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白月光终于回国了   作者:山野原野   简介:   本文甜饼无虐,很短,大学校园和日常生活,略沙雕   论如何委身为猎物,将乖乖竹马培养成主动出击的猎人by想被强|迫的清冷钓系   *   时隔五年,林催云都还记得和竹马玩闹时,被双手反剪压在沙发上交颈耳语。   他终于按捺不住年少的喜欢,以上大学作为借口回国。   酒吧里,当年傻傻躲在自己身后的可爱竹马,如今身形高大,散发着无处安放的攻击性。   林催云心动如当年,他落座,偏头,撩发,露出色气的耳钉,轻笑。   裴不争抬头(不耐烦-被美到-瞳孔地震-脑子短路-气血上涌),噌地站起来:你你你还知道回来!!!   *   他自小景仰的高山终于回来了。   裴不争从一开始的不敢亲近,到天天脑子发热,不停地围着人转。   他仍旧是云云的唯一,能牵能搂还能贴贴,这可是好兄弟的独有福利!   可那天,云云阻止了他的爬床行为:保持距离。   没了他,林催云身边突然围满狂蜂浪蝶。   我真的不配吗(出离愤怒的委屈)   既然云云是gay,为什么对象不能是我(酸成千年老陈醋)   后来,裴不争理直气壮爬床。   林催云被抵在床头,眼尾湿润,轻笑道:你没吃饭?   裴不争:!   裴不争曾发誓:就算右手起茧,我也不会玷污云云哪怕一根毫毛   莫名其妙被撩到真香后,他看着睡过去的人:是我克制不住,是我有罪,是我对不起云云QAQ   【文章食用指南】   铁打的正文流水的文案,文案改了很多版,不影响阅读(因为已经写到关键剧情了:)   清冷钓系理智受和外表真的凶、内心撒欢见钩就咬的纯情攻。   竹马竹马,互宠,前期受撩人,后期攻追受,双箭头,幼儿园小朋友的破镜重圆   这里的白月光指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近水楼台,甜文,校园,现代,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催云;裴不争┃配角:沙雕甜文,竹马竹马┃其它:钓系;白月光;美人   一句话简介:竹马最好钓了   立意:坚持不懈追求美好,总会有好事发生 第1章 你还知道回来!   “清辉酒吧,是这个位置对吧?”   周围建筑霓虹灯光姹紫嫣红,空气中充斥混乱的颜色,酒吧logo冷清纯白的光辉投下来,照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靠在耳侧的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折射出冷光,被稍长的发丝分割离析,点缀在线条流畅的脸侧。   “是那儿,蔡学海说他们今晚在那里喝酒。”   “云云啊,真是不好意思,你这才回国就拜托你去找裴不争那臭小子,还是你最听话了…真是的,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成天在外边浪。”   “他怕是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对他好的,连你的接风宴都不好好准备。”   “等过几天开学,让那臭小子给你搬行李,你随便使唤他。”   “好,我好像看见他了。”林催云看向一个方向,声音淡淡的,被杂乱的音乐声冲碎,“有点听不清,裴阿姨,我先挂了。”   他合上门,眸光流转,假意逡巡偌大的酒吧。   即使酒吧里的空调温度适宜,他还是莫名燥热,理了理白衬衫的袖口。   国外五年,他见识过很多乱七八糟的酒吧,清辉算是清吧。   舞池上跳舞的男男女女手脚还算规矩,镁光灯乱闪,角落的架子鼓几乎敲在他的心上,震动得很快。   周围是矮柜隔出来的卡座,摆放的花瓶绿植遮挡不少人的身影。   但是他一进门就发现了要找的人。   那人遥遥对着他,垂着头玩手机。   他穿着高饱和度的偏橘色宽大短袖,靠在皮椅上的身体高大,散发着无处安放的攻击性。   裴不争,五年没见的发小。   他已经大变了样,没了以前的单纯天真的样子,整个人十分锋利。   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朋友,来酒吧不准备喝一杯?”   林催云目不斜视经过吧台,一道娇媚的女声叫住他。   他偏头看她,那是一个扎着波浪大卷高马尾的性感调酒师。   她递出盛着海蓝色酒液的酒杯,堆积的冰块沁凉。   如果是别人,也许很乐意在余热未消的夏夜接过递来的冰凉蓝色夏威夷。   林催云清朗的眉眼舒展,将稍长的鬓发撩到耳后,带上温和的笑意,仿佛马上接下这一杯酒。   调酒师的红唇也笑起来。   周围立刻开始起哄,因为他们的目光一直或光明正大或隐晦地追随着进来的男生。   如松如柏,身姿挺拔,衬衫下的腰值得一握,周身气质如涧水清凉。   亚麻青的头发扎成半个丸子,散落在耳边的柔软发丝缓和了面部的疏离清冷。   年龄看着不大,不是那种清纯男大学生,对他们来说韵味特别够,不论男的女的,搞上一个这种类型的都得吹半年。   但一看就不好搞,最先出手的是清辉老板燕姐。   “燕姐终于春心萌动了,居然好这一口。”   “燕老板的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递出来的,小弟弟不赏燕姐一个面子?”   林催云看向蓝盈盈的酒杯,抬起手,露出手上的一串钥匙,在细碎的碰撞声中婉拒:“很抱歉,我开车来了,如果有机会,希望下次能喝到燕姐亲自调的酒。”   林催云声音如夏日平和的水流,温温和和,带着些凉意。   旁边还有人在起哄,燕姐见他婉拒,毫不在意地收回酒杯,自饮一口,大笑道:“那就只能期待下次咯,这里的酒随便喝,顺便给姐姐饱饱眼福。”   她突然撑着吧台凑到林催云面前,打破安全的社交距离,显得有些亲昵,而林催云没有任何反映,似乎习以为常。   燕姐看向一个方向,小声问:“暧,你是不是在找人?就那儿?”   那边卡座的人正探出脑袋瞅热闹,见两人看过去,兴奋地挥手吹哨,看得出来对林催云很感兴趣。   只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对外界热闹没有丝毫反应。   燕姐:“是不是找裴不争的?”   林催云反问:“经常有人找他?”   燕姐:“倒也不是,只是小朋友目光也太灼热了。不过我好心劝你一句,还是算了,早点打道回府的好。”   林催云表情不变:“为什么?”   燕姐退回去,把卷曲的头发撂倒后背,随手拿了毛巾擦拭吧台,撇嘴:“不是我打击你,就算你长得跟天仙似的,他也最讨厌你这样的。之前有个差不多,额,有点像你的男生也去找过他,哭着离开的。”   在别人看来,林催云在不死心追问:“是男朋友吗?”   旁边有人嘴皮子快:“那哪儿能啊,人家恐同,就带着兄弟们来嗨,大少爷们天天无聊的。你要想跟他上|床,得下辈子,要不你就先跟我。”   燕姐给了他一个眼刀。   林催云对那人浅笑:“不必了,我叫他回家吃饭,就先过去了。”   林催云离开吧台,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怕不是来捉|奸的,裴不争什么时候搞的人?”   “他不是讨厌同性恋吗,挺恐同的,应该不是。”   “这么漂亮的男生,他不要给我也行,吃口天鹅肉死也不亏。”   “就他车钥匙你都买不起,车尾气都吃不到还吃天鹅肉。”   另一边卡座里,探头的几个人缩回去,满脸兴奋。   “过来了过来了,他往我们这边走了,猜猜他找谁?看上你们谁了?”   “赌不赌,输了去舞池学狗叫。”   “就你,裤衩子都给你输没了。”   “我赌简柯,肯定是哪一任没有解决好遗留问题,找上门来了。”   简柯摊摊手,小心地看了一眼裴不争,见他毫不在意,才说:“那不可能,对方好我也好,肯定没任何问题。”   裴不争低头玩手机,完全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一身生人勿近的戾气给自己割裂出一个独立的空间。   他是安市裴家少爷,家里有权有势,除了高二高三搞学习,其他时间都赏脸带他们玩,几乎所有单都是他买的。   但很多时候,他都表现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鲜少说几句话。   谁都不去冒犯他,大家还是一起玩,就是怕做坏事儿被他逮到。   简柯因此有点心虚。   “来了来了!”   卡座里一片兵荒马乱,他们没大接触过这种像是高岭之花的人,大多时间都嘻嘻哈哈。   现在一个二个低头看手机、端酒杯、假装聊天,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好奇。   所有人的余光都在林催云身上,除了裴不争。   简柯倒是大胆打量他,总觉得有点眼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闯下的祸。   但这么美的,他印象肯定浅不到哪里去,于是主动站起来:“你好。”   卡座里的人都看向林催云,依旧除了充耳未闻的裴不争。   他还在玩消消乐,看玩法也就到了一千多关的位置。   林催云声音平静,语气淡然:“你好。”   简柯:“你是?”   其实林催云这时候脑子有很多声音,乱糟糟的。   要是平常,他肯定会有心情回答简柯,但这会似乎做不到。   他下意识就略过简柯,直接走向裴不争,坐到他身边的位置。   “诶你——”   林催云偏头看他,撩开遮住视线的几缕发丝,露出的耳钉和洁白的侧脸隐在背光处。   裴不争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旁边坐下,轻嗤一声,明显不耐。   气氛一下子凝固,旁边的人不大敢劝,怕引火上身,都当哑巴。   裴不争按灭手机翻过去,随手扔到方桌上,发出尖锐的碰撞声,周围的人一惊。   他扭头看过去,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不耐烦。   裴不争:“你——”   林催云看着他的脸,心跳不止,到头来什么也按捺不住,只能失笑,用一种熟稔的语气反问道:“我?”   裴不争缓了三秒,愣住,然后双眉扬起,慢慢瞪大双眼,瞳孔紧缩。   一瞬间不可置信、迷茫、难过、心酸,最后是脑子短路。   他噌一下站起来:“你你你你你还知道回来!!”   简柯:?是不是有点破音   其他人:?发生什么事了   林催云:也许传闻有误,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傻子出国五年。   林催云眼眶有些发热,不想和他直视,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摸了摸磕碎的钢化膜,不咸不淡说道:“摔碎了。”   裴不争脑子快转得都快冒烟了,下意识抓住林催云偏细的手腕,把手机从他手里拿出来,小心揩掉他指腹细碎的渣子:“别扎到手。”   裴不争放开他的手,坐回去,这次他把手机轻轻放到桌子上。   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手背上青筋浮现,恢复刚才的臭脸,声音生硬拧巴:“没人告诉我你要回来。”   林催云向他晃了晃自己亮屏的手机。   上边是聊天界面,备注为空,整个界面只有一句“我回来了”,和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林催云眉眼之间的笑意变了味,声音有些轻佻和受伤,一眨不眨地看他:“好像被删好友了。”   “回国之前就发了消息,结果显示我已经不是你的好友了。”   他看了一眼吃瓜的其他人,跳过删好友这个话题,直接说明目的:“我才回国,还特地来找你叙旧。”   一圈儿人眨巴眼看戏,不敢插嘴。   没人愿意打断瓜田一线情报,这可是个会大爆的好瓜。   简柯脸色纠结,估摸着不大对劲儿。   这个情况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质问男朋友,他又记得裴不争挺恐同的,更别说交过男朋友。   而且这人怎么看怎么眼熟,简直是越看越眼熟,只要抓住一点点线索就能回忆起来,简柯满脑子浆糊。   裴不争也不说话,靠身高差梗着脖子俯视林催云,控制不住的表情失控、逐渐僵硬,最后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裴不争表面岿然不动,内心万分挣扎。   怎么办,一气之下删了没敢加回来,怎么解释,怎么回答,完了完了完了!   刚从国外回来肯定累得不行,还特地过来找他叙旧……   不对,叙什么旧,当年一声不吭走的时候不告诉他,他拼死拼活考上同一所大学却一声不响鸽了他,保留学籍又跑国外呆了一年。   现在回来倒是告诉他了?   他裴不争也不是吃素的!   裴不争还在纠结怎么发作才能彰显自己的出离愤怒的委屈,林催云已经先发制人,探手搭着他的肩膀站起来,俯视时逆光的眉眼有些落寞孤寂。   林催云还是用那种语气说话,与裴不争对视的目光若即若离地:“没关系,裴阿姨给我准备了接风宴,希望你能回来。”   他面无表情,毫不留情转身快步离开,握着手机的手指上勾着钥匙,声音比来时更响更乱。   裴不争发愣,被林催云手背无意间拂过的耳垂一片麻痒。   怎、怎么回事?!   没人发现两人的小秘密,等林催云离开后,卡座里一阵骚|动。   简柯:“争哥,他是谁啊?”   裴不争恶声恶气道:“…林……催云。”   记忆突然回笼的简柯&其他人:完了,恐同的争哥遇上gay了。   对方还是林家那位完美的小少爷。   作者有话说:   裴不争:哇哇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催云:好吵   裴不争:呜呜呜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   林催云:闭嘴   裴不争: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   (裴不争后面会攻起来) 第2章 腰   林催云归国的第三天,裴家父母在自家别墅主持操办了接风宴,几乎宴请了安市上层的所有人。   这次林家小公子一个人归国上大学,裴家替他接风洗尘,也算是告知其他人,林催云是罩到自家羽翼之下的。   想打好关系的生意人都懂这个理,但年轻人更多关注同辈的裴家少爷——裴不争。   他们听说前两天林催云亲自前往酒吧,邀请裴不争参加自己的接风宴,但直到宴会半场,裴不争都没出现过。   有人提出一个逻辑完美的猜想:裴不争记恨林催云去年突然回国参加高考,比他高了三分,成功夺下安市状元,不出席接风宴就是为此表态:他裴不争不待见林催云。   简柯和前两天的几个吃瓜群众也参加了这次的聚会,几个人躲在角落,窃窃私语。   “确实,当时争哥挺拼的,打了鸡血一样,根本不带鸟我们的。”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林催云,争哥那会最叛逆,安市状元,这么大的风头不就没了?”   “小公子在国外也能这么卷?”   简柯眼神儿一晃,看见那位走路不带响的卷王,拼命朝秃噜嘴皮子的伙伴使劲递眼神。   他们说得起劲儿,根本没接收到他的信息。   说曹操曹操到,尴尬得简柯默默退后两步。   “国外暂时还没有国内课程,全靠国内的师资力量。”背后的林催云音色如深林清泉,却听得他们头皮一哆嗦。   简柯讪笑道:“还没恭祝你金榜题名。”   林催云抬眸看他,言语没有一丝反讽的意味:“谢谢,也替我向裴不争恭喜他考上安大。”   简柯被认真诚恳又好像空无一物的眼神看得发蒙,胡乱说道:“啊好的好的,希望你跟争哥在安大过得愉快。”   同伴震惊:?简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争哥今天都不给他林催云面子,到时候不打起来都算好的,还过得愉快?!   林催云莞尔:“一定。那边有甜品,特地请甜品师为各位准备了芝士蛋糕,还请尽情享用。”   等林催云离开,几个人对视。   “前天简哥是不是点了蓝莓芝士?”   简柯脸皮一红:“这也太有心了,谁能顶得住?”   同伴:“估计也就争、争哥能吧?”   另一个人轻声反驳:“也说不大准…”   -   缺了裴不争的接风宴无伤大雅,林催云依旧是游刃有余,如穿堂清风,游走于整个宴会。   敬酒,碰杯,致辞,万众瞩目,同他在国外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每到宴会后半场,林催云都有些不耐烦。   他和裴阿姨打了招呼,走走停停,巧妙甩掉跟过来搭话的人,离开大厅,绕过喷泉前往僻静的后花园。   过了许多年,后花园依旧花叶繁茂,夏夜里暗香浮动,甚至有点点的萤火之光藏在花前叶下。   厅堂里的热闹被草木隔绝在外,他坐到藤条秋千上,突然想起第一次躲进后花园,还是裴不争十岁生日宴。   林催云还记得后花园高大的月色花枝下,两个小孩儿排排坐,窝在一起讲悄悄话。   裴不争玩着自己的手,超级认真地跟自己说,他有一次偷偷跑到后花园,看见很多蝴蝶。   那些蝴蝶有圆的有扁的,翅膀有透明的有带壳的,有带粉末的,还有嗡嗡响的。   他觉得会嗡嗡响的蝴蝶自己肯定没见过,一定要抓一只给自己看。   费了九牛二虎抓到一只,然后被蛰得嗷嗷痛哭半小时,竟然没一个人能听到。   林催云记得自己笑得停不下来,小裴不争很认真地说:“如果云云喜欢蜜蜂,我还可以给云云抓的!”   然后说:“这里是不是特别安静,以后就我们两个人来!”   后花园确实安静,就连后来的几次宴会,两人都会来这躲着。裴阿姨不经意知道后,还给他们铺了路,安了小灯,修了秋千。   林催云想到往事,心头一动,杂乱思绪一扫而净,眼底忍不住浮起笑意。   因为小小的裴不争实在是太乖了,几乎是支撑他几年国外生活的所有动力。   不过现在的裴不争不参加他的宴会,到现在也没有发来好友申请,似乎真的记恨他了。   林催云垂首解锁手机,修长的脖颈被月光抹了清冷的脂粉,如花枝脆弱易折。   聊天界面还是那一句孤零零的“我回来了”,红色感叹号冷漠无情。   林催云盯了那句话好一会儿,心情复杂,见屏幕顶部突然蹦出一条语音消息,他顺手点开,响起一道语调高低起伏的语音。   -安德森:所以你的初恋还是没有参加你的宴会,不是吗?   -林催云:要不你来华国陪我?这里太孤单了。   -安德森:如果追爱不成功,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秋千上晃动的身影有些落寞,按住说话发送消息。   -林催云:或许是我不该回国,回到国内上学可能是个错误的选择。   -安德森:犹豫不决可不是你的性格,你可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林催云:是,不过,我会先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恐——   “咔嚓——”   “同”字没来得及说出来,花园响起一声响。   “谁在那里?”   林催云猛地从藤蔓秋千上站起来,看向花影绰约的工艺墙面。   那里有一团突兀的黑影,正尽力蜷缩自己的身体。   林催云攥紧手机,一步步走过去,西装下的身体逐渐紧绷,冷清的眉眼带上凌厉的神色。   他在国外有段时间出没于gay圈,因为外貌经常被其他人搭讪,有些人被婉拒了还不依不饶,甚至会跟踪袭击他。   他不得不学习一些防身和致命技巧,以至于回到国内也高度警惕这类事件。   “出来,再不出来我报警了。”林催云顺手折下一条荆棘,双眼紧盯着那一团黑影,缓步走过去。   林催云:“我数到三。”   “一,”   “二,”   “是我。”   那团黑影站起来,高大强壮,好像蹲得脚麻,一瘸一拐地出来,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听到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林催云松了口气,将荆棘条插进做栅栏的藤条里,迅速理了理有点乱的袖口。   裴不争几大步钻出来,森绿的宽大短袖上沾了几片花瓣,看起来灰头土脸的,额头上还有些薄汗。   “怎么进来的?”林催云转身离开,随口问道。   裴不争抱着一个箱子亦步亦趋,非常紧张:“翻、翻墙。”   林催云顿住脚步,看他的眼神充满疑惑。   回自己家不走正门,贼一样翻墙进来。   裴不争恼羞成怒:“你出国都不请我吃饭,回国了还想我来,我还要不要在安市混,有没有这么当兄弟的?!”   他说的话直白又实诚,林催云无法反驳,但他话锋一转:“兄弟就该听墙角么?”   裴不争哑口无言,试图转移话题:“…兄弟的墙角怎么不能听?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林催云抬脚走向他,伸手按在他怀中的礼盒上,幽幽看他,某个角度像深夜里勾人的狐狸:“那你都听到什么了。”   裴不争平视前方,端端正正抱着盒子,绝不低头看林催云一眼。   他干巴巴回答:“你说回国后一个人很孤单,回国是错误选择,要回国外。”   林催云毫无情绪地看着他:“没了?”   以前他只要做错了事儿,林催云就会这么看他,然后他就会倒豆子似的全说出来。   隔了那么多年,裴不争被他这么一看,本能道:“没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我知道你会来后花园,所以才翻墙进来……本来以为能提前藏起来给你一个惊喜,要不是隔壁傻狗把我追到另一条路,我早就来了!”   裴不争撇开脸:“不好意思,五年了,忘了隔壁就是你家,那傻狗老不待见我,我又不能揍它,亏我投喂了那么久!”   林催云失笑:“也许同类相斥吧。”   既然裴不争没有听到安德森的语音,那他的秘密就没有暴露,还留有转圜的余地。   林催云看向礼物:“那好兄弟,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裴不争见林催云不再追问,松了口气:“有点沉,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紧紧地抱紧礼物,放到不远处的秋千上,邀请林催云亲自打开它。   礼物盒不大,整体偏黑色,上边有烫金的纹饰,以秋千复古的木质为托底,视觉效果很好。   林催云和裴不争断了很久的联系,最后一次收到裴不争的礼物已经是三年前。   虽然他从不对裴不争的礼物抱有任何期待,但还是很有心地拆礼物。   裴不争傻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林催云为了拆礼物单膝下跪,背部挺直,贴身的西装勾勒出腰线。   他不自觉张开手掌开始测量。   一拃,两、卧槽,一拃左右!?   他不可置信地站到林催云正后方,把手往前伸,反复量了好几次。   卧槽?   卧槽!   林催云打开礼盒,只看了一眼就偏头告诉他:“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看到那只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张开的手指修长有力。   他问:“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菜作者回复不了评论啊啊啊啊,但是炒鸡想解释,这个一拃是视觉效果以及裴手大指长,按身高腰围的正常比例来说不是真的只有一拃) 第3章 好兄弟!   林催云站起来,仍是淡淡的样子,那双偏细长的眼睛不偏不倚地看着裴不争,在月色下缺了些情绪。   他的思绪有些远。   裴不争刚开始发育,迅速抽条,在身高超过自己的那个下午,他将自己双手反剪压在身下。   背上的重量将他压得陷进沙发里,来自男生的压迫感令他浑身一震。   自己没有反抗,脸埋进沙发里,在窒息和臣服中掩饰身体的生理反应。   他对裴不争最初的感觉就是源于身体。   也许裴不争也可以。   裴不争被看得发慌,他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大脑转得最快的一次。   他做出担心的样子:“好兄弟,你在国外是不是没吃好,都瘦了这么多?要不还是留在我家算了,你喜欢吃的菜咱家阿姨都会做。”   