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顶级同行 作者:昭昭宵宵 简介: ┄┄ 池译是个霸总。 这晚,该死的秘书给他送了个该死的男人到他那该死的豪华总统套间大床上,而他又好巧不巧地被竞争对手下了该死的药。 全身该死的燥热,那男人身材又是该死的好。 于是他们发生了一些该死的不能播的事。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 这晚,该死的秘书给他送了个该死的男人到他那该死的豪华总统套间大床上,而他又好巧不巧地被竞争对手下了该死的药。 全身该死的燥热,那男人身材又是该死的好。 于是他们发生了一些该死的不能播的事。 该死的事后清晨,两个该死的男人同时甩了一张该死的支票到对方该死的脸上。 或许是同类的气场太强烈,两人拿下脸上的支票,一起眯眼看对方。 池译懂了,大家都是同行,池译不懂,他问百里霸道,睡个人而已,为什么要给一百万。 百里霸道也懂了,看着手上一万的支票,斜睨他一眼:“因为有钱。” 池译点头,他因为不想当冤大头而输了气势,但不能输风度,坚持挑起他那该死的嘴角,邪魅道:“男人,昨晚表现不错,我对你很满意。” 好巧不巧,百里霸道也适时挑起他那该死的嘴角,手掌暧昧地抚过腰身,愉悦道:“你更不错。” 腰露久受凉,池译突然打了个喷嚏,低喃了一句,“天凉了。” 百里霸道倏地眯眼,“王氏?” 池译猝然看向他,“你也……” 百里霸道缓缓点头,看来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天凉了,王氏那老头,坐不住了。 池译朝被子里缩了缩,百里霸道见状问他:“很冷?” 他点头,只见男人眼中迸射出运筹帷幄的光芒,朝一旁冷冷吩咐道:“气温,升高。” 周遭气温飙升,池译顿悟,他遇到了顶级同行,保险起见,他又试探道:“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空气,换掉。” 池译肃然起敬。 - 互攻 普通霸总×顶级霸总 ———————————————————————————— 第1章 微凉水珠顺完美健壮的身躯流淌而下,男人微蹙的眉头却昭示了他的不耐烦,他已经冲了半小时的冷水澡,体内燥热却怎么也压不下。 “该死。” 烦躁地低骂一声,他走出浴室,一眼看到床上那个难耐的身影。 他清醒过来就跟这人躺在一张床上,挣扎着起来,用仅剩的力气去浴室冲澡,当然,毫无用处。 现在来看,床上这人身材不错,扭得也带劲,小陈挑人的眼光没得说,只是…… 池译走近,把趴在床上的人翻过来,男人皮肤泛红,呼吸略显急促,身体跟他一样烫,一看也中了什么不入流的招。 身上燥热难耐,百里霸道脑子早就宕了机,这次是他大意,不该喝那杯酒。 未干的水滴顺发丝滑落,感受到触碰脸颊的凉意,他动了动,眼睛眯成一条缝,朦胧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敞着浴袍,露出大片白皙的锁骨,半湿黑发贴在脸侧,正垂头看他。 池译正在思索,视线顺男人西装包裹的修长身躯扫过,忽然听床上人开口,声音带一丝轻微的哑意:“陈秘书找的人?” 池译眯眼,又点头,看男人起伏的胸膛,问:“小陈给你下药了?” “别废话了。” “什……” 他没来得及说完,突然被拽着手腕拉下,热气喷洒,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抓紧时间。” - 日光倾落,透过窗帘缝隙打进房间,在床上投下暗暗的影。 杂乱的衣物散了一地,男人半掩着被子,暗红玫瑰纹身蔓延至侧腰,劲瘦腰肢上横着一截有力的手臂。 手臂主人睡梦正酣,黑色碎发散在胸口,痒得他抬手拨了拨。 看怀里人还没醒,百里霸道动了一下,准备起身,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笑。 池译脸贴在他胸口,没睁眼,悠悠道:“身材不错,做你们这行的不容易,基本全年无休吧?” “差不多,”百里霸道垂眸,看蹭在胸口的脑袋,“你们这行更不容易。” 指节微动,抚过腰间盛放的玫瑰,想起腰身蕴藏的蓬勃力量,池译满意地勾起唇,“确实,都不容易。” 他侧身从旁边扯出支票,刷刷签完,潇洒地朝人身上一甩,猝不及防被一张纸糊了脸。 他拿下纸,低头看了一眼,又猝不及防被上面的零扎了眼。 “……一百万?” 百里霸道拿起甩在胸口的支票,又沉默地看向他。 窗帘还拉着,视线有些昏暗,池译第一次看清这人侵略性极强的五官和优越的下颌线,对视几秒后,他躺回床上,盯着顶上吊灯,说:“误会了。” 百里霸道甩甩支票:“我也误会了。” 一时无话,池译沉默许久,把支票换回来,若无其事地摸了把他的腰。 停了停,又摸了一把,找补道:“练得不错,你……咱们这行,这个身材的不多见。” 百里霸道垂眸,想起其他同行的地中海跟啤酒肚,又扫过眼前人绝佳的身材,毫不客气地摸了回去,低声道:“你也一样。” 对视间,空气中某种暧昧因子悄悄发酵,不知谁先动,两张同样完美的脸缓缓凑近。 百里霸道抚上他的后颈,呼吸即将缠绕,池译猛然推开他,偏头打了个喷嚏,房间气温有些低,他皱眉,扯过被子,低喃了一句:“天凉了。” 百里霸道猝然警觉,不知被什么基因驱动,情不自禁接话:“……王氏?” 拽被子的手一顿,池译意识到什么,猛地把他拉近,“王有为,你昨晚也跟他喝酒了?” 百里霸道点头,“华庭302。” 池译躺回去,嗤笑一声:“我在301,老东西,我说他老往外跑,敢情是开了两桌。”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坐不住,”百里霸道下床,给他掩上被子,随口问,“你跟他接触多久了?” “第一年。”池译朝被子里缩了缩,“老东西在项目上做手脚,黑了我两千万,那时候天暖,还有利益往来,只能吃这个闷亏。” 百里霸道垂眸:“去年秋天,我让他破的产,他坑了你的钱来补窟窿。” “怪不得,”池译笑,“他今年开春来找我谈合作,拿了钱就想撕破脸,昨晚要是没我秘书,现在躺床上的就……” 又打了个喷嚏,百里霸道皱眉:“你很冷?” “冷,”池译嘀咕,“空调坏了吧。” 昨晚的药副作用太强,他脑子还疼,身体也禁不住泛起冷,把脑袋窝进被子里,忽然听头顶传来一句,“气温,升高。” “?” 房间气温陡升,一阵暖意笼罩上周身,他愣了愣,缓缓掀开被子,看床边人淡然的脸。 百里霸道下床时随手拿了他的浴袍,侧腰的暗红玫瑰露出一半,正漫不经心地系衣带。 池译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戳戳他的纹身,试探道:“这里的味道我也不太喜欢,毕竟……了一整晚,有点闷。” 男人黑沉的瞳眸扫他一眼,稳声道:“空气,换掉。” 池译震惊,忽觉一阵清新的气息涌入房内,窗帘还拉着,从缝隙中透出浅淡的微光。 百里霸道转身,若无其事地朝浴室走去,池译下床追过去,挡在他身前,“你……” 男人垂眸,视线扫过他赤.裸的腰身,问:“不冷了?” 池译扯了把浴袍的衣带,“没办法,你穿走我的衣服,我只能光着了。” 两声消息提示音响起,百里霸道俯身,拿起地板上的手机,“我秘书一会过来送衣服,等着。” “巧了,”池译朝他扬扬手机,挑起眉,“我秘书一会也来。” - 两人各自洗完漱,坐在床上等秘书,池译随意披了新的浴袍,托着下巴朝他笑,说:“有点热了。” 百里霸道瞥他一眼,自然道:“气温,降……” “停,”池译抬脚,踩上他的腰,说,“你很特别,第一次有男人能这么快勾起我的兴趣。” 百里霸道侧头,锐利的视线盯他看了一刻,手掌突然握上脚踝,微一使力把他拉倒,覆身而上,说:“我不喜欢废话。” “我也不喜欢,”指尖抚过侧颈红痕,池译掐起下巴,朝他嘴角亲了一下,又把手机横到两人之间,“留个电话?” 百里霸道正要接过手机,池译突然反身将他压倒,揉上半干的头发,“不急,一会给你电话。” “约个时间。” 池译摇头,危险的视线直锁半敞的领口,“就现在。” “窗帘,打开。” “?” 窗帘应声而开,日光洒落,照进房间中央的豪华大床上。 视线大亮,池译突然失去兴致,坚持抓了一下他的头发,盯着眼睛道:“想靠这种手段逃避?趁早死心,我看上的一定要吃到。” “所以约个时间,”百里霸道把他推到一边,拿过手机,“白天工作忙,我秘书马上到。” 存完号码,池译接过手机,看到名字的瞬间笑出声,又在他的注视下强压住嘴角,深沉道:“特别的男人,哪里都特别,很好。” 门突然被敲响,池译去开门,侍者送来两套衣服,说是一位姓陈的先生送的,池译点头,“知……” “知道了。” 百里霸道不知何时走到门边,接过衣服,递给他一件,“我秘书送来的,先穿着,你应该也很忙。” 池译挑眉:“姓陈,应该是我秘书。” 百里霸道不认同:“陈秘书业务能力很强,我刚给他发了尺码,五分钟就送来了。” “我也五分钟前发的尺码,小陈做事一向麻利,一看就是他送的。” 百里霸道自顾自穿着衣服,随口问:“你秘书也姓陈?” “嗯,太巧了,”池译展开衣服,想到什么似的,问,“你刚说发了尺码,发的多少?” 百里霸道朝他打量一眼,说:“该多少就多少,不会错。” 池译摇头,给他看衣服尺码,“我平时喜欢穿大一码的,舒服,风格也一样,一看就是小陈送的,你秘书还没来。” 百里霸道理好衬衫,面上看不出情绪,说:“冒昧一问,你秘书叫什么名字?” “我也正想问,”池译慢悠悠穿着衣服,“你先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救命,这该死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人收藏啊!有时候没灵感喜欢胡言乱语,不能保证更新,小情侣流水账写着玩的,想到哪写到哪.jpg 第2章 陈卓是个秘书。 他跟一般的秘书不一样,他是一个有秘密的秘书。 他有两份工作。 百里总早上六点半到A大厦公司,六点三十五需要见到他的人。 池总早上七点到B大厦公司,七点十分要见到他的人。 他六点三十五在百里总面前露脸,汇报完日程,七点准时离开,两分钟电梯加六分钟步行到隔壁B大厦,再花两分钟乘隔壁楼的电梯到顶层,七点十分准时敲响池总的门,向他汇报今天的安排。 两位总的会议预约与每日行程全权由他负责,两个业务完全没有重合、极度守时守序的老板给了他很大发挥空间。 他能够完美错开一切同时间的外出需求,保证两位总都能享受到他尽心的服务。 忙碌的一天过去,他习惯坐在A厦楼下,静待两位总下班。 百里总晚上九点半准时离开公司,他告别完百里总,看他的车疾驰而去,再默默走到B厦,等待十点离开公司的池总。 累吗?不累,每月八号拿到双倍工资的那一刻,他的手总是禁不住颤动,发抖,热泪在眼里打转。 五年了,陈卓,你已经这样过了五年。 捧着手里两沓厚厚的信封,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直到昨晚,事态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两位总同时有约,放到从前,他会安排错开时间,但昨晚,王有为同时同地,相邻包间约了两位总。 他觉得可以,也是时候考验一下自己,过了今晚,他的业务水平将会更上一层楼,那时,他会考虑再加一位C厦的欧阳总。 王有为两个包间乱窜,他也跟着两个包间乱窜。 王有为找池总,他就去陪百里总,王有为找百里总,他再去陪池总。 那晚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因为他的贪心和没有防备,最终收获了两位被下药的老板。 王有为把自己的人送到两位总床上,冷笑着离开,等待明早的好戏。 一向游刃有余的陈秘书慌了,手忙脚乱之下把两位神志不清的总塞到了一间房里。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应该先控制住那两个王氏的人,留下证据,等两位总醒来再处理。 他也是这么做的。 等控制完那两人,才猛然想起被他塞到一起的两位总。 进门的瞬间,不该看的跟不该听的齐齐朝他扑来,两位总无暇顾及他,根本没人看到他,他在拐角待了整整五秒,随后默默带上门离开。 那五秒,他想了很多,想自己五年的奋斗,想每月八号厚厚的两沓信封,想红红的,粉粉的纸片,长长的,多多的余额。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 池译和百里霸道一起在楼下等秘书,天真的凉了,寒风拂面,池译冻着一双手,冷笑道:“小陈第一次让我等。” 百里霸道盯着不远处的树,若有所思:“陈秘书从不迟到。” 池译问:“你给他开多少?” “八万。” 笑中冷意更甚,池译在凉风中看到逐渐开近的车,说:“很巧。”又问,“所以你为什么给我一百万?” 陈卓下车,看到两位熟悉的总,忽视周身寒意,恭敬地拉开车门。 “池总,百里总,情况特殊,今天的日程会在车上汇报完毕。两位的司机同时请假,只能请二位先上我的小破车,根据最佳路线与最新日程规划,两位可以在八点整同时到达公司,具体安排我会在路上向二位详细汇报。” 百里霸道点头,率先上车,他很满意专业的陈秘书,看池译还在外面跟人大眼瞪小眼,把陈秘书盯得局促地低下了头,他长臂一伸,拽池译上车,又在冷然的目光下为他系好安全带,说:“一百万,我很乐意用数字表达对你的好感。” 池译还在生陈卓的气,闻言又忍不住笑,说:“我很喜欢你这种钱多的冤大头,如果再加一个零,我就厚脸皮收下了。” 又看后视镜,跟紧张窥探的人对上视线,冷哼一声,吓得陈卓打方向盘的手都开始抖。 两位总的日程汇报完毕,陈卓刚松一口气,池译又叫他,“小陈。” “在!池总吩咐。” “加一项,今晚约会。”他略一停顿,又说,“给你们百里总预留好时间,我要他一整晚。” 搭在身侧的手突然被覆上,百里霸道凑近提醒他:“不用特意预留,陈秘书不负责下班后的安排。” “我知道,”池译挑眉,“不说他怎么知道我们今晚约会?” “没记错的话,我们并没有约时间。” “现在有了。”车缓缓停下,余光瞥见窗外景色,池译扣着后颈把他拉下,“姓王的我来处理,今晚跟我吃饭,吃完跟我睡,有问题吗?” 百里霸道跟他对视一刻,偏头道:“陈秘书,你先出去。” 陈卓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爬下车,他在车外等了十分钟,原本八点整能到公司,现在所有日程都要重新安排。 但陈秘书很欣慰,不止是因为池总春风满面从车上下来,不但没瞪他,还心情很好地拍拍他的肩,让他去买点奇怪的药膏。 也不止因为百里总顶着破了的嘴唇进公司,收到药膏时嘴角上扬导致伤口再次开裂的弧度。 最大的欣慰是他的工作还在,还可以每月八号领厚厚的两沓信封,他花了五年时间让两位总习惯他,谈了恋爱也离不开他。 联系C厦欧阳总的事还是先放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章 池译有十个助理。 这天,他正看文件,一个助理来送咖啡,不小心把棕黑的液体洒到了他五百万的合同上。 翻文件的手一顿,他缓缓抬眼。 与池总对视的瞬间,毛躁的小助理吓坏了,急忙低下头。 看小助理躲闪的眼神,池译挑眉,拿起被浸湿的合同抖了抖,从办公桌后起身,走到他面前,说:“五百万,被你一杯咖啡毁了,白助理准备怎么赔偿?” 小白垂头,手还在发抖,拳却倔强地攥紧,“池总对不起,但是我……我没钱。” “没钱?”池译惊讶,把合同放到一边,捏起下巴观察他精巧的小脸,嗓音带笑,“冒失的小男人,毁了这么大的单子,只有把自己赔给我了。” “我……” 小白惊恐地睁大眼,全身都开始抖,看他的眼神也充满畏惧,却仍坚持道:“池……池总,钱我可以工作赔给你,我是不会出卖自己的!”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池译逼近看这张倔强的小脸,“那你要工作多久,五十年?七十年?小东西,趁早认清现实,乖乖做我的人,保证你今后几十年不为钱烦心,怎么样?” 拳攥得愈发紧,小白屈辱地看向他,呼吸都急促,想挣脱钳在下巴上的手,却挣不开,破罐子破摔道:“有几个破钱了不起吗!你以为人人都稀罕那点东西?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五百万我会想办法赔给你,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池译眯眼,缓缓松开钳制的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小白想跑,刚打开门就被追上,男人握着手腕将他按到墙上,嘴角邪魅地勾起,眼底兴味更浓。 “有趣的男人,有趣的话,这么特别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要么做我的人,要么现在就赔偿那五百万,自己选吧。” “你……”眼眶微红,小白恶狠狠瞪向他,仍倔强地不肯服输,“妄图拿几个臭钱来践踏我的人格尊严,你做梦!池总,我从前一直很敬佩你,认为你跟那些黑心老板不一样,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你们这种只会用钱解决问题的人,活该一辈子找不到对象!” “?” 邪魅上扬的嘴角扯平,池译松开他,“过分了,白小白,你借机把真心话骂出来了?” 白小白瞬间瞪大眼,猛地蹿到他面前:“怎么会!池总,我巴不得被您拿钱砸,就是……” 池译不理他,自顾自坐回桌前,白小白扯了纸巾去擦桌上的咖啡,边擦边说:“就是你最近爱好实在特殊,突然好上这口,也就我心志坚定陪你玩,你找小陈,谈妥价钱他当场在办公室献身,到时候危险的就是池总你了。” 池译摇头:“不是我好这口,我怀疑我男朋友好这口,他身边肯定不少这样的人,我要找找感觉,跟他多点共同话题。” “什么共同话题?” 半掩的门被打开,百里霸道走进办公室,看他跟助理离得极近,视线移到小白.精致的脸上,缓缓皱眉。 办公室里气温骤降,小白全身一震,忽然有刺骨的寒意自四面八方袭来,擦桌子的手逐渐僵硬,混着没干的咖啡一起冻在了桌上。 池译让他出去,白小白如蒙大赦,努力拽下结冰的手,狂奔猛冲,握着冰凉的把手牢牢带上大门。 池译抱胸,朝椅背一靠,挑眉看站在门口的男人:“好久不见啊百里总,不是忙得消息都不回,怎么有空来串门?” “我让陈秘书带过话,最近很忙,没空看手机,”男人朝他走近,眼底似乎凝结起不化的寒冰,声音都镀上一层渗人的冷意,“你刚才在干什么?” 池译不语,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合身的西装下包裹着强劲的肩背,有力的腰身,修长的腿和饱满挺翘的臀。 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池译呼吸放缓,眼神愈发深邃,男人沉稳矫健的步伐朝他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 忽然一个打滑,运筹帷幄的男人重重滑倒在地,用饱满挺翘的臀部狠狠摔了一个丢人的屁股墩。 池译叹息,缓慢走近,看办公桌前一小滩凝结成冰的咖啡,踹踹他的腿,说:“五百万的咖啡冰,专门养的,你给我踩了,怎么赔?” 百里霸道握着他的手起身,扣着腰抬他的腿,说:“没钱,不卖-身。” 池译坐上办公桌,捏他的下巴,眯眼道:“那怎么办,拿你那个好看的小助理来换?” 百里霸道一顿,“哪个?” “就那个不小心把咖啡洒你身上,慌忙去擦,从腰摸到腿的……”池译朝他笑,手掐上刚摔的地方,狠狠拧了一把,颇有些咬牙道,“……好看小助理。” 百里霸道沉默,跟他对视几秒,不卑不亢道:“江助理工作能力很强,他那次纯粹是不小心,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池译冷笑,“百里总还挺护着他,他逃你追进展到哪一步了?我经验丰富,要不帮帮你?” 眼看他要阴阳怪气,屋内气温回暖,百里霸道触上扣在桌边的指节,妥协道:“上次说的落地窗,可以商量。” 池译不语。 手指相勾缠,男人上身前倾,脑袋搭到他肩头,“以后不让助理送咖啡,我自己来。” 池译笑他,“那你太可怜了,那么忙,还要自己端咖啡。” 百里霸道看他:“你也自己来,助理除了必要工作不能近身。” 池译拒绝他,又说:“聊聊落地窗。” 百里霸道摇头,语气不容拒绝:“我决定了,你说得有道理,不论是江助理还是白助理,过于亲近的行为都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以后端咖啡倒水这种小事都自己来,你我共勉。” “……那落地窗?” 百里霸道再摇头:“我还是更喜欢私人领域的亲密,落地窗前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被人窥探,我不接受。” 池译推开他,“你干嘛来了?不是想跟我激情办公室加迷乱落地窗,从白天缠绵到夜晚再双双回家睡觉?” “陈秘书说你在生气。” “所以你来哄我?”池译表情和缓,揉揉他摔到的地方,“那也……” “还说你以生气为借口不工作,把时间都拿来调戏助理。” “……” 气温再次骤降,与他直接接触的办公桌变得冰凉,池译动了动,想下来,又被强行按住。 池译:“冰屁股。” 池译:“白助理工作能力很强,他刚才纯粹是不小心,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池译:“你让我下来,要么热乎点,别弄这么冰。” 池译:“我想好了,百里,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论是江助理还是白助理,过于亲近的行为都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以后端咖啡倒水这种小事都自己来,你我共……” 百里霸道放他下来,“别学我说话。” “……勉。” _ 办公室还冷着,池译留他吃晚饭,又拉他在落地窗前看夜景。 把屋里气温整热乎了,连哄带骗跟好几天不见的男朋友激情办公室加迷乱落地窗,最后美美回家睡觉。 陈秘书给两位老板半天的日程安排全部作废,强行挤进第二天的计划里,又被池总拒绝。 因为他还想玩白天的落地窗。 陈秘书说可以,只要钱到位,他甚至可以替两位老板当老板,两位尽管谈恋爱,AB厦的兴亡由我陈卓一人扛。 百里总羞愧难当,毅然回去工作,顺便给辛苦的陈秘书加了一月工资。 陈卓狂喜,第二天因为踩了办公桌前五百万养的咖啡冰被池总扣了一个月工资,顺便摔了一个丢人的屁股墩。 他决定明天就去联系C厦的欧阳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4章 王有钱是个富二代。 准确来说,是个不稳定的季抛富二代。 秋冬交际,每到这个时候,家里总要破产,等来年开春再好起来。 他已经没有新的棉袄穿了,这种天气,连条秋裤都套不进时尚潮流的破洞裤里。 幸好他年轻,十九岁的年纪,正可以跟人说在玩行为艺术。 帅气的小脸冻得通红,凉风席卷着落叶,打着旋飞过他脚边。 小王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外套,蹲在AB两厦中间,视线游移,一会锁定A厦,一会瞅向B厦,一会再低头,看看手上的照片。 王氏近两次破产,罪魁祸首一次是去年秋天,A厦的百里总,一次是今年秋天,上个星期,B厦的池总。 小王千辛万苦搞到这两人的照片,又做了周密的计划来这里蹲守,他要复仇,他要打破王氏破产的魔咒,他要在来年冬天穿上崭新的大棉袄。 老王已经被击垮,他小王没有,王氏的未来、他的棉袄和秋裤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在凉风中蹲了一下午,从头到脚都快被冻僵了,靠在某辆车后昏昏欲睡。 忽然脸上传来一阵凉意,夜色渐临,天空纷纷洒洒飘散起雪花,在路灯下折射出暖黄的光。 他缓缓睁眼,整个人已经没了知觉,头与睫毛上都落了白,颤抖着伸出手去接飘落的雪花。 忽听一阵窸窣的踩雪声响在右耳,他随意瞥了一眼,体内热血猛然升温,融化了周身寒凉的雪。 A厦稳稳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冷冽的侧脸,运筹帷幄的步伐,刀般锋利的目光,他甚至不用低头看照片就能确定,是去年秋天那个男人。 左耳也突然响起踩雪声,B厦匆匆走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张扬的侧脸,游刃有余的步伐,墨般幽沉的目光,他甚至不用低头看照片就能确定,是上星期那个男人。 两个男人走到AB两厦间,不约而同地停下,隔了三步的距离,无声对视。 风吹愈急,雪花乱飞,两人各自拢了拢身上暖和到脚的大棉袄,同时转弯,进到两座大厦之间的阴影处。 踩雪声渐近,那两人停在他藏身的车前,一车之隔,仇人近在手边,小王却突然紧张起来。 他决定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_ 池译推着肩将人按到车上,冷笑一声,眼底浮上怒意:“你也收到那封邮件了?我看他真是疯了,谁是老板?我是老板!拿欧阳来威胁我,有种他就去,什么时候老板恋爱要被他个小秘书管着?” 百里霸道把他微凉的手握到掌心,认同道:“陈秘书这次的确冲动,我也很生气。” “我看他是不想干了,”池译冷哼,“欧阳开不出十六万的工资,明天就炒了他,让他体会完生活的艰辛乖乖滚回来工作。” 百里霸道摇头:“不行,陈秘书手握A厦命脉,一旦去了欧阳手下,风险不可限量。” “B厦也一样,”池译突然泄气,“我说着玩的,再忍两天,没认识你的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就是工作?不就是一周见一次?没问题,大不了再偷跑出来。” 看男人落雪的黑发和略显低落的眼神,百里霸道抬手,抚过他有些湿润的头发,倾身凑近。 雪落无声,气息交织许久,池译突然推开他,两套大棉袄相撞,动作实在难施展,情到深处想亲近,都被臃肿的身躯和笨拙的手臂坏了气氛。 百里霸道二话不说,脱掉碍事的棉袄,真暖和集团秋冬最新高定大棉袄就那么被他随手丢在雪地里,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衫和蕴藏无限力量的身躯。 池译笑着被他解开外衣扣,又被环腰钻进怀里,温热的躯体相贴,他把人抱紧,问:“冷不冷?” “嗯。” “那百里总怎么不让雪停下?脱什么衣服。” “第一次。” 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与他贴在一处取暖,脑袋亲昵地蹭上颈窝,池译挑眉,问:“什么?” “认识你以来的第一场雪,我不会允许它停下,”外衣下的手轻揽腰身,百里霸道看他,毫不掩饰地释放出眼底掌控,“未来三天我都要在雪里吻你。” 池译含笑盯着他,想了半天怎么回应,嘴酸了,脸也僵了,想不到,故作深沉地点点头,与他拥吻在愈发狂乱的雪中。 作为同行,百里霸道早已站上他梦寐以求却又无法企及的高度,作为爱人,百里霸道每天散发他那该死的魅力,池译自认不是什么把持不住的人,但已经谈了一个月,他想明天就去领证。 _ 一车之隔,那边温暖亲密的纠缠还未结束,小王全身发抖,狠狠攥上一把雪,不知气的还是冻的。 泛红的眼眶浮上恨意,这就是他们商场上的胜利者,多可笑,为了谈一场小小的恋爱,就要整座城连下三天的雪。 不考虑破产的人,不考虑买不起棉袄的人,不考虑破洞裤里塞不进秋裤的人! 百里霸道,这个专断的男人,心里永远只有他自己和他那个甚至不愿意脱下棉袄的对象! 仇恨的种子埋下,伴着粘稠恶意在心底滋生,隔着苍茫大雪,视线落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C厦,年轻的复仇者缓缓做了一个决定。 当然,在那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_ 池译一心想着领证,跟他抱着亲了二十分钟,落了满肩的雪还无所觉。 感受到男朋友心思飘远,百里霸道原本想提醒他,又不舍这份无意识的亲密,纠结中逐渐亲得停不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一阵疯狂的吼叫响在耳边,两人受惊,迅速分开,不远处一个单薄的身影双臂大开,伴着一阵长吼,极速朝他们飞奔。 不知道哪来的疯小孩,眼看要撞上,池译猛地拉百里霸道闪到一边,那人跑到他们面前时却突然停止吼叫,俯身弯腰,在两人惊恐的眼神中抱起地上的棉袄就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前方因为跑得太急摔在雪里的身影,池译摇头,拉了一把身旁人,“算了,小疯子,没衣服穿,挺可怜的。” 百里霸道点头,想到明天去领证,池译又跟他说:“明天也别下雪了,今天够冷了。” “不行,未来三天都会下雪,谁都改变不了。” 听他不容抗拒的语气,池译尽量和缓道:“雪里吻过了,很浪漫,也很冷,不用再下了,我明天想……” 手上忽然有一股大力袭来,百里霸道把他拉近,重复道:“我说了,谁都改变不了。” 手腕被人钳在掌心,池译强压下心底不快,继续道:“没那么讲究,下雪影响出行,我们背着小陈时间本来就不多,听我的,不下了,明天我们去……” 不等他说完,百里霸道突然松手,转身向外走,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两次讲话被打断,池译脾气上来了,看前方脱了棉袄的单薄身影,恶向胆边生,猛地追上前,本想潇洒地卡着脖子把人抡倒在地,奈何棉袄太厚重,脚底一滑,跟他一起摔在雪里,好巧不巧吻上了男人微凉的嘴唇。 百里霸道一愣,刚吵完架的男朋友主动献吻,虽然姿势有些奇怪,但他明显是在示弱,心中不由开阔起来,刚升起的烦闷尽数消散。 池译站起身,垂眸看向躺在雪地上的男人,正酝酿着踩上一脚,百里霸道突然勾唇,满意道:“我原谅你了。” “?” 男人自顾自起身,拍掉身上的雪,“虽然你刚才让我不太高兴,但认错及时,态度也不错,考虑到我们的关系,我允许你在我面前放肆,但……” “百里,”池译打断他,“小陈说得对,工作才是生命的一切,我还有两个会,先回去了。” “那明天……” “工作安排很满,完不成怕小陈跳槽,不来了。”池译转身离开,“你好好下雪,下开心了给你介绍个气象局的工作当副业。” 百里霸道皱眉,显然不喜欢他的得寸进尺,跟上去要理论清楚,踩雪声与争论声渐远,两人刚刚站过的地方车门缓慢打开,陈卓端着早就吃光的饭盒靠在车前,看不远处两位总在路灯下拉扯。 座椅上的手机亮着幽幽白光,停在短信界面。 “月薪翻倍,陈秘书还犹豫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5章 欧阳是个富一代。 他白手起家,从底层一步步向上爬,毕生心愿就是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十年奋斗,他拥有了C厦。 可惜他成就在C厦,也止步于C厦,曾经的对手要么和他一样是白手起家的苦逼创业者,要么是不学无术的废物富二代,他比创业者幸运,比富二代能干,十年来一路过关斩将,击败各路老总,他这辈子原本已经够了。 直到见了隔壁厦的两个男人。 两个背靠家族企业的富N代,手握亿万资产,每天不想着怎么吃喝玩乐,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无止境的工作,早上六点干到晚上十点,欧阳每天站在窗前远眺,精致的银边镜框静静搭在鼻梁上,看两座大厦顶层不灭的灯光,思绪万千。 他那些年也是这样,通宵都是常有的事,趁年轻撑了过来,现在三十二岁的年纪,当了老板更忙,身体却已经不允许他那么熬。 为了健康,他计划白天拼命工作,晚上八点前下班,却总被隔壁两座厦的灯光晃得不知所措。 创业那些年跟竞争对手拼谁干得多,谁熬得晚,导致他现在看到有人在干活就歇不住,每每干到晚上十点,看B厦顶层的灯熄灭,才心满意足地下班回家。 看来他才是这座城里下班最晚的老板。 直到上过一次救护车,他才知道情况的严峻,他控制不住跟隔壁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卷,飙升的市值和股价让他欣慰,消毒水和呼吸机的陪伴又让他惊恐。 住院期间,欧阳痛定思痛,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出院后他必不会再被隔壁影响,钱可以少赚,六点必须下班。 出院第一天,欧阳总抱着囤积的工作干到晚上十一点,B厦第一次这么晚不关灯,欧阳眼含热泪,一边唾弃自己管不住手,一边疯狂工作,盼着姓池的赶紧下班。 A厦一晚上没亮灯,那个百里这么年轻都知道养生,他有什么理由不珍惜生命。 余光瞥见灯终于灭了,他松口气,疯狂工作的手停下,肌肉记忆让他习惯性地起身,站到落地窗前,等姓池的开车离开,他就能回去休息了。 之后眼睁睁看两个男人一起走出B厦,池译在车前还意犹未尽地按着人亲,不知道商量了什么,最终扯他一起上车,扬长而去。 今后几天都是这样,动辄到凌晨都不关灯,落地窗前偶尔闪过奇怪的身影,欧阳控制不住自己,每晚跟着熬夜工作,以一己之力带动公司市值猛涨,生意不断,C厦上下尤其是老板空前忙碌,终于在昨天上了第二次救护车。 躺在病床上,闻着熟悉的消毒水味,欧阳总痛定思痛。 欧阳穷,你已经很有钱了,跟年轻人比什么?出院后一定比他们早走,否则这辈子绝对比他们早走。 再卷是狗。 - 出院那天很冷,傍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对死亡的恐惧和长达一晚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欧阳觉得自己可以克制工作的欲望了。 七点钟,AB两厦灯火通明,年轻人们在奋斗,而他已经要下班了。 下班失败的欧阳总被人堵了办公室门,来人穿着拖地的高定棉袄,整张脸隐在帽下的阴影里,靠在门框上,抬腿挡了他的路。 没能及时冲出办公室,欧阳又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手开始抖,余光禁不住去瞥窗外的灯光,深吸一口气,问面前的棉袄人:“你是……” 帽下传来一声冷笑,“欧阳总好记性,短短两年就把我忘了。” 听声音陌生,欧阳皱眉,向前一步,“出去说。” 他快忍不住回办公桌前工作了。 “别动。”棉袄人突然抬手,把他推回办公室,熟练地关门落锁,摘了盖住大半张脸的帽子,露出其下少年气稍脱的一张脸。 落了雪的黑色短发半湿,王有钱靠到门上,眉间浮上一丝傲气,问:“想起来没?” 欧阳毫不犹豫:“不认识。” “钱,”王有钱提醒他,“两年前,超有钱集团有限公司,商界少年才俊,你这辈子碰到过最年轻的总裁。” 为了忽略窗外通明的灯光,欧阳注意力都放在棉袄人身上,此刻很认真地在想,又摇头,说:“没印象,真不认识。” 王有钱沉默,似乎挣扎了一阵,脱下棉袄,露出这个季节仅此一条的帅气破洞裤,不等他开口,欧阳猛然反应过来:“那个未成年拿家里钱开公司,一千万赔得血本无归的非主流小孩?” “没错。”看他终于想起来,王有钱傲然一笑,十七岁那年他还是红头发,有六个耳洞,跟现在一样喜欢穿破洞裤,一千万说赔就赔,这等魄力,除了他小王,这座城市找不出第二个。 欧阳点头,坐到沙发上,名字的缘故,他很喜欢带钱的东西,超有钱集团确实是他会盯上的,两年前击败的一众废物富二代里,就有个红头发小孩。 赔钱的小孩不敢回家,坐在外面喝酒,喝醉抡着酒瓶砸了他的车,欧阳总那天心情不错,脾气很好,被砸了车也不生气,语重心长告诉废物小孩:“你的钱不是赔了,只是换种方式存在我这里,你回去好好上学,长大了从叔叔这里赚回来。” 小孩铁骨铮铮,听完他一席话,顶着红头发痛哭流涕,嘴里念念有词,欧阳听不清,又不想让人觉得欺负小孩,很有耐心地凑近,听他语气恨恨:“死骗子!坑我钱,骗我签合同,骗我卖公司,赔了就得回去上学,我宁愿去死!”说着往他手里递酒瓶,让他不用客气,尽管动手。 欧阳总开着被砸的车很不客气地把他送回了学校。 看他如今利索的黑色短发和干净的眼神,欧阳唏嘘,屈指抬了一下眼镜,说:“好久不见,看来你改造得不错。”又瞥到他露腿的破洞裤,十分理解道,“行为艺术,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 “不是行为艺术,”王有钱跟着坐到沙发上,毫不掩饰地扯了把裤子的破洞,撕拉声响起,破布垂在腿侧,露出冻得发红的肌肤,“我就这一条裤子了。” 刚才准备离开,他关了办公室的空调,此刻气温渐低,王有钱正垂眸盯着裤子上的破洞,一张毯子迎头丢来,欧阳起身去开空调,随口问:“又赔钱了?” “没有。” 欧阳心里了然,估计是叛逆期没过,从家里跑出来了,正要开口,又听他说:“我爸赔了。” “……” 一杯温水放到他面前,天色漆黑,窗外AB厦依然灯火通明,工作的欲望却好像没那么强烈了,欧阳坐回沙发上,看他低头喝水,短发遮不住,耳骨与耳垂的三个耳洞空空。 喝完水,王有钱很不客气地自己续了一杯,等着欧阳问他来干嘛,等了半天没声音,偏头一看,他已经靠着抱枕睡着了,额前碎发散在眼前,银丝边框在灯下闪了一瞬亮光。 室温渐暖,王有钱手抬了抬,又放好,坐着没动,不久,他起身,把毯子盖回去,拿起棉袄向外走,手刚放到门把上,背后传来声音,欧阳没睁眼,提提毯子,问:“找我什么事?” - 手机重重摔在桌上,男人冷笑着看站在桌前的秘书,“胆子不小,干了几年就敢威胁老板,月薪翻倍,好得很,你……” “池总,”陈卓打断他,深吸一口气,避开桌前的咖啡冰,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不是威胁你,但这个数字我真的很难拒绝,我们五年情谊,一句话,能不能涨,你跟他涨到持平,我还跟你。” “不能,滚。欧阳脑子坏了?三十二万挖你,谁涨谁傻子。” 陈卓一愣:“欧阳?” 池译冷笑:“装,你那封邮件怎么说的?为了防你去找备选欧阳总,我们俩一周才见一次,这都满足不了你这狮子大开口的贪心东西,涨工资别想,离职去吧,现在就去,滚。” 惊觉池总误会了,陈卓忙解释:“C厦现在如日中天,是我第三个工作候选,欧阳总是出了名的勤奋好老板,但是只愿意开六万,所以我才一直犹豫。” “不是欧阳?”池译惊讶,“除了他,谁还敢从我手上挖你?” “上官玫瑰。” “什么破名字,”池译嗤笑,“想不出来也不用现编。” 看他反应不对,陈卓又重复一遍:“池总,是上官玫瑰,上周刚回国,让我去当他的私人助理,顺便……” “顺便什么?接着编。” 陈卓顿了顿,试探着问:“百里总没告诉你?” 池译转过身,提起他就烦,死活要下雪,吵了半天都没用,两小时前才不欢而散,“关他什么事?” - 灯光明亮,男人立在高大的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的夜景,傍晚开始下的雪仍未停歇,百里霸道垂眸看手机,生气的对象两个小时都没联系他,那他就主动打过去。 刚开屏,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百里霸道一惊,秒速接通,上来就解释:“先听我说,雪不能不下,我……” “我知道,”听筒里传来含笑的声音,“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雪很美,这个欢迎仪式我很喜欢。” “……” “霸道?” 百里霸道拿下手机,看了眼号码,面无波动,挂断拉黑一气呵成,翻到男朋友的号码拨出。 无比惊喜地发现他也被拉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6章 “上官玫瑰,蔷薇科蔷薇属落叶灌木,热情美丽,耐寒耐旱。” “有别于其他品种,比起灼热的光照日晒,冷冽寒风下的狂乱雪花更有益于这种玫瑰生长,飘散的六瓣晶体落到鲜艳的三轮花瓣上,凉意透顶,浸没枝茎,半化的晶体润湿花叶,鲜艳欲滴,没有一朵玫瑰能拒绝这样鲜红与冷白的极致碰撞。今年的第一场雪,无人知晓的室外天台,人型等高玫瑰玉枝独立,在纷乱的雪中忘情起舞,这是那个男人给他的盛大仪式,也是一切爱意复苏的浪漫前奏,八百个独眠夜晚,两颗心相隔汪洋大海彼此守望,重逢之日到来,孤独的玫瑰将不再等待,那……” 激昂的男声戛然而止,青年垂眸,视线落到刚被放下的遥控上,笑问:“池总不看了?” 墨沉的眼瞳与他对视,男人英俊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垂在身侧的手却暗自攥紧。 拉黑百里之后,他以恶意挖人为由,独闯上官玫瑰工作室,约他单独聊聊。 彼时的池总眼神睥睨,不可一世,完败面前这只眉眼含情的漂亮男人,笑话,他甚至比这人高了整整一个半头。 什么余情未了的前男友,他懒得查,池译朝沙发上一坐,摆出面试新员工时的冷漠姿态,淡声道:“介绍一下你自己。” 上官玫瑰脸上浮起惊讶的神情:“池总不认识我?” “我该认识你?” “抱歉,”漂亮的眼睛轻垂,青年起身开电视,“是我以己度人了。” 大屏画面逐渐清晰,是一部长达一小时三十分的个人纪录片,片名是艳丽鲜红的四个大字,《霸道玫瑰》。 一朵在雪里才能开出花的红玫瑰生长在城北最大的玫瑰庄园里,即便到了花期,其他品种傲然怒放,只要没雪,它永远是光秃秃的一根茎。 这座城好几年不下雪了,好在庄园里的玫瑰很多,它可以藏在其他花里浑水摸鱼,避免被园丁当作杂草除掉。 庄园主人是一个小孩子,这天,他第一次来巡视自己的庄园,为了甩开烦人的保姆,他以天生的王霸之气催动玫瑰长高,小短腿跑得飞快,七拐八拐消失在了巨大的玫瑰丛里。 雪玫瑰光秃秃的根茎同样被催生长高,小主人一眼发现了这株混子玫瑰,雪玫瑰瑟瑟发抖,生怕这个人叫来园丁。 庄园主小小年纪,眼里已经有了狂傲、不羁、自信、冷淡等十七种色彩,雪玫瑰发现他眼底浮上名为欣喜的情绪,气喘吁吁地靠坐到了它的枝下。 只有它没开花,但也只有它不带刺。 孤独的小庄园主搬进了这里,除了五百个保镖和两百个保姆和一百个厨师和容纳十五辆跑车的升降立体停车场和占地十万平方米的科技车库和熊熊燃烧的室内真火壁炉和放满一层楼的广阔衣帽间和七座感温设计的大型酒室和带有LED升降大屏的室外露天泳池和三淋浴兼发光浴缸兼搓澡桑拿为一体的奢华浴室和突显品味与财力的藏品陈列和四百万平方米的庄园外,他一无所有。 情感上的贫乏令他痛苦,满园玫瑰花是他贫瘠又无趣的童年里唯一的慰藉,靠在没刺的光杆花茎上看被催生到等高的玫瑰花丛,他在这里度过了五年光阴,五年里仍旧没下过雪,雪玫瑰始终是株没有刺的光杆花。 直到有一天,十五岁的小庄园主一觉醒来,发现近万平方米的玫瑰丛全变成了光秃秃的绿杆子,有人避开安保,一夜之间割了他整个庄园的玫瑰花头。 暴怒,那晚的天黑得格外早,阴云压顶,骤然昏暗的视线中,狂风呼啸着席卷过整座庄园,没了花的光杆子们被吹得东倒西歪,数十年没下雪的城在大风夜里迎来了第一场雪。 风雪像个愤怒的孩子,呼嚎着乱窜,保姆与保镖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小庄园主立在花丛中央,神情冷肃,头发被吹得胡乱向后甩动。 有人动了他的东西!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凭什么! 大雪飞洒,阴云遮月,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愤怒的情绪到达顶峰,少年急促地呼吸着,眼底酝酿起充满毁灭的黑色风暴。 要吵架,要离婚,都不要他!既然这样,那就全毁了!什么玫瑰,什么庄园,什么城市,他要整个世界陪葬! 无数狂暴的卷风从他体内发出,在半空汇聚成巨大的旋涡,只待一声令下,狂躁的沙暴就会席卷整座城,少年神色冰冷,缓缓抬起手,忽然一顿,失了光的视线凝到一处。 满地残枝败叶,乱雪飞沙中,一株巨型玫瑰迎着风雪傲然绽放,艳红的三轮花瓣仰天舒展,成为庄园里唯一的色彩,也点亮了少年庄园主晦暗的双眼。 雪玫瑰开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株花,少年向他奔来,不顾新长出的花刺,死死抱上巨大的花茎。 尖刺扎破肌肤,鲜红的血滴顺根茎滚落,没入土壤,花头突然颤了颤,宽大的绿叶缓缓合拢,将少年拢进怀里。 屏幕熄灭,会客室陷入寂静,毫不畏惧男人深沉的目光,青年眉眼弯弯,轻快道:“正式自我介绍,我是上官玫瑰,陪了霸道十五年的……”似乎纠结了一下,他略一停顿,复又启唇,“嫁接株。” “嫁接株……”池译重复,倏地笑出声,他舒展身躯,闲适地靠上沙发,朝青年扬了扬下巴,“成精玫瑰跟缺爱小孩早恋,你很骄傲?” “当然,池总不知道我们有多合适,”青年起身,踱步到他身旁,微笑道,“我讨厌这座没有雪的城,他就每年冬天,在我们的庄园,为我下一整冬独一无二的雪。” “他很浪漫,工作再忙也会照顾到我,他很喜欢送我礼物,各方面都很完美,就连那种时候……”青年偏头,露出赧然的侧脸,“花样也很多。” 池译眯眼,扫过青年柔顺的五官,否定道:“他对你这种没兴趣。” “池总恐怕说反了,”青年单手撑到一侧,俯身与他对视,眼底盛满笑意,“他对我这样的才最有兴趣,不瞒你说,在一起的这些年里,我们从没有吵过架,霸道每天都主动找我说话,我一难过他就慌得好像天都要塌了,就算我离开,他也依然记得我们的约定,飘了满城的雪来思念我。很遗憾,池总,即便我们短暂地分开了两年……” 青年抬手,轻柔地抚过男人腰身,“他的这里,”又点上胸口,“以及这里,依然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你到底在写什么东西啊!(抱头鼠窜) 第7章 王有钱睡眼朦胧从总裁休息室出来时,欧阳的新助理刚到,翻看文件的男人抬头,钢笔在指间转动,指向一边,“早餐。” 王有钱穿着睡衣点头,帽顶的毛绒金元宝随着脑袋的动作摇晃,看旁边乖巧吃早餐的小孩,欧阳双手交叉置于桌上,向桌前人眯眼笑:“江助理,年轻和健康才是最大的财富,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做出的选择,十分明智。” 精明干练的助理闻言也露出一抹笑,透过镜片观察自己的新老板。 “还要感谢欧阳总的橄榄枝,在这座城,六点准时下班不是每位老板都能许诺的。不过……” 欧阳抬手,表示但说无妨。 江助理站定,平整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正色道:“在正式入职前,我还需要了解一些情况,您平时喝咖啡吗?” 欧阳推了推面前的咖啡杯,答案不言而喻,江助理点头,镜片后的一双眼闪出精光,“第二个问题,您有对象吗?” 正吃早餐的毛绒元宝闻言抬头,看向背光而坐的男人,欧阳背靠上座椅,点点地面,又示意他看整个办公室,“这座大厦就是我的爱人。” 江助理无比满意,拿起咖啡杯,“像您这样的老板正是我所需要的,请允许我帮您冲完咖啡再去办理入职。” 送完咖啡,江助理微笑着出门,找新同事交接工作,王有钱晃悠到办公桌前,问:“他就是那个掌握公司命脉的秘书?” “不是。” “不是?”王有钱震惊,拉椅子坐到他面前,头顶的金元宝跟着乱晃,“一星期了,那两边每天干到半夜比谁走得晚,秘书肯定很满意,再不抓紧就挖不过来了。” 欧阳神态自若,轻弹了一下元宝,毛绒的触感传到指节,又弹了一下,王有钱抓住元宝,皱眉问他:“你到底想不想活?把那个秘书挖过来,靠他手里的东西搞垮AB厦,你以后想几点下班就能几点下班,再也不用住院了。” 欧阳收手,不舍地看了眼元宝,把视线移到电脑上,“他们干到半夜和我六点下班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王有钱猛然起身,急得在屋里乱走,“是你说可以考虑,我才在你办公室住下来,就算你的饭很好吃,还给我挑这么有品的睡衣,也不能随便糊弄人!” 行走的金元宝在眼前晃荡,晃得欧阳心旷神怡,握鼠标的手都轻快起来。 年轻人的活力和朝气每天都在强化他对生命的渴望。 健康,健康才是最大的财富,王有钱的出现缓解了他拼命工作的症状,他不介意费心糊弄一下这个小孩,他是个精明的商人,懂得怎样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他没有告诉王有钱AB厦的家族背景,也没有说靠一个小秘书就想搞垮几代人打下来的基业有多天真,他已经让年轻人在身边留了一星期,也满意地过了一周不用加班的生活。 可以的话,他希望王有钱能再住两个月,住到来年开春王氏夫妇从国外回来,到时他会亲自登门,把孩子送回王有为手里。 王有钱正在焦虑,一个身影走到旁边,抬手捏了捏头顶的元宝,温声安慰。 “别急,没有糊弄你,你的消息给了我很大帮助,只是两座大厦一起下手不太现实,刚才那个江助理是A厦百里的特助,熟悉他的一切习惯,我们可以从他入手,先全方位了解对方,再逐个击破,你觉得怎么样?” 年轻人瞥他,摘下睡衣的元宝帽子,犹豫着问:“真的?” “真的,”欧阳微笑点头,又把帽子给他戴上,“两年前我就看出你有商业头脑,只是还缺少一点经验,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忍,沉得住气,才能钓上大鱼。” “那要钓多久?” “这就涉及到第二重要的,运气,”欧阳垂眸看他,抬了一下眼镜,认真道,“运气好的话,明天就能摸透上钩,一击致命,运气不好,就要慢慢钓,少则一周,多则两个月,不过我想,真正有目标、有头脑、想闯出一番新天地的人是不会介意这点时间的,你说呢?” 王有钱深吸一口气,故作老成地挺起胸膛,头顶元宝都跟着骄傲起来,“没错!” 两个月而已,他能等,比起王氏的未来、他的棉袄和秋裤,一切都不算什么。 明年开始,他们家再也不用一入秋就破产,一破产就搬到国外,他今年选择留在国内是正确的。 这个欧阳虽然骗过他的钱,但意外是个火眼金睛的靠谱好人,竟然能发现他掩藏了十九年的商业才华。 等他大仇得报,一定要好好感谢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8章 池译是个霸总,他今天才发现,谈了一个月的男朋友是个品味清奇的土狗,跟他那个花精前任以一己之力带土了整座城。 凌晨一点半,B厦顶层灯火通明,男人指节微曲,有规律地缓慢叩击着桌面,四周落满了揉碎的玫瑰花瓣,阴沉的目光紧盯面前刺眼的红,余光里却满是窗外不灭的灯光。 水平为零的挑衅。 满地狼藉中躺着一捧完好的红玫瑰,大厦里空无一人,四周寂静良久,他烦躁地踢开脚下花枝,抱起玫瑰出门,狂风裹挟着雪花在大厦间呼啸,衬得怀中的花愈发艳丽。 城里已经连下了整整一周的雪,据说整个城北的玫瑰都开得热烈,每次他沉不住气出门,都能看到无数雪中告白的情侣,玫瑰花低价大甩卖,艳红玫瑰铺天盖地,跟苍茫大雪一起覆盖住了整座城。 他扣下小陈,拉黑了百里土狗,每天在公司待到凌晨,A厦却总要迟他五分钟关灯。 谁知道,或许有人喜欢在顶层看他疾驰而去的车尾气。 B厦灭了灯,熟悉的车再次扬长而去,司机走到落地窗前,朝男人的背影恭敬鞠躬,“少爷,该过去了,夫人不能每晚都熬到这时候,她的身体……” “让她休息,不用等我。” 司机叹气,劝道:“过去吧,少爷,夫人难得来几天,就碰上……她也是担心你,今晚不见,怕是整晚都睡不了好觉。” “在哪?” “城北,您的庄园里。” 男人转身,眼中压抑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窗外风雪呼啸得更加猛烈,“走吧。” - 一大捧玫瑰静静放在桌上,淅沥的热水迎头洒下,打湿沾雪的黑发,顺胸膛流淌过劲腰,袅袅热气在浴室弥散开,熏得人脑里一阵乱。 男人仰头靠在冰凉的瓷壁上,刚从短暂的缺氧中缓过神来,后颈的凉意带给他一瞬清醒,池译抬手关了花洒,胸腔里囤积的情绪即将攀上顶峰。 他忍不住了。 从那个漂亮男人的工作室离开后,心里就一直有种无处发泄的烦躁。 柔软,听话,脆弱,美丽,最无趣的东西,他不信百里会对那些产生兴趣,手指抚过的触感还留在腰间,闭上眼就是那张昳丽的面容,耳边低语不绝,声声蛊惑。 “我和他才最合适。” “二十五岁前最真实的他,事无巨细,我都可以告诉你。” “池总呢,你有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他只是太寂寞了。” “你们不合适。” 你们不合适。 你们不合适。 一声巨响传来,池译骤然回神,覆满水雾的玻璃突然炸裂开,锋利的碎片紧贴着侧腰划过,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 碎裂的玻璃散在脚下,腰间伤口不停向外渗出血珠,他静静盯着地上的碎片,抬脚向前,正要踏过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喊,吓得他脚底一滑,光着身子直朝满地的玻璃碎片摔去。 一句操卡在嘴边,池译狠狠闭眼,不等问候完那人全家,就被一个有力的臂弯接住,声音在头顶响起,“站好。” 池译一顿,松口气的同时抬膝用力顶了一下,“乱喊什么?” 百里霸道顺势伸手,单臂锢住腿把他托了起来,掌心覆上,力道却出奇大,池译被掐得一愣,两人一起撤出浴室,百里霸道把他放到床上,视线扫过腰间的伤口,语气不快,“我刚才让你别动。” 池译冷笑,喜欢花精的土狗男人,私闯民宅还震碎了他的玻璃,这时候哪来的脾气。 百里霸道提着医药箱过来时,池译已经穿好衣服,正抱着大捧玫瑰坐在床边,脚下落了一小堆扯烂的花。 百里霸道视若无睹,碰了碰他的腰,他顺势向后仰,把花束摔到床上,对着灯光观察指间的花瓣。 消毒时伤口传来轻微的刺痛,池译踩上他,揉烂花瓣,似有若无地碾了一下,说:“怎么想起来找我?一周不联系,我都换三个对象了。” 握棉签的手力道加重,疼得池译嘶了一声,却笑起来,手撑在床上猛然起身,含着花瓣吻上了他。 揉烂的玫瑰花瓣在唇间厮磨,微涩的味道弥漫开,满腔烦闷终于有了发泄口,池译用力扣住脖颈不让他挣脱,衬衫被撕开,纽扣崩裂弹到地板上,池译把他按上床,扯下的衬衫打了死结,牢牢锢住反在身后的两只手。 百里霸道顾忌他的伤口,一时不察,被他使力按了下去。 腰间生长的暗红花枝就那么显露在灯光下,伴着因用力而蓬发的肌肉绽放,妖娆,绚丽,比他这一周收到的所有玫瑰都扎眼。 瞬间绷紧的肌肉令他眯起眼,掐上纵情绽放的暗红,花枝在腰间蔓延,挑衅似的闯进视线中。 肆意的吻和不留情的冲撞,摔在旁边的一大捧玫瑰逐渐只剩下枝叶,多半进了嘴里,缠弄下花瓣与舌的隔阂越发微小。 剩下那半款待了爱花的男朋友,雪落玫瑰是好光景,生怕他体会不全面,池译俯身,吻过因动情而颤抖的脖颈,声声缱绻。 “知道我扌喿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百里,你的品味就跟这些花一样。” “又软又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9章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最近,他怀疑跟男朋友间出现了第三者。 那个第三者神秘、浪漫,颇有手段。 他跟对象只是因为下雪和气象局吵了架,按以往的经验,他当晚就能哄回来,但不得不说,池译突然的拉黑确实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控制不住自己,跟当年一样熟悉的感觉席卷全身,雪停不下来了。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不是那天之后陈秘书也联系不上,而是他近在B厦的男朋友每天都会收到好几捧新鲜的玫瑰花。 池译最喜欢他的胎记,该死的第三者不知道从哪里探知,竭力投他所好,在他们吵架期间趁虚而入。 最普通的雪玫瑰,池译要是喜欢,他可以送上一庄园,外加整整十辆卡车的新品种,但是池译把他拉黑了。 还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不能轻举妄动,母亲突然的来访却打乱了他探查第三者的计划。 他不停下着早就该停的雪,看送到B厦的玫瑰一天比一天多,池译下班也一天比一天晚,嫉妒和愤怒充满了整个胸腔。 该死。 回去时母亲正在玫瑰丛里看雪,当初这个爱花的女人听说儿子栽植出满园的雪玫瑰,激动得差点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现在也能淡定地在花里散步。 他送母亲回房间休息,一个人站在呼啸的风雪中看满园玫瑰,这是他多年努力的结果,量产雪玫瑰在他的雪里才会开,平时只是光秃秃的花杆,十年来他培育了无数嫁接株,承包整个城北的玫瑰生意,再也不用怕人偷他的花。 但他没想到会有人在他的雪里用他的花偷他的家。 今晚池译抱了一大捧花离开,这是他第一次把花带出大厦,百里霸道淡定不了,危机感变得空前强烈。 大胆的情敌,该死的第三者,没用的陈卓。 冲动之下他闯进了池译的房子,一眼看到桌前那捧鲜艳的玫瑰,浴室里的水声冲击着大脑神经,玻璃炸裂的声音却让他瞬间回神。 屋里没有情敌,只有一个洗澡的男朋友和因为他没控制住情绪而多出的伤口。 找医药箱的时候他想,可以聊聊,回到床边时他又觉得不需要聊了,池译一定很喜欢第三者送的玫瑰花,甚至都不愿意抬头看他。 伤都没处理完就缠在一起,自虐式的干法,耳边的喘息多半是因为伤口裂开疼出来的,小打小闹,让他来会比池译做得更漂亮。 情敌送的花处理得干干净净,但池译可能真的不喜欢他了。 - 池译是个霸总,刚跟一周不见的男朋友亲密接触完,他没想到今晚这顿还能有个学名,叫分手炮。 他霸道的顶级同行对象就那么不声不响地走了,甚至都没意思一下压回来,还能为什么,因为池译骂了他念念不忘的前任。 说完分手后百里霸道急着走,连衣服都穿得随意,池译坐在旁边静静掰花枝,墨绿的断枝混着散烂的花瓣洒了满床。 关门声响起,房间陷入长久的寂静,嘴里残留的味道无比清晰地弥散开,他突然跑向卫生间,踩过满地玻璃碎片,抑制不住胃里痉挛似的翻腾。 他得一辈子膈应玫瑰花。 从卫生间出来,池译懒得扫碎玻璃,床单一裹,卷过满床狼藉,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响起,接完电话,他面色彻底沉下来。 陈卓跑了。 他把陈卓扣下,是因为陈卓坚持要去当三十二万的私人助理,而上官玫瑰找他,要么是为了B厦,要么是为了百里霸道。 一开始就不是工资的事,报价能涨第一次就能涨第二次,陈卓手上有太多东西,又是最典型的爱钱人,他哪儿都不能去。 他和百里从前没有合作,以后也不会有竞争,只是短暂地谈了一个月恋爱,没了陈卓,分手后甚至不会再有交集。 上官玫瑰不停挑衅,一周送了几十捧一模一样的玫瑰花,很不厚道地讲,按着百里,抚过他腰上那片纹身、甚至往上面沾点东西的时候,他最想的不是怎么弄他,而是拍下来发给某株没品的花精前任,让他看看什么叫合适。 陈卓去给上官玫瑰当助理了,他也不用急,过不了多久就能看见百里总跟老情人重修旧好,每天飘着他那冻死人的雪跟烂俗的玫瑰花瓣,从A厦开始,让这片区域彻底沦为土狗之城。 而他到时候想跟新对象领个证都得冒雪出门,再不小心摔上一跤,一起揉着屁股看不远处土狗跟花精相亲相爱。 操。 凭什么。 就算不为了他B厦的脸,也要为新对象的尊严考虑,池译缓慢坐起身,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冷笑着拨出。 “异常物种研究所吗?我这里有株花精,纯种雪玫瑰,对,十几年花龄,难搞得很,他还有个对象,看着像条中华田园犬,你们看什么时候方便上门,一块带走最好。” “抓那条狗的时候务必小心,他会说自己不是狗,当然,疑似也不能放过,不要忘了你们研究的初衷。” “不止下季度,解决这个麻烦,未来五年的经费我都包……不用,不用强行让他变成狗,咱们是合法研究,抓错就算了,再送回来。” “行,就这样,雪小了尽快过来。” 天快亮了,男人挂断电话,嘴角缓慢扯平,他把手机摔到一边,靠上床头,掩去眼底未消散的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他,是运筹帷幄的A厦老总,他,是翻手为云的B厦接班人,一次偶然的邂逅,一场短暂的相恋,一出揪心的闹剧,双面秘书,神秘玫瑰,虚假的真相浮出水面,破碎的镜花水月下却隐藏着更深的阴谋,他的怨念到底是“玫瑰不停挑衅”还是“对象跟他分手”亦或是“百里没有压回来”,不停飘雪的土狗之城,一场旷世虐恋正在上演。该死的男人,妄图离开我,让你整个家族陪葬! 第10章 小王是个元宝……小王是个落魄的季抛富二代,跟AB厦有着关系到棉袄秋裤的血海深仇,不久前他刚跟合作对象制定了周密的复仇计划。 洞察对手,逐个击破,元宝睡衣下藏着一双睿智的眼,紧紧锁定他要观察的目标——江助理。 欧阳摘下眼镜,从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揉了揉眉心,抬手接过江助理递来的咖啡。 一丝不苟的青年助理垂眸,灵活的手适时一抖,瓷杯伴着棕黑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眼看要落上男人整洁的西装,眼前突然横了一节毛绒睡衣的手臂,把洒落的咖啡稳稳接进杯中,放到办公桌上。 元宝人绕眼前的助理走了两圈,审视的目光从上打量到下,手抖的江助理岿然不动,淡定地扶眼镜,向欧阳总道过歉,又感谢了身手灵活的元先生。 小王迅速摘下帽子,露出被压得乱糟糟的黑色短发,刚准备气势十足地报上自己的大名,就被欧阳扯着衣服拽近。 “元宝别闹。” 江助理出去工作,小王把帽子扯回来,瞪眼想了半晌,越想越不对劲,他在家里叫富贵时也是这个语气,这个欧阳!他…… 顶着年轻人凶恶的眼神,欧阳喝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地问他:“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忍。”小王泄气,收起眼里的凶恶,默默把元宝帽子戴了回去。 欧阳满意地捏捏元宝,递给他一沓手记,“生意场上成事在忍,永远不要因为一些小事暴露,藏好身份,今天开始你就是元宝。” 江助理的手记,记那个令人失望的前老板。 江勤是个助理,一毕业就来到A厦跟了百里总,在男人多年严苛的训练下,从一众实习生中脱颖而出,成为他首席智囊团的一员。 江勤欣赏那个男人举手投足间暗藏的王者气概,更沉迷于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霸道,整个助理团队,无一不想跟总裁发生一些什么意料之外的故事,而他江勤当属其中之最。 近水楼台,多年蛰伏忍耐,他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不着痕迹地犯了助理生涯的第一个错,把半温的咖啡泼到了百里总腿上。 他至今难忘靠近那个男人时的悸动,手指隔着纸巾蹭过西装面料,只一瞬间,仿佛穿过衣料触碰到肌肤,滚烫的热意自指尖传开,他抬头,恰好对上男人垂眸看来的视线。 呼吸颤动,午饭时间,办公室又空无一人,他想,或许可以…… 开门声在此刻响起,那个不敲门的男人再次闯进他的视线,张扬、骄傲,又来给新谈的男朋友送饭。 他及时跟百里总拉开距离,男人走近,似笑非笑地望来一眼,俯身轻吻百里的嘴角,示意他去换衣服,随即自然地坐在了办公椅上。 男人不再看他,两秒的对视,却似乎透过镜片将多年不发的隐秘心事暴露在人前,感谢A厦这些年的锤炼,让他可以淡定地把桌上文件整理好,弄干净地上的污渍转身离开。 恋爱后的百里总魅力全失,日常看手机的次数增多,那张素来不近人情的脸上会出现名为期待、雀跃的情绪,就连埋头工作时嘴角都会泄出不易察觉的笑,最令他感到失落的是,那天之后百里总再也不让他送咖啡了。 因为一时的冲动,也或许是他那个男朋友说了什么,他失去了在A厦继续工作的动力。 百里霸道,这个立于整座城顶峰、他始终触碰不到的男人,竟然有一天也会被这些浅薄的东西左右。 恋爱,恋爱是成功男人毕生之敌,就算陈秘书告诉他那个男朋友是来自B厦的池总,就算他清楚了解那个男人的背景,他也还是不甘心。 很快,他就等到一个好机会,他们吵架了,不出他所料,B厦那个男人跟百里总有着同样强势的手段,陈秘书已经好几天没来公司,百里总也肉眼可见地焦虑起来,这个曾经立于巅峰、如今魅力全无的男人终于尝到了亲手种下的恶果,他理好西装,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再次叩响了总裁办的门。 一切都很顺利,这个完全被情绪左右的男人忘了拒绝他的靠近,又或许是不想拒绝,直到被他坐上大腿,百里总都神色淡淡,却在更进一步时扣住了他的手腕。 身后的落地窗外风雪呼啸,男人暗沉的眼瞳一瞬不眨地盯着他,问他为什么要做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因为百里总前期的不拒绝,他把扑面而来的危险信号当成了调-情,狼狈不堪地,在这个冰冷刺骨的大雪天失去了工作。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小王把手记丢到桌上,坐着转椅在办公室里打圈,“新员工入职要把底裤都脱给老板吗?” 头顶的绒黄元宝跟着转圈,欧阳看了一会,笑着理好手记,和声道:“这倒不用,但我是一个喜欢跟员工谈心的老板。不说这个,元宝,你看出什么没有?” “没有,他们上周还偷摸出来亲,那个池什么,下大雪让对象脱袄,自己不脱,可给他聪明坏了,”他放松地仰起头,双臂伸展,懒懒靠在椅背上,“不过那个百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破洞裤说特别讨厌他。” 欧阳失笑,又把手记递给他,“你那破洞裤都多久不穿了,动起你的商业头脑,仔细看看,等我回来再问。” 看他向门外走,小王转着椅子挡住路,“你去哪?” “有个应酬,雪天难行,要提前半小时走,”欧阳看了眼手表,推着椅子原地转了个圈,把他挪开,“午饭你自己吃,别出去乱跑。” “哦。”小王捧着手记,动起他天生的商业头脑,把江勤失业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自信满满得出结论。 别当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会丢掉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1章 陈卓是个秘书,他曾经有两份工作,现在好像一份也没了。 他被几个大哥蒙着眼架出来时没来得及穿外套,夜风裹着雪和冰碴直往衣领里钻,他本来想问大哥们要多少,想了想,多少他都不能给,自己没钱了事小,重要的是不能助长社会上这种坏风气! 心系社会,陈秘书铁骨铮铮,一路上硬是一句话不说,直到被丢到坚硬的地板上。他摔在地上,双手被人反扭着压在身后,应当进了室内,温暖干燥的壁炉里噼里啪啦地烧着柴,他衣领里的冰碴跟雪花瞬间化成水,浸湿了整件上衣。 蒙眼的黑布被扯开,刺眼的火光照得他眯了下眼,对上一只漆黑的皮鞋尖,壁炉旁有一只奢华的座椅,不畏火似的,绿枝妖娆地缠绕上椅背,长相艳丽的青年在椅旁俯身,动作轻柔地修剪花枝,坐在椅上的男人眉目张扬,眸光锐利,手里托着一枝花,置于鼻间轻嗅,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良久,才不紧不慢地看向被压在地上的人。 熟悉的嗓音响起,带有一丝微不可闻的笑意,“真让人好等,陈秘书。” 咽下那句脱口而出的“池总”,陈卓冷静下来,竭力控制住狂跳的心脏,他就是从池总房子里被劫出来的,况且他有钱的老板根本不会装玫瑰烤火这种没常识的逼! 他忽略椅上那个男人,尽量平静地望向仍在修剪花枝的青年,“上官玫瑰。” 青年不应声,剪刀开合的频率却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一下直接剪穿了椅上人的脖颈,那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歪头倒在了椅背上,脖颈处缓缓流淌出稠绿的液体。 亲眼看着“老板”死在自己面前,陈卓礼貌性地恶心了一下,又看向半垂着头的青年。 暖黄火光映照下,青年长睫微颤,半长黑发垂落,在脸上投下一道浅灰的阴影,后面几个大哥自觉把椅子上的男人拽下来拖走,上官玫瑰不紧不慢地坐下,示意他们松手,向刚爬起来的陈秘书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好久不见,陈秘书,刚才那枝不像吗?” “像,”陈卓扯了一下被打湿的上衣,状似无意地摸过口袋,发现手机不见了,继续向微笑的青年道,“但是我们池总不跷二郎腿,也不准我们跷,会脊柱侧弯。” 青年微笑着把双腿放平,又摇摇头,伤心地叹息一声,“陈秘书和池总关系真好,我都有些嫉妒了,毕竟我们当年也不算陌生,”他顿了顿,眼底涌上几丝怀念,“那时候我和霸道住在一起,你去家里送东西,第一次见面还吓到你了。” 瞥到后面几个健壮的大哥,陈卓深出一口气,附和点头,“没错,您离开时还是我去送的,您还拜托我不要告诉老板。” “我那是……”他下意识想反驳什么,又恢复淡然,摆摆手,让人带陈卓去换衣服,“既然来了,陈秘书,就还照之前说的,三十二万,你做我的私人助理,稍后我把合……” “抱歉,先生,”陈卓站定,忽略钳制在左臂上的痛感,尽量专业道,“我与两位老板的合同都没有到期,也还没有办理离职,不能直接来做您的私人助理。” “没关系,”上官玫瑰好脾气地笑,“我这里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大可以把它当成你的第三份工作。” “我……”陈卓继续商量道,“您的报价我很难拒绝,但是请容我再考虑一……” “陈秘书,”青年面色冷下来,“我费这么大力气请你过来,不是想跟前几天一样等你考虑的,”先前拖人的大哥进屋,把一大束落满雪花的玫瑰递到青年手上,似乎是刚采的,根茎还沾了一些泥,上官玫瑰抬手,轻轻拨了一下花瓣,看陈卓强作镇定的脸,缓缓扬起一抹诡异的笑,“这么晚,陈秘书一定饿了吧?” 被两个大哥架着塞进满嘴凉飕飕玫瑰花的时候陈卓在心里骂老板。 被池译软禁的当天他就开始骂,八万,就八万!两人加起来也不过十六万,老板恋爱他要管,老板吵架他要管,老板惹上什么怪东西他都要管!池译怕他意志不坚定跳槽,连非法拘禁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百里总甚至没做做样子找找他!他这几天一边骂,一边决定出去就联系上官玫瑰,三十二万他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个屁。 他是社畜,他就想赚钱,他需要正经老板,不想给□□打工,一屋子养了几十个大哥,这个上官玫瑰他有问题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2章 欧阳是个白手起家的富一代,现在,他正用多年练就的商场经验对付一场特殊的应酬。 男人轻扶了一下银丝镜框,跟面前帽子口罩墨镜三件套全副武装的人商量:“王叔叔,已经进室内了,你不用……” 墨镜人急忙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摘下口罩压低声音道:“别叫!别叫我!别让人发现了。” 欧阳无奈点头,关上包厢门,率先开口道:“王叔叔,您突然回来,是因为元……贵公子的事?” 王有为点头,想说点什么,提起一口气,又无奈地叹出声,欧阳见状,为他倒了一杯水,温和道:“不急,喝杯水慢慢说,我这边的情况邮件里已经跟您说清楚了,您和爱人在国外期间,贵公子暂住在我那里,并且根据您的要求缩减行动范围,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有为又叹了一口气,看眼前和善的年轻人,多亏了他,家里那个叛逆的小子临上飞机前拔腿就跑,家里人都走了,没人跟着,万一碰上……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王有为喝了一口水,突然握住年轻人的手,轻声道:“小欧啊。” “……” 欧阳微笑:“您说。” 