老板娘了,我们就先回家了。”   见他们“和好如初”,老板娘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连忙说,“和好了就行,和好了就行,记得好好照顾姑娘,怀孕的时候可辛苦了。”   黎锦笑着应下,看了一眼怀里神色紧张的白沫,悠悠的说,“放心,我肯定会把他捧在手心儿里宠着。”   出了旅店,门口已经有车在等了。   黎锦抱着白沫上了车,坐在后座,垂眸看着怀里的人,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白沫被他打量的心里发毛,佯装淡定地瞪着他,质问道,“黎先生,你这是什…什么意思?我不想跟你走,你不能强迫我……”   “强迫又怎么样?我们是合法夫夫,我带你回我们的家,名正言顺!”   黎锦说的底气十足,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看着白沫羞恼气愤的表情,心里升起一股畅快和安心。   从前黎锦只觉得这场婚姻是个枷锁,现在觉得这道枷锁倒是不错,可以留住他留不住的人。   面对厚颜无耻的黎锦,白沫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了,“你……”   “我要下车,我不跟你走!”白沫气极了,只能像个小孩儿般耍无赖,闹着要下车。   黎锦让司机开车,又给车门落了锁,用手臂将白沫牢牢锁在自己怀里,彻底断了白沫下车的可能。   他深深地看着白沫,轻叹了一口气,又开始打感情牌,用恳求的语气道,“白沫,别任性了行吗?”   这句话,让白沫无端生出几分自责,仿佛真的是他做错了。   他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他以为的自救在黎锦眼里就是任性?   黎锦又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就这样跑出去,到底有没有将你和孩子的命放在心上?万一早产了,以你特殊的身体情况,谁能给你做手术?”   差一点白沫就被迷惑了,可他顿时又清醒过来,黎锦说的这一切,只不过是想让他乖乖回去而已。   白沫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但想到江沉,他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   黎锦摸了摸白沫的肚子,借孩子让他心软,“我会处理好之前的事,决不会再让阮曦然有机会欺负你,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们一起等待孩子出生行吗?”   这时的黎锦,完全就是一副好丈夫的模样,而白沫一点都不敢相信。   “只要你同意离婚,我就乖乖跟你回去,生下这个孩子。”白沫跟他讨价还价。   只见黎锦的眼睛暗了暗,沉默了片刻,而后神色认真的问,“白沫,就非离婚不可?”   他本不想逼白沫,可既然白沫如此坚决的想要离婚,也就不得不逼他了。   白沫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低声道,“黎先生,我们必须要离婚了。”   黎锦没再说话,一路上脸色都是黑的,阴的都要滴出水来。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车子驶进市中心的一个小区,最后在一栋房子前停下。   黎锦抱着白沫走进了这栋房子,也是他跟白沫的新房,在白沫去了郊区别墅后,他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将白沫放在主卧的大床上,黎锦俯下身,距离白沫的脸很近,哑声道,“白沫,你没有选择的机会,在孩子出生前,你不能离开这个房子半步!”? 第四十五章 “是不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肯放过我?”   白沫就像是个被逼到墙角的小猫崽儿,眼睛微微睁大,脸色苍白如纸,睫毛无助地颤抖着,“你…又要逼我?”   “是,我就是要逼你!”黎锦冷着脸,用指腹蹭了蹭白沫湿红的眼尾,十分干脆的承认了。   除了孩子,白沫已经没有能要挟黎锦离婚的把柄,可是他孩子也是他的软肋。   知道黎锦在乎孩子,白沫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低声道,“我会乖乖听话,不会再乱跑出去了,也会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求你了,同意离婚行吗?”   尽管知道黎锦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还是忍不住心存幻想,或许黎锦能善良一点点呢……   黎锦轻笑了一声,因为眼底熊熊燃烧的怒火,眼神几乎是能灼伤人的温度,一开口,就狠心粉碎了白沫所有的希望。   “白沫,这个孩子我要,而你这个人,我也要!所以你最好趁早打消离婚的念头!”   白沫顿时心神一震,觉得委屈又绝望,气的涨红了脸,情绪近乎失控,“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看着白沫楚楚可怜,又因为气愤泛着红晕的小脸儿,黎锦的眼睛暗了暗,心里凌虐的欲望几乎就要按耐不住。   黎锦轻佻地抬起白沫的下巴,眼尾得意的上挑,他很享受这种凌驾于人的感觉,尤其是这个人是白沫。   “我就是这么霸道!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了,而且以后我会越来越霸道,所以你要乖乖听话,不然……”   黎锦的话未说完,白沫却听明白了他的威胁,脸色又白了几分,最后只能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他就像一个被黎锦肆意玩弄的宠物,无论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出黎锦手掌心。   一滴泪顺着眼尾滑落,白沫发出细碎的哽咽,喃喃低语,“是不是无论怎样,你都不肯放过我?”   黎锦低头吻了吻白沫的眼尾,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怜惜和温柔,沉声道,“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困在我身边。”   这种霸道的占有,不能说是没有感情的,毕竟占有欲也是来自喜欢,或者爱的。   可是这种没有理清心意的感情,只会让人觉得窒息,从而更加想要逃离。   大概是因为黎锦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却先一步尝到了失去白沫的滋味,所以这个时候,他才会不择手段地想留住白沫。   白沫侧头躲开黎锦的吻,眉头微蹙,表情里透着丝丝嫌恶,显然是很抗拒他的触碰。   黎锦低笑了一声,贴在白沫耳边,轻轻含住了他的耳垂,流氓似的问,“不给亲?”   白沫不说话,只留给他一个落寞侧脸,用沉默给了他答案。   见白沫状态不太好,黎锦也不敢把人逼得过分了,然后翻过身和他并排躺在床上,一只手臂还搭在白沫的肚子上。   “白沫,你不要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尝试着相信我一次行吗?这次不会再让你失望了。”黎锦平静道。   可白沫觉得累极了,身心俱疲,他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再去相信黎锦一次了。   无论白沫愿不愿意,这天晚上过后,他都被黎锦变相的软禁了,不仅是困在了这所房子里,也困在了这场婚姻里。   第二天,黎锦就让人去查了旅店周边的监控,势必要找出打劫白沫的那伙人。   而这边,“大哥”带着“小弟”刚卖完手机,一走出二手店,两人脸上就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小弟一脸雀跃道,“大哥,真没想到,那个手机竟然可以卖两千五,这下我们可以逍遥好几天了!”   大哥大手一挥,搂着小弟的肩膀,豪气道,“走,大哥带你吃顿好的!放心吧,跟着大哥混,少不了你的好处。”   跟着大哥混,三天饿九顿。   不过这话小弟可不敢说,哪怕只能跟着大哥吃方便面,他也觉得高兴,就想永远跟着大哥混。   还没走到两人常去的饭馆,就被黎锦的人截住了,四个保镖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威慑力十足。   大概是做贼心虚,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撒丫子就跑,这也是两人锻炼出来的默契。   不过毕竟是专业保镖,体力过人,没费多大功夫就把人抓到了,然后拎小鸡似的把人给拎上了车。   保镖将人送到了黎锦面前,又将赎回来的手机递了过去,“黎先生,他们就是昨天抢劫的人,这是他们刚卖掉的手机,从手机店赎回来的。”   黎锦打量着这两个年纪不大,正瑟瑟发抖的人,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冷笑,就这样的胆子,也敢去抢劫?   没怎么逼问,两人就和盘托出了,并且认错态度诚恳,看那熟练的样子,一看就是没少在家长面前认错。   不仅如此,大哥还把还没来得及花的钱都掏了出来,包括自己藏的小金库,加一起,也抵得上抢的那些了。   “我…我们把钱都还给你,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错了,保证下次不再犯,你放我们走行吗?”大哥小心翼翼道。   小弟也连忙附和,“对,我们以后再也不打劫了,你让我们走吧。”   黎锦看着这两个毛头小子,也觉得无趣,撂下句话,然后转身去找白沫了,“等着吧,道了歉再走!”   大哥和小弟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刚想走动一下,站在一旁的保镖就伸手拦住了他们,冷声警告,“你们现在还不能走,老实待着!”   大哥很气愤,小弟很委屈,但在绝对的武力碾压之下,他们只能乖乖听话。   黎锦走进主卧时,白沫正穿着一身真丝睡裙,呆坐在床边,眼睛空洞茫然,就像是个傀儡玩偶,没有一点生气。   黎锦在白沫身边坐下,亲昵地将他微长的头发拢到耳后,“昨天抢劫你的那两个人已经找到了,要不要下去看看?”   白沫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讶异,随后平静的拒绝了,“我不想去。”   “他们想给你道歉,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选择如何惩罚他们。”黎锦提议道。   他想让白沫开心一点,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显得笨拙又不讨巧。   白沫摇了摇头,垂下眼帘,语气平淡,“不用了,让他们以后别再抢劫就好。”   与其惩罚他们,他更想要惩罚黎锦,相较之下,他已经没心思计较那两个抢钱的人。   那两个人抢劫之后,他整个人是恐惧又茫然无措的,那时候根本顾不上心疼钱,就匆匆逃离了。   谁承想,大脑还没来得及开始思考以后的生活,他就被黎锦找到了,还被强行带到了这里,哪儿还有心思去在意抢他钱的人……   黎锦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无奈,语重心长道,“白沫,除了答应离婚以外,你其他的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的。”   白沫抬起眼帘,看了黎锦一眼,又垂下了下来,轻声道,“可是我只想要离婚……”   黎锦不满地抿了抿唇,眉间的怒气隐忍不发,片刻后,他佯装没听到般转移话题,“听说孕晚期孩子很活泼,今天他又踢你了吗?”   白沫略显敷衍地点了点头,简短的话中透着淡淡的疏离,“嗯,早上比较爱动。”   黎锦伸手去摸白沫的肚子,之前眼里的厌恶被一抹怜爱取代,他轻轻揉了揉,有些不解的问,“他怎么不动了?”   白沫不想理他,但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玩累了就不闹了。”   看着白沫的肚子,黎锦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拿过来了一个手提袋,“之前江医生送的,你那么宝贝,应该是很喜欢的,所以我也给你买了这个。”   笨拙的去讨一个人欢心的时候,大概就是动感情了,可是黎锦却没有完全意识到。   白沫看了一眼,是妊娠油,心口突然刺痛了一下。   在他需要的时候,黎锦视而不见,而现在他已经不需要黎锦的好了。   “我不需要。”白沫低声道。   见白沫拒绝,黎锦又误会了,顿时醋性大发,“白沫,你什么意思,江医生给的你就要,我给的你就不要?”   白沫静静地看着他几秒,牵强的扯了扯嘴角,眼帘又垂了下来,喃喃道,“在我需要的时候,你怎么没发现呢……”   让人感动从来不是锦上添花,亦或者是有目的的讨好,而且恰逢其时的关心。   只是现在想想,多少有些感伤,当初江医生送他妊娠油,是不是也是带着目的呢?   黎锦一怔,语气随即软了下来,甚至多了些歉意,“以后我会多上心的。”   白沫诧异的看了黎锦一眼,眼神不解又茫然,仿佛要透过黎锦,看到另一个灵魂一样。   要不是因为面前的黎锦和之前长的一模一样,他都怀疑是另一个人假扮的了,同一个人,怎么能变化那么大呢?   白沫认真道,“黎先生,你不用勉强自己对我这样,就算你不同意离婚,我也不会拿孩子的生命冒险。”   孩子快出生了,没有江沉帮忙做手术,他还是得依靠黎锦,所以尽管再不情愿,他也不能任性地离开了。   闻言,黎锦伸出的手一顿,最后缓缓落在了白沫肩上,幽幽的说,“白沫,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第四十六章 “求你,让我一个人呆着行吗?”   白沫低下头,露出脆弱的侧颈,皮肤是那种细腻的瓷白,仿佛只要稍稍用力,上面就会留下青紫的痕迹。   他轻声笑了笑,低低的声音里流露出些许的嘲讽,“对我好一点,就是把我困在这个房子里吗?”   黎锦对他的好,只是为了让他乖乖地生下这个孩子,哪怕黎锦并不喜欢孩子……   白沫抚了抚着隆起的肚子,脸上的浅笑像是掺杂了浓烈的苦涩,眉眼落寞忧伤,就仿佛是个易碎的琉璃娃娃,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黎锦伸手覆在白沫抚摸肚子的那只手上,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感受着他的肌肤的温热和细腻,心尖突然痒了一下,似乎还有些上瘾。   “等孩子出生后就好了,毕竟有前车之鉴,我也是怕你会再逃跑一次。”他用轻快的语气调侃道。   白沫不自在地抽出手,皱起眉瞪了黎锦一眼,语气里饱含挫败和无力,“我不会逃跑了……”   黎锦揽住白沫的肩膀,将下巴抵在他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急什么?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的。”   两人身体靠的很近,又是耳鬓厮磨的姿势,如果忽略白沫脸上的不情愿,从侧面看,倒是一副很亲昵的画面。   白沫半边身子微微发麻,像是有电流经过似的,敏感的皮肤也泛起了粉,意识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简直羞愤欲死。   他和黎锦,曾无数次的肌肤相亲,可仅仅是一个亲昵的小动作,他居然就……   想到那些事,白沫羞恼地涨红了脸,猛的用力把黎锦推开,指着门口,气愤道,“你…你出去!”   “白沫……”黎锦被推的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在了地上,姿势有些狼狈的稳住身形。   白沫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黎锦,动作笨拙推他出去,表情委屈又急切,“你出去,出去……”   黎锦眉头微皱,双手按住白沫的肩,一脸关切,“白沫,怎么了?”   而黎锦“另有企图”的关心,就像是在白沫心口压了块大石头,让他几乎崩溃。   白沫情绪有些失控,脱力般抓着黎锦的手臂,微微弯下腰,声音沙哑,“我又跑不出去,求你,你让我一个人呆着行吗?”   因为情绪激动,白沫瘦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纤细的腰上坠着那么大的肚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腰给压折,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黎锦怕刺激到他,只好连忙妥协,安抚道,“好,我出去,你别生气了。”   黎锦准备要走,却又不放心,转过身犹豫着开口,“白沫,你……”   白沫呼吸微微急促,脸色泛红,强撑着倔强的伪装,却像小孩儿耍赖那样,催促道,“你出去!”   “好,我出去。”黎锦无奈地说。   黎锦离开后,白沫在原地怔怔地站了良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眼泪已经变得冰凉。   他胡乱擦了擦眼泪,垂下泛着水色的眼帘,扶着酸痛的几乎要断掉的腰,逃避般蜷缩在床上,表情呆呆的失神……   这里是他们的新房,在他被发现怀孕之前,他和黎锦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勉强还算和谐的婚后生活。   就在这张床上,他和黎锦……做了爱人间能做的所有,亲吻、安抚、情话绵绵、鱼水之欢……   可惜他们不是爱人,甚至不是情侣,只是披着婚姻外皮的“陌生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沫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对于黎锦来说,大概只是一个合法的,又合拍的床伴而已。   而且还是一个乖巧的、不知羞耻的、让他予取予求的那种,心甘情愿地被他欺负,多廉价啊。   白沫咬着下唇,渐渐红了眼。   待在这个处处都是他跟黎锦“爱”过的家里,白沫觉得异常窒息,羞耻又难堪,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难过。   为了得到黎锦的喜欢,他那么卑微地讨好他,忍着羞耻心,纵容黎锦每一次过分的要求……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情事的记忆,因为这些熟悉的景物,又一点点的浮现在脑海中。   那些压抑的呻吟声,凌乱的喘息声,都在耳边挥之不去,仿佛要将他死死钉在耻辱住上。   抛却那些占据他们相处大多数时间的情事,他们也有过一点甜蜜的日常。   在黎锦心情好的时候,黎锦也会不带情欲地和他拥抱,亲吻,有时候还会搂着他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投喂他一颗巧克力,或者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捏着他身上的软肉玩儿……   待在这栋房子里,那些或痛苦或甜蜜的回忆都一起翻涌上心头,白沫心里很乱,他不敢去回忆,却难以自已。   他不想被那些温情的回忆牵绊住,他也怕自己动摇,毕竟,人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呢?   ……   见黎锦迟迟不回来,外面的大哥和小弟等的心焦,但有保镖看着,他们也不敢走,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   见黎锦出来了,两个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没看到那个被他们抢劫的“孕妇”,心里又不安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口问,“那个人不会不愿意原谅我们吧?”   只见大哥摇了摇头,小弟一张小脸儿顿时皱成了苦瓜,但还是很狗腿的笑了笑,“我会一直陪着大哥的。”   两人紧张地看着走近的黎锦,就像是犯人,在等待最后宣判。   被白沫赶出来的黎锦心情不好,当然没心情跟两个小混混浪费时间,打量着那一沓纸币,“这些钱勉强够用来赎手机。”   大哥心领神会,连忙点点头,“我们都还给你。”   “好了,走吧,记住以后别再抢劫了,不然再被我碰到了,一定送你们进去蹲几天。”   说完给白沫要带的话,黎锦又顺带威胁了一番,见两人像小鸡啄米般点头,他才满意地挑了挑眉。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转眼,大哥和小弟又站在了被带走时的街头。   大哥有些挫败的垂下头,看着小弟问,“没钱了,不能抢劫,我们以后咋办?”   小弟摇了摇头,见大哥发愁的样子,抿了抿嘴,很有义气地拍了拍胸脯,“大哥放心吧,无论你干啥我都跟着你!”   大哥感动不已,狠狠拍着小弟的肩,“大哥罩你一辈子!”   后来,两个人吃过同一碗面,喝过同一杯酒,睡到了同一张床上……   那两个小混混走后,黎锦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安抚白沫的情绪,恰巧,却接到了阮曦然的电话。   看到“阮曦然”的名字,黎锦猛的攥紧了手机,一股怒火从心底腾的升起,他还没去找阮曦然算账,他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黎锦眼里满是怒火和气愤,早已不见曾经的温柔宠溺,语气生硬,还夹杂着些许厌恶,“找我有事?”   听到黎锦的声音后,阮曦然有一瞬间的雀跃,见他语气不对劲,心里一咯噔,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阮曦然放软了声音,用很自责的语气,弱弱的道歉,“我…我想见你了,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又打扰你了,我下次不会了……”   “巧了,那我们见一面吧,我正好也有事情想问问你,”黎锦笑着咬牙道。   黎锦脸上挂着温和的假笑,而眼底仿佛有一口寒潭,正悠悠的冒着冷气,似乎要两人溺毙冰封在里面。   听到黎锦提出见面,阮曦然惊喜不已,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但为了根本不存在的矜持,佯装平静道,“好啊,那我们去哪里见面合适呢?”   如果让阮曦然自己来选的话,他会选择去酒店开房,毕竟他和黎锦还没有……   想到限制级的画面,阮曦然脸上泛着羞涩的红晕,然后满心期待地等着黎锦开口。   黎锦就像是揣摩透了阮曦然的心思,思考了片刻后,轻掀起唇角道,“那就去落日酒店吧,顶层套房,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   如愿以偿的阮曦然,就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砸傻了,晕乎乎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傻笑不止。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我等…等着你过来。”阮曦然羞答答的说。   任谁听到黎锦的那番话,都会不自觉的想歪,尤其是约会的地点还是落日酒店,干柴遇烈火,很难不浮想联翩……   殊不知,黎锦只是想找个不被打扰的地方罢了,至少打架的时候不会有人拦着。   为了赴这场不同以往的约会,阮曦然急急忙忙去洗了澡,又翻箱倒柜的找衣服,还特意喷了香水,画了淡妆,见自己已经足够“诱人”了,才心满意足的出门。   挂了电话后,黎锦脸上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眼拙,不然怎么就看上阮曦然了?没弄上床都惹了一身腥!   出门前,黎锦想看看白沫怎么样了,犹豫过后,还是推开了主卧的门。   只见白沫正蜷缩在床上,身子还一颤一颤的,像个怕生的小动物,格外惹人心软。   走到跟前,黎锦才发现他正在掉眼泪,睫毛湿哒哒的,眼睛红的像兔子眼睛,眼泪顺着眼尾滑落,洇湿了被单。   黎锦上了床,从身后搂住白沫的身子,嘴唇贴在他后颈,“让你待在这里,就这么委屈你?”? 第四十七章 报复阮曦然 “我不喜欢,不想和你挨着……”   房间里的大床上,身形高大的男人搂着一个娇小的孕夫,两人紧紧贴着,如果忽略小孕夫脸上的泪痕的话,他们仿佛就是热恋中的一对儿。   “你…你别碰我……”   白沫不满地扭了扭身子,试图躲开黎锦的怀抱,但一张嘴,就溢出了低低的抽噎声,让厉声呵斥的话听着也是软软的。   “我们是合法的,为什么不能碰?”黎锦刻意压低了声音,低沉的声线中,透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白沫把头埋进枕头里,虽然声音闷闷的,却藏不住话里的认真,“我不喜欢,不想和你挨着……”   他很少对黎锦表达出自己的喜欢,亦或者是不喜欢,因为他不敢,怕会惹黎锦生气。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意黎锦会不会生气了,就算黎锦再生气,他的处境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听到“不喜欢”,黎锦心口一紧,隐隐有种恐慌感从心底冒出来。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吗,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不喜欢了?”   黎锦抱着白沫温热的身子,微微收紧,和他贴的更近,细碎的吻落在白沫颈间,微颤的嘴唇,透露出些许主人的不安。   随着细碎温热的吻,落在后颈微凉裸露的肌肤上,白沫微微瑟缩着,逃也逃不开,只能被迫承受着。   他挣扎着扭过头,露出因为呼吸不畅被闷红的小脸儿,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下来,喃喃道,“原来你知道我喜欢你啊……”   白沫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还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呢。   他偷偷藏着喜欢,笨拙又卑微的讨好黎锦,原来黎锦一直都知道,甚至还仗着他的喜欢,肆无忌惮的欺负他……   黎锦的眼神闪了闪,微皱的眉头透着些许懊恼,显示是被说中了事实。   少年人的心思基本都摆在脸上,眼里的情绪更是一览无余,清澈的如同一汪泉水。   在见到白沫的第一眼,黎锦就知道白沫喜欢他,虽然看着像个怯生生的小兔子,但眼里的欢喜却几乎要溢出来,根本藏不住那点小心思。   被喜欢的人总是有底气的,黎锦也是,仗着白沫的温顺听话,欺负人的时候更是随心所欲,毫无底线……   从前见白沫哭只觉得烦,这时候却有些无措,黎锦笨拙地用指腹给他擦了擦眼泪,“你别哭了,对孩子不好……”   黎锦的安慰让白沫猛然清醒过来,下意识躲开他的手,自己匆匆擦了眼泪,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竟然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白沫捂着肚子,心里生出了一阵悲凉。   黎锦只是为了孩子而已,他却在计较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弄的像是余情未了一样,真可笑。   而黎锦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抱着白沫安抚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房间,去见阮曦然了。   落日酒店落日酒店是黎氏的产业之一,黎锦特意给自己留了间顶层套房,虽然不常来,但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因为黎锦提前打过电话,阮曦然顺利在前台拿到了房卡,然后被服务员引着去了顶层套房。   见阮曦然刷房卡顺利打开了门,服务员便适时离开了。   顶级套房的房间很豪华,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采光和视野都很好,城市的外景可以尽收眼底,要是在落地窗这里……   一定会很刺激的,想到这里,阮曦然微微红了脸。   而后阮曦然走进了主卧,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床,套着纯白的床单和被套,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   鬼使神差的,阮曦然悄悄拉开了床头的抽屉,果然,看到了避孕套和润滑液。   虽然一般酒店里都会备这种东西,但这毕竟是黎锦的房间,在这个时候看到,阮曦然不由得就想歪了。   他和黎锦在一起也有半年了,就像初中生谈恋爱那样,牵牵手,搂搂腰,顶多嘴唇贴一下,清水的不行。   对于听说会很舒服的情事,阮曦然心里蠢蠢欲动,可是黎锦不提,他也不好意思说,所以就这样一直拖着。   见黎锦总算是开窍了,阮曦然心里雀跃不已。   男人总是更懂男人喜欢什么,等他们也发生了关系,阮曦然有信心,他一定能把黎锦的心牢牢抓住。   遇到黎锦后,阮曦然就像个笨蛋美人,又笨又狠毒,脑子里还总想着色色,只有一副皮囊实在好看。   大概等了一个小时,黎锦总算来了。   “黎锦!”   门一打开,阮曦然就扑了上去,抱住黎锦的腰,抬头露出了一个娇俏的笑容。   黎锦冷着脸,一把推开了阮曦然,然后反手关了门,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黎锦压在了门上。   不是电视剧里播的那样,男主把女主抵在门上亲,而是黎锦的手臂横在阮曦然脖子上,朝门的方向压着,几乎等同于锁喉。   “黎…黎锦,咳…怎…怎么了……”   很快,阮曦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也涨的通红,还被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一脸震惊又委屈地看着黎锦。   黎锦看着阮曦然痛苦的样子,眼里没有一点心疼,冷冷的,全是漠然和狠厉。   阮曦然吃力地抬起手,拉了拉黎锦的衣服,呼吸愈发困难,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滑落,“黎…黎锦……”   在阮曦然即将昏厥的时候,黎锦骤然松开了手臂,钳住他的下巴,冷声质问,“你是不是又去找白沫了,还骗他说我要把他生下来的孩子给你?”   正在努力平复呼吸的阮曦然听到黎锦的话,心里顿时一惊,黎锦怎么会知道的?难道是白沫回来了?   各种思绪纷沓而来,阮曦然的脸色变了又变,眼里的恶毒一闪而过,肯定是白沫跟黎锦告状了!   阮曦然知道,这件事只能咬死不承认,不然黎锦不会再轻易原谅他了。   只见阮曦然露出了一个无辜又茫然的表情,眼泪汪汪地看着黎锦,委屈的摇着头,辩解道,“我没…没有,黎锦,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过这种话……”   而黎锦已经不会再相信阮曦然的话了,手上加了几分力气,“阮曦然,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你有没有去医院找过白沫,跟他说过这些话?”   “没…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过……”阮曦然艰难地开口道。   阮曦然去握住黎锦掐自己下巴的手,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冤枉,委屈的眼泪漱漱而落,试图让黎锦心软。   黎锦冷笑一声,显然已经看穿了阮曦然虚伪的本质,“满嘴谎言!”   他将那天的监控视频摆在了阮曦然眼前,神色冷峻,质问道,“这是白沫跟我提离婚那天的监控,你来跟我解释一下,你来找白沫做什么?又跟他说了什么?”   看到视频,阮曦然明显有点慌,但片刻后便镇定下来,换上了一副被冤枉后楚楚可怜的表情。   “黎锦,你误会了,那天我是去找白沫了,但是我真的没有说那些话……”   阮曦然歉疚的垂下头,黎锦冷着脸不说话,静静地看他表演。   他还真不知道,阮曦然除了作一点,耍耍小性子外,居然还这么会演戏!   “上次我差点害得他流产,又惹得你那么生气,我已经知道错了,那天我就是去跟他道歉的,真的没有其他。”   阮曦然一脸歉疚,仿佛真的是在自责。   黎锦对待宠物般捏着他的脸,冷笑了一声,“你说的话,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吗?”   现在看来,当初相信阮曦然的自己,就像个大傻叉!   “黎锦,你不信我?你相信他的话是吗?”阮曦然痴痴的望着他,满眼忧伤。   “是,我信白沫的话,他根本不屑于骗我!”黎锦掷地有声道,态度异常坚定。   要不是阮曦然跟他说的那些话,白沫怎么可能会在医院待的好好的,突然就逃跑了?   只有在牵扯到孩子的时候,白沫才会像个小刺猬一样,露出他原本的尖刺。   “他一定是故意这么跟你说的,他是在冤枉我!黎锦,你相信我,他是骗你的,他就是想让你讨厌我,他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听到黎锦说相信白沫,阮曦然的情绪骤然失控,表情有些狰狞,却依旧不知悔改,还在试图将责任推到白沫身上。   “还在说谎!”   要是白沫能这么在乎他倒好了,可惜白沫已经不在意他了,又怎么可能花费心思设计赶走阮曦然呢?   黎锦似乎已经耗尽了耐心,嫌恶地看了阮曦然一眼,然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毫不留情的,将他狠狠地摔出去。   随着一声尖叫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痛苦的呻吟声,“啊……唔……”   只见阮曦然蜷缩着躺在了地上,委屈地仰视着黎锦,表情痛苦,满眼的不敢置信。   黎锦没有心软,走过去踩在了阮曦然的肩头,就如同当初阮曦然对待白沫那样,甚至更狠,狠狠踩着又用鞋跟蹂躏了几圈。   阮曦然当初对白沫做的事,今天他要替白沫一一讨回来!   皮鞋在肩头狠狠揉踩着,有种皮开肉绽的感觉,阮曦然受不住这个疼,眼泪失控的流,哀求道,“黎锦,我好疼,求你……”   黎锦笑了笑,那笑容却让人遍体生寒,“当初白沫是不是也这么求你的?你是怎么做的?嗯?”? 第四十八章 疯狂报复!“我…我肚子疼……”   闻言,阮曦然瞳孔骤然收缩,流露出一丝心虚和恐惧,他不确定黎锦知道多少事,是不是全知道了?   “黎锦,好疼,求你,不要踩了……””   他浑身颤抖着,仰视着这个宠他,却又把他狠狠踩在脚下的男人,双眼含泪地不停摇着头,试图得到一点怜惜。   “那你当初有对白沫心软吗?”黎锦脚下又用了几分力气,眼神狠厉,沉声问。   “对不起,我…我不应该视而不见,黎锦,对…对不起……”阮曦然额头疼出了一层冷汗,呜咽着道歉。   黎锦冷哼了一声,总算是收回了脚,“阮曦然,别再想着骗我!”   阮曦然狼狈的站起身,咬着下唇,怯怯的看了黎锦一眼,死性不改道,“黎锦,我…我真的没骗你……”   听到阮曦然夹杂着细碎哽咽,委屈巴巴的声音,黎锦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难道在阮曦然眼里,他黎锦就这么傻,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他的谎话?!   不等阮曦然的话说完,黎锦就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摔在墙壁上。   而后,黎锦掐住了他的脖子,一点点收紧,最后几乎要将他提起来。   阮曦然吃力的踮起脚尖,试图去扒开黎锦的手,可惜只是徒劳,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再次朝他袭来。   “黎…锦…求你…不要……”   看着阮曦然求饶的狼狈模样,黎锦心里一阵畅快,随之而来的还有对白沫的心疼。   当初白沫也是这样无助吧,甚至更加绝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下的血越流越多,慢慢地感受不到孩子的胎动……   “阮曦然,你再敢对我说谎,今天我肯定让你横着走出这个房间!”   黎锦脸上虽挂着笑,却透着危险的气息,让阮曦然心尖一颤,本能的求生欲让他不停地点头。   “你是不是跟白沫说,等他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就会把送给你抚养?”   阮曦然下意识想否定,可黎锦掐着他脖子的手愈发用力,眼神里满是警告。   要是他再说谎,黎锦绝对不会放过他!   迟疑了片刻,阮曦然脑子转了好几圈,黎锦现在想要的就是他的态度,那他最好选择坦白。   只见阮曦然露出一个我见犹怜的表情,一脸的歉疚和不安,呜咽着解释道,“对…对不起,我只是嫉妒他,才会说这些话气他的,是我太小心眼儿了……”   听到阮曦然避重就轻的回答,黎锦笑了笑,笑容里有自嘲也有嘲讽。   他还真是眼拙啊,当初怎么没发现阮曦然这么有心机呢?还当他偶尔作一下也是个情趣。   “我看你根本不是为了气他,就是想逼他走吧?”   黎锦一句话道破了阮曦然的小心思。   阮曦然脸色难看,摇着头,急切的辩解道,“不…不是的,我没想赶他走,是他自己走的……”   黎锦猛的提高声音,低吼道,“都是因为你跟他说,我要抢走他的孩子送给你,他怎么可能会不走?!”   阮曦然被吓到了,呆呆的看着黎锦,尽管言不由衷,还是装作态度诚恳的模样,弱弱的道歉,“对…对不起……”   阮曦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黎锦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一直被阮曦然蛊惑?   “别着急,你对白沫做过的事,今天我都会一一偿还给你的。”黎锦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遮不住其中的狠绝。   阮曦然浑身一颤,费力地去掰黎锦的手,挣扎着想要离开,哀求道,“不…不要,黎锦,放…放我离开……”   黎锦冷哼了一声,然后握住阮曦然的手腕,大步拖着他走进了主卧,又毫不手软地把他扔在了床上。   要是这发生在黎锦差点把他掐死之前,阮曦然百分之百会误会,以为这是黎锦和他上床前的情趣,然后乐意之至地配合他。   但是很显然,黎锦现在绝对不是要跟他上床的意思,再说他也没这个心思了,只想赶紧逃……   可是黎锦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好戏还没开始,当然要慢慢折磨了。   阮曦然蜷缩在床上,惊恐不安,他不知道黎锦要对他做什么,但绝对不会是那件舒服的事!   黎锦刚要靠近,阮曦然就强撑着酸痛不已的身体,跳下了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黎锦,你…你想做什么?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害怕……”   阮曦然心里清楚,就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像白沫那样的还行,在黎锦面前,绝对是不够看的。   与其硬刚,惹的黎锦更生气,还不如主动示弱,或许还能让黎锦对他心软来的划算。   “你自己都能做出来的事,还会觉得害怕吗?”黎锦不屑的笑了笑。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人的反抗都是无效的,阮曦然也不例外。   阮曦然被重新扔在了床上,只见黎锦解了自己的领带,随后抓住阮曦然的双脚,利落地捆绑结实,然后打了个死结。   “黎…黎锦,求你,你别…别绑我……”阮曦然真的被吓坏了,声音都是颤抖的。   黎锦一手攥住阮曦然的手腕,又从床头抽了根丝带,轻笑道,“你当初不也是这么对白沫的吗?你也会怕啊?”   随后,黎锦绑住了阮曦然的手腕,这都是阮曦然应该付出的代价。   阮曦然神色惊慌,不停哀求着,“求你,黎锦,别对我这样……”   手脚都被捆绑着,阮曦然所有的挣扎都是枉然,他狼狈不堪又可怜的模样,极大地愉悦到了黎锦。   “这些都是你欠白沫的,我只是替他向你讨回来。”黎锦不紧不慢道。   黎锦向来护短,从前护着阮曦然的时候,宁愿委屈了白沫, 也要偏袒他,是让阮曦然飘飘然的偏爱。   只是一个不专情的男人的偏爱,向来是不长久的,风水轮流转,自然有被冷落抛弃的时候。   现在黎锦想要护着白沫,自然要将从前阮曦然欠他的,都加倍讨回来,当然,其中也带有他的个人情绪。   阮曦然敢仗着他的偏爱就为所欲为,他当然要让他付出代价!   闻言,阮曦然不敢置信地看着黎锦,他不信黎锦会对他那么狠心,之前黎锦明明那么宠他……   在阮曦然愣神间,黎锦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把剪子,而后把他身上的衣服剪的稀碎,露出了一身白嫩的皮肉。   “黎锦,你……干嘛?”   阮曦然羞的涨红了脸,含羞带怯地看着黎锦,似乎是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放软的声音发出勾引的信号。   黎锦看着阮曦然的眼睛里,不带丝毫欲色,更多的是嫌恶和愤恨,冷冷的扯了扯嘴角,甚至有种作呕的冲动。   大概是出于潜意识的警觉,他和阮曦然在一起了半年,从来没上过床。   黎锦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没有发生什么亲密关系,不然他真的会悔不当初。   黎锦并不回答他,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开始对着阮曦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进行拍照。   和当初他拍白沫时,如出一辙,甚至连角度都选的相近。   听着闪光灯的声音,阮曦然脸色变得煞白,他也终于体会到了当初白沫的无助和绝望。   而始作俑者黎锦,和他当初一样,灿烂的笑容中透着恶劣,仿佛是得到了个有趣的玩具,可以任意捉弄。   “当初你用照片威胁白沫,我现在用照片来威胁你。”黎锦挑了挑眉,恶劣道,“你要是再敢去招惹白沫,这些东西我也群发出去,让他们都开开眼!”   阮曦然当然不甘心,气的咬牙切齿,恶毒的想法在脑海中不停的冒出来,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白沫的!   但在黎锦面前,他也只能装出悔过自新的样子,弱弱的道,“我…我保证,我再也不去招惹他了……”   “你最好是!”黎锦冷笑道。   惩罚当然没有结束,黎锦用刀划破了阮曦然的手臂,冷眼看着血顺着手腕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因为失血,阮曦然脸色变得苍白,连头都有些晕,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期间,黎锦不停的逼问他对白沫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直到他彻底坦白,这场报复才算是结束。   黎锦居高临下地看着阮曦然,完全就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沉声道,“阮曦然,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不要,我知道错了……”阮曦然深情又痛苦的看着黎锦,卑微哀求着。   一开始跟黎锦在一起是有目的,但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时候的,他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黎锦。   黎锦警告道,“我不再追究你做的那些事,但是你要是再敢对白沫耍手段,我绝对让你身败名裂!”   最后,黎锦还是“好心”地给医院打了电话,让他们来接阮曦然去医院救治。   毕竟他现在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他可不想背上人命,在铁窗里生活。   刚要收起手机,黎锦就接到了白沫的电话,很熟悉的卡号,是今天他刚给白沫办的手机卡。   见是白沫打来的,黎锦眼里满是惊喜,当即就接了,相较于刚刚,声音温柔的过分,“白沫,怎么了?”   “我…我肚…肚子疼……”白沫哽咽的声音里透着恐惧,就像个迷路的孩子,无助又茫然。? 第四十九章 白沫被送去医院 黎锦彻底醒悟   听到白沫说肚子疼,黎锦瞬间就慌了,下意识蹙起眉头,离预产期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微颤的声线中透露出黎锦的紧张,语气急切,“怎么会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   白沫呜咽着摇了摇头,“我不…不知道,就是好疼……”   黎锦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柔声安抚道,“别害怕,我现在就回去,会没事的。”   白沫低低的应了一声,把痛呼声竭力压在喉咙里,只发出了细碎的气音。   匆匆挂了电话后,黎锦根本顾不上一旁狼狈不堪的阮曦然,拿起外套就准备快步离开。   见黎锦要走,阮曦然急忙用哀戚的声音喊他,“黎锦……”   黎锦的脚步顿了顿,而后回头看了阮曦然一眼,视线又落在他正流着血的手臂上,眼神淡漠,又夹杂着几分嘲讽。   “不用担心,这点小伤只是让你体验了一下不及当时白沫一半的痛,给你个教训,要不了你的命。”   那道伤划在手臂上,黎锦特意避开了大动脉,虽然流了不少血,看着是挺严重,但并不会危及生命。   阮曦然顾不上手臂的伤,慌张地拖着被摔的酸痛的身体下床,然后踉跄着扑进黎锦怀里,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   “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你让我怎么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你别…别走,别不要我……”阮曦然哽咽着哀求。   看着怀里像狗皮膏药似的阮曦然,黎锦紧抿着嘴唇,冷峻紧绷的面容中透着焦急,一脸的不耐烦。   因为担心白沫出意外,黎锦现在恨不得能长翅膀飞回去,根本不想和阮曦然在这里扯皮浪费时间。   不过片刻的功夫,黎锦就嫌恶地拉开阮曦然的手臂,随后猛的把他推开,力气之大可以称得上是粗鲁了。   那样子仿佛阮曦然身上带了什么病毒似的,让他避之不及。   冷眼看着摔在地上的阮曦然,黎锦沉声道,“阮曦然,今天这些都是你该付出的代价,就当作是互不相欠了,从今往后,我和你没有丝毫关系!”   说完,黎锦不再耽搁时间,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徒留阮曦然趴在地上,崩溃大哭。   此时阮曦然衣衫褴褛地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手臂还在流着鲜血,看着很是狼狈,丝毫不见平时的光鲜亮丽。   他只是想牢牢抓住黎锦,想让黎锦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想要黎锦的真心,他有错吗?有错吗?   阮曦然攥紧拳头,湿润发红的眼里满是狠毒的光,恨得咬牙切齿,他没有错!   错的是白沫!敢和他阮曦然抢人,他一定会让白沫付出代价!   房间主卧白沫正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疼痛,小脸儿皱成一团,额头上也已经溢出了一层薄汗。   就在黎锦走后不久,白沫的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下腹还有一种下坠感。   他原本以为是强烈了一点的胎动,并没有多想,习以为常地用掌心轻轻揉着腹底,安抚着孩子。   可疼痛不仅没有得到缓解,还反而越来越尖锐的,肚皮也阵阵发紧,就仿佛孩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生了。   疼痛来的很快,就像龙卷风一样,迅速席卷了全身的感官,只有疼痛格外清晰。   白沫终究还是怕被人知道自己的异样,所以没有率先打给救护车,而是给黎锦打去了求救电话。   除了这个原因外,当然,其中还有下意识对黎锦的信任。   只是他的这种信任是来自于黎锦对孩子的在乎,并不是来自于黎锦本身。   太疼了……   白沫按着高高隆起的孕肚,眼泪几乎要绷不住,疼痛在肚子里猛的炸开,铺天盖地的涌向四肢百骸。   黎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令人心疼的画面。   白沫蜷缩在床上,身子微微颤抖着,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出了一身冷汗,“白沫,你现在怎么样了?”黎锦急忙走上前,将白沫揽进怀里,焦急的问。   白沫疼的奄奄一息,说话的声音都低不可闻,“疼……”   黎锦低头亲了亲白沫的额头,声音微颤,温声道,“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回来的路上,黎锦提前给梁乐打过电话了,医院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好,这让黎锦稍稍放松了一些。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黎锦就抱着白沫冲进了医院,直奔三楼的诊室。   梁乐和江沉都在那里等着了,在黎锦将白沫放在床上后,随后他们就对白沫做简单的检查。   没有破水,也没有见红,并不是早产的前兆,大概是其他原因引起的腹痛。   白沫疼的昏昏沉沉,隐约看到了江沉,心里有些慌乱,可是疼痛却让他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甚至是害怕。   之后梁乐他们对白沫做了详细的检查,打了镇痛的点滴,尽力缓解白沫的疼痛。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把白沫送回了他之前住过的病房。   由于剧烈的疼痛,消耗了白沫太多的体力,所以送回病房的时候就睡着了。   黎锦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白沫,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没出什么意外。   大概就是白沫这段时间受了惊吓和刺激,心情起伏太大,而且被黎锦强行带回来后,黎锦又不停的惹他生气。   再加上孕晚期的身体比较脆弱,各种负面的情绪不停积累,白沫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于是引起了剧烈的腹痛。   黎锦的指腹轻轻划过白沫的眉心,眼里浮现出一抹歉疚,心里有些动摇,他是不是不该这么自私?   白沫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还有些不舒服,低低的发出了一声类似于痛呼的气音。   黎锦看着白沫神色复杂,苦笑着想,难道他就让白沫这么痛苦吗?   轻轻握住白沫的手,十指相扣,感受着白沫的体温,黎锦心里一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清晰起来。   白沫的手要比他的手小一些,但是却很养眼,指甲圆润,手指白皙修长,摸着很滑也很软,握着很舒服。   看着白沫的脸,黎锦的心思有些飘,心似乎变得愈发鲜活,仿佛有种朦胧的情愫终于破土而出了。   这种情愫就像是毛竹的生长过程,一开始几乎看不到感情的存在,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情开始疯狂生长,变成了无法割舍又难以自控。   黎锦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尽管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可他不得不承认,他爱上白沫了。   或许早就种下了爱的种子,可是他太蠢笨了,把白沫伤的对他彻底死心的时候,才明白自己的感情……   爱,黎锦在心里反复思索这个字眼。   明明是个很普通的字眼,可连接起他和白沫的名字,莫名让人心跳失控,脸上微微发热。   他爱白沫,黎锦对于刚意识到的感情还有些不确定,他真的爱白沫吗?   黎锦按住砰砰作响的心口,似乎已经确定了答案,他真的…爱上了白沫!   好像很突然,又仿佛他早就沦陷了。   当确定自己爱上白沫后,好像一切都可以说的通了,比如这个孩子。   从前他是从心底里厌恶的,甚至喊他“小怪物”,现在却期待着他的出生,满心都是即将做爸爸的喜悦。   再比如离婚。   老实说,要是以前白沫提出的离婚,他绝对二话不说就同意。   当白沫真的提出离婚,他说不出理由,但就是从心底里不想跟他离婚,现在似乎也找到了原因。   因为他爱上了白沫,所以想留住他。   慢慢喜欢这个被称作“小怪物”的孩子,似乎也是潜意识里的爱屋及乌。   在黎锦陷入沉思的时候,白沫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别扭地抽出了手,脸上也浮现出不自在的神色。   黎锦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关切道,“白沫,你醒了,肚子还疼不疼?”   白沫伸手摸了摸肚子,孩子还在,疼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孩子要出生了。   他看着黎锦摇了摇头,温声问,“还好,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是你最近情绪起伏太大,又受了惊吓和刺激,才会突然肚子疼。”黎锦温声解释道。   “孩子怎么样?对孩子有影响吗?”白沫有些紧张,不放心的问。   这两天实在经历了太多事,神经过度紧绷,极大的消耗了白沫的精力,一放松下来,身体就承受不住了。   黎锦安抚性地揉了揉白沫的头,“没事的,不过要在医院观察两天,等你的情况稳定了,再回家静养。”   白沫点了点头,不再跟黎锦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白沫不习惯黎锦对他好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沫垂下眼帘,恰巧看到黎锦白衬衫上沾着血渍,心头一跳,脸色都白了几分,“我…我流血了吗?”   自从上次差点流产后,白沫就对血有了阴影,他的身体才刚养好,要是再出血的话,对孩子肯定不好。   “没有出血,别瞎想。”黎锦哑然失笑道。   闻言,白沫松了口气,又指了指黎锦外套里面的白衬衫,欲言又止道,“那你衣服上的血……”   黎锦低头一看,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有些玩味,看着白沫的眼神里又隐隐有点骄傲,握住他的手道,“白沫,阮曦然欠你的,我都替你讨回来了。”? 第五十章 虐渣男 “黎先生,我和你,再也不可能了!”   白沫一脸错愕地看着黎锦,神情有些呆滞,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可白沫却不敢相信,毕竟,黎锦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去伤害阮曦然?   在白沫心里,他还是认为黎锦是真心喜欢阮曦然的。   所以就算是黎锦已经知道了阮曦然对他做过那些事,白沫觉得,黎锦也会选择无条件地偏爱他。   他知道,对于黎锦来说,阮曦然要比他重要的多,哪怕是为了孩子,黎锦也不一定会那么做……   看着白沫呆呆傻傻的样子,黎锦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一边把玩着他的手指,一边说,“他对你做了什么,我就对他做了什么。”   听着黎锦理所当然的语气,白沫愣了愣,喃喃道,“那这血……”   “他差点让你流产,我只是让他手臂上添了一道伤,算是便宜他了。”黎锦语气平淡,却掩不住其中的狠厉。   白沫心里一凉,并没有觉得感动,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沉默了半晌,才迟疑的开口问,“你和他不是……,你怎么会…舍得?”   大约是感到悲哀吧,看到黎锦说到阮曦然时冷漠的态度,白沫并没有觉得有多痛快或者解气。   在这场三个人的感情里,无论是他,还是阮曦然,都输的一败涂地,或许只有黎锦一个人是赢家吧。   黎锦直直看着白沫的眼睛,语气坚定,似乎是在暗示些什么,“白沫,我和阮曦然已经彻底分开了,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今后他会好好的守在白沫身边,陪着他跟孩子,护着他们的小家。   对上黎锦炽热的视线,白沫下意识躲闪了一下,轻声道,“这是你的私事,不用跟我说。”   见白沫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惊喜,黎锦抿了抿薄唇,心底生出一股挫败感,有些难受。   也是,白沫现在铁了心要跟他离婚,又怎么会在乎他跟阮曦然分不分手呢?   黎锦握住白沫的手,一脸认真的说,“白沫,只要我们一天没有离婚,我们就是合法的夫夫关系,这就不是我的私事,你有权利知道。”   那你跟阮曦然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有告诉我呢?白沫想问,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既然已经决定和黎锦分开了,这些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白沫默默的想。   “我知道了。”白沫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略显敷衍的应了一句。   看到白沫脸色不对劲,黎锦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生硬了,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低声开口道,“白沫,对不起。”   白沫有些诧异,黎锦跟他说对不起?良心发现了?   黎锦脸上微微泛起羞愧的红,有些艰难的承认错误,“那时候,我不该跟阮曦然在一起的……”   遇到阮曦然的那段时间,白沫刚被查出来怀孕,两个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他对白沫的厌恶也达到了顶峰,所以就……   黎锦知道是自己做错了,这没什么可争辩的,可他依旧恬不知耻地想得到白沫的原谅。   “白沫,我承认,当初是我太自私、太卑劣无耻了,才会肆意地羞辱你,又不顾及你的感受,任性地和别人在一起……”   黎锦看着白沫的眼睛,低低的说着,脸上还挂着歉疚的浅笑,语气诚挚,似乎是在真心忏悔。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击在白沫并不坚强的心脏上,敲的七零八落。   白沫的眼眶传来一阵温热,难以自已,眼泪顺着眼尾滑落,仿佛积压的委屈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渐渐的,耳边的声音似乎消失了,可那股难过依旧死死地压在心口,剩下了满腹辛酸。   白沫闭上了蒙着一层水汽的眼睛,撇过头,做出一副逃避状,低声哽咽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明明他都要放下了,黎锦怎么就那么坏,为什么就不能看他好过呢?白沫绝望的想。   黎锦俯下身,用手轻轻捧住白沫的脸,迫使白沫看着他,霸道中又带着温柔。   两人四目相对,他用指腹轻轻拂过白沫泛红的眼尾,低声道,“白沫,只要能让你解气,你打我骂我都好,我都接受。”   黎锦那双多情的眼里仿佛盛满了情意,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对白沫情根深种的模样。   白沫只和黎锦对视了一眼,就垂下了眼帘,鼻头却莫名泛起了酸涩,有点想哭。   他不懂,黎锦何必要装出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呢?仿佛都是他的错,是他任性,是他得寸进尺……   良久,白沫吸了吸鼻子,疏离道,“黎先生,你没有必要这样。”   黎锦靠的更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彼此的呼吸纠缠,他说话的语气很轻,隐隐透着着低落。   “白沫,别叫我黎先生了,听着太生分。”   白沫伸手去推他,眉头微皱,语气晦涩,“可对于我来说,你只会是黎先生了。”   黎锦神色一滞,低叹了一口气,贴住白沫的额头,哑声请求道,“白沫,我不想听你喊我黎先生,换个称呼好不好?”   闻言,白沫轻掀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只是笑容中透着些许的讽刺。   白沫轻声道,“可当初,是你让我喊你黎先生的。”   黎锦愣住了,沉默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对不起,是我的错……”   看着黎锦歉疚自责的模样,白沫心底隐隐传来一丝报复的快感,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便只剩下痛苦。   心里的伤都是暗伤,虽然看不见,可稍稍一触碰,就是几乎让人崩溃的疼。   白沫笑了笑,不是释然放下,也不是大方原谅,“黎先生,很多事,不是道歉了,就可以被抹去的。”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黎锦的奢望,他听出来了,白沫不会原谅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原谅……   两人沉默了良久,不知道过了多久,黎锦艰难的开口问,“白沫,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这次我会……”   “不可以。”   白沫淡淡的打断了黎锦的话,软甜的声线,这时候却格外凌厉。   黎锦顿时被话噎住,看着白沫的眼里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苦笑着问,“就一点点机会都没有吗?”   “没有。”白沫声音轻,却答的毫不犹豫。   黎锦脸上几乎挂不住笑容,深吸一口气,不死心的说,“白沫,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但你至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来补偿你和孩子……”   白沫的眼神很平静,等黎锦说完,他才一字一句道,掷地有声,“黎先生,我和你,再也不可能了。”   当白沫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尾音,黎锦心口骤痛,脸色也白了几分,低低的喊了一声,“白沫……”   白沫顿了顿,继续道,“我仅有的自尊,不允许我那么贱,让我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和你重新在一起。”   房间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焦灼,让人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你连一个挽回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黎锦眼眶微红,坐在床边垂下头,喃喃低语道。   白沫看着天花板,回想起了之前黎锦对他羞辱,心口刺痛,苦笑着闭上了眼睛,“我不愿意。”   良久,听到关门声响起,白沫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除了哀伤和苦涩,还有不会轻易动摇的坚定。   黎锦离开了病房后,便朝着走廊尽头的吸烟区走去,站在窗户前,眉头紧锁,眼神空洞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黎锦不得不承认,他慌了。   他能感受的到,白沫不是在耍脾气,也不是在吓唬他,而是真的,一丁点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心底传来深深的挫败感,让他觉得心慌意乱,所以只能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试图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   都是他活该!黎锦心里明白。   听到敲门声,白沫心头一跳,这才想起来疼的几乎昏厥的时候,好像有看到江沉。   江沉……   想到江沉,白沫就有些害怕,毕竟江沉是想拿他做研究的。   就在白沫愣神的功夫,江沉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江沉脸上依旧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只是看着白沫的眼里多了一丝喜悦,让他看着更亲切了。   “白沫。”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江沉硬是说出了几分缱绻的感觉。   白沫抿出了一个浅笑,有些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江医生。”   简单做过检查后,江沉并没有离开,而是在白沫床前坐下,语气晦涩,隐约带着什么深意。   “白沫,你是不是后悔跟我离开,所以才回去找他了?”   白沫一怔,片刻后,轻声道,“我不是专门回来找他的。”   江沉喉结滑动,声音低哑,仿佛是真的不知道原因,“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很担心你。”   在白沫离开后,他将实验室附近找了个遍,可都没有找到人,而心里的那股恐慌让他确定了一件事。   他在乎白沫,不仅仅是出于男性生子的研究,还出于本心,他好像对白沫动心了。   白沫笑了笑,眼神里是一抹看透人心思的了然,“江医生,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同意。”? 第五十一章 差点干架 江医生,谁跟你说我和白沫离婚了?   江沉脸上的浅笑凝滞在唇边,眼神微闪,神色有些复杂,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他猜测白沫是知道了他的目的,所以才会悄悄离开,可他下意识不想去相信那个可能。   白沫“嗯”了一声,语气平静,低低的声音里透着些落寞,“那天在门外,我听到你跟吴悠在讨论男性生子的研究,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天的失望和恐惧依旧让他记忆犹新,他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在实验室呆下去,江沉会怎么研究他?   不愿相信的猜测已经成为事实,江沉瞳孔微缩,声音艰涩,“白沫,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江沉无法反驳什么,毕竟他对白沫的确是别有用心,接近他也只是为了方便推进男性生子这个项目,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目的已经变得不再单纯了。   看到白沫眼里对他的戒备,江沉心里沉甸甸,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白沫垂下眼帘,浅笑着道,“可是你想拿我做研究……”   江沉一噎,向白沫坦白道,“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想通过你,找到借助医疗手段,能让男性生子的方法,后来……”   江沉眼睛微闪,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我真的从来没有伤害你的想法。”   大概是江沉的语气太认真了,让白沫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信任。   白沫抬起眼帘看向江沉,沉思了良久,轻声道,“江医生,我相信你的话,可是我不想成为你的研究对象。”   “白沫……”   江沉微微皱起眉,欲言又止,他不想放弃对男性生子的研究。   这个研究项目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只要再收集一些临床数据,有了生产手术的经验,他一定可以找到让男性怀孕的方法。   只差临门一脚,他不想前功尽弃。   江沉对白沫或许是真的动心了,但是很显然,懵懂脆弱的感情,抵不过他对事业名利的追求。   在白沫的意愿和对男性生子研究的追求上,江沉还是选择了后者。   白沫轻轻摇了摇头,咬着下唇,为难道,“江医生,我不想被研究,哪怕我…怀孕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研究不会被外人知道的,我也不会把你当小白鼠做实验,只需要得到一些研究用的临床数据,你别有心理负担。”江沉解释道。   他只需要完全了解白沫的身体状况,并不是要拿白沫做实验,再说,他怎么舍得拿白沫当试验品呢?   白沫眼里的怯意更深,垂下了眼帘,半晌,才开口解释。   “黎先生…他…他不喜欢我,我被发现怀孕后,就更厌恶我了,他觉得我很怪异,是个怪物,还会生个小怪物……”   白沫声音很轻,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不急不缓的说着,却让人听得心口一疼。   江沉静静的听着,听到“怪物”两个字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眼里浮现出一抹心疼。   “那时候,他就经常吓唬我,要是不好好听话,就把我送进研究所让别人做切片研究……”白沫苦笑着叹了口气。   研究所,已经给白沫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他真的做不到答应江沉。   江沉沉默了,神色复杂,怜悯地看着白沫,再也张不开嘴去劝白沫答应了。   良久,江沉终于有了决断,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抱歉,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的研究,你放心,我会尊重的你意愿。”   “谢谢你,江医生。”   白沫轻轻松了口气,但想到江沉之前对他的好,白沫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概是自卑的人的通病吧,人家给了一点点好,就恨不得将自己能给的都拿出来,拒绝了还会觉得内疚。   江沉看着白沫,眉眼温和,深沉的眸子里隐隐流动着几分情愫,“白沫,你不要把我当做一个坏人防备着,我是个医生,自然会对我的病人尽心尽责。”   对上江沉的眼神,白沫察觉出些异样,下意识躲闪开,低声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我没有把你当坏人。”   白沫虽然信了江沉的话,可毕竟有研究这件事的存在,难免心有芥蒂,做不到像之前那样信任他了。   江沉眼睛亮了亮,话里似乎藏着深意,“那就好,我们…还是朋友?”   江沉本想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又怕吓到白沫,也怕白沫误会自己是为了继续研究而编造的谎言,于是打算等白沫生产后再说。   毕竟白沫已经离婚了,他还有很久的时间来追求他,这样一想,江沉压下稍稍急迫的心情。   白沫迟疑了一下,还是笑着回答,“还是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猛的被推开,黎锦走了进来,怒目圆瞪,有种来“捉奸”的架势。   看着江沉,黎锦这次没有刻意露出虚假的笑,冷着脸,直言道,“江医生,你们就只是简单的病患关系,算不上朋友吧?”   听着黎锦阴阳怪气的话,江沉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气势却丝毫不弱,“我和白沫除了是医患关系,也可以当很好的朋友。”   大约是因为在江沉的认知里,黎锦和白沫已经离婚了,所以江沉说话时格外的有底气,大有一种光明正大抢人的意思。   况且刚刚听了白沫的话,江沉正对黎锦不满,这会儿见黎锦说话不客气,他也难免夹杂了个人情绪。   黎锦被气的脸色一黑,眼神轻蔑地看着江沉,霸道地宣告主权,“江医生,白沫是我的人,怀的是我的孩子,我劝你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见黎锦主动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江沉一点也不心虚,反而有些感谢他,增加了这份喜欢的可信度。   江沉看了一眼表情呆滞,茫然失措的白沫,眼里浮现出一抹柔光。   而后直直看着黎锦,毫不掩饰道,“黎先生,你和白沫已经离婚了,白沫已经不属于你了,任何人都有资格追求他,包括我。”   一旁的白沫已经傻掉了,江医生在说什么啊,追求他吗?   黎锦突然笑出了声,嘲讽的意味很浓,咬牙切齿的问,“江医生,谁跟你说我和白沫离婚了?”   江沉眼皮一跳,脸上少见的出现错愕的表情,惊讶出声,“什么?”   黎锦得意的勾了勾唇,看了白沫一眼,悠悠的说,“我说,我跟白沫根本就没有离婚,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离婚,江医生还是早点死心吧!”   江沉神色呆滞,良久没有说话。   见江沉无话可说,黎锦露出了一个得意又骄傲的笑容,故意道,“觊觎别人的爱人,属于道德败坏,江医生,应该对你的名誉不好吧!”   看着江沉脸色越来越难看,黎锦心里一阵畅快,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半晌,江沉看向神色呆呆的白沫,浅浅的笑了笑,笑容中透着尴尬,温声道,“白沫,抱歉啊,我还以为你们离婚了……”   白沫回过神,尴尬的不知所措,看了一眼黎锦,低声解释道,“离…离婚证是假的,所以我还没有离婚……”   闻言,江沉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他还有很久的时间可以去追求白沫,原来他从来没有得到机会。   江沉很快调整了心态,一向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低落的情绪,轻声道,“白沫,那些话是我口不择言,你别放在心上,别给你造成困扰。”   白沫茫然无措,脑袋里一团乱麻,看着江沉失神了一瞬,他该怎么说?   一旁的黎锦看着江沉和白沫“深情”对望的样子,气的几乎吐血,恨不得当即将江沉赶得远远的,让他再也见不到白沫。   “江医生,你怎么知道我和白沫离婚的事?还是说白沫那时候离开的事,就是你设计的?”   黎锦本是故意找茬,可这话却越说越像真的,他心里一沉,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冷声质问江沉。   江沉毫不回避黎锦的视线,淡定自若,讽刺道,“黎先生误会了,只是之前听白沫提起过,我觉得以黎先生的所作所为,离婚不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江沉!”黎锦顿时恼羞成怒,上前攥住江沉的衣领,一副要干一架的架势。   江沉一点也不怵,冷冷的看着黎锦,一字一句道,“你配不上白沫。”   被戳到肺管子,黎锦气的呼吸不稳,却依旧强撑着道,“但白沫是我的人,配不配的上不是你说的算!”   眼见两个人马上要打起来,白沫急忙出声阻止,却是冲着黎锦道,“黎先生,你别闹了行吗?”   黎锦一脸憋屈,可看着白沫有些生气的样子,只能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江沉一眼。   见黎锦收手,白沫明显松了口气,看向江沉,有些尴尬的问,“江医生,你…你没事吧?”   江沉摇了摇头,尽管不太情愿,但为了不让白沫为难,他还是选择离开了病房。   江沉走后,黎锦在白沫跟前坐下,气愤又委屈的问,“你刚刚为什么护着江沉?”   “我没有。”白沫语气无奈。   黎锦醋意大发,捧起白沫的脸,就在唇上亲了一口,哑声道,“白沫,就算你不原谅我,你也我一个人的。”? 第五十二章 阮曦然狼狈不堪 大着肚子的男人你也喜欢?   面对黎锦的无理取闹,白沫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黑,红是羞的,黑是气的。   他羞恼的瞪了黎锦一眼,又用手背擦了擦嘴,气愤道,“我不是你的!”   见白沫如此嫌弃他,黎锦呼吸一滞,有股苦闷的情绪缠绕在心头,让他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   沉默了一会儿,黎锦握住白沫的手,神色认真,“你就是我的,我不会放你走的。”   白沫正想辩驳,黎锦却适时转移了话题Hela。   他提起了那次白沫离开的事,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质问,“上次是不是江沉撺掇你离开,又把你藏起来的?”   “不是,跟江医生没有关系。”白沫眼神闪了闪,透出了一点掩饰不住的心虚。   他了解黎锦的性格,要是黎锦知道是江沉帮了他,一定会找他的麻烦。   不管怎样,江沉的确帮了他,过河拆桥的事白沫做不到。   “白沫,我找了你半个月,在你住旅馆的第一天就找到你了,那之前你住在哪里?”   之前没问,是因为找到白沫后,已经彻底安心,就不想追究那么多了,万一惹白沫生气,也不值当。   但没有追问,不代表就不在意了,尤其是见过江沉后,黎锦高度怀疑他跟白沫离开的事有关。   白沫张了张嘴,试图找个合适的理由来瞒过黎锦,但想了一圈,都不知道该怎么撒这个谎,最后选择了沉默。   “不想告诉我,还是不能告诉我?”黎锦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只是态度里却透着强硬。   白沫看着黎锦,微微抿了抿唇,眼里有些不解,这两者有区别吗?   黎锦看懂了白沫的意思,解释道,“你不想告诉我,是你自己的意愿,要是不能告诉我,就是江沉逼你保守秘密了。”   “你别乱想,江医生没有逼我。”白沫有些着急的为江沉辩解道。   殊不知,却正中黎锦的圈套。   看着黎锦脸色微沉,眼神锐利的样子,白沫顿时一僵,声音低了下来,嗫嚅道,“我…我不想跟你解释这些事情。”   黎锦深深地看着白沫,看的白沫心慌,垂下了眼帘,卷翘的睫毛不停的颤抖着。   过了一会儿,黎锦拍了拍白沫的手背,语气无奈,安抚道,“你不想说的话,那就不说了。”   看似是尊重了白沫的意愿,眼底却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白沫看了黎锦一眼,明显松了口气,轻声道,“谢谢。”   知道白沫不待见他,黎锦坐了一会儿,便借口给他拿安胎药,离开了病房。   离开病房后的黎锦,没有直奔药房,而是去了梁乐的诊室。   正是午饭时间,诊室里除了梁乐在,还有来送爱心午餐的蒋旭,正嬉皮笑脸的哄自家老婆开心呢。   黎锦一进门,就感受到了爱情的酸臭味儿,心里就更堵了,微微皱起眉,表情里似乎有点不爽。   那种情绪大概可以被称作是羡慕,或者说是有点嫉妒,连蒋旭这种幼稚鬼都有甜蜜的爱情,可是他却没有……   想到白沫,黎锦心口一紧,不是他没有过拥有甜蜜爱情的机会,只是他没有抓住罢了。   被破坏了时间短暂的二人世界,蒋旭一脸不满的看向黎锦,“黎锦,你来的可真巧,我媳妇儿正吃饭呢。”   黎锦本想转身出去,晚会儿再来,但听蒋旭都这么说了,今天我这个贱他必须犯!   “打扰你们了,当我不存在就行。”黎锦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一点都尴尬。   蒋旭被气的够呛,他媳妇儿脸皮薄,当着别人的面,怎么可能跟他亲热?   梁乐瞪了蒋旭一眼,示意他老实点,而后看向黎锦,关切的问,“你来找我,是不是白沫不舒服了?”   反正不是外人,黎锦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不是,白沫没事,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以后白沫的检查以及生产,我不想让江沉再参与进来。”   梁乐惊讶又不解,“怎么了?我师兄怎么招惹到你了?”   “我不想让他再靠近白沫,哪怕是一丝一毫。”黎锦语气微冷,沉声道。   见黎锦一副警惕情敌的样子,梁乐心下有了猜测,又觉得不太相信。   他师兄整天冷冷淡淡的,也不像是会对人动心的样子,尤其是这人还是他的病人,而且怀着孩子,还有伴侣。   梁乐试图劝解道,“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师兄……”   “你师兄对白沫别有用心,总之,我不想让他再靠近白沫。”黎锦打断了梁乐为江沉辩解的话。   梁乐一愣,别有用心?   他师兄对人别有用心,还真是稀罕事,梁乐愣神的想。   梁乐回过神,沉思了一会儿,站在客观的角度,劝道,“但是白沫的情况特殊,我自己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我师兄比我有天赋,也更了解白沫的情况,要是没有他,万一白沫手术中陷入危险……”   黎锦皱起眉,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理智终于回笼,也发觉出自己的行为很幼稚。   良久,黎锦终于开口道,“算了,我不想拿白沫来冒险。”   在白沫的安全和自己的痛快舒心之间,黎锦还是选择了前者。   大不了就再忍忍,反正孩子也快出生了,等孩子出生后,就再也不会让江沉有机会跟白沫见面了!   与此同时,阮曦然正躺在这所医院的病床上,脸色灰败,手臂上被缠了绷带,身边却空无一人,看着有些可怜。   他身上虽然有很多青紫的痕迹,但伤并不重,都是些皮外伤,处理过伤口后,就可以离开了。   或许是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打击,阮曦然情绪很低落,拖着酸痛的身子交了费,转身没走几步,整个人恍恍惚惚地,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人。   也是阮曦然倒霉,撞到的人是个一米八的大汉,大汉没什么感觉,他自己倒是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摔倒躺在地上,阮曦然满心委屈顿时忍不住了,眼里不停的往下掉,就那样哭了起来。   一旁的大汉看的手足无措,明明是这人撞到了他,他还没说什么,这人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一时间,大汉也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上前扶他起来?   阮曦然哭的越来越伤心,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三三两两的围了上来,传来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江沉查完房回诊室,注意到那里围了一群人,上前一看,才发现是阮曦然。   江沉微微有些惊讶,因为眼前的阮曦然不再嚣张跋扈,像个骄傲的过分的孔雀,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哭的脸上糊满了眼泪,看着狼狈不堪。   阮曦然似乎是自动屏蔽了别人的视线和议论,哭的十分认真,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看来是真的被伤到了。   江沉本不想管他,但眼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皱了皱眉,还是扒开人群,把阮曦然扶了起来。   “阮少爷,还想给人看笑话吗?”江沉语气微沉,夹杂着淡淡的嘲讽。   阮曦然哭着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江沉,哽咽着喊了一声,“江沉……”   “先走吧。”   阮曦然注意到这么多人看他笑话,也知道丢脸了,躲在江沉身后,顺从地跟着他走了。   走进江沉的诊室,阮曦然往那里一坐,又开始掉眼泪,眼睛都哭肿了,还是忍不住想哭,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江沉也不理他,拿着病例继续看,两人互不干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曦然大概是哭累了,吸了吸鼻子,看向江沉,说话的鼻音很重,不满的问,“你…你怎么都不问一下我为什么哭啊?”   江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语气冷淡,“没兴趣。”   阮曦然更委屈了,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儿,呜咽道,“你都不哄我……”   江沉依旧不理他,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   阮曦然似乎是想倾诉一下委屈,也不管江沉听不听,就一股脑的把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对白沫的愤恨。   他说的认真,根本没有注意到江沉的脸色越来越黑,尤其是他说到不会放过白沫时,江沉的脸黑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阮曦然!”江沉忍无可忍,厉声打断了阮曦然对白沫的咒骂。   阮曦然被吓了一跳,呆呆的张着嘴,反应过来,就感觉特别生气,大声质问道,“江沉,你凭什么吼我?!”   “我警告你,不要打白沫的注意,也不要再想着找机会伤害他。”江沉一字一句道。   阮曦然呆呆的看着江沉,微微瞪大眼睛,眼里满是惊讶,他不敢相信,江沉居然也护着白沫?   凭什么一个个的都护着白沫,那他呢,为什么都不站在他这边?   江沉和黎锦护着白沫,阮曦然心里对白沫的嫉恨就愈发浓烈,都警告他是吧,那他就绝不会放过白沫!   “江沉,难道你也喜欢白沫?”阮曦然咬牙切齿的问,恨意深沉。   江沉避而不答,直直看着阮曦然,沉声道,“我只想护着他,不想看到他受任何伤害。”   只想护着他,说的可真伟大啊!   阮曦然简直气的想要发疯,脸上的笑容愈发张扬,眼底的恶毒几乎要溢出来。   他恶狠狠地看着江沉,笑着嘲讽道,“江沉,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重口味,大着肚子的男人你也喜欢!”? 第五十三章 羞辱阮曦然 同床共枕白沫失眠   江沉眼神阴沉地看着阮曦然,语气冷冰冰的,话里又似乎别有深意,“你就这么讨厌大肚子的男人?”   “当然,男人怀孕,简直恶心透顶!”阮曦然扬起下巴,很不屑的肯定道。   阮曦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怀孕的男人有多么的低贱,让他恨不得把人踩进烂泥里才甘心 。   看着阮曦然,江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眼里的笑意很冷,“你最好记住今天你说的话。”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阮曦然心头一跳,本能的直觉告诉他,江沉很危险。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秒钟,转眼间,阮曦然依旧是那副骄傲的模样,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一定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又笑着说,“难道我说错了吗?大肚子的男人就是恶心,变态,还是个不知羞耻的怪物!”   阮曦然嘴上说着大肚子的男人,但摆明了就是在骂白沫,指桑骂槐的那点心眼子都摆在脸上了。   江沉的脸色变了又变,几乎要按耐不住怒气,轻蔑道,“随意羞辱别人,这就是阮少爷所受的教养吗?”   果然,阮曦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招人讨厌,有时候让人恨不得把他的嘴缝起来!   阮曦然猛的涨红了脸,瞪着江沉气愤道,“江沉,你凭什么来指责我?你根本就没有资格!”   江沉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微微有些不耐,冷声道,“我只是在提醒你,别把话说的太脏,太绝。”   到时候打脸的时候,还不至于太崩溃。   江沉猜测,当阮曦然成为自己所厌恶的大肚子的男人时,大概率会发疯吧。   阮曦然根本听不进去劝告,眼里满是对白沫的怨恨,嫌恶道,“男人大着肚子生孩子,真恶心!”   江沉再也按耐不住怒气,起身大步走到阮曦然跟前,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厉声质问道,“阮曦然,你就非要这么羞辱他?”   “对,他就是个怪物变态,我还不能说了?大着肚子还会勾搭人,就是个恶心的变态,他怎么就不去死呢!”   看着江沉满是怒气的眼睛,阮曦然越说越起劲儿,一副故意挑衅的姿态。   江沉被气的脸色格外阴沉,冷喝道,“你住嘴,不许你这么说他!”   看着江沉,半晌,阮曦然突然笑出了声,笑声还越来越大,“江沉,你就这么喜欢他?是不是会怀孕的男人更勾人啊?”   提起白沫时,阮曦然眼里满是嫉恨,恨不得将世界上最污秽的字眼都用在他身上,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解气一样。   “是你的思想太龌龊,难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被勾引了?”江沉皱着眉,冷声质问。   “那当初黎锦跟你在一起,也是你勾引他了的吧,你勾引有夫之夫,难道不是更无耻,更应该被人唾弃吗?”   江沉字字珠玑,一脸鄙夷的说。   阮曦然被说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看着江沉,恨不得打他一顿,心里的怨恨愈演愈烈。   对上江沉警告的视线,阮曦然依旧嘴硬道,和他对着干的架势,“你护着他是吧,那我就偏要骂他!”   “他就是个下贱胚子,勾搭黎锦还不够,现在你也喜欢他,我还真是让人对他刮目相看,大着肚子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阮曦然似乎刻意忽略了,白沫才是黎锦名副其实的丈夫,根本用不着去勾搭。   而他这个小三,才是勾搭黎锦的那个人。   看着阮曦然的嘴里不停蹦出来羞辱人的话,江沉气愤不已,深吸了一口气,幽幽的道,“怪不得黎锦不要你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不小,阮曦然顿时就没了气焰,像个漏气的气球,渐渐瘪了下去。   阮曦然垂下头,已经收住的眼泪似乎又开始泛滥了,都怪白沫,要不是白沫,黎锦不会不要他的……   见状,江沉心里一阵痛快,但并没有怜悯阮曦然,反而是“趁胜追击”,毫不余力的反击他。   “白沫比你善良,比你温柔,长得也比你好看,说话还不会像你这样恶毒,这样看来,怪不得你会这么嫉妒他,怪不得黎锦分手了,还要狠狠揍你一顿解气。”   江沉每一句话都戳在阮曦然的痛处,每说一句,阮曦然的脸色就白一分,最后脸色苍白如纸,情绪几乎崩溃。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哪里不如白沫?!”   江沉嫌恶地松开了他手腕,眉头微拧,毫不留情道,“你哪里都不如他!”   阮曦然崩溃的摇着头,面容狰狞的瞪着江沉,厉声反驳道,“不是的,我怎么可能会不如他!”   江沉似乎又说了什么,可阮曦然已经听不见了,他捂着耳朵,像个发狂的疯子,不停叫喊着,“我不会放过他的,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你要是敢对他做什么,我也决不会放过你!我说到做到。”江沉厉声警告道。   两个人对视着,眼神里满是怒气和凌厉,像动物抢夺地盘时那样,互不相让,最后只会有一个胜者。   而阮曦然根本没把江沉的警告听进心里,他根本不相信,就江沉一个穷医生,有什么能力来报复他?   阮曦然冷笑了一下,脸上是那种鱼死网破,誓不罢休的疯狂。   江沉心头一跳,还想说什么,阮曦然不再给他机会,逃似的离开了江沉的诊室。   在医院平静的呆了两天,白沫身体没什么大碍了,黎锦就准备带白沫出院。   毕竟这两天,江沉时不时就在白沫跟前刷存在感,虽然每次都有合适的理由,但小心眼儿的黎锦还是觉得不舒服。   出院那天,江沉特意提醒白沫小心阮曦然,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沫让他放心,毕竟他现在只能呆在那栋房子里,阮曦然总不至于能跑到他家对他乱来吧,况且还有黎锦。   哪怕不为了他,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黎锦也不会让他出事的。   出院后,两人回到了新房。   黎锦显得很高兴,对白沫更好了,白沫觉得十分不自在,对他的态度不冷不淡。   当天夜里,黎锦从身后搂住白沫,大手搭在白沫的肚子上,低低的说,“白沫,我现在跟你一样,很期待他的到来……”   而白沫不说话,也没有推开他,静静地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像是睡着了那般。   只是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眼里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黎锦的意思是,他现在和白沫一样,喜欢这个孩子,因为白沫而喜欢,就像当初因为白沫而讨厌一样。   而听在白沫耳朵里,不过是更加明确了黎锦的目的罢了,再一次提醒他,黎锦只把他当做了个生育的工具……   见白沫不说话,黎锦在他耳后亲了亲,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畔,“白沫,我们就像现在这样生活下去好不好?”   从前他只觉得这场婚姻是个束缚,拼命的想挣脱,想寻找所谓的自由。   可是现在才发觉,这份婚姻带给他的安稳才是他梦寐以求的。   他们会是一家三口,这样一想,心里突然胀的满满的。   凌晨两三点,一直失眠的白沫轻轻拉开黎锦的手臂,自己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然后去客厅的沙发上待着。   他不想跟黎锦睡一张床,准确来说,他不想和黎锦靠的太近,不仅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的排斥。   看到黎锦,他就忍不住想到从前的那些事,心里总是很难过,还隐隐有些焦虑不安,让他难以安眠。   白沫拖着沉重的身子,蜷缩着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有些可怜,可他却觉得很安心。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肚子,良久,喃喃低语道,“你快点出生吧,出生了爸爸就自由了……”   他像是被这个孩子用爱给绑架了,他舍弃不了孩子,就只能舍弃自由。   他和黎锦之间的事,无论如何,他都至少得等孩子出生后再说,这个孩子是他的累赘,可他甘之如饴。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沫蜷缩在沙发上睡熟了,睡颜恬静,微长的碎发半遮住眉眼,有种人畜无害的单纯。   而主卧的黎锦,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去抱白沫,却搂了个空,顿时清醒过来。   看到身旁空无一人,黎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白沫又跑了!   他急匆匆下了床,穿着拖鞋就往往外冲,在客厅看到睡的正香的白沫,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黎锦站了良久,然后才轻手轻脚的走向白沫,有些不敢相信,生怕眼前的只是一场梦。   黎锦轻轻碰了碰白沫,白沫似乎察觉到了,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看到是黎锦,顿时清醒了几分。   “你怎么在这里睡了?我抱你回房间睡。”黎锦弯腰把人抱起来,一脸不解的神色,温声询问。   “在房间里睡不着。”白沫声音里还带着睡意的沙哑,低低的说。   将白沫放在床上,黎锦怀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忐忑心情,将白沫紧紧抱住,“这次你真的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偷偷跑了。”   白沫已经没有什么睡意了,轻轻推开了黎锦,“我说了,我不会跑。”   他要是跑了,孩子出生怎么办,他自己又生不了孩子,何必瞎折腾呢。   白沫只好忍受着黎锦对他诡异的殷勤,然后耐心地等待着孩子出生,殊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第五十四章 恶毒计划 阮曦然用视频威胁白沫见面   同床共枕的生活一开始有些难熬,但慢慢的,白沫也就习惯了,当然,是被迫习惯的。   好在他现在身子重了,黎锦没有禽兽到对他做什么的地步,让他暗自松了口气,之前怀孕五六个月的时候,黎锦根本不顾他愿不愿意,也不顾及他沉重的身子,每晚都能弄到后半夜,简直是往死里折腾他。   有时候,他都感觉黎锦要把他肚子里的孩子折腾掉才肯罢休,想想就一阵后怕。   幸好,他肚子里的孩子格外坚强,每一次都乖乖的,安安静静的,像是生怕会惹不喜欢他的爸爸更生气。   关于同床共枕。   黎锦的态度很强势,哪怕白沫表现出了一万分的不情愿,但他还是要求两人必须要睡在一张床上。   总之,给人一种别有用心的感觉。   刚开始的时候,白沫真的担心黎锦会禽兽不如到那种地步,毕竟有前车之鉴,他不由得警惕了几分。   过了几个晚上后,发现黎锦只是单纯的抱着他,偶尔亲一下,并没有其他过分的事,白沫才稍稍放下了心。   让白沫觉得不舒服的是,黎锦最近越来越喜欢摸他的肚子了,就像是把玩核桃那样,摸了又摸,甚至可以称的上是有瘾。   当夜十点两人九点就关了灯,十点半左右,白沫还毫无睡意,只因为黎锦的手在他肚子上不停乱动,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兴奋起来,不停的伸动小手小脚。   “你别闹了。”白沫不满的推开黎锦的手,声线里蕴含着几分怒气和不耐烦。   “他很活跃,一直在动。”黎锦语气轻快,还带着笑意,又十分厚脸皮的问,“你说,他是不是很喜欢我?”   白沫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孩子聪明着呢,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想把他扼杀掉的人?   尽管心里这么想,白沫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说,“你把他吵醒了,他现在正闹脾气呢。”   黎锦脸上的笑容一僵,悻悻地收回了手,这才算老实下来,“好吧,我不吵他睡觉了。”   白沫重新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安稳觉。   大概是临近生产的原因,这几天身体总是很累,腰酸背疼,还时不时小腿抽筋,连带着心情都有些焦虑。   没有黎锦的捣乱,孩子也体恤生身之人的不易,渐渐安静了下来。   白沫轻轻拍了拍肚子,为孩子的懂事感到高兴,不等他酝酿出睡意,放过孩子的黎锦又开始折腾他……   “孩子闹的时候,你是不是很不舒服?”黎锦把白沫搂在怀里,侧脸贴着他的后颈,语气关心的问。   白沫如实道,只是语气里多少带了点怨气,“会睡不着,肚子也会有点疼,觉得浑身都很累。”   不是想让黎锦心疼他,只是变相的提醒黎锦有点眼色,别打扰他睡觉了。   大概是孕晚期了,睡不好觉,会让他心情很焦躁,哪怕平常是温温柔柔的性格,也变得容易动怒了。   听出白沫的弦外之音,黎锦老老实实地收回了手,眼里浮现出心疼的神色,吻了吻他的耳垂,低声道,“好了,我不闹你了,你好好睡觉吧。”   白沫眉头微皱,压下心里的烦闷,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总算是不太安稳的睡着了。   这样勉强还算平静的日子过了近一周,白沫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耐心期待着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可就在一个平静的上午,他却接到了阮曦然的电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修养了一周后,阮曦然心里对白沫的怨恨不减反增,嫉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根本顾及不上后果。   哪怕是犯罪的事,只要能彻底毁了白沫,他都在所不惜!   在这黎锦守着白沫的一周里,阮曦然脑子里浮现无数个疯狂又恶毒的念头,每一个,都是至白沫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光是在脑海中想象一番,就已经让他兴奋不已,迫不及待的想要采取行动。   之后,阮曦然利用手里的视频,设计了一个计划,尽管漏洞百出,又是犯罪的事情,可他根本不在意,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哪怕他弄不死白沫,他也一定会让他身败名裂,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多么恶心变态!   上午,黎锦在书房处理文件,白沫坐在客厅看书,是黎锦新给他添置的育儿书籍。   这几天,也不知道黎锦是哪根筋搭错了,买了一堆育儿书,还非要和他一起看,美名其曰,一起学习。   白沫捧着书,心神却已经飘远了。   如果不早产的话,离孩子出生大概还有半个多月,孩子出生后,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他大学只上了一年便休学了,没有毕业证,而且因为他叔父家的干预,学的还是冷门专业,根本就找不到对口的工作。   勉强算的上一技之长的就是钢琴吧,从四岁开始学琴,学了十年,也算是小有所成。   只是后来在叔父家寄人篱下,能有学上,吃饱饭已经很不错了,继续学琴,显然是不可能了。   上大学的时候,学校有琴房,这才断断续续捡起许久没碰的琴,但明显手生了很多。   当初为了拾起唯一的特长,他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花在了琴房里,勉强能达到少年时的水平。   可惜,这两年都没碰过琴,不知道还能不能弹出来。   白沫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陷入了沉思,靠弹钢琴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养得起孩子?   在白沫出神的时候,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或者诈骗电话,于是随手便挂断了。   谁知道那个电话格外锲而不舍,又接连打了两个,白沫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迟疑了一下,还是接听了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白沫顿时僵住,眼里浮现出从心底生出的恐惧。   是阮曦然打来的。   白沫的手机号是黎锦刚办不久的,也不知道阮曦然用了什么手段,搞到了手机号,给他打了电话。   白沫隐隐有些绝望,为什么阮曦然就这么阴魂不散?怎么就不愿意放过他?   白沫刚要挂断电话,阮曦然似乎有所察觉,当即警告道,“白沫,你最好别挂断电话!”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白沫佯装镇定,不敢泄露出丝毫的惊慌。   阮曦然笑了笑,挑衅的意味很浓,“懒得跟你拐弯抹角,我手里有件东西你肯定在意,不想我泄露出去的话,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听阮曦然这么说,白沫心头一跳,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沫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淡定的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在意?阮曦然,我不会受你的任何威胁。”   “你不在意?”阮曦然轻蔑的笑了笑,“你赤身裸体,大着肚子的视频,你真的能做到不在意吗?”   白沫攥紧了手机,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难以自已的心慌意乱,视频?怎么还会有视频呢?   见白沫沉默不语,阮曦然得意的笑出声,说出来自己的真实目的,“我们见一面,你单独过来,不许告诉黎锦,不然我就把这个视频发出去!”   这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白沫还没傻到看不出阮曦然的心思,下意识想要拒绝他。   但顾及着阮曦然手里,不确定有没有的视频,白沫也不敢惹怒他。   “你为什么要见我?”白沫声线微颤,但还是平静的问。   “就是想看看你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大着肚子还能勾得黎锦和江沉都喜欢你,这种本事,我还真是甘拜下风。”   阮曦然冷冷的嘲讽透过话筒传了过来,白沫忽略他的冷嘲热讽,抓住了其中的两个字眼,“你认识江医生?”   “江沉啊,就是被我家好心养大的一条狗!”阮曦然说的咬牙切齿,显然对江沉有很深的敌意。   白沫震惊不已,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小,那江沉想要对他做研究,其中是不是也有阮曦然的原因呢?   “那……”   白沫还想再问什么,可阮曦然已经没了耐心,厉声威胁道,“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把视频发出去!”   白沫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保持清晰的头脑,耐着性子解释道,“黎先生不允许我出门,我没办法单独去见你。”   “白沫,你这是在跟我炫耀黎锦对你有多好,你们有多恩爱?”阮曦然冷笑了一声,咬牙质问。   白沫差点被气笑,阮曦然脑袋是缺根筋吧,他明显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怎么就是跟他秀恩爱了?   “他是在软禁我。”白沫无奈的解释道,况且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出的了门。   而阮曦然根本就不相信,坚信自己感觉到的就是事实,因为愈发深重的嫉妒,阮曦然已经几乎失去理智。   “我不管你的这些理由,明天上午九点半轻悦咖啡厅,你要是没来,我就把视频发出去,你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心。”阮曦然冷声道。   说完,阮曦然就把电话给挂了,故意给白沫制造焦虑情绪。   阮曦然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他不会轻易放过白沫的,这场游戏,正式拉开序幕!? 第五十五章 怕视频泄露出去 白沫求助黎锦   看着已经被挂掉的电话,白沫心神俱乱,眼神惊慌不安,呆呆的坐在那里,脸色惨白惨白的。   那个视频,是真的,还是阮曦然在故意诓他?白沫不知道,万一要是真的有视频,他该怎么办?   但照片都拍了,拍个视频也不足为奇,而且阮曦然说的那么有底气,大概是真的有视频……   白沫越想越不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不敢想象那个结果,可心却像是被恐惧紧紧缠绕,让他近乎窒息。   到时候,大家都会把他当做怪物,当成变态,连带着孩子,也会被人唾弃。   就像当初的黎锦对他那样,也可能会骂的更恶毒,就像阮曦然对他那样……   白沫被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眼眶不知不觉被浸的湿红,鼻头也泛起了酸涩,微微塌下的肩膀,有一股深深的无助感扑面而来。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白沫依旧没有从慌乱中镇定下来,脑子里仿佛有千头万绪,两个小人儿在不停的撕扯着。   一个小人在疯狂叫嚣着让他不要相信,这只是阮曦然编造的谎话。   而心底深处的恐惧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相信,呐喊着,让他一定要制止视频被泄露出去。   白沫挣扎着要不要去赴约,如果去的话,又该怎么去,万一这只是阮曦然设下的一个圈套,那他会不会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白沫越深想下去,脸色越苍白,几乎连嘴唇都透着些白,衬得眼眶的红愈发刺目。   很快,黎锦从楼上下来,大步走向白沫,眼里盛着温和的笑意,语调轻快的问,“白沫,在看书吗?”   白沫骤然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出来,他抬起头,看着黎锦,湿红的眼眶里镶嵌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却遮不住眼神里流露出的怨恨。   如果不是黎锦在外面拈花惹草,他又怎么会承受阮曦然这近乎疯狂的恶意?   发现白沫情绪不对劲,黎锦随即收起了笑意,神色紧张地看着他,“白沫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白沫心里委屈又埋怨,想说出来却又张不开口,低低的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到底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黎锦按着白沫的肩膀,一脸的紧张,略显焦急的询问道。   白沫被迫抬起头,小脸儿皱巴巴的,眼睛红的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整个人看着恐惧又不安。   “别怕,到底怎么了?”   黎锦将白沫拥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眼里是对白沫的耐心和心疼,温声问。   白沫沉默地靠在黎锦肩上,挣扎着要不要告诉他,一边是阮曦然的警告,一边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当他只能选择依靠黎锦的时候,他再一次痛恨自己是如此懦弱无能……   “白沫,你相信我,我能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黎锦贴在白沫的耳畔,语气坚定。   白沫有些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嘴边连个微微上扬的弧度都找不到,却莫名让人觉得万分苦涩。   