裴不争突然伸手握上他的肩膀,眼神坚定,充分证明自己的话:“你看,这肩膀都这么瘦了!”   如钳子一般扣住单薄的肩膀,手指微微掐紧背部肌肤,掌心滚烫的热度传过西装。   林催云喉结上下滚动,避开炽热的双眼,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各色锦簇花团。   林催云:“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裴不争镇定缩手,迅速转移话题,“喜欢吗?我挑了整整两天。”   林催云垂眸看着礼盒里一堆东西,终于知道他这两天在做什么了。   这些东西没一时半会还凑不起来。   秋千上安静躺着的盒子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里面放了电动剃须刀、除毛器、火机、皮带、钢笔不等,还有一盒男士香水。   各种小东西明显经过精心摆放,包装盒有条不紊地卡在一起,把礼盒塞得紧紧实实,连被狗追都没有丝毫松动。   看得出来裴不争很用心,这一盒的东西加起来价值不菲,也不是跑几个高奢店能凑齐的。   林催云声音含笑:“喜欢。”   被林催云肯定的裴不争现在很高兴,非常高兴,脑子全用来控制自己快狂笑的嘴,直爽发言:“单那一瓶香水我就找了一整天,怎么也找不到那种味道,后来终于在一家小众店里找到了。”   林催云在一众盒子中挑出素雅的白色方盒,顺着问下去:“什么味道?”   裴不争卡住:“你——”   林催云打开盒子,香水瓶是半透明的月色,液体在夜色中有柔和的反光。   他问:“我什么?”   裴不争看着林催云安静地摆弄香水,一双手被香水瓶身衬得越发白净。   偏粉的指尖轻扣在银色喷头上,升降杆微动,细密的雾气喷洒到纤细的腕部,点点水渍晶亮。   林催云抬起手腕浅嗅,目光一闪,随即抬眸:“是我身上的味道。”   他将手腕探到裴不争鼻下,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蹙紧的眉心。   “是吧?”   那是雪夜般清澈透凉的气味,静谧、旷远,还有令人迷失方向的晦暗。   裴不争屏住呼吸,喉舌干燥,一把抓住林催云的手腕,把他压得往后退了一步:“你……”   “臭小子!干什么呢你!给我放手!”裴母穿一身利落的晚礼服,气冲冲地大步过来打掉裴不争的手,把林催云拦在身后,“你要是敢动云云一根手指头,看我不揍死你!”   林催云被保护在裴母身后,直勾勾盯着裴不争:“裴姨别激动,裴不争只是来送我礼物。”   裴不争冷凝的脸色还未缓和,撇头看向秋千上打开的礼盒。   裴母看了眼礼盒,又瞪他:“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能不能送点正经的!人十岁生日你给送全套奥特曼,接风宴你送成熟男人套装是吧?”   裴母翻了个白眼,转身叫林催云离开,声音温和:“走吧云云,你裴叔叫你去跟他们聊会天,别跟裴不争玩,他现在跟狗窝里钻出来的一样。”   林催云应下,蹲下身将香水放进黑色大礼盒中,合上盖子,一双清浅的眼仰视他。   这个视角很奇怪,明明他从来不是这种形象,此时却显得低眉顺眼,纯良无害,似乎说什么都会乖巧答应。   裴不争张口要解释什么,被自家老妈扭头一瞪,立刻闭嘴,眉毛一拧。   裴母不管他臭脸,严肃道:“你今天不参加接风宴这事儿没多大关系,要是云云在学校里受到欺负,不管是你还是别人,我都拿你是问。”   林催云抱着礼盒站起来,侧身注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兄弟,开学见。”   裴不争没来得及说话,林催云头也不回,转身就跟裴母离开后花园。   -   林催云的接风宴在夜晚十一点左右散场,主客尽欢。   林催云在国内的时候,闲暇时间都和裴不争待在一起,宴会上只有一些被家长逼着来的年轻人,没有叙旧的人。   对林催云感兴趣的更多是一些长辈。   林家的小公子在以前是出了名的天才,后来跟着林家主要产业往国外走了,完成学业的同时还要管理学习管理公司。   去年高考,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国参加考试,考完就出国。   他们还是不久放榜后看见安市状元的姓名,才知道林家这孩子回来过。   林催云就在裴叔的陪同下,与各家父母聊了许久,聊学业聊工作聊国外生活。   这孩子看着气质冷淡疏离不好亲近,实则谈吐优雅稳重,接物待人颇有礼貌,能巧妙化解尖酸刻薄的问题,也能及时救场尴尬场面。   众人赞不绝口。   等夜深人静,为林催云收拾的卧室前,裴母缩回想拍他肩膀的手,叹了口气。   她道:“云云,今天辛苦你了,明知道你不喜欢交际还搞这个宴会。但毕竟要在安市落足四年,你爸妈又没回来,一开始就得好好露个面,免得有些不长眼的来烦你。”   林催云:“是我麻烦裴姨了,回来得突然,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有备齐,还要暂住在您家。”   裴父走过来,大咧咧靠在门框上,醉醺醺地端着灌了矿泉水的红酒杯,浅酌一口。   “哎哟,这话说的,俺告诉你,小林,这本来就是你住的屋,再住个四年四十年都没问题,你要想住裴不争那间屋,俺给也你弄进去。”   裴母大笑道:“要云云睡那臭小子的屋里,还真委屈他的,你走的这几年,他不要人管,屋子里的模型堆得到处都是。”   林催云看向隔壁紧闭的卧室门,也轻笑。   裴母也看隔壁的门,轻轻叹气。   “暧,我知道你们今天没发生矛盾。只是他可能确实是太想你了,不好意思大大方方跟你说话,更不愿意出席这场宴会,就他现在那别扭的性子,云云你多担待点。”   “不过他要是真的因爱生恨,敢欺负你了,咱一起揍他。”   林催云失笑:“哪里来的爱,感情差不多都淡了。”   裴父反对:“这句话可闹心,就你抱回来那一堆礼物,抵得上他这几年送我们的所有东西,哎哟,俺这心里酸的哟!”   裴母表示同意,上下打量林催云,叹道:“这几年苦了你了,国内环境好,又安全,回国了就好好放松,知道吗?”   林催云轻声道:“好,我知道了,裴姨你们今天也忙坏了,早点去休息。”   裴母乐呵呵地点头:“成,你也早点睡,后天开学,到时候管家帮你搬东西。对了,我让蔡学海告诉裴不争,让他接你,到时候再联系。”   林催云目送裴母将醉酒的裴父拎走,轻轻地合上门,点开了手机。   P.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留言:我是裴不争。   卧室空调温度刚刚好,偏生一句话看得他手心又湿又热。   果然是夏季燥热,心不由己。   林催云呼出一口热气,按灭手机,去洗澡。   再等会儿,再等会儿,让时间消磨一会他的冲动。   -   另一边,私人赛车场观众席上,裴不争看着赛道上那几辆不争气的炫酷赛车,心情烦躁。   新换的手机被扔在一边,上面显示一条新消息,是tb要好评的骚扰短信。   大灯照亮整个赛车场,表弟蔡学海没敢去林催云的接风宴,带着他几个同学来玩会儿。   裴不争的兄弟们觉得无聊,在赛道旁边打羽毛球。   蔡学海那小胖子终于开到了裴不争前方,从骚包紫赛车里伸出手上下挥动,尖着嗓子叫:“表哥,来啊,这小凉风儿多爽啊!”   裴不争怒:“学老头儿遛鸟呢,能不能一脚油门开快点!”   蔡学海忸怩:“那不行,我怕创墙上!”   简柯被对面羽毛球爆头,骂了几句爹,换人,从下边探出头来:“争哥今天不跑几圈?”   裴不争:“你们玩。”   简柯看了眼哼哧哼哧掰方向盘的蔡学海,捂着头问:“前天又是他报的信儿吧?”   裴不争:“他狗皮膏药似的,给我妈一条消息拿一百元,够他吃个儿童汉堡套餐了。”   简柯:“他家里不是让他减肥,不给他零花钱嘛?”   裴不争冷嗤一声。   简柯见他越来越不耐烦,猜他是没去林催云的接风宴,心里不爽。   “唉,今天我爸从接风宴上回来,一个劲儿夸林催云。”   虽然他也参加了接风宴,也很想夸林催云,但在争哥面前还是换套说辞。   毕竟他听说林催云要住在争哥家里,以后也少不得碰面,先打听打听争哥想法。   另外参加宴会的几个人也探头看裴不争,好奇他的态度。   混他们这个圈儿,最重要的就是站队正确。   裴不争看了眼迟迟没有消息的手机,脸上更冷,大灯灯光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切割出锋利的光影,显得他冷漠异常。   裴不争冷眼看着下面的人:“……”   观众席下的众人:争哥真的很不爽林催云。   争哥态度明朗,吃瓜群众得到明确结果,瞬间归位打羽毛球,横扫无趣,做回自己。   裴不争修长的四肢无处安放,没劲儿的赛车轰鸣,羽毛球破空声,蚊虫参差不齐的鸣叫,以及等待的时间,都令他烦躁不已。   怎么还不同意好友申请?   “叮——”手机悄然亮屏,裴不争迅速拿起手机点开消息。   云深不知处: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作者有话说:   裴不争兴奋:好兄弟!   林催云(咬牙切齿)笑:好兄弟 第4章 开学   前晚收到添加好友成功的消息后,两个人谁也没有打招呼,反复打开的聊天界面没有一条新消息。   -安德森:so,两天了,你并没有同他说上一句话,对吗?   -林催云:嗯,再等等   -安德森:可是明天就开学了,到时候不怕尴尬吗   -林催云:不会的   林家别墅中,林催云按灭手机,使劲揉了一把疯狂摇尾巴的哈士奇。   哈士奇甩了甩一圈油光亮滑的毛,一双前爪在地上猛刨,弹射起步,猛地扑了他一个趔趄。   林催云顺势盘腿坐下,抱住它的狗头往下压,指缝间全是顺滑的狗毛。   “嘶,狗崽子,轻点。”   回国那天,这只狗还不记得他,在保姆的牵引绳下护着自己的狗盆无情干饭。   他时不时出现,和它玩一会儿。   短短几天,它已经开始期待他的出现,现在已经熟稔得可以共进狗粮了。   人跟狗应该差不多,再等等就亲近了。   林催云推开吐舌头的大狗,无意间给裴不争下了定义。   -   裴不争消失了两天,没回家,也没和简柯他们一起浪。   再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时,是九月一,安大新生开学的日子。   晴空如洗,湛蓝的天边一角窝着一簇巨大的白色云团。   裴不争坐镇接待新生的遮阳棚,岔开大长腿,冷面大佛一样。   实则在心里已经将那团云揉圆搓扁一千遍。   一旁操劳的班长刘晓天再一次目睹新生对着裴不争的脸发呆,忍不住提醒道:“学妹,要不先签字,确认信息?”   小学妹受惊似的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赶紧低头签到。   刘晓天偏头,见裴不争对满目的新生无动于衷:“我看你两眼空空,这么多可爱的新生怕是一个都没看见?”   裴不争挪了挪凳子,脸色不虞:“我就是来看看。”   刘晓天:“来帮倒忙的是吧?”   手机突然震动,经过这两天的等待,裴不争已经对新消息免疫。   他心如止水点开手机,是自家老妈的电话。   裴不争看向汹涌的人潮之外,还是没有找到某人的身影。   “臭小子,我让蔡学海提醒你接云云,你接到了吗?”   裴不争暗骂一声:“蔡学海没跟我说,下次他的事儿您直接跟我说就行。”   “……行吧,司机说今天车不让进,云云进去有一会儿了,你注意着点。还有,宿舍收拾好了没?要是云云没住的,让云云睡你床上,你就去睡硬床板去。”   裴不争听到林催云已经进校了,扭头盯着新生方向,随口回到:“那也不是不可以,我们还可以一起睡。”   电话那边爆发出响亮的笑声:“就你现在这样,都不敢正脸看人家,还想睡一张床上?怕是一会对着云云冷着一张脸,笑都不敢笑!”   裴不争拿开手机,远离屏幕上快溢出来的嘲笑。   隔壁迎新的学生突然一阵骚乱,特别激动,什么万千少女的梦都蹦出来了。   裴不争跟着紧张三秒钟。   裴不争挂断电话,谁说他不敢看的?谁说他不敢笑的?他裴不争——   他裴不争冷着一张脸,迅速抽了一件蓝色马甲套上,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瞟着本专业的新生队伍后边。   只能看到白色衣角和一个银色的行李箱,扣着行李箱的手指在阳光下带了几分暖意,白得发光。   和那晚的感觉差别有点大。   新生接待处前,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生微微低头,后颈修长透白,亚麻青的发梢被压得轻轻翘起。   一身衣服清透利落,露出的四肢修长漂亮。   “你好,请问需要上交录取通知书么?”   班长被看得脸红:“需要看一下。”   “好。”   班长打开录取通知书,看到年份:“诶?”   男生声音冷淡:“保留了一年学籍,我和裴不争是一届的。”   蠢蠢欲动的迎新众人:?!   怎么回事?他们看起来并不认识!   林催云找到自己的姓名,落在纸面上的字干净清丽。   他直起身来,垂眸看向一言不发的裴不争,表情隐匿在棒球帽下,看不大清。   只有裴不争的视角,才能看见阴影中的那一双眼睛含笑。   裴不争站起来,僵着一张脸,没露出什么好表情,绕过桌子朝新生走过去。   刘晓天见状不好,猛地拽住裴不争套身上的马甲:“有话好好说!”   旁边的几个同学察觉到不妙,以为是裴不争觉得新生在挑衅他,准备干仗,下意识也抓住他的马甲。   “有话好说!争哥别冲动!”   就连周围的新生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明白怎么气氛突然就变了。   裴不争被几只手逮住,本来就没扣扣子的马甲被拽得往后飞起,短袖凌乱,勒出紧实的胸肌。   裴不争:“……”   林催云看着他满脸无辜,突然笑了一声,清朗的笑意瞬间打散疏离的气质,惹得众人有一瞬失神。   裴不争咬牙,扬起笑容:“…我帮‘学弟’提行李。”   其他同学见他帅气的脸透露一丝狰狞,害怕得拽紧小手:“好好提,别冲动!”   裴不争终于被松开,他脱下马甲,几大步过去,拉过林催云的行李箱,带着他离开新生接待处。   一个拖着行李箱埋头猛猛赶路,一个落在后面悠闲散步。   “真没问题吗?”   “而且他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咱专业的新生不住那边。”   只有早就缩回手的刘晓天安静如鸡,低头看了眼表格上“林催云”的寝室信息,又抬头看了眼两人的背影。   怎么会是一个寝室?   -   去寝室的路上,林催云看着面前青年不算宽阔的背部,心底发胀。   已经比他高出许多,周围也有很多关心他的人。   行李箱滚轮突然停下,裴不争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旁的餐厅,问:“好兄弟,你渴吗?”   林催云:“好兄弟,我不渴。”   裴不争:“好兄弟,我有点渴,你想喝什么?”   林催云看他,轻笑道:“都可以,不要冰的。”   裴不争让他看着行李箱,叮嘱他别乱跑,自己转身进餐厅买饮品。   他看着自动贩卖机里堆叠的常温饮品,飞速回忆林催云的喜好,排除了面前的咖啡奶茶碳酸饮料等大部分饮品,最终买了一瓶功能饮料。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两分钟,他想再回到林催云身边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一种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悲伤涌上心头,裴不争拿着饮料,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悔恨。   林催云被几个穿着靓丽的女生团团围住,脸上笑容温和,看着她们的眼神认真专注,很有礼貌地同她们聊天。   “学弟家住哪啊?一个人来上学会不会不习惯?”   “就住安市啊?靠东边?那还是挺不方便的,还得住宿。”   “没事儿,咱这住宿条件挺好的,四人一间,上床下桌,独立卫浴。”   “还有这家餐厅的哪个窗口好吃,学姐也知道,就是——”   和蔼的学姐指向餐厅门口,正巧指着裴不争。   周围姐妹对视一眼,她疑惑地扭头一看,和浑身冷气的裴不争对上了眼,吓得手指一哆嗦。   裴不争走过来,扬起嚣张的笑容。   他随手拧松瓶盖,递给林催云:“嘴唇有点干,喝一点,常温的,不冰。”   只有他的心冰冰凉而已。   学姐们指指手机,笑说再联系,叽叽喳喳一哄而散。   裴不争收敛了扎眼的笑,看着他喝了几口,沉默地握住行李杆走了几步,然后退回来。   他问:“她们叫你加微信你就加,你还跟她们聊天啊?”   林催云抿了抿唇角的水渍,打开手机给他看。   微信列表里排在靠前的联系人,只有裴父裴母和一个叫安德森的人,紧接着就是裴不争。   可恨他裴不争眼神好,看见了那一句孤零零的“我回来了”,心里开始自责。   林催云说:“一般不会加好友,有些时候被逼无奈加上,之后也会删掉。”   裴不争从心虚到瞬间拧眉:“谁逼你加好友?”   林催云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愿回忆:“在国外,总会有人加我,没办法的事情,习惯了就好。”   裴不争气极,一冲动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带着他往宿舍走。   裴不争放缓了语气,行李箱轱辘声中,声音低沉有力:“在安大要是有人敢逼你加他微信,我让他把手机吃下去!好好的人不学好,成天看着人家长得好看来骚|扰人。如果我不在,要记得找警察,知道吗?现在还可以拍视频录声音留证据,不要怕麻烦,做个笔录而已。”   他继续道:“再说了,就算林阿姨他们不在国内,我爸妈还在,有什么事情千万别怕,好吗?”   身侧传来另一具身体的温度,信誓旦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得林催云耳根发热。   要是再凑近一点,裴不争就能听到他的心脏如雷鸣般鼓噪。   裴不争以为他没听,顿住脚步低头看他,紧了紧手臂,再次重复:“好吗?”   怀中的人抬起头来,面有春色,耳根红软,水渍未干的唇微微开合,身上淡淡的气味如捂化了雪,湿热温软。   “好啊,不过你可以先放开我的腰吗?”   搭在林催云胳膊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腰间,宽大的手掌卡在胯骨上,刚刚契合纤细的腰部。   裴不争抽出手,心脏漏跳一拍。   他才是最大的恶人!他该去蹲十年局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好乖好软   213寝室的门被推开的时候,桌前一个精瘦的男生手忙脚乱盖上电脑,遮住网页内容,探头看向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   “争哥接到人了?”小盒站起来,不动声色观察裴不争,除了面部肌肉比较僵硬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什么叫火眼金睛?什么叫以小见大?   争哥怎么可能表情失控,肯定是和网上的帖子有关系!   想到帖子,小盒忍不住看了眼争哥身后那位画风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人。   耶?也不像会被欺凌的类型啊?   裴不争嗯了一声,拖着行李箱到放到一个干净的书桌前,硬邦邦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就缺一些生活用品,你再看看。”   他的脸还有些热乎,往空调底下一站,背对着两人撩了撩衣领,一阵凉风吹得燥热的身体凉快下来。   林催云将饮料放到桌上,视线不经意间掠过裴不争覆着肌肉的背部,看向四周。   寝室里光线充足,两床之间距离很宽,上床下桌,三张床有被褥,另一张床上整齐堆放了行李箱和一些杂物。   梯子不是爬梯,而是木质转角台阶,上下安全,书桌宽大。   洗衣台和卫生间在外面阳台上,隔断上摆了几盆绿植,两个人的寝室似乎还挺有别致。   不,现在是三个人了。   林催云看到小盒躲躲闪闪的打量,主动向他介绍自己。   小盒没大近距离接触过林催云这样的好看的男生,特别是较强的距离感和冷清的声音,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又想到网上的贴子,不好意思地摸摸板寸,挤出一个温柔害羞得发腻的笑。   裴不争坐进他花里胡哨的电竞椅里,懒懒散散地,朝小盒说:“别搁这儿腼腆了,忙完了赶紧学你的习去。”   小盒一脸笑嘻嘻,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开学第一天学什么?对了,刚隔壁说他们整了点好东西,咱过去瞅瞅?”   裴不争见他眼睛一挤,知道有事儿要说,起身跟他往外走。   经过林催云时,裴不争微微低头,看着亚麻青的发梢,说话被卡脖子似的:“那、那你先慢慢收拾。”   林催云:“好,谢谢你帮我收拾床铺。”   “那是你家裴姨让我铺的,说你不习惯别人帮你。”裴不争避开他专注的目光,带上门离开。   林催云猜到两人有话要避开他说,也没有很在意,自顾收拾东西。   他的床在裴不争旁边,轻薄的被子叠在床头,床单四个角被仔细掖进床垫里,各个角都被抚过,看得出来铺床的人很细心。   裴不争甚至记得他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给他买了一个软绵绵的抱枕。   那个抱枕的头上长着两个毛绒绒的半圆耳朵,张着大嘴,仿佛马上就要发出“哇”的一声,还怪可爱的。   林催云坐在床尾,把抱枕放回原位,看着裴不争勉强算是整齐的床铺,神色晦暗不明。   他往门口看了一眼,只有学生路过时的吵闹声,看不见人影。   他回头抓住被子一角,捂在手心里,埋头轻轻吸了口气。   唇角翘起,一双眼眯了起来,露出罕见的兴奋。   林催云按捺住突然狂跳的心脏,心情愉悦地下床继续收拾行李。   没有好兄弟会在背后偷偷伸手丈量好兄弟的腰部宽窄。   没有好兄弟会买与好兄弟体香味道相似的香水。   更没有好兄弟不能坦荡地揽好兄弟的腰,还害臊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除了一见如故,他能敏感地察觉到除了友情以外,裴不争另一种悄然攀升的情愫。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掰弯直男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林催云和裴母一样了解裴不争,甚至更加透彻。   简称“拿捏”。   -   林催云刚收拾完东西,裴不争就冷着脸推开门,对上林催云疑惑的视线,顿了两秒,又飞速转身出去,关门。   林催云擦干手上的水珠,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裴不争沉声问:“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小盒说悄悄话的声音传进来:“那还能咋办呀争哥,他们都这么说了,要想澄清造的谣,肯定要当事人出来作证的。”   裴不争没说话,似乎有些为难,小盒接着说:“再说了,争哥你俩本来就是好兄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还有其他人在旁边煽动:“对啊争哥,再磨磨唧唧都不像你了。”   裴不争再次推门进来,对上林催云的眼睛。   他们的悄悄话太大声了,一字不落地落进林催云耳朵里。   裴不争面无表情:“我——”   林催云微微偏头,看向裴不争身后探出来看自己的一串儿脑袋:“你们好,我就是争哥的好、兄、弟,林催云。”   几个脑袋咧开大牙朝林催云笑,知道他们的话被听到了,纷纷说“你好你好”,然后做鸟雀状散,留下裴不争一个人站在门口。   林催云听着他们的“低声”高呼,“长得真他吗好看”“比照片还漂亮”“狗比你形容人漂亮,争哥不弄你?”。   林催云听着赞美心如止水,斜睨着他:“好兄弟听墙角没关系吧?”   裴不争想到那晚自己大言不惭说出的话,忙道:“当然没关系,不要说听墙角,就是你挖我墙脚也行!”   “那你有墙角可挖吗?”林催云不经意问道。   