屋里有些热了,王有为顺势摘下帽子,手大概是在外面冻的,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问:“有钱那小子最近没乱跑吧?” “您放心,他从上周开始就待在我的办公室,哪儿也没去过。” “那就好,那就好,”王有为点头,环顾了一下整个包厢,又突然凑近,半摘下墨镜,眼珠圆瞪盯着欧阳,悄声道,“你可千万看好他,今年的雪太大了,还下个没完,你就是……”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有些上不来气,继续道,“你就是把他关起来,也千万别让他出去乱跑。” 欧阳眯起眼,怀疑自己听错了,笑着问:“您说什么?” “我说!”还要再重复一遍,王有为似乎有点不耐烦,语气焦急起来,声音却依然压得很低,嗓音哑得像烧了一半的干柴,“你把他关起来,别让他出去,最重要的是别让他碰到……” 包厢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是侍者来送餐,王有为迅速戴好墨镜口罩,坐直身子,菜品上齐,欧阳向侍者点头,看他在桌旁摆上精致的花瓶作陪饰,里面插着一枝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花瓣上还带着几滴水珠,顺着笔直的枝茎流下。 最近城北的玫瑰大片盛开,似乎哪里都少不了几枝红花,盯着微蜷的漂亮花瓣,欧阳心想,年轻人在屋里闷着肯定无聊,他回去也带几枝放到办公室,也不知道他们小年轻喜不喜…… 筷子落地的声音响起,欧阳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抱歉地看向王有为,示意他继续,“不好意思,您刚才说别让他碰到什么?” 对面的男人依旧坐得笔挺,似乎从刚才起就维持这个姿势没动过,匆忙戴上的墨镜还有些歪斜,一边镜腿没搭到耳朵上,口罩下的嘴却在动,发出极小的声音。 欧阳实在听不清,又凑近了一点,“您说什么?是贵公子有什么过敏的东西不能吃,还是……” 忽然,他一顿,凑得太近,近到他足以看清王有为歪斜墨镜下一双呆滞的眼,他盯着桌上那个精致的花瓶,口罩下的嘴唇颤抖着,仍不住开合,声音却比之前低哑了十倍,“玫……瑰玫……瑰……” 欧阳心中疑惑,试探着把花瓶推近,王有为却猛然起身,一下把花瓶挥倒在地,瓷瓶碎裂的声音响起,绿叶低垂,花枝混着一小滩清水和碎片静静躺在地上。 王有为逐渐缓过神来,把墨镜扶正,慌忙拿起帽子要朝外走,快速朝他道:“小……欧老板,请你务必看好我儿子,别让他出门,更别让他碰到玫……瑰,对,玫、瑰,你那里没有玫……瑰吧?” 他攥着帽子站在门边,手还在抖着,似乎急于离开,又坚持要听到他的回答,欧阳急忙摇头,“没有。” 他快速点了一下头,拉开包厢门跑出去,欧阳静静盯着半开的门,越想越不对劲,王有为夫妇年纪不小,跟他爸妈都差不多大了,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折腾一通从国外回来,还这副打扮,就为了跟他说儿子对玫瑰过敏,未免有些太…… 侍者来打包饭菜,思来想去,他拨通办公室的座机,准备问问王有钱,他爸精神是不是有点问题,用不用他帮忙联系医院。 电话是秘书接的,“您找元先生?他十分钟前刚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3章 小王暂时是个季抛富二代,再闷下去他就会彻底变成C厦的元宝吉祥物。 欧阳难得这么久不在,他都快把江勤的手记翻烂了,没手机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周,他上次拿欧阳工作的电脑打游戏,被他很温和地制止,紧接着连吃了三顿白菜豆腐,他顶着元宝去认错,欧阳惊讶地问这是干什么,他说再也不打游戏了,想吃肉。 今天天气不错,透过窗户向外看,雪都下得格外温柔,刚吃完午饭小王就想出去溜溜,换上好久不穿的破洞裤和大棉袄,溜达着出了C厦。 B厦顶层的窗帘半遮,挡住室外烦人的雪,整间办公室都被低气压笼罩。 文件重重摔到桌上,池译看着面前一排助理,气得眼前直发黑,冷声笑道:“非常好,知道为什么陈卓拿八万你们拿八千吗?十个人里找不到一个懂巴布亚新几内亚语的,养你们是吃白饭的?他不在连个项目书都做不下来,再这样趁早卷铺盖走人!” 离他最远的助理嘴角抽搐,跟旁边小声嘀咕:“他也知道咱们就拿八千,还巴布亚新几内亚语,说得跟他懂似的,他给我开八万,我立马去学。” 旁边人低头不理他,他更忍不住了,嘴皮子动得飞快,继续道:“自己失恋拿我们撒气,他对象都受不了,指着我们领这点工资的受,我跟你说,他这种人……” “白小白。” 白小白头也不抬,“别插嘴,聊着呢,说真的,你跟他认识时间短,不清楚,他这种人,要是没几个臭钱,那真连个对象都找不……” 内心深处某种强烈的感觉驱使他抬头,小白扬起精致的漂亮脸蛋,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面前的池总温柔一笑,“……他这种人,就算没那几个臭钱,也有大把的对象上去倒贴,我说的没错吧,池总?” 池总也朝他温柔一笑,一扫先前的阴霾,办公室里瞬间拂过一缕和煦春风,吹得众助理的心都暖起来,池总说:“没错,大家都出去吧,小白留下,聊聊上次那五百万的臭钱。” 白小白腿开始抖,机械地转过身,朝门口徒劳伸手,期盼有同事拽他一把,突然,有人在门口停下,急速转身跑进来,小白激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好同事!等他躲过今天这劫,一定…… 那人迅速跑到办公桌前,拿起先前被摔的文件,朝池总告别:“办公室隔音不错,池、池总尽兴,我们出去搞项目书,池总放心,您出来前绝对改好。”说完朝小白鼓励地攥了攥拳,“白助理加油!” 小白笑着抹泪,向好同事挥手告别。 最后一人离开,池总向前一步,挑起小白的下巴,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冒失的小男人,你又落到我手上了,这下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说说看,还想怎么赔偿?” “我……”小白眼眶微红,倔强地撇过头,又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大着胆子和男人对视,妥协道,“五百万对我来说实在太多了,实在……实在没办法的话,我愿意的,池总。” 白小白厚着脸皮,用此生最深情的眼神看向他,等着池总嫌弃地把他推开,却只听男人满意地笑了一声,扫过他漂亮的脸,轻声说:“真乖。” “?” 眼看男人俯身凑近,白小白慌了,臂膀发力,一个过肩摔把他抡到地板上,不等他爬起来,自觉跟着趴到地上,大声喊道:“对不起!池总,我不喜欢您这样的!” 池译面无表情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白小白说不出来,刚坐起身,突然有张照片伸过来,池译蹲到他面前,“这种的,喜欢吗?” 照片中青年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正侧过身对着镜头笑,尽管只有半面见光,柔和的眉眼却格外动人,白小白心头一动,突然有点手足无措,接过照片,问:“池总,这是……” “喜欢吗?” 白小白疯狂点头,内心激动不已,池总这么大一个老板还帮员工解决恋爱问题,真是煞费苦心,他直挺挺站起身,理了理西装,深沉道:“池总说吧,什么时候见面,我都有时间。” 池译冷笑着转身,坐回办公椅上,身后落地窗外飘着小雪,他背光看向白小白,因为遮了大半窗帘,一侧面容显得晦暗不明,尽管有半面都在光下,也因为嘴角的笑显得阴冷非常。 白小白懂了,认真评价道:“面含杀气,目露凶光,池总还是帅的。”又问,“到底什么时候见面,池总,是你哪个朋友还是亲戚,谈过恋爱没有,喜欢我这样的吗?” 池译唇角笑意不减,靠上椅背,目光沉沉看向他,幽声道:“喜欢我前男友那样的。” “……” 白小白脑子里其实没多少东西,听池总说完,他整个人一懵,凑了过去,“那太好了,这证明你们口味很一致,采访一下池总,你在什么时候会喜欢我这样的?” 池总从小白手里抽出照片,拍了拍他好看的傻脸,温柔道:“你失业的时候。” - 白小白没来得及失业就跑了,又有人来送花,池总难得好心情,慢悠悠下楼亲自去拿。 送花的永远是同一个人,不露脸,不说话,帽檐拉得很低,在楼下站半个小时,没人接就放到门口,总有热心员工照着花上的大名为池总带进办公室。 池译第一次亲自接花,在小雪中守着楼下垃圾桶撕花瓣,不能整束丢掉,否则转头这捧花就会因为各种理由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 今天的雪下得温柔,看得出心情不错,辞旧迎新,是该乐呵乐呵。 雪再温柔,风还是吹得手疼,看到那件真暖和集团秋冬最新高定大棉袄时,池译下意识想起某个雪夜里温热的掌心,只是忘了为什么出来两分钟就要暖手,矫情得不行,他第二天该去领证的。 如果雪没下到现在。 棉袄的主人是个小年轻,插着兜,站在不远处看他,池译朝他招招手,少年走近,没戴帽子,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花。 池译捧着玫瑰看他笑,说:“我认得你,你怎么还穿这件?” 他不说话,飘洒的小雪落到黑色碎发上,突然伸出手,指了指池译怀里的花,池译挑眉,问:“想要?”其实他还没撕几瓣,手都快冻掉了,干脆把花递过去,“拿走,别随便乱……” 丢字还没说完,少年猛地伸手抱过花,拔腿就要跑,却因为用力太大,脚底一打滑,穿着大棉袄的笨重身躯直直向前倾。 池译把他扶好,朝脑袋上拍了一下,“让你没礼貌,活该。”少年还不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花,池译怀疑他是哑巴,又想到那晚气贯长虹的咆哮,觉得不太可能。 “你……” 风突然变急,雪也猛然大起来,一股强烈的、被窥探的感觉袭来,池译眯眼,抬头看向A厦,目光落到顶层,却被狂乱的飞雪挡了视线。 算了,他回过头,却发现少年已经跑了,看着前方渐远的身影,池译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小孩正穿着百里的袄,抱着上官玫瑰的花,在代表他们爱情的大雪里纵情奔跑,冰天雪地里只留给他一个极尽嘲讽的黑色背影。 失个恋连小疯子都能嘲笑他。 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4章 天色昏暗,街上路灯已经渐次亮起,中午开始下大的雪至今还没小下来,欧阳难得有些烦躁,他用自己宝贵的工作时间出来给人找孩子,一找就是一下午,监控都调出来也定不了位,王有钱又没有手机,大雪天能穿着他那破洞裤跑到哪去。 他拿出手机,正想着报警得了,忽然动作一顿,余光瞥到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穿黑色棉服的身影。 是个年轻小帅哥,正穿着代表身份的高定大棉袄,忧郁地站在路灯下,双手插兜,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静静看灯下飘落的雪花。 一切都那么宁静而美好,当然,最宁静美好的还是他那一头似曾相识的张扬红发。 欧阳收起手机,暗自顺了口气,朝红毛走去。 红毛还在看雪,似乎感觉不到身边有人靠近,直到被一巴掌呼到头上。欧阳很少发脾气,但如果王有钱告诉他跑出去这一下午其实是去染了个头,他会考虑替王有为管教一下不听话的儿子。 小王一愣,下意识要打回来,看清人的一瞬间后撤好几步,捂着脑袋不可置信道:“你打我干嘛?” “你去哪了?” “没去哪,我就出来转转,”他揉着脑袋,越想越不服气,又问,“你打我干嘛?” 欧阳摘下眼镜,不紧不慢地卷起袖口,看视线里一抹扎眼的红,朝他温和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晚上十点,C厦顶层依然亮着灯,久违的加班,欧阳从成堆的工作中抬起头,问默默坐在对面的元宝人:“想好了吗?” 小王屈辱地深吸一口气,身上被揍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着痛,第五次用最乖的姿态真诚道:“我真的只是出去看雪逛街,什么都没……” 欧阳又低下头继续工作,王有钱一顿,觉得他太没礼貌,都不听人说完话。 但别人没礼貌那是别人,他小王可不会学,他晃着毛绒元宝走到欧阳身边,抓起他的手拍了拍,笑话,都送到手上了,不信他能忍住不捏。 欧阳注意力全在文件上,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淡定地抽手去握鼠标,小王觉得更屈辱了,男人的尊严让他起身突袭,趁欧阳不备,伸手在他眼前一晃,抢了眼镜拔腿就跑,不料猛地被拽着元宝扯回来,帽子脱落,又露出那一头红发。 欧阳戴好眼镜,捏着帽子让他停在一边,终于不耗着了,问:“为什么染头?” “染什么头,”小王莫名其妙,坚持道,“我就出去看看雪,什么也没干。” “那你头发怎么弄的?” “我头发怎么了?”他慌了一下,急忙抬手摸脑袋,又松口气,“这不还在吗,没事。” 欧阳觉得他在装傻充愣,不耐道:“王有钱。” “我不是元宝吗,不要叫我大名,不然伪装失败了都算你的。” 小王把帽子从他手里拽出来,看了眼表,伸了个懒腰,运动一下还有些酸痛的肌肉,朝休息室走去。 “该说的都说了,你忙,我先睡,打我的事就算……对了,”他回头,朝电脑前的男人展示自己漆黑的头发,真心道,“少熬夜,你都有白头发了,你们这个年龄就是不听劝,整个C厦都知道老板一个月上两次救护车,你还加班,欧阳,一把年纪了,不要这么叛逆。” 说完不等他反应,潇洒地关上门,火红头发一闪而过,欧阳视线又落回电脑上,今天AB厦两位都难得早早关灯,他以前是被工作的欲望驱使着加班,现在是工作没完成被迫加班,心态上完全不同。 王有为这个儿子养得不行,对才三十二岁的人都能说出一把年纪这种话。 想到中午王有为的精神状态,他拨了个电话,准备问问情况,顺便不经意地告上一状,无人接听的机械女声响起,休息室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王有钱叼着牙刷冲出门,一脸惊恐地指着头发,“我……头……我……” 他嘴角还沾着泡沫,语气含糊,嗓音却惊恐到极致,“我头发怎么变红了?!” - 江勤是个脑子聪明的专业助理,他曾经有过一段爱而不得的感情,以失业告终,而现在他已经有了全新的追求。 那个男人儒雅、温和,银边镜框下一双眼随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短短几句话就触及到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讲出了一切囤积在心里的痛苦。 C厦的工作轻松、随性,虽然赚得少了点,压力却也小很多,以他的专业水平轻松就能胜任。最重要的是,老板没有对象。 上次的失败算不了什么,温度刚好的咖啡,恰到好处的抖动,苦练多年的手法,不试试,谁又知道这一次是重蹈覆辙还是一雪前耻? 他已经提前向刚出来的同事确认,那个身手灵活的元先生不在办公室,这次没人再能阻挡他的好事。 他端好咖啡,信心满满地叩门,片刻,沉静的声音响起,“进。” 一切都很顺利,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男人正低头认真工作,额前散下几丝未拢起的碎发,伴着窗外洒进的光,散发出一种静态的美,直到江勤走到桌前,他整个人也都是静的,只在咖啡与西裤接触的一瞬间眼底闪过惊诧,慌忙抬手,阻止要过来为他擦拭的江助理。 江勤深谙先发制人的道理,无视欧阳总的阻止,迈步飞快地绕过桌子蹲到了他腿边,纸巾碰到大腿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脊背窜上一阵莫名的凉意,缓缓偏头,猝不及防跟第三人对上了视线。 宽大的办公桌下藏着一个抱膝而坐的红毛,眼睛一眨不眨,正幽幽盯着他。 空气一时凝固,欧阳准备阻止他的手还停在半空,颤着气息,缓缓扶额,闭眼道:“江助理,你先出去。” 欧阳带着淡然的微笑去换衣服,又淡然地把地面收拾干净,随后淡然地蹲到办公桌下,跟一动不动的人对视,淡然问道:“你还不出来吗?” 王有钱摇头,“不用管我,你忙。” “我不忙,该吃午饭了,”欧阳拽上元宝,试图把他拖出来,“你吃完再进去。” 刚被拽出来一点,王有钱迅速抢回帽子,一边朝角落窝一边疯狂拒绝,“不用,我不饿,你先……” 听他肚子的咕噜声,欧阳无奈地叹口气,坐到椅上垂眸看他:“就染个头,我不问了,也不告诉你爸,你出来吃饭。” “都说了我没染头!”王有钱快急死了,竭力平复呼吸,再次跟他解释,“我真没染头,我就在外面看了会雪,什么也没干,你……它、它是自己红的,它为什么要自己红啊!” “……” 闹了一晚上加半天,欧阳也快被他弄到神经衰弱了,努力保持平静,问他:“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遗传病史?” “你才有……”王有钱顿了顿,头垂下来,低声道,“没有,不精神不遗传,就我有病。” 欧阳开始吃饭,“讲讲。” 迎面铺来的饭香闻得小王咽了咽口水,他又朝桌子的阴影角窝,红发安静地顶在脑袋上,“我以前是红头发,那不是染的,从小就红,我爸一直说我是因为生病了头发才会变红,但是我觉得挺酷的。”他晃晃脑袋,“我那时候头发还长,没这么短,你见过,很帅,巨有型,尤其是配上我的破洞裤和……” “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小时候一直是红头发,两年前病好了才变黑,”小王深吸一口气,既想吃饭,又不想从桌子底下出来,低头说,“红头发的时候我爸妈很害怕,所以我老往外跑,不上学也没人管,头发黑了他们才不怕我,虽然去哪都有人跟着。” 饭太香了,小王肚子咕噜噜地叫,咽咽口水,接着说:“现在又红了,它真是自己变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害怕,反正现在我、我也害怕了。” 欧阳淡定地吃完饭,把另一份递到他面前,问:“你病好的时候头发是怎么变黑的?” 小王接过饭盒,正色道:“嗖一下。” “现在也是嗖一下红的?” “对!” 欧阳点头,一边调出心理医生的号码,一边帮他把帽子戴上,拍拍元宝,关怀道:“慢点吃,不够还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5章 池译是个霸总,几年来勤勤恳恳当他的老板,生活寡淡无味,最有意思的是今年入冬谈了一个月恋爱,虽然不久前刚分。 他们这行别的不说,对待感情必定有超乎寻常的魄力,敢于让爱情路上的阻碍通通陪葬。 不巧的是,那个妄图离开他的男人是个堪比气象局和智能家居的顶级同行,既不会欠他大几百万含泪屈服,又没有揣着不为人知的孩子偷偷出国,想要维持这段感情,他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异研所设在城郊,所长痴迷于对各种异常物种进行研究,上官玫瑰这种典型案例他们绝对不会放过。 天色渐昏,冰凉的雪花飘落到身上,男人靠在车旁,盯着完全覆住泥土的白雪,目光冷然,既然这么喜欢,就把他念念不忘的玫瑰做成鲜花饼,当作他们复合的第一份礼物。 手机倏地震动了几声,池译低头,几条信息闯入视线,一直联系不上的陈卓连发了一屏幕的双人合照,少年、青年、十岁的、十五岁的、二十岁的,他点开图片依次划过,有幸看到各个年龄阶段的前男友。 小时候有点婴儿肥,还挺可爱,越长大越拽,尤其是揽人的姿势,亲昵、甜蜜,隔着屏幕都挡不住倾泻而出的土……王霸之气。 池译忽略他发来的信息,调出通讯录,准备打给迟迟不到的异研所,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响动,下意识回头,下一刻,眼前一黑。 -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分手一周,他终于看见了那个颇有手段的第三者。 可耻,龌龊,为了投别人的男朋友所好,不止玫瑰,连身上棉袄都经过精心的设计,故意穿了他的同款,先让池译触景生情,勾起过往的心动和怀念,再趁虚而入,顺理成章开启他们的新恋情。 第三者穿着他的同款、在他的雪里、抱着撬墙角的玫瑰花跟他的前男友拉拉扯扯,A厦顶层太高,雪又下得乱,仅仅从高层向下看一眼,他都快控制不住情绪,关闭陈卓发来的辞职邮件,窗帘全部降下,遮住窗外最后一点亮光,一片昏暗中男人起身,缓步走出办公室。 - 滴答。 水滴落到地面的声音清晰入耳,池译坐在椅上,眼睛遮着,他动了动,深觉现在搞绑架的不够专业,手脚都不绑,挡个眼睛有什么用。 药倒是下得猛,他数了三千多声水滴,连抬手摘眼罩的力气都没恢复。 身上被掐的地方还隐隐作痛,鼻间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花粉味,潮气从四面八方袭来,阴凉的感觉逐渐游遍全身,池译不适地皱起眉,太湿了,水滴不停落到地上,大概已经流了满屋。 从滴水的声音判断,这是个狭小封闭的房间,养了大量的花,如果没闻错,应该全是玫瑰。 始终不能动弹,他靠在椅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感到有微凉的东西触碰脸颊,他下意识抬手拍开,惊讶力气恢复了不少。 呼吸声在身边响起,他没急着摘眼罩,暗自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面无表情仰起头,“有些前任真是一点都不体面,分就分了,背后玩阴的,你这样,”略一停顿,他猛然起身,拽着衣领狠狠揍过去,“犯法了吧?” 地面果然潮湿,膝盖磕上去又硬又凉,池译给了他一脚,踩着腰把被掐过的地方一拳一拳讨了回来,咬着牙揍他,“我让你下药!让你发照片!还敢掐我,喜欢花是吧,喜欢秀是吧,干脆扒光了吊公司门口,让你好好秀个……” 手腕猛地被人攥住,池译一顿,瞬息被压了个翻身,他还戴着眼罩,下手没方位,屈膝狠顶了一下,男人闷哼一声,扣在腕上的手力气却大得惊人,药效散了大半,前面揍得那几下拳拳到肉,百里霸道基本没反抗,此刻动作却强硬起来,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池译再次血气冲脑,抬头狠狠撞他的脑袋,“车上没摸够是吧,还撕,真这么欠操早说,我……不是,别挠,我警告你,就算我们分手,你跟你那前……别,痒……你跟你那前任也不能这么猖……” 池译是个霸总,曾经他的生活寡淡无味,现在不同,现在他正躺在冰凉潮湿的地板上跟前男友接吻,前男友还要挠他的痒痒肉。 衣服撕得七七八八,鼻间玫瑰香越发浓郁,一码归一码,他不是被亲到没力气,那都是憋笑加缺氧的正常反应,结束时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伴着略重的呼吸。 松了力的手落到身侧,池译还戴着眼罩,听他说完,一掌呼过去,却拍了个空,他扯下眼罩,灯光不算太亮,却也有一瞬间的刺眼。 百里霸道正坐在房里唯一的椅子上,一个狭小的花房,墙壁上开满了各色酷似玫瑰的鲜花,房间保湿做得很好,所有花都鲜艳欲滴,而不断听到的滴水声不是从某一处传来,所有的花都在凝结水珠,再整齐地同时滴落,只发出一声响。 池译起身,脱下沾水的外套抖了抖,本来想挂在手臂上,犹豫两秒,还是遵循本心把它扔到了前男友头上。 他缓步走近,敲了敲椅背,“你刚才问我喜欢哪种玫瑰,百里,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们这种热心的朋友,发照片不够,还拉我来实地体验,费心了。人呢?都叫出来吧。”百里霸道皱眉,正要开口,池译又突然凑近,声音放轻,“不过我们才刚接完吻,敢让他知道吗?” “谁?” “玫瑰啊,”池译俯身,双臂自身后环过,几乎把他抱进怀里,问,“你很喜欢?” 突然的亲昵让他连呼吸都放缓,百里霸道垂眸,握上他的手,示意他看满墙的花,“都是我的花,没种过的新品种。” “我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他仰头,唇又蹭过,“我和母亲都喜欢。” 池译脑袋搭到他肩上,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百里霸道坐在椅上,感到埋在肩头的脑袋似乎有些颤抖,第三者已经现身,他带池译回来是想告诉他,如果喜欢玫瑰花,他这些年杂交的所有新品种都可以种,如果喜欢那个第三者,他也不介意在种花的时候多一具肥料。 池译笑够了,发现怀里人一直没动,准备跟他说些什么,百里霸道突然开口,问他:“那个第三者,你喜欢他吗?” 池译眯眼,突然侧过头看他,唇角笑意还没落下,“你还知道他是第三者?” “当然,”百里抓他垂在身前的手,将指节一寸寸握到掌心攥紧,“我不喜欢废话,池译,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 “好,”他没什么意外的神情,继续道,“那你应该喜欢玫瑰,你跟我在一起,我有整座城最独特的玫瑰。” 池译觉得他脑子坏了,“百里,我是不太想分手,但人最基本的底线要有,我不会跟你谈三个人的感情。” 百里霸道皱眉,他这么说,摆明了是不想跟那个第三者断开,室温骤降,池译抽了抽手,没抽动,身上本来就潮湿,此刻凉意直窜到后颈,水滴凝结,墙壁上的花瞬间被冻得梆硬。 池译没出声,心中冷笑,他今天才发现前男友是个什么品种的东西,舍不得前任放不下现任,还妄想齐人之福,打主意打到他头上了。 百里起身,出门前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再考虑一下。” 池译朝他摆摆手,友好道:“滚。” 制冷源出门后室温逐渐回暖,跟花一起解冻了半小时,池译慢悠悠起身出门,绑人回来锁都不上,太业余了。 他穿着半烂不破的衬衫,吹着风穿过外面一大片玫瑰花丛,直通亮着光的房间。这就是百里在城北的玫瑰庄园,雪下得热闹,关他的花房在玫瑰丛最深处,他走了十分钟,差点没冻死在半路。 慈眉善目的老管家眼含热泪把他请到餐桌旁,也没解释他们少爷为什么大半夜还要吃饭,慈爱地看向他,感慨道:“您就是我们少爷常提的那位吧?太好了,实不相瞒,您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 “我……” “我吃好了。”百里霸道拿着餐具象征性地戳了两下,离开前暗示意味十足地看了眼老管家,老管家点头,眼中迸射出岁月沉淀的智慧光芒。 池译看都没看糟心的前男友,他走了反而吃得更香,老管家正坐在对面偷偷抹泪,见他看来,急忙摆手,“没事,我没事,您吃,不用管我。” 池译点头,“没事就好,您也一把年纪了,歇着去吧。” “……” “哎……” 老管家重重提起一口气,热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池译吃完最后一口,起身递给他一张纸巾,关切道:“您怎么了?” 老管家瞬间松气,接过纸巾,握上他的手,真挚道:“有件事,其实少爷不让我告诉您,但是我跟了夫人二十多年,活到这把年纪,没能看着少爷长大已经很遗憾了,实在不忍心见他……哎。” 池译回握住老管家的手,理解道:“不让说您就别说了,一把年纪还要操心他,大半夜的,歇着去吧。” 老管家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松,池译也不说话,跟他真情对视,沉默几秒后,老管家重复:“我不忍心啊……” 不等池译开口,紧接着说,“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少爷有严重的失眠症,在认识你之前,一天能睡三个小时都是好的; 除此之外,他还有多年的胃病,一天只吃得下一顿饭,即便遇到你,也还没有完全好转,您刚才也看到了,满桌菜他一口都没动; 再次,他有十分厉害的洁癖,刚才却能若无其事地拿着您沾水的外套回来,这证明您在少爷心里是极其特殊的; 最后,我们少爷虽然天生就有丰富的恋爱经验,但他平时并不近美色,这些年有不少人被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吸引,又被他后脑勺那缕残疾的头发吓退,先生,您是少爷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待了一个月还安然无恙的人。” 一口气完成大半辈子的kpi,老管家喝了口水,见年轻人一脸触动地盯着他,压下心底涌起的自豪,拍了拍两人紧握的手,准备起身,却发现抽不动,池译仍保持原来的姿势,紧紧握着他。 “先生?先生?” 池译猛然回神,“说完了?哦,稍等。” 男人眼皮微颤,略显触动地抬眸,似乎惊讶于自己的特殊,又为那份与众不同的偏爱而感到欣喜,他缓缓启唇,犹豫着轻声问:“他……在哪?” 老管家抬手,指向旁边的楼梯,“三楼左手边第二间,少爷在等您。” 目送着池译上楼,老管家立刻掏出手机,“很成功,少爷,他非常感动,已经上楼找你了。” -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第一次带前男友回家,在这样一个母亲已经睡着的雪夜,他求助了宝刀未老的管叔。 管叔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时脸上流露出的自信还历历在目,前男友开门就扑到怀里的瞬间也让他心动不已,一切都那么甜蜜,如果没有后面的餐刀捅腰子就更好了。 就算是刀柄扎得也很疼。 池译靠在门边,刀身拍拍他的脸,问:“我手机呢?” “别把危险刀具带出餐厅。” 百里霸道要夺他的刀,池译灵活地躲开,藏到身后,笑道:“先把手机给我,问你个事。” 他调出照片,递到百里霸道面前,问:“是你吗?” 百里霸道垂眸,一张张翻过,脸色逐渐变得奇怪,池译安静观察他,照片翻完,百里霸道看看手机,又看看他,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我的照片?” 池译不语,挑了一张看起来时间比较近的放大,照片上面容昳丽的青年幸福地靠在男人肩头,含笑望向镜头,男人神情温柔,正侧头看他。 池译把照片怼到他脸前,再次确认,“这是你吗?” 百里霸道肯定地点头,又向前翻了几张,“不只这张,前面那些全都是,还有很多,在书房的相册里,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刀柄狠狠怼上腰,池译微笑着关上他的门,“晚安。” - 妖娆的红花枝蔓作藤,绕整座古宅盘桓,伴着风雪,院外大片玫瑰肆意生长,纤细的手腕缠着花在壁炉旁烤火,噼啪的柴火声混着炉火的热意传输到房间的每处,助理西装革履站在旁边,专业而沉默,前胸口袋里插着一株鲜艳的花。 上官玫瑰盯着炉中跳跃的火苗,慢条斯理地撕着腕上的花,看花瓣在火中滚动、翻涌,最终化为灰烬。 烧完不知第几朵花,他轻叹一声,问助理:“还没有回复吗?” “还没有,老板。” 一只手伸到面前,助理垂眸,熟练地将胸前玫瑰拿下,递向他掌心。 消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上官玫瑰一喜,急忙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花接了个空,直直落到地上。 看到最新消息,他盯着手机屏幕思考了许久,疑惑地把手机还给助理。 “陈助理,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 7:12 陈卓:[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凌晨 2:37 池总:kswl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6章 小王是个季抛红毛落魄元宝吉祥物富二代,他借住房间的主人欧阳虽然打人很疼,但是个有爱心的好人,听完他一夜红头的故事,二话不说约了医生,亲自开车带他去治疗。 欧阳是个白手起家、最近不停被耽误工作的卷王富一代,他没想到住在他办公室的年轻人真的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更没想到现在的犯罪分子猖獗至此,大路上都敢劫车。 被推进小黑屋前,他敏锐地捕捉到犯罪分子嘀咕的关键词。 第三者。 小王因为精神问题本来就不太清醒,欧阳却出奇地冷静,商场沉浮多年,他什么场面没见过,“第三者”,很明显指的江勤,而这一出毫无疑问,池总的手笔。 冲着他来的。 江勤在A厦时暗恋自己的老板,虽然没得手,却也间接破坏了他们的感情,两厦顶层已经很久没开灯了,肯定在忙着吵架,对池译而言他当然是第三者。 C厦在此刻收了被开除的江勤,无疑公开和AB厦叫板,那个男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欧阳垂眸,沉默地扶了一下眼镜,拍了拍靠在身边的红毛脑袋,这一劫躲不过,只是连累孩子了,生着病还要被卷进他们商场的战争。 - “百里总,人已经控制住了,等您吩咐。” 男人挂断电话,看向坐在对面的前男友,池译被他关了半个月,每天忙着线上办公,理都不理他。 但他是个强硬的霸总,就算被捅腰子也要一天抱一下。 给了池译太多时间考虑,他早就失去了耐心,今天查到那个第三者的行踪,园里的玫瑰花嗷嗷待哺,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合上正在办公的电脑,男人垂眸,掐起前男友的下颌迫使他抬头,嗓音冰冷,“我给过你机会。” 池译冷笑着把他手指掰开,“彼此彼此。” “一会给你个惊喜,”不满意他的态度,百里霸道转身,长腿迈开,走到门边,回头看来的目光深沉,“不要让我失望。” - “把人带来。” “有两个人,老板,一个红毛一个黑毛,带哪个?” 想起飞雪中拉扯的身影,百里霸道斩钉截铁,“黑。” 被带出来时欧阳毫不意外,安慰完不太清醒的小王,他淡定起身,只在看到大片玫瑰花丛时惊讶了一下。 进到房间,那个意料之中的男人正坐在桌前,眉间带着一丝烦躁。 识时务者为俊杰,欧阳一边思索应对方法,一边停到了桌前。 池译是个霸总,关了半个月,百里一次也没让他见过上官玫瑰,想到前男友那些心思,每抱一回池译就膈应他一回,现在百里霸道要给他惊喜,还能是什么,一看就是忍不住让自己两个男朋友见面了。 该死。 一个身影停在桌前,他没抬头,淡声道:“随便坐。” 来人没坐,恭恭敬敬朝他鞠了一躬,诚恳道:“池总,第三者的事我很抱歉。” 陌生的声音,池译一愣,眯眼看去,“欧阳?” 他跟C厦没有交集,却在采访中见过这个男人,认得这张脸。 “你刚才说,”他起身和欧阳平视,“第三者?” “是,”不想激怒他,欧阳尽量委婉,“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厚道,我先道歉,具体情况我们可以再商议。” 长达三分钟的沉默,欧阳摘下眼镜擦拭,池译视线随他的手移动,嘴唇上下碰了一下,问:“多久了?” “不到一个月。” “谁找的谁?” 欧阳思索了一下,“不好说,我想找他的时候他就先来找我了。” 池译点头,告诉他:“这叫双向奔赴。” 他拉来椅子,示意欧阳坐,心平气和地问他,“你当时知道他的情况吗?” “知道,百里在和你谈恋爱,他还……”欧阳住口,一切尽在不言中,心里默默替江勤捏了一把汗。 “那你还……”池译停了一下,“欧阳,本地最上进的企业家,一周三个采访都够你受的,这么忙,为什么找他?” 欧阳摇头,真情实感道:“就是忙才找他,A厦出身,能力没得说,最重要的还是……”他戴上眼镜,看向池译,“钱。都是同行,池总应该明白。” 池译但笑不语,是明白,百里总家资雄厚,动辄一百万甩过来,谈三天轻松赚下半个公司。 “欧阳,都是邻居,也是同行,我提醒你一句。你以为的第三者,”他靠近欧阳,指指自己,“可能是第四者,”又拿出照片,递到他面前,画面上亲密拍照的情侣正对着镜头微笑,“也可能是第五者。” “?” 看男人困惑中带着一丝挣扎的神情,池译靠上椅背,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我也刚发现,原来以为他只是单纯分个手,后来意识到他想同时谈两个,现在才明白……”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坐在桌前的男人,“三个人,欧阳总,你觉得该怎么分配?” - 欧阳是个白手起家的富一代,十年商海浮沉,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一次普通的商场纠纷,三言两语变成错综复杂的伦理大戏,而本该毫无关系的他此刻却深陷漩涡。 两人无声对视,平静的视线下蛰伏着无尽危险,欧阳又摘下眼镜,低头擦拭,“池总不妨有话直说。” “很简单,”池译起身,瞥了眼角落的摄像头,笑着朝欧阳伸出手,“既然都是为了钱,那不管什么第三者第四者,我跟欧阳总谈笔生意。” 畅谈半小时,成功达成共识,池译冷冷勾唇,他现在对某位前男友已经彻底失望,百里霸道想让他和其他男朋友和谐相处,那就和谐给他看看。 欧阳坐在旁边沉默,心情复杂中带着一丝踌躇,刚谈下一个两千万的合作,净赚,但即便游刃有余如他,心里也不免有点紧张。 那个百里人面兽心不假,池译因爱生恨要干他也是真,卷入AB两厦的争斗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即便是为了这笔净赚巨款。 他其实不该冲动,但不敢冒险的商人永远不会成功。 - 另一间房内,男人背对电脑屏幕,监视画面一片漆黑,老管家立在一边,劝道:“真的不看看吗?” “没必要,”男人松了松腕袖,眼中不见一丝情绪,“这是我的庄园,我做什么都可以,对吗,管叔?” 给够了他们时间,百里霸道转身出门,不论结果如何,那个第三者都只会成为他满园玫瑰花的养分,而池译在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呼啸的风雪拍打到脸上,衬得男人面容愈发冷酷,双眸紧紧盯着前面那间房。向前,路过玫瑰花丛,他会当着池译的面,亲手赠予那个第三者灭亡。 百里霸道倏地止步,快走到门前了,余光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红,心脏没来由地颤动起来,他站在雪里,缓慢而僵硬地转过头,看到茫茫一片熟悉的、光秃的花杆。 所有花头消失无踪,只留绿叶孤独地陪伴花茎,在漫天大雪里伫立。 - 断情绝爱,八方来财,池译决定放下不干人事的前男友,刚跟欧阳定了几个计划,准备大赚A厦一笔,不等签合同就被突然弹开的窗户吓到,暴风雪呼啸着席卷庄园,狂风穿过大开的窗钻进房里,冷意瞬息灌满整个房间,他颤着牙去关窗,一眼看到了风雪中独自站立的身影。 似乎跟上官玫瑰给他看过的纪录片重合,光秃的花园,呼啸的风雪,不过当年瘦小的身躯已经变得挺拔,曾经孤独的庄园也住进了很多人,风雪逐渐在半空形成卷风,卷进不少东西,什么镀金除草机、镶钻红酒瓶、断成三截的墨镜、不知道哪位的花裤衩以及上一秒刚擦脸而过飞出窗外的合作伙……操。 池译猛地开门冲出去,十步的距离,硬跑了好几遭,每次快碰到时都会被劲风顶回来,半空中飞舞的银丝边框眼镜已经跟主人失联,池译隔着五步的距离喊他,“前面那个!别吹了!你吹着人了!” “百里!”好不容易凑近点,池译长臂一伸,拽着他的胳膊进了风暴中心,看他没什么反应地站在原地,整个人跟定住了似的,推也推不动,狠狠拍了两下脸,见有点回神了,急忙捧着他的脑袋凑近,“别吹了百里,没什么事,冷静点,花没了再种,你……百里?” 他的手冰凉,百里的脸也冰凉,眼神逐渐恢复清明,风却仍然没有小下来的趋势,整座庄园的门窗都开始震动,池译猛撞了一下他的脑袋,急道:“让你别吹了没听见吗!你妈……你母亲还在楼上,百里,你庄园里现在几百号人,上面还卷着一个活人,别他妈惦记你那破玫瑰了!” 池译手和脑袋一起用力,百里霸道疼清醒了,缓缓抬起手臂,僵硬的手指弯曲,要把他的手拽下去,艰难道:“我知道……松手,头快扁了。” 池译死不松手,硬卡着他的脑袋,“你先把风停下!” “正停着,”百里霸道发力,硬把他的手掰开,咬牙道,“在逐渐减速,否则上面那人会摔下来。” 门窗都不震了,感受到风逐渐变小,雪卷风也越来越接近地面,池译松了力,抽出被攥在掌心的手腕,看了眼他脸上红印,没说话,百里霸道先开口了,冰冷道:“摔下来也没事,刚好给新花做肥料。” 池译扯了扯嘴角,“舍得吗?” “我有什么不舍得,”百里向前一步和他对视,“考虑好了吗?” 池译微笑摇头,毫不避让地盯着他,什么脚踏三条船的狗东西,准备好迎接破产吧。 “很好。”他毫不意外,缓缓看向某处,风雪已经彻底停下来,在半空转了五分钟的男人正趴在一边干呕。 百里霸道握上池译的手,不容抗拒地把人拉近,低声道,“这样,你去花房挑个新品种,跟他一起栽到园里,都是你喜欢的,方便每天观赏,还能看他跟玫瑰哪个长势更好,怎么样?” 语气里的挑衅就差写脸上了,虽然根本没理解他说什么,但气势不能输,池译从善如流,冷笑道:“好啊。” 吐到神志不清的欧阳:“?” - 欧阳是个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他想给所有做生意的一个忠告,不冒险的商人永远不会没命,尤其别掺和一些豪门男人的情感纠纷,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安排你上天还是入地。 幸好没来得及签合同,谢谢你,雪卷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7章 欧阳从满园狼藉中捡起眼镜,旁边两个人正在心平气和地吵架,说完“你永远别想离开我”,百里准备继续对第三者实施灭亡计划,刚走近却发现不对,皱眉看着眼前的男人:“怎么是你?” 欧阳整理头发,礼貌道:“我是池总请来做客的。” “刚才在房间的也是你?” 池译走向前,扯扯嘴角,“不然呢,这不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百里霸道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到旁边打电话。 池译上前关心欧阳的身体,欧阳拿着破损的眼镜,微笑后撤了几步,“我没事,还要谢谢百里总帮我锻炼身体,池总,合作的事……” 不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跑了?什么时间?我知道了,守住大门,马上去找,抓到带他来见我。” 百里霸道挂断电话,抓起池译的手快步向前,池译跟他较着力,“去哪?” “挑花,等抓到那个第三者一起种下去。” “能不能说人话,”池译越来越搞不懂他,皱眉问,“谈三个都不够,你还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找了第三者,又在恋爱期间拉黑我,每天收他的玫瑰花,你到底想怎么样?” “?” 冰凉的掌心覆上后颈,百里霸道将他用力按在怀里,朝侧颈裸露的肌肤重重咬了一口,“等着看,他会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而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这几天打熟了,手上没工具,池译攥拳,朝他腰窝毫不留情来了一下,却没得到预想之内的松手,百里霸道锢住他的腰,落在身后的手掌第一次用力拍了上去,感到怀里人的抗拒,用力更重,沉声道:“你很喜欢暴力,这半个月你打人比我们上-床的次数都多,这不是个好习惯。” “没办法,”池译皮笑肉不笑,礼尚往来拧他的腰,“谁让少爷宁愿被打都想挨操,我给你加点刺激,干爽了保准再也吃不下你那土狗品味的烂花。你刚才说第三……” 声音瞬息消弭于唇间,不退让地逼近,无比熟悉的纠缠,攻城略地,剑拔弩张,一吻却又难得温情,不论掐腰还是打屁股都疼,突然温柔的两分钟最适合把凉手伸到对方衣服里,一起在光秃秃的玫瑰丛里冰到发颤。 欧阳隔了一段距离背对他们,眼观鼻鼻观心,看天看地看自己手里破损的眼镜,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不等细想,视线突然定到不远处。 主楼的门开了,一个女人在门口拢好披肩,拒绝了管家手里的外套,缓步走下台阶。 眼镜坏了,欧阳只能眯起眼观察,直到两人走近他才看清。 那人眉目温和,正和老管家说笑着走来,看到光秃的玫瑰丛时愣了一瞬,随即自若地敛起情绪,看清她的瞬间,欧阳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是……那个活在所有前辈嘴里,三十年来令整座城闻风丧胆的女人,一双翻云覆雨手搅弄商海,把所有同行玩弄于股掌之间,百里妍,这个女人当年几乎掌握全城的经济命脉,只待最后一击,这座城就会彻底改姓百里。 只是十七年前某个雪夜,百里妍放弃了经营多年的垄断计划,一夕之间消失无踪,家人闭口不谈,所有人在讨论她时都如梦如幻,甚至亲身跟她交过手的老板们也开始怀疑,有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全城被掌控的战栗似乎随时间消散,新的商圈建起,商场最终交给了新一代的年轻人,背靠百里家族的A厦也在此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百里氏再也没有过百里妍这个名字,她似乎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 欧阳立在原地,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百里妍搅弄风云时他还在读书,望不到尽头的寒窗、看不见成果的奋斗,第一次见她是在电视里,自信、从容,明明笑着,眼神却在睥睨一切。 她站在城市全览图前,向全城的观众分享她的战果,并扬言要在十年内建立起最庞大的商业帝国。 有钱人的把戏,普通人并不关注,却不经意在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 曾经的目标在眼前变得虚幻,跟所有人一样,欧阳也把她忘了,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创业时无数次想放弃,心里那颗破芽的种子却总能适时撑他一把。 也可能并没有忘,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前,风扇吱呀呀的转,成功的企业家背靠未来的商业帝国,向屏幕外的人伸出手,鎏金的大字缓慢怼脸:走向成功,成就自己,创造辉煌。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百里集团的招聘广告,不过都不重要了,刚才那一眼唤起了心底尘封的记忆,百里妍早就注意到了他,欧阳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跟老管家一起站到面前了。 百里妍友好地伸出手,“你好,你是霸道的朋友吗?” 欧阳犹豫了0.1秒,他和百里并不熟,但一切都无所谓了,他强忍着激动,伸出手与百里妍轻轻一握,微笑道:“夫人好,我是,叫我欧阳就行。” “好,欧阳,”百里妍没急着向前走,反而含笑看了他一会,说,“冒昧问一下,你和霸道最近是在吵架吗?” 欧阳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老管家适时凑到百里妍耳边,“不是他,夫人。” 百里妍惊讶,又转头对欧阳说道:“抱歉,普通朋友对吗?我还以为……”她笑着摇摇头,“都怪那孩子,带这么多朋友回来,一个也不让我见见。” 说到“带这么多朋友回来”,欧阳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精神不稳定的小王还被关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四处看了看,确定了小黑屋的方位。 听到动静,不远处的两人立时分开,池译擦了擦嘴,唾弃自己没下限,跟这种人还亲得下去。 注意到他的动作,百里霸道冰冷地勾起嘴角,拉着领口把他拽近,不由分说又亲了一下,“你欠我很多次,池译,我会用你喜欢的方式,一次一次地讨回来。” 池译气势十足地嗤笑一声,正准备启唇反击,百里却已经越过他,迎向不远处的母亲,池译回头,住了半个月,他还是第一次见百里的家人,压下尴尬,启步跟了过去。 看两人走近,百里妍跟老管家再三确认,笑意盈盈伸出手,问:“你是那位正在跟霸道吵架的朋友吗?” 池译握上她的手,“我……” “没有吵架,也不是朋友,”百里接过管叔手里的外套为她披上,垂头看她,“外面冷,以后穿得少不要出门。” 百里妍抬起头看天,说:“雪都停了,冷不了太久。” 池译这才后知后觉,自从刚才吹过雪卷风,连下两个月的雪已经完全停了,怕是刚才那阵风给百里气象局榨干了,他没忍住笑了一声,对上前男友奇怪的眼神,又迅速恢复面无表情。 百里妍见状也笑了笑,拉他向屋里走,问身边的儿子:“你那个叫欧阳的朋友去哪了?刚才还在呢。” “他不是朋友。” “害羞什么,不是朋友你怎么会邀请人家来家里?” “……” 百里霸道闭嘴了,池译也在沉默,乖巧地被拉着手,跟百里妍一起坐到沙发上,百里妍让儿子去倒水,靠近池译悄声确认:“你是他那个吵架的朋友吧?” 池译暗自深呼吸,竭力回忆跟长辈应该怎么相处,犹豫道:“算是,不过我们已经……” “太好了,”百里妍松了一口气,“你住进来半个月,我一直也没机会见见,那孩子前些天情绪很不好,你能来证明已经没事了,对吗?” “我们已经分……” “喝水。”百里霸道把玻璃杯怼到他掌心,不经意碰了一下微凉的指尖,又把另一杯递到母亲手上,温热感顺着杯壁传到指腹,池译停了两秒,把水杯塞回他手里,在前男友不快的目光下偏过了头。 百里妍阻止他要再塞回去的动作,笑着起身,把儿子按到了沙发上,“你们先聊,我去选几样菜,稍后一起吃个晚饭。”她拍了拍百里霸道的肩,又看向池译,“你……”池译恍然反应过来,“我姓池,池译,您直接叫就行。” “池……”百里妍想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他,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温和的眉眼弯起,问,“不会是池廷的池吧?” 池译一愣,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自认稳妥地回答道:“三点水那个。” 旁边传来一声笑,他偏头,只看到前男友故作高冷的侧脸,当即哼了一声,还他那声笑。 百里妍离开,池译越想越不对,池廷这个名字他绝对听过,难道是……他碰碰旁边端着水不喝的前男友,“手机还我。” 前男友不理他,池译去他口袋里摸,百里霸道换了个手拿水杯,搭上伸过来的手臂,温热的指尖顺手背钻进了袖口,说:“再摸也没有,我扔了。” 池译抽出他的手机,若无其事在他脸前晃了一下解锁,低头快速点击屏幕,“记得赔。”百里霸道维持着掌心半探进袖口的姿势,轻轻扣着他的小臂,看他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池廷两个字。 “脑子有坑”“放弃家产”“不肖子孙”几个字闯入视线,附图的男人拉着行李箱行步匆匆,及腰的长发竖起,不经意看了眼镜头,口罩却挡住了大半张脸,只剩镜片下那双冷清清望来的眼还有些辨识度,百里霸道眯眼,正要凑近看,池译猛地翻过手机,抬头缓了几秒,低喃道:“真是他……” “谁?” “我爷爷叫他孽畜,我小姑叫他蠢蛋,我舅舅好点,叫他傻逼。”池译轻抚腿上的手机,深沉道,“我叫他爸。” “……” 百里霸道想拿回手机,池译拍开他的手,自顾自回忆道:“上次见面好像是十八岁那年,爸妈从天而降,送了我根二手钢笔,据说是因为刚换新,旧的舍不得扔,在家待了一天,我脸都没认熟就走了,走就走吧,他们还……”似乎想到伤心的事,池译手胡乱搭到一边,狠狠捏了下去,咬牙道,“顺走了爷爷送我的成人礼,一根破钢笔换了我大几十万的玉雕,此仇不报,我……”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有些颤抖,百里霸道倒吸一口凉气,握他手臂的掌心也有些颤抖,低声说:“冤有头债有主,再掐我一会送你十个玉雕,”终于扒开掐在腿上的手,他兀自平复呼吸,恶狠狠道,“管饱。” 池译拿过他手上水杯,仰头喝了半杯,凉水突然入喉,禁不住偏头咳嗽了几声,百里霸道又夺过杯子去加热水,池译咳完拿起手机,正准备熄屏,余光瞥见前男友倒水的身影,稍微侧了侧身,不动声色地点开了他的通讯记录。 池译嘴角含着笑,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点开,想看他跟哪个男朋友通话最多,一溜翻下去,速度却越来越慢,除去上面几个跟员工的通话,剩下好几屏都是扎眼的红,平均每天两个未成功拨出的电话,一直打到半个月前。 他刚盯着发了几秒的呆,手机突然被抽走,替换而来的是一杯热水,百里霸道收起手机,坐回他身边,生硬道:“烫,小心喝。”池译沉默着抬起杯子,又瞬间被烫得吐回去,这下回神了,吸了一口冷气,大着舌头说:“烫死我了……” 百里霸道瞥他一眼,“活该。” “你既然是给人喝,就不该倒这么烫的水,”池译还没缓过来,“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百里霸道冷哼,“喝别人倒的水不配有意见,你可以拒绝。” “我想喝水,为什么要拒绝?” “所以你活该。” “那你也活该,”池译抬眼,看着他,“知道我拉黑你,还每天打什么电话?” “……” “在花园没来得及问,”池译把水杯放下,扯了个抱枕在怀里,盯着被手按出来的凹陷随口道,“你说的什么第三者?” 来了,百里霸道垂眸,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了,前几回就是太含蓄,才让他一次次得寸进尺。 “关于第三者,池译,我母亲要是知道这件事,你现在就不能坐在这里捶抱枕了,她绝对不会接受你这样一个三心二意的人。至于我,”他倾身逼近,“我很在意,也可以不在意,那个第三者,不管你喜欢他的花还是人,我都会让他发挥最大的用处,把整座庄园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凑得极近,池译没动,开口向他确认:“我的第三者?” “你的,”男人抬手,指节按压上他的脖颈,轻轻摩挲,“你出轨了,池译。” “百里,”池译覆上他的手,“埋人是犯法的。” “那你就乖乖听……” “上官玫瑰。” 突兀的一声,百里霸道一愣,池译拿下他的手,握在掌心没放开,又说了一遍,“上官玫瑰,你跟他,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8章 “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恐慌的声音响起,王有为被两个大哥拖着,腿软得几乎站不住,看面前笑得纯良的青年,颤声道,“两年前的约定我已经履行,钱也一分不少地打给你了,我们早就两清了,你还找我儿子干什么?!” “两清?”青年惊讶,接过助理递来的杯子,不疾不徐地将水淋到花上,笑道,“太小看你家孩子了,听话又好用,我可舍不得和他两清。” “你……” 热气蒸腾,烫得花瓣打起卷,他握着花枝小幅度抖了一下,亲手递向了助理嘴边。 陈卓俯身,唇蹭过蜷曲的花瓣,在老板耐心的注视下,一片片将花吃得干净,又恭敬地立到身后。 王有为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想起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尤其是看清陈卓的脸之后,极其剧烈地挣扎起来,“陈卓!陈秘书!你老板呢?快给你老板打电话,这个怪物他……”上官玫瑰神色骤冷,旁边大哥一拳打上他的小腹,王有为痛苦地弯腰咳嗽着,上官玫瑰摆摆手,几个大哥拖着他出了门。 陈卓视线在门口的身影上定了一秒,又面无表情地移开,上官玫瑰看了眼表,恢复笑意,“差不多了,陈助理,你去门口接一下,小心点,那是我最可爱的小宠物。” 陈卓点头,缓步出了门,离开温暖的房间,雪花一片片落上单薄的西装,寒意笼罩着周身,让人感到一瞬的清醒,路过垃圾桶,他抬手,不动声色地吐出了嘴里花瓣。 天色略显阴沉,门外静静站着一个年轻人,火红的头发在一片雪白中十分显眼,陈卓跟看门大哥打过招呼,领了红毛进来。 红毛不声不响地跟着他走,路过花丛时顺了满怀的花,边走边吃,咀嚼声清晰地传入耳中,陈卓轻咳了一声,尽量目不斜视,余光却瞥见整颗花头被一口吞的景象。 上官玫瑰立在门口,含着笑把红毛带进屋子,屋里突兀地多出了满茶几的花,红毛坐着,一声不吭地吃花,不多时,断头花枝就扔得满地都是。 陈卓垂眸,立在上官玫瑰身侧,看他若无其事地低头翻手机,全是各种和百里总的合照,他认真看了一会,又把手移到通讯录上,联系人只有一个,备注是玫瑰花的表情。 陈卓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他清楚地意识到上官玫瑰是个神经病,自从弄过上次的假池总,他就热衷于用玫瑰捏假人,最多的还是各个姿态的百里总。 陈卓一度认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怀疑每天被喂的玫瑰是什么致幻药物,但是又会不受控制地接受,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合同上约定的发工资日。 32万。 上官玫瑰根本没有32万,于是给他发了32万朵玫瑰花,在玫瑰烂大街,一块钱十株都没人要的今天,上官玫瑰竟敢用这堆花抵他的工资! 震惊、不解,暴怒后的清醒,恢复清明的陈卓与眼前一众大哥对视,又拿出手机看纹丝不动的余额,隐忍低头,“谢谢老板,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歹把手机还给他了。 满桌玫瑰只剩下花枝,红毛打了个饱嗝,上官玫瑰收起手机,奖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问:“饱了吗?” 红毛点点头,上官玫瑰似乎心情不错,笑着对他说:“这次也多亏你了,谢谢。陈助理。” 陈卓上前,上官玫瑰把红毛交到他手上,“先带他去休息,一小时后我们出发。” 屋里逐渐只剩下一个人,青年打开窗,感受迎面吹来的寒风和尚且平静的雪,缓慢闭上了眼。 十七年前,他还是庄园里唯一一朵雪玫瑰,播种的时机不对,它出现的前后几年都没有雪,始终是一颗孤单的花种。 十岁的小主人喜欢催生整片花丛,开不了花,雪玫瑰只有一根细长的花茎能被催生。 小主人也是孤独的,只在进到玫瑰花丛时会有几分开心,目光游走在四周,时而惊叹,时而欣喜,却只看着满园开得热烈的玫瑰,从没有落到过它身上。 日复一日,小主人靠在它变得巨大的杆上观赏其他玫瑰,雪玫瑰不再孤独,名为嫉妒的情绪却自冰冷的泥土深处悄悄滋生。 雪玫瑰努力想要开花,期待着某一天靠在他杆上的小主人抬头,看到他的一瞬间眼中也能溢出同样的惊喜。 但城里无论如何都不下雪,它就是再想也无可奈何,黑暗的情绪从根部发散,逐渐蔓延上整株花茎。 花茎又光了五年,雪玫瑰觉得自己被其他玫瑰当成了笑话。 它们毫不孤单,却能得到小主人的照料、赞叹,每天随风舒展身躯,惬意地生活在庄园里,尤其是旁边这株,每天洋洋得意,卖弄风姿,仗着漂亮的玫瑰花头,极力吸引小主人的视线。 只有它扭曲、痛苦,根本不算一朵花,小主人甚至只把它当成一根方便靠着休息的杆子! 长久的不甘让它决心带所有花一起毁灭,它开不了花,别的玫瑰也别想开! 发现自己能吸引那个孩子是在一个傍晚,七八岁的年纪,瘦小、贪玩,轻易就能挤进有些破损的铁栅栏。 他本来在外面看花,雪玫瑰察觉到他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嫉妒与不甘再次齐齐涌上来。 看吧,看其他的花多美丽,光秃的它又有多好笑,那又怎么样,一个路过的孩子根本不能让它的根泛起涟漪。 总有一天它会毁掉所有的花,整座庄园、整座城的玫瑰都要变得丑陋光秃,只有孤独的根茎埋在土里,和它一起忍受寂寞与忽视! 那个孩子钻了进来,直直朝着它的方向,雪玫瑰恶毒地想,他要是能把旁边这株最爱卖弄的花拔掉就好了,握住整个花头,攥紧,用力,掰断它的茎狠狠摔到地上,让它的身体弯折,让它引以为傲的花瓣沾满污泥,要把它撕烂,揉碎,捣进土里,以最痛苦的姿态消失,今后不管是小主人还是路过的孩子,没有人会再看到它。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最讨厌的邻居没了,绿色的根茎在暮光下立着,愣愣地对着面前的孩子。 外来者在庄园里藏了一整晚,夜深人静,悄无声息,一只只断裂的花头已经缓解不了雪玫瑰的欲望,它逐渐不满足于单纯的掰花,指挥那个听话的孩子撕咬、咀嚼,被吞吃入腹的玫瑰彻底消失,连泥土里都不会留下踪迹。 雪玫瑰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像一头狂暴的野兽,一夜佳肴,在白天来临前吃掉了上万平方米的玫瑰花头,它只知道自己的心情现在无比畅快,这座庄园里的所有花都和它一样了,小主人从此不会再看任何一朵花,大家都一样是光秃的、没有花的杆子! 惊喜总是接踵而至,暴风雪来得猝不及防,潜入庄园的孩子躲了起来,雪玫瑰却在主人的暴怒下开出了花,成了整座庄园中唯一的艳色。 主人很珍惜它,把它巨大的身躯移栽到了室内,发现没有雪它就会迅速枯萎,又为它建造了一座常年下雪的房间。 它的刺曾经刺破主人的手,鲜血滋养花根,爱意随着飘落的雪花滋长,温柔的双手抚过花身的每个瞬间都让它心动。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雪玫瑰,又或许是特殊的情感寄托,十五岁起百里霸道就耗费很多精力照料自己的花,年复一年,他变成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花匠,用自己唯一的雪玫瑰嫁接出了无数雪中盛放的红花。 它是最漂亮的接穗,仅此一株,主人会为它寻找各种健壮的砧木,雪玫瑰始终难忘记,数不清多少个风和日丽的清晨,花房下着雪,它饱满的芽点被挑选切割,在主人灵活的双手下与各色玫瑰花缠绵紧贴,培育出一株株别有风情的变种雪玫瑰。 原本以为主人的视线能永远在它身上,可随着玫瑰培育的越来越多,主人需要照顾的也越来越多,庄园里再次栽满了花,虽然它还是那株独一无二的、被养在雪房里的玫瑰,可透过窗看那个已经成年的男人俯身照料红花,在特定的时间下上整场的雪,静静看满园玫瑰迎雪盛开,那股熟悉的、被忽视的感觉又涌上了花茎。 不该是这样,它才是独一无二的,有它一株就好了,那个男人只要看着它就好了,外面那些全都是低级的嫁接株,是利用它复生的拙劣仿制品,凭什么和以前一样招摇、卖弄,吸引主人的视线? 根茎中生出一颗恶毒的心脏,又一次亲密的嫁接仪式,最漂亮的接穗将那颗鼓动着的心脏寄生在了最引人注意的芽点上,陌生的砧木,健康、壮硕,紧密交合,雪玫瑰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变成了嫁接株,毫无所觉的主人把它栽回了花园里,因为这株玫瑰比其他的花都大而感到惊叹,分给它更多的关注。 作为新宠生长在满园嫁接株中,雪玫瑰昂首挺胸,天生的血脉压制逼得其他玫瑰抬不起头来,只能低垂着花枝,恹恹地吹着催生的小雪。 雪房里失去生命的玫瑰突然枯萎,百里霸道暗自庆幸,幸好他未雨绸缪,提前培育了好多嫁接株。 忙于工作的他搬出了庄园,只在特定的时间会回来看花。 雪玫瑰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与其他玫瑰不同,不仅仅是作为接穗,它能感知到爱,能感知到不存在的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尤其在主人回到庄园,对它温柔照料、小诉衷肠时,那种雀跃的感觉充斥了整根花茎。 或许……它也能变成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9章 它是一株心想事成的幸运玫瑰,被控制的孩子、突如其来的雪、顺利的嫁接以及眼前这个叫秘书的男人,无一不是上天给它的馈赠。 “你能看到我?”花丛里的青年讶异,赤身裸体地站起身,露出了腰上一段精心绑好的绸带,刚吓到大吼一声的陈卓缓下来,不动声色地低头,电光火石间大脑飞速运转。 开满玫瑰花的庄园、不穿衣服的男人、前两天公司周年庆剩下的绸带,不愧是百里总,情-趣都玩得这么高级。 百里霸道在此时走来,顺手紧了紧刚固定好的砧木,见陈卓站在旁边快把头栽地里去了,不由疑惑,问:“怎么了?” 陈卓抬了0.1秒的头,看花丛中被绑的人娇羞地红了脸,又紧急埋头,保证道:“百里总放心,我在进来之前已经失明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你说什么?”陈卓不说话,固定完砧木,百里霸道走到他身边,指向前方,示意他看满园的玫瑰花,“陈秘书,抬头,你第一次来我的庄园,觉得怎么样?” “我……”陈卓颤着呼吸抬头,正对着前方那位绑绸带的漂亮男人,他立着不动,含笑看来,和百里总眉目传情,恰在这时,百里霸道指着那个男人朝他道:“看那个,我跟你提起过,完美的嫁接株,我园里长势最好的玫瑰,怎么样,是不是比其他的都大?” 陈卓咽了咽口水,努力回想他每月八号那沓厚厚的信封,麻痹自己,他们有钱人都是这么迷乱,正常,正常。 他重重点头,毫不掩饰语气的赞赏,盯着百里总的眼睛,真诚道:“大。” 百里霸道满意,也不管站在花丛里的人,带陈秘书进屋聊工作去了。 雪玫瑰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个配得上那个男人的名字,上流、优雅、引人注目。 起好名字的他连夜结识了那个叫秘书的人,汇报完工作出门,陈卓战战兢兢被要走了名片,对老板这位独特的情人产生了深刻印象。 一时间庄园里所有人都知道少爷身边多了个漂亮的青年,不论是茂盛的玫瑰花丛还是少爷最喜欢待的花房,都有那个人陪伴的身影。 习惯使然,除了来看花,少爷从不和庄园里的人多说话,没有人敢问,上官玫瑰享受无数道来自他人好奇、探究的目光,在庄园生活了下来。 那个男人每次过来,都会像从前一样照料满园的玫瑰花,再给最满意的大玫瑰围上独一无二的栅栏。 少爷养在庄园里的先生经常和他在玫瑰丛里相会,保姆和保镖会自动为他们留出空间,等少爷离开,那位先生就是他们需要照顾的人。 上官玫瑰就这样在他身边生活,约定的雪、美好的嫁接仪式、男人温柔的照料都一度令他心醉。 他曾经看到路过的人类情侣,那份独特的亲密跟他们的相处完全不一样,于是,在又一个相会的夜晚,他张开人类的双臂,抱住了那个男人。 被蜷曲的绿叶环住手时,百里霸道想到自己的第一株雪玫瑰,也有两只会动的叶子,曾经把十五岁的它包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会跟小时候一样催生玫瑰长成大花了,他喜欢满园正常体态的红花,让人可以一眼总览整座庄园。 不愧是最完美的嫁接株,很像第一株,和死去的接穗一脉相承,百里霸道赞赏地看着眼前这株大玫瑰,毫不犹豫给它洒了最贵的肥料。 上官玫瑰意识到不对,他试着接触其他人,发现自己只是在他们眼里变成了人,实际还是一株花,而那个男人,甚至看不到他变成人的样子。 花总是贪婪的,变成人的花也一样,他再次不满足于现状,他想拥有真正的躯体。 - 夹杂着雪花的凉风透过窗吹到脸上,昏黄暮色中,雪突然大了起来,耳边除了呼啸的风雪,还有打斗声和来自男人的谩骂声,王有为被关在另一个房间里,似乎已经彻底疯狂了。 青年关上窗,抬起手到眼前,看已经变为实体的躯干,要感谢那个研究所,赋予了他真正的身体,其他人看不看得见都无所谓,只要那个男人能看见他。 当年还在庄园的他偶然得知国外一个研究所可以帮助塑形,欣喜之余发现他们要价两千万,贫穷的玫瑰一筹莫展。 突然,他想起了当年那个钻进庄园的孩子,十年过去,那个孩子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下,并和庄园主人产生了难以斩断的羁绊。 很轻易地,他找到了那户姓王的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0章 “放开我!你们这群怪物!都别碰我,我儿子呢?啊?!我儿子呢?!” 房间里,挣脱束缚的王有为再次被七手八脚按到地上,啤酒肚被压迫,年过半百的老头剧烈呼吸着,朝面前几个身体健壮的大哥瞪眼。 他挣不动,嘴又被死死堵上,除去光秃的头顶,仅剩的几缕头发都在一起用力诉说着愤怒。 王有为是个富一代,是当年开放潮最早下海经商的那批人之一,他赶上了好时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么些年过去,他王氏在商场里也算有头有脸的大企业。 他能成功,多亏了一路走来相互扶持的老婆,钱太多。 忙着奋斗,他和老婆很晚才要了第一个孩子,老王对孩子寄予厚望,为他取名王有钱。 奈何商场得意,儿场失意,王有钱在七岁那年生了一场怪病,失踪一整晚,第二天顶着一头红艳艳的头发跑回家,疯了似的见人就咬。 老王带他跑了无数医院都没有结果,孩子那段时间把镇定药当饭吃,也是那年,他的公司也遭受重创,不知道怎么惹上了城里的大家族,处处被针对,一时儿场商场双失意。 被折磨到心力交瘁的老王请人来了一卦,算卦的大师看着屋里乱跑的红毛小子摇头,直呼造孽,老王奉上重金请大师说明白点,大师摆摆手,拒了钱,只说了一个字,等。 老王追出门去,问怎么个等法,大师却死活不肯张嘴。 吃了半年镇定药,儿子好多了,大多时候都正常,王氏开始了每年必经的破产征程,这些年里老王空前努力,开春多赚点,入秋就有更多的钱赔了,天一凉,他们就举家迁到不需要棉袄的热带国家,天暖和再回来让公司复活,十年里过得也算凑合。 两年前的某天,安生了好几年的儿子又突然发疯,咬掉了他头顶一撮毛,老王在父慈子孝的物理攻击下提前步入了地中海行列。 这次的疯比以往都厉害,十个身强体壮的保镖都按不住他一个,红毛无差别攻击,咬得满嘴都是血,连富贵的尾巴都不放过。 家里一片鸡飞狗跳,人的喊声和狗叫声此起彼伏,那个可怕的男人就是在这时笑吟吟进了家门,怀抱一捧沾着新鲜露水的玫瑰花,轻轻一招手,暴起的红毛就跑了过去。 儿子嘴角带着血,安静地在那个男人身边吃花的景象至今都让老王毛骨悚然,鲜红的花瓣被撕咬、咀嚼,透过开合的嘴唇显出里面整片猩红,吃完一捧花,家里的灯突然闪了一下,一瞬的黑暗后,红毛露齿,冲他咧出一个血淋淋的笑,而那个男人已经惬意地坐到沙发上,指尖夹着一张名片。 商人敏锐的直觉告诉老王这就是大师让他等的人。 他接过那个男人的名片,要求意外的简单,身份和钱。 