良久,白沫低不可闻的吐出了几个字,“是阮…阮曦然……”   听到阮曦然的名字,黎锦顿时就炸了。   紧绷的面容上透着压不住的怒气,但对白沫说话时,还是竭力保持语气的平和,“阮曦然?他又跟你说了什么?”   黎锦似乎也很紧张,又紧紧抱住白沫,呼吸微乱,急切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有了上次的教训,黎锦现在对阮曦然都有了点阴影,生怕他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被拥在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白沫勉强找到了一丝心安,那股萦绕在心头的焦虑也渐渐缓解了一点。   那一刻,白沫暂时放下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安安静静地靠在黎锦怀里,一如当初那样乖巧听话。   看着怀里的白沫,黎锦身体微僵,动也不敢动,脸上有些滑稽的惊喜和无措,看着十分搞笑。   大概是太久没有享受过白沫依赖他了,一时间,黎锦脑袋晕乎乎的,又想起来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白沫整个人都青涩又懵懂,每次被他欺负的狠了,就会红着眼睛,趴在他怀里生闷气,偶尔还会跟他小声地抱怨太累了,不舒服之类的。   那时候他只觉得烦,嫌弃他没情趣,要是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掐着人的腰,再把人狠狠欺负一通解气。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一股邪火蠢蠢欲动,当初他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珍惜呢?这会儿简直是追悔莫及。   两个人各怀心事,静静的抱了一会儿。   良久,白沫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下来,轻轻推开了黎锦,低垂着眉眼,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不自在的神色。   黎锦眼里划过一抹惋惜,但还是温声询问白沫原因,“跟我说一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吓成脸都白了?”   “刚刚…阮曦然给我打了电话……”   白沫声线微颤,仿佛经受了很大的惊吓,声音低哑,弱弱的说。   “他跟你说了什么?”黎锦面容严肃,眼底隐藏着涌动的怒意和狠厉。   “那次,他不仅拍了我的照片,还…还有视频……”   白沫的声音里掺杂了细微的哽咽,又带着些许的恐惧,听着十分惹人心疼。   闻言,黎锦顿时皱起了眉,脸色阴沉的恐怖,本就锋利的眉眼,这时仿佛含了无数寒刀冷箭。   当初他逼问阮曦然的时候,阮曦然跟他一再保证,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没想到还藏了视频,居然敢跟他玩儿阳奉阴违那套?!   黎锦强压着怒气,有些紧张地看着白沫,又接连问道,“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用这个视频威胁你了?”   “他说…他想要见我,如果我不去见他的话,他就要…把视频发出去……”   说到后面那句,白沫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悬而未落,却更显得脆弱。   黎锦用指腹轻轻蹭着白沫泛红的眼角,动作格外笨拙,像是生怕弄疼了他。   白沫有些别扭,眼帘颤了颤,想要躲开他的手,却被黎锦捧住了脸,被迫和他对视着。   黎锦低头抵住白沫的额头,直直看着白沫的眼睛,低声保证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他把东西发出去的,相信我,白沫。”   白沫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滑落,为黎锦一次迟到已久的、给予他的庇护,心口酸涩不已。   “别让视频流出去……”   白沫抓着黎锦的袖口,用一双水汽朦胧的眼睛看着他,低声哀求。   “放心,不会的。”黎锦沉声保证。   第二天,轻悦咖啡厅。   阮曦然看到黎锦的到来,露出了一个并不意外的笑容,眼神里带着眷恋,丝毫看不出没见到白沫的怒气。   “黎锦,你来了?”阮曦然笑容明媚,笑着打招呼,仿佛今天他约的就是黎锦一样。   黎锦脸色阴沉沉的,一脸的不爽和不耐烦,跟阮曦然的欢喜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到黎锦对他这么冷淡,阮曦然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垂下眼帘,眼里划过一抹得意的神色。   黎锦身体前倾,眸色深沉,眼神锐利,呈现出一副攻击姿态,冷声质问道,“视频呢?”   看着黎锦一副护着白沫的模样,阮曦然心里的嫉妒更深,表面上却不泄露丝毫,对着黎锦佯装无辜的摇了摇头。   “视频?什么视频啊?黎锦,你在说什么呢?”   看着黎锦焦急的模样,阮曦然心里一阵痛快。   让你护着白沫,现在还不是上赶着来见我?阮曦然眉尾上扬,笑的得意忘形。   黎锦根本没心情跟阮曦然东扯西扯,额头青筋微微凸起,冷冷地看着他,厉声道,“阮曦然,你别他妈的跟我装傻!你用来威胁白沫的视频呢?”   老实说,黎锦虽然道德底线比较有弹性,但好歹是个总裁,很少爆粗口,这次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阮曦然佯装惊讶的瞪大眼睛,又连忙说,“我没…没有视频啊,而且我也没有威胁白沫……”   在黎锦的冷眼威慑下,阮曦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很委屈的样子,“上次你欺负我,欺负的那么凶,还警告我不许再招惹白沫,我哪里敢去威胁他……”   黎锦不傻,一眼看穿他的本质,冷笑了一声道,“看来我是打的太轻了,就应该让你在医院里躺一个月才好。”   阮曦然脸色一僵,但依旧嘴硬,“我真的没有威胁白沫,手里也没有视频……”   死鸭子嘴硬还不算,阮曦然还故意颠倒黑白,“他说这种谎话骗你,就是看你现在站在他那边,所以想趁机报复我,你别被他骗了……”   黎锦冷冷的笑了笑,对于阮曦然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把视频交出来,不然…我这次一定给你一个,你承担不了的报复!”黎锦威胁道。   阮曦然脸色一变,收敛了眼里的笑意,又换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柔声道,“黎锦,我手上真的没有视频,我那么说,只是想见你一面。”   黎锦冷笑了一声,眼神狠厉绝情,阮曦然说的话简直就是自相矛盾!   刚说没有跟白沫说过那些,现在又说只是为了见他一面,真可笑,阮曦然嘴里到底还有一句实话吗?? 第五十六章 阮曦然绑架白沫   “阮曦然,我懒得跟你说那么多,赶紧把视频拿出来,不然……”黎锦不耐的警告道。   黎锦眉头紧锁,冷冷地看着阮曦然,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而深沉晦暗的眸色,可以彰显出,黎锦绝不是说说而已。   阮曦然的表情一僵,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深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黎锦,我们也有段日子没见了,就不关心一下上次你留给我的伤吗?”   “不在意!”黎锦不耐烦的说,简短的三个字带着浓浓的不屑。   阮曦然脸上划过一抹落寞,语气惋惜,像质问负心汉那样,几乎泫然若泣,“之前,我们明明很恩爱,为什么你现在要对我这么狠心?”   “真恶心!我只是跟你玩玩,没兴趣了当然要一脚踹开!”黎锦皱着眉,嫌恶道。   黎锦把话说的绝情,不给阮曦然留丝毫情面,阮曦然脸色一白,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黎锦,话不至于说的这么难听吧,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也很开心吗?”   阮曦然试图挽回点颜面,笑容僵硬又尴尬,难掩失落和受伤。   只见黎锦紧绷着一张俊脸,眉眼锐利,看着阮曦然,就像个蓄势待发的孤狼,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狠狠咬断阮曦然的脖子。   “不过是一时兴起,三分钟的兴趣而已,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没碰过你!”黎锦语气不屑道。   这句话直戳阮曦然的痛处,他和黎锦在一起大半年,到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现在快餐式的恋爱,认识三天就上床的一抓一大把,像他们这种恋爱大半年,却一直没上过床的,还真是罕见!   阮曦然苦笑了一下,低声道,“黎锦,你还真是狠心……”   “今天,你要是不把视频交出来,你信不信我还有更狠心的!”黎锦冷冷的勾了勾唇,沉声道。   黎锦是个商人,商人重利益,生意场上总是尔虞我诈,偶尔也会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他当然也不例外。   总而言之,黎锦算不上是个好人,他对付阮曦然的手段,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阮曦然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没有收到得手的消息,微微皱起了眉。   抬起眼帘看了一眼黎锦,阮曦然轻轻笑了笑,不怕死的说,“我相信,但是我真的没有视频。”   “没有视频,你敢那么底气十足地去威胁白沫?”黎锦一副彻底看透阮曦然的样子,轻蔑道。   阮曦然抿唇笑了笑,还大胆的去握黎锦的手,笑意更深,“我真的没骗你,我跟他说有视频,其实,就是想见你一面……”   当然,不出意外,还没等他碰到,就被黎锦一把打开。   阮曦然的声音戛然而止,手背上顿时出现了刺目的红痕,他眉头紧锁,痛呼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   “说实话!”黎锦已经咬定了,阮曦然手里绝对有视频。   阮曦然委屈似的眨了眨眼,弱弱的辩解,“我说的就是实话,真的没有视频,我就是想你了,才打电话给他的。”   要不是黎锦已经在阮曦然这里吃过亏,上过当,说不准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看着阮曦然矫揉造作的样子,黎锦已经耗尽了耐心,“阮曦然,你确定要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再说最后一遍,把视频交出来!”   阮曦然还想狡辩,黎锦冷笑了一声,警告道,“如果你执意要毁了白沫,那你就必须要为你的决定负责,我也会让你一无所有,身败名裂!”   大概是黎锦的表情狠厉到近乎恐怖,阮曦然似乎被吓到了,收起了脸上虚伪的表情,和黎锦静静的对视着。   半晌,阮曦然摊了摊双手,坦言道,“我承认,我骗了你,我是偷偷藏了一段视频。”   话锋一转,阮曦然神色眷恋地看着黎锦,幽幽的说,“但是想见你这件事,我没有骗你,黎锦,我很想你。”   听着阮曦然的话,黎锦有种作呕的冲动。   “真恶心!” 黎锦低声咒骂了一句。   阮曦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听黎锦这么说,心口刺痛,可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总会有黎锦来求他的那一天!   “阮曦然,你不要再消磨我的耐心,最好现在就老老实实地把视频给我。”黎锦咬牙切齿道。   黎锦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阮曦然是个毫无底线的人,当初就该离他远远的,简直就是个疯子!   见黎锦已经彻底生气了,阮曦然心里有点忐忑,毕竟他还是怵黎锦的。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拖延时间,当即松了口,“好,视频我可以给你。”   黎锦眼里有些许警惕,不知道阮曦然又在耍什么手段,挑了挑眉,不悦的问,“你手里有备份吧?”   阮曦然摇了摇头,一脸诚恳道,“没有,你都威胁说让我一无所有了,我怎么敢留备份?”   的确没有留备份,他留的是原件。   黎锦有些怀疑,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阮曦然,幽幽的道,“你最好没有骗我,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你不要怀疑我的手段。”   阮曦然顿时脊背生寒,但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心虚,笑着道,“我不会骗你的,再说,我只是想见你一面,既然见到了,我留着视频也没什么用了。”   黎锦冷哼了一声,“视频给我!”   阮曦然点点头,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优盘,递给了黎锦,“给,你要的东西。”   黎锦接了过来,在手心里打量着那个优盘,还有些不放心,又对着阮曦然威胁了一通,“你确定你手里没有备份?要是这段视频泄露出去,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保证没有。”阮曦然说的毫不心虚。   黎锦拿起优盘就要走,阮曦然又喊住了他,“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想见你却跟白沫打电话吗?”   黎锦脚步顿了顿,淡淡的说,“不好奇。”   阮曦然也不在意,不屑的笑了笑,自顾自的说,“他和菟丝花有什么区别,遇到了什么事,他就只会依靠着你,我早就猜到了,他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你。”   阮曦然轻蔑的笑了笑,却掩不住其中的嫉恨。   “果不其然,今天我见到的是你,他就是个缩头乌龟,连见我都不敢。”   黎锦懒得搭理他,但听到阮曦然这么说白沫,他还是气的火冒三丈,冷喝道,“白沫依靠我怎么了?我乐意!”   黎锦冷眼看着阮曦然,将怒气冲着他发泄出来,继续道,“你根本就不知道白沫有多坚强,凭什么将他和菟丝花相提并论,而且就你,也没有那个资格说他!”   阮曦然脸色一僵,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我没资格?”   黎锦不想再浪费时间,快步打算离开。   阮曦然站起身,冲着黎锦的背影大喊,“黎锦,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咖啡厅的人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看向了阮曦然,窃窃私语地讨论着什么,隐约也猜到了个大概。   阮曦然被气的满脸通红,随后也拿起手机,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在开车的路上,阮曦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声音粗哑的男人,“事情办成了,约定的地方集合。”   阮曦然的眼睛一亮,里面顿时燃起了熊熊恶毒的火焰,语气里满是兴奋,“好,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阮曦然飞快地朝着约定的地方驶去,心里是按耐不住的激动。   白沫啊白沫,你可算是落到我手里了!   昨天跟白沫打的那个电话,主要就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借机将黎锦引过来,他让人将白沫劫走。   以他对白沫的了解,知道视频的事情之后,他肯定会向黎锦求助,无能的人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他早就猜到了今天来的人会是黎锦,果不其然,正中他的下怀。   拖延时间,也不过是为了确保计划成功,至于之后的事,他已经懒得管了,现在他只想狠狠地折磨白沫!   阮曦然飞快的驶向郊外的一处独立小洋房,那里是他的私产,很少来住,也没什么人知道,最主要的是,这里有个地下室。   地下室,就很适合白沫这种人呆着。   驶进小洋楼,已经有四五个彪形大汉在外面等着他了,毕竟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是一桩各取所需的交易。   看到白沫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客厅里,阮曦然满意的挑了挑眉,转身就从车里拎出来了一手提包的现金,递给了其中的头头。   “这是尾款,你点点。”   头头打开数了数,满意地合上了箱子,“阮先生给钱痛快,我们做事也小心,放心吧,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阮曦然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就算查到了你们,你们也不能把我供出来!”   头头很有义气地拍了拍胸口,“放心吧,道上的规矩我们懂,要是坏了规矩,我们也就不用混了。”   虽然对一个大肚子的男人有些好奇,但他们也没多想,只当做了普通的任务来完成,毕竟他们只是为了赚钱。   那群人离开后,阮曦然走进客厅,泄愤般狠狠踩着白沫的肩膀,冷笑道,“白沫,没想到吧,你还是落到了我手里,这次,我可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第五十七章 被羞辱恐吓 白沫肚子疼 早产前兆   白沫姿势狼狈地躺在地上,吃痛地咬紧下唇,脸色涨的通红,竭力强忍,但还是泄露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唔……”   见白沫被他随意蹂躏的可怜模样,又想到那时候他也是被黎锦这么对待的,阮曦然心里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   “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折磨你。”   阮曦然意犹未尽地收回脚,然后在白沫身边蹲下身,轻佻地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唇边噙着一抹冷笑,而眼里是疯狂扭曲的恨意和嫉妒。   惊恐和不安萦绕在心头,白沫无助地闭上了眼睛,身上残留的疼痛一阵阵袭击他并不坚强的心理防线。   今天早上,在黎锦出门后不久,就有一群人闯进了家里,不由分说地将他绑起来,然后蒙住眼睛带到了这里。   一路上,白沫都惴惴不安,他不知道绑他的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黎锦?   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猜测,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阮曦然,大概是黎锦把事情做的太绝情,刺激的他失去理智了吧。   而之后从那些人嘴里听到的零星的对话中,白沫也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幕后主使就是阮曦然。   想到阮曦然眼里闪着恶意的光,白沫隐隐有些绝望,阮曦然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承受的住……   阮曦然对着白沫的脸,毫不留情地甩了两个耳光,笑容是极致畅快的张扬,语调轻快的问,“白沫,我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   白嫩的皮肤上顿时红了一大片,两边脸上的五个指印格外清晰,下颌角处还有划伤的红痕,可见是用了多大力气。   “阮…曦然……”   白沫低声喊了一声,不是哀求的语气,隐约还带了一丝不屑的笑意。   一个会用这种下作手段,趁机报复的人,也的确让人瞧不起。   “一个会像女人一样怀孕的男人,简直是恶心透顶!怪物!变态!你凭什么跟我挣?”   阮曦然的眼睛近乎露骨地看着白沫,极尽厌恶的眼神,就仿佛一把刀,一寸寸地要将白沫凌迟处死。   看着阮曦然癫狂的模样,白沫脸色白了几分,嘴唇微微颤抖着,想逃避却又无处可避的无力感沉沉地压在心口。   阮曦然看着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完全就是个疯子!白沫不敢说什么,生怕再刺激到他。   之后,阮曦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里透着恶劣,眼里流转着按耐不住的兴奋。   阮曦然解开了白沫脚上的绳子,动作粗鲁地拉着他进了一个房间,而后撕烂他身上的衣服后,将他推到了一副巨大的镜子面前。   “看看,白沫,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恶心不恶心啊?”   看着镜子里的人,阮曦然掐着白沫的后颈,愉悦的挑了挑眉,逼着他看向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满是恶意的调笑声从耳边传来,白沫呆滞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猛的睁大眼睛,仿佛受了难以承受的冲击。   白沫用力摇着头,后颈却被阮曦然死死钳住,惊恐道,“不…不要,我不看……”   “你不就用这副身子勾引黎锦吗?怎么这时候不愿意欣赏了呢?”   阮曦然脸上虽然挂着笑容,语气却是咬牙切齿,透着浓浓的嫉恨,明里暗里地嘲讽白沫用身体勾引人,仿佛这样就能显示出他的高贵似的。   白沫哽咽了一声,无力的辩解声低不可闻,“我没…没有……”   阮曦然嫌恶地看着白沫身前的肚子,没轻没重地拍了几巴掌,感受到孩子在里面不安的乱动,表情既诧异又轻蔑。   白沫吃痛地皱起眉,想安抚孩子却又做不到,只能努力平复呼吸,尽力缓解胎动带来的疼痛。   而阮曦然可不会轻易放过白沫。   阮曦然掐着白沫的后颈,将他按在镜子上,笑意更深,羞辱道,“一个男人,还能被搞大了肚子,你说你是不是生来就是下贱?”   “你…你住嘴!”白沫又羞又气,脸色涨的痛红,奋力挣扎起来。   阮曦然低笑了一声,眼神冰冷,靠近白沫的耳畔,低声道,“白沫,有你求我的时候。”   之后,阮曦然将白沫带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空间不小,但毕竟是在地下,阴暗潮湿,空气流通不畅,莫名给人一种即将窒息的感觉。   阮曦然按着白沫的肩,故意猛的一推,白沫还被绑着手,重心不稳,就这么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唔……”白沫低低的闷吭了一声。   虽然他已经下意识蜷缩起身子护住肚子,但这猛的摔了一下,摔到了后腰,还是惊动了里面的孩子。   白沫懵了一下,下一秒,疼痛就从肚子里铺天盖地的涌向四肢百骸,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临近生产的身子就格外脆弱,摔了一下之后,下腹传来一股沉甸甸的坠痛,已经隐约有了要早产的迹象。   白沫有些慌乱,额头溢出了一层薄汗,在地上扭动着笨重的身子,却挣不脱双手的束缚。   阮曦然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沫,得意地勾起一抹笑,语气嚣张,“老实在这里待着吧,不要幻想着能有人来救你!”   白沫强忍疼痛,惊讶地看着他,试图用法律让阮曦然清醒一点,“你…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可惜阮曦然完全不在意,眼里是压抑不住的疯狂,“犯法又怎么样?只要能让你痛苦,让黎锦痛苦,我根本就不在乎后果是怎么样的。”   白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阮曦然撕烂了,现在跟碎布条似的挂在身上,根本遮不住高高隆起的孕肚。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阮曦然手里多了把水果刀,他故意将刀尖对着白沫的肚皮,似乎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白沫被吓的浑身僵住,惊恐万分又不敢置信地看着阮曦然,“你…你要干什么?”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体的紧张情绪,不安的挥动着手脚,能清晰地看到肚皮上一个个鼓包。   阮曦然笑的轻松,慢条斯理地用刀尖挑开白沫的衣服,微微侧着头,似乎在思索如何下刀合适。   “他似乎很活跃,应该是该出生了吧?”阮曦然轻笑着问,自然的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   白沫却听的汗毛竖起,脊背生寒,低低的声音里夹杂着细微的哽咽,“阮曦然,你别…别乱来……”   见白沫被吓白了脸的样子,阮曦然突然笑出了声,地下室里有回音,听着格外诡异,更给他添了几分疯癫的感觉。   “就你这样的胆量,也就只能依附着男人才能活下去,凭什么得到黎锦的心?”阮曦然轻蔑道。   阮曦然觉得白沫胆小又懦弱,从小被捧着长大,习惯了呼风唤雨的他,自然是看不上白沫的。   殊不知,白沫曾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也是个骄傲矜贵的小少爷,只是失去了父母的庇护,他才不得不藏起自己的棱角和锋芒。   而阮曦然所有的底气,都来自于他父母的权势地位,以及对他的宠爱。   在他一贯的认知里,从小到大,无论他怎么闹,后面都会有人给他摆平,自然是什么不都怕的。   白沫根本顾不上他的冷嘲热讽,只怕他冲动之下会伤了孩子,低声哀求道,“别…别伤害孩子……”   “放心吧,我可没那么好心帮你把孩子取出来。”阮曦然用刀尖挑开了白沫的裤带,语气玩味又恶劣,“我还想欣赏一场前所未见的生产游戏呢。”   闻言,白沫脸色霎时更加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阮曦然是要看他生产吗?   白沫眼前一阵阵发黑,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勉强保持清醒,他不明白,阮曦然怎么能残忍到这种地步呢?   阮曦然佯装茫然的问,“之前也没有听说过男人生孩子,你说,男人生孩子的话,应该怎么生啊?”   白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羞耻不已,只能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不着急,等你生的时候就知道了。”阮曦然用刀背拍了拍白沫的肚子,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阮曦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那种笑,很甜很单纯,“对了,你害怕蛇吗?”   看到阮曦然的笑容,白沫心头一跳,当听到蛇这个字眼的时候,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蛇这种生物,大概十个人里面,九个人都是害怕的,白沫当然也不例外。   白沫不敢说话,无助感逼得他眼眶泛红,连抽噎都是极克制的,尽力蜷缩起来寻求一点安全感。   转眼间,阮曦然就从旁边的小房间里拿出了一个大笼子,里面是一条手腕粗的蛇,没有毒性,但足够渗人。   白沫看到那条蛇后,脑子一片空白,除了恐惧再无其他,身体仿佛有千斤重,连扭动一下都是僵硬的。   阮曦然笑着打开了笼子,只见那条蛇缓缓爬向了白沫,白沫吓得面无血色,本能的往后躲,直到退到脊背抵到墙壁。   “胆子这么小啊?那就让它多陪你一会儿,它很乖的,不咬人。”阮曦然挑了挑眉,笑着道。   白沫浑身微微颤抖着,死死咬着嘴唇,除了铺天盖地的恐惧,还要忍受着愈发剧烈的疼痛,喃喃道,“肚…肚子疼……”? 第五十八章 折磨早产 他不会生孩子……   身前高隆的孕肚微微变形,又明显下坠了几分,白皙的肚皮格外紧绷,能清晰地看到被顶出的一个个小鼓包。   “好…好疼……孩子……”白沫呼吸短促又凌乱,低低的呻吟出声。   他很想揉一揉肚子,奈何双手被捆着,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只能无力地仰着头,半张着嘴巴,急促地大口呼吸。   白沫看向隆起的肚子,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哽咽,茫然无措的喃喃出声,“孩子……好疼……”   肚子里仿佛不是个孩子,而是一大块满是锋利棱角的石头,正在一寸寸地磨着腹中的软肉,鲜血淋漓。   这股疼痛尖锐又绵长,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时间,白沫疼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也溢出了一层冷汗。   在疼痛和恐惧的双重作用下,白沫咬破了下唇都没有察觉到,鲜血染红了唇,有种破碎的妖冶的美感。   阮曦然笑意盈盈地欣赏着白沫的丑态,得意的眼尾上挑,又故作惊奇道,“不会这么快就要生了吧?”   白沫已经疼的几乎晕厥,半睁着眼睛看向阮曦然,眼神迷离又涣散,“救…救我……”   阮曦然收起脸上的笑容,换上了一副阴狠的表情,大声喊道,“死心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而那条蛇缓缓爬向白沫,很快就贴近了白沫的脚踝,当冰凉的蛇皮贴上温热的皮肤,白沫浑身猛的哆嗦了一下。   白沫吓的扭动身体,拼命想将自己蜷缩起来,呜咽着哀求,“求你,救…救我……”   极大的恐惧严重刺激了白沫的神经,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温热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沿着脸颊往下流。   孕晚期的身子本就格外脆弱,现在又受了惊吓,虽然还不到预产期,但很明显,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世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白沫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色,进退两难却又无可奈何。   “好疼……”   白沫喉咙里发出短促又模糊的音节,他不想喊出声,可是实在太疼了,就仿佛被千刀万剐一样。   他在心里迫切盼望着黎锦出现,祈求他能来救自己,不知不觉间,把黎锦当做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条手腕粗的蛇缠绕着白沫的小腿,慢条斯理地吐着信子,缓缓向上移动,冰凉感带来一阵阵颤栗……   阮曦然站在不远处,笑容张扬,心情愉悦地欣赏着这一切,甚至还特意拿出手机拍了视频。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曦然像是欣赏够了,“好心”地收起了那条蛇。   白沫浑身瘫软无力,细白的小腿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中透着虚弱,眼神涣散,似乎是已经强撑不住了。   没了蛇的威胁,白沫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轻松也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肚子里传来的疼痛,让他恨不得能咬舌自尽。   实在太疼了,白沫绝望地仰起头,发出一串悲戚的呜咽,他该怎么办啊……   阮曦然走到白沫跟前蹲下身,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皮鞭,轻佻地用皮鞭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怎么样?痛苦的滋味不好受吧。”   白沫咬紧牙关,硬生生将痛呼声压在喉咙里,尽管已经如此狼狈了,他还是不想让阮曦然看他的笑话。   “这点痛算得了什么,还有更疼的呢!”阮曦然压低了声音,低笑道。   而后阮曦然起身挥动鞭子,毫不犹豫地挥向了白沫的脸,因为带着恨意,手上更是不遗余力。   “唔……”   白沫闷吭了一声,额头的青筋凸起,脖颈处顿时涨的通红。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一道鞭痕清晰可见,很快就肿了起来,隐隐渗着血,模样看着很是凄惨。   “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能让黎锦喜欢的?要是这张脸不好看了,你觉得黎锦还会喜欢你吗?”   说着,阮曦然又挥了一鞭子,结结实实地落在白沫另外半张脸上。   不过转眼间,白沫脸上就多了两道渗血的红痕,在原本苍白面色的映衬下,更显得刺目可怖。   许是太疼了,感官已经近乎麻木了。   白沫眉头紧蹙,保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血和冷汗混着,缓缓沿着下颌角流下来,留下一串红痕……   阮曦然收起鞭子,俯身看着白沫,眼里闪着玩弄的笑意,“要不要求我,求我,我就考虑放了你?”   阮曦然享受将白沫狠狠踩在脚下的感觉,他肆意羞辱着白沫,连带着对黎锦的怨恨,都一起发泄出来。   看着白沫狼狈不堪的样子,再想到被黎锦报复的自己,会让他觉得异常解气。   白沫吃力地睁开眼睛,嘴角扬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语气嘲讽,断断续续道,“求…求你…你就会放…唔…放过我吗?”   “你要是求的我满意的话,我当然会放了你。”阮曦然笑了笑,语气理所当然,说的一点都不心虚。   但好不容易有机会折磨白沫,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不过是故意折辱白沫的幌子罢了。   白沫闭上了眼睛,不想理阮曦然这个疯子的话。   他知道,就算他求了,阮曦然也不会放过他,还不如省着点力气,去强忍一次比一次剧烈的疼痛。   白沫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额头被濡湿贴在额头上,肚子疼,脸上也疼,仿佛要将他生生疼死过去。   被无视的阮曦然瞬间暴怒,起身踩向白沫的肚子,冷笑道,“不愿意求我?”   阮曦然的力气不算重,但踩在即将生产的肚子上,那种疼痛,简直比在人身上插一把刀还要重几倍。   白沫表情顿时变得扭曲,差点直接昏过去,咬牙保持清醒,哀求道,“我求…求你,别…别伤害孩…孩子……”   孩子已经快要出生了,要是这时候出了事,白沫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的。   阮曦然笑容得意,悠悠的说,“那你就好好求我啊,不然,我可不保证这个孩子能不能生的下来。”   白沫服软哀求,“我…我求你……”   慢慢的,哀求声变得麻木而机械。   由于剧烈的疼痛,已经消耗了白沫太多的体力,他真的没力气了,连呼吸都变得费力起来。   阮曦然折磨了白沫一个多小时,终于有了结束的意思,将皮鞭扔到了一边,而后又给他解开了手上的束缚。   “不是该生了吗?自己生吧。”阮曦然一脸的幸灾乐祸,拍了拍白沫硬硬的肚子,坏笑道。   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然后指了指上面的摄像头,“对了,摄像头都拍着你呢,毕竟男人生孩子可是第一次见,可得好好记录下来才行。”   说完,阮曦然就离开了地下室。   被解开双手后,白沫抱着肚子,痛苦的呻吟声渐渐变大,最后还染上了哽咽声。   他靠着墙壁蜷缩起身子,像之前那样安抚地揉着肚子,试图减轻一点疼痛,可是肚子硬的生疼,毫无作用。   孩子要出生了……   可他是个男人,他怎么生孩子啊?   白沫绝望又茫然,不知是疼的厉害,还是委屈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呜咽声又低又软,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动物。   这时候的黎锦已经找人找疯了。   见过阮曦然后,黎锦就匆匆赶了回去,一回家就发现白沫不见了。   找了一圈没看到人,黎锦当即就慌了,还以为白沫是趁机偷跑了,但在查了偷偷装的监控才发现不对劲!   在找回白沫后,为了怕白沫再偷跑,他就在家里安了几个隐形监控,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看着屏幕里一群人带走白沫的画面,黎锦气的低声咒骂一句,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阮曦然干的好事!   他就不该放松警惕,这才给了阮曦然钻空子的机会,黎锦冷着脸,几乎按耐不住汹涌的怒火。   他当即给阮曦然打电话,怒不可遏道,“阮曦然,你他妈是不是找死啊,你要是敢伤了他一丁点,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黎锦越想越后悔,那时候他就该揍阮曦然揍重一点,让他直接在医院里躺两个月,也就没机会在这兴风作浪了。   听着黎锦的威胁,阮曦然刚刚晴朗起来的心情顿时阴了下来,佯装不解道,“黎锦,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黎锦神色冷峻,呛声道,“少跟我装傻!你把白沫带哪儿去了?”   他就不信,不是阮曦然搞得鬼,白沫还能被一群道上的人带走?   “我真的没带走白沫,黎锦,你别总是冤枉我。”阮曦然用一副很亲密的口吻,无奈地撒娇道。   黎锦忍住作呕的冲动,冷声道,“阮曦然,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本事找到人,但我提前警告你,要是白沫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以及阮氏,都付出沉重的代价!”   挂了电话后,阮曦然的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毕竟他做的这一切并不是天衣无缝的。   要是黎锦真的要报复他,以他父母的权势,肯定是护不住他的,更别说黎锦还要对他家的公司下手。   这么一想,阮曦然心里更加不安了。   黎锦已经开始联系道上认识的朋友,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有了具体位置后,黎锦当即就开车赶了过去。   而白沫躺在地下室里已经奄奄一息,仰头看着刺眼的灯光,眼神无助极了,怎么办,他不会生孩子……? 第五十九章 “孩子要出生了,可我生不下来,我不会……”   在确定地点之后,黎锦就一路疯狂飙车,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到了阮曦然藏匿白沫的地方。   在黎锦带人冲进来的那一刻,正悠闲躺在沙发上的阮曦然明显愣住了,眼里随即划过一抹慌乱。   不等阮曦然反应过来,黎锦就冲过去攥住他的衣领,几乎要将人从沙发上拎起来,神色焦急,质问道,“白沫呢?”   阮曦然很快镇定下来,一脸无辜地朝黎锦摇了摇头,语气幽怨地控诉道,“黎锦,你像对待眼珠子似的护着他,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在哪儿?”   黎锦冷冷地勾起唇,对着阮曦然的下巴就挥了一拳,沉声道,“阮曦然,你就非要死鸭子嘴硬?我要是没有证据,会找到你这里吗?”   带着怒气的拳头毫不留情,一拳下去,阮曦然的嘴角当即就流了血。   良久,阮曦然僵硬扭过头,看着黎锦,突然笑了起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讥诮道,“你要是确定白沫在我手里,那你就找吧。”   地下室很隐蔽,没几个人知道,阮曦然不相信黎锦能找得到,所以他才敢大放厥词。   见阮曦然打死不承认的样子,黎锦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让人挨个房间的找。   很快,所有的房间都被找过来了一遍,可惜一无所获。   阮曦然笑容里透着些得意,又佯装委屈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白沫在哪里。”   看着阮曦然,黎锦气的咬牙切齿,转而掐住他的脖颈,厉声质问,“神经病,你把白沫藏哪儿去了?”   “我真…真的不知道。”   因为呼吸不畅,阮曦然涨红了脸,吃力地想要掰开黎锦的手。   “阮曦然,今天你要是不把白沫交出来,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让阮氏在黎城彻底消失?”   黎城说不上大,但也不算小,虽然黎锦在黎城也不是只手遮天,但把一个阮氏搞破产,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阮氏,阮曦然的脸色变了变,语气也弱了下来,“我真的不知道,你别…别针对我家的公司。”   他父母是宠他,但他心里清楚,在他父母心里,跟他相比,还是公司的利益更重要。   要是他父母知道是他得罪了黎锦,才给阮氏惹来祸端,阮曦然一阵心慌,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家门……   “阮曦然,我在家里按了监控,你找的那些人我都已经找到了,他们也交代是你指使他们干的,你再狡辩下去还有意思吗?”   黎锦眉头紧皱,一脸不耐烦道。   阮曦然脸色一白,那些人拿钱办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把他供出来了?   话说,阮曦然还是太天真了,有些事远不止是钱能解决的,在帮派的势力面前,钱也不好使。   半晌,阮曦然依旧心存侥幸,嗫嚅道,“我真的不知道……”   黎锦额角青筋直跳,真的恨不得将阮曦然掐死,冷声问,“阮曦然,你是不是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只见黎锦将阮曦然拎起来,反手又揍了他一拳,拳拳到肉,毫不手软,显然是想用暴力逼问出白沫的下落。   但阮曦然也是嘴硬,就算被揍的狼狈不已,脸上也挂了彩,还是死活都不承认是自己干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穿着白大褂的江沉急匆匆地出现了,一向冷漠的面容中透着几分紧张。   “等等,还有个地方没有找。”江沉提高声音,打断了这场混乱的逼问,听到江沉的声音,阮曦然猛的抬起头,瞳孔一缩,心似乎跳错了节拍,江沉怎么会在这里?   黎锦也看向江沉,微微皱起眉,但对江沉的出现并不惊讶,“还有哪里没找?”   江沉淡淡的看了阮曦然一眼,转而看向黎锦,“跟我来吧,这里有个地下室。”   听到江沉说地下室,阮曦然顿时慌了。   顾不上想为什么江沉会知道地下室,急忙喊住他,厉声道,“江沉,是我家资助你上学的,难道你要忘恩负义吗?”   见阮曦然一副心虚的样子,黎锦心里已经确定,白沫肯定就在这个地下室里。   黎锦眉头紧蹙,催促道,“别管他,赶紧去找白沫!”   江沉扭头看向阮曦然,语气带着几分轻蔑,“阮少爷不是经常骂我忘恩负义,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骂名吗?”   说完,江沉快步走向主卧旁边的一间次卧,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很快,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黎锦脸色一沉,冷冷地看了阮曦然一眼,“你最好祈祷白沫没出什么事!”   阮曦然脸色煞白,呆呆的愣在原地,身体瑟瑟发抖,似乎还想要辩解,“我……”   而黎锦根本没有给他那个机会,匆忙沿着楼梯去了地下室,在心里暗自祈祷着,白沫千万不要出事。   黎锦下了楼梯后,江沉扭头看向阮曦然,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厉,淡淡的说,“我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动白沫。”   气急败坏的阮曦然当即甩了江沉一巴掌,手指微颤,强撑着镇定的假象,明显是趁机发泄心中的无助。   “江沉,你凭什么警告我?我又凭什么要受你的威胁?”   江沉被打的微微偏过头,随后淡淡地看着阮曦然,意味不明道,“你动了不该动的人,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阮曦然脸色一白,顿时哑然。   地下室不大,很快黎锦就找到了蜷缩在墙角的白沫,却被眼前的一幕,惊的愣在了原地。   只见白沫捂着肚子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地上,而丝绸质地的睡裤被血浸透,紧紧贴在腿上,一股鲜血正缓缓顺着脚踝往下滴……   白沫身上有很多伤,脸上、肚子上都有鞭痕,伤口的红肿都遮不住苍白的面色,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像个被肆意蹂躏过的破布娃娃,没有一丝生气。   黎锦呼吸一滞,脚步都踉跄了起来。   黎锦伸出的手都在颤抖,小心翼翼地将白沫扶起来,克制着语气里的焦急,轻声呼唤,“白沫,白沫,醒醒……”   “白沫,对不起,是我让阮曦然钻了空子,你醒醒,别吓我行吗?”   黎锦揽着白沫的肩,不安的蹭着他的耳畔,歉疚不已。   “唔……”白沫发出一声隐忍的痛呼。   他被疼昏过去,再被疼醒,如此回环往复,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白沫!”黎锦惊呼一声,然后紧紧抱住了白沫,露出了一个失而复得的笑容。   白沫疼的眼神涣散,身体僵硬地被黎锦抱在怀里,良久,眼里才汇聚了一点点光。   他缓缓伸出手指,吃力地捏住黎锦的衣服,呼吸微弱,声音更是低的微不可闻,“黎…黎锦……”   他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这是自己的幻想,可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又难免生出了几分奢望。   “是我,我找到你了,没事了,没事了。”黎锦轻轻抚着白沫的背,温声安抚。   “疼……”白沫半昏半醒间,低低的呻吟出声,弱的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崽儿。   白沫咬破下唇,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呼吸凌乱,哽咽着哀求道,“救…救孩子,孩子要出…出生了,可我生…生不下来,我不会……”   听着白沫无助的声音,黎锦鼻头一酸,连忙安抚道,“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沉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适时开口道,“他的情况不太好,必须赶紧送医院。”   黎锦看向江沉时,如同看向一根救命稻草,姿态是前所未有的低,焦急道,“请你一定要救他,算我求你。”   “我会尽力的。”江沉认真道。   这是他能给出最合适的回答,他一定会尽全力救白沫,可他无法保证白沫和孩子都能安然无恙。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开,独留阮曦然一个人呆愣地站在客厅,心慌意乱。   黎锦绝不会放过他的,还有江沉……   想到江沉看他的眼神,阮曦然心头一跳,他竟不知道,江沉居然比黎锦还要可怕。   在救护车上,黎锦看着戴上呼吸面罩的白沫,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喃喃道,“白沫,你千万不要有事。”   黎锦心里十分不安,看着这样的白沫,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彻底失去他。   期间,白沫清醒过一次,看着黎锦,眼泪顺着眼尾滑落,那双眼睛盛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沉重地让黎锦不敢直视。   白沫看着黎锦,含糊不清地发出两个音节,“孩…孩子……”   黎锦看懂了白沫的意思,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孩子没事,别担心,你也会没事的。”   白沫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点,湿红的眼里仿佛含着一团化不开的愁,看了黎锦一会儿,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很快,白沫被紧急送进了手术室。   很不凑巧,梁乐正在主刀另一台手术,所以白沫的手术只能由江沉自己主刀。   白沫躺在手术台上,看着晃眼的白炽灯,看向准备给他注射麻醉剂的江沉,哀求道,“江…江医生,帮我…留住孩…孩子……”   江沉的动作一顿,看着白沫沉默了片刻,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白沫,你还要不要离开黎锦?”? 第六十章 “孩子呢?” 生产 孩子变成了一个小盒子   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白沫不安地攥紧了扶手,下意识咬着嘴唇,眼神茫然又涣散,又仿佛糅合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注射过麻醉剂后,尖锐的疼痛渐渐消失,可他的眉头依旧微微皱着,似乎还在忍受着疼痛的侵扰。   虽然是全麻,但因为白沫的体质对疼痛要敏感一点,所以当肚皮被划开的时候,他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   不疼,但是让人觉得很害怕。   白沫用指甲扣着掌心,用头脑中残存的清醒,一遍遍思索着自己的决定,心里依旧有些忐忑。   但随着麻醉的劲儿渐渐上来,白沫已经没有思考的力气,强撑着看了江沉一眼,最后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昏睡过去后,他就仿佛坠入了一团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又莫名觉得心慌。   白沫只能拼命的往前跑,可是却一直跑不到路的尽头,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江医生的声音。   声音忽远忽近的,又有些飘忽不定,却不停回响在他耳边,“白沫,你要不要离开黎锦?”   他是怎么回答的?白沫费力的回想着。   他看到梦里的自己嘴巴不停开合着,却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   答应啊!白沫焦急地不停点头。   他努力想清醒过来,可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最后是一阵令人心悸的失重感袭来……   手术用时两个多小时,江沉完成了手术生涯中第一台男性生子的手术。   很可惜,以“失败”而告终。   江沉完成最后一步缝合后,轻轻松了一口气,垂眸看着虚弱的白沫,眼里浮现出一抹毫不掩饰的柔光。   “我会帮你的。”江沉声音低沉,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候在手术室外的黎锦,呆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无措地摩挲着手掌,冷峻紧绷的面容里透着紧张和担心。   黎锦心里很不安,连呼吸都乱了几分,眼帘不停颤抖着,完全看不出在商场运筹帷幄的淡定自若。   遖颩喥徦  他上一次这么害怕,还是白沫在郊区别墅差点流产那次,那次万幸没有出事,可是这一次,显然比上次严重的多。   难道他就要失去白沫了吗?黎锦猛的攥紧拳头,竭力压抑着这个念头。   黎锦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在等待的两个小时里,他已经成了神佛虔诚的信徒。   他无比希望真的有神佛的存在,可以听见他的祈祷,能让白沫再幸运一次,让手术一切顺利。   哪怕是让他付出金钱、权势,亦或者是寿命,他都愿意与之交换,只求一个大小均安的结果。   在祈祷的某一刻,黎锦突然醒悟了。   哪怕白沫依旧要离开他,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活着,他愿意放白沫自由。   从前他听说过一句话,“给一个人最好的爱,就是放手。”   当时黎锦只觉得矫情造作,酸的不行,在他的观念里,要是真的爱一个人,不就应该用尽手段留住他吗?   最初的时候,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可是生活不是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灰姑娘不会因为霸道总裁的霸道而爱上总裁,再说,白沫也不会灰姑娘。   很显然,白沫不会乖乖待在他身边,只会更加想逃离他。   这一刻,黎锦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虽然他并不想承认。   或许之前就意识到了,可他下意识地选择了忽略,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他根本做不到放白沫自由。   可是处在即将失去白沫的巨大恐慌中,黎锦突然就想明白了那句话。   如果他的放手对白沫来说是一种解脱,那么他会试着放手,只要白沫能平安无事。   等待向来是漫长的,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黎锦却感觉仿佛过了两个世纪那么久。   当江沉走出手术室,黎锦当即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晕眩了几秒,连带着匆忙的步伐都有些踉跄。   “白沫怎么样了?”   黎锦神色焦急,询问的语气却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江沉给出的答案让他承受不起。   江沉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语气微沉,“手术还算顺利,白沫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   黎锦还没放下的心,因为江沉的转折,再次被高高提起,紧张的问,“只是什么?”   看着黎锦时,江沉的眼神微闪,顿了顿,才继续道,“很遗憾,孩子没有保住。”   黎锦错愕了一瞬,脸上露出喜忧半掺的复杂表情,但总归是喜多一点的,至少白沫没事了。   “孩子…没保住吗?”黎锦喃喃自语道。   得知孩子没了,黎锦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是酸涩的厉害。   “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孩子在腹内窒息,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江沉语气遗憾,透着些惋惜。   黎锦怔怔的听着,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微微垂下头,长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苦涩的浅笑。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惩罚他当初对孩子的残忍,所以才要在这时候收回这个孩子?   可白沫又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样的结果?白沫那么想要这个孩子,要是知道孩子没了……   白沫一定会崩溃吧。   黎锦心口闷痛的厉害,负罪感沉重地压在心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沫,又该怎么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   沉默了良久,黎锦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恍惚地重复了一句,“白沫没事就好,白沫没事就好……”   “为了白沫生命安全起见,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两天,暂时不能探望。”   大约是出于本心的懦弱,下意识地想逃避现实,听江沉这么说,黎锦反而隐隐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沫,在一刻,黎锦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胆小鬼,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黎锦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看着里面的白沫。   心脏被后悔的情绪紧紧缠绕着,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疼痛。   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地要将白沫找回来,固执地把他困在身边,白沫根本不会承受这些痛苦,也就不会失去孩子……   白沫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还有包扎伤口的纱布,又戴着大大的呼吸面罩,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却能让人想象出是多憔悴苍白的一副面容。   过了一会儿,江沉过来提醒他不能在监护室外呆太久,黎锦恍惚地点了点头,却没有挪动步伐的意思。   仿佛在这里守着白沫,就能赎罪似的。   江沉面色平静,沉默了片刻,轻声提议道,“要不要…去看看孩子?”   听到孩子,黎锦浑身一僵,许久都没有做出反应。   就在江沉以为黎锦放弃的时候,黎锦缓缓扭过头,眼眶微红,艰涩的开口道,“好,去看看吧。”   那个他曾经很讨厌,后来和白沫一样期待的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大概也是最后一个了。   黎锦想,无论如何,总该看一看他,哪怕这一面,是第一面,也是最后的告别。   只见孩子躺在一个盖着玻璃罩的小床上,小小的一团,好像一双手就能将他捧起来,脸色灰青,浑身都是青紫的痕迹,明显是严重窒息死亡的。   看到孩子的第一眼,黎锦瞳孔猛的收缩,心慌意乱地移开视线,眼眶不受控地涌起一股温热。   稳定好情绪后,黎锦俯身看着玻璃罩里的孩子,温柔的视线从孩子的眉眼,逐渐落在小手小脚上。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而且还一身青紫的可怖痕迹,可黎锦并不觉得恐怖,想到这是他和白沫的孩子,心里反而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柔软。   黎锦轻轻摩挲着玻璃罩,喃喃道,“他的眼睛,会不会很像白沫……”   从四维彩超上看,孩子有一双和白沫如出一辙的月牙形眼睛,只是这时候,看不出有什么相似之处。   虽然孩子的皮肤还是皱巴巴的,但能看出五官轮廓很不错,在新生儿中算是好看的了,只是可惜……   黎锦拍了一张照片,而后看向江沉,语气透着几分哀求,低声道,“不要把孩子的事告诉白沫,他承受不住的。”   江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二天,那个孩子就变成了一个小盒子,被葬在了一处阳光很好的墓地。   黎锦还给他起了名字,叫黎念,饱含了无限的愧疚与怀念。   将一切处理好,黎锦就赶回了医院,白沫还没醒,但状态好了很多,明天就能转回普通病房。   他本想去偷偷领养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哄骗白沫,可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是有一天,白沫发现了事实真相,会不会对他来是更沉重的打击?   应该也会更恨他吧,黎锦苦笑着想。   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在黎锦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白沫终于清醒了。   白沫神色迫切地看着黎锦,声音沙哑,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激动,“黎…孩…孩子呢?”   想过无数种回答,但真的听到这个问题,黎锦还是下意识想回避,“别着急,我先帮你叫医生。”   看着黎锦匆匆离开的背影,白沫眼里的神色愈发迫切,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轻轻垂下眼帘,掩下其中的不安。? 第六十一章 “孩子没了,是不是?” 秘密计划   没过几分钟,黎锦就带着江沉回来了。   白沫看了看黎锦,又转而看向江沉,眼巴巴的很是迫切,“江医生,孩子呢?是不是情况不好?”   闻言,江沉沉默了片刻,然后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用眼神示意他安心,“没事的,你别担心,孩子需要在保温箱里呆几天,暂时还不能抱过来给你看。”   说完,江沉不准痕迹地看了一眼黎锦,“你先好好修养身体,很快就可以见到孩子了。”   语气被刻意放的很轻,隐约带着些暗示的意味,白沫的睫毛颤了颤,却明显放松了下来。   顾及着黎锦的存在,江沉给白沫做完检查后,又嘱咐了几点需要注意的,便适时离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都有话要说,可谁都没有先开口,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黎锦走到白沫床边坐下,牵强地勾起一个浅笑,哑声唤道,“白沫。”   只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有千斤重,低沉的声音里仿佛藏着说不完的情绪。   白沫垂下眼帘,平静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哀伤,想到自己所经受的,对于黎锦,他怎么能没有怨恨呢?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你被阮曦然带走……”黎锦满眼歉疚地看着白沫,语气自责。   听到阮曦然的名字,白沫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也随即白了几分,不安的模样看着可怜极了。   黎锦握住白沫的手,又一次次的收紧,透露出主人的不安,凑到自己唇边轻吻着,有些哀求的意味,“白沫,我不会放过阮曦然的,全都给你讨回来好不好?”   被负罪感压的难以喘息,黎锦知道,要是白沫知道孩子没了,一定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白沫渐渐红了眼睛,似是委屈,又似是后怕,肩膀一颤一颤的,又强忍着要哭出来的冲动。   “我还以为,我真的要死了……”白沫低低的呜咽道,声音几乎要被细碎的哽咽彻底淹没。   黎锦用指腹蹭了蹭白沫泛红的眼尾,手上的力气很轻,眼神温柔,握住白沫的手凑在唇边,温声安抚。   “已经没事了,我找到你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白沫似乎依旧心有余悸,看着黎锦的眼神惊恐又不安,嘴唇微微颤抖着,低声道,“他…他拿蛇…吓我,肚子突然就很疼,特别疼……”   那种疼痛,只是回想起来,就让白沫觉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寒。   就仿佛浑身的骨头被同时敲断,每一寸皮肉被肆意撕扯着,却又迟迟不愿给人一个痛快。   黎锦脸色一沉,一股怒气顿时从心底窜出来,用蛇吓白沫?阮曦然还真是不知死活!   可看着白沫情绪不稳的样子,黎锦也顾不上去想怎么报复阮曦,连忙俯身抱住他,温声安抚,“都过去了,别害怕,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过了一会儿,闷闷的哭声从黎锦胸口零星传出来,声音很低,像是被压抑在喉咙深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白沫并不是个脆弱的人,可在这一刻,劫后余生的后怕,压垮了他所有的坚强。   过了好一会儿,白沫收拾好了情绪,轻轻推了推黎锦,神色有些不自在,“你…松开我。”   黎锦意犹未尽直起身,眼睛直直地看着白沫,是从未有过的深情,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而眼底的最深处,藏着的是不敢袒露的歉疚和害怕失去白沫的怯懦。   看到白沫又恢复了和他刻意保持距离的疏离模样,黎锦眼神微黯,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和恐惧。   白沫抬起眼帘看向黎锦,他的眼睛红的厉害,吸了吸鼻子,眉头微皱,很委屈的模样,却又透着一股倔强。   他有些费力地将手从黎锦手里抽出来,牵强地转移了话题,轻声问,“你见过孩子了吗?”   提到孩子,黎锦脸上的表情一僵。   想到那个已经变成小盒子的孩子,黎锦眼神黯淡,心虚地垂下头,下意识躲闪着白沫期待的炽热视线。   很快,黎锦又抬起头,努力朝白沫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语调轻快,“已经见过了,孩子…很可爱,他的眼睛和你很像。”   之前做过四维彩超,梁乐说,孩子的眼睛和白沫很像,当时白沫笑的很开心。   他现在只想让白沫开心一点,哪怕这个谎言很快就要被拆穿,黎锦心里一阵悲凉。   白沫的眼睛亮了亮,又似乎藏了别的情绪,却掩不住其中的欢喜,“孩子没事就好。”   两天前,手术结束后。   做过男性生子的生产手术后,再加上之前可供参考的临床数据,江沉对于这项研究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而现在他要用这项从白沫身上得来的研究成果,来救白沫脱离苦海。   江沉只是个医生,工资虽然不算低,但根本支撑不起他的各项研究,况且他还有自己的实验室,可见背后自然是有人给他资金支持的。   而江沉背后的有钱大佬叫陆铭,陆氏在黎城也算是豪门级别的,两人是朋友,但之所以斥巨资让江沉搞研究,自然也是有所求的。   陆铭和江沉是初中同学,关系很不错,后面江家败落,两个人就没机会在一个学校了。   但这些年,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联系,陆铭也时不时给江沉投资,算是当做朋友之间的援助。   后来,陆铭喜欢上了一个比他大五岁的男人,还是他哥哥的前男友。   爱而不得,就想要疯狂占有。   在知道江沉在研究男性生子,陆铭就萌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让那人给自己生个孩子,彻底的占有他,留住他。   为了男性生子的研究,陆铭给了江沉最有力的资金支持,还特意给他准备了实验室,可见其迫切的心情。   这天,江沉给陆铭打了电话,没有客气的寒暄,开门见山道,“陆铭,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陆铭的呼吸很重,能感受到爆棚的雄性荷尔蒙,隐约还能听到隐忍的抽噎声,高高低低地交缠在一起,格外暧昧。   “不急就晚会儿再说!”陆铭声音暗哑,压着暴怒的冲动,勉强用平稳的声音道。   江沉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是怎样一幅限制级的画面,脸色微变,看了看外面的夕阳,平静的语气里能听出些许无奈,“天还没黑。”   毫不意外,下一秒,电话就被陆铭挂掉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陆铭给江沉打了回来,声音里透着餍足的慵懒,“说吧,找我帮什么忙?”   “是我的…一个朋友。”   尽管很不想用“朋友”来定义,可抛却朋友的关系,他和白沫也没有更亲密的称呼。   “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自然受孕的男人,他现在已经顺利生产,然后……”   江沉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和陆铭说了一遍,又简洁明了地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及需要让陆铭做什么。   陆铭沉默了片刻,语气明显认真了起来,轻声问,“江沉,让男人怀孕的手术,你有几分把握?”   “七八分,在此之前,我会先找人进行实验的。”江沉如实道,也给了陆铭最大的保证。   良久,陆铭才给了江沉答复,“只要你能让他平安给我生下一个孩子,我会尽力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听到这里,江沉稍稍松了口气。   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情,江沉还是担心陆铭会拒绝的,他本来已经想好了对策,如此一来,他倒是省心了。   白沫想去看看孩子,但麻醉剂的效力渐渐消失后,肚子上的刀口疼的厉害,也没有力气下床,只能暂时作罢。   但黎锦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他,到现在好几天过去了,他也没有见到孩子一面。   这两天刀口没那么疼了,恢复了些力气,他便趁着黎锦不在,偷偷去了儿科的监护室。   其实去儿科的路并不算远,但白沫走的很吃力,步伐缓慢,几百米的距离,硬生生走了小半个小时,还疼出了一头冷汗。   到了儿科,白沫趴在窗户外,看着里面一个个小宝宝,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水,哪个会是他的宝宝呢?   黎锦回到病房,没有看到白沫,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吓得差点腿软,勉强冷静下来后,他转身就朝儿科跑去。   果然,在保温室外,他看到了瘫坐在长椅上的白沫,仿佛笼罩着铺天盖地的忧伤。   只见白沫垂着头,随着每一次的抽噎,肩膀剧烈颤抖着,晶莹的眼泪顺着鼻尖往下掉,砸在纤瘦苍白的手背上。   黎锦渐渐放缓了脚步,甚至有些不敢接近,神色慌乱至极,白沫是知道了吗?   在白沫跟前停下,黎锦声线微颤,几乎克制不住声音里的惊慌,“白沫,你…你怎么了?”   白沫缓缓抬起头,露出湿红的眼睛,眼神绝望又哀戚,哑声质问道,“孩子…没了,是不是?”   “白沫……”黎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怎样都无法粉饰这个谎言,“不…不是……”   白沫猛的站起身,又牵扯到刀口,差点摔在地上,最后栽进了黎锦怀里。   他死死攥住黎锦胸口的衣服,情绪几乎崩溃,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流,“孩子没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孩子没了……”? 第六十二章 白沫准备离开 阮曦然被报复   白沫呼吸凌乱又急促,人几乎都站不稳,神色痛苦地看着黎锦,“你还想瞒着我多久……”   黎锦不知道该怎么安抚白沫,只能紧紧地抱着他,不停抚着他的后背,歉疚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跟孩子……”   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白沫根本听不进他这些不痛不痒的话,不停捶着黎锦的胸口, 攥着他的衣服,又脱力般松开了手。   “黎锦,我恨你,恨死你了。”白沫靠在黎锦怀里,看向保温室里的孩子,眼泪一颗颗滑落,哽咽道。   黎锦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渐渐放松下来,却将白沫抱的更紧,“我知道,是我的错。”   尽管早就预料到,白沫会恨他,可真的听到这句话,还是如同在心口捅了一刀,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你高兴了吧,你讨厌的小怪物没了,不会来碍你的眼了……”   温热的眼泪将白沫眼眶浸的湿红,鼻尖也红红的,他仰头看着黎锦,笑容凄艳,神色中满是哀伤。   “白沫,别这么说。”黎锦心口抽痛,近乎哀求道,“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   “可是孩子没了……”   白沫抵着黎锦的胸口,崩溃大哭起来,隐忍的哭声不算大,却听得人心碎。   很快白沫就哭的抽噎不止,身体难以自控地颤抖着,又牵扯到腹部的刀口,让他痛的近乎脱力,冷汗直冒。   黎锦顿时慌了,急忙将白沫横抱起来,快步往病房走去。   看着焦急的黎锦,白沫苦笑了一下,眼里满是痛苦和苍凉,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喃喃道,“真想从来没有见过你。”   将白沫送回病房后,黎锦很快就将江沉找来了。   看到江沉,白沫勉强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他依旧心存幻想,哽咽着问,“江医生,孩…孩子呢?”   闻言,江沉看了黎锦一眼,黎锦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江沉看向白沫的眼里多了一抹愧疚,“抱歉,我没能帮你留住他。”   白沫仿佛如遭雷击,身体颤抖了一下,脱力地靠在床头,空洞的眼里流下了一行温热的眼泪。   自从大哭过一场后,白沫整个人就陷入了沉默,不说话也不吃饭,只是呆呆地坐着,眼泪就会忽然掉下来。   这几天,黎锦一直守着白沫,既着急又手足无措,但又不好逼着白沫吃饭,只能小心翼翼的哄着。   这天上午,黎锦被助理的一通电话紧急喊回了公司,白沫难得可以清闲一会儿,暂时放下悲伤痛苦的伪装,露出了一个期待又急切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江沉敲门进来,打断了白沫的思绪。   看着江沉,白沫露出了一个浅笑,语气是按耐不住的激动,“江医生,孩子怎么样了?”   虽然已经知道孩子好好的,但从孩子出生那天到现在,他都还没见过孩子一面,又怎么能不心急呢?   “孩子没事,很健康,你别担心。”江沉弯了弯唇角,温声道。   白沫明显松了一口气,只是眼神里依旧透着急切,“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孩子?我想看一看他。”   “很快就能见到了,”江沉安抚性地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了白沫,“我拍了一些孩子的照片,你看一看。”   听到有孩子的照片,白沫的眼睛亮了亮,急忙接了过来,当即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照片上的宝宝很可爱,已经褪去了皱巴巴的皮肤,变得白白嫩嫩的,能看出来孩子的眼睛和白沫很像,还是双眼皮,眉毛的颜色很淡,鼻梁和嘴巴比较像黎锦……   白沫来回看着那几张照片,眼眶又涌上一股温热,孩子还好好的,而且很可爱,看的他心都要化了。   白沫看着孩子的照片,江沉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沫,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开口道,“白沫,很快你就能离开他了。”   白沫抬起头,淡然的神色中又带着一抹坚定,笑了笑道,“谢谢你,江医生。”   手术前,江沉问他还要不要离开黎锦,对于黎锦,他已经彻底绝望了,便毫不犹豫地说了要离开黎锦。   当时,江沉眼里似乎划过一抹亮色,语气坚定的让人安心,“我会帮你的。”   生产前,江沉已经大致和他说了要怎么做,也保证孩子会没事,可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孩子,他依旧有些不安心。   尽管江沉已经提前示意让他安心,可在听到孩子没了,白沫还是从心底生出一股悲伤。   当然,这也让这场假戏变得更加真实。   江沉笑着摇了摇头,眼里流露出些许情愫,柔声道,“没事,我只是想看着你好好的。”   白沫似乎被江沉的眼神烫到了,匆匆垂下了眼帘,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惋惜的问,“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   尽管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想到有个刚出生的小宝宝没了,白沫还是觉得心里堵堵的,有些难受。   江沉声音低沉,耐心地解释道,“宫内窒息,产妇的产程又很长,最后顺转剖,但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那……”白沫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追问。   江沉读懂了白沫眼里的疑惑,继续道,“那个孩子的父母都刚成年,又害怕被双方父母知道,便将孩子留给了医院。”   也是凑巧,在白沫生产后不久,就有个窒息而亡的胎儿出现,倒是让江沉有了新的想法。   于是江沉顺势偷梁换柱,让黎锦误以为,那个窒息而亡的孩子就是白沫生下的孩子,说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之后,孩子被黎锦带走了,取名黎念,已经被妥善安葬了。”   白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喃喃自语道,“黎念,念,是在纪念孩子吗……”   黎锦是觉得愧疚吗?可是愧疚有用吗?   白沫苦笑了一下,然后长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反正也不能改变什么。   江沉离开前,又跟白沫交代了一些具体的计划,根据白沫的身体情况,江沉将他离开的日期定在了三天后。   再说回阮曦然,那天之后,他就一直处在惶恐不安的状态中,甚至有些精神恍惚。   平静地过了两天后,阮曦然不仅没有安心下来,反而更焦虑了。   不知道黎锦会怎么报复他,反正手段一定会更残忍!阮曦然只是想一想,心里就一阵恐惧。   那两天,孩子没了,白沫又一直昏迷不醒,黎锦整颗心都扑在白沫身上,根本顾不上报复阮曦然,但这并不代表他忘了,很快,阮氏集团就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阮父只好弯下高傲的头颅,多方求助,却无人敢对他伸出援手,而且看他的眼神很奇怪,让他摸不着头脑又脊背生寒。   一个多年的老伙计私下跟他说明了原委,原来是黎锦已经提前“告诉”了圈子里的人,也算是威胁。   谁敢帮助阮氏,就是跟黎氏作对,明眼人都看懂了,黎氏就是专门跟阮氏作对的。   阮氏和黎氏,地位上明显就不是一个量级的,这群人精都知道怎么选择,肯定都不会为了阮氏而得罪黎氏,所以只能对阮父的求助视而不见。   阮父满心疑惑,他什么时候得罪黎总裁了?再说,他儿子和黎锦走的那么近,怎么会来针对他呢?   当然,阮父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因为黎锦将阮曦然对白沫做的事大肆渲染一番,连同在酒店那次拍的视频一并公布出来,又特意找人传扬了出去。   没过多久,整个圈子里都知道了阮曦然做的好事,而那段不雅视频也在被疯狂传播。   只短短几个小时,阮曦然的名声就臭了个彻底,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阮曦然想阻止,却有心无力。   胳膊拧不过大腿,阮氏都没有和黎氏搏一搏的资本,阮曦然又怎么可能对抗的了黎锦?   更何况,这次黎锦是铁了心要报复阮曦然,做事狠绝又毒辣,不留给他丝毫挽回的余地。   阮曦然呆坐在窗边,神情呆滞,眼眶红的厉害,手机里正播放着他衣衫不整,哀求黎锦的视频,看着狼狈又下贱……   一串手机铃声响起,唤回了阮曦然的神智,看到来电显示,他明显有些心虚。   迟疑了一会儿,阮曦然还是咬牙接了电话,语气有些弱,“爸爸……”   不等阮曦然说下去,阮父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将碰壁时积累的怒气通通发泄了出来,说话难听又绝情,全然不是从前宠溺的模样。   阮曦然脸色苍白,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只能低声认错,“是我做错了,不该得罪黎锦,给家里带来了麻烦……”   “是你得罪的人,就算是跪,也得求得黎总裁的原谅,让他放过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就这么毁了!”阮父厉声道。   阮曦然脸色又白了几分,满心都是羞耻和难堪,“爸爸,我……黎锦不会原谅我的……”   “那你就去求他啊,就像视频里那样!”阮父冷笑了一声,嘲讽道。   他的老脸都被阮曦然丢尽了!   “要是公司没了,我也就没你这个儿子!”阮父厉声说完,就挂了电话。   阮曦然如遭雷击,一脸的不可置信,良久,他伸手捂住了脸,发出了沉闷的哭声……? 第六十三章 白沫消失不见 黎锦痛不欲生 葬礼   还不等黎锦报复完阮曦然,白沫就再次消失不见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就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样。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黎锦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好像突然破了个大洞,还在呼呼地刮着冷风。   黎锦呆滞地站在病房门口,眼里有痛苦和难过,表情却并不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白沫就好像是他手里的一只风筝,孩子则是那根风筝线,可现在孩子没了,线断了,风筝也就毫无束缚地飞远了……   不知道呆站了多久,只见黎锦用力抹了把脸,眼里是挣扎过后的坚定,然后转身就去掉了医院的监控。   无论如何,他都要将白沫找回来,就当是他自私吧,他真的做不到放白沫离开。   监控显示,白沫是上午十点左右离开的医院,孤身一人在大门口乘坐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消失在了监控画面中幸好,监控拍到了出租车的车牌号,黎锦顺着出租车的方向查下去,很快就找到了出租车的司机,得到了白沫下车的地点。   海滨之角,是黎城的一片海域。   听到司机说出白沫下车的地点,黎锦心头一跳,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白沫不会要做什么傻事吧?   顾不上多想,黎锦询问了司机白沫下车的具体地点,当即就开车赶了过去,为了以防万一,又在路上报了警。   黎锦开着车,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心神俱乱,有好几次都差点和前面的车发生追尾,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恐惧就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他的心脏,缠的密不透风,让他几乎窒息。   这种恐惧的感觉,丝毫不亚于白沫生产的那天,甚至现在要更绝望一点,因为他连个寄托希望的人都没有,那种无力感几乎压垮他的理智,让他溃不成军。   在路上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对于黎锦来说,简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一颗心高高提起,想到白沫可能会做傻事,他就恨不得能瞬移过去。   可惜,黎锦没有那个超能力,赶到司机所说的地点,距离白沫离开医院已经过去了近三个小时。   黎锦猛的将车停在路边,然后就大步朝海边跑去,沿着海岸线,寻找白沫的痕迹。   他盼望着能见到白沫的身影,又怕见到白沫遗留下的东西,就在这样的矛盾心情中,他不停的往前跑,大声呼喊着白沫的名字,恨不得要将浑身的力气都使出来。   裤腿被翻涌的浪花打湿,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唤回了他一丝理智,他停下了脚步,茫然地看着海面,大口喘息着。   十一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波涛汹涌的海水冰凉刺骨,只在海水里站了一会儿,双脚就冰的近乎麻木。   ?   黎锦沿着海岸线,失神地一直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了一件黑色羽绒服和一双白色的棉鞋,静静地躺在不远处。   黎锦猛的瞪大眼睛,手不受控地颤抖起来,而身体已经先一步跑了过去,看着那件熟悉的羽绒服,连牙齿都在打颤。   白沫……   黎锦拿起那件羽绒服,满眼的不敢置信,又缓缓将头埋了进去,深吸了一口气,心仿佛猛的坠入深渊。   鼻间是白沫身上的味道,一种很淡的冷香,他绝不会闻错。   良久,黎锦从羽绒服里抬起头,眼圈泛红,几乎要有眼泪掉下来,他还从未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怔怔地看着海面,天地间仿佛瞬间失色,死死抓着手里的羽绒服,根本不信,亦或者不敢信白沫真的会寻短见……   黎锦放下羽绒服,一步步走向海里,潜进海底,他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徒劳,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怎么努力了。   他怕找到白沫,又怕找不到白沫。   很快,警察和救援队也到达了海边,将已经快要脱力的黎锦强制带上岸,然后开始展开救援工作。   救援队打捞了两天,一无所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根据周边的监控显示,的确有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生往海边的方向走去,但离的太远,拍的并不清晰,从身形上看,隐约像是白沫。   黎锦呆坐在海边,海风冷冷地吹在他的脸上,刺痛了干涩的眼睛,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掉在怀里的羽绒服上。   黎锦呆呆的看着海边,痛苦的神色中藏着一抹期待,仿佛下一秒,白沫就能从海里走出来似的……   “白沫,你就这么恨我?”黎锦无力地捂住脸,苦笑着喃喃自语。   可笑着笑着,就难以抑制的哭出了声,嘶吼道,“你恨我就来报复我啊,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羽绒服是黎锦买给白沫的,而口袋里放着黎锦送给他的手机,至此,黎锦给他的东西,白沫都还给了他。   白沫的手机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只有备忘录里有一条信息,记录着许多名字,而共同点是都姓黎,想来应该是白沫给孩子起的名字,可惜……   悔恨、自责、愧疚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压的黎锦喘不过气,甚至想一头扎进冰凉的海水里清醒清醒。   救援持续了一周,没有任何收获,黎锦面容憔悴不堪,眼里满是红血丝,胡子拉碴的,像是这一周都没睡觉。   黎锦不肯死心,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认为,白沫还活着的可能性很渺茫,甚至已经默认白沫死亡了。   “不可能!”黎锦不愿意相信。   警方猜测,或许是跟洋流运动有关,已经连同海水汇入了海洋,搜索的难度极大,能找到尸体的希望极其渺茫。   在黎锦强硬的要求下,救援队又顶着冰冷的海风和刺骨的海水,不停歇地在这片海域四处搜寻。   又过了一周,依旧没有消息,救援队也撤离了,而这场救援就此画上了句号。   黎锦似乎已经彻底绝望了,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提不起一点精神,全然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背微微佝偻着,短短半个月,像是衰老了好几岁。   半个月后面,黎家举行了一场葬礼,圈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黎锦的男妻叫白沫,可惜,人已经去世了。   黎锦给白沫买了一块墓地,就在孩子的墓旁边,那里阳光很好,有花有树,让他们能相互陪伴。   黎锦看着眼前的两座墓碑,眼里传来一阵温热,有种心如刀割的疼痛,只短短几天,他就失去了毕生所爱……   孩子没了,白沫也没了,当初他对他们弃之如履,如今却谁都没有留住。   黎锦苦笑了一下,湿红的眼底流露出一股苦涩,大概真的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吧。   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黎锦回想着自己当初做下的混账事,心口疼的几乎站不稳脚。   后悔又怎么样?已经无力挽回了。   只有忍受着悔恨的滋味,日日煎熬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黎锦有种近乎自虐的快感。   一个月前白沫到达海边后,按照江沉的要求,将自己的衣物放在沙滩上,在一处小路上等待着别人来接他。   只几分钟的时间,就有一个年轻男人在他面前停下了车,来人正是陆铭。   能让陆铭亲自来接,可见陆铭对江沉的要求有多上心,当然,也能看出陆铭想要彻底占据那人的心情有多迫切。   陆铭将白沫接到了自己的一处公寓,孩子已经提前安置在那里了,让他们先暂时避避风头。   陆铭似乎很喜欢孩子,不仅请了月嫂,还特地弄了房间当婴儿房,孩子被照顾的很好。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白沫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小心翼翼地俯下身,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吵醒了孩子。   眼泪在白沫眼里含着,脸上又带着笑,看着欢喜又激动,“宝宝……”   这是他的宝宝,怀了九个月,经历了那么多劫难,依旧坚强地留在他身边的宝宝。   宝宝似乎察觉到了生身之人的靠近,在睡梦中打了哈欠,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小模样呆萌又可爱。   宝宝刚出生十天左右,并没有胎脂,看着干干净净的,皮肤也更白嫩了,眼睛亮晶晶的,很灵动的样子。   那双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白沫看,然后咧嘴笑了笑,小手轻轻挥动了一下,好像是觉得很开心。   白沫的心软作一团,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宝宝的手心里,笑容很温柔,软声道,“宝宝,我是爸爸呀……”   手指被宝宝轻轻抓住,柔软的触感顺着指尖烫到了心口,白沫鼻头酸酸的,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是喜极而泣。   陆铭在一旁看着,眼里闪过一抹羡慕,要是那人也这么喜欢孩子就好了,一定可以留住他。   可以男人清冷的性子,孩子能留得住他吗?陆铭眼神黯淡了下来,低低的叹了口气。   在月嫂的帮助下,白沫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了怀里,浑身都僵硬的厉害,每一个动作都很生疏,却又透着无限的怜爱。   看着孩子,白沫只觉得心里又暖又满,就像是重新拥有了全世界,低声唤着,“宝宝……”   虽然被抱的有点不舒服,但是宝宝很给面子的没有哭出来,张着小嘴儿,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像是在回应白沫似的。? 第六十四章 白沫小城定居 黎锦报复折磨阮曦然   就这样,白沫和孩子暂时在陆铭的房子里安顿了下来。   直到听说黎锦给他办了葬礼,白沫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就说明,黎锦已经相信他死了,而他和孩子也就安全了。   半个月后,白沫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个城市。   因为怕事情露馅,白沫并没有选择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而是去了临市的一个小城生活。   大概是出于同情或者怜悯的心理,陆铭对白沫特别照顾, 而且他又很喜欢孩子,经常帮着给孩子冲奶粉,换尿不湿什么的,在外人来看,就像是宝宝的另一个爸爸。   当然,后面还引起了不小的误会,当一个气质清冷的男人看到这一切,眼神微黯,转身便离开了。   对此,陆铭一无所知。   他正兴致勃勃地提前适应当爸爸的生活,暗自期待着让那人给自己生一个,幻想着以后的一家三口。   陆铭给白沫办了一张新的身份证,又给孩子上了户口,将一切准备妥当后,还是不太放心,然后亲自送白沫去了临市。   这里是一个普通的六线小城,生活节奏比较缓慢,物价不高,空气质量很不错,是个很适合慢生活的地方。   陆铭帮白沫找了一处房子,一室一厅,虽然不算大,但让他在这个小城有了容身之所。   看着陆铭为他忙前忙后,事无巨细,白沫心里既是感激又觉得不好意思,这份恩情太深太重,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偿还,又如何偿还的起?   见白沫不停的跟他道谢,陆铭逗着孩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白沫,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何况,我还是肉肉的干爹呢,是不是,肉肉?”   宝宝已经取了名字,随白沫的姓,大名叫白璟恩,小名叫肉肉。   肉肉小朋友当初在白沫肚子里的时候长的小小的,而且又是早产,生下来只有五斤多,柔弱的像个小猫崽。   但只短短半个月,他就长的肉乎乎的,一身奶乎乎的软肉,像个小肉团子似的,这个小名也就由此而来。   陆铭是真的喜欢肉肉,在肉肉满月那天,特地买了银手镯和长命锁,很认真地提出想当肉肉的干爹。   白沫当然没什么意见,还有点受宠若惊,就这样,肉肉小朋友虽然少了一个爸爸,但是多了一个干爹,依旧是双份的宠爱。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陆铭笑着提议道,“白沫,我应该很快也有孩子了,要不然提前和肉肉订门娃娃亲怎么样?”   白沫一脸错愕,娃娃亲?孩子才刚满月没多久,怎么就谈到结婚了?   “娃娃亲?”白沫懵了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万一是乱点鸳鸯谱怎么办?   “对,我很喜欢肉肉,而且觉得和他很有缘分。”陆铭笑着道,说的认真又玄乎。   还没影儿的陆家宝宝,他家老爹已经在为他争取媳妇儿了,殊不知,却是将自家儿子给送了出去。   白沫看了看陆铭,又看了看挺喜欢陆铭的肉肉,沉默了半晌,然后点头答应了这门还没啥影儿的娃娃亲。   想到多年以后,可能上演的一厢情愿或者爱而不得的戏码,白沫有些不安,又连忙补充道,“要是他们没有那个缘分,娃娃亲…就当个玩笑话吧。”   “放心,我可不是老古董。”陆铭顿时眉开眼笑,开心的仿佛已经把肉肉拐回自己家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沫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现在可以很熟练地照顾肉肉,也慢慢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为了养活自己和肉肉,白沫不等身体完全恢复,就在附近的奶茶找了份工作,工资不高,勉强够肉肉的口粮。   工作后,白沫只能将肉肉寄放在托儿所,好在距离工作的地方不远,休息时间还能抽空去看看肉肉,日子过得充实又满足。   就这样,白沫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后,白沫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只是偶尔想起黎锦的时候,心口依旧隐隐作痛,但看到肉肉的笑脸后,又重新变得暖暖的。   白沫轻轻拍着肉肉的后背,哄着他睡觉,眼底一片柔软,低声喃喃道,“一切都过去了……”   ……   葬礼过后,黎锦的性情大变,变得阴郁又阴晴不定,隐隐还有疯魔的架势。   自从黎锦决定搞垮阮氏,只用了短短两天的时间,阮氏集团就从风光无限走到了宣告破产的地步。   只是不等黎锦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白沫,白沫就消失不见了,而且再也没有找回来。   黎锦将孩子和白沫的死,都记在了阮曦然头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开始更加疯狂的报复阮曦然。   黎锦被内疚和自责压在喘不气,就只能通过报复阮曦然,来得到一点点的安心。   若不是阮曦然伤害白沫,孩子怎么可能会保不住,白沫又怎么会死?!这一切都是阮曦然的错!   黎锦掩面痛哭,因为他心里清楚,归根究底,这一切还是因为他,是他做错了。   哪怕他现在杀了阮曦然,白沫和孩子也回不来了,从前他嗤之以鼻的两个人,现在他却永远的失去了。   阮氏集团彻底破产后,阮曦然在阮家的日子很是难过,毕竟他是导致阮家破产,一无所有的罪魁祸首。   在金钱和利益面前,亲情显得如此单薄。   阮曦然受尽了父母的指责和白眼,阮父在一气之下,甚至说出了要和他断绝关系的狠话,可眼里的狠厉却不似作假。   看着面目狰狞的父亲,埋怨哭泣的母亲,阮曦然一直以来的认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是那对宠爱他的父母吗?   公司破产后,家里已经一无所有,房产、股票、车都被卖掉了,甚至连家里的家具和电器都低价变卖了。   可这依旧不够,阮父想要变卖阮母的珠宝首饰和名牌包,阮母死活不同意,两人便开始了大吵大闹。   阮父还幻想着能东山再起,可阮母已经看透了一切,不想连自己傍身的钱都打水漂,甚至要为此和阮父离婚。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在这对儿夫妻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互相指责辱骂的父母,阮曦然烦躁又痛苦,还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爸妈明明那么恩爱,怎么会是这样的?   这些年过的日子,就好像是一场梦,现在看来,又更像是一个笑话,什么都是假的。   他父母对他的宠溺疼爱是假的,父母之间的恩爱也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阮曦然的精神世界濒临崩塌。   阮曦然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去了一家酒吧借酒浇愁,他真的无能为力,挽回不了任何东西,不如大醉一场,还能轻松一会儿……   他再次醒过来,是被人用水泼醒的。   阮曦然慌乱地扭动身体,才发现自己被人绑住了手脚,一抬起头,就看见黎锦阴沉着脸坐在他对面。   “黎…黎锦……”阮曦然瞳孔猛的收缩,连牙齿都在打颤。   阮曦然极其不安,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去看黎锦,心里紧张又害怕,看这个架势,黎锦肯定会往死里折磨他……   “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报复你了?”黎锦冷冷地看着阮曦然,轻蔑的问。   距离白沫被带走,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期间黎锦虽然搞垮了他家的公司,除此之外,却并没有对他做什么。   阮曦然微微颤抖着,“不…不是……”   这让阮曦然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侥幸心理,想着或许黎锦还念着他们当初的情意,气消了以后,不会对他这么狠心。   殊不知,黎锦不是打算放过他了,而是当时根本没有那个精力。   而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再不报复阮曦然,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再说,黎锦也不想等,他现在只想狠狠折磨阮曦然,让他为自己做出的伤害白沫的事,付出沉重的代价!   黎锦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优盘,下一秒,就狠狠地砸在阮曦然的脸上,神色阴狠至极,如同地狱的恶鬼。   “这里面拍下了所有的证据,之后我会交给警方,但在此之前,你怎么伤害白沫的,同样的,我会千百倍地报复到你身上!”   那里面是地下室的监控录像,是江沉给他的,阮曦然本想用来威胁白沫的东西,没想到,却成了给自己定罪的铁证。   阮曦然害怕的不停颤抖,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尊严的哀求道,“黎…黎锦,求你,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黎锦低笑了一声,然后抡起椅子朝阮曦然狠狠砸了过去,怒吼道,“你知道错了?你知道错了能改变什么?你能让白沫重新活过来吗?能让我的孩子活过来吗?”   那个椅子是实木的,结结实实地砸在阮曦然身上,一股剧痛袭来,他顿时哀嚎一声,痛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求…求你,我求…求求你……”阮曦然害怕的不停颤抖,止不住的哀求道。   黎锦狠狠踩在阮曦然刚刚被砸中的肋骨处,咬牙道,“白沫走了,孩子也没了,阮曦然,我弄死你一百次都难解心头之恨!”   阮曦然疼的不停大喘气,模样狼狈不已,“我错了,对不起,求你,放过我吧……”? 第六十五章 阮曦然狼狈哀求 把他送给江沉   黎锦将阮曦然关在了一处废弃楼房的地下室里,狠狠折磨了三天,直到他奄奄一息,才将他像垃圾一样拎到江沉面前。   这是他和江沉的约定。   他们报复阮曦然的原因或许不尽相同,但最终的目的却是一致的,所以黎锦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于是黎锦泄愤过后,便将阮曦然交给了江沉,这在黎锦看来,也算是对阮曦然另一种的报复。   为了让江沉对阮曦然的报复更狠一点,黎锦还特意将十几年前阮家和江家的恩怨查了个底朝天。   果不其然,收获颇丰。   简而言之,阮曦然和江沉也算是有深仇大恨,黎锦翻看着得到的资料,然后勾起了一个冷笑,打消了最后一点顾虑。   地下室阮曦然被关在一个漆黑潮湿的空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儿,冷意顺着脚底板蔓延全身,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穿的单薄,地下室的温度又格外低,是那种潮湿的阴冷,顺着人的骨头缝往里钻,冻的人手指都是僵硬的。   因为阮曦然拿蛇吓唬白沫,害得白沫受惊早产,为了报复阮曦然,黎锦也将他和十几条蛇关在一起。   虽然这时候已经进入蛇冬眠的季节,蛇不怎么爱动弹,爬行的速度更缓慢,攻击性也较弱,但如此多的数量,以及各种恐怖的花纹,还是把阮曦然吓得不轻。   黑暗中,他蜷缩在墙角,因为长时间的哭喊哀求,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听着很是凄惨。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锦的声音才冷冷的响起,低笑声如同催命的恶鬼,咬牙道,“你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当初对待白沫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报应呢?”   听到黑暗中传来的声音,阮曦然慌忙地爬向黎锦,像小狗一样抱住他的腿,“黎锦,求求你,放我出去……”   因为强烈的恐惧,阮曦然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抖的哽咽,这时候,他顾不上脸面和尊严,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狱”。   黎锦却像踢垃圾似的将他一脚踹开,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中,透着对阮曦然浓浓的嫌恶。   “这一切才刚开始,你觉得我会放了你吗?”黎锦讥笑道。   阮曦然又慌乱地爬向黎锦,伸手拽着他的腿脚,哭着哀求道,“黎锦,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寒冷和恐惧已经将阮曦然逼得濒临崩溃,再也顾不上自己的骄傲,只能狼狈地祈求着黎锦放过他。   “只要你放了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求你……”   阮曦然哭的几乎要厥过去,双手死死抱着黎锦的腿。   黎锦冷哼了一声,然后抬手就朝着阮曦然挥了一鞭子,直直落在阮曦然的后背。   “啊……”阮曦然尖叫出声。   黎锦怎么可能会忘记白沫脸上的鞭痕,自然要让阮曦然也尝尝鞭子的滋味,而且还特意选了打人更疼的马鞭。   相较于牛皮鞭,马鞭更细长一些,打人也就更疼,一鞭下去,当即皮开肉绽。   阮曦然蜷缩起身子,痛苦地在肮脏的水泥地上打滚,哭着呻吟哀求,“不…不要,求求你了,不要打我,好疼,好疼……”   恶人总是这样,自己不愿意承受的,却要千百倍地施加到别人身上。   “你不就是这么打白沫的吗,怎么打在自己身上就忍不了?”黎锦强忍着怒气,不屑地嘲讽道。   “对不起,我…我不该打他,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打我,好疼……”   火辣辣的伤口压垮了阮曦然的心理防线,他苦苦哀求着黎锦,狼狈又可怜,可黎锦没有丝毫心软。   在漆黑的环境中,黎锦就像鬼魅一般,肆意挥动着鞭子,而每一鞭都结结实实地落在阮曦然的身上。   阮曦然被打的哇哇大哭,在地上不停翻滚躲闪,鞭痕在他身上纵横交错,仿佛浑身的皮肉都被割开了。   “不要,不要再…再打了……”阮曦然的哀求声弱了下来,似乎已经被打的不轻了。   阮曦然蜷缩翻滚时,却发现压到了会动的细长物体,发觉出是什么东西后,猛的尖叫一声,吓得脸都白了。   “蛇…蛇……”   阮曦然连滚带爬地抱住黎锦,哭声沙哑又歇斯底里,显然已经彻底崩溃,“黎锦,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看着阮曦然的狼狈模样,黎锦心里有些畅快,可想到白沫受的伤,心里的怒气更甚,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求我放了你?那你怎么没有想过放过白沫呢?他还怀着孩子,你却对他那么残忍!”黎锦恶狠狠的低吼道。   转眼间,黎锦又在阮曦然身上落了一鞭又一鞭,最后几鞭子还故意打在了阮曦然的脸上。   阮曦然从一开始的尖叫,到后面已经疼的麻木了,但当鞭子打在脸上, 还是发出困兽一般的嘶吼哀嚎声。   随后,阮曦然闻到了一阵血腥味,只见温热的鲜血顺着冰凉的脸颊缓缓滑落,又给他添了几分刺痛。   对于毁容的认知,让阮曦然心里更是慌乱至极, 他绝望地趴在黎锦脚边,急促的喘息呻吟着,哭嚎不止。   阮曦然虚弱地拽着黎锦的裤脚,低声哀求,“黎锦,别…别打了,求你,放过我吧……”   黎锦冷哼了一声,虽然还想再打,但又怕把人打死了,只得气恼地扔了鞭子。   “阮曦然,等着吧,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撂下狠话后,黎锦便离开了地下室。   阮曦然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息,身上每一处都在疯狂叫嚣着疼痛,眼泪疼的不停滑落,发出时高时低的痛呼声……   “好疼,救命……”   阮曦然有种濒死的感觉,心里也更加害怕,黎锦是不是真的想折磨死他?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总是寄希望于重要的人,阮曦然也是,他热切盼望着能有人来救他。   可他没有要好的朋友,而他父母……   想到已经性情大变的父母,阮曦然心里愈发绝望,觉得自己活的失败又荒唐,就算他孤零零地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人来找他……   在强忍疼痛,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时候,阮曦然才真正的反思自己。   他真的知道错了,后悔当初不知死活地去伤害白沫,可那时候他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只想将白沫彻底毁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阮曦然只以为自己是嫉妒白沫,嫉妒白沫能得到黎锦的心,可这时候才发觉,除了嫉妒,还有不肯承认的羡慕。   他羡慕白沫,羡慕他有黎锦和江沉护着,羡慕他是黎锦合法的爱人,甚至羡慕哪怕他是个男人,都能为黎锦生孩子……   没错,他肆意地羞辱白沫是个能生孩子的怪物,追根究底,不过是羡慕过头的嫉妒罢了。   因为冲昏头脑的嫉妒,阮曦然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失去了黎锦的偏爱、父母的宠爱、金钱和骄傲……   他是真的后悔了,可是已经太晚了。   阮曦然蜷缩在墙角,试图离那群冬眠的蛇远一点,疼痛让他近乎昏厥,可因为恐惧而紧绷的神经却让他格外清醒,连昏过去都做不到,只能清醒地忍受痛苦。   地下室里见不到太阳,阮曦然也分不清什么时间了,只是在他几乎要疼死过去的时候,黎锦再一次出现了。   黎锦打开了房间的灯,阮曦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   触目所及,就看到房间中央盘旋着的一群蛇,阮曦然被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挪动身子,狼狈地往黎锦的方向爬,看着没有一点尊严。   