裴不争当即说没有。   那就行。   林催云问:“你们在说什么照片?”   裴不争暗骂一句狗头军师,不得不给林催云看自己的手机。   林催云首先注意到的却是握着手机的手,紧张得用力,手筋浮起,卡住手机的指尖泛白。   “有点反光,看不清。”说着,林催云朝他站近了一步,几乎是靠在他身前,近到两人的衣服若即若离。   屏幕上是安大的校园集市微信端,一条标了“hot”的带图片帖子,围观人数已经上两千了。   林催云就着裴不争的手,伸手往下滑。   【裴家少爷裴不争欺凌大一学弟】   短短几个字就有爆火的效果。   -为正义发声:微信实名,有图有证据,别误伤好人。新生接待处,裴不争要打新生[图片1]。他强硬地把新生接走后,半路上对新生发脾气,吓走其他女生[图片2],还用手勒新生[图片3]   -为正义发声:[图片一]这是专业新生接待处,高的男生就是裴不争,他的志愿者马甲都被好几个人拽住了,还气势汹汹,欺凌根本就止不住!   -为正义发声:[图片二]新生明明和女生们站在一起,明显就是关系亲近,但是裴不争拿着一瓶水要去泼新生。里面那个蓝色上衣的我认识,是大三的杜文倩,她平时根本不会这么失态!   -为正义发声:[图片三]新生脸都白了!裴不争现在勒新生胳膊,以后就勒新生脖子!   -为正义发声:试问,新生接待的时候,大家在忙,为什么就他一个人跟皇上一样坐着?新生一来他就要揍人!为什么有钱人就能无所顾忌地欺凌新生!?为什么有钱人就能为所欲为,无道德底线,还有其他的,等我搜集证据爆出来!校园报警电话XXXXXXX,一起举报他!   -为正义发声:永远不要当旁观者,指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林催云十秒看完一通胡言乱语,出于称赞式工作习惯,脱口说道:“行文格式比较严谨。”   裴不争好像才缓过神来,偷偷往旁边挪了一点,赶忙滑到下面的评论区,说:“不是帖子,是评论区。”   -abandon:真假的?他名声虽然不好,也不至于臭   -至尊剑仙:给迎新志愿者的水和水果零食都是争哥准备的,你猜他为什么能玩?   -收回你廉价的爱:……人家新生本来就白,你搁这儿发疯呢   -叫我一声靓女:别造谣我,我就是杜文倩[怒]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也不想丢脸,但是我当时面对两个帅哥,真的不能放屁[狗头]   ……   裴不争凝神一看,什么污言秽语?划走!   林催云盯着裴不争的拇指在屏幕上迅速滑动,喉结微颤。   是他自讨苦吃,不懂得循序渐进,非要和裴不争站这么近。   身旁的热度源源不断传过来,他看东西都心猿意马。   “就是这里,”裴不争点开一层盖了五十几楼的回复,“他们造谣。”   -新的cp出现了,姐妹们[沉思]   -卧槽这是什么神仙高清大图!专注又深情!图二是不是拧了瓶盖给新生!怕不是争风吃醋!   -你们记不记得pbz恐同来着,这篇帖子估计就是他前室友发的[吃瓜]   -主要是裴不争啊!我靠,那大老爷们什么时候搂过别人肩膀!   -我跟他一个社团,我作证,他平时最讨厌和别人身体接触了   林催云看完,没理解他脑回路。   为什么不澄清欺凌的恶名,反而关注这种嗑cp的闲聊言论?   裴不争:“你看这句话,什么叫好乖好软,什么叫轻易扑、扑倒?!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你?他们还造谣我们是情侣,这不是毁你清誉吗?”   林催云打开饮料喝了一口,侧身坐到椅子上,抬眸问他:“所以你们讨论了什么办法出来?”   裴不争盯着他的唇,满脑子柔软两字,嗫嚅道:“就是我们也拍张照,然后发上去,说我们不是cp,让他们别乱说。”   门外一阵骚乱,林催云余光看到眼门缝外几人没藏好的鞋子,不禁扶额。   果然是一堆狗头军师,裴不争怕不是深陷直男圈里了,要是发了照片,更是平白给他们磕cp增添素材。   林催云站起来,为了还原帖子图片里的装扮,戴上了帽子:“可以,是自拍吗?”   “是吧?”裴不争不大清楚地反问了一句,和林催云话一说多,脑子就糊糊的。   他返回主页面,找到角落的[相机],设置成前置,往林催云身边凑。   林催云拢了拢头发,左肩被裴不争哥俩好地搭上手臂,在他胸前比了个耶。   裴不争举起手机:“笑一个!”   照片定格,一个男生的笑如艳阳般恣意张扬,另一个男生如初雪融化,清冷的双眼勾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有被蛊到   照片定格的一瞬间,裴不争的手臂迅速抻开打直,离开林催云的背部,几乎没有碰乱他一丝头发。   裴不争坚强地与他对视:“我保证澄清这件事,绝对不让他们打扰到你的生活!”   随即转身拉开门出去,冷冷地看了眼躲在门后的一堆人,转身往隔壁去。   小盒他们又想呲牙咧嘴离开现场,林催云看向小盒,诚挚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学长,可以等一下吗?”   其他几个人见小盒被抓壮丁,死道友不死贫道,马上就溜了。   林催云拿着手机走向门口:“学长能不能加个微信,把帖子链接转给我一下?”   小盒记得争哥说别让学弟看见帖子,一瞬间警铃大作,怪不好意思地拒绝他:“就那帖子?没什么看头,看了脏眼睛,还是别看了。”   林催云调出微信二维码名片,递到小盒面前:“没关系,作为当事人,我还是想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他的礼貌中带着强硬,小盒立马掏出屁兜里的手机,扫二维码加好友:“那可千万别跟争哥说是我转的。”   林催云收到那条链接,浅浅一笑:“当然,学长也别说这件事,谢谢学长慷慨相助。”   小盒嘿嘿笑了两声,马上开溜,往隔壁寝室去了。   林催云坐回椅子上,看着帖子里明显断裂的楼层顺序号,就知道很多回复的楼层已经被删掉控评,剩下的是一些探讨和无关紧要的磕cp。   这是裴不争想让他看见的,不想让他看见的是什么?   实际上在裴不争滑动评论区时,他已经注意到这点。   有权限删除某些评论,却不删除帖子,任这条帖子上本校热搜,让负面舆论发酵,裴不争在做什么打算?   记得裴姨说裴不争高考就比自己低了几分,现在智商应该在线才对。   他随手往下滑,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名,是前两分钟发布的评论。   -蔡学海:保护我争哥,义不容辞!   -蔡学海:一骂XX级XX专业1班马胜因爱生恨,死皮赖脸造谣诋毁争哥!二骂马胜跟踪偷拍,侵犯争哥肖像权!三骂马胜背后黑手,鼓动学生知法犯法!   -蔡学海: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抵制不正当追求,维护清洁友好安大校园!   紧接着是其他人跟风似的大面积刷屏,全是相似内容,都提到一个名叫“马胜”的男生,句句不带爹妈,字字骂得马胜狗血淋头。   但没有任何一条评论提到另一个当事人,都很默契地避开了他。   蔡学海又不是不认识他,大可以直接点明两人关系,或者点他姓名。   林催云回想了一下,蔡学海估计是还怕着自己,接风宴好像也没来参加。   小盒突然发过来一个狂哭的表情包。   -小盒:学弟啊,要不你别看了[爆哭]   -小盒:我们一开始说的是学弟你和争哥拍一张照片发上去,澄清一下欺凌的事就行了   -小盒:但是争哥让蔡学海去解决这件事,现在还在编辑朋友圈,为了澄清什么cp的事儿   -小盒:蔡学海他们听争哥的,行事有点狂,我不想发给你,就是因为争哥提了一嘴,说是为了学弟纯洁的心灵,还是不要让你看的好[爆哭]   -林催云:谢谢争哥,争哥太有心了   林催云回复完,因裴不争的细心平添几分窃喜。   不过确实看得出来蔡学海他们跟兴风作浪似的,回复越来越多。   他对这种做法倒是毫无感触,更想知道因爱生恨的马胜是谁,于是根据看到的内容,开始讹小盒。   -林催云:没看了,想问问学长,之前争哥跟我说马胜追求他,有些烦人,那人做什么了?   -小盒:……额,前室友,告白争哥被拒绝后要死要活的,被争哥告辅导员了   -小盒:后来他搬了寝室,还时不时骚扰争哥,比如跟踪偷拍什么的[悟空:烦死了!.jpg]   -林催云:所以今天看见我跟争哥走得近,他生气了   -小盒:估计是,那傻逼酸得心理都不正常了,学弟千万别被他缠上,难缠得要死[爆哭]   林催云回复了一个谢谢,突然get到裴不争的脑回路。   马胜污蔑裴不争的事已经是家常便饭,由于另一些原因没有彻底让他闭嘴,让表弟蔡学海出面解决今天的事情。   而在裴不争的经验中,别人误解两人关系带来的影响似乎更重要,特别是像他说的那样,会打扰到自己的生活,于是他想亲自来澄清。   虽然那张搂肩自拍照也会越抹越黑。   林催云指尖探上有些凉的黑曜石耳钉,轻轻蹭了蹭,有些厌烦。   马胜这种甩不掉的苍蝇,他也有不少经验,可以冷处理,或者骂个痛快出口气。   他点击屏幕编辑文字,在一众刷屏中回复该帖子。   -云深不知处:你好,我就是图片里的新生,请删帖。   他想了想,琢磨完蔡学海他们的评论,又上网找了一些例句,拧了眉,开始编辑另一段话。   贴子另一边,蔡学海抖着小胖腿,刚刷新帖子,就看见一个叫“云深不知处”的评论,有些奇怪。   可仔细一看——这微信名这头像就是一直躺在他好友列表里的林催云吗?!   卧槽真他妈的是林催云!   完了表哥!!帖子被看到了!咱暴露了!   -蔡学海:林催云他回贴了,那些骂人的都被看见了,我他妈还顶着我大名骂的   -蔡学海:哥,亲哥!您行行好,可千万别让他抖到我妈那里去,不然咱俩都会被骂死的[萝莉哭哭]   发完消息,蔡学海回过味儿来,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这次骂人行动由裴不争授意,结果被林催云发现了,那可真是大型翻车现场。   简柯他们私下说干坏事儿的时候都避着裴不争,蔡学海是知道原因的。   小的时候都避着林催云,长大了就得避着裴不争。   因为裴不争他妈的跟林催云一脉相承!   他记得小时候裴不争脑子笨,经常被欺负。   而林催云脑瓜子灵光,拳打臭猫脚踢恶狗,胖揍抢裴不争零食的小胖墩、举报偷拿裴不争橡皮的小豆丁、带警察来训斥偷裴不争零花钱的大高个,总有办法让做坏事儿的人受到惩罚。   蔡学海就是那个遭到胖揍的小胖墩。   被揍后,他在背后骂林催云是只保护主人的小狗儿,被告家长又被家长揍,克扣零花钱,至此就怕了几乎同岁的林催云。   慢慢地,过分优秀的林催云成了道德标杆,他成了小大人似的,所有大人都相信林催云的话,林催云简直成了那些乖巧小孩子的王,熊孩子的噩梦。   很多小孩迫切地做好事,四岁小孩吸溜着鼻涕跌跌撞撞扶老奶奶,一年级的就敢勇斗三年级恶霸,然后追着在林催云面前邀功,安市行善友好的新风尚蔚然成风。   而那些坏小孩儿就不得不避之如蛇蝎。   林催云莫名出国后,安市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没想到被林催云保护着长大的裴不争学到了他的精髓。   裴不争脾气不好,跟那些不学好的人一起搞叛逆。   结果叛逆也搞糊弄学,只逃个学泡个吧,大摇大摆的,做给谁看似的,说起来失德违法的事那是一件都没做过。   他明明跟他们一起浪得风生水起,哥俩好,一旦发现有人违法犯罪,就冷面无情,直接打110举报,已经送进去不少人。   偏偏碍于他裴家少爷的身份,没人敢动手,只在私底下使阴招儿。   这次马胜背后的操盘手不知道是谁,反正裴不争说,先骂狠话,之后再私下调查。   这会子被林催云发现了,凭他的聪明劲儿,肯定知道是裴不争授意骂人的。   蔡学海小眼睛笑嘻嘻,看裴不争那大爷是怎么吃瘪。   裴不争编辑完朋友圈,刚推开213寝室门,就收到了蔡学海的消息。   他看着林催云缓缓抬起的头,对上他有点厌恶的表情,以及不知道怎么解读的视线,内心是如出一辙的:卧槽!完了!!他肯定知道是自己指使蔡学海干的!   他记得小时候林催云为了保护他而伸张正义,咔咔乱杀,简直是自己的救世主。   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   林催云在裴不争进来之前就退出帖子,见他又莫名僵在了原地,不知道他内心煎熬,问道:“照片发出去了吗?”   裴不争假装摆弄手机,开完免打扰,免得蔡学海的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才把朋友圈编辑界面给他看。   他希望以功抵过:“想了整整十分钟,反响效果肯定比那个帖子好。”   一张搂肩自拍,并附文案如下:   亲爱的各位网友:   大家中午好!   我们是二十年兄弟,请勿造谣图中新生[抱拳]   我们不是所谓的cp,请勿污蔑新生清誉[玫瑰]   祝:   学业有成!   [空格靠右]裴不争[空]   [靠右顶格]XX年9月1日   林催云看着使用书信格式的朋友圈文案,与裴不争带点拘谨的、又忍不住邀功的眼神对视,突然就带了笑意。   他夸道:“写得很棒,格式严谨,内容完整,一定可以帮我辟谣的。”   裴不争心里有鬼,一边受愧于夸奖,一边觉得这句话不管怎么听都有种恐吓的意味,不打自招:“这个帖子是马胜发的,他是我前室友。”   林催云以为是小盒给他说了分享链接的事情,自认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带着歉意:“我看了,蔡学海他们的评论我也看到了。”   但裴不争没听出来,见林催云没笑了,以为他在生气,快速把马胜的事情讲了一遍。   实际上林催云都知道了,他轻轻嗯了一声。   裴不争见他直勾勾地看自己,眼神儿和平常不大一样,以为他不耐烦了,不喜欢自己这么做,突然像小时候那样带着撒娇的味儿哄人,声音轻得很。   “云云,事儿真不是那样,马胜他是同性恋,一直纠缠我,还有人煽动他。   林催云听他声线低沉,充满磁性,一瞬间被蛊惑到,忍不住看他。   出国前,他已经无数次幻想裴不争,现在长大了,无论是声音还是外貌,更对他胃口了。   裴不争越解释越觉得自己有错,声音更轻了几个度,避开他的视线。   “我就是让蔡学海骂骂他,把他当个挡箭牌,免得有其他不识相的人来纠缠我,私下会把这件事儿彻底解决了。”   林催云知道这种事情确实很烦人,并没有因为裴不争对同性恋的厌烦而感到失落,只知道自己耳根发麻,戴着耳钉的耳朵软成一片。   他说:“好啊。”   裴不争:云云真好说话!   虽然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但和和美美达成了一致意见,一起发了朋友圈。   裴不争还主动将照片分享给了林催云,两人的微信交流终于有了开端。   见快到中午了,裴不争还开车带着他去校外餐厅吃了午饭。   只有被免打扰的蔡学海看着没有回复的微信,好戏没看成,自己心底发慌,怕得让兄弟删掉帖子,并告诉他们千万别再说这件事。   帖子被删,再没人能看见林催云发送的第二条评论。   -云深不知处:下次再造谣裴不争,就等着坐牢吧,煞笔   作者有话说:   林催云面无表情,狂按手机:煞笔   害怕被讨厌的裴不争:云云~云云~ 第7章 “学长”   【P.和云深不知处的聊天记录】   9月1日   -裴不争:[图片:两人自拍]   -裴不争:你先回学校,我去跟马胜谈谈。有事找蔡学海,微信号****   -林催云:好   9月2日   -裴不争:桌子上准备了防晒用品和一些药,军训用   -林催云:谢谢   9月3日无聊天记录。   9月4日22:13   -林催云:[图片:聊天记录]裴姨让你晚上回学校住   -裴不争:好   9月5日22:58   -林催云:小盒说你今晚不回来?   -裴不争:嗯,早睡,明天军训加油   9月6日无聊天记录。   9月7日   -裴不争:[校园集市链接:我靠!裴姓学生嫖|娼被抓!]这不是我   -裴不争:[图片]我现在在上课   -林催云:嗯   9月8日(今天)   -裴不争:[校园集市链接:裴学长是和他男朋友手牵手逛超市吗!附图!]是我让小盒帮忙提东西   林催云将军训服搭在床边挂钩上,打开链接。   图片里是B校区的大型生活超市,高大的男生拎了好几个大袋子,手臂微微鼓起,顺手将另一袋递给小盒。   他们身边还有另外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在采购。   林催云退出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   最近都在军训,一众新生好不容易熬到周六,却发现军训期间没有双休,顿时哀嚎遍野。   尤其是今天上午的太阳异常烫人,越到中午,树荫越少,所有人都被迫暴露在阳光下。   看排里的好多男生蔫儿得不行,教官反而更来劲儿,用哑了的嗓子吼着各种军姿轮番来一套,根本不带歇的。   饶是林催云体格好,能一声不吭。但他在国外生活了几年,也没大受过这么热的天儿。   今天终于有些受不住日头的曝晒,心烦意乱,刚才没吃下几口饭,就忙着回寝室冲凉。   因为军训,他没怎么看手机,回到寝室才有时间翻聊天,结果又看到了裴不争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心中突然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实际上自从开学那一天一起吃完午饭,他已经有七天没有见过裴不争了。   小盒甚至已经把他的褥子对半折起来放在床头,免得落灰。   前几天林催云发现他在帮裴不争叠被子,问他为什么裴不争不住寝室。   小盒是这么说的:“不知道诶,白天倒是一起上课,下课就不见踪影了,习惯就好。”   “不过以前只是偶尔不回来,这次不知道咋了,好像最近都不打算回寝室。”小盒补充道。   林催云记得开学那天,裴不争的床有睡过的痕迹,又请教他,为什么开学前一天他住在寝室里?   小盒回忆了一下,有点疑惑:“不是来帮学弟你收拾东西吗?学弟你不是争哥好兄弟吗,直接问他呗?”   林催云少见地卡了壳,也觉得自己怪别扭的,直接说道:“他好像在躲着我。”   小盒嘴巴一张,惊讶地看着他:“那可不兴说,争哥不是给你买了那么多东西?”   他也没再提起此事,不知道和小盒的聊天有没有落入裴不争耳中,反正是没了后续。   今天裴不争又发来消息,林催云没有回复,直接关了手机,放到放满东西的桌上。   失策,本来打算慢慢来,先和裴不争慢慢熟悉再做打算,没想到他釜底抽薪,直接不回寝室。   他在军训的时间段往桌子上放东西,防晒的、修复的、防中暑的,水果零食,还有一根粉色头绳。   却没有和他见过一面。   如果回国就是为了对着一床卷起来的被褥,他还不如就待在国外。   先试试玩失踪这一招,如果裴不争不回来,那就该他主动去找人了。   毕竟主动的人才有机会。   他将汗湿的头发往后拢了拢,解下绑头发的皮筋儿,找了干净衣服进浴室冲澡。   温热的水从头上浇下,身上微黏的不适感终于被冲刷干净。   林催云关掉淋浴头,垂头看着大理石纹路的瓷砖,指尖轻轻划过喷溅上去的水珠。   瓷砖上的水珠合到一起,聚成一串迅速滚落,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   “……裴不争。”   他回过神,恹恹地擦干身体。   林催云从浴室出来,将方形镜子搁在一板零蔗糖酸奶上,调整了一下位置。   他看着方镜中面无表情的脸,发梢尚留着几分水汽,眉眼因空调的风添上几分冷意。   镜中的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弯起的唇过分柔软,瞳色偏浅的眼睛专注而纯粹,却莫名浮起一种勾人的意味。   林催云嘴唇微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念到:“裴不争。”   -   下午的太阳更加毒辣,树荫倒是多了一大片,看起来凉悠悠的,舒心。   军训场地热火朝天,连着一串儿的报数声像峨眉山的猴叫,响彻训练场地。   他们四排被教官带到太阳下,开始报数。   早先就站够了五分钟,大家又午休起来不久,前后几个男生明显的中气不足。   林催云一声有力而清亮的报数声插在中间,听得人心里一亮。   教官晃了晃军帽,抬着眉头看他:“你,再报一遍?”   林催云站姿像棵松树挺拔有力,直视前方,答:“到!”   教官朝他点头,转到排头去,吊高眉头,扯着破锣嗓子喊:“听到了吗!人家有没有力气!”   “有!”   “声音响不响!”   “响!”   “再来一遍!”   中途休息过十分钟,之后一直到训到下午三点左右。   隔壁三排女生被下命令坐地休息,四排还背对着太阳在站军姿。   林催云中午没吃多少,加上中午脑子一团乱,没休息好,日头又毒,现在有些强撑,脸色比平时要冷上许多。   “有些同学不要逞强啊,不舒服的马上报道出列!”教官背着手,瞥了眼林催云,从他面前踱步到另一头。   林催云旁边的男生突然大喊一声报道出列:“报告教官!林催云他不舒服。”   四排都是同专业的人,林催云记得排里所有人的姓名,旁边这位叫荣正青,不大健谈,存在感不高。   林催云虽然和人保持距离,并不是不和人交流,但荣正青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林催云余光一扫,无视荣正青突如其来的好意,正视前方:“报告,我没有不舒服。”   教官哟了一声,倒退着走过来,对着荣正青笑出眼尾褶子:“你精神劲儿挺足的嘛,来,出列!”   “是!”   “跑一圈儿,四百米。”   “是!”   教官瞅着荣正青跑出去,看了眼林催云,转到后排去:“不行就说,没什么丢脸的!明不明白?”   “明白!”   荣正青跑完一圈回来,看林催云站得好好的,脸色铁青地请求归队。   三排的几个女生着看两人,笑不知道在说什么,荣正青瞟了眼他们,胸膛剧烈起伏,又听旁边突然躁动。   “学长学姐夏日送清凉来了!”   “好像是咱们专业的吧?”   “西瓜,还有什么,奶茶?!大手笔!”   林催云隐隐约约听见小盒和隔壁寝室同学的声音。   他们似乎推着小推车过来,声音很沉,滚轮在塑胶操场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但是没有裴不争的声音。   他没来。   周围休息的几个排发出羡慕的声音,四排的人有些站不住了,都斜着眼睛看那边。   只有林催云十分平静,仍望着前方,看柏树树叶在阳光下亮得晃眼,没有表露出一点好奇。   除了裴不争,其他的人和事没什么好期待的。   小盒跑到后排,说送西瓜和奶茶,教官喊道:“先发给三排,四排再站一分钟!”   又有个女生跑来问:“教官您好,我们是新媒体中心的,想来拍一下四排的照片做宣传,发企鹅说说或者微信公众号可以吗?”   教官笑:“那是咱四排荣幸!站好了!别给四排丢脸,明白吗!”   “明白!”   女生带着几个人找角度,放三脚架拍了一会,几个人站到正前面拍了两张,脑袋凑一起嘀嘀咕咕。   她突然绕到后排去,不知道对谁说话:“哎呀别磨磨唧唧了,你倒是去拍呀!”   女生的话传来,林催云睫毛颤了颤,盯着一只长尾巴的灰喜鹊从树上飞到地面。   它张开翅膀腾飞几步,落到另一片空地上,叼了什么东西,又飞到半空中。   林催云目光因追随它而抬眸,被一个人挡住了视线。   是裴不争。   裴不争套着新媒体中心的红马褂,抱着相机,满脸不自在。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他破功,突然笑起来,眉宇舒朗,被阳光照得万分灿烂。   林催云怦然心动,在帽檐的阴影里露出一个笑容来。   裴不争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迷了一下,轻咳清嗓子,举了举相机,问:“来拍一张?”   三排有个女生突然高呼:“裴学长!不拍拍其他人啊!!怎么老盯着你的好兄弟拍啊!!”   “对啊学长,这不好吧!”   那边顿时爆发出一片笑声,就连四排也有男生突然笑了出来。   谁不知道新生开学那天引起轰动的那张双人自拍照啊?   校园集市、表白墙、微博贴吧流传得到处都是,还好兄弟?还污蔑?就那氛围感,那动作,那眼神,那笑容,谁敢信??   四排教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反正也来劲儿了,扯着嗓子煽风点火:“都站好了啊,看看学长还中意谁!表现好的学长给拍一张!”   