天还没凉,这个数目老王轻松就可以满足他,只要能换回正常的儿子,别说两千万,翻个倍他都能给。 只是他没想到这才是一切恐怖的开端。 那个男人离开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向他要两千万,第一次王有为顾念着他算恩人,当即把钱打了过去,第二次、第三次,越来越过分,他就是再有钱也经不住无休止的给。 王有为无视了他,那天,家里的桌子上悄无声息地多了一束玫瑰,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近,又悄无声息地拿走了它。 半夜,王有为被一阵牙齿摩擦的声音吵醒,揉着眼按开了床头灯,却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 昏暗的灯光下,一头红毛的王有钱站在床边,盯着他,一朵一朵地向嘴里送玫瑰,惨白的牙齿重重咬上花茎,咔嚓,咔嚓,却不嚼,塞了满满一嘴的花头,腮帮鼓到极致,见他醒了,咧嘴一笑,说话间嘴唇开合,不断向下落着血红的花瓣,问他:“爸,钱呢?” 王有为僵着手臂,几乎是使不出力气去摸手机,王有钱俯身,凑得更近,花瓣就落在他身前的被子上,不断地催促,“爸,钱呢?” “爸,钱呢?” “爸,钱呢?” 他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喊着,猛地掐住王有为的脖子剧烈摇晃,不停往外吐着鲜红的玫瑰花瓣,“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 王有为动弹不得,死死攥着被子,钱太多早就醒了,躲在被窝里,颤着手,迅速把钱打了过去。 玫瑰花瓣吐完,王有钱渐渐停止动作,低头,拨了拨爸妈被子上的花瓣,若无其事地爬上床,十七岁的年纪,挤在爸妈中间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跟老婆一夜没睡、眼睁睁看着儿子头发又变黑的王有为热泪盈眶,从此对玫瑰花产生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不是没查过那个人,可假身份都是自己给办的,再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又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年,好在那人没再联系过他,王有钱也越来越正常,老王又把精力放在了公司破产的事宜上。 十二年了,从前是百里家族,后来是A厦,这一家到底为什么总针对他? 王有为停止挣扎,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思考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为自己的公司着想,对AB厦那两个年轻人下了手,A厦那个常年和他不对付,B厦那个被他坑过钱,又是个不愿意吃闷亏的,随时等着反咬回来,他老王怎么说也几十年商场经验,对付两个小年轻不在话下。 他失败了,不过没关系,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久违的,他再次接到了那个男人的电话,却没有要钱,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带上了一层机械的冷漠,那个男人问:“你动他了?” 王有为:“谁?” 长久的沉默,问句开头,一声诡异的笑作了结尾,“嘟——嘟——”的盲音响起,王有为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心慌,恰好赶上一年一度的破产季,他再次举家搬到热带,却不小心落下了最容易出事的儿子。 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他赶回来,遇上下不停的大雪和充斥了整座城的玫瑰花,他有预感,那个男人就在城里,他回来了,他又要对有钱下手,而这一次,他有钱也没用了。 - 陈卓坐在椅上,淡定地看着房间里的红脑袋,这个红毛似乎有什么多动症,安静不下来,说是休息,其实一直东咬咬,西啃啃,不时用饱含食欲的眼神打量他。 陈卓半个小时前就把前胸口袋的玫瑰花投喂给了他,现在没东西能给他吃……他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捂着手臂上的齿印跑出房间时,上官玫瑰正站在院里看花,身旁立着一个健硕的男人,面容冷峻,一言不发,却微微低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 陈卓一阵恶寒,都顾不上疼了,调整好状态,走到上官玫瑰身边,“老板。”上官玫瑰默然回头,冰冷的神情却把他吓得一怔,陈卓深呼吸了一下,又叫他,“老板?” 上官玫瑰垂眸,看院里正在枯死的玫瑰,声音轻不可闻,“雪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1章 池译是个霸总,他那个疑似喜欢花精的土狗前男友正拿着手机,向他展示一长串的电话黑名单。 据他所说,两年了,一个叫上官玫瑰的人常年骚扰他,这人有无数个电话号码,上来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拉黑就换号,不怕威胁不怕查,生命力之顽强令人惊叹。 池译不信,让他把相册拿出来,指着上面几十张合照,又问:“是你吗?” 百里霸道握着他的手点上照片,“是我,”又点点旁边,“和我从小养的玫瑰花。同样的问题你已经问了半个月。” 池译又拿相册问旁边累到不行的欧阳,“你看见什么了?” 欧阳摆摆手,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池总,得饶人处且饶人,江勤我这就开除,你到底把孩子藏哪了?他还生着病呢。” 池译一心想着玫瑰,没空顾及他又江勤又孩子的,捧着相册逮着人就问,所有人都表示相册上是甜蜜的双人合照,有些老保镖还让他千万不要在意,这个人已经走两年了,就算老板当初喜欢他,现在肯定也忘了。 池译冷笑着把相册丢回前男友头上,百里霸道对他大胆的行为很不满意,要上楼惩罚他,欧阳适时插进话,崩溃道:“孩子呢?人给我先让我走行不行?” 池译拍开扯在腕上的手,没好气地问他:“孩子呢?” 百里霸道不耐烦地皱眉,又握上他的手,“那个第三者,跑了,还在抓。” 池译朝向欧阳,转述:“那个第三……哪个第三者?”他站在沙发前,攥着前男友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什么第三者,你再说一遍?” “说十遍都行,”百里霸道突然起身,逼得他后退一步,又抓着手腕把人拉近,冷声道,“你的第三者,池译,你的出轨对象。” “什么?”惊讶的声音传来,百里妍从楼上下来,她微微皱眉,“我刚才好像听到……谁出轨?” 池译跟百里霸道拉开距离,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指向沙发,“他。” 欧阳:“?” 他真的没力气了,没戴眼镜都能看到百里妍的目光利剑一样射过来,好在池译还不算良心尽泯,坐到沙发上,拍了拍他的肩,轻叹一声,向百里妍补充:“他对象出轨,所以他才变成这副样子。” 百里妍同情地点点头,目光又柔和下来,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来朋友家吃顿饭就忘了。” 欧阳说不出话,池译捏在他肩膀的手用力,他又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朝百里妍点头,“夫人说得对。” 看他这样强颜欢笑,百里妍摇摇头,问了他喜欢吃什么,亲自去厨房盯着了,百里霸道走近,扒开池译搭在欧阳肩上的手,又要拉他上楼。 “行了,有意思吗?”池译不动,使力把他也带到沙发上,长腿一伸,压在了他大腿上,“一会吃饭了,不上楼,在这唠唠。你凭什么说我出轨?” 百里霸道不抗拒他的动作,手掌搭到小腿上,缓慢收紧,“这是事实,没想到你会喜欢染头的。” 池译笑了一下,去踩他的脚,“那你染个绿的,我也喜欢你。” 欧阳:“你们是不是有点误会?染头那个是江勤……呸,第三者是江勤,染头的是个孩子,刚成年,给你们谁当第三者?” 池译早对前男友的脑子不抱希望,闻言扭头看欧阳,问:“江勤是谁?” “?” - 池译是个霸总,他现在觉得前男友踩的船一只手都数不清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上楼友好交流一下,比如“工作能力很强”“那天只是不小心”的江助理是怎么靠一杯咖啡坐上老板腿的。 百里霸道不让他起身,坚持拿他僵硬的躯体摆了个姿势,说:“这么坐的。” 池译:“为什么?” “没反应过来。” 池译了然地点点头,坐着没动,甚至亲昵地环上他的脖颈,认真道:“不瞒你说,我分手之后小白高兴坏了,每天都是这么坐着工作的,他那张脸你知道,我也次次反应不过……” 欧阳讲完就又出去找孩子,这么大的庄园,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当然,他更不理解的是自已,到底为什么一整天不上班来干这些奇怪的事。 另外两位不上班的没有这种苦恼,这个姿势太适合接吻,百里霸道略一仰头,唇就不小心碰上了,池译不跟他亲,要撤开,百里霸道又扣上他的后脑,说:“你这张脸我也知道,”呼吸渐乱,唇贴着唇轻语,“实在反应不过来。” - 饭桌上百里妍很高兴,没想到登机前能和儿子的朋友们一起吃晚饭,正在饭桌下悄悄跟前男友比谁手劲大的百里霸道猛然抬头,“你要走?” “前两天就该走了,只是雪下个没完,有些不放心。”百里妍笑着给他倒了半杯酒,池译立即从餐桌下抽出手,接过酒瓶,十分关切地给旁边失魂落魄的欧阳满上,正要给自己倒,百里霸道突然夺过酒瓶,把自己那杯推到了他面前。 池译一愣,看他的神情,缓缓坐下,问百里妍:“您是今晚的航班吗?” “是,”百里妍垂眸轻笑,“今晚走明早就到了,那边有点事,比较赶。” 池译理解地点点头,说:“外面有积雪,又是晚上,开车要注意安全,”又碰了碰不说话的前男友,侧头问,“你去送送?” 百里霸道看了他一眼,漠然偏过头,池译扯了扯嘴角,在餐桌底下踢他的腿,弯起眉眼,向百里妍道:“那我去送您?我开车比他稳……” “我去!” “?” 池译正踢着人,旁边沉默的欧阳突然开口,吓得他没收住力,狠狠踹上前男友的腿,又被阴恻恻瞪了一眼。 没找到王有钱,损失了眼镜,还耽误了一整天的工作,欧阳觉得在过去无数次创业失败的日子里他也没有这么不行过,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最后这个机会他一定不能再错过,这可是百里妍,那位传奇,十年来深埋在他心底的力量,这个人他今天送定了! “欧阳,”池译觉得今天才认识的C厦总裁也不过如此,他盯着面前的酒杯,淡淡道,“喝车不开酒。” “……” 意识到自己嘴瓢的池译面色不改,默默转过了头,旁边的前男友轻蔑一笑,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纠正道:“开酒不喝车。” 池译:“你闭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2章 越野车在雪地上缓慢行驶,副驾上的人昏昏欲睡,后排有只手猛地搭到椅背上,幽幽探近一颗脑袋,问:“还有多久?” 开车的人打了个哈欠,拍拍脸,努力清醒起来,盯着前方道:“马上进城,你再睡会老大,雪太厚了,不敢开快。” 后座那人没说话,又拍了一把副驾的肩,把他叫醒,问:“小武,金主那边还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小武挥挥手机,“连打一周都没人接,我说老大,金主都失联了,东西咱们还抓吗?” “废话,”那人又躺回座上,长腿弯曲,马丁靴随意踩上车窗,“中华田园犬倒无所谓,但是所长想了很多年的纯种玫瑰,就算没金主咱们也不能放过,”他把状似手机的宽屏仪器举到眼前,“探测器显示城里有两处出现异常生物,城北一处,城中心一处。” “怎么着,金主不说是一对儿吗?”小武笑了,扒着副驾的椅背凑过去看,“大晚上的,隔大半个城,这对象俩还闹分居啊?” “谁知道,也可能不止两只,”那人在宽屏上操作了一下,开启导航,朝开车的人说,“大天,先去城中,一只一只来。” “行,”大天扫了眼导航,“半小时,老大你接着睡,到了叫你。” 小武闻声调整姿势,也准备接着睡,大天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你睡什么?” 小武无辜,捂着脑袋看他,“我困啊!一会下车还得干活,为啥不让我睡?” 大天又打哈欠,瞥了眼后视镜,继续目视前方,“你别睡,跟我说话,别让我犯困……我去!”突然被前方照来的车灯晃了下眼,险些撞上,急忙打方向盘,两辆车堪堪擦着车身而过,小武惊魂未定,后座那人捂着脑袋又凑过来,“你歇着吧,换我来。” 差点撞上迎面开来的越野,夫人还在车上,管叔明显黑了脸,司机不住道歉,百里妍摇摇头,柔声道:“没事,雪天难行,还有时间,开慢点就好。” “哎,”管叔叹息一声,又朝向她,“少爷心情刚好点,好不容易雪停了,夫人又要走,饭桌上一句话都没跟您说,这……” 百里妍笑笑,“他哪回都这样,雪停了就行,还有朋友们陪着他。那边催得紧,我得尽快回去了。”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百里妍接通,话筒里传出一道冷淡的声音,“还要多久?” “马上到机场,再等等。” “尽快。” “诶,先别挂,”百里妍垂眸,摩挲了一下手心的照片,声音轻快笑道,“你猜我见到谁了?” - 饭桌上听说百里妍要走,百里霸道冷了一晚上脸,喝完酒的欧阳痛失当司机的机会,在旁边机械性进食,池译肩负重任,一边疯狂踩着前男友的脚示意他出声,一边跟百里妍说说笑笑,尽量让气氛看起来融洽。 看儿子只埋头吃饭,看都不看她,百里妍晃了晃酒杯,对池译笑道:“他从小就这样,一吃饭就认真得不行,这么大个子就是因为从小吃得……” “夫人,”管叔突然俯身,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百里妍面色不变,向管叔点点头,表示她明白,转而敛起了笑,叹气道,“这孩子从小胃就不好,饭都吃不了几口,能长这么大个子完全是因为我们家基因好,哎……” 池译理解地跟着叹气,视线移向前男友面前的一大盘食物,关切地踩踩他的脚,“胃不好就少吃点,不然我跟夫人都会心疼的。” 看他们感情这么好,百里妍满意,正要再说点什么,对面刚关切完朋友的年轻人又转向她,一脸心疼地说:“听说他还有严重的失眠症和洁癖,不抽烟身上都会散发出淡淡的烟草味,甚至……”他闭了闭眼,声音轻颤,好似不愿面对,“甚至后脑勺还有一缕残疾的头发,夫人,把他养这么大,您辛苦了。” 百里妍晃酒杯的手顿了一下,再次叹息道:“是啊,这孩子从小就苦,幸好认识了你这样的好朋友,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了。” 池译笑而不语,餐桌下的前男友反过来踩住了他的脚。 两人聊了一通,旁边两个只顾吃饭,管叔突然走到旁边,拿起相机,池译见状拍了拍前男友,硬把他的脑袋转过来看镜头。 百里霸道绷着脸拽他抓在头发上的手,百里妍看着他们笑,欧阳埋头吃饭,到头来只有池译对着镜头眯眼笑得灿烂。 柔软的大床上压出凹陷,锁链声胡乱作响,交错的呼吸在房间里格外明显。 送完百里妍上车,百里霸道冷着脸说要上楼罚他,池译没想到他玩真的,更没想到前男友的房间如此深藏不露,床四周延伸出的锁链紧紧扣着手腕脚腕,半开的长腿因为链条的束缚而难以合上,在庄园呆久了,他穿的是最好脱的居家服,这就方便了衣服带着拷被撩得七零八落,手掌抚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身上燃起火,辗转、翻腾,吻得太动情,池译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舒舒坦坦给了反应。 罪魁祸首却不动了,男人冷哼一声,突然起身看他,视线顺微张的唇移到散乱的黑发,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池译手腕被拷着,动了动腿,带动链条轻响,又看向他,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喘:“少爷都是这么罚人的?”他垂眸,扫过某只骨节分明的手,挑了挑眉,“有点纯情了。” 百里霸道不语,忽然起身站到床边,居高临下的视线扫过来,池译半支起身,仰靠在床头和他对视,见他不准备说话,先开口说:“百里,不管是你的助理还是小情人,我都很在意,我没有出轨,也绝对不会原谅你,”他抬手,提了提冰凉的铐链,“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上官玫瑰到底是什么人?” 无声对视,池译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目光也逐渐冷下来,所谓“其他的男朋友”都是乌龙,上官玫瑰却不是,他愤怒于百里霸道骗他,还要以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来指控他,这样不就是想转移矛盾,顺势隐藏起昔日情人以保证他的安全? 看他冰冷的神情,百里霸道沉默许久,缓缓坐到床边,俯身吻上了略有些干燥的唇,池译没动。 舌尖讨好地碰了碰唇,似是渴望,又像表达着一种无力,男人手撑在身侧,就这样倾身吻着他,许久没得到回应,他很轻地叹息了一声,把头埋到池译的肩上,说:“你到底还想听什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那只是花,照片上只有我,你怎么还是不相信?” “我怎么相信?”池译垂眸,凌乱的头发就蹭在他脸边,链子不长,手抬不起来,他拿脑袋把前男友拱了起来,贴近看他的脸,“我信不了你,所有人都看得到,百里,我只需要你说实话,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但只要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允许你还想着其他人。” 百里霸道呼吸急了一下,忽而向前,蹭上他的唇,“实话就是没有,我对这个人的认知仅限于近两年的骚扰电话,我心里也不会想着其他人。” 池译微微偏头,避开他的唇,“你……” “我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你也对我很满意,池译,如果没有那个给你送花的第三者,我们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 “没有第三者,花是上官玫瑰送的,”池译跟他抵着额头,胳膊抬不起来,勉强能碰到他撑在一侧的手,轻轻覆上,又缓慢收紧,“他不停挑衅我,说你们曾经多亲密,我有多不了解你,我们又有多不合适,”他突然笑了一下,抓在手上的力道更大,“拙劣的招数,他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更不会放任你们在一起。” 他看了眼窗外,似乎想到什么,笑容逐渐扩大,吻上前男友的唇,轻柔厮磨,“雪停了,百里。” 异研所必争分夺秒地进城,把花精和土狗一起抓走。 被亲的土狗原本有话想说,奈何唇一碰就只想着亲,劲瘦的腰被掐在掌下,池译难得主动缠上他,被锁住的腿难动作,就虚虚搭在他腰上,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男人皱眉,不耐地拿起手机要丢到地上,池译却突然踩了踩他,示意他接,汗湿的碎发垂在额上,笑道:“缓缓,我不行了。” 百里霸道接了电话,也没顾及不行的男朋友,池译脸上的笑挂不住了,手被拷着,捂不了嘴,牙咬死了不出声,好在只讲了十几秒,百里霸道说了句“知道了”,就把手机摔下了床。 “怎么了……操,你疯了吧,不是……慢……不行……为什么!” 池译是个霸总,即便被前男友关了半个月他的骄傲也从未落过下风,今晚不同,接过电话的前男友不复刚才的小心翼翼,身体力行表演了一出狂风骤雨猛虎下山,池译觉得很丢人,他活这么大都没有说过那么……的话来求饶,更别说每句都被冷着脸打断,看前男友那张欠-操的脸,他拳头硬了,锁链的碰撞声和断续的骂声交错响起,在隐秘的房间奏出一曲美妙的交响乐。 交响乐本人真不行了,无力地被掐着,咬着牙问:“到底为什么?” 暴起的前男友终于屈尊理了他一下,把他翻个身,淡淡道:“第三者抓住了。” “又不是我的,关我什么事?” “大门外等着一个人,说来给你送花。”温热的掌心用力,不容抗拒地按上他的腰,“很漂亮的男人。” “那也跟我无……”身躯一颤,他不说话了,破罐子破摔地把脑袋砸到枕头上,“随便,你弄死我吧,还给我送花,真有脸说,串通你那小情人演这么一出,把我弄死在床上你们好双宿双飞是吧,”他冷笑一声,“百里霸道,你等着,你今天要弄不死我,明天被捆的就是你跟你那念念不忘的烂花!”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他很生气,真正的第三者终于现身了,竟然还敢闯到他的庄园来。 从房间到浴室再回到房间,池译又被他锁了起来,瘫在床上半死不活地瞪他,百里霸道穿好衣服,不由分说地吻了他一下,低声道:“乖乖等着,处理完第三者再接着聊我们的事。” 这样了还有力气找他那小情人,池译冷笑着朝他嘴上咬一口,又舔过冒出的血珠,温柔道:“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3章 夜幕低垂,凉风拂过,青年含笑在门外等着,怀里抱着一捧艳红的玫瑰,他身后的车里,一个男人低垂着头,正沉默着坐在副驾上。 红毛早被带走控制了起来,坐在沙发上,跟盯着他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欧阳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尽量让表情看起来严肃,问他:“跑哪去了?” 红毛静静盯他看了几秒,突然眨眨眼,笑了,欧阳皱眉,他白天还没有这么严重,出去跑了一遭怎么看起来更有病了。 红毛凑近,捧起他一只手臂,隔着衬衣轻柔抚过,目光像在看什么珍贵的东西,欧阳疑惑地看着他低头,把手臂抬近,然后缓缓、缓缓,张开了嘴。 夜晚的庄园不那么静谧,满园光杆花茎随风摇晃,冰冷的积雪下仿佛蛰伏着无尽危险,伴着一声从主楼传出的惨叫,愤怒到冷静的男人已经阔步到了大门外,眼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看着这个胆敢挑衅他的漂亮男人。 终于看到他,青年眼神一亮,怀中的花都欣喜起来,又在看清他唇上的伤口时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庄园守门的人是新来的,不认识他,让他在外面等了这么久,不过没关系,他终于能够以人类的躯体出现在这个男人眼前。 漂亮男人上前一步,微笑着把花递上去,“好久不见,霸道,我是上官玫瑰。” 百里霸道眯眼,没接他的花,隔着铁门看他,“你就是上官玫瑰?” “对,”青年羞涩地垂眸,柔和的五官在夜里也让人看得真切,“我的品种是雪玫瑰,第十九号嫁接株。” 百里霸道原本冷冷听着,他已经安排人包围了这个男人和他的车,却在听到“第十九号嫁接株”时一愣,猛地挥开伸到面前的花,盯着他的脸,让他再说一遍。 “第十九号嫁接株,最大、最完美、最成功的嫁接株。”青年微笑,声音放得极轻,一阵浓郁的花香袭来,门口的几个保镖恍惚了一瞬,忽然齐齐转身,摇摇晃晃地摔进了不远处光秃的玫瑰花丛里。 百里霸道目光沉沉,看他轻松地打开大门的锁,缓步走了进来。 上官玫瑰俯身抱起摔在地上的花,拍了拍花瓣上沾到的泥,上前一步,痴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开口却是柔声的质问:“整座庄园的花都没了,你为什么要让雪停下?” 百里霸道皱眉,跟他拉开距离,问:“跟你有关?” “你说哪次?”青年笑笑,手指摩挲着沾了泥的花瓣,缓声道,“也不重要,霸道,最喜欢的玫瑰消失了,你的愤怒呢?毁灭一切的大雪呢?还有……”他低头,指节突然攥紧,看着眼前殷红的花瓣,颤抖着,寒声问,“我们的约定呢?” 百里霸道沉默,他不认识这个人,却偏偏理解他说的每句话,如果是作为花,他那株死了很久的大号嫁接株。 他忽略上官玫瑰的问题,瞥过这人怀里的玫瑰花,问:“为什么给我爱人送花?”听他刻意咬重了“爱人”两个字,上官玫瑰眼中冷意更甚,面上的笑却加重,他又把花递上去,柔声道,“这是送给你的花,至于给他的……” 夜色渐浓,门外的车里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 - 池译靠在枕头上缓了很久,动一下都别扭,他的手机静静躺在地上,原先太激烈,直接把床头柜撞开了,他挣扎着拿到放在里面的手机,还没开机就被某只土狗一把夺过摔到地板上,好在没摔坏。 链子真不长,他试了半天都够不到地板,妥协地瘫在床上,浴袍胡乱散着,他也懒得系,幸好前男友痴迷于浴袍play,还能给他套件衣服,想到他正在见上官玫瑰,见完还要回来,池译不由一阵恶心,想了无数下流的法子要报复回去,他脑子里正下流着,门突然开了,刚出去五分钟的男朋友又走了进来。 池译懒洋洋睁眼,看着走到床边的男人,眉梢一挑,笑了:“这么快,刚滚下楼就回来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垂眸,冷冷看着他,目光一片沉寂,池译毫不避让地跟他对视,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皱眉,不经意向下一瞥,登时吓得呼吸一滞。 他这刚走不久的前男友手里正握着一把锋利的、闪着银芒的匕首,刀尖直直对着他,在灯下泛着幽冷的光。 匕首挑开散乱的浴袍,顺胸膛向下轻轻划过,微凉的刀尖游走过周身,男人开口了,熟悉的嗓音,十分钟前还在他身侧耳语,此刻却变成冰冷无机质的声音,“接穗健壮,无病、无伤,芽眼饱满健康,”匕首缓慢向下,评估似的,停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腿,“切面皮层长1厘米,宽0.5厘米,适配砧木,可以嫁接。” 他缓缓举起匕首,“首先,削切接穗芽。” 池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带着链子朝床头猛缩,抗拒地避开刀尖,开口时声音都发颤:“你要切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4章 锁链的碰撞声和剧烈的挣扎在屋里响起,池译愤怒地躲避刀尖,“百里霸道!你凭什么!你发什么疯,你他妈真要为你那小情人弄死我?”池译找准时机,猛地抬腿踹掉匕首,男人没什么反应,俯身去地上拾捡,嘴上仍重复着,“首先,削切接穗芽。” 锁链限制着,池译躲得艰难,又一次避开直刺下来的匕首,刀尖紧贴着腿侧划过,留下一道长而浅的伤口,刺痛传来,池译脑子里一团乱,根本想不出也理解不了他的动机,男人健壮的身躯覆上,一手死死压制着他,一手握着匕首高高举起,池译呼吸粗重,眼看刀尖迅猛刺来,他猛地闭上眼,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匕首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忽然身上一沉,男人昏在了他的肩上。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似乎刚破门而入,顶着一头飞扬的短发,五官凌厉,一脚踩上床,抓着昏死过去的男人就摔到了地上,池译惊魂未定,又陆续进来两个人,拿着仪器对地上的男人一通扫描,起身汇报。 “是亚种,老大,没什么研究价值。” “就是,”小武不耐烦地起身,踹了一脚地上的男人,“金主认错了吧,哪有纯种,真是……城中没人,咱们又跑城北,到头来逮个亚种,白跑一趟。” 被叫老大的男人拿出探测器看了一眼,坐到床上,“谁说的,这地方可不止一只。”他还要再说什么,背突然被碰了一下,池译刚缓过来,尽量拢好衣服,踢了踢他,“兄弟,多谢救命,但是私闯民宅是不是有点……” 看床上景象和他这副样子,男人了然地笑了一下,起身面向他:“对不住,有点赶,打扰了。” “……你们是?” “我们是谁不重要,”男人低头看着检测器,嘴角噙着笑,状似无意地问,“两位是情侣吗?” 池译冷冷一笑,瞥了眼地上的男人,“曾经是。” “那就行。”男人收起检测器,黑靴踢起地上的匕首,对准锁链,三两下把链子斩开,丢掉刀,友好地朝床上人伸出了手。 池译手腕还挂着断裂的拷,缓缓坐起身,无视了他伸来的手,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拽近,他一惊,额头抵上一个仪器,看完仪器上显示的信息,男人停了两秒,又猛地把他推回去,“大天,小武,绑了。” “?” “你们……唔……” 池译一点力气不剩,挣都挣不动,被人堵着嘴,从上到下捆了个结实,丢到地上,跟昏死的前男友摔在一起,瞪大眼看着屋里三人。 捆完人,大天接过检测器疑惑,“这是个人,老大,捆他干嘛?” 老大坐在床边,看池译还在瞪他,啧啧摇头,长腿舒展,马丁靴搭到他身上,“对不住了兄弟,我们金主点名要你,看你一身花气,雪玫瑰的中华田园犬对象是你吧?” 池译:“……”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他徒劳地挣了挣,发不出声,老大了然,抬脚在他身上踹了踹,“你想说你不是狗?这就对了,放心,我们金主早预料到了,要的就是你。你对象呢?” 被捆的男人不挣了,幽幽看着他,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老大哼笑一声,突然起身,提起旁边昏死的男人,手迅疾地掐上他的脖颈,用力一攥,伴着咔嚓一声响,池译没来得及惊起就见男人整个身体瞬间变得软踏踏,仿佛是一个中空的皮囊,垂着脖子,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瘫到了地上。 那个叫小武的人又从包里翻出什么东西,刺目的白光朝地上一照,闪得池译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地上已经没有了瘫软的前男友,取而代之的是一枝折了花茎的玫瑰。 老大俯身拾起玫瑰,蹲到池译面前,插到他外露的领口中,笑着拍拍他的脸:“这是个亚种,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大家都不容易,配合一下,中华田园犬先生,你对象呢?” 池译昂了昂头,示意他解开堵嘴的东西,老大抬手,正要动作,突然目光一凌,猛地逼近,从他背在身后的手里抽出手机,冷笑着在手上颠了颠,瞥了眼刚开机的页面,起身坐到床上,俯身把人扯近,靴子重重踩上他的背,声音沉下来,“你不地道啊狗兄弟,咱们友好交流,开什么手机呢?” “……” 两次三番被踩,池译拳头早硬了,异研所来的都是什么蠢东西,放着外面的花精土狗不抓,在这跟他耗上了,他漠然撇过头,无视这几个蠢货。 老大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如果探测器没显示错,这庄园里必定有纯种,脚底下这个男人身上花气这么重,甚至干扰了探测器的的判断,他就是金主要的那只“中华田园犬”没跑了。 到时候纯种交给所长,这人听金主安排,他们这次任务就算圆满完成,收钱回家过年。 这庄园太大,他们就三个人,硬找太费时间,还得想办法撬开这个男人的嘴,正想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所长的消息,问进度怎么样。 他打开相机,把地上瞪眼的男人跟他胸前的玫瑰一起拍了过去,回道:“刚碰上个亚种,顺便逮了个金主要的人,纯种离得很近,今晚保证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5章 遥远的异国,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坐在桌前,放下手里的数据,拿起手机,点开照片看了一眼,淡淡道:“你跟三个男人吃饭,我能拿给N6-11看吗?” 话筒那边的人轻笑,“说什么呢,那是我儿子和他两个朋友。” “哦。” 毫不意外他的反应,百里妍又笑了一下,“池廷,你再看看,笑得最俊那个,眼熟吗?” 池廷认真在数据上做完标注,镜片下的目光又瞥了一眼手机,看到唯一一个正脸对着镜头笑的年轻人,又转过头,继续看数据,“不熟,谁?” “他叫池译。” 握笔的手顿了顿,池廷扶了下眼镜,面上难得浮起一丝困惑。 研究室的门开了,穿着白大褂女人抱着一大摞资料风风火火进来,把资料一放,立在桌旁喘着气,拽下没顾得上摘的护目镜,喝了一口水,说:“不行……太多了,每到这几天N6-11情绪变化都特别强烈,平均两分十二秒一波动,小妍再不回来我就疯了。” 池廷起身,拿起最上面一沓资料翻看,“快了,她今晚能到。” “那就好,”女人松口气,放下水杯,转身要出门,“再撑一下午,今晚说什么也得让她加钱,什么仪器经得住这么跑?” 她手刚放到门把上,池廷突然叫她,“棉棉。” “嗯?” 池廷起身,拿着手机朝她走来,问:“你还记得儿子叫什么吗?” “……” 穆棉沉思,似乎想到了,一张嘴又说不出来,池廷已经走到她面前,把手机递近,又问:“哪个是儿子?” 有照片,穆棉一眼认准,指着池译肯定道:“这个。” 池廷更疑惑了,“你认得出来?” 穆棉把儿子的脸放大,跟池廷的脸贴到一起,让他摘了眼镜,拨了拨垂在额前的散发,眯眼笑道:“当然。” 池廷还不解,穆棉把手机还给他,绕到身后,拿出发绳为他拢起头发,“简直跟你当年一模一样,我还总想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这下见到了。” 池廷又盯着手机看了两眼,“他七年前就长这样?” “不记得了,刚成年,那时候更嫩点吧。”帮他扎好头发,穆棉向门外走,“照片也发我一张。” 池廷继续回去看数据。 实验体N6-11 品种:玫瑰 危险程度:☆☆☆☆☆ 01:17:24 负面情绪:98% 正面情绪:0% 注:破坏欲2%,保持观察。 01:19:36 负面情绪:93% 正面情绪:0% 注:破坏欲7%,保持观察。 01:21:48 负面情绪:89% 正面情绪:0% 注:破坏欲11%,注射药剂。 01:24:00 负面情绪:99% 正面情绪:0% 注:破坏欲1%,保持观察。 N6-11一如既往地情绪波动强烈,百里妍不在这几天负面值居高不下,破坏欲增速比去年高了整整两个百分点,可能和她这次在国内多待了半个月有关。 池廷面色不改,平静地在破坏欲11%那一栏画了红叉,在一众实验体里,只有N6-11把人的情绪学到了极致,对百里妍有着近乎痴迷的感情,一旦百里妍离开,他属于人的“情绪”开始归零,破坏欲会以一种不可控的速度飙升。 池廷曾经为了理解这种情感,刻意跟穆棉在同一家研究所里长达一年不见面,记录下每天的情绪数值,最后发现唯一的情感波动可能就是他在那一整年都没有任何研究上的突破,而他老婆接连攻克两道疑关,兴致勃勃要求再加一年不见面。 翻看完一沓资料,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窗外艳阳高照,暖光洒到桌上,照得人也昏昏欲睡,池廷摘下眼镜,想起还没给穆棉发照片。 他拿起手机走到窗前,远眺院外碧草如茵,短暂的休息时间,他垂眸点击屏幕,发完照片顺便问了国内分所的情况。 N6-11毕竟是百里妍的人,这么多年只能保守研究,分所那边最近有了纯种的线索,还恰好也是玫瑰,如果抓捕顺利,那所里就会有第二只纯种玫瑰和N6-11作对照,研究进度会大幅度提升。 等回复期间,他退出聊天框,又点开百里妍发来的照片,他的确不太认得出儿子,也并不觉得池译跟他像,但老婆和好友都那么说,他放大儿子的笑脸,认真看了一会儿,分所这时有消息弹窗,池廷顺势点进去。 百里妍发来的那张照片里,池译笑得眼都眯起来了,看不出五官,还是分所这张清楚,冷着脸倒挺对劲的,池廷顿觉跟老婆和好友找到了共鸣,看来儿子的确跟他很像。 休息时间到,他心满意足地关上手机,正准备从窗边离开,动作突然一顿。 分所给他发了什么过来? - 回完所长消息,老大把手机扔到一边,提靴碰了碰脚下不配合的狗兄弟,看他还敢瞪人,冷笑一声,加重力道碾了碾,问旁边的人,“怎么样小武,联系金主没?告诉他抓到中华田园犬了,让他再提供点雪玫瑰的线索。” “打了一路都关机,我看金主是不准备找我们了,”小武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号码熟门熟路地拨了出去,“估计还关着呢。” 床边突然响起一阵铃声,老大拿起手机看了眼,是一长串加密号码,没备注,他拍拍脚下人的脑袋,把手机拿到他面前,问:“谁?你对象?” 池译看了两秒,缓缓点头,老大笑了一下,又说:“我现在接通,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池译没动,老大松开他堵着的嘴,把电话接通,开了免提,举到中间。 旁边打电话的小武惊喜,“接了!喂?金……老板,好久不联系,我异研所的,有个事跟你说,我们抓到……” “好久不联系,我异研所的,有个事跟你说,我们抓到……” 小武停了一下,皱眉,“破手机,怎么还有回音。” “破手机,怎么还有回音。” 他的背后,不远处的床边,两个男人相对沉默,老大的笑僵在嘴上,马丁靴也僵在狗兄弟的身上,池译被松了嘴,抬起头,缓缓勾出一个冰冷的笑,看着他的眼睛,幽声道:“我知道。” “……” “……” 老大不动了,小武拿着电话,保持着扭头的姿势也不动了,大天默默走近,把老大僵硬的马丁靴从金主身上挪开,又把冷笑着的金主扶起来,虔诚地拍了拍他浴袍上不知道被踩了多少个的鞋印,最后提醒还在沉默的老大,他手机响了。 - 几声惨叫响在三楼的某个房间,池译转转手腕,活动了一下筋骨,不紧不慢地走向浴室。 大天和小武一左一右架着老大,看他脸上被打出的乌青,不忍心地偏过头,小武颤抖着手用力,捏紧老大有力的肱二头肌,愤愤道:“这你都能忍?老大,他专挑脸打,金主又怎么样,还一分钱都没给呢!” 老大肿着半边脸,半虚不虚地放下手机,坐到床边,凌厉的眉眼生生添上几分狼狈,“什么钱不钱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会记得道歉。” “谁跟他一家人?!” 看着愤怒的小武,老大不管被打肿的脸,挺起胸膛,向他露出一个淡然又绝望的笑:“所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6章 池译是个霸总,不久前刚跟前男友爆发了一场丢人的争执,又被自己花钱找来的蠢货背刺,顺带见识了这个世界的奇妙。 百里霸道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意外合适,长腿被西裤包裹,腿侧的伤口隐隐有些刺痛,他坐在房间唯一一把椅子上,垂眸看着掌心那枝已经枯萎的亚种玫瑰。 肿着半边脸的男人带小弟立在他面前,偏头咳了一声,吸引他的注意,友好笑道:“池老板,误会一场,咱们也是急着给你办事,这才……不打不相识是吧。” 池译勾了下唇,没说话,不紧不慢地摩挲着指间枯花,似乎在思索什么。 小武有点心急,朝旁边人小声嘀咕:“太浪费时间了老大,装什么逼呢,一点效率不讲,他真是所长儿子?这不得被他爹骂死……” “亚种是什么?” 小武一顿,随即专业地理理衣领,昂首走他身边,拿探测器对枯花上下扫描,示意他看屏幕上的信息。 “异常生物中只有纯种有研究价值,亚种由纯种衍生而来,属于普通生物的变异体,和一般物种无异。简而言之,池老板,你手里这枝就是普通的玫瑰花,被纯种辐射才会变成刚才那副样子,探化灯一照就变回去了。” 池译点头,把玫瑰放到桌上,“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们……就那么进来呗,干咱们这行有点特殊手段也正常,老板能理解吧?” 小武打着哈哈朝他笑,池译拿起手机翻看消息,“可以,还照之前说的,贵所未来五年的研究经费交给我,你们把雪玫瑰带走,有问题吗?” “没……” “有。”一直不说话的老大突然上前,顶着一张酷帅的肿脸生硬道,“东西我们会抓,钱不用打了。” 池译挑眉,翻着手机抬眼看他,“给我白干?” 老大突然拽了一把旁边快睡着的大天,三人在池译面前站成一排,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对不起,先生!” “?” - 老大是个老大,大天小武总说他这个名字起得好,天生就注定了未来的职业。 他给所长干了十年,在国外抓过大大小小上千种异常生物,也赚过不计其数的佣金,不出意外他会很有钱,三十岁不到就家财万贯。 也确实没出过什么意外。 异研所是个温馨和谐的大家庭,所长虽然不太擅长表达情感,但十分懂得表情管理,那张冷淡的脸画也要画出一副笑来,亲切地告诉他,我们都是家人。 老大深受感动,他从小流浪,在研究所才找到生存的价值。 所长把他当家人,他也要把所长当家人。 他感动地问家人需要他干什么,包括抓捕在内的一切工作他都可以,家人笑得僵硬但亲切,说没什么需要他干的。 老大觉得家人客气了,拍拍胸脯,展示自己灵敏的身躯和有力的肌肉,让他尽管说,什么都能干。 家人大为触动,扶扶眼镜,告诉他五层楼的仪器每周需要高达百万的维护费用,这个研究所……不,这个家需要这笔钱,但是没有一个家人拿得出来,再这样下去家就要散了。 老大是个老大,年轻的时候冲动,把三十岁不到家财万贯的所有佣金都投入了家的建设,并且气势汹汹和家人签了合同:一切为了家,所有的钱,都给家。 年龄增大,无情的岁月却没在卡里留下一丝痕迹,他清楚地意识到那位冷漠而亲切的所长写作家人,读作穷鬼。 穷鬼那个很有钱的朋友只支持她自己的项目,其他一分钱都不会多给,这个家的重担还是在他身上,在小武身上,在大天身上,在…… 这个男人身上。 - 池译是个霸总,他现在久违地感到些许局促。 气人的前男友在楼下会前任,他请来的外援却好像不太正常,道完歉也不等他反应,凑到一起商量了快十分钟,随即麻利地收拾地上的装备背包。 肿着脸的老大精神抖擞地向他伸出手,咧嘴笑笑,“下去抓纯种,老板来不来?” 池译退出跟陈卓的聊天框,避开他的手起身,“走吧。” 下楼的间隙,池译向他们确认,“真不要钱?” “不要,”老大低头看着探测器,定位到最近的红点上,语似随意道,“就是抓完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查完你们自己回来,所里不管送,对了,”看着探测器上难以忽略的0.00m的红点,老大回身,把探测器对准池译,问,“你对象到底是雪玫瑰还是中华田园犬?” 池译冷笑:“没对象。” 老大挑眉,把定位到池译身上的红点屏蔽,告诉他:“通常我们所是不管这种私人恩怨的,你给得实在太多了,我们提供点技术,给他弄个中华田园犬的假性征也不是不行,但是……” 下到最后一层楼梯,老大脚步突然一顿,盯着客厅中央,眼睛缓缓眯起,大天小武也跟着一起顿住,在拐角处不动了。 “怎么了?”池译从他们之间挤过去,一眼看到了满屋狼藉,破碎的茶几、洒满地毯的水渍,烂成一团的抱枕和半空纷飞的白色绒毛。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沙发上那一抹红,欧阳抓着红毛两只手反剪到身后,正一脚踩着沙发,跪在他背上死死压着,底下红毛竭力挣扎,咬穿了嘴边的真皮沙发。 池译血压还没上来,看他走近,欧阳眼神一亮,不想手下一松力,红毛猛地挣开,反身把他按了下去,拽起胳膊就要上嘴,欧阳用力推着他的脑袋朝旁边喊:“池总帮个忙!家具我照价赔,这小子犯病了,先把他拉……” 不等池译靠近,发狂的红毛突然一顿,直直栽到欧阳身上。 欧阳皱眉,看他背后明晃晃扎着一根粗针,不敢乱动,大天收起枪,小跑过去把昏迷的红毛拽起来,拿仪器扫描过,朝老大点了下头。 老大收起手机走近,拍了拍池译的肩,啧啧道:“你家东西不少啊老板。” “什么东西?” “亚种人,他也得跟我们走一趟。至于那个纯种,”视线移至窗外浓稠的夜色,老大眼神逐渐放冷,“又来了,小武。” 旁边小武已经开始准备,池译跟欧阳坐在破烂的沙发上,看他们一件一件往外拿武器,看到托在掌心的袖珍大炮时实在忍不住了,池译:“那个……” “池老板,情况特殊,不能带你一起行动了,”老大边往腰上别着枪,边把捆好的红毛拽起来要往外带,“你待着别出去,等我们电话。” 见他们要把红毛带走,欧阳出声阻止,被池译按下,池译问匆匆朝外走的老大,“雪玫瑰有问题?” “嗯。” “怎么处理?” 老大拍了拍满身的武器,池译笑起来,朝他摆了摆手,“去吧,下手重点,他旁边的中华田园犬也揍一顿,别打脸。” 眼睁睁看着红毛被带走,池译还按着他不让起身,欧阳怒了,想到刚才说什么中华田园犬,更为不满地看向他。 “池总,那孩子得的精神病,你找兽医来是什么意思?” “什么兽医,”池译脸上还带着笑,伴随着咔嚓一声,悠哉起身,朝楼上走去,顺便回头提醒了欧阳一句,“沙发要塌了。” “什……” 欧阳是个白手起家的倒霉蛋,十年商海沉浮,他深谙一个道理。 天将降大祸于欧阳穷,必先绑其躯体,碎其眼镜,咬其胳膊,摔其屁股墩,行拂耽误其工作、消磨其意志、拖垮其公司。 他创业十年都没这么倒霉过。 躺在断裂的沙发中央,倒霉蛋心想,那群兽医最好会治精神病,他要把康复的王有钱卖了弥补损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7章 夜色格外静谧,整个庄园似乎瞬间变得空无一人,滴答的水声有规律地响在耳边,阴暗潮湿的花房里,男人靠在门前,冷眼看着面前的巨型玫瑰。 19号嫁接株,它变得更大了,宽大的叶向两边延伸,仿佛一个人在大张着手臂。 花头轻微晃着,血一般的艳红,花心朝天,蜷曲的花瓣上却生长了一副昳丽的五官,漂亮的茎身立在地上,玫瑰头面向他,轻轻笑了一声,“这样会感觉亲切点吗,霸道?” 百里霸道视线从它身上挪到墙壁的其他花上,淡漠道:“两年足够长成无数新品种,你只是最普通的雪玫瑰,整个城北都有。” “可你永远记得第一株雪玫瑰,不是吗?” 玫瑰张开双叶,缓缓朝他挪近,鲜红的面颊上笑容愈发扩大,“你再看看我,除了第19号嫁接株,我还是……” 男人神色冷然,略一抬手,满墙的新品种都开始蜿蜒着长大。 墙壁一角的黑玫瑰瞬息增高,体型和红玫瑰持平,一旁的粉玫瑰、紫玫瑰、白玫瑰纷纷拔高了身躯,缓慢逼近中央那株长了五官的红玫瑰。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什么,上官玫瑰或者第19号嫁接株都无所谓,”花头青年已经被挤压到缩回人体,花瓣上的五官逐渐变得惊恐,男人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它的花心,“你的存在影响了我和他的感情,永别了。” 四周巨型的玫瑰一拥而上,尖利的花刺穿透肌肤,流出的却是属于人的鲜红血液,青年推搡着甩开周围的巨花,不顾身上伤口,难以置信地望向百里霸道,花头因为愤怒而变不成人头,蜷曲的花瓣剧烈摇晃着。 “我是你的第一株雪玫瑰!所有的花都没了,你的一切都没了,像今天一样,庄园里的花全部离你而去,只有我在雪里陪着你,只有我!” 迎着男人无波澜的目光,雪玫瑰声音渐小,颤抖着握紧了拳,五官扭曲着生长在艳红的花头上。 “今晚你为什么要让雪停下?明明跟那时候一样,都没了……都没了!”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尖利而快速,目光染上怨毒,“我期盼了很久我们的重逢,就像初次见面,在你为我下的雪里,所有的花都要为我们让路,那个男人也逃不掉!” 气温骤冷,百里霸道重重踹上他的胸膛,寒声问:“你做了什么?” 雪玫瑰倒在地上,伤口流出的血浸透了精心准备的礼服,又因为周遭骤降的气温而逐渐凝化成冰。 他笑着抹掉伤处的冰碴,浸了恶意的嗓音再次变得无限柔情,清晰地响在花房每一处。 “你们不是在吵架吗?我把他变成你最熟悉的嫁接株,就种在房间里,永远陪着你,陪着我们,不好吗?” 百里霸道神色骤凛,霎时转身,却发现紧闭的门上已经覆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玫瑰花,不知何时,其他巨花都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绿叶僵硬地向外扩着,外凸的花刺上沾满了已经干凝的血迹。 雪玫瑰缓慢站起身,细致擦过身上沾的每一处脏污,花头渐渐变成人头,操纵不了墙壁上的花,男人猛然上前掐起他的脖颈,声音带上藏不住的怒意,“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青年仰头,痴迷地抚过他因紧张而不断用力的手腕,“来不及了,我派去了最合适的花匠,能在爱人手上变成嫁接株,他会很幸福的。” 纤弱的脖颈被锢在掌心,暴怒的男人逐渐收不了力,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青年却仍笑着,爬满墙壁的玫瑰花悄无声息地绕上男人的腿,就在要收紧的刹那,花房一侧的玻璃猛然炸裂,子弹破空,瞬息穿透地上蠕动的花枝。 花枝一颤,迅疾撤回到门上,子弹紧追不舍,红玫瑰逐渐拧成一团在墙壁上乱窜,躲避身后的子弹。 紧闭的房门被踹开,百里霸道厌恶地甩开青年,回头看进来的三人。 为首的男人正低头调试掌心的微型大炮,自语道:“这玩意怎么调来着……先E1,再H6,N7……密码,成了。”几乎是瞬间,半人高的漆黑大炮落地,炮口直直朝着他的方向。 男人坐上炮筒,看对面两人,甩了甩手里的探测器,上面两个大红点快把人眼闪瞎了,他拍拍身下的炮筒,“不浪费时间了,二位哪个是纯种啊?” 上官玫瑰歪着脖子,脑袋瘫软地搭在肩头,四周的红花已经被子弹来回穿得稀烂,他面无表情上前,视线扫过面前三人,目光在某处定了一下,随即收回,挡在百里霸道身前,对着漆黑的炮口说:“我是。” 老大从鼻腔发出一声哼笑,“聪明花,带走。” 大天上前,拿仪器对准他,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青年缓缓变回那株歪着花头的巨型玫瑰,绳索把巨花连枝带叶捆了个严实,拖到外面跟昏迷的红毛绑到一起。 只有大天在干活,老大调完探测器,抬脚踹一旁发呆的小武,“干嘛呢?” 小武猛地回神,“没……没事,太困了,站着睡会。” “快完事了,回去睡。出去帮忙,小心点那纯种,别中招。” “放心,中不了,”小武朝外走,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第一次见人把纯种弄得半死不活,金主还挺会找对象的。” 老大笑了一声,还坐在炮筒上,跟面前的男人对视。 “刚碰上个亚种,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我们池老板说那是他对象,一条中华田园犬,”老大举起探测器,看着上面不停闪烁的大红点,“那么先生,你又是什么?” 听他说“池老板”,男人暗松了口气,问:“他没事?” “大概吧,”老大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不过你们那床头锁质量不行,浴袍面料也不太好,一扯就……” 屋里的气温明显比外面低了快十度,不时有冷冽的风吹进来,老大不说话了,笑着推开大炮,让开门口的路。 “抱歉私闯庄园,东西我们已经抓到了,这就走,老板在屋里等你,请吧。” 男人越过他,稳步向屋外走去,感受到屋内恢复正常的气温,老大翻转炮口,缓慢瞄准了刚出门的背影。 大天跟小武刚把一花一人捆到一起,猛地听到一声巨响,随着脚下一阵剧烈晃动,白色的烟雾散开,男人高大的身躯晃悠着栽到了地上。 老大托着掌心的微型大炮走出来,吹了口冒着白烟的炮口,余震未消,大天堪堪站稳:“老大,这……” “今晚运气不错,”老大俯身,拽起昏迷的男人,“亚种人、纯种,又多了个混血,全弄走。” 大天犹豫:“这不是金主的……” 小武手机突然响了,“老大,金主电话!” “拉黑。”老大架上人朝门口走,“怪不得一身花气,小武,联系机场,全带回家,给所长个大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8章 池译是个霸总,他原本坐在桌前津津有味看庄园的监控,虽然玫瑰花打架有点迷惑,但对象的冷漠和愤怒还是深得他心,气瞬间消了一半。 直到他看见那个男人把大炮对准了他男朋友。 池译抓起手机冲下楼,听说他要去找那群兽医,欧阳猛然起身跟上,步伐飞快跟到车库,边上车边问:“怎么了?他们有问题?不会拿病人做什么奇怪的人体实验吧?” 池译调出手机定位,边系安全带边说:“不知道,先追。” 半夜路上一片空旷,不复来时的小心翼翼,越野车疾驰在雪地上,老大在前面开车,大天小武挤在后面按着三个战利品。 大天屁股被硌得生疼,伸手一掏,从男人兜里拿出手机,皱眉一看,瞬间开窗丢了出去。 “操!谁这么缺德,大马路上乱扔东西啊!” “对不住了兄弟!医药费去城郊找异研所!” 越野开得飞快,很快消失在拐角处,王有为捂着额头骂骂咧咧,陈卓看着车消失的方向沉思,不多时,另一辆车紧随而上,停到他们身边,池译降下车窗,皱眉看着地上的手机,骂了一声。 陈卓上前一步,“池总。” “上车。” 王有为也跟着上去,看到副驾的欧阳,愣了愣,瞬间扒上去,“小欧,有钱他……”欧阳没带眼镜,不太看得清人,加上王有为又鼻青脸肿的,眯眼看了几秒才认出来,“王叔叔?你怎么……” “我没事,有钱他怎么样,那个怪物没对他做什么吧?还有……” “王有为。”池译正心烦,冷声喝断他,“闭上你的嘴,你儿子没事,再多说一句就不一定了。小陈,好了没?” 陈卓低头操作着手机,“机场路。是辆越野,他们没去城郊。” 跑车瞬间发动,王有为重重向前磕到伤口,嚎了一嗓子又瞬间噤声,捂着额头窝在车椅上。 那个怪物带儿子出去不久,看守他的几个壮汉突然消失,紧接着有几个奇怪的人进了房间,绕他看了几圈就离开了,接着陈秘书就来找他,说要跟他们池总联系。 路上还有积雪,池译尽量保持冷静,跟陈卓联系是从浴室出来后,陈卓说上官玫瑰带着假的百里总去了百里总的庄园,可能会有危险。 池译:“无所谓,已经危险过了。” 陈卓:“?” - 老大靠在舱口,看着逐渐走近的男人笑:“不够意思啊池老板,都不收你钱了,说好等我们电话,怎么还闯飞机呢?” “这不是等不到吗,心急。” 池译晃晃手机,带着身后几人一步步走进舱内,“我这人玻璃心,一想到被你们拉黑了就难受,不该亲自过来问问?” 池译环视了一周酷似实验室的内舱,不见其他人的身影,悠悠坐下,拿着被摔坏的手机说:“不废话了,花你们带走,人还我。” 老大笑了一下,扫了眼跟他一起的几人,说:“那可能不行,老板,我们抓的都是花,没有人。” 王有为激动地冲向前,“呸!我儿子又不是怪物,你们凭什么抓他?!” “你说那个亚种人?他很危险,我们当然不能让他留在外面,”小武走近,“安排好了老大,五分钟后起飞。” “行,”老大跟他一起转身离开,“各位抓紧坐好,不然后果自负。” 陈卓俯身,“舱门关了,池总。” “先找地方坐。”池译起身,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玫瑰被泡在了装满药水的巨大玻璃容器里,两张床上分别固定着昏迷的百里霸道和红毛,似乎毫不意外池译跟进来,异研所三人检查好禁锢战利品的锁环,各自找地方固住身体,等待飞机起飞。 老大指了指百里霸道床边垂落的一条金属锁链,“先坐好,老板,一会起飞了,有什么事我们路上慢慢谈。” 池译扯了扯嘴角,刚走到链前,半垂的链子突然自动探出,圈住腰,把他按坐到了床边,另一端跟扣着手的锁环紧密相连。 老大满意点头,“情侣座,还是第一次用上。” 池译试着起身 ,发现动弹不得,弹了弹泛着冷光的链条,“犯人都不这么锁,你们这设计水平堪忧。” 前面震感强烈的几分钟勒得腰疼,池译垂眸,看男朋友紧闭的双眼,拍了拍他的脸,问不远处三人,“为什么抓他?” 三人都眯着眼昏昏欲睡,老大迷糊着叫人,“小武。” 大天:“小武睡着了,老大。” “那你来,给老板解释解释。” “我也睡着了,老大。” “……” 老大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不出声了。 链子弄不开,池译搭着男朋友的手靠在床头,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咔哒”声,掌心下的手动了动,他低头,对上了男人不知何时睁开的眼。 池译沉默着看他,百里霸道不知怎么弄开了四肢的锁环,握着他的手缓缓坐起身,垂眸看了眼他腰上的链子,掌心覆上去,压低声音问:“勒不勒?” 池译瞥了眼睡着的几人,也放轻声音,“勒,疼死了。” 两人绕过锁环,轻手轻脚地把腰上的链子解开,池译撩起上衣,给他看腰上勒出的红痕,百里霸道点头,表示知道了,把他衣服放下,池译又撩起来,“疼,你问完就不管了?” 百里霸道敷衍似的摸了摸,又把他衣服放下,说:“没破皮。” “……” 池译不满意,又要再撩,男人按住他的手,环腰把他搂近,说:“有人看着,别撩衣服。” “哪有人看,”两人凑得极近,悄声耳语,池译又回头瞥了一眼,“都睡着呢。” 百里霸道推着他的脑袋转向另一边,巨大的玻璃容器里,玫瑰已经变成了人形,两手扒在身前,脖子还歪着,脸紧紧贴着玻璃,漂亮的五官都被挤压得扭曲变形,正愤怒地看向他们这边。 猝不及防看到这副景象,池译吓得抱着男朋友狂亲了一大口,穿透玻璃的视线霎时更加怨毒,池译更害怕了,开始扯着男朋友衣服动手动脚。 百里霸道推了两下就不动了,被他脱下外套,又去解衬衫的纽扣。 解到还剩三颗时池译停住,沉默着思索了一下,缓缓把刚解开的扣子系回去,扯过外套盖到两人头顶,恶狠狠咬了口他的嘴唇,“别打算盘,凭什么给他看?” 环在腰上的手收紧,百里霸道亲昵地吻他,“是你想给他看。” “你真不认识他?” “不认识,”百里霸道抱着他,脑袋搭到他肩上,说,“他是我培育过的一棵嫁接株,那些照片都可以解释,全是和花,没有骗你。” “那为什么看起来都是人?” “因为……” 突然头上一凉,西装外套被人扯了下来,老大倚在床边,提着外套看他俩,笑接道:“因为这位是混血,火眼金睛,勉强算半个同类,纯种迷惑不了他,只能骗骗老板你了。” 旁边的金属链蓄势待发,又要把两人捆住,男人一个眼神扫过,刚抬起的链条一顿,瞬间垂落下去。 老大啧啧摇头,把外套丢回床上,“要么说混血价值高呢,这位先生能让飞机停下吗?” 池译也想知道,问他:“你能吗?” 男人收起眼底运筹帷幄的光,漠然扭过头。 池译了然,朝向老大:“不能,再问自卑了,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29章 飞机平稳行驶,王有钱还在昏迷中,王有为坐在儿子床边,瞪着眼怒视容器里的雪玫瑰,陈秘书久仰欧阳总大名,把他拉到一边洽谈工作事宜。 终于有人在意耽误了一整天的工作,欧阳大受感动,他扶着并不存在的眼镜,和陈卓就八万块月薪展开讨价还价。 青年美丽的五官连着花头一起紧贴在玻璃上,扭曲的玫瑰花枝在容器里蜿蜒生长,密闭的空间却不给它一丝逃脱的机会,雪玫瑰怨毒的视线在机舱里穿梭,缓缓移到了下方。 容器下方靠坐着三个人,大天小武一左一右挤在老大身边,沉默看着越来越热闹的机舱。 大天:“老大,这次是你冲动了。” 小武点头,“没错,老大,混血这种东西只在所长的书上见过,到底是什么让你认为凭台大炮就能逮住他?” 老大抬手,朝他们一人脑袋上来了一下,“少给我马后炮,动手的时候不都挺乐呵?那玩意一轰就晕,我怎么知道会醒这么快?” “那现在怎么办?”小武拽了拽腰上紧锢的锁链,锁链另一端连在身后装着玫瑰的容器上,他抬头看了眼扭曲的玫瑰,又一脸难以忍受地低下头。 老大向后靠上冰凉的玻璃,“还能怎么办,等着吧,反正一降落就是研究所,那家伙停不了飞机,还是得跟我们回去。” 大天:“对,这下连儿子都给所长送过去了,金主这么有钱,咱过年不用出来干活了吧?” “那当然,”老大眯眼盯着前方,似乎已经看到了光辉的未来,“到时候一家三口团聚,所长哭穷卖惨,穆姐悄悄抹泪,金主看见父母在外面过成这样心如刀割,大手一挥包了咱后面五十年的经费,所长有了钱,今后所有佣金都是咱们自己的,一分也不用往上交,还有后面这纯种,保不齐跟所里那只一个级别,咱们兄弟这回是大功一件,”他一把揽住两边的好兄弟的肩,用力握了握,“大天,小武,熬出头了。” 大天被老大讲得心潮澎湃,紧紧握住他的手,“太好了!老大!我就说当初选这座城没错,品种多,还到处都是有钱人,你说是吧,小武……小武?” 小武正低着头发呆,被碰了一下才缓过神来,“啊?” 大天:“又发什么呆,还困?” 小武看着兄弟关切的脸,几次欲言又止,“大天,老大,我……” 老大皱眉,问他:“怎么了?” “我……” 他停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拍了把紧紧锢在腰上的锁链,苦恼道:“我想上厕所,能不能让混血把我们放开?” 老大:“……就这个?” “不然呢?我憋半天了,睡醒就想去,谁知道刚睁眼就在这,你们谁又惹金主了?” “不知道,可能他们有钱人都是这么喜怒无常,”老大拍拍他的肩,“再憋会儿,等金主出来你说两句好话,他会理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0章 视线灰暗,狭小的舱体里不时传来压抑的喘息,指腹抚过在侧腰蔓延的暗红色花枝,池译垂眸,在不知从哪透出的暗光中观察那枝红花,问:“胎记?” 男人手掐在他肩头,几乎坐在了他腿上,压低声音回道:“嗯,不是你想得那……些,”呼吸颤了一下,男人垂下脑袋,抵上他的额头,极浅的呼吸相互勾缠,“还有雪,那是因为……池译,听我说完。” 池译笑着收回手,“你说。” “城北的雪玫瑰到了季节,往常都在那几天下雪,我原本想第二天带你去庄园,那是我长大的地方,”他抬起池译的脸,轻轻捏了捏,“我不喜欢有人左右我的决定,但也不是完全不行,你不至于把我拉黑。” “下飞机就把你放出来,”池译抓住他的手,握紧腰向下按了按,吻吻他的嘴角,问,“你一天给我打几个电话?” “两个,有时候更多,你不喜欢我可以直说,我们换种方式在一起,不需要拉黑。” 池译无辜,拍拍他的腰,“别老拿拉黑说事,谈恋爱吵架都是正常的,拉黑可以,分手能随便说吗?” 百里霸道皱眉,拿下他的手,“什么叫拉黑可以?你以后还会拉黑我?” “我……”池译停了两秒,哼笑一声,又把手放上去,揽着腰把他抱紧,强行按在腿上,“别转移话题,你凭什么跟我提分手?” 似乎又回到分手时的心情,男人眼中迸射出危险的暗光,隐隐照亮漆黑的舱体。 百里霸道垂眸,再次捏起下巴迫使他抬头,“你不喜欢我,就不配以男朋友的身份待在我身边,我要找出你的出轨对象,让你和他都受到惩罚,有什么问题?” 池译移开眼神,百里霸道冷笑,掰着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不敢看我,你心虚了。” 池译闭上眼,摸黑动了动,百里霸道身体一僵,眼里危险的暗光顿时消失,池译捏捏他的腰,“太亮堂了,闪得眼疼,以后放狠话找好时间,别在这种时候……怎么这么冷?” 蚀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连带他坐着的桌子都渡上了一层薄冰,凉气顺着屁股窜到全身,池译深吸一口气,抬手去摸他的嘴,试图按下男朋友仍未收起的冷笑。 百里霸道不快地盯着他,冷冷勾起的嘴角岿然不动,池译按他的嘴按了半天,冷得不想说话了,学他勾起唇,冷笑一声,“冻,给我冻住了你好自己动,冰不死你。” 回应他的是更加冰冷的笑,舱内寒冷又加了一个度,池译颤着胳膊,把冰凉的手伸进他衣服里,拿他不变的体温暖手,不屑道:“也就那样。” 无数冰花凝结,以他俩为圆心,在整个舱内呈辐射状散开,噼啪的声音响在耳边,池译忽略屁股下桌子的冰凉,把舱内唯一的热源紧紧搂住,嘲讽道:“不过如此。” 满舱冰花开始旋转着散发冷气,男人嘴角的笑愈发冰冷骇人,似乎不让嘴硬的男朋友屈服不罢休。 旋转冰花带来的寒冷实在太冻人了,池译颤着身体,拿冰凉的唇吻他侧颈,又贴着他温热的唇缱绻勾缠,主动的吻温柔又讨好,百里霸道满意,正要恢复气温,嘴角回暖的池译毫不犹豫地跟他分开,缓慢勾出一抹笑。 “你就这点本事?” 冰花旋转着在舱内乱飘,舱内所有人眼睛和睫毛上都落满了冷白的冰霜,高大的容器混着液体凝结成冰,将雪玫瑰怨毒的视线冻结起来。 即便是这种时候,陈卓依然保持自己的专业素养,脱下外套递给还没谈妥工资的准老板,“穿上吧,欧阳总,八万的事就拜托了。” 欧阳抖着胳膊,抬手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以十年商场经验磨炼出的自制力拒绝他的外套,礼貌回道:“陈秘书说笑了,我从来不穿一月八万的外套。” 陈卓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毫不在意自己冻僵的身体,坚持要给他披上,“试试贵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一个小小的选择,说不定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大惊喜。” 欧阳:“不用了,我……” “欧阳!”被缚在床上的红毛突然睁开眼,使劲晃着铁链,他向后仰起脑袋看不远处的两人,极力朝欧阳挤眼。 好机会!多好的机会!千载难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睁眼就看到欧阳在跟那个掌握公司命脉的秘书聊天,就趁现在,欧阳,是时候收网了! 欧阳假装看不见他的暗示,用仅剩的力气问:“你不冷吗?” 红毛一愣,这才感觉到周身的寒意,不过无所谓,他自信一笑,区区小冷,比他穿破洞裤那几天差远了。 看他仰着头傻笑,欧阳又问:“你爸不冷吗?” 红毛:“啊?谁爸……爸?!” 王有为保持着握儿子手的姿势冻在床前,仍旧死死瞪着冰容器里的玫瑰。 容器下方,老大搂着大天小武瑟瑟发抖,小武颤着声音开口:“为为为什么啊,我不想上厕所了,我上不出来了,冻冻冻冻冻死我了……” 大天已经说不出话了,试探着想往老大脖子里伸手,被狠狠拍开,老大看着面前乱飘的冰花,猛然意识到什么,牙齿打着战,说话都开始吐白气,急促道:“不对!是混血,他想靠冻住发动机把飞机逼停!” 小武惊恐地把手伸进老大脖子里,“为什么?!” 大天更加惊恐地去抓他的手,一起伸进老大脖子里,“因为他们有钱人就是这么喜怒无常!” “不是,都是我。”老大绝望地闭上眼,“都是因为我嘲笑他不会停飞机,锁在这还不够,憋死小武还不够,还要把我们全淹死在海里,自己人都不放过,混血,够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1章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不久前,他在飞机上跟刚和好的男朋友亲热,不小心发生了一些不值一提的小矛盾。 这个有趣的男人还是那么魅力无限,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向他服软,好在他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可以允许男朋友象征亲密的放肆,也会毫不留情地给他一些甜蜜的小教训。 毕竟拉黑这种严重的事他不希望以后会再发生。 教训男朋友的结果有些许尴尬,原本池译嘴硬心硬哪都硬,在他不留情的教训下,男朋友整个人冻晕了,也冻软了。 他默默恢复气温,抱着晕乎的男朋友出舱,结果外面横七竖八定了一堆人,那个出言不逊的男人和他的下属仍旧被锁在玻璃上,他一脸绝望,脖子里一左一右塞了整整四只手,三个人凑在一起,好像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第十九号嫁接株整朵花都贴在玻璃上一动不动,百里霸道看到他就皱眉,垂眸看了眼怀里的男朋友,心想等池译醒了,他还要当面再撇清一次跟这枝嫁接株的关系。 陈卓保持着披外套的动作定在原地,微笑看着欧阳,欧阳一手撑在鼻梁间作扶眼镜状,一手推开他的外套,场面一派融洽。 唯一清醒的是不远处床上那个被他当成第三者的红毛,见他出来,红毛愤怒地瞪眼看过来,百里霸道无视那个红毛,把昏睡的男朋友放到另一张床上,他觉得自己当初的确想多了,池译绝对不会喜欢这种傻小子。 不过旁边的老头有点眼熟。 - 王有钱是个抗冻的季抛富二代,他醒来不过五分钟,满屋子的人包括他爸在内就都被冻得实实在在,他自己还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怪吓人的。 紧接着就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两个仇人。 A厦那个冷酷的男人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只顾着摆弄他昏迷的对象,小王嗤笑,怪不得当时不脱棉袄,原来也是个不抗冻的。 满屋子废物,低温求生还得看他小王。 躺得无聊,又没人说话,王有钱坚持不懈地瞪着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叫他,“喂。” 还不理他,小王晃动着床吸引他的注意,男人不耐烦,一个眼神扫来,乱动的床瞬间定在原地,怎么也晃不出声音。 小王:“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见他不说话,小王哼哼一笑:“不知道吧?不知道就对了!老王集团有限公司还记得吗?我,就是……” 男人神色一凛,视线从他身上移到他爹脸上,“王有为?” 两人都没有发觉,一阵细微的怪声正在不远处的容器顶端响起。 绿色的玫瑰花枝拉长成藤,带着尖利的刺顺着玻璃攀附而上,短时间内过大的温差使得容器顶部松动了一瞬,立刻就被卡上半截花枝,解冻的雪玫瑰兴奋,激动,小心翼翼,它痴迷地盯着那个男人,一点点顺着卡出的空隙向外钻。 小王口出狂言,痛骂旁边两个仇人,百里霸道面无表情听着,小小王氏,他本来不放在眼里,现在看见这个红毛却莫名感觉到一股烦躁。 他冷冷盯着这个人,似乎被什么诡异的力量驱动,原本垂落在四周的锁链晃荡着浮了起来,链条直挺,朝着红毛的方向蓄势待发。 小王正滔滔不绝,细数这两个男人给他们全家带来的麻烦,突然一愣,视线定在某处不动了。 带刺的绿藤向他冲来的瞬间,锁链也直击到眼前,激烈的碰撞后,藤和链缠绕在一起,涌动着在半空扭打起来,红毛盯着即将钻出来的雪玫瑰,眼神逐渐呆滞。 容器里的液体降低了雪玫瑰的行动能力,锁链轻易就把藤压了下去,百里霸道冷漠地瞥了它一眼,驱动锁链把它往回推。 雪玫瑰一边和锁链纠缠,一边紧贴着玻璃加快爬动速度,快了,两步,只要再挪两步,它就可以冲出这个容器,到那个男人身边。 雪玫瑰兴奋地朝着顶端的缝隙蠕动,突然感到花枝有一股重压袭来,容器顶端的缝隙又恢复了紧紧闭合的状态,把探出玻璃的花枝和仍在容器里的花头死死隔断,花枝失了力道,被锁链绕着垂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2章 老大是个老大,刚被身后晃动的玻璃震醒,睁眼就看到满舱纯种跟混血大战的场面。 