阮曦然满脸血污,嘴唇干裂,几乎看不出原本精致的模样,声音嘶哑,“黎锦,我害怕,放了我好不好?”   黎锦冷冷的掀起唇,然后俯身抓住阮曦然的头发,让他被迫仰起头,笑着道,“我还想要狠狠折磨你,又怎么可能会放了你?”   接下来的三天,黎锦用尽了各种手段羞辱,殴打阮曦然,甚至还放下狠话,要将他送给别人轮了。   阮曦然又惊又怕,双眼含泪,害怕地不停哀求黎锦,“黎锦,我…我求求你,你怎么打我都好,但是求你不要把我送给别人,求求你,别这么对我……”   他是真的害怕,怕黎锦真的将他送给别人随意糟蹋,彻底毁了他。   最后,黎锦还是没有做那么狠。   不是对阮曦然他心软了,而是他不算高的道德底线,还不允许他做到这一步。   后来,阮曦然的肋骨断了,一条腿也被打折了,因为天气寒冷,身上的伤口感染,又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被折腾的虚弱不堪,几乎命都快没了。   看着几乎昏死过去的阮曦然,黎锦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但依旧难以释怀,于是将阮曦然丢给了江沉。   看着几乎看不出模样的阮曦然,江沉眼里闪过了一抹诧异,似乎也被黎锦的手段吓到了。   黎锦将一沓资料递给了江沉,又瞥了阮曦然一眼,似笑非笑道,“看看这个,然后想想该怎么报复他才能解气?”? 第六十六章 罪有应得 “白沫,我很想你”   自从白沫离开后,黎锦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整天绷着一张脸,少言寡语又冷冰冰的,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偶尔还会流露出茫然和痛苦的情绪。   他的生活也变得格外单调,两点一线,除了工作,就是他和白沫的家,再也没有涉足过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   美名其曰,修身养性。   像是要逼着自己没时间去想白沫似的,黎锦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还经常深夜加班,俨然一副要将自己掏空才罢休的架势。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黎锦一个人躺在和白沫的婚床上,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白沫泛着害羞红晕的脸。   在寂静的夜里,思念着爱人,黎锦身体里本能的欲望渐渐苏醒,很快,他的呼吸声就变得沉重而急促。   黎锦将手伸进了被子里,想着白沫在他身下哭泣的可怜模样,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快感逐渐积累到了顶点,随着一声低吼声响起,尽数发泄了出来……   黎锦猛的弹起身子,身体像一个被拉满的弓箭,而低吼过后,他又重重地摔在床上。   在漆黑的房间里,黎锦沉重的呼吸声被放大了几分,听着很是暧昧,就仿佛是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   在释放的那一刻,黎锦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格外剧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黎锦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明明欲望已经被满足,可心里却觉得怅然若失。   在快感直冲天灵盖的时候, 他心里不仅没有充实愉悦的感觉,反而空落落的,而那道裂缝也越来越大,让他顿时没了兴致,甚至觉得有些羞愧。   要是白沫知道,他在想着他自疏,应该会很生气吧,黎锦想。   想象着白沫羞恼地涨红了脸,黎锦低低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陷入回忆之中,又一次失眠到了天亮。   这个房子里,留下了很多白沫的痕迹,但更多的还是他们在一起生活的痕迹。   有时候看到房子的某些东西, 黎锦就会突然想起和白沫发生的或甜蜜,或有趣的事情,心口会被猛的刺痛一下,良久都缓不过来神。   尽管如此,黎锦还是不舍得搬出去,自欺欺人地将这种痛苦,当作了一种苦涩的甜蜜。   白沫已经离开整整一年了,黎锦还是无法从痛苦中走出来,哪怕已经报复了阮曦然,看着他痛苦不已,甚至将他送进了监狱里,可依旧无法释怀……   他失去了白沫,永远失去了。   尽管十分痛苦,可黎锦清醒地知道,无论他再怎么报复阮曦然,都再也换不回白沫了。   每每想到白沫,黎锦都心疼的近乎窒息,而痛苦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分毫,甚至演变的愈发浓烈。   就在前些天,江沉的第一次实验失败了,这也就代表着阮曦然流产了。   大月份流产,对身体的伤害不言而喻。   大概是想看阮曦然痛苦的样子解解气,黎锦特意去了实验室,看到了情绪不高的江沉,和已经近乎疯狂的阮曦然。   看着坐在长椅上,垂着头出神的江沉,黎锦淡淡的开口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江沉抬起头,神色有些呆滞地看着黎锦,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是黎锦让他知道了他父母真正的死因,知道了他和阮曦然的深仇大恨,可这一刻,他对黎锦并没有感激,甚至隐隐有点怨恨。   实验失败了,意料之中的事情,江沉并不觉得有多惊讶,但还是觉得很失望。   大概是因为阮曦然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所以实验失败后,除了挫败感,江沉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原本那个孩子只是实验的产物,江沉自认为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性看待,亦或者是研究者的角度,没有丝毫感情。   可是现在因为那是自己的血脉,江沉做不到冷眼旁观,难免会产生几分怜爱和不舍。   压下沉甸甸的情绪,江沉点了点头,声音微哑,低低的开口,“可以。”   两人对视了片刻,江沉欲言又止,似乎是还想再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随后黎锦推开门,走进了阮曦然的房间。   在看到阮曦然的那一刻,黎锦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眼前的人震惊到了,甚至有点不认识这个人。   毫不夸张的说,眼前躺在床上憔悴不堪的人和他记忆里娇俏明艳的阮曦然,几乎是两个人。   阮曦然像是陷在白色的被褥里,整个人瘦的都脱相了,脸色苍白又憔悴,鞭痕狰狞可怖,眼神空洞,眼帘下还是浓重的青灰色,看着就跟大家常说的活死人一样。   就像是一株枯萎的玫瑰,每一片花瓣都干枯的没有一丝水分,轻轻一摇,花瓣便簌簌落下,最后,转眼间,就只剩下一株光秃秃的花枝。   黎锦看着阮曦然,神色淡淡的,眼里没有怜悯,亦或者是同情,因为阮曦然所经受的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但也看不出脸上有嘲笑的痕迹,大概是因为阮曦然现在和白沫失去孩子时的状况太像了,黎锦不自觉生出了几分不忍。   白沫变得憔悴又痛苦,是因为失去孩子,而阮曦然现在这样,更多的还是因为身体被过度透支,再加上难以接受被迫怀孕的结果。   看到黎锦,阮曦然的眼睛渐渐有了焦点,眼眶也泛起了湿红,哑声唤,“黎锦……”   黎锦神色冰冷,冷冷地和阮曦然对视着,却故意在他心上插刀子,“听说你流产了,所以我特意过来看看你的凄惨模样。”   听到“流产”两个字,阮曦然浑身打了个颤,眼里满是惊恐,隐隐有些癫狂的前兆。   看着黎锦,阮曦然突然笑了起来,眼泪顺着眼尾流,声音哑的像是砂纸打磨过的一样,自暴自弃道,“那你看到我现在这样,觉得还满意吗?”   一年前,他觉得大不了也就是死,可后来却发现,活着远比死痛苦的多。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金钱、权势、父母的宠爱,甚至是骄傲和自尊,可是江沉却不愿意放过他。   不仅拿他做实验,还酒后拿他泄欲,又逼着他怀孕,现在还流产了……   黎锦勾起了一个极淡的笑,又有几分残忍,“这是你罪有应得!怎么样,现在你也体会到白沫的痛苦了吧?”   阮曦然笑的咳嗽起来,牵扯到腹部因为流产留下的刀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微微扭曲,更衬得脸上的鞭痕愈发狰狞。   过了好一会儿,阮曦然才平复好情绪,笑容惨然,又藏了些奢望的期待,哀求道,“那你解气了吗?报复够了就放过我吧,行吗……”   他知道,江沉不会放过他的,这次实验失败了,恐怕以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想怀孕,更不想重复这种折磨,一想到肚子不受控制,一点点大起来的样子,他真的快要疯掉了。   “当然还不够,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吗?”黎锦紧绷着脸,冷声道。   阮曦然瞳孔一紧,眼里的绝望更浓,笑了笑,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颤声问,“你还想…怎么报复我?”   “你伤害白沫的证据还在我手里,自然是让你接受法律的制裁!”黎锦沉声道。   听明白黎锦的意思,阮曦然心里一沉,脸上却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隐隐还有点解脱的意味。   和江沉相比,监狱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离开房间后,黎锦和江沉说起了这件事,江沉沉默了良久,还是点头答应了。   只不过江沉还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让阮曦然修养一个月再送进去,毕竟他刚大月份流产,身体还很虚弱,承受不住监狱的改造力度。   因为证据确凿,再加上阮曦然主动承认了一切,所以案子结的很迅速,很快就下了判决书。   非法监禁加上故意伤害罪,法律规定,是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但考虑到阮曦然认罪态度良好,给予了适当减刑,最后他被判处了一年零三个月的有期徒刑。   判决书下来的那一天,黎锦开车去了墓地,去看望白沫和孩子。   黎锦并不常过来,就好像只要不看到这块墓碑,他就还能欺骗自己,白沫还活着,只不过在躲着他一样。   黎锦拿了一束百合花,放在了白沫墓前,靠着白沫的墓碑坐下,沉默了良久,才低声唤道,“白沫。”   “好久没来看你了。”黎锦柔声道,带着点点笑意,“今天,阮曦然受到了该有的惩罚,你觉得高兴吗?”   黎锦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要将积攒的话都说出来,“我给你买了百合,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白沫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给白沫买过花,因为懒得费心思,也觉得白沫不配他去用心。   后来,黎锦恨不得将全世界好看的花都送给白沫,用曾经自己看不上的浪漫,来讨好曾经轻视的爱人,可是白沫已经……   “白沫,我很想你。”黎锦将头靠在墓碑上,眼圈微红,喃喃道。   黎锦呆坐了大半天,直到天已经擦黑,才缓缓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在陵园的小道上,黎锦心里空荡荡的,有种茫然若失的无措感,阮曦然已经得到了惩罚,那他还能为白沫做什么呢?? 第六十七章 肉肉周岁生日 江沉去看望白沫   临市小城这里靠近北方城市,冬天干燥又寒冷,寒风像是刀子似的割着人的皮肤,朝手心哈一口气,就是一圈儿的白气。   白沫裹紧脖子上的白色围巾,手上拎着一个小蛋糕,小跑着进入小区楼道,轻快的步伐中透着些许的急切。   今天是肉肉小朋友的生日,毕竟是肉肉的第一个生日,白沫当然很重视,特意早点下班,去超市买了菜,又跑去买了个小蛋糕,打算好好给肉肉庆祝一下。   这一年以来,单身爸爸的日子虽然过得有些辛苦,但幸福也是真的。   将东西放在家里之后,白沫又匆匆出门,将肉肉从小区里的托儿所接回来。   幸好小区里有个托儿所,给白沫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要不然带着孩子,的确不方便去工作赚钱。   平常白沫下班都比较晚,肉肉都是最后几个被接走的,明显会有点不开心,回去的时候要抱着白沫的脖子,一声又一声的喊爸爸,睁着大眼睛,很委屈的样子。   今天白沫来的很早,见肉肉在里面正玩的开心,就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肉肉一抬头,看到白沫冲着他笑,当即扔了玩具,麻溜地从榻榻米上爬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朝白沫的方向走,“爸爸……”   见状,白沫推门走了进去,一把将肉肉抱了起来,亲了亲小脸蛋儿,“肉肉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听话?”   圆滚滚的小团子,认真地点着头,有些口齿不清的说,“肉肉…乖!”   白沫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带肉肉回家,爸爸买了好多菜和小蛋糕,我们一起回家过生日啊。”   听到小蛋糕,肉肉小朋友表现的很激动,口水都要掉下来了,“糕…糕糕……”   白沫和托儿所的老师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肉肉回家了。   天气比较冷,怕肉肉受寒感冒,白沫便将肉肉裹在自己大衣里,肉肉趴在白沫肩上,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咯咯笑个不停。   大概是受到肉肉的情绪感染,白沫也笑了起来,拍了拍肉肉的背,歉疚道,“以后爸爸会尽量早点去接你的。”   他也想好好照顾肉肉,可是生活离不开钱,他只能去工作,不得不委屈肉肉呆在托儿所里。   饭菜刚做好,白沫就听到了门铃声,还有些疑惑,房租刚交过,是谁过来了?   这样想着,白沫便透过猫眼看了一眼,毕竟单身爸爸顾及着孩子,便养成了小心的习惯。   门外的人居然是陆铭和江沉,白沫神色有些惊讶,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已经伸手打开了门。   看到他们,白沫惊喜不已,笑容干净又靓丽,连忙请他们进来,“你们怎么会过来?”   陆铭拎着礼物笑了笑,解释道,“今天不是肉肉的生日嘛,正好我凑巧来这边出差,就买了个礼物过来看一看。”   相较之下,江沉的情绪就不太高了,露出一个浅笑,关心道,“我过来看看你,这一年,你过得好吗?”   白沫用力点点头,露出一个满足又幸福的笑容,“很好,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江医生呢,过得好吗?”   江沉脸色一僵,语气有些晦涩,“还好。”   听出江沉的情绪不太对,白沫顿时有些无措地看了陆铭一眼,不知道这一年,江医生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铭趁机解围,连忙转移话题,“肉肉呢,这么久没见了,我还挺想他的。”   “等等,我去把肉肉抱出来。”   白沫请他们在客厅坐一会儿,然后起身去卧室将肉肉抱出来。   肉肉小朋友也不怕生,看着房间里多了两个陌生人,大眼睛眨了眨,然后有些好奇地看向白沫,小声喊,“爸爸……”   陆铭倒是自来熟,朝肉肉伸出了手,笑着道,“来,肉肉,让干爹抱一会儿。”   老实说,这干爹也不太靠谱了,一年了,肉肉的媳妇儿还没个影儿呢。   白沫见肉肉也不太抵触陆铭,就小心翼翼地将肉肉递了过去。   肉肉趴在陆铭怀里,肉乎乎地小手去拍他的脸,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老老实实,倒也没有哭闹。   陆铭拆了自己带来了玩具,和肉肉一起玩玩具,没一会儿,一大一小就熟络起来了。   白沫看着肉肉玩儿的开心,便收回了视线,看向一旁沉默的江沉,轻声问,“江医生,你看着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江沉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最近有些累,打算休息几天。”   阮曦然的确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情绪,想到他现在已经进了监狱,江沉心里除了报复的快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也是,当医生真的挺累的,还要经常做手术加班,适当休息一下也好。”白沫笑着附和道。   江沉无意识地交叉着手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阮曦然进监狱了。”   “啊?”   白沫惊讶了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毕竟以阮曦然做的事,进监狱也是应该的。   看出江沉情绪有点不对劲,又想到江沉是被阮曦然的父母供养长大的,白沫也就理解了他的心情。   白沫想安慰一下江沉,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干巴巴的说,“江医生,你别难过了。”   闻言,江沉抬头看向白沫,唇边的浅笑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又口是心非道,“我怎么可能会为他难过?”   白沫顿时哑然,眼神透着些茫然,“你和他…不是认识很久了吗?还是一起长大的,怎么会……”   白沫只知道阮曦然看不起江沉,除此之外,并不知道他们其他的恩怨。   “我和阮曦然……”江沉说着,停顿了一下,才轻声道,“有深仇大恨,我又怎么可能会为他难过。”   白沫看着他,眼里浮现出一抹怜悯,看出江沉不愿说,出于礼貌,并没有继续追问。   “这件事…是他做的吗?”白沫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两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黎锦。   江沉点了点头,平静的开口道,“因为你,黎锦不会轻易放过阮曦然的。”   听到黎锦的名字,白沫心头颤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语气似乎有些怨念,喃喃道,“只是太晚了。”   要是黎锦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像这样坚定地站在他身前,他们可能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触动,江沉低低叹了一口气,然后浅笑道,“证据是我交给黎锦的,说起来,也算是我和黎锦一起将阮曦然送进了监狱的。”   江沉明明是一副很骄傲的样子,白沫却感受到了浓浓的难过扑面而来,也是,将一起长大的人送进监狱,怎么会不痛苦呢?   白沫嘴唇蠕动了一会儿,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最后只化作了一声,“江医生。”   之后,江沉和白沫简单说了这一年发生的事,说了黎锦做的事,说了男性生子实验,也说了实验失败了,只是一句都没有提起阮曦然是那个实验品。   饭桌上,陆铭主动抱着肉肉喂饭,肉肉老实地坐在儿童座椅上,一口接一口的喝肉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个可爱的小松鼠。   陆铭会逗肉肉玩儿,沉默的江沉偶尔搭一句话,白沫在一旁附和,他们虽然一年没有见,倒也一直没有冷场,气氛很是和谐。   直到白沫看陆铭这么喜欢肉肉,然后笑着说了句,“你之前不是说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宝宝了,现在有消息了吗?”   此话一出,陆铭和江沉的脸色都变了变。   见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白沫的表情有些无措,小心翼翼的看着陆铭,“抱…抱歉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陆铭先一步回过神,苦笑了一下,又打趣道,“没事,暂时还没有,所以只能辛苦我们肉肉再等等了。”   而江沉垂下头,若有所思。   他的生子实验失败了,自然没办法运用到陆铭另一半身上,所以还得继续研究。   而研究对象,自然还是阮曦然,不过是一年三个月,江沉自认为等的起。   白沫松了一口气,见陆铭对那门娃娃亲如此认真,无奈地笑了笑,“不着急,肉肉才刚刚一岁呢。”   陆铭笑着点了点了肉肉的小脸蛋儿,“叔叔努力努力,不让肉肉等太久好不好?”   也不知道肉肉听懂了没有,抓着喝粥的汤匙,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好”,之后又咯咯笑了起来。   也是,快有媳妇儿了,谁能不高兴呢?   陆铭这次来是特意过来给肉肉过生日的,第二天便离开了,江沉倒是多留了几天,权当做是在这里散散心。   白沫请了一天假,带着肉肉和江沉去了附近一个古城看了看,肉肉被裹成了一个小团子,带着毛绒绒的小帽子,白白嫩嫩的,看着讨喜的不行。   坐在一个木质亭子里,江沉静静地看着白沫,眼里的那抹眷恋已经淡了很多,轻声道,“白沫。”   白沫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江医生,怎么了?”   江沉轻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躲着他?”   白沫眼神躲闪了一瞬,看向怀里的肉肉,有些恍惚道,“我不知道,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不想…再见到他……”? 第六十八章 小城重逢 追妻火葬场开始~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两年,似乎每个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听人说,黎锦身边多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男人,那人似乎和白沫长的很像,同样的月牙形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更像。   若是认识白沫的人,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会有一瞬间的晃神。   而白沫身边也多了一个开饭馆的高大男人,叫荣野,对白沫和肉肉很上心,生活中处处关照,俨然是以保护者的姿态自居。   荣野是那种端正硬朗的长相,眉毛浓黑,鼻梁高挺,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身的腱子肉,和长相俊美的黎锦完全是两种类型。   先说白沫两年前,因为奶茶店的薪水偏低,但养孩子用钱的地方又特别多,白沫便想着换一份工资高的工作,于是便去附近的酒店应试服务生。   虽然相较于奶茶店,酒店服务生的工资更高,但时间上就没那么自由了,只有在晚上下班后才能看到肉肉。   他去上班的时候,肉肉只能呆在托儿所里,经常会眼巴巴地趴在托儿所的窗户上,小脸上满是落寞,等着白沫来接他回家。   渐渐的,白沫发现了肉肉的情绪不对劲,似乎变得有些敏感怯懦,也不怎么爱表达了。   每次接肉肉回家,肉肉就会黏在他怀里,不太愿意下来走路,还会很不安地搂着他的脖子,一句又一句地喊着爸爸。   白沫自然感受到了肉肉的不安,紧紧地抱着肉肉,心里愧疚不已。   他似乎是钻进了牛角尖,只想着要努力挣钱,让肉肉能过得更好一些,却忘了肉肉现在更需要的是他的陪伴和照顾。   为了多些时间陪伴肉肉,所以白沫在酒店干了三个月,就毫不犹豫地辞职了。   后来,白沫见荣野的饭馆在招工,就在他居住的小区附近,工作时间也比较自由,便进店去问了问详细情况。   工资四千五,主要忙中午饭点和晚上的夜市,每天的工作时间大概七八个小时,主要是晚上的夜市,忙起来很是辛苦。   就这样,白沫开始在荣野的饭馆打工,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而最近,白沫有了离职的打算,因为荣野对他的心思,几乎是毫不掩饰。   他明白荣野的心意,也知道荣野是个好人,但大概是因为自卑,又或者是害怕被人知道他能生孩子的秘密,让他根本做不到去接受这份感情。   见爸爸又在发呆,肉肉拿着一小盒酸奶,扭着肉乎乎的小身子,吧嗒吧嗒地跑到白沫跟前,将酸奶递了过去,“爸爸喝!”   白沫回过神,笑着将肉肉抱在腿上坐下,捏了捏肉肉的小脸儿,“以后肉肉是要长成小胖墩儿怎么办?又重了好多啊。”   刚刚三岁的肉肉,长的白白胖胖的,跟画里的福娃娃似的,说话奶声奶气的,一双月牙形的眼睛笑的眯起来,和白沫一模一样。   “爸爸不高兴吗?”肉肉在白沫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着头问。   白沫揉了揉肉肉的头发,柔声问,“没有不高兴,肉肉怎么这么问?”   “昨天晚上,肉肉听到爸爸在哭,哭的很伤心,爸爸怎么了?”肉肉一脸担心地看着白沫。   闻言,白沫的脸色一僵。   肉肉又一脸好奇的问,“爸爸,黎…黎先生,黎锦是谁啊?你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听到黎锦的名字,白沫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沉默了一会儿,才揉着他的小脑袋道,“没事的,爸爸只是做噩梦了,那个人是…是爸爸的一个朋友。”   “那爸爸是很想那个朋友吧,连做梦都要喊他的名字。”肉肉笑嘻嘻地看着白沫,一副被我猜中了吧的小模样。   白沫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故意哄骗道,“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不然会长不高的。”   肉肉似乎对黎锦很好奇,小嘴儿张张合合,继续追问,“爸爸的那个朋友,肉肉怎么没见过呢?要是爸爸很想他的话,我们去看看他吧。”   闻言,白沫被吓得差点被口水呛到,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不用,爸爸和那人朋友不…不太熟,我们不要打扰别人的生活了。”   肉肉有点失望,轻轻“哦”了一声,他都不知道爸爸以前的什么朋友,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亲人呢?   见肉肉对黎锦这么在意,白沫眼神黯淡了几分,又笑着哄他,“别不开心了,等爸爸有时间了就带肉肉去看望干爹,看看他有没有小宝宝了好不好?”   当初陆铭非要订娃娃亲,可现在肉肉都三岁了,他家的宝宝还没影呢,白沫想想就觉得有点好笑。   肉肉兴奋地点点头。   大概是平静的日子过惯了,白沫从没想到,再见到黎锦的那天会来的这么快。   这天周一,忙碌的周末刚过去,荣野打算休息一天,便提出要带肉肉去游乐园玩儿,白沫想拒绝,耐不住肉肉兴奋的像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想到肉肉还没机会去过游乐园,白沫心头一软,就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在游乐园玩了一上午,肉肉累的趴在白沫怀里不愿意下来,头发濡湿贴在额头上,抱着一个水杯大口喝水,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爸爸,肉肉肚子饿了,想吃饭饭。”肉肉趴在白沫耳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疯玩儿了一上午,哪怕肉肉精力旺盛,这会儿也累坏了,软绵绵地趴在白沫怀里,奶乎乎地撒娇。   荣野性格是粗中带细,看出肉肉饿了,当即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面包,然后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饭馆吃饭。   期间,肉肉闹着想吃冰淇淋,白沫便领着他去买东西,让荣野先去饭馆里找位置。   在看到黎锦时,白沫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黎锦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城呢?   白沫没有放在心上,转头领着肉肉去排队买冰淇淋,可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因为这多了一眼,心仿佛一瞬间如坠冰窟。   对面的黎锦表情呆滞,可眼睛却死死地黏在白沫身上,好像要将人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满眼的不敢置信,却又被狂喜砸昏了头。   一时间,竟然傻愣愣地呆住住了。   白沫,真的是白沫……   黎锦的眼睛渐渐泛起了水汽,可他一眨也不敢眨,生怕眨一下眼睛,白沫就会凭空消失,再也看不见一样。   繁华喧闹的街道上,两个人四目相对,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可事实并不如想象中的浪漫,这不是恋人苦苦等待的久别重逢,而是谎言被戳穿,逃跑的人被抓住的惊恐不安。   一个惊慌失措,一个近乎喜极而泣,两人的心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白沫浑身都僵硬了,呆呆地看着黎锦,眼泪含在满是惊恐的眼里,大脑却一片空白。   谁能告诉他,这时候他该怎么办?   黎锦同样是手足无措,他想飞奔过去将白沫抱住,可又怕这是他思念成疾,而出现的一个幻影,他不敢轻易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这两年,他开始了严重的失眠,甚至精神都好像出了问题,甚至有时候,还会眼花的看见白沫在厨房做饭。   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白沫充斥在他的身边,不远不近,静静地干着自己的事,可每当他一靠近,幻影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每次惊喜过后,都是巨大的失望,这种情况发生的多了,黎锦都快成神经病了。   为此,他甚至去看了心理医生。   他想见到白沫,可他承受不起一次次看着白沫消失的痛苦,以及几乎要溺死他的无能为力的窒息感。   白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黎锦心里就一直有个念想,或许白沫没有死呢,毕竟没有找到尸体,也是另一种希望。   因为总是看到白沫的幻影,黎锦被折磨的近乎崩溃,于是开始接受心理医生的催眠治疗。   发现最根本的原因,是源自于他对白沫的愧疚。   自从白沫离开后,他总是会做同一个梦,白沫溺在海水里,努力伸手挣扎着,而眼里满是对他怨念,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孩子?为什么不愿意放了他?然后含泪说恨他,说再也不想见到他,说后悔和他结婚……   每一句话,都狠狠地敲在黎锦的心口,让他在梦里不得安稳,他奋力想去救白沫,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沉入海底,几乎要将黎锦逼疯。   每一次,他都会努力地朝白沫嘶吼,跟他道歉,求他回来,只要他愿意回来,自己什么都愿意做。   直到他筋疲力竭,然后泪眼朦胧地从梦里惊醒,一股浓浓的空虚和无力感扑面而来,让他不得安眠,只能失眠一夜又一夜。   后来,在心理医生的开导下,黎锦开始尝试着出去走走,散散心。   再加上,黎锦对白沫还抱有幻想,想着或许白沫没有死,而是被人给救了,现在正好好地活在城市的某个地方。   于是这两年,他将沿海大大小小的城市走遍了,却一直没有看到白沫的身影。   一无所获的黎锦并不死心,便打算在周边城市找一找,偶然来到这个小城,却没想到,这次真的找到了白沫……? 第六十九章 “抱歉,你认错人了!” 追妻路漫漫   唯恐又是自己的幻想,黎锦不敢上前,嘴唇颤抖着,咧出一个苦涩的笑,哑声喊道,“白沫,是你吗?”   对于黎锦来说,这真的太像一场美梦了,现在美梦成真,却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看着白沫,黎锦的眼泪浸湿了眼眶,很快便红了眼,狂喜之中又藏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的眼神近乎贪婪地看着白沫,仿佛要将眼前的“幻影”,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刻在脑海里,生怕记忆中白沫的轮廓模糊了。   白沫浑身的血液都凉了,牵着肉肉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几分力气,肉肉被攥疼了,连忙出声喊疼,“爸爸,肉肉疼……”   见白沫半弯下腰,黎锦这才注意到白沫身边的小豆丁,顿时浑身一震,是白沫的孩子吗?还是收养的?   一时间,黎锦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猜测,可当他看到那双和白沫如出一辙的眼睛时,仿佛如遭雷击。   黎锦脸色苍白了许多,可眼底压抑着即将溢出来的兴奋,脑海里也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白沫都没有死,那么孩子的死,会不会也只是个幌子?   肉肉奶声奶气的声音,唤回了白沫的思绪,他连忙松开手,语气慌乱极了。   “没事吧,肉肉,对不起啊,爸爸攥疼你了。”   “肉肉不疼。”肉肉十分懂事的摇了摇头。   “我们先走吧,荣叔叔该等急了,吃完饭再买冰淇淋。”白沫有些着急说。   肉肉有点犹豫,他想吃甜甜的冰淇淋,可是爸爸好像有点…害怕?   肉肉皱着小眉头,仰头看着白沫,关心的问,“爸爸,你怎么了?”   白沫顾不上回答肉肉,抱起肉肉就要走。   见状,黎锦慌了,急忙大步追上去,语气急切地喊道,“白沫!”   黎锦越是喊,白沫的脚步就越是快,但他怀里抱着肉肉,又没有黎锦步子大,还没走几步就被黎锦拦住了去路。   “白沫。”黎锦哑声唤。   看着三年没见,死而复生的爱人,除了激动和惊喜,黎锦还有种深深的不安。   白沫抱紧肉肉,戒备地看了黎锦一眼,故作镇定道,“抱歉,你认错人了。”   黎锦满眼眷恋地看着白沫,有些沙哑的声音中带着细微的哽咽,“我没有认错!白沫,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一直在找你……”   “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白沫彻底慌了,惊慌失措的样子和从前一模一样,就像个惴惴不安的小兔子。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荣野匆忙赶了过来,见白沫似乎遇到了麻烦,当即就将白沫护在了身后。   不得不说,荣野男友力爆棚!   看着荣野,白沫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明显松了一口气,语气很是无助,“荣野……”   “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荣野揉了揉白沫的头,动作亲昵又自然。   处于神经紧绷状态的白沫,也没在意荣野对他过分的亲昵,低声道,“他…他认错人了,一直在纠缠……”   白沫有些心虚,说话也没什么底气。   闻言,荣野看了黎锦一眼,就像个隐隐动怒的狮子,很有威慑力。   见白沫被一个陌生男人护在身后,黎锦心头一紧,一股恐慌渐渐扩散开来,难道白沫身边已经有别的男人了?   想到这个可能,黎锦的脸色变的很难看,猛的攥紧了拳头,呼吸也有些不稳,死死地盯着荣野,眼里是由嫉妒而生出的敌意。   荣野自然也不甘示弱,不卑不亢地看着明显比他有钱的多的黎锦,就如同孤狼对上狮子,从气势上,很难分出个高低。   两个男人相对而视,而看不见的花火四溅,似乎下一秒两人就要大打出手,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是荣野率先开口的,他的声音浑厚而低哑,听着很有力度,“请问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黎锦不再看他,视线越过高大的荣野,看向抱着孩子的白沫,请求道,“白沫,我真的很想你,我们说一会儿话行吗?”   三年的时间,一千个日日夜夜,他已经想念白沫太久了,甚至变得怯懦的不像自己。   对于黎锦来说,哪怕只是静静地和白沫待一会儿,都算是一种奢求了。   “我…不认识你,没有什么好说的。”白沫声音不大,却能让黎锦听清楚每一个字。   黎锦脸色一白,嘴边的弧度几乎维持不住,勉强挤出来的笑容,简直比哭还要悲伤几分。   “白沫,我找了你很久,看到你现在好好的,我真的很开心,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但是……”   黎锦苦笑了一下,但是你不在了,我说再多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听到黎锦说这些,白沫心里沉甸甸的,撇过头不愿再看他,低声催促道,“荣野,我们走吧,肉肉饿了。”   荣野轻声“嗯”了一下,然后伸手抱过了肉肉,笑着道,“我来帮你抱着,别累着你。”   怀里抱着肉肉,身后护着白沫,荣野看了黎锦一眼,多少有点挑衅的意味,“抱歉,用餐时间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荣野就要带着白沫离开。   看着乖乖跟在别的男人身后的白沫,黎锦心里被怒气烧的火急火燎的。   可这时候他已经不敢发火了,因为白沫不爱他了,他就没有这个底气了。   虽然怕惹白沫生气,可黎锦还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白沫离开,便不管不顾地抓住他的手臂,隐约能听出一丝哀求,“白沫……”   白沫用力地从黎锦手里抽出手臂,眼里满是警惕和戒备,很怕他似的,低声道,“先生,请你别碰我。”   荣野一手抱着肉肉,一手揽住了白沫的腰,俨然是宣示主权的意味,“先生,还请你自重,不然我们要报警了!”   荣野怀里的肉肉扭过身子,看向欺负他爸爸的人,气鼓鼓地喊,“坏人,不许你欺负我爸爸!”   这一声清脆的“爸爸”,直击黎锦灵魂深处,他当即愣住了,呆呆地看向了肉肉。   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儿,却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他们很久之前就见过一样,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羁绊真的存在,黎锦心里的那个念头愈发强烈,激动、兴奋、惊喜交织在一起,充斥在心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怕是自己误会了,白高兴一场的不安,在心里挥之不去。   这个孩子,会不会就是他和白沫的孩子呢?眼睛和白沫好像,嘴巴也像……   黎锦看着孩子愣神,肉肉却看不懂黎锦眼里的情绪,嘟着嘴巴,奶声奶气的威胁道,“你不许欺负我爸爸,不然就让警察叔叔抓你!”   肉肉最怕警察叔叔了,就以为坏人也会怕,说完还朝黎锦做了个鬼脸,小模样十分骄傲。   肉肉小朋友之所以怕警察叔叔,还因为肉肉经常晚上贪吃,白沫就哄他说会坏牙齿,而且警察叔叔还会抓走不听话的小朋友。   肉肉小朋友还没上幼儿园,当然是白沫说什么就是什么,老老实实地管住嘴巴,生怕被警察叔叔抓走,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肉肉的童言童语,倒是让黎锦脸上多了一抹轻松的笑意,放柔了声音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肉肉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奶乎乎的说,“你欺负我爸爸,我才不要告诉你呢!”   荣野也不再耽搁时间,看了黎锦一眼,随后便霸气地带着一大一小离开了。   黎锦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白沫离开的背影,决绝又匆忙,他又挫败地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   好不容易找到了白沫,黎锦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很快便打起精神,然后跟着他们进入了一家餐馆,坐在了不远处。   黎锦近乎痴迷地看着白沫,眼里却掩不住痛苦,他就像个疯子,亦或者痴汉。   很快,白沫便发现了黎锦的存在,心神皆是慌乱,脸色煞白煞白的,手心出了冷汗,连吃饭都没有胃口。   感受着黎锦落在他身上的炙热的视线,白沫坐立不安,饭刚吃了一会儿,他就有了想逃走的念头。   “荣野,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肉肉,我去趟洗手间。”白沫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客气道。   从小到大都有这个坏习惯,只要是太紧张,太害怕,就会控制不住地想上厕所,甚至难受的肚子疼。   荣野有些不放心地看着白沫,眼里满是关切和情意,提议道,“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白沫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还得麻烦你帮我照顾肉肉,我一会儿就回来。”   肉肉埋头吃饭,朝白沫挥了挥小肉手,吃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那爸爸快点回来,肉肉等着爸爸。”   见白沫起身去了洗手间,黎锦也紧随其后,虽然行为有些猥琐,可跟老婆相比,黎锦根本顾不上这些。   洗手间里,白沫站在洗手池跟前,一边又一边地用凉水冲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突然,一个人男人从身后抱住了他,嘴唇贴在他的后颈,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人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白沫慌张的抬起头,只见镜子里映出了黎锦的脸。   “白沫,让我抱一会儿。”黎锦收紧这个拥抱,苦涩道,“我真的很想你……”? 第七十章 “白沫,给我抱一会儿行吗……”   冰凉的水滴打湿了白沫额前的头发,发梢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上,水滴顺着下颚,不急不缓的滴下来,有种楚楚可怜的美感。   挂着水滴的睫毛颤了又颤,白沫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黎锦,神色慌乱又不安,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白沫强装镇定冷声呵斥,皱着眉头,用力去拉黎锦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黎锦却抱的更紧,低声哀求着,“白沫,给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行吗……”   三年的时间里,有无数次,他都以为白沫终于回来了,可是每一次惊喜过后,都是巨大的失望朝他袭来。   他抱着白沫,一点点收紧手臂,感受着白沫的体温和心跳,嗅着那股熟悉的冷香,一次又一次在心里确认,白沫真的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此刻紧紧抱着白沫,黎锦那颗狂喜到怀疑自己神经出问题的心,终于稍稍得到了安慰。   白沫看向了镜子里的黎锦,心口的闷痛再一次袭来,被刻意忘记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遍体生寒。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可他什么都没有忘,看着黎锦,心里残存的眷恋很淡,更多的是惊恐和害怕。   “你…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你再这样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白沫用力拉开黎锦的手臂,转身将他推开,满眼气愤地瞪着他,一副形同陌路的样子,可颤抖的拳头泄露了他的不安。   黎锦被推开,向后踉跄了两步,又连忙抓住白沫的手臂,深深地注视他,似乎连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   看着白沫,黎锦的眼睛渐渐红了,眼帘垂下又抬起来,反复几次,又抬手抵住泛酸的鼻尖,很无措又小心的模样。   他闪躲着白沫,怕白沫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却又不舍得浪费能看到白沫的时间。   片刻后,黎锦直直看着白沫,嘴角扯出一个克制的笑容,饱含着心酸、欢喜、无力、歉疚各种情绪,让人不由得感到悲伤。   “抱歉,白沫,我只是…想确定,你真的还活着,我总…总是能看到你回来了,可是,那都是…假的……”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黎锦苦笑了一下,低下头,挡住眼里闪着的水色,又哽咽道,“我…我是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确定你好好活着…就好。”   承受了三年的煎熬,在黎锦心里,和白沫好好活着相比,一切都不重要了。   白沫面色还算镇定,可心里已经乱做了一团,慌乱地推开黎锦的手,“还有人在等我,我要走了。”   说完,白沫逃也似的跑出了洗手间。   黎锦转过身,看着白沫惊慌匆忙的背影,明明想追出去,可脚步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步也挪动不了。   良久,黎锦的腿几乎是僵硬了,浑身又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堪堪靠在洗手台上才没有摔倒。   如果是三年前,他绝对不会放白沫走。   而且以他的性子,他会直接拉着白沫走进厕所的隔间,撕了他身上的衣服,再把人抱在怀里欺负一通,直到人哭着求他,哭哑了嗓子,才会罢休……   老实说,黎锦还真的干过这种事。   记忆一下子被拉到了四年前,那时候他和白沫结婚虽然才三个月,可他对白沫已经倦了。   当然,心倦了,可身体没有倦。   白沫和大学里的班长是很好的朋友,好像也就那一个朋友,那天,两人约出来一起吃饭,但很不凑巧地被他给碰到了。   他根本不愿意去听白沫的解释,拉着人去洗手间发了一通火,话说的很难听,白沫脸色白了又白,但还是红着眼跟他道歉。   具体说过的话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但还记得后来,他拉着白沫进了最里面的隔间,泄愤般撕了白沫的衣服,吻上了他的唇……   狭小的厕所隔间还算干净,地上是撕烂的白衬衫,角落里躺着崩掉的衬衫扣子,袜子也掉了一只,挂钩上挂着牛仔裤,那个画面凌乱又暧昧至极。   黎锦清楚的记得,白沫就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脊背,用圆润的指甲抓出淡淡的红痕,喉咙里压抑着的哭声细碎,最后变成了一声声呜咽。   白沫特别小声地哀求他,眼里含着委屈和惊恐的眼泪,看着可怜极了,可他却很恶劣,还故意捉弄他……   从香艳的回忆中回过神,黎锦转过身,看着镜子里狼狈又怯懦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当时的他有恃无恐,所以肆意妄为,而现在他要是敢这么做,白沫一定会告他猥亵吧!   黎锦苦笑着低下头,竭力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冷静不下来。   于是黎锦将水龙头开到最大,一遍又一遍地捧起冷水,扑在自己脸上,动作机械又急切,心里有种自虐的畅快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他的眼球充斥着红血丝,视线都有些恍惚了,黎锦这才关了水龙头,双手撑着洗手台,大口喘着粗气。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黎锦突然想通了什么,抽了张纸擦了擦脸,大步离开了洗手间。   看着原本白沫坐的地方已经空了,黎锦瞳孔一缩,慌张地环顾四周,却连白沫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   白沫又被他弄丢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出现过?黎锦不确定了。   黎锦的眼前死死盯着那一个餐位,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开始自我怀疑,他是真的见到白沫了吗?还是他又是他的幻想?   ……   从洗手间里跑出来的白沫,顾不上整理惊惧的情绪,一把抱起肉肉,苍白着脸说,“荣野,我有些急事,我们先走好不好?”   荣野见白沫脸色不好看,也没有多问,利落地去结了账,随后便带着白沫和肉肉离开了饭馆。   一路上,白沫抱着肉肉怔怔的发呆,神情恍惚,眼睛红红的,让人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哀伤的气息。   荣野将白沫和肉肉送进小区,还特意抱着有些沉的肉肉,白沫心事重重地跟在他身后,连脚步都有些飘。   尽管没有什么心情,但白沫还是礼貌地请荣野进来喝杯茶,荣野也不放心他,自然没有拒绝。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荣野接过白沫递来的水,眼神关切,有些担心的问。   白沫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荣野,勉强露出轻松的笑容,又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发生什么事。”   只是他苍白的脸色,以及忧虑的眼神,让他的话显得特别没有说服力。   荣野眼睛微暗,试探着问,“是因为今天出现的那个男人吗?”   白沫脸上的表情一僵,沉默了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很是无助的说,“荣野,求你,别问我这个。”   荣野伸手揉了揉白沫的头,就像哄小孩儿那样,安慰道,“好,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虽然没他有钱,但他要是敢对你乱来,我也不会放过他。”   白沫看着荣野,眼神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拉开他的手,低声道,“谢谢你,荣野。”   对于荣野,白沫除了感恩,就是感谢,至于其他的感情,他没有,也不敢奢望。   若是他没有遇到黎锦,而是先遇到荣野,白沫想,他可能会试着接受的,因为荣野对他真的很好。   只是现在,他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人呢?   荣野自然明白白沫的意思,可他佯装不懂,笑了笑道,“别跟我这么客气,虽然我就是个大老粗,但我想好好护着你,”   他十六岁就出来讨生活,去过工地,当过学徒,摆过摊,从生活最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虽然现在只是个小饭馆的老板,但手头也算是很宽裕了。   从前他整颗心都扑在谋生活上了,后来遇到了白沫,整颗心就扑在了他身上,爱意炙热又张扬,让人很难不受触动。   白沫像是被荣野炽热的眼神烫到了,慌乱地低下头,心口生出一点异样的情绪,又想到了黎锦,心里乱的不行。   过了一会儿,白沫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看向荣野,轻声问,“荣野,你是认真的吗?”   荣野微微瞪大眼睛,模样看着憨憨的,很是有趣,似乎根本不敢相信惊喜来的那么突然。   白沫紧张地攥紧手,表情有点迟疑,但还是继续道,“如果你…你是认真的,那我们……就试一试吧。”   荣野用力点点头,然后猛的抱住了白沫,粗哑的声音里带着爽朗的笑意,激动不已,“白沫,我保证,我对你是真心的!以后要是我敢对不起你,你就是杀了我,我都没意见。”   被荣野紧紧抱着,白沫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良久,才将手搭在荣野的腰上,汲取一点点安全感。   “你要对肉肉好。”白沫轻声道。   “我会对你和肉肉一样好,我要是做不到,你打我都成。”荣野笑着道。   在荣野离开后,白沫坐在沙发上,疲倦地弯下腰,眼神迷茫无措又歉疚,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白沫承认,为了让黎锦彻底死心,他自私地利用了荣野的感情,可除了这样,他想不出该怎么维持现在平静的生活……? 第七十一章 “白沫,求你,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自从白沫再一次消失,黎锦就发疯似的在这座小城找了两天,刚一查到了白沫的地址,便匆忙赶了过去。   黎锦来的时候,正是中午饭点的时间,饭馆里吃饭的人很多,远远的就看见白沫端着餐盘忙前忙后,热的额头溢出了一层薄汗。   黎锦并没有走进去,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将近一点的时候,吃饭的人已经走了不少,只剩零星几桌还有人,于是黎锦走进了饭馆,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他的视线却紧紧追随着白沫的身影,只见白沫围着黑色围裙,麻利地收拾完餐桌,然后端着高高摞起的餐具进了后厨。   过了一会儿,荣野推着白沫出了后厨,脸上满是宠溺的神色,“好了,现在不忙了,我自己就行,你坐这儿歇一会儿。”   白沫有点不自在,无奈地看着荣野,“没事的,我又不累。”   荣野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座位上,神色半是认真半是霸道,语气很是怜惜,“出了这么多汗,怎么会不累?”   荣野用手被蹭了蹭白沫额角的汗,带着几分打趣,低笑道,“我不想累着你,等招到新的员工,就让你安心当老板娘。”   听到“老板娘”三个字,白沫尴尬不已,连耳尖都是红的,脸上浮现一抹羞耻的薄怒,“我…我不是,你别乱说!”   “好,你不是老板娘,跟我一样,是老板。”荣野揉了揉白沫的头,笑容宠溺,刻意压低声音道。   不远处的黎锦,看着这刺眼的一幕,猛的站起身,大步朝他们走了过去,他的面部线条紧绷,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白沫涨红了脸,羞恼地瞪了荣野一眼,却正好看到了走近的黎锦,脸色顿时一变。   说的夸张一点,看到黎锦,白沫就像老鼠见了猫,恐惧就像影子般如影随形,挥之不去,连勉强的镇定都会露怯。   白沫之所以害怕黎锦,除了之前留下的心理阴影,更重要的是,他害怕黎锦知道孩子的事。   孩子出生前,黎锦就曾用手段逼着他生下孩子,要是知道他们的孩子还活着,会不会来跟他抢肉肉?   白沫下意识抓住荣野的手,很不安地看着黎锦,就像个面对危险时,高度警惕的小兔子,时刻准备逃跑。   看着白沫握着别的男人的手,一副据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黎锦心尖一颤,一股难言的闷痛袭来,哑声唤,“白沫。”   “你…你怎么在这儿?”白沫抓紧了荣野的手,佯装淡定的问。   “我来找你。”黎锦轻声道,可简短的四个字,却饱含了无数沉重的情绪。   黎锦深深地看着白沫,近乎哀求道,“我们谈一谈行吗?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可我没有话要跟你说。”白沫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不大,却有种掷地有声的坚定。   黎锦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里满是落寞,良久,又勉强地笑了笑问,“那…这三年,你过得还好吗?”   白沫语气诚挚,似乎一点都不似作假,“很好,我希望以后也能像现在这样。”   黎锦看向他们相握的手,眼里的痛苦一闪而过,嘴角勉强扯出的笑容很是苦涩,又不死心的问,“你们这是…?”   白沫没有当即回答,而是看了荣野一眼,眼神里藏着些许愧疚。   他承认,他对荣野虽然是始于利用,但他会努力试着投入真心,试着去爱上荣野。   白沫心里清楚,他和黎锦已经彻底过去了,他也该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接受新的人。   就在白沫走神的功夫,荣野轻轻捏了捏白沫的手心,眼里流露出点点笑意,显然白沫答应他的兴奋感一直持续到现在。   白沫也朝荣野笑了笑,比之前轻松了很多。   看在黎锦眼里,这就是一副陷入热恋的小情人,含情脉脉的画面,他心里又急又气,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可他现在却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荣野,是这家饭馆的老板。”白沫说着,看着黎锦,又顿了顿,认真道,“也是我的…男朋友。”   最后那句话,沉重地敲击着黎锦的心口,让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黎锦身形微晃,不敢置信又不愿意相信地瞪大眼睛,询问的语气极其小心翼翼,“白沫,你说的…是真的?”   荣野趁机开口道,语气坚定,又掩不住其中的得意,“当然是真的,我们在一起了。”   黎锦抿紧了唇,死死盯着白沫,只要白沫没有亲口说,他是不会死心的。   白沫抬起头,对上黎锦执拗的眼神,无奈地弯了弯嘴角,轻声道,“是真的,我和荣野在一起了。”   黎锦怔怔地看着白沫,心里就像空了一大块,眼帘颤了颤,喃喃道,“我…我不信。”   这两年,他一直在找白沫,他祈求白沫能好好活着,却没有想过白沫或许已经有了新的爱人,或者说是他没有敢去想……   白沫轻声道,“如你所见,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不希望你来打扰这份平静。”   黎锦看着白沫,又看向了荣野,良久,苦笑着转过身,缓缓地走出了饭馆,背影凄凉又落寞。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黎锦并不无辜,就算现在痛苦难过,也是他自作自受的苦果。   黎锦走后,荣野没有多问什么,揉了揉白沫的脑袋,然后转身就要去后厨洗碗碟。   白沫轻轻拉住了他,表情有些不自在,轻声问,“荣野,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   “你想说吗?不想说就不说,你不要强求自己,我也不会逼你。”荣野柔声道。   荣野不是不在意白沫的过去,可相较于白沫这个人,那些他都不在乎,只要白沫的未来属于他就好。   白沫有些惊讶,又有些歉疚,柔声道,“谢谢,等我想好了,我会告诉你的。”   “好,我等着。”   说完,荣野转身进了后厨。   黎锦离开餐馆后,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他心里很乱,又茫然无措,白沫已经爱上别人了,让他连尝试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黎锦又折返了回去,无论如何,他也要再争取一次,而且孩子的事,他还没有弄清楚。   当黎锦回到饭馆的时候,饭馆已经关店了,看着紧闭的店门,一股熟悉的失落感再次朝他袭来。   之后,黎锦又去了白沫居住的小区,却在小区外看到白沫和那个男人。   黎锦就站在不远处,却没有上前的勇气。   大概彻底失去资格的人就是这样吧,连争取都要斟酌再斟酌,每一句话都说得小心翼翼的。   黎锦站在一颗大树后面,自虐般看着荣野肆无忌惮地抱着白沫,甚至还在白沫额头上亲了一下,嫉妒几乎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无数次想冲过去,可最后还是按耐住了冲动……   就算现在他冲过去,白沫也会站在那个男人那边,他只会让白沫避之不及。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荣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白沫,目送他进入小区,直到彻底看不见白沫的身影了,他才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当荣野经过的时候,黎锦出声喊住了他。   荣野转过头,看到黎锦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是你啊,你还想继续纠缠白沫?”   “纠缠?白沫本来就是我的爱人,就是纠缠,也是你纠缠白沫吧?”黎锦冷声道。   对待威胁性十足的情敌,任谁都没有好态度,两人怒目而视,气势上旗鼓相当,仿佛下一秒就要拳脚相向。   老实说,黎锦还不一定能打的过荣野,黎锦学的是跆拳道,拳击和散打之类的,战斗力虽然不弱,但对上荣野靠蛮力的打法,并不容易占上风。   “白沫一定会回到我身边!”黎锦沉声道,自信的仿佛白沫已经回到了他身边。   “我和白沫已经在一起了。”荣野得意地笑了笑,挑衅的意味很浓,还夹杂着淡淡的不屑。   尽管白沫什么都没告诉他,但他也猜出了几分,左右不过是个渣男辜负爱人的故事。   以白沫的性子,要不是眼前这人做的太过分,白沫不会吓成这样,连带着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   在荣野那里没讨到什么便宜,黎锦便随意找了个酒吧买醉,一口气叫了好几瓶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像是灌白开水一样。   这三年来,黎锦的酒量大增,隐隐还有点酗酒的倾向。   每一次喝醉酒,他就能看到白沫,醉意朦胧间,白沫会帮他煮醒酒汤,帮他解开衬衫扣子,给他用冷毛巾擦拭额头,还会小声念叨着,让他不要喝太多酒……   他贪恋梦里白沫微凉的体温,有一段时间,几乎是嗜酒如命,后来,他胃出血进了医院,之后就收敛了很多。   喝的醉熏熏的,黎锦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又去了白沫的小区,靠着那颗大树坐在地上,趴在膝盖上,侧头盯着小区的入口。   他想见白沫,想要抱一抱他,想跟他道歉,祈求他的原谅……   接近凌晨的时候,白沫才出现在小区门口,并没有荣野的身影。   看到白沫后,黎锦便踉跄着走了过去,不等白沫反应过来,便一把将人抱住,哑声哀求道,“白沫,求你,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第七十二章 “白沫,抱歉,我不该亲你……”   白沫被撞的身形一晃,脚步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满身酒气的人抱进了怀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白沫便手忙脚乱地去推他,难掩声线里的惊慌失措,质问道,“黎锦,你这时候来这里干什么?”   黎锦居然连他住的地方都找到了,这个认知让白沫感觉很是不安,更加奋力的挣扎起来,急切道,“你先放开我!”   可黎锦借着酒劲儿耍无赖,抱着他不肯松手,“我不放,白沫,我再也不想放开你了……”   “黎锦,你别对着我发酒疯!”白沫气的低头在黎锦肩头咬了一口,又抬起头,眉头紧蹙,冷声呵斥道,“松开我!”   黎锦似乎是真的醉了,看着白沫满是薄怒的脸,眼神迷离又恍惚,发出低低的叹息声,最后竟低头吻了下去。   这是个能算的上温柔的吻,黎锦轻轻吮着白沫的唇瓣,不带丝毫情欲,更多的是深情缱绻的爱意。   被黎锦吻住唇,白沫蓦地瞪大眼睛。   就在黎锦试图去撬开白沫的牙关的时候,心慌意乱的白沫,狠狠朝黎锦的舌头咬了一下。   黎锦吃痛,匆匆结束了这个吻,一脸错愕地看着白沫,眼神还有点无辜,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白沫要咬他。   白沫又羞又气,趁黎锦走神,用力推开他的手臂,又羞恼地抬手甩了他一耳光,气愤道,“你现在清醒一点了吗?   这一耳光,似乎让黎锦清醒了几分。   他扭头看着白沫,眼神痛苦又落寞,像个被抛弃的流浪狗,眼巴巴的看着主人,低低的说,“白沫,抱歉,我…我不该亲你……”   白沫被羞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嫌弃地用手背擦了擦嘴,无比心累的说,“黎锦,你能不能别再来打扰我了?”   黎锦看着白沫,一副情根深种,又难以自拔的模样,捶着隐隐作痛的头,痛苦的喃喃低语,“可我…很想你。”   白沫见黎锦醉的不轻,便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了,转身就要跑进小区。   见状,黎锦急忙抓住白沫的手臂,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白沫,我能跟你回家吗,在这里,我没有住的地方……”   “不行!”白沫甩开他的手臂,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看着黎锦一脸可怜的样子,白沫又觉得自己拒绝的太干脆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心软道,“你去住酒店吧,来我家不方便。”   听到“不方便”三个字,黎锦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睛顿时恢复了清明,小心翼翼的问,“你们…同居了吗?”   白沫愣了一下,然后心头一动,对着黎锦点了点头,佯装随意道,“对,我和荣野同居了,所以不方便。”   黎锦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我已经接受新的人了,也开始了新的生活,同居有什么不可能的?”白沫的语气很自然,轻声道。   说完,白沫转身进了小区。   这次黎锦没有上前阻拦,而是怔怔地看着白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自己在原地站了许久。   之后的几天,黎锦没有再出现,白沫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但是肉肉小朋友知道,他爸爸并不开心,总是会偷偷的哭,梦里也会哭,哭的可伤心了。   晚上,肉肉蠕动着小身子,拱到白沫怀里,一大一小在沙发上闹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肉肉趴在白沫胸口,小脸儿上面满是认真,“爸爸,肉肉会保护你的,打跑大坏蛋!”   白沫揉着肉肉的头,笑着问,“大坏蛋?肉肉觉得谁是大坏蛋啊?”   “黎锦就是大坏蛋!”   肉肉嘟着嘴巴,奶声奶气的说,小眉头皱着,很是生气的样子。   再次从肉肉嘴里听到黎锦的名字,白沫的脸色有些异样,沉默了一会儿,才捏了捏肉肉的小脸儿,不解问,“肉肉为什么觉得他是大坏蛋?”   “他害爸爸哭,肉肉都听到了,爸爸哭的好伤心,一直在喊黎锦……”   闻言,白沫怔愣了片刻,又想起了那几天做过的噩梦,脸上温和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   “爸爸只是…做噩梦了,跟黎锦没有关系,肉肉不要瞎想。”白沫柔声道。   毕竟黎锦是肉肉的亲生父亲,他并不想给肉肉灌输黎锦是大坏蛋的思想。   肉肉躺在白沫怀里,小声嗫嚅着,软软糯糯的样子很招人喜欢,“可是…黎锦让爸爸好伤心啊……”   白沫轻轻抚着肉肉的小脑袋,温声细语的解释道,“爸爸伤心,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和别人没有关系的。”   “爸爸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肉肉抬起小脑袋,好奇地看着白沫。   “想到……”   白沫和肉肉一问一答,很快将黎锦忘到了脑后,肉肉还趴在白沫耳边,嘴甜的哄道,“肉肉最爱爸爸,爸爸以后别伤心了。”   白沫笑着保证道,“好,爸爸以后一定不伤心了。”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黎锦就再次出现了,而且还买下了白沫楼下的房子。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小区的电梯里,黎锦很自然地和白沫打招呼,态度很是热切,“白沫,好久不见。”   说是好久不见,明明才没过几天。   在小区里看到黎锦,白沫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神色戒备地看着他,“黎锦,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搬过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黎锦笑意盈盈的说。   若不是黎锦看向白沫的眼神过于炽热,仿佛真的就像是新搬来的住户,要跟邻居打好关系的样子。   听到黎锦搬到了这里,白沫心里一紧,强烈的不安逐渐在心头扩散,也是,黎锦从来就不是能善罢甘休的人……   见白沫不说话,黎锦低头看向他身边的小不点,眼神温和又带着笑意,“白沫,这个孩子是……”   白沫将肉肉拉到自己身后,故意挡住了黎锦的视线,淡淡的说,“我在孤儿院收养的。”   对于白沫的话,黎锦半信半疑,前几天,他回到黎城,特意去找了江沉,专门追问孩子的事。   听到他问起孩子,江沉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解释的并没什么纰漏,可黎锦就是觉得有问题。   于是,黎锦带着怀疑的种子,再次回到这座小城,打算将事情彻底弄清楚。   “他和你的眼睛很像。”黎锦轻声道,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白沫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张,垂下眼帘,复而平静地看着黎锦,“的确是,他们都说和我挺有缘分的。”   两人四目相对,黎锦没有从白沫的眼里窥见真假,有些晃神的想,白沫的眼神好像比三年前淡然了很多……   相较于胆小可爱的小兔子,白沫现在更像一只小刺猬,竖起全身的刺,拒绝他的靠近。   黎锦出神的功夫,电梯门打开了,白沫牵着肉肉就要出去。   黎锦伸手挡了一下门,然后俯身靠近白沫,意味不明道,“白沫,我不在意名分,要不要试着接受我一次?”   闻言,白沫一脸惊讶和不解,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嘲弄道,“黎先生难道是想当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吗?”   黎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我不介意。”   只要能让白沫重新接受他,退而求其次也不过是暂时的,哪怕是当个“野汉子”,他也乐意。   “疯子!”白沫羞恼地红了脸。   白沫牵着肉肉匆匆出了电梯,黎锦也紧随其后,他看着白沫进了六零一,防盗门被狠狠在他面前关上。   黎锦勾唇笑了笑,然后转身下了楼,回到刚买下的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卫生,就拎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上了楼。   黎锦敲了敲门,提前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很快,白沫打开了门,但看到是黎锦,又下意识地想把门关上,毫不掩饰对黎锦的不待见。   “白沫,等等,这是我给你和孩子带的礼物。”黎锦提起纸袋,朝白沫递了过去。   “不用了,我们不需要。”白沫很戒备,明显不想和黎锦牵扯过多。   “白沫,我就住在你楼下,以后有事还要多麻烦你,你就当做是邻居之间的示好,收下行吗?”   白沫根本不想收,僵持了良久,他有些烦闷地捏了捏眉头,极其无奈的问,“黎锦,你到底想干什么?”   特意住在他楼下,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想靠近你近一点,想每天都看到你。”黎锦轻声道,他直直看着白沫,眼神看不出丝毫虚假。   “可你已经给我造成严重的困扰了。”白沫低叹了一口气,觉得很是无力。   黎锦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垂下头,良久,才开口道,“白沫,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谈一次,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也想离你近一些,可你总在躲着我……”   “对我来说,三年前,一切就已经结束了,我也不是你的附属品了。”白沫眉眼冷淡,轻声道。   明明只是隔着一道防盗门,却又仿佛隔了难以跨越的鸿沟。   黎锦抿了抿薄唇,道,“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这三年来,我也一直在反省自己,我知道我现在…给你造成了困扰,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七十三章 荣野留宿 黎锦门外痴坐痛彻心扉   看着一脸无措的黎锦,白沫心里有种苦涩的畅快,大概人就是犯贱吧,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又来纠缠……   关门前,白沫神色疏离地看着黎锦,一字一句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感情,我不想让荣野误会什么,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说完,白沫便关上了门。   黎锦欲言又止,可所有的话都被那道门隔绝在外,一遍遍打磨好的腹稿,这时候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堵的人难受。   为了不再给白沫的困扰,之后的几天,黎锦没有再鲁莽冲动地去找他,仅限于找上家门的那种。   这几天,黎锦经常去荣野的饭馆吃饭,除了总是盯着白沫看,主动和白沫搭话以外,和普通的食客并没有太大差别。   殊不知,他的这种行为,更让白沫头疼。   在白沫心里,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既然已经答应了荣野,接受了他的感情,他就应该对这段感情负责,最起码要做到忠诚。   而且还没有跟荣野解释黎锦的事,这样一来,弄得像是他“出轨”了一样,莫名的有种背德感。   荣野不是个傻子,相反的,他在白沫的事情上,感官相当敏锐。   对于黎锦对白沫的纠缠,只要不过分,他都不会去干涉,一方面是他信任白沫,另一方面是基于尊重。   但很快,三个人的矛盾就爆发了。   接近凌晨,出来吃宵夜的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只有黎锦还坐在角落里,不慌不忙地喝着啤酒,时不时看白沫一眼。   黎锦的视线让白沫如芒在背,他假装没看到黎锦,帮着荣野收拾餐桌,偶尔搭一句话,然后相视而笑,看着很是般配,有种小夫妻共同努力致富的感觉。   看着他们如此和谐的画面,黎锦的脸色微变,垂下眼帘,掩下其中的落寞,又仰头喝了口闷酒。   见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了,黎锦也起身结了账,但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站在店门口,眼睛却一直看着白沫。   白沫见黎锦不走,眼皮不安的跳了跳,差点失手打碎一个盘子,好在荣野眼疾手快给接着了。   “白沫,你怎么了,有心事?”荣野满眼关切地看着他。   白沫摇了摇头,笑着遮掩过去,“没事,就是手滑了一下。”   荣野看穿了白沫的担忧,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手心,安抚道,“别担心,一会儿我送你回去,不会让他有机会纠缠你的。”   白沫表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荣野,黎锦现在就住在他楼下。   犹豫了一会儿,白沫还是不想让荣野多想,决定隐瞒下来,“好,谢谢你。”   荣野的眼睛很亮,深邃有神,笑着打趣道,“我们还需要说谢谢吗?”   白沫脸色微红,有些羞涩的垂下头,小声道,“我…我知道了。”   老实说,虽然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但实际上和之前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荣野很规矩,除了偶尔拉一下手,并没有其他逾距的行为。   这让白沫暗自松了一口气,要是荣野提出亲密的行为,他真的做不到。   荣野锁了店门,转过身,先是看了黎锦一眼,又看向白沫,温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眼看着白沫就要跟着荣野走,黎锦明显着急了,连忙伸手拉住了白沫的手臂,“等等。”   荣野看向黎锦,笑容有几分警告的意味,声音粗哑很有威慑力,“这位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锦笑了笑,像是戴了一个虚假的笑容面具,声音低沉又透着几分凌厉,“就不麻烦荣老板了,正好我和白沫顺路,可以送他回去。”   荣野在黎锦眼前握紧白沫的手,有几分炫耀的意味,“白沫现在是我的伴侣,麻烦黎先生并不合适,再说,送自己的喜欢的人回家,又怎么会嫌麻烦。”   黎锦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看向白沫,白沫却躲开了他的视线,又往荣野的身后躲了躲。   没有名分就是这样的吧,连争取的时候都做不到理直气壮,大概在白沫眼里,他只是个不受待见的破坏者。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沫对荣野说的话打断了,“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先……”   话说了一半,白沫突然想起和黎锦说过,他现在和荣野同居的事,然后将咽下了后面的话,改口道,“我们先回去吧。”   荣野对待白沫真的很宠溺,当即不再跟黎锦争辩,牵着他的手就走,“好,走吧。”   黎锦被晾在了原地,看着前面被路灯不断拉长,又亲密紧贴的身影,他的眼睛黯淡无光,脸色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   尽管有些难堪,黎锦还是厚着脸皮,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一直走到了小区门口,看着两人在小区门口停下,黎锦眼里升起一抹期待,或许白沫是故意骗他的,他和荣野并没有在一起,更没有同居……   黎锦的眼睛刚亮起来,下一秒,又彻底暗了下来,因为荣野跟着白沫进了小区。   黎锦慌乱了一瞬,又连忙镇定下来,随后也跟着进了小区。   就算白沫真的跟别人在一起又怎么样?他不在乎,只要白沫能重新回到他身边,再说,这也是他该承受的后果。   眼睁睁地看着荣野进了白沫的家门,那道房门再次在他面前关上,黎锦目眦欲裂,狠狠抓着栏杆,却没有硬闯进去。   黎锦站在楼梯拐角处良久,仰的脖子都酸了,浑身僵硬,都没有见荣野出来。   黎锦瘫坐在楼梯台阶上,顾不上什么体面和尊严,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一下又一下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泄愤,看着狼狈又颓废。   他根本不敢去想,荣野和白沫正在做什么,因为他嫉妒的几乎要发疯。   更让他觉得无力的是,他根本没有立场去破坏他们,他要以什么身份呢?白沫的前夫?亦或者是根本没有被白沫承认的情人?   荣野在白沫家待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对于黎锦来说,就像是心被架在火架上烤一样难挨。   直到凌晨两点,荣野才一脸满足的离开,而白沫穿着棉质睡衣,微微红着脸送他出门,额头上的碎发还没干,似乎是刚洗过澡。   黎锦僵硬地站起身,眼睛一片猩红,什么都没说,冲过去揍了荣野一拳,毫无章法的,只是疯了一般揍他,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荣野也不是吃素的,受了黎锦一拳后,当即就开始反击,没一会儿,黎锦脸上就挂了彩。   白沫想拉开他们都无从下手,急得去拽黎锦的手臂,用尽了全身力气,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肤里,气愤又无力的喊,“黎锦,你又在闹什么?”   而黎锦不理白沫,也顾不上自己挂的彩,只是着了魔似的往死里揍荣野。   大概是因为黎锦太气愤了,无形中被激发了潜能,倒是在这场“互殴”中占据了上风,一连揍了荣野好几拳,拳拳到肉的那种。   见荣野被打的越来越严重,白沫又急又怕,从身后抱着黎锦的腰,将他往后拖,又慌乱地威胁道,“你别再打了,你信不信,我报警让警察抓你!”   听到白沫和那个孩子如出一辙的威胁的话,黎锦紧绷着的脸差点被逗笑,顺势松开了荣野,一把将白沫揽进了怀里。   “好,我听话,不打了。”   黎锦哑声道,看着白沫的眼里,藏着幽深的缱绻柔意,以及悲伤和无力。   可白沫一把推开了他,转而走到荣野身边,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伤,关心的问,“荣野,你怎么样,伤的厉害吗?”   见白沫满眼都是荣野,黎锦呆愣地站在那里,心仿佛如坠冰窟,低头露出一个苦笑。   他就像一个笑话吧,一个跳梁小丑,一个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可笑的是还没有破坏成功……   天道好轮回,从前他给予白沫的痛苦,现在他都尝了个遍,看着爱的人却喜欢别人,的确是一种万分操蛋的感受。   几乎是自虐一样,明明眼前的画面刺眼至极,可黎锦还是直直地看着他们,哪怕眼睛刺痛泛起了温热,看着狼狈极了。   他看着白沫伸手去摸荣野的脸,看着白沫彻底将他忽略,然后拉着荣野重新进入房子,说是要给他上药,看着白沫温声细语地跟他道歉……   白沫眼里对荣野的心疼和怜惜,刺痛了黎锦心里最脆弱的角落,他茫然无措,连道歉都话都到了嘴边。   只要白沫愿意分给他一点注意力,他就是丢了面子,道歉又怎么样呢?   可白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拉着荣野进了门,那扇门再次在黎锦面前关上,清脆的关门声仿佛撞击着黎锦的灵魂。   这一夜,荣野在白沫家留宿了,黎锦也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一夜。   早上,荣野出门的时候,黎锦还在,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却掩不住其中的敌意和火花。   白沫看到面容憔悴的黎锦,明显愣了一下,眼里的情绪很是复杂,“你怎么还在?”   黎锦扯了扯僵硬的嘴脸,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声音艰涩道,“白沫,给我半个小时,我们好好谈一谈,以后…我就不纠缠你了,行吗?”? 第七十四章 追妻失败 喝酒喝到胃出血   白沫本不想答应,可黎锦不再纠缠他的承诺又很诱人,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希望你说话算数。”   荣野有些不放心白沫和他单独相处,看着白沫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不想让白沫为难,适时的离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白沫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略显局促的侧过身,轻声道,“不是要谈一谈,那就…进来说吧。”   黎锦抿了抿薄唇,勾起一个僵硬的浅笑。   总是看着这扇门在他面前毫不留情的关上,可当他真的能走进这里,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欢喜,反而有一种深深的悲伤。   愣了一会儿,黎锦步伐缓慢地走进了白沫的家,环视着整个客厅,眼睛忽明忽暗,想到昨夜荣野在这里留宿,眼底又变成了一片死寂。   他承认,他没有他想的那么大度坦然,一想到白沫属于别人,他就嫉妒的要发疯!   可他没有立场,没有身份,更没有资格,黎锦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坐在沙发上,黎锦抬头看向白沫,眼神哀伤又黯然,突然轻轻说了一句,“白沫,你…没有骗我。”   “什么?”白沫有些不解。   黎锦神色痛苦,低声喃喃道,“你和荣野,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他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白沫的话,可当事实摆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信的时候,他还在奢望着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   或许这是白沫在故意骗他,为了让他死心,让他不再纠缠,可他却越来越难说服自己。   白沫神色平静,只是眼睛不准痕迹的闪了闪,轻声回应道,“我没有骗你,我和荣野的确在一起了,是你不信。”   黎锦苦笑了一下,“现在…信了。”   因为一夜未眠,黎锦的神色很疲惫,眼帘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下巴上也露出青青的胡茬,让他看着十分憔悴,又有些狼狈。   “黎锦,你是想跟我说什么?”白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微微有些不耐地问道。   黎锦被白沫眼里的不耐刺痛了一下,失落地垂下头,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白沫,你…跳海后,我在那片海域找了很久,除了鞋子和那件羽绒服,什么都没有找到……”   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回忆起那段令人绝望的日子,黎锦的情绪很低落,连脸色似乎都变得更差了。   “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却一直没有找到你的踪迹,所以一个多月后,我给你办了葬礼。”   黎锦双手交叉在一起,不自觉摩挲着,似乎是很紧张,“可我总觉得你没死,后来,我就开始到处找你……”   黎锦自顾自地说着,而白沫若有所思地垂下头,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最近两年,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眼前经常会出现幻觉,总是感觉你就在我身边,可我一靠近,你就消失了……”   白沫的睫毛颤了颤,却并没有其他反应,不觉得畅快,也没有怜悯,心里很平静,就像是在听一个陌生却又不够吸引人的故事。   “愧疚感让我彻夜难眠,为了减轻这种负罪感,我开始报复阮曦然,看着他的惨状,我心里的恐慌却越来越大,因为无论我怎么报复他,都没办法把你换回来……”   “而且我知道,相较于阮曦然,我才是那个伤害你最深的人。”黎锦低声道。   白沫心里猛的一揪,嘴角勾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轻声道,“说点别的吧。”   若是黎锦早一点醒悟的话,他们或许还有可能,但是现在,他怎么会傻得再去走回头路呢?   黎锦顺从地“嗯”了一声,随后便转移了话题,“那个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对不对?”   白沫抬起眼帘,直直看着黎锦,眼圈似乎红了一点,语气晦涩又低落,“你难道忘了,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   “那个孩子,和你长得那么像,怎么可能会不是?”黎锦激动地提高声音。   “我没必要骗你。”白沫淡淡的说。   黎锦的脸色有些难看,良久,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我不信。”   白沫暗自握紧了拳头,一脸平静地看着黎锦的眼睛,“你知道我在那个地下室里被折磨多久吗?你觉得孩子还能活下来?”   黎锦又陷入了沉默,“真的不是?”   明明白沫的死就是个幌子,那孩子怎么就不能活的好好的呢?   “不是。”白沫语气坚定,勉强掩饰住内心的慌张。   黎锦直直看着白沫的眼睛,半晌,才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低下头道,“我相信。”   说是半个小时,黎锦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仿佛要将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似的,只是眼睛越来越红,看着更加狼狈了。   到了最后,黎锦依旧不愿死心,勉强地笑了笑,有几分哀求的意味,“白沫,我们真的就…不可能的吗?”   “早就不可能了。”白沫轻声道。   从他下定决心要和黎锦离婚,他们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已经尝够了感情的苦,不想再折磨自己了。   这一次,黎锦没有再纠缠,起身离开了白沫的家,脊背微微佝偻着,背影看着落寞极了。   黎锦走后,白沫一个人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卸下了冷漠淡定的伪装,露出了几分熟悉的无措和茫然,鼻尖传来了一股酸涩,让他心里似乎也是酸酸胀胀的。   白沫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样,他有点想哭,可又找不到哭的理由,就这样呆滞地坐了良久。   直到肉肉抱着小玩偶从卧室出来,才拉回了白沫的思绪,肉肉一边揉着睡眼,一边奶声奶气的喊,“爸爸,肉肉肚子饿……”   白沫温柔的笑了笑,伸手将肉肉抱到怀里,温声问,“那爸爸给肉肉蒸蛋羹好不好?”   “好,肉肉想吃!”肉肉激动地要跳起来,兴奋的小脸上,已经能看出几分黎锦的影子了。   白沫看着肉肉有点出神,想到黎锦,心里又传来一阵抽痛,毕竟是真心喜欢过,以为要相守一生的人,怎么能不难过呢?   肉肉小的时候,因为那双和白沫如出一辙的月牙型的眼睛,看着和白沫几乎有七八分相像,但慢慢长开后,就更偏向于他的另一位父亲了,眉眼间藏着黎锦的影子。   这一次,黎锦说话算数,真的没有再来打扰白沫,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出现,似乎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日子重新恢复了平静,白沫庆幸之余,还有点说不出的低落,心也迟迟难以恢复平静。   黎锦不再纠缠他以后,白沫便开始重新审视他和荣野的感情,纠结了许久,还是打算跟荣野坦白,然后提分手。   老实说,荣野很好,也很照顾他,温柔又强大,身上还有种坚毅的霸气,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伴侣。   白沫承认,他对荣野心动过,可是那种心动是来自于荣野保护他时带来的安全感,并不是出自于爱情。   但还没等白沫准备好,就又节外生枝。   在黎锦“消失”的第五天,凌晨左右,白沫本来已经打算休息了,却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撬门的声音,还有很多人说话的嘈杂声。   楼下是黎锦的房子,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住,不会是来小偷了吧?   这样胡思乱想着,白沫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披上了外套,打算去楼下看一眼。   白沫刚一打开门,嘈杂的声音就更清晰了,每个人的声音都透着一股焦急,气氛似乎有些凝重。   走到楼梯拐角处,看着一群医护人员,白沫心头一跳,连忙走过去询问,“你好,请问这…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打急救电话,但人已经失去意识了,所以我们只能找了开锁师傅,你是病人的朋友吗?”   白沫当即怔住了,失去意识?会是黎锦吗?还是已经入住了新的租户?   可他又心里清楚,黎锦买下的房子,就算不住,也不大可能会出租出去,更何况这两天他也没有看到有人搬家,所以打急救电话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黎锦。   白沫下意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连忙道,“是,我是他的朋友。”   很快,开锁师傅撬开了门,一群急救人员冲进了房子里,白沫的脚步似乎不听使唤,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走进房子里,就闻到酒气熏天,白沫顿时就皱起眉,心里又有些气愤,黎锦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脚底下全是酒瓶子,啤酒、白酒、还有红酒,应有尽有,还有不少摔碎的酒瓶子,客厅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黎锦高大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按着胃部,脸色苍白的吓人,额头直冒冷汗,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渍,看着很是恐怖。   急救人员将黎锦抬到担架上,随后迅速地送上了救护车,而白沫茫然无措地跟在后面,一直追到了楼下。   “医生,他…他是怎么了?”白沫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被吓到了。   医生简短的解释道,“初步判断,是大量饮酒造成的胃出血,至于有没有胃穿孔,还得做了详细的检查还能确定。”? 第七十五章 看望黎锦 “哪怕你不属于我,我也想看着你……”   白沫脸色白了几分,“会…会很严重吗?”   医生的眉头微皱,哪怕隔着口罩,白沫都能感受到他严肃的神色,“病人的情况很危险,需要立刻手术治疗。”   “很危险?”白沫喃喃重复了一句,无措地站在冷风里,神色有些恍惚。   一位护士上车前,看白沫一脸担心的样子,还以为是病人的亲属,便问了句,“你要陪病人一起去医院吗?”   白沫愣愣的点了点头,可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睡衣,而且肉肉还一个人在家,又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混乱地拒绝了,“不…不了,我家里还有孩子,不方便……”   护士也不强求,准备上车送病人去医院。   鬼使神差的,白沫喊住了护士,“抱歉,我想问一下,他会被送去哪个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护士道。   白沫看着闪着蓝灯的救护车驶出小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怔愣地站在原地,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是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一阵冷风袭来,让穿着单薄睡衣的白沫清醒了几分,只见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然后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了楼道里。   黎锦……   白沫的心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他在担心黎锦,哪怕他努力克制着,却依旧压不下担心的强烈情绪。   白沫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上了五楼,呼吸微乱,喘息声也有些重,却让他的头脑更清醒了。   他就这样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看着黎锦的房门,然后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   回到了家,白沫心神不安地躺到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黎锦憔悴苍白的面容,让他的心情愈发焦灼。   白沫在心里唾弃着自己,没有出息又容易心软,狠心的想,反正现在和黎锦已经断干净了,还去管他的事情做什么?   可一想到黎锦有危险,甚至可能会死,他还是忍不住地担心,焦虑的没有一丝睡意。   白沫心里矛盾极了,他担心黎锦,却又觉得自己不该去担心黎锦,纠结了许久,才找了个自欺欺人的借口。   黎锦是肉肉的亲生父亲,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有个孩子,就当是为了肉肉,他担心黎锦,也算是说得过去。   第二天。   一大早,白沫就将肉肉喊起来,简单让他吃过早餐后,就将他送去托管所了。   一夜未眠,白沫也不觉得困倦,又匆匆赶去了医院。   想到黎锦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医院里抢救,身边也没个认识的人,白沫突然就生出了几分心软的情绪。   白沫在前台问了护士,才知道黎锦手术很成功,已经转进普通病房了。   闻言,白沫暗暗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详细询问了病房号,白沫便去了住院部。   白沫在黎锦病房外犹豫了好久,是他让黎锦不要再来打扰他,可现在他却主动出现在黎锦面前,这样一想,他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踌躇了好一会儿,白沫还是轻轻推门进去了,当他看到病床上,脸色和白床单有的一拼的黎锦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喝酒把自己喝进医院,黎锦还真是有本事!白沫有些生气的想。   不过短短四五天的功夫,黎锦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憔悴的厉害,脸颊消瘦了一些,线条更显凌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那么高大的人竟然也跟脆弱搭的上边了。   白沫沉默地坐在床边,他也不知道该和黎锦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算是陪他一会儿。   许是真的有感应存在,就在白沫准备离开的时候,黎锦突然醒了过来,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白沫,别走!”   黎锦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惊慌,手上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将白沫的手腕攥出一圈青紫。   白沫疼的皱起了眉,下意识想挣开黎锦的禁锢,语气既是惊喜又是慌张,“黎…黎锦,嘶,你醒了?”   黎锦抓的越来越紧,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如同陷入梦魇一般,眼睛有些失神的空洞,低低的哀求着,“白沫,求你,别走……”   “我…嘶……”白沫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黎锦,你先松开,弄疼我了!”白沫眉头紧皱,不悦的提高声音,有几分羞恼的意味。   黎锦愣了愣,眼里浮现出不可置信,以及狂喜的神色,放轻了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开白沫,喃喃道,“白沫,真的是你?”   “听说你住院了,我就…来看看你。”白沫有些别扭的解释道。   黎锦似乎根本没听到,眼神恍惚又痴迷地看着白沫,嘴唇微微颤抖,低声道,“不是幻觉,有温度的白沫,不会消失的白沫……”   听着黎锦带着哽咽的声音,白沫有些不知所措,匆匆抽出手腕便离开了病房,“你没事吧?你先等等,我去喊医生过来。”   想到黎锦的眼神,白沫心口一紧,又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人怎么能没有一点骨气呢!   白沫一走,黎锦像是被瞬间掏空了力气,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低低叹了一声,语气满是失落,“又是幻觉……”   昏昏沉沉间,在黎锦又要昏睡过去的时候,白沫带着医生推开了房门,急切道,“医生,他刚刚醒了,麻烦你看看他怎么样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黎锦又睁开了眼睛,惊喜的眼神里掺杂了些许小心翼翼,“白沫,你…你没有消失?”   对于黎锦奇奇怪怪的反应,白沫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刚刚只是去喊医生了。”   医生给黎锦做了详细的检查,又询问了几个问题,黎锦答的漫不经心,一双眼睛像是黏在白沫身上似的,迟迟不愿移开视线。   “病人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暂时不能进食,十二个小时后,可以吃一点流食,少量多餐,不要吃辛辣的食物,更不要再喝酒了。”   医生耐心嘱咐着,黎锦只是看着白沫默不作声,白沫只能硬着头皮替黎锦听着,然后偶尔再附和两句。   医生离开后,白沫眼神微闪,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黎锦,轻声道,“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别走!”黎锦急得差点从床上下来,白沫吓得连忙上前按住他,“黎锦,你干什么?手上还输着液呢!”   黎锦趁机握住白沫的手,憔悴的脸上咧出一个笑容,低低的请求道,“白沫,再坐一会儿行吗?”   对上黎锦满是真诚哀求的眼睛,白沫又没出息的心软了,不自在的抽出手,妥协道,“你好好躺着,我就…就再待一会儿。”   见白沫在床边坐下,黎锦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静静地看着白沫,眼神炙热,仿佛永远不会疲倦似的。   对于黎锦看他的眼神,白沫多少已经习惯了一些,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偶尔抬头看黎锦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   良久,黎锦突然出声道,“白沫,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想白沫对他说说话,哪怕是骂他几句,他听着也高兴,最起码代表白沫还在乎他。   “还有什么好问的,事实不是摆在眼前了,你喝酒把自己喝进了医院。”   白沫的语气很平淡,黎锦却硬是从中听出了几分恼怒的意思,他暗喜窃喜着,看吧,白沫还是在意他的。   “抱歉,让你担心了。”黎锦笑了笑道。   白沫有点不自在,冷哼了一声,明显口是心非道,“我没有担心你,就是听说…你住院了,出于礼貌,过来看一眼而已。”   黎锦的眼睛很亮,似乎已经看穿了白沫的“谎言”,让白沫觉得有些恼羞成怒,“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好,我不说了,也不惹你生气,你别走。”黎锦可怜兮兮的说,像个生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两个耳朵都耷拉着。   白沫看着黎锦,就是有气也发不出来,只能无奈地抿了抿唇,“你喝那么多酒,是打算不要命了吗?”   “是我太冲动了。”黎锦露出了一个浅笑,看着让人莫名觉得沉重。   决心不再打扰白沫后,可他的心脏却疼的近乎窒息,偏执的念头在蠢蠢欲动,于是他便想大醉一场,麻痹一下痛苦不堪的神经。   那天,他叫了很多酒,高高堆在玄关处,大概有四五箱,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啤酒。   那几天,黎锦不吃不喝,就只喝酒,有种不要命的架势,可他本就因为酗酒进过医院,这么一折腾,身体就撑不住了。   第四天晚上,黎锦胃开始抗议,不仅浑身疼痛发冷,甚至还呕出了血,在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他又想到了白沫。   要是他死了,白沫会觉得伤心吗?还是会觉得他活该?   黎锦不知道,可一想到白沫,他就不想死了,于是他强打起精神,拿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我以为我喝醉了,就能忘了你,可是你却总出现在我眼前。”黎锦苦笑着说。   白沫沉默不语,黎锦又去握他的手,轻声道,“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但我想到了你,我又不舍得了,哪怕你不属于我,我也想看着你……”? 第七十六章 拒绝荣野 “白沫,你还没放下他吧?”   白沫恍恍惚惚地走出医院,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黎锦的声音,他有些恼怒地咬了咬嘴唇,试图让刺痛唤醒自己的理智。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头,可看着黎锦情真意切的模样,他坚定的心似乎有一点动摇。   意识到这一点,白沫觉得慌乱又气愤,甚至生出浓烈的嫌恶,但并不是针对黎锦,而是对自己。   他是有受虐倾向吗?是脑子被门夹了吗?还是没心没肺,为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还会对黎锦心软?   白沫想不通,就只能在心里骂自己,太下贱了了!懦弱又不堪,廉价又卑微,就像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从医院离开后,时间已经不早了,白沫直接去了餐馆,快到饭点了,他怕荣野一个人忙不过来。   吃饭的人不多,见白沫来了,荣野便洗了洗手,从后厨走了出来,含笑看着他,“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今天比往常晚一点,我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没什么,一点小事,耽误了一点时间。”白沫掩下理不清的情绪,笑着摇了摇头。   荣野看着白沫,眼神里若有深意,伸手捏了捏白沫的脸颊,语气很是宠溺,“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荣野特意加重了语气,白沫突然想起要跟荣野提分手的事,脸色微微泛起了尴尬的红晕,呐呐道,“我…我知道了。”   见白沫害羞又局促的模样,荣野眼里的笑意更深,伸手揉揉白沫的头,“好了,今天让老板娘好好歇着,收个钱就行。”   “啊?”白沫讶异的抬起头。   白沫还以为荣野是为了照顾他,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道,“你不用这样,我们就像以前那样就行……”   看着白沫急切的模样,荣野笑出了声,都是老板娘了,怎么还抢着干活?   荣野也不拐弯抹角,笑着解释道,“忘了告诉你了,我今天招了个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这些活就不用辛苦你了,所以我想把收钱的活交给你,行吗?”   准备跟荣野提分手的白沫,心里的愧疚又重了几分,不愿再接受荣野对他的好,“不用,荣野,我想帮你干活。”   荣野笑了笑,硬朗的五官柔和了很多,“听话,收钱就是帮我干活了。”   白沫心里被歉疚填的沉甸甸的,一脸为难的说,“可是……”   “那个男生跟家里吵架了,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现在没钱吃饭了,才想着找份工作,你要是揽了活,我就只能把他辞退了。”荣野半真半假的说着。   白沫张了张嘴,见荣野坚定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选择妥协,无奈道,“那好吧,你还是留下他吧。”   大概是感同身受吧,白沫很能理解那种窘迫和茫然,那个男生好不容易才抓住荣野这个救命稻草,要是因为他而被辞退的话,他也会觉得很自责的。   中午饭点的时候,白沫才看到那个男生,围着黑色的围裙,小心地端着餐盘送餐,动作虽然生疏,但工作的很认真。   大致打量了一遍后,白沫又好奇地多看了他两眼,眼里不自觉闪过一抹惊艳。   听荣野说,那个男生叫牧泽,十九岁了,刚高中毕业,因为家庭原因,没钱供他上大学,他就自己出来闯社会了。   很显然,社会没那么好闯荡,哪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饿肚子的时候也不得不低头。   于是牧泽出来没多久,就尝到了没钱的滋味,就这样,在饿肚子的时候来到了荣野的餐馆,继而留了下来。   牧泽身量纤细又高挑,就算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也有种青春洋溢的朝气,长得也很好看,戴着半框方框眼镜,斯文又帅气。   斯文理工男的感觉,更贴切一点来说,就是那种在学生时代,女生都抵挡不住的那种长相,很容易让人心动。   