林催云眨了眨眼,盯着裴不争,轻声道:“学长,我表现得好吗?”   裴不争突然被叫学长,好像看到了林催云在向自己求夸夸。   跟做梦一样。   他整张脸好像被太阳晒得越来越烫,按下快门的手指发软,有种抱住什么东西使劲揉上一揉的冲动。   就像开学那天看到的那团云,又白又软。   妈的,云云怎么可以这么乖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同甘共苦   裴不争只拍了一张,深深地看了眼相机,朝过来的教官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拍好了。   教官见状,下令让四排原地休息,一班子人马腿脚发软,立马往地上坐,急吼吼等着学姐学长发大西瓜。   林催云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连着精神一起松懈。   裴不争从相机里抬起头来看他,突然敛了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身体好好的,没什么不舒服。”突然有人冷嘲,带着点愤懑,是荣正青。   他盘腿坐在地上,发泄似的拍打手上黏着的橡胶颗粒,歪着脑袋瞪两人。   主要是瞪裴不争。   裴不争垂下眼睑,看向插嘴的荣正青,那是一种很不耐烦的俯视,隐约有清辉酒吧里浑身戾气的模样。   林催云眨了眨眼,没有分给荣正青一点余光,直勾勾地看着裴不争。   荣正青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自己刚才还能撑住,但是裴不争面前,他也可以不舒服。   林催云身形突然一晃,一直注意着他的裴不争吓了一跳,一身戾气瞬间散尽,将身形不稳的林催云纳入自己的怀中。   周围一片嘘声,裴不争没时间管他们,把相机往后绕,怕磕着他。   他语气强硬:“教官,我带他去树荫下休息一会。”   教官早就看林催云脸色不对,道:“行,学校准备了中暑的药,我让同学拿一点来。”   裴不争半扶半搂带着林催云走了两步,感觉怀里的身体越来越软,一直往下滑,便揽住他的腰,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往树荫下去。   他找到一处别人常坐的干净地方,小心翼翼把林催云放下来,让他靠着自己坐下。   荣正青和其他几个同学跟过来,见林催云无力地靠在裴不争怀里,头埋在肩膀上,身体在轻轻发颤,耳根脖颈浮起一些粉色。   林催云看着身形消瘦,站军姿却是最标准的一个,每次都能完美完成教官要求,体力肯定非常好,现在一定是非常不舒服,才需要别人抱走。   几人表达了深切的关心,并不断偷看林催云修长的脖子和没遮住的下颌线。   裴不争怕林催云不舒服,一直用手顺他的背,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忍不住皱了眉头。   “我看着他就行,你们去休息。”   荣正青脸色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握紧了拳头,率先离开,另外几人也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离开。   小盒拿着教官给的药跑着过来,叫道:“要呼吸新鲜空气,争哥别把学弟闷着了!”   裴不争一愣,急忙将揽住林催云单薄的肩膀,把他从自己怀里拔|出来,低声问道:“林催云,云云?”   小盒也着急,忙着把药的包装拆了,掰下一管药剂递给他,然后拧开一瓶矿泉水放在旁边。   “教官给我的叫什么十滴水,说是比藿香正气水管用。还说喝完了拿矿泉水漱漱口,有味儿。”   他指了指林催云的脸:“学弟脸有点红,看起来有点严重,一会喝完了要不要送去校医院?”   裴不争接过药,探了探林催云的额头,整个手掌抚上滑腻的脸颊,拇指不小心蹭到了耳垂。   “好像是有点烫。”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他的手臂被抓住。   林催云知道脸上是因裴不争而起的燥热,被他越摸越热,睁开眼想看他,来一个表现自然的含情脉脉。   结果不小心瞟到他手里的褐色药管,迅速闭上双眼:“不用,休息一下就好了。”   裴不争把药瓶拿到林催云唇前:“那先喝药,不喝就去校医院。”   黄褐色的药剂飘出来芳香的味道,暗藏的苦涩令人心惊肉跳。   林催云抿唇,无声拒绝。   裴不争发现他的小动作,一瞬间悟了,原来是怕药苦,不想喝药。   “小盒,帮忙拿一杯奶茶过来。”   小盒:“争哥不是给学弟准备的金银花茶吗?不是说奶茶都是全糖的,学弟不大爱喝吧。”   林催云一瞬间睁眼看着裴不争,清澈的眼底不小心流露看破秘密的狡黠。   裴不争:“……小、盒”   小盒觉“哦”了一声,咧嘴开笑,就知道争哥和他好兄弟肯定有点心照不宣的事情,小腿一蹦立刻开溜。   裴不争轻咳一声,想办法掩饰一切,却在林催云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今天上午买的,就是给你发的链接。”   “当时想在微信里说,但是你没回复我消息。”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啊?”   回了消息,你继续玩失踪?   林催云打算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反正不管他说什么,裴不争都会信的。   裴不争却阻止他:“现在你不舒服,好一点了再说。”   “争哥,给,奶茶!学弟多喝点,那些女生说这奶茶甜到心里去了!”小盒像冲过来,放下奶茶,一脸笑,马上离开。   裴不争轻咳一声,再次将药递到他唇前:“先喝药,再喝一口奶茶,一点都不苦。”   林催云闻到芳香中诡异的味道,直觉让他一时间想直接站起来,离拿着药的裴不争远远的。   但自己正在“不舒服”,只能重新一头埋进裴不争的怀里,指尖无力地搭在裴不争的手腕上。   肌肤相触,手腕被轻轻推开。   林催云小声嗫嚅,声音有些闷:“不想喝。”   他抵在裴不争胸膛上,听着过快的心率无声轻笑。   啧,朝裴不争示弱真让他兴奋。   裴不争也兴奋。   温热的呼吸透过棉质面料渗到皮肤上,心口发烫。   裴不争口干舌燥,一时间手上的药剂都快捏爆了,觉得自己才是最需要喝药清清脑子的人。   不行,云云不舒服,他怎么能还那样磨磨唧唧?   裴不争心坚若磐石,稳定心神,扣住林催云肩膀,直接把他从怀里扒拉出来。   没来得及掩藏笑意的林催云:……   裴不争愣,好像抓到点什么线索。   自己是不是被云云骗了?真的不舒服吗?   林催云发现他的疑虑,接过褐色药剂,只能顺其自然笑道:“开玩笑的,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怕苦。”   裴不争单纯点头,相信了他的鬼话。   林催云凝视了十滴水整整三秒钟,想了两遍生老病死,想了三遍可爱的小裴不争追着他跑的甜蜜时光,最终将十滴水放在唇边,手已经拿上小盒送来的奶茶。   最好是全糖的。   他没听过这种药,但这种一看就是中成药,用着芳香诱人的外表粉饰苦得恐怖的芯儿。   林催云在裴不争的超级认真的注视中喝下半管,舌根迅速将药水封锁进咽喉,也不免有一点药水弥漫到整个口腔,污染所有味蕾。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   林催云面无表情喝了三口全糖奶茶奶茶,隔了十秒,麻利站起来又喝了一口奶茶:“生效很快,还剩半管药,不要浪费了。”   “裴不争,你也喝一口吧,清热解暑。”   裴不争正好也想缓解一下心口的燥热,不好意思地接过那半管褐色药剂。   他想到十岁之后两人就不用一个杯子了,现在却一起喝同一管药,看来五年时间并没有让他们变得生分。   云云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裴不争欣然将半管药水喝下。   “卧槽!!!”   他是不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道!?   裴不争的笑容消失了,转移了到林催云脸上。   林催云将奶茶递给他,笑出声:“难道很苦吗?”   裴不争忍得表情狰狞,就着他的手猛吸一口奶茶:“不苦,不苦!只是升华了。”   也许世界上最好喝的就是藿香正气水了,同甘共苦的两人达成共识。   作者有话说:   林催云:今天算我自找苦吃   裴不争:同甘共苦呜呜呜呜博得云云一笑怎么会苦呢呜呜呜   .   (写到一半,把藿香正气水改成了十滴水,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有比那玩意儿更苦的) 第9章 护犊子   幼年时,裴不争的五感来得比林催云迟钝。   嗅觉第一差,味觉次之。   九岁那年,林催云需要喝中药调理身体,大人眼中听话的他开始抗拒,甚至躲起来。   裴不争突然就找到他,傻乎乎的,抢着喝下第一口。   “不苦,云云喝。”   他砸吧砸吧嘴,像是吃到了美食,笑眯眯地把药碗递给林催云。   那时候的裴不争简直就是小天使,浓眉大眼,笑得单纯又漂亮。   其他的不会,却学会了面不改色地撒谎。   但是林催云信他,被骗了第一次,之后的每次都被骗。   因为只要有呕吐的征兆,裴不争就会把提前藏起来的糖果给他吃。   有时候是奶糖,也有水果糖,酥糖,每次都不一样。   他不喜欢甜食,讨厌裴不争说的不苦的药。   但他喜欢裴不争认真地给他挑选糖果。   时隔多年,他得到的是一杯全糖原味奶茶,浓郁醇厚。   现在捧在裴不争手里,已经喝了快半杯。   裴不争盘腿坐地,双手捧着奶茶又吸了一口,摆着一张苦哈哈的幽怨脸。   林催云心思一转,说道:“药很不错。”他搭在身边的指尖蜷缩,表情露出怯意:“但我不喜欢苦,下次不喝了,好不好?”   裴不争瞳孔放大。   散落的阳光给林催云柔软的发梢镀上金色,清冷的气质被热烈沾染。   安静的声音里带着点生硬的撒娇,还有微不可察的抱怨。   林催云俯视着他,宛如向信徒臣服。   裴不争丝毫不顾其他人正在偷看,轻轻拽住林催云的裤脚,小幅度晃了晃手,声音温柔。   “那保护自己的身体,不生病就不用吃药了。”   林催云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的孩子,各种成绩都名列前茅。   忙碌和优秀,让他像一朵小小的高岭之花,与同龄人有厚厚的壁垒。   不喜欢亲近别人,也绝不让别人触及。   只有一直被他保护的裴不争,才能偶尔窥探他的弱点和喜好。   比如讨厌吵闹嘈杂,比如怕苦怕痛。   但他更厌恶在他人面前流露出某种需要,所以总是独自承担所有事情。   这些都是裴不争脑瓜子灵光之后才悟出来的。   当他为此心疼得半夜狠咬被角痛哭的时候,林催云已经出国。   估计国外这么多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今天军训也是,宁愿忍着不舒服,拼命撑着,也不会出列休息。   好心疼云云。   裴不争看着林催云的表情逐渐凝滞。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裴不争心里咯噔一下。   他刚刚说了什么?用的什么语气?   是不是太油腻了?   云云这个表情,是被自己油到了吗!   裴不争一激动,手上的裤子突然被拽着往下滑了一截。   他僵硬松开,留下被拽得皱巴巴的裤腿。   纵容宠溺的笑容也逐渐凝滞。   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片刻。   林催云的目光别有深意,裴不争脸皮一热,先撇开眼。   他耷拉着两条眉毛,像只内心受到十吨伤害的委屈大土狗儿。   林催云垂着眉眼,将手探向腰间,提裤子,向裴不争伸出手:“地上凉,起来吧。”   裴不争轻轻握住那只被裤子玷污的手,没敢搭一点力道,轻松起身:好QAQ   不远处,小盒混进学弟学妹的队伍中,揪了一匹西瓜猛啃,盯着树荫下的两人。   “争哥脸色怎么又不好了?”   隔壁室友埋头啃西瓜无脑夸:“争哥不一直都这样,看着凶得一批,其实结账刷卡的时候帅炸我,西瓜也能选到最甜的。”   小盒赞同:“好像也是,这西瓜简直来报恩的,争哥牛比!”   荣正青坐在他们背后,嫌恶地丢掉吃了一半的西瓜,目不转睛地盯着裴不争,眼神阴郁。   裴不争这种浪名在外的人,不过是一时兴起,直男钓gay,玩玩而已。   一个gay沉溺于直男廉价的拥抱和关心,心甘情愿地放下身段贴上去,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混在一起,能有好结果?   “哔——哔——一分钟时间,集合!”   “收拾垃圾,发现一处垃圾就多站五分钟!”   “四排迅速归队!”   林催云喝了两口小盒放的矿泉水,冲淡口腔中奶茶的甜味。   见他作势要走,裴不争急到:“我帮你请假回寝室休息。”   “不用了。”毕竟他都是装的,即使有稍微的不适,也可以忍耐过去。   他心思一转,很自然地说道:“等训练结束,你可以来接我吗?”   裴不争眼前一亮。   裴不争抱着半杯奶茶、几乎全满的矿泉水,怜惜地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   身体不舒服还要坚持训练,太心疼了云云了。   已经吃了药并且喝奶茶补充体力的林催云:真好骗啊。   林催云归队报数,教官惊讶地看着他站得笔挺,丝毫没有疲态。   果然,大学生的身体状态就是个谜。   四排教官跺跺脚,喊道:“来,学长学姐夏日送清凉,咱们不得表示表示?大家来首军歌!”   “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别怪我保持着冷峻的脸庞[1]”   “预备,起!”   这是一首包含告别伤情和坚定之情的军歌,放下与姑娘的恋情,奔赴国家的怀抱,爱意充沛,充满美好希望。   裴不争站在林催云正前方,见他双眼带着强烈的情感,隔着炽热的日光,与自己对视。   林催云双唇轻启,仿佛在诉说无声的情感,如四排嘶吼的歌声一般澎湃。   当四排其他人挨个忘记歌词,声量减弱,林催云的声音终于如水一般流淌出来。   “——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暂时冷藏。”   林催云唱完这一句,与裴不争纠缠的视线带上了笑意。   他并不是青春期冲动出国的小孩了,没头没脑的暗恋也沉淀多年,他现在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裴不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脏狂跳。   一时间,他甚至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在作怪。   他想了想,原来是出国五年,云云没有折节事他国,爱国之情反而更加强烈!   他这就回去,以云云的名义再盖五栋希望小学!   小盒他们收拾完东西,见四排送人的军歌都要唱完了,争哥还站在那一动不动,失了魂儿似的。   小盒卧槽一声,忙示意他走。   难不成还要学弟学妹们再唱一遍?   裴不争朝林催云小幅度挥挥手,露出张扬夺目的笑容,做了一个嘴型,转身离开众人视线。   林催云会意,指尖在裤腿缝轻轻叩了叩,抿不平嘴角笑意。   会来接他吗?   今晚总该能留在寝室睡觉。   别躲了。   *   关于裴不争的话题,在再次得令休息片刻的时候炸开了锅。   四排的教官伙着三排教官去勾搭二排教官玩,没人管他们。   这一方越来越火热。   裴不争的颜值,声音,身材。   裴不争裴家大少爷的身份和权势,裴不争安市榜眼的入学名次,众多的狐朋狗友。   还有他安市里上到上流晚会、私人赛车场,下到酒吧KTV小地摊的传说。   林催云对此很感兴趣,安静地听着。   玩得挺花的良民。   有人总结道。   林催云默默应和那人。   要是裴不争跟安市那群坏种混蛋一起学坏,他回国的原因就不是钓人,而是教他怎么好好做人。   周围的人探头探脑,有自来熟的男生问林催云:“听说你和争哥是好哥们?”   对裴不争的话题,林催云没有推脱过去,应酬式回答他们的各种问题。   “嗯,好兄弟。刚从国外回来,不太熟。他快一米九,我183。”   “分数不高,高考已经过去了,专注未来吧。学校组织和社团,我会参加组织。他没有参加组织吗?”   有人解释:“听说争哥当了好几个社团外联部的部长玩,专门砸钱的,不过没有参加任何一个组织。”   林催云顿住:“…新媒体中心是校级组织?”   “对哈,争哥怎么会披着新媒体的红马褂?”   林催云也有些疑惑。   荣正青突然出声,咄咄逼人:“你看不出来裴不争在钓你吗?让他兄弟专门送东西过来,借口给你拍照,又搂又公主抱的,还要喝同一杯奶茶。”   四周一静,吃瓜目光炯炯有神。   他在林催云平静的视线下挤出一个难堪的笑。   “直男钓gay,活该去死。”   周围人都支起耳朵来。   什么?林催云是gay?裴不争不是恐同吗?   有人杵了荣正青一肘子,让他别说了,都是一个专业的同学。   荣正青却上头,爆出大料:“没见裴不争和他的自拍照吗?背景是裴不争的寝室,裴不争把他安排到自己的寝室里。”   “裴不争对自己二十年好兄弟下手,到时候拔diao无情,安大又多了一个传说。”   林催云风轻云淡,将橡胶草坪上的草夹在修长的指间把玩。   深绿的草叶在指缝中穿梭,伴随着叹气,轻轻落在地上。   他仿佛不堪其扰,轻飘飘地看着他,眉间带有浅淡的忧虑。   “你说我是gay?”   毫不在意的反问让众人一愣。   林催云完全避开了荣正青对裴不争的恶意揣测,把争论中心引到自己身上。   林催云是gay的瓜会比裴不争来得更劲爆。   荣正青看了一圈好奇的同学,舌头打结,难道他们不知道他在国外公然出柜的消息?   好像是,林催云没和新生住一起,他们只惊艳于林催云的外貌,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   荣正青硬着头皮引开话题:“你就没发现裴不争那煞笔在钓你?”   林催云确定了他的意思,又是一个无脑的追求者。   被落脸面后仍不知好歹地黏上来,甚至对着裴不争一口一个煞笔。   他语气疏离:“谢谢你别有意图的关心。”   “也请你闭上臭嘴,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诋毁裴不争?”   他因当众维护裴不争而感到愉悦。   仿佛回到童年时代,裴不争再次成为自己身后保护的人。   往往这种时候,裴不争只会拽着自己的衣角,心里眼里只装下他一人。   荣正青见他毫不领情,猛地站起:“裴不争那个傻子凭什么——”   只有早年接触过的人,才知道裴不争小时候不开窍。   林催云明了,促狭轻笑:“原来还是早年朋友?幸会。”   荣正青是被捏了嘴的鸭子,戛然而止。   又是这种熟悉的维护。   明明他的周围有那么多人,裴不争那个智障到底是怎么骗得他的青睐的!   周围一圈人面面相觑:公然出柜?豪门大戏?爱恨情仇?   三个排的教官溜达过来凑热闹,见大家围着荣正青,兴奋嚷道:“哟,干嘛呢干嘛呢!”   林催云神情愉悦:“荣正青要表演节目。”   荣正青:……   沉默的众人笑嘻嘻:好坏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两人又不在一个频道上   [1]选自《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第10章 浴室   一天的升温让一簇簇云粘结成一大团乌云,队伍刚解散,雨就悄无声息地下来了。   人在前面跑,雨在后面追。   杂乱的人群中,一抹扎眼的亮色在一片迷彩服中逆流而来。   “裴不争?”   林催云被他一把揽入伞下,和他贴在一起。   “还好来得快,这天儿真少见。”裴不争探头看了眼天,侧脸棱角分明,骨感极强。   “身体好点了吗?”   林催云攥紧了手机和帽子,尽量放松紧绷的身体,装作虚弱。   “有点头晕。”   裴不争按住他的肩往怀里搂,伞一度偏过去,“赶紧回寝室,别淋到了,秋天的雨有点冷,容易感冒。”   林催云:“好。”   “……”   “……”   裴不争举着伞,视线乱晃,看抱头逃散的学生,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林催云。   靠,现在是不是应该点说什么!   他的手是不是放错位置了?   不,这是避免云云淋了雨他不知道。   云云身体真暖和。   脏脏的,得回去洗洗。   特地挑选的沐浴乳也是云云的味道。   云云身体还好吗?   会不会淋到雨?   ……   裴不争走神,伞一度倾斜,雨点争相落到裴不争肩上。   林催云伸手,覆在他举着伞的手背上,朝他那边推,愣是没推动。   “别往我这边遮了。”   裴不争不为所动,瞟了眼两只贴在一起的手,扭头,又偷偷摸摸瞟了一眼。   林催云侧过身,几乎靠在他怀里。   他屏气了,林催云一边想着,一边握住伞杆往他那边推。   “我淋不到雨,自己遮好。”   他斜睨一眼裴不争,松开手时,指尖从他手背滑过,如蜻蜓点水,泛起涟漪。   明显感觉到裴不争的身体僵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阵乱咳。   按在肩膀上的手也不自然挪动,抬起来一点,几乎是虚搭在军训服上。   林催云看向前方,余光注意到什么。   他冷淡的目光看向伞外,与目睹他所有动作的女生对视,缓缓勾唇一笑。   女生张了张嘴,慌张地用帽子遮住脸,几步窜进人群中没了身影。   裴不争一路上护着林催云,不让别人挤着他,也不让他淋着雨。   两人回到寝室,林催云只有裤腿湿了一些,裴不争全身上下都有些零零散散的水痕。   “你先去洗澡吧,别着凉了。”   林催云靠在桌前,低头解开腰带,衣服一松,宽大的迷彩服衬的身形瘦削,终于有了些散漫。   他手指慢慢地解开迷彩服扣子,露出锁骨处白皙的皮肤。   其他人被晒得黢黑的时候,林催云涂了裴不争给他准备的防晒,加上本来也不是易晒黑体质,捂了几天,现在更白了。   裴不争没有回应,林催云抬头,见他抿紧嘴唇,双眼紧盯自己的锁骨,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催云脱掉外套,露出一身干净的白衣,一天下来不免沾染自己的味道。   他转身将外套挂在床边,展露自己的背部。   那伸展的手臂线条流畅,衣衫下略显单薄的肩胛骨轻微舒展,如一扇翩跹的蝴蝶翅膀。   “裴不争?你在看什么?”林催云忽然偏头提醒他,似乎只是单纯地提醒。   裴不争猛地后退一步,梦魇似的,洁白的背部怎么也挥之不去。   “啊,什么?”   林催云解开头发,将皮筋放进盒子里,才指了指阳台上的浴室:“你先去洗澡,我等会去。”   裴不争磕磕绊绊:“没事,你先洗,我去校外洗就行。”   被雨淋湿了,所以顶着大雨去校外洗澡,这个理由真拙劣啊。   林催云看向外面的雨,道德绑架他:“好兄弟这么见外啊,小时候都能用一个洗澡间,现在却不愿意。”   他补刀:“原来这么生分了。”   裴不争羞愧好兄弟的情分,一分钟收拾完衣服,毛毛躁躁,毛巾一扯,就进浴室关了门洗澡。   林催云接了热水站到浴室门口,听到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浅啜一口,转身进屋。   如果他等会儿趁着自己洗澡的时候偷偷离开,一天的功夫照样白费。   他脱了迷彩裤,爬上裴不争的床,将他卷起来的被褥放平,连着被子四个角也理得不见一丝褶皱。   前几日一直很干燥,新铺的被子放上几天也不会捂出味道,一打开便能睡下。   林催云下床,收拾好要换的睡衣,想了想,反身将一件贴身衣物放在了自己床上。   就压在裴不争给他准备的玩偶身下。   裴不争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一条湿毛巾搭在脖子上,洗了跟没洗似的。   水顺着发梢滴滴答答落下来,衣服顺势贴上去,浅浅勾勒出肌肉起伏的轮廓。   林催云只浅浅地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将干毛巾放到他手上,说:“先用干毛巾擦擦水,赶紧吹头发,别着凉了。”   