眼看纯种要跑出来,他顾不上丢掉背后四只冰手,立即从小武兜里掏出控制器,收紧容器顶端的开口。 跟混血对视的瞬间,老大心里想了很多,他跟两个兄弟一生广捐善款,才能这么多年在狠心的异常生物手下九死一生,这次也不意外,混血毕竟是金主的对象,金主毕竟是所长的儿子,他们兄弟过去捐给所长的善款在这一刻都成了救命的功德。 缠在腰上的链子已经冻脆了,一用力就能扯下来,劫后余生,他扯开链子起身,感慨地看着左右两个兄弟,把他们的手塞到了对方脖子里。 他去总控室检查完毕,确认飞机还在正常行驶,拿了管药剂出来,走向还没从呆滞状态下缓过来的红毛。 他按着红毛的胳膊把晶蓝的液体缓慢推进血管中,混血不理他,他也不准备跟混血交流,但还是不幸地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混血似乎对他手上的药剂很感兴趣,看了眼仍旧昏迷的对象,视线落到针管上,问他:“那是什么?” “普通的镇定剂。” 他拔出针头,手掌覆上,把红毛呆呆睁着的眼睛合住。 “这是个长期被辐射的亚种人,一接触纯种就会异化,非常危险,只能带到所里净化。而他异化的原因,是在纯种的辐射下食用了大量同品种,说起这个,混血先生,”老大收起针管,想笑一下,却不小心扯动侧脸的伤,疼得他又放下嘴角,看向不远处的男人,“我们从贵宅出来后,有件事一直不理解,雪停了,园里的雪玫瑰却没枯萎,反而都没了花头,就像被人生生……” 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地飘向容器里被卡着花枝的雪玫瑰,又和男人对视,问:“先生,你和这只纯种是什么关系?” - 陈卓是个专业的秘书,他正在争取自己的第三份工作,虽然暂时遇到一点小挫折,但没关系,凭他的能力,没有老板能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 拿下欧阳总,六万变八万,从此每月八号他都可以领整整二十四万的工资,ABC三厦都将在他陈卓的鞭策之下蒸蒸日上! 金钱的诱惑带起沸腾的热血,陈秘书靠着心中源源不断滋生的热量解了冻,他来不及注意前方百里总和另一个男人的争斗,动起回暖的手臂,提着八万的外套抖了抖,看仍旧被冻着的欧阳总,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把外套严严实实替他穿到身上,还贴心地系上了扣子。 专业的陈秘书理好自己身上仅剩的衬衫,站到许久不见的老板身旁,微微俯身,“百里总。” “嗯。” 男人眼睛里写满了名为不解与愤怒的情绪,呈现出奇异的色彩,为防老板眼里的光闪到自己,陈卓适时闭上眼,靠绝佳的听力感受现在的情况。 老大被闪得睁不开眼,一边挡着脸,一边在舱里跑动,躲避乱打的链子,朝百里霸道吼道:“那小子吃了不少纯种花,我的意思是你园里的玫瑰是不是跟纯种一脉的,不是……闪死我了,操!别打脸!不是说你跟纯种不清不楚,更不会跟池先生乱说!混血!大哥!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哪个正常人跟花搞对象……操!!!” 陈卓皱起眉,微微睁开眼,凑到百里总耳边,“百里总,上官玫瑰的确喜欢让人吃花,我为他工作期间都是把玫瑰当饭吃的。” 男人看向他,陈卓立刻闭上眼,百里霸道问:“为他工作?” 陈卓清了清嗓子,以最简短的句子向老板汇报自己的情况,提起32万朵玫瑰花抵工资的事,他原本微笑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愤怒抽搐,垂在一侧的手暗自攥紧。 他给该死的上官玫瑰白干了一个月。 感应到眼前的光暗淡下来,陈卓睁开眼,百里总已经收起逼人的光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正要解释那都是被迫的,百里霸道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男人,让他去打针。 陈卓:“?” 老大:“?” 大天醒的时候老大正站在一个男人面前,烦躁地按着探测仪。 第十次进行全身扫描,老大问陈卓:“你真吃了它的花?” “吃了,”陈卓补充,“天天吃,前几天才停。” 老大皱眉,又朝他看了好几眼,不论扫描结果还是外形,陈卓都不符合亚种人的标准,但就他描述的状况,吃了那么多花,无论如何也该变成亚种人。 他绕着陈卓看了又看,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还有什么隐性异变检测不出来? 大天深受感动,他们两个晕着,老大什么事都要亲自来,头发乱糟糟,鞋都被踩得变了形。 他正感动着,突然感觉脖子有点不对劲,偏头一看,顿时怒不可竭,撞着脑袋把小武撞醒,质问他为什么在自己衣领里暖手。 惊醒的小武也发现了自己衣领里的手,果断回击,一来二去惊喜地发现链子开了,急忙跑去卫生间。 大天起身绕陈卓转了两圈,摇摇头,跟老大一起观察探测仪,谁也没注意到垂在容器旁的绿色藤尖动了动,悄无声息地分裂出一根细丝,跟上了匆忙跑向卫生间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3章 池译是个霸总,不久前刚屈辱地被冻晕过去。 他醒来时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陈卓客气地按住欧阳想脱下外套的手,要和他洽谈入职事宜,欧阳连连拒绝,坚持把外套还给陈秘书,老大跟大天一左一右死死盯着陈卓,似乎不观察点什么出来不罢休。 不远处的床上躺着昏睡的红毛,床边站着依旧没解冻的王有为,正向容器里的东西怒目而视。 玫瑰花头倒转着被卡在容器顶部,外面的长藤花枝无力垂落,它倒转的面容更加扭曲,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刚刚醒来的男人。 池译坐起身,视线扫过满地狼藉,实在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闭眼往男朋友肩上一靠,忽略耳边嘈杂,说:“问过没有,还有多久落地?” “快了,”百里霸道握住他的手,偏头看他,“你怎么想到要联系他们?” “我失恋了,难受,找人抓走你那小情人还算好的,你要是敢……” 腰突然被拧了一把,池译抓住他的手,百里霸道低头,蹭了蹭他的头发,再次强调,“它只是嫁接株,我跟它没有任何关系。” 池译没说话,百里霸道又拧了把他的腰,让他回答,池译拍开他的手,坐到床边,跟容器里倒转的玫瑰花头对视,扬了扬下巴,“我知道有什么用,它还没清醒呢,它心心念念喜欢你,我看到就膈应,怎么办?” 男人毫不犹豫,眼里又要迸射出象征毁灭的光芒,池译抬手挡住他的眼,“你行了,让研究所处理,我还有事问你,”池译隔着衣服戳他腰上的花,问,“混血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你母亲……不,她不是,那就是你父亲,他……” “别提他。” 池译适时闭嘴,转移话题说:“那去研究所做个检查?还是落地就回去,据他们说你还挺珍稀的,要不我们开个价,收费提供身体数据,买五赠一,够六位数抹零,每年来这么一趟,躺着把钱赚……” 百里霸道朝他腿上踹了一脚,“想躺着赚钱有得是机会,我给你七位数。” 池译笑着去拍腿上的灰,“正经谈个恋爱被你说成什么了,除了第一次,你哪回给过钱?” 百里霸道不看他,转头就要让陈卓拿支票,池译把他脑袋转过来,问:“百里总准备怎么算?尤其是刚才那次,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以后要明码标价,故意……” 池译捧着他的脑袋,偏头笑了好一会才继续,“故意做到一半把我冻晕,之后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人你也用了,给钱的时候还能只给一半,这么会盘算,怪不得你有钱。” 池译厚着脸皮在公共场合乱说话,百里霸道暗自隐忍,凭记忆摸到他腿上的伤口,用力一按,疼得池译猛颤一下,瞬间噤声,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腿上的伤根本没跟百里提过,怎么会…… 百里霸道拿开手,知道他要问什么,说:“看见了。” “你看……”池译放低声音,问他,“里面那么黑,你怎么看见的?” 看对象慌乱中带着几分求知欲的眼神,男人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勾起嘴角,手指捏起男朋友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 幽深的眼眸闪烁起手电筒开关似的亮光,他按着池译的脑袋,紧紧锢住不敢和他对视的男朋友,强迫他沉没进这一片闪着亮光的深邃海洋。 短短十秒钟却好像过了一生,或许这就是和对象在一起时无可比拟的幸福感,男人满意地松开沉醉的男朋友,自信发问:“怎么样?” 池译离他远了点,颤着手捂住自己的眼,半死不活回道:“谢谢,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4章 狭窄的卫生间里响着哗哗的流水声,得益于侧面的大镜子,无机质的白光折射着填满了整个空间。 幸好没被憋死,小武一边洗手,一边看镜子里被冻得失去血色的脸,老大说的没错,混血果然不是一般生物,轻易就能要人命。 他们此行主要目的是抓纯种,根本没做好处理其他生物的准备。 混血现在这样,他们实在有心无力,好在他看起来还算个正常人,容器只有一个,纯种制造了亚种和亚种人,已经属于危险生物的范畴,肯定要给它用。 小武从镜子上移开视线,扯了旁边的纸巾擦手,跟这些东西打交道也有七八年了,通常来说,不危险的异常生物体检完后是允许存在的,像纯种雪玫瑰这种程度的很少,这么多年也就那一只。 现在又多了两只。 同品类,同级别,所里关着一只,外面还载着两只,他们雪玫瑰这条分支要么没异常,一有就全是大家伙。 外面那只纯种发展到这个程度,也不知道干过多少坏事,小武深出一口气,甩开脑子里杂乱的思绪,把纸巾在手上团烂,丢进垃圾篓里。 手刚握上门把,突然一股电流似的触感顺指尖直窜到全身,他一时间动弹不得,怔愣地看向自己的手。 细小的绿色丝状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攀附在门上,此刻已经钻进了他的袖口,顺着手臂向上移动,麻痒的触感沿手臂爬到肩头、脖颈,黏着肌肤一阵摸索后轻绕着探进了耳朵里。 脑海中响起诡若幽灵的声音,轻柔带笑,似乎有一万朵玫瑰花头在眼前摇曳,“终于和你说上话了,小先生。” 小武维持着手在门把的姿势,僵硬地侧过身,看镜子里从自己耳中垂落的、还在游动着的绿丝,尽量保持冷静,颤动着嘴唇开口:“……真的是你。” 声音仍旧笑着,“是我,这两年还要多亏小先生,如果没有你,我也不能这么快……” “闭嘴!”小武打断它,“你骗我,我要早知道你是这种东西,说什么也不会帮……” “你不会吗?”绿丝低笑着在他耳朵里游走,带来挠心的痒,“八千万费用,只报两千万的账,小先生,多收我六千万,该找谁投诉你呢?” - 听说可以带混血去研究所走一遭,金主还要亲自见所长,老大喜出望外,顶着张帅气的肿脸来找金主聊天。 池译被手电筒闪花的眼还没恢复,说什么也不想跟对象坐一起,顺势跟老大到一边讨论研究所的设施问题,又问了问体检流程,心里有了考虑,表示如果有必要,他们可能会进行一些金钱上的往来。 老大狂喜,毫不犹豫地点头,请金主放心,他们所长在这方面一向好说话。 池译满意,看来是个愿意为研究奉献一切的老土豪,定价可以多加一个零了。 这边相谈甚欢,不远处的床板被烫得通红,男人目光沉沉看向他们,周身燃起名为嫉妒和不爽的透明火焰。 那个男人怎么敢跟别人的对象离这么近! “池译,”他低沉开口,“过来。” 池译眼还疼着,听到他叫,不情不愿地看过去,吓得差点站不稳,男人冷脸盯着他,床两侧烫到通红的锁链颤动着扬高,正瞄准两人的方向,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过来。 老大心道不好,混血狠起来果然连对象都打,他立刻告辞,闪身到一边,男人冰冷一笑,锁链也跟着他转了方向。 “……”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躲得更远,金主突然疑惑地靠近他,问:“这算什么症状?他以前不这样。” 锁链颤动得更厉害了,老大扯着嘴角,躲链子时的狼狈还历历在目,小武没从厕所出来,大天还在盯那个没症状的亚种人,而他刚跟金主保证完团队的专业性,这时候认怂未免有点难看。 他避开混血看来的视线,躲到金主身后,问:“这种状况持续多久了?” 池译眯眼回想,“以前偶尔也有,降降温,下下雪什么的,但没这么严重,今天下午开始就有点……怎么说,攻击性很强,又是刮风又要埋人,上了飞机冰冰火火的更厉害,”池译揉了揉眼睛,真心道,“还挺危险的。” 锁链转着圈定位老大的位置,老大转着圈拿金主挡锁链,想了想,问:“什么情境下会发生这些状况?” 池译不太理解,“怎么定义这个情境?” “比如现在,”老大几乎想抓着金主挡在自己身前,手硬生生停在半空忍住,“你跟我聊天不理对象而导致他生气,这就是一个情境,这样的情境促使他显露混血独特的性征,进而产生了现在的行为。” 池译伸手想碰一下锁链,链子立即受惊似的缩了回去,他看向不远处脸更黑的男人,说:“要这么说,所有情境都是因为我们吵架,他这属于恋爱不顺时的正常反应?” 第一次见混血,老大也不知道,好在多年受所长耳濡目染,他轻咳一声,背书道:“人和纯种结合产生混血,混血属于异常生物中的二次异化体,平时正常,情绪一旦被影响,就会不受控地寻找方法恢复。而一旦习惯了这种方法,尤其是短时间内多次用这种方法来平复情绪,就很容易像你说的这样,遇见什么事都冰冰火火的,通俗来讲,二话不说就是干,简单粗暴,快速有效。” “那跟你们说的纯种有什么区别?” 老大看了眼身后扭曲的玫瑰,“区别不大,本来也是所长参照纯种瞎编……分析出来的,但是混血再怎么说也是人,池先生,多的我不知道,等落地去问所长吧,总之先让你对象保持情绪稳定,别……” 他灵活地避开链子,快速跑到卫生间门口,朝池译道,“别让他伤到人,刚才降温就算了,再有下次我们所里——”铁链打来的瞬间,老大闪进卫生间,开门关门一气呵成,朝门外喊道,“不会放过他!” 镜子前的小武吓得差点跳起来,垂在耳边的绿丝霎时收了进去。 老大靠在门上,还没缓过来,低头朝他摆着手,“对不住兄弟,混血疯了,你上厕所不锁门这习惯太好了,你继续,不用管我……完事了?” 老大边说边抬头,见小武正站在镜子前,他揉着脖子,疑惑地上前一步,“完事了这么久不出来,我当你又睡着……怎么了?” 小武面色发白,侧着身体避开他,“没……没事,我好了,先出去,老大你用。” 老大狐疑地看了他几秒,问:“真没事?” “没事,就是手太凉,冲了会水,我真出去了老大,总不能让我看着你……” 老大笑着赶他,“滚,大天正干活呢,别让他知道你偷懒。” 小武手放到门把上,没有拧动,他站在原地停了两秒,缓缓回身,“对了,老大,刚睡醒发现兜空了,你见我控制器了没?” “我这呢。”老大掏出控制器,作势要丢给他,小武刚伸手,突然被数只机械臂包围在了门前。 旁边探出的机械臂抱住他的腰,另外两只把他双手死死按在墙上,第四只手臂放出激光从下到上扫描着他,忽然一顿,戳了戳旁边的墙,从探出的抽屉里拿起一把小巧的镊子。 老大走近,拿控制器拍拍小武发白的脸,看他正享受机械臂的掏耳朵服务,说:“有个事记不太清了,兄弟。” 他看了眼小武耳朵处被夹出的绿丝,笑着敲敲机械臂,敲出一小簇激光火,缓慢移向绿丝,“你两年前是不是拉过一单,叫什么……城北の寂寞月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5章 池译走近的几步路里,男人暗沉的目光仿佛真的蕴藏着未发的怒火,一刻不离地跟着他。 站到百里霸道面前,他轻咳一声,正要对男朋友这种特殊的发泄手段表示理解,第一个字还没出口,就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当着下属和同行的面跟对象拉个手尚在池译的承受范围内,抱一下出不了什么大事,亲两口也勉强能接受,再过分点,就是悄悄蹭那么两下,不让人看见,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现在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和理解范畴,百里霸道显然生气了,并且正利用他那不容抗拒的力量肆意表达不满。 池译觉得不至于。 最起码不应该在一机舱人面前玩儿这种私密的、刺激的、羞耻的、丢人的、老公今晚不在家,v我50进群看的……禁忌双人运动。 锁链被男人握在手心,一节一节,缓慢而有力地绕上西裤包裹下紧紧挨蹭在一起的腿。 冰凉坚硬的金属制物隔着布料在小腿压出痕迹,留下一圈又一圈承载怒火的烙印。 肌肉微颤着闪躲,上方却紧覆着不容逃避的力量,当着下属和其他人的面,池译实在不想丢这个人,只能面上保持淡定,左腿暗自紧绷着跟他较力。 池译低头,攥紧百里霸道的手腕,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低声问:“你又想干什么?” 男人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用大到惊人的力气带着他的手,缓慢而专注地将两人挨蹭的小腿缠到一起。 不远处,陈卓和大天一起从探测仪上移开视线,眯眼看过去。 大天欲言又止,忍了忍,向陈卓礼貌问道:“他们一直……这样吗?” 陈卓下意识摇了摇头,余光瞥见一脸茫然的欧阳,旋即又点头,整理了一下衣领,专业道:“当然,这不过是两位老板在我周密的日程安排下所进行的最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既锻炼身体,又能愉悦心情。” “说起这个,欧阳总,”陈卓停顿了一下,眼里隐隐闪过一丝精光,他转头,面向欧阳关切道,“我记得您曾经在一个月内接连上了两次救护车,还都是因为高强度的集中工作,要知道,不合理的工作安排是除失恋外杀死一位老板的最快方式,您现在那位秘书实在是……有待进步啊。” “陈秘书,”欧阳开口,没戴眼镜的视线一片模糊,他眯眼盯着前方只能看清轮廓的两个男人,缓缓说,“没看错的话,你安排的这项运动应该叫……” 青春的热血,熟悉的感觉,名字就在嘴边,欧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犹豫了许久的大天幽幽凑过来,低声道:“两人三足。” 青春无畏,梦想起航,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AB大厦代表队,斗志昂扬,不变的是他们矫健的身姿,意气风发,前进的是他们敏捷的步伐,锁链绑住的是两条腿,牵近的却是两颗心。 看!那是团结的奋进,听!那是激昂的呐喊,加油吧,老板们,你们是商场的健儿,以汗水铸就成功,你们是不败的帝王,以热血洗礼宝座!你们是翱翔的雄鹰!是盘旋的巨龙!是永不言败的战士!来吧!喊出来,告诉所有人——三条腿的男人,绝不认输! 尽管池译一再隐忍,最后还是闹得不太体面,在他危险的眼神逼视下,陈卓心领神会,侧身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专注向欧阳总推销自己。 大天忽视旁边打架的金主,皱眉看了眼探测器,启步向卫生间走去。 池译不松力,跟他保持距离,肌肉紧绷着把男人按在床上,他压下两人绑在一起的腿,掐着百里霸道的脸低声问:“发什么疯,你也变异了?” 百里霸道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目光暗沉沉地盯着他,手臂却勒着池译的腰要和他紧贴到一起,两股力对抗许久,两人脸对着脸不说话,急促的呼吸却不断交错缠绕,池译眉间难得染上怒意,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又耐着性子看向身下人。 “别闹了,松……”池译开口的同时突然感到腰间一沉,除了手臂,不知从哪又蹿出条链子,按着他重重一压,两人顿时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 链子动了,大有要把他们缠着腰绑在一起的架势,却由于两人的姿势没办法绕满一圈,在床边晃悠着寻找机会。 被迫跟黑着脸的对象亲密相拥,池译几乎快气笑了,百里霸道现在的力度,不把他腰勒断都是好的。 他的手缓缓松了力,从百里霸道肩上移开,拍拍仍旧黑沉着的侧脸,注视着他问:“你想绑我?” 百里霸道这时候理他了,手顺着脊背向上,按到肩胛,用力往自己身上按了按,说:“嗯。” “我不乐意。” 没有回应,池译却还看着他的眼睛,百里霸道显然在用眼神回答他,说,那又怎样。 池译又说了一遍,“我不乐意。”百里霸道不说话,突然发力,强硬地带他起身,两人现在一共三条腿,除了并排坐,什么姿势都不方便,百里霸道就决定这样跟他把腰绑在一起,真正的亲密无间。 链子已经绕腰缠了一圈,池译想说要么分手得了,他丢不起这人,转头一想又觉得不至于。 异研所三个全挤卫生间去了,那么点儿地方,这么长时间,这三个男人的关系有点东西。 链子绕腰缠了第二圈,池译开始想一拳把他打晕的可能性,不打脸,又得避开要害,有点难。 可以让秘书过来帮忙,但是陈卓会以打老板为由坐地起价跟他讨双倍工资,花钱找人打对象,不划算。 链子绕腰缠了第三圈,池译的目光扫过昏迷的红毛和床边还没解冻的王有为,想着下飞机得把那老头送医院,一把年纪再冻出点什么事,被坑那两千万他就不好意思让王氏还了。 链子绕腰缠了第四……链子不够用了,自动打了个结,静静垂在两人之间。 感到搭在身侧的手被人拉起,十指相扣,紧密贴在一起,池译问他:“满意了?” 百里霸道紧了紧相扣的手,又不说话了,池译侧过头,跟他对视,看着男人依旧暗沉的双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种异样感随着男人的逼近逐渐强烈,池译皱眉,忽略手上几乎要碾碎他指骨的力道,后撤要跟他拉开距离,却因为锁链的束缚徒劳无功。一只大手已经扣上了他的后颈,不知轻重,掐得人脖子生疼。 额头相抵着贴到一起的时候,池译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跳,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混着突然变重的呼吸,催断了他脑子里最后一根想要正常交流的弦。 池译骤然抬眼,面上是难以置信到极致的惊讶和愤怒,他咬着牙,死死盯着男人如一潭死水的眼,一字一顿道:“……有胆你就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6章 欧阳突然跟陈秘书相谈甚欢,不管陈卓说什么,他都眯着眼来上一句,“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没戴眼镜听不清。” 两人一站一坐,一微笑一眯眼,一邀一拒,你来我往,其乐融融。 欧阳看什么都是重影马赛克,略过前方拉扯的两位同行,一边回应陈秘书,一边看着前面唯一有点动静的大水缸。 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大水缸了,视线虽然模糊,但也勉强能看个七七八八,里面好像养了株大型水生植物,刚进这个舱的时候他还暗自感慨,看来他们不只是兽医,说不定是哪个研究所的生物学家,想想也是,以池总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找一群兽医来办事。 那株大型水生植物在水缸里晃荡,游动,红红绿绿的,跟他办公室那几条鱼似的。 那是几条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观赏鱼,长得漂亮,价格也漂亮,眼珠透亮,背上有多色的纹路,异彩的鳍在水里飘,晃悠悠的,像大朵炸开的花。 他让王有钱吃过几顿白菜豆腐,现在的孩子就是吃不了素,第一顿他就撑不住了,趴在鱼缸边盯着里面游舞的鱼冷笑。 他过去捏捏元宝,又透过镜片,垂眸看睡帽下露出的黑色碎发,告诉王有钱,他要是敢把手伸进鱼缸,除了要戒游戏戒荤腥,还要戒一戒这条鲜活年轻的生命。 王有钱说自己没想碰鱼,就隔着玻璃看看,让他别误会。 就像刚刚,他也不是偷摸拿办公室电脑打游戏,他就摸摸键盘,按按鼠标,顺带看着花花绿绿的界面陶冶一会情操。 王有钱边吃白菜豆腐边看鱼,想象自己吃的烤鱼,烤贵鱼,烤漂亮鱼,烤布宜诺斯艾利斯观赏鱼,正当他佩服自己望梅止渴颇有成效,吃白菜都能吃出鱼香味儿时,坐在旁边吃鱼的欧阳动了。 他要短暂地离开两分钟,回办公桌前处理工作,吃到一半的鱼就那么放在离王有钱一筷子远的地方,王有钱目不斜视,嚼着豆腐,眼睛盯着玻璃缸里游动的鱼。 别说,挺嫩的,外皮有点酥,嚼起来是脆的,但是肉软,没刺,浸了酱,烤得泛黄,怪不得闻起来那么香,有点咸了,配上一口清新的白菜刚刚好。 欧阳回来的时候王有钱依然捧着自己的碗,边赏鱼边吃饭,欧阳筷子戳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鱼,问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王有钱咽下最后一口豆腐,目光黏在缸里最小的那条鱼上。脆弱的尾摇摆,飘游,徒劳地张着嘴,每一片鳍都透露着可怜。 他都看见了!残暴的大鱼仗着自己大了点,抢食,抢食,抢食,饿得最小的鱼永远是最小的,永远在开饭的时候干不过他们! “鱼,怎么样?”欧阳又问。 “鱼啊……”小王了然,点点头,盯着鱼缸回想自己久违的作文课,比喻、拟人、排比、夸张,是火,是浪,是阳光,是雨水,是疯狂,是自由,是烈焰中扬裙的舞者,是情潮里翻腾的爱侣,是肉!是荤!是秘制酱汁,是甄选好鱼,是烤炉猛烘整整600秒带来的极致享受,是——就是蒜放多了,说话有点跑味儿。 声情并茂的年轻人想去刷个牙,起身之前提醒欧阳赶紧吃,他碗里的鱼会自己吃自己,一会儿不见就少了半截,特别可怕。 欧阳边吃饭边赏自己的贵鱼,觉得王有钱没说对,他这些鱼,是财富,是地位,是跟一桌同行喝醉后胡侃,被捧得飘飘然之际脑袋一热买下的死贵死贵死贵死贵死贵死贵的面子。 有了贵鱼就得配个贵鱼缸,有了贵鱼缸就得整个贵造景……有了这么大一面贵造景,他不得再配个贵办公室? 王有钱刷完牙出来,又趴回鱼缸前,说这些鱼现在就是他的精神依托,被关着的鱼,被关着的他,吃不好饭的小鱼,吃不好饭的小他。 中午总裁办的休息室是总裁的,元宝就戴着帽子趴在桌上看鱼,欧阳午睡的时候做梦,梦见缸里的贵鱼全变成人民币自己把自己吃了,吃完自己还不够,还要吃他的贵造景,贵鱼缸,贵办公室。 醒来后他惊魂未定,洗了把脸出去,没戴眼镜,恍惚看到一个可疑的元宝人把手伸进了他的鱼缸,他顾不上仔细看,冲过去拽着元宝把人拉开,王有钱正捻着鱼粮一脸懵,见他生气了,拉他坐下,指着角落的小鱼说:“你这鱼吃不饱。” “不可能,”欧阳敲敲贵鱼缸,“我天天喂。” 王有钱把小鱼引到一边,赶走来抢食的大鱼,抬起手精准投喂,说:“这小鱼正长身体,吃不好饭你也不管,天天大鱼吃着它看着,有你这么养鱼的吗?养死了怎么办?长不高怎么办?抑郁了怎么办?” 欧阳说:“你才吃了一顿白菜豆腐,不需要这么感同身受。” 王有钱撒完鱼粮,戴上元宝拿脑袋撞了他两下,说:“对不起,我不该拿你电脑打游戏的,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欧阳不说话,他又说,“晚上吃鱼吧,就点你中午这条,还挺好吃的。” 欧阳问:“你怎么知道,你吃了?” 王有钱摇头笑笑:“不是,我闻出来的。”又走近,发挥年龄优势,声音清亮,还刻意夹了一下,极尽友好地商量,“我还长身体呢,欧阳总喂点好吃的,说不定我明年就比你高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弯起,带着年轻人的狡黠,头顶绒黄的元宝跟着晃,他身后饿肚子的小鱼吃饱了,游到水面欢快地跳,彩色的尾鳍跃动着在欧阳眼前闪过。 没戴眼镜,看什么都是模糊的,鱼缸里欢快的小人民币,眼前笑得灿烂的小元宝人,欧阳转身走向办公桌,一边感叹着年轻真好,一边帮他安排好了晚上的健康套餐。 其实也就前几天的事,只记得扬着笑脸夹着嗓子跟他说了一下午话的王有钱在看到晚饭还是白菜豆腐时原形毕露,扭曲着脸送了他几句优美的问候,问候过于亲切,又直接导致了自己当晚连白菜豆腐都没得吃。 王有钱第二天一大早滑跪,说好饿,真的好饿,能不能下楼买个煎饼。 欧阳的视线又移到不远处躺着红毛的床上,叹了口气,挺不错的年轻人,前几天还热泪盈眶吃煎饼呢,出门前还说回来要喂鱼,转眼就躺这了。 陈卓太专业了,他不能仔细听,不然就要忍不住签下这八万,给昂贵的办公室再添一个昂贵的秘书。 他扶着并不存在的眼镜,尽量转移注意力,不去听陈卓讲话,模糊的视线在大水缸和红毛之间游移。 这玻璃挺透亮,走近说不定还能看到水流的波纹,那株大型植物就像他所有贵鱼的集合体,只不过头是红色的,背鳍和尾鳍都是带了杂色的绿,水缸大,它也不小,几乎铺满了整个容器,那东西在水里游动,跳跃,轻飘飘的,还挺欢快。 欧阳眯眼,总感觉能看到它跃动间溅到外面的水。 王有钱有时候在办公室喂鱼,碰到鱼跳,就顺便拿手指把鱼头戳回去,欧阳觉得自己应该是看多了这种场景,不然也不会产生幻觉,恍惚看见王有钱走到水缸边,朝跳出来一半的东西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7章 惨白的灯光照射而下,给逼仄的卫生间渡上一层看不见的寒意,数只机械臂从墙砖上垂落,断裂处露出几根电线,冒着滋滋的光。 密密麻麻,涌动的,灵活的,细小的绿丝疯了似的生长,逐渐填充满了整个房间,小武拾起镊子,挠了挠有点痒的耳朵,拖着从耳朵里延伸出的丝,拨开眼前一大团绿,帮两个兄弟清掉钻进口鼻的东西。 控制器早就淹没在满屋拥挤的、令人喘不过气的绿潮里,猛地通了气,老大张嘴剧烈地呼吸,凌厉的视线剜上陷在一堆恶心绿丝里的小武。 大天察觉出异动赶到卫生间,刚进来就被缠昏了,这时候都没醒,小武确认了他鼻腔没有残留,又转过身面向老大,在他说话前率先开口:“八千万,那朵月季,我知道他可能不是月季。” 老大冷漠地瞥过他耳朵处延伸出的绿丝,闭上眼说:“那就是个两千万的整形,你表上这么填的。” “是,按标准收费,的确只需要两千万,”小武挠了挠有点痒的耳朵,拨开复又团成一团的绿丝,朝老大更近了一步,“但不明生物不能批手术,得加钱。” “后面那仨字是你自己加的。” “对,”小武笑笑,缓缓伸出手,“所以我不知道该加多少,就看着来了,那月季还挺有钱的。” 上衣被撩起,绿丝涌动着缠上光.裸的身躯,手掌抚过侧腰,在健壮的腹肌上流连了一刻,又缓缓向上,麻痒的感觉逐渐攀爬至周身,老大忍了几秒,在胸肌被这样那样捏了两把后实在憋不住了,一脸便秘地睁眼,垂眸看胸前把衣服撑起来的手,问:“……你干嘛呢?” 小武呼吸有些急促,眼里带上明显的兴奋,绿丝涌动得更欢快了,沿着健硕的肌肉线条拉扯老大摇摇欲坠的衣服。 老大挤着绿丝往旁边躲,带得昏睡的大天都快撞上墙了,他侧身甩开胸前不干不净的手,犹豫道:“兄弟,我记得你是直男吧,你不是还谈过对象……操!吸哪儿呢?” 老大手垂在旁边,怎么也抬不起来,已经挤得大天整个人都贴上了墙,退无可退,他肌肉紧绷着,忍受好兄弟带着粘稠的丝状物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羞辱和骚扰。 他闭上眼,绝望道:“我是直的啊兄弟,这种事强求不来,你怎么能……这你都下得去手?” 小武无所谓地笑笑,手已经移到了老大的皮带上,“没事,我也是直的,大天也是直的,咱们直男就该跟直男玩儿,我就在这上你,等大天醒了再一起来,他早就想弄你了,放心,绝对让你爽。” “……” 旁边昏着的大天嘴角抽搐了一下,老大沉默了一会,侧身靠上墙,看着兴奋乱窜的绿丝说:“别等大天了兄弟,你一个人就能让我爽。” 小武感动,两只手一起去扒他的裤子,“你也是这么想的?太好了老大,我……”他突然噤了声,有什么焦糊的味道伴着电流的滋滋声快速席卷而来,满屋绿丝一顿,更加疯狂地涌动起来,一小簇冒着电光的火从墙角燃起,以极快的速度燎上去,瞬息烧了个干净。 大天扑上前压住呆滞的小武,火顺着绿丝烧到了小武耳边,他掐住挣扎的绿丝,也掐灭了想往里烧的火。 绿丝躲到小武耳朵里不出来,他怕伤到小武,正犹豫该怎么办,老大让他起开,一脚把人踹地上,踩着脑袋拽来了刚通上电的激光火。 小武凄厉的惨叫和老大无情的狞笑相得益彰,大天暗自咽了咽口水,说:“老大,小武中招了,他那都是编的。” 老大冷笑,脚下力度加重,顺便加大了机械臂的电流,勉强接上的线还漏着电,电得小武趴在地上跟耳朵里的绿丝一起翻腾起舞。 大天:“真的,老大,我俩都铁直,肯定不会对你……别电了别电了,老大,真够了,我去……小武秃了老大!毛!毛!再烧真秃了!那玩意都……” 突然,他一顿,刚被骚扰完的老大连皮带都顾不上系,下了狠手去电小武,虽然说生气也能理解,但老大眼中越来越浓重的狂热和兴奋却让他感到不对劲。 老大刚才有意把他挤到墙边,把手里半截断了电的机械指塞到他手上,他离旁边漏电的机械臂最近,在老大裤子马上要被扒下来的千钧一发之际通上了激光火的电。 他走近两步,向下一看,果然,在小武耳边翻腾的绿丝不见了,他看着面前抓着机械臂的男人,又叫了一声,“老大?” 小武秃着半颗被燎光毛的脑袋趴在地上昏迷,男人缓缓收了手,随手把机械臂丢在地上,在略显凌乱黑色短发后侧,游动的绿一闪而过。 老大突然抬手,脱掉被扯得差不多的上衣,露出健壮的上半身,他刚从兴奋状态下缓过神来,腰肌随粗重的呼吸微微起伏着,皮带半解,松垮地垂在身前,他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着大天,笑了笑,上前搂着脖子把他按到身边,说:“兄弟,你真想弄我?” 大天:“……?” 他深吸一口气,把“直”字刻烟吸肺,扒开往身上摸的手,好声好气道:“老大你先别急。” 老大挺急的,两只手都没闲着,呼吸都带上狂热的气,按着好兄弟掐了两把,兴奋,满意,那还等什么,别浪费时间了。 手却突然被反剪到身后,大天猛地出手,把他按上冰凉的墙,在老大反击前朝他后面猛掴了一掌,攥着手腕的力度加大,他从身后逼近,让人紧贴到墙上,压低嗓音狠声说:“说了别急,等会儿少不了你的,趴好。” 老大身躯一颤,藏在耳朵里的绿丝兴奋地要冒出尖来,大天拽过墙边漏电的机械臂,拿电线把他的手腕缠得死紧,又把剩余的线绕着腰缠到他身上。 老大开始还反抗,绿丝涌动着要出来,大天固定完绑好的电线,凑到他耳边,挨着绿丝说:“小武没瞎说,我早想这么弄你了,不光绑你,我还要电你,站不住你就跪着,今天就在这儿给你办了。” 蓬勃的背肌起伏着,老大把脸贴在冰凉的墙面上,喘着热气回头看他,大天又抓来一个机械臂,按着脑袋把他掰回去,警告他一动也别动。 他告诉老大,要摆出最能让他爽的姿势再开始,老大脑袋抵在墙上笑,绿丝兴奋地探出头来看。 腰上多了一只机械臂,肩上多了一只机械臂,腿上也多了一只机械臂,所有断裂的机械臂都被人为安排到了最合适的位置。 老大身上缠满从墙上延伸出的电线,身体被细微的电流电得发麻,有什么东西顺着尾椎向上游走,他想回头,却被机械臂紧紧固定着脑袋,未知的触感带来全身的痒,耳边绿丝都难耐地躁动起来。 “快点儿。”他开口,催促身后不紧不慢的那只手,微凉的指尖毫无停顿,在背部流连游走,绿丝陶醉地在耳边轻舞,催发出深处最难耐的渴求。 所有电线聚到一块儿只能勉强催动一根机械臂,大天屏住呼吸,趁老大陶醉在机械手指的挠痒痒式背部按摩中,轻手轻脚地过去,拾起不远处地上连着激光火的机械臂。 突然,一声嚎叫唤得所有人回了神,大天没看脚下,一脚踩上了趴在一边的小武的手,小武惊醒后一声哀嚎,还没起身就被机械臂砸了脸。 不等老大反应过来,大天把机械臂丢给小武,立时冲过去,抱着老大猛地摔到了地上。 他按着老大被电线捆住的手,在他耳边急促道:“小武醒了老大,一起来吧。” 老大下意识嫌弃小武是半个秃子,正要开口拒绝,突然感觉身上电流越来越大,电得全身肌肉都颤动起来,绿丝挣扎着要往他耳朵里躲,半秃的小武扛起机械臂,激光火对着老大头发间可疑的绿色挑染一阵猛烧,绿丝故技重施,想接着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却被老大遍布全身的强烈电流冲了回来,只能在他身上游走。 激光火针对异常生物,对人体伤害不大,却也经不住一直对着头发烧,绿丝躲在他发间负隅顽抗,在老大变成三分之一秃子时终于顶不住,跟漆黑的短发一起含恨化成了烟灰。 - 老大缓过神来时,大天小武正在旁边忙碌地修机械臂,他无视自己身上电线的勒痕,默默穿上丢在旁边的衣服,扣好皮带,顺带摸了把自己三分之一光溜的脑袋。 三位直男好兄弟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老大接过大天递来的探测器,毫不意外地看着上面闪动得异常强烈的大红点。 他走到角落,拾起连接容器的、已经报废了的控制器,过去弹了下小武半个光溜的脑袋,说:“你那六千万,回去给我分点,我不告发你。” 大天也过来,摸了摸小武光溜的半个脑袋,说:“好兄弟,记得咱们以前说过什么吗?” 小武羞愧地闭上眼,颤声回道:“苟富贵……” “不是这句。”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 “也不是这句。” 小武一愣,猛然反应过来,又似乎难以置信地看向大天,似乎在用表情向他询问什么,大天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按着光头把小武拉近,跟老大隔开距离。 老大靠在刚修好的机械臂上,也不意外他们的反应,低头看着探测器定位到自己身上的大红点,笑了笑,说:“有福同享有难散伙,规矩都懂,不用出去了,撤吧。” 一只机械臂自动收缩回墙体,在角落打开一个狭小的通道,另几只机械臂过来,给他们两个穿戴好装备。 大天低头调程序,小武看着老大欲言又止,老大摆摆手,说:“快走,别磨叽。” 武器全在外面机舱里,老大拾起地上的镊子掰直,拿激光调成合适的大小握到手上,转身朝紧闭的门走,开门前回头看了眼两个好兄弟。 “顺便帮我问问所长,外面那只混血……”他停了一下,想笑又笑不出来,似乎觉得过于荒谬,半开玩笑地说,“……有多大可能混的N6-11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8章 欧阳没想到在飞机上也能遇见一看就不便宜的鱼。 尾鳍艳红,大,层次感强,一层一层像蜷曲的花瓣,又像炸开的裙摆,红毛就拉着人家裙摆把鱼拽出来,头很尖,身体像一根棍,两侧的绿鳍扑扇着张开,不断变大,变大,几乎盖住了整个机舱顶。 视线逐渐变得昏暗,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抱着巨大尾鳍啃的王有钱站在前面朝他笑,发色挺扎眼,让高度近视的人也能看清它和嘴里东西几乎融为一体的红。 察觉到不太对劲,背对一切专心向欧阳总推销自己的陈卓犹豫再三,回头看了一眼。 其实池总刚才的意思是不让他乱看,看了肯定要扣工资,但现在实在太不对劲了。停下对欧阳总的滔滔不绝后,他发现周围静得可怕,连原本池总和百里总的拉扯声都没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带来的冲击足以使他直到几十年后想起来都胆颤。 玻璃炸裂、水流从巨大的容器中涌出的瞬间,他看到不远处的床上,他两位恋爱中的老板紧紧,紧紧贴在一起,两具密不分离的身躯是世上最适配的砧木和芽眼,金属质地的固定绳强劲、牢靠,无论如何都不会使芽眼与砧木分离,为这场完美的嫁接提供了极其可靠的保障。 被瞬间涌来的水流淹没时,陈卓最后撞上的是池总的眼神。 疑惑,不解,和极致的愤怒。 这是池译听说百里霸道要在这里跟他搞嫁接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压不下的情绪,事实证明他还是气早了。 他以为百里霸道的意思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来点什么宣示主权的play,池译已经知道他不算个正常人,也就默认这种事他确实干得出来。 但是他没想到百里霸道嘴里的嫁接是真的嫁接。 最先不对的是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池译想到小时候自己跟自己玩儿,拿502涂满两只手心,紧紧扣在一起就怎么也扯不开了,皮肉黏连着,硬扯的话会烫,疼,有火辣辣的撕裂感,就只能举着两只粘住的手哭着找人帮忙,又难受又丢人,他玩过一回之后再也没碰过。 接着是强行捆在一起的腿,他以前出差向北走,有些城市最冷的时候气温低至零下三十多度,水泼出去就冻得梆硬,街上乱跑的狗爱舔冰柱,宽大的舌头卷上并不怎么怎么粗壮的冰,大张着嘴,哈着白气,粘得彻彻底底,获救前还要被围观群众嘻嘻笑着拿手机怼脸。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这种程度,池译觉得自己眼里的愤怒是时候变成害怕了,但是没来得及,听到旁边那声炸响时他已经不能动了,而被水流淹没的时候,他最后看到的是男朋友依然死气沉沉的双眼。 - 上官玫瑰是朵雪玫瑰。 容器里的液体对他影响很大,当年那个收了六千万的研究员并不好控制,他的朋友也很难搞,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事情却发生了一个大转机。 那个男人总是这么让他惊喜。 - 池译睁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明艳的红,气温是暖的,四面八方都是一个颜色,坐的地方很舒服,像陷在一大块柔软的地毯上。 四肢都还灵活,他起身,几乎要觉得刚才粘连的十指和僵硬的腿都是幻觉。 有人从身后轻柔地贴近他,转头却又消失无踪,一阵风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问:“差点成为嫁接株,感觉怎么样?” 池译不理他,四处走动着观察这个地方,踩了踩身下柔软的红地毯,说:“别告诉我这是你的花蕊。” “池总很聪明,”声音笑了笑,风绕他转了一圈,继续说,“也很大胆,那样一个危险的爱人,你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危险?”池译赞同地点点头,视线落到某个地方,眼里映上四周火艳的红,“不光危险,还有病,不过他本来也不算什么正常人,凑合能过,怎么了?” “池总,我说过你们不合适,并不全是为自己考量,”声音友好又温柔,“我陪他一起长大,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习惯掌控,最需要听话体贴的爱人,服软和撒娇才是安抚他的最好方式,可惜这些你都做不到。” “有道理,怪不得我们老是吵架。”池译点头表示赞成,走到墙边,踢了踢,发现也是软的,又伸手,想看看能不能戳破。 “你在干什么?”那声音问。 用了很大力气都弄不破,池译遗憾收手,说:“我决定采纳你的建议,在我们家养上一只可爱的小宠物,会摇尾巴会撒娇,以后我们再吵架就让它去调节。” “你……”声音撕掉了友好的伪装,上官玫瑰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水淋淋的,湿发搭在额前,漂亮的五官都被泡得发白,他的脖子依旧虚软地歪在颈上,目光怨毒地看向池译,“你真的以为他非你不可吗?” “对啊,”池译继续踩四周柔软的墙,“他都要跟我嫁接在一起了,还不算非我不可?” “你会死的,”上官玫瑰阴森森地说,“刚才如果不是我,你就已经被他变成没有生命体征的嫁接株了,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活命。” 池译目光微冷,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下,说:“谢谢。要是你昨晚得手,那假人多割我几刀,我该变成什么?” 上官玫瑰微微笑起来,歪头打量着他,泛白的嘴唇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说:“美丽的嫁接株。不过那样你是有生命的,血红色,很好看。” “听起来比变成木头人好点,”池译感叹,“我到时候是不是还能拿叶子敲键盘工作?” “可以,我会把你养在窗台上,白天晒最暖的太阳,晚上沐浴着月光看我们相爱。”上官玫瑰脸上泛起幸福的笑,“我们家不需要摇尾巴的小宠物,因为我和他永远不会吵架。” 池译不赞成地摇头,劝他:“他那种人,不吵架根本没办法生活,走着路不小心踩你一脚,不道歉,嘴歪到眼角,拿鞋尖挑起你鞋底的下巴说看透了它的小花招,我把脚收回去,你猜他说什么?别装了,欲擒故纵的小家伙。” 上官玫瑰被泡发的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他颤着嘴唇开口,期待地问:“还有吗?” 池译笑着靠上墙,“有啊,没讲完呢,他踩了我鞋能就这么算了吗?我正要踩回去,他两只脚一蹬,就把我那只被踩的鞋咚墙上了,那我鞋肯定害羞,它不好意思,我鞋尖就偏着不看他,不是我说,他这种人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明明是他踩了我,竟然命令我的鞋说,脱。” 上官玫瑰更兴奋了,苍白的脸上泛起粉,水淋淋的身体都热得蒸腾起了白气,他问:“然后呢?” “然后啊……”池译的手搭在身侧,沿着墙壁的边缘缓慢摸索着,继续说,“换你肯定就乖乖脱了,对不对?” 上官玫瑰手动点了点歪着的脑袋,池译鄙夷地看他一眼,说:“我没有,我说最看不上的就是他这种人,死也不脱,他就生气了,按着我的鞋,压着嗓子,用那种气泡音……气泡音你知道是什么吗?” 上官玫瑰刚刚恢复红润的五官上泛起一丝疑惑,池译理解,他清了清嗓子,向前一步,熟练地挑起青年歪在肩头的下巴,俯身,唇凑到他耳边,用低沉、蛊惑,富有磁性的声音说:“不脱?很好,看来是想让我帮你,你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准备好承受激怒我的后果了吗?” 池译又清了清嗓子,松开他歪着的下巴,真情实感道:“是有点病吧?我没理他,他就生气,强行扒了我的鞋,毫不留情、恶狠狠地拿刷子跟清洁剂惩罚了它,弄得它湿了一整天,光着身子不能出门,跟你刚才一样到处滴水。这种人这么喜怒无常,我不跟他吵架行吗?我日子还过不过了。” 热,池译从上官玫瑰的眼里和脸上看出了热,也从周身逐渐沸腾的空气中感到了飙升的气温,他后撤一步,再次靠上墙,精准贴上刚刚摸索过的地方,那是两片花瓣的交叠处,有一道可以撑开的缝隙,上官玫瑰仿佛又陷入了兴奋的想象,因为池译那句“跟你刚才一样”。 花瓣交叠的地方应该可以出去,因为池译已经试探性地伸出了一只胳膊,上官玫瑰真的发起了呆,目光都变得没有焦点,整个人立在原地,不知道在看哪里。 池译一边观察他,一边确认了缝隙大到足够钻出一个人,见上官玫瑰一直没有回神的趋势,他猛地回身,顺着缝隙挤了出去。 跑路意外顺畅,花瓣宽大,虽然多,层层叠叠贴在一起,但是也软,一拨就开,这种时候就要感叹腿长就是好,逃跑都这么爽快,用上腿了池译就想到不久前的僵硬感和上官玫瑰那句“没有生命体征的嫁接株”。 恋爱归恋爱,他对百里霸道的容忍限度已经超出了他这二十五年来遇到过的所有人,但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想通过这种手段绑住他……已经穿过了很多花瓣,前方有处缝隙透着格外强烈的光亮,应该就是出口,池译压下心底突然生出的恶念,快步朝那处缝隙跑去。 百里霸道整个人都出了问题,异研所能治最好,治不了他也有得是别的办法。 迎着光穿出那道缝隙的时候池译闭了下眼,他在想回去要学习一下科学养花,要是对象真变成花了还能应对一下,不至于特别手忙脚乱。 睁眼的一瞬间却没看到预想中的亮,轻盈,转而袭来的是侵入骨髓的凉,身体却好像很空,像浮在平静无波的水里,池译眯眼,觉得看到人了,不少,好几个,就是眼前雾蒙蒙一片,像隔着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 老大一边拧着自己吸满水的衣服,一边喘气,加大版变形镊子扔在一边,他的左臂拉出一道极深的伤口,只草草处理了一下,他靠在床边环视四周,舱里几个人昏的昏,睡的睡,就剩旁边不发一言的混血醒着,身边还绑着没醒的金主。 突发状况,飞机迫降,现在只能等着所里来接,老大目光移向前方,百里霸道正抱着池译,尝试解开两人间的锁链。 混血受了他十支半的镇定剂,才仅仅限制住行动,神智依然清明,亚种人突然醒了,纯种又差点跑掉,其他几个倒是轻松,一呛水就晕,被机械臂托着戴上了氧气面罩。 纯种把容器弄碎了,抓回来后用普通水缸顶着,溶液剂量配浓了点,暂时关得住。 都还好应付,就是跟混血打的时候那种熟悉的、力不从心和技不如人的无力感还是让老大很郁闷,金主好像醒了,看他缓缓坐起身,不知道在跟混血说什么,老大更郁闷了。 他跟所长这十年不白干,虽说没继承他有老婆有儿子的一丁点好处,但好歹继承了他的菜,他的穷,他的丢人和被这种级别的异常生物当成情敌的倒霉体质。 他准备去纹个身,就纹在秃了三分之一的后脑勺上,四个大字,我是直男。 - 百里霸道其实很紧张,缠在他俩腰和腿上的链子打了死结,他怎么也解不开,然后池译就醒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看到那个秃顶男人的一瞬间心底的毁灭欲还是丝毫没有消减,只不过现在行动不太方便,刚才不受控制,差点把池译变成嫁接株,他心里有点后怕,怕中还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惋惜。 池译一定会生气,也可能一句话都不会跟他说,这种时候就要感谢怎么也解不开的铁链子,还能让两人紧靠着坐在一起。 醒过来的男朋友好像没有生气,他不确定,但是池译正低着头,认真地把脚往他鞋底塞,摆出一副百里霸道踩了他鞋的样子,盯着看了会,见百里霸道没有反应,疑惑地抬头看他。 百里霸道隐约有点懂了,池译现在要找理由来吵架,但是什么架吵之前还要先抱一下? - 轻飘飘,凉飕飕,雾蒙蒙,池译逐渐适应了周身的环境,也看清了面前的几个人。 不得不说他跟他对象那是真般配,这么张脸,还朝人笑,真有点便宜百里霸道了。 不过还好,这张帅脸现在没便宜别人,他正抱着百里霸道的腰,越过他的肩,正脸直直对着不远处的玻璃水缸。 笑得格外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9章 池译是个霸Oo咕噜oO……00咕……o0…… 池译是个霸总,他正Oo咕噜oO……00咕……o0…… Oo咕噜oO……00咕……o0……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40章 监测室外,穆棉摘下护目镜,递给百里妍一沓资料,“喏,全在这了,你自己看,以前顶多一周两回,最近平均每天七次药剂注射,一年的经费全烧这半个月里了。” 百里妍快速翻看着资料,目光扫过上面多处打了红叉的“注射药剂”字样,说:“经费我会再追加,监测不要断。” 穆棉点头,从旁边拿出新的护目镜递给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N6-11是自主意识很强的生命体,我和池廷这十几年一直尝试从各种生物身上寻找和他相似的元素,可事实证明,没有一个异常生物会拥有这样极端的情感。” 百里妍手放到门把上时,穆棉对她说:“他的那份自主意识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很多,感情可以模拟,数据也可以造假,早在几年前各项数据就显示他已经可以正常控制情绪,那些药剂早就该断了,只是池廷他……” 穆棉停了一下,惋惜无比地摇摇头,药剂里省下的这笔钱保底可以助推整整五个新项目,“小妍,你不能只砸钱,或许偶尔也可以跟他谈谈心……或者说些别的什么,他会思考的。” - 砰的一声,特殊材质的银白色大门紧紧关上,巨大的半透明状正方体悬浮在空旷的房间中央,泛着幽绿的光。 正方体内部布满了多条交叉的能量输送管道,在无数管道的交叉处静静飘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 那是一个皮肤苍白的男人,微微垂着头,黑发温顺地垂在脸侧,堪堪遮住削瘦的下颌线。 他双臂大开着,似乎被无形的线吊起来,映着冷光的输送管道从他的肩胛向外延伸,另一端连接着蕴含能量的内壁。 仅关门的一声响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依然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只剩似有若无的电流波纹在身上游走。 室内很冷,百里妍把护目镜拿在手上,没有要戴的意思,她缓步向前,在正方体发光的外壁前停下。 这是整个研究所最好的阻隔器,池廷专门针对他的私人订制,内关恶花,外防辐射,除了偶尔会被骤变的能量光闪到眼需要佩戴护目镜外,这个房间要比其他监测室安全数十倍。 一声轻微的响,是护目镜落地的声音,那个男人才终于有了反应,阻隔器里的能量翻涌着在内部躁动,“一百三十三万九千两百秒。” 声音从管道传输出来,因为带上滋滋的电流而显得破碎,男人缓慢抬起头,皮肤呈现出无血色的白,衬得眼底的乌青愈发明显,他说完那句话就闭了嘴,视线阴森森的,穿透遥远的、厚重的能量壁,落到百里妍脸上。 “现在是一百三十三万九千两百零七秒了。”百里妍触碰了一下泛着绿光的外壁,笑着跟他对视,轻声问,“需要我在外面凑个整吗?” - 百里妍穿过那道壁进来的时候,N6-11大张着嘴想把她吃掉。 监测室冷白的灯亮得异常强烈,发白,发白,无数电流乱窜着流进昂贵的细长灯管,终于承受不住似的,砰一声炸了,无数锋利的碎片散落下来,在半空中速度被放慢到了极致,缓慢地、轻盈地飘落,像飞了漫天的花瓣。 于是就真的变成了玫瑰花瓣,灯管炸了,监测室却没黑,从立方体开始,整个房间变色成了昏暗的红,红的中央,N6-11嘴角开裂到头顶,他的牙齿是密密麻麻的绿色尖刺,头发红了,眼珠红了,皮肤变成了极致的惨白,仿佛体内本就不多的血全汇聚了过去。 哪还有管道,肩胛、侧腰、双腿,无机质的冷色仪器早活了过来,柔软的,蠕动的,它们贯穿N6-11全身,另一侧从远处的内壁脱落,输送能量的通道是开合的口器,从四面八方缓慢向渐近的生命体游移。 美丽,鲜活,N6-11能感受到她藏在皮肉下的血液的流淌,那颗鼓动的心脏在向他靠近,准确来说是他的嘴,阻隔器空间太大了,要精准地品尝到她,他只能把嘴无限地撑大,撑大,头抵上高高的顶,下颌紧贴着坚固的底,他暂时还不能让自己的下巴离开阻隔器。 N6-11其实不喜欢这个称呼,只不过是那个男人随手排列的无意义编号,但是他没有自己的名字,其实也没什么所谓,因为就算在以前也没有人需要叫他,除了他老婆。 他有很多代称,很久以前,那个人跟他撒娇,上一秒还冷着脸,理智、清醒地挂掉电话,下一秒眼角就挂上了泪,扑进他怀里,嗓音和人一起软了,叫他亲爱的,说心情很不好,这周末的约会计划又要泡汤了。 因为城西做建材的许总还是隔壁搞挖掘机的赵总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人最后都跪在她脚边,惊恐,畏惧,声泪俱下地说着什么,他们带着大把大把的现金,堆满了整个房间,他们躲在那些钱里,向她求个活路。 他喜欢看百里妍笑,淡淡的,三两句话就宣告了一个企业的灭亡。 百里妍经常忙到没时间跟他谈恋爱,所以他会自己争取。 豆腐渣工程的孙总晚上做梦,全家人都变成了血豆腐,碎,烂,却还剩着没剔干净的骨架在行动,他们微笑着,把一盘盘血豆腐渣端到男主人面前,妻子温柔地拿勺舀起喂到他嘴边,两个调皮的孩子一左一右咧着爸爸的嘴,带着血腥碎肉的指骨戳得口腔生疼。 “吃啊爸爸,”勺子喂不进去,妈妈生气了,孩子就慌,抓起盘里的东西往他嘴里塞,稚嫩的童音不住催促着,“快吃呀爸爸,你最喜欢的豆腐渣,我们全家人的血和肉一起做的,你怎么不吃呀,快吃呀爸爸……” 孙总后来进了精神病院,据说是大睡三天突发恶疾,梦里啃掉了自己的半截手臂,醒后吱哇吱哇手舞足蹈,看到老婆孩子就吓得大叫。 那个周末N6-11和百里妍订了婚,他觉得百里妍什么也不怕,孙总自己出问题还拖了她的公司下水,她原本要在周末实施反击,孙总出事后计划自然而然就改成了订婚。 百里家族的人好像都怕她,N6-11觉得太好了,没有其他人的干涉,恋爱很自由,婚姻很自由,他们的孩子,那个可爱的小男孩,也很自由。 老婆真的不怕他,N6-11有时候感觉很挫败,他会在百里妍睡着的时候飘过去一个头,身体却在背后轻轻抱着她,百里妍半夜醒来,就会捧着他的脑袋翻个身,不偏不倚地给他安回去。 吓不到老婆,N6-11就吓儿子,百里妍加班的某个晚上,五岁的小男孩半夜睡醒出来找水喝,刚走到客厅却发现不远处的冰箱缝隙隐隐透着光,他觉得又是爸爸拿完东西没关门,他端着水杯,轻咳一声,眼睛朝冰箱用力看了一眼。 门没动,缝隙依然透着光,他皱眉,觉得应该是自己口渴了,发挥不好,于是他吨吨吨喝完了手里的水,把空杯子朝桌上一放,平复了一下呼吸,更加用力地朝冰箱瞪了一眼。 门依然没动。 他攥了攥拳,不服输似的,在原地瞪了半个小时,那可恶的冰箱门就是一动不动,实在忍不了了,明天还要上学,他揉揉又困又干的眼睛,走向冰箱,要手动把门关上。 就在他走近的一瞬间,门啪的一声自己开了,亮眼的彩光中,他那满满当当一冰箱的零食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活物似的蠕动的玫瑰花,每一片花瓣都有自己的色彩,在渐变映射中摇曳着炫出五彩的光,闪得某双本就困倦的眼睛更难受了。 他静静站在冰箱前,看一堆玫瑰花中央缓缓长出一个半熟不熟的头。 半熟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头应该是他爸,因为那个男人前几天刚染了彩毛;不熟是因为这个头的脸是一个螺旋扭曲的玫瑰花心,花瓣正对着他,开合着,仔细看还能看见这东西正在嚼他昨天刚放进去的蜂蜜黄油味薯片。 半小时前喝了一整杯的水,突然的恐惧和愤怒交织下,有小孩屈辱地尿了裤子。 太丢人了,又有小孩委屈地哭出了声。 玫瑰彩花得意地笑,觉得自己在小孩愈高的哭声中重振了雄风。 玫瑰彩花得意地笑,觉得自己在小孩愈高的哭声中摇起了身躯。 玫瑰彩花得意地笑,觉得自己在小孩愈高的哭声中摔出了冰箱。 大雨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房子轰隆倒塌的时候玫瑰彩花已经用自己巨大的花瓣包住了儿子,顺便告诉他别往里面尿。 百里妍匆匆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没有家了,男人坐在废墟上凹造型,脑袋是一个巨大的玫瑰花头。 百里妍走近,让他把花瓣张开,男人吃力地摇摇头,露在外面的五官忧郁而深沉,他问:“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他又说:“没事儿,我就是出来看看雨,儿子没尿,也没哭。” 那天,年仅五岁的百里霸道光着屁股跟爸爸一起在酒店的墙角罚站,只有妈妈一个人睡床,他又想哭了。 已经变回来的彩毛人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吵醒妈妈,又拿玫瑰花瓣在墙角给他搭了个床,悄悄告诉他:“没事儿,你先睡,天亮前我叫醒你,肯定不让你妈知道。” 看着儿子在墙角酣然入睡,N6-11满意,堵了所有透光的地方,把窗帘拉得死紧,顺便关了百里妍的手机,满足地上床揽着老婆睡觉。 百里霸道醒的时候爸爸告诉他有个词叫言出必行,比如爸爸的确在天亮前叫醒他了,只不过是后一天的天亮。 考虑到儿子会因为耽误上学而拿不到满分小红花,老婆也会因为手机关机而错过重要的工作电话,羞愧的彩花自作主张,捏出了花老婆和花儿子替他们上班上学。 儿子那里很顺利,真儿子酷酷的,不跟小朋友们玩,花儿子又帅又爱笑,一天就交了一百个好朋友,太好了,明天上学就给儿子一个大惊喜。 老婆那里更顺利,N6-11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幸运,百里妍那个青梅竹马回国的第一天就来公司找她,也没什么,就一普通帅哥,花老婆冷笑着接见了他,在他开口前坚定不移地告诉他自己已经结婚了。 那个男人很疑惑,镜片下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说:“我知道,你给我发过照片。” 花老婆冷哼一声,又告诉他,“我们人类只能有一个对象,请你自重。” 青梅竹马的眼睛眯起,怀疑地打量了她几眼,扶了扶眼镜,叫她,“小妍?” 叫别人老婆竟敢这么亲密,花老婆直接把他赶了出去,酒店里的彩花抱着老婆暗自冷笑,居心不良的长毛男,幸好没让真老婆过去见他。 - 百里妍依然不怕他,就那么稳步走向大张着的嘴,在充当牙齿的绿色尖刺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N6-11生气了,房间从幻象里解放出来,一切瞬间恢复了正常,他瞪着眼,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可恶的女人。 “我身上现在有一百一十二个针孔,”他说,“他们已经没地方注射了,下一针是我的心脏。” 百里妍走近,视线掠过他被吊起的双臂,抬手覆上他的左侧胸膛,温声安慰道:“别害怕,你已经没有心脏了。” 身躯颤抖着发出笑声,N6-11垂眸看她,眼中升腾起无数凶狠的恶意,他似乎想带动身体移得更近,却被深陷在骨肉里的输送管紧锢着,百里妍要收回手,他贪恋地前倾寻找她的温度,管道连接的地方被扯动,带来撕裂般的疼,他垂下眼,凶恶变成了可怜,他说:“老婆,我好疼。”他又说,“你抱抱我,或者让他们放了我,都十七年了,我又不欠他的。” 百里妍摇摇头,手收回垂到身侧,说:“你不能控制自己,他不会让你走的。” “那是因为你!”N6-11猛地前倾,带动管道拉长到极致,他逼近百里妍,断续着说,“他想要数值稳定的实验体就不要利用你,你多一天离开我的视线我就炸他一个检测器,等彻底炸空了看他怎么……对,离开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 百里妍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回家了。” “哪个家,我们家吗?” “嗯,我……咳……”百里妍突然偏头咳了两声,N6-11这才意识到她单薄的衣着和此刻的室温有多不匹配,他又凶恶地瞪了她两眼,有花瓣晃荡着落到了她肩上,带着推力迫使她向前,吊起的双臂强行垂了下来,两片巨大的叶已经变成了毛绒材质,交叠着披在她肩头。 他又抱住百里妍了,只是身上太凉,不能抱紧,百里妍拢了拢毛绒的绿叶,缓缓上前,贴上了他的胸膛。 “不凉吗?”N6-11问。 “很静。”百里妍答非所问。 绿叶毛毯把她裹了裹,不让她接触冰凉的躯体,N6-11垂眸,看着靠在胸口的脑袋,说:“你去把他的心挖出来。” 百里妍说:“那他就死了。” “我记得,”N6-11想到什么开心的事,绿叶毛毯欢快地把她抱得更紧,“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41章 研究所前。 老大正指挥人把装着纯种的玻璃水缸跟昏迷的几人抬出来,池廷站在一排溜大炮后,扶了扶眼镜,眯眼看向前方两个旁若无人的身影。 百里霸道对朝向自己的几个炮口无动于衷,池译干脆没回头,专注地埋在他怀里。 池廷拿起手机又放下,几番犹豫,拍了一张,拉了个群,同时发给了穆棉和百里妍。 穆棉圈出来照片里一张完美的正脸:我认识,你儿子又帅了@百里妍 群里沉默了几秒,百里妍圈出一个同样完美的后脑勺:你儿子也不赖@穆棉 穆棉:? 百里妍问池廷:在哪? 池廷点开语音回复:“开炮。” “?” “?” 群主解散了群聊。 老大已经带人离开射程,守在炮前的大天小武闻声而动,滚滚浓烟中,黑色的炮弹伴着震天响射向已经报废的飞机。 男人拉不开怀里的对象,想把他抱起来走,又意识到这么多人看着池译会更生气,于是他站在原地,冷冷瞥了一眼飞来的炮弹。 速度骤降。 他看向埋在肩头的脑袋,说:“一分钟,你衣服会被炸掉,二十个人看着,走不走?” “走,”池译说,“你抱着我。” 百里霸道以为听错了,问:“我抱你?” “嗯,”男人放软了嗓音,撒娇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没力气了,你抱我走。” “……” 百里霸道皱起眉,手在池译背后停了一下,没收紧,转而强行攥起他的手腕向外走。 池译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却又挣不脱,一边被拽着向前,一边抱怨:“……你轻点,把我手都拉疼了。” “……” 池译想小跑几步跟上,没想到自己腿也算长,小跑几步直接跑百里霸道前面去了,他就又小退了一步,顺势亲密地挽上男人的胳膊,贴着他的肩膀一起向外走。 百里霸道头都没偏一下,他假装听不见那些要背要抱的话,也无视边走边被晃悠的胳膊,顶着二十人的视线走到池廷面前。 - 老大是个老大,原本他该尽快把缸里的纯种弄进监测室,顺便把昏迷的几个送进去治疗,但谁能想到所长突然开了炮,金主跟混血还拉拉扯扯一起朝他跟前凑。 看到所长始终平静的表情,老大心想,现在这些当爹的还够开明的。 “咕噜……” 背靠的容器里传来吐水的声音,老大回头看了眼,弹了弹玻璃,“别急,再泡会,这儿可比里面好受多了。” “咕噜……咕噜……” 急促又暴躁的吐水声接连响起,玫瑰花身保持弯折的姿态漂浮在狭小的玻璃缸里,花头重重撞向缸壁,带得水缸都晃了三晃。 毕竟是临时容器,晃动几下瞬间便有了摇摇欲坠的趋势,竟然使玻璃开裂了几道缝隙,老大“啧”了一声,顾不上看那边热闹,推着运容器的车就向前走,冷冷笑着看那花头,“你自找的。” 花头通过缝隙滋了他一脸水。 - 池译是个霸总,曾经他以为世上没什么东西能亮过他对象那双魅力逼人的24K纯人体无添加激光电眼,被狠狠推进监测室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老大将推车送到监测室的专职人员手上,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了,穿着厚厚防护服的两人把他推进最里侧的一件房,将覆满顶壁的白灯全部打开,随即马不停蹄退了出去。 刺目的白光透过玻璃、透过水,将整个花头照得亮亮堂堂。 玻璃上的缝隙越来越大,泡在水里的玫瑰忍受着眼前一片白,生生将半裂的玻璃撞了开,哗啦的水和碎玻璃落地一起发出声响,玫瑰操纵着不太熟练的花茎跳下来,正要好好看看这地方,却突然被两面迸射的激光卷住叶子禁锢在了半空。 挣不脱,越挣缠得越紧,池译有那么一瞬间想学他对象,用沉稳而冷冽的嗓音来一句“激光,撒开”,然后安静等待命令生效。 不等他酝酿好语气,两边激光突然一紧,随即变得冰凉无比,玫瑰感觉到自己被带着向前飘,寒意顺着双叶传遍全身,也冻清醒了花头上那双差点被闪瞎的眼。 池译是个霸总,这些年试图对他投怀送抱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从A厦排到Z厦还能再绕着转上三圈。 他们或者是公司的老员工,或者是新来的实习生,再或者是不小心蹭坏他车的小笨蛋、把酒泼他身上的大漂亮,他们手段相同,话术一致,甚至神态动作乃至抬眼的幅度都像是经过统一培训。 他震惊于竞争对手的高明,又眼馋他们的员工培训成果,于是经常跟他们玩一些“五百万,做我的人”的小把戏。 那些有趣且冒失的小家伙们毫无保留向他透露出了公司的培训方法,如果他霸道地捏起他们下巴,把另一张支票也塞进腻歪的领口,那他们就会再追加自己公司的产品理念和企业精神。 每到这种时候,所有带□□工都会戴上耳麦,在工位正襟危坐,纸笔摩擦的写字声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警笛声响起,他们本周的培训计划也就在总裁办传出的来自友商的慷慨分享中制定完毕。 有他这个善于学习的老板在,B厦不说独占鳌头蒸蒸日上,起码谄媚上级的不正之风得到了极好的遏制。 全公司都在传,咱们大老板暧昧一个进去一个,雷打不动,白小白给每个新来的同事发传单,提醒大家跟池总相处务必保持分寸,自己心里没鬼就不要信他五百万的鬼话。 传单发得太勤,不巧送到池总手里,冒失的白助理就那么被池总一个电话叫到办公室,一下午都没出来,紧接着全公司都知道他收了池总五百万。 尽管白助理一再强调他只是给老板打了一下午军体拳,而且那不是五百万,是扫码付款的五百块,并且是从他工资里扣的,还是有人过来安慰他,抓紧享受这几天吧,进去了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白助理最终也没进去,每天冒失地干着冒失的小活,被池总捏着冒失的小下巴讨论那无数个冒失的五百万,后来池总终于有对象了,可惜那对象一点也不冒失,池总好像体会不到冒失的快乐,又开始隔三差五抓着冒失的他讨论冒失的感情问题。 池译是个霸总,自从有了他那不冒失的对象,他的确很久没有跟以前那些冒失的小家伙们来往过,也不会再有友商给他送什么冒失的免费培训工具,他上次碰到这么冒失的人还是上次。 他尽量挪着花身,不被面前赤身裸体的男人碰到,花头上的那张脸冷峻且无感情,“冒失的男人,收起你的把戏。” 那冒失的男人双臂被吊着,同样动弹不了,他似乎很新鲜,跟花头脸对着脸,眯起眼打量他。 接着往前探了探头,向两边大咧开嘴,露出藏在密密麻麻的尖利绿刺下的血红长舌头,舔了一下墨绿的花茎。 玫瑰被他的冒失惊到,又难以躲开,花头上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 那冒失的男人砸吧砸吧嘴,忽然上下开合着巨口狂笑了起来,刺眼的白炽灯光开始闪烁,池译又感觉自己要瞎了,这灯倒跟他对象的眼有得一拼。 太冒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神志不清很混乱并且会保持这种混乱的状态到结局,早点休息……早点睡……写不完,根本写不完,多吃蔬菜,多喝水,多喝水……很神志不清很混乱并且会保持这种混乱的状态到结局。 不过应该不会出现主角众目睽睽之下脱光跳上桌子一边甩衣服一边拍嘴一边“呜呼呜呼呜呼……”的剧情(嗯嗯) 第42章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曾经他想要一段和谐健康的感情,后来他想要一个全身心属于他的池译,现在他只想要一个正常的对象。 他坐在桌前听浴室哗哗的水声。 池译下飞机后的一切行为都在报复他,先当着他那所长父亲的面抱怨路难走,脚疼,看也不看一眼试图跟他搭话的父亲,一心要男朋友抱着他走。 百里霸道僵着脸拒绝了这个要求,那所长当时的表情还算克制,直到他们一起上了餐桌。 