因为牧泽的到来,后来一连好多天,来餐馆吃饭的人也增加了很多,大多数都是一些附近上学的女孩子,相较之下,牧泽的服务员生活比白沫还要累一些。   当然,这些暂时都是后话了。   凌晨时分,荣野让牧泽招呼一下最晚走的那桌客人,自己去阁楼简单冲了个澡,换掉沾了油烟的衣服,然后送白沫回家。   荣野的眼睛很亮,亲昵地握住白沫的手,声音微微沙哑,“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沫虽然有点不适应,但并没有挣来,任由荣野牵着他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提分手的事。   白沫觉得自己自私又虚伪,他的良心在强烈谴责着他,在他需要荣野的时候,就答应和他在一起,给了他希望,可在不需要荣野的时候,就想着分手,要将他一脚踹开……   真的是自私极了,也狠心极了。   ?   就这样胡乱想着,白沫心神恍惚地跟着荣野走,在走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荣野突然将他带进了一条幽深漆黑的小巷子。   “荣野。”白沫慌张地握紧他的手,急急喊他的名字,借此获取一点安全感。   荣野突然抱住了他,一手搂着他的背,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   在荣野的怀抱里,白沫觉得安心又不安,仰起头,又轻轻推了推他,“荣野,怎…怎么了?”   借助远处路灯的光,两人勉强能看清彼此的面容,以及眼里晦暗不定的神色。   荣野低下头,抵着白沫的额头,含笑的声音异常沙哑,询问道,“白沫,我可以亲你吗?”   他们在一起也有些天了,看着如此诱人的爱人,荣野怎么可能会不心痒,只是黎锦一直在纠缠,他才没有提出要求。   如今白沫和黎锦再也没有可能,那他就忍不住想要彻底拥有他的爱人,哪怕只是亲吻,解解痒也是好的。   白沫蓦地瞪大眼睛,有了夜色的遮挡,看不到他从脸红到脖子根的红晕,让才他稍稍没有那么尴尬,局促地抓紧了荣野的衣服,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拒绝或者答应,白沫都说不出口。   见白沫不回复他,荣野还以为是他在害羞,低笑了一声,又觉得自己询问这一句显得有些傻,白沫脸皮儿那么薄,怎么好意思回答他呢?   荣野就默认为白沫同意了,一点点靠近,两人急促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心跳声逐渐清晰,营造出了几分暧昧的气氛。   白沫心乱如麻,不知道该不该推开荣野,可他们现在谈恋爱,亲他,是荣野的权利吧。   就在荣野即将一吻芳泽的时候,白沫下意识躲了一下,吻就这样落在了脸颊上,两人均是一怔。   荣野眼里划过一抹浓烈的失望,却强撑着笑脸,佯装不在意的问,“你不喜欢?”   “对不起,荣野,我…我不太习惯。”白沫干巴巴的解释道。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已经接受了荣野,也打算接受他的吻,却又在最后一刻“临阵脱逃”。   “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我想占有你,哪怕只是吻一下,都让我迫不及待。”荣野哑声道。   他现在二十六岁,很快就到而立之年了,却从未开过荤,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面对白沫时,没有蠢蠢欲动是假的,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最终占有。   听着荣野直白又炙热的话语,白沫又害羞又尴尬,心里的愧疚感也更重了,荣野那么好的人,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却又一直耽误他……   就在白沫挣扎着要不要提分手的时候,荣野突然低笑出声,然后半是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只是语气里透着遗憾,“本来还想着跟你一起回家的,现在大概也是不可能了。”   听着荣野的话,白沫心里扎一样疼,愈发的厌弃自己,黎锦可以肆意欺辱他,他为什么就不能将身体交给另一个男人呢?   白沫也想冲动一回,将自己交给荣野,可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对不起,对不起,荣野,真的对不起……”白沫抓着荣野的衣服,哽咽着道歉。   他也想肆意一点,也想和更好的人在一起,开始新的生活,新的感情,可他真的做不到,他接受不了。   山猪吃不来细糠,他那么糟糕卑劣的人,又怎么配得上荣野的真心?   白沫在拒绝他,荣野听出来了,脸上再也挂不住轻松的笑容,渐渐变得沉重起来,“白沫,真的不可以吗?”   “对不起,是我自私,我怕他纠缠我,才答应和你在一起的。”   荣野很好,是他不配,不是自轻自贱,是他真的配不上这样真挚的感情。   荣野一把抱住了白沫,哑声问,“那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吗?你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我只在意你。”   “我会对你好,比他对你好一万倍,试着接受我行吗?”荣野不愿轻易放弃。   “我知道,你比他好太多太多了。”白沫笑了笑,低声喃喃道。   就在荣野以为还有机会的时候,又听到白沫道,“对不起,我…做不到。”满是痛苦和无奈。   荣野轻轻松了开手,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苦笑,用一种平静叙述的语气,轻声道,“白沫,你还没有放下他吧?”? 第七十七章 “白沫,肉肉就是我们的孩子吧?”   白沫怔愣地看着荣野,似乎被他的这句话给砸懵了,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又急急摇着头,他还没有放下黎锦吗?   明明他决心离婚,又坚决地离开黎锦,怎么可能还会没有放下?他早就放下了!   “不是这样的。”白沫声音艰涩解释道,也不知是故意说给荣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早就放下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他……”   荣野见白沫自欺欺人的模样,眼里划过一抹悲哀的叹息,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薄的笑意,“我能看出来,你没有放下他,不然也不会慌不择路地选择答应我,要是真的放下了,可不是这个反应。”   白沫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清楚,却又无话可说,他总不能告诉荣野,他是怕黎锦知道肉肉是他们的孩子,然后会跟自己抢孩子吧?   “虽然你还没有告诉我,但对于你们的爱恨纠葛,我也猜出来了一点,而且今天你来晚了,也是因为他吧?”荣野轻声道。   闻言,白沫心里的自责更甚,他对荣野,的确隐瞒颇多。   “今天……”   白沫想要解释,却被荣野制止了,他温柔的揉了揉白沫的头,不夹杂一丝暧昧,像个贴心的邻家哥哥,“白沫,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所以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想为难你。”   “对不起,荣野,真的对不起,我太自私了,忽略你的感受……”   白沫愧疚的难以呼吸,荣野那么好,可他却狠心伤害了他的感情,也对自己气恼极了,他怎么就不能爱上眼前这个男人呢?   回到家,白沫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到荣野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里,心里就闷的厉害,觉得歉疚不已。   这不是出于爱的不舍,是出于自责和内疚,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补偿荣野,情债是最难偿还的。   荣野的那句话一直在白沫耳边回响,“你还没有放下他吧。”,一声又一声,语气从疑问变得坚定,不停敲击着他的耳膜,甚至还震的他心尖颤了颤。   没有一丝睡意,白沫索性起身去看望小床上已经睡熟的肉肉,又给他拉了拉被子,然后坐在小床边,借着一盏小夜灯,看着肉肉的小脸儿,愣愣的出神。   看着肉肉这张糅合了他和黎锦长相的小脸儿,就算白沫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感叹血缘关系的强大。   肉肉睡熟的样子,和黎锦有三四分相像,虽然他现在年纪还小,肉乎乎的脸蛋儿柔和了五官锋利的棱角,但也能看出来,长大后和黎锦相像的轮廓。   当然,肉肉笑起来的时候,和白沫简直有七八分想象,不用亲子鉴定,都能看出肉肉是白沫的亲生儿子。   看着肉肉,白沫突然心里一惊,他的谎话,黎锦真的相信了吗?还是他已经猜到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白沫焦虑地扣着掌心,良久,又稍稍安心下来,如果黎锦知道了,却没有表现出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不会跟自己抢肉肉?又或者是故意让他放松警惕的把戏?   没一会儿,白沫就觉得一阵头疼。   因为和荣野提了分手,他也没脸在餐馆继续工作了,再加上餐馆有牧泽帮忙,餐馆已经不需要人手了,于是白沫便决定离职了。   尽管荣野各种挽留,但白沫还是坚决的离开了,毕竟他实在没有那么大的脸。   想到黎锦在这里没有朋友,孤零零地躺在医院也怪可怜的,白沫纠结了一番,就又去了一次医院,还给他带了粥。   病房里因为胃出血,术后的饮食很是清淡,黎锦脾气不好,又挑食,几乎全靠营养液撑着,人明显瘦了一圈。   再次看到白沫,黎锦又惊又喜,连忙起身下床,大步走了过去,又在距离两三步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来,低声唤,“白沫。”   “我…我过来看看你,恢复的还好吗?”白沫有些扭捏的移开视线,客气的问候道。   听到白沫的声音,似乎确定了眼前的白沫是真实的,黎锦突然上前抱住了他,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呼吸逐渐粗重了。   “你怎么了?先松开我。”白沫下意识去推开他,可顾及着他是个病人,手下又不敢用力。   黎锦抱的很紧,不愿松开白沫,良久,才哑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距离白沫上次来看他,已经过了三天,黎锦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到后来的焦灼与失望,他以为白沫再也不会来看他了。   白沫暗骂自己没出息,在黎锦面前,总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为什么总把他自己弄得这么贱呢?   “你来了,我很高兴。”黎锦大胆地亲了亲白沫的耳朵,轻笑着说。   白沫羞恼地扭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薄怒,很是气愤道,“你再这样不规矩,我就走了,再也不来了。”   黎锦顺杆爬,又惯会找台阶下,连忙松开了白沫的细腰,又眼巴巴地看着白沫,很是可怜的说,“好,我不乱来了,那你记得再来看我。”   白沫不应他,伸手将手里的保温桶递了过去,略显僵硬地转移了话题,“我煮了粥,你吃一点吧。”   “那你还来看我吗?”黎锦接过保温桶,又顺势握住白沫的手,他把姿态放的很低,有几分哀求的意味。   白沫沉默了许久,抬起眼帘,静静地看着黎锦,眼神带着几分审视,算不上多友好,有嘲讽,有不屑和轻蔑,但剥去这一层层能看到情绪的外衣,才露出痛苦的内核。   “我来不来看你,很重要吗?”白沫轻声道,眉眼间藏着淡淡的嘲弄。   “黎锦,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瓜葛了,还是你忘了,你曾经是那么厌恶我,现在却说着这样的话,不觉得有点讽刺吗?”   怨恨一直都存在,只是白沫不愿时时惦念着,可在这个时候,那些压抑的怨恨又跳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白沫不想让自己像个怨妇一样,对着那些事抓着不放,念叨一遍又一遍,平白消耗黎锦的愧疚,可他就是不想让黎锦好过,偶尔还是会失控地控诉。   如果黎锦有心的话,就应该日夜受到良心的谴责,这才是最狠的报复。   哪怕黎锦脸皮厚,听着白沫如此直白打脸的话,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尴尬地抿了抿唇,才轻声道,“我知道,可我顾不上那些,我只想和你…多见一面。”   他现在已经不敢奢望什么了,多见白沫一面,都是上天对他的馈赠,却还是想多见一面又一面。   白沫留下粥,并没有在病房里待多久,便不顾黎锦的挽留,毫不犹豫地离开。   黎锦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期间白沫又来了两次,每次也不说什么,态度算是不冷不热,待上一会儿就会离开。   虽然白沫什么都没说,可黎锦就是感觉白沫的态度软化了,他想,只要他再坚持坚持,白沫会原谅他的。   出院的那天,黎锦等了许久,却迟迟没有看到白沫,心里的失望也越来越大。   黎锦独自回了家,看着一片狼藉地房子,突然就有了一种去住酒店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忍下了冲动。   找了小时工来打扫卫生,趁着这个时间,黎锦转身就上楼敲响了白沫的房门。   白沫正在家做午饭,身上还围着围裙,明显是从厨房出来的,急匆匆地过来开门,“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白沫问的多少有点心虚,怕黎锦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答应,看着他时,当即又多了几分底气。   之前黎锦给他说过出院时间,还说希望那天他能去,他并没有忘记,可他没有答应黎锦,所以选择不去。   “你没有来接我出院。”黎锦一只手抵着门,很委屈似的地看着白沫,轻声控诉道。   “我没有答应你。”白沫理直气壮道。   “你在做饭吗?”黎锦伸长了脖子,往房子看了看,一副被馋到的模样。   经这么一提醒,白沫也顾不上黎锦了,又匆匆跑回了厨房,低声惊呼,“完了完了,该糊了!”   黎锦趁机进了门,到白沫做好饭,又厚脸皮地赖着不走,借着自己刚出院,作出一副虚弱又无人照顾的可怜模样,借此让白沫心软,最后,还是白沫妥协了,让留下黎锦吃了午饭,虽然脸色有点不好看。   黎锦不仅蹭了顿午饭,也看到了被白沫藏的很好的肉肉,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看向肉肉的眼神很温柔,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孩子。   注意到黎锦的眼神,白沫心里愈发不安,是黎锦发现了什么吗?   惊慌之下,白沫只好哄着肉肉快快吃饭,略显急切的动作流露出几分焦急,好在肉肉很听话,吃饱饭就去房间玩玩具了,看出白沫不想让他和孩子有太多接触,黎锦有些失落,但心里的念头却逐渐清晰起来,白沫一定有秘密在瞒着他!   白沫从房间里出来,重新在饭桌前坐下,一抬起头,正好和黎锦审视的视线撞个正着,心口一滞,几乎跳错了节拍。   黎锦静静地看着白沫,眼神有种洞察一切的了然,眼尾敛着一抹笑意,良久,他轻声问,“白沫,肉肉就是我们的孩子吧?”? 第七十八章 “是不是我将心掏出来,你才肯信?”   白沫浑身一颤,慌乱地看向黎锦。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见黎锦没有咄咄逼人的架势,白沫才渐渐平静下来,最后选择默然不语。   白沫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落在黎锦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察觉到这一点,他眼里顿时浮现出几分按耐不住的欢喜,但表现的并没有多么惊讶。   见黎锦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白沫的心沉了沉,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轻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还以为自己瞒的有多好,原来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   黎锦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起身走到白沫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一个半抱着他的姿势道,“隐约猜到了,但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当不知道。”   他们之间的太多事,已经说不清了,就算有心去计较,也不过是一团乱麻。   黎锦有愧于白沫,自然心虚内疚,不愿多提及,如今,白沫似乎也觉得倦了,没了揪着过去不放的念头。   两人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白沫长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问,“黎锦,明明从前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突然就转变心思了?”   他一直都不算聪明,猜不透黎锦的心思,更捉弄不定黎锦的情绪,从结婚到生下孩子,他受尽了黎锦的嫌弃,却浑浑噩噩的,只会懦弱的一味忍耐。   他知道黎锦不喜欢他,却弄不懂黎锦为什么后来又做出一副喜欢他的样子?   若说是为了孩子,可孩子已经生下了,黎锦也该撕下虚伪的面具了,再说现在又过了三年之久,黎锦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   黎锦的手拨弄着白沫的头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忸怩地说出那个俗套的答案,低声道,“因为慢慢的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一说出口,黎锦莫名觉得有些脸热。   黎锦是个脸皮厚的人,在情事上也玩的开,但说到喜欢,爱,这种字眼的时候,却格外含蓄害羞,很是放不开。   白沫平静的眼底,因为这句话,掀起了一丝波澜,但他却丝毫不信,“喜欢也可以这么廉价吗?想给谁就给谁,可就算你给了我,我也不稀罕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黎锦并未回黎城,那日说的再也不打扰白沫的话,显然已经被他忘在了脑后,更是没有再遵守承诺的意思。   白沫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态度不冷不淡,既不说原谅黎锦,也不像从前那般戒备,有几分顺其自然的意思。   在荣野那里辞职后,白沫就又找了一份工作,在一个民谣小酒馆当服务员,虽然工资更高一些,也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肉肉,但偶尔也会经历一些糟心的事。   毕竟是喝酒的地方,酒喝的多了,人的言行举止就有些失控,但大多也不会过分。   也是白沫倒霉,正好碰到个酒品不好的,一群人喝酒唱歌,还拉着白沫打趣,又非闹着他喝酒,才肯放他继续去工作。   白沫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三四杯酒,这才勉强从一群兴致正高的醉汉中脱身。   他的酒量实在不算好,几杯酒刚下肚,脸上就浮现出一抹红晕,眼神还算清明,只是走路已经有些轻飘飘的了。   白沫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撑不到下班,索性就跟酒馆老板请了假,打算提前回家了。   刚一出酒馆,就被黎锦拉住了手臂。   白沫这时还醉的不厉害,挣扎着要抽出被禁锢的手臂,不冷不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闻到白沫身上淡淡的酒味儿,黎锦紧紧地皱着眉,略显不悦的问,“你喝酒了?”   “一点点。”白沫的脸上红扑扑的,声线性感的过分,明显已经有些醉意。   黎锦顺势搂住白沫,几乎将人护在自己怀里,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绪,“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白沫下意识地拒绝了,他和黎锦,还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   “都喝醉了,自己要怎么回去?”黎锦紧紧搂着白沫的腰,不悦地抿了抿,声音被刻意压低,尾音却明显上扬。   白沫表情呆呆的,模样很是讨喜,带着醉意的声音软乎乎的,“走…走回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白沫是醉了,黎锦脸色沉了几分,低声道,“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一路上,白沫时而安静,时而吵闹,显然是那几杯酒的酒劲儿完全上来了,让他有些失去理智,也变得不像自己了。   将车停在小区楼下,黎锦侧头看着晕乎乎的白沫,眼神忽明忽暗,呈现出些许蠢蠢欲动的欲色。   “白沫。”黎锦哑声唤。   白沫将头抵在窗户上,听到声音后,扭头看向黎锦,傻乎乎地笑了笑,又捶了捶头问,“干嘛?感觉好晕啊……”   “我想亲你。”   借着白沫喝醉,黎锦光明正大的耍流氓。   白沫用力摇着头,又像个小朋友似的捂着嘴,凶巴巴地瞪着黎锦,“不给亲!”   见白沫露出这么可爱的一面,黎锦笑了笑,顺手解了安全带,俯身凑了过去,将人堵在狭小的座位里。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白沫的手背上。   白沫清醒了一瞬,可还不等理智苏醒,似乎又醉的更厉害了,眼神迷离地看着黎锦,无意识地放下了手,喃喃道,“你…你做什么?”   “亲你。”黎锦又趁机凑了过去。   醉意上涌,白沫的反应变得很慢,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被吻的发麻,连舌头都被纠缠着,连推拒的力气都被这个吻给掏空了……   白沫怔怔的,因为呼吸困难才反应过来,本就晕乎乎的脑袋,现在就更晕了,本能地发出可怜的呜咽声,眼尾也变得湿红,一副被欺负惨的可怜模样。   在白沫几乎要昏厥的时候,黎锦总算良心发现的把人给松开了。   白沫脸色通红,连带着耳根、耳尖都是红的,气喘吁吁地靠在座椅上,嘴巴微张,发出短促又暧昧的喘息声。   黎锦小心翼翼地看着白沫,本以为肯定要被狠狠骂一顿,没想到白沫呼吸平复后,竟靠着座椅发起了呆,眼睛眨了眨,里面满是醉酒后的迷离神色。   “白沫,喜欢这个吻吗?”   见白沫没有追究,黎锦的胆子也大了,大手搭在白沫的大腿上,轻轻捏了一下,含笑问道。   尽管醉了,但白沫还是知羞的,并不回答黎锦的话,下意识躲闪着,含糊不清道,“我要回去了,想睡觉了,不舒服,头晕……”   出人意料的,黎锦并没有继续占便宜,很是干脆的同意了,“好,先送你回家。”   走在路上,白沫摇摇晃晃的,没走两步就会栽进黎锦怀里,再挣扎着起来,重复几次,最后连方向都走错了。   弄的黎锦啼笑皆非,见白沫实在醉的不轻,便将他抱着进了电梯,这才算是回到了家。   卧室里黎锦老老实实地抱着白沫,大手一下又一下抚着他的后背,低低的喟叹一声,他贪恋着这一刻的温存,迟迟不愿将人放开。   “白沫,可不可以…原谅我?”黎锦将头埋在白沫颈间,嗅着他身上的冷香和淡淡的酒味,哑声请求。   白沫半醉半醒,将头在黎锦胸口蹭来蹭去,像个受宠的小动物,肆意地在主人怀里撒娇。   过了一会儿,又仰起头,迷离又茫然地看着黎锦,像是被主人抛弃般难过,喃喃道,“你爱我吗,很爱我吗……”   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伤痛,白沫只能苦笑,三年的时间不够长吗,为什么每次回忆起,他还是觉得那么疼?   失恋,或者人生不顺,很多人都会选择大醉一回,可白沫却没有这样的机会放纵自己,因为他是个爸爸,他还要照顾孩子。   这三年来,白沫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总是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小心翼翼地生活,唯恐有一点松懈。   没有黎锦的三年,黎锦却似乎无处不在,让白沫怎么可能放的下?   无论是爱,是恨,是怕,黎锦都做到了,让白沫忘不掉他,甚至对他“念念不忘”。   “我爱你,白沫,我爱你,爱你……”   贴着白沫的耳畔,低声说了一遍又一遍,如同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窃窃私语。   白沫猛的把他推开,自己也踉跄了几步,一下摔坐在了床上,人也似乎清醒了几分,“这么捉弄我,有意思吗?”   “没有捉弄你,我说的是真的,我爱你,你要怎么才信我?”   黎锦一步步逼近,单膝抵在床边,又微微俯下身,刻意拉进和白沫的距离。   出于对危险警觉的本能,白沫悄悄的缩起身子,嘴上却不示弱,发泄着心里的不满,“我不信!又骗我,你太坏了,我不想看到你,你出去……”   黎锦似乎是被白沫话里的嫌恶刺痛到了,俯身将他压在床上,泄愤般在人唇上咬了一下,哑声问,“是不是要我将心掏出来,放在你面前,你才肯信?”   他什么都愿意为白沫做,可真的要做什么的时候,才发觉无从下手,生出了几分局促和无力感。   “白沫,可不可以原谅我?”他无奈的抿了抿唇,然后低头吻上白沫颤抖的眼皮。? 第七十九章 “白沫,我们可不可以……嗯?” 正文完   醉酒后的白沫胆子大了很多,在黎锦低头吻他的时候,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还会时不时揪一下黎锦的头发,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唔…不要……”   白沫原本是想推开黎锦的,但似乎被这个吻给弄迷糊了,呆愣愣地保持这个姿势,却迟迟没有动作。   单看这个姿势,倒是有几分迎合的意思。   听着低软甜腻的呻吟声,黎锦下腹像是猛的烧起一股火,眼里的欲色更浓,大手顺着白沫微微敞开的领口轻轻揉了一把。   “唔…你别闹……”白沫含糊不清的撒娇,声线软的不可思议,听着很是娇软勾人。   白沫醉了,意识也不清醒了,迷迷糊糊地以为回到了四年前,那时候,黎锦对他还很好,###也爱哄着他……   从他们结婚到现在,也有五年时间了,可在白沫记忆里,他和黎锦在一起最愉悦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那三个月,是黎锦对他保持新鲜感的时间,让他品尝到了无尽的欢愉和甜蜜,午夜梦回的时候,白沫也常常会想起那段日子,在满心苦涩中回味出一点点的甜。   那个时候,他们就像每一对陷入热恋中的情人一样,不吝啬耳鬓厮磨和情话绵绵,他也全身心地依赖黎锦,会对他软声撒娇,袒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白沫,我好想你。”   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夹杂着情欲和眷恋,黎锦深深地看着白沫################。   他的确太想白沫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疯狂叫嚣着迫切拥有。   黎锦的大手揉捏着白沫的腰臀,先不说酥麻感,最让人难忍耐的就是痒意,白沫扭着身子想躲,半是撒娇半是生气的说,“痒,你别闹,我想睡觉,别欺负我了……”   黎锦的动作一顿,似乎也是想起了四年前,如此生动可人的白沫,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折腾了一会儿,白沫的脸色更红了,喘息微急,闭着眼睛去推黎锦,似乎是连一句话都没力气说了。   哪怕是身下的人实在可口,黎锦也没敢真刀真枪的做什么,白沫还没原谅他,要是他这时候趁人之危,白沫就更不会原谅他了。   帮白沫脱了外衣,又给人盖上了被子,黎锦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   肉肉吃着黎锦准备的早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黎锦,一脸郑重的问,“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爸爸?”   听到肉肉喊他叔叔,黎锦多少还是有点难受的,很快便露出一个温和慈爱的笑容,认真点了点头,“肉肉看出来了?”   肉肉轻哼了一声,骄傲的扬起下巴,“有很多人喜欢我爸爸呦,肉肉都知道!”   黎锦脸色黑了一点,笑容不变,佯装出惊讶的模样,“很多人喜欢啊,都有谁啊?”   肉肉看了一眼白沫房间的方向,然后掰着小手指跟黎锦说自己的“秘密”,半真半假的,倒是说出了不少人的名字。   黎锦眼睛暗了暗,几乎要被醋给酸死。   过了一会儿,黎锦看着肉肉,又酸溜溜的问,“那你知道爸爸喜欢谁吗?”   肉肉用小肉手托着下巴,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有点难过的说,“爸爸没说过,因为爸爸要赚钱,还要养我……”   听着肉肉的话,黎锦心里酸酸的,伸手揉了揉肉肉的脑袋,柔声问,“那让叔叔来照顾肉肉和爸爸好不好?叔叔不会让你爸爸再辛苦了。”   肉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小脸儿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有些生气的问,“你之前是不是对我爸爸很坏?害我爸爸哭……”   黎锦一愣,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肉肉怎么这么问?”   “爸爸有时候会在梦里哭,还会喊你的名字,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大坏蛋。”   虽然爸爸嘱咐过他,让他不要在这个叔叔面前乱说话,但是他能感觉出来,爸爸对这位叔叔是不一样的。   黎锦如遭雷击,顿时愣住了,“白沫会在梦里哭?那些伤害该是深入骨髓吧……”   看着肉肉,黎锦突然就没有信心了,要是肉肉不愿意接受他,白沫原谅他的机会就更小了,别说现在就希望渺茫。   “肉肉,那你还会让我喜欢你爸爸吗?”黎锦小心翼翼的询问,屏气凝神地看着肉肉。   肉肉一脸认真地反问,“那你可以保证对我爸爸好吗?”   “我保证!”黎锦心里一喜,沉声道。   当白沫睡醒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吓得顿时就清醒了,有些慌乱地对着黎锦质问道,“你怎么在我家?”   白沫很少喝酒,酒量不好,醉酒后发生的事也想不起来,倒是让他少了很多尴尬。   “昨天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来了。”   黎锦毫不躲闪白沫的视线,只是笑容略带深意,看的白沫隐隐有些慌乱。   白沫手足无措地站了半晌,干巴巴的说了句,尽管很是不情愿,“谢谢。”   “不客气。”黎锦笑了笑,很是愉悦道。   那天晚上的事,白沫隐隐发觉出不对,但黎锦没有提起过,他当然也不会主动问,阴差阳错般默契地达成了统一。   原本平静的生活中多了个黎锦的参与,白沫从最初的不适,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习惯了有一个人缠着他、接他下班、和他拌嘴、帮忙照顾肉肉……   自从白沫放任了黎锦参与他的生活,黎锦就放肆地“渗入”到了他生活的各个角落,想要让白沫习惯他的存在,再一点点攻克他的心房。   这样平静地过了近两个月,白沫对黎锦态度软化了一点,顶多也就是朋友的地步,但这也足够黎锦高兴的了。   他抛下黎城的一切,不管不顾地窝在这个小城里守着白沫,伏低做小,讨好卖乖,外人看着很是荒唐,黎锦却觉得甘之如饴。   只要白沫不赶他,他愿意一直这么下去,哪怕副总已经快累死了,天天对他电话轰炸。   平常总是在酒馆外等着白沫下班,这次黎锦心血来潮打算进去坐一坐,有可能的话,再小酌两杯。   上次胃出血折腾的很厉害,黎锦的胃口差了很多,这两个多月来,更是滴酒不沾,今天不知怎么了,很想进酒馆待一会儿。   民谣酒馆,聚集了很多民谣歌手,三三两两一桌,有人弹吉他,有人跟着唱着民谣曲子,倒是有种肆意的感觉。   黎锦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叫了一杯低浓度的酒,随意打量着四周,看到白沫端着酒盘去送酒的背影,视线落在他劲瘦的后腰处,隐隐有些口干舌燥。   下意识想喝口酒压一下,但凑到嘴边,黎锦又停下了,大概是因为有了在乎的人,所以就惜命了。   酒馆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更加火热,很不凑巧,白沫又被两三个喝大的人给拦着了,闹着他喝酒,虽然没有特别的恶意,但的确给白沫造成了困扰。   “抱歉,我还在工作,不能喝酒。”白沫头皮微微发麻,保持镇定,礼貌的拒绝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闹着要让白沫喝一杯,就在白沫犹豫着要不要妥协的时候,黎锦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他酒量不好,也不会喝酒,不然我替他喝行吗?”黎锦拦着白沫的肩,游刃有余地跟人说场面话。   那些人不过是图个乐子,倒也不介意有人替白沫喝酒,黎锦端起酒杯,白沫适时拦住了他,小声道,“医生说,你不能喝酒了。”   “一杯酒,没事的。”黎锦示意他安心。   黎锦利落地喝了酒,表现的很有气度,白沫却似乎看透了他强撑的伪装,眼里浮现出点点担忧的神色。   单身汉对人家的恋爱最感兴趣,那几个人喝醉了,看他们亲昵的模样,一脸打趣地问起了他们的关系,好在说的不过分,黎锦也没生气。   “酒我已经替他喝了,我和他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扰你们喝酒了。”   黎锦搂着白沫的肩,一副宣示主权的模样,但并未直说,只是笑容中饱含深意,白沫被黎锦拉着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就看见黎锦微微拧着眉,也不说话,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   想到黎锦刚刚为他解了围,他也不好就这样把人丢下,“你…是不是胃不舒服?”   “有一点。”黎锦没有隐瞒,胃里有一种灼烧感,化为一种恼人的疼痛。   白沫有点慌了,胃出血也不是闹着玩的病,“不然你去洗手间吐一下吧,万一胃再……”   “好,你陪我一起去。”黎锦眼睛闪了闪,不知道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洗手间很大,也没什么人,倒是方便了黎锦。   黎锦拉着白沫进了最里面的隔间,从背后拦住他的腰,白沫慌张地要逃离,显然是想起之前在洗手间那段不愉悦的情事了。   “白沫,我们可不可以……嗯?”黎锦意有所指的问,声音刻意压的很低,流露出几分暧昧的暗示。   白沫用力挣扎了几下,突然顿住了,紧绷着脸沉默不语,可黎锦就是知道他害羞了。   黎锦低笑了一声,又含住白沫红透了的耳垂,又低低说了什么,白沫转身捂住了他的嘴,眼里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良久,白沫低不可闻道,“等我下班……”? 第八十章 江沉&阮曦然(一)深仇大恨 被迫揣崽的报复   看着黎锦意味深长的眼神,江沉眉心一跳,但还是神色平静地接过那沓资料,有些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你跟阮曦然的恩怨。”黎锦淡淡的说。   江沉脸色一变,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对黎锦的行为有些不悦,“你找人调查我?”   黎锦打量的视线落在江沉身上,过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看好戏的笑,幽幽的说,“看看吧,你会感谢我的。”   说罢,便大步离开了医院。   江沉看着沙发上,因为高烧而奄奄一息的阮曦然,眼神一暗,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将人送去了急诊室抢救。   无论有什么恩怨,阮曦然至少得先活着,才能承受他的报复,以及男性生子的实验。   老实说,阮曦然伤的很重,除了肋骨断了三根,左腿骨折,身上还有很多鞭伤,再加上长时间的高烧,人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看着阮曦然被推进手术室,江沉转身便回了以及的诊室,神色冷漠,就仿佛不认识阮曦然一样。   让人毫不怀疑,若不是因为想报复阮曦然,还要让他当男性生子研究的试验品,江沉根本不在意阮曦然的死活。   所以让江沉像其他家属那样,焦急地守在手术室外自然是不可能。   靠在办公椅上,江沉打量着那一沓黎锦留下的资料,眼神晦暗不明,有疑惑也有好奇,可心里又莫名觉得不安。   他和阮曦然的恩怨?   除了因为白沫,他和阮曦然的恩怨也算不上多深,就是十分看不惯阮曦然娇纵跋扈的性格,觉得特别厌恶而已。   沉思了良久,江沉打开了文件袋,映入眼帘的是几张淡黄的照片,还有一些报纸和其他的纸质材料。   看到最上面的那张照片,江沉心口一紧,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沉默了良久,他颤抖地伸出手,拿起了那张照片,眼睛仿佛被上面血腥的画面刺痛,微微泛起了湿红。   那是他父母车祸去世的照片。   江沉焦急地翻看着那一沓资料,却越看越心惊,脸色也愈发苍白,看到最后,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椅子上,茫然失措……   原来他父母之所以会出车祸,是汽车被人做了手脚,而幕后主使竟然是…阮父,还是他父亲的好友之一。   江沉死死看着手里的铁证,压抑着低吼了一声,红着眼趴在了桌子上了,就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委屈的像个孩子,低低的发出抽噎声。   曾经,他埋怨过命运的不公,让他失去了父母,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都是阮成海造成的,是阮家让他家破人亡……   大约十五年前,他刚十岁出头,他父母就因为车祸双双离世,当时的警方是按照交通意外来处理的。   他一直以为他父母去世是个意外,可眼前的证据,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头,让他猛然发觉,原来这竟然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当年,在他父母去世后,家里的亲戚开始争夺他家的财产,而家里的公司无人领头,很快就因为经营不善,而被同行蚕食殆尽 。   其中的大头,就是阮氏。   江沉当时年纪还小,对这些商业上的事了解的并不太清楚,再加上他父母去世后,亲戚都不愿意收养他,是阮家主动提出收养他,还供养他上学。   所以长大后,江沉虽然知道是阮氏收购了他家的股权,但也当作是同行间的商业行为,并未深究,甚至还暗暗感激阮家对他的恩情。   谁曾想,这本就是一场瞒天过海的阴谋,而阮家就是让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想到自己“认贼作父”,江沉的脸色难看至极,手里紧紧攥着那一张旧报纸,眼神阴沉的恐怖,让人脊背生寒。   怪不得黎锦说,这是他和阮曦然的恩怨,江沉冷笑了一下,整个人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这么来看,他和阮曦然的确是有深仇大恨!   经过三个小时的手术,阮曦然被送进了普通病房,只修养了两天,江沉就把他带回了实验室。   让阮曦然修养好身体?   江沉冷冷地勾起唇,眼神轻蔑,什么时候他有那么好心了?而且阮曦然也不配!   躺在实验室的床上,刚从黎锦手里死里逃生的阮曦然,心里又不安起来,害怕地绷紧了已经格外脆弱的神经。   他也想逃跑,可浑身都疼的厉害,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而且他的腿也断了……   想到现在的处境,阮曦然生出了几分绝望,脸被鞭子毁容了,腿也断掉了,又受制于人,也没有人来救他,还不如就这样死了呢。   受尽打击的阮曦然,已经想要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可阮曦然还不知道,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而江沉显然是比黎锦更可怕的存在,尤其是知道阮家做过的那些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阮曦然?   恨意在心底迅速滋养,很快便长成了参天大树,怀着深沉的恨意,江沉整个人更加阴郁了。   阮氏已经被黎锦彻底搞垮了,那他要报复的对象,除了阮成海,还有阮曦然,毕竟父债子偿是天经地义!   再说,阮曦然可是一点也不冤枉。   想当初,江沉初到阮家的时候,小他两岁的阮曦然就对他怀有很大的敌意,而这种敌意一直持续到他离开。   江沉都不知道,一个娇宠着长大的小少爷,长的也精致可爱,竟然能骂出那样恶毒的话。   在高中毕业前,阮曦然对江沉一直就是呼来喝去的,从未有过一点尊重,甚至将他当做了自己的跟班、走狗……   想到过去那些事,江沉心里堵的厉害。   若不是阮家,他根本不会承受这些,不用寄人篱下,也不会遭阮曦然的白眼,或许会是完全不同的人生际遇。   之后,江沉专门请了一周的假,和阮曦然待在实验室,一边折磨他,一边继续研究还不成熟的男性生子项目。   阮曦然在实验室里躺了大概两个小时,江沉总算是出现了,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冰冷,神色异常阴鸷。   看到江沉的眼睛,阮曦然被吓得一哆嗦,怯怯地垂下了眼帘,生怕惹得他生气。   被黎锦折磨了三天三夜后,阮曦然的骄傲和锐气似乎都被磨平了,变得有些怯懦小心,就像一只被暴力驯化的动物,已经轻易不敢露出自己的利爪。   阮曦然一双狐狸眼中水光潋滟,很明显的示弱姿态,“江…江沉……”   失去父母的宠爱和庇护,阮曦然也收敛起了自己不可一世的气焰,懂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江沉没搭理他,沉默地走到阮曦然床边,按住他那条受伤的腿,然后猛的抬起来,又倏然放下。   只听到细微的一声咔嚓声,似乎是刚接好的骨头,已经错了位,再一次断掉了。   阮曦然疼的尖叫一声,被黎锦殴打的恐惧再一次袭来,他瑟缩着肩膀,痛苦又可怜地看着江沉,如同一个被人肆意欺凌,正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流浪狗……   阮曦然条件反射的哀求,甚至顾不上呼痛,只是怕江沉再打他,“江沉,别…别打我……”   江沉低笑了一声,眼里满是轻蔑的神色,“阮少爷,父债子偿,你父亲对我家做下的事,我要你来偿还!”   当然,他也不会轻易放过阮成海。   阮曦然害怕地不停摇头,眼里浮现出一抹不解,“你…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我爸对你家做了什么?”   想到是他家供养江沉上学,阮曦然说话又有了底气,弱弱的质问道,“明明是我家供养你上学,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算是出于恩情,江沉难道不应该捧着他吗?至少也不能打他啊。   这种念头阮曦然现在可不敢表露出来,但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你家供养我上学?”江沉冷笑着,又咬牙切齿道,“要是你爸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用得着在你家寄人篱下?”   眼里迸发出来的恨意,让江沉恨不得直接弄死阮曦然,但想到之后的计划,又强忍下这个冲动。   不过很快,江沉又有了新的主意。   阮成海让他失去了父母,既然如此,那他不如就让阮曦然来给他生孩子,以命偿命,这很公平!   当然,在江沉看来,逼迫阮曦然给他生孩子,出发点还是为了羞辱他,折磨他。   想到阮曦然嫌恶白沫时的丑陋嘴脸,江沉冷冷地勾起唇,阮曦然不是讨厌能怀孕的男人,觉得大肚子的男人恶心吗?   那他就让他成为自己都恶心的人,这是最残忍的报复!只是想象到那个画面,江沉就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阮曦然傻眼了,呆呆地看着江沉,“我爸害…害得你家破人亡?”   单从这件事来说,阮曦然还是有点无辜的,但究其根本,就算是被江沉残忍报复,也并不值得人可怜。   江沉就像个猎人,死死盯着身为猎物的阮曦然,厉声问,“你以为阮氏凭什么在十五年前突然崛起?要不是你爸心虚,他怎么会主动供养我上学?”   阮曦然被问的哑口无言,江沉冷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他就是害得我父母车祸去世的凶手!你的好父亲,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杀人犯!”? 第八十一章 江沉&阮曦然(二)“江沉,你别这么对我,我不要怀孕……”   阮曦然震惊地瞪大眼睛,身体也因为恐惧微微颤抖着,可他的骄傲,让他做不到懦弱的忍受江沉对他爸爸的污蔑,大声辩解着,“不可能!江沉,你骗人,我爸爸不可能那样……”   江沉冷冷地勾了勾唇,“那你觉得,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阮成海已经跟阮曦然断绝父子关系了。   一个为了面子,可以抛弃自己亲生儿子的人,人品能有多好?   想起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爸爸,阮曦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神色有些茫然无措,连辩解的话也没了底气。   “我爸爸…不会…做这种犯罪的事,他不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   江沉冷笑了一声,本就阴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嘲讽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看你对白沫做的事,哪一件不是犯罪的事?”   阮曦然无言以对,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江沉更加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江沉,你就是想报复我,想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是不是?”阮曦然哀求地看着江沉,似乎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没错,我是要报复你!”江沉坦然承认。   “一开始是为了白沫,为了我曾因为你而承受的羞辱,现在还为了我父母,阮曦然,你说,我不该报复你吗?”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阮曦然表情慌乱地看着江沉,瞳孔一缩,心里的惊惧更甚,害怕的声音不停打颤,江沉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表情,漫不经心中又藏着一丝狠厉,“你不是特别厌恶白沫能生孩子,正好我在做男性生子的研究,正好能让你尝尝男人怀孕的滋味。”   闻言,阮曦然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沉,片刻后,又惊恐地不停摇头,急得厉声质问,“江沉,你…你是个疯子!疯子!”   他想过江沉会打他、骂他、甚至让他像流浪狗一样狼狈,却从未想过会是这种羞辱方式,江沉这是要彻底毁了他吗?   “我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江沉对阮曦然的反应很满意,冷冷地勾了勾唇。   江沉又补充道,眼底满是嘲弄,“对了,你是我的第一个试验品,第一次做男性生子的实验,所以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实验失败,也就意味着试验品流产。   若是别人,江沉会觉得很惋惜,但换作是阮曦然,他大概只有报复的快感。   这时候的江沉根本没有深想,也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后,他的话会一语成谶。   “江沉,你不能这么对我,求你了,你别这么对我……”阮曦然的情绪近乎崩溃,挣扎着哀求江沉。   他怎么能像白沫那样怀孕呢?如果他也怀孕了,那他曾经说过的那些羞辱白沫的话,就全都成了笑话……   江沉冷眼看着他,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三天的时间,阮曦然在房间里不停的哭喊哀求,已经近乎疯癫,再加上憔悴狰狞的面容,像极了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阮曦然就像是被彻底忘却了,江沉没有来看他,也没有送来水和食物,像是让他自生自灭一样。   因为受伤的身体没有得到细致的照料,再加上他不停哭喊,掏空了全身大半的力气,奄奄一息地躺的床上,整个人变得更加虚弱。   因为肋骨断了,阮曦然的胸口又闷又疼,原本接好的腿,被江沉摔了那一下后,更是雪上加霜,尖锐的疼痛绵绵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连昏睡一会儿都做不到。   阮曦然全身都疼的厉害,哪怕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可就算已经疼的出了一身冷汗,还是下不来床,连求救都走不到门口。   挣扎到最后,阮曦然从床上摔了下来,一股剧痛袭来,他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眉头紧蹙,却又无能为力……   失禁的感觉,让阮曦然绝望至极,屈辱又羞愤的眼泪顺着冰凉的脸颊滑落,一颗颗砸在地板上,他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阮曦然苦笑着想,江沉就是想要羞辱他吧,他做到了,现在他已经足够不堪了吧。   高傲狂妄的小少爷被折断了翅膀,一朝跌落泥潭,变得狼狈又低贱,很容易让人有种凌虐糟蹋的冲动。   阮曦然在地板上趴了四五个小时,他穿的单薄,衣服又被浸透了,地板上的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最后浑身僵硬,气若游丝,连眼睛都涣散了。   好在,江沉晚上过来了一趟,不然阮曦然很可能就被折腾死了。   看着阮曦然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房间里还有淡淡的腥臊味,很明显是从阮曦然身上散发出来了,大概是失禁了。   江沉微微皱起眉,脸上流露出些许嫌恶的神色,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悦地将阮曦然抱到了床上,又给他换了衣服。   毕竟还要拿阮曦然做生子实验,江沉也不想将人折磨死,所以在给他这个小小的教训后,便让他好好修养了半个多月。   在阮曦然修养期间,江沉便开始着手准备做实验的事宜,老实说,什么时候能研究成功,他也没什么把握。   做实验,就没有一次能成功的,就像爱迪生发明灯泡,不也是尝试了一千多次,才最终成功吗。   修养半个多月后,阮曦然身体好转了一些,依靠着拐杖,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只是脸色看着很差,眼神忧郁又不安。   江沉要拿他做实验的事,就像个不定时炸弹,高高悬在阮曦然心头,让他坐立难安,生怕下一秒就轰然爆炸。   他不能接受江沉对他的这种报复,他是个男人,怎么能像个女人那样怀孕?江沉简直是将他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刚一能下床走路,阮曦然就盘算着离开这里,无论如何,哪怕是捡垃圾当乞丐,也比成为江沉的试验品好千百倍……   可惜,阮曦然并没有白沫的运气好。   在白沫偷偷离开后,实验室里就增加了不少监控,而阮曦然又慌不择路,还没离开大门,就被江沉拦住了去路。   看着江沉深邃晦暗的眼睛,阮曦然顿时脊背生寒,害怕地握紧了手里的拐杖,“江沉,我…我只是……”   阮曦然本来还想辩解两句,将偷偷逃跑的事情给遮掩过去,可江沉根本没有听的心思。   只见江沉一把抓住阮曦然的手臂,也不管他一条腿瘸着行动不便,然后连拖带拽地将他带回了房间。   刚一进门,江沉就反手把门关上了,关门声很大,吓得阮曦然猛的一哆嗦。   江沉冷冷地看着因为站不稳,姿势狼狈地摔在床上的阮曦然,嘴角勾起了一个充斥着怒气的弧度。   “想逃走?”江沉冷声问。   阮曦然脑子飞快转动,心虚地低下头,低声解释道,“我…我没有,只是想走一走,锻炼一下腿。”   江沉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突然有兴致似的,语气带着些嘲讽,嗤笑道,“对了,你想不想知道你父母的近况?”   江沉要让阮曦然彻底害怕,绝了他逃跑的念头,也要让他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阮曦然看着江沉眼尾的得意,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知道,江沉肯定也不会放过他父母,不知道他父母会遭受什么?   “他们…怎么样了?”阮曦然不安地垂下眼帘,轻声问。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外界联系了,离开家的时候,他的父母正在为了钱争吵,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父母,阮曦然心里难免生出一点点的怨恨,难道都没有发现他不见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救他……   江沉低笑了一声,嘲讽的意味很浓,幽幽的说,“你爸爸破产后,就染上了赌,他本想在赌桌上翻身,没想到全输光了,还欠了几千万的债。”   阮曦然猛的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我爸爸他…去赌了?”   在他记忆里,他爸爸就是个商人,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意气风发,从来就没有沾过赌,怎么会变成一个赌徒呢?   “不仅如此,他还去借了高利贷。”江沉淡淡的说。   对阮曦然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心里迷茫又无助,他爸爸自身难保,他妈妈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呢?   江沉不屑的勾了勾唇,冷笑着继续道,“除了赌,他还玩女人,现在染了一身脏病,就像一块烂肉,看着就让人恶心!”   阮曦然怔怔地看着江沉,脸上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声音里带着哭腔,“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故意报复,然后设计我爸爸的,是不是……”   江沉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又轻蔑道,“那是他咎由自取,他活该,跟我有什么关系?”   阮曦然想哭,可巨大的恐慌感让他哭都哭不出来,哽咽着问,“那…我妈妈呢,她还好吗?”   阮曦然就像个被娇纵宠坏的小孩儿,虽然对旁人趾高气昂,但对父母的关心并不作假。   提到阮母,江沉的表情有些许微妙,淡淡的说,“你妈私底下找了个年轻男人,谈情说爱,积蓄被掏空了不少,还说……”   江沉顿了顿,看见阮曦然脸上震惊到麻木的表情,勾了勾唇道,“说,把你养的太失败了,要跟那个男人再生一个……”? 第八十二章 江沉&阮曦然(三)醉酒 “江沉,你把我当成了谁……”   那次逃走失败后,江沉跟阮曦然细细讲述了阮家父母的近况,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不仅是掐断了阮曦然的后路,也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他的父母已经不是他的后盾了,他还能依靠谁呢?   经过这一番折腾,阮曦然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对江沉是又恨又怕,整个人心神俱乱,算是彻底打消逃跑的念头。   看着缩在床上憔悴不安的阮曦然,江沉眼里划过一抹冷意,突然生出一种狠狠折辱这人的冲动。   好在这种念头很快被江沉压了下去,他像往常一样,熟练地使用一旁的精密仪器,对阮曦然的身体状态做评估,看看是否合适尽快进行生子实验。   对于这种检查,阮曦然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没有挣扎,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般躺在床上,任由江沉解开他的衣服,在他斑驳狰狞的身体上连接上各种仪器。   拿到阮曦然的身体报告后,江沉的眼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看来很快就可以开始实验了。   对此,阮曦然一无所知,似乎也不在乎了,当然,前提是无能为力。   他现在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江沉宰割,等待处置的过程中,除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没有其他感觉。   被关在这间实验室里,对于阮曦然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不知道江沉什么时候就会拿他做实验,神经时刻紧绷着,如同濒死前那般痛苦煎熬。   在此期间,阮曦然有过杀死自己的冲动,可真的对自己动手的时候,却崩溃的发现,他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这几天江沉留在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长,阮曦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害怕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当江沉又来做检查,阮曦然鼓起勇气拽住了他的衣摆,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艰难道,“江沉,你…你真的要…这样吗?”   男性生子实验,如果不是真的知道白沫生了孩子,阮曦然只会把这个当做一个猎奇的笑话来看待,可现在,却成了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   江沉冷眼看着阮曦然,厌恶不加掩饰。   见江沉不说话,阮曦然急得抬起头,露出一双湿红的狐狸眼,眼里满是惊恐,哽咽道,“江沉,求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害怕……”   江沉微微皱眉,眼神像是淬了冰,嫌恶地甩开了阮曦然的手,又随手拍了拍衣摆,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不要做这些没用的挣扎,只会让人恶心。”江沉冷冷的说了一句,透着满满的恶意。   听着房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阮曦然僵硬地趴在床上,良久,嘴角牵强地挤出一个苦笑,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已经放下了尊严和骄傲,将自己俯在了江沉的脚边,甚至去主动讨好他,却还是这样的结果,他该怎么办?   因为白天的事,阮曦然心里愈发焦虑不安,再加上浑身的伤处都在隐隐作痛,让他疼的咬紧下唇,僵硬地蜷缩在床上,根本没有一点睡意。   疼痛和恐惧,就像影子般如影随形,让阮曦然根本难以摆脱。   为了保证阮曦然的身体状态,以防药物残留影响胎儿的发育,在他身体好转后,江沉就不许他再吃药,更不许吃止疼片,忍受着绵绵不断的疼痛,哪怕并不致命,却更让人崩溃,这全然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可阮曦然无力反抗,实在疼的厉害的时候,他也只能咬着被子黯然落泪。   半夜,阮曦然疼的出了一身汗,轻轻拉开了被子,又解开了睡衣纽扣,试图让冰冷空气接触皮肤的冷意,减轻一点点疼痛感。   稍稍舒服一点,阮曦然努力酝酿着睡意,想趁着没那么疼的时候赶紧睡着,恢复一点精神和体力。   突然,房间里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阮曦然被吓得顿时睡意全无,害怕地抓紧了被子,连灯都不敢看,只能闭上眼睛假装睡熟的模样,试图蒙混过关。   那脚步声一轻一重,似乎走的有些不稳。   阮曦然紧张地心跳如鼓,又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只觉得那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他的心尖尖上。   很快,一个沉重的身子朝他压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拉开他的被子,大手落在他袒露的皮肤上,粗鲁的揉捏着。   阮曦然被吓坏了,也顾不上装睡,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慌张的质问道,“你…你是谁?江…沉,是你吗?”   就算他从前表现的再开放,但到底没有经历过情事,还是个没有开过荤的雏,冷不丁地碰到这种事,只觉得既慌乱又羞耻,完全找不回一点理智。   那人没说话,带着浓重酒气的炙热呼吸喷洒在他脸上,一把将被子扔到床脚,下一秒,就撕掉了阮曦然的睡衣。   阮曦然剧烈挣扎起来,哭着大喊道,“你别碰我!放开我,滚开……”   他虽然对黎锦表现的很放浪,但他并不是真的那么随意,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过情事,所以这时的挣扎,完全是拼尽力气的。   那人似乎是恼了,泄愤般在阮曦然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声音低哑的有些陌生,不耐的冷喝道,“安生点!”   阮曦然被打懵了,半边屁股都麻了,疼的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连挣扎的力气都弱了下来,呜呜咽咽的说,“江…江沉,你住手……”   江沉明显喝了很多酒,他身上的酒味很重,手劲儿很大,动作又粗鲁,在阮曦然身上随便揉几下,都恨不得要将他搓掉层皮。   单是被江沉抓着腰,腰臀处揉了几下,阮曦然就疼的眼泛泪花,人几乎要哭的厥过去。   “别说话!”江沉一把捂住他的嘴,厌恶地冷声呵斥,语气很是不耐烦。   阮曦然推也推不动,又被捂住了口鼻,没一会儿,脸就涨的通红,脑子也晕乎乎的。   他无力地抓着江沉的手臂,不停摇着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哀求着,“求…唔…求你,松…松开……”   好在江沉也没什么耐心,按着阮曦然直奔主题,没一会儿,就顾不上捂住他的嘴了。   阮曦然吓坏了,眼泪霹雳吧啦的掉,哀求的话堵在喉咙里,却连一句囫囵的都说不出来,含糊不清的说,“别…不要……”   江沉,求求你,别这么折磨我,别羞辱我,求求你,别碰我……   阮曦然在心里大声哀求着,他的尊严在黯然泣血,他希望江沉能放过他,可是江沉怎么会对他手下留情呢?   “啊……”   嘴巴刚被松开,阮曦然还来不及对江沉说出哀求的话,身体里却突然传来一股剧痛,让他猛的瞪大眼睛,痛呼声凄厉又尖锐。   痛,铺天盖地的痛,如同置身于疼痛的海水中,每一寸皮肤,每一个骨头缝都在叫嚣疼痛。   江沉将他按在床上,几乎要将他的头埋进枕头里,每一个动作都粗暴极了,没有一丝温柔和怜爱,完全就是一场肆意的羞辱,一场单方面的凌虐……   没有吻,也没有甜言蜜语,除了疼痛别无其他,这和阮曦然想象中的情事是完全不同的。   疼的昏昏沉沉间,阮曦然浑身抽搐了一下,他似乎清醒了一点,在心里嘲笑自己,大骂自己不知羞耻,难不成真的是个贱皮子?   他在幻想什么,这不是情人之间的欢愉,这是江沉在对着他发泄怒气,将他当做了泄欲的工具……   太疼了,像是身体被活活锯成了两半,伤口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沉却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阮曦然半昏半醒间,是真的害怕了,他会死的,一定会疼死的……   阮曦然反手去抓江沉的手臂、腰、大腿,没什么劲儿的拍打就跟抚摸没什么区别,呜咽的声音尤其低,“江…江沉,求你,放过…我……”   江沉不理阮曦然,手指穿过他的发缝,然后猛的抓住他的头发,让他被迫仰起头,这是另一种羞辱的举动。   夜很深了,房间里的动静未停,依旧能听到嘶哑的哭喊声和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在阮曦然即将昏死过去的时候,江沉吻了吻他的后颈,温柔的不可思议,如三月的春风拂面,感觉似乎连蚀骨的疼痛都消减了几分。   江沉埋头在阮曦然颈间,呼吸炽热而急促,能让人感受到绵绵情意,低声唤道,“白沫……”   听到这个名字,阮曦然猛的惊醒过来。   这时候他就是再痛,阮曦然似乎也昏睡不过去了,他睁大了眼睛,咬紧下唇,有种跟自己较劲儿的意思。   “江沉,你是把我当成了谁……”   阮曦然吃力地抓着江沉的大腿,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质问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凄楚。   对啊,江沉是为了白沫报复他,江沉喜欢白沫,可得不到白沫就要来毁了他吗?   这一刻,阮曦然对江沉的恨意达到了顶点,他恨江沉,却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恨。   这场凌辱什么时候结束的,阮曦然不知道,这一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之后,江沉翻身便睡着了,阮曦然僵硬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天花板,然后睁着空洞的眼睛默默流泪……? 第八十三章 江沉&阮曦然(四)事后羞辱 即将实施生子实验   “这就是报应吗……”阮曦然喃喃道,沙哑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间里低低响起。   晨光熹微,一缕阳光顺着没有拉严的窗帘照进房间里,微微刺痛了阮曦然干涩的眼睛,一颗颗眼泪顺着眼尾悄然滑落。   阮曦然一直没睡,也睡不着,浑身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样,疼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在等,等江沉醒过来,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他想亲眼看看江沉发现自己酒后强上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和一个自己厌恶至极,还有深仇大恨的人发生关系,江沉一定会觉得很恶心吧。   阮曦然心里生出一股无助和委屈,并且那股委屈在心口不停发酵,让他鼻尖酸涩不已,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为什么要经受这些?彻底从云端跌落泥潭之中,甚至被当做泄欲的玩物肆意羞辱,连乞丐都不如……   就算是对他做错事的惩罚,这样的羞辱报复,未免也太过分,太无情了。   对于阮曦然来说,时间过得极其漫长,仿佛还从未经历过那么难熬的夜,好像永远都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   大概八九点的时候,江沉才悠悠转醒,宿醉后的脑袋疼的厉害,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你醒了……”   阮曦然脸色苍白的吓人, 眼帘是浓重的青灰色,声音粗哑又虚弱,只是说一句话,呼吸都有些不稳,看着有点像是命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他的嘴角微弯,勉强挤出的笑容透着几分恶劣的嘲讽,他倒是想看看,江沉会露出一副怎样“令人愉悦”的表情?   听到这个声音,江沉的身体明显一僵,转头一看,正好对上阮曦然略带挑衅的目光。   江沉的脸色微变,略显朦胧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明起来,眼里浮现出浓郁的厌恶和憎恨,冷哼了一声,却一句话都没说。   仿佛和阮曦然多说一句话,都是一种浪费。   江沉冷着一张脸,当即坐起身,找到昨夜扔下床的衣服,很快就穿戴整齐,随后便准备离开房间。   见江沉一副拔吊无情的样子,阮曦然晦涩地笑了笑,眼底满是绝望的凄凉。   江沉把他当做了什么?一个随时发泄情欲的工具,还是一个被圈禁的宠物,难道他连一句解释都不配得到?   “等等。”阮曦然提高沙哑的声音,只是他现在很虚弱,质问的话也没什么底气,“你就不需要说些什么?”   阮曦然艰难地坐起身,这个动作对他现在来说很是吃力,难免会牵扯到身后的伤口,刚一动弹,好像就有一股温热流了出来,大概是伤口裂了……   是鲜血,还有弄进去的污秽吧。   这种疼痛中夹杂着余韵的感觉并不好受,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阮曦然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   不知是疼的,还是羞愤的,亦或者,两者都有。   江沉停下了脚步,挺拔的背影能看出几分冷酷无情的影子,淡淡的反问道,“我需要说什么?”   “昨夜…你为什么,对我……”   阮曦然羞耻的低下头,几乎是难以启齿,却还是强撑着问出口,咬牙问,“就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被子滑落在阮曦然晚间,裸露的胸膛上除了狰狞的鞭痕,又新增了许多暧昧的红痕,一道一道的,大概是被人用力揉捏出来的。   肩头还有几个新鲜的咬痕,不深不浅,但也已经破了皮,流了血,在白嫩的肩头上显得很是刺眼,大概会留下难以忽视的伤疤。   江沉转过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很是轻蔑,“解释,有必要吗?”   对于昨夜的事,江沉自然也是悔恨不已,但在阮曦然面前,他不会表现出来分毫。   不过是心烦去喝了几杯酒,怎么会在醉酒后对阮曦然做出这样的事?江沉心烦意乱,有些恼恨昨夜的荒唐行径。   除了后悔和气恼,江沉心里隐隐还有一股难以忽略的畅快,看着阮曦然狼狈不堪又羞愤的模样,他觉得很是痛快。   大概任何男人在床上羞辱了自己的仇人,都会生出更强烈的报复的快感吧,虽然这种行为的确有点令人不齿。   听着江沉那句漫不经心的反问,阮曦然眼前突然暗了暗,几乎要支撑不住虚弱的身子。   阮曦然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气愤地咬牙质问,“你无缘无故闯进我的房间,欺负我一通,就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江沉冷冷地看着他,沉声道,“阮曦然,你应该认清你现在的位置。”   简单来说,阮曦然现在只是个试验品,说的再难听点,就是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   “在这里,我对你做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跟你解释!”   一席警告的说完,江沉转身便离开了,泄愤般摔上了门,徒留一身伤痕的阮曦然黯然失神。   “不需要对我解释……”阮曦然瘫软在床上,苦笑着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昏昏沉沉间,阮曦然就这样很不安稳地睡着了,带着一身没有被处理的伤,还有身后那处没有被清理的地方……   睡梦中,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火架上烤,把人热的几乎窒息,迷迷糊糊的,又有种作呕的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来一点力气。   粗暴的情事后,不仅没有清理干净,也没有处理伤口,阮曦然不出意外地发烧了。   中午的时候,江沉端了碗白粥进了阮曦然的房间,就看到阮曦然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人都快被烫熟了。   看着阮曦然这样,江沉犹豫了一下,掩下心里的不情愿,还是帮他清理了昨夜过度使用的地方,又涂了药膏,虽然动作不算温柔,好在因为是医生,对伤口处理的很不错。   因为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在伤口处理之后,烧很快就退了下去,阮曦然的脸色也恢复了一点血色。   那处的伤口实在难以启齿,疼起来又让人抓心挠肝,阮曦然承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相较于前几天,人又憔悴了几分。   撕裂的伤口在那个地方,所以每一次上药都是一种折磨,就这样煎熬了三四天,那处才渐渐好转,阮曦然暗自松了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面对这种只能任人宰割的境地,阮曦然心里愈发绝望。   有一天下午,江沉突然推门进来,不由分说地将他压在床上。   吓得阮曦然捂紧了衣服,唯恐江沉再次狼性大发,他那处的伤还没养好,再来一次,他铁定就把命交代在床上了。   江沉冷笑了一下,嘲讽的意味很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无菌管子,嘲弄道,“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阮曦然看着那两个管子,有些许不解,看了眼江沉,却对上他戏谑的眼神,脸蓦地一红,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不要!”阮曦然下意识想要拒绝,这种私密的事被说出来,他觉得很是难为情。   江沉的耐心明显不好,阮曦然的话音刚落,他就作势要撕开阮曦然的衣服,很显然是打算亲自动手。   阮曦然慌了,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护着自己的衣服,最后也只能被迫妥协,只见他的脸红的能滴血,“我…我自己来,你别碰我……”   相较于自己动手,让江沉亲自来,显然是更加羞耻,尤其是在他们现在这种尴尬的关系下发生这种事。   一切还算顺利,半个多小时后,阮曦然红着脸从洗手间出来,将那两个无菌管递给了江沉。   江沉接过无菌管,打量了一番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也没说什么,当即便离开了。   阮曦然虚脱般坐在床上,擦了擦额头溢出的一点薄汗,这种被迫的感觉真的不爽,差点就硬不起来了,吓得他心突突的。   想到那两管羞耻的东西,阮曦然脸上一阵发烫,不知道江沉又在搞什么鬼,还是这是羞辱他的新玩法?   拿到东西的江沉一连两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尝试将他和阮曦然的体细胞中提取基因物质,再进行培养、合成、分化,最后形成胚胎,这个原理跟克隆技术有相似之处。   按照这个思路,江沉和吴悠一连做了很多实验,可惜都没有得到成功分化的胚胎。   吴悠有点怀疑是不是他们的方向错了,便提议道,“江哥,不然我们先尝试在他身体里植入类子宫吧?”   类子宫,顾名思义,是一个类似于子宫的功能的器官,植入男性体内后,可以提供一个胎儿生长的场所,大概率也能自然受孕。   是他们最近研究才出来的成果,理论上是这样的功用,具体情况如何,他们自己也说不准。   江沉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平静道,“做两手准备,要是实在没有分化成功的胚胎,只能尝试类子宫的自然受孕了。”   类子宫的植入是必然的,但如果没有分化成功的胚胎,就只能选择自然受孕,那就不得不频繁和阮曦然发生关系……   江沉眼睛暗了暗,不过片刻,他便收回心思,专心做细胞合成的实验。   第一个孩子,他还是希望是由胚胎植入的方式产生的,这场实验,必定有多种尝试,江沉自然不想放过任何可能。? 第八十四章 江沉&阮曦然(五)手术成功 阮曦然怀孕了   类子宫的植入时间被定在了三天后,一方面是基于阮曦然身体的考量,一方面是江沉还不愿意放弃胚胎植入。   在此期间,江沉和吴悠几乎是废寝忘食地进行细胞合成的实验,就是希望能在植入类子宫之前,能得到一个成功分化的胚胎。   而江沉无疑是幸运的,在类子宫植入的前一天下午,他的细胞合成实验成功,得到了一个可供使用的胚胎。   看着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胚胎,江沉心里微动,激动、厌恶、怜爱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就如同喝下一杯调和好的鸡尾酒,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如果不出意外,那个胚胎会逐渐长成一个孩子,是一个融合他和阮曦然的基因的孩子。   江沉冷冷地掀起唇角,孩子?更准确来说,那只是一个实验的产物。   类子宫植入那天,阮曦然死活不肯接受这个手术,瑟缩着躲在房间的最角落里,戒备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江沉。   “江沉,你这么做是…是犯法的……”阮曦然脸色煞白,强装镇定的样子有些可怜,连声音都在打颤。   江沉一言不发,但是脸色阴沉如水,显然是对阮曦然的不顺从很生气。   他大步走过去,将阮曦然堵在角落里,眼神冷漠又透着几分厌恶,就像是在打量一件亟待使用的物品。   而后又伸手掐着阮曦然的下巴,逼迫着他仰起头,这是个很屈辱的姿势,代表着他需要对江沉臣服与顺从。   阮曦然心里涌上一股苦涩,他双手抓住江沉的手腕,却不敢用力扯开,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低声道,“江沉,求你,至少别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哪怕只是徒劳,他也不愿意放弃挣扎。   江沉冷笑了一声,有几分残忍的意味,淡淡的说,“可这是用来报复你,最好的方式。”   阮曦然缓缓松开了手,痛苦和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所有的哀求和顺从都是徒劳,江沉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他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在这个不被人知道的实验室里,成了江沉可以肆意妄为的私有物品,现在显然要成为男性生子的试验品,实验的小白鼠。   之后,阮曦然被绑在手术台上,江沉给他注射了麻醉剂,他才渐渐停止了挣扎。   植入类子宫的手术很成功,随后他们又将培育成功的胚胎放入类子宫,历经三个小时,生子实验成功迈出第一步。   过程虽然有些惊险,好在还算顺利。   傍晚时分,麻醉剂失效后,手术留下的伤口带来难耐的疼痛感,把阮曦然疼的醒了过来。   感受着腹部传来的疼痛,阮曦然感觉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窟,冰刀刺骨,而颤抖着的苍白的嘴唇,泄露出他内心的惶恐和痛苦,让他看着无比的憔悴虚弱。   在江沉感觉麻醉剂差不多要失效的时候,便推门进来了,就看见昏睡的阮曦然已经苏醒,正在查看腹部的伤口。   “先躺下!”江沉看着阮曦然淡淡的说,却能听出是命令的语气。   阮曦然怔怔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湿红的眼睛,眼泪含在眼眶里,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很是可怜,看到江沉后,又瑟瑟地塌下了肩膀。   迟疑了一会儿,阮曦然还是乖顺地躺下了,他不知道,要是他拒绝江沉,还会遭受什么折磨?   他全然没了从前趾高气昂的气势,就像个被拔去利爪和牙齿的小狐狸,连一身皮毛都破破烂烂的,完全没有一点尊严,更别说让他继续高傲下去的底气。   见阮曦然顺从的态度,江沉的脸色好了一点,但也只好了一点点,“这两天需要卧床静养,不要剧烈运动。”   阮曦然点了点头,看着江沉欲言又止,眼里藏着一点点希冀,怯怯的问,“你在我肚子里…放了什么?”   “类子宫,基本等同于女性的子宫。”江沉没有隐瞒,淡淡的回应道。   阮曦然的脸色很是难堪,沉默了半晌,又艰难的开口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怀孕了?   那两个字,阮曦然死活也说不出口。   “没有,还需要时间。”江沉有些敷衍的解释道,态度也是模棱两可。   胚胎虽然已经放入类子宫,但能否发育成胎儿,还需要后续观察,一切顺利的话就能怀孕,反之,便不会怀孕,而他并不想对阮曦然解释这么多。   阮曦然的心高高悬起,但江沉的否认,还是让他稍稍安心了一点,至少他现在还没有怀孕。   类子宫的植入手术,在阮曦然脐下三寸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啤酒盖大小的疤,不算大,可每每看到,阮曦然都觉得异常刺眼。   类子宫植入后,江沉每天都要对阮曦然进行身体检查,观察着胚胎的发育情况,半个月后。   看着胚胎顺利着床,江沉暗自松了口气,由衷地生出了几分喜悦,男性生子的研究,简直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   看见江沉眉眼微弯,似乎是露出了一个浅笑,阮曦然猛的心口一跳,那股不好的预感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怎…怎么了吗?”阮曦然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看着江沉小心翼翼的问。   江沉觑了阮曦然一眼,压下嘴角那上扬的弧度,淡淡的说,“实验进行的很顺利,如你猜想的那样,你怀孕了。”   最后那句话,如同一锤给他定了死罪,狠狠地敲在阮曦然心头,几乎要将他震晕。   阮曦然顿时冷汗涔涔,震惊地看着江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喃喃道,“怀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所有的认知,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完全颠覆了,他是个男人,怎么真的会怀孕?   “没有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江沉站在一旁,一派轻松的神色,狠心道。   阮曦然那根紧绷的神经倏地崩断了,他从喃喃低语到尖叫嘶吼,甚至去捶打自己的肚子,状若癫狂,“不要怀孕!我不要!我不会生孩子,把他打掉,打掉!”   “阮曦然,给我冷静一点!”   江沉面色冷峻,眼里的怒火若隐若现,他用力抓住阮曦然的手腕,冷声呵斥道。   “不要生孩子,我是男人,不会怀孕,不会怀孕,把他打掉,我不要他,不要他呆在我肚子里……”   阮曦然已经彻底崩溃了,哭喊尖叫着竭力嘶吼,脖颈处的青筋猛的暴起,用力挣扎要甩开江沉,眼泪打湿了瘦削又略显狰狞的面容,看着就像个疯子。   江沉脸色又冷了几分,冷声道,“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   “不生!不生!我是男人,死也不生!”阮曦然愤怒地瞪着江沉,眼睛红的几乎滴血,大声怒吼道。   江沉气极了,抬手便打了阮曦然一个耳光,眼里的冷意更盛,冷声问,“冷静下来了吗?”   随着一声响亮的耳光声,阮曦然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保持着偏过头的姿势,良久,他才轻轻扭过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我不生,江沉,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好,别这样行吗?”阮曦然抓住江沉的衣角,低着头喃喃道。   江沉冷冷地看着他,不理会他的哀求,冷声道,“阮曦然,我警告你,不要试图伤害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还会让你怀上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孩子,我们可以看看是谁先妥协?”   阮曦然猛的抬起头,眼里满是无助至极的绝望,心颤了又颤,哽咽着问,“江沉,你还会放过我吗?”   “完成男性生子的研究,就放了你。”江沉毫不犹豫道。   阮曦然缓缓松开了手,红着眼垂下了头,默然不语,似乎是在思索如何选择,可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很显然,阮曦然只能低头妥协。   三个月后。   站在镜子面前,阮曦然轻轻撩开了衣摆,露出了微鼓的小腹,他的眼神很是复杂,但更多的还是嫌恶和怨恨,然后伸手对着小腹狠狠按了下去……   隐隐有种闷痛感袭来,阮曦然猛然惊醒过来,倏然松开了手,心口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烦闷。   在阮曦然怀孕以来,江沉对他的态度依旧冷淡,专注于阮曦然的身体状况,却仅仅是为了记录实验数据,积累经验。   对待阮曦然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江沉完全就是一个研究者的冷峻态度,仿佛那个孩子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又过了一个月,阮曦然的肚子已经明显鼓了起来,因为他瘦的近乎脱相,鼓起的肚子很是明显,有种病态的感觉。   春末夏初,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燥意,阮曦然穿着单薄的睡衣,躺在床上难以安眠,心里空落落的。   很难受,却说不出是哪里的难受……   半夜,江沉再一次造访,阮曦然还没睡着,听见动静就连忙打开了床头灯。   看着一身酒气,眼神不甚清明的江沉,阮曦然心里一紧,佯装镇定道,“你…怎么过来了?”   江沉没说话,上前将他压在身下,声音沙哑低沉,大手却猛的撕开了他的睡衣,反问道,“你觉得呢?”? 第八十五章 江沉&阮曦然(六)“我已经任由你欺负了,为什么……”   阮曦然被江沉的动作吓到了,慌张地抓着被撕坏的衣服,急切的提高声音,“等…等等,江沉,你看清楚,我是阮曦然!是你最讨厌的人……”   闻言,江沉低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阮曦然的自作多情,哑声道,“你以为我把你当做了谁?当他的替身,你还不配!”   “你……”阮曦然委屈又羞恼地瞪着江沉,却不知道该怎么回怼。   看到阮曦然羞愤难堪的样子,江沉低笑了一声,眼底却浮现一抹浓烈的厌恶,“这也是对你的报复!”   阮曦然抗拒不了江沉的侵犯,只能被迫承受他给予的疼痛,一次又一次,直到声嘶力竭,浑身酸痛地瘫软在床上……   没有一点点快感的情事,就如同最残忍的酷刑,几乎要将阮曦然的灵魂撞的支离破碎,之后像个破布娃娃般被丢弃在一边。   这是惩罚,是报复,所以江沉不会让阮曦然感受到快感,也不会让他享受到快乐。   这种报复,自从阮曦然怀孕快四个月后,三两天就会发生一次,但也有时候一两个星期都没有,基本全看江沉的心情。   虽然不算频繁,但阮曦然却承受的很吃力,因为这不是情人间的欢愉,是江沉对他的报复,又怎么可能会对他怜香惜玉?   每一次,都是几乎疼的死在床上,要不是江沉还顾及着他肚子里的“实验产物”,他毫不怀疑,江沉会这样折磨死他。   这些日子,阮曦然就像个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极其不安,在惴惴不安中,他的肚子也如同吹气球般大了起来。   算起来,阮曦然怀孕也快六个月了,他的肚子圆鼓鼓的,到了就算穿着宽松的衣服也几乎遮不住的地步。   虽然他基本被江沉的欺辱磨平了棱角,可对孩子的厌恶却是根深蒂固的,他一直觉得男人怀孕恶心,哪怕他现在自己怀孕了也没有改变,又怎么可能喜欢这个孩子呢?   可随着孩子的胎动越来越频繁,阮曦然摸着自己的肚子,在满心嫌恶和怨恨的同时,又生出了一点点的怜爱……   他恨江沉,连带着对这个孩子,也没有什么好态度,可孩子在他身体里一天天长大,他的心还是渐渐软了。   夏夜晚风习习,一股凉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带来了一丝清凉,也吹散了房间里那股浓郁的暧昧的气息。   “唔……”阮曦然背对着江沉,捂着肚子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吭。   最近孩子比较活跃,似乎是刚刚江沉折腾的太过分了,把孩子给吵醒了,这会儿在里面动的很厉害。   江沉没说话,但也没有视而不见,从身后将手臂搭在阮曦然腰上,又在他肚子上有技巧地揉了一会儿,很快孩子便安静了下来。   远远看着,就像是江沉从身后抱着阮曦然那样,多少能品出一点亲昵的意思,虽然这只是一种假象。   孩子安静下来后,江沉便收回了手,随后起身离开了,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阮曦然静静地躺在床上出神,眼睛红红的,眼帘轻轻颤抖着,良久,他闭上了湿红的眼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大概是病了,居然会为江沉施舍的那一点点…温柔,觉得有一点点开心,是被欺负的脑子都坏掉了吗?真是贱骨头!   对于这样的事后,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江沉把他当做妓来对待,不对,或许在江沉心里,他连妓都不如吧。   阮曦然苦笑着想,就算是出来卖的,恩客不仅给钱,还会顾及一下他的感受,而江沉在肆意发泄后就将他像垃圾一样丢在一边,连简单的清理没有……   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的,让阮曦然的胃口很不好,而且又厌恶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愿意为了孩子的健康逼自己吃饭,就像是自虐一样,任由自己快速消瘦憔悴下去。   江沉不在意阮曦然自己作践自己,毕竟他巴不得阮曦然能再惨一点。   不过出于对研究的重视,江沉当然不会纵容阮曦然伤害孩子,既然他不愿意吃饭,那就给他输营养液。   总之,只要能保证孩子正常发育就好。   所以短短几个月,阮曦然就瘦成了一根竹竿那样,也就肚子和屁股上还有点肉,四肢细的像是风一刮就能折。   肚子越来越大,对阮曦然的身体的负担也就越重,孩子一动弹起来,他心里就烦闷不已,恨不得这碍眼的肚子彻底消失。   可想到江沉的威胁,阮曦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只能认命般低下头,继续忍辱负重地怀着这个孩子。   孩子又开始闹腾,阮曦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肚子,见他闹得更欢了,气恼地威胁道,“小崽子,不许动了!不然……”   话说了一半,阮曦然又语塞住了,对于这个孩子,他能威胁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孩子渐渐安静了下来,用小手轻轻顶着阮曦然的肚子,隐隐带着一点怯意,像是害怕再惹自己的爸爸生气。   察觉出孩子的意思,阮曦然心头措不及防的一软,掌心被轻轻触碰,让他莫名有点异样的感觉,似乎是…有点开心?   “乖一点,别瞎闹腾了。”阮曦然的眼尾微微上扬,摸着隆起的肚子,有些敷衍的安抚道。   如果按照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阮曦然或许会渐渐接受孩子,可惜,江沉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一天上午,江沉给阮曦然做完检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阮曦然,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全然是一副看笑话的姿态。   阮曦然顿时脊背生寒,强装淡定的问,“怎么了?”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江沉的声音透着一股冷冽,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阮曦然心里一紧,不自觉抓住身下的床单,深吸一口气问,“什么事?”   “你父亲去世了,现在正在医院躺着,你要去看一眼吗?”江沉冷冷地看着阮曦然,态度还算平和,淡淡开口道。   阮曦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我爸爸……”   他猛的站起身,抓住江沉的手臂,死死地盯着他,希望他跟自己说这只是一个玩笑。   江沉拉开阮曦然的手臂,眼里满是冷冷的嘲弄,“死了,从中贸大厦顶楼跳下来的,摔成了一滩肉泥!”   “我…我不信,你肯定是在骗我,我爸爸怎么会去跳楼呢……”阮曦然捂着耳朵不听摇头,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你是忘了他在赌博了吗?欠了四千万的高利贷,利滚利,他还不起债,只能懦弱的选择了结自己。”江沉冷笑了一声道。   阮曦然瞪大泪眼,执拗道,“我不信……”   江沉拿出手机,给他看了最新的新闻报道,眼里划过一抹残忍的恶意,“看清楚了吗?大标题:‘阮氏总裁究竟为何想不开?’”   看着上面的那一行标题,阮曦然眼前一阵眩晕感,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江沉俯视着阮曦然,将他的痛苦尽收眼底,愉悦地弯了弯嘴角,还不忘在他伤口上撒盐。   “对了,现在还没有人给他收尸,而他只有你一个儿子,不过你现在这样……”   江沉的视线在阮曦然的肚子上打量了一圈,似笑非笑道,那暗示的很明显,嘲讽的意味更浓。   就像当初他嘲笑讽刺白沫那样,江沉也用他现在怪异的身材嘲讽他,这让阮曦然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阮曦然震惊又绝望地看着江沉,他死死地按住身前碍眼的肚子,苦涩地笑了笑,又红着眼嘶吼道,“也是,我现在这种怪物模样,你让我怎么去见我爸?”   大概是为了更残忍的报复,江沉带着阮曦然去了医院,特意看望了阮父的惨状。   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爸爸,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躺在阴气沉沉的停尸房,阮曦然脸色苍白如纸,又悲伤地大哭出声,最后几乎晕死过去……   从医院离开后,阮曦然的身体迅速虚弱下来,孩子的情况也不好,甚至有出血的状况。   看着凄惨虚弱的阮曦然,江沉微微皱起眉,暗自后悔,自然不是心疼阮曦然,而是因为孩子的情况不好。   好在江沉是妇产科领域的佼佼者,很快就将孩子的情况稳定下来,在江沉的计划里,如果不出意外,孩子应该可以平安降生。   偏偏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阮父的死,让阮曦然彻底爆发了,他已经任由江沉欺负他,屈辱地怀上了孩子,为什么江沉还是不愿意放过他的家人?   “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设计把我爸爸逼死的,你在报复……”   阮曦然冲过去,对着江沉肆意发泄着情绪,神色痛苦地抓着他的衣服,发生质问道。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要不是他禁不住诱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江沉冷声道,显然是直接承认了其中有自己参与的成分。   “我已经任由你对我肆意践踏,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爸爸,为什么要逼死他……”   阮曦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见他捂着肚子弯下了腰,疼的脸色煞白,很快,一股刺目的鲜红顺着他的小腿流下来……? 第八十六章 江沉&阮曦然(七)“江沉,孩子没了,你的实验也失败了”   “疼……”   阮曦然捂着隆起的肚子,用哭腔低低喊了一声,听着委屈极了,也无助极了。   血流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浸透了阮曦然的裤子,沿着脚踝流下来,在白色的地板上汇聚成了一小滩血水……   阮曦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双腿因为剧烈的疼痛微微打着颤,很快便脱力般倒在了江沉的怀里,呜咽着喊,“唔……好疼……”   看到那红的刺眼的血,江沉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抹慌乱,明明已经六个多月了,孩子的情况还算不错,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顾不上多想,连忙将怀里的阮曦然横抱起来,随后大步走进一间手术室,准备抢救。   这里是他专门为了阮曦然生产准备的,却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   看着阮曦然躺在手术台上,捂着肚子冷汗涔涔的样子,江沉神色微变,紧紧抿着薄唇,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转眼间的功夫,阮曦然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生命力在快速流逝,就像是一株迅速枯萎的花朵,速度之快,不由得让人生出了几分无力的恐慌感。   “阮曦然,坚持一下!”江沉拍了拍阮曦然毫无血色的脸,试图让他保持清醒。   半昏半醒间,阮曦然忍痛时咬破了自己的下唇,他按着闷痛不止的肚子,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和慌乱,孩子是要没有了吗?   孩子在他肚子里,他能感受到,孩子在挣扎着脱离他的身体……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可这一刻,他心里又有点不舍,也似乎明白了当初白沫的感受。   “孩子……”阮曦然没有发出声音,嘴巴蠕动了一下,眼泪却率先掉了下来。   江沉后悔极了,他不该仗着阮曦然进入稳定的孕中期,就这样刺激他。   很快,江沉和吴悠便换上了手术服,开始准备抢救。   或许是江沉的好运气用光了,这次阮曦然的状况格外棘手,手术中,他的心跳越来越弱,孩子几乎失去了生命体征。   手术中,阮曦然迷迷糊糊的听到了江沉的声音,镇定地指挥着吴悠,可他却从江沉的声音中隐隐听出一点点慌乱。   他有点想笑,嘲笑亦或者是自嘲的那种,之前江沉总是对他冷言冷语的,现在知道慌了吧?   可这样一想,阮曦然心里又隐隐泛着酸,江沉担心的是孩子,担心的是实验失败,才不在乎他的死活。   要不然,江沉应该巴不得他死才对。   孩子很聪明,知道自己不受爸爸的喜欢,他的存在,还会让爸爸格外痛苦,于是便懂事地打算离开了。   阮曦然做了一个梦,看到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正抱着一个苹果坐在地上啃,明明吃的嘴巴脏脏的,可他就是莫名觉得这个小娃娃很可爱,心也软作了一团。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啊?”阮曦然走过去,笑着问了一句,眼神带着一抹不自觉的温柔。   看到他,小娃娃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将那个啃了好几口的苹果递给他,笑的眼睛眯起来,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吃!”   阮曦然有点嫌弃那个沾满口水的苹果,所以没有伸手接过来,而是点了点他的眉心,笑着纠正他的话,“我不是你爸爸,爸爸可不能乱叫,你的父母呢?”   小娃娃瘪了瘪嘴,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还是朝他张开小手臂,委屈巴巴的喊,“爸爸抱……”   尽管心已经软作了一团,可阮曦然只是冲小娃娃笑了笑,并没有伸手去抱他。   小娃娃就这样伸着小手,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呜呜咽咽的说,“爸爸不要我了,爸爸不要我了……”   奶声奶气的哭诉声听得阮曦然有种心碎的感觉,他想伸手去抱那个小娃娃,可小娃娃却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远了,“爸爸不要苹果,爸爸不要我了……”   阮曦然后悔了,后悔没有接过那个被啃的惨不忍睹的苹果,后悔没有去抱那个小娃娃,后悔说那句“我不是你爸爸”。   心口猛的传来一阵让人窒息的疼痛,让阮曦然觉得不安又慌乱。   他急得想将小娃娃追回来,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拽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娃娃越走越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小娃娃奶声奶气用哭腔说的那句“爸爸不要我了”,就如同一根尖刺,深深扎在阮曦然的心脏里,让他有种深深的自责感。   地上徒留一个被啃过的苹果,阮曦然拿起那个苹果,浑身一震,然后猛的瞪大眼睛。   那个小娃娃……的确是他的孩子。   阮曦然想起来了,他惊慌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只见那里一片平坦,没有一丝隆起弧度……   孩子呢?那个喊他爸爸的小娃娃,就是他的孩子吗?   阮曦然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颗苹果,突然想起自己孕期吃的那些苹果,苹果,是他怀孕后最喜欢的水果……   傍晚时分,阮曦然终于醒了过来。   江沉守在他床边,见他醒过来,眼里划过一抹罕见的暖意,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欣喜,“你醒了?”   阮曦然的眼睛渐渐聚焦,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肚子,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仿佛承受了天崩地裂的打击。   那里已经恢复平坦,摸不到圆隆的弧度,腰上也没了沉甸甸的负担,轻松的让他有些难过。   江沉的神色微凝,眼里浮现出惋惜的神色,低声道,“孩子没有保住。”   “我知道。”阮曦然哑声道。   他面容惨白地躺在床上,捂着已经平坦的小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低声喃喃道,“孩子没了,真好,我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在梦里,那个孩子和他做了道别,因为他拒绝了当他的爸爸,所以那个孩子离开了他。   他后悔,却也不后悔。   后悔的人是那个心软的,怀孕后又流产的阮曦然,不后悔的人是那个高傲,狠辣又极度厌恶男人怀孕的阮曦然。   江沉一怔,眉头微皱,冷声质问道,“孩子没有留住,是你故意的吗?”   阮曦然只是笑了笑,虽然那张带着狰狞鞭痕的脸上,笑容并不算好看,甚至有几分苦涩的轻蔑,轻声道,“江沉,孩子没了,你的实验也失败了。”   他恨江沉,也恨他那个研究,可当他说出这句话,心里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沉甸甸的,难受的厉害。   江沉一言不发,眼神却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对着阮曦然简单说了句,“好好休息吧。”   阮曦然看着江沉离开,缓缓闭上了眼睛,心脏被绝望和失望填的满满的,眼泪顺着眼尾悄无声息地滑落,隐入枕头里。   他能感受得出来,江沉根本就不在意孩子,他只是想要研究成功,顺便报复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孩子伤心?   江沉不伤心,他也不会伤心,那个孩子就像是一个短暂绽放过的花朵,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人在意他……   六个多月的孩子没有保住,这已经算是大月份流产了,对阮曦然的身体伤害很严重。   大概是被迫怀孕又流产的事情,对阮曦然的打击很大,他的精神也变得格外不稳定,甚至有癫狂的前兆。   仅仅短短半个月,他就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在此期间,他还自残过,在有鞭痕的纤细手臂上又留下了一道又道伤疤……   听老人说,无论是生产,亦或者是流产,基本都是要坐月子的,不然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不过江沉对此不重视,而阮曦然就更不会在意了,他肆意消耗着自己的身体,不知是在报复江沉,还是在报复自己。   他吃的很少,大多数都是输营养液,时间一长,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病态,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眼帘下是浓重的青灰色,苡橋仿佛很快就会死去的那样。   对于现在的阮曦然,江沉很是手足无措,他有些后悔如此对待阮曦然,却不知道以他们仇人的立场,该如何弥补……   他在恨阮曦然,和对阮曦然感到歉疚之间左右摇摆,难以寻找到一个平衡点,整个人陷入了烦躁和自责的情绪中。   那个孩子虽然是实验的产物,但毕竟融合了他的基因,是他的亲生骨血,他怎么可能会像阮曦然认为的那样铁石心肠,对孩子没有一丝心疼呢?   可阮曦然不知道。   之后,黎锦来了,特地来看阮曦然的笑话。   江沉等在门外,心里却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他想,如果是对黎锦的话,阮曦然一定会百依百顺吧。   哪怕是以男人的身体怀孕,也会愿意。   这种对黎锦隐隐的敌意,让发觉出自己的想法的江沉觉得十分恼怒,他和阮曦然是仇人,他怎么可能会在意他!   他和阮曦然是仇人,所以他要报复阮曦然!要拿阮曦然做这个研究的试验品,这一切都是阮曦然罪有应得!   江沉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让自己那颗微微动摇的心重新恢复坚定,然后在报复阮曦然的路上越走越远。   当黎锦提出要让阮曦然接受法律的制裁,江沉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选择纵容黎锦对阮曦然的报复……? 第八十七章 江沉&阮曦然(八)“那你怎么才能放过我呢?”   黎锦离开后,江沉在阮曦然门外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或许是出于愧疚,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阮曦然。   阮曦然躺在床上,神色不悲不喜,透着绝望的气息,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只是眼尾还泛着红,大概是哭过了。   江沉眸色一闪,走到阮曦然床前,打量着他虚弱不堪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沉重,伴随着一股说不清的烦躁感。   “黎锦应该和你说了吧,他准备告你,让你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江沉的情绪掩饰的很好,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平静的陈述道。   阮曦然的眼睛转了转,但并没有说话。   见阮曦然半死不活的样子,江沉隐隐有些愤怒,阮曦然对白沫做的事更过分,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他有什么资格耍脾气?   “我已经同意了,而且监控视频的证据是我给他的。”江沉淡淡的开口道,神色中流露出几分轻蔑。   阮曦然看了江沉一眼,笑容苦涩,用沙哑的声音低低的道,“我知道,你只是在报复我,不想让我好过……”   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监狱那个地方反而是向往的解脱,在江沉身边,才是最痛苦的折磨。   江沉心里就像是突然被扎了根针,刺痛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才轻声嘱咐了一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养养身体吧。”   就在江沉准备离开的时候,阮曦然艰难的坐起身,还不等他要开口,干涩的嗓子一痒,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江沉微微拧起眉,然后有些无奈地转过身,认命给阮曦然拍了拍背,虽然表情冷冷的,但手上的动作还称得上是温柔。   剧烈的咳嗽让阮曦然苍白的面色微微涨红起来,看着气色好了一些,总算是不像虚弱的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那样了。   “想跟我说什么?”江沉眼神微暗,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却比从前少了一分不耐。   阮曦然勉强将喉咙里的痒意压下去,推开了江沉给他拍背的手臂,眼眶微红,有些凄凉的开口道,“江沉,你能放过我了吗?”   他父亲已经死了,他也承受了这么多的惩罚,不仅做了江沉的试验品,现在还要去坐牢,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就算他有天大的过错,江沉的报复也该够了吧……   听出阮曦然的意思,江沉的神色一冷,淡淡的质问道,“你以为你去坐牢了,我就会放过你了?”   看着江沉,阮曦然眼里的那一点点希望的火苗倏然熄灭,眼睛里充斥着不甘、无奈和气愤,又化成了一股浓浓的委屈。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怎么样才能放过我?”阮曦然委屈的红了眼,质问的声音很低,带着细微的哽咽。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声嘶力竭的力气,弱不禁风的凄惨模样,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几分怜悯。   江沉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冷冷的问道,“还记得你父亲欠赌场的那四千万吗?”   阮曦然一愣,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茫然和恐慌中,江沉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爸爸欠了赌场的钱,是因为还不起了,才无奈之下选择了结自己,他爸爸是死了,可债还在。   见阮曦然的脸色白了几分,江沉轻轻挑了挑眉,却透着几分恶劣的意味,冷淡道,“他人虽然死了,可是赌场还是会找人要债,父债子偿,要不是我给了钱,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躺在这里吗?”   阮曦然像是被江沉的话砸懵了,良久,才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艰难的开口道,“你帮我爸爸还了钱?”   江沉轻轻勾了勾唇,却让阮曦然无端打了个冷颤,恍惚间突然想到当初一闪而过的念头,这时候倒是得到了证实。   江沉的确是比黎锦要可怕的多,阮曦然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为自己当初完全没有在意的先见之明。   黎锦只会在肉体上折磨他,在他身上留下那些刺眼狰狞的疤痕,那些伤虽然严重,但并不要命,也就只会疼一时,可江沉…却让他身心都备受折磨。   和江沉在一起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所以他怕江沉,远远多于惧怕黎锦,现在更是形成了条件反射,见江沉露出不悦的表情,就止不住的颤抖。   “所以,现在我不止是你的仇人,还是你的债主。”江沉将手搭在阮曦然瘦弱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意有所指道。   闻言,阮曦然的身体颤了颤,牵强地弯了弯嘴角,却没有露出笑容,低下头,露出了一节脆弱的脖颈,喃喃自语道,“那你怎么才能放过我呢?”   听着阮曦然茫然的那句话,江沉的心就像是被闷闷的打了一锤,是说不出的烦躁和郁闷,眼神也变得愈发冰冷。   只见他抬起阮曦然的头,钳制住他的下巴,四目相对,江沉对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却残忍的说道,“或许永远也不会放过你!”   被迫抬起头,阮曦然的眼神很不安,模样可怜地看着江沉,像个被主人欺负惨了的小动物。   听到江沉的那句话后,阮曦然浑身一颤,不死心地看着江沉,试图找出一点点他在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阮曦然彻底慌了,眼神变得慌乱又不安,良久,才绝望般闭上了眼睛,有种彻底认命的意思。   “还有一个月,好好养养身体,之前不要像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虐待了你。”   听着江沉玩味的话,阮曦然默然不语,只是心里觉得很讽刺,江沉对他做的这种事,还算不上是虐待吗?   之后的一个月,气氛虽然有些凝重,但江沉和阮曦然还算相安无事。   这段时间,江沉整颗心都扑在复核实验过程上,也就没有太多时间关注阮曦然,其中自然也有几分逃避的成分。   无论如何,阮曦然流产的那个孩子,是实验的产物,但也是他的孩子,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多少有些内疚的。   没了江沉的打扰,阮曦然的情况好了一些,虽然食欲依旧不太好,但已经比之前拒绝进食的时候好多了,尽管还是瘦的厉害,但总算是多了几分人气儿了。   一个月后。   站在被告席上,阮曦然垂眸看着面前的桌子,眉眼低垂,静静地听着法官的宣判。   因为是开庭审理,观众席上坐了不少人,而黎锦就坐在第一排,神色冷峻地看着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江沉也来了,不过阮曦然并不知道。   他是在开庭的前几分钟赶过来的,便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并不显眼,却能将庭审的一切尽收眼底。   突然,阮曦然稍微抬起头,看向了观众席上黎锦的位置,眼神黯然,不过片刻,便落寞地收回了视线。   阮曦然不知道,他这副对黎锦旧情难忘的样子,全部被江沉看在了眼里。   江沉的眼睛忽明忽暗,如果忽略他死死握着扶手的手,和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他几乎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老实说,现在的阮曦然很狼狈,原本精致漂亮的脸蛋,多了好几道狰狞的鞭痕,彻底破坏了美感,再加上脸色苍白的没什么血色,看着甚至有些吓人。   除了脸毁了,他的腿也瘸了,因为之前断掉的腿,没有得到好的照顾,落下来病根,便成了现在这样。   没有父母的依靠,也没有健康的身体和漂亮的脸蛋,这时候的阮曦然,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除了一身狰狞的伤疤,已经一无所有了。   法官宣判结束后,阮曦然心里不悲不喜,茫然地看向观众席,粗略地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察觉自己在做什么,阮曦然收回了视线,在心里暗自苦笑,他父亲死了,母亲走了,又没有朋友,还有谁会在乎他呢?   庭审结束后,观众席上的说话声渐渐大了起来,各种指责和怒骂一起传到阮曦然耳朵里,一一烙在他的心口。   他怎么可能不后悔做过的那些事,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他不会和黎锦在一起,更不会去伤害白沫,不会去做那些蠢事,不会让江沉有报复他的机会……   在得知孩子没了的那一刻,阮曦然心里对白沫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愧疚,半是醒悟半是悔恨,只恨当初自己太幼稚。   或许是报应吧,他伤害了白沫和他的孩子,所以他的孩子也没了,尽管他并不喜欢。   一年三个月,比他想象的要短很多,不知道能不能打消江沉拿他做实验的念头?   之后,阮曦然被带着离开了大厅,鬼使神差的,在离开的前一秒,他又扭头看了观众席一眼,似乎有所期盼。   却正好撞上了江沉淡漠的视线,阮曦然眼里明显闪过了一抹慌乱,匆匆垂下头,彻底离开了江沉的视线。   江沉缓缓站起身,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被黎锦喊住了。   “你对阮曦然……”黎锦话没有说完,明显是意有所指。   江沉无甚所谓的轻哼了一声,淡漠的看了一眼阮曦然消失的方向,淡淡的说,“既然是报复,我总得来看着他被审判才解气。”? 第八十八章 江沉&阮曦然(九)出狱 即将再次揣崽   看出来江沉的口是心非,黎锦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江沉的肩便先一步离开了。   他又不是什么好心的人,再加上他自己的感情不顺,白沫下落不明,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戳破江沉对阮曦然的感情?   况且,江沉对阮曦然的恨意正是他乐意看到的,他还巴不得阮曦然再惨一点。   江沉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看着阮曦然离开的方向,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明明这都是阮曦然罪有应得,可他为什么还会觉得内疚?   ……   监狱的生活不好不坏,虽然依旧不自由,还要每天按时进行劳动改造,但对阮曦然来说,比待在江沉的实验室好多了。   进入监狱后,阮曦然表现的很沉默,不会和别人有太多交流,在偶尔闲暇的时候,他会呆坐在窗边,环抱着膝盖愣愣的出神。   他想不明白,难道天底下就他一个坏人吗?为什么明明那么多坏人都有家人,有朋友,可他却什么都没有……   开庭审理那天,来了很多记者,大概是黎锦特意叫过来的。   总之,他坐牢的事,被一群媒体大肆渲染之后传扬了出去,连带着他从前做的那些事都一起翻了出来,各种言论五花八门,基本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在法庭上,阮曦然自然也看到了那群记者,那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丢脸和羞耻,隐隐生出一点期待,想着他妈妈要是看到新闻的话,会不会过来看看他?   可是他的妈妈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想到江沉说过的话,阮曦然的心沉了又沉。   他妈妈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不仅有了新的爱人,或许还有了新的宝宝,而他这个不听话,又只会给她丢脸的孩子,被彻底抛弃了……   监狱里的犯人,虽然都曾做了错事,但在严格的管理之下,倒也很少出现影视剧里那些欺负新人的情况,毕竟大家都想着好好表现,争取减刑能早点出去。   在监狱里,阮曦然虽然没有被人欺负,但冷言冷语的嘲讽倒是听了不少,无非就是围绕着他喜欢男人,以及丑人多作怪这两点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阮曦然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他的确做错了事,这些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一个月后,到了能探监的那一天。   阮曦然在心里暗暗期待着,他对他妈妈还没有死心,想着今天或许他妈妈会过来看望他,他还特意将自己收拾的干净些。   从早上到中午,再到半下午,狱友大多都有亲人朋友探望,只有阮曦然没有人来看他。   他呆呆地坐在房间里,低头扣弄着有些粗糙的手指,脑子里闪过很多混乱的画面,最后定格在江沉的那张脸上。   他妈妈没有来,江沉…也没有来。   阮曦然说不失落是假的,神色黯然,眼圈也渐渐泛起点点湿红。   和阮曦然同住在一间房的人,也是个年轻男人,叫付遥,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的很俊逸,是因为故意伤人进来的。   付遥被喊出去和家人见过面后,没一会儿,他就臭着一张脸回来了。   阮曦然和付遥没什么交流,但同住一个房间里,多少会关注一点,见付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他识趣的没有开口,安安静静地发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人来看你吗?”付遥看了阮曦然一眼,语气有些冲,性格似乎和之前的阮曦然有几分相像。   付遥说的这话,无疑是在阮曦然伤口上撒盐,他自己却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似乎是随口问的。   只见阮曦然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付遥眼里划过一丝怜悯,低低的“哦”了一声,又气冲冲地安慰道,“没事,没人看也没什么不好,我倒巴不得没人来。”   阮曦然没再和他搭话,将手搭在后腰轻轻揉了揉,缓解一下腰部的酸痛感,不由得想起那个孩子,情绪就愈发低落了。   又一晃三个月,阮曦然已经习惯了监狱的生活,老老实实地接受劳动改造,休息的时候还会和付遥说说话。   相较之下,两人的关系比之前亲密了一些,这时候也勉强算是朋友了。   又一次探监的时间,阮曦然已经习惯了没有人来看他,便自顾自地待在房间里放空。   但出乎意料地,这次狱警却跟他说有人要看望他,阮曦然猛的坐起身,眉眼间藏着些许激动,“是谁过来看我?”   “说是你的朋友,出去看看吧。”狱警并没有说的太具体。   阮曦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出去了,他呆在这里近半年了,怎么可能不盼望着有人来看望他呢?   至少还有人牵挂他,阮曦然有些高兴。   一出铁门,隔着一个透明玻璃,阮曦然看到了穿着休闲西服的江沉,眉眼淡漠,薄唇微抿,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看到江沉,阮曦然心里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失落,明显呆愣了一瞬,不知该不该转身回去。   可最后阮曦然还是走了过去,在江沉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他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呆呆地听从江沉的示意拿起了电话。   看着江沉,阮曦然心里的那股恐惧又开始出来作乱,偷偷攥紧了手指,抬眸看着江沉,屏息凝神地等着他先开口。   江沉表现的很淡然,低哑的声音顺着电话传了过去,似乎带着丝丝电流,“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   “嗯,你…怎么会过来?”阮曦然闪躲着垂下眼帘,低声道。   “过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看样子还不错。”江沉一副特意过来看阮曦然惨状的样子,莫名有些欠揍。   阮曦然浅浅地勾了勾唇,并未应声。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迟疑的开口问,“你知道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吗?”为什么都不来看看我呢?   江沉的眼里闪过一抹嘲弄的笑意,似乎是对阮家人过得不如意而觉得心情不错,平静的在阮曦然心口插刀,“上次和你说过的,她准备和那个男人生个孩子。”   阮曦然脸色一白,眼帘颤了颤,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沉,“所以现在……是真…真的吗?”   江沉点了点头,眼尾敛着一抹淡漠的笑意,嘲讽道,“她是在我工作的医院做的检查,已经五个多月了,也算是个好消息吧,你即将多个弟弟。”   阮曦然怔怔地看着江沉,他想过会是这种结果,可真的成为事实,他还是有些不愿接受。   “她…为什么不来看我呢?”阮曦然红了眼睛,茫然的喃喃道。   不管是不是出于好心,江沉的这句明显敷衍的解释,让阮曦然更难过了,“她或许是不想大着肚子来见你。”   “她只是不想要我这个只会给她丢脸的小孩儿了……”阮曦然苦笑着说出真相。   听到阮曦然带着哽咽的声音,江沉心里闷闷的,明明只是想来看他一眼,却习惯了变着法的欺负他……   探视时间不长,两个人也没什么要说的,江沉静静地看了阮曦然两分钟,最后提前结束了这次探监。   之后,到了探监的时间,江沉又来了几次,可阮曦然拒绝见他,两个人莫名开始较劲。   因为阮曦然在监狱表现的很好,被减刑了三个月,实际服刑一年,便可以离开监狱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阮曦然怔怔的眨了眨眼睛,脸上没有明显的高兴,甚至露出像是难过的神色。   提前出狱吗?他其实并不想出去。   出狱的前一天夜里,付遥枕着手臂,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阮曦然说着话,“你不想出狱吗?为什么?”   阮曦然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生出了几分倾诉的冲动,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的开口,“有个人,他恨我,恨不得我死,又不肯弄死我,而是换了别的方式折磨我……”   “逃走呗,世界这么大,总有你的容身之所的。”付遥无甚所谓的说,大不了就是躲。   “我还欠了他钱,而且…他就是个魔鬼,我逃不掉的。”阮曦然对江沉保持着恐惧和不敢反抗的顺从。   “他会怎么对你?还有你身上的伤是他弄的吗?”付遥坐起身,眉眼透着认真,关心的模样不似作假。   “不会要我的命,只是会过的艰难一些。”阮曦然平静的说,似乎已经看淡了一切。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被江沉继续拿来当试验品,然后实验失败,他再次流产,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能更差劲吗?   “希望你过得好。”付遥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他还有半年才出狱,就算是有心帮阮曦然,现在也是无能为力。   “谢谢你。”   因着这句话,阮曦然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出狱那天,阮曦然拎着一个简单的包,缓缓走出了监狱的大门,而大门外,江沉正在靠在车边等着他。   阮曦然并不意外,不急不缓地走到江沉身边,腿脚的不灵便在这时候还不算明显,却让他觉得有些狼狈。   “走吧,上车。”江沉淡淡的说,却是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阮曦然想拒绝,可沉默了良久,还是屈服在江沉无声的威胁之下,轻声道,“江沉,说起来真讽刺,我没想到,最后我身边只剩下你……”? 第八十九章 江沉&阮曦然(十)同居利用 屈辱中尝到了趣味   听着这句话,江沉低低笑了一声,让人听得脸皮儿一热,只是他说的话却很无情,“你可别把我想的太好,我只是还不想放过你而已。”   “我知道。”阮曦然看向窗外,轻声道。   无论如何,他现在还有一个归处,哪怕那里是人间地狱,是他想逃又逃不开的地方。   江沉倒是没有将阮曦然带回实验室,而是他的家里,一所靠近市中心的公寓。   江沉还在市中心医院工作,为了上班方便,他便在附近买了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户型,虽然不算大,但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得不少钱才能买得下来。   从江沉轻轻松松替阮曦然还了四千万这件事上,隐隐便能窥见,江沉的身价着实不菲。   见江沉没有带他回那个冷冰冰的实验室,而是来到一处高档小区,阮曦然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疑惑和不安掺杂在一起,不知道江沉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阮曦然就已经看开了,知道得再清楚又怎么样?不过是寄人篱下,暂时的容身之所。   阮曦然低着头跟在江沉身后,像个怯怯的小动物,安静又乖巧,偶尔才抬头看江沉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只见那张有着狰狞伤疤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局促和窘迫。   大概是再次接触外面的世界,还有些不太适应,阮曦然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莫名有种想躲起来的冲动。   再说,之前他干的那些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了,哪怕过去一年了,但若是碰到了认识的人,不知道会说的有多难听。   俗话说人言可畏,无数人的谴责辱骂,阮曦然自然也是怕的。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阮曦然脸色倏然白了几分,呆滞的往前走着,根本没注意江沉已经转身停了下来。   阮曦然就这样撞进了江沉怀里,又慌慌张张地退了出来,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才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江沉勾起一个不冷不淡的笑,语气有些嘲讽,“不过在里面待了一年,难道脑子都傻掉了?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阮少爷呢?”   听江沉说起从前,阮曦然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转而又变成了落寞,平静中又略带些自嘲的说,“江沉,你不用这么羞辱我,我知道,我早就没有从前任性的资本了……”   闻言,江沉微微拧起眉,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倒是没有再揪着这个话头说什么。   “走吧,不要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我看着不舒服。”江沉说着便转身走了。   阮曦然不敢反驳,只好乖乖跟着江沉往前走,只是暗暗撇了撇嘴,露出了几分生机和灵动来,又小声嘀咕着,你自己整天阴沉着脸怎么不说?   来到江沉的家里后,阮曦然呆呆地站在玄关处,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了一会儿,见江沉也不理他BaN,便急急抓住江沉的手臂,疑惑又不安的问,“你…不是要报复我,为什么…要带我来你家?”   江沉淡淡瞥了一眼阮曦然的手,有些不悦的示意他松开,“难不成你还想回实验室待着?”   “不…不是,只…只是……”阮曦然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就行。”江沉并不想跟阮曦然多说什么,便十分敷衍的嘱咐了一句。   说完,江沉自顾自地进了房间,毫不在意似的将阮曦然晾在了原地。   阮曦然茫然地看着装修简约,明显是单身年轻男人居住的房子,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最后还是放弃猜测,打算顺其自然。   只见鞋架上有一双新的拖鞋,阮曦然迟疑了一下,还是弯腰换上了鞋,拘谨地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等着江沉出来。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江沉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只见他换了身衣服,头发半干,似乎是刚洗过澡。   “去洗澡,旧衣服都扔掉,给你准备的衣服都在次卧的衣柜里。”江沉看了阮曦然一眼,淡淡的道。   对于江沉突如其来的“示好”,阮曦然有心受宠若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沉又是为了什么呢?   而且洗澡这件事,莫名有些暧昧的暗示,让阮曦然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洗…洗澡?不用不用了。”   阮曦然一脸惊慌的摇了摇头,细看之下,脸上似乎还泛起了薄薄一层羞涩的红晕,但不过一瞬间,那点羞红就被充斥着恐惧的苍白面色取代了。   那只是江沉对他的另一种羞辱。   见状,江沉自然猜到阮曦然在想什么,但他并没有否认,淡淡的说,“去去晦气。”   简短的一句话,让阮曦然脸色涨的通红,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着江沉低低应了一声,便匆忙逃走了。   直到关上次卧的门,阮曦然才算松了口气,恶狠狠骂了自己几句,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   至少不能像个贱骨头一样,轻而易举的被人撩拨,在江沉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   因为刚刚那个尴尬的“误会”,阮曦然有点不好意思见江沉,所以在浴室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阮曦然穿着白衬衫和宽松牛仔裤,看着多了几分朝气,如果忽略他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疤,以及眉眼间藏着的沧桑和黯然,妥妥就是个翩翩美少年。   说起来,阮曦然今年也才二十三岁,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身型纤细,细腰长腿,五官精致昳丽,外貌自然是极出众的。   可惜,他的脸上留了几道鞭痕,那张脸自然是毁了,除了隐隐能窥见几分从前的风采,甚至有些狰狞丑陋。   阮曦然不再高傲,甚至变得怯懦卑微,除了因为失去肆意挥霍的金钱和父母的庇护,更多的还是因为现在的丑陋模样,以及瘸掉的那条腿。   见阮曦然,江沉眼神微暗,很快就收回视线,专注于正煮着面条的小锅,远远看着,煮饭的动作还算熟练。   过了一会儿,江沉便端着两碗面条从厨房出来,看了阮曦然一眼,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吃饭吧。”   阮曦然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清汤面,暗自猜测,江沉是打算毒死他吗?   “我……”   “去去晦气。”   江沉依旧是那个理由,可却让阮曦然无法辩驳,只得默默吃着那碗面。   一直战战兢兢到了晚上,阮曦然躺在次卧的床上,才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没有什么睡意,想着白天江沉的一举一动,心里莫名觉得不安。   江沉对他好,肯定是另有所图,可他现在一无所有,还有什么是江沉想要的呢?   阮曦然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又想起了那个孩子,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都想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为了男性生子的研究吧,也是,除了让他就当试验品生孩子以外,对于江沉来说,他还能有什么用处?   阮曦然蜷缩着身子,又苦笑着将头埋进被子里,一副逃避现实的模样。   #N/A ?   凌晨时分,夜深人静,江沉一回来就推开了次卧的门,就像当初在实验室那样,有兴致了,就对着阮曦然发泄一番。   在黑暗中,阮曦然和江沉都默契的没有开口,两人靠的很近,微微凌乱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很快就酝酿出暧昧的气氛。   江沉伸手解了阮曦然的衣服,动作透着几分粗鲁和霸道,不过转眼间,阮曦然身上单薄的睡衣就被他脱了大半。   “江沉!”阮曦然急忙出声制止他。   可江沉却没有停止动作,揽住阮曦然的腰,一个用力,就将人翻过身趴在床上,揽着腰向上做出拱桥状,逼得阮曦然不得不跪趴在床上,才能支撑着身子。   这样的姿势足够屈辱,阮曦然挣扎着扭动身体,却像是在欲拒还迎,惹得江沉的动作更急切了起来。   阮曦然竭力逼迫自己顺从,可他实在太害怕了,那件事带给他的只有疼痛和恐惧,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呜……江沉……”   随着江沉的手肆意游走,他的白嫩身子也在不停颤抖,最后埋头在枕头里,发出了沉闷又细碎的哭声。   尽管阮曦然表现的很抗拒,可最后江沉还是强要了他,依旧没有安抚,也不温柔,动作中似乎还有几分刻意的粗暴。   但相较之下,江沉对阮曦然还是比从前温柔了一点的,至少这次他总算是尝到了些许情事的趣味儿。   虽然一开始依旧疼的人浑身发抖,但渐渐的就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好像身体不受控制,如一叶扁舟在大海里沉沉浮浮。   疼,却又不止是疼,也不是单纯的舒服,是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却很让人上头……   之后的一个月,两个人保持在一周三次的频率,不多一次也不少一次,仿佛是必须遵守的规定那样。   渐渐的,阮曦然也查觉出了异样,江沉“羞辱”他的每一次,都像是在完成一件任务,偶尔才会失控,恨不得将他揉碎嵌进骨肉里才肯罢休。   一次事后,阮曦然被欺负的狠了,红着眼攥着江沉的手,羞愤的质问道,“江沉,你这一次次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九十章 江沉&阮曦然(十一)被江沉利用 再次怀孕了   江沉从正面抱着阮曦然,急促沉重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连带着还未退去的余韵,一阵阵刺激着阮曦然酸软敏感的身子。   “唔……”阮曦然难耐似的喘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发出这样暧昧的声音,阮曦然顿时羞红了脸,羞耻的咬着下唇,生怕再发出放浪的声音。   江沉没有回答阮曦然的问题,只是静静的抱着他,用手臂环住他的细腰,然后大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他绵软挺翘的臀肉,明明是很情欲的动作,却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阮曦然被揉的腰眼一酸,但很快又吓得浑身紧绷,急忙按住江沉不安分的手,显然是怕江沉还要再折腾下去。   “别…别了,今天…已经够了……”   阮曦然低声道,沙哑的声音微微发颤,像个很可怜的小动物,呜呜咽咽的惹人心软。   “嗯。”江沉低低的嗯了一声,将手放在阮曦然的后腰上,但并没有松开他。   过了五六分钟,两人的呼吸都渐渐恢复了平稳,阮曦然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靠在江沉的怀里,好像感受到了久违的安稳。   “你的研究…怎么样了?”阮曦然抬起头,眼神怯怯看向江沉,小声问。   阮曦然有点不解,江沉既然要报复他,肯定会让他像上次那样怀上孩子,可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江沉怎么还没有一点动作?   “还好。”江沉淡淡的应了一句。   阮曦然一噎,沉默了一会儿,又无措的开口问,“你不是要…报复我吗?怎么没有像之前那样……”   老实说,这种惶惶不安又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得很是煎熬,还不如直接给个痛快。   “我现在不就是在报复你。”江沉揽着阮曦然的腰转过身,让他趴在了自己身上,冷漠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慵懒。   “还是在你心里,这不算是报复?”江沉轻笑着反问道,嘲讽的意味很浓,还带着些许轻蔑。   阮曦然趴在江沉身上,低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又重重敲在他的心尖上,让他觉得既羞耻又气愤,但更多的还是羞耻。   他实在太下贱了,明明是江沉故意羞辱他的情事,可他竟然会沉溺其中……   阮曦然又羞又气,可他还是要脸的,挣扎着要从江沉身上起来,却被江沉紧紧抱住了腰,两人肌肤相亲,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挣也挣不了,阮曦然气恼地红了眼,心里涌出一股怎么也压下去的委屈,用力捶打着江沉的脊背,呜咽着哭出了声。   “江沉,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是你想让我怎么样?怎样你才能解气……”   阮曦然现在如同被巨大的无力和恐慌感笼罩着,明明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可连他的身体都这么不争气,违背他的意志,接纳并习惯了江沉的侵犯……   “想让你痛苦。”江沉狠狠掐着他的腰,又低笑着道,“可后来发现,持续的痛苦会让人麻木,得偶尔给点甜头……”   掺了欢愉的痛苦,让人痛苦却也让人难以割舍,只有痛苦和快乐难舍难分的时候,才是最让人痛苦的。   阮曦然气极了,张嘴就在江沉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尝到血腥味儿才松开,羞愤又有点害怕的说,“是你…你活该……”   江沉没有生气,拍了拍阮曦然的后腰,平静的说,“关于研究的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说完,江沉便推开阮曦然,打开床头灯,穿好衣服起身离开了。   他们虽然经常上床,但从未在同一张床上过夜,无论有多晚,多累,在做完之后,江沉还是会回到主卧。   相较之下,今天还好一些,至少还有一点点温存的时间,却让阮曦然更难过了。   躺在床上,感受着身子的酸麻感,以及难以启齿处的肿胀感,阮曦然心里又苦又涩,但也只能骂自己不知廉耻。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江沉依旧什么都没说,但阮曦然渐渐发觉出了不对劲,因为格外严重的妊娠反应,让他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呕……咳咳……”   一大早,阮曦然从睡梦中惊醒,掀开被子就冲进了洗手间,人还没彻底清醒,就已经趴在马桶上吐的撕心裂肺。   早上还没吃东西,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吐不出来,却死活压不住呕吐的冲动。   阮曦然的脸色涨得通红,吐了十几分钟,才过了那个劲儿,最后腰都直不起来,浑身脱力般瘫坐在地上,按着胸口大口呼吸。   一次呕吐还可以说是胃不舒服,但频繁的呕吐就不得不引起人的注意,再加上嗜睡、头晕、乏力各种早孕反应一起袭来,让人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再说,阮曦然也不是第一次怀孕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时候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他不敢相信。   这不应该啊……   阮曦然用冷水一遍遍洗着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男人怎么能凭空怀孕呢?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他还没睡醒!   上次他会怀孕,是江沉在他肚子植入了胚胎,可这次江沉并没有给他植入胚胎,那他怎么可能会怀孕?   阮曦然越想心越乱,但他又不想告诉江沉,就这样憋在心里,没几天,整个人就明显憔悴了下来。   要是告诉江沉,最后发现是自己误会了,那江沉还以为自己有多想怀孕,他才不想那么丢脸!而且他也不会那么没骨气,没脸没皮地想给江沉生孩子……   可江沉比阮曦然想象的细心,或者说他一直在特意关注,所以阮曦然怀孕的事,他反而才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过,阮曦然没开口,他也保持沉默,没有刻意提起孩子的事,只是在饮食起居上更注意了起来,当然也没再碰过他。   被孕吐折腾了半个月,更主要的是,这半个月以来,江沉再也没有和他有亲密行为,这让阮曦然基本确定自己怀孕了。   江沉肯定也知道的,联想到之前执行任务般的情事,阮曦然暗自苦笑,大概这就是江沉正期待的结果吧。   虽然不知道男人怎么自然怀孕的,但肯定跟江沉脱不了关系,大概率跟之前江沉在他身体里植入的东西有关。   哪怕不情愿,阮曦然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肚子里的确是多了个东西。   虽然现在才豆粒大小,就已经把他折腾的半条命都快没了。   这个孩子就像是特意来讨债的,阮曦然的早孕反应很严重,吃不下饭还总是孕吐,才短短半个多月,就明显瘦了一圈儿。   在几乎将胆汁吐出的时候,阮曦然也想过趁这事情还没摊开说的时候,偷偷吃点药把孩子打掉算了。   可想到那个拿着苹果,笑着喊他爸爸的奶娃娃,阮曦然又心软了。   他不是个善良的人,甚至可以称的上是恶毒,可是让他杀掉自己的孩子,他还是下不去手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拖着,两人虽然都是心知肚明,但阮曦然不说,江沉也不说,仿佛彼此正较着劲儿一样。   就在两人的沉默中,阮曦然的肚子渐渐有了变化,微微鼓了一点,并不明显,就像刚吃饱的那种微隆的弧度。   可这也足够阮曦然惊慌的了,他是对这个孩子心软了,可不代表他能忍受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忍受有个孩子从他身体里脱离出来,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开始变得极其焦虑,不想吃饭,也吃不下饭,常常在窗边呆坐着,手在平坦的小腹上摸了又摸,明显是在纠结。   中午,阮曦然不想吃饭,江沉却表现的很强硬,执意让他在饭桌前坐下,之后盛了一碗肉粥放在了他面前。   在江沉的威慑下,阮曦然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吃饭,好在孕吐已经好多了,不会闻见饭的味道就想吐了。   饭吃到一半,江沉开口道,“下午跟我回趟实验室。”   阮曦然喝粥的动作一顿,静静地看了江沉几秒,眉眼间闪过一抹难堪和羞耻,“你都知道了。”   江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很淡的喜色,“跟我预料的差不多。”   哪怕已经猜到这都是江沉的计划,可真的听到耳朵里,还是觉得心口像是被插了一把刀,生疼的厉害。   阮曦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脸色变化的十分精彩,他死死的瞪着江沉,咬牙道,“江沉,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想知道,那就简单跟你说一下。”江沉眉尾上扬,就显得表情很是欠揍。   阮曦然冷哼了一声,粥也没心情吃了,坐等江沉给自己一个解释。   “在我的计划里,实验的第一个阶段受孕的方式是胚胎植入,就是你第一次怀孕那样,可惜那次实验失败了。”   江沉的眉头微蹙,语气也多了一丝沉重。   无论如何,那个没留住的孩子,的确在两个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阮曦然静静听着,只是听到他后面的话,不自觉攥紧了手指,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实验失败了,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背后却是一个成型的孩子流掉了。   每每想到那个孩子,阮曦然的心情都很复杂,感伤、惋惜、遗憾,还有一点点不敢深想的庆幸和轻松……? 第九十一章 江沉&阮曦然(十二)大着肚子闹脾气   江沉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阮曦然,抿了抿唇继续道,“第二个阶段是自然受孕,之前在你身体里植入的类子宫,具有受孕功能,不过还是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自然受孕相较于胚胎植入的方式,具有很多的不确定性,毕竟人为干预的比较有限,也不是想怀就能怀上的。   所以在这一阶段,江沉计划的是用半年的时间来努力,如果自然受孕很难成功的话,就只能再尝试其他的方式。   很显然,自然受孕这一阶段进行的很顺利,让江沉有些意外的顺利。   算一算时间,阮曦然应该是在他们前几次发生关系的时候怀上的,现在也快三个月了。   听到江沉后面那句话,阮曦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鼻尖却泛起了委屈的酸涩,难不成弄成现在这样,还怪他的肚子太争气了?   但转念一想,阮曦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明明第一次实验失败了,可江沉怎么没有对他继续采用胚胎植入的方式,而是进入了自然受孕的第二阶段?   还是说,其实胚胎植入的方式已经实验成功了?怎么会呢?可如果没有成功,又怎么可能进入第二阶段?   阮曦然的心明显乱了,那在这一年里,江沉肯定是找了别人做实验,而且还实验成功了……   一想到江沉找了别人做实验,现在已经有了小孩儿,阮曦然就莫名觉得心塞。   为自己,也为那个没保住的小娃娃委屈。   阮曦然越想越难过,直直看着江沉,心里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失望,沉甸甸压在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你找…别人做实验了?”阮曦然的声音微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牵强的笑了笑,有些艰涩的开口道。   江沉眸色一闪,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轻声道,“胚胎植入的方式已经成功了。”   “是谁的……”孩子?   阮曦然猛的坐直身子,满眼惊讶地看着江沉,用近乎质问的语气道。   话没有说完,阮曦然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动了,而且这个问题显然是明知故问,肯定是江沉的孩子啊。   对上江沉探究的炙热视线,阮曦然下意识垂下头,干巴巴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是谁…被你当了试验品?”   说完,阮曦然紧绷的脊背倏然松了力气,向后缓缓靠在椅背上,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无措地看向现在还平坦的小腹。   他不敢去看江沉,唯恐江沉从他慌乱的眼神里,窥见他心底埋藏着的病态的心思。   “一个朋友。”江沉静静地看了阮曦然几秒钟,嘴角微弯,淡淡的说。   “哦。”阮曦然苦笑着哦了一声,装的满不在乎,只是明显情绪不高,低垂的眉尾露出了几分落寞。   见阮曦然低落的样子,江沉眼里闪过一抹柔意,嘴巴张了张,可解释的话在嘴边打了个圈,最后又咽了回去。   让阮曦然不高兴,不就是他最想看到的吗?再说,他也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跟阮曦然解释清楚,他们又不是情侣。   就这样,两个人之间又多了一个解不开的结,当然,也没有谁想着去解开。   下午,江沉带着阮曦然回到了实验室,给他做了详细的孕检,又记录下了实验数据。   孩子发育正常,就是阮曦然太瘦弱了,还有点营养不良的倾向,需要及时补充孕夫必要的营养成分。   所以在阮曦然怀孕期间,无论有多忙,江沉都会抽空给他做饭,从一开始简单的肉粥,到后面精致的营养餐,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阮曦然又不是铁石心肠,面对江沉的事无巨细的照顾,又怎么可能不受触动?   可只要一想到,江沉对他的好是为了这场实验,是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一点点是为了他,他就别扭的不想接受这些好。   阮曦然不愿意承认,他想让江沉对他好的原因是为了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至少让他可以欺骗一下自己,在江沉心里,他不仅仅是个试验品。   可是他又清醒的知道,江沉恨他,如果不是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对他好?   江沉占了他的第一次,让他尝到了极致的痛苦,也感受到了极致的欢愉,对江沉他多少有点说不清的情愫。   可他仅仅是一个试验品,每每想到他竟然在利用中动了心,阮曦然都觉得自己既可笑,可怜又可悲。   两人的关系不冷不淡,有了上次的教训,江沉没有再乱说话,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但也没有多少温情。   一晃两个月过去,阮曦然的肚子也明显大了起来,圆鼓鼓的,像个可爱的小皮球,将衣服撑起一个圆润的弧度。   在江沉的喂养下,阮曦然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点,脸色也恢复了健康的血色,虽然四肢依旧纤细,下巴尖尖的,但总算不是那副弱不禁风的孱弱模样了。   孩子快五个月了,进入了稳定的孕中期,大概是因为激素不稳定,阮曦然变得很容易生气,对江沉也没什么好脸色。   “吃点水果,补充一下维生素。”江沉将一个切好的新鲜果盘放在茶几上,对着阮曦然嘱咐道。   阮曦然随手捏了一粒葡萄,刚放嘴里就吐了出来,眉头紧蹙,耍起了小脾气,“好酸,我不想吃了。”   “那就吃火龙果和苹果,都是甜的。”江沉还算有耐心,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   “不吃!”阮曦然嫌弃地推开果盘,坐在沙发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江沉似乎已经耗尽了耐心,也不再理阮曦然的小情绪,自顾自地上班去了。   水果没有合心意,江沉也不理他,连一句软话都没有,阮曦然真的既烦躁又生气。   他不敢对江沉乱发脾气,只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为了发泄烦闷的情绪,一件扯坏了好几件衣服。   凌晨时分,客厅里的灯没开,借着一盏昏黄的小灯,隐隐绰绰能看见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小腹明显隆起的男人。   阮曦然坐在客厅里等江沉下班,但等的时间久了,腰酸实在的难受,就在沙发上侧躺着休息一会儿。   江沉刚结束了一台高强度的手术,疲惫的只想倒头就睡,可一推开门,就看到阮曦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阮曦然站起身,挺着肚子朝江沉走过去,低低的声音里能听出几分委屈,“江沉,你回来了……”   “怎么还不休息?熬夜对孩子不好。”江沉随手开了客厅的灯,疲倦时的态度很冷漠,语气也是明显的不悦。   看着江沉紧蹙的眉头,嫌恶的表情,阮曦然刚压下去的火又蹭的冒了出来,当即呛声道,“能有多不好?还能流掉吗?”   这对孩子不好,那对孩子不好,江沉心里眼里都是孩子,那他呢?为什么都不能在意一点点他的感受?   “阮曦然!”江沉拧着眉,厉声呵斥道。   阮曦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色一变,有点后悔刚刚的口不择言,可心里也更委屈了。   不过片刻,眼圈就红透了。   他说的狠心,可明显是口是心非,尽管不喜欢,可上次那个孩子没有保住,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疤,所以就算江沉不提醒,他有意无意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极小心的,听到江沉只顾着孩子,便委屈极了,两个人静静的对视着,见阮曦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江沉轻叹了一口,捏了捏酸痛的眉心道,无奈的问,“这么晚还不休息,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江沉这个语气,阮曦然更气了,对他这么不耐烦,干脆就放他走啊!   阮曦然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句话也没说,挺着肚子转身走了。   明明腿不方便,大着肚子还走的那么急,让人不由得为他担心。   江沉无奈地抿了抿唇,想上前扶他一把,但根本没那个机会,很快,就听见刺耳的关门声传来。   阮曦然快步回了房间,用力甩上了门,但并没有上锁,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特意等着江沉来哄他。   左等右等,等的他都快睡着了,江沉都没有过来,扣弄着手心的软肉,阮曦然也从巨大的失望中渐渐清醒过来。   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呢?祈求江沉的关心和爱护吗?   虽然他肚子里的是江沉的孩子,可他们既不是夫夫,也不是情侣,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江沉对他承担责任呢?   在阮曦然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江沉走进来掀开了他的被子,然后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阮曦然顿时就清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江沉疲惫的神色,心里隐隐有点自责,别扭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从发现他怀孕到现在,江沉就再也没来过他房间,更别说躺在他身边,抱住他的腰了……   阮曦然心里酸酸的,可细品之下还有一点点甜,对一直伤害自己的人动了心,他是不是有病啊?   “又闹什么脾气?说吧,这么晚等着我怎么了?”江沉搂着阮曦然的腰,虽然姿势亲密,但语气还是不冷不淡。   阮曦然拉着江沉的手放在他隆起的肚子上,孩子还在里面踢动,他闷闷的哼了一声,嫌弃的说,“你儿子不听话,故意折腾人,弄得我不舒服……”? 第九十二章 江沉&阮曦然(十三)“一天到晚的乱发脾气,不就是想了吗?”   虽然五个月的孩子胎动开始频繁,但是力气小,还不至于给孕夫造成太大的负担,很显然,就是阮曦然借着孩子闹脾气呢。   “那你想怎么样?”江沉给他轻轻揉着肚子,疲倦地拧着眉,语气有些冷淡。   “你出去!”   见江沉这副不耐烦的样子,阮曦然气恼地一把推开他的手,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委屈,让他忍不住耍起了小脾气。   江沉按住阮曦然不停推他的手,眼睛黑沉沉地看着他,眉头紧皱,不悦的质问道,“你说不舒服,我不是在给你揉肚子了,你现在又是在闹什么?”   江沉这个语气,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   “你不乐意不用这么委屈自己,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出去,出去!”阮曦然挣扎着要推开江沉,冷着脸道。   江沉本就累极了,强撑着精神过来安抚阮曦然,没想到还要忍受他的小脾气,让本就不多的耐心算是彻底耗尽。   但现在阮曦然怀着孩子,打不得也骂不得,他也只能捏了捏眉心,烦躁的咒骂了一声。   “算了,你早点休息吧。”淡淡的撂下一句话,江沉就准备下床离开了。   江沉顺着他的意,阮曦然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猛的坐起身瞪着江沉的背影,明明是委屈,却又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我要吃火锅!”   大晚上的闹着吃火锅,明显是在无理取闹,但因为是孕夫,想吃的的东西立刻就想吃到的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   江沉是妇产科的医生,自然可以理解怀孕的人偶尔会有些无理取闹,他也愿意去体谅阮曦然的心情,但很显然阮曦然根本不是想吃火锅,就是在耍小脾气。   “很晚了,明天再说吧。”江沉疲惫极了,根本没有和阮曦然大半夜吵架的心情和力气。   “我睡不着!”   想到江沉疲倦的样子,阮曦然的气势弱了一点,但还是不肯让步。   “可是我很累,我想休息了。”   江沉烦闷地转过身,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向床上闹脾气的人,神色很是无奈。   阮曦然嘴巴张了又张,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和自责,他知道江沉工作的很累,对他也没多少耐心,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说完,江沉便离开了,只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回荡在他耳边。   他明明想要江沉的关心,可又羞于说出口,便别扭的跟江沉闹脾气,用无理取闹的态度,引起一点点让人可怜的注意……   阮曦然坐在床上,呆呆的愣神,眼帘颤了又颤,浑身都散发着委屈的落寞感。   他在出狱后,就被江沉安置在这栋房子里,因为怕被一些人认出来,再加上怀孕了,所以他很少会出门,就是偶尔外出也是江沉带他去实验室做孕检。   他就像个被猎人驯化后,圈养在身边的动物,整天待在这个房子里,生活空荡的只剩下江沉一个人。   可是江沉给他的时间很少很少,少到连一起吃顿饭都是奢侈。   大概是藏着心事,在临近天亮的时候,阮曦然才有睡意,他侧躺着窝在被子里,像个收起利爪的小动物,睡颜有种不谙世事的恬淡和乖顺。   可惜,那几道不浅不深的鞭痕,破坏了几分美好,细看之下,还有些狰狞。   中午时分,阮曦然才堪堪睡醒,而且是被一阵诱人的香味唤醒的。   自从怀孕后,阮曦然就很嗜睡,一个人呆在家里也别无他事,所以困了便睡,弄得生物钟也乱了。   白天睡多了,晚上便不困,经常是昼夜颠倒。   想到昨天晚上跟江沉闹脾气,阮曦然有些脸热,匆忙跑到洗手间洗漱了一番,才别别扭扭的去了客厅。   江沉正在厨房里忙碌,餐桌上摆着已经煮开的鸳鸯锅,还有一些肉类和配菜,摆了大半个餐桌,俨然是吃自助火锅的样子。   想到昨天随口说的赌气的话,再看到这一桌子菜,阮曦然心里顿时有点内疚。   其实他没那么想吃火锅,他只是故意跟江沉作对的……   在阮曦然愣神的时候,江沉又端着鲜虾和牛肉卷从厨房里出来,看了阮曦然一眼,然后自顾自的在餐桌前坐下。   阮曦然尴尬的站在一旁,眼神飘忽不定,江沉不开口,他也不好意思坐下吃饭啊……   见阮曦然不入座,江沉还以为他又闹脾气,起身给他拉了椅子,故意揶揄道,“昨天晚上不是闹着要吃火锅,又不想吃了?”   “不是。”阮曦然脸上一热,弱弱的嗫嚅了一句。   “吃饭吧。”江沉给他夹了一筷子烫熟的牛肉,淡淡的说了一句。   阮曦然轻轻哦了一声,虽然一开始不是多想吃火锅,但吃着吃着就上头了,埋头苦干的时候,也就顾不上在意江沉了。   阮曦然就像个炸毛的猫,只用了一顿火锅,就被江沉捋顺毛了。   或者说,最根本的不是这顿火锅,而是江沉为他花费的时间和心思。   吃完饭,两人的气氛和谐了一点,还能不带刺的说几句话,但还没几分钟,阮曦然就又开始生闷气,跟江沉闹别扭。   阮曦然现在怀孕快五个月了,身材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大腹便便的样子让他自己都很讨厌,而且腰上还长了赘肉,脸上冒了痘痘,走路时腿瘸的毛病暴露的也更明显……   这一件件事,都让阮曦然委屈极了。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要不是因为江沉,他怎么可能会承受这些?   他心有怨气,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而怀孕的时候又很容易情绪化,就成了现在动不动就闹脾气的样子。   “你想吃的东西也给你做了,不舒服也给你揉肚子了,你到底还有哪里是不满意的?”江沉有点气急败坏的无奈。   因为昨天晚上他太累了,没有理会闹脾气的阮曦然,所以今天上午特地请了半天假,在中午前赶回来做了火锅,想着能安抚一下他,谁能想到他闹脾气都没个限度!   阮曦然红着眼瞪着他,恼恨道,“我为什么要满意?我凭什么要满意?要不是你莫名其妙把我弄怀孕了,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沉冷笑了一下,轻蔑的眼神落在阮曦然身上,“你的意思是你变成现在丑陋狰狞的样子都是因为我?”   丑陋狰狞,简单的四个字,却刺痛了阮曦然心底溃烂的伤口。   阮曦然脸色白了又白,站在那里几乎摇摇欲坠,他知道他现在有多丑陋,那张一向令他骄傲的漂亮脸蛋儿彻底毁了……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面目可憎又无理取闹,就像个滑稽的跳梁小丑!”江沉言辞尖锐,沉声道。   阮曦然心口像是被人扎了把刀,明明只是些羞辱人的话,他都听习惯了,为什么还这么难受?   “是我的错,脏了你的眼。”阮曦然缓缓低下了头,不肯再让江沉看到他的脸。   说完,阮曦然也不再看江沉,便挺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间,背影凄凉又落寞,让人看着有些心酸。   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阮曦然是自卑的,也是敏感的,他没有强大的依靠,也没有傲人的资本,甚至连身体都变成现在这样……   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人总是忍不住想找个依靠,极其无助的时候,谁还会顾得上那个依靠可不可靠呢?   在这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中,阮曦然能接触的只有江沉一个人,况且还怀了江沉的孩子,所以会不自觉地依赖他,亲近他,甚至产生情愫,都是极其正常的。   可现在那个依靠说他面目可憎,说他无理取闹,这无疑戳到了阮曦然最自卑的那一面。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江沉推门进来,脸上闪过一丝后悔,轻声道,“去洗个澡吧,火锅的味道很重。”   阮曦然不理江沉,又转过身背对着他。   江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掀开了阮曦然的被子,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浴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浴缸,容纳两个绰绰有余,此时被接满了水,清澈的让人不好意思。   稀里糊涂的,阮曦然就被江沉带进了在浴缸里,他坐躺在江沉怀里,而江沉顺势从身后抱住他的身体。   想到他们这个暧昧的姿势,阮曦然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还试图用手遮挡明显隆起的,怪异的肚子,“江沉,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久以来,他和江沉几乎没有在白天看到过彼此的身体,就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在一起洗澡了,一览无余,还清晰可见……   江沉的手在阮曦然的肚子上流连,又在他腰臀处不停揉捏,呼吸微微变沉,喷洒在他的后颈处,惹来怀里的人一阵颤栗。   怀孕后,由于激素不稳定,孕夫的欲望会明显增强,可江沉都三个月没有碰过他了……   阮曦然觉得江沉有那个意思,可他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轻喘了几声后,便咬着下唇,竭力压抑着身体里汹涌的情潮,江沉吻了吻阮曦然的后颈,在脖颈处留下几个暧昧的红痕,又含住他的耳垂,泄愤般用牙尖细细的磨,不一会儿就红透了。   从身后环抱着阮曦然,江沉的声音透着欲望的沙哑,在他耳畔低声道,“一天到晚的乱发脾气,不就是想要了?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第九十三章 江沉&阮曦然(十四)孕期亲昵 孕七月想要提前生产   “谁…谁想要了?我才没有!江沉,你…不要胡说八道……”阮曦然猛的涨红了脸,气愤的有些语无伦次。   可定睛一看,只见他的眼神飘忽,又羞恼的咬着嘴唇,一副被戳中心思后,强装镇定却依旧心虚的羞涩模样。   “既然不是欲求不满,那你这是在胡乱闹什么脾气?嗯?”   江沉眼神微暗,将下巴贴在他的颈间,低低笑了一声,似是嘲讽,然后一只大手用力揉了揉他因为怀孕而微微鼓起的胸口,动作中带了几分惩罚的意味。   “唔……好疼……别……”   阮曦然紧紧皱着眉头,低低痛呼了一声,但尾音突兀的上扬,像个小钩子般勾人,眼里泛着水光,半是痛苦半是难耐。   阮曦然虽然是个男人,但怀孕以后,他身体内的激素水平失衡紊乱,原本一马平川的胸口也随之微微隆起。   看着虽不明显,但胀痛感却让人难以忽略,每次衣服不小心蹭过,阮曦然都是浑身一颤,那股闷痛中还夹杂着说不清的滋味。   而江沉并未手下留情,把阮曦然欺负到疼的掉眼泪,才放轻了力气,幽幽的问,“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还闹不闹了?”   阮曦然低低的喘了一声,又连忙将暧昧的声音压在了喉咙里,委屈又郁闷的哼道,“没…没闹脾气……”   “不是嫌水果酸了,就是嫌温水热了,不给你吃雪糕也要闹,一天天的看什么都不顺眼,还不是闹脾气?”   江沉欺负着阮曦然,又语气不冷不淡的数落着,把人臊的脸色通红,却还要嘴硬道,“那…那也不是想…想了……”   他又不是贱,怎么可能会想要江沉?   可他的身体却不听话,对江沉的亲近很是欢迎,每一处肌肤都微微泛麻,像是细微电流通过一般,让他的心口也酸酸胀胀的,甚至能品出一点欢喜的甜。   江沉低低笑了一声,对于阮曦然的口是心非并不搭话,反正他的身体比他的嘴巴诚实的多。   听到江沉似乎洞察一切的低笑声,阮曦然脸上腾地一热,害羞的想蜷缩起来,推搡着江沉的手臂,羞愤道,“江沉,你放…唔…放开我,混蛋……”   在临门一脚的前一秒,江沉停下了动作。   “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逼你,但你再闹脾气,我也不会惯着你。”   江沉的表情很认真,语气冷淡,眼底不见丝毫情欲的痕迹,不准痕迹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仿佛下一秒就能干脆的起身离开。   刚刚酝酿出来的暧昧气氛瞬间消失殆尽,阮曦然看着江沉,脸上浮现窘迫和难堪,浅淡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   两人四目相对,但谁也没有率先做出选择。   江沉目光灼灼,耐心地等着阮曦然开口,阮曦然慌张地垂下眼帘,无措地抓着浴缸边缘,不知该怎么说。   大概僵持了两分钟左右,见阮曦然沉默,江沉率先有了抉择,只见他伸手推开了阮曦然,就准备起身离开。   阮曦然的心乱了,在即将脱离江沉的怀抱的那一刻,他连忙抓住了江沉的手。   他羞的几乎将头埋进胸口,可依旧挡不住已经红透的脸,不仅仅是害羞,更多的是羞耻,他太下贱了,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想靠近……   他抓着江沉的手,硬着头皮将它放在自己胸口,作出一副邀请的姿态,低不可闻道,“别…别走,给我……”   话一说完,阮曦然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莫名觉得委屈,江沉就是故意在逼他,明明知道他拒绝不了。   除此之外,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堕落心态,反正他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就算和江沉…再来一次,又能怎么样呢?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屈服于欲望虽然很可耻,但在江沉眼里,这种下贱的行为放在他身上应该才正常吧?   反正,江沉就是想让他难堪而已。   江沉的眼睛瞬间的变得幽深而锐利,如同猎人盯上了猎物,伺机而动,只等着一个适当的时机,就猛的扑过去,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   “嘴硬!”江沉给他抹了把眼泪,不冷不淡的训斥道,好在动作还算温柔。   阮曦然难过极了,不管不顾地要转过身去抱江沉,略显急切的动作搅乱了浴缸里的水,让两个人都更显狼狈,却有种说不出的亲密。   “你…又欺负我……”阮曦然委屈的控诉道。   江沉就是仗着他现在无依无靠,可以任意捏圆搓扁,才敢这么欺负他。   “你不应该早就明白了?知道我欺负你还不肯让我走,那你也够贱的。”   江沉胡乱揉着阮曦然的头发,一边继续未完成的动作,一边淡淡的说。   “唔…混蛋!”阮曦然咬住江沉的肩头,低声咒骂道,整个人身子却软了,靠在了他怀里。   “活该你吃苦头。”江沉低声道。   此时的江沉并不温柔,甚至有点凶狠,显然是故意让阮曦然不舒服。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   阮曦然微微张开嘴,嘴唇红润润的,眼神迷离地趴在江沉肩头,一只手放在江沉的腰上,一手随意搭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他…在动……”阮曦然有气无力的说,眉眼间浮现出几分苦涩。   江沉顺势将手覆在他手上,指腹在隆起的肚子上轻轻划过,故意揶揄道,“现在才知道羞,不觉得太晚了吗?”   阮曦然装死不说话,只是耳尖红了个透。   他就算再不堪,廉耻心多少还是有点的,这种被人偷窥的感觉,让他不自在极了,如同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   浴室折腾的时间不短,短暂温存了一会儿之后,江沉也怕阮曦然着凉感冒,便匆匆擦干裹上浴袍后,便抱着他回了房间,两人躺在一床被子里,阮曦然羞的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和江沉的距离不远不近,好像一转头就能贴在一起。   虽然阮曦然是个男人,但刚刚经历过一场淋漓尽致的情事后,对于江沉,也多了几分类似于女人的心软和依赖,心尖像是缠绵着更浓烈的情愫。   “还觉得不够?”江沉见阮曦然含羞带怯的模样,心里有几分轻蔑和不屑,淡淡的问。   大概是还沉溺在刚刚的欢愉带来的甜蜜中,阮曦然并没有察觉出江沉的嘲讽,红着脸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道,“不…不了……”   要是继续贪欢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阮曦然不知道,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老实说,对于这个孩子,他并不喜欢,甘愿留下他,更多的是出于对第一个孩子的愧疚。   可那也仅仅是愧疚,哪怕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也还是不喜欢。   究其原因,除了对江沉的怨恨,还因为孩子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这是不应该的、是错误的、是荒唐的、也是变态的……   “再来一次。”江沉淡淡的下了决定。   阮曦然抬起头,红着脸眨了眨眼睛,稀里糊涂的被江沉翻过身,里里外外都被狠狠欺负了一通……   之后的日子里,江沉似乎终于重视了孕夫的生理需求,每周都会和他亲密一次,让他将多余精力发泄出来,在辛苦的孕期中享受一点欢愉。   有了情爱的滋润,阮曦然的脾气果然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常常闹小脾气了。   一转眼,两个月便过去了。   外面天寒地冻,阮曦然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蜷缩在沙发上,眉头微蹙,手有规律的揉着肚子,似乎是在安抚里面过分活跃的孩子。   七个月的孩子已经基本长成了,这个孩子很调皮,每天都动的很频繁,而且力气也大,有几次疼的阮曦然脸色都变了。   在这种痛苦又带点怜爱的纠结中,阮曦然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也很复杂,虽然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太讨厌,想着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后他就能解脱了。   孩子今天似乎特别兴奋,都已经揉了好一会儿了,也不见他安分下来,阮曦然也没了耐心,隐隐有些恼了。   “小东西,你要是再敢乱动,就不给你吃饭了!”阮曦然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肚皮,低声威胁道。   似乎是察觉到母体的厌恶情绪,孩子顿时安静了下来,怯怯的缩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讨好地轻轻动了一下。   “不知道还得挺着这个大肚子多久……”阮曦然神色黯然,抚着肚子喃喃道。   七个月的肚子很壮观,像个小山般压在他的细腰上,各种孕晚期的症状也随之而来,什么脚肿、抽筋、腰疼轮番造访,甚至连久违的孕吐也卷土重来……   沉甸甸的肚子坠着身前,阮曦然都快被折磨疯了,毫不夸张的说,每一天都是煎熬,腰疼的就像是折了一样。   他也不止一次跟江沉提起,想要提前将孩子剖出来,但都被江沉坚决拒绝了。   阮曦然自然看出来了,在江沉心里,他根本就不重要。   江沉在意是实验结果,怎么会因为他怀孕的辛苦,就在最后关头放弃?   阮曦然觉得失落,也觉得委屈,但他清醒的知道,这不是江沉的问题,是他自己想要的太多了,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只是江沉的试验品,又不是他的恋人,亦或者是伴侣,怎么能去奢求他的心疼呢?? 第九十四章 江沉&阮曦然(十五)“你还真以为我缺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啊?”   在元旦的那天晚上,因为孩子什么时候出生的问题,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外面喧嚣热闹,烟花绚烂,都在欢声笑语中过节,可这栋房子里的气氛却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冰冷彻骨。   阮曦然挺着七个多月的大肚子,坠的纤细的身子几乎站不稳,他怒气冲冲地瞪着江沉,厉声道,“我就是要把他剖出来!现在就要剖!”   虽然是气势汹汹,可阮曦然的眼尾却微微泛着红,眼里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委屈。   他已经忍的够久了,这个孩子在他肚子里待了七个多月,剖出来也已经能活了,这就足够了,为什么江沉就不能行行好放过他呢?   他真的好累啊……   最近两三个月,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他的腰酸疼的像是要断掉,腿本来就不方便,现在又挺着大肚子,连走路都成了问题,而且胸口也诡异的胀痛起来……   每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都积压在阮曦然脆弱的神经上,直到今天,那根从得知怀孕以来,就不断紧绷的神经终于断掉了。   “孩子才七个多月,不能剖!我也不会给你做手术。”江沉拧着眉,冷声拒绝了。   “他都七个多月了!拿出来放保温箱里,又不是不能活?!!也不影响你的实验,为什么不能剖出来?”   阮曦然用极其厌恶的语气大声控诉着,因为过度气愤,他的呼吸凌乱而急促,胸口也在剧烈起伏,连带着滚圆的孕肚都在微微颤动,有种摇摇欲坠的既视感。   “不行!必须要等到足月。”江沉眼里的动摇一闪而过,沉声道。   对于研究,江沉一直都是抱着精益求精,刻苦钻研的态度,他自然不想这场实验有任何的瑕疵。   况且这场实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报复阮曦然,更主要的是实验本身的研究价值,这个领域至今还无人涉足,一旦研究出成果,对医学界的影响简直不可想象。   人不是冷血动物,但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本性,所以相较之下,在江沉的心里,还是实验更重要。   听到“足月”两个字,阮曦然又气又震惊地瞪大眼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气的咬牙切齿的样子。   片刻后,他冷着一张脸,完全不顾及笨重的身子,跟疯了一样去捶打江沉,拽着他的衣服恶狠狠的咒骂发泄。   “江沉,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你还要让我挺着这个大肚子再忍两个多月?我告诉你,你休想!我一分一秒都不会再忍下去!今天必须把这个东西剖出来!”   阮曦然本来也不是什么柔弱温顺的小白兔,准确来说,他不仅不善良,而且又坏又蠢,除了那张脸实在好看,也找不着什么优点了。   唔…现在脸也毁了。   不仅如此,现在他的腿也瘸了,还挺着个碍眼的大肚子,基本和废人无异。   江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看着阮曦然一脸嚣张的样子,彻底掐灭了心里对他的那一点点心软,冷着脸道,“我不会给你做手术的!”   江沉现在就是吃定了阮曦然,左右只要他不同意,阮曦然就别想能把孩子剖出来。   “你!唔……”   阮曦然又急又气,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幅度太大了,肚子猛的抽痛起来,疼痛几乎瞬间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弯下了腰。   看着阮曦然捂着肚子痛苦的样子,江沉眼里的紧张焦急一闪而过,又下意识伸出了手,想去扶住身形不稳的阮曦然。   不过片刻,他神色冷漠地将手收了回来,冷眼看着阮曦然,嫌恶道,“自作自受!”   肚子疼是真的,但只疼了那一下,可这却刺激到了阮曦然,顿时心头一动,打算趁势让江沉答应将孩子提前剖出来。   “疼……”阮曦然按着隐隐作痛的肚子,低声痛呼,试图让“无动于衷”的江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忍着!”江沉用极其冷淡的语气,咬牙切齿道,隐隐还夹杂着几分气恼。   他真的想不通,阮曦然怎么就那么能作?果然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只有让他吃点苦头才会老实一点!   见江沉这么狠心,阮曦然突然有点骑虎难下的无措,但是一想到要忍到足月才能解脱,他还是打算硬着头皮演下去。   “可是真的好疼……”阮曦然怕露馅,根本不敢去看江沉的眼睛,略显艰难的说,“他是不是要…要出来了?”   看着阮曦然拙劣的演技,江沉真的觉得有点没眼看,一脸无奈的微微拧着眉,语气难掩不耐,“才七个多月,还早着呢,你急什么?”   “我……”   阮曦然一噎,脸色难看,他急什么?   江沉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他自己怀一个试试,挺着这个大肚子,看他急不急?!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阮曦然又咽了下去,毕竟在江沉身边的这些日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里。   阮曦然只能继续卖惨,一只手抓住江沉的手臂,一手捂着滚圆的肚子,眼圈微红,艰难道,“嘶唔…真的好疼……”   阮曦然演的很用心,可江沉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算计和目的,眼里的不悦愈发浓烈。   “阮曦然,你别闹了!也不用挖空心思的想让我同意,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厉声说着,江沉的手臂微微用力,一把从阮曦然手里抽了出来。   明明并没用多大的力气,可不知道是因为阮曦然重心不稳,还是故意的,随着抽出手臂的力度,阮曦然失控般摔在了沙发上。   虽然是摔在沙发上,但毕竟是孕夫,事情可大可小,有的人没啥事,有的人就可能流产。   江沉也顾不得和阮曦然再计较那些,连忙上前去扶他,急切的问,“怎么样?没事吧?”   摔倒那一刻,阮曦然眼里的惊慌不是假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摔倒,下意识想去抓住江沉。   可又突然想到这是个提前生产的好机会,便狠狠心,又按耐住了冲动,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   不过刹那间的功夫,阮曦然就果断做出了选择,也能看出来,他对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太多深沉的感情。   阮曦然脸色格外苍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吓的,声音颤抖,呼吸都放轻了,“我肚…肚子疼……”   这话半真半假,毕竟是摔了一下,牵扯到了腹部,的确是有点疼,但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   真假半掺,才最让人难以分辨,江沉也就被阮曦然迷惑了,蹲在阮曦然身边,将手搭在他肚子上,安抚着里面躁动不安的孩子。   “没事的,他被吓到了,一会儿就不闹了。”江沉对着阮曦然露出了一个还算温和的表情,轻声解释道。   “可是,他想出来了……”阮曦然嗫嚅着说,一副怕被江沉看穿心思的小心翼翼的模样。   江沉掀起眼皮,静静地看着阮曦然,眼里闪过一起嘲讽,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眼前这个对他耍心眼子的孕夫。   大概两者都有。   江沉的眼神很冷,还带着威压的凝重气息,阮曦然被看的头皮阵阵发麻,眼神闪躲着,慌乱无措地捂住肚子。   半晌,江沉轻蔑的勾了勾唇,显然已经看透了阮曦然的目的,“是他想出来,还是你想让他出来?”   看着阮曦然,江沉反思了一下自己,神色愈发冷峻,眼神黑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   看来他是真的对阮曦然太好了,好的让他开始得意忘形,恃宠而骄,以至于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他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圈养的狗会咬人了,也该给点教训了!   见把戏被戳破,阮曦然也不再辩解,神色委屈承认道,“是我想让他出来,江沉,你别这么残忍行吗,我真的不想再挺着肚子了……”   “残忍?”   江沉低笑了一声,却是不置可否的态度,对待阮曦然,他用得着善良友好吗?   “如果你还是非要闹把孩子剖出来,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这里!”江沉冷眼看着阮曦然,毫不留情道。   阮曦然呼吸一滞,心里传来一股莫名的惊慌,夹杂着无处可依的茫然,江沉这是什么意思,让他滚出去?   还不等阮曦然反应过来,就听见江沉继续道,“只要你能找到医生愿意给你做手术,无论你是提前生产,还是选择流产,我都不会管你,也不会去阻拦!”   明明像极了威胁人留下的话,可阮曦然却听出了其中的冷酷无情,他能感觉到,江沉是认真的,这些话也不是气话……   阮曦然怔怔地看着江沉,想到江沉连孩子也不在乎了,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半晌,阮曦然呐呐的问,“孩子…你不需要了吗?那你的…实验……”   江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一片肃杀萧索的冷意,轻蔑道,“真可笑,难不成你还以为我的实验就非你不可?”   见阮曦然脸色越来越难看,江沉心里一阵畅快,瞥了一眼他隆起的肚子,冷声嘲讽道,“不都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我给的钱足够多,巴不得有人愿意当试验品,上赶着生孩子,你还真以为我缺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啊?”? 第九十五章 江沉&阮曦然(十六)“孩子也不要了,那你还出现干什么?”   阮曦然仰头看着江沉,脸色煞白,衬得眼圈的湿红更加明显,眼里盛满了震惊、失望、茫然和无措,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啊,江沉不是非他不可,也不是非他肚子里的孩子不可,可他却认不清现实……   甚至都快忘了这只是一场冰冷的实验,而他肚子里的孩子,也只是这场实验的产物,一个被利用的存在。   想着平静表面下的残酷现实,阮曦然突然有点想笑,笑自己的愚蠢和下贱,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和不知廉耻。   可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阮曦然被濡湿的睫毛颤了又颤,良久,他缓缓垂下了眼帘,喃喃道,“既然你根本就不缺这一个孩子,那为什么要让我怀孕呢……”   “你觉得呢?”江沉淡淡的反问道。   “报复我吗?”阮曦然苦笑了一下,看着隆起的肚子,心口刺痛不已,“江沉,你真的是一个冷酷无情…又无比残忍的人。”   可阮曦然也不得不承认,江沉的确是达到目的了,让他大着肚子怀孕,比黎锦对他的打骂、羞辱,还要残忍一千倍、一万倍。   对于阮曦然的评价,江沉不置可否。   如果单用好或坏来评判一个人,那未免太狭隘了,他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也不是恶贯满盈的坏人。   他只是对阮曦然坏,但那都是他罪有应得。   阮曦然扶着沙发缓缓站起身,看了江沉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鼻尖突然泛酸,茫然道,“明明你都不需要,却还故意让我怀孕,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他不喜欢孩子,而江沉也不需要这个孩子了,打掉似乎才是最好的结果,可这个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   “我已经说了,如果你坚持把孩子提前剖出来,那这个孩子如何处置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江沉表现的很冷漠,看着阮曦然的眼里如同一潭冷水,整个人冷酷又决绝,罕见的那一点点温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因为我要把孩子提前剖出来,你就要这样?”阮曦然轻声问,透着几分无力的气愤。   他不能理解江沉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又觉得委屈极了,江沉只顾着自己的实验,为什么就不能替他想想呢?   他是个男人,天生就不是可以怀孕的身体构造,肚子大起来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度日如年,可江沉却还要让他撑到足月,这实在太残忍了!   “孩子必须足月生产。”江沉丝毫不肯让步,近乎绝情的说。   阮曦然了然的点了点头,又苦笑了一下,晦涩道,“可我真的撑不到足月。”   他做出了选择,而这一次他不愿意再向江沉屈服了,哪怕无处可依,流落街头,也比现在…更体面一点吧。   江沉瞳孔微缩,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脸色阴沉沉的,冷硬道,“你真的想好了?只要出了这道门,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管你!”   阮曦然心口刺痛了一下,红着眼睛点了点头,闷声闷气道,“我知道。”   随后他便姿势怪异地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很是笨拙的弯下腰,换上了因为怀孕已经不合脚的鞋子,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冬天的夜里很冷,风就像冰刀一样,刮在脸上生疼,脸上的泪也几乎要结成冰。   阮曦然穿着不算厚的大衣,勉强遮挡着怪异的身形,在冬夜里踽踽独行,没有目的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是他的容身之所。   出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才想起来,不仅没拿钱,也没拿手机。   阮曦然懊恼不已,可又想到他手里本来也没几个零钱,手机里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突然又释怀了。   他走出江沉的家,走出电梯,走出小区,走到大街上,他不敢回头,唯恐支撑自己离开的那股勇气越来越弱。   以前的时候,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心里却满是恐惧和不安,对以后的生活,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是今天晚上他该住哪里,都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不远处的万家灯火,突然生出了几分怯意。   他无处可去,也没有朋友和亲人,只能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像是只有一直向前走的时候,才会有一点点的安心。   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他去任性,还没走多久,他受过伤的那条腿便酸疼不已,小腹也开始隐隐坠痛。   无奈之下,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用冰凉的掌心轻轻揉着发硬的腹底,机械性地安抚着里面躁动不安的孩子。   “老实点吧,没有人要你了。”   阮曦然看着身前高高隆起的肚子,眼里的柔意和挣扎一闪而过,用带了几分自嘲的语气说。   他有什么资格嘲笑孩子呢?说起来,他现在和这个孩子一样,也没有人要。   但他却并不无辜,孩子的可怜是他造成的,可他的可怜,是他自作自受,原本他过得也很幸福的……   过了好一会儿,阮曦然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飘下来的小雪花,突然就笑了起来,只是眼里闪着水光,“我也不要你了……”   从晚上八点到十点,他在外面呆了近两个小时,不止是手脚冰冷,他的整个身体都像是要冻僵了,可身无分文又能去哪里躲一躲呢?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阮曦然想。   人生总是处处不如意的,在倒霉的时候,大概喝凉水都是会塞牙的。   虽然身上没有钱,但实在是太冷了,阮曦然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一家快餐店,打算暖和一下身体。   好巧不巧,店里兼职的员工曾经在酒吧跟他有过冲突,那个时候他高高在上,还讽刺人家是个打工仔,最后还把事情闹大了,非逼着人给他道歉才算罢休。   现在是风水轮流转。   就像江沉看到的那样,阮曦然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没有什么朋友,或者说,大多数人都忍受不了他的高姿态和臭脾气。   以前他不仅有钱,又长得出挑,还有父母撑腰,也不觉得没有朋友有什么不好,现在才觉得可悲。   “阮少爷?你的脸…哦,你也来吃快餐啊?”李言的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嘲笑。   当初阮曦然的那些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知道的七七八八,看到新闻的时候不免咂舌,但又觉得特别解气。   肆无忌惮的富二代,嚣张跋扈的小少爷就应该吃点苦头,省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阮曦然脸上是火辣辣的烫,窘迫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事实上,他连个快餐都吃不起。   “前段时间好像听说阮少爷家里破产了,但阮少爷向来出手阔绰,还不至于连一顿快餐都吃不起吧?”   阮曦然脸色愈发难看,明明是吹着暖气,可浑身却是彻骨的寒冷,生硬的解释道,“我只是在这里坐一会儿。”   “不然我请阮少爷吃顿饭?”李言笑的很真诚,可眼里的不屑却不加掩饰。   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何况是进过局子留了案底的人,现在连顿快餐都吃不起,还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   一句又一句的“阮少爷”,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扇在阮曦然脸上,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觉得很羞耻,好像自己跌在泥潭里有多么的不堪。   “不必了,他还用不着你请。”   不知何时,江沉已经走了进来,直直走向阮曦然,锐利的眼神看向落井下石的李言。   李言不好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看着替自己解了围的江沉,阮曦然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决堤了,哽咽着质问道,“你还来做什么?”   还不等江沉开口,阮曦然的情绪就彻底失控了,“不是说就算我死在你面前,你都不管,孩子也不要了,那你还出现干什么,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   江沉在阮曦然身边坐下,然后将身上的棉服脱下来给他披上,沉声道,“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没有钱,也没有朋友,除了我,你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   这话说的很残忍,但更残忍的是江沉说的是事实。   阮曦然又气愤又委屈,几乎要哭出来,哽咽着咒骂道,“混蛋,你是不是就想看我一无所有,无依无靠的下场……”   “现在只有我肯收留你了。”江沉点了点头,看着阮曦然轻声道。   “混蛋!”阮曦然用湿红的眼睛瞪着江沉,骂道。   心里酸涩不已,他现在无处可依,只能依靠江沉,这是江沉乐见其成的,可江沉困住了他,却只是为了利用他……   可对他来说,这是个致命的陷阱,只要陷进去,就是身心一起沦陷。   “离开我,像今天这种被人奚落嘲讽的事还会经常发生,甚至会更严重,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前得罪过多少人,况且你现在还怀孕了……”江沉不紧不慢的敲打着阮曦然。   总之,安生呆在他身边,才是阮曦然最好的选择。   “江沉,你到底要让我怎么样?”阮曦然抓着江沉的手臂,一脸的委屈和惶惶不安。   江沉将手搭在他的肚子上,半是威胁半是安抚的说,“以后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然后将孩子好好生下来。”? 第九十六章 江沉&阮曦然(十七)“你都不要他了,还凭什么要求我生下来?”   “江沉,你这是在威胁我?”   阮曦然气恼地一把推开江沉覆在他肚子上的手,死死瞪着江沉,泛红的眼里有种无力反抗的不甘和绝望。   “如果你非这么想的话,也可以这么理解。”江沉反手抓住阮曦然的手腕,嘴角微微上扬,透着几分恶劣的冷意。   “我不生!”阮曦然瞪着江沉,赌气道。   江沉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死死攥着阮曦然的手腕,不轻不重的两个字仿佛蕴藏着滔天的怒气,“你敢!”   阮曦然疼的皱起眉,用力去甩江沉的手,但不仅没有甩开,还反而被江沉故意拉了一把,身子前倾,几乎要倒在江沉怀里。   阮曦然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沉,瞳孔微缩,可气愤之下,反倒更加不肯低头服软,忍不住要跟他作对。   “我凭什么不敢?我就是不生!混蛋,你都不要他了,凭什么还能理直气壮的让我把这个东西生下来?”   总归,他还是介意江沉说的那些话的。   如果江沉让他怀孕,只是出于报复的话,那他生下这个孩子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这个孩子就仅仅是实验的产物,和实验室里那些畸形的、多余的、被利用的,甚至是亟待销毁的产物有什么区别?   私心里,他不想这个孩子只是为了实验而出生的,至少要有一点点……感情。   听阮曦然用“这个东西”来称呼那个孩子,江沉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眉头微蹙,沉声道,“他在你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他不是!就算是,我也不要他了!”   听着江沉强调孩子在他肚子里,阮曦然的逆反心理莫名出来作祟,梗着脖子,违心又残忍的话脱口而出。   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在这个角落里,两个人的声音不大,并不惹人注意,可气氛却低到了冰点,说是剑拔弩张也不算过分。   江沉蓦地松开他的手腕,神色愈发冷淡,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暂且不提上一辈的恩怨,难道你是忘了我还替你给你父亲还了四千万的赌债?阮曦然,看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你觉得有资格跟我闹脾气吗?”   “替你”两个字被着重强调,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阮曦然的脸上,让他觉得在江沉面前无地自容。   只见阮曦然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的羞耻,刚刚的气势凌人也顿时变得萎靡不振,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几乎都要忘了,他和江沉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家破人亡的仇,还隔着一大笔钱……   阮曦然别无选择,他只能向江沉妥协。   “我会…还给你的。”阮曦然轻声道。   只是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四千万,对于之前的他并不算什么,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异于难于上青天。   江沉低笑了一声,其中的嘲讽毫不掩饰,又不咸不淡道,“你能做到老老实实听话就行。”   无论情不情愿,阮曦然最后还是跟着江沉回家了,就像个刚逃跑就被人抓回来的小媳妇儿,委屈却又敢怒不敢言。   因为江沉要求他得听话,之后的日子,阮曦然不敢再闹脾气,哪怕晚上难受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也只能默默忍下来。   有时为了安抚吵闹的孩子,他还要捧着愈发沉重的肚子来回走动,下腹坠的难受,小腿也肿的厉害,那条本就有伤的腿更加不灵活了,和废了没什么两样。   这些天,他几乎是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明明只是短短的一个月,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大概是孕晚期的孩子长得快,阮曦然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越来越鼓,肉眼可见的比上个月大了一圈,沉甸甸地坠在他的腰上,却莫名有种诡异的和谐。   孩子长得快,可阮曦然却明显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更显得大大的眼睛空洞无神,从前那双流光溢彩的狐狸眼彻底失去了光泽。   夜里,江沉脱了阮曦然的睡衣,从身后搂着他粗壮的腰身,胸口贴着他的脊背,居然觉得有点硌人。   “我是没有给你吃饭吗?肉都长哪里去了?”江沉抚着阮曦然的孕肚,又戳了戳他背后凸出来的蝴蝶骨。   阮曦然闭上了眼睛,佯装睡着了没听见。   江沉也不介意,不紧不慢地撩拨着阮曦然孕期敏感的身体,揉捏着他身上的软肉,又有意无意地划过股缝,最后对着微微鼓胀的胸口肆意蹂躏。   不一会儿,阮曦然的身子就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眉头微蹙,低喘声溢出唇齿,挣扎着在江沉怀里扭动着身子。   “不要……”声音里夹杂着细碎的哽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阮曦然不愿意再和江沉做那种事了,被情欲冲昏头脑的自己实在太下贱了,让他在江沉面前连一丝尊严也没有。   “江沉,我都已经答应你会生下这个孩子,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算我求你,给我留一点点尊严行吗?”   阮曦然按住江沉作乱的大手,在情欲和羞耻心的拉扯中,崩溃的哭出了声,他真的不能再和江沉这样下去了……   这具身体被江沉占据之后,被羞辱亵玩、被肆意开掘、被蹂躏欺负,可他的身体在尝到羞辱情事带来的灭顶欢愉后,竟然会不争气的沉溺其中。   在滔天的情欲之下,是江沉对他恨入骨髓的仇恨,可他不仅习惯了江沉的粗暴对待,甚至还会不自觉的迎合……   多下贱啊!   这具熟透的身体实在太脏了,每一寸被抚摸过的皮肤,都是肮脏的,简直令人作呕!   江沉并没有强迫人的癖好,见阮曦然一副逼良为娼的模样,他眼里那一点淡薄的情欲很快便消失的毫无痕迹,取而代之是熟悉的冷漠。   “我只是以为你会想要。”   江沉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可这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仿佛将阮曦然死死钉在了放荡淫贱的耻辱柱上。   阮曦然倏然瞪大了眼睛,眼泪顺着湿红的眼尾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可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说。   他笨拙地托着滚圆的肚子转过身,背对着江沉,没一会儿,就传出了低低的,那种被刻意压抑在喉咙里的细碎的哭泣声。   看着眼前敏感脆弱的阮曦然,江沉心里有点异样,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但仔细品一品,似乎还隐隐有点心疼的苗头。   “哭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江沉将阮曦然抱在怀里,似是安抚,又似是嘲讽的说。   阮曦然哭的委屈极了,没一会儿就止不住地抽噎起来,哽咽道,“江沉,你有把我当成一个人吗?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条随时随地都在发情的狗?”   江沉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阮曦然含泪闭上了眼睛,苦笑道,“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个随意发泄欲望的玩意儿,顺便还成了生孩子的工具……”   “你不想要,以后我就不碰你了。”   江沉微微皱起眉,对阮曦然的情绪化有些烦躁的不耐,语气中也透着几分恼怒,又像是暗藏着威胁的意味。   后来,江沉也是说到做到,将近大半年都没碰过阮曦然,最后是阮曦然忍不住了,还别扭地冲他闹了一通脾气。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沉率先打破了平静,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提起了一直没有出现的阮母,“想见你母亲吗?”   话音刚落,江沉就感觉到阮曦然的身体明显有一瞬间的紧绷,不知因为激动还是害怕。   “不…不想见,我不想见。”阮曦然在被子下捂着滚圆的肚子,神色有些惊慌失措,红着眼睛不停摇头。   他怕这是江沉对他的试探,又害怕他妈妈看到他现在大腹便便的样子,便下意识的选择了拒绝,可他又怎么会不想见呢?   哪怕他妈妈现在讨厌他,还已经有了新的生活,甚至在监狱的时候,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但那是他妈妈啊……   “是怕她知道你怀孕了?”江沉的手轻轻揉着他的腹底,感受着掌心下孩子的蠕动。   被说中心思,阮曦然的脸色白了几分,濡湿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道,“我怕会吓到她。”也怕她会嫌我恶心。   一想到他妈妈嫌恶的眼神,阮曦然心头顿时一紧,不安的蜷缩成一团,对自己的厌弃也更加浓烈。   他明明是个大男人,却被别的男人搞大了肚子,还要将这个孽种生下来,的确是不知廉耻,恶心极了……   “她前两天来找我,说是想见你,孩子的事我已经提前和她说过了。”   阮曦然顿时慌了,又惊又气的瞪着江沉,羞恼的质问道,“江沉,你为什么要和我妈妈说这些?”   江沉明明就知道,他不想让他妈妈知道,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这些不堪的破事儿。   难道男人怀孕说出去很光荣吗?阮曦然摸着自己被撑的紧绷绷的肚皮,只觉得恶心至极。   “你不是想见她?梦里总是在喊。”江沉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元旦那晚过后,阮曦然乖了很多,可眼里却多了一团化不开的哀愁,白天经常发呆,夜里也总是睡不安稳,会哭着说梦话,呜呜咽咽的喊,“妈妈,救救我……”? 第九十七章 江沉&阮曦然(十八)“你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自愿怀孕的……”   听江沉说起他的梦话,阮曦然微微瞪大湿润的眼睛,脸上浮现一抹羞恼的红晕,嘴硬的狡辩道,“我…我没有……”   这话听着没有一点可信度,江沉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没说话,手臂自然的搭在他腰上,亲密中又夹杂着一丝疏离感。   阮曦然悻悻地闭上了嘴巴,想起那些备受煎熬,却又无力逃脱的噩梦,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本就浅淡的唇色显得更白了,一股憔悴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些日子,他总是会做噩梦,梦里有哭啼不止的孩子,有冷酷无情的江沉,有狼狈卑微的自己,还有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高高隆起的肚子……   每一个画面,都让阮曦然觉得抓狂。   他就像个溺水的人,一次次奋力伸出手,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江沉就站在岸边,冷眼旁观。   在沉入水底几乎窒息的时候,他蓦然想起小时候对他很温柔的妈妈,委屈瞬间占据了整个心脏,他开始一遍遍地喊妈妈,像是个受了很大委屈想要告状的小朋友。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阮曦然闭上了泛红的眼睛,眉头无意识地微微皱起,仿佛笼着一团散不来的愁绪。   良久,阮曦然蹭过江沉的大手,轻轻摩挲着紧绷的肚皮,低声道,“江沉,等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放过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你恨我,那肯定也不想要和我的孩子,哪怕孩子只是为了实验才出生的,所以,你去找别人做实验行吗……”阮曦然自顾自的喃喃低语。   闻言,江沉的眼睛愈发深沉,薄唇紧抿,当即语气嘲讽地打断了阮曦然的话。   “阮曦然,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你可别忘了,我就是恨你,才会让你生孩子!”   生孩子,只是一种惩罚阮曦然的手段而已,江沉心里清楚,如何才会让人最痛苦。   意料之中的回答,阮曦然并没有觉得有多失望,只是用一双湿红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江沉,轻声道,“可你不会喜欢孩子……”   “呵!”江沉嗤笑了一声。   大概是那个字嘲讽的意味太浓,阮曦然羞耻地垂下了眼帘,死死咬着内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阮曦然,你脑子最好清醒一点,我是在报复你,羞辱你!不是什么新婚夫妻满心欢喜的等待孩子出生,所以根本就不需要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江沉的声音很醇厚,天生的磁性嗓音,很好听,哪怕说着残忍至极的话,夹杂着隐忍的怒气,也依旧很好听。   可江沉用那样好听的声音每说一句话,阮曦然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最后几乎毫无血色。   他颤抖着身子推开江沉的手臂,笨拙的转过身,良久,他低低的道,“我…知道了。”   江沉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一把拽着他的手臂,逼着他转过身,盯着阮曦然的那张不再精致的脸,烦躁的咒骂了一句,“那你会喜欢他吗?”江沉按着阮曦然滚圆的肚子,沉声问,眼里的期待若隐若现。   阮曦然犹豫着,挣扎着,一颗心几乎要被生生撕成两半,鲜血淋漓,可他却固执地不肯说出“喜欢”两个字。   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用一种平静至极又略带自嘲的语气说,“你知道的,我讨厌怀孕的男人,我现在依旧认为,怀孕的男人是怪异的,是变态的……”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喜欢肚子里的孩子呢?   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更准确的来说是他不愿意承认,他曾经对怀孕的白沫恶语相向,那么讨厌会怀孕的男人,如今怎么能自己去打自己的脸呢?   他做不到,况且,他也难以接受那样卑贱的自己,即便心已经软了,可嘴还是硬的。   江沉低笑了一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突然失控般伸手钳住阮曦然的下巴,嘲讽道,“你自己都不喜欢孩子,是哪来的脸来管我喜不喜欢?”   阮曦然伸手去扯江沉的手,没能使出几分力气,扯不开江沉的禁锢,只能用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似是不甘,又似是哀怨。   “阮曦然,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根本不配跟喜欢这两个字沾边,我觉得脏!”   恶狠狠的说完,江沉才高抬贵手般松开了阮曦然的下巴,其中流露出的嫌恶毫不掩饰。   阮曦然微微偏过头,忍受着江沉对他自尊的凌辱,眼睛愈发红了,却笑了笑说,“我也觉得…脏……”   脏的不止是他们的关系,还有他这个人,心是脏的,后来身体也脏了,现在已经没有一处是干干净净的了。   ……   江沉的动作很快,说让阮曦然见他妈妈,才刚过去两天,阮母就出现在了家里。   看着走进来的精致贵妇,坐在沙发上的阮曦然直接愣住了,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求救般看着紧跟着进来的江沉,可江沉并不理会他的求救。   阮曦然匆匆收回视线,慌乱地用手去捂已经根本遮不住的肚子,眼神飘忽着不敢再去看他妈妈,生怕会看到厌恶的眼神。   “你们先聊着吧,我去给你们准备点热饮。”   江沉的态度不冷不淡,客气中透着明显的疏离,以及隐隐的不喜,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   看着阮曦然憔悴不堪的模样,阮母有些心虚的抚了抚头发,毕竟她算不得一个合格的母亲。   当初阮曦然出了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自然也知道,可她嫌丢脸,何况那时候整颗心又挂在小男友身上,肚子里又怀了孩子,就硬是狠着心肠没去看过阮曦然一眼。   如今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在寻不到依靠的时候,又想起了这个儿子。   当然,她看中的是阮曦然背后的江沉。   就算是家道中落,江沉好歹也算是个富家子弟,家里又是经商的,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不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   黎锦打压阮氏,又知道江沉和阮家的恩恩怨怨,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帮着江沉收购了阮氏的股份,而这些本就属于江沉的东西,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在阮曦然第一次怀孕之前,江沉就开始计划报复阮父,设计他染上赌瘾,沉溺酒色,最后耗尽资产,背负千万赌债,最后走上了绝路。   