裴不争拿着属于林催云的毛巾,呆。   林催云与他擦肩而过,搭在浴室门把手上,说:“一会把毛巾递给我就行。”   裴不争呆愣愣地点头。   林催云展颜一笑,带上门,浅淡的笑容隐匿在浴室门后。   裴不争把自己的湿毛巾挂到衣架上,一紧一松地抓了抓手上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身上按。   松软的毛巾吸干一颗颗水珠,在皮肤上撩起暖意。   裴不争一脸懵。   怎么回事,好像有点热?   难道自己发烧了,就淋这点雨?不至于不至于。   那到底是为什么?   浴室里,林催云轻叹。   明明中午还在烦恼裴不争不回寝睡觉,现在他就已经在外面了。   刚用过的浴室也充斥着他的气息。   估计裴不争会犹豫,该怎么开口还毛巾。   然后磨磨蹭蹭地不敢敲门,这样就不会在他洗澡的时候离开寝室。   外面突然响起人声,好像是小盒回来了,骂骂咧咧的,一瞬间冲破林催云的暗昧沉思。   “我靠这雨,太狗了。”   “争哥回来啦?今天住寝室啊?”   小盒扒在隔断往外看,提醒道:“诶诶争哥你用错毛巾了,这是林学弟的!”   裴不争:“……我知道。”   小盒用他聪明的脑瓜子一想,还是不明白:“争哥你不是有吗,干嘛用学弟的?”   浴室内的林催云:……这种直接的问话莫名熟悉。   他上次向小盒问裴不争归寝情况,自己也是被反问得无法回答。   裴不争冷冷地瞥他一眼,硬着头皮敲响浴室的门。   一条胳膊从里面伸出来,把毛巾拿了进去。   小盒:“不愧是好兄弟,毛巾都用同一条。”   裴不争收回目光,咬牙:“你的饭要凉了。”   “嗷对,新生今天放得早,挤死了,争哥吃晚饭没?”   “一会吃。”   裴不争打开了吹风机,两人没再说话。   林催云抬着头,将毛巾埋在脸上,闷闷地笑了一声。   他打开花洒,水流顺着毛巾流遍了每一寸肌肤。   等吹风机的声音消停,林催云轻微的敲门声吸引了裴不争的注意力。   他看了眼室内激情干饭的小盒,轻手轻脚走过去,伏在门前。   “怎么了?”   隔着一道门,林催云的声音坦荡:“内裤好像忘在床上了。”   裴不争:小脸一红   林催云没听他回答,轻声道:“小盒在里面,挂空裆出去不太好,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马上,等等我。”   裴不争喉结滚动,蹑手蹑脚到林催云床上去。   他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上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个玩偶坐在被子旁对着他笑得夸张。   玩偶下露出一点白色布料,他拿开一看,果然躺着一条内裤,平角的。   “争哥——没事没事,这阳春面真不错!”小盒抱着饭盆看他,见他一脸不耐烦,迅速转头继续干饭。   裴不争怕小盒再有什么事转过头来,看见他提溜好兄弟的小内内,于是迅速将内裤叠成小方块,握在手心里。   他做贼心虚,下床后几大步走到浴室门前,展开内裤,却发现因为紧张,手掌用力而留下了折痕。   怎么办?熨斗熨一熨?   “裴不争?”浴室门内传来轻声询问。   “在!我拿过来了,它有点那啥……”   林催云开门探头,接过乱七八糟的内裤,默了一下。   要不是干干净净的,还会以为它被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   他抬眸看他:“谢谢。”   裴不争尴尬得关上门,阻断他的视线:“那、那快点洗了出来。”   里面应了一声,裴不争双手握拳,内心悔恨地离开事发当场。   还不如让小盒看见。   小盒余光瞥到裴不争进来,把手机短视频声音关小了点,说:“争哥。”   裴不争坐回电竞椅,点开手机,沉默了一会,不耐道:“说。”   小盒秃噜嘴皮子:“争哥你们要是没吃饭的话现在赶紧点一份,学弟累了一下午应该很早就饿了,不然可以先给学弟准备一点零食填填肚子。OK说完了。”   “行。”   估计林催云也不愿意再折腾着回裴家吃饭,他打开微信,无视众多消息,直接点开蔡学海的微信。   -P.:帮忙带饭,一千   对面的人秒回。   -表弟:行嘞我的亲哥,您说   蔡学海看着他的亲亲好表哥发过来的一大段文字,指定餐厅,一堆菜名和注意事项。   明显是两人份的。   他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被林催云那大佬奴役的表哥竟如此悲惨。   没想到仅仅一个周,表哥就威风不再,被林催云使唤得如此熟练,实在是太令人心痛了。   蔡学海痛心疾首,拨通了三公里外的餐厅电话,按照表哥给出的要求进行沟通。   餐厅负责人:……从未见过如此麻烦的顾客   作者有话说:   林催云:沉默   裴不争: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第11章 生活气息   林催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裴不争窝在电竞椅里,举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打字的手指飞快,聊得眉飞色舞。   裴不争见他出来,瞬间熄灭手机,收起那股劲头:“头发还没吹。”   林催云心头落空,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小盒的座位靠门,他刚干完一盆面条抬头,将两个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学弟这是怎么了?   这个气氛是不是突然有点不对劲?   林催云看向炯炯有神的小盒,微笑颔首致意。   小盒又被他抓现行,咧嘴笑了笑,迅速收拾桌面,将阳春面打包袋扔进垃圾桶。   他自问自答:“哎呀,这垃圾怎么满了?我去扔个垃圾!”   裴不争一看,垃圾桶还半空着,小盒那是恨不得连着自己也装进垃圾桶里一起丢出去。   “外边下雨扔什么垃圾?”   小盒讪笑,没敢解释,忙拎着垃圾溜出门缝,钻到隔壁去呆着。   万一他们真打起来,他这个一米七的小瘦子可拉不住架,先往隔壁暂避风头,见机行事。   林催云转身到阳台上,默默吹头发。   吹风机的噪音在脑海里轰隆隆乱响。   他透过阳台隔断,看见裴不争的手机再次亮起。   到底在和谁聊天呢。   他的手指穿过湿润的发根,拽住一缕发梢放到眼前。   透过亚麻青色看向室内的裴不争,有些恍然。   他们没有一见如故,不能和平地坐下来回忆从前。   他是因为喜欢,做不到平常心对待。   而裴不争的感情,掺杂了太多成分。   一开始裴不争没有参加宴会的时候,他以为裴不争是真的记恨他,一度怀疑自己。   但他会躲在后花园,给他准备礼物,两人添加微信,聊天记录寥寥无几,以及许多天不回寝室。   连带着每次见他前的踟蹰。   他知道,那是类似近乡情怯的另一种表达。   他在归国前几天也是这种状态,想回来见他,又犹豫不决。   但返程的那一天,他还是坦然地坐上了飞机。   林催云放下指间被热风吹得卷曲的头发,看向雨丝飘摇的黄昏天际。   如果着急透露心意,裴不争肯定会接受自己的表白,但那份感情是不是实打实的喜欢,他不敢保证。   只有裴不争自己意识到的,才是真的喜欢。   所以不能急。   他要把自己当成猎物,一步一步地,让裴不争变成主动出击的猎人。   室内,裴不争不耐烦道:“让你来你就来,再废话那一千别想要了。”   林催云听见声响,关了吹风机,问:“什么?”   “没吹完吗?”   裴不争挂断电话走出来,像以前那样,接过林催云手上的吹风机,毫无芥蒂地抚上他的头发。   云云本来吹头发就慢,现在一头半长的头发,吹得就更慢了。   “这是上学期的吹风机,噪音有点大,不大好使,明天让人买个转速快的,吹着没声儿。”   林催云正对着他,低着头,目光顺势落到他的短裤中间。   鼓包有点大。   看起来沉甸甸的。   裴不争的手指穿梭在发丝里,比林催云的手指来得温柔有力。   他轻轻拨开耳边湿发,无意间碰到耳廓,手下的身体微微瑟缩。   被碰过的耳廓已经红了一片,裴不争看得双眼发直,瞬间手足无措,立马关掉吹风机。   他斟酌片刻,瞥了眼充血的耳朵,才吐出一句:“怎么了?”   林催云垂着头,眼睛笑得弯起来,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淡:“没事,只是有点痒。”   裴不争忙保证:“那我小心点。”   吹风机声音再次响起,他小心翼翼撩动林催云的头发,动作明显局促了不少。   云云的耳朵真的好敏|感,看起来好粉,跟他特地挑选的头绳一样好看。   要是他俩关系再恢复恢复,云云肯定让他摸摸耳朵!   林催云不动声色,视线从他裤子中间移开。   觉得自己有够变态的。   一时间两人心思各异。   *   213寝室门突然被踹响。   “表哥!大表哥!你在寝室吗!”   蔡学海拎着餐厅送餐员送到楼下的晚餐,爬了两楼,累得气喘吁吁。   可是相比一千块钱的跑腿费,这又算得了什么!   蔡学海坚毅地直起身,庞大的身躯堵在213门口。   隔壁的小盒听见声响,扔了游戏键盘跑出来骂他:“门给你踹烂了!”   蔡学海扯着脖子喊:“别叭叭我,我送晚饭来的,你有钥匙开门不?”   “我刚刚净身出户,除了一袋垃圾啥也没有。”小盒两撇眉毛一扬,一溜进了隔壁。   寝室门被打开,裴不争站在门口,面色阴沉:“闭嘴,吼着你云哥了。提进来吧。”   他将烘干的迷彩裤叠成方块,放到柜子里。   橱柜中有几件叠得整齐的不易皱衣服,其他挂起来的已经熨烫得不见一丝褶皱。   蔡学海心知肚明,争哥这是在做保姆呢。   他缩头缩脑看林催云在哪,裴不争虎着脸让他马上进来。   林催云听到响声,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有些不清醒。   裴不争给他吹头发,他竟然被吹得发困,差点就睡裴不争怀里了。   蔡学海提着两袋晚饭,表情艰难。   被裴不争一看,马上换上谄媚的笑脸进门,像前来给姥爷拜年的小胖墩。   “云哥,哎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云哥咋在床上捏,是生病了啵?”   原来还是熟人啊。   林催云掀开被子下床,去接了杯热水,慢慢地喝了一口才接话:“休息了一会。”   蔡学海看出林催云有些不待见自己,有些尴尬,只能厚着脸把两袋餐盒放桌子上。   谁让他小时候欺负裴不争最狠呢。   他靠着自己的体重成了小霸王,作天作地的,对裴不争下手可是毫不留情。   林催云护犊心切,一直就警惕着他,搞了他好几次。   幸好现在弃暗投明,跟着表哥混了。   不然林催云回国了打击报复,那手段那心思,自己不得脱一层皮?   不过不知道林催云知不知道表哥让律师处理了马胜,马胜连带着背后的人都得去蹲局子。   要是他知道了,两人一起完蛋。   他小眼珠子眯成一条缝,小胖手一挥:“那云哥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做作业。”   林催云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裴不争关上柜子门,等蔡学海飞快跑出去,顺手把寝室门也关了。   林催云放下水杯,随口问:“之前就有点疑惑,蔡学海怎么在帮你做事?”   裴不争:“人虽然讨厌,但还有点用。”   “再说他体质有点问题,姨妈不想管他了,压着他的钱不让他吃饭,现在他靠跟着我在我妈那拿钱,算是各取所需。”   林催云回想一下:“是肥胖症?”   裴不争:“差不多,虽然说少吃多动,也不能不吃吧,姨妈有点武断了,现在让他跑腿也算是锻炼,爬个二楼都费劲。”   他想到上次赛车场上,蔡学海龟速开赛车就来气。   人懒车也懒,真是恨铁不成钢。   他打开铝箔包装袋,取出汤盅和其他盒子陈列在桌上,热腾腾的香气瞬间涌出。   林催云闻到味道,食指大动,还有点迷糊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羊肉萝卜汤清香鲜美,有葱香但不见葱末,小碗白果炖鸡放了一点十三香,味儿足,汤面飘着金色的油圈儿,看起来很漂亮。   其他几道菜式也精致营养,都是比较温和的食物。   反观裴不争面前的辣子鸡,大盘多辣,料多,连一叠蔬菜都放了姜葱蒜十八香。   裴不争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这次晚餐内容选对了,心里一阵乐,忙让他坐下。   云云的胃,就让他这个好兄弟来养!   两人的桌子挨在一起,饭自然也是挨着吃的。   林催云桌上堆积的东西早被裴不争收拾干净了,他又用纸巾擦了擦桌子,找了部生活类的下饭综艺,把手机放在两人中间一起看。   裴不争吃一口饭,就看林催云一眼,再吃一口菜,再看林催云一眼。   云云吃饭慢条斯理,不撒汤汁,不吸溜不嘬筷,偶尔抬头看一眼综艺,被逗笑了,眼睛微微眯起来,看起来非常舒适。   吃饭的云云好有生活气息,看起来好专注,好好看,云云的脸好下饭(?)   林催云随意看了眼综艺里叽叽喳喳的众人,余光全落在裴不争那里。   专注看他的裴不争可太有趣了,偷偷摸摸,像家里那只狗,别开脸,却老是瞥着他手里食物。   裴不争又在偷看他了。   林催云夹起一片羊肉,目光专注柔和,长长的眼睫轻颤,湿红的舌尖微微探出,将羊肉卷入口中,像是吃到了美味,脸上露出极度舒适的表情。   他好像还不尽兴,微微张口,舌尖滑出来,抵住柔软的嘴唇,缓慢地舔走汤汁,缩回去时还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好色|情……   裴不争捂住突然发热的鼻子,一脸震惊。   为什么要用“色|情”形容云云?!   这是什么心怀不轨?   林催云好像发现了他的动作,偏过头来,因为进食而一脸满足:“怎么了?”   裴不争攥紧拳头,喉咙发紧:“合胃口吗?”   林催云盯着他,眼神清澈:“当然了。”   裴不争:“那就好。”   裴不争埋头干饭,心跳得飞快。   作者有话说:   裴不争:亲近的第一步,抓住云云的胃!   记下很多要求的餐厅接线员、被迫改变配料的餐厅厨师、冒雨配送的外送员、跑腿的蔡学海,以及在隔壁呆着的小盒:哇,那可真厉害呢! 第12章 生理反应   两人吃完饭,趁裴不争主动收拾残局,林催云找出要看的专业书和一些企业管理类书籍。   虽然累了一天,但他的身份督促他要不停地吸纳知识。   “一起看书吧。”林催云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裴不争愣。   其实这个理由不大好,估计留不住裴不争。   因为裴姨说裴不争上了大学后就不学习了。   实际上是在他初二出国后,裴不争开始焦躁抑郁,闭门不出。   裴姨最初没告诉他,后来实在看不下去,才找到他。   那时候他年纪小,也处于自我怀疑和羞耻中,只是应裴姨的话,给裴姨发了语音,再给裴不争听,然后他考上了高中。   高一继续叛逆,高二的时候突然发愤图强,几乎是拼命地在学,一天只睡六小时,谁也劝不住。   他用一年半时间力挽狂澜,从安大附中垫底考上安大,到了大一又开始摆烂划水。   估计真的很久没学了,连书桌上都是模型和其他东西,只摆着几本零散的专业书。   林催云略失望,默默叹气:“算了,裴阿姨说你不爱学习。”   裴不争马上拿了本书坐下来:“她乱说的,我最爱学习了。”   林催云浅笑,亲自替他打开台灯,调整好光线角度,裴不争屏息凝视,受宠若惊。   两人安静下来,座位没有拉开,两人差不多是靠在一起。   裴不争盯着各种公式的专业书,心想,云云真好啊。   *   小盒也是爱学习的人,本来是来隔壁宿舍避的风头,只是看了一眼游戏,就深深地陷了进去。   宏伟激烈的游戏BGM中,小盒杀红眼:“将军之剑不斩苍蝇!拿个奶妈做诱饵算什么好汉!对面谋士来战!”   画面刀光剑影,决战只是两三分钟的事,电脑屏幕上风沙骤起,我方全员战死,无一活口。   “GAMEOVER!”   “靠,我争哥呢!咱就缺个好将军,杀他丫的!”   小平头丢了鼠标。   大胡茬满脸横肉,双眼喷火。   小盒掏出手机,叽叽咕咕:“今晚不赢一把,就别学习了。”   -机灵鬼:争哥救急!我们上把被刺客偷袭了,那狗谋士花把戏太多了   过了一会,那边才回复。   -争哥:在学习,你们玩   -机灵鬼:啊?   小盒一脸茫然:“争哥说他在学习。”   大胡茬:“真的假的?你说你在学习我还信。”   小平头:“假的,肯定是嫌我们太菜了。”   小盒也不信邪:“我去看看。”   小盒从消防柜下方找到一把钥匙,那是争哥经常忘记带钥匙,就单独配了一把钥匙藏在那里。   213的寝室门被轻轻推开,露出巴掌宽的缝隙。   小盒贴在墙上,看向并排坐着的两人。   台灯灯光微暖,学习气氛绝佳。   叠在他身上的小平头:“卧槽,真的在学!”   扒拉小平头的大胡茬:“我靠,真的在学!”   下边的两人瞪大双眼:妈的,兄弟你声音太大了!   裴不争位置靠窗户,他盯着专业书走神,早听到门外几人的动静。   但林催云沉浸在思索中,已经很久没有动过。   门外一声吼,裴不争亲眼看着林催云的手一抖,笔尖飞出去,在书上划出一条重重的长线。   他一脸平静,根本看不出来被吓到手抖。   裴不争扭头,舒展许久没动弹的长胳膊长腿,单手搭在电竞椅上,像大佬的姿势,压迫感很强。   游戏里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两个损友先撤,留下小盒独守门框。   小盒到他的书架上找书,义正辞严:“回来拿学习资料,要和他们探讨探讨。”   林催云看了捏了捏笔杆,突然问他:“学长,大一专业课难吗?”   小盒一听到这个,很自信地掏出书给他看,上边是密密麻麻的笔记,显然是做足了功夫。   能考上安大的都是顶尖学子,自有一套学习方法,他是属于刻苦勤奋的一类,专业书留下的痕迹很多。   “有一定难度,教授讲得比较深,会有很多拓展。我平板上还有大一的学习资料和笔记,看的论文都做注了,我一会给微信传你一份。”   “学弟从国外回来,有些是英文论文,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   “思修之类的笔记整合了一些流传下来的笔记,一会传你,到时候打印出来背。”   林催云眨眨眼,带着点亲近之意:“那先谢谢学长了。”   小盒又腼腆了,像个大闺女,连声说没事。   这样好看又好学的学弟,谁看谁迷糊。   反观他争哥,盯着他的一双眼睛跟要喷火似的。   裴不争看着两人对话有来有往,咬牙道:“小盒,你不是跟他们去探讨吗?”   小盒回过神,忙抱着资料关门离开。   裴不争举着书,偷看一眼林催云沉浸思考的脸,就越后悔一分。   他现在处于安大的最底层,不好好学习,不好好备考,也没参加比赛,连专业书都一片空白,比云云的脸还干净。   大一浪了一年,科科都在及格线,少一分挂科,多一分浪费。   要是云云问他题,就那垃圾成绩,他都没资格给云云讲题,难道要小盒给云云讲吗?   想想那场景,他都能去哐哐撞大墙。   不,云云那么聪明,还是安市状元,肯定不会问他题的。   但是万一呢?   难道就这样白白错失和云云增进感情的机会?   手机亮起,小盒又发来消息。   -小盒:争哥,我们真的需要你!!!!又匹配到了上把的谋士[爆哭.jpg]   -P.:我刚才退游了,设备明天就扔,别打扰我学习   -小盒:刚才?什么刚才?争哥你不要我们了吗!?[死亡.jpg]   裴不争将手机设置成免打扰,从书架上抽出大一的专业书,翻到目录页。   为了云云,高中的刻苦再来一次又何妨!   林催云一直留意裴不争,见他终于静下心埋头苦读,才落笔划线。   笔尖因长时间没勾画而滞留了墨水,勾出的线留下了小黑团,突兀扎眼。   很好,终于开始学习了。   *   外边的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水滴落下的声音炸响,衬得室内越发安静。   两人学到十点半,裴不争合上书,呼出一口浊气,锈的脑子好像抛了光,看着林催云预习的专业书,哪个公式都能看明白。   世界一下子明朗许多。   他自信放光芒:“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林催云看了眼书上的世界公认难题:“好啊,下次吧。”   林催云的手机突然弹出微信视频通话请求。   是林母。   裴不争盯着不断震动的手机,林催云没避嫌,点击接听。   视频那头的女性一身职场打扮,白衬衣驼色风衣,一头披肩短发干净利落,再配上一副职场化微笑,无懈可击。   林母出国几年,普通话变得别扭,在电话里显得怪怪的:“休息了吗?趁有时间,和你打个视频。”   林催云把书放到一边:“还没有,刚刚看完专业书。”   林母没有在意他这个点在学习,没有一句关心:“嗯,到时候能把时间放在拓展内容上。”   林催云一顿:“好。”   林母:“也可以竞选班委,参加学生会,如果觉得那些幼稚,有空也可以管理管理国内的公司。”   林催云机械应答:“好的。”   林母:“……要是觉得麻烦了,妈妈可以和你辅导员沟通一下。”   林催云:“不用,我自己可以。”   ……   裴不争见气氛明显冷了下来,猛地挑了下眉,出现在摄像头里,笑得灿烂,打破两人沉默:“阿姨好!”   林母表情一瞬间有些复杂,好一会才恢复笑容:“是不争啊,都长这么大了。”   裴不争:“对啊,我现在还是云云的学长,到时候带他去我们社团,唱歌跳舞,还有专门看漫画的,老好玩了。”   林母敷衍笑道:“做点有用的就好。对了,谢谢你给云云拍的照片,你妈妈发给我看过了,拍得很好看。”   林催云听到照片,看向裴不争。   他没有看过那张照片。   裴不争大言不惭:“因为云云站得最好看了,那么多人就只挑了他一个人拍,教官还一直夸云云站得好,到时候估计是优秀学员。”   林母听到对儿子的赞赏,乐得眼尾笑出细纹。   裴不争和林母聊了一会,变着花样夸林催云,那边有人临时找她,林母便将视频挂断了。   一通视频结束,林催云只是多看了一秒手机,裴不争就察觉出他微妙的情绪。   那是被束缚、被催促后的压抑,大家都在敦促他变得更优秀。   以前经常出现在云云身上,挥之不去。   林催云隐下那种不快,拿出企业管理类的书继续看,大部头,全英文。   他捏了捏眉心,找出一副眼镜戴上,明显有了疲态。   他翻了页书,再翻一页,什么都没看进去,文字在眼前浮动。   裴不争突然身体一歪,在他的错愕中替他取下眼镜。   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迷茫无措。   他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一双有力的手从头顶抚到后颈,抵在他肩窝里的头轻轻蹭蹭。   裴不争轻声哄道:“林阿姨的KPI又不用云云去完成,云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颈上全是他呼出的气息,头脑一阵阵发麻,全身松懈下来。   林催云闭上干涩的双眼,抓紧他腰间的衣服,靠在他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   他们都让他继续往前走,不论走多远多高,都不够,永远都不够。   只有裴不争,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能用拥抱告诉他,停一停,有我陪着你。   两人安静了一会,气息纠缠。   林催云拉开他,第一句话是:“我也想看照片。”   裴不争揽着他的手一僵。   依稀记得当时和老妈聊天的时候,让她绝对不要将那张照片发出去。   现在照片估计已经满天飞了。   裴不争打开和老妈的聊天消息,往上翻了几页,才点开那张图片。   林催云注意到图片发送时间是傍晚五点多,差不多就是他洗完澡出来,看见裴不争在聊天的时候。   原来是和裴姨聊天,聊的话题是他,聊得那么开心。   林催云难得走了神,没吭声。   裴不争自己看着那张图,越看越是喜欢,兴致起来了,甚至伸手点上图片:“是不是很好看?光影、构图、氛围和虚实,主要是人长得好。”   今天他蹭着新媒体中心进去拍的这张正面照,可是他的技术巅峰。   他找老师学了几天拍照,每天都偷偷跑去拍一拍。   