百里霸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母亲,但也不太重要,因为从池译当着三位长辈的面坐到他腿上起,他就已经无暇顾及别的了。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他一向自信而强大,他一直认为不管是他,还是他的爱人,都有能够不顾他人眼光随心所欲的资格,因此,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丢人和无所适从。 当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很明显,池译在生气,也在挑衅他,于是他沉默地把对面三个人当成空气,又沉默地喂自己对象吃饭,吃完后沉默地把他从腿上推下去,沉默地转身进房间,池译却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衣摆。 他又转回身,沉默地看着自己坐在椅上的对象。 池译长相锋利,眉目张扬,那双眼习惯含着笑打量人,在床上尤其,仿佛要用眼睛把身体的每个部位看透,落地窗前透过倒影的对视,耳鬓厮磨时的眼神碰撞,池译总是喜欢先看他的身体,再将视线一寸寸挪到他的眼睛,百里霸道明明很习惯他的注视,这瞬间却突然感到一丝诡异的陌生。 锋利的眉眼柔和下来,恍惚加了一层可爱的小鹿滤镜,坐在身前抬起眼看他,带上小心翼翼的撒娇和讨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吃个饭都能吃成湿漉漉的样子,领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解了两颗,露出大片锁骨,健美的身躯此刻无端透露出一股纤弱,百里霸道还在沉默,紧接着就见纤弱的对象擦了擦红通通的鼻尖,抿了抿嘴,朝他张开手,用他毕生难以想象的嗓音软声说:“抱……” 后面有人剧烈咳嗽起来,百里霸道没顾上看是谁,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窜上脑门,逼得眼前一片黑,抓起这东西一只手腕快步进了房间。 池译应该又被他拽疼了,刚进门就哭哒哒要落泪,百里霸道手忙脚乱间把他塞进了浴室。 百里霸道目光沉沉盯着浴室门,池译不是一个会让自己难堪的人,更何况是这种丢人的手段,他…… 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门被打开,百里霸道还在沉思,一恍神就看到了走至身旁的纯白浴袍。 他抬头,池译正站在椅边看他,身上冒着腾腾热气,滴水的黑发轻垂在耳侧,这时候的眼神倒是正常,轻垂着看人,没有多余的感情,让百里霸道想到第一次见面。 他伸出手,略一用力就把人抱到了腿上,池译一惊,下意识伸手环上他的脖颈,脱口而出,“霸道……” 抓住袍带的手顿了顿。 百里霸道没看他,扯开浴袍,抬起他一只腿说,“别动。” 似乎没想到他这么急,池译欣喜地抓住他的手,“你现在把我变成嫁接株,我们用你喜欢的方式做……霸道?” 百里霸道看到了他腿侧那个伤口,又拢上浴袍给他捆得死紧,抓下他两只手,问:“什么?” 池译透过前面的镜子看到两人现在的姿势,略显羞涩地低下头,“嫁接株……” 百里霸道冷眼瞥向那边,镜子突然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圈,背对着他们。 池译更兴奋了,看向他的眼神爱意流露,踢开浴袍,要拿腿去蹭他,百里霸道皱眉,又把浴袍盖得严严实实,起身把他丢到了床上。 紧接着找来三五件浴袍把他全身上下除了脑袋全部裹起来,袍带纠缠着绑在一起牢牢固定住,池译动弹不得,躺床上问他在干嘛,百里霸道面无表情紧了紧绑带,“固定接穗。” 池译艰难地扭了扭身体,“你记错了,我只是砧木,还没有接穗,你应该先……” “谁说你是砧木?” 他倏地住嘴,百里霸道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园艺大剪刀,正上下比划着从哪下刀,问:“先什么?” “……” 池译偏着脑袋躲避剪刀,“霸道,你把我当砧木,重新培育出你喜欢的嫁接株,我们嫁接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不好吗?” “好,”百里霸道已经张开了剪刀,垂眸看着他的脸,“如果池译跟我说这些话,我会很开心。” “你在说什么?”池译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扯起苍白的嘴唇对他笑,“霸道,我是人,不能当接穗的,你想把我接到哪儿?” “随便,”百里霸道把剪刀夹上了他的脖颈,“或者你现在滚出去。” 第43章 池译是个霸总,他见多识广身经百战,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喜欢舔东西的暴露狂到底想干什么,他嘲讽道:“异研所什么时候成关变态的地方了?” 男人咧着大嘴笑,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苍白面庞上的那双眼愉悦地弯起来,“好熟悉的味道,沉溺于爱情的小玫瑰,你又被哪个人类骗走了心呢?” “心?”玫瑰低下头,露出内里淡黄的花蕊,“这个吗?” 男人兴奋地瞪大了眼,伸长脖子去看那微微蜷曲的花心,玫瑰却又适时抬起头,眯起眼质疑,“你没有心?” “谁说的?”男人收回头,自豪地挺起胸膛,“我的心可比你强壮多了,不信你把心拔出来,我们碰碰?” “把心拔出来?” “对啊,”男人咧起嘴,幽沉的双眸紧紧盯着他,“你拔出来,我也拔出来,我们看看谁的更厉害,怎么样?” 玫瑰状似沉思,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连连催问:“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把你的心拔出来,怎么样?拔出来,拔出来……你怎么还不拔出来?你的心呢?你的心呢?” 他的语速逐渐加快,声音越来越尖利,灯光再次高频闪动起来,刺骨的寒意几乎让整个花瓣结了一层冰,玫瑰却始终在沉思,微微垂着头,露出一半淡黄的花蕊。 一人一花面对着面离得很近,这变态明明一伸舌头就能把花蕊卷出来,却一直在口头催促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低沉的恐吓和威胁,视线变暗,白灯射出了红光,遍布身躯的寒冷变成了燎人的滚烫,原本结冰的玫瑰几乎瞬间软软踏踏滴起了水。 男人大张着嘴朝他吼叫,那弧度极不正常,像两片巨大开合的花瓣,他的声音尖利而嘶哑,通过喉管穿梭在每根诡异的绿色尖刺中,“拔出来!你的心,你的花蕊!这么新鲜,没有爱过人的干净的小玫瑰,它会被人骗走,我保护你,你交给我保管,给我好不好?拔出来!你拔出来啊!” 玫瑰似乎终于考虑完了,抬起软踏踏的花头,盯着他扭曲变形的脸,说:“好吧。” 红灯嗖一下变白了,男人欣喜地望向他,“真的?你愿意把心拔出来?” “嗯,”玫瑰偏过头,作势要取花心,又突然停了动作,“不过我要先看看你的心,你把自己的心保管好了,才有资格拿我的心。” “我……”男人偏过眼,“我现在是人,不太方便。” “怎么会呢?”玫瑰把叶子伸到他面前,微笑道,“人才最方便,我们这么近,给我听听你的心跳,或者给我碰碰你的颈动脉,我就知道你有没有心了。” 男人猛地后仰身体,眼中隐忍着怒气看向他,玫瑰疑惑地露出自己花蕊,“你不要了吗?” 男人呸了他一口,眼前景象突然碎裂,近在咫尺的脸瞬息便隔开了大半个房间的距离,玫瑰遥遥看向中间那个被无数管道吊起来的男人,嫌弃地抖抖脑袋,“真没礼貌。” 那男人低垂着头,动也不动,玫瑰环视整个监测室,发现除了灯就是管道,连门都完美隐藏在墙壁中,地上那滩水和碎玻璃早被融了个干净,激光仍捆着他两片叶子,看来他就是暂时收押在这,还没来得及上管子。 这地方没有表,也不知道进来多久了,他又想起那两个当着外人面拉扯的身影,一键收获小宠物,某些人可该满意了。 不知道百里霸道检查上没有,那花精顶着他的皮必定谈不了什么好价钱,他原本沉寂的心突然烦躁起来。 等这边完事了,上官玫瑰数着他的钱,睡着他的人,回去继承他的公司,不,他会把公司拱手送给百里霸道,然后欢欢喜喜住进他家,帮他养花、做饭、挑衣服,等着劳累了一天的男人回家,温柔地捧上一杯热茶,再羞涩地献上期待了一天的自己……操。 没品。 没品的花精,没品的土狗。 被激光捆着的叶子颤动着,他难得真情实感愤怒起来,花瓣张开到极致,那淡黄的花蕊又露了出来。 玫瑰面无表情,把花脑袋歪到叶子处,轻轻一卷就攥住了整个花心。 他叫中间那个装晕的人,“要心吗?” 那人不理他,他把花蕊薅下来,托在花瓣上准备吞了,“过时不候。” 那人不抱希望地睁开眼看他,看到花瓣边缘那簇黄时猛地睁大眼,“你……” 玫瑰漠然盯着他。 “生薅啊……”那人感叹,又把他拖进幻境,伸出长舌头到他面前,“要,看你这都不新鲜了,我勉强收了吧,来。” 玫瑰不动,“给多少?” “都进来了,还想要什么?”那人不屑,“你当做做慈善。” “我从来不做慈善。”玫瑰作势要把花蕊吞回去。 “等等!”那人纠结地抬抬胳膊,摇动其中一根管道,“我给你管肥料,我老婆重金加的,你上管了可吃不到。” “不要。” 男人似乎十分震惊,强调,“我老婆重金加的!对了,你知道老婆是什么意思吗?” “你连心都没有,哪来的老婆?”玫瑰质疑地打量他。 “我们认识的时候我还有心!”男人眼中迸射出愤恨的火焰,“我连儿子都有,能没有心吗?” 玫瑰一顿。 “快,就这么定了,你把心给我,我拿肥料跟你换。”男人催促他。 “不用了。”见他反悔,男人刚要生气,玫瑰突然把花甩到了他舌头上,“送你了。” “?” 男人犹豫归犹豫,还是快速咽了下去,他的身躯开始不住颤抖,伴随着明暗闪动的灯光,嘴角再次咧成两片大大的花瓣。 片刻,灯光闪动速度慢下来,花瓣嘴也缓慢咧了回来,他皱起眉,垂头看向自己赤-裸的胸膛。 “是不是疑惑为什么没长出来?”玫瑰晃着花瓣,幽幽凑到他面前,“有没有一种可能,花蕊其实对标人类的生殖-器官,而你没有的,是变成人后那颗心。至于你刚才吞的那口,”玫瑰笑了一下,“大补啊。” “……” “……” 男人想把刚吞的花蕊呕出来,却怎么也没用,咳了几嗓子后,瞥一眼这不知为何得意的玫瑰,“你还挺有常识,当过很久人吗?” 玫瑰神秘摇头。 男人又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花心,“……你真不要了?” 玫瑰冷笑,“我一个第三者,不配。” “?” 男人别的不清楚,对这个却颇有心得,他可太知道第三者是什么了,他咳一声,严肃地看向这年纪不算大的花,“第三者?” “对,”玫瑰扬起火红的花头,“我明知道人家两个恩爱甜蜜,还偏要故意去横插一脚,算计得那情敌毫无还手之力,夺了他最珍贵的东西,把他关起来,光明正大和他的爱人……” 男人大张着嘴一口吞了他的花头,狠狠嚼了好几下,咬不烂,又愤愤吐出来,瞪大眼怒视着他,“你是池廷派来的?” 玫瑰被嚼得猝不及防,闻言一顿,“谁?” 男人已经兀自愤怒起来了,“他故意的,他故意的,破坏我的家庭,我的心,我的老婆,现在敢来笑话我,该死,第三者,该死,你也该死,都该死……”他的情绪变得空前激动,整个监测室晃动得越来越厉害,玫瑰离得近,甚至看到了他背后管道的裂纹。 “你……”玫瑰发现离不开他的幻境,正要说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黑。 下一瞬,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上了脖颈。 身体麻得动弹不得,睁眼就对上大剪刀和对象冷硬的脸,池译面无表情,问:“要把我物理嫁接了?” “……” 百里霸道危险地收紧剪刀,“把他换回来,否则……” “否则什么,把我剪了?”池译主动往剪刀上凑,“这样就算我回来也活不成,你好顺势嫁接,挺好,来吧。” “……” 他每凑近一分百里霸道就挪一分,最后恶狠狠扬起剪刀,把捆人的浴袍剪了个稀烂,在池译能跳起来揍他之前先把人紧紧抱住了。 池译扯着他后领往外,“松开。” 百里霸道手臂收得更紧,池译不住冷笑,“又嫁接?” “……” 百里霸道一声不吭,倒是抱得松了点,池译拖着他挪到床边,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随口问:“检查完了?他们给多少……” “池译。”百里霸道好像自己想通了,猛然松开他,抓住肩跟他面对面,正色道,“不分手。” “……” “也不嫁接,”他想挡住池译的眼,手抬了一下干脆又抱住了,自顾自安排,“不吵架,尽快回国,今晚就走,明天结婚。” “?” 池译:“我要是不呢?” 百里霸道沉默,松开他,带着一副由不得你说不的表情,努力了半晌,憋出一句:“那就再商量。但是今晚必须走,明天也必须……” 池译捏起他半边脸,“那还商量什么?” “我是为了你好,”百里霸道不想上来又跟他吵,没拿开他的手,生硬道,“你别出门,稍后直接翻窗,我们直飞回国,明天去领证。” 池译跟他在一起早就练得心性平稳,他摸摸男朋友的脑袋,说:“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百里霸道沉默。 池译把他拉近,幽声说:“像爷爷跟小姑逼我上幼儿园的样子。” “?” “有些长辈就是不会带孩子,小孩多好哄,随便拿点什么诱惑一下不就得了?他们偏不,干什么都命令式的,我打死也不去,他又不能真把我打死。”池译问他,“懂了吗?” 百里霸道祭出他超乎常人的理解能力,点点头,改口道:“让你别出门直接走是为了你好,明天结婚是因为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误会,我们的感情已经非常到位,关系更近一步也是理所当然,所以你明天跟我结婚,落地就结,我会提前安排好一切。” “……” 池译:“我有点饿了。” 百里霸道表情微变,“你还饿?” “嗯,”池译下地换衣服,“出去吃个饭,异研所安排的还行,绝对有钱,小陈醒了没?让他约一下院长,咱们给你打造个春夏秋冬四季体检套餐,全约给他打九折。” 百里霸道突然接话,“……也可能是你被打骨折。” “什么?” 百里霸道把领带递给他,“没事。陈秘书没醒,见院长很方便。” “那也该提前约,能多方便,出门就是吗?”池译不以为然,正整理衣服,环视一圈没见着镜子,不等发问,他拿着领带的男朋友就默默用眼神让藏起来的镜子180度转了回来。 池译怀疑,审视着他欲盖弥彰的脸,问:“你干嘛藏镜子?” 百里霸道把领带往他手里塞,偏过头不说话,池译不接,垂手立在他面前。 两人僵持了片刻,百里霸道灵光一现,领带挂脖子上把人拉近,边系边不满,“下回直说。” 池译垂眸看着他的手笑,“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想跟我结婚?” 那手顿了顿,飞速系好,顺势向他表达了自己的觉悟,池译刚穿好的衣服差点又蹭乱。 出门前百里霸道深思熟虑要把自己领带拆了,也考验考验他的觉悟,池译把他手按住,问:“你就活这一天了?” 百里霸道觉得有理,但还是要拆,池译最后劝他,“我的觉悟会有点大,怎么穿的怎么给你脱,咱们会出不了门。” 百里霸道觉得正好,“那就不出去。”又补充,“为你好。” “不值钱的小男人,”池译啧啧摇头,下流地捏了把他的屁股,“但是不行,听话,回来再疼你。” “……” 第44章 池译是个霸总,霸道了二十五年,他终于知道什么叫“爱你的人是不会害你的”“说为你好是真的为你好”。 他上一秒刚捏完那不值钱的小屁股,手上残留的触感还没消失,下一秒开门就撞见个大惊喜。 这是谁家客厅呢? 一个有点眼熟的女人正红着眼眶怪自己怪老公,握着手机对摄像头难过道:“我知道,爸,都怪我们不管孩子,才让他变成这样,我以前太不懂事了,”她抹抹泪,猛地拍上旁边男人的大腿,“我知道,我知道,您骂得好,都怪池廷,当爸的一点都没教过孩子,竟然让他……我们肯定不嫌弃,他对象也不嫌弃……就是这么大了,他在外面被别人嘲笑怎么办?” “您不知道他有对象?就是那个,小妍您还记得吧?她唔唔唔……” 百里妍跟池廷交换了个眼神,一个捂嘴一个夺手机把穆棉按住了,池廷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是自己夺手机,就跟摄像头那边的老头对上了眼。 比谁速度快似的,两人一起抬手秒挂。 见他挂了视频,穆棉差点把拖鞋踹他身上,池廷捡鞋给她穿,百里妍用力按住她,试图解释,“不是,棉棉,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儿子没那么……你别咬我,你……” 池译:“打扰一……” 三人一起顿住,百里霸道把手上的园艺大剪刀还给池廷,又退回池译身后,把刚关上的客房门打开,池译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忽然听耳边一声夸张的惊呼,“宝宝!你休息好啦?” “?” 池廷咳了一声,扶扶眼镜,起身要走,穆棉抓住他的手,微笑问:“去哪呢?” 他又坐回老婆身边,把嘴角捏出热情的弧度,面向池译,“宝宝怎么出来啦?” “……” 百里妍默默打开了手机录像。 池译暂时没有理清目前的形势,他看谁都眼熟,又觉得自己其实分得清谁是谁,因为他刚才听到了手机那端爷爷的声音。 正当他思考要怎么回复时,倚在门边的百里霸道悠悠开口,“他饿了。” 穆棉眼神一亮,正录像的百里妍用手势示意儿子别添乱。 应该是,池译是这么理解的,大拇指有时候也代表闭嘴,应该是。 总不能夸他添乱添得好吧? “过来宝宝,妈妈早就准备好了,”穆棉把他拉到餐桌前,将桌上几个餐盖一一掀开,“先吃点水果爽爽口,这是桃桃,这是瓜瓜,这是莓莓,这也是梅梅,宝宝能看出来这两个有什么不同吗?” 池译想起他第一次正面刚董事会那群叔伯爷爷,打辩论似的,没赢,差不多平手还是有的。 他心理素质算强,范儿起得足,拍桌子摔文件时还专门换了好飞散的纸,加上似有若无对着他吹的空调风、精心排练多次自带慢镜头的潇洒甩门的背影,牛逼炸了。 他其实很少紧张,也很少有欲言又止说不出话的情况,他尽力不让脑子宕机,向前伸手,“妈,我……” 妈妈期待地看着他,他:“……我不是很饿。” 穆棉自责似的垂下眼,把盖子放到一边,“没关系的,宝宝,是妈妈的问题太难了,不怪宝宝。” “……你这一个蓝莓一个乌梅,不是,我为什么要回答……我……你……” 池译脑子彻底乱了,他已经不会呼吸了,尤其是听到他对象在后面笑。 笑。 还笑。 穆棉夸完宝宝真聪明,又问他,“吃刚才那个好吃的笋笋和饭饭?”看到百里霸道走近,她又补充,“还让你霸道哥哥喂吗?” “……” 池译已经脑子混沌到接收不了信息了,他又听到离得更近的一声笑。 他对象从来不这样笑。 也算难得。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客房,感谢贴心的男朋友打开门,能让他少当那么两秒的宝宝。 为什么叫他宝宝?那花精到底拿他的身体干了什么?为什么要吃好吃的饭饭?为什么还要让霸道哥哥喂? 池译不敢想,他也不想知道。 然后霸道哥哥就把饭加水果给他端进了房间,正要说点什么,池译抢先开口,“我什么也不好奇,细节不用讲,往简了说,别超过五个字。” 百里霸道放好饭,在池译惊恐的眼神下把他抱到腿上,细心地给他拢上餐巾围兜,夹起一口菜,薄唇轻启吐出五个字。 “宝宝,吃饭了。”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池译默默吃下那口菜,问:“离谱到这种程度,请问大家为什么都能接受?” 霸道哥哥无感情地给他擦擦嘴,又喂了口饭到他嘴边,池译其实没想吃,但是那菜有点咸,于是他又接了一口,霸道哥哥又给他擦擦嘴。 池译扯掉餐巾,把他筷子夺下来,顺便从他腿上下来,说:“倒点水去。” 百里霸道把水递给他,说:“上官玫瑰很棘手,他蛊惑了你母亲。” 夹菜的手一顿,“怎么说?” “从你在餐桌上当宝宝开始,他就在尝试蛊惑所有人,但我母亲认识你,你父亲发现了你的异样,只有你母亲频繁看你,一直试图跟你讲话,你父亲想阻止她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现在神经系统紊乱,默认你是二十五岁的宝宝。” “那怎么办?” “他们在赶制一种药物,上官玫瑰还在控制中,从它的根茎叶蕊花中分别提取元素,再浓缩成一针药剂,可以有类似解毒血清的功效。” 池译缓慢点头,嫌弃道:“费尽周章就为了膈应人,物理阉割也不亏……你刚才说需要他的根茎叶蕊?” “没错,怎么了?” 池译放下筷子冲出房间,池廷正好在客厅接电话,池译等了一会,见他挂断起身,似乎要出门,拦了一下说,“我有事。” 池廷抬手打断他,冷静地戴上手表,镜片下的眼让人看不出情绪,“N6-11暴动,监测系统全面瘫痪,你的事最好和它同一级别。” 池译:“那巧了。” 池廷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路上说。” 池译要回去拿手机,百里霸道出来递给了他,池译问:“你去吗?” 百里霸道理了理他刚干透不怎么有型的头发,“我母亲在这儿。” 池译明白,转身要走,百里霸道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你该跟我回去结婚。” “那我就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当宝宝了,”池译笑着拍拍他的脸,“风评被害的事我可不干。” - 池译是个霸总,觉得自己这第二次蒙面的爸爸果然深藏不露。 用最冷静的脸和最炫酷的车技在午夜无人的街头猛冲,他正要开口,池廷先说:“今天我原本该在所里。” “……为了跟我吃饭才回家?” “嗯。” 池译在“难为您了”和“谢谢您”之间犹豫半晌,在一个惊险刺激的过弯握紧安全带说:“一家人,应该的。” 一时沉默,池译:“我……” 池廷:“N6-11吞了那只新来的纯种,差点破开监测室的门。” 差点,那就是没有,池译捕捉到关键词,问:“吞了是什么意思?” 池廷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直接转移话题说,“我没想到他们不报备就抓混血,那个孩子在我这里有备案。” 池译有点模糊的记忆,“你还朝他开炮了?” “那架废机不能要了。” “不,你炮口朝的明明是我们俩,”池廷开了窗,池译被吹得头发乱飞,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再次攥紧安全带,忧伤道,“你好狠的心。” “混血躲得过。” “万一他突然失灵不好用了呢?”池译摇头,“你好狠的心。” 池廷再次略过他这个话题,打着方向盘,十分刻意地问:“你跟他在一起,有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说不上来,”池译思索,心想他既然这么问了,那多少也该有点问题,“突然迫不及待想跟我结婚,算吗?” 池译说完就再次抓紧了安全带,他承认自己有秀的成分,在家长面前汇报恋爱进度这种事还挺新鲜的。 这位家长似乎真的被他秀到了,沉默一路,在最后下车时说:“算。” 怕他觉得不够严重,又补充,“有大问题。” “……” 第45章 池译是个霸总,他现在唯一想的是开他爸的车带自己有大问题的对象跑路。 异研所这群心狠手辣的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拥有白色外墙的高大建筑已经塌了一半,三分之一秃头的老大正站在一堆废墟前调试仪器,眼见两人一前一后走来,他对比了一下这两张脸的重合程度,突然大喝一声,吓开了池译试图抢夺车钥匙的手。 池译若无其事移开视线,体面地把手插回兜里,对旁边人说:“我记错了,他没想跟我结婚。” 池廷已经把任务编辑好交给了老大,向前踏进研究所,说:“晚了,他和N6-11暴动有直接关系,你可以考虑换个人结婚。” “什么直接关系?”池译跟上他,越过四周断裂的墙板和闪动着白光的滋滋电流,进到总控室,想到什么,问,“那个N6-11,应该是他,对第三者的话题是不是很敏感?” 池廷正尝试重启系统,似乎有点棘手,他专心操作,随口问:“为什么这么说?” 池译敲敲其中一个半亮不亮的按键,竟然把周围一小片键盘都敲亮了,池廷停下操作的手,默默拍了拍手下始终沉寂的按键。 接下来的五分钟,两人从主机到插线板又拍又踢打了个遍,成功恢复了因为震动导致接触不良而全面断电的仪器。 池译说:“我看你像个正经人,应该不会做什么破坏别人家庭的事。” “会。” “?” 池廷看也没看他,盯着屏幕上N6-11的监测数值说:“他短时间内走不了,你们不能结婚。” 池译松了口气,向他解释,“不是我的家庭。” 他目光移向屏幕一角的监控画面,对着上面一片漆黑问:“那花精真被吞了,该怎么解毒?我妈她……抽他血能有用吗?” “注射药物,催生花体,榨汁。”池廷转身出门,“走吧。” 池译疑惑,“我也去?” “过去看看,给你前男友挑个地方。” “听不懂,”池译踢开面前一块板子,不小心砸到他爸腿上,又十分抱歉地收回脚,“我就一个现男友。” - 池译想给男朋友打个电话,接着发现这地方一点信号都没有。 他暗自摸了个断裂的钢片在手上,思考着劫持所长跟他们员工对峙的可能性有多大,这刚认识的爸不仁他就不义,反正花精已经伏法,大不了这体检钱他不赚了。 一路上走过很多监测室,他们的门都或多或少有了碎裂,里面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都在努力卡着头往外挤,看到池廷走近,又争先恐后地往回钻。 池廷边走边低头记录着什么,池译不经意一瞥,看到上面诸如“C3-05意图趁乱破窗,需要承担一半损失,一周内联系监护人”,“F2-18隐瞒性征,十二颗头一起撞门,三天后手术,全部切割”“K1-09为从窗缝逃脱乱喷粘液,不幸被夹成两半,明早缝合,缝完拖地”。 池廷一路走一路记,各种生物恐慌的叫声此起彼伏,逃脱成功的巨蠕虫在过道上跟他们狭路相逢,转头就想跑,池廷镜片闪过一丝寒光,轻敲手边的墙,顶上一道激光在大虫蠕动的震天哀嚎中发射了整整十秒,最终将他化成一滩液体,艰难流进就近一间监测室。 池译默默收起手心钢片。 活阎王是吧。 - N6-11的监测室比其他生物大了将近十倍,作为暴动中心,此刻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外面仪器东倒西歪摔了一地,大门倒是完好无损地紧闭着,只是门缝中不停流出各种颜色的液体,混到一起的味道十分刺鼻。 池译刚皱起眉,池廷就给了他一套防护服,池译原本想问仪器都罢工了是否还会有辐射,思索一番,没问出口。 两人互相帮对方穿好防护服,到医院听医生的,到下面听阎王的,准没错。 监测室内一片漆黑,这衣服有点闷,护目镜遮挡了本就不怎么清晰的视线,池译感到自己并没有直接接触地面,脚下踩过一堆凹凸不平的东西,有大有小,有硬有软,有的死气沉沉,有的还挺活泼,就是不怎么礼貌,还拽别人裤腿,咬别人鞋头,挂别人腿上搭顺风车。 疼倒是不疼,只是腿上挂的东西越来越多,脚步越来越沉,有东西隔着防护服和外裤捏上了他的膝盖,那一小块骨头被攥着,似乎被当成了借力点,有布料的撕拉声响起,什么东西刺透皮肉的声音,混着血和里面被捣烂的浆,咕叽咕叽,它在努力,一只小手,像是一个小孩握住了心爱的零食,撒泼打滚怎么也不愿意撒开。 然后池译有了右腿膝盖骨被抽离的感觉,上下关节都被捏开,蹭过一层轻薄的皮和肉,大张着血洞,从伤口向里看,只有暗沉沉的红和黑。 这防护服有点问题,不知道是被拽的还是本身质量就一般,他呼出的气全打到了护目镜上,间接给眼前一片黑红笼上了雾,带着水汽,在镜片上流淌出树枝状的纹路,恍惚化成了满屋的输血管道。 无数管道在输送血液,却没有去处,在最中央轻轻垂落下来,滴答滴答地浪费着珍贵的液体。 他的右腿短了一截,没了那块膝盖骨,软踏踏的皮肉支撑不起上身,这样很难受,一瘸一拐还拖着满腿的重担,根本不能好好走路,池译摸到了自己手心的那个钢片。 奇怪,他明明已经揣兜里了,不过也不重要,他现在应该把左腿的膝盖骨也挖出来,让自己两条腿变得平行。 反正也不疼。 第46章 N6-11注意到进门的那两个人。 藏在防护服下的面目看不清,但又一次让他想起当年,那个男人带百里妍进来看他,也是这样,穿着厚重的防护服,他看得出那是最贵的材料,隔绝充满辐射的激光,也隔绝他。 为什么呢? 百里妍明明不怕他。 他们一起约会,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百里妍见过他的任何形态,他老婆从来不怕他。 那时他愤怒地拒绝了和她见面,对着那个黑漆漆的摄像头问为什么,我可以帮你挡住这个房间里所有恶毒的辐射,你不会受到一点伤害,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那样来见我?你害怕我吗?你讨厌我吗?你不爱我了吗?就因为…… 因为什么他说不出口,就因为他杀了那个男人,那个现在还活生生站在老婆身边的男人。 第二次是百里妍一个人来的,她脱掉了防护服,穿着他最习惯的衣服,像在家里那样。 又跟家里不一样,在家里,百里妍看他的眼神不会冰冷,不会对他的触碰产生这样不加掩饰的抗拒,他那天差点杀了百里妍。 纤弱的脖颈和令人着迷的窒息,他老婆比任何人都强大,也比任何人都柔软,那张惨白却又美丽的面容让他心醉,他轻吻着因缺氧而不得不张开的唇,尝出了熟悉的味道。 他轻抚过垂落在侧颊的发丝,盯着那双逐渐涣散的眼,笑容不住放大,“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涂这支口红那个早上,我们拿下了全城最大的项目。” 那是百里妍进入商场多年后第一次代表神秘的百里家族出现在公众视线,这预示着她此前的一切成就都会属于百里家,此后的一切行动也离不开对家族荣誉的捍卫与延续,所有人都会被她的光芒掩盖。 N6-11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只知道自己刚有意识就和她形影不离了。 他生活的那片玫瑰庄园中备受宠爱的女儿迎来了成人礼,在一个落雪的夜迎接着一批又一批客人,明亮的灯光下是欢声笑语与觥筹交错,他被栽种在紧挨着铁栏的角落,离得远,只看得到透过无数花影照射来的微弱亮光,因为他长得也矮,花头始终蔫巴巴垂着,是方圆几十里最丑陋的玫瑰。 庄园的主人为了哄自己爱花的女儿,曾经无数次想把他这棵丑花除掉,却每次都失败,他始终活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个追求完美的女孩,丑玫瑰被栽得远,从来没有资格见到她,只知道她很讨厌自己家的庄园里出现破坏美感的花,她不停向父母抱怨,说自己发现一株碍眼的丑玫瑰,却怎么都摘不掉,挖不动,于是庄园的主人对他下过铲,喷过药,甚至拿最锋利的剪刀划过他的花身。 丑玫瑰丝毫不受影响。 他也有一个一样丑呼呼的好朋友,经常戴着厚重的镜片,头发乱糟糟的,冬天还会拿围巾挡住大半张脸,他们互相不嫌弃,那个好朋友没事就靠到他旁边的铁栏上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后来似乎对他这朵丑玫瑰感到新鲜,那好朋友从偶尔过来看书变成了每天都要过来打个卡,摸摸他这不管施多少肥都雷打不动的丑脑袋。 丑玫瑰就是那时产生了当花以来的第一份意识,他也想摸摸这人乱糟糟的丑脑袋。 那人明明每天都会来摸他,可今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是因为那边更热闹吗? 离近住所的地方就是什么都好,花开得也好,丑玫瑰酸溜溜地想,何况今天还下着雪,这么冷,谁会想到一朵角落里丑不拉几的蔫玫瑰呢?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踩雪声,有一团光正在朝他靠近,来自那些灯火明亮的地方,越过那群美丽高傲的玫瑰走向他。 丑玫瑰奋力扬起了自己蔫巴的花头。 他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摸了上来,是熟悉的触感,夜风裹挟着小雪吹过,借着灯光,他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她,可没有了乱糟糟的头发,没有厚镜片和挡住大半张脸的围巾,她有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穿着精致的礼服裙,为了遮挡风雪,外面罩了一件绒白的羊毛小披肩。 那双晶亮的眼睛弯曲着,一眨不眨地盯紧他,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丑玫瑰愣愣看着她,他想到庄园主那个最受宠的女儿和她举世无双的成人礼。 他这样的丑花是没有资格看到那一幕的。 - 百里妍很久之前就对这朵除不掉的玫瑰产生了好奇,那是一种面对全新挑战时的兴奋,她把自己日常读书的地方换到了这里,每天观察这朵花,尝试各种方法想要捏烂那颗握起来无比柔软的花头。 所有人和花都是她的,这座庄园里不允许有忤逆她的存在。 可偏偏这朵丑花是。 百里妍很讨厌这朵花,但今天不同,那位青梅竹马的博学邻居给她讲了一个故事,神秘的研究所和拥有强大力量的异常生物,百里妍想到外面那朵除不掉的玫瑰花,于是她骗那位邻居喝了很多酒,问出了更多本不该让她知道的东西。 鲜血顺掌心的伤口向下流淌,一滴滴落进丑玫瑰所在的土壤,丑玫瑰其实很愤怒,他开始讨厌这个漂亮的庄园女儿,这不是他乱糟糟的丑朋友,她从没有想摸他,她只是想拔掉他,她一直在用虚伪的表演欺骗他!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顺着根茎升流了上来,在他的花茎中央,那个鼓涨到几乎要开裂的地方,丑玫瑰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跳动。 丑玫瑰应该愤怒的,可他的视线突然变得很高,第一次近距离对上那双充满亮光的眼睛,没了眼镜和围巾,他清楚看到了这个人眼底的兴奋和因愉悦而弯起的嘴角。 早就酝酿好的恶毒语句没有说出口,新长出的那两只跟人类一样有力的手臂也没有如他想象般为自己出气,而是不甚熟练地抬起来,僵硬又缓慢地帮她拢好了几乎要顺肩头滑落的披肩。 可恶。 丑玫瑰还没来得及谴责自己,这个人又得寸进尺,把淌血的手递到了他眼前。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恶狠狠抓过来舔了一下,那人嘶了一声,皱起眉,想收回手,丑玫瑰似乎发现报复她的方法了,毫不在意她的痛痒,也不管挣扎间落到地上的披肩,凶巴巴在三口之内给她舔……愈合了? 那个人忽然抽出手,踩着雪转身跑开了,丑玫瑰目力惊人,捡起地上的披肩,疑惑为什么她的脸会跟玫瑰一样红。 于是他半夜爬进了她的房间。 他只有脑袋和胳膊是人的样子,其他地方是突然变得又高又长的根须,有些不方便,不过离开这个挨着铁栅栏的小角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从没有来过这么亮的居住区,也不知道她的房间在哪,但他记得那股气息,淡淡的,有点甜。 走廊的灯不是很亮,他沿墙根爬得小心翼翼,却还是吓到不少人,好在他们尖叫之前就先昏过去了。 那股气息忽然近在咫尺,他还在不甚熟练地爬行,脑袋撞开一扇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怎么可能?明明就在这里!他烦躁地在柔软的地毯上乱爬,顺着冰凉的桌腿爬到了一个亮堂堂的屏幕前。 他在庄园一角生活了很久,对人类世界有一种很模糊的认知,他可以认字,但他不是很理解,搜索栏里“花能变成人吗”“丑花怎么能变帅哥”“看到花精怎么办”以及更早的“什么牌子除草剂好用”“世上是否存在钢铁玫瑰花”“家养玫瑰特别丑怎么办”“是否要因为一朵花换房子”都是什么意思。 浴室门开了,他躲到桌子底下,要出其不意吓她一跳,却被不小心泼洒的酒精浇了满身。 这个人看到他时脸又一红,扯着根须把他丢进了浴缸里。 后来他在这个家住了很久,得到了无数昂贵的肥料,白天百里妍看书,就把他放在窗边晒太阳,晚上丢进浴缸让他自己游。 他经常趁人睡着偷偷爬出来,湿淋淋地窝上柔软的大床,把这个人缠得动弹不得,顶着苍白的皮肤跟她脸贴脸。 百里妍有时候半夜被缠醒,睁眼就会跟他对上,精神奕奕的一张脸,眼珠在夜里格外亮。 “放开我,或者下去。”她不满于被打扰休息,转个身背对他,无情宣判,“你明天饿肚子。” 丑玫瑰松开她,气冲冲爬下床,打开她的电脑搜索什么是肚子。 他逐渐长全乎了,他这乱糟糟的假朋友也越来越好看,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戴着眼镜窝起来看书了。 后来他透过门缝听外面说他们小姐要出去跟人约会,他火速搜索什么叫约会。 浏览器给他提供了一个大图库,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吃饭,这他知道,他们每天都一起。 拉手在街上走,他没上过街,不过他长出腿后百里妍拉他的手教过他走路。 无人角落里的拥抱,这他更懂了,百里妍给他订做衣服时总是亲手帮他量尺寸,没想到这个动作对他们人类来说这么亲密。 又往后翻了几张,丑玫瑰沾沾自喜,柔软的嘴唇,细嫩的肌肤,一起分食大份的宵夜,相依偎在床上看一整晚的电影,都是他们再寻常不过的互动。 没有人能阻止,也没有人会发现他,那些人会自觉地昏睡过去,忽视这座庄园发生的一切异状。 他们曾潜入庄园主的书房,探索过无数层层加密的工作电脑,也曾大摇大摆打探出家族里所有人之间的嫌隙与利益往来。 百里妍对他已经从最初的惊叹变成了习以为常,问:“你什么都能做到吗?” “不。”他毫不退让地盯着面前最后一块鸡翅,“我做不到把它让给你。” 百里妍已经自顾自拿起了它,让他们植物少吃点油腻的,丑玫瑰气冲冲推开她,去搜索什么叫油腻。 学成归来的丑玫瑰单手撑在浴室门框上堵住了女人的路。 他戴着大大的黑金墨镜,唇角扬起自信的弧度,嘴里横叼着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他微微向前倾身,把玫瑰插进了她的浴袍领口,带着迷之微笑一步步将她逼到墙角,双手撑在两侧,一副把人圈进怀里的姿势,墨镜微微向下滑到鼻梁,用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吹了一声口哨,又刻意压住嗓子,从喉咙仅余的那狭小的缝隙中挤出一句轻松、自然、游刃有余的,“啧,小可爱。” 小可爱把自己的墨镜从他脸上摘下来,抽出领口里的玫瑰问他从哪摘的。 丑玫瑰握住她那细白的手腕,连同玫瑰一起按到自己胸口,无奈却又宠溺地把玩她的指尖,轻声问:“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这样的玫瑰哥哥有得是,你拿什么来换……” 当晚,小可爱耗费了一大桶除草剂告诉他什么叫真正的迫不及die。 小意思,丑玫瑰在半夜拖着自己耗费两个小时重新组建起来的完美身躯又潜回了房间,也不是不敢上床,就是家里新换的地毯怪软的,不睡一觉总觉得白花钱了。 - 沾沾自喜的丑玫瑰出了门,他精准找到百里妍的约会地点,发现对面那个男人比他想的还要平平无奇。 男人对他的出现感到惊讶,不甘心地问他家是做什么的,丑玫瑰实话实说,从百里妍面前端过没来得及吃两口的盘,说:“陪她吃饭的。” 那人顿悟,嗤笑着叫他小白脸,丑玫瑰不满地放下刀叉,从百里妍包里抽出手机,搜索小白脸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他烦躁地放下手机,受不了他们一环套一环的名词解释,不想再搜了,他气冲冲问百里妍:“吃软饭又是什么意思?” 百里妍指指对面那个男人,“就是别让他知道的意思。” 丑玫瑰明白了,勾出一抹狞笑,盯着他说:“那我要开始吃软饭了。” “?” 后来他跟百里妍出门吃过无数次软饭,见过各种公司的负责人,他想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想让他们记住什么他们就记住什么,后来他对人类世界了解越来越深,懂的也越来越多,单方面跟百里妍谈起了恋爱。 那个早上,立功无数的百里妍顺理成章得到了家族所有人的认可,从原本的“做点小生意玩玩”到了有资格接手家族旗下所有产业,被抢了东西的堂兄弟们发来一条又一条不堪入目的贺电,丑玫瑰一个个打电话,祝他们喜提精神病院半月游。 百里妍正在涂口红,准备稍后要出席的记者会,对他说不用理。 丑玫瑰丢下手机,他从百里妍的动作中能看出她心情很好,那支唇膏是张扬的艳红色,像开得最漂亮的玫瑰花瓣。 他吻了百里妍,其实他们这些年没少接吻,但总是没头没尾,他也不明白那些吻的含义,这次不一样,他搜过那个名词,知道自己是在“邀功”,他帮了百里妍这么多,给了她最想要的东西,他也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抓住那只手放到了自己胸腔的位置,带她感受里面那颗跳动的心脏。 人类有个词叫“利用”,他不在意,他才不是什么小白脸,百里妍只有他,也永远离不开他。上午的记者会直接推迟到了下午,那天起,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有了不同,他开始了解一切人类情侣间的爱称。 百里妍是独女,她父母在家族里并不起眼,她却始终野心勃勃,刚成年就为自己争取到继承人的考核资格,其他长辈忌惮这个从小聪明的孩子,考核之初就给了她无数虚假数据的资料,后来更是多方运作哄骗她父母,隔三差五介绍各种纨绔子弟让她结婚,甚至找上了绝对不会继承家业的池廷。 彼时池廷正跟刚认识的课题组师妹打得火热,见都没来见她,短信回复,“抱歉。” 百里妍:(大拇指) 屏幕这边摩拳擦掌的小白脸也就没吃上这顿软饭。 他时常想,如果他早点意识到池廷这个人的存在,早点把他除掉,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那个男人非常危险,百里妍却很信任他,还经常单独出去跟他吃饭。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那个男人,他让花替老婆上班,那个男人曾经问花老婆能不能跟他老公一起吃个饭,花老婆冷笑着同意了,他在房间兴奋地咧开嘴,准备会会这不要脸的青梅竹马邻居。 第二天老婆听说后很生气,专程打电话回绝了他,可后来他们联系却越来越多,丑玫瑰能感觉到,每次老婆跟他吃过饭或打完电话情绪都会变化,甚至会下意识避开他的触碰,最明显的是,百里妍不再和他讨论工作上的任何内容,他想主动帮忙也会被叫停,百里妍哪都不让他去,什么行动也不允许他有,除了在家好好带孩子。 百里妍工作越来越忙,以前丑玫瑰会用自己的手段帮她扫清障碍,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他就只能强行忍耐着,在家用自己的手段帮儿子写作业。 作业被写的百里霸道很生气,他的东西只有他自己能碰,这些题就算再难,也必须他自己来写! 他谴责了不懂事的爸爸,把作业全部锁了起来,防止他再偷写。 丑玫瑰很委屈,好在老婆晚上回家还愿意抱抱他,他其实怎样都行,儿子都快十岁了,这么多年,他早知道老婆有多爱他,什么利用不利用的,百里妍早就不需要他了,现在的每个亲密接触都是因为爱他。 直到他看到书房抽屉里那份离婚协议。 从小学回来的百里霸道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雨这么大,大到连他都不能控制,踏进家门的时候他看到无比荒诞诡异的场景,跟爸爸以前故意吓他时不一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客厅里扭曲浮空着无数大屏幕,每一幕都在进行着模拟出的极端残忍的虐杀,对象都是同一个男人,磨刀声,电锯声,溺水声,煎炸声混着各种惨叫声此起彼伏,爸爸已经做好了饭,胳膊扭曲,脑袋歪斜,两条腿搅在一起,见他回来,勾出一抹裂到太阳穴的笑,大嘴开合着,说:“过来吃饭。” 十岁的百里霸道背着书包,面无表情立在原地。 烦人。 他还有很多作业要写。 他丢下书包,五分钟解决完客厅里这些离奇出现的大屏,两分钟捏回不成人形的爸爸,又花了三个小时在妈妈回来前收拾好满是血的家。 家太大了,爸爸赶走保姆,从上到下洒满了猪血,一个角落都没放过,年仅十岁的霸道第一次感到压力,就算是他,要同时操纵五十个拖布跟三十只水桶也还是有一些压力的,而且爸爸刚才放的那些影像让他很害怕,但是他不能哭,因为外面的雨已经够大了。 真烦人。 边饿肚子边背单词的百里霸道想。 第47章 仪器坏了,不能一键查询N6-11的精神状态,池译稍微有点受不了。 他手里的钢片差点把自己左膝盖骨挖出来,好在这防护服质量的确不错,刮半天没刮破。 多亏十岁百里霸道的出现让他回神,小东西这么可爱,书包上竟然还挂着只绿油油的小恐龙。 他回去准备整几只挂到家里,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体验一下返璞归真的童趣。 仪器损坏,灯却还亮着,不远处的N6-11已经从半空落到地上,他脚下是红红绿绿的玫瑰残渣,断裂的输送管道落了一地,汩汩地朝外流着液体,背后还剩下几根管道,嵌得极深,丝毫没有松动的趋势。 池廷正站在旁边,一视同仁地记录着房间损坏情况与他本人的状态。 N6-11非常恨他,坐在地上不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厚重防护服下的胸口。 为了救这个男人,百里妍允许他们挖出了他的心,这比那份离婚协议更让他愤怒。 就算是他先捣烂了这个人的心脏,可那又如何?他凭什么仗着跟老婆熟悉就随意挑唆别人的家庭? 这个男人跟他说,你会害了她。 怎么会,他没了心脏才会想要杀掉百里妍,可是老婆抱住了他,于是他松开手,脖颈上挨了一针冰冷的注射剂。 池廷这个危险的男人,恶毒,黑心,他们的人没办法靠近他,他就让百里妍来打这针镇定剂。 那只脆弱的脖颈被掐住时,N6-11在观察门外的池廷,他就那么立在原地,沉静,冷漠,面无表情,于是N6-11更加愤怒,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对百里妍好,又怎么配把老婆从他身边抢走? 那之后他就被关在这间监测室,他曾经不止一次问池廷,这么喜欢跟别人老婆不清不楚,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每到这种时候,旁边那个记录数据的人总要咳一声。 莫名其妙,于是他又问那个人,“你也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穆棉:“你猜呢?” - N6-11动不了,不久前的暴动使得应急管道抽走了他剩余的所有能量,池译蹲到他身边,捻起地上一点残渣,问他:“第三者好吃吗?” N6-11不认识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池廷,咧起嘴问:“你想尝尝吗?” “他为什么愿意给你吃?”池译有些疑惑,池廷在路上告诉他,纯种只有自愿被吞噬,才能融汇出足以冲破监测的能量,他在玫瑰体内把花蕊喂了,那是有私心,原本还等着上官玫瑰发现自己少了点东西的反应,没想到转眼他就被嚼得只剩下渣了。 N6-11不准备理他,拖着管道转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他,池译叹了口气,跟着转过去,坐到他身边深沉道:“叔叔,其实你也算我半个爸。” “?” N6-11眯起眼,离得极近看他防护服下的那张脸,越看越眼熟,越看眼瞪得越大,忽然猛地抬手掐住他的肩,大张开嘴要把他头咬掉,后面的池廷一个机械环给他锁了喉。 “你……你们……”N6-11难以置信地瞪着池译,“你是不是也管我老婆叫妈?” 池译意识到什么,“算是,但跟你想的不一样,我是说……” N6-11捏爆了颈上的机械环,池译默默站起身走远,池廷皱眉,又在表上记了几项,朝他冷漠道:“你损坏的所有仪器都会由小妍赔偿。” N6-11状似绝望地盯着地面,喃喃道:“赔……让她赔,我老婆人呢?你让她来解释,为什么你们儿子会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呵呵……跟你一模一样,长了张恶心的第三者的脸,他还叫我爸,呵呵呵呵呵……” “……” 池译欲言又止,没了眼镜和长发,他和池廷的气质相差非常多,不刻意观察根本看不出他们五官相似,硬要否认也能说得通,毕竟这时候解释“我有自己的妈,我爸也有自己的老婆”可能会让这位更疯狂。 池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句话都懒得说,边承受着N6-11能量耗尽无关痛痒的攻击,边记录下监测室的每一处损坏。 池译退了出去,顺便带上门,边向外走边脱防护服,按着依然没信号的手机,穿过无数个残破黑暗的监测室走到外面,拎出钥匙上了来时的那辆车。 给池廷穿防护服的时候他不太熟练,走廊被损坏的灯又不算亮,里外弄得乱糟糟,他在池廷不耐烦让他解了重穿之际趁乱顺走了兜里的车钥匙。 他可等不到给对象挑房间,被关在这种地方不疯也得傻三年,还想赚钱,一年不贴进去大几千万都算好的。 车疾驰在路上,快到家才有信号,他拨通了百里霸道的电话。 “回家了?”池廷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走得太快,忘了告诉你,他早就到了。” “……” 池译一个方向盘打回去,问:“你要干什么?” “应该我问你,”池廷把手机放到一边,在一个设备齐全的崭新监测室前不紧不慢地操作仪器,“我说过他有问题。” “你也说过他有备案。”池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和缓,“我还没有委托你们进行体检,在我到之前,你最好不要给他上任何仪器。” “他是否对你实施伤害?” “没有。” “是否有过不受控制的迹象?” “没有。” “我的调查员曾经被他在飞机上攻击,那种程度就算……” 池译没有继续听他说,挂断了电话。 他根本没必要在意这素未蒙面的父母能不能成功解毒,他们自己的地盘,该怎么做池廷比谁都清楚。 他联系异研所的最初目的是除掉上官玫瑰,为自己的恋爱扫除阻碍,现在却成了恋爱对象被抓走,他想起N6-11遍布全身的管道,走廊上惩罚性的电击,畸形的头颅,断裂的身体,监测室的哀嚎,无意义的编号,怪不得总部只能设在国外。 国内的所有分所对外宣传都是动植物友好,人类友好,致电我们,为您解决身边一切有关异常生物的烦恼。 即将驶进没信号的的区域,池译停下车,发送了一条定位。 “十分钟到,我加钱。” 对面:“在附近,五分钟。” 池译撤回了一条消息。 对面:“……?” - 老大是个老大,他不久前刚带足火力,抓到了新来的实验体T1-99,也就是那位强大的混血,也就是他们金主的对象,也就是…… “你不用这么急,放心,我们所长说了,除非钱到位,否则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哪怕一度电,T1-99现在只是例行询问阶段,你……” 池译听到这种格式的编号就觉得一阵血气上脑,强忍着问:“他在哪?” 老大带他东拐西拐,停在一处崭新的监测室前,摸着自己三分之一秃的脑瓜说,“T1-99号。” “……” “对了,”池译进门前,老大交给他一个账单,“他的费用跟你爸……我们所长商量,你带过来那几个朋友已经没事了,都在底下吃饭,他们的治疗费和饭费记得结一下。” “底下?” “我们有设施齐全的地下办公厅,放心,”老大把账单塞他手里,“不是那个底下。” - 池译是个霸总,他还算有钱,平时对省电也没什么概念,踏进这T1-99号监测室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不会浪费一度电。 大门在身后被重重带上,这种满目漆黑的感觉他很熟悉,不过这回他没穿防护服,也没踩到什么凹凸不平的软硬东西,感觉自己起码走完了这个房间的一半,他停下脚步,下一瞬,被扯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耳畔是急切的呼吸,滚烫的手掌从衣摆伸进落在他腰上,不久前打好的领带又被同一只手扯了开,池译抓住他的手腕,阻止更进一步的动作,看着眼前一片漆黑,问:“你自愿来的?” “你不想跟我结婚?” 两人同时发问,池译顿了顿,“想,回去就结。” “只跟我一个人,只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我的视线?” 池译把他话拆开,“只跟你一个人。别的不保证。” “我跟你那个姓白的助理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 池译:“他很会游泳,如果你不会,我们两个可以一起救你。” “我跟外面那个秃头同时掉进水……” 池译不耐烦,摸黑捂上他的嘴,“谁让你这么问的?” 男人抓下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锢住他的腰,声音幽暗道:“看来你不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对,我不会。” 握他手腕的力道倏地加重。 “你说上官玫瑰试图蛊惑所有人,”池译反手抓住他,“包括你吗?” 昏暗的环境里只余下呼吸声,男人沉默着后撤,池译向前逼近一步,“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是我?用了什么方法让他离开我的身体?池廷给你那把剪刀是用来干什么,威胁他?那他大可任你剪破我的喉咙,为什么要乖乖离开?” 一步步后撤撞到了铁架床,池译按他坐下,手中的注射器抵上了他的侧颈,“他在哪?” 老大在门外交给他一支微型针管,用账单包裹着,池译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他不会轻易给百里霸道注射。 男人无视针尖抵上皮肤的威胁,揽着他的腰把他抱近,脸贴在他胸口,问:“什么时候结婚?” “我现在反悔了,不想结婚,”池译将针尖刺了一半进去,垂眸问,“你准备继续嫁接我吗?” 男人呼吸粗重了几分,说:“不会。”他的脸紧贴在池译胸口,“我可以等。” “要是我永远不想呢?” “……” 池译能感觉到被抱得越来越紧,险些被嫁接的熟悉感觉升起,他的手已经开始按压注射器,只要百里霸道有一点想要继续的趋势,他就…… 屁股重重受了一掌,他手一抖,差点没握住,那大手又给了他一掌,狠狠捏上他的屁股,压低嗓音道:“那我就给你一百万。” “?” 那只手顺延向上,扒住他的裤腰,沉声威胁,“再把你*到想为止……”池译猛地捂住他的嘴,把注射器丢地上,低声问:“你结个婚就拿一百万?” “一次一百万,”百里霸道把他按坐到腿上,在他耳边说,“够包你一辈子。” “我也要给钱?” “不用,”男人宠溺地抚摸上这爱不释手的小屁股,慷慨道,“算赠的。” 池译:“要不还是让他们给你看看吧。” - 门还关着,说不开灯就真的不开灯,也没人来接待他们,池译跟对象商量了一会隔门有耳的概率有多大,说:“你先给我开一个亿的单子,等咱们逃出去,先清账后结婚,后面你想起来就给我打一个亿,反正一辈子,不怕算不清。” 百里霸道把他被扯开的领带系回去,摸黑捏上他的脸,“你不用表现得这么在意钱。” “咱们这行,不谈钱才见外,”池译坐到他身边,“你要是没钱,这几个月早被我关家里做一千次爱做的事了,还用跑这儿折腾?不过话说在前面,”池译抓上他的手,“我不接受上官玫瑰加入这个家,你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们就治完再走,等他们惨无人道的电击疗法,砍掉你的脑袋,劈开你的身体,再把你全身插满管子……” “那个,咳咳……”顶上一个麦克风突然发出声响,小武尽量专业地向他解释,“金主,您误会了,至今为止都是我们的正常流程,控制不住自己的异常生物我们这里有很多,一切实验方案都是他们监护人允许的,除去个别情况,通常一到两个月都能来领人,所以您看……” “太慢了,而且我并不信任你们,”池译起身,“告诉你们所长,我们现在就要离开。” “所长说他不同意您结婚。” “我需要他同意?”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小武开麦,“所长说您一定不愿意过三个人的生活,不想忍受爱人婚后浓重的占有欲和不定期的狂暴,他的情况特殊,您蜜月没度完一定会再回来的。” “什么三个人,”池译站到麦克风底下,“展开讲讲。” 小武清清嗓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首先跟您介绍一下我们研究所……” 百里霸道从身后抱住他,“违法机构。” “我猜他们要推销什么套餐,”池译捏捏他的手,对上面说,“不办卡不充钱不加群也不发朋友圈,直接说重点。” 小武:“……虽然您是金主,但还是请相互尊重,不要侮辱我们。” 池译理解,“发朋友圈有优惠吗?” “有的。” “行,”池译拿出手机,“给个信号,我这里提供三千个优质员工的朋友圈截图,打个一折。” 那边沉默,一分钟后小武再次开麦,“爱治治不治滚……可以?哦,尊敬的金主,经过我们内部激烈的讨论,一折是完全没问题的,现在您可以离开T1-99号监测室了,我们所长会亲自接待你们。” 池译拉他往门边走,说:“你自己招吧,别花钱找人问了。” 百里霸道:“诈骗机构,马上举报。” “你不是不喜欢那嫁接株,真把他藏起来了?” 百里霸道:“我只喜欢你。” “上官玫瑰为什么愿意主动被吞噬?” 百里霸道:“等见到陈秘书,我们可以先签一个亿的单。” “……” 池译手放到门把上,“他们要真给你插管子我也认了。” “输能管道很贵,必须正价购买,不能打折。”池廷站在门外,瞥了眼两人相牵的手,说,“你刚才丢掉的那支镇定剂也不在打折范围内。” 池译不用问,打了镇定剂百分百会强制上管,刚才还挺惊险,差点就不能播了,他问:“你们没录吧?” “可以付费删除,”老大悠悠跟上来,走到他身边,“也不打折。” 百里霸道冷着脸跟池译换了位置,睨了眼这秃子,“不删。” “……” 老大微微侧过脑袋,让他看清自己刚纹的四个大字。 百里霸道冷笑,“欲盖弥彰。” 池译凑过来,“谁给你纹的,那直字多了一横。” 百里霸道持续冷笑,“没文化。” 池译又眯眼,“不是,我看错了。” 老大冷笑。 池译:“多了两横,没看出来你这么直呢?” “……” -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他有一个魅力不可小觑的对象,不管是那个晚上的一见钟情,药物催动下的横冲直撞,打在腰腹脊背间湿热的吐息,陌生却又无比契合的身体,还是此后每个日夜的缠绵,池译总喜欢跟他玩那些过度亲密的游戏。 池译不知道那片蔓延的暗红色花枝是他最敏感的部位,他只是喜欢感受指尖轻抚过时怀中肌肉的震颤,喜欢把它们揉红,打湿,然后静静观察它们蜿蜒生长。 他不会忘记B厦顶层冰凉的落地窗,背后是难以忽视的滚烫,手指在周身游走,耳边是含着笑意的呢喃低语,“百里总真是一分钟都等不了,我发完信息你就来了,为什么?” 他抓住男人在身前作乱的手,对上玻璃折射出的那双眼,缓缓说了几个字,几乎瞬间触发池译的某个兴奋机关,抓在腿上的手用了力,紧贴上他的后背,没什么意义地问:“站得住吗?”因为通常池译都不给他回答的机会。 池译去他办公室却很少提前报备,有时候心血来潮放下鼠标,尾随着陈卓就上了楼,然后打乱他一整个下午的工作计划。弄脏过办公桌,压垮过新换的人体工学办公椅,好在他每次都能及时抱着人起身,他记得那时候的池译,腿还紧勾着他的腰,随着呼吸收缩,惊魂未定地在他耳边问:“我又要赔你钱了?”接着自顾自攀上他的肩,“这椅子才几个钱,还不如多…几次划算,别紧张,不用你补差价。” 他曾经问池译为什么不在自己办公室压椅子,池译十分真诚地告诉他,就喜欢跟他亲密时那股动不动负债的愧疚感,欠得越多越爱他,越能感受到自己对象那股常人不能匹敌的强壮与精悍。 于是他换了个昂贵的顶级高定办公椅,送来的第一天标签都还没来得及撕就先跟对象亲身上阵体验了一番它的高端性能,后来池译骗他进休息室再战三百回合,暗中指挥员工搬走了他的新椅子。 早知道他这些小花招的百里霸道不屑,捏起他的下巴俯身逼近,眯眼道:“有那些心思不如多想想怎么取悦我,一把办公椅就让你……”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噤了声,池译的确在身体力行地取悦他,收到员工信息确认椅子搬走了,池译放下手机,看向坐在身上的男朋友,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很好,诡计多端的小东西,成功让我保持了对你的新鲜感,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百里总一向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冷哼一声让他看着给,于是池译奖励这小东西去他办公室体验体验新换的椅子。 池译被他关在庄园的这半个月,他是冷漠无情的庄园主,他这前男友只是牢笼里插翅难飞的可怜金丝雀。 第一天,这金丝雀敲开他的门跟他要电脑线上办公,他坐在桌前,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扫过尚且滴水的黑发和半敞在外的领口,问池译用什么来换。 池译倚在门框上,笑着解开自己的浴袍,带上门,一步步朝他走近,熟悉的身体一览无遗,百里霸道的目光逐渐深沉,猛然攥住手腕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紧接着在毫无防备之际被浴袍套了脑袋。 池译揍他的时候毫不留情,碾着侧腰那枝玫瑰问还想要什么来换,百里霸道拿出自己庄园主的威严,恶狠狠亲懵了这爱打人的金丝雀。 愤怒下的感官更加敏锐,两人边骂边纠缠,箭在弦上之际池译觉得在他的庄园被强制做这种事简直是莫大的屈辱,于是两人经历了认识以来最不和谐的一场情-事,疼得颤着呼吸互相瞪眼。 后来又有了很多次莫名其妙的箭在弦上,走着路碰一下,吃个早餐对上眼或者某天的落日太好看都能触发他们一些奇怪的机关,毕竟在分手之前他们几乎每天都在联络感情。 于是霸道的庄园主为了让自己的生活不再那么狰狞,在所有情难自禁的突发状况中让对方占尽了便宜,这下池译倒不觉得屈辱了,借机暴露了许多恋爱期间不方便展现的癖好,更是次次口出狂言,“哔——”“哔——”“哔——”到“哔——”“哔——”从不重样。 毫无疑问两人都很爽,爽完后又多了些莫名的惆怅和空虚,池译例行边唾弃自己边抱着电脑疯狂工作,百里霸道目光沉沉坐在旁边盯着他,没多久就又一次箭在弦上了。 百里霸道至今还没有从第三者的阴影中走出来,他从不怀疑自己男朋友的魅力,曾经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刚查清那个神秘的第三者并不存在,转眼就出现了另一个男人,池译和那个男人走得很近,百里霸道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于是在飞机上对他实施了攻击。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了,就写到这,先睡了zzzzz多一个字都没了不过估计也看不到这嗷嗷嗷嗷嗷呜呼呜呼呜呼~~(脱掉衣服)(跳上桌子)(单臂极力甩动)(拍嘴)(拍嘴)呜呼呜呼呜呼~~~~~~~ 第48章 池译是个霸总,他对象也是个霸总。 池译可以在三秒钟内眼底变化包括戏谑薄凉愤怒嘲讽在内的至少十种情绪。 他对象可以操纵身边可用的一切东西,风雨雷电锅碗瓢盆,甚至是空气。 池译生气的时候能用自身强大冷冽的气场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他对象生气除了能在物理层面上让全世界凝上一层冰,还能一不小心送在场的所有人入土。 池译曾经在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而他对象曾经在同样的愤怒程度下烧了他们家窗帘。 身为一个霸总,池译从小苦修“邪魅一笑技”“轻捏下巴技”“神色一凛技”“面容阴寒技”“气温骤降技”“眼瞳赤红技”“随处壁咚技”“大掌掐腰技”,不为别的,只为日后惊艳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会成为霸总,因此少年时期就开始憧憬属于他的那场故事。 醉后一夜,七年辗转,天才萌宝找上门,爹地别动,就是你! 结婚三年,冷心薄情,一纸离婚协议,她头也不回,他慌了! 奢靡会所,迷离初夜,纯情初恋分手后竟堕落至此,很缺钱?过来,取悦我! 总统套房,阴差阳错,小东西,这么想爬上我的床?很好,签了它! 婚后独宠,高调示爱,当红新星竟是池总掌心娇?整个娱乐圈都炸了! …… 每一场,每一场都值得他发挥出毕生所学,二十五年来,他的目光始终在人群中穿梭,寻找那个与众不同的,能走入他心的有趣的人,这里我们称之为趣人。 成年后他碰见过无数趣人,男男女女俊俊丑丑,隔几天来就要跟他来一段,年轻时还好,一天能红个几次眼,掐上几回腰,碰见格外喜欢的还能口头给个命,然后送他们进局子,顺便让好心的友商破个产。 近两年却明显感到力不从心,下巴懒得勾,嘴角也懒得邪魅,面对送上门来的趣人实习生,他兴致寥寥,也不在意自己被划坏的衬衫,让他该干嘛干嘛去,不用赔。 那实习生执意要赔,红着脸说池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池译长叹一口气,正常情况下,这种时候他该兴味盎地挑起眉,舒展身体靠到办公椅上,不紧不慢地观察这害羞的小趣人,再勾勾手让他过来,一把揽到腿上,在耳边用低哑磁性的嗓音问:“什么都可以?” 就算那天没感冒,他也必须要让声音变哑,这是职业操守。 但他今天实在太累,晚上还有个饭局,说什么也来不动了,于是他摆摆手,让陈卓安排这实习生去把全公司的厕所刷了,刷不完不给实习证明。 这害羞的小趣人当场就要辞职。 池译撑着最后一口气邪魅一笑,“哦?你觉得从我这里辞职,哪家公司还敢用你?” 小趣人嘤嘤落了泪。 刚进门的助理大骇,往群里说池总在办公室玩哭了一个男人,却不小心发进大群,想撤回又点成了删除。 池译在群里@他,说他今天竟敢左脚先踏进总裁办,也不多罚,浅扣半个月工资吧。 于是那助理成了池总当天在办公室玩哭的第二个男人。 - 池译依然提不起兴致。 这么多年全是套了模板的趣人,一点意思都没有,晚上吃饭,对着某竞争对手那张老脸就更没意思了。 不过事情很快变得有趣了起来。 那晚可以说有药物的催动,但更多的还是这个男人对他致命的吸引,池译从没这么赞叹过陈卓挑人的眼光,大胆,疯狂,他们滚到了地上,池译喜欢他蓬发的背肌和劲腰上那片暗红色的玫瑰纹身,性感,还那么耐,就算是那种行业,他也觉得值了。 他药性浅,还提前冲了澡,把这人翻来覆去弄几遭也算清醒了,正要撤开,腰又被勾了一下,男人半眯着眼,带着热气的吐息撩上了他耳畔,问,“这就不行了?” 不等他反应,又一个用力反身坐到了他身上,那一瞬间,那个视角,池译顿时觉得自己毕生所学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 有趣的男人,烧得没边了。 第二天他原本想大手一挥把人包下来,扯支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不太熟,可以先一晚一晚来。 于是略显尴尬地被这意料之外的同行压了一筹。 认识的第二天晚上,池译成功把人带回家,刚进门就把他扑到沙发上,要一起回忆初见的心动。 男人一个眼神让他的浴缸自动放起了热水,池译扯掉他的领带,问:“想在浴室?” “先洗澡。” 池译揉了把他的屁股,凑到他耳边,“等不及了,不能边洗澡边·你?”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微光,忽然把他抱起来,池译愣了一下,“你……” 没反应过来就到了浴室,炽热的吻和上方温热的水一起落下来,没脱多少的衣服湿粘在身上,滚烫的手掌摸上了他的腰。 池译懂了,眼底泛起动情的红,唇舌交缠之际也不忘在这烧东西腰上掐一把,解着他扣子低声蛊惑,“乖乖听话,命都给你。” 这同行似乎也懂了,手上一个用力,把他衣服撕开,托着臀抱抵到了墙上,在朦胧的水雾间轻咬他的侧颈,用恰到好处的沙哑嗓音说,“自己抓好。” 池译找回了一些自信,这人的眼没他红得正宗,命也没他给得深情,他嗤笑一声,腿在背后拍了拍这男人的屁股,正要再炫一些技,男人忽然抬了眼。 只一刹那,耀眼的红色激光透过淅沥落下的热水和弥散的雾照彻了整个浴室,池译苦练多年引以为傲的深情红眼眶顿时变得黯淡无光。 他有一瞬的愣神,说不嫉妒是假的,但现在也没空乱想了,因为这人趁他愣神的间隙钻了空子,给了他霸总生涯另一个更大的震撼。 池译心中默念宁教我看扁天下人,不教天下人看扁我,在这同行手下撑了半夜,不顾腿还被压着,喘息着挑起嘴角,目光轻佻看向他,“就这?” 于是真的差点把命给他。 这同行太过顶级,当然,后来是他男朋友了,池译觉得家里所有打扫护养的额外开销都可以免除,因为他已经拥有了一个活体智能家居对象,烧个水扫个地都是效率奇高的全自动化。 跟百里霸道在一起这几个月,池译那股技不如人的焦虑与日俱增,他曾在爷爷的嘱托下去专业的学院进修,成绩蝉联多届第一,他的拿手好戏,饱含万千情绪的复杂眼神曾惊艳多少人,却在这里黯然失色。 好在他对象某些方面还算贴心,两人的生活一直很和谐,就算中间不太和谐,后面也会在各种和谐下变得和谐。 池译没办法现场变出戒指,只能抓起男朋友的手,对面前两人正色道:“我们是真爱,我真想跟他结婚。” 百里霸道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状似无意瞥了几眼面前的秃子,秃子跟他对上眼,恶狠狠呸了一声,亮出脑袋上的纹身。 池廷视线始终放在桌上那沓快速翻动的资料上,刚才监测室已经自动扫描混血的基本数据,顺便给出了一份池译的报告。 池廷把百里霸道那沓放到旁边,问池译:“你最近生病了?” “没有。” “吃得不好?” “挺好。” “那就是心情不好。” 池廷垂眸,在他那份报告的异常栏画了个圈,“长期郁结,你和他在一起并不开心。” “那是因为我们最近吵架,”百里霸道漠然看向他,“现在已经和好了。” “吵架?”老大凑近看了眼,哼笑一声,指着上面的数据,“你们才认识多久?恐怕半年都没有……” 想到什么,老大幸灾乐祸地望向他俩,“话说回来,池先生,我怎么记得我们第一次见,你那境况并不怎么样啊,吵个架还把你当犯人呢?要不是我们……” 百里霸道脸已经沉下来了,池译咳了一声,打断他,诚恳道:“直男加两个横先生,你没谈过恋爱吧?” “笑话。”老大冷笑,嘴越扯越高,池译静静看着他,他再次,“笑话。不说我,接着说你这报告,我们监测室扫异常生物多,扫人扫得这么糙都给你标红了,你这郁结是长期,简而言之,不管是跟他在一起前,还是认识他后,你都没怎么开心……” 池译一把扯过了自己那几张报告,看也没看,丢到垃圾桶里,“能告你们吗?” “不能。”池廷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去看百里霸道的数据。 老大补充:“因为我们没钱赔你。” “好说,”池译敲敲桌子,“让我们走,之前谈好的款照付。” 