期间,江沉花费了近半年的时间,并不是因为阮父的抵抗诱惑的能力高,而是江沉故意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江沉一直认为,折磨一个人的精神,远比折磨他的身体更让人觉得痛快。   江沉将收购的阮氏改名易姓,彻底换血大洗牌,又请了专业的人进行管理,最后重新变回了江家的产业,也算是变相为他父母讨回公道了。   不久后,江沉以自己的名义开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不过短短两年的功夫,就做的风生水起,他也随之身价倍增。   江沉对外一直很低调,所以阮曦然对此没什么了解,可阮母一直活跃在那个上流圈子里,对这些事还是略有耳闻的。   知道江沉和阮曦然暧昧不清的关系后,她就像那些打秋风的穷亲戚一般,巴巴地贴了上来。   阮母笑着在阮曦然身边坐下,亲热的拉过他的手,暧昧的瞥了眼厨房,压低了声音问,“然然啊,你和江沉现在怎么样啊?”   很显然,阮母是巴不得阮曦然和江沉有什么的,眼底满是兴奋和促狭。   阮曦然自然听明白了阮母的话,心顿时凉了半截,既震惊又失望,脸上几乎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难道他妈妈就甘愿让他成为一个被男人随便弄的玩意儿吗?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阮曦然心口闷痛不已,吃力地张了张嘴,艰涩地解释着。   “跟妈妈还害羞什么,江沉都已经和我说过了,你现在可怀着他的孩子呢!”   阮母的表情很骄傲,丝毫没有因为男人怀孕的事觉得讶异,甚至还因为阮曦然怀了江沉的孩子而庆幸,觉得自己的腰杆硬了。   阮曦然的脸色愈发难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神色贪婪的贵妇,眼前一阵恍惚,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妈妈吗?   人大多都是爱钱的,不过从前阮母并不缺钱,也没有为钱发愁过,自然不会轻易露出对钱贪婪的嘴脸。   阮母没有顾及阮曦然的心情,兴奋地说着,“然然,妈妈跟你说呐,你可一定要牢牢抓住江沉,幸好你现在怀上了江沉的孩子,这就是你的依靠,你可上点心,别再耍那些小脾气了……”   阮母还在说着,可阮曦然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窟,这就是他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吗?   而这种打击,对于阮曦然来说,是绝望至极,又异常残忍的,因为他承受的不仅是求救希望的破灭,也是对自己母亲的彻底失望。   “够了!我求你,你别再说了!”阮曦然再也忍不下去,猛的站起身,红着眼低吼道。   阮母的声音戛然而止,笑容还僵在脸上,显得有点滑稽,也随之站了起来,“然然……”   阮曦然下意识躲开她的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哽咽着道,“妈妈,你从进来到现在,有关心过我一句?你都不觉得男人怀孕奇怪吗?也不在意我是不是自愿怀孕的……”? 第九十八章 江沉&阮曦然(十九)“江沉,我肚子好疼……”   心里积压的委屈一旦开始崩溃,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阮曦然哭的连呼吸都变得吃力,高隆的肚子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他下意识用手托着肚子,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姿势多有孕味。   “妈妈,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就只是关心我有没有攀附上江沉,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嘱咐我去讨好江沉,让我像个女人一样乖乖给他生孩子……”   阮曦然是笑着说的,可眼泪却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来,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妈妈,眼里是几乎能将人溺毙的绝望。   阮母脸上阵阵发烫,原本还试图去解释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又觉得没那个脸去狡辩了。   “唔……”   阮曦然脸色微变,低低的喘了一声,按着肚子的手也加了几分力气。   大概是刚刚他的情绪起伏有些大,不小心惊动了肚子里的孩子,孩子在里面不满的踢动了几下,力气不小,带来一阵闷痛。   可对现在的阮曦然来说,肚子的这点疼,跟心脏的疼痛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阮曦然哭的有些狼狈,脸上糊满了温热的眼泪,痛苦的问,“妈妈,那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他是她的儿子啊,为什么她可以丝毫不顾及他的处境,如此轻易的接受他被迫雌伏于男人身下,甚至以男人的身体怀有身孕这种事?   可事实如此,他妈妈不仅轻易的接受了,还劝他去攀附欺辱他的男人,劝他生下这个羞辱的产物,用孩子去绑住江沉的心……   这实在太荒诞,也太离谱了!   更残酷的是,这居然是事实。   阮曦然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他根本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了,这大概就是江沉想看到的结果吧。   “然然,你是我的儿子,相信妈妈,我这都是为你好啊,妈妈难道还能害你不成?”阮母换上了一副郑重的神色,苦口婆心道。   阮曦然笑出了声,泪花在眼眶里翻涌,满脸嘲讽,羞愤的咬牙质问道,“为了我好就是让我去讨好江沉那个混蛋?为了我好就让我像个女人一样给他生孩子?然后用孩子去留住他的心?”   “这……”阮母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妈妈也是为你好啊……”   “我不需要这种好!”   阮曦然仰了仰头,不停眨着眼睛,试图将失控的眼泪逼回去,显然这只是徒劳。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男人,我不想生孩子,我和江沉……”根本没有感情,只有仇恨和报复。   他努力压抑着委屈哭声,却止不住细碎的哽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最后声音渐渐低下去,又将没说完的话重新咽了下去。   他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妈妈救不了他,也不愿意救他……   阮曦然苦笑着垂下头,心里又酸又涩,这样的结果,江沉总该满意了吧?   他成了孤家寡人,没有朋友,也没有能求助的亲人,孤立无援又寄人篱下,哪怕是受了再多的委屈,也只能逼着自己咽下去。   阮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阮曦然,气恼之下,也有些口不择言,“跟男人在一起怎么了?你那时候跟黎总裁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你爸也没有反对啊。”   听阮母提起黎锦,阮曦然浑身猛的一颤,心酸、后悔、委屈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也说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滋味。   若不是当初和黎锦在一起,鬼迷心窍地想将那个男人占为己有,他又怎么会做下那一连串的错事,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   阮曦然心神恍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阮母继续说着,“你从小就不爱读书,又成绩不好,我和你爸都没指望着你能接手公司,想着到时候在世家里找个青年才俊,让你们商业联姻。”   阮母直言不讳的说着,丝毫不觉得把儿子当女儿嫁出去有什么不对,仿佛不争气的儿子就该成为让公司传承下去的牺牲品。   “所以当初知道你跟黎总裁在一起,我们都是乐见其成的,但现在情况变了,你还能碰到第二个黎总裁吗?”   阮母絮絮叨叨的说着,阮曦然的心往下沉了又沉,死死按着隐隐作痛的肚子,一股悲凉从心尖蔓延开来。   “眼前的江沉就是你最好的机会,幸好你还怀着他的孩子,现在还不赶紧把人抓手里,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江沉现在身价不菲,想勾搭他的人多着呢……”   阮曦然脑子嗡嗡作响,阮母之后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良久,阮曦然哑声问,“是为了钱吗?因为江沉有钱,我就得抛掉尊严,心甘情愿地被他欺辱,然后满心欢喜地给他生孩子?”   阮母默然,算是承认了。   她过惯了富贵日子,不过短短两年,她手里的积蓄基本都被挥霍殆尽了,没有钱,她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她不能吃苦,又不愿意过节俭的生活,但要想继续过着奢侈的富家太太的生活,必然得找个有钱人当依靠。   不过她眼光高,看不上那些粗俗的暴发户,但那些豪门贵族出身的又看不上她,毕竟她一家子的名声都不太好。   眼看着就要没钱可挥霍,她心里着急,恰巧又听了圈子里的传言,想起了被遗忘的儿子,这才打起了江沉的注意。   “真可悲啊……”阮曦然苦笑着说,不知道是说给阮母听得,还是在说自己。   “然然,好好听话,顺着点江沉……”阮母还在不厌其烦的嘱咐着。   可阮曦然再也听不下去了,神色愤怒却又绝望无力,咬牙道,“你…你走!我不想再听这些话,你出去!”   “然然……”阮母愠怒地看着他,似乎还要再说什么。   “你走!你走,走啊……”   阮曦然低吼着,气势又骤然弱了下来,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化成了一声苦涩的呢喃。   他对他妈妈寄予了多少希望,现在就有多绝望,他唯一的亲人,也不要他了……   阮曦然捂着愈发疼痛的肚子,僵硬地弯下了腰,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绵长的痛苦,额头也溢出了点点冷汗。   “江沉,我肚子好疼……”   阮曦然哽咽着喊出声,声线里带着藏不住的委屈,他恨江沉,怕江沉,可又忍不住去依赖江沉。   江沉原本就在特意关注他们的谈话,所以在听到阮曦然喊他后,当即就走了出来。   大概是上次阮父的事情,导致第一个孩子没有保住的教训过于沉痛,所以在听到阮曦然喊肚子疼后,江沉心里突然一紧。   “深呼吸,坐下歇一会儿。”   江沉上前扶住阮曦然的腰,一边伸手给他揉着发硬的肚子,一边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疼……”   阮曦然分不清是心和肚子哪个更疼,可是他疼的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眼泪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我去给你拿药,很快就不疼了。”   江沉向来冷淡的眼神柔和了很多,低声安抚着阮曦然,眉头微拧,平静的神色中透着真切的关心。   见江沉站起身,阮母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腹痛的阮曦然,心里一阵后怕,连忙想要出声解释,“阿沉,我……”   江沉冷冷的看着阮母,不悦地皱着眉,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请你离开这里!”   “好…好,我走,那你好好照顾然然,你们好好的……”   阮曦然赶她,她不愿意走,江沉一开口,她就干脆的同意离开,不得不说,将趋炎附势这个词表现的淋漓尽致。   江沉在卧室找到了几种有安胎功效的药,这原本就是他特意给阮曦然准备的,但阮曦然不愿意吃,总共也没吃过几次。   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江沉将药递给了阮曦然,又去给他倒了杯温水,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少见的柔意,“先把药吃了,吃了就不疼了。”   这次阮曦然倒是听话,没再闹脾气。   吃过药后,他咬着苍白的嘴唇,浑身脱力般靠在江沉肩上,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还在被疼痛侵扰着。   江沉用按摩的手法,不轻不重地给阮曦然揉着肚子,耐心地安抚着里面躁动的胎儿。   大概是吃下的药开始生效了,随着柔软指腹的按揉,尖锐的疼痛渐渐退去,阮曦然的眼帘颤了颤,呼吸也变得平稳。   良久,阮曦然轻轻推开了江沉,眼里是心死般的绝望,哑声问,“江沉,你是故意这样做的吧?”   江沉并不否认,但还是解释了一句,“但我没想到她会对你……这么狠心。”   阮曦然眼里的痛苦更加浓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笑着说,“那现在…你满意了吗?解气了吗?解气的话,能不能行行好,放过我……”   “满意了,但是不会放过你。”江沉直直看着阮曦然泪眼朦胧的模样,平静的说。   阮曦然怔怔地看着他,湿红的眼里满是痛苦和绝望,他恨江沉,可现在却连去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良久,他苦笑了一声,无力地垂下头,喃喃道,“江沉,你实在太狠了,如你所愿,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成了一滩脏污的烂泥,就算是报复,也该结束了吧……”? 第九十九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把孩子打掉?”   看着如秋风落叶般脆弱的阮曦然,江沉心口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眸色也变得晦暗不明,深藏着不易察觉的心软。   是心软吗……   江沉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他以为他不会后悔的,可现在看来,是他高估自己了。   看着曾经骄矜张扬的小少爷,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变成现在这副胆小怯懦,又大腹便便的丑陋模样,心里就有种凌虐的快感。   可畅快过后,却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当视线落在阮曦然高高隆起的腹部,江沉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扼住。   或许他不该对阮曦然逼得太紧了,哪怕是为了他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江沉凌乱的思绪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沉默了半晌,江沉俯身抱住了阮曦然,然后一点点收紧手臂,嘴唇含住着他的耳垂,用齿尖细细厮磨着,轻声道,“还不够。”   偿还你欠我的,这些痛苦还远远不够。   阮曦然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江沉抱的越来越紧,那双眼睛变得空洞无神,眼泪默默无声地流下来。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天之后,阮曦然就像是一朵迅速干枯凋谢的花朵,了无生气,变成了一个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假人,安安静静的待着,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了。   这样压抑又窒息的日子持续了近一周,江沉逐渐变得不安,对阮曦然的恨意在一点点消弭,歉疚却在一点点滋生。   每每看到阮曦然消瘦的背影,落寞的神色,那种抓不住这个人的不安都会更加强烈,像在心头扎了根针般磨人。   阮曦然经常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令人心悸的绝望。   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在乎呢?   阮曦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生锈了,思考问题也变得很艰难,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那就去死吧,轻生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阮曦然毫无生气的想着,死了就解脱了,就不用给江沉生孩子了,就不用再心痛了,就不会……   很快,这个念头变得越来越强烈,就像是在脑髓里扎了根,一次又一次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蛊惑着他那颗七零八碎的心。   不知道他死了,江沉会觉得后悔吗?会有哪怕一点点的伤心吗?   只要一想到他死后,江沉因为实验功亏一篑而气急败坏的模样,阮曦然突然觉得很痛快,他凭什么要让江沉称心如意?   从解脱自己,到变成报复江沉,在轻生的念头变得逐渐扭曲的时候,阮曦然被绝望湮没的理智也逐渐开始回笼。   他为什么要去死?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死去报复江沉?而且江沉会在意吗?他大概只会当做死了条碍眼的狗。   是彻底解脱和报复江沉,还是苟延残喘的继续活着?   是阮曦然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就如同两股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神经,对死的懦弱和摆脱不掉的痛苦,让他几乎崩溃发狂。   阮曦然现在就如同置身于悬崖边,摇摇欲坠地行走在生死边缘,只要再稍稍冲动一点,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彻底解脱。   从前他心高气傲,总觉得还有什么能比死更可怕,现在才恍然明白,寻死是最简单,可也是最懦弱的事情。   可他就是个懦夫啊……   一天深夜阮曦然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又侧头看向一旁熟睡的江沉,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略显嘲讽的弧度。   江沉,我玩不过你,那我认输总行了吧,我总有认输的权利吧。   阮曦然满心酸涩,心脏抽痛不止,这个江沉就是个无耻的混蛋,已经完全不是他记忆里那个青春干净的少年了……   在他终于狠下心,决定结束这烂泥一样的生命时,一阵微弱的胎动让他浑身一僵,心口就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阮曦然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了一团水汽,水光潋滟的,眼里还藏着一股无处宣泄的委屈,让他有种脆弱又惹人怜惜的柔弱美感。   他轻轻摸着身前高隆的孕肚,只觉得心口堵的难受,这个孩子是他刻意忽略,却又难以忽视的存在。   他不爱这个孩子,却不能否认,他并不想残忍地剥夺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   第一个孩子没了,这个孩子也要因为他的懦弱而失去吗?阮曦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胎动的力气很轻,怯生生的,像是生怕弄疼了生身之人,招来厌恶似的。   孩子在里面轻轻动着小手小脚,动作拘谨又克制,却无端让人察觉出几分讨好的意思。   阮曦然突然有些心疼,轻轻抚着肚子,用极轻的气音问,“你是想活下来的吧?”   很快肚皮被轻轻踢了一下,大概是孩子给的回应。   “可是没有人会喜欢你,就算出生了,也是个没人要的小东西……”阮曦然喃喃道,似乎是在跟肚子里的孩子商量。   他不要孩子,而江沉……   江沉应该也不会要吧,江沉那么恨他,跟他生下来的孽种,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说不定还会把孩子丢进孤儿院。   似乎是听懂了阮曦然的话,胎儿在里面不安的缩成一团,颤抖着想要躲起来,动作有些大,将他的肚皮顶出了好几个明显的鼓包。   感受到孩子的动作,阮曦然心尖颤了颤,不管情不情愿,已经狠下的心肠因为这个孩子霎时软了下来。   他觉:得格外难堪,露出一个苦涩又自嘲的浅笑,他现在就跟个女人一样,怀了八个多月,就舍不得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了……   一旁的江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又或者他根本就没睡着,突然开口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把孩子打掉?”   八个多月的孩子,现在生下来就能活了。   但要是真心不想要,孩子没出生前,还是可以做引产手术,将一个已经成型的婴儿血淋淋地剥离出来。   一想到那个画面,江沉眉头紧皱,一把揽住阮曦然的腰,沉声道,“阮曦然,你必须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阮曦然连看也没有看江沉一眼,默然闭上了眼睛,他和江沉之间是无法调和的矛盾,没什么可说的了。   “阮曦然,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江沉俯身压在阮曦然身上,黑沉沉的眼睛里藏着不敢被人窥见的慌乱,又刻意用冷漠和严厉来伪装自己。   良久,阮曦然不悦地睁开眼睛,略带嘲讽的开口道,“江沉,我没有你那么狠。”   为了实验,江沉可以自私地祸害出来一条生命,却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可他狠不下心,只能忍着屈辱和委屈将孩子留下来……   论狠辣程度,阮曦然自认为,他比不上江沉的一星半点儿。   江沉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诚恳的祈求,“随你怎么说,将孩子好好生下来行吗?”   “我困了。”阮曦然说不出自甘下贱的同意的话,索性直接选择逃避。   江沉轻叹了一口,不敢再逼他,“睡吧,不舒服了记得喊我。”   阮曦然没再理江沉,打定主意要默默忍受着所有的不适,权当做是自己给自己心软的惩罚,这是他该承受的。   他不需要江沉的怜悯,也不要他假惺惺的关心,明明那么恨他,却做出一副关心他的贴心模样,还真是委屈他了!   察觉出阮曦然情绪上的不对劲,江沉心里的不安更甚,他不敢掉以轻心,便特意请了长假,用几乎是监视的架势守着他。   阮曦然看着江沉,平静的眸子里藏着几分嘲弄,江沉是怕他即将成功的实验功亏一篑吗?   他不想让江沉称心如意,可他也不想他这种烂泥一样的人,变得更加残忍不堪,这个孩子就当他是良心未泯吧。   可江沉紧张兮兮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也太讽刺了,阮曦然便忍不住想捉弄他一下,找点能解气的乐子。   一天晚上,阮曦然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都没出来,江沉有点着急,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很多不好的猜测,心顿时就乱了。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江沉略带紧张的询问声传来,“你没事吧?”   入耳的只有哗啦啦的水声,没有人回答他。   这让江沉慌乱的心更加不安,在他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撞开了浴室的门。   看到阮曦然的那一刻,江沉的心仿佛一瞬间就定住了,随后心跳就错了节拍。   没有在浴缸看到血淋淋的画面,江沉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一抬头,正好对上阮曦然嘲弄的眼神后,突然就生出几分罕见的无措和尴尬。   “我…我见你这么久没出来,还以为是出什么意外,就进来看看。”江沉微微撇开头,解释道。   阮曦然关掉了淋浴,随手淋湿的头发拢起来,托着沉重的孕肚,用一双赤红的眸子看着江沉,嘲讽道,“你高兴了吧,我的身体变得丑陋又怪异……”   阮曦然在羞辱着江沉,也在羞辱着自己,这样丑陋的、卑贱的、可耻的自己……   他肚子上长了很多妊娠纹,赤红色的,像是条纹斑驳的西瓜皮,几乎占据了整个腹底,还有一条黑色的妊娠线竖着没入其中……? 第一百章 一个小通知~   抱歉,今天可能没办法更新了,明天会尽量早点更新的(/_\),等更的小可爱别等啦~   最近面临的事情有点急,很重要又没什么头绪,搞得焦头烂额的,也焦虑的没心情写东西,今天晚上打算稍稍静一下,码些字,但是大概率写不完,写完也应该很晚了,所以给等更的小可爱提前说一下,别等啦~? 第一百零一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一)误会 “要不是你,我哪来的这个臭小子”   阮曦然原本的身形纤细又高挑,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很亮眼,又是极勾人的宽肩细腰,白嫩的翘臀圆润饱满,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自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优势, 更是将这种好看表现的愈发张扬,就像个骄傲耀眼的小孔雀。   不可否认,阮曦然从前的身体是极诱人的,不然也不会入了黎锦的眼。   他虽然纤细却并不瘦弱,身上有一层薄薄的腹肌,细腰盈盈一握,厚实的臀肉软绵细腻,的确有令男人为之疯狂的资本。   但是现在的这具身体,令人惊叹的美感几乎荡然无存,甚至还有些许的丑陋和怪异。   阮曦然似乎又瘦了不少,双颊消瘦,身体也有种瘦骨嶙峋的感觉,滚圆高隆的孕肚挂在这副瘦弱的身子上,就更显得大的过分。   大概是孕晚期的缘故,他的孕肚还微微有些下垂,肚皮下紫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而赤红色的妊娠纹占据着大半个腹底,看着多少会有点触目惊心。   江沉静静地看着阮曦然,眼里的情绪忽明忽暗,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我不觉得你现在有什么丑陋怪异的。”   这话说出来,说实话,连江沉自己都不信,可他心里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他并不觉得阮曦然的身体丑陋,哪怕现在阮曦然身上多了那些狰狞的伤疤,瘸了一条腿,还挺着一个高耸突兀的孕肚。   在外人眼里,阮曦然现在的模样或许是丑陋的,可他见过这个小少爷最漂亮的样子……   阮曦然扯了扯嘴角,嘲讽的轻笑了一声,低声骂道,“虚伪!”   他又不是什么不计较过去的圣母,江沉之前对他的羞辱,他还牢牢记在心里。   面目可憎、丑陋不堪、无理取闹……   江沉总是不吝啬用最恶毒的话来羞辱他,仿佛他做错了事,就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江沉微微拧起眉,眼里的不悦一闪而过。   江沉抿了抿唇,朝阮曦然走了过去,在衣架上取了浴巾,裹在了他身上,轻叹了口气,才道,“别乱闹脾气了。”   阮曦然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细白的手臂推搡着江沉,可远远看着,倒像是被江沉亲密地搂在了怀里。   搂着阮曦然的腰肢,江沉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讶异,因为这副身子实在太瘦了,比他印象中的还要瘦,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孕夫的身子。   怀孕的人会这么瘦吗?作为医生的江沉也有些茫然,又隐隐有些心软。   阮曦然现在身子笨重,动作一大,肚子像是都要颤一颤,他捂着肚子,气恼道,“你…你松开我!”   “我抱你回去,别着凉了。”   转眼间,江沉就将阮曦然横抱起来,然后抱着他大步走出浴室。   将阮曦然放在卧室的大床上后,江沉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看着平躺在床上的阮曦然。   “你…看什么看?”江沉的眼神让阮曦然觉得不自在,可他却不肯躲闪,瞪着江沉极其不爽的说。   “没什么。”江沉敛下眼里异样的情绪,又解释了一句,“我真的没有觉得你现在丑陋,或者是怪异。”   江沉语气虽然依旧冷淡,却难掩认真。   阮曦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将身上裹得浴袍扯开,露出那个被孩子撑得大的过分的孕肚,指着那些妊娠纹,冷冷的说,“江沉,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但凡江沉对他有一点点心,都不会连瓶妊娠油都不给他用。   江沉看着阮曦然,却无可反驳。   他承认,这是他故意留给阮曦然的痕迹,他想让阮曦然永远记得,记得这些屈辱和痛苦,记得这个孩子的存在。   当然,也会因为恨,而牢牢记得他。   “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能羞辱我的机会!”阮曦然冷笑了一下,说的咬牙切齿,眼尾却微微泛起了红。   他的外貌从小就出挑,活脱脱是一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而在懂得美丑之后,也就更加重视自己的外貌,身形管理。   在出这些事之前,他身上连一个小伤疤都找不到,可现在,明显已经变得破败不堪。   这些日子,阮曦然一看到肚子上这些刺眼的妊娠纹,再想到生下孩子后会变得松松垮垮的肚皮,他就委屈的想哭。   江沉坐起身,伸手去摸了摸阮曦然的肚子,指腹轻轻划过那些赤红的妊娠纹,语气平淡的问,“你在为这个生气?”   阮曦然撇过头,努力将眼眶里委屈的眼泪逼回去,可他挺着大肚子躺在那里,就有股掩不住的可怜劲儿。   见阮曦然不说话,江沉俯身虚压在他身上,摸着他的肚子,深邃的眼睛里折射出点点笑意,低沉的声音却如同恶鬼索命一般渗人,让人不禁打个冷颤。   “我就是想在你身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让你永远都记住这一切,记住这里,怀过一个孩子。”   阮曦然脸色白了又白,僵硬地扭过头,气的牙齿都在打颤,“你…无耻!”   江沉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透出一点阮曦然因为他而痛苦的愉悦,很淡,却深深地刺痛了阮曦然那可怜的自尊心。   当你肆意报复一个你痛恨的人,在看到他变得痛苦不堪,连愤怒都透着无助的样子,怎么能不痛快呢?   他该觉得痛快,觉得解气,江沉心想。   可他却并没有觉得又多高兴,甚至还有些烦闷和…一点点的后悔,但那一点后悔并不足以改变他的想法。   “有了这些痕迹,以后你还敢再让别人看到你的身体吗?或者说,你觉得有人能接受你这样的身体吗?”   江沉声音里带着点嘲弄的笑意,眼里却依旧是一团冷气,明晃晃的威胁和霸道的占有欲不加掩饰,而其中还夹杂着微不可察的醋意。   这是江沉心底最阴暗的想法,就算以后阮曦然脱离了他的掌控又怎么样,有哪个男人会接受一个已经生育过的男人?   由于巨大的愤怒和羞耻,阮曦然紧绷的身体微微颤抖,红着眼咬牙道,“江沉,你就是个无耻的混蛋!”   江沉弯了弯嘴角,然后在阮曦然身边躺下,搂着他的腰,一把将人带进自己怀里,又贴在他的耳畔说,“我的东西,打上了我的烙印,就算我不要了,我也不想让别人碰。”   这霸道的占有欲来的毫无理由,却让人难以忽视,但江沉并不打算深究,而是选择随性而为。   在江沉眼里,阮曦然更像是他圈养的宠物,他要了阮曦然的身子,还让他怀上了的孩子,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将他划分为自己的所有物。   而阮曦然几乎被这种无力和愤怒压垮,他死死瞪着江沉,沉默着咬紧牙关,根本没有发觉江沉对他别样的占有欲。   当然,就算是发现了,也只当是江沉对他更大的羞辱罢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在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阮曦然也快要熬到头了,距离江沉定下的预产期还剩半个月。   两个人别扭了半个多月,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冲动,但相处的很冷淡,就算偶尔发生一点口角,也都默契的选择冷处理。   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原本产生的那一点暧昧彻底冷却,连一丝痕迹也找不到了。   他和江沉发生的种种,阮曦然怎么都想不明白,也不想去费那个脑筋,索性浑浑噩噩的等着能解脱的那一天。   那天阮母来过之后,江沉像是怕阮曦然会做什么极端的事,又考虑到孕晚期容易出意外,便让他搬进了主卧。   无论阮曦然情不情愿,他们也算变相的同床共枕了,躺在一张床,不过是一转身的距离,心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他们不是亲密无间的爱人,而是隔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一天晚上。   阮曦然刚洗完澡,原本苍白的脸色也被热气蒸的多了几分血色,他扶着快要断掉的腰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   阮曦然寻声望过去,是江沉的手机。   江沉正在洗澡,阮曦然没有替江沉接电话的想法,本想当做没听见,却没想到打电话的那人格外锲而不舍,一连打了四五通电话。   想到或许是医院找江沉有什么急事,阮曦然怕给耽误了,犹豫了片刻,还是笨拙的坐起身,拿起了江沉的手机。   看了眼来电显示,陆铭。   阮曦然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顺手划向接听键,他刚想开口解释江沉在洗澡,就被电话那头传来的话给堵住了。   “你怎么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休假结束了呢。”陆铭有点不悦的打趣道,语气很是亲昵。   “下个月初六,我儿子周岁宴,提前跟你说一声,正好你现在休假,一定别忘了来,再说,我都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哪来的这个臭小子……”   陆铭说话的语气很熟稔亲昵,在提到孩子时,又不自觉多了几分柔意,可阮曦然愣是听出了些温柔缱绻的意思。   后面这句话实在太惹人遐想,似乎又带着点暗示意味的暧昧,就像是那个孩子是江沉的一样。   想到这里,阮曦然突然变了脸色,粗略算了算时间,顿时就联想到了江沉已经成功的第一阶段的实验……? 第一百零二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二)假性宫缩 “江沉,你…你混蛋……”   记忆的阀门一旦打开,各种好的坏的都会如潮水般纷至沓来,瞬间把人拉回了那段日子。   阮曦然怔怔地拿着手机,神色呆滞,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抚摸高隆的孕肚,似乎这样能缓解一些焦躁不安的情绪。   而心口异样的闷痛,让他觉得怅然若失,整个心脏都酸酸胀胀的,有点惊讶,有点难过,还有点委屈……   可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阮曦然茫然的想。   在他入狱的那段期间,江沉找了别人继续第一阶段的实验,然后成功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站在江沉的角度看也无可厚非,但是一想到他流产后不久,江沉就和别人继续实验,还是觉得有些心寒。   陆铭没注意电话那头的沉默,还在兴奋地说着小家伙的糗事,语气很是欠揍,“他现在走路还不稳当,就想着跑,昨天还摔了一下,自己趴地上嗷嗷哭……”   阮曦然后悔接这个电话了。   他不是不知道有这个人和孩子的存在,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下意识忽略他们的存在,竭力给残酷的现实粉饰太平。   而这通电话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事实摆在眼前,他对于江沉来说,只是个和别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实验品。   不,还是有些区别的。   他还能被江沉随意地压在身下羞辱,而已经被快速催熟的身体会放浪的迎合,下贱到令人作呕……   想到那些不堪的情欲,阮曦然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正要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江沉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谁打来的?”江沉眼尖的看到阮曦然拿着的是他的手机,微微皱起眉,但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什么不悦。   阮曦然抬起眼帘,很快又垂下了眼皮,沉默着将手机递给了他。   江沉随手接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眼里划过一丝异样,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阮曦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而后者已经翻身背对着他,阮曦然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就像个雪地里打滚的企鹅,感觉躺下后就坐不起身了。   “陆铭,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是孩子怎么了?”江沉也没有刻意避着阮曦然,就站在床边讲起了电话。   阮曦然听着江沉柔和的语气,心仿佛沉入了一口寒潭里,冰凉刺骨,甚至察觉不出痛,只觉得异常心冷。   看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阮曦然轻轻闭上了眼睛,幽幽的想。   “爹地不会喊,但好歹是会喊爹爹了,小家伙真聪明。”江沉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柔声夸奖道。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一串奶声奶气的孩子的咿呀声,就如一声惊雷炸开,冲击着阮曦然的耳膜,也直击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阮曦然心口突然生出一股酸涩中带着惋惜的情绪,那个孩子要是没有流掉的话,现在应该也会说话了吧,也会叫爹地了吧?   “好,我知道了,那天我会过去的。”江沉和咿呀学语的奶娃娃说了几句话,然后给了陆铭一个肯定的答复。   挂掉了电话后,江沉若有所思地看着阮曦然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他怕阮曦然会误会。   当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江沉心里猛的一惊,脸色也骤然变黑,他为什么要怕阮曦然误会呢?   意识到自己对阮曦然心态产生了变化,江沉心头一凛,当即打消了要解释的念头,阮曦然只是他的一个实验品,是他的仇人,凭什么要和他解释这么多?   随意擦了擦头发后,江沉就在阮曦然身边躺下,表面上淡定自若,可心里总有点不自在,像是心虚?又像是觉得不安。   他从身后搂住了阮曦然,大手顺着睡衣的衣摆伸进去,抚摸着温热滚圆的肚皮,“今天他闹的厉害吗?”   越是接近孕晚期,孩子就越是活跃,经常闹得阮曦然睡不着觉,有时候他半夜醒过来,还会看到阮曦然神色疲倦地靠在床头,安抚着里面兴奋的孩子。   虽然阮曦然的身体瘦弱,可孩子却长的不小,就像是吸收着母体的血肉长大似的,看肚子就知道肯定是个胖娃娃。   这大概就是很多人羡慕的那种长胎不长肉,可阮曦然对此并没有多高兴。   也是,这个大肚子像个小山一样压在他的腰上,几乎就要断掉,他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阮曦然含糊的应了一声,又费劲儿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本想离江沉远一点,没想到反而和江沉靠的更近了。   “还有半个月,再坚持一下。”江沉轻声道,轻轻揉着阮曦然的肚子,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阮曦然不想回应江沉这么无聊的话,可心里又恼的很想回怼他,不坚持又能怎么样,你能同意我现在就生产吗?   “唔…别碰我……”阮曦然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急忙按住江沉在他睡衣里的大手,低声喘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身体里的激素出现了问题,阮曦然的身体变得很敏感,也很容易动情,哪怕只是简单的抚摸,他已经怀孕九个月的身子也受不住。   暧昧的气息逐渐酝酿,阮曦然觉得羞恼又尴尬,挣扎着坐起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警惕地瞪着江沉,激动道,“你又想怎么折磨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非要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认识到,他的身体有多下贱放浪吗?江沉怎么就不能给他留点脸?   阮曦然羞愤不已,一边埋怨江沉,一边厌恶自己的身体,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被他撩拨出情欲?难道是他天生下贱吗?   江沉看着突然发脾气的阮曦然,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咬牙质问道,“我给你揉了揉肚子而已,怎么就折磨你了?”   简直是无理取闹!   江沉理解孕夫临产前,因为紧张和焦虑,情绪会有些不稳定,但不代表他可以忍受阮曦然毫无缘由的发脾气。   “你……”   阮曦然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连带着肚子都随着急促的呼吸在微微晃动,就像个气鼓鼓的青蛙。   他们又不是情侣,他怎么可能跟江沉说那么私密暧昧的事情,所以就只能沉默的撇过头,自己生闷气。   他也不都是在气江沉,更多的还是在气自己,气自己的身体没出息、下贱、放荡……   一时间,对江沉的怨恨,以及对孩子的厌恶变得更加浓烈,如果没有经受过江沉的羞辱,没有怀孕,他根本不会有这些困扰,就像个饥渴的荡夫一样……   因为铺天盖地的羞愤,阮曦然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连带着肚皮也开始发紧,还有点隐隐作痛。   “我已经说过了,你不想要,以后我就不碰你,给你揉肚子,也没有任何要跟你发生关系的意思或者暗示,你没必要这么激动。”   见阮曦然情绪有些激动,江沉也不敢再火上浇油,伸手抚了抚他的脊背,特意放柔语气,轻声解释道。   可阮曦然却更羞耻了,明明江沉根本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可他的身体却因为他毫无情欲的动作变得兴奋……   这样的身体太淫荡,也太脏了,比欢场里卖的还要脏,阮曦然悲哀的想。   而尖锐的疼痛瞬间拉回他的思绪,阮曦然捂着肚子,微微蜷缩起身子,发出很低的痛呼声,“唔嗯……”   “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江沉有些急了,透着几分掩不住的紧张。   “不用你管……”阮曦然脸色苍白,却硬要逞强,疼的咬紧牙关还要去推江沉。   “反正你也不会让我在这时候生。”阮曦然在心里这么想,没想到却说了出来,明明装的倔强,语气却委屈又可怜。   江沉脸色一冷,攥住阮曦然的手,“别把我想的那么残忍,就算不到预产期,可孩子眼看着要早产了,我难道还会让你强撑着不生?”   阮曦然瞪着他,眼神却不见一丝相信,暗想道,江沉巴不得看他生孩子又生不下来的狼狈样子。   “疼……”阮曦然眉头紧皱,几乎是半身软瘫着靠在床头柜上,双手捂着肚子,低低的呻吟出声。   到了孕晚期,假性宫缩逐渐开始频繁,每次阮曦然心里都是又惊又怕,总有种要一尸两命的感觉。   可就算是死,他也不想死的这么狼狈。   江沉一开始有点手足无措,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我帮你看看。”   说着就掀开阮曦然身上的被子,攥住他微肿的脚踝,就要将他的两腿分开。   意识到这样的姿势有多羞人,阮曦然的脸涨得通红,挣扎着要蹬开江沉,“你松开我,不许乱你看……”   “别动,让我检查一下。”江沉按住他的双脚,强势地分开他的双腿,眼里满是出于医生的认真。   “我…我没事,已经不疼了,别看……”阮曦然捂着闷痛不止的孕肚,羞耻的闭上眼睛,委屈的差点要哭出来。   可宽松的睡裤还是被江沉脱了下来,最私密羞耻的地方一览无余,那里似乎害羞又温顺,还泛着点点水色。   他所有的不堪,都落入了江沉眼里。   阮曦然羞愤地咬破了嘴唇,眼泪也失控的掉下来,他被迫大张着腿,那处含羞待放,一副勾人的模样,呜咽着骂道,“江沉,你…你混蛋……”? 第一百零三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三)“好疼…要疼死了!”撞破不堪 安抚孕夫   看到阮曦然身下的景象,江沉明显一愣,眼睛望着微微蠕动那处,表情有些复杂,过了两三秒才匆匆移开视线。   “你……”看着阮曦然羞耻的模样,江沉有些欲言又止。   他是妇产科的医生,自然明白孕晚期的欲望会比较旺盛,而且因为个体差异,有些人的需求可能会更强烈一点。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阮曦然似乎就属于需求比较强烈的那一类,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情事的原因。   自从阮母的事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有过情事了,粗略算一下,也有两个多月了。   阮曦然挺着肚子半躺在床上,将江沉的反应尽收眼底,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两手死死抓着床单,简直是羞愤欲死。   滚圆的孕肚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他身下的风景一览无余,眼泪不停顺着眼尾流下来,嘴唇染了血渍,看着有种诡异的美感,像极了被糟蹋后的可怜模样……   “你看清楚了吧?我的身体就是这么放荡,被玩熟了就天天想男人,淫浪,下贱,所有污秽不堪的字眼都能放在我身上,就像一条没有廉耻心,只会随便发情的狗,你满意了吗……”   阮曦然用赤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江沉,笑意轻浅,可那一字一句都说的咬牙切齿,声线颤抖,语气自嘲又轻蔑,裹杂着说不出的屈辱。   阮曦然是那么一个爱面子,自尊心强,羞耻心又重的人,说出这些嘲讽自己的话,简直是亲手在自己的心口插刀。   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把刀生生插进他的心脏,顿时血流涌注,一滴滴眼泪从血红的眼睛里滑落。   他恨江沉的恶劣和无耻,看到了他最隐晦的不堪,也恨自己的身体下贱,被欲望日夜煎熬。   而身体里那股违背他的意愿,强烈到需要竭力压抑,却仿佛要喷薄欲出的情欲,又让他觉得羞耻又绝望。   当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揭开,面对江沉的洞察一切的眼神,他羞耻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最后演变成了自我唾弃的恼羞成怒。   听着阮曦然越说越离谱,江沉死死皱起了眉头,沉声呵斥,“你胡说什么?不许再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江沉听得心里莫名难受,在他记忆里,阮曦然一直是个很高傲的人,从未像现在这样自我唾弃,自甘堕落……   阮曦然肚子疼得厉害,不停流着眼泪,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刚一张口,痛苦的呻吟就溢出唇齿,“呃…唔……”   “别急,是假性宫缩,没事的,深呼吸,一会儿就好了……”   江沉眉眼间满是慌张,顾不上再和阮曦然吵架,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给他揉着紧绷发硬的肚子,温声安抚着。   疼的没有力气挣扎,阮曦然便顺势靠在江沉怀里,眼尾染着委屈的湿红,呜咽着呢喃,“好疼…要疼死了……”   他的双手死死按着高隆的孕肚,张着嘴大口呼吸,就如同一条脱水的鱼在痛苦的挣扎,纤细的双腿不停的乱蹬,每一次吃力的直起身子,却又会无力的落下。   听到“死”这个字眼,丝丝缕缕的恐惧从心底快速滋生出来,江沉心头一紧,然后下意识将阮曦然抱的更紧。   “别说那些晦气的,你听话一点,深呼吸,再慢慢的吐气……”   这时候的江沉极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和阮曦然嘱咐着,给他揉着肚子,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看来,他完全就是一个体贴温柔的好丈夫。   阮曦然特别想笑,笑江沉的虚伪。   可肚子疼的让他实在笑不出来,为了缓解这种磨人的疼痛,只能皱着眉听从江沉的指挥,深深地吸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   假性宫缩持续了十几分钟,阮曦然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出了一身冷汗,碎发被濡湿贴在额头,看着可怜极了。   他被这股疼痛磨的没脾气,筋疲力竭地瘫在江沉怀里,呼吸急促,双腿不停打颤,模样有些狼狈,可这时候他也顾及不上体面的问题了。   江沉怕阮曦然出了汗,容易着凉,便拉过被子给他盖严实,低声道,“好了,休息一会儿吧。”   阮曦然嫌弃出的一身汗,黏糊糊的不舒服,伸手把被子拉开了一点,“热,不舒服。”   “别着凉了。”江沉无奈的给他拉开了一点,语气温和,甚至还能听出几分妥协的无奈。   “我想洗澡。”阮曦然瞥了江沉一眼,复而垂下眼帘,流露出几分害羞似的不自在。   “刚出了汗,洗澡容易感冒,你现在用药有很多限制,忍一忍行吗?”江沉眉头微蹙,解释道。   阮曦然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烦躁,抬眼看着江沉,冷嗤道,“你不就是想说对孩子不好吗?这是你要的孩子,又不是我要的孩子,关我什么事,凭什么不能洗?!”   他现在浑身黏糊糊,臭烘烘的,江沉倒是无所谓,但凭什么他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连洗个澡的权利都被剥夺?!   一时间,阮曦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其实他并不想生气,也不想说这些残忍无情的话,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烦闷压抑的情绪在不断的累积,而他就像是个被越吹越大的气球,危险又脆弱,一点点接近在爆炸的极限。   “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他在你肚子里待了九个月,和你血脉相连,难道你对这个孩子就没有一点点…怜爱吗?”   闻言,江沉眉头微皱,说话时并没有声嘶力竭,语气温和又平静,却像是一把利刃直直插进阮曦然心口。   阮曦然想大笑出声,可嘴角却只扯出了一个苦涩的弧度,无力感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   江沉这是在质问他,江沉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这个孩子是他心甘情愿怀的吗?是他逼着他怀上的!   江沉还真是会得寸进尺,他要是真有他说的那么心狠,怎么还会沦落到现在大着肚子被宫缩折磨的狼狈境地?   “江沉,就在这件事上面,你没有立场指责我!”阮曦然微微仰着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冷哼了一声道。   江沉薄唇抿了抿,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孩子这件事上,是他亏欠阮曦然,的确不该再道德绑架他去喜欢这个他被迫接受的孩子。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着互不相让。   江沉看着阮曦然大着肚子狼狈又可怜的模样,最后还是率先妥协了,“好了,我抱你去洗澡。”   江沉无奈的捏了捏眉心,他还能怎么办?看在他怀孕的份上,就尽量顺着他的心意吧。   不等阮曦然反应过来自己闹着去洗澡,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就已经被江沉横抱着走进了浴室,还傻愣愣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看着很是亲昵。   “先裹上浴袍,我去给你放水。”   江沉说着就拿起浴袍给阮曦然穿上,浴袍有些大,再加上他的孕肚高耸,愣是把人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肉团子。   从蒸腾的水汽中,阮曦然看着江沉朦胧的身影,又垂下了眼帘,盯着身前滚圆的弧度,脑袋处于一个半放空的状态。   热水声哗哗的响,没一会儿,浴室里就被热腾腾的水汽笼罩了。   “在浴缸里洗吧,正好去去寒气。”江沉说着,便作势给阮曦然脱衣服。   “你…出去!”阮曦然脸色微微涨红,眼神流露出几分羞耻,看着江沉道。   江沉静静地看了阮曦然几秒,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动手脱了他的浴袍,“你身体的哪一处我没有看过,这时候还扭捏什么?”   阮曦然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反驳,一把拍开江沉的手,讽刺道,“我可不想脏了你的眼!”   江沉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深,在对阮曦然对他的嘲讽中,他看穿了阮曦然尖锐伪装下的自卑和惶恐不安。   阮曦然从高高在上的小王子,变成现在落魄狼狈的乞丐,心理落差不可能不大,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和痛苦。   不,阮曦然甚至连乞丐都不如,乞丐还不用大着肚子给人生孩子呢。   江沉从前没有在意过这些,亦或者是乐见其成,可现在看着他慢慢变得自卑怯懦,磨去所有的骄傲和棱角,心里却有些抽疼,说不清是惋惜还是同情。   “不会,我不觉得丑。”江沉刻意放轻了声音,隐隐能听出些许温柔。   浴袍脱掉后,光溜溜的两条大长腿就露了出来,上衣又不够长,根本遮不住屁股,只见那臀肉白的过分,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把,感受其中的绵软。   知道拗不过江沉,阮曦然也不再和他对着干,任由他给自己脱了衣服,露出那个碍眼又令他自卑的大肚子。   江沉横抱起阮曦然,小心翼翼地将他放进已经调试好温度的热水中,随后自己也脱下衣服,踏进了浴缸里。   江沉拿了条毛巾给阮曦然擦身,虽然动作不紧不慢,但很规矩,并没有掺杂什么情欲。   江沉这个人对这种事一向分的很清,他的欲望不算单薄,但面对诱惑,自制力却很强。   过了一会儿,江沉摸着阮曦然的肚子,斟酌着开口道,“一直忍着对身体不好,要不然…我帮你?”? 第一百零四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四)要生崽了!被迫独自生产?   阮曦然浑身一僵,但很快,整个人就如同被煮熟的螃蟹,每一寸皮肤都泛着粉色,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需要!”他脸色红白交错,死死咬着下唇,当即咬牙切齿的呛声道。   他才不需要江沉的可怜和施舍!   听出阮曦然是在嘴硬逞强,江沉贴着他的后颈,发出了一声很低的叹息,夹杂着几分无奈,“真的需要吗?”   “我都说了,我不需要!”阮曦然被江沉的询问刺激的恼羞成怒,语气里满是不耐和烦躁。   江沉每问一句,只会让他觉得更加不堪。   对难以启齿的情欲的羞愤,对江沉的怨恨和依赖,对现在处境的茫然和无能为力……这一切切的一切,都让他崩溃至极。   “别生气,一会儿肚子又该不舒服。”江沉眉眼平静,坦然接受了阮曦然的拒绝。   顿了顿,江沉微微拧了拧眉,又添了一句,“我又不会逼你。”   阮曦然扯了扯嘴角,语气嘲讽,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你逼我的事情还少吗?”   江沉顿时陷入沉默了,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微皱的眉头也透露出几分说不清的烦躁。   他是逼过阮曦然很多事情,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报复一个人难不成还得哄着他,宠着他不成?   江沉也骤然发觉,最近这些日子,因为顾及着阮曦然肚子里的孩子,对待他有些过于温和,甚至已经违背了他的初衷。   之前,他只是单纯的想报复阮曦然,想狠狠地折磨他,看着他痛苦又狼狈的样子泄愤,可现在却又会不自觉地心疼他。   而这份心软,是出于同情的施舍,还是不可言说的情愫呢?   稍微一深究,江沉便不可自拔地陷入了矛盾的漩涡中,他理不清头绪,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怀里的人。   孕晚期的时候不能在热水里泡太久,容易引起宫缩,江沉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将阮曦然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怕会着凉感冒,又迅速给他裹上了浴袍。   将人放进被窝里后,江沉又顺手给他掖了掖被角,只是语气变得冷漠了许多,“早点睡吧。”   阮曦然被假性宫缩折腾的不轻,洗澡的时候就有点犯困,这时候已经完全提不起劲了,将头埋进被子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临近春节,小区里经常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酝酿着越来越浓的年味,而阮曦然的情绪似乎更低落了。   他穿着一身毛绒绒的连帽睡衣,看着格外显小,坐在落地窗前的坐垫上,一只手搭在隆起的肚子上,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出神。   今年的雪很大,很快,外面就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寒冷又洁白,掩盖了所有的肮脏和不公。   阮曦然微微抿着唇,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又百无聊赖地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本杂志,仔细一看,却发现是育儿杂志,又嫌恶的丢到了一边。   江沉请过长假之后,就和一起阮曦然呆在家里,但他们虽然住在一个房子里,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并没有太多。   江沉的大多空余时间都是待在书房里,一方面是处理自己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想留给阮曦然自由的空间,在这一点上,两人也算心照不宣。   当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阮曦然才从神游中回过神,一抬头,就见江沉朝他走了过来,围着小猫图案的围裙,很有烟火气息。   “去吃饭吧,我煮了饺子。”江沉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脚,开口道。   阮曦然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   江沉原本就话少,阮曦然也变得格外沉默安静,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爆发冲突的话,他们一天能说的话屈指可数。   饭桌上。   看着阮曦然只吃了几个饺子就放下了筷子,江沉微微拧了拧眉,语气平淡的问,“不喜欢?”   “不怎么饿。”阮曦然摇了摇头,看向沉重的肚腹时,眉眼间似乎藏着一抹淡淡哀愁。   这个孩子似乎长的有点太大了,肚皮常常紧绷的难受,所以最近这些天,阮曦然连吃饭都变得格外克制。   江沉静静地看着阮曦然,过了几秒之后,便起身开始收拾碗筷,随口道,“晚会儿给你煮点粥吧。”   不等阮曦然拒绝,江沉就已经离开了餐桌,独留他坐在那里愣神。   两个人就这样别扭的相处着,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是很特别却又普普通通的一天。   那天晚上,外面烟花绚烂,笑声不断,万家灯火通明,大家都在热热闹闹迎新年,可他们家里却静的出奇。   江沉和阮曦然之间的气氛依旧不冷不淡,没有再吵架,但也没有缓和关系的迹象,大概就像是别人说的那样,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自从父母去世后,江沉算是在阮家寄人篱下,就很少过热闹年了,当医生之后,过年也不常休息,更别提好好过年了。   况且一个人,随便对付一下,新年也就过去了,所以江沉对这个节日渐渐就不太上心了。   今年和阮曦然一起过年,江沉也想过好好热闹一下,但想到他们现在僵持又别扭的关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年三十的晚上,他们就简单吃了顿不算丰盛的晚饭,便回房间休息了。   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年到了。   “新年快乐。”   江沉从身后搂住阮曦然的腰,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肚子上,语气温柔,似乎能听出其中怀揣着美好的愿景。   阮曦然的睫毛颤了颤,显然是没睡着,但他并没有给予回应,而且他能说什么呢?新年快乐吗?   新的一年,谁知道他还会遭受什么呢?还有这个孩子,很快就该出生了,这些令人痛苦的事情值得高兴吗?   年前的时候,江沉就答应了要去参加陆铭宝宝的周岁宴,但到那天他又有点犹豫。   阮曦然已经快到预产期了,虽然距离手术的时间还有五六天,但孕晚期情况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会生产。   “我今天要出门一趟,去参加一个朋友孩子的周岁宴,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江沉在阮曦然身边坐下,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然后有些犹豫的问。   听到“周岁宴”三个字,阮曦然瞳孔微缩了一下,很快联想到了前几天的那通电话。   他抬起头,看着江沉欲言又止,他想质问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况且就算是问了,也是明知故问。   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怎么能缺席具有重要意义的周岁宴呢?   可阮曦然心底最隐秘的角落,突然响起一道裹杂着酸涩滋味的声音,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不去吗?   但他又清楚的知道,江沉不会,毕竟谁会为了一个毫不重要的人,而错过自己孩子的周岁宴呢?   “你随意就行,不用跟我说这些。”阮曦然很淡然的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阮曦然冷漠的态度让江沉觉得很不舒服,张了张嘴,又觉得没必要和他计较那么多,毕竟孕夫的小脾气的确需要更容忍一些。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尽量赶回来的。”江沉不放心的嘱咐道。   他本想反问“能出什么事?”,可想到肚子里的这个“定时炸弹”,又默默咽下了那句话,轻声道,“我知道了。”   江沉不在家呆着,阮曦然觉得身心都放松了不少,可一想到江沉去干什么,还是会不自控地想到那个流掉的孩子,心里闷的难受。   遗憾和愧疚就像一根刺扎在心脏上,不算疼,却让人无法忽略。   烦的厉害了,阮曦然就任性的打开窗户,让冷风呼呼的吹进来,拍打在他脸上,寒冷刺骨却又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和江沉之间,不应该有那么多在意的,阮曦然想,又自嘲地低下头,喃喃道,“真是的,弄得像个女人一样……”   可能是上午吹了冷风,惹恼了肚子里的小东西,下午的时候,假性宫缩的次数变得频繁了的很多,而且一次比一次疼的厉害。   被假性宫缩折磨了太久的阮曦然根本没有发觉出异样,就照着往常江沉做的那样,用手揉了揉肚子,安抚一下,然后暗暗嫌弃小东西越来越不乖了。   “唔…老实一点……”阮曦然眉头紧蹙,无力地揉着发硬紧绷的肚皮,疼的倒吸冷气。   阮曦然被时间间隔越来越短的假性宫缩磨的没脾气,因为疼痛而变得迟钝的大脑,终于发觉出了不对劲,这次的假性宫缩似乎太有规律了一点……   这就如同一声惊雷,在阮曦然脑子里突然炸开,他被吓的猛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想,不会是要生了吧?   但他摸着硬的跟石头一样的肚子,又不得信这是该生产的预兆,那一刻,恐惧和不安瞬间将他淹没。   回过神后,他第一时间去摸床头的手机,然后惊慌失措地给江沉打电话,一遍又一遍。   可是电话却一直没人接,这让阮曦然的心顿时跌入谷底,毕竟他这个样子,要怎么打急救电话?   很快,阮曦然被阵痛折磨的狼狈不堪,按着高耸的孕肚,发出断断续续的痛呼和呜咽声,眼神无助又茫然,他该怎么办啊??   一个暂缓更新的通知~   唔~上一章作话有简单解释了一下,但想了想,不更新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还是发个通知比较好。   最近要准备一个考试,时间有点急,复习开始的也比较晚,但内容和难度又比预想的要难、要多,这几天听听课,做份卷子试试手之后,紧迫感立马就上来了dT-Tb   除了准备考试,还有个没开始写的论文要忙,放假前要交初稿上去,而且今年放假会比较早,所以时间上就会比较赶,就抽不出比较轻松的时间来写东西,光想想就要开始焦虑了???   一个副CP会写那么长,的确是一开始没想到的,因为当时主CP设定和情节上都有太多槽点,成绩也很差,后面越写越痛苦,完结之后就打算写点副CP自娱自乐,缓解一下焦躁情绪,弄得现在有点进退两难了。   这个副CP能得到大家的期待和喜欢,真的很意外,也很高兴,让正文完结前后的那段时间,对自己的消极否定少了一点。   老实说,写文的时候心态起伏特别不稳,虽然成绩不是衡量书好坏的唯一标准,但自己写的东西自己心里清楚,真的不怎么好看,甚至很多时候觉得无从下手,但好在还没到放弃写文的地步。   一个简短的故事拖拉到现在也没更完,真的觉得很抱歉???,总想着有时间就写,却发现大大小小的事情会一直存在,好像找不到一段清闲自在的日子能好好码字。   虽然坑品不算太好,但这本一定会写完的,十一月中旬前更新不定,喜欢的小可爱可以等完结了再看~当然,写了的话也会尽快更新的(*′I`*)   还有,小可爱不用投催更票哈,喜欢故事的话,订阅章节就好了,能得到喜欢就很开心了~   啰嗦了好多,最后,谢谢大家喜欢副CP(????)? 第一百零五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五)“你要生了!” 小团子即将出生   “唔…好疼……”   阮曦然狼狈不堪地躺在大床上,痛苦的呻吟着,眼神绝望又悲伤,虚无地看着忽近忽远的天花板。   肚子还在一阵阵发硬,里面像是揣了一块表面粗粝,棱角锋利的大石头,一寸寸磨着娇嫩柔软的肠肉,磨的鲜血淋漓……   江沉,混蛋,王八蛋!   他在心里不停地大骂江沉,可铺天盖地的绝望即将要将他淹没,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委屈难过。   王八蛋,让我给你生孩子,是不是一开始就想让我这么丢脸的死掉?   一个男人因为难产而一尸两命,说出去简直能让人笑掉大牙!   阮曦然双眼通红,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不仅是因为这难以忍受的疼痛,也因为这个被迫承受的奇耻大辱。   “呼…呼……疼……”   他稍长的碎发被汗水濡湿,一撮一撮地贴在额头上,五官因为疼痛变得有些狰狞,大张着嘴巴,呼吸急促又凌乱,就像一条缺水的鱼,在濒死的边缘奋力挣扎。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可阮曦然已经记不清过去多久了,一天,一年,还是一个世纪?   疼痛仿佛永远不会消失,身体像是要被生生撕成两半,他的骨头、皮肉、筋脉,每一处都像是被钝刀子割了一刀又一刀,却又要给他留一口气,清晰地感受着这一切。   真是残忍极了!是阮曦然苦笑着想。   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大概会很赞同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可现在真的落到他头上,他疼的只想骂人!   阮曦然不想坐以待毙,可对于生孩子的这件事他一无所知,更何况是男人生孩子,他更是没有一点点头绪。   要是生孩子的话,他第一步该怎么做?脱掉衣服,羞耻地张开双腿吗?   阮曦然一想到那个屈辱的画面,就羞愤地闭上了眼睛,死死咬紧牙关。   他宁愿活活疼死,也不会将自己仅存的一点尊严丢在地上践踏的。   士可杀不可辱!江沉不能欺人太甚了,大不了就是一尸两命,让江沉什么都捞不着!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阮曦然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了,当然,也是因为他没有力气挣扎了,疼痛不仅是在消磨人的意志力,也会极大地消耗了人的体力。   电话一直没有打通,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关机了,阮曦然算是对江沉彻底死心了。   他也想过找别人求救,可想了一圈,发现他孤立无援,更何况他现在这样,也没脸让外人知道……   于是阮曦然打消了求救的念头,打算就这样顺其自然了,反正生死有命,哪怕狼狈一点,但大不了就是一死,或许还是解脱呢。   虽然阮曦然想的洒脱,可一波比一波强烈的疼痛可不会放过他,几乎要让他疼昏过去。   他疼的想在床上打滚,可沉甸甸的肚子压在腰上,让他就像个翻不过身的乌龟,哪怕使尽全身力气,也翻不过来,令人绝望又愤怒。   阮曦然又气又急,最后直接摆烂了,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床上,双腿偶尔小幅度蹬动一下,衣襟凌乱,露出大半个骨感十足的胸口,看着脆弱极了。   只见他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脸色涨的通红,还在费力地大口呼吸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江沉,你就是个…呃…无耻的王八蛋……”   因为长时间的体力消耗,阮曦然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短短几个字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说的咬牙切齿,语气里还充斥着难以忽略的怨恨。   毕竟是冬天,天黑的很快,五点多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六点多就已经黑透了。   随着最后一丝光线消失,阮曦然的勇气也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和不安,真的要一尸两命?还要用这种丢人的方式死去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的房间里渐渐传出零星的啜泣声,是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然后又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声音,尾音都像是带着卷儿的。   就像个无家可归又被淋湿的小猫咪,可怜兮兮的瑟缩着身体,发出细微的哭声,让人很难不心软。   他特别怕黑,是之前被黎锦关在地下室留的后遗症,处在黑暗的环境中,他的身体在不自觉的颤抖。   可他没力气去下床开灯,踌躇在恐惧和疼痛之间徘徊,最后还是恐惧占了上风,他拖着沉重酸痛的身体,挣扎着坐起身,打开了床头那盏昏黄的小夜灯。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但对于现在即将临产,又经受了两个多小时阵痛折磨的阮曦然来说,简直是掏空了他所有的力气,说是要了他半条命也没差了。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房间里,阮曦然眼神空洞地看着昏黄灯光的光圈,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疼的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也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   哪怕手机就在不远处,可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要积攒好一会儿,更别说浪费力气在这种事情上了。   ……   江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原本晚上还有个聚会,但他不放心阮曦然一个人在家,所以和朋友吃过饭就赶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他路过一家蛋糕坊,突就然想起小时候阮曦然很喜欢吃奶油蛋糕,嘴巴上沾着奶油,可爱的过分。   和那位小少爷有关的回忆,大多都称不上美好,但江沉不得不承认,阮曦然小时候真的很好看,像个小仓鼠一样吃蛋糕的时候,让人瞬间忘记了他所有的恶劣。   想到阮曦然现在大着肚子心情不好,江沉想了想,然后下车去买了份蛋糕,看着副驾驶那个精致好看的水果蛋糕,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推开门,被房子里的黑暗惊了一下,一边去开灯,一边大步往卧室走,步伐急促中透着慌乱,“阮曦然?”   短短几步路的时间,江沉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猜测,但最强烈的只有一个,阮曦然是不是趁他不在,偷偷逃走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仿佛滔天的怒气都朝江沉汹涌而来,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猛的推开了卧室的门。   看到那盏昏黄的小夜灯,江沉顿时安心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是他想多了,阮曦然还待在这里。   可定睛一看,江沉当即就发现了不对劲,阮曦然没有盖被子,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心顿时又慌乱了起来。   “阮曦然,你怎么了?”   想到不好的念头,江沉脑子嗡了一下,下一秒就冲到阮曦然身边,神色中满是他不曾察觉的慌乱和担忧。   阮曦然被疼晕过去了,被江沉扶起来晃了几下,才堪堪唤回一丝神智,压抑的痛呼声当即溢了出来,“呃…唔啊……”   老实说,阮曦然现在狼狈极了。   在强忍阵痛的时候,身上的睡衣被他扯的乱七八糟,现在大半个肩都漏在外面,肚子里被毛绒绒的布料裹着,更显得大了一圈,双腿变扭的微张着,却死活不肯做出那个羞耻的姿势。   “江…唔…江沉……”   阮曦然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重重叠叠的影子,好不容易才看清江沉的脸,愤怒地瞪着他,语气却是委屈又低软。   这不是什么撒娇,只是他疼的实在提不起力气了,要是有力气,他只想狠狠踹江沉一脚,踹他命根子上!   江沉身上带着极淡的酒气,夹杂着男士香水清爽的味道,不算难闻,可阮曦然在疼痛之余分心,却觉得格外不爽!   特么的,他都要疼死了,江沉倒是在外面逍遥自在!   “你要生了!”江沉眉头紧皱,冷静地陈述事实,即是跟阮曦然说,也是告诉自己。   “唔…我…我知道……”   阮曦然捂着紧绷发硬的肚子,眼里划过一瞬间的失神,他已经疼了好久了,孩子会不会已经死在他肚子里了?   “已经疼多久了?怎么不跟我打电话?”   大概是关心则乱,江沉说话时的语气变得有点急,还有几分气愤,似乎是在怪阮曦然没有及时告诉他。   阮曦然扯了扯嘴角,眼尾流露出浓浓的轻蔑,像冷笑一声,却只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喘。   去他妈的,要不是他现在没力气,他一定要跟江沉掰扯清楚,是他没跟他打电话,还是江沉这个混蛋根本不愿意接?   “记…记不清了……”   阮曦然刚撑着说了几个字,一波更强烈的阵痛袭来,他猛的瞪大眼睛,身体抖如糠筛,捂着剧痛不止的肚子,恨不得咬舌自尽。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简直比黎锦用鞭子抽他、江沉第一次侵犯他的时候还要疼一百倍,好像要生生疼死过去才能解脱。   “别怕,我现在就带进去实验室,等做了手术就好了。”   江沉竭力冷静下来,低头蹭了蹭阮曦然的额头,低声安抚着,然后用被子将他裹起来,抱着他快步往外走。   阮曦然裹着被子半躺在后排,眉头紧蹙,半闭着眼睛,专心跟阵痛较劲,只有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发出几声可怜的呜咽声。   紧张的气氛充斥在这个小轿车里,于是江沉将车开的飞。   “孩子…会死吗?”阮曦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有些茫然的问。? 第一百零六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六)生下宝宝 “我不看,你把他抱走!”   阮曦然冷汗涔涔,打湿了微乱的碎发,眼神茫然又空洞,正可怜兮兮的抱着肚子,像是已经被疼痛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话音刚落,就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声,夹杂着几分哽咽,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这让江沉握方向盘的双手下意识收紧了几分,他竭力稳定心神,薄唇紧抿,“不要胡思乱想,你…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会允许阮曦然和孩子出事!想到这里,江沉慌乱紧张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阮曦然毫无章法地按揉着硬邦邦的肚子,低笑了一声,微哑的尾音还打着颤抖的卷儿,“可我…唔…疼…呃了好久……”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让人听不出他的语气是嘲弄还是担忧,喃喃道,“他…唔啊…好像不…不动了……”   或许是疼痛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感官,而那微弱的胎动在阵痛面前,变得不值一提,所以他已经分不清还有没有胎动了。   江沉喉头一紧,张了张嘴,可他却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有紧绷且清晰的下颌线透露出他的紧张和焦虑。   在之后飞驰的半个小时里,两人默契地没有再说话,阮曦然是没有精力,江沉是分不出多余的注意力,只有焦虑和不安在不断的蔓延、蔓延……   抵达实验室的时候,阮曦然已经近乎奄奄一息,是那种筋疲力竭后的恍惚,连呼吸都像是要掏空他最后一丝气力。   他汗津津地缩在被子里,下唇被他无意识地咬的血肉模糊,身下溢出的温热不紧不慢地洇湿白色的被褥,留下一块刺目的鲜红……   他已经记不清他是怎么从车里到被推进手术室的了,恍惚间,那段路程就像一帧帧快速从他眼前闪过的幻灯片。   他拼命想看清楚,可除了清晰到近乎麻木的疼痛,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大晚上的,吴悠还在实验室呆着,见江沉神色狼狈地抱着一个男人冲进来,眉心一跳,却并没有觉得惊讶。   “江哥,他这是…要生了?”吴悠眼底是掩不住的兴奋,尽管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即将临盆的男人了。   “嗯,别磨蹭了,抓紧时间准备手术!”   江沉看了吴悠一眼,眉头紧蹙,开口的声音冷冽又焦躁不安,就像个被人意外侵犯领地的狮子,浑身都透着无法言说的危险。   “你不早就嘱咐过了,放心吧,时刻准备着。”吴悠朝他眨了眨眼睛,语气里的兴奋更是不加掩饰。   相较于白沫的自然受孕、陆铭的胚胎植入的方式,还是阮曦然这一阶段更让他兴奋,毕竟这可以说是这个实验最关键的环节了。   通过植入类子宫的方式,从而达到自然受孕的结果,这基本等同于女性的受孕过程,所以一旦成功,他们这个研究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脱掉被汗水浸湿的睡衣后,阮曦然被平放在手术台上,他被冰凉的触感刺激的一个激灵,唤回了几分清醒的神智。   他勉强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刺目的白炽灯,照的他心慌。   借着晃眼的灯光,江沉的脸在他眼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带着口罩和无菌头套,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眼神凌厉中透着漠然,就像个无情的手术机器。   在对上江沉的视线的那一刻,阮曦然脑子突然嗡了一下,心就像被狠狠揪成一团却又骤然松开,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等孩子取出来后,他对于江沉来说,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一想到这个结果,阮曦然扯了扯嘴角,心底莫名生出几分不甘和恼怒,江沉是称心如意了,那他呢?他该怎么办啊?   已经这样不堪的他,该怎么活下去……   “别担心,会没事的。”江沉侧头看向阮曦然,眉眼清冷,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就连安抚的话都说的异常冷淡。   “唔……呃……”   阮曦然发出隐忍的痛呼声,面容变得微微扭曲,他用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沉,像是恨不得能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身体上的痛和心里憋屈难过,交织着朝他袭来,他顾不上这些酸涩的情绪,闭上了眼睛,躲闪开江沉那似乎毫无温度的视线。   疼的狠了,阮曦然恍恍惚惚的想。   他现在和砧板上的鱼肉也没差了,只能任人宰割,甚至还不如砧板上的鱼肉……   打过麻醉剂后,恼人的疼痛渐渐退去,还不等能松口气,心里对于生产的恐惧却变得越来越浓。   就如同溺水的人孤立无援,无助极了。   当冰冷的手术刀划开肚皮,阮曦然只觉得心尖一颤,浓密湿润的睫毛颤了又颤,然后下意识抓紧一旁的扶手。   因为麻醉剂的药效,他并没有觉得疼,可是那种心慌感,却是怎么都挥之不去。   昏昏沉沉间,阮曦然心想,以后他再也不想这样狼狈地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   这种身不由己,然后被划破肚皮的无力和心慌,他再也不要感受第二次了。   手术很顺利,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手术全程由江沉负责,吴悠则负责记录手术过程,以及后续可供参考的研究数据。   晚上十点四十五分,阮曦然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母子平安。   当然,这也意味着江沉这一阶段的实验成功了,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自然分娩。   虽然整个孕期阮曦然的状态都不太好,人也瘦的厉害,但孩子倒是养的不小,活脱脱一个肉乎乎的小团子,哭声也很有力气,突然就能理解为什么这么能折腾人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阮曦然心里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作为一个男人,然后生了一个孩子?从他肚子里拿出来的?!   如此的离谱,可这偏偏就是事实。   孩子被取出来后,阮曦然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而筋疲力尽的疲倦也开始排山倒海般地朝他袭来,让他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过来,阮曦然发现自己在实验室那个熟悉的房间里,被渐渐遗忘掉的恐惧和羞耻再次充斥在心头。   这里处处都留下了他不堪且痛苦的回忆,尤其是身下的这张床……   阮曦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想挣扎着坐起来,可却提不起来一丝力气,浑身都酸疼不已,尤其是肚皮上,痛感变得越来越清晰。   没一会儿,江沉抱着一个天蓝色的襁褓走了进来,孩子睡得正香,时不时会张一下小嘴儿,看着可爱极了。   他看着床上正在生闷气的阮曦然,眉头微蹙,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以后该如何处理和阮曦然的关系呢?   江沉不再深想,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阮曦然身边,动作标准又温柔,“看看孩子吧,是个健康的男孩。”   “我不看,你把他抱走!”阮曦然态度冷漠撇过头,满是嫌恶道。   见阮曦然连一眼都不愿意看孩子,江沉抿紧了唇,脸色变得格外难看,深吸了一口气,干巴巴却又无奈的说,“他是你的孩子。”   阮曦然不想说话,执拗地用后脑勺对着江沉,死活不肯看孩子一眼,哪怕这个孩子后来他是甘愿留下来的。   除了冷漠和排斥,他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不被任何人所期待,只是因为报复和利用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呢?   这个孩子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不愿面对的痛苦回忆,彰显着他的不堪和下贱,是他的奇耻大辱……   老实说,短时间内,阮曦然是无法坦然接受这个孩子的,更别指望什么母爱泛滥了。   在孩子这件事上,阮曦然一直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他尝试过反抗,但因为没有成功,最后就演变成了故意和江沉对着干。   而和江沉的作对,表现在对孩子的态度上,就是不加掩饰的嫌恶,毕竟他又不是受虐狂和傻白甜,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喜欢被迫生下的孩子呢?   阮曦然心里清楚,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他不该对这个孩子有感情,他应该讨厌这个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是他被迫生下来的,是他并不想要的。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可心底某处角落却在一点点沦陷,理智和情感的极限拉扯,让他觉得矛盾又痛苦。   如果他满心欢喜地接受了这个孩子,那他遭受的那些痛苦和挣扎还有什么意义?他被迫怀孕生子又算什么?他就成了一个没脾气的傻子!蠢蛋!下贱又堕落的玩物!   哪怕他已经如此不堪,他也不愿让他仅存的一点点的尊严,被自己亲自踩在脚底下碾碎。   这一点莫名坚持,是他仅存的遮羞布了。   无论是出于和江沉较劲,还是和自己较劲,阮曦然都接受不了这个孩子,最起码暂时是接受不了的。   “我不想看见他,你把他抱走!”阮曦然语气不耐的催促道。   江沉眉头越皱越紧,强制性掰过阮曦然的身体,看了他几秒,突兀的说了句,“以后是由你来照顾他。”   阮曦然顿时就炸毛了,但虚弱的模样软化了些许尖锐的棱角,“你他妈把我当什么?我又不是保姆!”   “但他是你生的。”江沉幽幽的说,眼底浮现出一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坚定。? 第一百零七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七)生产后谈条件 被迫照顾宝宝   阮曦然死死盯着江沉的眼睛,一副要生啖其肉的凶狠模样,却又很快被屈辱和羞恼逼得红了眼圈,呼吸沉了又沉,BaN才咬牙切齿的骂道,“江沉,你无耻!”   “他是你生下来的,无论如何,你都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江沉极浅的勾了勾唇,而后低头看向襁褓里的孩子,脸上的神色温柔了一瞬,语调轻松,可说出口的话却是赤裸裸的残忍。   一直想要逃避否认的事实被江沉特意强调出来,阮曦然顿时就被愤怒和委屈冲昏了头脑。   他伸手用力扯住江沉的衣服,口不择言的低吼道:“又不是我想生的!要不是你逼我,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个孽种生下来?”   可是很快,阮曦然的气势就弱了下来。   他脱力般松开了手,湿红的眼眶里含着泪,却倔强的不肯哭出来,只有一声低低的抽噎从喉咙里挤出来,泄出惨白的薄唇。   浓浓的无力感让阮曦然几乎崩溃,对啊,就像江沉说的那样,再争论他情不情愿有什么意义呢?也改变不了这个孩子是他生下来的这个事实……   江沉不悦的拧着眉,静静地看着虚弱又憔悴的阮曦然,片刻后,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并不想将人逼得太紧。   “算了,你先好好休息吧,还有…小心肚子上的刀口。”   阮曦然向右撇过头,又闭上了眼睛,只当做是没听见,而江沉自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抱起襁褓里的孩子便起身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后,阮曦然下意识松了口气,颤抖着睁开湿润的眼帘,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陷入睡梦中。   他本以为江沉已经放弃了让他来照顾孩子的念头,可是没想到,晚上的时候江沉就将婴儿床放在了他的房间里,不仅如此,还故意在他的眼前照顾孩子。   给孩子喂奶、换尿不湿、拍嗝,江沉不厌其烦的在阮曦然眼前做了一遍又一遍,就像是特意给他做示范一样,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很显然,江沉是在跟阮曦然打感情牌,试图让他心软,从而对眼前的处境妥协,阮曦然又怎么可能看不透?   这种无力改变现状的绝望,让他心里的不甘和反感又重了几分。   “喝点汤吧,有利于伤口恢复。”   江沉把汤放在阮曦然床头,又顺势在床边坐下,将手搭在他的腰侧,侧头看着床上没什么精神的人。   阮曦然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背对江沉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开口道,“江沉,你答应过我的,等孩子生下来,你就会放过我。”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一秒,无论是因为江沉还是孩子,都让他迫切的想要逃离。   逃离这里的心情急切又复杂,其中还裹夹着说不出口的慌乱和恐惧。   他怕他终有一天会对这个孩子心软、会磨掉自己最后一点棱角向江沉妥协、会变成被江沉驯服的宠物、会彻底沦为一个为实验服务的生育工具……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令人绝望的可能。   江沉眸色暗了暗,不动声色的掩下其中的冷意,平静的安抚道,“我知道,我会放你走的,但不是现在。”   当阮曦然提离开的时候,一股无名怒火在他的胸腔骤然升起,突兀又不受控。   江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异常的愤怒,可他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清楚的知道,他不想放阮曦然走。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阮曦然转过身,虽然面带不满,但见江沉愿意放他走,所以质问的语气还算平静克制。   江沉看着眼睛里满是急切的阮曦然,斟酌了一下,便说了个他自认为他们都可以接受的时间,“等到孩子周岁。”   “江沉,你别太过分了!我最多等到孩子满月。”   见江沉如此明显的拖延时间,阮曦然的神色明显冷了下来,眼里多了几分警惕和害怕江沉反悔的慌乱。   江沉摆明了就是想温水煮青蛙,是当他傻吗?尤其是关系到孩子,阮曦然又怎么敢在这场他根本没有把握的拉锯战上和江沉赌?   一年的时间有太多的变数了,而感情是最不可控的因素,尤其是骨肉亲情。   面对他亲身生下的孩子,他现在能狠下心,可有了一年的相处呢?   他会不会就如江沉期望的那样,对孩子割舍不下,最后选择向江沉妥协?   阮曦然不敢深想,他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成为他曾经最厌恶、最看不起的人,所以他急切的想快刀斩乱麻,让这一切快点结束。   “我是答应放过你,但时间我说了算。”   江沉垂眸看着阮曦然,神色认真又严肃,说话的语气微沉,态度是不容拒绝的坚定,带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阮曦然气极之下就要挣扎着坐起身,动作幅度一大,就正好牵扯到肚子上的刀口,那一瞬间,疼的他嘴唇都在颤抖。   “唔……”   他用手虚捂着肚子,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更白了几分,瘦削的肩膀连衣服都撑不起来,此时低着头,被疼痛折磨的不敢乱动,只能保持着微微蜷缩的姿势,更是让他看着多了几分狼狈。   “别乱动!让我看看,是扯到刀口了吗?”江沉面露紧张,冷声呵斥着,又急忙按住突然被刺激到的阮曦然,作势去给他检查伤口。   阮曦然勉强撑着一丝力气,伸手去推江沉的手臂,低低的开口道,“别碰我……”   距离生产那天已经过去快两个星期了,可能是因为阮曦然的体质较弱,再加上他自己也不重视,所以一直折腾到现在,他肚子上的刀口还没有完全长好,还能看到明显有些红肿。   “刀口都没长好,你还想上哪去?”江沉伸手去扶住阮曦然的肩膀,将人半抱在怀里,气急败坏道。   “刀口长好之后,你就能放我走了吗?”   阮曦然用一种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期待的眼神看着江沉,眼底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江沉没说话,只是脸色明显难看了很多,好一会儿,他才退了一步道,“等孩子百天之后。”   阮曦然的眼睛亮了亮,笑容极短暂的在他脸上出现了一瞬,“真的?”   江沉点了点头,但也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最近我的工作会很忙,在这段时间里,你需要照顾这个孩子。”   无论是对实验数据的整理复盘,还是公司里积压一个多月的工作,都将占据他大部分的时间,虽然这并不是将孩子交给阮曦然的主要原因,但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   阮曦然下意识就要拒绝,可是对上江沉带着警告的眼神,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那你不能反悔。”   江沉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阮曦然终于暗自松了口气,就这样,在这个问题上两人暂时达成了统一。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足以让一个皱巴巴的小猴子长成白白嫩嫩又招人喜欢的奶团子。   孩子集中了江沉和阮曦然长相的优点,长得精致又可爱,眼睛就像两颗黑亮的葡萄,笑起来弯弯的,隐约已经能看出阮曦然那双狐狸眼的影子。   刚开始的时候,阮曦然是一眼也不愿意看孩子的,可是时间长了以后,他的坚持也在逐渐动摇。   毕竟那个孩子在他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后来他已经接受了孩子的存在。   孩子出生后的一个月里,都是江沉在照顾,而阮曦然大多时候都是远远的站着,他还是不喜欢孩子,但好在已经没有最初的抵触了,偶尔还会主动走近照看一会儿。   他的情绪不好也不坏,只是有些沉默,剖腹产的刀口恢复的不错,身体也在逐渐好转,可是生育留下的创伤是不可逆的,无论是对身体还是心理。   他们平静的度过了孩子满月前的一个月,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种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在平静的背后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没有激烈的争吵,也没有亲密的关心,他们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恨意中夹杂着不被承认的情愫,有种谁也不肯率先低头的拧巴,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最后两败俱伤的结局。   孩子满月的那天晚上,江沉将孩子放在婴儿床上,抬手捏了捏疲惫的眉眼,而后看向阮曦然,平静的开口道,“从现在开始,你来照顾他吧,奶粉和纸尿裤都在这里。”   阮曦然的表情有些无措,看着孩子就像是看着一个烫手山芋,用求助似的眼神看着江沉,急忙道,“可…可我不会照顾孩子……”   “不会就慢慢学,而且我已经给了你一个月的适应时间了。”   江沉微微拧着眉,语气里流露出些许的烦躁,除了因为疲惫,但更多的还是出于对阮曦然纠结的情绪。   他对阮曦然,已经不是百分之百的恨了,那他还能像之前那样狠下心吗?   江沉不知道,他更想让这份恨意更纯粹一点,可是事情的发展趋势似乎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第一百零八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八)“乖,不哭了……”   江沉说完就转身要走,阮曦然下意识想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纠结又无助的看向婴儿床里睡的正香的孩子,“可是……”   虽然是心里的抵触占了上风,可他也是真的不会照顾孩子。   而且那么小的身体,脆弱的像是力气稍微大一点就会碎掉,江沉真的放心让他来照顾孩子吗?   还不等阮曦然彻底接受现实,刚刚还睡着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听着稚嫩的啼哭声,阮曦然顿时就慌了。   他手忙脚乱的下床走到孩子身边,可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阮曦然满脸都是无措,想抱起来哄哄,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你别哭了……”阮曦然弱弱的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孩子身上的小被子,干巴巴的哄道。   可孩子毕竟是刚满月,根本听不懂阮曦然的话,只会用哭来表达自己的需求,白白嫩嫩的小脸儿这会儿哭的粉扑扑的,看着很招人心疼。   阮曦然一脸苦相的看着孩子,有些不情愿的朝孩子伸出手,但半路又收了回来,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有把孩子抱起来哄一哄。   阮曦然暗暗期待着江沉听到孩子的哭声后能过来,可江沉似乎比他料想的更加心狠,没有丝毫要搭把手的意思。   不过也是,江沉本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他也不是现在才知道。   阮曦然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这么一直哭下去,便硬着头皮朝孩子伸出双手,动作小心翼翼却又极笨拙,姿势僵硬的将孩子抱在怀里,回想着这些日子江沉照顾孩子的模样,轻轻摇晃了几下。   “你…你是不是饿了?”阮曦然看着怀里的小不点,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得到关注的宝宝渐渐止住了哭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阮曦然,小嘴儿张张合合,做出吮吸的动作,看来是饿了。   似乎是血缘的羁绊,这个刚满月的奶娃娃本能的亲近自己的生身之人,小手挥动了几下,最后抓住了一小块阮曦然的衣服,然后乖乖的睁着大眼睛,看着阮曦然发出含糊又奶声奶气的声音。   阮曦然的脸色有些复杂,怔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便有些慌张的弯下腰,将已经不哭的孩子重新放回了婴儿床。   扯掉孩子的小手后,小团子瘪了瘪嘴就要哭,阮曦然却顾不上这些了,下意识找了个借口,“我去给你冲奶粉。”   说完,阮曦然转身离开了房间,背影中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出了门,阮曦然就看到江沉在客厅里坐着,面色沉静如水,面前放着一杯正悠悠冒着热气的咖啡,一派淡然的姿态,和阮曦然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沉抬头看着阮曦然心神不定的样子,轻声开口,“怎么了?”   看着淡定到近乎冷漠的江沉,阮曦然突然觉得铺天盖地的委屈和愤怒朝他涌来,他红着眼眶大步走到江沉面前,愤怒瞪着他,绝望的几乎难以呼吸。   “江沉,你知道你有多可恶吗?”   明明知道他决心抹去这一切,抹去这个孩子的存在,却还要逼着他来照顾孩子,江沉难道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残忍吗?   他明明只是抱了一下孩子,就已经开始觉得心软了,那等到孩子满百天,他真的还能狠下心离开吗?   想到这个问题,阮曦然慌乱却又茫然无措。   江沉静静地看着阮曦然,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意,似乎之前那些流露出的关心和在意只是错觉,语气冷漠又理智的过分,“以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不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跨不过去的东西,江沉无法接受自己会对阮曦然心动,对于这份不该却又萌生出来的情意,他自欺欺人地不愿意去承认。   阮曦然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心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他垂眸点了点头,微微哽咽,用裹杂着叹息般的声音道,“对啊,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真的想给自己两耳光,把自己的头脑打清醒,他和江沉之间,只会是对立的关系,江沉又怎么可能会对他心软呢?   而他,也不该去期待江沉的心软。   阮曦然知道,可委屈涌上心头的时候,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阮曦然回了房间,笨手笨脚的给孩子冲了奶粉,然后将婴儿床上哭的可怜兮兮的小团子抱起来,小心翼翼的给他喂奶。   小团子饿坏了,含住奶嘴就开始用力吮吸,奶瓶里的奶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的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里还含着泪,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又乖的让人心软。   阮曦然看着孩子,心突然就软了,似乎隐隐明白父母对孩子的那种爱,说不清缘由,因为是自己的孩子,就无条件的去爱他。   其实今天是他第一次抱孩子,孩子的身体比他想的更小、更软,可不知道为什么,抱起孩子的一瞬间,心好像被什么给塞得满满的。   “明明那么小,怎么还那么会折腾人呢?”阮曦然看着小团子咕咚咕咚喝奶的模样,有些怅然的喃喃道。   他想起孕期经受的那些辛苦,有些苦涩的想,明明这么小的一团,是怎么把他的肚子撑那么大的?   笨拙又生疏的将孩子哄睡后,阮曦然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熟睡的小团子,眼里多了一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意。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对孩子也没什么期待,可是世事总是难料的,现在他不仅有了孩子,居然还是他自己生的,真是……可气又可恨……   毕竟是要他一个人来照顾孩子,阮曦然心里没底,焦虑和紧张让他没什么睡意,随手翻看起江沉留下的育儿指南,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黯然伤神的想,之后的日子,他该怎么办呢?   阮曦然算不上是个坚强的人,他可怜却也可恨,做错了事,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人生就像是不停向前的巨轮,哪怕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也回不到过去了……   孩子一夜醒了四五次,不是要喂奶就是要换尿布,根本不给人休息的时间,还不等阮曦然酝酿出睡意,孩子又开始哭,他只能认命的起身去哄。   只是照顾了一夜,阮曦然就知道照顾孩子是个辛苦活,大早上,他顶着一双黑眼圈走出来,看着坐在餐桌前的江沉,闷声道,“孩子…我照顾不好。”   江沉看了阮曦然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将一份早餐放在他对面的桌子上,平静道,“你看着照顾就行,只是要多花费些心思。”   见江沉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阮曦然顿时有些生气,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孩子,难道完成了实验,孩子对江沉来说,就变成了个多余的累赘吗?   “你一点都不在意孩子了?那你就不怕我会……”伤害孩子?   阮曦然气恼的呛声道,但剩下的话被哽在喉间,因为阮曦然知道自己不忍心。   即便是再心狠的人,他的心也是肉做的,更何况阮曦然还曾失去过一个孩子,因着那份愧疚,他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好好的。   江沉似乎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抬起眼皮,理所当然的说,“他是你生下的,我相信你比我更爱他。”   如果说阮曦然对孩子的爱只有一点点,那江沉对孩子的爱还要再少一点点,在两个人的较量中,获胜者往往是更心狠的那个。   这句话直接噎住了阮曦然,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好一会儿才整理了情绪,冷漠的开口道,“江沉,你别想着给我洗脑,我之所以答应照顾孩子,是因为我们的约定,不然你以为我会多看孩子一眼吗?”   江沉静静多的看着阮曦然一会儿,眸色晦暗不明,而后淡然的收回视线,“既然是约定,那就应该好好遵守。”   江沉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阮曦然的这些狠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有丝毫解气,反而是更加觉得气恼。   