结果没什么艺术细胞,拍的照都乱七八糟,重影、糊成一坨的一大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打开相册让云云看,因为那些照片实在是一种冒犯。   裴不争手指勾勒画面上的脸,尽力去形容:“头发在阳光下发光,帽子投下阴影打在眼睛上,还有鼻梁…嘴……”   裴不争感受到强烈的视线,手指顿住,抬起头来,与林催云对视。   那张被他称赞过无数次的脸流露深情,微张的嘴唇看起来十分吸引人。   安静的寝室里,一道吞咽声响起。   寝室门突然被敲响,裴不争看过去。   小盒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抱着一摞资料进来,而那袋当做借口的垃圾已经遗留在隔壁寝室。   他双眼充满血丝,有什么人能输上一晚上!?   小盒浑浑噩噩把资料放下,看向沉默的两人,气氛特别胶着。   怎么回事?一个晚上还没和好!?   三个人心思各异,洗漱睡觉,寥寥几句。   林催云和安德森聊了几句,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的事情,也就互道了再见。   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思绪繁多。   辗转反侧之际,今天的画面一次次在眼前回放。   两人有了进展,也顺利让裴不争留在了寝室。   还有计划之外的触摸和拥抱。   几乎是他的所有。   他又忍不住像当年那样幻想。   他想,自己简直是无可救药。   半夜,燥热累积,林催云实在难受,只能悄悄地起身。   经过裴不争床边时,听到他规律的呼吸声,似乎是睡熟了。   林催云蹑手蹑脚打开阳台门,小盒翻身,他握着把手静了三秒。   他没发出一点声响,带上阳台的门,在洗手台用洗手液洗仔仔细细洗了一遍手。   然后进浴室,关门。   他曾一度因这种需要手动解决的生理现象感到羞耻,更因靠着幻想好友而解决它感到羞愤。   以至于他很少做这种事情,显得生涩无比。   但这已经是回国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接风宴的深夜,那是天气余热还是身体燥热,已经分不大清了。   今晚是十分清楚的燥热,难以压下去。   林催云靠在门上,弓着腰,极力掩饰自己,仍然发出难受的声音。   “云云,你在哭吗?”门后传来低声询问。   林催云一顿,全身热意骤然升起,连指尖都在发烫颤抖。   “云云?”   门突然被打开,面前的人浑身热气,黑暗中的眼睛水光潋滟。   林催云声音微哑:“好兄弟,帮帮我?”   裴不争着了魔一样,忍不住吞咽。   林催云此时没有一点耐心,不等他回答,指尖勾住他的手,把他拉进浴室,推到门上。   “嘶,轻点。”   朦胧的黑暗里,他声音蛊惑。   “我也帮帮你。”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直球   林催云忍声喘息,伏在裴不争肩头一动不动。   “对不起。”林催云松开黏腻的手,说话时还叼着撩起来的衣摆,声音闷闷的。   裴不争低哑着安慰:“互帮互助而已,云云又没强迫我。”   由于不方便进去拿湿纸巾,裴不争抽了几张纸巾蘸水,替他擦拭干净。   有些不小心溅到腰上,他的腰被触碰,微微颤抖后彻底软下来,浑身发热地靠在裴不争身上。   “别擦了。”   裴不争顿住,还是将微凉的纸巾搭上去,迅速擦干净。   他帮忙整理好裤子和衣服,把人带出浴室,挤了洗手液,仔仔细细给林催云洗手,每一根手指都轻轻揉搓一遍。   “下次别,咳,摸我了,脏手……我的手也脏。”   林催云抿了抿唇,尽力忽略手上的温柔动作:“下次记得洗手就行。”   裴不争轻咳。   两人上床躺下,裴不争两眼一闭,满脑子都是濡湿的触感。   在隐隐响起男性轻声呜咽的睡梦中,他一睁眼就是第二天清晨,窗外的天空一片青白。   裴不争呆坐在床上,缓一缓男人早晨容易出现的生理现象。   想到今天周日,云云还要军训,裴不争下床去给他买早饭,因为不在状态,差点踩空摔下去。   经过床边时,他见林催云睡得很沉,小半边脸埋在被窝里,几根发丝搭在柔软的睫毛上,卸掉白日里的清冷。   和昨晚一样。   寝室门轻轻关上,熟睡的林催云睁开双眼,满目清明。   被注视的一瞬间,强烈的第六感认为身体受到威胁,强迫他惊醒。   感受到裴不争的气息后,才悄然安心。   但他这么早要去哪里,离开后又不回来了吗?   现在醒了也睡不着了,林催云反思昨晚的事情,向来精准的记忆掉链子,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结论是自己太上头,太过分。   他确实听说国内直男有这种好兄弟互相帮助的癖好,这不代表裴不争就能接受良好。   可能只是无条件接受他而已,心里还是不舒服。   也许会冷处理这件事,也许又会和他保持距离。   下次再也不会这么冒失了。   等小盒闹铃响起,林催云才起身叠被子,抚平每一处褶皱。   即使教官检查内务的时候,每次都会漏掉他这个住到另一栋楼的新生。   小盒做了一晚上噩梦,全是被游戏里的谋士各种阴死,满脸麻木。   他甚至没发现裴不争不在寝室,和林催云打了个招呼,胡乱洗漱一番,提着电脑包去图书馆学习去了。   林催云按照以往的节奏,慢条斯理刷牙洗脸,换衣服,抹隔离防晒,将头发认认真真绑起来。   镜子中的人好看得不可方物,却神色冷清,对镜中自己不屑一顾。   等林催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门自己开了。   裴不争手里提着早饭,表情魔幻,好像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林催云正欣喜裴不争没有如预想中保持距离,而是给自己带了早饭,却发现他又不直视自己了。   裴不争魂不守舍地放下早餐,古怪说道:“给你带了早饭,我先去补个觉。”   “谢谢,你怎么了?”林催云问道。   裴不争摆了摆手,虚脱地爬上床,蒙头盖上被子,明显不想多说。   林催云看着床上的大鼓包沉思,怎么也找不到原因,又忙着去军训,索性抓紧时间吃早餐。   走之前,林催云戳了戳被子:“要是有事就发消息给我,我会回来的,不想发给我,发给小盒也行。”   被窝里发出一声颓丧的“好——”,像只泄气的大狗。   林催云又看了被子一会,才收拾东西离开。   裴不争听到关门的声音,噌地坐起来,看向林催云床上的玩偶。   它张着大嘴,萌哒哒地朝他“哇——”。   小样,笑得挺开心。   呵!   他满脸冰霜,内心抓狂,长叹一声再次躺倒。   他只是去餐厅买个早饭,然后,   看见又白又嫩的剥壳鸡蛋:哇,云云的腰!   看见炸得漂亮平滑的油条:哇,云云的那个!   看见食物自选餐口摆放着漂亮微弯的香蕉:哇,云云的那个!   看见浓白的豆浆和椰奶:哇,云云射的那个!   神他妈那个,他这辈子都没这么黄过。   他怎么能玷污云云!?别说是身体,就是思想上也不行!   *   上午正式训练前,教官带着宣布下午是活动时间,由同专业的大二的三位助班带领新生逛校园。   林催云记得他们班那位仅出现过几次的助班,是招新时让新生填表的那位学长。   后来得知那是裴不争班上的班长,叫刘晓天,为人处事圆滑。   一上午军训,林催云都有些心不在焉,每次命令休息时,都会不嫌麻烦地去看一眼手机再归队。   周围人明显注意到他的异常,若有若无的视线黏在他身上。   然后默默欣赏。   比例完美,各种姿势令人舒适,氛围感极强。   昨天的照片登上了学校官网,和他们穿着一样衣服的林催云特别抓睛,只要看那些照片,看见的第一个肯定是他。   就是冷冷清清的,不主动社交,距离感很强。   上午军训提前结束,大家回去换上常服,准备下午的逛校园活动。   林催云最后一次点开手机,仍是没有裴不争的消息。   他和向他告别的同学点头致意,等堵在运动场出口的众多学生走完,才起身前往餐厅。   走出运动场,又被放慢脚步的学生堵了一次,林催云有些头疼地戴上帽子,准备绕道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就跟上一个人,人多嘈杂,听不到脚步声。   林催云收敛自己想要防御和出拳的动作,调整好表情,向后看去。   是裴不争,他穿着一身很酷的黑色短袖长裤,戴着黑色帽子,许多人都在看他。   所以那些学生才走得慢,直接把门口堵了。   不过裴不争怎么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   裴不争慢吞吞走到他身侧,看向别处:“你昨天说,等训练结束来接你。”   “嗯,是。”那是他用生病做借口,让裴不争来接他的,没想到他今天也会来。   “身体好点了吗?”   裴不争还是不看他,干巴巴逗趣:“我现在身体强壮,一个能打十个。”   顿了顿,干脆转移话题:“我让蔡学海订了餐,回寝室一起吃。”   林催云见气氛不佳,主动提起:“好,我们下午会有逛校园活动,你要来吗?”   裴不争怕自己到时候还这个样子,破坏气氛,纠结道:“有空我就去。”   林催云没什么反应:“是吗?那行。”   等两人和其他新生分流,紧随着他们的视线才慢慢消散,喧闹声也少了许多。   进了寝室楼,裴不争落后一步跟在他身后,明显不想跟他有过多交流。   林催云停住转身,站在台阶上,撩开耳边发丝,露出黑曜石耳钉,反射的光有些冷。   他垂着眼睫俯视:“裴不争,为什么不看我?”   裴不争看着他的脸有一瞬间失神,联想到买早餐时的幻想,思绪一团乱,表现为冷着脸不说话。   楼道里人不多,大二大三的还没下课,偶然经过的同学避开对峙的两人,不时回头打量。   林催云直接问:“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   裴不争两眼真诚,脸红。   林催云轻笑出声:“你在害羞吗?”   “没有。”裴不争否认,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害羞?   反观林催云,对这件事好像毫不在意,随意说道:“都是兄弟,很正常的事情。”   裴不争脸色一变,猛然反问:“你跟其他人也这样?”   林催云神色渐深,注视他:“不,我只有你这一个兄弟。”   说完,他转身上楼。   裴不争原地愣了一会,才几大步跨上去,跟在他旁边,追问他:“你在国外没有人陪你吗?”   这话问得很直接,林催云假装受伤地回答:“嗯,回国了也没人陪我。”   “有我陪你。”裴不争忙道,想到接风宴那天在后花园,云云也是这么跟别人说的,还说很孤单。   林催云停住,清冷的神色染上孤寂:“可是你一直躲着我。裴不争,我出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想躲就躲着我吧。”   现在需要用一些不入流的小心机,所谓的绿茶发言,以及稍微服软,做一些矫饰和包装。   因为这些对裴不争很有效。   听到林催云的自责,裴不争很不爽,黏在他旁边一阵解释。   “云云怎么能道歉?”   他东拉西扯组织了一堆语言,解释拙劣,漏洞层出,最后在林催云充满笑意的一瞥中,开始摆烂。   “就是不大敢见你,我以为五年时间会变得生分,不过看起来好像没有。”   林催云心动,谁不是呢?自己更不敢见他。   213门前,裴不争张开双臂,勇敢发言:“我们还是好兄弟吧?那就来抱一个。”   林催云拒绝:“不要,我做了匍匐前进,身上脏。”   裴不争动作强硬,一下子把他抱住,哥俩好地拍拍肩膀。   裴不争:又可以像以前那样和云云抱抱了,好幸福!   林催云环住他硬实的腰,也拍了拍。   既然直接说开,裴不争应该就不会躲着自己了。   一道哼哧哼哧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小尖嗓:“卧槽!表哥你们白日宣yin!”   背后一声吓林催云一跳,受惊似的松开手,裴不争还抱着他不放。   “给我闭嘴。”   耳边,裴不争呵责人的声音低沉有力,胸腔震动,好像震在心上。   林催云心跳飞快:喜欢。   被骂的蔡学海拎着午餐:胆小可怜又无助   作者有话说:   林催云眼里,裴不争的人设:呆瓜,好钓,大狗~   裴不争眼里,云云的人设:完美,完美,完美!   蔡学海:谢邀,今天的我又受伤了:) 第14章 滤镜(小修)   两人吃完午饭,都开始午睡。   半小时后,林催云起床收拾完内务,见他实在是困,离开寝室前便没有叫他。   下午的逛校园活动由三位助班整队,按照学号顺序排名前后,站成两列纵队。   林催云保留了一年学籍,学号靠前,站在打头第一个。   右边是一个晒得黑黝黝的女生,叫李浩,和他打招呼时露着两排大白牙。   助班刘晓天整理完队伍,站到队伍最前方,举着小胖喇叭朝天喊:“今天下午的逛校园活动,将由我带队,另外两位助班维持队伍秩序。”   “我们会从A校区运动场前往B校区中心公园,在那里开始今天的游戏,大家一定要注意自身贵重物品。”   “专业群里发了路线图,到时候要是走丢了,跟错队伍了,发消息呼叫我们,然后原地待命,OK?!”   一干人热烈应和。   相比苦哈哈的军训,闲散自由的活动来得更放松。   刘晓天喇叭一关:“裴不争没来吗?”   林催云:“应该不来,他还在睡觉。”   “他们说你俩中午在楼道里打起来了。”刘晓天一脸吃瓜相,看起来处事老道,私下这么八卦。   林催云拧眉:“谁说的?”   刘晓天:“哦~没谁,就听说的。”   林催云不动声色:“我们感情挺好的。”   刘晓天明显不信:“嗯嗯嗯嗯嗯!”   旁边的李浩竖着耳朵听,附和自家的助班发出一声:“哇哦~”   林催云微笑。   刘晓天带队离开运动场,浩浩汤汤,走走停停,从运动场离开,绕过全是发福锦鲤的荷花池,抄桦树林大道,沿着科技馆图书馆等建筑一直往B校区去。   专业队伍大多是男生,按学号排的,前后大多都是室友或隔壁寝室的,气氛很活跃,闹成一团。   而林催云走在最前,一身简单的常服愣是走出模特感觉,冷冷清清,气质独特,偶尔应答助班的问题,也温和有礼,堪称鹤立鸡群。   一路上收获了太多的视线,李浩在旁边一脸兴奋,和刘晓天交换了很多次视线,但什么都不说。   “同学你好,”突然有人走上来,和林催云并排走。   “方便加个微信吗?”   那是个容貌令人艳羡的女生,一头微卷的长发,发色和林催云十分相似。   两人走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搭配。   身后的队伍也开始起哄。   林催云风轻云淡,想到开学那天裴不争说的话,别随便加人微信,便礼貌婉拒她:“抱歉,以后有机会再加吧。”   女生没有放弃,仍跟着队伍走。   她晃晃手里的手机,打趣道:“三秒后有机会吗,还是一分钟?我都行。”   前方带队的刘晓天一直回头吃瓜,然后咳了一声。   紧接着,林催云被人揽住肩膀,带进一个厚实温暖的怀里。   “云云的机会谁都等不到,是吧,云云?”那人的声音冷冽,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林催云靠在裴不争的怀里,温顺歪头,一身疏离感尽散:“是。”   女生一挑眉,眼神在亲昵的两人间转了一圈,又看了眼兴奋的李浩,才无所谓耸肩道:“好吧,看来等不到了,那我等下辈子好了。”   裴不争轻嗤,下辈子也没机会。   女生优雅退场,队伍一阵轰动,哭喊女神给个机会。   裴不争松开林催云,看着女生姣好的背影,气压低沉:“有我在,谁也别想骚|扰云云。”   刘晓天专门刺探他:“断人桃花啊?那可不成,以后学弟要结婚的。”   裴不争冷眼看他:“那也是以后。”   林催云扯扯他的衣摆:“谢谢你。”   裴不争像只斗胜了的公鸡,不屑看刘晓天。   刘晓天和李浩看了个对眼儿,一瞬间传递上百条加密信息。   刘晓天&李浩:果然是磕cp的同好[握手][握手]   为了不错开队伍中原来的两人搭档,裴不争没有加入队伍,像个大挂件一样缀在队伍旁边,有车经过时就大跨几步和刘晓天走成一排。   刘晓天趁机问他:“你是不是一直在那里等着?”   裴不争:“午睡起来随便开车兜风,下来透透气罢了。”   刘晓天笑他:“出来透气背双肩包啊,里面是不是还有水啊纸巾什么的?”   裴不争没回答他,留他一个人孤单带队,慢了两步排到林催云身边。   “口渴吗?”   默默听完所有对话的林催云:“嗯。”   裴不争把双肩包背到身前,取出一瓶电解质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林催云喝一口,润了下唇:“很好喝。”   裴不争接过水,快乐得尾巴尖都要翘起来:“我挑——随手买的。”   电解质水饮料可以快速恢复出汗后的营养元素,很适合运动的人喝。   可以说很有针对性。   林催云碰了碰他的肩膀,眉眼全是笑意。   明明说的不确定来不来,结果还是来了。   还准备得那么充分。   旁边的李浩假装看着手机,见两人亲密互动,突然顶着一张黑脸笑得张牙舞爪的,然后连声说对不起。   裴不争拧眉,不大理解,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么聒噪?   *   一路上,裴不争为了不让气氛变冷,联系学校传闻趣事介绍沿途的景物,仿佛专业解说员,说得头头是道。   不过只让林催云一个人听似的,紧紧地贴着他,有时候还揽着他,都快挂到人家身上了。   作为助班的刘晓天偷听到几耳朵,自愧弗如,并称其为:校史馆本馆。   李浩磕cp上头,作为被裴不争抨击过的造谣人员之一,在校园集市上又发了一贴:   -是龙傲天呀:清冷L喵喵今天被P姓大狼狗彻底霸占圈住,氛围感好强!   -我是现场怪:窝在你们隔壁队伍,我看见了[图片]搂肩好磕!   -单称一个6:牛的,中午还在打架,下午就这?[链接]   李浩跳转链接,是林催云站在楼梯上质问裴学长的图片,从特殊的角度偷拍过去,气氛肉眼可见的僵硬。   李浩看向贴在一起的两人,友好的动作和图片中的链接大相径庭。   中午只是情侣间闹的小矛盾而已。   毕竟昨天她就在三排,可是亲眼看见裴学长抱着林初一去吃药呢。   不对。   李浩注意到一个细节。   两人看起来确实很亲近,但完全不是真正的情侣那样毫无芥蒂。   裴学长就算揽着林催云的肩头,那也是手指轻轻地搭在上面,手掌心估计都是落空的,身体也没有随意触碰,总是若有若无地保持一定距离。   而且外界传言的裴学长并不是话特别多的人,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刻意地一直谈笑,生怕冷了气氛。   不对劲,很不对劲。   李浩的视线过于强烈,林催云偏过头来,看向她黑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李浩:“!”   林催云眼中还有笑意,声音如流水:“有什么事吗?”   李浩突然被他注视,心跳猛然加速,捏着手机的手心出汗:“没事没事,就是感觉,你和学长感情挺好的。”   裴不争看过来,锋利的面容带着戾气:“当然。”   李浩第一次直视裴不争,被他吓了一跳。   她怎么能忘了裴学长本来就是不好处的那一类人,外界流言也并不是特别好,没多少人去招惹他。   磕cp又不能代入到现实生活,就跟磕hei帮大佬X小兔子,普通人谁会去跟真正沾血的大佬扯家常?   林催云轻轻推搡他:“你吓到她了。”   他第一时间朝李浩道歉:“学妹对不起。”   李浩心里一阵卧槽,哪敢应下,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越界了,我的错!”   刘晓天马后炮安慰学妹:“他说话就这样,不会做什么。”   林催云从裴不争双肩包里拿出一条黑巧,当做道歉礼物送给李浩。   他也是才意识到,裴不争在自己这里的滤镜是有多厚。   对别人来说狠厉冷峻的模样,他看着却是乖狗狗在装凶,喜欢。   别人听着可能是语气冷漠不耐烦,他只会觉得声音好听,喜欢。   有裴不争盯着,李浩哪敢拒绝。   她小心接下外包装高雅的巧克力,用手机偷偷一查。   不足20克的黑巧快小一千,贵得简直没有天理。   虽然自己家也有点小钱,但也没这么奢侈,这就是资金雄厚的安市首富?!   裴不争被拿走巧克力,有点不舍:“那是给你的。”   林催云拍拍他的肩:“给她的那条是纯黑巧,我看见包里还有榛果的,想吃那个。”   裴不争眼睛一亮,翻出一颗榛果巧克力球,在林催云的期待中剥开包装纸,递给他。   林催云没有接,故意张嘴张嘴。   裴不争一愣,紧接着一脸傻笑,举着巧克力送到他嘴边。   林催云就着手咬了小半口,略微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似乎是怕果料落下,还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裴不争触电般猛地收回手,不小心被云云舌头舔到的食指指尖发麻。   舌尖还有异物的触感,林催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掩饰得很好,问他:“你也要吃吗?不介意我吃过一点吧?”   裴不争讷讷,踟蹰两秒,但没有拒绝,将剩下的巧克力球送入口中。   林催云亲眼看着他尽力遮掩,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用嘴唇触碰自己舔过的指尖,留下点点水渍。   裴不争吃完巧克力球,口舌生津,抿紧嘴唇不发一言。   林催云轻笑,牵住他的手帮他调整姿势:“走路同手同脚了。”   两人一直是队伍焦点,其他人听到这里,有人开始窃笑,旁边李浩笑得最大声,紧接着是连声道歉。   裴不争被握住了手,柔软的触感贴在手心,他四肢更不听劝了,在林催云的带领下才调整回来正确姿势。   林催云牵着他的手没有放开,靠着他小声说:“你这样走路会被教官骂死的。”   裴不争绷着一张脸。   原来他不是来陪云云逛校园的,是专门来给云云丢脸的。 第15章 过分   没走多久,全员抵达B校区中心公园。   广场正中间有高大的钢筋水泥建筑,镂空复杂的结构充满艺术性,漆上的银色在阳光下冷峻异常。   如果有人迷路,只要找到空旷的地方一抬头,就能准确定位建筑。   逛校园活动由各班级的助班组织,同专业三个班各自分开集合,庞大的队伍一下就散开。   刘晓天找到一个空旷的位置,从包里掏出喇叭喊:“一班这里集合!”   裴不争看了他一眼,小胖喇叭很自觉地偏向另一边:“大家点开班级群看第一个群文件,限时五分钟!”   林催云一只手勾着裴不争手指玩,一只手点开文件。   那是一份游戏说明,还有道具例图,图文标注得清晰。   裴不争不在新生班级群,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他的手机,捏了捏他的手指:“我也想看。”   两人共享一个手机,头挨得很近,发梢悄悄地缠绕在一起。   【欢迎来到英雄复活时代!死亡千年的英雄!   千年前,城邦必争之地——日之城(中心公园),一片刀光剑影,千军万马被风尘掩去。   你战死沙场,枯骨不败,誓死夺取日之城!   千年过去,日之城再度繁华,人声鼎沸,物资富饶。   而你,作为千古英雄,在英雄复活时代重生,发誓为城邦再次战斗!   夺下日之城,彻底攻占敌对城邦!   选定城邦身份:星国(A校区)晨国(B校区)(选定后截图私发助班)   第一步,你要占据更多的城邦探索点,搜集探索卡牌;   第二步,你要联合同一城邦英雄,最终确认同城邦名单,找出叛徒;   第三步,黄昏时刻(晚六点整),决战日之城!   规则说明:   1.不可同时前往星国与辰国;一处探索点仅有一张卡牌,一张卡牌为1积分   2.五位英雄一队,请尽量隐瞒身份,可反串,可撕毁卡牌   3.六点前确认队员城邦身份并上交,身份与城邦不符者将不计入城邦积分。   4.卡牌上有线索,请各位英雄尽情探索,得隐藏大礼包!   5.安全第一,感情第二,游戏第三!   最终解释权归1班助班刘晓天所有】   怕大家看不明白,他还在最后一页另附了直白版本的游戏规则。   看完规则,林催云小声说:“我们去B校区玩吧?”   他偏头的动作微不可查,嘴唇正好对着裴不争耳侧。   说话时,裴不争的身子不自在地紧了紧,林催云勾着他手指轻轻晃了一下。   刘晓天凑过来,幽幽说道:“这可是我搞了好几天的策划,就为今天这一下午。”   裴不争转移注意力:“跑团类游戏,我要跟云云一起玩。”   林催云继续玩他的食指,应道:“好啊。”   