池廷自动隔绝了他的声音,老大继续,“父子一场,我们所长不是那种认钱的,他不会收你的款,”老大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你们短时间内也别想走了。” 池译:“呵呵。” 老大撇撇嘴,他也无语,放这么个金羊毛不薅,这都快过年了,难不成大年夜还得他们出去干活? 思及此,他靠在门边,拿出手机幽幽@了两个好兄弟。 老大:“这边快完事了,出去吃点?” 小武:“好说好说,想吃啥我请。” 老大:“废话,你跟兄弟说实话,到底还剩多少?” 小武:“也没多少,千八百万,包你俩这辈子吃饭肯定没问题。就是你千万别让所长知道,不然咱们下个月吃饭都得成问题。” 老大:“放心,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烟)” 小武:“老大!早知道你能觉醒,我肯定不一个人提心吊胆花钱,你不懂,怕死我了,爽死我了(哭)(哭)大天呢?” 老大正要再@一下他,池译就拉着对象晃悠了过来,看到他慌张退出聊天的样,友好笑问:“这儿有信号啊?” 老大咳了一声,回头瞥了眼所长,他还在翻看厚厚一沓资料,不时在上面勾勾画画,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他收起手机,摆摆手,“没有,哪有信号。” “哦……”池译倚到对面门框上,眯起眼看他,“千八百万,不少啊。” “……你眼长天花板上了吗?” “不好意思,”池译把对象揽过来,“就说你没谈过恋爱吧。” “那我也不谈这样的。”老大摸了把自己三分之一的光头,向他伸手,“手机。” 池译递给他,他连接好信号,丢回去说:“给,挣扎去吧,先报个警,再找点武装把这围了,顺便叫个直升机把你们接走。” 池译:“……很不可行吗?” “试试呗,”老大转身离开,朝他摆了摆手,“这么些年也不差你一个了。” - 池译拉对象到了走廊半开的窗边,屋外夜色浓稠,静悄悄的,挂着半轮月亮跟几颗星,池译低头看手机,百里霸道把他圈在了手臂与窗沿之间。 池译回完消息,重新发了个定位过去,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男朋友轻轻抱进了怀里。 异国的风没有家里那么冷,夜里却依然带着凉意,他背后吹着风,身体已经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池译听到了他的心跳,又听他在耳边问:“你为什么会不开心?” 池译不好意思说他长那么大没谈过恋爱,谈了之后又这么与众不同,说白了就是焦虑,白进修那么多专业技能,到头来全抓商业间谍去了。 事业蒸蒸日上,这么大了还找不着对象,同期进修的那些手下败将要么已经官宣炸了几个娱乐圈,要么跟自己的天才孩子玩起了黑客游戏,再不济也已经跟前妻虐恋情深纠葛上了,只有他还一事无成。 他曾经认为自己是天选霸总,爷爷跟小姑舅舅都这么说,开局不见爹妈,他这养成率得是百分百,只需要学好该学的,静静等着那个人来接纳他,救赎他,爱他就行。 但是他从小就不太需要那些,没爸妈也不怕,他挺会给自己找乐子的,因为家里实在太有钱了。 阴戾霸总的路走不通,爷爷及时止损,又给他制定了无数不同风味的成长路线。 胃病,他不可能有,在家吃无菌高营养,在外吃美味淀粉肠,主打一个雅俗共赏,从小就把胃锤炼得坚强无比。 洁癖,他也不太装得来,小时候玩腻了昂贵的高端玩具,他会跑出去跟其他小孩一起和泥巴,在泥地里打完架再带着一身脏跑回家糊爷爷一脸。 残疾,爷爷下不去那个手。 檀香,爷爷终于找到一条好路,让他一个盘靓条顺的小帅哥从小穿一身老气的中山装,盘着佛珠听和尚念经,长大之后当禁欲的清冷佛子系霸总。 池译坚持了三天,第四天跟爷爷说,要不你先把我脑袋剃了吧,不光头实在没内味儿,遂作罢。 于是他只能野蛮生长,当一个没什么特色的普通霸总,也不是,他特色。 他的确馋他对象的脸和身子,恨不得天天把人栓身边,想起来摸一把,想起来再亲一口,那又怎样? 他随便一个短信百里霸道就会过来,被他留在办公室为所欲为,闹了矛盾不出半天就有人来服软,陈卓卡着点悄悄拍给他的无数张百里总看着手机笑的模样都被他留在相册里。 这种事,不懂的也不用多说。 至于其他方面,他一开始就不希望百里霸道是他的同行。 他只学习过怎么应对、怎么挽留那些有趣又无趣的人,这些得心应手又心照不宣的东西令他厌倦,也让他安心。 身为一个体面的霸总,没有人能窥见他的内心,除了白小白,从小跟他一起玩泥巴长大在泥地里打架的不算特别好的兄弟。 找不着对象,又碰不见合适的趣人,只有白小白几年如一日地嘲笑他,鞭策他,而当他终于谈了恋爱,白小白却第一个不看好。 不合适,不是一般的不合适,是各方面相对立的格格不入。 差点被冻住的第二天,白小白一脸严肃坐在他对面,指着底下的咖啡冰问:“他那么厉害,你不嫉妒啊?” 池译问他,“你没看到甜蜜的粉红泡泡吗?” 白小白把咖啡放到桌上,“我只看到结成冰块的棕色液体,把员工滑倒要赔钱的。” 池译冷笑:“敢踩老板的宠物,是员工要赔我钱。” 白小白差点把咖啡泼他脸上。 池译让他端走,从此他都自己泡咖啡,不能让暧昧不清的助理钻了空子。 这么个谈法,白小白当时说,“你撑不了几天。” 后来也确实没撑几天。 池译归根于不可控的外来因素,他明明学习过更快更有效的解决方法。 强取豪夺是他的主修课,成绩再差的同期也会得心应手,但他要强夺谁,他对象吗? 百里霸道不强夺他都算好的。 他也是个上天眷顾的幸运霸总,这种事都能心想事成。 在庄园这半个月,他过得无比轻松,百里霸道除了嘴上说两句,不会强迫他任何事,反而他经常借着气来欺负人。 但是焦虑与日俱增,他恋爱谈得一塌糊涂,曾经高分通过的所有课程都没办法用到他男朋友身上。 他不想再无休止地吵架,又不愿意放弃,只能每天憋着火跟他耗。 他有时候想,百里霸道没这么厉害就好了。 - 半开的窗轻轻响了一下,池译已经回抱住了他,却没说话。 百里霸道隐下眼底情绪,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说:“你如果不想结婚,我……” 无名指突然被轻轻攥了一下,紧接着两根手指嵌入指间,圈成了一个环,温热的指腹贴蹭在一起,靠在他肩上的脑袋动了动。 “太慢了,”池译说,“他迷路了,我的东西送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窗大开着,池廷推开门,只感到一阵寒风扑面,一眼看到了窗前相拥耳语的身影。 他拿着报告在门口停了一瞬,视线移到正对着他的那张诡异苍白的脸上。 男人正在重复轻柔抚摸的动作,怀中人黑长的发丝被他勾绕在指尖玩弄,开门声响起,那双含了笑的漆黑瞳孔望了过来。 池廷立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拉开手边矮柜最近的一层抽屉。 细小的注射器被他捏在手里,两指发力拔掉盖帽,窗边男人嘴逐渐咧成夸张的弧度,他的手臂抬起,五指成爪,朝着门口的方向猛地伸长,池廷一刻不停,将药剂注射进自己掌心。 几乎是瞬间,心脏爆裂的声音响起,无数黑红字体交错的纯白A4纸溅射上点点血迹,伴着倒地的人体散落一地。 汩汩的血液流淌而出,缓慢将它们浸泡。 池廷的心脏被挖出来,不断挤压,收紧,直到在男人布满尖刺的掌中变得稀烂。 开门的时候他有一瞬恍惚,走廊的窗半开,坏损的顶灯有些昏,背窗而立的男人微侧过脸,正抚着爱人的后脑亲吻。 池廷咳了一声,将手中的报告翻出声响。 池译视线移到门口,及时而果断地跟男朋友分开。 他看到池廷手里那沓已经做满标记的报告,抓住百里霸道的手,向前一步,十分刻意地将他挡在身后,问:“怎么样?” 池廷镜片下的目光微动。 那管药剂保留了他的意识,家里的瓷砖冰凉,他的头重重砸在地上,胸腔空荡,生生撕裂开来破了一个洞,眼镜被挤压,卡住了他的鼻梁,他躺在地上清晰感受着血液一股股流失,侧目是最近的那页报告,加红加粗的几个大字十分刺眼。 实验体N6-11 品种:玫瑰 危险程度:☆☆☆☆☆ 他的头已经难以动作,有限的视野里,只看到男人血淋淋的左手和百里妍僵硬的、一动不动被蹭上脏污的背影。 调查员赶到时看到了极其惊骇的一幕,整个室内蜿蜒着爬满了艳红如血的玫瑰花,墨绿色的藤交织缠绕,他们蠕动着生长,已经填满了房间的一半,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吞噬这个地方。 池廷安静躺在一片血泊中,他的眼睛没有合上,直到现在,他依然保持着神智清明,默契的调查员对上他的视线,握紧武器,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房门紧闭的主卧。 房间里是一片死寂,百里妍刚恢复意识就看到了倒在血里的池廷,N6-11站在她身后,染血的左手轻柔地托起她的下颌,示意她看那血淋淋的胸口,在她耳边愉悦地笑了一声,“他连心都没有了,老婆。” 百里妍没有再向前,她抓住揽在腰上的那只手,问:“他死了吗?” “或许吧,”N6-11亲昵地把她转过来,染血的手为她拨了拨鬓边碎发,嘴角弯出一抹笑,轻声说,“他以后不能再威胁你了,也不能给你打电话,那份离婚协议我已经吃掉了,以后我们不收这些不怀好意的礼物,好不好?” 百里妍微微垂下头,没有说话,N6-11耐心等着,却听到了轻颤的呼吸,他感觉到百里妍在发抖。 他抬起百里妍的脑袋,却对上一双泛红的眼眶,百里妍似乎要哭了,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失望和一丝微不可察、却足以让他愤怒的恐惧。 百里妍害怕他了。 因为这个男人吗? 他们陷在柔软的大床上,N6-11像从前一样吻她,嵌进她指缝的那只手用了更加温柔的力道,他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暴走,可他的呼吸已经慌乱地颤起来,两人的唇瓣触碰又分开,他们都吻不住彼此,百里妍轻轻一推,他就摔到了旁边。 时间无声流逝,两人沉默着一动也没有动过,窗外雷电伴着风雨,野蛮而又嚣张,N6-11已经掰断了自己的第四根手指。 直到调查员破门而入,将自己扭曲成一团的N6-11都没再动过,他平静地接受注射,被套上枷锁装进容器,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背对他的身影。 他想说儿子该放学了,今天没有人给他做饭,想说外面下雨了,摆在窗边的花没有收,他还想看看百里妍有没有在哭。 他老婆从来冷静,克制,游刃有余,不该为了一个恶毒的男人变成这副样子。 后来N6-11隔着玻璃再次见到了冷静的老婆和她毫不犹豫签下的那份心脏转移协议。 池廷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要来了N6-11的数据,失去心脏不能动弹期间,他思考出了彻底灭除这种危险生物的方法,他认为百里妍这次一定愿意配合他。 调查员在旁边一脸为难地看着他,“……金主在协议上附加了条件,我们不能采取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手段消灭那只纯种,否则她有权引爆您新换上的这颗心脏。” 池廷沉默,调查员继续说:“那是颗指盖大小的芯片,你当时已经上了麻醉,我们不敢强行取出,就只能……” 池廷去找了百里妍,像他们过去无数次交谈那样,百里妍放下水杯,平静看着他。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会因为好友的去世难过,而一个精明的商人会对接踵而来的一系列促成合家欢大团圆的巧合感到怀疑。 当调查员拿着心脏转移的协议书找上她时,她想到了池廷过去无数次和他讲过的。 “你爱人,我们称之为N6-11,这是一株强大的纯种,他十分危险,在你们相处的这十几年间,他早就有了近乎人的一切情感,在他高强度的辐射下,藏在各地的异常生物都有了活跃的趋势,”池廷把报告推给她,“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接着,池廷毫不留情地指控她使用不正当手段竞争,看似没有害过一条人命,却给精神病院和心理诊疗机构刷了无数kpi。 池廷问她,你少年时读的书、接受过的一切教育就是为了教会你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吗? 百里妍并不解释,只沉默看着这位从小追逐理想,不愿涉足商场分毫的好友。 他们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象牙塔里的高材生看不到下面战场的波谲云诡,不过她还是接受了池廷的批评,那天起,家里只有一个全职爸爸。 池廷还不满意。 今天跟她讲养虎为患,明天告诉她作茧自缚,他拿出了无数案例,给到自己的方案,百里妍一一拒绝。 跟池廷讲陪伴,讲爱是最没用的方法,他谈恋爱是看中穆棉智商高成绩好,求婚都是因为实验成功当天穆棉的成果惊艳到他,心里一动,花半小时买戒指当天就扯了证。 因为他想把这伟大而有意义的一天当作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百里妍在他的坚持下看到了无数发疯闯祸的异常生物,回家和老公儿子相处差点就恍惚起来。 好在她说的一切N6-11都会认真记住并且照做,除了偶尔在家闹腾,并不再多跟其他人接触。 确保从前被吓过的那些人已经全部康复,百里妍又来找池廷,一方面要告诉他自己不离婚,另一方面准备问他什么时候走,最好能回家看一眼孩子,别心里老想着研究。 也不知道这趟是被N6-11算计还是被池廷下了套,总之成了现在的局面。 百里妍问:“所以,你有什么新方案吗?符合我们协约的前提下。” “有,”池廷将合同推给她,缓声道,“得加钱。” 不让灭除,池廷就制定了极其严苛的出院条件,准备关他一辈子。 起初N6-11状态极其不稳定,百里妍根本没办法离开研究所,只能将十岁的儿子独自留在国内。 百里霸道在池廷这里做了备案,百里妍不会主动把他带出来送到研究所手上,因此她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在池廷面前丝毫不提儿子的异样。 池廷却从没对这个孩子掉以轻心。 他过去不理解百里妍为什么次次挡在N6-11身前,现在同样不明白池译为什么宁愿冒着可能出现的生命危险来选择T1-99。 “情况不乐观,”他对池译说,“作为混血催生纯种,却抑制不了他的恶念,导致无数亚种被辐射,甚至波及了正常人的生活,需要立即制定方案摘除……” 池译立刻把对象往后拽了拽,警觉道:“摘除什么?” “摘除依附在他体内的纯种细胞,防止二次复生。” 池译回头,打量自己面无表情的男朋友,问:“漂亮的玫瑰小情人真被你藏起来了?” “没有,”百里霸道不顾有人在,厚着脸皮把他扯进怀里,“就你一个。” 池译冷笑,“怎么,我成小情人了?” “……” 百里霸道抱紧他,转移话题道:“戒指什么时候到?” “百里总家财万贯,不考虑给我报个销?” “找陈秘书要空白支票,”百里霸道轻轻摩挲他的手指,“要多少自己填。” 池译突然有了被爱的实感,拿出手机要跟他签个电子合同。 百里霸道说可以,但要看男朋友拿什么来换,两人就先亲一下还是先签合同展开了争论。 池译眯起眼,猛一用力拽上他的领带,“男人,不要违逆我。” 百里霸道同样眯起眼,正要说什么,池译突然朝他嘴上来了一口,压低嗓音,语似威胁,一字一顿道:“不然我就在这儿,当着我爸的面,狠狠把你给要了!” 始终面色如常的池廷:“……” 池廷:“关于摘除手术……” “呵,”百里霸道冰冷一笑,带得吹进走廊的风都变凉不少,他指腹摩挲过池译的嘴唇,略微用力,玩弄着这不听话的小嘴巴,“你想怎么要,哭着求饶说不行?还是再把我的背抓破……”他俯身,凑近池译耳边,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低声道,“你一般爽了才这么干。” 池译同样在他耳边,“我现在就想这么干,怎么办?” 池廷:“我这边的流程是……” 百里霸道揽上他的腰,手掌在他后背摩挲,饶有兴致地问:“你在邀请我?” “不明显吗?” 池廷面部难得抽搐了一下,坚持说完:“先缴费,后排位,期间住在所里等待手术,不退不换,想好再付。” 池译悬崖勒马,收回跟男朋友快亲上的嘴,扭头问:“不是不收钱吗?” “也可以,”池廷扶了下眼镜,“方案二,把他留下做实验,你回去找其他人结婚,分文不取。” 池译愣了一下,扯开摸在屁股上的手,问池廷,“我能跟他结婚?” 池廷转身下楼,“过来缴费。” 池译忽然懂了什么,抓着百里霸道的手说:“我把空白支票给他,你再给我开几张。” 不等百里霸道嘴角邪魅勾起,池译就又亲他一下,捏捏他屁股,低声命令:“乖乖等着,回来再取悦你。” 百里霸道勉强满意,池译拍拍他的脸,转身追着池廷下了楼。 他刚才那招叫“旁若无人随处要了你技”,丢人,但是效果显著。 当你想逃避,想拒绝,想装没听见,就跟身边的对象玩一场旁若无人的要了你小游戏,最终目的是把人吓跑,偶尔擦枪走火还能顺带让感情升个温,用过的都说好。 翻完检查单,池译大手一挥,把空白支票的电子合同转给池廷,无比信任地看向他,问:“你们会不会骗人?” 池廷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在系统上确定好排期,说:“他催生出的那只纯种,很棘手。” “我知道,”池译的目光平静中倏地带上一丝阴暗与两分复杂,深沉中又夹杂上三成愤怒和四分幽冷,“他是我最大的情敌。” 池廷沉默片刻,握着鼠标轻点了两下,问:“你真的要跟他结婚?” 池译当即要把合同收回来,“你想反悔?” 池廷示意他看显示屏上的资料。 池译粗略扫了一眼,说:“我知道。” 认识第一天上官玫瑰就给他看过纪录片,他是少年百里霸道独自生活在庄园里因寂寞而催生的产物,生来就自带无理由迷恋他的使命。 与其说百里霸道是他的爱恋对象,不如说是最能直接影响到他的母体。 百里霸道不谈恋爱,他只能藏起来打一通又一通骚扰电话。 百里霸道进入热恋,他突然有了无限的动力回国追爱。 百里霸道跟对象吵架,连下好几天雪,上官玫瑰的力量变得空前强大。 百里霸道向对象妥协,停止下雪,上官玫瑰的力量直接被削弱。 飞机上强力的冰冻、难以浇灭的嫉妒之火、迫切与对象嫁接在一起的欲-望都是上官玫瑰成长的最好养料。 所以他破开容器,逃了出来。 池译突然有些好奇,向池廷购买了可以打一折的付费咨询业务,问:“从你们专业领域来看,这种类型的‘因他而生’,转换成人类的血缘关系,应该是……吧?” 池廷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又不想把钱退给他,于是指向性明确地“嗯”了一声。 “行,”池译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透明袋,里面是N6-11吃剩的玫瑰残渣,他递给池廷,“手术完成后你们出一份鉴定报告,对了,细胞会保留意识吗?” 池廷扶了扶眼镜,池译了然,壕不遮掩地向他展示自己的经济实力,头发丝镀上一层闪闪金光,稳声说不管手术费要多少,他都出三倍,一份走研究所的账,另外两份打给爸妈私人账户。 池廷沉默了两秒,“不用。” 池译不屑一笑,准备继续追加,池廷接过残渣,在手术信息后加了一串备注,声音平稳。 “都走研究所的账。” “……” “没问题,”池译再接再厉,“我还有个需求,摘除掉的纯种细胞和摄像机结合,三脚架或者镜头,变成什么都行,只要保持画面清晰,意识清醒,反应灵活,咱们这边技术支持吗?” 池廷见怪不怪,又加了一长串备注,“前几年的课题,你不是第一个。有人结合过自己的宠物和伴侣,把丧失异能的蚯蚓变成了一只蜥蜴,这只危险的纯种蚯蚓因此免除了被抹杀。” 池译问:“这么方便,你为什么不提议我们做这个?” “你想做?”池廷抬眸看他,“我更希望你的结婚对象是一个人。” “开个玩笑,”池译视线扫过他新加的备注,说,“我没宠物,也不需要,所以纯种细胞和摄像机也可以?” “可以。” 池廷似乎完全不好奇为什么,池译等着他问,给自己等没耐心了,说:“我要把亲子鉴定表贴它脑门上,找十个专业团队用这一台机子全程拍摄我们的婚礼vlog,再出一部起码三个小时的纪录片循环播放我跟它爸的甜蜜生活。” 池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然后把它摆到我们房间,彻底成为这个家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样才能一觉醒来发现它已经自动完结了呢,你已经是一个成年键盘了,为什么学不会自己打字?为什么还要依赖妈妈?妈妈能照顾你一时,能照顾你一辈子吗?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妈妈去Zzzz了,睁眼最想看到什么,希望你懂,阿键。 第50章 百里霸道回到T1-99号监测室,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话筒那边传来说笑声和哗哗的水声,百里妍说完“别做太辣”之后走到窗边,“见到他了?” “没有。”他视线移到记录数据的屏幕上。 百里妍并不意外,缓声说:“他好多年没回家了,你去问问他想吃什么,还是那个定位。” 无人应答,百里妍耐心等着,两分钟后,话筒里传来一声,“嗯。” 百里霸道挂断电话,径直回了原地,又等了几分钟池译才上来,手里拿着一沓资料。 “家属签字,我认为还是需要我们先结婚。” “不用,”池廷说,“找监护人。” 池译下意识拒绝,“不行。又不是什么正经手术,怎么跟他家里说?” 池廷正要再说什么,池译电话响了,他看了眼备注,没接,挑眉望向站在窗边的男朋友。 百里霸道也正看他,手机放在耳边。 四目相对,池译走了过去,期间电话铃声一直响着。 初见那天交换电话,百里霸道把自己名字打得铿锵有力,池译一直没改过。 这个连名字都特别的男人不属于他想象中的任何一场恋爱,却带给他最真实的心动。 池译知道他为什么打这通电话,他把资料交到男朋友手上,按下接通键,笑着跟他对视,问:“什么事?” 百里霸道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和那沓资料拿在一起,比起看那堆纸,他更想牵池译的手。 “你看看,”夜风太凉,池译拉他离开窗口,“谈了不少附加项目,不一定靠谱,你要不想,咱们就把手术费换炮弹,花不了几个……” 池廷提醒他:“过去所有试图武装突破的有一半被关在所里。” 池译朝他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笑,“我会是那另外一半。” “另一半是他们的监护人,进了本地监狱。” “……” 池廷下了楼,让他们确定无误找人签字。 池译见他没什么反应,拿过他手里资料,问:“怎么样?” 百里霸道忽然转身,“走吧。” “去哪?” “找人签字。” 池译被他拉着从另一侧下楼,莫名道:“你看都不看,怎么跟你母亲解释?我可加了不少个人诉求,你就不怕……” “都行,”百里霸道把他拉近了点,两人并行,“你的诉求就是我的。” “让你多个儿子也行?” “……” 百里霸道停顿了一秒,“不太可行。” 池译把亲子鉴定那一栏指给他看,幽声说:“我要把它裱起来,挂到咱们卧室床头。” 百里霸道问:“这能让你更有动力?” 池译冷笑,“这算什么,还有更劲爆……你来这干嘛?” 踏过走廊一片仪器残骸,他天生自带王霸之气的对象所过之处一只异常生物都没敢露头,两人停在了紧闭的白色大门外。 不同于走廊其他监测室的缓慢修复,N6-11号监测室从外部仪器到监控显示出的内部设施都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初。 池译不太想进去,站在外面都觉得膝盖骨隐隐作痛,因此百里霸道准备开门时他松开相牵的手,把包含同意书在内的一沓资料递到他手上,背过了身。 开门声却没响起,池译凭借直觉发现他对象不高兴了,其实他也有理由不高兴,毕竟提前也没说要来找这个家属。 不等他酝酿好情绪先发制人,男人就从身后抱住了他,手臂环过他的肩,气息扑打在他耳畔,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一起进去。” 声音入耳,再滋滋通过大脑,震动的频率像极了刚换新电池的低音炮,听得池译身上一阵酥麻,站在原地,生生经受了一遭物理性过电。 百里霸道把不听话的男朋友电僵,满意地拉起他的手,推门走了进去。 第51章 地下办公厅。 冻僵状态下又泡了水,年龄最大的老王仍在昏迷,年轻力壮的小王第一个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一动不动的爸,他脸霎时变白,扑到床前就要开始嚎,被旁边的大天一下捂了嘴。 “没事,让他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小王唔唔点头,红毛跟着乱摆。 大天给他们带来了食物和水,叮嘱他待好别乱动,否则这个房间会自动给他打针,而且不一定会怼到哪儿。 小王一生狂放不羁,最受不得这种威胁,撩撩自己红毛,不屑一笑,“哼,我……” 下一瞬,对着扎到眼前的针头夹了嗓子,“……我知道啦~” 欧阳跟陈卓靠在一起昏迷,身上盖了同一件外套,小王远远看到,冷笑着凑近,把那外套扒了披到欧阳身上,蹲在旁边一下一下戳他的脸。 手指突然被攥进温热的掌心,小王停了一下,歪头看着他缓缓睁开眼。 欧阳没戴眼镜,视线还模糊着,却忽略不了在眼前晃的那抹红。 “你……咳咳……” 他一开口就偏头咳嗽起来,小王端起刚倒好的水递给他。 “谢谢。” 水是温的,欧阳差不多缓了过来,他站起身,第一眼先注意到身上披的外套,避之不及地拿下来,又盖回了陈秘书身上。 小王不解,坐到床边问他:“你不想跟这个人建立友好的合作关系了?” “太贵了。” “你答应过我的。” 欧阳眯起眼,看着他脑袋上那团红不说话,小王把脚踢到床栏上,愤声道:“你别装傻。” 欧阳眼眯得更厉害了,还不说话。 小王有些生气,“你……” “你头上是什么?” 小王愣了一下,摸摸脑袋,把刚推上去的眼镜拿下来,勾在手上,“眼镜啊,那个人给的,说你瞎得太厉害,让我等你醒了给你戴上。” 欧阳已经不想忍受模糊的世界了,闻言俯下身要去拿,“那先给……” 小王灵活地转身跳下床,坐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得意笑,“不给。” 欧阳下意识要去追,后来想到他上次这么跟人抢东西还是学生时代,现在不行,当老板的要稳重,更要有处变不惊的心境和魄力。 他顺了一口气,温声说:“把眼镜给我,我们商量一下怎么跟他谈合作。” 小王才不是傻子,眼镜勾在手上打转,“你不是嫌他贵?” “所以才要商量,”欧阳朝他走近了几步,哄道,“况且我们都说好了,我肯定不会骗你,我以前骗过你吗?” “你……” 小王想到以前说白菜就白菜,说煎饼就煎饼的日子,他咳了两声,“那又怎么样?谁知道你现在会不会……!” 欧阳已经走到了椅前,倏地抓上他的手,拿过眼镜说:“不会。” 可惜陈秘书还没醒,两人只能坐在一起先吃饭。 视线终于清明,欧阳心情也好了不少,房间陈设很简单,几张桌椅几张床,窗帘紧拉着,他四处看了看,瞅准窗旁的一个按键,准备把窗户打开透透风。 正埋头吃饭的小王顿觉背后一凉,急忙起身要阻止他,不料下一秒就被几个尖细针头扎了屁股。 好在欧阳及时收了手,他也及时把针头从屁股里抽了出来。 小王只能蹲在椅子上吃饭,欧阳非常愧疚,把肉全挑给了他,自己起身观察这个房间。 吃完饭陈卓还不醒,小王挽起袖子,要去把他扇醒,余光瞥见欧阳又去鼓捣窗帘,大喝一声冲过去,抓住他的手问:“你干嘛?!” “太闷了,”欧阳扶扶眼镜,边安慰似的拍拍他的红毛,边去碰窗帘,“你放心,我已经摸清他们出针的位置,提前挡了椅子,一定不会……” 忽然,他猛颤一下,屁股上挨了一针,小王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正要嘲笑几句,自己肚皮上就也扎了两个针管。 两人站在桌边一动不动。 这个房间太危险了。 看似安全的表象下竟然如此危机四伏! 一回生二回熟,确保没针了,小王用已经不疼了的屁股坐下,说:“没事,别乱动就行,”又拍拍旁边的椅子,指着陈卓,“坐,我们商量商量怎么让那条鱼上钩。” 欧阳不太想坐,于是站在旁边跟他商量,忽然头顶一声惊响,整个房间都震了几下,他没站稳,一屁股坐了下去。 欧阳是个白手起家的富一代,自从当上老板,他的屁股已经很久没有挨过这么重的针了。 坐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他已经有好几天不在公司,他曾经以为自己一天都不能离开工作,后来病过几回,看开了一些事;被绑架,又看开了一些事;被迫承受那些离谱的经历,再次看开了一些事。 现在头顶开始轰隆隆地不停震,椅子也在震,他突然就很羡慕十九岁的小年轻,虽然惊慌,却没有痛苦,虽然稚嫩,却没有麻木。 不像他,为了维持大人的体面和尊严,不能改变沉稳的表情,不能起身离开椅子而导致自己摔到地上,更不能对着天花板长嚎一句—— 屁股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搬家,今晚本来能写很多,但是跟人聊天聊嗨了,可恶,可恶,可恶(剁手)先睡Zzzz…… 第52章 池译是个霸总,不久刚前被男朋友独特的低音炮电懵,直到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送戒指的堵在门口进不来,据说被一个奇怪的秃子拦住搜身,现在正在争论。 池译:“东西给他,让他带上来。” 对面:“哦哦。” 一分钟后,对面一个电话打过来,“他说他不要,让老板你别想害他,还给我看他头上的字,我看不懂……你跟他说吧老板。” 池译咳了两声,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把手机放到耳边,压低嗓音,“有趣的男人,想靠这种手段来吸引我的注意?庆幸吧,你成功了,把东西拿上来,我亲手给你戴上。” 随后放轻嗓音,对准话筒无比宠溺地说了一句,“乖。” 对面:“……混血在吗?” “提他干什么?”池译倚在门边低低地笑,眼底满是宠溺,“跟了我,你以后再也不用怕他,把东西拿上来,嗯?” “傻逼……不是,”老大摸了把三分之一的秃头,“这不符合规定。” 池译了然,财大气粗地勾起唇,“要多少?” 老大不屑冷哼。 池译叹了口气,无奈出声,“小·顽·皮……” 皮字还没落下,就差点被不知道哪来的管子打趴下,没想到N6-11身后还有未接上的漏网之鱼,好在他霸道的男朋友实在厉害,一个眼神就让那管子转了方向。 N6-11眯起眼,“这就是你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兼水性杨花的未婚夫?” 百里霸道:“……我只说了后三个字。” 刚被抽干能量接上新管子,N6-11脑库还有些混乱,他绞尽脑汁提炼出三个字,朝池译抬抬下巴,“那个未婚弟,你过来。” 池译不动,话筒那边的老大差点炸了,“N6-11?你现在在哪?!” 池译说:“见家长呢,急什么?东西给我送上来。” 那边老大已经拿出自己手机打起了电话,片刻,问池译:“你一个人在?” 池译冷笑,“小东西,你在暗示什么……”百里霸道抽走他的手机直接挂断,装进自己兜里,故作淡定抓起他的手:“以后少跟他说话。” 池译惊讶,“你连这都要管啊,哥……?” 百里霸道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眼里的冰冷却怎么也藏不住,一个眼神就将池译的上下嘴唇冻在了一起。 “谁是你哥?” 池译说不了话,外形倒还算体面,只有他自己知道牙被冻得有多冷。 他对象开始跟刚见面几分钟的爸爸一起玩手机了,也不是,百里霸道单方面拿手机给他刷新菜式,他选一个就发一个给百里妍。 池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N6-11很嫌弃他这个未婚弟,问百里霸道:“一个水性杨花的私生子,他也配上我们家饭桌?” 百里霸道脸色有些阴沉,“他是我爱人。速度,母亲在等你。” N6-11看着手机屏幕笑起来,亮光映得他的脸更加惨白,“跟自己私生的弟弟谈恋爱,你妈妈知道……”百里霸道直接把手机塞进了他嘴里。 N6-11嚼巴嚼巴,又把零件在嘴里拼好,大张着嘴吐出来,嘲笑道:“爸爸小时候教你,碰到喜欢的女孩就骗她跟你牵手,牵完手你如果还喜欢就可以开始追她了,沿墙爬,看她的电脑浏览器,陪她吃饭然后让她非你不可……你害羞,不愿意学,现在连对象都找不到,只能跟你私生的弟弟凑合……” 百里霸道一个眼神过去,没冻住他的嘴,却冻住了他身后的管子。 能量传输中断,N6-11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大号儿子,忽然红了眼眶,“宝宝,爸爸好想你,那天早上没人做饭,你吃的什么?” 百里霸道面无表情,“你下午走的。” “那天下午没人做饭,你吃的什么?” “家里有面。” N6-11眼眶更红了,带得整个皮肤都泛起健康的玫瑰色,没了管道能量的影响,他的脑袋缓慢仰起,面部一圈圈扭曲,长出了一个不住开合层层叠叠的玫瑰花头。 花瓣鼓动着,N6-11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后来妈妈有回去看你吗?” “嗯,”百里霸道低头操作自己被重新组装的手机,“她回去收拾行李。” N6-11裸露在外的躯体微微发抖,花瓣轻颤着,落下几滴水珠。 池译是个霸总,他承认自己猎奇,听到他们谈话心里又涌起另一股奇异的感觉,于是他走近自己尚且游刃有余的男朋友。 冰冻的嘴唇已经解开了,池译是个霸总,天生不服输的精神使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把那层薄冰化开。 当然,过程不用提,不太霸总。 花头低垂着落水,百里霸道漠然立在原地,忽然感觉背后一热,有人从身后环住了他。 池译展示了他刚从对象嗓子里摸索出的低音炮,配上恰到好处的语速和声调,极度撩人地在他耳畔呼着热气,“怎么了,宝宝?” 池译是个霸总,他没办法跟人解释他现在的心情和那一丝微妙的、愉悦的爽感。 百里霸道却有了反应,他垂眸,笑了一下,抓住环在腰上的手,转身将男朋友扯进怀里。 两人面对着面,百里霸道轻吻他带着凉意的唇,说:“他在兴奋。” “?” 池译偏头想再看一眼,却方便了某些不分场合的接吻。 后面的玫瑰爸无暇顾及他们,池译觉得这回亲得有些格外甜蜜,他掐着百里霸道的脸分开,视线落到他湿润的唇上,微眯起眼,问:“宝宝,你也兴奋了?” 然后他男朋友肉眼可见地更兴奋了。 池译很少被怼墙上亲,满房间扎眼的白光,偏他们待的这个角落黑漆漆一片,这是监控的死角,他的行动被完全限制住,他男朋友的呼吸太热,咬上了侧腰那块敏感的肌肤。 池译知道他有多兴奋了,拽着头发把他扯开,护好自己裤子,说:“再往下我这辈子的脸就丢光了。” 百里霸道起身,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又缠上了他的唇。 池译想到自己在学院曾经苦读过一门课。 他应该主动逼近这个男人,强势地攥上他的手腕,趁他迷乱之时借机反身调换位置,再不容抗拒地把人亲到腿软,靠不住墙,站不了地,只能乖巧地窝在他怀里,湿润的唇微微张合,嘴里说着“不行了”“放过我吧”,手臂却主动攀上他的肩,引诱他再度陷入新的沉沦。 但是他现在第一步就卡壳了。 动不了,根本动不了。 小时候没人管,或者说有人管他也不怎么听,他天生就是要当霸总的,他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因此从小也没人教过他,不要在没人的地方跟不正经的野小子亲嘴,更不要避开监控找死角。 刺激吗?挺刺激的。 他会被嫁接成一株美丽的人体玫瑰花,栽进城北最大的玫瑰庄园,和所有努力开花的玫瑰一样,孤独守望着,爱上那个他注定要爱上的男人。 他的花朵为他盛开,花茎为他弯折,他还会生出一颗心脏,只为他而跳动。 从此他的所有行为都要以取悦这个男人为目的,用宽大的叶子拥抱,在纷飞的雪中舞蹈,只为换来他目光的片刻驻足。 因为他是一个人,他会找人类来谈恋爱,他们把玫瑰和爱挂上钩,却不会把玫瑰花和爱情画等号,谁会找一株花谈恋爱呢? 于是他想要变成人,他必须变成人,他都有一颗这么爱他的心脏了,也该有一副最爱他的身体。 他该怎么做? 为了爱他,为了和他在一起,他要努力,他要…… 针对异常生物的强力电流带来滋啦的响声,池译还没来得及想到他要怎么办,就倏地推开身前人,靠在墙上猛出了一口气。 他还隐在黑暗里,倒地的百里霸道半个身子已经躺到了光下,老大从兜里套出一个小盒,对着一片漆黑精准丢给他,问:“方便出来吗?” “不太方便,”池译接过戒指,慢悠悠理着衣服,“有点见不得人。” 后面玫瑰头还在不停滴答滴答落着水,老大往下面接了个盆,又拿激光火烤了烤结冰的管道,让能量重新开始运转。 老大等了他五分钟,见他还不出来,哼了一声,自顾自要把百里霸道拖走,池译叫住了他。 他终于把自己打理整齐走出来,原本想踹地上的男朋友一脚,犹豫再三,蹲下身给他戴上了戒指。 老大拿手机拍,“不懂你们。” “不懂就对了,这个世界也不是谁都能找着对象的。”池译问,“你干嘛?” “发给你爸。” 他沉默几秒,从百里霸道兜里掏出自己手机,说:“算了,我学学科学养花。” “你总不能跟一朵花结婚。”老大直接拨通了视频,池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池译实在不想自己给自己戴戒指,把另一枚塞对象兜里,拍拍手,起身说:“那不结了。” “这样最好,”池廷说,“更有理由把他留下了。” 百里霸道无意识拽上了他的裤腿。 池译垂眸看着地上昏迷的男人,犹豫半天,还是给了他一脚,不轻,差点给人踹醒,老大又及时补了把电。 “先手术吧。” 老大联系人来干活,池译拿起旁边那沓包含同意书在内的资料出了门,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这类异常生物的情感依赖会远超血缘,百里霸道的直接监护人是他,如果不幸事发,直接受害人也是他,因此只要他同意,手术随时都能做。 不久前在楼下,跟池廷确认完要求后他忽然有点想反悔。 他跟新认识的爸妈并不熟,唯一一次交集还是成人礼上那支破钢笔,他不了解这个人,几个小时的接触也不足以让他摸清这个人真实的内心。 当然,看个表象是足够的,池译亲切地称之为异研所活阎王。 那个N6-11是百里霸道的直系亲属,看着挺活泼,但被重重防护困在这里十几年,人都闷成神经病了,不出意外他会被关到池廷死。 池译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池廷说:“到不了那时候。” “我对象十岁就离开爸妈了,”池译转着手机,“他都快三十了,还没事自己偷偷难过,这对小孩来说是多大的创伤,你懂吗?” 池廷不懂,池译也不懂,两人隔着镜片无声对视,一个没有从对方眼里看到感同身受的难过,一个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愧疚。 于是池译坐下,“其实也没啥。” 池廷:“嗯。” 池译说:“我不相信你,也没办法把你当家人,你这场手术对我来说就是一次风险等级最高的投资,而一般这种时候,我的优选是放弃。” 其实不是。 冰冷的数字他会放手搏,输就输了,反正他有很多钱,但是对象只有一个,他不知道有没有那种可能,手术完成后,这个异研所多了一间和N6-11同规格的T1-99号监测室。 当然,这样也有个好处,双方父母都在,他们会有世上最昂贵的婚礼,随便一根管子都够他结二十次婚。 池廷似乎完全理解他,不紧不慢地打印资料,说:“选择我们,你要面临的风险未知,我可能会骗你,可能不会。不选择我们,你今晚带他离开,先不说走不走得出去,你会面临一个必然的困境,”池廷看向他,“你爱他,愿意为他牺牲到什么地步?” 迎合他,变成一株仅存自主意识的植物。 或是拒绝他,一起迎接最浪漫的毁灭。 池译一张张拿着他打印出来的资料,上面人与异常生物纠缠不清的记录触目惊心。 有被同化的,有一起浸药的,有拼接在一起的,也有在外潜逃的。 他们是没脑子的变异体,靠着强大的力量随心所欲,他们努力学人又不像人,他们自私、自负,他们依赖感情,他们不顾一切。 池译读完了最后一个案例,把资料叠得整齐推给池廷,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爱他的前提是他爱我,你该问他愿意为我牺牲到什么地步,”漆黑的瞳孔没有多余的情绪,像他低垂的黑发、不那么苍白的肌肤,池译使自己全身渡上一层健康而正向的色彩,他放轻声音,“我不会牺牲自己为他做什么,他对我而言只是爱人,一个情感上微小的分支,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经历了一分钟的沉默,池译若无其事地看手机。 编的,还在热恋期,多少带点冲动,他可舍不得对象,再过几年可能好点。 池廷却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如果所有客户都有你这样的觉悟,现在已经可以等比建成第二个研究所了,你很懂得正确的亲密关系。” “不懂,”池译接着看手机,“爷爷从小教我怎么舒服怎么来,说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是家里的独苗,家族的希望,压力很大,重压之下必有变态,而纯变态会进局子,我……” 池译手动,翻了个页,视线黏在手机屏幕上,“我为了不违法犯罪,努力培养自己正向的兴趣爱好,定期去做心理辅导,终于这样长到了二十岁,可惜好景不长,我……”池译合上手机,悬崖勒马,面不改色,“我竟然坚持到了现在。” 他搜的明明是《一种健康的情感生活》,为什么越读越像《一个囚犯的自述》? 身为一个霸总,他很快想通了。 因为他对象那该死的甜美就是困住他的囚笼,而他心甘情愿做他一生的囚徒。 他应该把这不听话的男人咚在墙上,猩红着双眼在他耳边低吼:“霸,你乖一点,不要想什么嫁接株,不要再折磨我了!你知道我离不开你,也不会允许你离开我,霸!” 或许是情感太强烈,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听到他那声脱口而出的“爸”,池廷沉静的眼神难得有了一丝波动。 第53章 或许是因为池廷的鞭策,异研所整体的效率都很高。 一波人紧急研制穆棉要注射的药剂,另一波人已经做好了混血的手术准备工作。 池译对于男朋友还想把他变成嫁接株这件事心存不满,他甚至已经提前下好了十几本科学养花指南。 这样也好,就算百里霸道丧失全部能力变成一株花,也能把他永远困在自己身边。 池廷为了让他放心,拿整个异研所做抵押跟他签了合同,明确表示手术完成会还他一个健康而正常的男朋友。 池译想要的就是他这种有实际意义的保证,他装作受宠若惊,别别扭扭谢了爸,试探着问,“婚礼你们来吗?” 池廷下意识要拒绝,顿了顿,只说:“看哪天。” 池译心里莫名一暖,“你们哪天不忙我定哪天。” 池廷:“那你先别结了。” “……” 池译立在仪器前紧盯大屏幕,视线前方,百里霸道正昏在床上,手垂在身侧,不久前戴上的戒指折射了一瞬光。 手术很方便,不用开刀,细致到切入进每根神经的激光祛除,池译起初不太放心,问:“会不会一不小心切成傻子?” 刚温和一点的爸又不理他了,老大说:“不要质疑我们所长,当然,你来操作的话,百分百会。” 池译不禁想到那门阴差阳错上了半学期的选修。 学院汇聚了各路同行,竞争很激烈,选修课程中《总裁凶猛:三百六十五夜狠狠爱》《全城搜捕:娇软白月光哪里逃》《重生豪门,在阴戾大佬怀里撒个娇》《帝少霸爱,清冷前妻太勾人》《豪门盛宠:太太她又野又乖》此类最受欢迎。 每门都是深度模拟的多对一授课,五十位女助教赚得最多,也最累。 或许她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天要赶好几场泼完咖啡扯佛珠,抬头一看是前夫,红眼低头咬唇哭,任性倔强不服输的戏,但是学院聘请她们来花了大价钱,毕竟这世上除了她们家,哪还找得到从穿衣打扮到行为举止都一模一样的五十胞胎呢? 热门课极其难抢,同行们带着自己的手速团提前三天就开始蹲守,池译比他们都早,他提前一周就安排好了一切,召集所有最能干的助理整装待命。 身为同行中的佼佼者,他的目标不是仅三门就能修够的学分,他要在能抢到的范围内多多益善,为了让爷爷开心,也为了实现他自己的理想。 课程名超六个字的,抢! 有金牌助教授课的,抢! 尤其是带热门高搜关键词的,大抢特抢! 抢得越多,红包越大,助理们像打了鸡血,兴奋,搓手,彻夜难眠,敏锐的视线紧盯屏幕,刷新一个抢一个,刷新一个抢一个。 替身?池总的。 萌娃?池总的。 前妻?池总的。 契约?池总的。 娇软?池总的。 逃跑?池总的。 都是池总的! 白小白杀红了眼,他太知道池译的刷课能力,简直跟小时候堆泥巴的速度不相上下,不管选多少,他都能在半个学期内全部学完! 选,全选,加油,白小白,最大的红包一定是你的! 第二天,他被池总困在办公桌与手臂之间,池总拿着他提供的课单,微笑拍他的脸,温柔鼓励他,“来,小白,念出来。” 他红着眼眶别过头,“池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真是太奇怪了,我的鼠标自己就动起来了,怎么会这样呢?我……别!” 池译拨通了财务的电话,白小白猛地夺过他手机挂断,看也不看那张课单,闭眼快速说:“《异乡情缘:娇软糙汉太黏人》《帝豪霸宠,土憨狗哥哪里逃?》《帝少心尖宠:我的傻子大牛》《田间虐恋,替身娇夫爱插秧》池总我的鼠标说它知错了,它也没想到学院今年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防止你们扎堆……不过你放心,新开的这几门全在咱们手里,大不了你不去……”池译一脚把他踹出了办公室。 身为一个霸总,他怎么可能不去?他会修完所有的课,选多少学多少,说到做到! 他把那几门课留到了最后。 新来的几位男助教的确有点东西,黢黑的皮肤,恰到好处的憨厚与傻气,虐恋课上哭得通红的宽脸颊,犁地课上比他大两圈的肌肉块,甜宠课上差点把他抡出去的猛男撒娇,吃席课上一口吞半桌菜的暴风吸入。 别说,脑子不太好,人都挺实在的。 池译那时候虽然坚信自己是直男,但还是认真做了这门课的笔记。 他当时想,行情复杂,瞬息万变。 万一呢? 他现在还有那几个助教的微信。 要是百里霸道真的切错哪根神经,就让他去找那几位进修。 池译相信,他们同行间对爱人的掌控欲总是心照不宣,把不听话的对象变成最好驯服的样子,是每个霸总的终极目标。 确认了终极目标,池译清清嗓子,正色道:“那就我来吧。” 老大倒了一杯冷水,不等他反应就迎面泼过来,池译没来得及躲,差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体面。 幸好他对象醒了。 冷水回浇了老大一脸,百里霸道被锢在床上起不了身,黑下脸正准备做些什么,忽然瞥到手上一点亮。 似乎有什么感应,他手动了动,从兜里掏出了另一枚戒指。 池译知道他对象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现在两人相距少说也有十几步,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一个弹射把戒指精准套到他手上的? 池译只顾思索,忘了感动,检测百里霸道身体的仪器突然嘀嘀嘀响起来,老大凑过去一看,“呦,生气了?” 池译也凑过去看,他和老大脑袋离得太近,响声明显更急促了。 池廷似乎见怪不怪,只是要求池译稳住他。 池译没懂。 老大:“你自己对象你不了解?说两句哄哄……” “我从来不哄他。” 老大没对象,说不出更多,又倒了一杯水,背对着百里霸道自己喝,“现在属于特殊情况,你们搞对象的不能互相理解一下?” 池译说:“能。” 接着托住他杯底猛往上抬,老大又被浇了一脸水。 声音不响了,池译问:“刚才为什么泼我?” “……” 老大擦干脸,“你没做过抗辐射训练,一杯水让你清醒清醒,省得浪费防护服。” “他辐射我?”池译觉得可笑,隔空看向任人宰割的男朋友,百里霸道跟他对视,戴戒指的手动了一下。 池译倏地感觉指节被攥住,力道不小,拉他向前走了一步。 那股力还没有停下的趋势,要接着拉他向前,百里霸道自己动不了,却有办法让他动,池译甩不开他,脸霎时有些黑。 池廷不管,老大幸灾乐祸,“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把你拽回来,咱们快跑,让所长一个人承受混血的怒火。” “二,你过去,给你俩一起查,当提前婚检了。” 被隔空拽着手指头一步步拉过去的时候,池译心想,池廷干脆切断他俩神经,俩人一起当傻子。 整天清醒克制有什么用。 - 池译是个霸总,今天是他的婚礼,此刻他正清醒克制地坐在手术台上,跟男朋友手拉着手。 他好像真的稳住百里霸道了,不远处池廷操作仪器的手越来越快,而他的婚礼已经进行到yes or no了。 百里霸道等着他先说,池译:or。 男人沉下脸,面上霎时布满寒霜,“你不愿意?” 池译问:“你不能好好说话?” 百里霸道让他再给自己戴一回戒指,池译毫不犹豫,抓起他的手,把指环摘下来又戴回去,捧起他的手深情款款。 不等他开口,百里霸道:or。 身为一个霸总,池译绝不容许有人这么忤逆他,就算这个人是他深爱的男朋友。 他坚持告完自己的白,“今天之后,不管你变成傻子还是一株花,我都可以自如应对。我会把你变成什么也不懂的憨厚小娇夫,你不能接触到外面的一切,每天只需要乖乖给我暖床,或者变成一株不用浇水施肥的永生花,盖个玻璃盖子放床头,也省得我读那几本科学养花了。” 池译给自己讲得有些心动,看着他说:“他最好切错你一根神经,这样我就能把你关在家,调-教成任何我想要的样子,”池译抚摸他的脸,“你觉得呢?” 百里霸道显然不认同,磁铁般的目光牢牢吸住他,使得池译放在他脸上的手动弹不得。 两人维持着甜蜜的姿势僵持,那边老大已经录了整整十五分钟,兴奋道:“完事发给金主,要么花钱封口,要么去他们婚礼上循环播放,我想想要什么,让他送咱们个研究所怎么样?再……” 手机一转,录到了屏幕,他霎时沉默,仪器梳理出了百里霸道的每根神经线,交错环绕,外行来看就是一团乱麻,到了他们专业人员眼里却习惯性地自动破译。 这是一团巨大的心形神经线,看似杂乱无章的排列预示着受检生物的情感状态,老大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排列还是N6-11的某次复检,大概他们玫瑰都这样,永远年轻,永远热恋。 不同的是,相比N6-11纯粹到过分的神经线,这只混血的旁边多了另一颗蠢蠢欲动的心,一半长在外面,一半依附在巨大的本体上,像颗肿瘤。 它正探着血红细如丝的触须向上蔓延,意图吞没坚韧巨大的本体,借此覆盖他浓郁而热烈的爱。 上官玫瑰依附于混血,因他而生,因他而变强,也因他而消亡。 但是他们花茎里流淌着同样的汁液,注定会有一样的欲念。 上官玫瑰想得到他,而他想得到池译。理智告诉他池译不会接受那种形式的爱,可越是这样,百里霸道就越想要他。 百里霸道威胁上官玫瑰离开池译身体时收到了母亲的信息,百里妍早在餐桌上看见池译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同。 她和N6-11跟无数人吃过饭,太了解正常人突如其来的异状,于是她利用百里霸道,给N6-11送了一顿大餐。 上官玫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何况是献出自己的躯体。 被吃掉前,他还在因为那人给自己提了要求而感到娇羞,整个花茎都变红了,扭扭捏捏,N6-11差点没下得去口。 N6-11冲破监测室,池译跟着池廷赶过去,百里霸道被母亲留在了家。 百里霸道不想去见那个人,母亲不说话,刚过来的管叔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好久没见夫人笑过了。” “……” 第54章 池译是个霸总,被对象辐射这种事,说丢人确实丢人,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只有这个男人能够撩动他的心弦,又何尝不是一种调剂爱情的小把戏? 他还没跟对象争论出谁先说“我愿意”,池廷就已经开始让他选相机了。 他选了个最便宜的十二手包邮,撒开跟对象紧握的手,说:“找你们技术最差的来。” 老大说:“不如你亲自上。” 池译冷笑着挽起袖子。 池廷目光微微一动。 他有一个二十多年难以启齿的心愿,他不继承家业,他爸就要求他必须有个孩子,到时候孩子交给家里培养,他想干嘛干嘛。 他的孩子从小就不是搞科研的料,心思活络,坐不住,百日抓阄攥了满手的钱,他爸正得意地给他打视频,一个没注意就让孩子一股脑全塞嘴里了。 妹妹在旁边惊呼,“好小子!比你爸妈有前途!” 他爸急忙让孩子吐出来,再着急忙慌去找水,哎呦一声就摔了,妹妹又着急忙慌去扶爸,只剩他跟老婆和对面的儿子大眼瞪小眼。 穆棉见孩子喜欢钱,攥了把钞票在手上逗他,小孩瞪着大眼,兴奋地伸手,把脸怼到摄像头前呵呵傻笑。 池廷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痒,拿出自己珍藏的高端机械臂和升级版探测仪,挡在钞票前面向他展示。 小孩霎时垮了脸。 穆棉让钞票露了个头,小孩又呵呵笑起来。 他爸这时候扶着腰凑了过来,幽声冷笑:“这才是我家的继承人,你俩不知道钱的好就永远别知道!” 池廷淡然扯唇,不知说孩子还是说爸,“庸俗。” 穆棉一下把他推到旁边,拿起手机边走边说,“钱好啊,孩子给您养我们放心,爸,我哥那边的意思是你们再各投资三个亿,等研究有进展,我们……” 池廷一直很在意自己财大气粗的庸俗儿子,而此时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池译竟然想要主动尝试,虽然以他的水平根本难以理解这门新技术,但…… 池廷压下内心莫名的澎湃,轻扶镜框,“可以,先培训,七年后安排第一场手术。” “?” 池译放下挽了一半的袖子,“……多久?” - 池译是个霸总,不知道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淡定爸为啥突然就生气了,还要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 池廷否了他挑选的破烂相机,也不再征求他的意见,自己带着切割下来的玫瑰细胞去进行细致而专业的移植手术。 百里霸道真正陷入了昏迷,池译刚把他戒指摘下来,老大就拿着视频来商量封口费的事了。 他在商场身经百战,早看多了这种路数,拖着进度条,不屑勾唇,“开个价吧。” 老大正在群里跟兄弟们商量,让他等会。 很久没说话的大天突然出现:亚种人变异了纯种出什么事了?@小武@老大 小武:我这边有几个客户走不开@老大@老大 大天:@老大@老大速度啊老大这玩意开始吃人了我现在就一个手指头给你们发消 小武:@大天??? 老大默默退出聊天,边点手机边问池译,“底下那几个朋友的费用也都算你的吧?” 池译嗤笑,“账单都给我了,你还……” 轰隆一声响,本就塌了半边的楼又向下陷了一半,老大摇完人,顺着破开的洞口跳了下去。 池译一个重心不稳,冥冥之中被什么东西指引,在卧倒的那刻,巧妙地吻上了对象的唇。 又陷了一半,顶上吊灯落下的瞬间,男人倏地睁开双眼,揽住他的腰翻身到床底,没想到床底也有个大洞,池译跟对象在突如其来的吻中开启了长达0.5秒的浪漫坠落。 后背倏地砸到一片柔软,身上重重压了一个男人,池译差点吐出来,坚持稳住自己声音,游刃有余拍拍对象的屁股,问:“有事没?” “没有。”视线漆黑,百里霸道手撑在一边起身,他似乎想动用自己发亮的眼珠,却突然一顿,池译已经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心情不错地掐起他的脸来了一口,轻快道:“跟好。” 眼珠发不了光又没手机的对象在这个漆黑陌生的地方只能跟随他的脚步,乖乖被牵着,池译让他往哪走就往哪走。 池译心情越来越好,不时关心一下对象的身体,百里霸道却越来越沉默,在一个拐角处直接打落手机,把他按到了柔软的红绒墙上。 手机砸到地上,手电筒向上照射,发散出轻微的亮光。 两人能看清彼此的脸,百里霸道黑沉的瞳里没有情绪,池译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手术完成后池廷跟他强调了一点,百里霸道在今后几天会触发多项并发后遗症,从特殊能力缺失到相关认知紊乱,什么都有可能出现,让他做好准备。 池译当然没有脱口而出“还有这种好事”之类的话,不过这意味着他将在未来几天全方位拿捏自己牛逼的顶级同行对象。 于是池译反手抓住他,靠近问:“知道我们在哪吗?” 百里霸道似乎不想跟他说话,沉默着偏过头。 如果是一天前,他根本没必要知道他们在哪,轻易就能带池译出去,而不是现在跟他一起打着手电找路。 沉默的结果就是被对象边笑边安慰似的摸了脑袋,池译捡起手机,拉着他继续向前走,说:“初步推断,我们在一朵花里……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 百里霸道不猜,他摩挲到池译指间的戒指,下意识去摸自己的,随即问:“戒指在哪?” 池译握了握他,表示在自己手上,百里霸道沉下脸,“我的。” “你哪有戒指?”池译莫名其妙,“都是我买的。” 百里霸道要给他拽下来,池译握紧他不撒手,两人抢那枚戒指抢的手生疼,池译:“……在我兜里。” 百里霸道去他兜里掏,池译顺势撒开手,捏了把他的屁股,嗓音低沉道:“在外面就勾引我,这么等不及?” 百里霸道没心情跟他掰扯,把戒指塞到他手里,意图很明确,让他给戴。 池译摸到戒指的瞬间抬手一扔,将那亮堂的小东西随便卡在了两片花瓣间。 百里霸道一顿,“你……” 屁股又被捏了一下,池译的声音变得凉薄而淡漠,“想要戒指就听话,摆正自己的位置,这种态度,不配跟我订婚。” “……” 百里霸道去抓他的手,那只手避开他的触碰,向上挪到腰,略一施力,推着他向前走,“你再不好好说话,出去就分手。” 百里霸道顾不上思考到底是谁不好好说话,只听池译又触发某个关键词,呼吸都急了一下,以往这种时候,四周整个空间都会凝结成冰,把他大胆的男朋友冻得只能来他怀里取暖,而现在他除去呼吸急了一下,又呼吸急了第二下。 在他急第三下的时候池译松开了揽他腰的手,他心里莫名一慌,下意识要说什么,好在池译又自然地牵起了他。 池译心想,他男朋友实在不够小鸟依人,没办法揽在怀里疼爱,贴近点走路都是有力身躯和强劲肌肉的碰撞,磨得怪疼的。身上硬,脾气也硬,要是百里霸道能再软和点就太好了。 百里霸道思考,他对象今天依旧喜怒无常,忽冷忽热,没有任何明确的指向,又要他猜。一般这种时候,他都归根于池译想玩一些新play,于是他开始思索,还有什么是他们没玩过的。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一时沉默,没人发现他们已经拉着手绕这个迷宫般的地方来回整整二十圈了。 第55章 柔软,温暖,浅淡的黄色,扫在身上有点痒。 欧阳是个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他身经百战,三十二岁的年纪在那些商场老油条之间穿梭自如,他可以自豪地告诉自己的员工,他什么场面都见过。 比如现在这个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玫瑰中心是一朵巨大的花蕊,微微向内蜷曲着,拼出一只金丝的笼,笼中央安逸地睡着一个红毛,他双手交叉于胸前,脸上带着淡而满足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小年纪就已经寿终正寝。 欧阳是个商人,利益至上是他的对外法则,他发誓,他早就不想管这个孩子了。 不管是聊着天突然变成玫瑰花的人头,还是他一口一个吞吃王有为和陈卓时的惊悚,欧阳都不想再回忆,要不是那兽医一把枪抵上他的后脑勺,威胁他说这里就咱俩正常人,你不管他谁管,他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专机回去工作,然后让这些迷惑的回忆消散于异国他乡。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个叫大天的兽医把他逼了上来,花蕊中心,这个软踏踏的黄金笼里。 他的任务很简单,叫醒王有钱,在活跃状态下把探测仪对准他的脑袋,以方便大天在底下用另一个机器提取他的数据。 欧阳问:“你身手比我好多了,你怎么不去?” “你们熟,”大天低头鼓捣机器,“他弄不死你。” 欧阳面不改色,只是颤着手扶了扶眼镜,“万一呢?” 大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万一。”又按了个按钮,旁边断墙上一只快没电的机械臂猛蹿出来,摘掉了他刚戴不久的眼镜,“这么去吧,省得你害怕。放心,死不了。” 视线再次模糊,一片鲜红中,欧阳还要再说什么,机械臂已经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把他送了上去,然后彻底报废。 欧阳度数很高,红毛在他眼前糊成了一片,小王躺着,他坐着,腿只能搭在外面,被细绒的丝线撩着脚腕,带来一阵阵痒。 真正的强者敢于直面一切困难,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了推离他最近的胳膊,“元宝?” 这样肯定叫不醒,他知道,他只是先试探一下,再逐步加大力道,最后一个巴掌把人扇醒,电影里都这么演。 于是他自顾自地加大力道推了第二下,又叫了一声,“元宝?” 接着他再加大力道推了第三下,第三次叫,“元宝?” 酝酿得差不多,是时候放大招了,他深吸一口气,把这两天的恐惧和怨气齐齐汇于右手巴掌处,高高扬起,重重拍下,伴着一声惨叫,他的手侧多了一条长而细密的尖刺大牙印。 早在他碰第一下时,睡在中间的小孩就睁开了眼,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他因高度近视而略显迷茫的眼,脸上缓缓咧出一抹笑。 机械臂送欧阳上来时在他领口添加了监控设备,此刻不属于人类的长裂大嘴和细密的绿刺尖牙出现在画面上,大天不禁皱起了眉。 亚种人太常见了,治疗方法很简单,甚至在发作后,也有一定几率能被熟人叫醒,因此他们带这个孩子来时并没有多加防备,没想到这个年轻的亚种人竟然被辐射得这么深,已经出现了纯种的性征。 他此刻在玫瑰花中,信号阻隔,联系不到外界,但这已经涉及到了他知识以外的东西,好在提前联系上了老大,只能等他过来武力镇压,再移交所长判断。 在此之前,他得先采集好信息,方便稍后开展作战计划,于是他嘀嘀按了两下仪器,催促上面的人尽快。 欧阳现在有些一言难尽,这一口都快把他手咬穿了,却不疼,也没有血往下流,只剩一阵怪异的麻痒。 被咬后他第一时间把手举到眼前,眯起眼看那些让人理智全无的恐怖伤口,越看越奇怪,对着那一个个忽远忽近的漆黑小孔,仿佛有了测视力时的眩晕感,随着度数校准,眼前竟然逐渐变得清晰。 他眨了两下眼,放下手,正对上王有钱凑近看他的脸。 幸好他把嘴合上了,不然欧阳在清晰的视线下,绝对会毫不犹豫跳下去,然后在下坠的途中思索自己那一堆保险能不能生效。 欧阳把探测仪背在身后,屁股向后挪了挪,试探着叫他,“……元宝?” 小王歪头看了他几秒,忽然又咧嘴,只不过这回幅度小了点,问:“吃什么?” 欧阳还没开口,又见他低下头,自顾自嘀咕,“不知道红烧丁香报上没,还有葱油桂花,盐焗茉莉,清蒸狗尾巴草,老婆那么懂我,我不用报她肯定也懂吧?对了,”他又猛然抬头,看向欧阳,认真问道,“你有老婆吗?” “……?” 欧阳大概明白,精神病总是喜欢幻想,而且还有传染的风险,池总找的这群无良兽医给孩子治得更严重了不说,连他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不然他怎么会突然不近视了? 于是他淡定地扶扶并不存在的眼镜,说:“有。” 王有钱似乎很兴奋,追问:“那你老婆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 跟精神病不要计较那么多。 欧阳斩钉截铁,“会。” “!” 王有钱看他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那她会跟别的男人生孩子吗?” “会!” “那个孩子会跟你的孩子差不多大吗?” 欧阳睿智地眯起眼,“当然。” “那……”王有钱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的红毛更加闪耀,眼里亮起了强力的光。 他抓住自己因兴奋而攥紧的手,大声问:“他们会谈恋爱吗?!”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欧阳了,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始终不答话,王有钱有些急了,催他,“你说啊,会不会?你们人类……” 欧阳深吸一口气,猛一下把探测仪朝他脑门怼了一下,又迅速收手,朗声道:“会!” 数据显示出的瞬间,大天猛然睁大眼,直接没站稳,“我操!” 花蕊顶端的小王不受控制地咧起嘴,开始大声尖笑,欧阳离他最近,那声音仿佛要刺透耳膜直击灵魂,与此同时,一声爆破在不远处响起,老大抗炮带人冲了进来。 只一瞬间,他们手上都接收到了大天刚传输的数据。 欧阳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他动不了,耳边怪异的尖叫不停冲击他的神经,他的灵魂已经变得混沌而痛苦,马上就要…… 忽然,几声气冲云霄的中国话一句接一句闯进他的脑海,霎时带他恢复了清明。 那熟悉的两个字,是他在这异国他乡的精神病院听到过最优美的语言。 第56章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迷宫散步的两人回了神。 池译下意识抓住男朋友让他站好,正要开口,百里霸道先他一步关切道:“没事吧?” 这该死的低沉声线被刻意带上一丝温柔,就算没有电流,也激得人脑子一阵酥麻。 池译站稳,“没事。” “嗯,”百里霸道握紧他的手,“小心点。” 池译有些心动,他男朋友跟他说话带上了莫名的关心,忽然又有刚谈恋爱的感觉了。 那时候两人晚上互相挑着邪魅的嘴角亲密接触,白天要拉着手走到公司楼下,深秋的风冷,吹得手也凉,他对象的掌心就要自动变成一个暖手宝,多档温度可调,需要的话还能附带推拿按摩功能,带得身和心都温暖不已。 陈卓立在旁边,只能看到两人拉着手深情对望恋恋不舍,谁都不愿意先上楼。 池译曾经专门告诉他,自己并没有矫情到一谈恋爱就放弃工作,实在是因为男朋友的手心太暖和,抽出手的瞬间和外面温差太大,他的血管会很容易凝结成冰然后碎裂。 陈卓淡定地立在他俩之间,“我是上完学才来给您工作的,池总。” 池译见他不信,还敢质疑老板,慷慨地分了一只手给他。 陈卓十分礼貌地握上了池总的指尖。 只一瞬间,一阵令人安心的暖意传了过来,裹着厚重大衣的身躯开始发热,心变得滚烫,这位没受过爱情之火滋润的打工人几乎瞬间上了脸。 工作日清晨的凉风中,三人拉着手站在AB两厦间,脸蛋红扑扑的,身上隐隐冒着蒸汽,一时谁也撒不开。 偶尔有员工路过,会奇怪地瞥两眼,陈卓庆幸,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两位总的恋情此刻还没有流传太广,幸好来往的人都是他的同事,他们只会觉得陈秘书真能干,早上七点就能在楼下促成两厦的合作。 想到这里,他满足地叹息一声,在池总满意的眼神中,开始口述今天的日程安排。 直到阳光穿透云雾,照射到三人身上,被安排好的两位总才不情不愿撒开手。 陈卓要先跟池总上去开会,百里总独自回了A厦。 离了热源,两人手心还残留令人恋恋不舍的余温,池译在回想自己美味的对象,陈卓在思索自己该买哪个牌子的暖手宝当平替,就这么走过大厅上了电梯。 没注意到一路上同事们惊恐的眼神。 当天上午,陈卓被移出了员工小群,与此同时,群炸了。 所有人都在热烈讨论一个话题,陈秘书今早是和池总牵着手来的,他们终于不装了,熬了五年,他终于上位了! 聊天记录快速流传了出去,几位A厦的员工凑在一起吐槽,他们连瓜都得蹭别人家的,同样姓陈,都是秘书,看人家同事多争气。 他们陈秘书离老板那么近,怎么就不知道经营一下呢。 于是他们多看了几眼跟在百里总身后的陈秘书,吸引了百里总的注意。 仅一眼,百里总就捕捉到了什么信息,他定住所有意图关闭手机屏幕的员工,眯起眼,盯着上面转发的群消息看了整整五秒。 陈卓立在旁边一动不动,他看见了,他身上的冷汗已经凝成了冰块,因为百里总冻坏了公司的空调。 当天下午,有个气场冷冽眉眼深邃薄唇紧抿神情睥睨不可一世傲气逼人长着深海般溺人眼眸和刀削般锋利下颌的男人踏进了B厦大门。 池总亲自下来接他,有人看到,电梯门关的一瞬间,那个气场冷冽眉眼深邃薄唇紧抿神情睥睨不可一世傲气逼人长着深海般溺人眼眸和刀削般锋利下颌的男人狠狠掐住池总的下巴吻了上去,而池总被这个气场冷冽眉眼深邃薄唇紧抿神情睥睨不可一世傲气逼人长着深海般溺人眼眸和刀削般锋利下颌的男人亲得猝不及防,惊恐地朝门缝看了一眼,跟那位目击员工分毫不差地对上视线,随即,他似乎觉得自己落于下风被员工看到丢人,于是狠狠按住那个气场冷冽眉眼深邃薄唇紧抿神情睥睨不可一世傲气逼人长着深海般溺人眼眸和刀削般锋利下颌男人的后脑勺,反身将他按在了墙上。 那位目击员工后来发了一篇小作文在群里,整个B厦都炸了! 他们又把陈秘书拉了进来,纷纷@他,能短暂当几个小时豪门玩物也是一种经历,这里面水太深,你把控不住,以后再有这种事,哥替你上。 陈卓还在办公室冻着。 A厦空调坏了,快冬天了滋滋往外冒冷气,维修好之前,员工们只能抱着电脑来户外取暖。 即便是风声最大的天台也要比室内暖和。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面B厦,有人凑到一起讨论那位跟秘书搞上的池总,没说两句,忽然瞥到对面顶层办公室有两道身影闪过,有人推搡着到了落地窗前。 一个酷似他们百里总的人把另一个人抱起来抵到了窗上,忽然,他抬头,瞥见对面天台上几张脸,眉皱了一下,倏地降下了窗帘。 有人手快拍了照片,放大那张气场冷冽眉眼深邃薄唇紧抿神情睥睨不可一世傲气逼人长着深海般溺人眼眸和刀削般锋利下颌的脸,确定就是他们老板,整个A厦都炸了! 嘭——! 玫瑰花一侧猛地炸响,池译跟男朋友刚温馨没两下,就差点再被震倒,一只手穿透柔软的红丝绒墙皮,大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反攥住那只手用力一拽,把陷在里面的人拖了出来。 陈卓刚出来就大口呼吸,扑到旁边剧烈咳嗽,喷出了漫天玫瑰花瓣,随即他抬头,看清两人的瞬间,下意识扑过去要给两位老板一个拥抱。 百里霸道给了他一拳,让他把肚子里的花全吐出来。 陈卓一张脸变得煞白,不停向外咳着血红的碎玫瑰。 作为一个有良心的老板,池译看到他这副惨状,多少有些愧疚,同时心中不免闪过一丝异样,陈卓以前,有这么白吗? 转念一想也通了,大概是被折腾一顿,身体太虚导致的病容,于是他上前,拍了拍陈卓的肩,说要给他加半年工资。 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指引,刚才还虚弱不已的陈卓立时挺直了腰,又恢复成专业秘书的样子,只是脸依旧惨白,“池总太客气了。” “不客气,”池译拍掉他衣服上的花瓣,问,“你怎么会在这?” 