阮曦然气的直接回了房间,认命的开始照顾孩子,反正不过两个月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两个月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对于阮曦然来说,却几乎是度日如年般难熬。   坦白来说,这个孩子并不算难带,可毕竟是新生儿,再懂事也总是要经常哭闹的,阮曦然要经常抱着他哄,抱着就会睡的特别快。   即将百天的小孩子已经完全张开了,白白嫩嫩的,一身奶香的软肉,大眼睛笑起来弯成月牙状,看起来可爱的过分。   阮曦然不愿与孩子有太深的感情,除了必要的照顾,很少抱着孩子哄一哄,但孩子很亲近他,醒来看不到他总是要哭的特别厉害。   每每这个时候,阮曦然都绷不住装出来的冷脸,只能无奈地将孩子抱起来,低声哄一哄,“乖,不哭了……”   等孩子哄睡后,阮曦然幽幽的叹了口气,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离开江沉,离开孩子。   明明是期盼已久的结果,可一想到,就莫名觉得心好像空了一块……? 第一百零九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九)“江沉,你听清楚,那不是我的孩子!”   随着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阮曦然也想起来一件被他刻意忘却的事,那就是江沉在他身体里植入的东西。   每每想到,他都觉得羞耻又愤怒,恨不得能隔着肚皮把那个东西给挖出来。   那是江沉强加给他的东西,是江沉对他的羞辱,也是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狼狈不堪的推手……   但要怎么和江沉开口提这件事,阮曦然一直很犹豫,如果能有其他的选择,他肯定是不愿意让江沉给他做手术的。   他跟江沉提起这件事的那天,江沉似乎愣了一下,眼底涌动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是挣扎?但他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既然江沉已经答应放过它,那将这个本就不属于他身体的东西移除掉,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那天,江沉静静地看着阮曦然几秒,平静的外表掩盖住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要放过阮曦然吗?   没错,他从来没想过要真正的放过阮曦然,之所以答应阮曦然的要求,也只是不想吧人逼得太紧了。   在仇恨占主导的天平的另一端,是被压制的心软和不忍,或许他该顺着阮曦然的心意放了他,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最后还是报复的冲动占了上风。   江沉掩下眼里的纠结,语气平静的解释道,“你刚生产后不久,伤口还没养好,不适合这时候做手术。”   “我不怕疼,你帮我把这个东西取出来。”   阮曦然想都没想就说,语气急切又坚定,他不想再把一个定时炸弹留在自己肚子里。   而江沉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行,至少需要一年的恢复期,不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阮曦然眉心一跳,“你…你故意吓我?”   明明是江沉睁着眼睛说瞎话,却是一副被误解有点生气的样子,微微皱着眉,冷声不耐道,“我们只做过植入,并没有取出类子宫的经验,而且你刚生产不久,类子宫也没恢复好,现在取出来不确定因素太多,你要是不惜命,那就找别人帮你,反正我不会给你做手术的。”   见江沉说的如此坚决,阮曦然心里的慌乱更浓,又急又气的呛声道,“可是……是你放进去的,我怎么找别人帮我?”   那样的话他难以启齿,可任由那样一个东西留在自己的身体里,阮曦然只觉得是浓浓的不安。   说到底,他是怕江沉只是在骗他,怕还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噩梦。   和阮曦然明晃晃带着怀疑的目光撞上后,江沉表现的毫不心虚,淡淡的开口道,“我是在为你考虑,它在你身体里并没有危害,何必选择再这个时候冒险?等孩子周岁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做手术。”   阮曦然喉头一哽,江沉又怎么能理解他的惶恐和不安?等到孩子周岁,谁又能预料还有什么变数,况且他再也不想和江沉有联系了。   两个人小吵了一架,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可江沉不肯松口,阮曦然又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所以向江沉妥协也是迟早的事,只是他暂时还不愿意接受现实。   站在落地窗前,阮曦然捶了捶酸痛的快要折掉的后腰,眼帘下是淡淡的青灰色,他看着憔悴了很多,气色也很差,眉心微微拧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照顾孩子的这两个月,阮曦然过的并不太好,孩子经常哭闹,虽然好哄,但也让他的睡眠和精神差了很多,再加上和江沉的矛盾和争执,更是让他身心俱疲。   他和江沉就像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纠缠,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忘记这一切,然后开始新的、没有江沉的生活。   可每一步都像是那么艰难,江沉答应放过他,却似乎又在故意吊着他……   意料之中的结果,最后的最后,阮曦然还是妥协了。   孩子的百天过得很简单,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宴请宾客,毕竟他和江沉都不是心甘情愿成为父亲的,而且他们畸形扭曲的关系,以及这个孩子,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在孩子百天这天,他得到的是一个迟来的姓名,是被两位父亲有意无意忽略,最终姗姗来迟的承认。   名字是江沉取的,叫江熠,熠熠生辉的熠。   或许这个孩子不是相爱的结晶,是因为利用和仇恨才来到这个世上的,但不可否认,单从这个名字来看,江沉对这个孩子也有一份像平常父母那样对孩子的美好期望。   阮曦然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个名字。   那时候他想,那是江沉的孩子,是江沉一个人的孩子,所以孩子叫什么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阮曦然也曾心血来潮给孩子取过一个名字,叫点点,因为他看孩子哪里都小小的,就像个小不点一样,有时候会顺嘴叫着哄他不哭。   小团子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又或者是知道阮曦然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叫他,每次听到都很兴奋,笨拙的扭着肉乎乎的小身子,笑的不停挥动着小手。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阮曦然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一颗心像是处在油锅里般煎熬,兴奋、忐忑、紧张、如释重负、不舍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沉甸甸的,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哇……”   稚嫩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孩子又醒了。   阮曦然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向往常一样下床,熟练地给孩子冲好了奶粉,然后抱起孩子喂他喝奶,每一个动作都是当初手忙脚乱的时候锻炼出来的,熟练中又透着几分麻木。   吃饱后的小团子很精神,变得有些闹人,对着阮曦然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眼睛笑的弯成一道月牙,身上穿着天蓝色的小袄子,看着可爱又活泼。   阮曦然明显柔和了眉眼,用指腹轻轻戳了戳他肉肉的小脸蛋儿,嘴角微弯,轻声哄道,“点点乖乖睡觉……”   哄了好一会儿,点点才有了要睡觉的意思,阮曦然又抱着他哄了一会儿,才将他放回小床上,一想到明天,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已经睡熟了,可阮曦然还是没有睡意,他鬼使神差的出了房门,就看见江沉正坐在吧台边喝酒,还能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极淡的烟味。   听到脚步声,江沉回过头,又抬手喝了口酒,才随口问道,“要喝点吗?”   阮曦然愣了愣,他们很少像现在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就像是最普通的朋友那样,这让他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回过神后,阮曦然朝江沉走了过去,江沉起身又取了一个杯子,然后倒了酒放在阮曦然面前,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很安静的喝着酒。   阮曦然喝了口酒,感受着久违的辛辣味在口腔里散开,又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撇了江沉一眼,见他平静又悠然自得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气恼。   让他每天苦兮兮的照顾孩子,江沉倒是悠闲。   阮曦然用舌尖抵着上颚,将余下的酒液咽了下去,这似乎给了他些许的勇气,轻声道,“江沉,明天……我可以走了吧。”   因为不信任江沉,才会想一遍遍的确认,唯恐江沉会临时变卦。   江沉用极淡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当然,我说过,我会遵守约定的。”   “那就好。”   阮曦然似乎终于是安心了,一口气喝下了剩余的酒,被酒气冲的皱了皱眉,而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江沉却突然拉住他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突然极浅的弯了弯嘴角问,“那孩子你要带走吗?”   阮曦然眉心一跳,隐隐有点心动,可很快屈辱感就压过了那点心软和不舍,他甩开江沉的手,狠了狠心道,“江沉,你听清楚,那不是我的孩子,从今往后,我和你、和那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江沉静静听着,面色依旧只是眼神明显冷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阮曦然困在这里,不能离开他半步,让他永远痛苦下去。   可这个念头稍纵即逝,他心里清楚,他不能一直这么困着阮曦然,不然事情可能会超出他的控制。   再说下一阶段的实验至少要等两年,他不介意让阮曦然先看到希望,毕竟希望越大,绝望也就更痛苦。   不知道是刚刚喝的酒上了脸,还是说话的时候太气愤,阮曦然的脸明显有些涨红,不等江沉有什么反应,便匆匆离开回了房间。   江沉看着阮曦然消失的背影,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可垂眸喝着手里的酒,动作中又透着漫不经心。   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追逐游戏,阮曦然就是他手里的风筝,无论阮曦然走的再远,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把人困在身边,要是把人折腾死还玩什么呢?   阮曦然关上房门后,脸上的狠心和绝情变成茫然和愧疚,他不想说那样的话,可他怕自己会不忍心,如果他真的带着孩子离开,那他就永远也忘不掉这个噩梦了……? 第一百一十章 江沉&阮曦然(三十)点点周岁 回去找江沉做手术   阮曦然走了,孤身一人,什么东西都没带走,显然是狠了心要和江沉切断所有的联系。   三月中旬,冬日的严寒渐渐消退,可走在街头,阮曦然只觉得心似乎缺了一大块,正呼呼的往里灌着冷风,后悔和愧疚丝丝缕缕的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不得安生。   日子一天天过着,阮曦然躺在破旧出租屋的小床上,毫无睡意的看着窗户上贴的旧海报发呆,怔怔地想,不知道点点是不是又哭了……   离开江沉的公寓后,阮曦然就用身上不多的钱租了一间廉价的房子,房子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采光不好,潮湿又阴冷,而且没什么家具,一张床也是又小又旧,勉强够一个人睡,唯一的优点就是足够便宜。   这种破旧又房子,原本是绝不会入阮曦然的眼的,可现在他已经被打磨掉了轻狂和高傲,能有一处安身之所就很满足了。   阮曦然本以为离开了江沉和孩子后,他就能睡的很安稳,可是没有。   他的睡眠质量似乎更差了,一闭上眼睛,耳边就能听到点点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在谴责他的残忍和无情。   他习惯了照顾孩子的日子,突然离开孩子后,不适应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思念不浓不淡,算是勉强可以接受的程度。   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很快就能摆脱让他痛苦的一切,可是这场噩梦对他的影响似乎已经深到了骨髓里,他忘不掉江沉对他的羞辱,也忘不掉对孩子的想念……   有时候他回想起来,他会不由得感叹江沉手段的高明。   江沉太清楚他的软肋了,也知道怎么做会让他痛苦,哪怕他已经逃的远远的,痛苦却依旧会如影随形。   因为脸上狰狞的伤疤以及不太利落的腿脚,再加上还有案底,所以阮曦然找工作有些困难,折腾了大半个月,才终于找到了一份在花店的工作,工资不算高,但勉强够生活。   花店开在一条巷子的拐角处,老板是一个离异带孩子的女人,叫辛蕊,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当时也是和阮曦然身上淡淡的绝望共情,才决定给他一份工作的。   那时候的阮曦然似乎经历过很糟糕的事情,看起来状态很差,应聘的时候诚恳又小心翼翼,自卑的躲闪着别人打量的视线,让辛蕊想到自己刚离婚时那段焦头烂额又强撑着的日子,便想要帮他一把。   就这样,阮曦然留在了花店,有时候还会帮着一起照顾辛蕊的孩子,孩子比点点要大一些,是个小女孩,每每看到她哭着要喝奶的样子,阮曦然都会下意识想起点点。   见阮曦然照顾孩子的动作很熟练,进货回来的辛蕊有些惊奇,走过去把孩子接了过来,打趣道,“不容易啊,暖暖竟然没哭,你是有孩子吗,怎么这么会照顾小孩子?”   听到这个问题,阮曦然愣了一下,僵硬的笑了笑,含糊的应道,“照顾过一段时间孩子,主要还是暖暖很乖。”   在花店上班的日子很闲适,工资足够糊口,还有暖暖可以缓解他对点点的想念,似乎一切都回归了正轨,除了经常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一晃半年过去了,当时抛弃孩子的狠心和坚决,变成了一把折磨他的钝刀子。   看着已经蹒跚学步的暖暖,他总是会想起点点,不知道点点现在是不是也会说话了,是不是开始学走路了?   他是第一次当爸爸,心里惶恐又紧张,可那种责任感似乎是从骨髓里滋生出来的,让他始终做不到从心底里讨厌自己的孩子。   无论在江沉面前再怎么表现出对孩子的厌恶,可阮曦然自己心里清楚,那都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接受不了自己喜欢被强迫生下的孩子,他看不起那样卑贱的自己。   可是时间长了,对孩子的想念渐渐压过了那可怜的自尊心,他现在已经可以坦然承认,他想点点了……   在花店的日子,阮曦然把对点点的思念都倾注在了暖暖身上,俨然就是暖暖的爸爸,甚至比一些新手爸爸照顾孩子都要上心。   没有江沉在,他不用逼着自己对孩子冷脸,强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所以在照顾暖暖的时候,他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浅笑,眉眼柔和又恬静。   阮曦然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些日子,在街角对面的路边常常停着一辆黑色卡宴,因为停留的时间不长,平常很难被人发觉出异样。   江沉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在花店门口领着孩子学走路的阮曦然,他微微收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脸上的表情有些骇人的冷峻。   原来阮曦然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单纯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明明他是最没有立场在孩子这件事上指责阮曦然的,可这一刻,他为点点觉得不公平。   “咿呀……”   点点坐在后面的儿童座椅上吃手手,发出含糊又兴奋的奶音,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爸爸对自己的同情,正傻乎乎的笑着流口水。   今天他是带点点去医院体检的,在回家的路上却鬼使神差的拐来了这里,他不承认自己是想见阮曦然了,可是想见阮曦然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江沉似乎再也看不下去阮曦然和别人的孩子其乐融融的相处画面,很快驶离了那里,正和暖暖闹作一团的阮曦这才知后觉的抬起头,看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叔叔,糖糖……”可爱的小丫头抱住阮曦然的腿,奶声奶气的撒娇,口水淅淅沥沥的往下流。   阮曦然笑着弯腰把她抱起来,用纸巾细细的给她擦了口水,放软了声音哄她,“叔叔给你拿棒棒糖,但只能吃一个哦。”   越是看着暖暖可爱的模样,心里对点点的思念就越是疯涨,他以前活的潇洒又肆意,真的很少会有想念别人的时候,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思念的煎熬。   日子依旧平静的过着,而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阮曦然坐在花店的窗户边,手里捧着一个玻璃杯,一边看着外面昏黄路灯照耀下的鹅毛大雪,一边小口嘬着热水,恍恍惚惚想到去年在江沉公寓里的日子,眼里多了几分沉重。   他记得,也是一个下着雪的夜晚,那时候点点还在他肚子里,他和江沉还因为洗澡的事情吵了一架,最后江沉没有拗过他,却非要帮他洗,然后看到了他那时怪异到极致的身体……   时隔一年,阮曦然已经可以平静的回忆起那段日子,他怨恨江沉的同时,却又心存愧疚,因为这本就是因果报应。   他并不无辜,但也忍受不了这种屈辱。   除夕夜,阮曦然在出租屋里孤零零一个人过年,夜里躺在怎么都暖不热的被窝里,双手搭在平坦的小腹,轻声喃喃道,“点点很快就一岁了……”   年前,阮曦然就向辛蕊请了假,借口说是回家过年,实际上是计划着让江沉给他做手术,毕竟那个东西在他肚子里,他始终觉得不安心。   点点生日的前一天,阮曦然回到了江沉的公寓,按了门铃后,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相温婉端庄,怀里抱着一个肉乎乎的小娃娃。   阮曦然的视线完全被她怀里的孩子吸引住了,直直看着已经长大好多的点点,连呼吸似乎都下意识放轻了,心脏像是突然被一双手扼制住,然后又狠狠拧了一把。   “你是……阮先生吧?”苏姐见阮曦然对着她怀里的孩子发呆,很快便猜到了面前的人是谁。   阮曦然这才回过神,慌乱的收回视线,看着局促又紧张,他用力扣着自己的掌心才竭力镇定下来,点点头道,“嗯,我…我找江沉。”   “江先生出门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先进来坐一会儿吧。”苏姐一边说着,一边客气的请他进来。   听到江沉不在,阮曦然下意识就要准备离开,可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旋儿,最后又咽了下去,心里乱糟糟的,是说不清的紧张。   阮曦然局促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想看看点点,但又怕被人看出端倪,就只好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点点走路还不太稳当,但是爬的很熟练,有点调皮却又格外有活力,为此江沉还专门在家里都铺了长毛地毯。   一转眼的功夫,点点就蹭蹭爬到了阮曦然脚边,小肉手抓着他的裤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点不怕生的张着手,奶呼呼的说,“抱……”   点点小脸儿上的软肉看着又白又嫩,一笑就露出几颗刚长出来的小奶牙,很轻易就让人的心软作一团。   阮曦然看向点点的眼神里满是挣扎,明明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可理智逼迫着他,让他迟迟不敢将点点抱起来。   恰好苏姐适时给他解围,“阮先生,我要去厨房给小熠煮点辅食,能麻烦你照顾他一会儿吗?”   阮曦然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终于有了能将点点抱起来的理由。   见苏姐进了厨房,阮曦然放松了些许,看着还正要抱抱的奶团子,他终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有些笨拙将孩子抱在怀里,像之前那样轻轻摇晃着,用极小声音哄他,“点点乖……”?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江沉&阮曦然(三十一)“你后悔过离开孩子吗?”“从来没有…”   苏姐在厨房呆着,阮曦然就安心地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陪着点点搭积木,时不时会摸摸他的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没一会儿,点点就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迈着还不稳的步子,笑着扑到他怀里,“飞……飞飞……”   他还不会说话,含糊的发出几个单音,抱着眼前让他本能想要亲近的人,咯咯笑出了声,小脸蛋儿也因为开心变得红扑扑的。   两人玩的正开心,但这种和谐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姐悄悄给江沉打了电话,没过多久,江沉就从外面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阮曦然顿时就慌了神,眼里也浮现出浓浓的紧张和无措,细看之下,还夹杂着一丝掩盖不住的恐惧。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还没等阮曦然反应过来,他已经下意识推开了怀里的孩子,然后慌张的扭过头,却正好和江沉阴沉冷漠的视线撞上。   那一瞬间,阮曦然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点点本就站的不稳当,又猝不及防地被阮曦然推了一下,当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厚地毯,疼倒是没多疼,就是明显被吓到了,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委屈的不行。   只见点点的大眼睛里含了两泡泪,可怜兮兮的仰着头,自己站不起来,只能伸着小手去拽阮曦然的裤腿,呜呜咽咽的小模样像个被抛弃的小猫崽。   阮曦然被点点的哭声骤然唤回思绪,回头看到摔在地上的点点,心仿佛一下子就被愧疚给淹没了。   他急忙想去把点点扶起来,但江沉已经先一步把孩子抱了起来,让他已经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最后尴尬的收回来垂在身侧。   江沉熟练的拍了拍点点的脊背,又揉了揉他的小屁股,温声哄道,“好了好了,现在不疼了。”   阮曦然看着点点趴在江沉肩头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心里又酸又涩,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江沉轻声哄着点点,又抬起头,淡淡的看了阮曦然一眼,那眼神中有冷漠也有愤怒,甚至还有几分阮曦然看不懂的怨恨和指责。   阮曦然可以对别人的孩子那么好,为什么对自己的孩子能这么狠心?他真就那么铁石心肠吗?!   阮曦然被江沉戒备又怨愤的眼神看的心里一紧,就好像他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可就算他再狠心,又怎么可能真的去伤害点点呢?   “江先生回来了,小熠怎么哭了?”苏姐听到动静急忙从厨房走了出来,说着便朝江沉伸出手,“我来哄吧。”   江沉将点点交给了苏姐,又用指腹蹭了蹭他泪眼朦胧的小脸儿,“不哭了,男孩子怎么这么娇气?”   点点不满的瘪了瘪嘴巴,有些含糊的喊“爸爸”,然后又将头埋在苏姐怀里,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江沉和阮曦然有事情要谈,苏姐便识趣的抱着孩子回了婴儿房,留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阮曦然呆呆的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局促的扣弄着手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开口,又被江沉一句淡淡的质问给堵了回来。   “你就一天也不愿意多等吗?”江沉转身看向阮曦然,淡漠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透露出几分轻蔑的意味。   阮曦然闪躲着江沉的视线,低声嗫嚅道,“是你说的一年……”   看着阮曦然现在怯懦不安的样子,江沉心里莫名觉得有点堵,亲手摧毁一个人的时候的确很痛快,可痛快过后,涌来的就是丝丝缕缕的痛苦和愧疚。   明明阮曦然以前是那么张扬高傲,虽然张扬的让人讨厌,可有那么一瞬间,他宁愿阮曦然像以前那样。   见江沉不说话,阮曦然只能主动提起,不自在的问,“那…那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我身体已经好……”   “阮曦然。”江沉出声打断了他,沉默着顿了两秒,才轻声问,“这一年里,你有没有后悔过离开孩子?”   阮曦然亲自照顾了孩子两个多月,本来他不信阮曦然会对孩子没有一点感情,可是在亲眼看到阮曦然把孩子推倒后,他不确定了。   或许他本就不该用正常人的感情羁绊去试图牵绊住一个绝情的人。   闻言,阮曦然瞳孔一缩,心也仿佛被人揉的七零八碎,他张了张嘴,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艰涩的发不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用颤抖又沙哑的声音说,“从来没有,江沉,我永远不会后悔自救,这一年,我过的很好,也很轻松……”   江沉的脸色越来越黑,眉头不悦的拧紧,黑沉沉的眼睛盯着阮曦然,像个伺机而动随时捕杀猎物的猎人。   “我就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江沉勾了勾唇,有些自嘲的说。   阮曦然脸色苍白的弯了弯嘴角,却没有胜利者的得意,笑容看着比哭还要苦涩。   后来,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误的近一个星期,但江沉还是遵守承诺,给阮曦然做了手术。   手术后,江沉想让他能留在这里陪孩子一段时间,正巧苏姐家里出了点急事请假回家了,临时找放心的人来照看孩子也不容易,此时的阮曦然显然成了那个最合适的人。   虽然江沉给了他顺理成章留下的理由,可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选择坚决的拒绝,可逐渐泛滥的情感却在不停撕扯着他的心脏。   最后的最后,阮曦然还是半推半就的留了下来,在江沉这里,他总是最先低头妥协的。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阮曦然心口有些密密麻麻的疼,他嫌弃自己没有骨气,轻易就被江沉牵着鼻子走,可他却对自己无可奈何。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让你为难,但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照顾孩子一段时间,我可以支付你三倍的酬劳……”江沉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就像这只是生意场上的一场交易。   他觉得万分屈辱,可他却没有理由去拒绝江沉的酬劳,毕竟没有所求的留下是为了什么呢?   他不想让江沉窥探到他对孩子的不舍。   江沉的工作似乎很忙,经常出差,平常也总是很晚才回来,阮曦然自己在家里照顾点点,就像是个留守的“小媳妇”,每天围着孩子忙的团团转。   点点很喜欢阮曦然,夜里也要闹着和他一起睡,他想要拒绝,可看着抱着自己的小熊,摇摇晃晃的朝他扑过来的肉团子,却怎么都不狠不下心。   “香香……”点点爬到阮曦然怀里,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然后开心的扭着身子往他怀里蹭。   阮曦然顺势把点点搂在怀里,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亲,然后故意去挠他痒痒,笑着逗他,“点点害羞啦?”   点点缩在他怀里羞的不愿意抬头,扭着小身子咯咯笑,阮曦然也跟着他笑,又拍了拍的小屁股,宠溺的夸奖道,“点点,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阮曦然照顾了点点两个月,眼睁睁的看着他学会走路,学会清晰的喊爸爸,这种参与孩子成长的感觉,对他来说既新奇又感动,心也一点点被塞得满满的。   “爸爸,爸爸……”   自从点点能够口齿清晰的喊爸爸后,就乐此不疲的喊个不停,奶声奶气的声音,无论应答多少次,都很难让人觉得厌烦。   除了教点点喊爸爸外,他还教点点喊叔叔,但不知道是不是“叔叔”的发音太难了,点点对着他也是喊爸爸,怎么都纠正不过来,他索性就放弃了。   他承认,这是他的私心,他也想听点点喊他“爸爸”。   两个月后,有急事请假的苏姐回来了,阮曦然便也没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他已经顺着自己的心意一次了,现在该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他走的那天,点点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小手抓着他的裤子,一声又一声的喊,“爸爸……”   听着点点的声音,不舍的情绪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可他还是走了,还骗他说自己一会儿就回来,要他乖乖听话,点点才含着泪放他出了门。   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在花店继续上班。   可没过多久,江沉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语气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听着有些颓然,“小熠反复发烧引起了肺炎,一直哭着要找你,你能过来看看他吗?”   阮曦然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顾忌和掩饰在那一刻都被他给抛诸脑后,焦急的问,“在哪个医院?”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阮曦然一直在搜索有关儿童肺炎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最后被吓得不敢再看下去。   恍恍惚惚的赶到医院后,看到病床上正打着点滴的点点,眼泪突然有了夺眶而出的冲动,点点眼睛红红的,脸颊上的软肉似乎都少了,看得他心疼不已。   因为点点生病的事,阮曦然已经顾不上太多江沉对他的看法,稀里糊涂的又回到了江沉和孩子身边,像极了一对儿住在一起的离异夫妻,怪异中又透着和谐。   阮曦然后悔自己重蹈覆辙,却又迟迟狠不下心离开,殊不知,他已经成为江沉眼里亟待捕杀的猎物,一场更加残忍的游戏即将拉开序幕……?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江沉&阮曦然(三十二)又怀孕了 “江沉,你还是在算计我……”   大概是因为阮曦然孕期的时候身体不好,点点的体质要比大多数的小孩儿差一点,这次肺炎也折腾了小一个月,小脸儿瘦了一圈,看着更招人心疼了。   生了病的点点很娇气,吃饭也要阮曦然喂才肯吃,江沉不愿意惯着他,把他放在儿童餐桌上,冷着脸吓唬他,“小熠听话,再闹脾气就该打屁股了!”   点点是有点怕江沉的,模样有点怯怯的,奶呼呼的喊,“爸爸……”   嘴里叫着江沉,眼睛却看着阮曦然的方向,大眼睛水灵灵的,眼巴巴的等着他喂自己吃饭,把江沉看得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撒娇也没用,张嘴。”受到冷落的江沉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于是拿出半强迫的架势,将勺子凑到点点嘴边。   点点也是执拗,故意撇过头,然后朝阮曦然张开双手,求救似的喊,“爸爸,抱抱……”   阮曦然顾忌着江沉在一边,也不好表现出太多对点点的纵容,便没有抱起他,低声哄道,“点…小熠,等吃完饭,就陪你玩玩具好不好?”   他还不习惯喊小熠,喊点点的时候,才会让他更加真切的感觉到这是他的孩子。   点点娇气了很多,又突然咳嗽了几声,眼眶很快就红透了,眼泪汪汪的看着阮曦然和江沉,委屈巴巴的喊,“爸爸抱……”   阮曦然忍不住心疼,可见江沉有些隐隐不耐的神色,便再也按捺不住,从江沉手里拿过辅食碗,扭捏道,“我来喂吧。”   江沉紧皱的眉头稍缓,“麻烦了。”   顺利给点点喂了辅食,又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哄睡着,只见点点正抱着自己的小熊缩成个小团子。   毕竟是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又是曾经上过床还生了孩子的关系,待的时间长了,免不了是要擦枪走火的。   阮曦然原本是没往那方面想的,毕竟现在的他很糟糕,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   以江沉的条件和眼光,当初要不是为了报复羞辱他,应该根本不会碰他才对,更何况江沉现在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自从开始自己接手公司,江沉的应酬就变得越来越多,但他一般很少喝醉,这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的时候明显有了醉意。   江沉喝醉前后的差别很小,端坐在沙发上喝水,看着就像没喝醉一样,只是细看之下能发现他眼里的光是涣散的,脸上也有一点极淡的绯色。   将点点哄睡之后,阮曦然去客厅倒水,正好看到江沉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才随口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嗯。”江沉轻声应了一下,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问,“小熠睡着了?”   “已经睡着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阮曦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说完便准备回房了。   可江沉叫住了他,声音低沉又带着点磁性的沙哑,让阮曦然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眉心一跳,连带着呼吸都微微有些乱了。   江沉起身朝阮曦然走了过去,脚步不太稳,一走近就抓着他的肩,有些急躁的将他抵在身后的门板上,把阮曦然直接搞蒙圈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靠的很近,阮曦然能闻到江沉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还有混杂在一起的香水味,不算太难闻,可让他觉得很不安。   “江沉,你…你放开我!”阮曦然惊慌失措的喊道,用力推搡着身上的人,心里的恐慌却越来越大。   江沉像是醉了,又好像没醉,他低头附到阮曦然颈间,微凉的唇蹭过脖颈处敏感的皮肤和泛红的耳垂,留下一个个很轻的吻,像是无意识的亲昵,但又有种笨拙的纯情。   阮曦然又羞又恼,不知道江沉又想怎么折磨他,撇过头,屈辱的咬着唇,嫌恶道,“江沉,你别对着我发酒疯!”   江沉就像是根本没听到,专注又认真的舔弄阮曦然的敏感处,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处,带来一阵让人心慌的酥麻感。   很快,阮曦然就败下阵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给抽走了一样,手脚都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挣开江沉的手腕,大脑在思考的时候也变得很迟缓。   “混蛋,你…你放开……”阮曦然的声音都变了调,黏黏糊糊的,声音又低又绵,听着只会让人更想欺负他。   良久,江沉直起身,看着阮曦然的眼里半是迷离半是清明,呼吸有些沉,用试探的语气轻声问,“小熠很喜欢你,所以…你要不要留下来?”   要不要留下来?就是要不要选择和江沉在一起的意思吗?   阮曦然愣了神,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看着江沉的脸,心跳悄无声息的失了控。   一边是点点和江沉,一边是自由,一年前的他果断的选择了后者,可现在的他犹豫了,再也做不到那么坚定决绝。   前者是痛苦,可也是牵绊,一想到点点,他根本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做出同一个选择,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的不舍已经越来越深,难以割舍。   至于江沉,他们之间有仇恨,有报复,有羞辱,有无法抹去的伤痕,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能有感情呢?   在阮曦然慌神的功夫,江沉突然将他拉进了主卧,房间的灯没开,随着房门关上,两人就完全处在了黑暗中。   “不能回答吗?”江沉揽住阮曦然的细腰,俯身靠在他颈间,哑声问。   阮曦然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原本要推开江沉的手却不知不觉就搭在了他的肩上,“你…别……”   “要不要?嗯?”江沉的声调极具蛊惑性,有了黑暗的掩饰,让人有不顾一切去放纵的冲动。   江沉的手不紧不慢的游移在阮曦然腰侧,顿时勾起了阮曦然在孕期那段放纵荒唐的记忆,脸上渐渐烧了起来,一颗心也摇摇晃晃落不到实处……   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很快就酝酿出暧昧的气氛。   阮曦然就像是个溺水的人,在黑暗中本能的抓住了江沉,默认了江沉的行为,将自己的一切都在不太清醒的时候交付了出去。   在黑暗中,江沉把阮曦然压在床上,两个被冲昏头脑的人就像是失控的野兽,互不相让的撕咬争夺。   与其说是情爱,不如说是变相的发泄。   无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么糟糕,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身体在之前的磨合中,已经变得无比契合,溺人的欢愉让人暂时忘却了那些恩怨和不堪。   那夜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奇怪却又和谐,表面上他们依旧像以前那样冷冷淡淡,但背地里也能亲密无间的纠缠在一起。   如果非要给他们这段关系下个定义,大概是性伴侣更合适一点。   可能是真的存在日久生情这种可能的,渐渐的,江沉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阮曦然也逐渐在江沉这里找到一处可以安心的地方。   在粉饰太平的前提下,两个人似乎可以迈过那一步,但他们都明白,这只是自欺欺人的幌子。   他们的理智和清醒都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让他们始终不敢触碰那条越界的底线,便不约而同的选择隐瞒这份见不得光的关系。   一场情事后,阮曦然撑着酸软的身子准备下床,江沉一把拉住了他,将人扣在了怀里,慵懒的声线中带着点笑意,“这么着急干什么?”   “小熠醒了看不到我该哭了。”阮曦然哑声道,声音中还残留着情事的余韵。   点点已经快要两岁了,长成了一个活泼又乖巧的小朋友,还是很黏阮曦然,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离开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睡醒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他,不然还会掉金豆豆。   “再躺一会儿。”江沉将手搭在阮曦然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   毕竟是已经生育过一个孩子,阮曦然的腹部留下了清晰的生育的痕迹,没有消失的妊娠纹和微微松弛的腹部皮肤,都在彰显着这具身体曾孕育过生命。   阮曦然用鼻音嗯了一声,没什么安全感的蜷缩在江沉怀里。   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他们就是和谐的一家三口,但往往平静的表面下,都是在酝酿着风暴。   平静了许久,一场大风暴终于来临了,因为阮曦然怀孕了。   暮春时节,阮曦然只觉得心冷的彻底,连牙齿都冷的打颤,甚至拿不住手里这个仿佛有千金重的验孕棒,只因为上面显示了两条杠。   两条杠!??   阮曦然心里有一百万个疑问,可他根本不敢去想那个可能,江沉不是把那个东西从他身体里取出来了吗,为什么他还会怀孕?   他瘫坐在马桶上,嘴唇微微哆嗦着,眼泪渐渐盈满了眼眶,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可他能感觉到那里已经不一样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眼泪沿着脸颊滑落下来,突然,阮曦然抬手甩了自己两个耳光,脸颊留下清晰的鲜红指痕。   阮曦然颓败的低下头,脸上的笑容苦涩又自嘲,痛苦的喃喃自语,“江沉,你还是在算计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江沉&阮曦然(三十三)“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要真的放过你!”   阮曦然佝偻着身体,双手掩面发出沉闷压抑的哭泣声,铺天盖地的痛苦、愤怒和委屈一起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有种干脆彻底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怨恨江沉,可他更恨自己,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要不是他鬼迷心窍的和江沉纠缠在一起,又怎么会……   阮曦然攥紧手里的验孕棒,只觉得格外难堪,他怎么就那么蠢?轻易就被江沉给迷惑了,还和他上床,一想到自己干的蠢事,他就只想再扇自己两耳光!   细算一下,他和江沉保持这种畸形的关系也有大半年了,默契的选择只顾眼前的及时行乐,不愿也不肯去思考对与错,明知道是海市蜃楼般的虚幻,却还是故意蒙蔽双眼,自欺欺人。   这几天,阮曦然明显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可他不敢往那个方面想,他不相信江沉会欺骗他,明明江沉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没有理由再这样骗他……   他为江沉找了无数个借口来说服自己,可眼前清晰的两道杠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让他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居然如此轻易就被男人哄骗,真是…愚蠢又可笑!   他不知道江沉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再去追究,如今的结果,就当是他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但他决不会再给江沉生孩子了,死也不会。   良久,阮曦然收拾好情绪,用凉水不停洗着脸,打湿通红的眼眶,然后仰起头抹了把脸,对着镜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看着比哭还要苦涩几分。   走出洗手间,正好看到江沉从外面回来,脸上的表情一怔,下意识垂下了眼帘,然后将手里没有处理掉的验孕棒藏在了身后。   江沉朝他走了过来,眼里闪过一抹疑惑,询问的语气中有种随性的温和,“怎么了?眼睛看着有点红。”   阮曦然躲开江沉要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又向后退了一步,冷冷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才摇了摇头道,“没事。”   注意到阮曦然的情绪不对,江沉微微蹙眉,不解的问,“出什么事了?”   阮曦然看着江沉眼里不似作假的关切,有一瞬间的晃神,随之而来的是彻骨的心寒。   他给过江沉他全部的信任,可江沉就是这么对待他的?   两人四目相对,阮曦然没有开口,可眼里的哀伤和失望根本掩盖不住,之前他被迫怀孕,只觉得屈辱,可现在这份屈辱里多了一份被恋人背叛的失望。   江沉心头一跳,隐隐已经明白了原因。   “你已经知道了?”江沉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有点心虚。   阮曦然眼睛微微睁大,眼里浮现出一抹震惊,突然觉得讽刺,在江沉心里他算什么,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宠物吗?对他的身体情况比他本人还要了解。   “你是故意的?”阮曦然心口传来尖锐的刺痛,强忍着愤怒和委屈问。   江沉有点无言以对,要是放在之前,他根本不用和阮曦然解释那么多,可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变化,他已经拿不出那种霸道强势的姿态了。   见江沉沉默了,阮曦然的眼泪一个没忍住就掉了下来,但还是哽咽着质问道,“你明明答应了帮我把那个东西取出来,那我为什么还会怀孕?你骗…骗我的?”   原来都是假的吗?   和他纠缠在一起,就只是为了利用他吗?江沉还真是煞费苦心啊!阮曦然苦笑着想,眼泪却掉了下来。   江沉将情绪濒临崩溃的阮曦然揽进怀里,贴在他耳边,认真的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要真的放过你。”   阮曦然挣扎了两下,又骤然失了力气,眼里的光渐渐变得暗淡,像是一株迅速失去生机枯萎的玫瑰。   “阮曦然,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吧,有小熠,还有这个没出生的孩子,行吗?”江沉温声道,字里行间透着勉强,可眼里却藏着几分温柔。   至少在这一刻,江沉是真心的,他想放过阮曦然,也想放过自己了。   阮曦然却根本不敢再信,眼眶里热泪翻涌,哽咽着喃喃道,“可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再也不想生孩子……”   他也是个男人,就因为江沉把他当作女人使,就把他怀孕生孩子当作理所当然的吗?   可这本就是一场羞辱,又让他怎么安然接受?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的关系重新降到了冰点,江沉有意想缓和一下关系,可阮曦然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根本不愿理会。   江沉没办法,只能找点点帮忙。   点点气呼呼的看着江沉,皱着小眉头,着急的问,“爹地,你是不是惹爸爸生气了?爸爸好像都哭了。”   江沉有点尴尬的抿了抿唇,但还是耐心和点点解释,“是爹地不对,小熠去陪陪爸爸行吗?哄他开心一点。”   点点拍着小胸脯,用力点点头,但还是好奇的问,“那爸爸为什么生气啊?”   江沉沉吟了片刻,柔声问,“小熠想要弟弟或者妹妹吗?”   “想要!”点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道。   “因为爹地让爸爸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所以爸爸就生气了,就需要小熠去哄哄爸爸。”江沉摸了摸点点的头,轻声道。   点点还不是很明白,爸爸肚子里有小宝宝为什么会爹地的气呢?可他兴奋的顾不上这些,“好,我一定会哄爸爸开心的。”   阮曦然逃避现实般蜷缩在被子里,眼睛红通通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手掌按着肚子,又恼怒的攥成了拳,羞愤又憋屈不已。   江沉又一次将他至于如此艰难的处境,进退维谷,无论怎么选择都是痛苦不堪,但只有一点不会改变,他不可能再给江沉生孩子了。   点点推开卧室的门,伸着小短腿就往床上爬,麻溜的钻进阮曦然怀里,笑容灿烂道,“爸爸!”   阮曦然看到点点,勉强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脸儿,轻声问,“是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爹地说,爸爸肚子里有弟弟妹妹了,爸爸不开心吗?”点点仰头看着阮曦然,奶声奶气的问。   阮曦然的脸色白了白,但还是勉强保持着笑容,已经坚定的心也产生了轻微的动摇,“点点开心吗?”   点点虽然年纪小,但对情绪的感知是很敏感的,闷声道,“开心!但是爸爸好像不开心……”   阮曦然将点点搂在怀里,沉默地亲了亲他的发顶。   其实阮曦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孩子打掉了,他不愿被情感绑架,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很久之后,他或许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可现在的他真的做不到坦然接受。   阮曦然和江沉之间存在的问题从未被妥善解决过,哪怕明知道根结所在,但他们都用自己的理由选择了逃避,从而换得虚假短暂的平静生活。   江沉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阮曦然会慢慢接受肚子里的孩子,关于手术的事也会不了了之,可他却没想到阮曦然会选择那么极端的方式反抗他。   阮曦然知道江沉是肯定不会同意打掉孩子的,更别说给他做手术,他也不敢去医院,只能冒险的去买打胎药,虽然不确定性和风险很高,可这是眼下最适合他的选择了。   正规的药店是不出售打胎药的,阮曦然在网上查了很多有关的信息,才辗转找到了一个私人诊所,高价买了一份打胎药,打算趁江沉不在的时候悄悄把孩子打掉。   哪怕看了很多经验贴,可阮曦然还是觉得踌躇不定,万一事情的结果超出他的控制呢?   听说会流很多血,还会很疼,生产时的疼痛已经深入骨髓,让他每每想起都忍不住颤抖,想到未知的疼痛,下意识就感到恐惧。   阮曦然心里藏着事,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江沉从背后将他抱住,双手交叠搭在他的腹部,轻声询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是怎么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的?”阮曦然自嘲的勾了勾唇,平静道。   “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江沉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头,语气又温和了许多,“以后会更好的,小熠就要当哥哥了。”   阮曦然心里沉甸甸的,可反感却更重,他又不是工具,凭什么要给江沉一次又一次的生孩子?   这一次阮曦然的妊娠反应还是很严重,每一次因为剧烈呕吐脸色苍白的从厕所出来,都让他打掉孩子的心更急切一点,而更让他焦虑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的肚子似乎已经有了变化。   摸着好像有点微微鼓起的肚子,阮曦然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在一个夜晚,他还是吃下了三粒打胎药,静悄悄的等待着剧痛的来临。   因为第一个失去的孩子,他对点点心软了,可这不代表他接受了生孩子这件事,所以尽管觉得内疚,但他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江沉应酬到很晚才回来,原本只是七分醉意,到家的时候酒劲儿已经上来了,晕乎乎的几乎走不稳路。   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了,阮曦然隐隐觉得肚子有点疼,当被江沉抱住的时候,心里的恐慌和紧张促使他下意识去依靠江沉,微微哽咽着小声喊,“江沉……”?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江沉&阮曦然(三十四)先兆流产 “肚子,有点疼……”   江沉头脑已经有些不清醒,抱着怀里温热柔软的身子有些心猿意马,埋头在阮曦然颈间亲吻着,时而急切激烈,又时而温和轻柔,舌尖暧昧地划过红红的耳垂,惹得怀里的人一阵战栗。   大手搂着阮曦然的腰,没一会儿就沿着衣摆探了进去,干燥温热的掌心覆在光滑的皮肤上,抚摸中带着情欲的撩拨,炙热的唇在敏感的耳畔留下一串细碎的吻……   阮曦然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顾不上江沉极具暗示意味的亲吻,紧紧抱着他的腰汲取一点安全感,小声呜咽着,“江沉……”   肚子里的疼痛若有似无,阮曦然伸手按着腹部,歉疚几乎要将他淹没,除此之外,还有瞒着江沉打掉孩子的心虚,哪怕这是江沉先做错的,可他仍旧觉得自己很残忍。   “我想要……行吗?”江沉醉的很厉害,做出的行为更多的是遵循欲望的本能,唇贴着阮曦然的耳畔,哑声道。   阮曦然含泪摇了摇头,双手却没有放松一丝一毫,慌乱的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流畅,“我……江沉,我害怕……”   江沉的眼睛因为醉意看着有些朦胧,看着阮曦然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深情,然后缓缓垂下头含住他的唇,又安抚性的蹭了蹭他的额头,低声道,“我在。”   当被江沉压在身下的时候,阮曦然真心推搡了一会儿,后来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缓缓卸了力,鬼迷心窍般的默许了这一切。   他的手臂勾着江沉的脖子,身子紧紧贴在江沉怀里,明明看着是那么亲密无间,可实际却藏着最狠心的报复。   阮曦然想,他是恨江沉的,可这份恨意却矛盾至极,每次都是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除了是出于报复心,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推卸责任,因为阮曦然实在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负罪感,毕竟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哪怕再狠心的人也会觉得不忍。   江沉埋头在阮曦然胸前,吻着细嫩的皮肉,沉重的粗喘声将暧昧地气氛酝酿的更加欲气横生,每一次用力的拥抱,都会惹得身下的人一阵啜泣。   阮曦然浑身都泛着动情的粉,眉头微皱,凌乱的呼吸中夹杂着啜泣声,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勾人的紧。   情事正酣,阮曦然就感觉肚子的疼痛渐渐变得清晰,脸上的红晕也逐渐被苍白所取代。   他用手按着肚子,额头也溢出了一层薄汗,可他硬是咬紧牙关强撑着,也没有出声喊停江沉。   可很快,他身下出了血,在白床单上留下点点鲜红的血渍,若是不知情的,只会把这当作是一场粗暴的情事,带着凌虐的快感。   温热滑腻的触感,让江沉渐渐发觉出不对劲,匆忙打开床头灯,就看见身下的阮曦然脸色煞白,嘴唇也被咬破了。   “唔……”   阮曦然压抑着哭泣声,半蜷缩在床上,身下不断有鲜血渗出,刺目的红冲击着江沉的眼睛,让他顿时就清醒了几分。   江沉神色慌张的看着阮曦然,样子难得有些狼狈,“你怎么了?”   阮曦然看着江沉,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断断续续的说,“肚…肚子,有点疼……”   那个场面血腥又刺目,简直让人不敢直视,江沉的心跳像是突然漏跳了一拍,怔愣了片刻,才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江沉无比懊恼的打了自己两耳光,剧烈的疼痛拉回了他沉溺在醉意中的清醒,万分歉疚的抱着阮曦然,懊悔道,“是我混蛋,不该喝醉了对你犯浑。”   阮曦然看着江沉脸上的慌乱和后悔,心里并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感,反倒更加沉重。   因为他自己清楚,之所以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关系,也是他纵容了江沉,甚至主动迎合他、诱惑他失控……   他已经吃了打胎药,这个孩子留不住本就是注定的结果,如此一来,就将这一切栽赃嫁祸给酒后乱性的江沉,明明是对江沉的报复,可他却感受不到痛快。   阮曦然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挣扎了一会儿,可最后也没有开口告诉江沉事实,“我……”   江沉整个人都处在精神异常紧绷的状态,一边给吴悠打电话,一边给阮曦然收拾做一些紧急处理,然后抱着怀里的人赶往实验室。   上一次这么混乱狼狈,还是点点出生的时候,但这次显然比上次的情况更加急迫。   江沉自己就是医生,他心里清楚,阮曦然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会保不住。   好在吴悠就住在实验室,在江沉赶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把该做的准备提前准备好了,这两年他的性子也稳重了些,将对阮曦然有些不喜的情绪掩藏的很好。   江沉喝了酒,再加上他的情绪不稳,抢救的事便都交给了吴悠。   阮曦然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还残存着几分清醒,看着江沉紧张自责的模样,觉得有些心虚歉疚,便扭过头不愿再看他,而眼泪默默的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江沉还以为阮曦然是在埋怨他,心里的自责和愧疚更重,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说什么都像极了狡辩,最后只能无力的安慰了一句,“都会没事的。”   手术室的门关上后,江沉无力的靠在墙上,一副浑浑噩噩的失神模样。   他无比懊悔今晚多喝了那几杯酒,要是阮曦然因此而流产,他真的不能原谅自己这种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愚蠢行为。   紧张感席卷江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他努力回忆这件荒唐的事,可很多细节都是模模糊糊的,但他还记得阮曦然的抗拒、呜咽不止的哭泣声、以及小声哀求他轻点……   江沉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觉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是个轻易就被欲望驱使的禽兽!   他暗暗祈祷着阮曦然和孩子都能够安然无恙,可想到那些刺目的鲜血,心里的不确定却越来越大,于是便想,只要阮曦然没事就好。   江沉问自己,后悔吗?平心而论,是后悔的。   他不止后悔今天多喝了几杯酒对阮曦然做出的这种事,更后悔自己一意孤行的报复阮曦然、利用阮曦然,明明可以平静的结束这一切,可他还是放不下这些恩怨,放不下进行了一半的研究,于是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或许他真的不该这么执迷不悟下去……   过了好久,吴悠才推门出来,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笑意,长舒了一口气道,“已经没事了,是子宫异常收缩引起的出血,一部分原因是类子宫本身就比较脆弱,再加上他这一胎与第一胎间隔也比较短,所以先兆流产的风险就比较高,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嗯…太激烈的房事。”   吴悠说的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江沉自己就是个医生,竟然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阮曦然那一身的痕迹,让人不难想象出那场景有多激烈。   江沉骤然松了一口气,哑声道,“麻烦你了。”   那天,他坐在阮曦然床边,回想着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从年少到现在,江沉不得不承认,或许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阮曦然就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最特别的痕迹。   但那时候的阮曦然是骄傲又光鲜的小少爷,他不用去迎合任何人,因为会有足够多的人会讨好他,可江沉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对人卑躬屈膝,尤其是寄人篱下的状况下。   他不愿去讨好阮曦然,可在那段寄人篱下过得小心翼翼的日子里,江沉又何尝不羡慕阮曦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份羡慕却逐渐开始变质,成了不敢宣之于口的喜欢。   后来,江沉选择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去努力提升自己,在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才重新回到这座城市。   他一直认为这一切都与阮曦然无关,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阮曦然在他那段自卑暗淡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存在。   是喜欢,又不是单纯的喜欢,他可以平静的做到不占有,不靠近,甚至不见面,但那个人就是很特别的存在。   这也就是为什么阮曦然现在已经不再光鲜漂亮,也不再骄傲耀眼,但江沉依旧不愿意放过他,因为在江沉的心里,阮曦然一直就是他们刚遇见时那样,一个骄矜又精致的小少爷。   阮曦然昏睡了一天一夜,江沉一直在旁边守着他,他生性寡言,但这次却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说了点点,也说了他们以后……   但世事总是难料,阮曦然醒来后好像失智了。   阮曦然忘记了许多事情,不记得江沉,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就像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眼神清澈又胆怯,懵懵懂懂的望着江沉。   江沉和吴悠都沉默了。   江沉看着阮曦然神色复杂,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阮曦然忘掉了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换一种方式重新开始?   最后还是吴悠开口解释,“可能是由于心理压力过大,又突然受到刺激,所以激发了人体内的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暂时封存所有痛苦的记忆,这种现象并不少见。”   江沉一直看着阮曦然,声音哑的像砂纸磨过的一样,低声道,“我知道,是我把他吓坏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通知~   很抱歉,今天不会更新了,等更的宝不要等了~   主要是年过完了,年前没有交给论文老师的初稿又在催了,这种焦虑感真的让人静不下心码字,写论文之余抽空码字也很头疼,论文进度慢又没写多少东西,就更没心思码字了,都要卡文了dT-Tb   昨天写了一点,这种状态真的写不出什么甜的情节,所以就放弃了,打算这两天把初稿发给老师再码字。   关于结局,Be的情节已经想好了,很狗血,不过还是有点虐的,写了会单独列一章,可以提前避雷,He的稍微长一点,但也不会很多,着急完结,会尽快写的,等我干完这点论文dT-Tb?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沉&阮曦然(三十五)“我肚子里有宝宝吗?”即将恢复神智   阮曦然什么都忘了,如一张白纸那般,可以被随意涂鸦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而这一次,江沉选择用一个谎言来困住他。   在江沉织造的谎言里,他们是一对爱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又半真半假的说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   对此,阮曦然信了又没有全信,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大概是因为身体的自我防御机制,但还是本能的想要远离江沉。   可他毕竟已经忘记江沉对他做的那些恶劣的事情,几天的朝夕相处下来,阮曦然很快就对江沉放下了戒心,再加上有点点在,便对这个谎言信以为真。   阮曦然很喜欢点点,而且很轻易就接受了点点的身份,由于忘记了诸多的顾及,这种喜欢表现的更加直白,还会经常抱抱他亲亲脸蛋儿。   最初的那几天,他会趁着江沉不在的时候,悄悄的问点点,“点点,我真的是你爸爸吗?”   点点扑倒阮曦然怀里,一脸认真的点头,“你当然是我爸爸呀!”   阮曦然纠结的皱着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别扭的问,“那…你爹地和我…是,在一起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江沉的时候,心口总是闷闷胀胀的,让他很难不对江沉嘴里的他们心存怀疑。   点点不明白阮曦然心里的那些圈圈绕绕,只是认真回答道,“对啊,爸爸爹地和我,我们三个在一起啊!”   话音刚落,点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趴到阮曦然的肚子上,又兴奋道,“不对,爸爸肚子里还有弟弟妹妹呢!”   阮曦然愣了一下,仿佛生锈的脑子缓慢转动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弟弟妹妹?”   虽然他忘掉了很多事,似乎还有点笨笨傻傻的,但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有孩子的话,是有些不对劲的。   自从点点跟阮曦然说过弟弟妹妹后,他那大半天精神都有些恍惚,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又似乎好像很合理,就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想明白而已。   晚上,江沉守在阮曦然身边,耐心的问他今天都做了什么,有没有好好休息,又隐晦的问他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阮曦然摸着自己的肚子摇摇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闷声道,“肚子上…好丑……”   生育所留下的痕迹是难以磨灭的,哪怕他的腹部已经重新恢复了紧致,可那道剖腹留下的疤痕和泛白的妊娠纹依旧清晰可见。   江沉眼睛暗了暗,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此而后悔?他对阮曦然,爱恨掺杂的情意有多少,做出的事情就有多狠。   明明知道阮曦然多么爱漂亮,却还是故意让他变成现在这种破破烂烂的模样。   江沉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眼睛直直的看着阮曦然,低声安抚道,“我觉得一点都不丑。”   阮曦然不说话,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表情落寞又悲伤,好一会儿,才用极轻的声音说,“是丑的。”   江沉浑身一怔,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   江沉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块巧克力,就像是哄小朋友那样放到他的手心里,“别想了,给你带了这个。”   阮曦然看到手心里的巧克力,眼睛亮了亮,向下弯的嘴角也抿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好吃的?”   可能是出于小孩子的本性,又或者是之前有过太多苦涩的记忆,所以在短暂性失智后,阮曦然就很喜欢吃甜甜的东西,有时候还会和点点凑到一起偷吃糖果。   有了巧克力,阮曦然就把想着要问江沉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嘴里含着巧克力,笑的像个偷腥的小猫般狡黠,“点点也有吗?”   “没有,特意给你带的。”江沉轻轻一笑,然后附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阮曦然怔愣的看着江沉的脸,好一会儿才低头捂着胸口,恍惚道,“我这里有点难受……”   他是忘记了很多事,可他的身体却依旧江沉带给他的感受,一点亲昵的动作,都会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失控。   江沉浅尝辄止,之后又十分自然的将阮曦然揽进怀里,短暂的安心之下是他不敢直视的慌张和焦虑。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只是一场他用谎言编造的美梦,阮曦然恨他,就如同他恨阮曦然一样。   这样的日子很安逸,阮曦然变得越来越依赖江沉,每天和点点一起玩闹,还会兴致勃勃的在厨房里瞎捣鼓,与此同时,他的肚子也一点点大了起来。   自从阮曦然怀孕后,江沉都会定期给他检查身体,出事后没多久的一次检查中,在检查结果中就发现了异样。   江沉看到这个结果,眉头紧皱,可隐隐又有些兴奋和激动。   阮曦然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   是个好消息,但也不能算作是好消息,喜忧半掺这个词最能代表江沉此刻的心情。   对于实验来说,这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意外之喜,可站在江沉如今现在的角度,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清楚阮曦然将面临多大的风险。   阮曦然的体质有点差,再加上他生点点的时候是剖腹,没有养足两年就再次怀孕,又还是双胞胎,以后随着孩子越长越大,很容易引发子宫破裂……   越想下去江沉越觉得不安,可他又不免抱着些许的侥幸心理,他自己就是医生,或许他能做到让阮曦然顺利生产呢?   在阮曦然和实验之间,天平趋于平衡了一瞬间,可又渐渐偏向了实验,他再一次将阮曦然置于了危险至极的境地。   说来也是可笑,江沉无数次后悔过自己做的事,可却从未在伤害阮曦然的这条道路上选择停止下来。   阮曦然把孩子的事忘了,可是点点没忘,他经常会趴在阮曦然的肚子上,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次数多了,阮曦然越想越不对劲儿,主要是他也发现自己的肚子有了点变化,这才终于想起来跟江沉质问孩子的事。   冬天的冷风刺骨,但是因为房间里开足了暖气,阮曦然就穿着简单的睡衣睡裤,睡衣的领口大开,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皮肉细嫩,性感的锁骨清晰可见。   不过这可不是在玩什么诱惑,单纯就是跟点点玩的太疯,热的了。   晚上洗完澡,阮曦然坐在床上对着自己的肚皮发呆,还时不时用手指头戳一下,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缓,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江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阮曦然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微微一怔,然后走过去问,“在做什么呢?”   “这里…有个宝宝吗?”阮曦然戳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一脸不解的看着江沉。   江沉在阮曦然身边坐下,沉默了半晌,才牵强的笑了笑,有些忐忑的看着他问,“嗯,你不喜欢吗?”   阮曦然垂下了头,似乎是有些不太高兴。   江沉心里一紧,又佯装平静的揽住阮曦然的肩膀,柔声道,“他们会和点点一样可爱,一样喜欢你,跟你一起玩,你觉得不好吗?”   阮曦然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捂着胸口闷闷的说,“我不知道,这里痛痛的,不舒服……”   江沉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硬,他当然知道阮曦然不喜欢孩子,可他却妄想着阮曦然能妥协一次又一次, 他能像爱点点那样,再一次爱他肚子里的孩子。   “不舒服就不想了。”江沉俯身去抱住他,又笑着说,“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们就不要他们了好不好?”   阮曦然的眼睛更红了,又气恼的推了江沉几下,好一会儿,才微微哽咽道,“没有不喜欢……”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难过,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他也是能怀宝宝的吗?   “我能生宝宝吗?”阮曦然情绪稳定下来后,趴在江沉胸口,好奇又不解的问。   江沉摸着阮曦然的肚子,将头抵在他的发顶,低声道,“当然,点点就是你生下来的。”   阮曦然突然坐起身,掀起自己的衣摆,指着肚子上那条疤问,“那点点是从这里被拿出来的吗?”   “对,你怀点点的时候很辛苦。”江沉温热的指腹划过阮曦然肚子上的疤,温声道。   阮曦然不说话了,没一会儿,脸居然还红了起来,扭捏的看着江沉,含含糊糊的问,“我…怎么怀上宝宝的呀?”   江沉笑了笑,转身将阮曦然半压在身下,唇边的笑意又深了深,正经道,“欺负你。”   “怎么…么欺负?”阮曦然眼神闪躲着不敢看江沉,但还是追问了一句。   不知是不是想到那场血腥的情事,江沉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好一会儿才拉回自己的思绪,笑着在阮曦然的唇上亲了一下,“就这样欺负的……”   阮曦然心跳如擂鼓,背过身去不再跟他说话,也就没有看见江沉眼底晦暗又复杂的情绪。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一转眼就到了初夏,阮曦然的肚子已经高高鼓起,一举一动都透着笨拙的孕态。   已经快七个月了,但怀着双胎的肚子要大一点,辛苦又煎熬,阮曦然的腿又不好,这些天他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这些天,江沉一直心惊胆战的等着阮曦然生产的那一天,但没想到,率先等到的是他彻底恢复清醒的那天……?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江沉&阮曦然(三十六)恢复清醒 “你又骗了我一次”   这几天,阮曦然明显沉默了许多,就连和点点一起玩都有些提不起劲儿,自己偷偷躲在房间里,双手捧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此,江沉有些担忧,再加上阮曦然已经到了孕晚期,他就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专心在家陪着他。   说的残忍一点,陪伴的同时,江沉也会时刻检测阮曦然的身体状况,然后留下第一手的资料和数据,为之后的实验做参考。   阮曦然枕着个大的玩偶熊半躺在床上,因为普通的睡衣穿上太勒肚子,便被江沉哄着穿了睡裙,大大的裙摆被高隆的肚子顶起来,更显得孕味儿十足。   他的手随意搭在肚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着肚子里调皮的孩子,眉头微微拧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江沉走进来,阮曦然似乎有些不开心,嘴角撇了撇,又故意扭过头不愿看他。   江沉走到阮曦然跟前,笑着询问道,“怎么了,看着这么不高兴?”   阮曦然气鼓鼓的哼了一声,笨拙的扶着腰坐起身,一副要和江沉没完的架势,一开口却是没什么底气的质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江沉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也不明白阮曦然为什么这么问,疑惑的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才不信。”阮曦然眼睛亮了亮,却还是要口是心非的反驳。   “为什么不信?”江沉起了逗他心思,嘴角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阮曦然欲言又止,眼神躲了又躲,好半晌才含糊道,“因为我觉得…你好像…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这么想?”江沉脸上的漫不经心渐渐淡了,多了几分正色。   “肚子太大了,丑……”阮曦然摸着肚子,委屈像是突然达到了顶峰,连声音里都透着细微的哽咽。   江沉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沉默了片刻,才稳定好思绪,附身将阮曦然抱住,极认真的低声道,“不丑,也没有喜欢别人,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   “骗人!”阮曦然推了推他,实际却没用什么力气,埋在他胸口闷声道。   “没有骗你,真心的。”江沉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又靠在阮曦然的耳边,让他忍不住就红了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阮曦然抬起头,脸红的不像话,眼神挣扎又犹豫,却又突然在江沉嘴上亲了一下,别扭的问,“别人在一起,也只亲亲吗?”   “什么?”江沉一时没反应过来。   “电视里说的,欺负……”阮曦然结结巴巴的说着,头却越来越低。   前几天,他玩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点进去了一个广告弹窗,很不堪入目的那种,他却隐隐想起了点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忧。   那种事好像是很亲密很亲密的人才会做的,可是在他仅存的记忆里,江沉从来没有对他做过这些事,顶多是亲的用力一点。   江沉眸色渐深,可又闪过一丝后怕,笑着逗弄他,“你想被欺负啊?”   阮曦然眼睛眨啊眨,就是不肯去看江沉,手足无措的捧着肚子,低声道,“就是怕…怕你觉得丑……”   这种自卑像是已经刻进他的骨髓里,哪怕已经忘记了过去的那些不堪,可看着自己怪异臃肿的身体,依旧觉得很羞耻。   江沉安抚性地揉了揉他额头,并没有选择再进一步,温声道,“别胡思乱想了,而且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丑。”   “哦。”阮曦然缩在江沉怀里,闷声应道。   这种平静的日子是在一天下午被毫无预兆打破的,把江沉打的措手不及。   那天下午,阮曦然睡了一觉醒来后,记忆的阀门像是突然被打开了,纷乱繁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好半晌都愣愣的没有动静。   “唔……”阮曦然下意识闷吭了一声。   两个孩子很爱闹腾,再加上阮曦然的身体底子不太好,踢几下就让他觉得有些难受了。   剧烈且频繁的胎动彻底让阮曦然清醒过来,浑浑噩噩大半年,骤然看到身前高耸的肚子,他的理智和自欺欺人瞬间成了泡影。   阮曦然怔怔的低着头,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明明他记得他吃了药,流了血,孩子为什么还在?   浑身一阵阵发冷,让阮曦然根本无法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更让他后怕的是,他是吃了药的……   一般来说,吃过打胎药之后留下来的孩子,很大概率会因为药物而致畸。   他不知道江沉知不知道这件事,但他知道,江沉很难会不知道他吃打胎药的事。   要是江沉明知道他肚子里将会是个畸形的孩子,为了他的实验,还是哄着他生下来……   阮曦然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一阵悲凉凄苦,实际上,江沉是医生,他怎么可能检查不出来他吃了打胎药?   而他隆起的肚子,不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眼泪不听话的往下掉,阮曦然委屈的呜咽出声,死死按着肚子茫然无措,喃喃道,“为什么就是不能结束呢?”   江沉回来后,像往常一样来到阮曦然身边,可这一次等待他的不再是被他哄骗,而无比亲近他的阮曦然了,而且一个被欺骗后即将生产的可怜人。   那时候的阮曦然看着很狼狈,哭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抽噎着呼吸都是凌乱的,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好。   江沉看到无数次想象过可能会到来的画面,可真正来临的这一刻,他却有些不敢靠近。   阮曦然抬起头,看着江沉无言苦笑,深深的无力让他几乎抓狂,真的还不如死掉呢,死了就不用受这些屈辱和折磨了。   “江沉。”阮曦然哑声道。   江沉心头一紧,罕见的有些紧张和无措,迟疑道,“你…都想起来了?”   阮曦然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表情比哭还难看几分,有种心如死灰的平静,“你骗我?江沉,你又了骗我一次。”   “我……”江沉有些无言以对,毕竟就这件事而言,的确是他有错在先。   “江沉,我已经给你生过一个孩子了,这样还不够吗?就非要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我,看着我现在像个怪物一样狼狈你才舒心是吗?”   阮曦然站起身,缓缓走向江沉,一字一句泣血般的控诉道,铺天的愤怒和无力感让他的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哪怕已经生育过点点,可他依旧是个男人,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我不是想折磨你。”江沉很苍白无力的解释道,或许他的出发点不是折磨,但的确让阮曦然经受了很多的痛苦。   “那这是什么?”阮曦然指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嫌恶,又冷嗤道,“我现在都觉得我自己好恶心,真的太恶心了……”   阮曦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睛湿红的看着江沉,眼底的痛苦几乎要漫出来,那双妩媚勾人的狐狸眼再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阮曦然……”江沉哑声唤道,语气里包含着说不清的无奈和担忧。   “江沉,你为了做这个实验,也是真能豁的出去啊,还骗我说什么我们是爱人,是一家三口,我真的想想都觉得倒胃口,更可笑的是我竟然还信了……”   阮曦然的状态有些不对,狰狞的面容,尖厉的声音,眼里含着泪光,状若癫狂,看着很狼狈,但也很可怜。   以前,他只当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自食恶果,毕竟之前做下的错事,既然无力改变,那他就只能选择承受后果,无论多么难堪痛苦,他都认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江沉明明答应放他自由的的,可还是让他再次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江沉上前不顾阮曦然的挣扎,紧紧抱住他,一点点的收紧怀抱,沉默了好半晌,哑声道, “就当是你欠我的。”   “我还的还不够多?你到底还想要什么,要我的命吗?”阮曦然哽咽出声,沙哑着声音质问道。   “不够,你忘了,我还替你父亲还了赌债。”江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口不择言的说了个最不合适的理由。   阮曦然无力的笑了一声,轻声道,“三千万,我记得……”   江沉后悔提起这件事,却张不开嘴去找补回来,便选择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阮曦然退到离江沉三步远的地方,“江沉,你做的这一切是想要这个孩子,还是只是为了你的实验?”   阮曦然心里清楚答案,可或许是出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还是期盼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毕竟江沉对点点很好。   江沉眸色微闪,坦然道,“我是为了实验,但是我……”   “我吃过打胎的药。”阮曦然终于死心,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挂着说不出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N/A ?   江沉当即愣住了,阮曦然的眼睛更红了,却笑着说,“就在那天晚上,我偷偷买的药,很有效,很快肚子就开始疼。”   江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阮曦然低头看着肚子,痛苦和茫然交织在一起,“可是弄成现在这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江沉&阮曦然(三十七)“欠你的,这次我都还给你……”   江沉直直的看着阮曦然,想到那夜令人惊慌的画面,神色复杂,良久,嘴角轻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哑声问,“所以那天晚上…你是故意的?”   那天晚上,他是醉的很厉害,可隐隐还记得一些模糊的细节,他明明感受到,阮曦然是愿意的。   “是啊,我想报复你的……”   阮曦然是笑着说,可声音却被哽咽压的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一点都听不到了。   他是想报复江沉的,可无论他怎么做,痛苦的都只是他自己,好像没有伤到江沉分毫。   “阮曦然,我们就一定得这样吗?”   江沉一字一句的问,似乎也被这段畸形扭曲的关系折磨的疲惫不堪。   听出江沉话里的无奈,阮曦然只觉得好笑至极,可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酝酿充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就一定要让我一次又一次……”阮曦然看了看肚子,又看向江沉,哽咽的说不出下面的话。   他的肚子一次又一次鼓起来,却没有一次是他甘愿的,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   江沉一步步走到阮曦然跟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软声请求道,“这是最后一次了,生下他们行吗?”   阮曦然轻轻摇着头,眼泪掉了一颗又一颗,无力的质问道,“江沉,你就只想着你的实验吗?哪怕孩子是畸形的残疾的傻的,你都不在意吗……”   心已经痛到麻木了,江沉已经将他逼到了绝路上了,他无处可走,也无法做到接纳自己,更别说接受眼前令人绝望的现实。   “他们很正常,相信我行吗?”江沉捧着阮曦然憔悴又满是泪痕的脸,认真道。   江沉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可他相信自己对检查结果的判断,两个孩子都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   阮曦然根本不信,只当这是江沉找的借口。   久违的沉默再次充斥在这个家里,点点心思敏感,很快就发觉出不对劲,小脸儿上也浮现出一抹担心。   他跑到阮曦然所在的主卧,双手合抱住他的腿,小眉头皱着,“爸爸,你不高兴吗?”   阮曦然低头看着跟前两岁多的孩子,心口一阵阵生疼,他伸出手,却怎么都没狠下心推开点点。   血缘的力量真的很强大,点点长的很像他,眉眼和他如出一辙,但也很像江沉,鼻子和嘴巴如同复刻一般,很漂亮的孩子,可惜不该选择他们当父母。   “你……”阮曦然有些无措,看着点点的眼里满是紧张。   点点俯身趴在他高隆的孕肚上,听了一会儿,又仰起头,像往常一样问,“爸爸,弟弟妹妹闹你了吗?”   阮曦然下意识想推开他,可手在碰到他的小身子的时候,心又不由得软了,良久,才僵硬的说道,“没有,他们很乖……”   阮曦然心里乱糟糟的,他没有心思去应付孩子,便让点点自己去玩玩具了。   瘫坐在床上,阮曦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继续一意孤行的把孩子打掉吗?   双胎七个月,还能打的掉吗?阮曦然不知道,也狠不下心,因为这比当初吃药还要残忍一百倍。   不止江沉觉得倦怠了,阮曦然也觉得精疲力尽,他甚至已经不想再挣扎,连嘶吼和质问都觉得多余,除了浪费力气,还能有其他的结果吗?   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彻底的堕落,阮曦然似乎认清了现实,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见阮曦然这样,江沉安心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更多的还是浓浓的担忧。   因为他并没有告诉阮曦然,这一次需要他自己将孩子生下来,的确很残忍。   这个决定很冒险,江沉犹豫过,也纠结过,可最后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阮曦然的命终究抵不过他的追求。   或许不是阮曦然的命抵不过这场实验,是他始终放不下心里的执念,也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总的来说,江沉算是个薄情的人,至少也是个足够心狠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阮曦然的身形微晃,睫毛颤了又颤,看着江沉的眼里满是震惊和恐惧,几乎要将自己的掌心扣的鲜血淋漓。   他知道江沉恨他,却没想到江沉会对他这么绝情,以至于想要用这种屈辱的方式来折磨他。   气愤和屈辱让阮曦然的身体都僵硬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死死的看着江沉的背影。   “让我…自己生吗?”   阮曦然艰难的发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语气里满是震惊,又仿佛觉得荒谬至极。   江沉身体明显一僵,有些慌乱的转过身,连手机传来的声音都顾不上了,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音来,看着阮曦然的眼里是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慌张。   “这是你实验的新阶段?”阮曦然看似平静的问,心却已经碎的七零八落。   江沉心里像是压了个大石头,良久,才心虚般点了下头,“是,但我会让你平安的。”   阮曦然自动忽略了他的那句废话,真的是可笑,让他平安?   如果真的想让他平安,就不该让他一个男人——不可能生育的人,去顺产一对儿双胞胎,这简直匪夷所思,又可笑至极!   阮曦然按着肚子,哑声道,“江沉……”   话里包含着多少失望,痛苦和崩溃,江沉听的出来,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给予他痛苦的人是自己。   “你想要我的命,不至于要用这么残忍的办法吧?”阮曦然苦笑道。   挑战自然规律,挑战医学的极限,江沉有这个勇气,可他的身体却没那么抗造,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能撑过去……   阮曦然甚至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狼狈又羞耻,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省的还要羞辱他一番之后,再被活活疼死。   “我不是。”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过于苍白,江沉轻声道,“我会让你好好的。”   阮曦然不说话,擦掉了脸上的泪痕,无甚所谓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上扬的嘴角藏着说不完的悲凉。   之后的几天,阮曦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知道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用沉默反抗这一切。   江沉着急,可也不敢逼他,只能让点点去哄着他吃点东西。   阮曦然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发呆,他睡不着,不只是心理上的原因,更多的是出于身体,腰酸背痛,尾椎骨疼,肚子也坠的生疼……   原本孩子总是很活跃,只是渐渐的,变得越来越不爱动弹了,阮曦然像是毫无察觉似的,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生育的容器。   他不想去思考什么,可这段屈辱的日子却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   第一次怀孕、流产、入狱、第二次怀孕、生产、又怀孕……   世界上可能就他一个男人有这样的经历吧,阮曦然苦笑,可心里的苦涩又浓了几分,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嘲。   虽然可耻,但他不得不承认,和江沉纠缠的这些日子,他的心曾经沦陷过。   从他不再想起黎锦,脑子里充斥着的都是江沉的时候,他就感觉出了不对劲,可是这份感情是畸形的,注定开不出花来。   他还忽略掉了很多东西,譬如江沉曾把他当做过白沫,对啊,江沉是喜欢白沫的。   阮曦然想起那个娇俏又柔软的男孩,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恶毒,变得扭曲又丑陋。   原来江沉喜欢那样的人,干净、柔软、乖顺又善良,而这些品质似乎在他身上都看不到。   阮曦然自嘲般勾了勾唇,所以江沉不喜欢他这样的人,只会恨他,恨不得他死,还非要痛苦的死掉才满意。   夜深人静的晚上。   江沉以为阮曦然睡着了,取了钥匙,偷偷的打开了房门,轻手轻脚的在他身边躺下,有种久违的眷恋。   他伸手轻轻搂住江沉的腰,下巴抵在他的颈肩,又不安的轻蹭了两下,一颗摇摇晃晃的心似乎才找到了一点归处。   而阮曦然根本没睡着,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心里的悲凉更浓,低声哀求道,“江沉,别折磨我了行吗?”   “最后一次,坚持一下行吗?”江沉蹭了蹭阮曦然的脸颊,温声请求道。   阮曦然叹了口气,这是他能坚持的事吗?他简直不敢想象,让他靠自己生下孩子,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况且他肚子里的还是两个,好像连老天都不想让他活下去了。   都说恶人要由天来收,阮曦然想,看来老话不假。   “江沉,你太看得起我这具破败不堪的身子了。”阮曦然轻笑了一下,低声道。   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六岁,身体却已经是伤痕累累了,如今怀着两个孩子,做手术都难下手术台,更别说让他自己生了……   他要是生的下来,也算是奇迹了。   江沉不安的将他抱的更紧,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抚阮曦然,“我会让你没事的。”   阮曦然摸着高隆鼓胀的肚子,无所谓的心态达到了顶点,扯着嘴角喃喃低声道,“就当是欠你的,这次我都还给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江沉&阮曦然(三十八)be结局完结 he结局待续   七个多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阮曦然站在镜子面前,端详着镜子里那个身材怪异的男人,脸上的苦涩愈发浓烈。   “真丑……”阮曦然喃喃道。   他平静的叙述着事实,只是语气难免有些自嘲,他才二十几岁,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狼狈糟糕的模样。   阮曦然摸着高隆的肚子,眼里满是哀伤,最后一次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只是让阮曦然崩溃的远不止于此。   阮曦然肚子里的孩子快满八个月了,他的身体也发生了不少变化,而最明显的就是胸口的肿胀感,让人莫名觉得心慌意乱。   他觉得羞耻,便刻意不去想这件事,但越是不去想,就越发觉得难受,甚至已经开始涨的生疼。   洗澡的时候,阮曦然忍着羞耻碰了一下,疼的他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也像是被突然抽走了力气,差点没站稳摔到在地上,最后只能狼狈的扶着孕肚喘粗气。   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让阮曦然觉得日子越来越难挨,甚至有那么一刻,他想着干脆死了得了。   何必再赌一把呢,他注定不会赢的。   可他还是没有选择死,他是个懦弱的人,可在报复江沉,想让江沉后悔的这件事上,他表现出异常的坚决。   他从来没有放弃要去报复江沉的念头,即使是让他痛苦不堪,没有一点尊严的死去,他也依旧选择这么做。   已经八个月了,阮曦然暗暗算着日子,他顶多再怀半个月,就必须借助外力提前生产。   是的,他并没有打算要好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所有的忍耐都算作是他的蛰伏,尽管他并不是要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他只是要让江沉痛苦而已。   只是这一天来的格外突然,甚至让阮曦然自己都有点猝不及防。   那天,陆铭带着自己儿子上门做客,一方面是架不住贺慕的央求,另一方面也是想来看阮曦然的近况。   他和阮曦然并不认识,但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他和江沉的恩怨纠葛,作为朋友,他很难去评判江沉的对错,但或许是亲生生育过孩子的缘故,他难免对阮曦然有些同情。   毕竟阮曦然和他不同,他是心甘情愿,自愿给自己找罪受,无论吃多少苦,都是他活该,可阮曦然却是被迫怀上孩子的,而且还不止一次……   稍微代入一下阮曦然,陆铭就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爱和恨都成了感情无法宣泄的枷锁。   “江叔叔,弟弟呢?”贺慕扑上去抱着江沉的腿,仰着头,一脸兴奋的问。   贺慕今年已经三岁了,比点点大了整整一岁,而且完美遗传了陆铭和贺睿的优点,浓眉高鼻梁,妥妥的浓颜系小帅哥。   江沉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去了点点的房间,“在房间里搭积木呢,去和点点一起玩会儿吧。”   江沉和陆铭在客厅聊天,阮曦然隐约能听到几声交谈,淡淡的局促感萦绕在他的心头,有种怕被人撞破的心虚感。   在看到贺慕的那一刻,之前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情狠狠敲击着他的精神防线,让他再次看清楚现实——他只是江沉实验的小白鼠。   仅此而已。   由此可见,对江沉来说,他并不特别,如果非说特别一点,大概就是江沉特别恨他,所以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   “爸爸,他是慕慕哥哥。”   点点领着贺慕,趁着江沉不注意,钻进阮曦然的房间,开心地介绍这自己的朋友。   点点说着便扑到阮曦然身前,趴在他圆鼓鼓的肚子上,扭着头和贺慕骄傲的说,“哥哥,你看,爸爸肚子里就是我弟弟妹妹,我也要当哥哥了!”   阮曦然看着贺慕,脸色苍白了几分,尴尬的推了推点点,低声训斥道,“点点,别胡说!”   “才没有胡说,就是有弟弟妹妹嘛!”点点瘪着小嘴儿,气呼呼的反驳。   看着像“怪物”一样的阮曦然,贺慕的神色也不如一开始轻松,眼睛一直看着他高耸的腹部,有些怯怯的问,“叔叔,你肚子里真的有弟弟妹妹吗?”   阮曦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孩子的话,看着贺慕,心里莫名有些酸,他就是那次实验中留下的孩子吗?也是江沉的孩子……   他不想去回想过去的事,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他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他没有流产的话,那个孩子现在应该四岁了,比眼前的小孩还要大一些。   “没有。”阮曦然声音微哽,僵硬的弯了弯唇角,眼神却不自觉闪躲着。   而这两个字,正好落在推门进来的江沉的耳朵里,他的心头一紧,连脚步都下意识顿住了。   跟在身后的陆铭,视线越过江沉落在了憔悴不堪的阮曦然身上,瞳孔微缩,似乎是没有料到江沉会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良久,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对上陆铭半是嘲讽半是同情的视线,阮曦然自卑的垂下了眼帘,嘴角浅浅扯了扯,似乎在努力维持着仅有的一点自尊,扯着最后一点点的遮羞布。   江沉看了眼阮曦然,眼里的柔意如绵绵的春雨落池塘,掀起来细微的波澜,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点点,和哥哥出去玩吧。”江沉朝点点招招手,温声道。   点点和贺慕出去后,江沉看向陆铭,看出他眼里的不赞同,心下默然,拍了拍他的肩,和他一起去了客厅。   回想着他们亲昵的动作,以及眼神中默契的交流,阮曦然心口抑制不住的生疼,嘴角牵强的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生命力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流逝……   他流产,之后又坐牢,而江沉只是换了一个人继续实验,可笑吧,偏偏他还自欺欺人,心存幻想。   或许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爱情,毕竟他们看起来那么像一家三口,连带着点点,都不是他的了。   或许是受了母体情绪的影响,他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阮曦然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但他也不在乎了,自虐般感受着越来越尖锐的痛苦。   过于沉重的肚子开始发硬,每一次收缩都会带来一波疼痛,如同有一把尖刀把肠子全绞在一起,再狠狠的划开,仿佛肚子要炸开一样。   阮曦然狼狈的瘫软在床上,他抱着被子,将痛苦的呻吟压在喉咙里,薄汗渐渐凝成汗珠,而后沿着鬓角滑向脖颈。   他忍着痛,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汗水和眼泪流了一行又一行,不知道到底是在故意折磨自己,还是在报复江沉?   江沉发现的时候,阮曦然已经疼了许久,甚至意识都有点模糊了,只觉得疼的麻木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江沉慌张的看着阮曦然,眼里闪过明显的害怕和紧张。   阮曦然恍惚般睁开眼睛,又想没听见似的将头埋在被子里,低低的呜咽很轻,消极抵抗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我带你去实验室。”江沉眉头紧皱,当机立断要将阮曦然抱起来。   阮曦然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呜咽了一声后,哑声道,“我…我不去……”   “听话。”江沉沉声安慰道,便急匆匆抱着阮曦然出了房间。   点点跟在后面,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紧张的情绪,坐在阮曦然旁边,眼眶通红,小脸儿却煞白。   “爹地,我能不能不要弟弟妹妹了,不要爸爸疼……”点点小声说着,眼泪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江沉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沉默以对。   点点小脸儿紧绷,红着眼睛去搂阮曦然的手臂蹭了蹭,小声哄道,“爸爸,呼呼,一会儿就不痛了。”   阮曦然不想让自己更加狼狈,也不想在孩子面前失态,摸了摸他的头,用气音低声安抚道,“乖,没事的。”   躺在产床上,阮曦然的眼泪更加汹涌,他看着江沉,失望至极,奄奄低声道,“江沉,我不生……”   “生下他们行吗?算我求你,我相信你可以的。”江沉心里也没底,却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附身靠在阮曦然耳边低声道。   阮曦然摇了摇头,苦涩的笑容中满是嘲讽,眼帘颤了颤,才低低的说,“江沉,唔…我做不到,我没力气,也不会生……”   “生下来,之后我们一笔勾销。”江沉深吸了口气,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万般不舍又无可奈何。   明明得了一个脱离苦海的允诺,可阮曦然却不觉得欢喜,他没有骗江沉,他是真的生不下来。   “我不会……”阮曦然声音变了调,肚子硬的像石头,压的他的腰都要折了。   “那你是想带着孩子去死吗?”江沉低吼道,情绪稳了稳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最后一次,之后我们彻底两清,你必须生下这两个孩子,这是你欠我的。”   阮曦然闭上了湿红的眼睛,良久,才喃喃低声骂道,“江沉,你真不是个东西……”   后来,江沉给他注射了催产素,肚子像是要爆炸一样,疼的他几乎想死过去,身体像是要被撑开,耻骨和私密处疼的令人昏厥。   “啊……”阮曦然躺在产床上,痛苦的挣扎着用力,脖颈处的青筋清晰可见。   身后那处,毕竟不是用来生育的,要容纳一个孩子异常艰难,他下身仿佛要被撑爆了,可孩子却没有移动分毫。   “我…真的…生不下……”阮曦然浑身虚脱,像从水里捞出来那样,低低的说。   “在坚持一下,很快了。”江沉眉头紧皱,心里也是焦急。   明明才八个多月,早产的孩子体型都偏小,又是双胞胎,按理说不会这么艰难,可阮曦然却根本生不下来。   “我没…没力气……”   阮曦然咬紧下唇,冷汗涔涔,他不想让自己那么狼狈,可根本控制不住被折磨到接近崩溃的自己,忍不住痛呼出声。   “啊…呃……好疼……”阮曦然的面容因为疼痛变得扭曲丑陋,身体止不住颤抖,整个人如同在水里捞出来似的。   身体像是要从中间被破成两半,一点点的裂开,鲜红的血从狭窄的地方流出来,而且变得越来越多,可孩子还是纹丝不动。   疼的狠了,阮曦然顾不上和江沉赌气,呜咽着哀求道,“不…不行,我…我不生了,求你,剖…剖腹产好不好……”   他看着可怜极了,眼泪流个不停,又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着,一刻都不得消停,身体一次次的抬起,又重重的落下,身前高隆的肚子如一座小山丘压着他,让他痛苦不堪。   “再试一试,再试一试。”江沉握着阮曦然的手,紧张的安抚道,不肯轻易选择放弃。   “我…我不行的……我真的不…唔…生不下来……”阮曦然满眼绝望的看着头顶上的那块天花板,哽咽声越来越明显。   对生产的茫然和恐惧,让阮曦然根本不敢去想自己能不能生下孩子,他一个男人,孩子真的能从那极狭处生下来吗?   阮曦然疼了三个小时,人已经没了力气,如同一条濒死的鱼躺在产床上,可孩子依旧没有要生下来的迹象。   他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奄奄一息的半闭着眼睛,根本使不上劲儿,高耸的肚子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江沉心头。   他不想放弃,可阮曦然已经没有力气……   到底该如何抉择?江沉伸手抚了抚阮曦然被汗水濡湿的头发,内心异常煎熬。   就在江沉做出决定的前一刻,阮曦然却如同回光返照般恢复了一点力气,他弯了弯嘴角,颤抖着朝江沉伸出手,一副索求拥抱的姿势。   江沉俯下身,阮曦然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用尽全身力气,咬进肉里,留下最深刻的痕迹。   “唔……”阮曦然眼睛湿红,头发凌乱,面目狰狞,就仿佛是一个要将江沉一同拉下地狱的恶鬼。   他要江沉永远记住他,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要江沉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阮曦然对抗着阵痛而被迫用力,挣扎地仰起头,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江沉,我恨…恨死你了……我生不下……”   他被这种绵长尖锐的疼痛折磨的没脾气,力气在快速流逝,也顾不上体面和尊严,死死咬紧下唇,听着江沉的指挥胡乱使劲儿,两条细白的腿正抖个不停……   经过无数次的努力,终于能看到孩子的头顶了,江沉的眼霎时红了,浑身颤抖地抱着阮曦然,激动道,“很快了,很快就出来了,再用力一点。”   他死死咬着江沉的肩膀泄愤,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又经过近十分钟的苦熬,才终于将肚子里折磨自己的小东西给逼了出来。   “啊唔……”   阮曦然猛的睁大眼睛,上身猛的弹起来,如一张弓被奋力拉满,他浑身颤抖不已,身下的血流的更快了。   “哇~”   只见一个巴掌大小的孩子从阮曦然双腿间滑落,浑身通红,小手蜷缩着,小的如同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儿,连哭声都很微弱,让人不由得心中一紧。   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阮曦然那瞪大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狰狞的面孔也仿佛定格在那一刻。   身体骤然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然后重重落了下去,他浑身瘫软的躺在产床上,身下一片狼藉,双腿还屈辱的张开着,可他连合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剪掉孩子的脐带,短暂的轻松过后,江沉很快便认清了现实,但还不等他再说什么,阮曦然的状态就已经变得很不好了。   只见血像是不要钱般流出来,很快便染红了大半个产床,阮曦然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也变得越加越微弱。   察觉出情况不对,江沉当即就打算给阮曦然做手术,生一个就够了,他不舍得再让他疼下去了。   可阮曦然去拉住了他,不算是拉,只是手垂下去的时候划过了他的衣服,但他有话要说。   阮曦然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关他是撑不过去的,血流的太多也太快,他现在觉得浑身发冷,大概很快就要死了。   一个男人,却因为难产死了,说出去都没人信,多可笑啊……   阮曦然笑不出来,他脸色惨白地看着江沉,嘴巴张了张,眼里满是悲凉,很艰难的发出声音问,“江沉,是不是…唔…可以结束了?”   是不是可以结束这离谱又荒谬的一切了?   江沉心口刺痛,眼眶泛起温热,握住阮曦然的手,声音微哽,强装镇定的安慰道,“再坚持一会儿,还有一个孩子,很快就结束了。”   阮曦然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清楚,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唯一可惜的是,他肚子里这个还没生下来的孩子。   可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的,再说,孩子本就不是他情愿怀上的,对江沉来说也是多余,也省的生下来还要受苦。   “江沉,你赢了……”阮曦然低声道。   无论是是报复他,还是这场实验,江沉都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只有他被牺牲,被放弃。   “这场游戏我认输,我…我不玩了,但我要你记得…唔…记得,你对我做…做过的事……”   阮曦然说的越来越艰难,肚子里尖锐的疼痛又开始折磨他,想来是那个孩子正在挣扎着想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注定是不可能了。   “你…你会后悔吗?”阮曦然低声问过这个问题后,眼里却满是自嘲。   “我知道,你…你不会的……”一滴眼泪从阮曦然的眼角滑落,他低声喃喃道,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   在那一刻,江沉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恐惧朝他袭来,他紧紧抓着阮曦然的手,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不是的,我…后悔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阮曦然极其费力的扯了扯嘴角,发出痛苦的低吟声,断断续续的艰难说着,“这一个…我真的生…生不下……你要是想…想要,就剖…剖开我的肚子吧……”   他如交代遗言那样,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了,似乎已经坦然面对死亡。   江沉不肯接受现实,可看着越来越虚弱的阮曦然,他终于尝到了悔恨的滋味,苦涩的让人想要流泪。   “不…唔…不想要的话,就算了,反正……”   剩下的话,江沉已经听不到了,阮曦然也彻底昏死过去,不余一点生机。   江沉心神大乱,但看着阮曦然,又逼着自己勉强镇定下来,他想救阮曦然,想让他活下来,可是已经太晚了。   或许从江沉打算让阮曦然亲自生下孩子的那一刻,阮曦然就已经被他推到了一条绝路上。   他无路可走,孩子越来越大,他距离死亡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   江沉应该是清楚的,可他不愿意面对,直到今日,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结局。   后悔吗?悔恨不已,可一切已经晚了。   江沉给阮曦然做了抢救,取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可惜的是阮曦然失血过多……   看着心脏监护器上的那条毫无起伏的直线,江沉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逐渐变得模糊,心脏也被一股剧痛侵袭,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孩子是个可怜的小女孩儿,浑身青紫,哭声弱的想小猫在叫,偶尔才动弹一下,让人不难怀疑会养不活。   孩子在保温箱里养着,江沉并不关心,他守着阮曦然,似乎期待着下一秒他还是那副张牙舞爪的霸道张扬模样……   但是没可能了,因为阮曦然死了。   他面前躺着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阮曦然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儿好皮肉,经历了粗暴情爱和生育的身子,就像个破布娃娃,怎么缝缝补补都掩盖不住破败的痕迹。   江沉仔仔细细地给他缝合刀口,尽量缝的好看美观,又一点点给他清理干净身上的污秽,最后给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像他沉沉睡着了一样。   江沉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可他冷静再冷静的思考过后,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很冷静的处理了阮曦然的后事,却无法面对向他讨要爸爸的点点,以及那两个还呆在保温箱里的孩子。   点点哭着要找爸爸,江沉哄不住,只能沉默地抱着他,希望时间能淡化一切。   后来,点点看着家里多出来的弟弟妹妹,问他,“爹地,是不是有了弟弟妹妹,就没有爸爸了?”   他年纪小,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江沉也不愿和他解释,只说等他长大了就知道了。   那一对儿龙凤胎宝宝虽然是早产,又体弱多病,但总归是活下来了,长成了粉雕玉砌的小团子,可爱又漂亮。   后来,点点慢慢长大了,也不再闹着找爸爸了,两个龙凤胎宝宝也会走路了,摇摇晃晃的跟在点点后面,口齿不清的喊着哥哥。   阮曦然给江沉留下的后悔是绵长的,或者当时还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可时间越长,这种思念和后悔仿佛如蛆蚀骨,让他不得安生,并且越来越难熬。   在阮曦然离世的第五年,点点已经上了小学二年级,一对儿龙凤胎宝宝也上了幼儿园大班,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阮曦然离开了五年,却似乎从未离开过,衣柜里还留着他的衣服,洗手间里还有他的牙杯牙刷,厨房里还有他的碗筷,客厅里还有他喜欢靠着的抱枕……   偶然的一天,江沉遇到了一个男人,和阮曦然像又不像的人,他们长的并不相似,可给人的感觉却很像。   一样的热情,张扬,骄傲,只是阮曦然是性感艳丽的长相,而这个男人更倾向于阳光大男孩儿的那种类型。   男人对江沉很感兴趣,也不介意他有三个孩子,很主动的和他聊天,江沉并没有拒绝男人的靠近,但也没把事情戳破,模糊的态度让男人很受鼓舞。   大约过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才算是确定了关系,但江沉的态度依旧冷淡,只有偶尔会望着那个男人发呆。   有一次,男人准备和江沉更进一步的时候,看到了江沉肩上的牙印,便好奇问了一句。   江沉摸着肩膀上的牙印,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脸色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爱人留下的。”   听到江沉对“前任”的称呼,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强忍着醋意道,“那你们怎么分开了?”   江沉换上了衬衫,遮盖住了痕迹,似乎并没有要和男人发生什么的想法,“他去世了。”   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想起这些日子都是自己在主动,像极了一厢情愿,赌气问道,“那你还爱他吗?”   江沉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了好久,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对男人来说,沉默已经是最直接的答案了,他冷嗤了一声,随即整理好心情,彻底离开了江沉的生活。   男人离开后,江沉又遇到过许多和阮曦然相似的人,可他再也没有靠近过,经过上一次,他已经认楚了现实,就算长的再像,气质再像,那也不是阮曦然了……   那个骄矜漂亮的小少爷,五年前,凄惨地死在了产床上。   他好像总是忘记这一点,生活中保留着阮曦然的存在,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时刻提醒着阮曦然已经死去的事实。   再后来,或许是生产时留下的后遗症,龙凤胎体弱多病,抵抗力也差,在七八岁的时候,两个孩子由于肺炎陆续夭折,这件事让江沉大受打击,头发都白了不少。   三十几岁的男人,明明该是最有魅力的时候,江沉却如同一个老和尚,每一天都在忏悔中度过。   坐在阮曦然墓前,江沉眼眶微红,用苦涩的语气道,“对不起……”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躺在阮曦然墓前絮絮叨叨的说着,说那两个孩子,说点点,说他的后悔,说他的喜欢……   失去了爸爸,又失去了弟弟妹妹,对点点的打击,丝毫不亚于江沉,他变得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和曾经的江沉如出一辙。   再长大一点,点点十四五岁了,江沉也成为了一个中年男人,他严肃,不苟言笑,就像一个旧时的大家长,让人不由得紧张害怕。   点点和江沉不算亲近,在长大后知道许多事后,更是生了嫌隙,他怪江沉对他的爸爸太绝情,才会害死爸爸和一双弟妹……   一成年,点点就搬出了家里,成为了一个孤独又叛逆的小孩儿,就像个小刺猬,明明长满了尖锐的刺,却在肚皮那里藏着最为柔软的一面。   可是点点没有等来他的救赎,如同阮曦然一样,掉进了深渊。   后来,点点流产大出血,江沉将他抱走,带回家好好护着,笨拙的呵护着他和阮曦然这仅存的一个孩子……   他总在想,是不是他做的孽,都报应在了他的孩子身上,他想赎罪,却又觉得自己罪不可赦,连去赎罪的资格都没有。   江沉守着阮曦然,看着墓碑上那像鲜活灵动的照片,浅浅弯了弯嘴角,轻声道,“这几天晚上,我总是会梦到你,你咬着我的肩膀,问我后不后悔……”   阮曦然,我后悔了。   如果一切能重来,我不舍得再这么对你了,如果我们还能有机会在一起,给我一个机会赎罪行吗?? 第一百二十章 关于He结局~   距离be结局完结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关于He结局一直没更,不是一点没写,大概写了四五千多字吧,本来想一口气更完的,但是越写越犹豫还要不要写下去……   因为时间一长,对于be这个结局,感觉已经能够渐渐释怀了,可能是一直狗血的思想突然开始贴近现实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释怀,还是一定需要一个He结局才能圆满呢?   关于一直没有回复,的确有点逃避的原因,所以be完结以后,很久没有打开过这个软件了,看到很多在催的评论,所以简单回复一下。   今年的前半年,生活里的事的确要多一些,而且可能思想被现实磋磨了,就拿不出那么多的热情在小说上,思想投入不进去的时候,就会觉得写的好矫情,然后就不想动笔,就一直拖着dT-Tb   主要原因大概就这些了,He的结局我也会抽空尽快写的,谢谢喜欢他们,但也很抱歉,拖着最后的He结局到现在(╥_╥)? 第一百二十一章 He结局(一)“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阮曦然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躺在病床上,瘦削的只剩一副干瘪的骨架,脸色苍白又憔悴,看着没有一丝生气。   距离那场极其惨烈的生产,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那一对儿早产的龙凤胎已经出了保温箱,可阮曦然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他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一日比一日消瘦。   这些天,江沉想了很多很多,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他还没能从那天巨大的恐惧和惊慌中走出来,他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要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每每想到那惊险的一刻,江沉的手就不自觉颤抖起来,看向阮曦然的眼里也满是庆幸和不舍的留恋。   当真的走到这一步,将他和阮曦然的关系置于无法挽回的地步,江沉才终于彻底悔悟。   他也无比清醒的明白,他和阮曦然不可能再有结果了,他不愿、也不敢再强迫阮曦然,而那样的话,阮曦然一定会远远的逃离他……   但看着病床上身子孱弱的人,江沉倒情愿阮曦然离他远远的,只要他能醒过来,能好好的活着。   又过了半个月,阮曦然像是终于睡够了,又或者是还心有留恋,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眼前的天花板从模糊到一点点变清晰,阮曦然眼神里满是恍惚,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茫茫然不知道是今夕何夕。   一旁的江沉激动的手指微颤,可又迟迟不敢出声,生怕会惊到阮曦然,因为他知道,阮曦然是怕他的。   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恨他,厌恶他,再也不想看到他。   当江沉的脸映入眼帘,阮曦然直直看着他,直到视线变得越加越清晰,感知到的一切越来越真实,他才恍然发觉。   哦,原来他还活着。   没有死在那场疼的撕心裂肺的生产中,也没有死在后面的剖腹产手术中,他还活着,拖着这幅残破不堪的身子活着……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惋惜,细细想来,大概还是庆幸多一点吧,毕竟他还有一点舍不下孩子。   虽然他对孩子的爱,不如大多的母亲那样深沉炽烈,可爱就是爱,没有好坏之分。   “你…醒了?”江沉用极轻的语气问,像是生怕惊到了他。   阮曦然眼珠转动了一下,眼帘轻颤,看着江沉的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声音沙哑又虚弱,低低的说,“江沉……”   面对江沉,他只觉得从心底里生出一股疲倦,除了喊他的名字,居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江沉缓缓松了口气,眼里的情绪忽明忽暗,颤抖着去握住阮曦然的手,难掩庆幸道,“你醒了就好。”   感受着手掌另一个人的温度,阮曦然有些不解,难道江沉是吃错药了吗?不是恨不得折磨死他吗,怎么又不舍得他死了?   可他并没有精力想那么多,孱弱的身子还没有恢复精力,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慢慢的,阮曦然的身体逐渐恢复,可精神却依旧萎靡,他不知道该怎么接纳这样的自己,还有这一副破败又生产过孩子的身子……   那次违背自然规律的生产给他的身体留下了很严重的损伤,更何况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哪怕是现在好好养着,也脆弱的像是个玻璃娃娃,稍不注意,就要小病一场。   病态的苍白的皮肤,深陷的眼窝,黯淡无光的眼神,自己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呆就是大半天,沉默又了无生气。   阮曦然没有再闹着离开,或许是死过一次的缘故,他对于眼前的一切都看淡了,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貌似是妥协了。   再说,他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他第一次见到那一对儿龙凤胎宝宝,是在苏醒后的第三天,两个孩子白白嫩嫩的,眼睛又亮又大,一看到他就咧嘴笑了起来,真的很讨人喜欢。   那一刻的阮曦然并没有多么爱这两个孩子,毕竟从怀上他们到生产,掺杂了太多他和江沉的较劲,甚至临近生产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着借肚子里的孩子去报复江沉……   可即便如此,见到两个孩子对着他笑的模样,阮曦然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热,心里充斥着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正如江沉所想,母亲和父亲到底是不一样的。   两个孩子在阮曦然肚子里一天天长大,他感受着肚皮慢慢变得鼓胀,清晰的感受着孩子的胎动,哪怕他真的是铁石心肠,也至少会有那么一刻会忍不住心软。   可现在他的情绪已经耗尽了,不仅没有力气恨,也没有力气爱了,所以对于这两个孩子,他平静的反应甚至有些无情。   看着如同枯萎的花一样的阮曦然,江沉哪怕再不舍,也知道他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但在此之前,江沉还是想弥补一些自己的过错,不为阮曦然能原谅他,只为自己的心里能得到一点宽慰,让他以后后悔时能好过那么一点点。   于是他带阮曦然去了国外的一个城市,在一个极具风情的小镇定居,在这里,江沉极具耐心的一点点修复被他破坏的伤痕累累的“娃娃”。   江沉表现的平静却又坚定,无论阮曦然有多么抗拒,他依旧强势的带阮曦然去做了产后修复、去疤、治疗行动不便的腿、心理疏导……   二楼主卧。   在治疗这件事上,阮曦然表现出很明显的抗拒,已经这么糟糕如烂泥一般的身体,何必还要多一个人嘲笑呢?或许还会成为那些人嘴里可供吹嘘的谈资。   阮曦然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半靠在躺椅上,一只手随意搭在躺椅的把手上,一只手放在重新变得平坦的腹部,神色幽幽,视线没什么焦点,对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发呆。   休养一个多月了,但他依旧很瘦弱,纤细的手腕像是用力大一点就能折断,整个人透着病态的苍白,似乎比琉璃还要易碎。   江沉走到阮曦然的身后,微微抿着唇,而后俯身将躺椅里的人抱在怀里,怀抱很温暖,也很让人安心,可阮曦然只想逃避。   阮曦然吃力的推搡了他一下,声音微哑,有些焦急道,“你放开我,我不…不想去……”   江沉保持沉默,只是脚下的步伐不停。   阮曦然紧紧拧着眉,见他不停下来,一着急,张嘴就咬在了江沉的肩膀上,使的劲儿不算小,却也没敢用尽全部力气。   江沉的眉头紧皱,终于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沉默了良久,才极轻的吐出几个字,“阮曦然,你听话一点。”   “我不想。”他僵硬的吐出几个字。   现在的他,只想自己躲在一个小角落里,慢慢萎靡消逝,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注意,只需要一点点阳光能照到他就行了。   “可我想让你好起来……”   极长的沉默后,是江沉沉重的叹息声,而没有说完的话里包含着江沉无尽的后悔和自责,但在这一刻,只会让阮曦然更加难受。   “可我变成现在这样,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阮曦然轻轻扯了扯嘴角,眼眶微热,抬头看着他的脸,又嘲讽般道,“江沉,你后悔了?”   明明他身上的每一处烙印,都是江沉故意留下的,现在又费尽心思的帮他去掉,阮曦然只觉得万分可笑,而后心底晕开一圈圈浓重的悲哀。   江沉没有回避,低头直直看着阮曦然,认真道,“是,我后悔了。”   其实,从阮曦然第一次流产他就后悔了,可他没有选择停止,而是一意孤行的又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到现在,他终于敢直视内心的后悔了。   阮曦然眼帘颤动了一下,透露出几分内心的波动,他撇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眼尾悄悄微微泛起了红。   归根结底,他还是觉得委屈的。   最后的最后,阮曦然还是妥协了,没有缘由,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在江沉面前他只能退步忍让。   折腾了小半年,阮曦然身上的伤疤和妊娠纹都淡了很多,经历过几次修复,脸已经恢复如初,原本行动不便的腿也有了好转,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就像是一切都慢慢倒回到了原点。   可阮曦然心里清楚,哪怕他现在真的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他的心境也不一样了,他做不到自欺欺人。   他再也不是那个骄傲张扬,又不可一世的小少爷了,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被修补完好的玩偶,表面好像已经完好无缺,实际的内里依旧是破败不堪……   江沉在这里陪了阮曦然大半年,看着阮曦然变得越来越好,他心里是欣慰轻松的,可与此同时又觉得不舍,因为这代表着他离阮曦然越来越远了。   在这里的半年里,他们虽然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却又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随着阮曦然的一点点好转而渐行渐远。   他们很少会提起孩子,江沉总是特意避开这个话题,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江沉和点点打电话,被阮曦然偶然间撞见的时候。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稚嫩的童音,阮曦然怔愣了一瞬,眼帘不自然的垂下,鼻尖发酸,眼眶也泛起了阵阵温热。   江沉低声安抚着孩子,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随意的转过身,却正好看到站在楼梯口的阮曦然,心里骤然一紧。   江沉匆匆和点点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而后看着阮曦然欲言又止,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合适。   阮曦然极力想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但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点点…还好吗?”   “挺好的,已经能送去幼儿园了。”江沉顺着他的话解释道。   阮曦然淡淡应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聊起孩子,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气氛也变得更加沉默。   好在,他们之前本就没什么话,也就像平常那样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又过了两个月,这个国外小镇迎来了属于它的秋天,而江沉也即将离开这里。   阮曦然已经恢复的很好,现在的他漂亮的很精致,因着那双狐狸眼,那张脸上总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妩媚,再加上如今的忧郁寡言,让他更多了分惹人怜爱的脆弱感。   阮曦然很好,可江沉看着阮曦然,却已经没了将人占为己有的强势,因为这个人早已不属于他了。   或许他从未真正拥有过这个人,可想起他们之间曾有过的那一点点温情,他又忍不住遗憾,大概是拥有过的,只不过他没有珍惜。   那是一个极平常的上午,阮曦然去做了最后一个疗程的治疗,现在他的腹部已经重新恢复了紧致,没有了丑陋的妊娠纹,连那两道剖腹产留下的疤,都淡的只剩粉色。   阮曦然有时候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都有些恍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里也没有孕育过孩子……   可有些痕迹不是说去掉就能去掉的,他烙印在了阮曦然的心里,也留下了摆脱不掉的牵挂。   坐在客厅里,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江沉将一场银行卡放在了阮曦然面前,除此之外,还有他之前被扣留下的证件。   “之前答应过你的,你生下孩子,我放你自由。”江沉艰涩的开口,缓缓说道。   阮曦然的视线从江沉脸上,逐渐转移到那张身份证上的照片上,呼吸微微乱了几分,有种想哭的冲动。   照片是他十九岁时拍的,照片里的他明媚有朝气,明明才过去没几年,却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明明终于要自由了,可他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甚至有些茫然,就像当初他刚出狱那时候,明明知道前面万劫不复,可还是为了那一点依靠,选择回到江沉身边。   分不清其中有多少身不由己,可在那个无所依靠的当下,他慌不择路,然后一头撞到了江沉的陷阱里。   如今,重新拥有自由,他又该如何呢?   见阮曦然沉默,江沉继续缓声道,“所有的事,我都会保密,不会有别的人知道,你可以忘记所有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至于孩子,你也不需要觉得为难……”   江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像他这样话少的性子,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倒也是少见。   他留给阮曦然一大笔钱,以及这栋小洋楼,说着这所有的一切不会有别人知道,也不用因为孩子而觉得有负担,他不会让孩子知道这些,让他安心开始新的生活。   阮曦然能看得出来,江沉在竭力弥补,可是伤害就是伤害,是不会随着人的后悔,亦或者是补偿就能忘记的。   “阮曦然,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江沉缓缓站起身,长长叹了口气道,“以后…如果有什么难处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阮曦然依旧沉默着不开口,紧紧攥着手,指甲陷在掌心里,留下凌乱的甲痕。   江沉穿着黑色的风衣,拉着行李箱出了门,随着门被轻轻关上,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阮曦然眼里噙着的那滴泪才落了下来。   在这一刻,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阮曦然想,他该觉得轻松的,可胸口却闷的喘不过气,他没有家了,失去了尊严、骄傲和自信,也无处可依……   回国后,江沉将无法补偿给阮曦然的歉疚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也算是宣泄愧疚的一种方式,补偿在孩子身上。   为了一己私欲,任性的带这三个孩子来到世上,的确是他自私了,可既然没有回头路可走,那他就该好好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点点三岁多了,已经记得事了,见到江沉就追问“爸爸呢?”   江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暗暗期盼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能将阮曦然忘掉。   那对儿龙凤胎被照顾的很好,现在已经长的白白胖胖了,躺在婴儿床上,用力挥动着小手,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肉乎乎的小脸蛋软的过分。   江沉看着他们,心里又酸又软,这是阮曦然受尽苦楚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他贪婪自私下的产物。   后悔吗?后悔的,可如果再来一次,他应该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有些痛苦,没有真正感受过,是不会觉得后悔的。   江沉努力去成为一位合格的爸爸,可他的性格就是沉默的,跟孩子相处的时候,便会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   点点上了幼儿园之后,便有了许多烦恼,比如其他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可他没有,为什么他没有妈妈呢?   点点不懂,便去问江沉,江沉自然不好解释,只能哄着她安慰道,“妈妈有事情在忙,等你长大了能见他了。”   可其他的小朋友却不懂,动不动就拿这个笑他,后来,点点就不爱和他们说话了,性格也慢慢变得有些内向,只有在熟悉的哥哥面前才会露出笑脸,一双狐狸眼弯成小月牙。   而那两个龙凤胎宝宝快一周岁了才有自己的名字,江耀,江玥。   江沉想过让孩子随阮曦然的姓的,可又怕被人窥探出异样,对阮曦然造成麻烦,还是随了自己的姓。   两个小孩儿,哥哥像江沉,妹妹像阮曦然,相较之下,妹妹调皮一点,哥哥就很安静,妹妹还总爱欺负哥哥,任性的小模样很可爱。   陪着孩子长大的日子很平静,处处都透着温馨的点滴,让江沉苦涩内疚的心能得到些许的轻松。   可对于阮曦然,江沉还是放心不下,所以每过两三个月,他都要出国去那个小镇看一看。   去看看阮曦然过的怎么样,看看他有没有离开那里,有没有开始新的生活,身边有没有新的人……   可他也只敢远远看着,对于阮曦然来说,他比陌生人还不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他就如同个懦夫,在有阮曦然的地方不停打转,可却不曾迈出去一步。   阮曦然依旧呆在那个小镇,他不常出门,后来,周末偶尔会去孤儿院做公益,慢慢的,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江沉再一次来到这里,已经是这个小镇的严冬了,大雪纷飞,将一切都装点成白色的,独具特色的建筑物被雪覆盖了一层,就如同童话里的王国。   江沉站在楼下,在昏黄的路灯的映照下,将他的身影拉的格外长,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黑色的围脖也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一双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又深沉。   那天晚上,江沉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迫切的想给阮曦然打去一个电话。   北风卷着小雪飘扬,江沉默默点了一只烟,随着内心的挣扎,时不时吸一口,当烟几乎燃烬烫到他手指的时候,他才终于挣扎着做出决定。   随着颤抖手指的滑动,他一狠心,才将电话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很久,几乎要到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才堪堪被接通。   “喂……”阮曦然试探着开口道。   江沉不知道要说什么,随着沉默的时间的拉长,他的呼吸微微重了几分,伴随着凌冽的北风,一起将他失控的心跳声掩盖住。   见电话那头一直沉默,阮曦然似乎有点生气,又或者是匆忙想掩盖自己的心慌意乱,“没事的话,我就挂掉了!”   “阮曦然!”江沉急急开口,声音有些哑,似乎夹杂着被北风呼啸而过的干燥,之后是叹息般的尾巴。   “嗯……”阮曦然的心似乎静了一瞬,低低嗯了一声。   “是我。”江沉的手不自觉攥紧手机,低声道。   “我知道。”阮曦然平静的回复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江沉的手机他并没有标注,可还是在来电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江沉才试探的问起阮曦然的近况,“你…还好吗?”   阮曦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的上好,只得轻声道,“还行。”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江沉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一天会跳的这么快,让他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阮曦然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花,静静地出神,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江沉的这句话。? 第一百二十二章 He结局(二)“江沉,我好像坏掉了,修不好了……”   这通电话在两人的沉默中很快就结束了,后来,江沉又尝试加了阮曦然的社交联系方式。   他不想再打扰阮曦然,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心和奢望,他忍不住想靠近阮曦然,哪怕是一点点……   他没指望阮曦然会同意,但令他惊喜的是,在验证过期的前一天,他的申请被同意了。   那一刻,江沉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喜色,他顾不上去想阮曦然会同意的原因,只为他和阮曦然之间的联系而欢喜。   尽管如此,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没有被快速拉进,因为江沉发过去的本就不算频繁的消息,基本都是石沉大海。   阮曦然的态度很明确,江沉心里清楚,却不愿轻易放弃,依旧保持着不多不少的频率给他发消息,内容包括天气、旅游、美食,甚至连哲学都有,却唯独不敢提孩子一点点。   可江沉忘了,阮曦然只是怨恨他而已,对于孩子,哪怕是被迫生下来的,他又能心狠多久呢?   决绝的选择离开孩子,是男人的自尊心占了上风,可是随着时间流逝,那被压抑埋藏的爱便渐渐释放了出来,他开始想念点点,那个粘人可爱的孩子,还有那两个宝宝……   这一年的时间,阮曦然已经逐渐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可他却发现,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新的生活了。   他试着走出去,去认识新的人,接触新的事物,想借此来忘掉江沉,忘掉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在孤儿院做公益期间,阮曦然结识了一个年级相仿的异国男孩,身材高大,高鼻梁蓝眼睛,自然卷的黄发,外貌精致的几乎无可挑剔,表达喜欢时热情又直白。   他看着男孩眼里热烈的情感,心里掀起细微的波澜,如果是二十一二岁的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而现在……   阮曦然扣着自己的掌心,脸色白了又白,一遍遍问着自己,现在的他配吗?   要是他知道他曾经生过孩子,知道他的这具身体甚至已经失去了享受欢爱的能力,还会如此坚定的说喜欢他吗?   他的身体恢复如初,却平静的掀不起一丝波澜,刚发现的时候,他惊慌过,惶恐过,甚至用过各种方法尝试,可除了疼痛,他感受不到任何快感。   后来,他硬着头皮去了医院,医生说这是心里因素导致的,要想有改善,只能去做心理疏导。   阮曦然没脸去跟医生讲述原因,自然也就婉拒了医生给他介绍心理医生的热情,大不了一辈子就这样了。   身体上的寂寞,让他在心理上对情感的需求更加强烈,阮曦然想要有一个人能陪陪他,哪怕不是因为爱,更多的是想有个伴儿。   所以面对这个热情男孩的求爱,阮曦然自然心动了,幻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自私一点,隐瞒着过去和别人重新开始?   可他还是不想惶惶不安的享受随时可能失去的快乐,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像缩在龟壳里的懦弱小龟,狠心拒绝了这份感情。   他怕再次受伤,怕这个男孩知道他过去的一切,也怕自己已经不能享受欢爱的身体暴露在外人眼前……   太多的顾及,让阮曦然根本迈不开步伐走向新的生活,偏偏这时候,江沉又跳出来扰乱他的心,让他更加茫然无措。   明明已经可以重新开始了,可他的心还陷在过去的泥潭里不可自拔,阮曦然满心无力又茫然,他该拿什么来拯救自己?   圣诞节那天,江沉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小镇,他自然的和门卫寒暄,随后便来到阮曦然的小楼下静静的站着,如同以往的每一次那样。   等到夜幕降临,江沉似乎才从纷乱的思绪回过神,每次站在这里,他就会想起许多过去的事,一遍遍回想,心也被一遍遍的鞭挞……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抬起头,见阮曦然的窗户已经亮起灯,眼里藏着几分压抑的克制。   他想靠近阮曦然,却又无比清楚,他根本没资格,又怎么敢多逾越一步?   江沉转过身,迈着缓慢的步伐向外走,原本挺直的脊梁微弯,微微低着头,一副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他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了一会儿,看着外面正在庆祝圣诞节的情侣,又低头看着手机上的那串号码,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或许是受了过节热烈气氛的影响,江沉心口一阵发热,冲动之下便将号码拨了出去。   随着一串悠扬的电话铃声响起,江沉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也彻底失控。   “喂……”   电话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落的声音,让江沉心里一紧,顿时有些担心。   “你…怎么了?”江沉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   “我?没有怎么啊,我还能怎么啊……”   说的话多了,很快就透露出他的状态不太对劲,似乎是喝醉了,说话有些醉态。   江沉眉头微微皱起,“你喝酒了?”   阮曦然那头含糊的嘟囔了一声,江沉有些担心,又怕惹他烦,便轻声道,“少喝点酒,你身体不好,容易难受。”   闻言,阮曦然笑了笑,可委屈的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声音中夹杂着浅浅的哭腔,“江沉,你凭什么管我?”   简单的一句质问,却让江沉哑口无言,他说不出任何理由,因为任何理由都显得那么牵强,站不住脚。   见江沉不说话,阮曦然那跟被无力感压垮的神经彻底断裂了,他将自己缩成一团,眼泪没出息的不停流,低声哽咽道,“江沉,你要是不想救我,就不要来招惹我了……”   电话那头的江沉瞬间愣住,眼里渐渐浮现出不敢置信的惊愕,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意会错了,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就在江沉愣神的功夫,阮曦然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阮曦然,神色茫然的靠在沙发上怔怔的出神,他唾弃这样的自己,如同菟丝花一样依附着江沉,可是江沉把他变成这样的,他又该怎么和别人在一起?   阮曦然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他不可能再和别人在一起了,他放不下,忘不掉,也根本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是他不肯放过自己,放不过自己,而这样一来,他努力拯救自己的选择中就只剩江沉了。   他选择江沉,或许并不是真的出于爱,更多的只是想借此接受现在的自己。   阮曦然不得不承认,他再也找不回那个骄傲又意气风发的自己了,他已经几乎卑微怯懦到了尘土里,再也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于是,他选择让自己去爱江沉。   或者说他本就爱着他,可这份爱不值得,也太畸形可笑,所以他不肯承认,只当是逼着自己去喜欢他,借此来获得一点点安慰。   电话一挂断,江沉条件反射般站起身,步伐匆匆的走在去往阮曦然家的路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江沉肩头,呼吸出的白气让纷飞的大雪多了几分云雾缭绕的感觉,他的心跳失控,奔波了一路却迟迟没有落到一块实处。   直到站在门前,江沉似乎才反应过来,平复着微乱的呼吸,踌躇着要不要敲响这扇门。   但这一次,他不想管是不是他意会错了,哪怕是错了,他也想任性一回。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中,江沉一直在想,见到阮曦然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说什么才适合他们现在的关系呢?   过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了。   阮曦然一身酒气出现在了江沉眼前,那张脸是很吸睛的好看,眼神微散迷离,脸也因为酒精而变得红扑扑的,穿着简单的居家服,却给人一种需要人保护的破碎感。   阮曦然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江沉,眼眶微红,笑的有些嘲讽,声音慵懒又散漫,“这么快?你也住这里?”   “不是,我今天刚到这里。”江沉笨拙的解释道。   “你来过很多次了吧?是想看我是不是过得特别惨?”   阮曦然自嘲的笑着问,逐渐低下去的声音带着丝丝醉意的散漫。   不等江沉开口,阮曦然便转身往里走,步伐有些踉跄,又漫不经心的笑着说,“不过让你失望了,我过的还行,真的还行……”   现在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了,现在明明很自由,可他的心却像是依旧被束缚着,哪里都不自在,似乎根本找不到归宿和栖息之所。   他重新缩在沙发上,拿起酒杯接着喝,看着江沉的眼里情绪很淡,笑意很浅,哀愁却浓的化不开。   江沉心口闷的难受,而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他能看出来,哪怕他不在,阮曦然也过得并不快乐。   犹豫了一会儿,他走到阮曦然跟前,然后缓缓在他身边坐下,拘谨又小心翼翼的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突然,阮曦然附身凑近他,瞬间变得急促的呼吸开始纠缠在一起,而江沉的心跳频率再一次失控。   嗅到呼吸间浓郁的酒气,江沉不仅没有一点反感,居然还有点贪恋,让他忍不住想靠近,紧紧拥抱这个人。   阮曦然隔着一指的距离,静静的和江沉对视一会儿后,似乎觉得挺没趣的,低头笑一下,又向后靠在了沙发上。   他笑的一脸无所谓,可眼里却藏着委屈和不甘,眼帘微微颤动,低声道,“江沉,我好像坏掉了,修不好了……”   生育的羞耻到现在的性冷漠,让他根本无法自信起来,他的自卑已经一点点嵌入骨髓了,并且挥之不去。   江沉心里的愧疚汹涌不止,可表现得极其克制,他强忍住追问的冲动,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你…怎么了?”   阮曦然抬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里透出几分难言的苦涩,他羞于启齿,只得摇了摇头。   “你呢?为什么每隔两三个月就来这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恰恰每一次我都知道,知道你站在楼下,看着我这里的窗户。你不是说,我们互不相欠,不会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吗?”   阮曦然的笑容中有些嘲笑的意味,声音低低的,配上慵懒散漫的声调,莫名有些勾人。   或许他就是在等,等江沉主动向前一步。   因为那些不堪的经历,所以除了在江沉面前,和别人在一起都会觉得自卑又不安,而相反的,在江沉面前,他才能重新骄傲起来。   因为江沉对他的愧疚,这种愧疚让他觉得可笑,却又能让他在自卑中得到喘息。   并不是说江沉是他的安全区,只是在江沉面前,他可以坦然接受自己所以的狼狈不堪,江沉知道他所有的不堪回首,他不需要任何伪装,更不用觉得心虚不安。   但他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找江沉呢?那太卑贱廉价了,哪怕再煎熬,他也是迈不出那一步的。   江沉沉默了良久,微微攥紧手,才轻声道,“我…做不到放下你,所以我来了一次又一次,但是我觉得我没有靠近的资格……”   他做的那些事,让他没有脸去请求原谅,更何况,是他承诺他们互不相欠的,又该怎么腆着脸去打扰他的生活呢?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阮曦然看着江沉,心里五味杂陈,质问亦或者是倾诉难言的羞耻都一起堵在的喉咙里。   江沉心头发紧,却还是竭力平复紊乱的心跳,出声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我不该来来,但当我听到你说那句话,还是头脑一热的跑了过来,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错了,但我…我想见你一面。”   他从来都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更别说是表达喜欢和爱,可在阮曦然面前,愧疚和不舍促使他将自己的整颗心都剖开,不加掩饰的展示在他的面前。   阮曦然的表情有些木然,似乎神经已经彻底被酒精给麻痹了,他慢悠悠的朝江沉靠过去,却在快要靠近的时候,一个不稳当,大半个人都摔在了他怀里,挣扎了两下,就半醉半醒的靠着他不动了。   愣了一瞬,江沉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他,而后将人小心翼翼的揽住,他低头看着怀里瘦弱的人,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没有谁真的将那层窗户纸给捅破,可那晚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渐渐缓和。   阮曦然没有拒绝江沉的靠近和示好,但看着江沉所做的一切,眼神中都带着淡淡的审视,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做决定。   一转眼,江沉在这个小镇已经呆了半个多月了,对待阮曦然时,他在语言和行为上都没有越界,就像个老朋友一样出现在阮曦然身边,仿佛只要如此就已经满足了。   小镇的冬天很长,外面好多天都是银装素裹的模样,经常有一群小孩子在楼下打雪仗,笑声清脆,带着无限的朝气。   每当这个时候,阮曦然都会觉得一阵恍惚,他推开窗户,打量着陌生的一切,生出几分想要逃离的念头。   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可他依旧不属于这里,对于这个小镇以及这里的人来说,他只是个过客,很难有一点点的归属感。   傍晚时分,江沉拿着鲜花和红酒敲响了阮曦然的房门,他表现的很淡定,可眼里却流露出几分紧张和无措。   阮曦然打开门,江沉抬起眼帘,眼眸深邃,直直的看着他,又当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声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阮曦然情绪不高,淡淡的回应道,便转身走回客厅。   江沉跟着他走了进去,虽然气氛有些许的尴尬,但现在能靠近阮曦然一点点,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江沉小心将花和红酒放在桌子上,还不等他开口,阮曦然突然出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直直的看着江沉,怀里抱着抱枕,无意识的把玩着抱枕的一角,似乎想表现出漫不经心,却又没有掩饰好自己的内心。   江沉心里一紧,喉咙干涩的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哪怕他已经这么小心了,还是给他造成困扰了吗?   他有些后悔今天过来了,如果他没来,或许不会这么快就听到阮曦然的拒绝,说不定他还能多见他几面……   沉默了半晌,江沉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缓缓在阮曦然对面坐下,颓然道,“我…我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束花上,是一束水仙百合,他怕有关爱情的花会让阮曦然觉得不舒服,才特意选的这个。   水仙百合,寓意期待重逢。   他想和阮曦然重新开始,哪怕这只是奢望,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万一呢?说不定他还有拥有幸福的机会。   阮曦然心里的紧张突然缓和了许多,他习惯了在江沉面前处于被动的地位,如今两人位置调换,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回国吗?孩子他们……”阮曦然有些含糊的解释道。   毕竟是春节,江沉不回去,难道就把孩子一直交给保姆看着吗?   听到这里,江沉缓缓松了口气,连忙道,“孩子们有专人看着,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一趟,离开太久的话,点点会没有安全感。”   “哦。”提到孩子,阮曦然不知道该说些时候,只能保持沉默。   他不是真的冷漠狠心,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孩子?他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更确切的来说,他还没有完全接受他生下三个孩子这个事实,这或许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江沉头脑一热,这句话几乎没有思索,就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江沉立刻就后悔了,可看着阮曦然脸上动摇的神色,他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期待。   阮曦然内心开始了剧烈的挣扎,回国吗?他想回去,却又不想回去,他怕面对那个时候无比狼狈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阮曦然才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淡然,淡淡道,“算了,我自己在这挺好的,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江沉的希望彻底变成了失望,心渐渐沉了下去,但还是强撑着笑脸道,“也是。”   国外的新年也热闹,但热闹的很短暂,入了夜,外面就安静了许多,欢乐的气氛也渐渐淡了。   吃着国内的家常菜,两人把江沉带来的那瓶红酒喝完了,红酒度数不低,阮曦然又喝的急,没一会儿就有了醉意。   醉了的阮曦然暴露出几分原本的性格,有点任性,可任性的他看着又莫名娇憨有趣,抱着空酒瓶子不撒手时的无赖也让人怦然心动。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么毫无原则,爱一个人,无论他如何,落在眼里都是好的。   而不爱的时候,却显得如此残忍冷漠。   阮曦然喝醉后就耍酒疯,嘴里断断续续的唱着跑调的歌,又踉跄的走向江沉,眼里蒙着一层水汽似的,眼眶也泛着浅浅的红。   “我…嗝…我有一个秘密……”阮曦然将手臂搭在江沉的肩膀上,眼神迷离,醉乎乎的说。   “什么秘密?”江沉稳稳的坐直身子,双手揽住他的腰,附和着他问。   阮曦然不说话,只是极委屈的看着他,眼睛红通通的,像是被人欺负狠了。   “不跟你说……”他趴在江沉肩头,轻轻抽了抽鼻子,含糊道。   江沉不再追问,只是静静的抱着他,大手轻抚着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像极了耐心的父母在哄自己的孩子。   阮曦然似乎从这个怀抱里找到了些安全感,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过了一会儿,又猛的抬起头,埋怨道,“你…都不想知道吗?”   江沉的反应慢半拍,可看着阮曦然眼里的委屈和不满,他又抚了抚他的背,格外又耐心的问,“那你跟我说说,你的秘密是什么?”   听着好像哄小孩儿的语气,阮曦然似乎是满意了,可又扭过头道,“不告诉你。”   江沉顿时哑然,可他对于阮曦然任性的小脾气,却一点也嫌弃不起来,他喜欢这样鲜活灵动的阮曦然。   “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间吧。”江沉看时间也不早了,打算让阮曦然上床休息。   但醉酒的人哪会那么听话,阮曦然又是要跳舞,又是要出去打雪仗,闹腾了好一会儿,才被江沉强迫式的抱回了房间。   江沉将阮曦然放在床上,不等他直起腰,突然被阮曦然勾住了脖子,腰骤然弯的更低,鼻尖几乎都要蹭到他的鼻尖……? 第一百二十三章 He结局(三)回国 “叔叔,你长的和我爸爸好像……”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人眼里是迷离的欲望,一个人眼里是克制的欲望,似乎只差一点点,就足够让两个干柴烈火。   而江沉不敢,只见他轻轻侧过头,想要拉开他们之前的距离,因为他怕自己禁不住阮曦然的诱惑。   可醉酒后的阮曦然又怎么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呢?他双手勾着江沉的脖子,试探性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让江沉怔愣了一下,而后全身的血液都像是沸腾了一样,他有些失控,当即加深了这个吻,急促的呼吸将气氛烘托的格外暧昧。   阮曦然气喘吁吁,他没有拒绝江沉,反而很主动的配合他,亲吻、拥抱、抚摸,时而激烈时而温和……   不一会儿,两人的衣服都散落在了地上。   江沉的动作很温柔,他的每一次亲吻都在照顾阮曦然的感受,害怕让他想起之前不美好的体验。   一切仿佛都很正常,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比如现在的阮曦然过于乖顺热情……   在最后关头的时候,阮曦然抱着江沉很压抑的哭了出来,在他怀里不停摇着头,闷声道,“不行,我做不到了……”   江沉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感受着怀里阮曦然的僵硬,他的心仿佛被攥紧了一样,心疼又觉得手足无措。   “怎么了?”江沉亲吻着他的额头,不停安抚着他。   “坏掉了……”阮曦然蜷缩起身子,试图将自己藏起来,可依旧逃不开江沉的怀抱。   江沉紧紧的抱着阮曦然,他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可大概能猜到是自己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于是愧疚感如排山倒海般朝他涌来。   阮曦然不停的在哭,无助又委屈,他以为江沉能够让他的身体有反应,他明明很配合,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可他的身体冷寂的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没有感觉,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享受情欲的能力,哪怕是江沉,也救不了他。   江沉一边轻轻吻着他,一边问道,“怎么了?给我说说行吗?”   阮曦然只是哭着不停摇头,重复着说,“坏掉了,不会好了……”   拼凑起来的自尊,再一次七零八碎。   江沉不懂,他用指腹帮他拭去眼泪,低声安抚道,“没有坏,好好的不是吗?”   “坏掉了,已经坏掉了……”   阮曦然挣扎着推开江沉,想要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可江沉却不许他逃避,强势的将他按在怀里,哑声问,“别哭了,哪里坏掉了?让我帮你行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阮曦然哭累了,他拉着江沉的手去触摸,那里安静极了,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情欲的一点点撩拨。   江沉神色复杂,可眼里的心疼更浓,他抱住阮曦然,声音饱含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恨死你了。”阮曦然咬着江沉的肩膀,呜咽着骂道,可这仅仅是无处发泄的委屈。   那晚,两个人紧紧抱着睡了一夜,早上醒来,彼此都是格外沉默的状态。   江沉无数次想提及,可都被阮曦然绕开了话题,他不想要江沉的同情,更何况同为男人,他只觉得那是一种嘲讽。   这件事还没说开,江沉就接到了家里保姆打的电话,那对儿龙凤胎宝宝同时发了高烧,情况有点严重,便也顾不上太多,匆匆赶了回去。   “很快,我很快就回来找你,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江沉离开前,捧着阮曦然的脸认真道。   阮曦然没说话,轻轻推开了他,脸上的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轻声道,“快回去吧。”   江沉回了国,照顾两个孩子直到出院,点点很不安,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害羞的小声说,“好想爸爸。”   “爸爸也想点点了,点点在家乖吗?”江沉弯腰将点点抱起来,笑容温和,温声询问。   点点用力点点头,又极委屈的看着他说,“点点乖,想爸爸,爸爸走了好久……”   点点委屈的小模样和阮曦然一模一样,江沉心软的一塌糊涂,将孩子抱在怀里,温声安慰,“那爸爸以后多陪陪点点,接送点点去幼儿园好不好?”   “唔,要爸爸在家。”点点奶声奶气道。   等将孩子这边安顿好,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趁着点点去开学,江沉连夜买了机票,迫不及待的赶往那个小镇,去见阮曦然。   可是当他敲响阮曦然的家门,却迟迟没人开门的时候,他那颗一路上都兴奋激动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阮曦然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江沉惊慌又茫然,怔怔的看着这扇不会打开的门,心口传来尖锐的疼痛。   江沉想不通原因,便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他离开那几天发生的事,可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阮曦然要选择离开呢?   在给了他希望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江沉又不死心的在这里寻找了三天,才终于接受了现实,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废落寞的气息,最后失魂落魄的回了国。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寻找阮曦然,毕竟阮曦然的态度已经给出了答案,江沉想,或许只有他离得远远的,对阮曦然才是最好的……   在对待阮曦然的这件事上,江沉变得小心翼翼,他克制隐忍,明明那么想靠近,却又会因为阮曦然一点情绪变化而惶惶不安,他怕连看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还是他太贪婪了,如果他没有出现在阮曦然面前,他还能偷偷看到他的,而现在……   江沉长叹一口气,心头酸涩难言。   “爸爸,你回来啦!”点点迈着小短腿朝江沉飞奔过来,开心中又透着一点点委屈。   江沉掩去脸上的苦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将点点抱了起来,温声道,“点点在家乖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点点搂着江沉的脖子,用力点点头,软乎乎的说,“我好乖的,爸爸怎么又走了好久?”   “爸爸……”江沉顿了顿,笑容透着些许的苦涩,柔声道,“爸爸以后就不走了,一直陪着点点。”   抱着可爱的孩子,江沉又想起了阮曦然,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大块,还正呼呼刮着冷风。   江沉知道,阮曦然是很喜欢点点的,虽然他刻意地不想表现出来,但他能感觉到。   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懂珍惜,反倒把这当作威胁阮曦然的筹码,如今也只能自食苦果,只是格外对不起孩子,他们本该有一个圆满的家庭的,可惜有他这样的父亲……   阮曦然离开了那个小镇,拎着行李箱奔赴另一个异国他乡,如果江沉也无法拯救不了他,他就只能试着自己去挽救自己。   他试着将一切都忘记,重新开始生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阮曦然陆续去了许多城市,见过不同的风景,也遇见过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可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份让他安心的感觉,也就没有停留下来。   他不停寻找,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而在这个旅途中,虽然有愉快的时候,但更多的还是疲倦和迷茫。   一年后。   阮曦然看着手里的那张回国的机票,心情格外复杂,历经一年,他还是没有找到他灵魂的栖息之所,所以他选择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随着飞机的轰鸣声响起,阮曦然的一颗心也高高悬起,他控制不住的去想,不知道点点和…那一双孩子怎么样了?还有江沉……   两年了,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也终于有勇气去面对过去的那些不堪。   一走出机场,他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忽视的归属感,到底他还是属于这里的,只是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家了。   想到江沉,他又想,说不定还是有的。   他提前在手机上订了个酒店,便先在酒店落了脚,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去见江沉,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这一次,他不想再处于被动的依附地位了。   这两年,他成了一名野生旅游博主,拍摄了许多风景照片和旅行日记,在社交网络上也算小有名气,这让他有了一丝成就感。   或许缺爱的人都是这样吧,渴望别人的喜欢和关注,而来自网络的这些粉丝,让阮曦然空落落的心里得到一些满足。   那天上午,微风拂面,天气刚好,阮曦然走进了一家蛋糕店,打算买两块甜点,却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点点。   买点心的人不少,阮曦然取了号便在店里的沙发上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走到了他面前。   随着眼前出现的一双小鞋子,阮曦然下意识抬起头,当即怔愣住,眼里也浮现出惊讶、慌张、酸涩和愧疚。   是点点吗?阮曦然甚至有些不敢认。   和他记忆里的点点已经有些许不一样了,当初软软嫩嫩的小团子长大了,现在已经是个帅气的小男孩了,从衣着打扮上能看出来,江沉应该把他照顾的很好。   小男孩儿脸上浮现出几分迟疑和害羞,可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了他面前,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然后腼腆的小声说,“叔叔,你和我爸爸长得好像啊……”   阮曦然呼吸一滞,眼眶都泛起了温热,他勉强镇定下来,柔声问,“是吗?那你爸爸呢?”   小男孩儿缓缓低下头,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爸爸说,等我长大就能见到爸爸了。”   阮曦然有些说不出话,他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哽咽。   小男孩儿又抬起头,亮亮的眼睛有点湿润,看着他想了想又说,“叔叔,你长得好漂亮,我爸爸没那么漂亮的,他脸上有疤,肚子上也有一条,走路会不稳……”   阮曦然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里,似乎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掌控,他想和点点相认,可就是说不出那句话。   “我爸爸不漂亮,可是我好想他。”小男孩儿眼里浮现出深深地思念,让他多了几分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忧郁。   不等阮曦然组织好语言,一个年轻的女子匆匆走了过来,松了口气道,“点点,怎么一转眼就找不到你了?”   她说着又看向了阮曦然,极有礼貌的说,“抱歉,小孩子打扰您了。”   阮曦然僵硬的摇摇头,眼睛却没离开过点点,他的心乱七八糟,如果说他可以让自己在江沉面前保持高姿态,那在点点面前,他就只剩歉疚和自责了。   “点点,蛋糕已经买好了,我们走吧。”女人牵着点点的手,像极了一位温柔大方的母亲。   点点和他挥了挥手,跟着女人离开了,只剩阮曦然一个人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出神,心如刀绞。   失魂落魄的离开蛋糕店,阮曦然再也按耐不住冲动,主动给江沉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江沉极冷淡又带有磁性的声音传来,礼貌又疏离,“你好,我是江沉,请问是哪位?”   阮曦然红着眼,心慌意乱的看着匆匆的车流,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江沉。”   江沉恍惚了良久,才不敢置信的问,“是…是你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阮曦然会给自己打电话,可下一秒又紧张起来,他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阮曦然闷闷的嗯了一声,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江沉不安的急忙追问,那样一个冷静到无情的人,这一刻却慌张无措。   “我在灯塔路的一个公园里面。”阮曦然轻声道,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平静了许多。   既然已经决定回国,决定和江沉纠缠到底,那他还有什么可迟疑的呢?   既然不舍得,放不下,那就回来吧。   电话被挂断,江沉没有太多惊讶的时间,拿起外套和手机就急匆匆出了门,一路上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用最短的时间赶到那个公园,可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阮曦然的影子,江沉一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一边环视周围,原本达到顶峰的兴奋也渐渐被失望取代。   “江沉。”   过了一会儿,阮曦然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黑裤,干干净净的像个刚走出学校的大学生,笑容清浅,只是眼睛还残留着红。   明明是跑着来见他的,看真的看到阮曦然的那一刻,江沉走向他的步伐都放慢了,甚至有些不敢靠近。   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江沉看着现在的阮曦然,心里有些许的庆幸,幸好他当初选择了放手,并竭力去弥补他所造成的伤害。   尽管这些弥补微不足道,可至少能让阮曦然好好的现在他面前,他还有再看到他的机会。   “你…回来了?”江沉看着阮曦然,眼里的欢喜和紧张怎么都遮掩不住。   “嗯,该回来了。”阮曦然丝毫不回避江沉的视线,微微扬起头,如同最初那般骄傲。   江沉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微微低下头看着他,语气里满是惊喜,哑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但现在你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原本也这么以为,可是命运促使着我回来了。”阮曦然轻声道。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江沉的心情难以恢复平静,急切的想证明眼前的人是真的。   阮曦然没说话,直直的看着他,似乎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迈出这一步。   过了一会儿,阮曦然就像江沉试探的那样,也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他知道这是一次冒险的决定,甚至说是不被人理解的决定,可他想试一试,去信一次江沉,看看他能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以后轻松的活着。   江沉眼里浮现出不敢置信的惊喜,小心翼翼的附身将他抱住,极力控制着力气,却又忍不住一点点收紧这个拥抱。   在那一刻,他心里缺的那块似乎被填满了。   江沉没有去问阮曦然离开的原因,也没问这一年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只要他回到他身边,这些问题就都不重要。   那天,江沉带阮曦然回了家。   他本来还在担心阮曦然会不喜欢孩子,却没想到阮曦然似乎比他还要紧张,拉着他在商场里看了一圈又一圈,纠结却又不好意思张口问他孩子喜欢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阮曦然,依旧觉得像做梦一样,欢喜的底色下都是惴惴不安,生怕这是一份随时会被收走的恩赐。   在看着各种各样的玩具,纠结的阮曦然最后还是选择问一问江沉,有些不自在的问,“点点他…喜欢什么样的玩具?”   “点点性子比较安静,喜欢画画和音乐,可以送画笔或者八音盒。”江沉真诚的给出建议。   阮曦然认真挑选了一整套的颜料和画笔,又选了一个八音宝盒,又问了其他两个孩子喜欢什么,最后给耀耀买了积木拼图,给玥玥买了玩具小汽车。   回去的路上,阮曦然缓缓说起了遇到点点的事,声音微哽,垂下头苦笑着说,“明明是你的错,却又好像成了我的错……”   江沉知道他在说什么,可他已经无法挽回这一切了,温声安抚道,“是我的错,你不要觉得自责。”   阮曦然侧头看着开车的江沉,好一会儿,才幽幽的开口道,“江沉,希望这一次我没有做错选择。”   江沉的心跳漏了一拍,微微握紧方向盘,然后郑重的开口道,“我不会让你后悔选择回来的。”   当车在院子里停下,却不见阮曦然有下车的意思,他脸色也有些泛白,紧张焦虑的样子让人不免动容。   “你要是还没有准备好,缓两天再见也一样的。”江沉不想看阮曦然逼自己面对,他会觉得心疼。   “不用,已经准备了很久了。”阮曦然轻垂下眼帘,微微笑了笑,轻声道。   从他离开那一天,他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里准备,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   一鼓作气下了车,又走到大门口,阮曦然的心高高悬起,不安的看向江沉,“他们……会不会……”   他害怕孩子们不喜欢他,也怕点点会怪他当初的离开,而那两个孩子,至今他仅仅只见过一面。   江沉腾出一只手去牵住阮曦然的手,安慰道,“他们会喜欢你的,点点很想你。”   跟着江沉进了门,就和在客厅玩玩具的龙凤胎宝宝打了个照面,阮曦然怔怔的看着长相相似的两个孩子,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难受的厉害。   江玥反应最快,快速爬起来朝江沉扑过去,奶音里全是兴奋,“爸爸,你回来了!”   江耀也站起身,走到江沉身边,又好奇的偷偷打量着阮曦然,这个叔叔是谁啊,而且怎么好像要哭了?   “你们在家乖吗?有没有听阿姨的话?”江沉蹲下身,揉了揉两个宝宝的头,温声询问。   “乖的,有好好吃饭,还和哥哥一起玩玩具。”江玥用力点点头,很乖巧的说。   江耀的性格更像江沉,性子安静也不爱说话,但不是像江沉的孤僻,更多的是一种不受外界打扰的恬静。   阮曦然看着孩子们,孩子们也看着他,大家四目相对,似乎都在等着一个人率先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点点从楼上下来了,看到今天偶遇过的叔叔,整个人既惊讶又疑惑。   “叔叔,你和我爸爸认识吗?”点点飞快的跑下楼,好奇的问,可心里又有个大胆的猜测。   阮曦然点了点头,还在斟酌如何开口,却又听到点点说,“那你是我爸爸吗?”   阮曦然一时间慌了,他想点头,可又不知道该向点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离开。   好在这时江沉给他解了围,“点点,带着耀耀和玥玥先回房间,爸爸一会儿有话要跟你们说。”   点点很乖,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还是听话的带着弟弟妹妹回了房间。   江沉又安抚的握住阮曦然的手,柔声道,“别担心,孩子们都很乖,一会儿我会跟他们讲清楚,他们会接受你的。”   阮曦然六神无主,只能点点头,然后焦急的等待着。   以前是男人的自尊心占了上风,他可以狠心的丢下孩子,可在他对孩子的爱变得愈发浓烈的时候,他当然会更在意孩子是否能接纳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He结局(四)全文完结“我不会纵容有一点点失去你的可能!”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大三小陆续从房间里走出来,点点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了,两个孩子年龄还小,感受不是很深,只是好奇的不停打量着他。   点点走到他面前,嘴巴委屈的瘪了瘪,伸出小手去碰他,然后小声的说,“我一直在等爸爸回来的,只要爸爸回来就好……”   他不会怪爸爸的,在他的记忆里,爸爸虽然不漂亮,甚至有点丑丑的,可他真的很好,他好爱爸爸的。   后来,家里多了弟弟和妹妹,可是爸爸不见了,他不止一次的许愿,希望爸爸能回来,只要爸爸能回来就好,他又怎么可能去埋怨爸爸呢?   江耀和江玥也乖乖喊了爸爸,尽管他们不太懂为什么会有两个爸爸,可是爸爸和哥哥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爸爸。   除此之外,或许是血缘关系的羁绊,他们莫名对这个出现的爸爸很有好感。   这让一直惴惴不安的阮曦然很惊喜,可心里的愧疚又愈发浓重,他真的没有想到,孩子能这么快就接受他,明明他缺席了那么久……   “对不起,点点,我今天…没有告诉你……”阮曦然附身抱住点点,哽咽着道歉。   “没关系的,爸爸说,你很难过,你需要一点时间和勇气,点点不想爸爸伤心。”   点点也抱住他,很懂事的说,他虽然现在才五岁,可心智比同龄的小孩儿要成熟一些,也更能理解大人的无奈。   之后,阮曦然努力和三个孩子熟悉起来,他们一起玩游戏,在房子里追逐打闹,似乎家里从未这么热闹过。   江沉在厨房忙碌,他一边做饭,一边时不时扭头看向阮曦然,心里被填的满满的,还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等孩子都各自回了房间,阮曦然瘫在沙发上出神,江沉端着杯红酒递给了他,而后在他旁边坐下,“放松一下吧。”   阮曦然接过红酒,笑容灿烂了几分,狐狸眼弯弯的很勾人,“我今天很开心,真的,很久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或许他一直在寻找的,就是这份开心吧。   江沉静静的看着他,心从未这么满过。   夜里,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江沉犹豫过要不要给他另外准备一个房间,可后来还是欲望压过了虚伪的理智。   那种欲望不是单纯的情欲,更多的是想看着他,守着他,抱着他。   阮曦然转过身面对江沉,直直看着他一会儿,然后很坦然的讲起自己的身体,“你应该也知道了,我的身体…感受不到情欲了,具体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们在一起的话,如果你想做,我大概是没办法的,就算我愿意去配合你,应该也给不了你什么好的体验。”   阮曦然笑着调侃道,只是眼底的苦涩愈发浓重,毕竟他连人最原始的本能,最基本的情欲都没了,又怎么可能会轻易释然呢?   江沉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可回想起过去,又皆数变成了悔恨和心疼,他伸手抱住阮曦然的腰,低哑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阮曦然没有替他否认,微微仰着头看他,继续说,“医生说,是心理因素导致的,我想大概是因为那次差点要了我的命的生产……”   他微哑的声线里夹杂着几分历尽千帆的平静,可眼里的幽怨是藏不住的,那次生产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至今挥之不去,大概要伴随他的余生。   “我知道,我知道……”江沉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愧疚不已。   阮曦然微微弯了弯唇角,阖眸不再说话。   对于这段新的生活,阮曦然觉得还不错,孩子很乖,江沉对他很好,除了他们两人之间依旧有点隔阂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概是想要弥补曾经做过的错事,江沉对阮曦然是尽可能的好,事无巨细的包揽了阮曦然的生活,就像是家里又多出了一个大孩子,而且需要他付出更多的耐心。   一晃三个月,阮曦然已经彻底融入这个家庭,和孩子相处和谐,点点特别黏他,两个龙凤胎也是他的小尾巴,奶声奶气的喊“妈妈”。   两个小孩子分不清两个爸爸,点点就给他们解释说,阮曦然这个爸爸就等于别人的妈妈,他们没记住前面的,只记得喊“妈妈”。   阮曦然要给他们改正,却愣是改不过来了。   被两个孩子这么叫,阮曦然觉得很羞耻,可仔细想想,他们这么叫也没错,于是在纠结中被迫接受了这个称呼。   这三个月,他和江沉虽然躺在一张床上,但是除了拥抱,倒是什么都没做过。   江沉的欲望很重,可是他又拥有强大的自制力,很少在阮曦然面前有失控的时候,他怕会吓到阮曦然,也怕他会自卑,怕自己心里的愧疚很重。   阮曦然自然很清楚这一点,毕竟虽然江沉表现的很平静,但同为男人,他自然明白江沉早上在浴室多呆半个小时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他还曾撞到过江沉疏解时的画面……   阮曦然不是没有想过尝试,可他的身体,似乎根本没有那种冲动。   医生说的心理疗法,因为他不好意思向医生说明缘由,便没有尝试,但他又不敢吃那些不入流的药,便一直这么拖着,想着顺其自然,可是难免还是为此觉得困扰。   夏天的雨来势汹汹,打在窗户上一阵噼里啪啦,江沉回来的时候被淋湿了一点,便匆匆去洗了个澡。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阮曦然做了什么决定。   躺在床上,江沉习惯性地从身后将阮曦然抱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轻声道,“今天突然很想回来看看你。”   “那为什么没有回来?”阮曦然在他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随口问。   “怕你觉得烦,而且那样的我,你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江沉将下巴抵在阮曦然的肩膀上,轻笑出声,充满磁性的声音像是带着小钩子,让人心底痒痒的。   阮曦然也跟着笑了笑,而后他在江沉怀里转过身,看着他想了想,将手缓缓伸了过去,试探着问,“你…要不要做?”   江沉有些惊讶,可还是抓住了他的手,笑着抱住他,苦笑道,“不要诱惑我,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强大的意志力。”   阮曦然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在的尴尬,埋头在江沉怀里,闷声道,“可…可以试一试,万一呢?总不能一直这样……”   之所以选择尝试,也不单单是因为江沉,他自然也有私心,他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拥有情欲。   “我可以一直这样,现在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江沉在他颈肩蹭了蹭,温声道。   相较于之前连面都见不到,现在能相拥而眠,他已经无比满足了,甚至不敢再奢望更多,生怕这一切会被突然收走。   “可我想做,我想好起来,像正常人那样……”阮曦然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能听出细碎的委屈感。   江沉轻轻抚着他的背,好一会儿,才低声嗯了一声,“好,那你稍等我一会儿。”   江沉起身下床,匆匆忙忙出了门,又匆匆赶了回来,阮曦然脸上的红晕未消,难为情的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我一个人,所以家里没准备这些东西。”   江沉上床搂住阮曦然,很自然的解释道,可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调侃。   很容易就能猜到江沉去买的是什么东西。   江沉怕阮曦然不舒服,所以前戏时的每个动作都会持续很久,见阮曦然可以接受,才会进入下一步。   因此,都快半个小时了,两个人还没进入主题,阮曦然的脸红的已经如同熟透的虾子了,压低声音警告江沉。   “你再这样下去,就要天亮了……”阮曦然咬着江沉的肩膀,羞耻的催促道。   江沉也不好受,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声音哑的不像样子,呼吸微喘道,“我怕你不舒服,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你干脆点……”阮曦然呜咽道。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是半途而废,这不是白折腾了吗?   折腾了许久,两个人还是迈出了最后一步,那一刻,阮曦然突然哭了出来,是那种无声的默默流泪。   好像心里那把沉重的枷锁,终于找到了能打开的钥匙,让他的心轻松了起来。   “我弄疼你了吗?”江沉慌乱极了,一边强忍欲望,一边安抚着阮曦然。   阮曦然只是搂着他的腰,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付出去。   完整的做过一次,江沉便停了下来,静静的抱着阮曦然喘息,他的大手交叠搭在他平坦的小腹上,亲密到不留缝隙。   “不继续了吗?”阮曦然压抑着喘息声,有些不解的问。   按照江沉以往的习性来看,至少要折腾够三次的,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更久,简直能把人折磨死。   “已经足够了,我知道你不舒服。”江沉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因为他能感觉到,阮曦然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快感。   他想让阮曦然快乐,而不是为了迁就他而为难自己,他不舍得再欺负他了。   两个人相拥而眠,两颗心又靠近了一点点,阮曦然也渐渐放下了那些沉重的枷锁,他不愿再去想过去的那些恩怨。   就当他没心没肺吧,他想过得糊涂一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快乐的生活下去。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两个人又陆续有了亲密接触,阮曦然那处依旧没什么反应,但身体却敏感了许多,似乎那些迟钝的感官已经渐渐苏醒。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阮曦然很努力想像一个正常人陷入情欲,可他给江沉的反应更像是一种表演,或者是将感受放大然后表现出来。   江沉也察觉出来了,对他便更加心疼,“你不需要来迁就我,知道吗?”   阮曦然主动凑上去,玩笑似的说,“如果我永远就这样了,你对我的愧疚能够支撑你一辈子都清心寡欲吗?”   江沉顺势将他压在身下,很认真严肃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是愧疚,是爱,我只要你这个人,相较之下,生理上的欲望显得如此不值一提。”   阮曦然听得耳尖发烫,他从未听过比情话还要肉麻的话,可不能否认,他的心里是欢喜的。   “我只是…想试试,说不定被刺激之后,会有反应……”阮曦然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那你觉得舒服吗?还是会疼?”江沉很认真的追问道,像是医生在询问病人病情一样郑重。   阮曦然又羞耻又气恼,抱着被子转过身,不愿意再搭理他。   江沉却不肯罢休,“很疼吗?”   阮曦然被问的烦了,又气鼓鼓的转过身,咬牙道,“不疼!你还问还问……”   江沉突然笑了起来,阮曦然才意识到自己被刷了,脸涨的通红,气的想把他踹下床。   江沉用力抱紧他,蹭着他的脸颊,低声道,“阮曦然,我会对你好的,也会让你舒服,相信我。”   阮曦然不说话,脸红了个透,可他知道,江沉是认真的。   阮曦然恢复正常,已经是大半年后的事情了,或许是心态的变化,也可能是长期以来的外部刺激,总之,阮曦然久违的欲望重新席卷而来。   好起来的阮曦然更加生动有趣,和三个孩子打闹斗嘴,甚至还要抢孩子的零食,行为和心智都有退化的迹象了,越来越像当初那个任性骄矜又肆意的小少爷。   每每看到阮曦然和孩子玩闹的画面,江沉都会偷偷拿手机拍下来,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浑身都笼罩着温柔的气息。   现在许多过去的事他们都可以平静的提起,但阮曦然心里依旧扎着一根刺,那就是江沉曾经喜欢过白沫。   一次事后,阮曦然突然提及那一晚,他的尊严和身体都经受了无情的践踏,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暗。   “你还记得吗?”阮曦然赤裸着背对江沉,轻声问。   江沉身体僵硬了一瞬,而后将他抱的更紧,“记得,但我从来没有将你认错。”   阮曦然惊讶了一瞬,但很快便想明白了,“你是在故意羞辱我?”   “对不起。”   明明都放下了,可阮曦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生气,愣是两天没理江沉,自己气鼓鼓的生闷气。   但很多事情说开后也就过去了,尤其是阮曦然已经选择接受江沉,那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呢?   大概很多人都无法理解阮曦然的做法,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他遇到了付遥,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相较于阮曦然的骄矜任性,付遥的性子更乖张,但令阮曦然惊讶的是,那个桀骜不驯的人如今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坐在咖啡厅,两个人互相说了自己的近况,付遥还说曾经找过他,不过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一直没找到他,也就搁置了这件事。   知道阮曦然现在又和那个人在一起,付遥惊讶之余也选择了理解,毕竟他不是也做出了和阮曦然同样的选择吗?   “为什么选择回到他身边呢?”付遥忍不住追问道,毕竟那个男人似乎对他的伤害特别大。   阮曦然搅动咖啡的勺子一顿,想了想才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和他之间…嗯…有孩子,而且我…似乎接受不了新的人,也开始不了新的生活……”   “嗯?”付遥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纠葛这么深,居然连孩子都有,但转念一想,自己不也一样。   阮曦然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我过去的那些经历……很不光彩,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特别担心,害怕有一天他会知道那些,知道他面前的人有多么不堪……”   付遥静静听着,似乎能理解他的心情了。   “我不想过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而在他身边,我什么都不需要遮掩,再说,是他对不起我,所以在他面前我可以肆无忌惮。”   阮曦然本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小少爷,他受过委屈,可他不会一直受委屈,他需要被人继续宠着捧着,而不是因为自己的不堪而自卑。   说要,阮曦然朝付遥笑了笑,“不想那些了,反正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那就好。”付遥若有所思,笑着道。   离开的时候,阮曦然给付遥留了地址,轻快道,“有机会可以来吃饭,对了,我家里有三个很可爱的小朋友。”   付遥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走出咖啡厅,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外面。   他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朝那辆车走了过去,语气平静,“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西装革履,面容俊秀,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虽然保养的很好,但从外表看,年纪似乎要比付遥大一些。   “接你回家。”男人微微一笑,调整了一下安全带,这才启动车子。   付遥的视线随着他那双修长的手,落在他的腹部上,心里有些别扭,“你…今天还好吗?”   “还好,孩子也是。”男人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   付遥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回了家,江耀和江玥便朝他扑了过来,兴奋的喊道,“妈咪,我们去接哥哥放学好不好?”   阮曦然自然知道他们的小心思,故意说,“接哥哥放学可以,但是不许买小零食。”   江玥的小脸儿立马皱了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阮曦然,“糖糖,想吃。”   “牙齿会坏。”阮曦然捏了捏她的小脸儿。   “妈咪,给妹妹吃一点点糖糖,好不好?”江耀替江玥说情,模样乖乖的,让人忍不住心软。   “好吧,那只能买一点巧克力。”   ……   一年两年三年,阮曦然的生活依旧平静又安逸,他没有再遇到过去的那些人,也没有再听人说起过自己的那些不堪,好像一切真的都重新来过了。   后来,他才知道,江沉给他营造了一个舒适的环境,他的身边不会出现过去的那些人,也不会有人嘴欠的提及他的事情。   他在江沉的保护下,自卑的缩在自己的壳里,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过得开心就好,江沉说。   他现在开心吗?阮曦然扪心自问,开心的,可以说是很开心,自由又安心。   “哥哥,妈妈好像在哭啊。”江玥趴在门口,小声的说。   江耀点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点点,点点则是拉着两个小团子去吃巧克力,“爸爸在安慰妈妈了,我们去吃糖果吧。”   点点已经八岁了,隐约知道了一点人事。   两个人很听点点的话,屁颠屁颠的跑去了客厅,房间里的阮曦然差点气哭,呜呜咽咽的说不清话。   “好了,没事了。”江沉吻了吻他的发顶,轻声安抚道。   “差点…唔…被发现……”   阮曦然气的想踹他两脚,可最后还是被安抚了脾气,却缩在被子里不愿探出头了。   当然,平静的日子总会出现些小插曲,就比如最近江沉办公室里来了一个很年轻的小助理,长相出众嘴又甜,工作能力也很不错,在办公室里很吃的开。   如果他没把主意打到江沉身上,阮曦然肯定会很欣赏这样的人,但看出他的小心思,阮曦然慌了一瞬,但很快放心下来,准备看江沉怎么处理,或许这算是一个考验?   没过多久,就听说那个小助理被调往了外省的一个分公司当主管,工资翻翻。   “怎么舍得把人调走啊?”坐在江沉的办公室里,阮曦然饶有趣味的问。   “怕你不开心。”江沉头也没抬,答的言简意赅。   “我才没有吃醋!”   阮曦然下意识呛声道,只见江沉抬起了头,笑容有些许的玩味,“我也没这么说。”   阮曦然不自在的转过头,江沉却起身走过来,在他颈间蹭了蹭道,“我不会纵容有一点点失去你的可能。”   阮曦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将手搭在他的腰间,轻声道,“我知道。”   一个人的江沉和一个人的阮曦然,生活都是一潭死水,无论对与错,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好像才终于触摸到了幸福,这就足够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完结感言~   开始于22年六月,完结于23年五月,从构思到完结也有一年了,今天终于终于画上了个句号。   这本书成绩不太好,连载期间很多次想过断更或者匆匆完结,但是纠结了很久,还是坚持写完了,主要还是来自吐槽的督促,不然都要忘了还有个坑……   写文时候的心态超级不稳定,经常性自我怀疑加自我否定,而且由于这学期要毕业,不仅有考试要准备还有毕业论文要写,所以花费在小说上的时间不太多,抽空写出来的东西总觉得感觉不太对,希望大家多包容啦~   接触写文有两三年的时间了,写了几本书,成绩一般,文笔什么的也没什么长进,但自我怀疑的时候看到有人喜欢,就会缓解一点心里的焦虑感,真的非常感谢~   有段时间很喜欢不能过审的故事,就写了几个短篇放在了afd,同ID,有兴趣可以瞅瞅看~(小声推推~)   至于之后新书什么的,还没有想好,隔壁那本古耽还不知道咋办,只能说顺其自然吧,不太擅长古耽,故事也太平铺直叙,至今还没有下手改……   五月底要答辩,一开始想着毕业就轻松了,但实际上还有考试要准备,不仅如此,还得上班,打工人伤不起(╥_╥)写文就看时间啦~   最后,还是要谢谢大家喜欢,相逢即是有缘,很开心通过这本书能遇到大家,祝大家平安顺遂,能看到合口味的小说,不文荒???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点点番外(上)   中秋节那天,江沉和点点在厨房里学着做月饼。   点点肉乎乎的小手沾了芝麻和酥油,一脸认真的将手里不成型的月饼团成团,然后递给江沉,笑的一双狐狸眼弯成月牙,兴奋道,“爹地,这个做成小兔子好不好,送给爸爸和弟弟妹妹?”   “好,点点真厉害。”江沉微微弯了弯唇,将那团露馅儿的面团放进小兔子的模具里面。   转眼,一个可爱的小兔子月饼便出现了。   点点兴奋的直拍手,又看着江沉问,“爸爸会喜欢吗?”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很敏感,他觉得爸爸不太开心,似乎也不太喜欢他了,以前爸爸会抱他、亲他、哄他睡觉,可是现在爸爸顶多会摸摸他的头。   因为见过喜欢时候的模样,所以受冷落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江沉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歉疚和无奈,他不忍心看点点失望,“他肯定会喜欢的。”   两个人折腾了一上午,才终于结束了这项大工程。   由于阮曦然这段时间的情绪不太好,孩子又折腾的厉害,江沉便分了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可他们并不是夫夫,能说的话更是少之又少,往往沉默占据了他们大多的相处时间。   推开门,就看见阮曦然背对着门,蜷缩在床上,最近肚子越来越沉,孩子又总爱动,磨的他没有一点力气和脾气。   单从背影来看,很难想象他是一个怀双胎的孕夫,因为他看起来太消瘦了,从后颈到脊背再到腰,脆弱的仿佛风大点就能吹折。   “又难受了?”江沉绕到他对面,微微朝他俯下身。   阮曦然不愿意看他,将视线挪到一边。   习惯了阮曦然冷淡的态度,江沉自顾自的接着说,“出去吃点饭吧,我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和辣子鸡。”   独居这些年,江沉做饭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   阮曦然的口味跟小孩儿一样,很喜欢甜口的食物,偏爱糖醋排骨和糯米饭,失忆的时候,还会黏糊糊的求他做芒果奶冻西米露,像个小尾巴似的在他身边不停打转。   明明吃不了辣,却又很爱辣子鸡,就像他们现在的关系这样,似乎总在强求。   “吃不下。”阮曦然闷声道,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阮曦然不说话,抱着沉甸甸的肚子笨拙的扭过身,故意背对着江沉。   江沉脸上浮现淡淡的无奈,却没再纵容他,弯下腰,将他一把横抱起来。   看着条件反射抱住他脖子,又惊又气的阮曦然,温声道,“多少吃一点,而且点点还给你做了月饼。”   毕竟是心怀愧疚,提起点点,阮曦然顿时泄了气,低声嗫嚅,“你放…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点点番外(下)   “阮曦然,你总是不听话。”江沉抱着他走向餐厅,淡淡的陈述事实。   阮曦然轻推着江沉的肩,有些难为情的催促道,“你放我下来,点点会看到的!”   这种一家三口的感觉,让阮曦然有些无所适从,可点点却很开心,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仰着头用小奶音喊他,“爸爸,点点做的!”   江沉适时的将阮曦然放下来,视线偶然落在了他泛红的耳尖,莫名的心情愉悦了不少,眼里随即泛起了柔意。   阮曦然低下头,就看见点点手里正捏着一块颜色有点焦糖色,隐约能看出来小兔子形状的月饼。   点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藏着明晃晃的期望,“爸爸,你喜欢吗?小兔子,好看!”   阮曦然有些愣神似的看着点点,任谁也看不出,他平静的表面下,心底有一处地方在飞快的崩塌,震起了四散的烟尘。   好一会儿,就在点点的眼睛逐渐暗下去,有些无措的看向江沉的时候,阮曦然笨拙的缓缓蹲下身体,接过点点手里的那块月饼。   看着点点的小脸儿,他似乎再也做不出那些冷硬的表情,也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的冷漠,他控制不住的对他产生怜爱。   “喜欢,谢谢点点。”他轻轻在亲了一下点点的小脸儿。   点点很害羞的扑进他怀里,一双肖似他的狐狸眼笑的弯成月牙,又黏糊糊的说,“不客气。”   “好了,来吃饭吧。”江沉温声提醒道。   点点还不想从阮曦然的怀里出来,阮曦然便将他抱了起来,虽然有些不方便,但也没有太大影响。   江沉连忙走上前,打算把点点从阮曦然怀里接过来,眼里的怜惜极快的闪过,“你别抱他了,这小子挺沉的。”   “想爸爸抱……”点点搂着阮曦然的脖子,小声撒着娇,爸爸都好久没有抱他了。   “没事。”阮曦然躲开江沉伸过来的手,将点点放在儿童餐椅上。   江沉不会知道,在忽视点点和接受点点,他经历了多少心理挣扎,可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怎么忍心看着这个小人儿伤心呢?   这一顿饭,点点吃的很开心,江沉见气氛还不错,给阮曦然夹了些菜,见他都吃了,隐隐松了口气。   “为什么做这些?”阮曦然看着桌子上各式各样的月饼,疑惑的看向江沉。   “今天是中秋节,而且点点想要给你做点东西,就当是带着他做手工了。”   “哦。”阮曦然极淡的哦了一声,没了再问下去的意思。   或许是这一夜的气氛还不错,江沉没忍住从身后抱住了他,浅浅的吻咬着他的后颈,轻哄道,“阮曦然,乖一点吧,好不好?”   阮曦然没躲,却也没回答他,江沉又问了句,语气亲昵,“别任性,好不好?”   阮曦然拉开江沉的手,却不似以往那样抗拒了,“不好,你都没为我想过,你太霸道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阮曦然失忆揣崽期间的小片段(甜的)   一个清浅的吻落在阮曦然的唇上,江沉和他四目相对,压着笑意道,“就是这样欺负的……”   阮曦然心跳如擂鼓,耳尖泛起了浓重的红,然后捂着微隆的小腹背对着江沉,闷闷的应了一声,像是羞的不行了。   因为那场血腥的情事,江沉一直不敢再碰阮曦然,生怕那场噩梦一样的画面会再次重演。   对于江沉的顾虑,阮曦然全然不知,还在无意间撩拨着江沉,无辜又勾人。   他挺着小巧滚圆的孕肚,在江沉怀里动来动去,小手戳一戳江沉腹部紧实的肌肉,又戳了戳自己的小肚子,玩儿的不亦乐乎,而江沉的呼吸逐渐沉重了起来。   江沉按着阮曦然作乱的小手,掩下眼里翻涌的情欲,无奈的哑声问,“怎么还不睡?”   “唔…不想睡。”阮曦然皱着漂亮的小翘鼻,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江沉无奈的笑了笑,搂着他的腰将他带进怀里,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吃火锅,可以涮牛肉、毛肚……”   阮曦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掰着手指数,嫩红的舌头无意识舔了舔嘴唇,留下点点水色。   江沉伸手捏了捏阮曦然的脸,笑容无奈,他这些日子被养出了一点软肉,摸着手感很不错。   脑子里不受控的想起当初阮曦然怀点点的时候,很晚了还在等他回来,也是闹脾气说要吃火锅,当时没顺着他,说不定气了好久……   心口止不住发闷,江沉将人抱的更紧。   “那就去换衣服,带你去吃火锅。”   不管是纵容,还是弥补,这一刻,他不想再让阮曦然失望。   “真的吗?”阮曦然从江沉怀里爬出来,兴奋的像个小孩子。   江沉伸手捋顺他那几缕翘起来的头发,“嗯,不带点点了,就带你去。”   “不带点点吗?点点…会不高兴吧。”   “他睡的正香,不吵醒他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夜里十二点,两个人抛下孩子,直奔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海底捞。   凌晨一点半,阮曦然沿着空荡荡的街头,走在江沉前面,他走路依旧不利落,又挺着圆滚滚的小孕肚,像个摇摇晃晃的小企鹅。   江沉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过了一会儿,阮曦然转过身,主动牵住江沉的手,撒娇似的说,“好开心,江沉,你总凶凶的,我还以为你会不让我出来呢。”   江沉的视线落在阮曦曦被辣的微肿的唇上,没忍住低头吻了一下,“我对你凶吗?”   “凶的……”说不清哪里凶,可就是感觉心里怵怵的。   “那我以后不会对你凶了,你要不要亲亲我?”江沉低头抵住他的额头,诱哄道。   阮曦然红着脸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小声强调道,“你…不许骗人!”   “不骗你。”江沉许诺道。   可诺言有口无心,怎能轻易当真?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新文推推~   拖延症晚期患者磨磨蹭蹭又开了个新文(?ˉ??ˉ??)《落魄小少爷被前男友缠上了》,专栏直达~   一个小少爷落魄后,和前男友相爱相杀然后复合的狗血故事,有强制爱,小黑屋之类的情节,依旧会生崽崽~   上推比较急,没多少时间发红包涨收藏,现在收藏很可怜dT-Tb,因为第一周上推的数据很重要,所以想麻烦小可爱给新文点点收藏(? ? ?? )   当然,新文和这本书也会有一点联动,贺睿和陆铭的故事会在新文展开,当做其中一对副CP~   麻烦小可爱给新文点点收吧,谢谢宝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