刘晓天无情拒绝:“你不是新生,算外挂,不能玩这个游戏。”   裴不争:“云云自己就是挂。”   见五分钟时间到,刘晓天举喇叭喊:“大家现在选定阵营,私发给我,别让人看见,别被你们刚捂热乎的好兄弟背刺了啊!”   “现在按照学号五人一组,我会给你们标注探索范围的纸质地图,每一组只有一份。”   两个校区的地图由a3纸彩印,用带数字的红点标注探索点位置,地图背面则印着游戏背景和游戏规则,还有两个校区探索点的提示语。   刘晓天还贴心地附上一支削好的带橡皮铅笔,方便勾画涂抹。   小胖喇叭大喊:“大家记得六点到这里集合!饿了可以先吃饭!保持联络,注意安全!”   当其他班在玩丢手绢的无聊团建,或者按照固定路线在学校里绕来绕去时,一班已经为这个充满心计的游戏疯狂起来。   他们表面融洽团结,内部已经暗流涌动,草木皆兵。   旁边有一个队伍就着去A校区还是B校区,争论得热火朝天,突然又噤声,看了他们一眼,开始低声重新理思路。   林催云这队是三男两女,另外两个男生是室友,李浩和另一个女生是室友,只有林催云是单人。   地图理所当然地交到了他这个公平人手里。   林催云不清楚他们有没有互相通气,现在大家的身份不明,没人做出头鸟。   林催云首先打破僵局,用铅笔头在纸上划了一个圈。   “两个校区的探索点数量相同,但B校区的探索点比较密集,行程短,可以节省出更多时间找到卡牌。我的建议是前往B校区探索。”   裴不争像尊大神一样站在他侧后方,感受到他瞬间而起的领导风范,崇拜道:“分析得好棒。”   李浩指了指A校区的红点,避开裴不争的视线反驳道:“A校区我们比较熟悉,应该找得更快吧?”   李浩小姐妹则唱反调,认为去B区合适,一时间看不出她是混淆视线替李浩打掩饰,还是真的要去。   两个男生迟疑,其中黑框眼镜男扶了扶眼镜:“如果我们中间有人选了B校区,却去了A校区,在探索点找卡牌的时候,很容易就找到道具撕掉了。”   林催云浅笑:“嗯,其实大家身份未知,去哪个校区都差不多。”   他圈出几个红点,恰好围绕在生活超市附近:“主要是有一下午的休息时间,想去B校区的大型生活超市逛一逛,太久没逛商场了。”   裴不争豪气:“大家随便逛,今天我买单。”   李浩小姐妹欣喜:“要不咱就去B校区吧?A校区的跟城乡结合部的小卖部似的,啥也没有。”   李浩想了想那块昂贵的巧克力,顶着一张黑脸笑出大白牙:“我觉得可以去买个防晒。”   另外两个男生无异议。   于是五人敲定一起去B校区。   刘晓天见裴不争勾着林催云的手,大尾巴似的要跟他一起走,忙喊等一下。   五个人整整齐齐回头看他,只有裴不争还黏着林催云,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刘晓天跑过去,把手机上打的字给裴不争看:   我争哥!你跟着去,其他新生会觉得游戏不公平[恐吓]   裴不争拒绝:“到了探索点我就原地不动。”   刘晓天:“说真的?”   裴不争瞥他,不容置喙。   刘晓天比了个OK的手势,毫不怀疑裴不争,目送六人离开。   毕竟裴不争这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往B校区的路上,队伍四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外挂。   林催云到一个路口前,只需要展开地图看上一眼,就算没有路标,也知道该往那条路走。   经过几个路口后,他已经把地图背下来了。   在规划路线时,他只短暂思考了十秒,就设计了一条路程最短、覆盖红点范围最大的路径,按队伍的需求将活动重心放在了大型生活超市附近,几乎没有一步路是多余的。   令人咂舌的是,刚到达第一个探索点,他们根据探索点提示,两人一组在小树林里的灌木中寻找道具。   而林催云随便转了转,径直走到一丛灌木旁的纸屑中,抽出一张道具卡。   另一个队伍从另一条路出来,见他们拿到卡牌,去了他们规划路径之外的探索点。   四人集合,集体震惊:“好强!怎么做到的!”   林催云淡然:“巧合而已。”   裴不争问:“是不是一开始就看见他们往另一条路走了。”   林催云浅笑:“回答正确。”   两人默契十足,裴不争主动勾了勾他的手指。   这处探索点的卡牌上有一句话:躲在灌木后的幼童,终将成为举世瞩目的英雄!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特殊的指向性,有隐藏道具线索的可能性很低。   林催云把卡牌放进裴不争背包里,避免卡牌被毁坏。   裴不争顺手抽出湿纸巾,熟练给他擦手,好像做过千百遍似的。   两人娴熟的默契互动震惊四人。   李浩一脸姨母笑,打破安静:“我们赶紧去下一处,一会其他队伍把卡牌拿完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的两个探索点都没有队伍踏足,五人根据地图背面的提示,用半小时找到两张卡牌,都放进了裴不争的包里。   第四处探索点在超市侧面的湖畔,湖面微漾,风景秀丽。   线索是“厮杀的战场上,没有一朵花是白色的”。   卡牌隐藏地点指向被鲜血染红的红色花朵,但湖畔有很多花丛,比较难找。   李浩眨眨眼:“裴学长不方便行动,林同学和裴学长在一起好了,我们两人一组向两边找,到时候在这里汇合。”   两位男同学同意,虽说林催云很厉害,但是毕竟不熟悉,分配到任何一组都有些尴尬。   林催云:“好,我在附近找找,你们往从远一点的地方开始找就行。”   等四人朝湖畔两侧离开,裴不争捏捏他手指,肯定道:“她要去销毁卡牌。”   潜移默化中,裴不争已经熟悉两人手指接触,林催云愉悦道:“游戏而已。”   他让裴不争在原地等待,松开手,在附近的花丛中寻找红色花朵。   学校种的大多是花期长的观赏花卉,香味略淡,也没裴家后花园里的花开得鲜艳。   裴不争看着他微微弯腰,在一片偏粉偏白的花卉旁漫步,偶尔发现了什么,蹲下身,轻轻拨弄花朵。   云云好好看啊,像是在发光。   裴不争不自觉打开手机,对准他。   林催云心电感应一般,转过身来,在阳光下扬起了笑容。   裴不争从手机里抬起头,看向满身都散发着愉悦气息的林催云,简直击中了他的心。   “又拍我啊?”林催云笑着走过来,搭在他手腕上,看向手机上的照片,“拍得很好看。”   裴不争反手握住他,情不自禁地弯曲手指,蹭他的掌心:“你好看,安大校草就给你了。”   林催云被挠得痒,一股股电流从手掌心窜出来,用力紧握:“手别乱动。”   裴不争的记忆里,很少见林催云慌乱,他脑子一抽,突然就来劲儿了。   手机往兜里一放,将他双手别到后腰,单手扣住两只手腕,挠他掌心。   “是不是很痒?你以前最怕痒了吧?”   林催云被单手制服的一瞬间,场景重现。   那一年,自己也是这么被双手反剪,裴不争把他压在身下,趴在他耳边,自顾自地求夸奖。   “云云,我的身体是不是发育了?”   完全不知道身下人脸色大变。   林催云克制住和当年一样的兵荒马乱,深吸一口气。   他被挠得全身发软,假意挣扎双手,却是往裴不争怀里躲,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着央求:“求求你放开我吧,真的好痒。”   他偏过脸看着裴不争,两人的嘴唇近在咫尺。   裴不争看见他带着冷意的肌肤红软,眸中水光潋滟,眼尾湿润,眉头轻蹙,像极了隐忍和难耐。   微颤的声音让深夜浴室的记忆回笼,诱人的脸和声音糅合到一起,裴不争全身一热,立马放开双手。   林催云转身拽住他的手指,玩笑般挠他手掌心:“是不是过分啊你。”   裴不争喉结滚动,掌心被他的指尖剐蹭,烫得发颤:“是我过分。”   看来云云没有察觉到自己过激的反应,太好了。 第16章 刻舟求剑   没一会,李浩拽着她的小姐妹回来:“没找到,那边都没有。”   两个男同学也表示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探索点比较密集,为表示游戏公平,裴不争不得不去超市避嫌,等着他们回来。   分开的时候,裴不争拉住他,声音低沉:“真的不让我去吗?”   林催云捏捏他的手:“我们一会就回来。”   裴不争眼巴巴:“好吧。”   另外四人看着黏糊的两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官宣的好兄弟是假的吧!   真的不是情侣吗?   五人合作,效率极高。   不到四点,他们已经找遍了B校区一大半的探索点。   林催云找到两张卡牌,男同学两人各找到一张卡牌,李浩找到一张卡牌,小姐妹收获为零。   有一处跑空,刚到探索点,另一个队伍就拿着卡牌离开了。   还有三处一无所获。   林催云像一个大太阳,走到哪里都瞩目,许多人都回头看他,偶尔还有偷拍的“咔嚓”声。   林催云视若无睹,其他四人却已经不堪其扰,加上确实走累了,纷纷说不找了。   回程路上,林催云亮出他手上的一张卡牌,上边写到:多想再吃一次晨国的秘制烧鸡啊,可惜再也没有明天了。   “这个应该是隐藏线索,奖励估计是烧鸡或者代餐券。”   李浩自认已经和他混熟了,馋道:“肯定有烧鸡,听说B校区有家烧鸡简直是安大一流,毕业的都想爬回来再买一只。”   小姐妹也早就饿了,恨不得一口吃十只。   但眼镜男生扶住眼镜框,看向林催云:“要做这个任务吗?不过你好像急着去找裴学长。”   由于路线规划得很好,他们返程时所在的位置距离超市并不远,但突然要去餐厅,就得绕路。   林催云将卡牌送给他,丝毫没有被看破的尴尬:“好,那这张卡牌自行处理。我和裴不争会在收银台等你们。”   眼镜男生没有推脱,接下卡牌。   四人保证在五点半之前去超市完成购物,便拿着地图去找餐厅。   林催云收回视线,看向手里的另一张卡牌。   “如果战后的废墟上开始弥漫野草,那一定是死亡的我爱意横生,永别,勿念。”   刘晓天设计了一场旷日之战,两败俱伤,千年后重生的英雄为了占据城邦,攻占日之城,找到四处散落的卡牌,上边泣血的字句都是战争的感悟。   而他手里这一张,是从枯败的杂草丛中找出来的,白纸黑字,楷体干净分明。   即使爱意漫天遍野,那个人不知道,那么就是一场由多巴胺主导的自娱自乐。   林催云没走多远,一眼看见裴不争坐在超市门口的长椅上,一手搭着背包,弓着腰玩手机。   超市门口来往的人流本来就多,设计的长椅估计也就是个摆设,平常学生不会坐到那里去。   偏偏裴不争在那里坐着,占据广阔的视野,不时抬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不好惹的气息在周身肆虐,来往的学生尽量绕开他,又忍不住在附近偷看,显得那一处突兀无比。   林催云遥遥看了一会儿,跃跃欲试的有男生,有女生,却没一个人敢上。   他又抬头看向四周,还是紧盯着他们之前离开的方向,完全没有看见另一边林催云的身影。   好笨啊,比小时候还要笨。   裴不争跟刻舟求剑的那把剑一样笨,明明被落在原地,还苦苦等着那个刻舟的人以原来的姿态去找它。   它不知道,过了五年,那个人已经变了,根本不是原来那个单纯想着要保护它的人了,多了很多心机和手段。   那把被找到的剑还是傻愣愣的,只能任人磋磨。   林催云摩挲卡牌上的文字,忍不住轻笑一声,朝他走去。   其他人都在避开裴不争的时候,林催云走到他身侧。   裴不争还在玩消消乐,以为是谁不长眼来烦他,不耐烦地抬头,见到是林催云后立马站起来,一脸疑惑。   “怎么从那边过来了?”   “绕了会路,他们找到一个隐藏线索,做任务去了。”林催云一句话三分谎七分真,轻轻拽着他坐下,将卡牌放进背包里,拿出水喝了一口。   裴不争看着他喝,心想真好看。   两人像傻子一样坐在超市前,任来来往往的人反复打量。   林催云忍了一会,觉得和他一起变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问道:“要不我们先进去?”   裴不争整理双肩包,站起来,像个透露着帅气的大呆子:“行。”   两人并肩进去,手背偶然擦过时,裴不争愣了下。   两人好不容易像以前那样牵牵,怎么才分开一会就差点忘了这件事?   原来是刚才等云云等得度秒如年。   他一脸幸好,在手背再次相贴时牵住林催云的手。   林催云忽略别人诧异的目光,用食指勾了勾他的掌心。   B校区的大型生活超市类似小型商场,三层楼,一楼如小吃街,二楼是各种独立店铺,三楼是小型超市。   林催云闻到食物的香气,捏了捏裴不争的手,看向一楼油烟机作响的小吃窗口。   裴不争冷脸:“你肠胃不好。”   林催云扫视各种窗口,不动声色,捏他手指。   裴不争:“想吃什么?”   林催云牵着他进去,看见有几个人在排队,店铺里大叔正在戳电饼铛上的章鱼烧。   圆滚滚的,饱满可爱。   林催云往后排:“吃这个。”   裴不争无奈同意,伸手在林催云四周扇风。   林催云疑惑:“怎么了?”   裴不争皱眉:“有油烟。”   林催云轻笑:“我已经没那么注重了,军训不是更脏吗?”   裴不争最后猛扇了几下才放弃:“好吧。”   林催云捻他指尖:“谢谢你。”   裴不争别扭:“好兄弟说什么谢。”   到底还是有点生疏在里边,他们以前从来不说谢的,都是用抱抱表示谢意。   林催云抬眸,眼神揶揄:“要我在这里抱你?”   裴不争看向周围迅速撇开视线的男男女女,烦到:“那还是算了,估计云云又要被造谣。”   林催云晃了晃他的手,裴不争用力反握一下。   他果然没有意识到,两个男人牵手也很令人生疑。 第17章 游戏结束   大叔手脚起飞,很快就排到他们。   他眉飞色舞,拿起盒子:“牌子上看看,原味甜辣沙拉都有!两位同学要多少?”   林催云声音浅淡:“三个红辣的,三个爆浆奶酪,分开装。”   “好嘞!”   裴不争扫码支付,接过两盒章鱼烧,被林催云拉着往里逛。   林催云将塑料叉子插到两份章鱼烧上,把爆浆奶酪的那份拿过来,用叉子拨动上面的木鱼花沙拉酱,戳歪整个球散掉热气儿,再举起盒子戳着章鱼烧咬了小半口。   他每一个动作都很优雅,好像不是在略显杂乱的小吃店铺旁边,而是在装潢精致的餐厅进餐。   两人本来就足够显眼,他这么一吃,各个角落的视线都看向他。   裴不争利落咬住林催云给他买的那份儿章鱼烧,辣味冲淡怪异的心情。   云云的吸引力仿佛与生俱来。   他清楚记得小时候所有乖孩子都喜欢云云,他好看又聪明,善良优秀。   他们都喜欢凑到云云面前,送云云礼物,还卖萌求夸奖。   只有他自己笨得要死,脑子跟没发育一样,黏在云云身边什么也不做,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争宠。   要云云牵手,要云云抱抱,要云云亲亲,还要和云云结婚,分开了就哭。   幸好云云没有讨厌他,有两个苹果另一个肯定是他的,别人和他打架了肯定站在他这边。   裴不争咬住章鱼烧,心里感动。   这章鱼烧怎么越吃越幸福?   林催云吃完两个,舔净唇上的沙拉,突然想起来某件事情:“前几天你一直在我桌上放东西,都是在三楼买的?”   裴不争瞥他带了油光的嘴唇:“还有校外采购,从家里也拿了一些过来,怕你用不习惯。”   林催云浅笑:“那根头绳为什么买成粉色的?”   “……呃,”裴不争捏断可怜的塑料小叉子,他该怎么跟云云解释,是因为开学那天不小心搂住云云腰的时候,看见云云的耳朵粉成那样?   “可能是司机帮忙搬东西的时候,拿错了。”   完美,这个解释非常到位。   林催云帮他找借口:“司机喜欢粉色吧?”   裴不争想到满脸横肉的保镖司机,还有整齐的寸头,说:“对,他一般用粉色头绳扎头发。”   “不过给你的是新的,可以用。”   见林催云没揭穿他,以为是接受了,缓缓松了口气。   林催云注意到他指间有一截断掉的叉子,用自己的戳起一个红辣味的,送到他嘴边。   “好兄弟,不介意吧?”   裴不争已经吃过咬了半口的巧克力,不自在了许久,现在对这种喂食毫无心理防线,低头一口咬住丸子。   林催云见他咬稳了,便松了手,转向下一个小吃窗口。   温水煮青蛙而已,这种事情很快就习以为常了。   两人逛完一楼,出来时满身食物气味,很杂。   裴不争觉得云云得赶紧回去洗澡,林催云反而凑到他肩头轻轻嗅了一下:“味道像一份火锅,好香。”   裴不争忙道:“那有机会我们去吃。”   林催云在五人刚建的群里询问进展,那边回复再等会,他们在吃饭。   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急哄哄地跑进来,在三楼找到闲逛的两人,特有眼力见地把一份切好的烧鸡递给了裴不争拿着。   李浩一脸满足:“太好吃了!阿姨说今天就剩这一只了,以为没人找过去,差点给卖了。阿姨还给我们配了米饭和汤,竟然还有小菜!”   眼镜男生指指打包的烧鸡:“这是提前给你切好的。”   林催云道谢,礼貌而疏离。   四人忙去采购用品,由裴不争清空购物车。   他们买得不多,怕提着太显眼,也不好意思买多了让裴学长付太多钱。   但他们看见裴不争随手拿的吹风机就已经超过他们购物的总价,还是稍微吃惊了一下。   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走到楼下时,附近的停车位停了一辆版型流畅的黑车,路过的多多少少都要看几眼。   黑框眼镜男生盯着那辆车:“不低于三百万,裴学长的车?”   车上下来一个胖子,跑过来迎接他们:“表哥我来了!学弟学妹东西放车上就行,我给送到你们宿舍楼下去!”   四人呆住。   蔡学海朝林催云谄媚笑道:“云哥下午好啊,累了吧,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去?”   四人疑惑,为什么称呼林同学为哥?   裴不争又想到他开赛车,轻嗤:“走得都比你开得快。”   林催云也不出意料地婉拒,他们还在游戏中。   把东西放到车上后,几人按照最短路径返回。   只是一下午,他们已经很熟悉了,聊得很欢。   林催云偶尔搭几句话,反而是裴不争更能引导话题,把控聊天节奏,看起来并不像外表那样不好接近。   到达日之城后,已经有两三个队伍回来了。   他们在刘晓天热切的注视下,开始清算结果,推测各自身份。   眼镜男生看着各自面前摆出的卡牌,见林催云并没有引导游戏的意思,主动开始结算:“现有卡牌共计六张,我们一起找到了一张卡牌。”   “林同学找到四张,一张被我们用了,还有一张消失,剩余两张。”   “我和禹和玉各一张。”   “李浩一张,田雨零张。”   四人看向林催云,无声询问,还有一张呢?   林催云不能直接说销毁了,假装撒谎:“没找到,应该是买小吃的时候掉了。”   裴不争关上背包的手顿了顿,将背包里那张显眼的卡牌彻底藏起来。   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林催云是找借口,但也不妨碍确定他的身份是晨国的英雄。   找到卡牌的三个人都被确认为晨国英雄,只有小姐妹被认定为星国英雄。   虽然对李浩最开始想去A校区的动机存疑,他们还是在刘晓天别有深意的笑里提交了最终名单,等待所有英雄到齐。   六点黄昏时刻,日之城凉风骤起,来自两国的英雄两相对峙。   在决战之前,他们要处决叛徒,并由日之城守护者审判潜在叛徒。   快没电的胖喇叭嘶哑气短,尖锐的声音肃杀凌冽:“已经被判定为其他城邦英雄者出列,你们不会被算到本城邦积分内,其中被误判的英雄站到本城邦右边。”   田雨出列,他们确认身份成功。   “接下来是伪装成功的英雄,请出列,回归自身城邦……星国,李浩……”   李浩咧着大白牙出列:“不好意思咯~”   眼镜男生一脸愕然,林催云一语道破:“你和田雨销毁至少了两张卡牌。”   李浩惊讶:“就撕了两张。”   他们队伍出去了两个人,其他队伍误判的不少,叛徒也很多,战况惨烈。   刘晓天一念到某某人的名字,某个队伍就会哗然,除了得意狂笑就是痛心疾首的痛骂。   等确认完所有英雄身份,两个城邦分别计算总积分。   去A校区的队伍多,乐呵呵的反串也多,内部斗争严重,卡牌没剩几张,总积分比B校区少了三分。   B校区中取得卡牌最多的队伍是林催云队伍,找到卡牌最多的人是另一个队伍的荣正青,三张。   刘晓天公布最终结果,补充道:“A校区的隐藏奖励是烧鸭,B校区的是烧鸡,都有队伍找到了。   最终,除了我准备的原有奖励,还要感谢本次活动的匿名赞助,一班每人99元单人火锅套餐!”   一班一阵欢呼,激情感谢匿名人士支持。   林催云听到火锅二字,看向裴不争。   他什么时候和刘晓天发的消息。   裴不争郑重道:“当然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吃。”   林催云被他脑回路笑到:“我知道。”   裴不争期待地看着他:“刘晓天刚才告诉我,下周末你们会放假”   林催云蹭他手:“回家吃,你家。”   裴不争一阵乐。   一班人马累了一天,终于回到A校区享受放假的一晚上。   两人回到寝室,林催云洗完澡出来,裴不争拿着那张卡牌在看。   高大的身子在惨败的灯光下落寞,垂在身侧的手臂青筋暴起。   他声音暗哑,一字一句念到:“如果战后的废墟上开始弥漫野草,那一定是死亡的我爱意横生,永别,勿念。”   裴不争捏着卡牌的手指泛白,眼泪汪汪看向他:“云云,你别死QAQ”   林催云:…… 第18章 舆论   卡牌上那句话关于爱情与死亡,他看见了爱情,怎么也没想到裴不争只看见了死亡。   关于死亡这种崇高的哲学话题,林催云思考过讨论过,但从来没有亲身实践的想法。   面对裴不争的质问,无论怎么解释,他的眼眶都是红红的。   林催云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裴不争小时候被欺负了会瘪着嘴求他抱抱,一点泪意都看不到,但只要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他总是像这样红着眼眶,软包子一样,很可爱。   现在他汪着一双眼看着自己,情绪爆发,眼眶越来越湿:“云云这五年怎么过的啊。”   林催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没打算利用他的悲伤来加深两人的关系,只想赶快把人哄好,不得不抽了纸巾盖住他一双眼,遮住视线:“学习,管理公司,平淡如水,真的没事,别伤心了。”   裴不争拿开浸湿的纸巾,死死攥在手心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鼻音很重。   “你回国后,他们一直明里暗里提醒我,要保护你,肯定是你在国外受欺负了。”   “你一声不响地就出国了,那时候我想了无数遍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每晚做梦,我一直问你,为什么要走啊,你都不和我说话,只是看我,转身就离开了。”   林催云一怔,紧接着心脏一紧。   裴姨说过,裴不争在他离开后有一段时间变得抑郁自闭,谁都拿他没办法。   裴不争从小像泡泡糖一样黏着自己,自己的突然离开肯定是个很大的打击,现在估计是情绪上来了,又有以前的经历作祟,难受。   但是不论是卡牌上的句子,还是出国的原因,都涉及到林催云喜欢他的事实,一个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事实。   因为除了喜欢,面前的人始终是互相陪伴十多年的人,裴不争可能只会将自己当做最亲近最依赖的人,而不是恋人。   他已经没有学生的冲动和热情了,不能一意孤行,他要考虑到裴不争的感情,两个家庭的关系,还有很多。   林催云继承了他妈妈的果断,唯独在裴不争身上栽了跟头,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林催云轻拍他的手,安慰道:“你没错,是我个人问题。”   面前的身影一动,落在背上的手很轻,他被按在怀里,双眼被迫闭上,耳边的声音很闷很沉。   “云云突然回来,就好像做梦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不知道该怎么调整情绪,所以这十多天,我只抓住了昨天和今天,就好像五年时间什么都没变。”   “如果你明天,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离开,一定要告诉我,以后也保持联系,一年一次也行,让我知道你过得很好。”   “你要好好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离开。”   他的声音变得冷静,身体却在颤抖。   