陈卓摇头,他昏迷前的记忆还是在飞机上看两位总不清不楚拉扯,然后差点被水淹死,再醒过来又差点被一堆玫瑰花憋死。 他接过池总的手机,主动向前替两位总开路,挺拔的身躯看不出丝毫脆弱,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如果有必要,他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两位今晚就飞回国。 这里有不少他经手过的合作,两位总可能理不清,但那些老板全都是他的人脉,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玫瑰外销业务,也让他认识了对方公司不下十个高管。 他很会经营和老板们的关系,坚持每周问候,偶尔还打视频教他们的孩子说中文。 飞机上他已经向工作人员打听过了落地方位,现在只要给他一个信号,他就能联系到附近起码五家公司的老总,安排专机送合作方回国这种事根本不在话下。 陈卓现在心潮澎湃,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百里总从不克扣他的工资,而池总最近也好像转了性,看来两位总是准备继续重用他,回去后他一定不负所托,用自己的双手和血汗,让两厦更上一层楼! 激昂的热血似乎再难隐藏,他的周身散发出阵阵能量,热得四周红绒墙都开始融化,变得软软踏踏倒在地上。 陈卓无所觉,走在后面的百里霸道却皱起了眉,试着碰了碰前面的肩,只一瞬,池译就把他的手拍落,拽着他离陈卓远了点。 两人无声对视,池译轻抚过他烫红的指尖,开口,“小陈。” 陈卓停下,刚好是个拐角处,手电筒的灯射到前方,又折回他脸上,留下半边昏暗的阴影。 他的脸部苍白,眼瞳漆黑,头微向外歪,向两位老板露出最得体的微笑,问:“怎么了,池总?” 猩红的舌在动,幽绿的尖刺獠牙随他嘴唇的开合一闪而过。 池译察觉到百里霸道的愤怒,攥紧他的手,向前一步,笑了一下,说:“我改主意了,你这么辛苦,半年工资太少,再给你多加一年,怎么样?” 陈卓愣住了。 漆黑的瞳里涌上欣喜、茫然和无功受禄的不知所措。 无边的燥热霎时充满整个空间,一阵阵热浪中,陈卓的呼吸开始紊乱,池译的手机被他握着,已经融化了一半在手里,手电筒闪烁两下,灭了。 一片漆黑中,池译抓起对象就跑,前面不通,他们就往回跑,发现陈卓不对劲起,他就已经沿墙摸索了一路,不远处有两片花瓣的缝隙可以供人通行,池译曾经从上官玫瑰的花瓣间逃脱过,知道一旦穿越花瓣,就是两个不同的空间,最起码不会有跟这里一样可怕的高温。 两人相握的手心已经出了汗,池译能非常清晰地感知到百里霸道在生气,却不能确定他在气什么,是觉得自己没了力量只能任人宰割?还是…… 倏地撞上一片软墙,顾不上想,池译凭记忆一拨,就带对象钻了进去。 环绕全身的燥热顿时消失,说不上多凉爽,却也没那么难受了,池译撒开他,从兜里掏出百里霸道的手机。 他原本不准备把这部手机拿出来,毕竟对象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靠他的感觉实在让人着迷。 只不过现在他的手机报废,就只能先拿来应急了。 他按开屏幕,觉得输密码麻烦,干脆直接抬起手机怼到对象脸前,微弱的光打上去,映出一张惨白而兴奋的人脸。 陈卓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池总,那一年半的工资是当作奖金一次性发给我,还是每月给我发双薪,连发一年半?” “……” 池译是个霸总,他从小体面,受过多种类型的专业训练。 那两个字已经飙到了嘴边,为了霸总的体面,他愣是没发出一个音节。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陈卓的手还热,却没那么烫了,周围没有第三个人,但他可以肯定,他从始至终抓的都是百里霸道的手,只在刚才放开了几秒。 短短几秒,陈卓就换了过来,还是说…… 百里霸道把自己换走了? 第57章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如果不是身体出了点状况,此时他的怒火已经足够燃烧一整朵玫瑰。 小时候的他一直过着妈妈很忙、爸爸很疯的生活,特殊原因,家里经常换保姆,往往他刚习惯一个口味的饭,对方就辞职了。 他开始每天臭着脸不理爸妈,妈妈很愧疚,边参加视频会议边哄他,于是那个男人自告奋勇开始学做饭。 倒是能吃,那段时间他的脸没那么臭了。 他从小就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和别人的爸爸不一样。 毕竟没人会每天把自己孩子抛到半空吃掉再吐出来,以此来达成健身目的,也不会大半夜把家变成闪烁着彩灯的全自动歌厅,跟无数朵不正经的妖娆玫瑰花携手起舞。 这都无所谓,百里霸道从小就是一名合格的霸孩,早早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只是七岁的他对家里的异象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十七岁的他却容忍不了这个随时发疯的男人。 最让他愤怒的是,母亲也骗了他。 当时管叔声泪俱下地劝说他,让他去见自己父亲一面,顺便一起挑几个菜,下次去的时候一起带过去。 母亲在旁边默不作声,装出了一副忧郁苦闷的样子,现在看来,他去找那个男人挑菜的行为就是一种暗示,暗示它可以回家吃饭了。 母亲不方便自己过来,就利用了他。 那个男人吞了上官玫瑰,与之相关的人就自然转到了它的辐射之下,百里霸道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受到影响,再次出现让男朋友变成嫁接株的行为。 如果有,那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比如池译又要跟他分手这件事。 怒火再次充满了整个胸腔,他不需要找路就能感知到那个男人在哪,他拔掉四周碍事的花瓣,朝着某个方向快步走去。 - 欧阳是个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他获救后第一时间得到了一对救命的耳塞。 花蕊中心的王有钱还在狂笑,欧阳默默揉了揉不再近视的眼睛,他不知道现在的精神病已经可怕到这种程度,也没想到他们院的护工已经开始用大炮当作医疗设备了。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过阵子可能也得住进来,想到这里,欧阳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悲凉。 他三十多了不找对象,父母本来就操心,现在还成了精神病。 这下倒好,亲戚们到时候教育自己孩子,就会说千万别学你那个叔,当老板都当成精神病了,没机会享福,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欧阳痛苦地闭上眼,他觉得他们说得对。 他宁愿继续近视,也不想要这双神志不清的好眼。 忽然,他的胳膊被碰了一下,他不想睁眼,认为是自己的幻觉。 那几个兽医护工都在前面鼓捣大炮,留他一个人在角落躲着,谁能来碰他? 又被碰了一下,欧阳有些不耐烦,啪的一下打过去,想把那东西弄掉,却突然被抓住了手。 这下不得不睁眼了,只见他身侧的墙里钻出一只胳膊,手紧紧跟他握在一起。 这袖口太熟悉了,欧阳甚至不用动用自己的精神病之眼,单摸料子就能摸出来,是那个价值八万的外套。 反正整个精神病院都疯了,欧阳此刻出奇平静,也不在乎什么奇怪的穿墙术,握紧那只手用力往外一拽,下一秒就被扑出来的两人压到了地上。 - 池译是个霸总,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跟陈卓无声对视几秒之后,池译毫不犹豫拿对象手机给他转了钱。 可惜没信号,发不出去,但陈卓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带得这个空间一时也充满了燥热。 池译冷静地打开手电筒,问:“小陈,你跟我多久了?” “五年了,池总。” 作为天才霸总,池译刚成年就开始工作,两年后遇到了陈卓这个得力助手。 陈卓也没想到,自己异乡求职,能一下子拥有两份报酬丰厚的工作。 那时的他把两位老板同时置顶,聊完这个聊那个,一聊就是五年。 他也没想到五年后这两位会变成情侣头像。 池译不说话了。 想到池总那令人安心的万贯家财,陈卓更加关切道:“怎么了,池总?” “没事。” 专业秘书的雷达开始响动,陈卓继续:“不用有顾虑,有什么事您说,我一定帮您解决。” “一定解决?” “当然。” 于是池译丢掉顾虑,说自己这么久了都没有对象,他怀疑是B厦风水不好或者秘书克老板的桃花。 他问陈卓:“该怎么办?” 陈卓说:“您有对象的。” “是吗?”池译疑惑地拿手机在他脸前晃了晃,“我有对象?” 陈卓:“……有的。” “那我对象呢?” 陈卓不知道。 池译继续说,他觉得B厦风水不好的可能性不大,那是宝地中的宝地,多少同行在那里收获爱情,不可能是建筑的问题。 那就只能是秘书。 池译是个识人善用的霸总,他知道有什么事都该跟自己睿智的员工交流,于是他问陈卓,他是不是该换掉克桃花的秘书,换一个招姻缘的来,毕竟谈恋爱可是人生大事。 秘书没了可以再找,对象找不着他就会泄气,会自卑,会质疑自己的魅力,进而带得整个公司都没有活力,赚不了钱,被同行挤下去,那他就会穷。 “这样我就更找不着对象了。” 池译向秘书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陈卓再次:“不用担心,池总,您有对象的。” “那我对象呢?” 陈卓嘴唇张了又合,血红的舌头打起了结。 即便他是一个专业的秘书,会被开除这件事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丝慌乱,他现在迫切需要向老板证明,他招姻缘。 于是他主动走到前面带路,示意池总跟上来,保持专业道:“您真的有对象,池总,给我五分钟,我会向您证明,业内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我还招姻缘的秘书了。” 池译不理他,自顾自嘀咕,下一个秘书该选个多高的。 空前的危机感和蓬勃的胜负欲充斥了陈卓的胸腔,他的眼中凝聚起探索的激光,对着眼前碍事的花瓣一阵扫荡,忽然一顿,他找到了正确方向。 - 猝不及防扑到地上,前面尖利的笑声叫得人心慌,不等池译皱起眉,陈卓就贴心地捂住了他的耳朵。 池译赞扬他,能以血肉之躯替老板阻隔这种恶意伤害,真是个赚大钱的好秘书。 面对老板的夸赞,陈卓有些羞涩,同时不禁松了口气,他应该保住这份工作了。 欧阳吊着最后一口气,努力推着身上俩人:“你……们……能……先起来……吗?” 池译起身,观察了一下四周,陈卓的手依然在他耳朵上捂着,他又问:“我对象呢?” 陈卓说了几句话,池译没听清,他这血肉之躯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了。 欧阳也站起来,说了两句话,池译只能看到他嘴唇在动。 他把陈卓的手拿下来,霎时被刺耳的笑声冲得脑壳疼,又立刻捂了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穿透陈卓的手,直钻进了池译耳朵里。 周遭气温骤降,池译听出自己对象的声音,惊讶扭头,对上那双蕴满寒霜的眼,忽然感觉身上一冷,如坠冰窟。 下一秒就换了个人捂他耳朵。 男人已经移动到了他身后,指腹摩挲着他的耳垂,有意压低了声音,第二次问:“在干什么?” 池译余光看到陈卓和欧阳一起僵立住不动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血都快被冻住了。 他回不了头,只能忍受通身的寒冷,说:“恢复了?还能干什么,我到处找你,你怎么……”他讲话也变得有点困难,呼出的冷气让嘴唇结了冰。 池译心里奇怪,都动过手术了,说好的健康正常,他怎么还能来这套? 他缓了缓,改口问:“怎么,不嫁接了,要把我冻成标本?”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冰冷的寒气撩着他的耳畔,手已经移到了他的小腹。 “你这种水性杨花的男人,做成标本太可惜了,我把你的肚子刨开,再把你新找的这两个人塞进去,最后把你缝好,我们回去结婚,在婚礼上,让他们扒开你的肚子自己爬出来,做我们爱情的见证,”冰凉的唇贴到了他耳边,声音带上一丝令人迷乱的蛊惑,“好不好?” 池译:“or。” 男人坚持冰冷的蛊惑,再次问:“好不好?” 池译:“or。” “好……” “or。” “……” 嘴唇和舌头冻得有些奇怪,这是池译现在唯一能发出的音节,很简单,但胜在好用。 男人呼吸有些粗重,仍捂着他的耳朵,好像在压抑什么,一分钟后,他似乎想到第二个方案,再次开口,“那……”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穿透它的手,直钻进了池译耳朵里。 一瞬间的似曾相识让池译以为自己脑子也被冻住了。 他扭不了头,眼还能动,余光瞥见第二个对象走了过来。 那一瞬间,池译脑子里想了点不该想的。 就算只有短短几秒,也让本来凝结的大脑充了血,直逼得他眼前一黑。 又晕了。 第58章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比起和对象谈分手,他现在有更加迫切的事情要做。 陈秘书的职业生涯围绕着两个词,钱和忠诚,就算是辐射状态下的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两项,所以他把池译丢给了陈卓。 而他自己随着感应,找到了那个男人。 只是刚进到这里,就看到一朵巨型玫瑰花立在前面,宽大的花叶呈怀抱状包裹着一个人,那人深陷在花里,只露出了一根头发丝。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属于池译的头发丝。 欧阳和陈卓正站在花前,一左一右摸着他对象的肚子。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他不允许有人以这种咸猪手的方式占他对象便宜,他黑着脸走近,用眼神逼退了他们两个。 而那朵巨型玫瑰,在他走近的瞬间,就好像自动失去了活力,瘫软着要往地上倒。 百里霸道及时伸手,抓住了被它一起带下去的对象。 刚抓到那只手腕,他就被凉得面色一凛,下一刻,池译的胳膊结了冰。 百里霸道收起面上的寒冷,把他抱进怀里,有力的怀抱散发出阵阵暖意,池译开始逐渐融化了。 与此同时,花蕊中央狂笑的红毛跳下来,不费吹灰之力踩烂了几架大炮。 他毫不在意四散跑开的调查员,朝这边走了过来。 - 池译是个霸总,血冻了又化,身上凉了又暖,别的不说,每天一冷一热来这么几遭,还挺养生的。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正靠在墙上,旁边是依偎在一起的陈卓和欧阳,前面是对峙的百里霸道和红毛。 他有点看不懂目前的形势。 - 百里霸道面色阴沉,刚刚恢复的力量令他轻而易举压制住了这里的混乱,前面只剩下几架被踩烂的大炮和探测仪,调查员已经跑没影了。 红毛拿着不知道从哪抢来的手机,饶有兴致地绕着那堆破烂仪器拍照,似乎觉得还不够,跳到百里霸道身边,面向摄像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了张合照,十分自然地发给了备注为“所长”的人。 在他的花里,所有人都没信号用不了手机,所以他的网速出奇快,收到回复的速度也出奇快。 池廷:。 红毛:前几张是你的,最后一张转给我老婆(微笑) 百里霸道跟他说话,他装作一个字也听不到,自顾自鼓捣手机,百里霸道只能出手跟他抢。 - 池译是个霸总,腿刚解冻,暂时站不起来,他似乎看懂目前的形势了,摘下自己手上戒指,朝他对象跟小帅哥嬉闹的背影丢了过去。 那染了红毛的小疯子身形出奇灵活,在火力全开的百里霸道手下都应对自如,甚至还有闲暇出手,攥住那个飞来的指环。 百里霸道脸更黑了,让他还来,红毛戴到了自己手上,接着在旁边随手一掏,又抓出另一个,正是不久前池译丢掉那只。 他把两个戒指都戴到了自己手上,跳到花蕊顶端更高的地方躲避百里霸道的攻击,沉迷看手机消息。 他疑惑池廷为什么一直不回他,打开聊天框,手对准摄像头,一下就塞了进去,要穿过去把他抓来,当面问问为什么。 手机四周突然不停向外冒出血液,他皱了下眉,猛地抽出手,五指已经从中间被齐齐砍断,刚出来就不停向外喷着血,弄得他的脸和头发都一样红了。 而刚戴好的两个戒指,恰好就在断了的某根指头上。 池廷竟然敢抢他的东西,他愤怒地吃了手机,跳下花蕊,边嚼边在旁边花瓣墙上乱扒,似乎在寻找出去的路。 他一路扒一路丢出来不少东西,桌子椅子床单窗帘鸡蛋壳,还有被塞了一嘴花的王有为。 在内部神秘的辐射中,王有为终于醒了,出来就看到自己儿子,他一阵唔唔,努力往外吐着花瓣。 红毛莫名其妙瞥了他几眼,嫌弃地皱起眉,一抬胳膊,把他抛到了身后。 - 攻击全部打空的百里霸道已经站回对象身边,顺势接住了飞来的王有为。 池译在旁边关切道:“没事吧老王总?” 老王边咳边摆手,“没事没事,有钱这龟儿子,我……咳咳咳咳……” 摔得太狠,咳得又太用力,他忽然被大量花瓣堵住了喉咙,只能掐着自己脖子,求助地看向两位竞争对手。 池译没太懂:“怎么了?” 王有为涨红了脸,猛指自己嗓子眼儿,池译还没太懂,试探着问:“需要帮忙?” 王有为疯狂点头。 池译了然,又问:“那老王总准备出多少?” “?” “我们可以帮你把呛人的花全逼出来,但是现在的形势你也知道,”池译示意他看四周的鲜血和废墟,无奈叹了口气,“我这边成本也很高,这样吧,咱们好歹合作一场,我算你便宜点,一口价,一瓣十万。” “你……咳咳咳咳咳……”王有为颤着手指他,又咳得厉害,瞪了半天眼,挤出来一句,“行!” 池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刚拟好的合同,老王总过个目?” 王有为来不及想他这满肚子花有多少瓣,火急火燎上了电子签,在快咳死的时候被一拳打在肚子上,瞬间哗啦啦吐出一地的花。 老王手撑在墙上喘着粗气,说:“你数吧。” 池译不想数,看向自己对象,百里霸道也不去。 两人原地停了几秒,池译:“谁去数?给他百分之五的提成。” 旁边昏睡的陈卓猛一下睁开了眼。 第59章 手术台上残留着几根断指和一滩血液。 与相机融合到一半的纯种细胞正努力蠕动着爬向那滩血。 池廷站在旁边,衣服、镜片和脸都溅上了几滴红,他握着手机,垂眸静静注视着手术台。 纯种细胞离那滩血越来越近,它舞动得也原来越疯狂,这是力量的味道,只要吸收掉这滩血,他就能……忽然,滋滋的声音响起,上方罩灯发射出巨大到能把它毁灭的恐怖电流,霎时将它和相机一起笼罩在内。 纯种细胞疯狂扭动着身体,发出尖利的叫声,不出一分钟,就和相机一起化成一阵黑烟,消散在了手术台上。 池廷丢掉跟池译单独签订的移植合同,再次点开了和百里妍的聊天框。 他把红毛发来的照片转发给百里妍,意图质问她,下一秒百里妍就同样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地点是研究所附近的一家餐厅,画面上,百里妍亲昵地和穆棉靠在一起看菜单,后面站着她那个二十年不离身的老管家,而不远处的窗外,他派去给穆棉注射的调查员已经被控制了起来。 黑压压一群人,把餐厅外围得水泄不通。 百里妍:忘了问你,想吃点什么? 池廷常年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阴郁,老大带那群负伤的调查员找到他时,他已经把能放射出强大电流的仪器对准了N6-11号监测室里那枝还在滴水的玫瑰。 老大胳膊都断了,在发射的瞬间“操”了一声,猛扑过去夺过手柄,生生让仪器射偏了位置,电流擦着花瓣一角而过,穿透了身后连接管道的墙体。 老大难以置信地把他推离仪器,“你疯了?!你现在把它灭了,那亚种人小孩怎么办?” 它现在只是暂时抢了那小孩的身体,可本体一旦消亡,它所有的细胞都会去自动寻找新身体,那它就能顺理成章融进去,彻底把自己变成那个小孩。 池廷面无表情推开他,“让开。” 老大现在浑身伤,被他一推,疼得直龇牙,却仍坚持不让,“你到底想……干嘛你们?别拽我胳膊,也别拽腿,你们……”所长发话,其他几个调查员一拥而上把他拖到了楼梯口。 老大咬牙骂了一圈,“一群怂蛋。” 离他最近的一个偏过脸:“对不住老大,你又不给我们发工资。” “我……池廷!你来真的?你……” 池廷再次拿仪器对准了玫瑰,老大准备丢匕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把N6-11毁了,刀都拿手上了,却突然一顿。 “你要带它转移?” 仪器发射出的能量在玫瑰周身笼上了一层电流,电流不断贴近花瓣,逼得它不得不层层缩小,最后变成一株周身带电的正常玫瑰,掉进了底下接水的盆里。 池廷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玻璃容器,连水带电把玫瑰装了进去,拎起来就要走,老大问:“去哪?” “吃饭。” “?” 老大:“巧了,我们也有点饿。” 池廷瞥了眼他的断臂,抬手一扭,给他接复了位,边越过他边说,“你们留下治疗,优先复原N6-11室。” 老大正揉着胳膊抱怨,“你一个人抓得回来吗?” 池廷已经下楼了。 - 池译是个霸总,他现在正坐在高速行驶的颠簸汽车后座,旁边是他始终沉着脸的对象,后排是一脸绝望的欧阳和看着余额陶醉的陈卓,前面红毛在摇头晃脑哼着歌飙车,副驾驶的王有为在努力骂醒儿子。 池译想找人聊聊天。 因为他对象不理他,问什么也不说,甚至连拉个手都好像没心情,默默从他手心抽了出来。 池译必须找人聊聊天,这是他第一次被对象拒绝,霸总也需要倾诉。 于是他在车里环视了一圈。 欧阳坚持认为大家都是精神病,上来就说,咱们三家公司都快完了,全城的企业都要大洗牌,这是命啊池总。 池译觉得晦气,不想跟他聊天。 陈卓现在只认钱,跟他聊天得先转账。 池译虽然有钱,但他很清醒,钱多不代表就要当冤大头,他不能跟陈卓聊天。 王有为那张脸看得他难受,他也不跟老头聊天,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想起当初高定大棉袄和玫瑰花的缘分,池译觉得他跟这小疯子也算认识,身体前倾,抬手想去拍他的肩,还没碰到,哼歌的红毛突然猛打方向盘过了个急弯,扬起脑袋咧出开到太阳穴的大嘴,狠狠朝他手腕咬去。 池译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就眼睁睁看着百里霸道把自己手挡在前面,两下把那张大嘴捏回原形,把红毛脑袋推回去,最后面无表情揽着他坐了回去。 池译惊叹于他动作的熟练,又不禁冷笑,扒开男朋友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跟他保持距离。 百里霸道还是没心情理他,又想到感情需要经营,不容抗拒地把他拉近,脑袋一歪,靠他肩上开始睡觉。 喋喋不休的王有为早在红毛咧大嘴的时候就呆滞地瞪大了眼,直到现在一动也没动过,他的手指还停在半空,以一副指指点点的样子教育儿子。 欧阳现在看什么都不奇怪,专心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绝望,毕竟精神病都是这样的。 陈卓什么都不在意,他是世上最快乐的人,没人知道他余额现在到底有多少个零。 池译是个霸总,不久前陈卓把融化后重锻的手机还给了他。 他现在坐在车里,满车包括他对象在内没有一个正常人,他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些许惭愧,真正的霸总应该随时处变不惊,就像他对象这样。 他刚把脑袋靠到百里霸道脑袋上,闭上眼,准备做一个运筹帷幄的霸总,车就忽然一个急停,红毛踹开门下车,在外面深吸一口气,要把车里的人全吞进嘴里。 池译:“我们自己来就好。” 不久前上车,这热心的小疯子还用嘴把他们托运出去,一个个吐进来,池译那时候怀疑,百里霸道一直绷着脸,是不是因为自己没这本事,自卑了。 下车的时候池译瞥向红毛的右手,在车上他就注意到,这人原先在花里被削去的指头正一点点长出来,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了。 红毛注意到他的视线,倏地伸长五指怼到他眼珠前,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就被刚下车的百里霸道折叠着推了回去。 池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 百里霸道脸黑了一路,这时候好点了,突然问他:“紧张吗?” “哪方面?” 百里霸道正要拉起他的手,忽然出现一堆黑衣人,齐刷刷站到两边,恭敬弯腰,声音嘹亮整齐划一喊道:“少爷!” “?” 池译转身就想钻回车里,却发现车早就没影了。 后面站着三个人。 老王一动不动瞪着眼,腿弯曲着保持坐姿,手还在半空指指点点。 欧阳依然绝望。 陈卓下了车之后想起自己的职业素养,急忙收起手机站到池总身后,科普道:“这是由百里家特别培养,从零岁训练到二十岁上岗,三十岁退休的全球最顶尖的保镖团体,现在归百里总的母亲所有。” 池译:“嗯。” 作为一个善解老板意的高级秘书,陈卓一眼就看出来池总不对劲。 他开导老板,说:“您放心,他们都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即便本家的势力大到已经足以称霸全太阳系,他们也不会对普通人,尤其是少家主的爱人流露出哪怕一丝不敬,更不会让您产生‘可恶,被看扁了’这一负面情绪,请问池总还有什么别的顾虑吗?” 池译抽走他的手机,示意他开屏,说:“小陈,你自从染了口绿牙之后,工作能力越来越强了。” 陈卓微笑:“池总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池译点着他的手机,“发点奖金吧。” 陈卓眼前一亮,随即羞涩地抿起唇,“都行。” 池译说:“你指纹支付,过来按一下。” 敏感如陈卓,瞬间发现不对,他忍着冒犯老板被扣钱的风险,一把夺过自己手机,关闭转账界面,问:“您为什么又扣我工资?” “羊毛出在羊身上,”池译理直气壮,“不扣钱,我哪来的钱给你发奖金?” “……” 陈卓想继续向池总科普百里总从不扣钱的大格局,转而一想,池总在学院进修那两年他虽然刚入职,却也经手了很多重要工作,其中一项就是帮池总合理分配每天要上的课。 其中有一门被称为选修中的必修,你可以不学,但学院建议你学一学,毕竟是每个学生都应该会的东西。 课程名称是《火葬场毕业指南之如何利用合理克扣工资假期年终奖等方式来拿捏你的员工》。 不知道哪个傻逼助理给池总选的。 就算陈卓自认是个对工作负责的秘书,此刻也不免产生一点私心。 他给这门课排了一个刁钻的时间,在池总上完一天课回来又处理完工作最后洗完澡上床满身疲惫的凌晨三点。 那是陈卓第一年入职,还不是很了解老板,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认真地进修学院安排的每门课。 那天半夜,办公室的灯彻夜长明,池总喝光了一桶咖啡,认真做完了所有笔记,从此学会了一项受益终生的新技能。 那天半夜,陈卓哭晕在了总裁办门外,导致第二天精神恍惚不停出错,成了池总课后实践的第一人。 陈卓知道池总很热爱自己的职业,他不管学习态度还是学习能力在学院同期中都是顶尖,但也正因为这样,池总受学院课程影响很深,始终跳不出那个固化的圈子。 他认为自己身为一个霸总,就应该有一个固定的行为、找固定的对象,他永远不能真正放下那几十位助教的演绎。 或许他的内心并不想要这样的爱情,但职业操守告诉他,你就是要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你们会在某个固定的场所、因为某个固定的事件相遇,再产生一系列固定的纠葛,最后收获你的一生挚爱。 这些学院都教过了,谁还不会呢? 这几年陈卓把他的纠结看在眼里。 他一方面想赶紧继续自己的职业深造,谈一场独具霸总特色的恋爱,一方面又挑剔不已,觉得全世界都不配当他的初恋。 个人原因,陈卓从没有想过要让他的两位老板认识,但他有时也会禁不住思考,如果池总能和百里总一样,不用参加什么学院进修,不用跟所有同行一样学习那些完全没必要的知识,比如乱扣秘书工资,那他一定会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被影响得好几年都找不到对象。 然后他转念一想,百里总也没对象,不像池总没事还愁两下,百里总似乎完全没有那种意识。 他有自己的工作习惯和生活爱好,把自己上下班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充实到仿佛不需要“恋爱”这种东西的存在。 陈卓是个专业的秘书,他既然选择了这两位老板,那大到公司项目小到老板生活他都会兼顾到位。 他曾去百里总的庄园帮忙种花,花园里的百里总像一个真正的园丁,专业而细致,带着自然的气息和泥土的芬芳,他看那满园玫瑰花的眼神不亚于公司每个赚钱的大合同。 他也曾经跟池总回到家,向老董事长汇报近期的学习和工作情况,一门门满分的课程和公司蒸蒸日上的业绩使池总在家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陈卓只记得每次回去时融洽的饭桌和他们全家人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时候他已经工作两年了,开始意识到两位老板是不一样的。 池总身上是温情的负担,是对家人的回报,无论如何他都会担着。 而百里总是没有太多情感拖累的自由和轻松,没事种种花除除草,想得少,过得好。 这一认知使陈卓更加了解自己的两位老板,在之后的工作中总是对症下药面面俱到,两位总都对他很满意,他一干就是五年。 然后在工作第五年时,遭遇了他秘书生涯最大的滑铁卢。 两位老板恋爱之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直接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知道恋爱后的池总会热情到让对方难以招架,百里总也肯定会因为个人时间被挤压而不耐烦。 为了防止两位因为这个吵架,他还专门把所有工作提前,再把他们应酬、回家的时间重新安排,令两位可以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尽情约会。 陈卓没想到他俩干脆不工作了,上班约会,下班还约会。 前几天百里总还算正常,专心坐在办公桌前,倒是池总每天看着手机笑,陈卓心想果然如此。 直到他偶然发现,一脸严肃的百里总电脑屏幕上是冒着粉红泡泡的聊天框,一连串给对面发消息,关心他吃了没喝了没今天累不累,陈卓随便一瞥,只看到对面每次只回个“嗯”或者“吃了”,然后百里总再回一长串,开始新的话题。 表情自始至终严肃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开什么重要的线上会议。 陈卓转头回了B厦,池总趴在桌子上,快把整个办公室笑出桃花了,紧接着手指快速点击屏幕,冷淡地回复了今天第三个“嗯”。 这就是他含蓄的老板们初期的恋爱状态,他们明明每天晚上都一起回家,白天还玩这一套,陈卓曾经忍不住提醒池总,“您装过头了。” 虽然才三天,但是池总已经甩给百里总不下一百句“嗯”“对”“行”“吃了”“不冷”,而百里总的坚持也出乎他的意料,每天嘘寒问暖的小作文不重样,池总笑得整座B厦都快开满桃花了。 没几天他们就不装了,正式进入热恋,从互相串门、迟到早退到最后逃避工作,两厦的员工群每天都在炸,两位叛逆的老板一度让陈卓很难做。 想到池总这样一个恋爱都要精心设计的人,竟然接二连三被其他人装到,而他这个秘书却什么也不能做,陈卓不禁感到深深的愧疚。 他按开屏幕,看了眼令人安心的余额,抬起头,坚定地望向池总的眼睛,说:“奖金我不要了,池总,如果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马上安排您回国。” 第60章 “回国?” 池译还没说话,百里霸道先看了过来,转过身,问陈卓:“为什么回国?” “还能为什么,”池译看向那群保镖,笑道,“怕你绑架我。” 那边红毛已经自顾自跳上了三楼,百里霸道似乎很不满,抓起池译的手穿过那群保镖,快速跟上,说:“吃饱再绑。” 池译:“……哇哦。” 百里霸道停了一下,换个话题,问:“想吃什么?” 池译邪魅一笑。 百里霸道目光深沉,忽然转身,要拉他回国,说最好明天扯证后天结婚。 池译:“然后新婚夜大战三百回合?” 百里霸道再也忍受不了自己对象这该死的甜美,猛一用力把他扯近,低声说:“现在就能大战三百回合。” 醇厚低沉的嗓音像山顶的巨钟,只消一句,池译就又被震懵了脑袋,再缓过来时已经坐到了餐桌前。 穆棉坐在他旁边,正一脸担心地握着他的手,“宝宝,你怎么不理妈妈呀?” 池译:“……” 他实在接不上话,视线落到另一边的对象身上。 百里霸道正被红毛和百里妍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准确来说是他主动坐在了俩人中间,黑着脸不停阻止红毛拉百里妍的手。 红毛不好发作,咧着大嘴朝他笑:“宝宝乖,坐爸爸这边来。” 百里霸道脸越来越黑,差点拿餐刀刺穿他的手,百里妍叫住他,“霸道。” 百里霸道顿了顿,红毛借机拉住了百里妍。 百里妍似乎摸到了他手指上的切口,把掌心翻过来一看,几根手指尖明显是刚长出的新肉,她皱起眉,问:“疼不疼?” 红毛笑了笑,似乎还想伸出大长舌头,百里霸道直接拿餐刀怼到了他嘴边,他只能收起舌头,说:“我疼,他不疼,我走了他再疼。” 百里妍垂眸,指尖摩挲了一下刚长出的软肉,“你长好再走,这孩子比霸道小很多。” 红毛嗯嗯点头,坐得近了点,不停发力,似乎想把百里霸道挤成一个扁片,百里霸道反击,也发力挤他,百里妍无奈地笑了笑,静静看着他们。 两人都变得越来越扁,越来越薄,池译都想拿手机出来拍了,这时,门外传来响动,管叔带了几个人进来。 王有为还保持着僵坐的姿势,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被两个保镖抬了进来。 陈卓和欧阳紧随其后,管叔直接招待少爷的两位朋友上了桌,俯身到百里妍耳边,问:“夫人,人齐了,现在上菜吗?” 百里妍看到了王有为,问:“那位是?” 红毛抢答:“那是个仙人指路主题的衣帽架。”说罢,捞起一边百里霸道的外套就挂到了老王伸出来的手指头上。 “……” 百里霸道边恢复着扁平的身体,边跟百里妍告状:“这人骂他了。” 所以被他变成了衣帽架。 红毛五官扭曲了一下,有些紧张地看向百里妍。 百里妍收回视线,竟然没说什么,问管叔:“他到哪了?” 管叔再次说:“人齐了,夫人,池先生就在外面。” 百里妍看向窗外,“他不肯进来?” “他要您放了他的调查员,交出药剂,还让我……”管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长方形容器,递到她面前,“把这个交给您。” 看到里面被电流包裹的玫瑰花,百里妍瞳孔微微放大,红毛则是直接踢翻了椅子。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扑过来就要夺,百里妍抢先把它拿在了手里。 红毛堪堪止住动作,略显狂热地盯着容器里的花,百里妍把它收到随身的包里,看向红毛,问:“能去帮我接个人吗?” 红毛盯着她,不动,漆黑的瞳孔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光。 百里霸道推了他一把。 红毛的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百里霸道毫不畏避地回击,就在两人眼里迸射出死亡射线的瞬间,百里妍起身,立在了红毛身前。 她理了理红毛因胡乱跑跳而弄乱的衣领,轻声说:“老公,儿子订婚,对方一家人总要到全,你说呢?” 红毛收起眼里的死亡射线,看了她几秒,缓缓开裂出大嘴,“带进来就行?” 旁边仙人指路的王有为惊恐地瞪大了眼。 早在百里妍提问时,红毛就因为心虚让他恢复了意识,只是还不能动。 他认出了百里妍,他这个年纪,恰好经历过那令人匪夷所思的十年,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 他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让老婆知道,儿子才十九岁就不想努力,学会了这些歪门邪道,那…… 他深呼吸了一下,挂着西装外套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冷静下来想,对方不是一般富婆,这可是百里妍,况且他们家有钱年纪虽小却一表人才,如果……万一……那他们老王家就再也不怕过冬了! 想到这里,他疯狂用眼神暗示儿子:大胆做你想做的!不要有负担! 红毛出门前瞥了他一眼,似乎受不了他那乱飘的眼神,手指一动,把他上下眼皮粘到了一起。 - 池译是个霸总,现在正在被当成宝宝一口接一口地喂水果,原本都习惯了,直到陈卓和欧阳进来,他才久违地感到一丝尴尬。 他惊叹欧阳才是真正的沉稳,刚坐下就不声不响看起了菜单,而陈卓,正在一脸深沉地看向某个方位,池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判断他的目标是百里妍的包。 百里霸道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看来,四目相对,池译眼里带着探究,似乎有很多话想问他。 百里霸道起身离开了座位。 池译见状,松开穆棉的手,轻声说:“我去个洗手间。” 穆棉担心地望向他,“宝宝一个人可以吗?” 池译微笑,“……可以的。” 洗手间内,门落了锁,池译第一句话是:“你爸跑出来了?” 不等百里霸道回答,他又问:“到底要干什么?” 早在百里霸道手术前,池译就知道他们已经研发出药剂,并且派人送到了家里,可穆棉此刻的状况却明显还在辐射中。 百里霸道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池译把百里霸道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他,“不知道他会跑出来,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吃这顿饭?” 百里霸道没接手机,直接握住他的手,往身边带了带,“都不知道,我……” 池译把手机塞他兜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菜单上没我想吃的。” 百里霸道怔了一下,池译接着说:“刚才说要回国,你为什么把我带进来?” 还又是在那种把人迷晕的状态下。 对他这种行为,池译心里一直有股淡淡的不爽,又不强烈,更不好意思因为这个生气,只能每次都自我安慰,自己找的,凑合过吧。 百里霸道沉默几秒,憋出四个字,“来都来了。” 池译问:“还结婚吗?” “结。” 池译点头,宠溺地摸上他脑袋,指指旁边窗户,放轻声音说:“那你听我的,宝宝,让小陈安排飞机,咱们从这跑,外面那些人谁都别理。” 百里霸道毫不犹豫,“不行。” 池译:“……下次先考虑,然后告诉我原因,最后再得出结论,懂吗?” 百里霸道考虑了两秒,忽然轻轻揽上他,放出磁性而蛊惑的声线,“宝宝听话,父母都在外面,聊完结婚的事我们再走。”说完又觉得太生硬,加大磁力,差点把锁扣上的铁吸下来,贴到他耳边,问:“好不好,宝宝?” 池译想说不好,但是出不了声,再次带着心里那股淡淡的不爽,迷失在了一声声宝宝中。 第61章 保镖黑压压站了两排,池廷站在楼下,目光阴冷,镜片上是已经干涸的几滴血。 红毛蹦蹦跳跳从三楼下来,摇头晃脑,十分得意,看到池廷的瞬间,他边笑着边嗖一下冲近,大张着嘴咬掉了那副带血的眼镜。 玻璃片在他嘴里被大口咀嚼,不时蹦出几块残渣,池廷面色不变,掏出一副新眼镜,问:“人呢?” 红毛打了个响指,一个保镖从车里拽出被五花大绑的调查员,走近,把药剂递了过来。 池廷接过药剂,解开调查员,把自己车钥匙递给他,让他回所里。 调查员身上带着伤,没有坚持要留,跟所长简单汇报了情况,快速离开了。 上楼的时候红毛在前面带路,他人向前走,脑袋仰在后面问池廷:“你准备放我了?” 他的眼睛长到了下巴上,嘴挪到了额头,大咧着,应该在笑。 池廷没理他。 红毛自顾自地跟他聊,“我问过了,对你们人类来说,老婆跟别的男人生孩子很正常,两个孩子结婚也正常,所以我老婆才会邀请你。一会你最好离我老婆远点,不然我就把你和你们的孩子一起炒进葱油桂花里。” 为了威胁到位,他身上还冒出了阵阵葱香。 直到进门,池廷都没分给他一个眼神,红毛把倒转的五官变回来,趁百里霸道不在,坐到了百里妍身边。 池廷径直走到穆棉身旁,说:“手。” 穆棉惊讶,把手搭到他掌心,“你怎么过来了?” “来吃饭。”池廷挽起她的袖子,一刻不耽误地注射完毕,直接坐到了池译的位置。 穆棉惊呼一声要让他起来,“这是宝宝的……” 池廷把注射器和残余药剂收好,静静看向她。 药剂在血液中急速扩散,将被辐射的部分净化,穆棉愣了几秒,逐渐意识到什么,想到自己对着这么大的儿子叫了无数声宝宝,缓慢而颤抖地捂住了脸。 池廷问:“还好吗?” 她点点头,仍捂着脸,“第一次中招。你有在笑吗?” “没有。”池廷环视着餐厅的布局,说,“两小时赶制,化用了你之前的配方,18秒内没有副作用,明天就可以量产。” 穆棉一愣,倏地松开手,眼已经弯起来了,却问:“副作用的话,脸很烫,算吗?” 池廷轻扶眼镜,难得笑了一下,“不算。” 过去他们治疗亚种人都是抓回所里,进行缓慢的精神干涉,简单稳妥,却费时费力。 穆棉的研究在于提取直属纯种的血液细胞,与净化药剂融合,以便当场注射消除辐射。 不是所有纯种都是N6-11那样的危险生物,有亚种人的地方必定有纯种,他们可以量产能与之相融的净化药剂,在抓纯种的外勤中顺便解决亚种人,就不用每次都带回所里了。 研究还在试验阶段,穆棉怎么也想不到第一针先给自己用了。 她有些躁动,想立刻回所里比对配制过程,又知道现在走不开,忽然手机一响,池廷已经把电子报告传给了她。 穆棉迫不及待点开,赞叹道:“老公,二十多年了,我看你还是有种初恋的美好。” “你们初恋也会互相叫宝宝吗?” 池译的声音幽幽插进来,脑袋怼到了他俩之间。 穆棉没空尴尬,专心看手机,往旁边挪了个位,拍拍中间,对他说,“坐。” 池译:“应该是‘宝宝快坐下,开饭啦’。” “……” 穆棉真的没空尴尬,她干脆不说话了,感谢这份报告,让她短暂逃离了这个世界。 池译坐下,眯起眼看正跟红毛争座位的百里霸道,说:“反正我们初恋是会互相叫宝宝的。” 池廷看了他一眼,正要收回视线,池译突然叫他,“爸。” 穆棉都愣了一下看过来,池廷却没回应,仿佛知道他还有后文。 池译继续:“我想跟我宝宝结婚,这你知道,但是我已经不想继续叫他宝宝了,我停不下来,我看到他满脑子就只有宝宝这两个字,我好像幻听了,他在我耳边叫宝宝,从出生开始就在单曲循环,怎么会这样?” 池译面不改色,却一连串说了许多。 他还在刚才的迷乱中没走出来,直到刚才看见爸妈,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才有机会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他不知道以前被百里霸道进行这种程度的辐射时都做过什么,其实很快就会恢复,但他从来没有想起过中间这段的记忆。 穆棉关上手机,跟池廷交换了个眼神,突然起身,带池译走向了百里妍的方向。 看见两人走来,百里妍站起身来迎,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笑道:“你能恢复真是太好了,棉棉。” 穆棉也笑着回握住她,“是啊,我也没想到在自己家吃个饭都能中招,好在所里效率高,没让我太丢人。” 听她这么说,百里妍神秘地拿出手机,要给她看一段视频。 两人一起坐下了,一旁跟红毛争抢座位的百里霸道看到池译过来,直接把位置让出去,跟他一起坐到了旁边。 红毛抢急眼了还拿指甲划人,池译碰了碰他的手,关切道:“疼不疼,宝宝?” 百里霸道眼里闪过一丝满足,又很好地隐藏起来,说:“没事。”他坐近了些,凑到池译耳边,嗓音带上强力的磁性,“宝宝别担心。” 穆棉余光看到这一幕,又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回屏幕上,上面是她第一次叫池译宝宝时的录像,她笑骂道:“你真是,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录的?” 说完,作势要夺过手机删视频,她比百里妍手快,眼看要抢到了,一旁红毛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她身体莫名一僵,百里妍已经收起了手机。 穆棉坐下,抱怨道:“要么说你们是一家人,弄得我们普通人毫无还手之力,小妍,我以前就问过你,为什么跟异常生物结婚,你怎么说来着?” 红毛眼前一亮,巴巴凑了过来,“怎么说的?” 百里妍笑着看向水杯,“我说,你们搞研究的太冷漠,你不该给他贴上物种的标签来问我,可以直接问,为什么跟他结婚。” 穆棉也想到了,“从那之后我就跟你一个战线了,池廷可没少跟我吵架。” “所以我这些年很感谢你,棉棉,”百里妍说,“我们做生意的,谢礼没什么内涵,铜臭味重,我一直很惭愧。” 穆棉笑了,“惭愧什么,我们研究所寸土寸金,空气里都是金钱的芬芳,大家都想把你供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阵,穆棉突然感慨,“现在他也出来了,小妍,我想说一句,他毕竟有前科,你要跳出物种去谈论你们的婚姻,他却脱离不了那个品类,对爱人都下得去手,这在我们人类社会是绝不容许的。” “我知道,”百里妍垂眸,看向随身的包,“我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第二次。” 红毛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逐渐把自己缩成一团,黑眼珠滴溜溜地看着百里妍。 穆棉追问,“你能保证吗?” 百里妍有些讶异地看向她,“什么?” “保证你的爱人孩子都不会犯那样的错,让他们值得被人跳出物种谈论感情,而不是打着爱的名号满足自己的欲-望,”穆棉的语气冷下来,她看着百里妍,声音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旁边,“这是对婚姻最大的不尊重。” 正跟对象互相叫着第十声宝宝的百里霸道僵了一下。 几乎是瞬间,池译回了神。 这次不同于之前,他始终保留着那么点意识,看到百里霸道的脸,他笑了一下,攥紧两人相握的手,柔声问:“宝宝,怎么出汗了?” 旁边的百里妍怔愣几秒,意识到什么,越过几个空位看过去,“霸道。” 百里霸道应声,起身想过去,却被池译紧攥住了手。 他又坐回去,放轻声音,说:“对不起。” 池译没说话。 百里霸道接着解释,“我想听你多叫几声……第一次,以前不会。” 池译偏过了头。 百里霸道沉默了几秒,百里妍已经叫了他第二声。 在母亲的压力下,百里霸道看着对象迷人的侧脸,大胆猜测他此刻的心理活动,决定铤而走险,破罐子破摔把他揽进怀里,轻声说:“对不起,宝宝,我太爱你了才会那样,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气。” 跟他刚才说的意思完全一样,换了种说法,百里霸道只有五成把握池译吃这套,另外五成是跟他吵架。 池译还真吃这套,最初有点惊讶,反应过来后立刻春风化雨,不但松了手,还笑着对他说,“我不生气,乖。” 百里霸道带着一丝别扭和疑惑走到了母亲面前。 后来母亲教育他什么他都没听见,满脑子想,池译刚才笑得那么欢,他愉快的点到底在哪。 穆棉带池译坐了回去,说:“刚才是宝宝辐射,现在成傻笑辐射了。” 池译敛起笑,说:“谢谢妈。” 穆棉笑了笑,正想说什么,池译继续道:“我想跟他结婚。” “我们说不行你就不结了?” “不是,”池译说,“我们经常吵架,不结婚迟早分手,我想换种方式跟他磨合。” 他只是觉得应该礼貌性地告知一下,又没办法跟人解释这些,说了两句,直接去找陈卓商量婚礼筹备了。 穆棉坐到池廷身边,点开他发的报告接着看,里面不是药剂研发的报告,而是T1-99和N6-11的数据比对。 她问:“经过一次手术了,有削弱吗?” “有,一方面是混血的缘故,另一方面,他很配合。” 池廷往后翻了几页让她看,“那只纯种细胞移除时带走了很多异变神经,T1-99又自愿切除了一部分情感神经,但拒绝缝合。” 穆棉放大激光扫描后的图,“他并不愿意失去这部分情感,想拿正向的爱补全那些被切除的异变神经,但是他刚才的行为就已经证明,这并不容易。” “对,”池廷说,“需要复查。” “什么时候?” “婚后三个月到半年间。” 穆棉抬眼,“你同意他们结婚?” “嗯,”池廷扶了下眼镜,“上好的实验体,方便追踪调查。” “我也同意,”穆棉说,“但我是真心为孩子高兴。” 池廷:“你不用对比。” 穆棉继续:“比起实验数据,孩子的幸福更重要。” 池廷:“……” 穆棉:“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池廷不接话,看起了菜单。 第62章 菜上全了,情侣俩眉目传情,两家父母微笑相视,陈卓手指起火联系婚礼场地,欧阳埋头吃吃吃吃吃,仙人指路的老王头上又被戴了顶帽子,管叔的。 他觉得这个衣帽架真的很别致。 饭桌上,池译感觉自己手被碰了碰,下一刻,什么微凉的东西落到了他掌心。 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他丢的那两枚戒指。 池廷自顾自吃饭,说:“消过毒了。” 池译下意识要问为什么消毒,想了想,还是算了。 身为一个霸总,两个戒指来回转手的确显得有些寒酸,但池译不是冤大头,何况他俩都戴过了,这时候再回到手里,池译想,一定预示着他们的爱情无论怎么兜兜转转,都始终逃不过对方的手心。 他给自己想出一身鸡皮疙瘩,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抬眼一看,不远处的对象正目光灼灼盯着他。 池译挑了挑眉,把自己戒指戴上,另一只在桌下随手一扔,下一刻,就出现在了百里霸道手上。 红毛一眼看到百里霸道多出的戒指,想到自己曾经幸福的婚礼,要从他手上抢过来给百里妍戴。 百里霸道不给他,用死亡射线跟他对抗,红毛冷笑一声,手指一勾,池译的戒指就到了他手上。 池译正偏头跟池廷说话,没发觉少了东西,红毛躲避着百里霸道的射线,把戒指套到了百里妍手上。 太大,百里妍戴不上,她微皱起眉,让他从哪抢的还哪去。 百里霸道的激光差点射到百里妍,红毛生气,撩开外套,把戒指套到了旁边仙人指路的老王手指头上。 池译正在问池廷他的摄像机改造得怎么样了,池廷让他先抬头。 抬头就撞见这一幕。 王有为老了,手指浮肿,代表爱的戒指就那么卡在了他指指点点的胖手间,肥肉在银环外围挤成了一圈。 红毛得意地回去吃饭,百里霸道手停在半空,犹豫要不要拔。 两枚对戒相距如此之近,在吊灯的照射下闪烁着浪漫的光芒。 池译:“我不要了。” 池译:“新婚快乐。” 他对象收获爱情了,可喜可贺,送他个什么当随礼呢?池译想,就那本吧。 甜甜蜜蜜,响响当当。 最适合他们中老年新婚爱侣的—— 《百里总の禁忌秘爱:娇俏老王哪里逃》 - 欧阳埋头吃饭,不时抬头看两眼,暗叹自己病情加重。 吃猛了,竟然看到王有钱在给百里妍戴戒指。 有点嫉妒。 同样犯病,同样产生幻觉,凭什么这种事轮不到他? 之前他不好意思表露出来,王有钱只是他养在办公室的元宝,百里妍才是他心里的元宝。 这个女人是他的偶像,他的拼搏之力,他的奋斗之光。 现在两个元宝凑到一起,欧阳有一瞬间恍惚,同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找偶像大声说出自己的爱,告诉她自己是多么崇敬她,他是在她的激励下长大的! 大胆冲!反正都是幻觉!冲!欧阳!冲! 自从得了精神病,不近视了,不内耗了,腿脚都灵活不少。 从放下筷子到冲过去,欧阳用了五秒,从老王手下拽戒指用了三秒,理好衣服用了两秒,而面向百里妍单膝下跪……他只用了一秒。 人没到中年,他就得了精神病,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给青年时期的偶像加冕,他有很多话想说,此刻百里妍就是他的神—— 反正都是幻觉,就让他大胆梦一回! 眼前有些眩晕,仿佛被什么诡异而危险的东西注视着,背后泛起阵阵冷意,呼出的气都结出了冰碴,但欧阳不怕。 都是幻觉。 面前伸来一只手,他不管不顾地抓起,郑重而坚定地把戒指推了上去。 红毛的嘴咧到了后脑勺,愤怒使他扯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笑,他的眼珠掉到了下巴尖,睨着这个大胆的、比池廷还不要脸的人类,沉声问:“你自己都被老婆伤害过,竟然还敢勾搭别人的老婆?” 不远处,仙人指路的老王再次瞪大了眼。 怪不得这个小欧愿意收留他们家有钱,还那么操心,他原来只以为这是个单纯的好人,没想到…… 指指点点的手颤抖起来,恨不得戳爆这个男人的脑袋尖儿。 变态!禽兽! 看着正正经经,连婚都求上了,他们家有钱才十九岁啊! 第63章 欧阳维持单膝跪地的姿势僵在原地,整个餐厅席卷上一阵寒冷,红毛大张开嘴,百里妍皱起眉,侧身挡住池廷的视线,把他开裂的脑壳大嘴扣上,说:“你安分点,好好吃饭。” 红毛冰冷一笑,“你要接受这个人?” 百里妍手动了动,百里霸道适时起身,把欧阳挪回原位。 百里妍反问:“你刚才想做什么?” “咬掉他的脑袋,”红毛贴近百里妍的脸,“再嚼碎他的心脏。” “那他会死。” “我知道,”红毛偏头,朝池廷的方向咧了咧嘴,“他被咬掉脑袋也会死。” 察觉到他的视线,池廷抬眼跟他对视两秒,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红毛抄起酒杯就砸他,被百里霸道一个眼神逼了回来。 百里妍说:“你再这样,他就更有理由抓你回去了。” “我不怕,”红毛目光放到她身侧的包上,伸手要去碰,说,“把这个给我,我们回……” 百里妍拂开他的手,“坐好。” 红毛再次把手覆上去,要去开锁扣,轻声说:“我就看看,你让我看一眼。” 百里妍这次直接拍掉了他的手。 红毛一愣,黑眼珠瞪大,难以置信地看向她,“老婆,你不想让我回家?” 百里妍让他坐下,“先吃饭。” “已经长好了,”红毛把手伸到她眼前,指头上还戴着那枚戒指,割裂的部位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了,“这小孩也不疼,我现在就能走,老婆。” 百里妍移开眼,依然说:“坐下,先吃饭。” “吃完饭呢?”戴戒指那只手搭到了她肩上,逐渐收紧,“你会让我回家吗?” - 百里霸道送欧阳回座位,刚走近就见陈卓跟池译拿手机聊得火热,他眯起眼,目光灵活穿梭在两人之间。 池译见他过来,招招手让他走近,要摘掉他的戒指。百里霸道不给,池译冷下脸,扣着他的手说:“别闹,摘了,回去送你新的。” “你别闹,”百里霸道把手背到身后,“我的。” “哦,”池译面无表情撒开他,“多少人戴过了,这个设计我以后不会再订,你找别人结婚吧。” 百里霸道调出陈卓的聊天框,“关于婚礼场地,陈秘书提供了三个方案,你先看看。” “我看什么?”池译一个眼神也不给他,“跟谁结婚找谁看。” 又自顾自朝旁边叫,“小陈。” 刚扒了两口饭的陈卓:“怎么了,池总?” 池译笑得和善,“我们一起看的,为什么不发给我?” 陈卓默默咽下饭,点开手机,只见他置顶两位老板的聊天框已经呈一个“×”型混在了一起,他和池总刚才的聊天内容已经完全流向了百里总。 陈卓不能说是百里总入侵了他的手机,自然背锅道:“我的错,池总,你们情侣头像配色一样,我认错了。” 池总要扣他钱,陈卓刚转过去,那边百里总就奖励了他双倍。 陈卓手抖了一下,强作淡定地收款,看向池总:“身为一个秘书,我认为这算重大失误,您扣得还是少了,我心里很愧疚,池总。” 池译很惊讶,他喜欢这种主动要求扣钱的员工,看陈卓的眼神带上赞赏,“那你看着转,转到你舒服为止。” 陈卓换了十个软件,把今天的转账额度全部用完,余光期待地瞥向百里总。 百里霸道不在乎这点钱,正要以双倍的数字奖励回去,池译忽然想到什么,“小陈提醒我了。” 他动作利索换回单身时沉稳霸气的头像,给对象发了句百年好合。 看到消息弹窗,百里霸道输密码的手顿了一下。 陈卓一颗心突然提起来。 百里总一向赏罚分明,不该罚的从不乱罚,不该赏的也一分不会赏。 陈卓现在就属于不该赏的。 他合上手机,“算了。” 陈卓忍着锥心的痛,说:“可我已经给池总……”他不敢数。 百里霸道:“你自愿的。” 陈卓一口血卡在喉咙,又生生咽了回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的。” 陈卓磨着自己尖利的绿色钢牙,死死盯着余额上的“0.00”。 他要沉默吗?他要屈服吗? 五年了,池总利用学来的知识,一言不合就扣他工资,好不容易有一个翻身的机会,他孤注一掷,想着能把这几年被乱扣的钱全讨回来,没想到…… 不! 他猛地站起了身,熬过这个五年,还有下个五年,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年?他要一辈子屈服于老板的淫威之下吗?! 不! “百里总!” 金钱的力量在体内沸腾,他大声吼了出来。 满屋人全被吓一跳,一起看向他,陈卓的眼珠变成了灿烂的黄,迸射出一道代表财富的激光。 那道光扫过池译,落到百里霸道脸上。 他嗓音铿锵,掷地有声:“池总之所以换掉头像,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已经用腻了!” 池译:“?” 陈卓的头脑此刻出奇清晰,他是一个专业的秘书,可以洞察老板的一切想法,他盯着百里霸道,继续说:“但是你们刚换的时候,池总曾经深情地打字告诉您,头像永远不换,就像你们的爱永远不会变,他只是随口一说,其实早在两位第一次吵架,他就想把这碍眼的头像换了,后来越看越腻,现在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他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就是要借题发挥让你误以为他不想再跟你谈恋爱进而顺理成章换一套新头像,而你还要庆幸自己挽回了一段爱!他早就找好了,就在他相册第二个分类的正数第五行!是两只戴墨镜的小猫!” “……” 百里霸道:“真的?” “假的。”池译握紧手机,“你信他还是信我?” 百里霸道问:“什么颜色的小猫?” 池译:“没小猫。” 陈卓冷笑一声,眼中金黄的光芒更加闪耀,“池总,您还有个相册……” “小陈,”池译打断他,微笑着说出陈卓心心念念的三个字,“要多少?” 第64章 百里霸道的视线在池译手机上流连了很久,最终也没有让自己入侵进去。 收了钱的陈卓收起金黄的激光眼,坐下满足地欣赏起了余额。 池译已经在爸妈处给他挂了号,“得严查。” 池廷肉眼就给他查了,“一些人的确会在辐射中产生异变,处于一种脱控的状态,通常这类人不是意志坚定,就是欲-望深重,你这位秘书显然是后者。” “我觉得是前者,”穆棉凑近,“他工作的意志很强,在很用心地当好一个秘书,就连被辐射,放大的也是为老板服务的能力,虽然有些过于善解人意了。” 池译指着池廷身旁的多余的药剂,又指指陈卓和欧阳,“给他俩来一针。” “特制药,很贵。” 池译亮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笑。 池廷晃了一下剩下的药剂,拿出两个注射器,给僵坐的欧阳和兴奋的陈卓分别来了一针。 不同于穆棉当场恢复,他们两位辐射更深,用完药后直接昏了过去。 百里霸道依然好奇小猫的颜色,池译:“再问也没有,我怎么可能用小猫头像?” 百里霸道沉默几秒,启步回了座位。 池译打开手机,准备看陈卓昏之前发的几个婚礼场地,一点开就发现自己头像又自动换回了那个用腻的老头像。 他给百里霸道发了个问号。 百里霸道给他回了个小猫表情。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对面头像刷新成了一只昂首挺胸的霸气墨镜小黑猫。 池译抬头盯过去,百里霸道没看他。 用眼神让对方感受到怒火的目的没达到,池译打字说:我不管你又开发了什么新技能,你再这样随便动我手机,明天我就让你跟王有为办一场举世瞩目的婚礼。 百里霸道:[猫] 池译回:这个是我的,你用那只白的。 百里霸道不回了,头像也没变,池译等了几秒,不耐烦了,抬头看,突然被旁边的穆棉捂了眼。 紧接着小臂一疼,池廷攥住他手腕,把注射器中的冰凉药剂缓慢推进了血管。 意识消散前池译想,百里霸道到底把头像换下没,那只充满王霸之气的黑猫只能他来用,他对象来也不好使。 - 百里霸道一回去就从红毛手上夺回了戒指,红毛大度地不跟儿子计较,按着百里妍的肩跃跃欲试地抢包。 红毛力道太大,震碎了椅子,百里妍不察,马上就要摔,包也碰巧滑到了他手边。 他迟疑了0.5秒才放弃拿包去抓百里妍的手,接着被愤怒的百里霸道一脚踹上了屁股。 怒火蒙蔽了百里霸道的双眼,没收住力,本来百里妍都被红毛抓住了,他这一脚直接导致爸妈双双摔倒在地。 红毛一边问着老婆疼不疼,一边趁她不注意迅捷抢起了地上的包。 百里妍一惊,“你……” 红毛有些心虚,一跃跳上餐桌爬上吊灯,单手抱着灯泡,把包挂手臂上,迫不及待地拿出里面的长方体容器。 鼓捣半天打不开,他大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绿色钢牙,朝中间玻璃的位置重重咬了下去。 百里妍猛然出声,“别!” 容器碎裂,滋滋的电流瞬间从玫瑰转移到他的尖牙上,红毛的嘴不受控制地吸附在容器上,银蓝的电流已经蹿遍了他全身。 他全身剧烈抖动着挂在灯上,灯泡被电得报废冒烟,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中央顶端那一道冒烟的蓝光身影。 红毛手里还握着破损的容器,里面艳红的玫瑰在电流的传输下发出了奇异的亮光。 百里妍上前,却被百里霸道抓住了手腕。 她皱了皱眉,“霸道。” 百里霸道拉她后退几步,远离中央的吊灯,垂眸问:“要怎么做?” - 池廷跟穆棉把昏睡的三人安置在一边,晃了晃容器里最后一点药剂,看向前方被电流环绕的红毛。 N6-11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亚种人的身体,回到被压缩的玫瑰里,转换时会有巨量的辐射在亚种人体内爆开,必须在转换完毕的同时,把药剂打到他身体里。 百里妍沉默,百里霸道看母亲阴沉的脸,目光冷了冷,上前要阻止N6-11回到玫瑰里。 “霸道,”百里妍叫住他,“算了。” “不带他回去?” “完全不合格,池廷不会让他走,他在这方面一向严苛。”百里妍看向红毛手里被电流包裹的玫瑰,“所以我很意外他能同意你们结婚。” 百里霸道下意识看向池译,才发现他早就不在座位上了,旁边的欧阳和陈卓也不知所踪。 池廷走近了红毛,蓝白的电流映到眼镜上,和手中的注射针尖一起反射出冷质的光。 电流传输只持续了半分钟,池廷边注射边把昏迷的红毛拉了下来。 回到身体里的玫瑰兴奋地颤动着,猛地支起花枝跳出来,双叶摆动着要变大,准备先吞了池廷做它自由的第一餐。 池廷一个眼神也没给它,玫瑰冷笑着长大嘴,蓝白色的电流环绕在周身,忽然,它全身一颤,难以置信地剧烈摇摆起叶子。 怎么会这样? 它竟然还是普通玫瑰的体型,除了能动,能乱撞,能拿微弱的电流给人按摩,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这让他想起来儿子小时候那些电子玩具。 吊灯闪了闪,恢复了亮,餐桌上一片狼藉,百里霸道第一时间倒提着根把玫瑰拎起来交到了百里妍手上。 他有话问池廷,不等开口,池廷就说:“隔壁包间。” 顺便拿下百里妍的包,把注射完毕的红毛推给他,“这个也带过去。” 百里霸道看了眼母亲,百里妍示意他出去,说:“让管叔守好门。” 穆棉笑了笑,“不知道的以为咱们要打架呢。” 池廷扯了扯唇,百里妍提着手中的漏电小玫瑰不说话,N6-11气得叶子疯狂开合,努力摇摆着身体朝池廷的方向吐花粉。 门被带上,百里妍和池廷分坐两边,池廷说:“你违约了。” 百里妍握玫瑰的手紧了紧,再开口时已经放轻了语气,“哥,我……” “百里妍,N6-11的情况你最清楚,合同规定他未达标准不能离开监测室一步,更别说是这样的人为驱动,如果你天真到认为这样就能带他离开,那合约作废,你现在就可以引爆芯片,”他嗓音渐冷,毫不掩饰眼中怒意,“所里会在第一时间对他进行灭杀。” 穆棉推了他一把,“你不会好好说话?” 池廷这话说得难听,但他的确没想到百里妍做事这么欠考虑,伤了不少调查员,还牵扯进几个无关人士。 “证据呢?”百里妍突然出声,她心里也有不满,听池廷那些话,直接摘下了和善的面具,“人是你们带回来的,最先出事的是你儿子,还牵扯上我家孩子,我都没怪你们看管不力,十七年了,我每年成百亿投钱,就给我这么个结果,池廷,你干什么吃的?” 穆棉:“……你也好好说话。” 她骂得也对,她是金主,相当于单独投资这个领域让他们研究了,这么些年没有任何进展也是真的。 不过那时候年轻,做事都冲动,满打满算认识这么多年,百里妍早不提芯片的事了,池廷也从一开始的蓄意刁难到后来用心制定方案治疗N6-11,但未达标就是未达标,这种级别的危险生物,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稳定的? 屡教不改,学了人的情感,却带着随时爆表的占有欲和几近于无的同理心,对这种家伙,只有灭杀一条路可走。 这些年百里妍投的所有钱,一多半都用在了针对N6-11的无意义治疗上,另一半用来应对他发狂带来的设备损耗。 他们收了钱,一分没往自己腰包里塞。 两人对视许久,玫瑰跳到百里妍肩上,朝池廷得意地扭动躯体。 池廷冷着脸,一句“那你现在撤资”就要脱口,穆棉紧急捂住了他的嘴。 “两个孩子都……马上是一家人了,你们闹这个,结个婚非要一家死一个?” 百里妍无差别攻击,又看向穆棉,“你也说孩子要结婚,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为什么不让我们家团圆?” 穆棉愣了一下,池廷抓下她的手,淡声说:“没问题,所里团圆,另一个监测室已经安排好了,编号是……” 咔哒一声响,枪上膛的声音。 “小妍!”穆棉难以置信地上前,被池廷拉住了,池廷面色不改,直视那朝向他心脏部位的漆黑洞孔,问:“你要向我开枪?” 百里妍只冷冷盯着他,似乎一定要等他松口。 玫瑰突然心情大好,跳到桌上,挑衅地在池廷跟前起舞,伴着滋滋的电流奏出美妙的乐声。 听到声音,旁边仙人指路的王有为指尖突然动了动。 他戴着管叔的帽子,挂着百里霸道的外套,一动不动,合理地成为了一个衣帽架。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了,先是手,胳膊,再是脸,脑袋,他的思维清晰起来,想到刚才耳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忽然感到一阵心慌。 AB厦那两个小年轻能搞到一起,他功不可没,天越来越冷,他们家还得再穷一季度。 听他们的话,那俩人就要结婚了,他半小时前才把百里妍跟A厦那个联系到一起,也是,只有这个传奇女人才养得出那么难对付的儿子。 再一想,他们结婚,要双方父母到场,百里妍看起来像个寡妇,那他们家有钱在婚礼上肯定会被叫声爸,再往深了想,那俩还得管他老王叫声爷爷。 谁会狠心让自己爷爷破产呢? 更别说还有那个小欧,虽然是个变态,但对有钱也算一往情深,况且C厦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要是百里妍这里出了什么问题,还能从他身上捞一笔。 儿子真争气,不限性别年龄通杀,想来也是遗传了他的优良基因,老王得意地扯着脸笑。 曾经他不敢想,现在事实由不得他不想,他们家一跃成为全城龙头企业不是梦,他要让老婆儿子今后每个冬天都穿上暖和的大棉袄! 但这事绝不能让老婆知道,知道的百里妍是看上他们家有钱,不知道的还以为看上他老王了,毕竟他这个条件,放在全城中年群体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老王心潮越来越澎湃,儿子的成功固然令他骄傲,自己的魅力却更让人快乐,作为亲家爷爷,他现在绝对够格参与进这场谈话。 他的手臂大力抬起,甩掉挂在上面的外套,气沉丹田,故作威严地咳了一声,意图吸引这几人的注意。 百里妍离他最近,正举枪和池廷对峙,猛地有声巨咳在耳边炸开,吓得她手一抖,直接把枪掉到了桌上。 池廷一震,倏地把穆棉向后扯,因为那株玫瑰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张开叶子抱住枪,毫不犹豫朝他扣动了扳机。 砰得一声,玫瑰被震得摔倒在桌上,射出的子弹却在池廷面前转了个弯,精准嵌进了它艳红的花瓣里。 穆棉惊魂未定,手心都出了冷汗,刚反应过来这是研究所的子弹,专门针对异常生物。 池廷瞥了眼倒在桌上扭曲的玫瑰,又看向突然出声的老王,皱起了眉。 百里妍只是最初吓了一跳,看清人后根本不准备理,她迅速起身,把枪和玫瑰一起塞进包里,直截了当地说:“让他在家待到孩子结婚。” 池廷:“不可能。” 穆棉:“行。” 池廷正在观察老王的状态,看也没看她,说,“不行。” 这个人刚才作为衣帽架和这个包间融合得很好,明显受到了不小的辐射。 药剂剩得不多,不够一针的量,需要把他带回所里进一步检查。 “你什么意思,成心不让孩子结好这个婚?”穆棉似乎不太高兴,直接甩了他的手,话题扯到孩子身上,三两句竟然要和他吵起来。 池廷也没想到她突然来这套,回道:“N6-11的情况你清楚,婚礼人多,它不可控。” “给它植入抑制芯片,让小武他们放两天假,跟去全程监控,再把每个角落都布置上机械臂,这并不难。”穆棉看了百里妍一眼,又跟池廷对视,说,“除非你害怕,不敢在除监测室外的任何地方让他……” “棉棉。”池廷面色微冷,打断了她。 穆棉停了停,手搭上他的肩,放缓了语气,“现在不像以前,仪器更迭了好几代,咱们有更多保障。这样,我组里再出两个,带上前段时间提取的巨蠕虫神经毒素。” 池廷驳回她,“不行。” “我还没说完,”穆棉收回手,“给小妍注射,我回去调整配比,留半个月潜伏期。半个月内,但凡N6-11有一点异动,就立刻让他老婆变虫子。” “?” 穆棉言尽于此,拍拍他的肩,“小妍身体不好,还总两头跑,在你这受不了气,你好好想想。” 池廷第一次从穆棉嘴里听到这么荒谬的话,只当她故意这么说,不准备回应。 百里妍却正色问道:“什么虫?” 穆棉拿出手机,亲热地挽上她的胳膊,“来,我给你看照片,有点恶心,但是你放心,绝对高洁无杂质,我这里有几个颜色能选,你看……” N6-11顶开拉链,探出玫瑰头一起看手机屏幕。 花对虫子的厌恶与生俱来,几乎穆棉每翻一页,它的花瓣就颤一下,发出似呕非呕的电流声,看到最后,它整朵花已经蔫了下去,瘫在包里,听到百里妍说了一句,“行。” 它骤然弹射起身躯,亲眼看着百里妍挑了只绿油油的、长满触脚的大肉虫。 见她来真的,它激动起来,狠狠拿花头撞击百里妍的手臂,意图阻止她。 百里妍把它抓出来,说:“我同意棉棉的方案。” 两人一拍即合,穆棉当即就要回所里配药,池廷皱眉,“别闹了。” “没闹,”百里妍垂眸,握住在手心乱拱的花头,“我认为这个方案可行。” 玫瑰更激动了,想从她手心跳出来,却被抓得很紧。 “当然可行,我做主了,现在就回所里签字,”穆棉走到门边,停了一下,“但是小妍,最长半个月,婚礼结束他必须回来。” 池廷:“我不同……” 百里妍转身,跟她一起走到门边,“嗯。” 两人开门要出去,见自己被刻意无视,池廷快速跟了过来。 玫瑰急得电流滋滋作响,不停往外喷着刺意图定住百里妍,生怕老婆真去打虫子针。 百里妍却躲开刺,又把它塞回包里拉紧了拉链。 老王酝酿半天,终于完全清醒了,他清清嗓子,环视这几个人,正要拿出长辈的威严,突然被一根带电的小刺狠狠扎进了大腿。 刺在他肉里上下穿梭,他哀叫一声向前摔,直接挡住了匆匆走近的池廷的路,他哎呦着抓住眼前那节裤腿,让这人救救自己。 门外,百里妍已经带管叔下了楼,穆棉关门前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带上了门。 池廷静立了几秒,缓缓垂眸。 底下老王还在哀嚎,那小刺带着电流在他肉里横冲直撞,在腿上顶出一个不停流窜的巨大肿包,现在不管,等什么时候撞进脑子里,这人就真的废了。 不管什么处境的N6-11,这种事做起来总是得心应手。 池廷蹲下身,隔着皮肉按住老王小腿上那块异常凸起,手机顶端亮出了跃动的激光火,说:“放松。” 第65章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他在管叔的指引下进了隔壁包间,把昏迷的红毛放到椅子上,随即快步走向内侧,随意一瞥,用目光把陈卓跟欧阳挪远了点,自己坐到了池译身边。 池译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百里霸道先摸了摸男朋友脑袋,又推了推他肩,再凑到他耳边,极具磁性与魅力地叫了他两声,只换来一声哼哼,池译换了个边,接着昏了。 管叔已经出去了,百里霸道环视整个包间,若无其事把手臂越过男朋友的背,另一手抬起他上身,揽着腰一用力,让人靠到了自己肩上。 他先拿出池译的手机放到桌上,又抓起他左手,从自己兜里掏出戒指给他戴上。 这下两人都戴好戒指了,他抓着池译的手看了两秒,拿起桌上的手机解锁。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处心积虑地自己动手替男朋友换情侣头像,而且池译的意思很明确,他要用那只黑猫。 但是百里霸道更喜欢那只小白猫,所以他想让池译用。 身为一个霸总,他想干什么立刻就干了,换好头像后他对着两人戴戒指的手拍了张照片,亲自帮男朋友发了一条朋友圈。 没有配文,只有一张图,两分钟内收到十几条消息提示,有打问号的,有恭喜的,还有调侃他头像的,在一众小红点中,一条消息格外显眼:“还是你那个该死的甜美小男人?” 百里霸道原本就只想发个朋友圈,没准备干别的,但是这句话对他太有吸引力,手没动,眼神却情不自禁带他侵入了池译和这个人的聊天记录。 字里行间看得出是他从前一起进修的同学。 这同学以前成绩不如他,毕业后却一路吊打,从跟老婆初遇、误会、分手到老婆回国、差点跟别人结婚、成功被他追回来再到不久前他们孩子满月酒,隔几天就来池译这里秀一下。 百里霸道能感受到前几年池译回复时每个标点符号里暗藏的隐忍,直到一个多月前,他终于站起来了,每一次聊天都自信昂扬,不时状似无意地提一下自己热恋中的小甜蜜。 那边一开始还不信,后来发现他真谈了恋爱,已经不会再被秀到,不由兴致全无,一个月来,除了商业合作,基本不找他闲聊了。 后来这人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他分手了,戳了戳他,啥也没说,秀了张自己孩子可爱的小脸蛋。 池译没理他。 百里霸道也觉得无聊,正要退出窗口,那人直接来了条30秒语音,兴致勃勃说:“这才多久,上手段了?这我有经验,你那个肯定是甜系,以前就好这口。你速度去查他身边有没有其他男人,什么哥哥、学长、前男友都查,过来人告诉你,这种甜妹……你那个是甜弟,基本都又乖又叛逆,让人欲罢不能,你今天强迫他结婚,他明天就敢跑,身边那些男的一个比一个难搞,一个不注意就等着输吧。不过我老婆不一样,我跟没跟你说过……” 语音断了,他又发了三条长达60秒的语音,细讲自己的绝美爱情,最后他仿佛终于满足了,发了条消息结束聊天,说:“你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加油吧,咱们这届高分低能的多了,你别气馁,你的小甜男人啥时候跑了随时找我,我帮着全城通缉。正好来张照片,我先印刷上,估计你也没几天了,让我看看你的小宝贝有多甜。” 百里霸道面无表情打开前置摄像头,怼脸来了一张,发过去,问:“甜吗?” 对面久久没有回话,显示正在输入中。 百里霸道冷嗤一声,删除这几条消息,退出了聊天。 即便他是正脸,对面也依旧被他隐隐露出的锋利下颌线割伤了眼睛,溺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哪还顾得上打字? 池译忽然动了动,头发在他颈窝蹭了一下,靠近了点接着睡。 侧颈还残留着发丝带来的轻微痒意,百里霸道嘴角扬了一下,把他揽近。 明明自己就是该死的甜美,还喜欢找甜的,也不怕齁。 他点进相册,要把刚拍的戒指和正脸照片全部删了,毁尸灭迹。 却一眼看到一个分类,太显眼了,很难不注意到,因为第一张就是他刚怼摄像头上的那张正脸。 相册开了智能识别,检测到他的脸,直接自动归类到了某个常用相册。 发朋友圈已经很大胆了,百里霸道并不想这么肆无忌惮地翻对象手机,即便池译现在还没醒,即便他是个霸总。 但是手比脑子快,点开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想知道池译哪里来的三百多张他的照片。 有在打字的、开会的、庄园种花的,一半是池译自己拍的,另外一部分是陈卓视角,甚至有他十几岁时的高清原图,只是截掉了旁边的玫瑰花,只留半边叶子在画面一角。 照片按日期排列,最新的在前面,百里霸道翻到最底下,发现从他们第一次遇见开始,每隔几天池译相册里都要多几张他的照片,最早的日期是酒店那晚,拍的是…… “在干什么?” 百里霸道倏地按灭屏幕,偏头,和刚睁眼的池译对上了视线。 屏幕那么亮,满屏都是同一张脸,他不说池译也看到了。 池译木着脸坐正身体,刚睡醒,有点头疼,接收的第一个信息是百里霸道翻他相册了。 他静坐了会,随着意识的清明,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耻涌上了心头。 其实这是个好机会,他可以先发制人厉声质问,把他男朋友的一切反应都消灭在自己的怒火中,但是他发现百里霸道比他更慌乱,先迅速把手机塞回他手里,再猛地起身,背对他走到了门口。 池译跟着起身,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说:“……你冒烟了。” 水蒸气似的,在头顶,池译没想过他男朋友这么顶级的男人害羞起来也这么与众不同,想了想,收起手机,走近了他。 他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笑,一步步逼近,把冒烟的男朋友抵到了门上,捏起那热乎的完美下颌,强迫他看着自己,垂眸问:“怎么了,宝宝?” 百里霸道愣了一下,“你……” 池译示意他噤声,说:“回答我的问题。”停了停,又放轻声音,宠溺地补了句,“宝宝。” 百里霸道烟冒得更厉害了,甚至移开了眼,拒绝跟他对视。 池译不放过这害羞的男人,一定要他乖乖回话。 池廷那一针已经消除了他的宝宝辐射,不过既然他男朋友想听,他可以一直这么叫。 百里霸道反复确认自己没用什么小花招,池译这样,只能是故意的。 他等了几秒,在池译又想叫他一声时忽然环腰抱住他,问:“为什么存那么多我的照片?” 池译满意了,就等着他问,他吹散百里霸道头上的水蒸气,说:“你是我男朋友,不存你的存谁的?” “第一张,”百里霸道问,“你为什么拍?” 池译回忆了一下,想到了,说:“就一张,后面都挺正常的。” 是张部位图,卡在小腹下方,半截起伏的健壮腰身因发力而隐隐现出了肌肉轮廓,上面蜿蜒生长着一枝暗红的玫瑰,侧腰花瓣的位置覆了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正微微施力。 当然,重点不是玫瑰,也不是手。 池译只是想了想,就又有点躁动,凭记忆往相同的部位摸了一把,说:“那天是你不让我走,自己又先睡了,我一低头看见……” 他压低声音,覆在小腹上的手用了力,“顶起来了,就没忍住。” 池译总是怀疑那天百里霸道中的药是他的两倍,因为他后来再也没碰到过那么挑战他尊严的场合。 在他药效消除但没走成,被百里霸道一句“不行”刺激到,赶鸭子上架再一通翻滚后,百里霸道累了,两人又摔回了床上。 池译尽量保持呼吸平稳,邪魅地勾起嘴角,居高临下地拍拍这小东西的帅脸,“谁不行?” 他其实有一瞬间不想包这个特殊行业的男人了,有点难搞。 不等池译细想,男人用仅剩的力气扣着脖颈把他拉下来,跟他接了个吻。 没之前那么激烈,挺温柔的,他的手嵌在池译后脑的发间,腿却再次有意撩拨起来。 亲完后,这男人陷在枕头里,显然想睡了,强撑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真行,还要。” “……” 身为一个霸总,池译知道自己行,但没想到能这么行。 两人眯着困倦的双眼对视。 池译明白这是传说中的先礼后兵,他心里在纠结,最终因为那点可恶的自尊作祟,抬起他的腿,说:“行,你歇着吧。” 男人满意了,不出两分钟就睡了过去。 已经开场,池译不允许自己撤退,也不可能把这人弄醒,那他今天一定会交代在这。 于是他在保持尊严之余,心平气和,不紧不慢玩起了手机。 都说心一静下来,就会发现平常发现不了的风景,池译玩手机的间隙低了个头,停了一下,接着打开相机,咔嚓来了一张。 角度找得妙,什么都没露,又好像什么都露了,后来一直没舍得删,就藏在相册最底下。 至于后来那些……他存几张男朋友照片怎么了? 池译想让百里霸道多冒会儿烟,有意添油加醋帮他回忆那晚,不过他对象从来不在这种事上冒烟,甚至因为他的描述,新奇地发现了某个有趣的视角。 然后他也变得躁动起来。 恰好这时候门外传来声音,百里妍在说话,随后管叔跟着一起下了楼,不出两分钟,就有几个保镖来请他们下去。 昏迷的三人被架了起来,下楼途中,池译问:“去哪?” “夫人说请二位先回家好好休息,另几位要去复检,明天下午会安排你们回国。” 楼下安排了两辆车,其中一辆要去研究所,池译原本想跟着去,问问池廷自己的摄像机改造的怎么样了,不等开口,霸道的对象就拉他上了回家的车。 司机在前面开车,仗着驾驶座和后排完全隔离,百里霸道放倒车椅,按着他在上面亲了个荤的,全身上下撩了个遍,摆明了想在车上探索探索。 池译任他摸,却不让他扒衣服,抓着他手说:“十分钟到家了,再忍忍,我可不想给人围观。” 百里霸道同意,顺着解了两颗扣子的领口吻到他侧颈,吻得很轻,没留印,因为实在遮不住,池译手抚在他后脑,捏着他的耳朵,笑了笑,说:“明天回国,那什么时候结婚?” “后天。” “这么急……”池译哼了一声,把他脑袋从胸口推开,“再等几天,准备准备,后天先领证。” 百里霸道手绕到他身后,调整椅背让他坐起来,“今晚就能准备好。” “我还没挑好地方,你准备什么?而且……”池译起身的同时一下把他扯近,按到车窗上俯身吻,“今晚哪有时间?” 第66章 药剂室外,老大跟几个调查员挡在门口,说:“别让我们为难,穆姐。” 穆棉扫过他们身上的伤,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说:“你们也别让我为难。” “……太荒谬了,亚种人咱们平常治都治不来,这样跟主动造有什么区别?”老大后撤一步靠到门上,“你再跟所长商量商量,我们接受加班,二十四小时盯着N6-11都行。” “你们接受有什么用?他不接受。”穆棉回头安抚百里妍,“小妍你等等,我让组员把东西送出来。” 老大直接抽出绳子把门缠上,“真不行,穆姐,要不你就等所长回来。” 大天看了眼手机,“所长来消息了,他正在往回赶,让我们先把N6-11关回去,在……” 视线移到了百里妍包上。 老大懂了,把门绑好,压低嗓音说:“抢吧,没伤的先上。” 唯一完整的小武看了眼楼梯口黑压压一群保镖,缓慢回头,问:“真的吗,老大?” 最终他们按兵不动,那边决定抢了。 池廷赶到的时候调查员被按了一地,百里妍已经挽起了袖子,穆棉的针头刚吸好药剂。 可能五分钟前就好了,因为整个实验室的人,包括走廊的保镖在内,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一个男人坐在实验台上,身上是他们平常穿的实验服,正眯着眼,摇晃着试管,把稠绿的药剂举到眼前观察。 没有及时被关回监测室,百里妍马上要打虫子针这件事又给了它巨大的刺激,N6-11第一次完全挣脱束缚,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定住所有人后,他首先把自己的外表年龄调整到了和百里妍一样,再不紧不慢地翻出了衣服穿,然后坐在桌上等池廷,在他进门的一瞬间伸长手臂,狠狠锤到了心脏的位置。 他没挖,池廷也没躲,只后退了两步,扶住门框,说:“不如把芯片一起弄出来。” N6-11狠厉地笑了,他正有这个打算。 他单手成爪,狠狠朝他心口抓去,又在碰到前猛然停下,收回手,瞥了一眼旁边的百里妍,说:“又想耍那种花招?我老婆不会给你第二颗心。” 池廷一步步走近,抽走穆棉手中的注射器,丢进垃圾桶,又从临近的抽屉里翻出资料放到桌上,拿出随身的笔,说:“她想带你走,但你并不满足出院条件,现在可以停止辐射,我跟她谈。” N6-11哼了一声,冷冷勾着唇,不动。 池廷等了一分钟,又说了第二遍,“停止辐射。” N6-11装作没听见,跳下桌子,跑到百里妍身边给她把袖子挽下来。 池廷放下笔,视线投到不远处,说:“棉棉,你手抖了。” 穆棉原本维持着拿注射器的姿势僵立在原地,闻言迅速放松身体,甩着手腕转身走近。 池廷给她让了个位置。 N6-11惊讶地瞪圆眼,看着穆棉自顾自地活动,过了几秒,他按回弹射出的眼珠,想去观察穆棉,又不愿意从百里妍身边离开,于是沉默着思索起来。 穆棉坐下,池廷抽出一张空白表格,问:“多久?” “一分半。”穆棉嘴角带笑,“准确来说是一分二十六秒,生效方式是辐射缓冲和药性叠加,就算是这种级别的异常生物,药剂也可以在反应过后迅速生效,抵消辐射。下个月我再带组员研究一下二代,看有没有缩短时间的可能,这样外勤也更安全。” “所里用足够了,外勤不用考虑。” 穆棉坚持道:“外勤可以用,不过确实需要精进,我这边会抓紧推进,争取一年内有突破。” 池廷看向她,忽然勾了一下唇,说:“嗯。” 穆棉也跟着笑了,“你是我老公还是我师哥?我现在又不跟你一组,你第一回这么看我的时候可直接求婚了。” 两人都回忆起美好的初恋和青春年华,对视间,一股淡淡的情愫开始流转升腾,忽然,一只大黑眼珠猛地弹射到了他们中间,接着又是一只。 N6-11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自己可以待在老婆身边不动,让眼珠来替他观察。 两颗眼珠拐着弯过来,几乎要怼到穆棉脸上,她从池廷手里接过喷剂,熟练地招呼了上去,“我已经结婚了,请你自重。” 眼珠倏地收回,N6-11疼得蹲在百里妍椅子边嚎叫,眼看那边没把他当回事,还开始摸着头发互诉衷肠了,他怒喝一声,把嘴伸到了池廷眼前,“人家已经结……!” 又吃了一嘴喷剂。 两人开始商量,回国参加儿子婚礼的时候可以顺便去母校看看,找到那个让他俩定情的实验室。 N6-11忍不住了,神经翻乱,血液急速升温,他对池廷的厌恶增长到了新的峰值,开始共情这个女人的老公。 他远远朝那边大喊一声:“池廷!人家已经结婚了!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没人理他。 池廷从来不搭话,前几年穆棉总是试图解释,但把嘴皮子磨破了N6-11也只会冷笑一声,“池廷那种人怎么会有老婆?” 后来穆棉也不理他了。 穆棉叹了口气,“小妍也是,什么都敢答应。那就巨蠕虫吧,多打两针,让他回去住几天。” 池廷已经自动过滤了耳边的喊叫,他似乎还不放心,提醒道:“给N6-11打。” “我知道,”穆棉从桌上拿出新的试剂,笑了笑,“你真以为我要给小妍打?” 穆棉又拿着针走了过来。 N6-11挡在百里妍身前怒视着她,忌惮四面八方缓慢逼近的机械臂会把老婆抓走,恶狠狠道:“别想碰我老婆,把你们都杀了!” 穆棉说:“我是你老婆的好朋友,你要是把我杀了,她就跟你离婚。” 她的歹毒令N6-11愤怒,他去掉后半句,再次怒嚎:“别想碰我老婆!” 穆棉挤掉针管内多余的空气,又朝他走近两步,“她已经答应我了,为了让你回家,她什么都愿意做。最后一管绿蠕虫,这针再浪费就换只黑的。” 想到老婆会因为他而变成大肉虫子,N6-11一阵恶心,猛地伸长手臂要从穆棉手里夺注射器,被一众机械臂拦了回来。 穆棉提醒他,“辐射时间太长,你再不让她动,她一会儿起来腿麻。” N6-11想让百里妍起来,又怕她打针,于是再次伸出双手去抓穆棉,跟机械臂搏斗之余露出一个阴冷的笑,趁它们都被占着,倏地伸长舌头去卷那个注射器。 穆棉也学他露出一个阴冷的笑,身后不知从哪迅疾地蹿出两根机械指,一捏就捏住了那红通通的舌头。 N6-11瞪大了眼,看着针头不紧不慢地扎进舌尖,将微凉的稠绿液体缓慢注射了进去,带来一阵刺痒。 他想呕,又想跑,奈何长手臂被机械臂紧紧压制着,长舌头也被机械指捏着,只能被迫挨了一剂恶心的虫子针。 穆棉却还不放开他,慢悠悠又拿出了一管黑漆漆的液体,嘴上说着:“不太够,用只黑的吧。” N6-11:“……?” 一管药剂能打两针,第一针暴露时间太长,被池廷丢了,因此N6-11一共挨了一针绿的和两针黑的,他一边恶心,一边想杀了穆棉,刚准备发力,脸部就因为受到能量刺激变成了肉乎乎的大虫脸,黑绿交错,全是狞肉。 机械臂贴心地给他送了面镜子。 - 百里妍刚恢复意识,就见面前的实验台上乖巧坐着一个人,他盯着地面发呆,正一动不动地任研究员植入芯片。 得益于本体有意克制,芯片完全压制住了N6-11的能量,以致于听到百里妍声音时,他想快速冲过来,都摔到地上狠狠丢了人。 N6-11第一次这么狼狈,他不想动了,趴在地上装死。 池廷越过他,走近百里妍,递了张检查单给她,“签字,走人。” 百里妍看着上面的“半年后复检”,愣了愣,一时没懂他的意思。 穆棉凑过来,拍拍她的肩,“你哥放手了,允许你们参加完婚礼再玩几个月,药剂扩散很快,半年后不回来你老公会变虫子。” “……” 百里妍拿着单子没动,池廷等了会,皱起眉,“怎么了?” “不用,”她把单子折起来,“半个月就行。” 不等池廷说什么,N6-11蹭一下起了身,他火速冲到百里妍身边,夺过单子塞进了嘴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卡在嗓子眼被研究员带去旁边吐了。 吐完后百里妍端给他一杯水,问:“为什么乱吃东西?” “别被他骗了,他才没那么好心,”N6-11盯着水杯,“你签完他就会把我变虫子,让你恶心我,再也不来看我,然后……” 能量又在波动,N6-11惊恐地转身,不让百里妍看到自己的脸,却因为芯片的抑制作用太好,没波动起来,手在脸上捂了半天也没变虫子。 他又把身子转回来,恶狠狠说:“然后他就可以独占你!” - 检查单又打印了一份,百里妍快速签好了字,穆棉难以理解,反复确认:“半个月?” “嗯,孩子结婚,够了。” “可是……” N6-11凑过来,又想把单子吃了,百里妍手快,叠好装了起来。 他顺势坐到桌上,弹着百里妍包上的拉链,朝穆棉说:“就半个月,然后你们把我身上的虫子血抽走,一滴也不要留。” 穆棉问:“为什么?不在家多待几个月?” N6-11转移话题,问她:“你跟池廷混在一块儿,你老公知道吗?” 百里妍没想到他说这种话,拿起包打了他的手,N6-11实在好奇,自己又拿包打了一下,追问:“说啊,他知道吗?” 百里妍皱起眉,“你……” “知道啊,”穆棉笑了一下,说,“我老公不但知道,还非常支持我跟他在一块儿,我跟他待得时间越长,我老公越高兴。” 她也跟着胡闹,百里妍叹了口气,“……棉棉。” 见百里妍叹气,N6-11顺势抱住她,安慰道:“老婆别难过,那种男人,你以后不要他了。” 他冷笑两声,又朝穆棉说:“池廷这种人,你老公眼光挺好,你跟他好好过,你们三个一起过也行,别让他再出来骚扰别人老……”不知从哪蹿出的机械臂一巴掌扇上了他的嘴,N6-11愤怒地扭头,恰好看到若无其事扶眼镜的池廷。 嘴被扇得火辣辣疼,能量却波动不起来,N6-11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憋了半天,恶狠狠把嘴凑到百里妍跟前,一手指着池廷大声怒吼。 “老婆你看他!” 第67章 欧阳是个白手起家的富一代,在经历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精神病院大探险之后,他睡了一觉。 然后一觉醒来,近视好了。 他去询问那位看起来很专业的院长,那人诧异了两秒,转头去翻阅资料,接着打了个电话,回来问他:“现在呢?”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欧阳摸出眼镜戴上,“恢复了,谢谢。” 那人又打了个电话,几秒钟后,欧阳眼开始晕了,他只能摘下眼镜,“又不近视了。” 池廷点头,对电话那边说:“进来吧。”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变回黑毛的小王,欧阳一阵恍惚,已经记不清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 小王看到他也一惊,猛地扑了过来。 他睡醒就在一个白到吓人的房间,周围都是陌生人,谁也不认识,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上一秒还在嘲笑欧阳被针扎了屁股,转头自己身上就多了几个冰冷的仪器。 他们检查了好几个小时,没人跟他聊天,也没人看他,他们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在亮光下发着惨白的光,闪得他眼疼。 他是顽强的小王,再害怕也不会表现出来,于是他抿着唇,任由他们翻来覆去地折腾,心里的恐慌却不断累积。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想干什么?欧阳呢?他爸呢?人呢? 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他才终于松口气,看来没到什么危险的地方。 年轻人有活力,动作迅捷,欧阳没来得及躲就被他扑了满怀,眼看小王眼眶越来越红,他赶紧站稳接住人,问:“怎么了?” “我……”小王不能说话,他一张嘴就带上了哭腔,这么丢人,怎么可能!怎么允许! 他及时住了嘴,也不抬头,扯着欧阳的领子擦眼泪。 欧阳手足无措了几秒,最终在他脑袋上拍了拍,“你别哭。” “谁哭了!” 这声出得急,直接飙出了哭音,小王一顿,扯他领子的手更用力了。 欧阳没办法了,手拍在他背上,无奈地看向池廷。 池廷转身走远,给他测了个视力。 欧阳:“不用指了,最下面一行我都可以看清。” “好的,”池廷拿出手机,要加他个联系方式,“这孩子受N6-11辐射很深,小部分神经已经发生了变异,只要离他十米以内,你曾经受到的辐射也有一部分会被引发。” 池廷收起手机,视线移向小王健康的黑发,“好在波及范围不大,可以接受的话,我这边不建议手术治疗,再有别的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 感到小王抖了一下,欧阳问:“不建议吗?” “他的情况特殊,手术存在风险,严重的话……可能会损伤一部分神经。” 这种事欧阳做不了主,问小王:“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问问……” “别告诉我爸,”小王抬起头,眼还红着,不满道,“我是小孩子吗?什么都跟他说。” 欧阳一句“你不是吗”没出口,他是睿智的老板,没必要在这里惹一个年轻人不高兴,他好脾气地点点头,“行,那你自己做主,这几位兽医还挺不错的。” 不愧是池总找的人,还是很靠谱的。 池廷咳了一下,一旁小武直接拿着电脑过来,“先生,我们不是兽医,你先请坐,我给你系统介绍一下我们研究所……” 隔壁房间,醒来不久的陈卓幽幽盯着对面的老头,以专业秘书的姿态扯出一个得体又礼貌的微笑:“老王总,之前事态紧急,我们没来得及好好聊聊,那件事,您真的让我很难做。” 商场的手段无非就那几种,王有为偏选了个最下流的,要不是他反应快,两位老板又能看对眼,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会是失业版陈卓。 想到差点流逝的工资,陈卓目光又冷了几分。 老王讪讪地移开眼,边揉腿边厚着脸皮反驳,“这话说的,陈秘书,我跟你们池总无冤无仇,他今年可没少下狠手,我们家这样,不都是他搞的?” “你们老王集团自己不干净,在合同上使手段,骗钱都敢骗到池总头上,”陈卓冷笑,“拆东墙补西墙,你凭什么觉得B厦会善罢甘休?”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A厦!逼得那么紧,十几年都不放过我家,”老王激动,猛拍自己大腿,又疼得龇起牙,“一到秋天就破产,我家造了什么孽?我有老婆孩子,手下人还得吃饭,他们百里家不放过我,我不得给自己寻别的出路?” 陈卓手机调出从前废弃的合同,推到他面前,“你那顿酒,百里总既然能来,就是有意跟你解决这件事。” 老王“哼”了一声,拿起手机,“能怎么解……他要跟我们解约?” “A厦是百里总从家族接手的,他也是上任之后才发现,只要天一转凉,破产似乎就是老王集团的必经之路,而一回暖,你们又会自己恢复运转。他专门派了一个助理团队查,终于发现,问题出在你们和A厦的合作上,”陈卓点了点手机屏幕,“老王总,年年破产,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跟A厦续约?” “我……”老王盯着上面的玫瑰酱加工项目,陷入了沉思。 对啊,他为什么要一直保持跟A厦的合作? 最初合作百里家,是儿子犯病的第一年,他病急乱投医,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指引着他,跟百里家签订了玫瑰再加工业务。 当时玫瑰产业只是百里家的一个小分支,基本不赚钱,所以他老王集团才能捡漏攀上。 后来百里霸道就任A厦老总,这个业务才逐年做大,老王集团赔的钱也越来越多,好像跟他们合作就是为了还债一样。 他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即便这样,也从没想过要解除这份合约。 陈卓起身倒了两杯水,这种谈工作的氛围让他安心。 “老王总,其实今年王氏不用破产,我们百里总早就安排好了,不然也不会天凉那么久才动手,谁能想到……” “B厦那两千万您再想想,数目不大,但是我们池总一直记到现在,您也别怪他下手狠,”想起池译扣工资时的狂热,陈卓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劝道,“敢动他的钱,他能要你的命。” 好像突然通透了一般,老王瞪着眼,拿近手机,仔细阅读着合同上的每一个字,说:“陈……陈秘书,现在还能解约吗?我再也不沾他们百里家了,我儿子……对,我儿子,我让他跟百里妍分手,我们家有钱,儿子不用找富婆……” 听老王开始胡言乱语了,陈卓暗喜,不愧是他,还没回国就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原本就是A厦要推进的一项工作,其实照百里总的宽广心胸,就算发生那种事,他也会在今年跟老王集团解约,然后私下敲打王有为。 后来经历这么多事,兜兜转转也算回来了。 他收回手机,把水杯推到老王面前,“老王总,你别急,我这边请示一下百里总,不出意外的话,回国前就可以拟好合同,后续我直接跟您的秘书谈。” “秘书,”老王愣了一下,摸摸鼻子,“秘书离职了,开春才回来,要不年后吧。” 陈卓微笑:“我已经跟他联系上了,他说如果您出三倍工资,他愿意在过年期间工作。” “真的?”老王眼神一亮,“那我得先欠着,等开春集团起来了,我给他五倍!” 陈卓打字的手一停,“多少?” 老王已经激动地搓起了手,“等过完年,要是真能摆脱百里家,我给每个员工都发五倍工资,这些年苦了他们了……” 陈卓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机。 这大冬天的,老王总一把年纪了还要搓手取暖,陈卓缓慢脱下自己的外套,贴心地给他披上,问:“您还缺秘书吗?” - 池译是个霸总,他现在对男朋友在床上接电话有阴影,因此铃声一响,他就主动翻了个身去抓手机。 百里霸道莫名其妙,扶住他的腰,顺势在他下巴啄了一口,向下亲到了锁骨。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他没办法描述现在的感觉,因为没人知道他对象今晚有多带劲。 池译捏了捏他的耳朵,看到是陈卓来电,接通了放到他耳边,却不让他拿手机。 百里霸道问:“什么事?” 那边陈卓在说话,这边池译坐到底了,脑袋搭在他肩头,声音就响在另一侧的耳边。 呼出的气息热,带着刻意的撩拨。 陈卓那边是简单的汇报,只有几句话,百里霸道还不至于分心。 他按紧池译的腰不让他乱动,又嘱咐了几句,让陈秘书好好休息,回公司再忙也不迟,不用大半夜还工作。 陈卓停了停,问:“您饿吗?” 百里霸道皱了皱眉,他虽然很满意这个敬业的好员工,但是他在忙,已经准备挂电话了,陈卓却还要跟他讨论别的。 他说:“不饿,没什么事先……” “那池总饿吗?” 陈秘书是好心,百里霸道决定最后再忍一次。 他问池译:“饿吗?” 池译还在坚持不懈朝他耳朵吹气,闻言笑了一声,压低嗓音问:“你喂不饱我?” 百里霸道掐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夺过电话挂断,正要狠狠惩罚这磨人的男朋友,电话又响了。 这下他真不耐烦了,接通,说:“不饿。还有事吗?” “好的,百里总,”陈卓的声音不卑不亢,“现在是下午一点半,飞机还有一个半小时起飞,请问飞机上两位想吃什么?” “……” 陈卓说完后,那边久久没有回音,接着百里总挂断了电话。 再接着,银行卡到账了一个月工资。 陈卓心跳了一下,捧着手机难以置信。 他不过提醒一下老板时间,竟然就…… 也是,百里总一向是个好老板,不乱扣工资不说,发钱还这么爽快。 老板对他这么好,而他在干什么? 他的目光移到披着外套的老王身上,心狠狠地揪紧,一阵难言的愧疚涌上心头。 - 憋屈了那么久,即将支棱起来的老王春风得意,跟研究所许诺了治好他儿子的巨额谢礼,现在正插着兜站在窗前教育王有钱,让他跟富婆分手。 王有钱:“啊?” 老王眯起眼看向窗外,仿佛整块地皮都是自己的,豪情万丈安排起儿子:“有钱,听爸说,去找喜欢的,别委屈自己。我老王家的男人想要什么得不到?不过那个小欧你不用考虑,你妈那关过不了。” 小王摸了摸他爸的额头,总觉得有点烫手。 老王还在滔滔不绝,“好儿子,现在你病也好了,咱家也不破产了,以后爸就是你的榜样!那个秘书看到没有?他就被我的魅力迷倒,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也要跟我,以后他就来我们老王集团干!到时候你进公司,让他跟着你……” 陈卓一个箭步跨了过来,两秒从老王身上夺下自己的外套,不好意思道:“抱歉老王总,是我考虑不周,最近手上工作有点多,去贵公司的事还是算了。” 说完,他深深鞠了个躬,转头就走,背对着所有人,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泪花。 五倍工资又怎么样!他要永远跟着百里总干! 这样的优良美德,真希望他们结婚之后也能熏陶到池总。 第68章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他发现,饥饿是一种很随机的东西。 他们半夜回到百里妍的住处,先确认了客房,放好窗帘锁好门,拉拉扯扯去浴室嬉闹了一番,又混乱地扑倒在床上。 这时候又不得不说,没人知道他对象今晚有多带劲。 池译这一整晚心情都还算不错,就算偶然发现被套到手上的戒指,也只是把手放到两人之间,哄着他摘下来。 百里霸道觉得不停摘戒指很晦气,在拿到新的替换前,他希望池译能一直戴着。 于是他低头,吻了吻戒指,把他手按在一边,又吻了吻男朋友,蹭着他的唇说:“你挑戒指的眼光很不错,我想现在就跟你结婚。” 池译笑了一下,不让他转移话题,被按着的手动了动,正要再说什么,百里霸道就忽然把他抱紧,脸埋在了他颈窝,无比眷恋地说:“好爱你,宝宝。” “?” 他在肩头轻咬了一下,手动,就势摸到了池译的腰,捏了捏说:“我想让你戴着戒指。” 池译:“不戴。” 百里霸道停了几秒,按往常来说,他这时候该强势地把人抓住,不允许他拒绝,但是这样就会打破他们还算甜蜜的温存。 于是他半撑起身,看着池译的眼睛问:“真的不戴?” 池译有点不耐烦,再问下去他兴致就没了,皱了皱眉,说:“你找王有为戴去吧。” 百里霸道垂下眼,隐去脸上落寞,捏住他的手,“我知道了。” “嗯,”池译满意了,碰了碰他,“摘了。” 百里霸道却没动,池译等了几秒,想冷笑,没来得及,先接了个吻。 就几秒,池译舌尖还没碰到他,百里霸道就撤开,抓起他的手作势要摘戒指,眼里带着万念俱灰的痛苦和绝望,摘前问:“宝宝,你爱我吗?” 池译有种换了个对象的错觉,他看着男人故作难过的完美脸庞,问:“摘完你就不行了?” “你爱我吗?” 池译:“爱。” 他支起身,凑上去吻了吻男朋友轻抿的嘴角,哄道:“宝宝听话,快点摘,摘完……” 百里霸道再次抱住了他,在他出声前先发制人,轻声问:“池译,你是不是不爱我?” “……” 池译:“你别来这套。” 身为一个霸总,面对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缺爱男朋友,他的怀抱已经蠢蠢欲动。 但他今晚不想干别的,就想跟对象来一场惊险刺激的……刺激不起来了,池译低头看了眼,又抬头跟他对视,问:“你还行吗?” 百里霸道似乎铁了心要跟他来这一套,抱着他不动,脑袋就蹭在他颈窝,池译忍了半天,最终没有抑制住自己灵魂的躁动。 他摸摸男朋友脑袋,吻到他耳边,哄道:“不摘了,我爱你,乖。” 百里霸道缓慢松开他,问:“真的?” 池译邪魅地勾起嘴角,捏住他的下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宝宝,你到底还行不行?” “行。” 床垫错位了三回,中途池译好像想说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你真行。” 百里霸道松手,摩挲他腰上的指印,问:“还行吗?” 池译缓了两秒,扣上后脑把他拉下来,接吻的间隙说:“我也行。” 拉着窗帘亮着灯,两人行了太久,早就不知天地为何物,总觉得还是大半夜。 直到接完陈卓那通电话,百里霸道才惊觉已经下午了。 他终于从迷人的对象身上收回理智,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饿?” 池译了然,看着他的眼睛邪魅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感到两人紧贴的腹部有动静。 百里霸道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 池译是个霸总,知道时间后他也开始饿了。 没想到能闹这么久,百里霸道似乎不太高兴,把他拉进浴室,问:“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后劲大,池译说不上来,两人速度从浴室出来,池译边吃饭边说:“歇两天。” 百里霸道:“嗯。” 两人沉默,出门前,池译说:“你真挺行的。” 百里霸道:“……你也是。” - 两个行人上了飞机,池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百里霸道在旁边闭目养神,池译刚欣赏完对象那锋利的下颌线,陈卓就凑了过来,递给他一个方盒,“池总,这是登机前那位所长给的,说里面有您要的东西。” 池译这才想到他的亲子鉴定表和摄像机。 他接过方盒打开,陈卓站在一边,他想跟池总聊聊之前数老王吐出的玫瑰花瓣那5%的提成,恰好最近跟老王集团一起办事,他顺便把那份钱收过来。 上来就提钱显得太冷漠,而且不久前池总为了封口,刚打给他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 因此他咳了两声,先找一个话题切入,说:“池总,您新换的头像挺不错的,很可爱……” “陈秘书。”百里霸道忽然开口,缓慢睁了眼。 陈卓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暗光,立刻懂了老板的意思。 不愧是百里总,瞒天过海,一手遮天。 B厦员工群已经炸了,全是池总的朋友圈截图,池总竟然连自己换头像了都不知道。 好在池译正鼓捣那个结合了玫瑰细胞的小型摄像机,疑惑为什么这么小,没听清他说什么,问:“怎么了?” “没事。”百里霸道把盒子端走,塞给他一个抱枕,“下飞机再看,先休息。” 池译:“我不需要休息。” 百里霸道瞥他一眼,“这么行?” 池译自信一笑。 百里霸道又把盒子端回来,“我也不需要。” 池译赞扬,“那你也很行。” 两人开始讨论那份亲子鉴定,池译恭喜自己男朋友喜得贵子,拿毯子把摄像机包裹起来,横着放进了他怀里,让他抱好,别颠着孩子。 百里霸道把孩子塞回他怀里,说:“谁要的谁自己抱。” 池译冷斥这个不负责任的新手爸爸,一手抱孩子,一手甩给他一张卡,“别惹我生气。” 随后满意地看着这个贪财的小男人乖乖收起卡,捧过了孩子,放进盒子里,甚至为了讨好他,贴心地调了座椅的角度,给他盖好毯子,奉献了一个柔软的吻。 两位目中无人又很行的老板终于开始休息了,陈卓转身离开。 这种状态,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工作,他们结婚后还是不要互相熏陶了。 第69章 婚礼最终定在了两周后。 这两周里两人订好新戒指,准备好新家,在拍照的时候又起了争执,都想让对方按自己的心意拍。 池译冰冷一笑,给他翻前两天的旧账,私自换了他的头像,还敢拿淘汰下的戒指发朋友圈,他把这大胆的男人抵在试衣间墙上,勾着他的下巴问:“我该怎么惩罚你,嗯?” 回应他的是一句隐忍深情的,“你爱我吗?” 池译:“你没完了?” 他对象现在已经不随便冻人了,更不会在外面胡乱散发魅力,池廷说这代表手术很成功,只要没有什么太大的刺激,他一定可以通过三个月后的复检。 池译警觉,“通不过会怎么样?” 池廷语气毫无波动,“把他抓回……” “那你可以走后门。”穆棉出现在镜头里,笑眯眯地说,“我们提前一天到,想要什么礼物?” 池译看到后面桌子上的笔筒,“随便给我支笔吧。” 穆棉不满,“这么看不起爸妈的财力?” 池译挑眉,问:“那你想送什么?” “先说你想要什么。” 池译不客气了,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说了将近五分钟。 最终讨价还价之下,穆棉决定送他整整两支笔。 池译简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被迫挂了电话,因为爷爷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发现他竟然在给那两人打视频,呵呵一笑,幽声问:“开始渴望亲情了?要放弃家产去追逐理想了?” 池译毫不犹豫地丢开手机,“我的理想就是继承亿万家产,做一个寂寞的有钱人。” 他语气真挚,目光坚定,毫不畏避地接受爷爷的审视,半晌,爷爷嗤笑一声,扭头离开,“那个财大气粗的小子来电话了,他父母来了,要请咱家人吃顿饭。” 拍完照片后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也没联系。 因为N6-11过来后竟然想插手他们的婚房布置,墙纸用玫瑰花瓣贴,灯泡全换成彩色霓虹灯,还要帮他们改造一个会自动吃剩饭的冰箱,一张可以变成狗的桌子,一个会健身的沙发,又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更过分的是,自从他知道两个孩子正在争论哪张照片挂床头之后,大手一挥,挂上了他和百里妍的婚纱照。 百里霸道每天都在阻止他,也就没顾上跟未婚夫见面。 趁这个机会,池译联系了他。 池译不想用小白猫当头像,让百里霸道跟他换,在收到回复前先发制人,“你爱我吗?宝宝,爱我为什么连个头像都不愿意跟我换?[委屈][委屈]”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 池译等了半天,没人回。 他一个视频打过去,对面秒接,画面一片漆黑,好像是被人堵住了摄像头,百里霸道说:“你先闭眼。” 池译懂,自信地勾起唇:“然后你就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不是,”百里霸道说,“你做好准备,等他走了,我们换套新房子。” 想起N6-11这几天的行径,池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先不准备,你告诉我,严重吗?还能住人吗?” 百里霸道说:“能住,就是……” “我很喜欢那个户型,”池译松了口气,“既然还能住,那我们尽量不换。” 视频画面亮了一下,百里霸道举起手机,“你先看看。” 池译:“行。” 一分钟后,池译:“换吧。” 百里霸道:“嗯。” 他跟池译说完再见,静静坐在桌前,看着水杯底那张无懈可击的帅脸,继续陷入长久的沉默。 不久前,听说N6-11把自己的结婚照挂到了孩子婚房里,百里妍非常生气,严厉地责备了他,N6-11坐在旁边大气不敢出,那天晚上连饭都没吃。 他大半夜跑了出去,第二天早上才回来,非常兴奋地把儿子叫醒,说:“我已经补偿你们了,你们家里现在非常甜蜜,快去告诉妈妈。” 百里霸道第一时间赶到了自己的新家。 真的是个很甜蜜的家。 墙纸,房顶,吊灯,床头柜,冰箱,抽油烟机,甚至是放在桌上的水壶,目之所及的全部地方,都被印上了他和池译的脸,高清放大,细致到每个毛孔都能看见。 床单是池译的脸,被子是他的脸,枕套是两人的合照。 他想喝口水冷静一下,杯底是池译那迷人的笑,他不小心呛到,抽了张纸巾擦嘴,上面是自己冷酷的侧脸。 然后差点被那锋利的下颌线划伤嘴巴。 他没去找母亲告状,因为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委屈之余,还会对他们这对新人干出什么事。 N6-11跟了过来,问:“你喜欢吗?” 百里霸道:“嗯。” “你弟弟呢?” 百里霸道:“我未婚夫。” N6-11:“问问你弟弟,他喜欢吗?” “问过了,他也喜欢。” N6-11不满意,必须要亲耳听到,于是百里霸道又给池译打了个电话,问:“新家,喜欢吗?” 池译没想到才过了几分钟,他就第二次看到这几张令人窒息的大脸,接收到百里霸道的眼神信号,他保持平静,微笑地看着镜头,说:“我太喜欢了!宝宝,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住进去了。” 旁边传来一声愉悦的大笑,N6-11的脸出现在镜头里,说:“太好了!未婚弟,今天吃完饭你们就先住进来吧,有什么不满意的及时反馈,我全部负责。” 他带着得意的笑,撞撞百里霸道的肩,“记得告诉妈妈哦~” 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百里霸道确认他出门了,转回来看手机,正准备说什么,池译:“太好了!宝宝,今天吃完饭你就先住进去吧,有什么不满意的及时反馈,你爸爸全部负责,记得告诉妈妈哦~” 说完,一刻不停地挂断了电话。 第70章 婚礼来了很多同行,池译前一天晚上见了爸妈。 穆棉真的给了他两根笔,一块跟来的还有背着大包小包的几个调查员。 看到老大手上的工具,池译问:“这是?” “新家在哪?”老大拎着箱子,“所长让我们给你改造改造,装几个调剂生活的机械臂。” “要钱吗?” 老大笑了笑,“你要给也行。” “我们家现在出了点状况,”池译说,“正在找人处理,要不你们等几天?” “没事,”小武凑过来,给他介绍最新性能的机械臂,说,“正好,我们这就去装,有什么问题都交给机械臂,你们就不用找人了。” 池译想了想,把密码和地址发过去,“那麻烦你们了。” 几人祝他新婚快乐,又说,不麻烦。 池译笑而不语,半小时后,手机收到几条消息。 老大:“?” 小武:“你们有钱人……” 大天:“挺帅的。” 池译:“谢谢。” 餐桌上,看到调查员发来的新家照片,穆棉差点呛到,跟一旁的百里妍吐槽,“现在年轻人的口味我已经看不懂了。” 看到照片,百里妍一愣,把正拿着水枪朝池廷射击的N6-11叫过来,问:“怎么回事?” 老婆终于问他了,N6-11满足一笑,收起枪说:“全是我一个人干的!儿子很喜欢。” 池廷冷笑了一声。 N6-11拿水弹射击他,得意地把唇扯到眼角,“你儿子也很喜欢。” 乱飞的弹珠险些把池廷眼镜弄脏,百里妍呵斥他,N6-11把自己缩了起来,窝到沙发上,不过去吃饭。 穆棉对百里妍说:“半个月快到了。” “嗯,婚礼结束我们一起回去。” 穆棉犹豫地看着她,“真的不多待几天?或者去别的地方转转也行,所里现在不急着……” “半个月足够了,在哪都一样,”百里妍把水杯推给她,平静道,“习惯了。” 百里妍起身去客厅,要把N6-11叫来吃饭,穆棉满脑子都是她那句“习惯了”,捧着水杯一阵心疼。 池廷无意偏头,看到她时一顿,问:“怎么了?” “你说,”穆棉抹抹泪,“咱们像不像那种,蛮不讲理、棒打鸳鸯的不法机构,十七年了,小妍白天工作,只能晚上抽空去看他,没多久就要回家休息。咱们平常再忙,起码回家还能看到彼此,她呢?简直像把老公寄养在了咱们所里,每天回家后她会想什么?一个人的床会不会又冰又凉?会不会……” 她越想越难受,说不出话了,池廷递给她两张纸巾,把果盘转到她面前,说:“草莓不酸,尝尝。” “老公,”她擦擦眼泪,“这种时候,我希望你能更加温暖一点。” 于是池廷把草莓喂到她嘴边,用更加温暖的嗓音说:“尝尝。” - N6-11把所有抱枕围成圈,沉默着窝在角落,手在沙发上抓出了几个大洞。 百里妍走近,拿开抱枕,站到他旁边,N6-11转了个圈,脸朝向另一边不看她。 百里妍说:“很快就回去了,在家好好吃饭。” “我不用吃饭,”N6-11把抱枕往后塞,挡到他和百里妍之间,“你去找池廷吃。” “你是我老公,我找他干嘛?” “你当然要找他,”N6-11冷哼,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恨意,“吃完饭你就会把我送回去,然后赚钱给他。是不是现在没有我,你也能赚到很多钱?” 百里妍实话实说,“嗯。” N6-11说:“我现在就变成虫子,把你吃了,让你再也赚不到钱。” “那我就不能每天去看你了。”百里妍要拉他起来,N6-11攥紧她的手,抬头朝她裂出一个巨大的笑,幽绿的尖牙若隐若现,“亲爱的,你真想让池廷关我一辈子?” N6-11指腹按压着她腕上血管,露出尖牙,一口咬了上去,百里妍皱了皱眉,没动,几秒后,N6-11自己先松了嘴。 他甩开百里妍的手,蹭一下起身,眼里带着暗藏的兴奋,“我知道了!你跟池廷说,把我种到家里,这样你每天回家都能看到我,要是你准备一个小花盆,带我去公司,还能……” N6-11缓慢噤了声,百里妍不回应,只是静静看着他。 N6-11垂下眼,问:“你不想随时都能看到我?” “没有,”百里妍放下袖子,遮住腕上的齿痕,拉起他说,“先吃饭。” N6-11问:“你在国外的生意很大,是不是比在家里好多了?” 百里妍没说话,但刚才咬她的时候N6-11就知道了。 这些年,没了家族和婚姻的牵绊,百里妍获得了放手大干的好机会,她因为N6-11被迫放弃国内市场,转头却吃到了更大的蛋糕。 这是意外收获,到了今天,她的商业版图已经不再局限于这座城,这是她毕生追求的东西,这种成就令她满足。 无论哪里的商场,都是一样的波谲云诡,瞬息万变,等参加完儿子的婚礼,她会回去,继续投入新一轮的战斗。 忙碌充实的一天过后顺道去看看被锁起来的爱人,早就成了她的生活调剂,她的办公桌上是常年不减的文件和报表,腾不出位置来放一个小花盆。 两人回到餐桌上,沉默着吃饭,穆棉想说什么,池廷却不停给她夹菜,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饭吃完了,没人起身,N6-11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吼一声:“我要把你们全吃了!” 吼完没人理他,他侧目一看,百里妍已经拿出了手机,正给他挑选新口味的肥料。 他快速俯身选了几个,又挑了点小零食,再次直起身,危险地眯起眼,看向对面,“池廷!我要把你们全吃了!” 池廷直接做了记录,算他回家的第一次异动。 他怒吼一声拿起玩具水枪,又被记了第二回。 无所谓,反正老婆都不想要他了,他什么也不怕,端起枪就一阵扫射,成功喷溅到了百里妍的脸和手机上。 百里妍停顿了几秒,取消了新肥料的订单,说;“先把以前的吃完。” N6-11更生气了,胸腔不住起伏,握着水枪气急败坏夺门而出,跑到儿子新家拍门,刚进门就发现自己甜蜜的设计全被清理掉了,家里还安了很多跟研究所一样的机械臂,感应到他的瞬间竟然开始自动驱赶。 他暴怒,端起枪,又狠狠滋了两位新人满脸水。 池译沉默着抹掉脸上的水,把未婚夫被扯得差不多的衣服理好,拍拍他的肩,自己先回了房间。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他刚才正跟对象进行亲密而友好的交流,已经到了互相给命的程度。 N6-11不光滋了他们,还大吼了一声“把你们全吃了!”而就在五分钟前,池译刚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要把他吃了。 现在瞬间没兴致了。 N6-11还在乱滋,百里霸道压抑着怒火,用眼神把他逼退,叠吧叠吧塞到车后座,联系管叔过来把他接走了。 他回到房间,池译已经关灯睡觉了,明天就是婚礼,前一天晚上不好太过火,百里霸道决定明天再给命,于是他躺下,十分正经地把人抱进了怀里。 池译却忽然掐住他的腰,一用力,让他坐到了身上。 窗帘拉了一半,月光透过窗照射进来,打在这张完美的脸上,池译满意地扯掉他的衣服,声音压低,故作愠怒道:“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百里霸道看了眼表,还有不到六个小时他们就要起来准备,实在闹不了太久,于是他省略前面的问答,低头吻上了未婚夫的唇。 他铁了心要速战速决,把池译所有想说的话全亲回了肚子里。 中途,池译把他按到床头,从身后覆上,咬着耳朵问:“这么主动,心里有什么鬼?” 百里霸道又看了眼表,只有五个小时了,他不希望跟池译一起在婚礼上打哈欠,于是酝酿几秒,语气平淡地叫了声,“老公。” “?” 在池译的计划里,这两个字应该出现在新婚的午夜,他狠狠疼爱这该死的男人,把人弄到饥渴难耐欲-火灼身,最后听他用惹火而诱人的语气喊出来,而不是现在,更不是这种目的性极强的敷衍语气。 他真的怒了,恶狠狠掐住眼前那株不正经的玫瑰花,刚低笑一声说了句:“很好,想让老公怎么奖励你?”百里霸道就问:“你今天是不是不行?” 池译愣了一下,难以置信他会说出这种话,怒意更上一层楼,这使得感官更加敏锐,竟然真的火速完事,最终成功为两人搏得了五个小时的睡觉时间。 百里霸道把他抱进怀里,想了想,拍拍他的背,说了一句:“没关系,这样也很厉害了。” “……” 池译:“你再说一遍?” 百里霸道不说了,亲了亲他,说:“早点休息。” 池译沉默。 十分钟后,百里霸道睡着了,池译默默下床,把被子给他盖好,拿走自己的枕头,关上了卧室门。 第二天早上,百里霸道在客厅找到了离奇失踪的未婚夫,池译窝在沙发里,抱着枕头说他现在有点接受不了,要过两天再结婚。 百里霸道凝眉,“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刚醒,”池译看向他,“梦里都是你说我不行,以前都是装的。宝宝,我真的不行吗?” “……” 最终,百里霸道为了让池译自信起来,抓着他争分夺秒行了一把,两人差点一起错过自己的婚礼。 第71章 池总终于结婚了,白小白很兴奋。 时至今日他都忘不了池总那个漂亮的亲戚,他相信,在这样一个幸福的日子,池总一定不会吝啬让亲戚也收获一下爱情。 他到的时候,池译正站在一架被精心摆放好的摄像机前,看见他,顿时满面春风,招招手,“小白,过来。” 小白原地不动,仰起倔强的小脸,“池总,请您尊重我,我是个独立的人,是一个硬汉,我是有尊严的,就算是您,也不能像叫小狗一样叫我!” “快点,一会还有事。”池译改口,“白大哥。” 小白满意地走近,池译把摄像机交到他手里,说:“拿着它,现在开始到婚礼结束,全方位跟拍我。” 白小白看着这寒酸的小摄像机,问:“您已经连个专业的摄像团队都请不起了吗?” 池译没办法跟他解释别的摄影师都不愿意用这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破机子,他加钱也不行,说艺术不能将就。 池译说:“我就结个婚,不用艺术。” 那摄影师直接退了他的单,嗤道:“土老板。” 池译大受打击,不是因为被嘲讽,而是这人嘲完他直接删了好友,他回的那几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杀招的反击全被挡在了大红色的感叹号前。 那天太憋屈,他有阴影了,不愿意再找其他摄影师,这时候他想到了欠他五百万的白小白。 白小白说:“我不!我还以为你找我来吃席的!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不……” 池译随手捡起一个树枝,逼近他,挑起这不屈的小下巴,垂眸道:“怎么,准备还五百万的合同了?” 小白眼眶屈辱地泛起红,下巴却实在被扎得疼,疑惑道:“为什么……” 池译低嗤一声,丢了树枝,“我都结婚了,还想勾引我,真是个不安分的小男人。” 最终,小白咬着唇,忍辱负重地抗起了摄像机。 不过令人安心的是,半小时后,池总的老公就通过陈秘书给他打了钱。 五百万,备注:离他远点。 陈卓:呵呵。 小白:你嫉妒我 陈卓:这种出卖灵魂的钱……呵呵。 小白:同事一场,我可以教你 陈卓没回复。 小白:免费 五分钟后,陈卓:行。 小白关上手机,充满干劲,满足池总需求的同时兼顾他老公的要求,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把池总全方位无死角的帅脸装进了镜头里。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工作途中,有几个奇怪的人来检查他的摄像机,拿仪器对机子一通扫描,说:“可以,还能凑合几小时。” 小白瞄了一眼,看到他们仪器显示屏上一闪而过的那张脸,心跳猛地快了几分。 这不是池总那个亲戚吗?! 他拉住了转身想走的一人,问:“你们是……” 身为一个专业的兼职销售,小武很会应对这样的场合,但是穆姐刚刚强调了今天不谈业务,也不准在婚礼上找人推销,怕弄出乱子。 于是他理理领口,正色道:“我们是精神病院的。” 小白愣在原地,见他转身离开,赶紧扛着摄像机追上去,问:“那你们刚才是在……?” “哎……”小武摇了摇头,眼中涌上一丝悲伤,指指摄像机,说,“你这机子,是我们一个客户……病人的遗物,他生前就喜欢抗着这个到处跑,也不看路,一天摔一个镜头,最后穷死了。最近我们院搞活动,院长让我们来给他最爱的机子拍几张照片,到时候做成ppt,让其他病友怀念怀念。” 小武边摇头叹息边走远了,小白立在原地发懵。 他红着眼眶进去休息室,冲到池总面前,问:“池总,你那个亲戚……” 快上台宣誓了,池译没空理他,说:“一会我给他戴戒指的时候给张手部特写,再多拍几张他的脸,我先……” 小白把摄像机丢到桌上,“池总,我不干了。” 池译已经向外走了,“速度。” 小白力大无穷,猛地把他拉回来,重重关上门,“池总!你明知道我对你那个亲戚……一直不告诉我就算了,还让我用他的遗物,你什么意思?” 池译造型差点被他整乱,刚皱起眉就听他这话,问:“什么遗物?” 小白眼眶更红了。 三分钟后,池译问:“他们真这么说?” “对,你那个亲戚……” 池译脸沉了沉,看着机器,“就能撑几个小时?” 他只关心机子,小白被他的冷血刺激到,双手握拳,张嘴就要谴责他,休息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百里霸道进来,见两人离得那么近,面色微冷,瞥了他一眼。 小白已经无所谓了,他是一个热血的人,他的感情永远大过金钱! 池译在打电话,“坏的?为什么提前不说?你们不是很专业吗?你……” 百里霸道拿走他的手机,接住,跟池廷说:“我马上带他出去。”随后挂了电话。 百里霸道拉住他的手,“到时间了。” 池译冷冷看着他,“你知道?” “嗯,”百里霸道用了些力,拉他向门口走,“移植失败,细胞已经被灭杀,这是临时组装起来的。” “谁准他们……” 百里霸道倏地把他拉近,问:“池译,你跟我结婚,只是为了报复上官玫瑰?” “不是。” “那今晚回去,你把卧室裱的那张亲子鉴定撤了。” “不撤。” 百里霸道不说话了,带他向外走,路过摄像机的时候跟小白说,“送你了。” 小白愤怒:“我要这个破机子干嘛?!” “你想怎样?” 小白转向池译:“池总,你那个亲戚到底怎么了?” “死了。” 小白伤心地流下泪,“真死了……我还没来得及认识他……” 池译气还没消,扯了一下唇,说:“这么难受,要不要慰问一下他还活在世上的父亲?” 小白摆摆手,“不用了,池总,我……” 池译已经把百里霸道推到了他跟前,转身带上门,“好好聊。” “……” 百里霸道很快追了出来。 池译挑剔场地布置里的玫瑰花,指着花问:“宝宝,你会不会睹花思人?” 百里霸道让人把花全撤了,池译没反应。 除父母亲戚外,底下还坐了一堆同行,yes or no之前池译一直心不在焉,不时冷笑一声,百里霸道生怕他再or出来,悄悄靠近,在他耳边说:“亲子鉴定表我复印了一千张,明天去公司,跟上官玫瑰的照片一起分发。” 池译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跟你们的合照一起分发?” “全删了。” 池译冷哼,“那是你从小到大的养花记录,清清白白,有什么好删?” “你手机里还有一版,”百里霸道离他更近了,唇蹭过耳尖,“我喜欢那个。” 百里霸道是个霸总,在他的努力下,他对象最终没有在婚礼上or出来,交换戒指的时候,池译突然说:“脸向外偏一下,笑,眼神再情意绵绵一点。” 听到快门声,池译:“看三点钟方向,五个机子,一会亲的时候尽量让侧脸露全。” 刻意的角度让百里霸道有些僵硬,他只想深情而自然地亲一下,池译眼神扫过下面一众同行,说:“听话,那样不好看。” 宾客里,除了一堆地中海啤酒肚外,还有几位的气质格外出挑。 他们有的盘着佛珠,有的坐着轮椅,有的孤傲清冷,有的面色阴鸷,他们是他在学院里的同学,也是他的同行。 他们中有的已经修成正果,正跟爱人回忆结婚时的甜蜜,有的还在虐恋情深,眼里带着浓重的占有欲,对电话说:“别闹,等我回去。” 百里霸道在用心地找角度,池译笑了一下,收回视线,掰过他略显僵硬的脸,吻了上去。 他曾经很期待这一刻,一边希望自己可以在恋情里游刃有余,一边又想让它真正地合乎心意,但无论哪种,他都没想过要找同行谈恋爱。 手段可以学,技巧可以练,助教全部接受过专业培训,他们会提供源源不断的模板,让每个学生都能达到毕业要求。 可爱情哪有模板? 一旦事情发展超出预知,每个人都会原形毕露。 他们会惊惶,会痛苦,学院只教过怎么走流程,却没告诉他们,在你真正心动到无以复加时,完全可以丢弃掉学过的任何东西。 同行间恋爱是大忌,和顶级同行恋爱是池译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事。 但那又怎样? 气氛热烈起来,漫天的花瓣和起哄声中,百里霸道移开唇,看着他问:“这个角度好看?” “不知道,”池译说,“看他们水平吧。” 第72章 身为一个专业秘书,陈卓效率很高,落地没多久,王有为就成功跟A厦解了约。 老婆还在国外,他决定先带儿子回去过完这个冬,等来年开春,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原先坑池译那两千万谁也没提。 因为池译趁他之危签的那个玫瑰花瓣的合同已经超出两千万太多了。 老王不想继续树这个敌,池译不想正经跟他算差价,所以两边心照不宣地把这笔钱当成了老王集团有限公司的份子。 陈卓拿着一大笔提成,幸福地昏了过去。 小王痛苦于自己的复仇计划没来得及实施,他爸竟然还跟仇人和解了,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他在一个还算暖和的天气,又蹲到了两厦之间。 然后就被出来透气的池译撞见了。 想到这些天一直让孩子跟着折腾,池译送了他一套真暖和集团秋冬最新高定大棉袄礼盒套装,附带两条霸气又保暖的秋裤,说:“过两天我结婚,你来不来蹭饭?” 小王捧着暖和的棉袄套装,在这个男人潇洒离开的背影中红了眼眶。 出国前,小王穿得圆圆滚滚来参加他们的婚礼,远远看到了正跟人聊天的欧阳。 随着他走近,欧阳先是扶了扶眼镜,又皱起眉,随后仿佛意识到什么,跟聊天的人说了句话,摘下眼镜,朝这边望来。 小王穿得太厚,正摇晃着一步一步往前挪。 欧阳向他走了两步,问:“怎么穿这么多?” 小王得意地扯扯帽子,露出一双眼,“我的大棉袄好看吗?” “……好看。” 他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弯下腰,努力地去够自己的脚,却因为太像个球而控制不住向前扑,欧阳把他推起来,问:“想干什么?” 小王努力挽裤腿,“给你看看我的新秋裤!” 欧阳:“不用了。” “不行!”小王说什么也要让他看,说,“这是那个池总送给我的,他真有品。你把第三者开除了没?” “开了,”欧阳垂眸,看他努力翻秋裤,问,“是不是谁送你东西你都说他有品?” “怎么会,”小王眯起睿智的双眼,“我眼光很高的,你看到那条秋裤就知道了,这个池总真是不一般,有品成这样的,没几个。” 欧阳:“嗯嗯。” 小王实在蹲不下去,急得不行,都想把棉袄脱了,欧阳把眼镜递给他,半蹲下撩起他裤腿说:“行了,你站着,我看看……” “有钱!”忽然一声暴喝响起,两人都吓了一跳,老王穿着一身黑西装冲了过来,一把抓住王有钱,边走边说,“我找孩子有点事,小欧你先找别人聊吧!” 脸色之臭,语气之不耐烦简直让欧阳怀疑自己是什么拐带孩子的罪犯。 圆圆滚滚的小王被拉到了一边,看着他爸怒气冲冲的脸,不解道:“怎么……啊!” 老王指点的手指头已经戳到了他脑门上。 “你才十九岁!有钱,十九岁!怎么跟那种变态混在一起?” 小王皱眉,捂着额头后退两步,“你说什么呢,爸,他是……” “你别解释!我还不知道你们?”老王顺了口气,想起老婆的嘱托,放缓声音,尽量平和地跟他说,“儿子,爸知道,前段时间咱们家是有点困难,你碰到这种年纪大又有钱的好心人难免会陷进去,但是你得知道,你还小,现在学习最重要,可千万不能为了他辍学不要爸妈,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小王听懵了,问:“你说啥?” 他俩走得远,欧阳又近视了,跟过来拿自己的眼镜,刚走近就听到这番话,敏锐如他,一下就听出了老王的意思。 想起自己公司以后还准备跟老王集团合作,他调整表情,从旁边端了两杯酒,面带微笑地走近,“老王总。” 老王警觉地把儿子拉到身后,长满褶子的眼皮掀开,盯向欧阳,“欧总什么事?” 欧阳把酒递给他,清清嗓子,在接下来的五分钟,拿出商场谈判的专业技能,说通过在国外这段时间相处,他跟老王总一见如故,两人也算共患难的关系,以后说不准还会有很多合作,这么有缘,他想跟老王总碰个杯,结个拜,以后就叫他哥,等他们家开春回国后,老王哥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欧阳友好笑着向他举杯,“你觉得怎么样?” 老王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这小欧要跟他称兄道弟,不由大喜,急忙跟他碰了一杯,把身后的小王拉出来,急切道:“快,儿子,叫叔。” 小王:“……” 欧阳保持笑容,静静看着他。 小王:“你们有病。” 他气冲冲地把眼镜塞给欧阳,拖着圆滚的棉袄扭头就走。 该死的欧阳! 竟然敢占他便宜,他好心分享自己的有品秋裤,上面印的元宝跟那套睡衣上的一模一样,不看算了,他永远没机会了! - 婚礼上,欧阳遇见了很多同行,他发挥自己精湛的沟通技巧,一顿饭拿下三个预备项目。 其中元宝睡衣公司的老板和他相聊甚欢,给他看了公司的新品元宝睡衣设计,欧阳眼前一亮,想起小王对之前那套睡衣的满意,不由开始搜寻那个圆滚滚的身影,想让他过来一起看看新设计。 视线转了一圈,直到婚礼结束都没看到人,后来偶遇陈卓,才知道老王父子俩赶飞机,早就走了。 欧阳没有小王的联系方式,想了想,没什么大事,就个睡衣,算了,下次再说吧。 他又投入了忙碌而充实的工作中,不过比以前健康多了。 AB厦那两位婚后再也没加过班,据说结婚时百里总母亲随了份大礼,让两人觉得这辈子再多努力一下都是对这个世界的不尊重。 欧阳觉得不错,托那两位不加班的福,他不用卷了,现在就算没有年轻人在身边,也可以保持愉快活泼的心态,这对他的工作非常有帮助。 第二年春天,老王集团回暖,欧阳看到报道,联系了一下老王总。 老王说孩子正在国外读书,他们家集团虽然起来了,但是他老婆觉得这地方晦气,总部今年就会搬出国。 公司在不同国家,以后合作机会几乎为0,那他们确实也没有太多联系的必要了。 欧阳打完电话,收起刚拿出来的新款元宝睡衣压了箱底。 只是春天里的一个小插曲,他又继续以前的生活,身为一个白手起家的富一代,勤勤恳恳工作,把整座大厦当成他的爱人。 有一年开春,长期合作的一家公司突然开始招标,老板是熟人,私下找他吃了个饭,说:“不是我们不念旧情,实在是另外那家势头太猛,老总是个小年轻,正好我们董事会早就想添点青春气息,这不……不过你放心,这么些年,你们的优势在,咱们竞标绝对公平公正,那毛头小子还真不一定赢得过你。” 欧阳笑了笑,扶扶眼镜,“没事,现在哪个企业不喜欢年轻人,我自己家都换了一批血,年轻人好,有干劲。” 竞标那天,欧阳先到,看到了旁边对手公司的名牌。 超有钱集团。 他停了一下,总觉得这公司名有点眼熟,再往后看,总裁名牌上赫然印着两个大字,钱钱。 欧阳试着念了一下,差点笑出声,又紧急憋回去,却没忍住呛到,咳了几声,把旁边秘书吓了一跳。 欧阳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咳,这小钱总名字还挺有意思,咳咳……” 咳得久了,甚至呛出点泪花,欧阳眯眼,扶了扶镜框,心里奇怪,就呛了一下,怎么感觉视线都有点模糊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 江勤是个专业助理。 经历过A厦和C厦两份工作,他的履历非常好看,这五年来,他不停换各种公司,观察他们的老板,但很遗憾,始终没有一个能让他再次提起欲-望泼出咖啡。 A厦他已经回不去了,听说那个男人婚后比以前还要离谱,霸气全失,那种人,不值得他爱。 至于C厦……江勤这些年一直忘不了那个主动向他抛出橄榄枝还陪他谈心的男人,就算后来因为一些事不得不让他离开,欧阳总也赔了他一大笔钱,还帮他介绍了很多新的公司。 江勤换了五年的工作,今天,是他在这家公司工作的第一个月,他们老板也没什么意思,他又准备换了,却没想到……还能再见这个男人。 欧阳说完“进”,就摘下眼镜,疑惑地观察镜片,思索是不是又该换新的了。 他眼一阵晕,也就没注意到来送咖啡的那位助理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低,越来越…… 随着技巧性十足的单手一倾,秘书惊呼出声,急忙要来挡,棕黑色的咖啡液体却已经泼到了半空,马上就要落到欧阳崭新的西装裤上,下一刻,一只手伸过来,抓住杯子灵活地翻转,把半空的咖啡接了回去。 这人似乎笑了一声,嗓音清亮,把咖啡交回助理手里,说:“换一杯吧,下次小心点……江助理。”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欧阳放下眼镜,抬头去看,却只看到一个背影,那人转身绕过桌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跟着进来的老板训斥了助理几句,让他出去,随即笑呵呵地说:“还得是小钱总,反应就是快,这要不小心泼上了,欧阳总还不得把我们公司拉黑?” 小钱总笑了一下,手指轻扣上桌面,话对着老板,眼睛却看向对面人,“怎么会,欧阳总出了名的敬业,在他心里,工作可比什么都重要。” 老板疑惑,“小钱总不是刚回国吗,跟欧阳总……你们认识?” 小钱总不说话,两人一起看向欧阳。 欧阳收起眼镜,以同样的视线看了回去。 清晨的亮光透进来,打到那张轻笑的脸上,五年过去成熟了很多,睡衣棉袄换了西装风衣,黑短发更加干练,眼珠却依然亮,带着独属于年轻人的活力与朝气。 欧阳放过他的脸,扫了眼他带来的几个助理和放在一旁的标书,从秘书手里接过文件,说:“认识。” - 欧阳后来问小王,为什么出来创业还要给自己起一个这么可爱的艺名。 小王嚼完一口肉,恶狠狠拍出身份证,指着上面名字给他看。 欧阳更疑惑了,“你以前就叫钱钱?” 小王凶巴巴跟他解释,“因为我妈不光觉得这个地方晦气,顺带觉得整个老王家都晦气,让我跟她姓了!” 欧阳恍然大悟,又给他夹了块肉。 这是两人见面第一天的午饭。 至于小王为什么恶狠狠凶巴巴,不久前在会议室,他从头到脚由内及外被欧阳全方位碾压,毫无悬念地竞标失败。 重建超有钱集团后,他这几年很得意,因为他时刻谨记着欧阳曾经告诉他的,做生意想成功,一靠忍,二靠运气。 他坚信自己有着无与伦比的商业头脑,仗着比其他同龄人稳重,比那些叔叔阿姨有活力,截胡过很多项目。 这是他第一次惨败。 不过没关系,大家都是稳重的成年人,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他面带微笑,故作老成地跟老板握手告别,轮到欧阳时,却听见一句忍笑的,“钱钱总,怎么出走五年,归来仍是小孩?” 他气得差点哭出来。 强忍着下了楼,他让助理先走,自己去踹欧阳的车,被人家抓了个正着。 欧阳向他索赔,今时不同往日,小钱总高傲地仰起脸,“说个数吧。” 然后陪着吃了顿烤肉。 欧阳问:“在国内待多久?” 小王瞥他一眼,“干嘛?” “给你个东西,”欧阳给他倒了杯水,“压箱底了。” “压箱底的东西别给我,”年轻人胃口好,小王又点了几碟肉,说,“先不走。” “行,”欧阳把肉烤上,问,“明天周末,钱钱总歇吗?” “当然歇,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那明天见?” 欧阳说这话的时候正烤着肉,眉目轻垂,嘴角却挂着笑,小王抬头,隔着袅袅的烟看他,又低头,吃掉盘里的肉。 “……见就见。”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