他在不安,在害怕。   裴不争像一只被丢弃了的宠物,面对失而复返的主人,他愤怒又伤心,忍不住亲昵,却害怕被再次抛弃。   他更害怕他的主人永远离开。   林催云目光闪烁,那些话几乎快脱口而出,最后吞咽在沉默中。   看来是裴不争对他影响太大,他也跟着陷进情绪里,影响了理智。   明明只是一张无意中留下的游戏卡牌,一不留神就发展成这个样子。   “你想我走啊?谁说我要走了。”林催云推开他,扯了扯他胸前被头发衣服打湿的衣服,“去换衣服。”   裴不争双眼通红,定定地看着他:“真的不会走吗?”   “不会,我不走了。”   林催云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笑道:“我的头发本来就湿,你一哭就更湿了。”   裴不争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手忙脚乱取了毛巾,替他擦干净流到颈上的水,再轻柔地揉头发。   他带着哭腔道歉:“我就说怎么湿湿的呜呜呜呜对不起”   林催云嘴角忍不住勾起,看向蔡学海帮他们带回来的吹风机:“给我吹头发。”   裴不争抽抽鼻子,默默低头拆包装盒。   寝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林催云坐到椅子上,见他耳尖迅速变红,去插电的动作也变缓慢,知道他肯定回过味儿来了。   新买的吹风机果然没有声音,裴不争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半长的头发在他指尖变得干燥。   过了会儿,林催云手指轻叩桌面:“怎么不说话了?”   身后的人没出声。   林催云探手拉住他的手腕,侧身看他,双眼含笑。   裴不争绷着脸,温热的手掌不由分说地推开林催云的脸,把他揶揄的视线挪开。   椅子上的人放松了身体,双肩微抖,发出清浅的笑声。   裴不争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整张脸都在发烫。   他什么时候才能不在云云面前丢脸?!   *   接下来的一个周,林催云被选去走分列式,比在四排教官的手下轻松得许多,整个人都松泛起来。   裴不争黏人得要命,完全没了芥蒂,就快挂到林催云身上。   没课的时候就举着相机在运动场外晃悠,等军训解散就接林催云回寝室吃饭。   有课就派蔡学海去接,总不会轮空。   两人的形影不离有目共睹,他们完全成为众人话题焦点。   周五,关于两人的讨论达到峰值,一条帖子截图刷屏许多人的手机,引来一阵哗然。   -裴和林接吻[图片]   照片虚化了周围穿军训服的学生,聚焦在两人过分亲密的脸上,将两人的表情拍得一清二楚,堪称颜值炸裂。   裴不争抚上林催云的眼角,垂眸看着他的眼睛,锋利的一张脸专注无比。   而林催云抓着他的手臂,上半身十分主动地贴上去,几乎扑在人家怀里,嘴唇微张着索吻。   两人的气质大相径庭,形成强烈的冲击,氛围却难舍难分,暧昧得要死。   “卧槽,石锤了,他们再否认就是欲盖弥彰!”   “要是他们再澄清是兄弟关系,我能刀了我磕的纸片人cp!”   蔡学海还在睡大觉的时候,这张截图已经流传到他们圈子里。   简柯和其他人见了鬼似的,纷纷掰手指头算日子。   “回国五天,上学一个周,再加五天……这才半个月,那林催云就把争哥拿下了!”   “这林家少爷好手段,直接对兄弟下手。”   裴不争正为了云云好好上课听讲,关了手机专心致志跟着教授的思路。   教室一阵躁动,惊叹声此起彼伏,教授咳了一声,才勉强安静下来。   众多视线都落在裴不争身上,邻座的同学收到消息,也卧槽了一声,默默将手机推到裴不争桌上。   裴不争看了眼照片,想了一秒,是昨天云云眼睛不舒服而已。   自己黏着云云,肯定有很多人误会,按照互联网的吃瓜本性,以后还会有这种偷拍,要学会适应。   于是毫不在意地继续听课。   邻座:果然是在一起了!这个反应!   -他看了,没反应   -默认了我去   不过十分钟,邻座在年级大群里刷到另一张截图,是一张图片和一段文字。   装修奢华高档的别墅里,林催云正向众人致辞。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所有细节无一遗漏,他内套白色绸衫,一身贴身西装修得身材流畅,嘴角含笑,淡然自若,仿佛对这种场面得心应手。   而场下聆听的人,各个都是商业能手,不是某集团掌舵手,就是某矿业老板。   [安市林裴两家地位相当,林家独子林催云出国五年后,以安市高考状元的身份考入安大,保留一年学籍,于今年入学,与裴家独子恋爱,喜结秦晋之好。]   林催云刚结束下午的分列式操练回到四排,李浩就找过来,给他看了两张截图。   李浩见他没反应,眼睛亮晶晶的:“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啊?”   林催云没正面回应她:“你们认为呢?”   跟着李浩来打探一手消息的小姐妹幻想:“听说林裴两家国内外开拓市场,肯定是来一场跨国的世纪婚礼!”   荣正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一脸阴郁:“放屁,你们知道什么?”   两个女生一脸震惊,骂他有病。   荣正青黑脸:“没必要跟你们解释,林催云,我们去那边谈谈。”   林催云安抚两人,跟了过去。   两人站在树荫下,荣正青语气尖锐:“不是我发的,你在国外出柜的消息前两年就传回国内了,就只有裴不争不知道。”跟他妈傻比一样。   “那天是我看错了,是你在追求裴不争吧,说出去都是个笑话!当年林家产业外移拓展,不就是因为国内饱和,没打算和裴家继续合作了吗?你们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两家独子是顺位继承人,一旦联合,肯定会引起股市波动,还会有其他不可控的连锁反应。   林催云本来想过来了解他掌握的其他信息,听到这里,觉得没什么必要了,神情浅淡:“你在用什么身份质问我?林裴两家风向不必由你来猜测,我和他的事情也不必你操心。”   他似乎想到什么,对着愤愤不平的荣正青浅笑:“对了,荣家的公司资金链快断了,也许你可以多学学如何拯救一个危在旦夕的公司。”   “而不是对我和裴不争的事情妄加揣测。”   “否则,下一个舆论中心就是你荣家。”   荣正青见他丝毫不在意此次舆论的影响,反而威胁自己,有些怔愣。   “裴不争那草包怎么配!”   林催云手机一震,是林家国内负责人给他发的消息。   -已经联合裴家技术人员溯源消息来源,进度很快。   同时发过来第三张截图,一份由裴家授权发布的通知,关于林裴两家合作详情。   第四张截图,是裴姨的朋友圈:要真成情侣,以后裴家都能交给云云来管理,不知道裴不争那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图片]   图片是裴不争十岁生日宴上,两人的合照,年龄和身高都相差无几的两人搂在一起,浓眉大眼的裴不争趁他不注意,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裴姨和自家母亲交好,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出柜的消息。   裴家是半家族企业,如果两人真的在一起,来自上层的阻力会很小。   这也是林催云为什么敢回到国内追裴不争的原因之一。   林催云收到裴家表明的立场,愉悦地警告他:“要是你再在我面前说裴不争一句不好,我就让你彻底消失。”   荣正青被他的脸迷惑了一瞬,紧接着如坠冰窖,寒冷从脚底升起。   在他的印象里,林催云一直是最得体最有礼貌的人,是所有人景仰的高山,从不会用钱权压人。   可他为了裴不争,说过粗口,现在锋芒逼人,完全变了一个人。   下午的风波对别人来说是惊天大瓜,对林催云来说,只是商界的日常,微不足道,甚至给他下了定心丸。   裴不争最后一节没课,眼巴巴地在运动场外等着接人,完全无视其他人打量和揣测的目光。   等林催云终于结束军训,他马上穿过人群,不顾形象地黏在他身边。   裴不争低声道:“回家,火锅!”   林催云浅笑:“你真的是什么都不在意啊。”   裴不争知道他在说今天的事,冷哼一声:“搞我的人多了,敢搞云云,我也不是吃素的。”   林催云被牵着手往外走,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紧了紧手,假装困扰:“别人都说我们是情侣,怎么办啊?”   裴不争身形一顿,握着的手变得僵硬,干巴巴回答:“那、那又怎么样,总不能不让我跟你在一起吧?!”   这是一句让人误会的话。   林催云往他身上靠了靠,裸\\露的肌肤相贴,互相传递热量。   对,就是这样,毫无条件地信赖自己。   他的计划,很快就能到下一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火锅   林催云上楼拿东西,裴不争推脱司机今天请假,自己去开了辆低调的暗红流纹小车,停在楼下等人。   小盒正巧买饭回寝室,跟着隔壁几个兄弟犹犹豫豫观摩了好一会,驾驶位上的车窗降下来,露出裴不争的脸。   “干嘛?”   几个人一起围上来:“争哥,今天又换车了?”   “争哥等谁呢?”   “今天都看见照片儿了,除了咱林同学还有谁?”   “祝999!”   小盒踢那人一屁股:“争哥跟学弟哥俩好着呢,就你们嘴碎,去宫斗剧演嬷嬷去!”   车门突然打开,裴不争从车里下来,穿过吃瓜众人,替林催云拿过背包,掂着里面全是书。   “周末就好好休息。”裴不争面色不虞,将背包放到后座。   林催云朝几人点点头,对小盒道:“我们就先回去了。”   小盒:“你们顺路啊?再见再见!”   林催云歪头看了眼回到驾驶座上的裴不争,没有就此结束,反而不疾不徐说道:“不是,我们住在一起。”   裴不争等林催云系好安全带,才油门一踩,开往安市东边的别墅。   裴不争专注盯着前方道路,问:“他们反应怎么那么大?”   林催云滑动企业微信聊天列表,假装不知情:“可能是很喜欢这辆车,版型漂亮,内部也足够舒适。”   裴不争咧嘴一笑:“我特地挑的,特适合咱俩身高!”   林催云偏头看向专注开车的人,视线描摹侧脸轮廓的每一个拐角。   明明一身衣服穿搭潮流,流露出一些少年气息,可看着他的脸,稍稍一幻想,就会自动替换成一身西装的模样。   手指夹着猩红的烟,在车窗边轻叩抖落烟灰,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修长有力,穿着一身西装的他正经凌厉,看向自己的目光炽热深沉…   裴不争被盯得不自在,抽空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林催云回过神,看见他乖乖放在方向盘上的两只手,慵懒说道:“看路,别看我。”   过了一会,林催云突然问:“今天的事情,如果是由你处理,你会怎么做?”   裴不争想到他们偷拍传谣,咬牙道:“当然是把背后的人找出来,报复回去。”   林催云反问:“又像开学那天马胜那样,在网络上公然处理?”   裴不争趁红灯踩了刹车,朝林催云眨巴眼:“后来是让律师处理的这件事,我是不是做错了?”   天色有些暗,林催云顺手打开车顶灯光,照亮裴不争委屈巴巴的脸。   “怎么会,只是这次的照片太清晰了,估计是有人跟踪偷拍,特地找准时机发布到网上。”   他点开聊天列表,拧了眉,有些头疼地说道:“没想到回国还有这些事情,裴姨还说,要是你不行,裴家就交给我打理。”   裴不争见绿灯亮起,油门一踩,忍着得意的表情,特大方:“云云那么厉害,以后直接接手两家,集团合并,霸占世界市场!”   林催云乜斜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垂眸回复裴姨的消息。   -裴姨:不求上进   -云深不知处:是的   在安静中过了两个路口,裴不争才醍醐灌顶,明白云云不是真的想要两家产业,僵硬道:“是我想错了,我会帮忙打理家业的。”   林催云见达成目的,声音含笑:“到时候穿西装开这辆车会更好看。”   裴不争忍不住嘴角上扬,想吹捧云云穿西装更漂亮,被一个语音通话打断。   是简柯打来的,林催云顺手帮他点开,嘈杂的音乐浪潮扑面而来。   裴不争忙说:“挂了就行,他们成天事多。”   “争哥!来清辉吗!老板娘听说你把林催云搞走了,在泄愤呢!”   “全场免费!靠,蔡学海你这犊子别抢我吃的!”   一个醉酒的女声凑过来,痛骂道:“裴不争,你是怎么带歪小朋友的!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人!”   没想到当时只说过几句话,燕姐竟然记着自己,还看见了今天的照片。   他主动道:“燕姐你好。”   对面一愣,问:“这声音是小朋友吧?来清辉玩,别跟他混了!”   林催云再次拒绝她:“我们要回家吃火锅。”   “我也要吃!”是蔡学海的声音。   燕姐继续发疯:“两个人的火锅不够尽兴,小朋友带我们一个呗!不行来露天涮烤广场!”   “不行。”   “好啊。”   听到林催云说好,裴不争猛地偏头看他,又不得不装做专心开车的样子,把车拐到另一条路上。   林催云浅笑道:“有机会再聚餐,我请客。我们快到了,先不说了,再见。”   林催云利落地挂了电话,不愠不火:“一起吃更热闹吧?”   裴不争对他们表示冷嗤:“他们的口水脏云云的嘴。”   林催云盯着他看起来很适合亲吻的嘴唇:“你的呢?”   裴不争不自在地抿紧:“我另当别论。”   *   暮色四合,两人回到裴家,林催云先去洗澡,换上居家服来到小客厅。   装饰温馨的小客厅支开一扇原木小窗,榻榻米和几个柔软的特制沙发摆在四周,大屏无线电视正播放一档综艺节目,被人按了暂停。   中间的小桌上餐具齐全,摆上一道道新鲜的涮菜,鸳鸯火锅开始沸腾,红油一侧热辣逼人,白汤一侧浓郁鲜香,味道融在一起,飘满整个房间。   裴不争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衣服,歪斜在沙发上,见林催云进来,继续播放综艺,室内一瞬间充满欢乐的气息。   “热闹吧?”   裴不争探起身来期待地看着他,拍拍身边的沙发,让他赶紧坐下。   “家里阿姨说这次的火锅底料是大厨特地熬制的,比外边的好吃多了。”   林催云站在门口,心里被一种无法形容的东西胀满,就像处于最完美圆满的生活状态,软绵绵地要让人陷进去。   他坐到旁边,裴不争拉住他的手往自己方向一带,又黏上来,和他贴在一起。   两人挨在一处,看着富有生活气息的综艺,慢慢吃火锅,时间一度被拉长。   如果是男朋友就好了。   舒适的环境中,人内心的欲|望被无限放大。   直到两人筷子第三次打架,林催云眉头轻蹙,不得不推他:“坐远一点,不方便。”   裴不争超快乐:“那我替云云夹,想吃什么!”   林催云无奈,和他对视:“要不你喂我?”   裴不争惊喜:“好!”   裴不争夹过一片牛里脊,在白汤中涮了十多秒,蹭蹭汤勺弄掉多余汤汁,才用手接着喂给他。   林催云的双眼迷蒙在食物香气里,看不大清他的眼睛里是什么感情。   他从裴不争的筷子上衔过肉片,缓慢咀嚼咽下。   他甚至有一瞬间认为,自己钓裴不争完全是在走弯路,直接让裴不争上|他就行。   作者有话说:   (终于找到工作了,俺的秋招结束~无心码字~什么时候解封去吃火锅啊,还有拥挤的串串店,想吃羊蝎子了,嘬一口就是满嘴肉香,好吃好吃好吃好吃) 第20章 醉酒   等火锅锅底换了一次,综艺换了两档,裴不争才突然想起来什么,直起身询问林催云。   “要不喝点酒?我爸藏了瓶好酒,我们喝一点吧。”   林催云吃得有些犯困,微微摇头。   裴不争靠在他身边,摇他胳膊,有些缠人:“只喝一点点就行,我很久都没喝过酒了。”   林催云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伸出手指推开他:“喝。”   裴不争起身离开,身边变得空落落的。   林催云浑身松懈,几年来从没有这么惬意过,缓慢地摩挲那人坐过的沙发,还留有余温。   酒是个好东西,无数隐晦的情愫都能因它发酵膨胀。   林催云解锁手机,毫无意义地拨动界面,眼睛却盯着综艺,等着某人的到来。   也许今晚有一场大戏。   不过说不准。   过了好一会裴不争才回来。   他一手拎着瓷白的酒瓶,一手托着两个小酒盅,坐到林催云旁边摆弄器皿,高大的身体和小巧的酒杯形成强烈对比。   林催云微微歪头,目光随着他的手看向倾倒而出清澈的酒液。   “洋的?”林催云问。   “不,是白的。”裴不争小心翼翼倒酒,将盛了小半盅的烤瓷酒杯递给林催云。   裴不争笑吟吟敬酒:“来,干杯。”   他端着的酒杯刻意往下滑了滑,只碰到另一只酒杯的杯身,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催云见状微微皱眉,叫住他:“重来。”   裴不争一顿,往他身前凑,举高了手,等到酒杯齐平,杯口才轻轻相撞。   林催云浅酌一口,语气寡淡:“你在跟我谈身份地位?”   口中的酒液温润甘甜,带着暖意流过咽喉,看人的眼神却很冷。   林催云长相本来就疏离,此刻冷下来,距离感拉远,仿佛是回到雪山当一株冰莲,不惹尘埃,遥遥地望着可命蹦跶的裴不争。   裴不争一小盅酒过喉,紧得慌,被他看一眼,心凉了半秒。   云云生气了。   这该死的酒文化糟粕。   “不是。”裴不争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看出来了,放下酒杯,准备好乖乖挨训。   林催云知道裴不争酒量浅,猜他这些年也没在酒场上混过,估计去酒吧也是给别人买烈酒,自己乖乖喝饮料。   不过耳濡目染,他多少知道了些喝酒行道,现在用上了,但放低姿态碰杯的动作一点也不熟练,刻意生疏,像是两人有多大的尊卑差别似的。   林催云没打算缓和陡然凝滞的气愤,决定发难,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自己探身倒酒。   裴不争想帮忙,却被轻轻拍开,知道林催云是真的生气了。   林催云将自己的酒盅满上,端到他面前,问:“你什么意思?”   裴不争接过酒杯,喝酒谢罪,弓着腰,蜷着两条长腿,一副可怜的样子:“因为在我心里,云云处于最高的位置。”   他说得赤诚热切,像是在郑重告白。   见林催云像卡了一样顿住,裴不争默默别开一张僵硬的脸,看着综艺不说话。   云云又被他油到了吗?   上次在运动场直白说话,云云也是这个反应!   林催云表情复杂,又倒了酒。   裴不争以为他还在生气,要自己喝酒,二话不说举起酒杯就往嘴里倒。   林催云还是不说话,裴不争如芒在背,感觉哪哪儿都不自在,沉声道:“要是不喜欢,那我就不这样做了。”   以前最听云云的话了,乖乖做他的小尾巴,走到哪里黏到哪里。   云云的脾气也很好,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也总是看着他。   以前的云云很少生气,生气了只要和他贴贴就好,从来不会像这样冷战!   虽然冷战时长还不到两分钟,但这对裴不争二十岁的幼小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林催云眼睫微颤,在裴不争有如实质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又倒了一杯酒,朝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裴不争抿抿唇,干!   喝完了,云云怎么还是不说话?   裴不争恼羞成怒,开始生气,声音越来越低沉:“为什么不理我?”   林催云保持缄默,回味他说这句话时不满和憋屈的语气,不动声色打量他,忽然问:“火锅还吃吗?”   裴不争明显停滞了两秒,才扭头看向咕噜咕噜的鸳鸯锅,摇头。   林催云等了一会,仔细观察他,又问:“还喝酒吗?”   裴不争盯酒杯:“要是云云不生气了,我就不喝了。”   林催云按停火锅,起身准备叫阿姨收拾残局,却被人猛地往后一扯,整个人倒回沙发上。   裴不争握住他的胳膊,力道很轻,问:“云云去哪里?又要走吗?”   林催云撩开散落在脸侧的发丝,露出令人着迷的脸,一字一句说道:“我去叫阿姨,你别乱动。”   趁他愣神的当儿,林催云叫来了阿姨,顺手拉裴不争起来。   裴不争半天不见人,心烦意乱。   见人终于来了,握住手猛地起身,往林催云怀里栽,把他撞得闷哼一声。   阿姨被两个大小伙子吓得发出一连串“哎哟”,忙弯腰收拾碗筷,大声念道:“这是喝醉了,阿姨给你们煮点醒酒汤,你们先去休息去。”   林催云拒绝:“不用,他没醉。”   林催云牵着裴不争往他卧室里去,门没上锁,一推就开。   裴不争瞪着他,目光灼灼:“云云被撞疼了吗?”   然后补充:“我没喝醉。”   醉没醉酒,林催云自然最清楚,“我知道。”   他看了一眼室内,捏他的手掌:“听裴阿姨说,你也不喜欢别人进你的房间。”   “云云可以。”   裴不争摇头,目光一刻也没从他脸上离开过。   林催云回应他的注视,一双瞳色较浅的眸子覆了水光,一下就能看透似的。   裴不争脱口而出:“云云好美。”   感觉不太对劲,又解释:“就是漂亮。”   “好看。”   “以前也好看,天底下最好看的云云。”   “现在、现在像一朵大白云……软的,在变粉色……红”   林催云忙一只手被牵着,只能单手掐住他的脸颊,打住那些不经脑子的话,耳边直冒热气:“别说了。”   裴不争完全失去平时的矜持和尊重,紧盯着他不放,口出狂言。   被掐着的脸微动,在林催云意识到裴不争要做什么之前,靠近嘴唇的手指已经被舔了一口。   “云云的味道。”   林催云猛地缩回手,表情龟裂,攥紧的手指全是湿润。   裴不争的反应更大,好像回过神来似的,突然就牵着他往洗漱间冲,挤了洗手液帮他洗手。   冷水冲过手掌,林催云气息不均:“怎么了?”   “脏。”裴不争给他擦干手。   秋季的自来水冷得不够刺骨,但也足够惊醒一个醉酒的人。   没了冷水刺激,不过三秒,裴不争又看他。   镜子映出两人身影,两人穿着莫兰迪色系的家居服,高些的那人犹如静卧在凌晨草丛里的狩猎人,稍矮的则露出一丝勾人的气息,引诱猎人的出现。   林催云看向镜子中面颊微红的自己,内心潮水涌动。   他知道,醉酒的裴不争在他面前,会保持这种坦诚的状态,直到酒醒。   而酒醒之后,还会记得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   所以他需要小心谨慎,不能轻举妄动。   那些情不自禁的事,也会赖在裴不争让他喝的那杯酒上。   林催云将脸侧的头发撩到耳后,无意识般摸了摸耳钉,平静道:“长得一般吧。”   林催云的脸从正面看是冷淡又大方,而侧颜则比较精致,戴着重彩的黑曜石耳钉,能品味出秾丽的意味。   裴不争盯他侧脸猛看,挑眉反驳:“怎么能这么说?”   “云云不仅是最好看的,还是最好闻的,声音是最好听的,手是最好摸的……还好吃。”   林催云表现出无奈的表情,听完他从五感出发把自己夸了个彻底。   见他抿唇,似乎在回味方才舔的那一口,林催云才转身离开洗漱间,把他发散的思维截断在可控范围内。   裴不争黏在他身后,他走一步,大尾巴走一步,几乎贴在他身后,简直是后花园那天亦步亦趋的最强版本。   林催云也许真的被酒精放大了欲|望,默默新设计了一个终极版本——负距离。   林催云轻咳一声清嗓,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现在又不需要我保护你了,不用跟在我身后。”   裴不争抓住他的手,力道有些大,看起来不大高兴:“我说过,等我长大,我要保护云云。”   林催云仰望一整面墙的模型,机械动植物都有,正中央是全套奥特曼。   似乎是自己觉得幼稚,借口说家里放不下,才放他家里的。   手指搭在玻璃上,点了点圆肚皮的小奥特曼,随意问道:“什么时候说过。”   裴不争打开玻璃柜,将圆肚皮奥特曼塞到林催云手里,给他解释:“虽然小时候我脑子笨,但对云云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   林催云自己倒是没多少记忆,试探道:“未来的生意场上,你能保护我吗?”   裴不争毫不犹豫点头。   “酒醒之后,这句话也作数吧?”   裴不争挑眉,霸气凌人:“我没有喝醉。”   林催云好笑地看着他,他似乎想到什么,戳了戳奥特曼肚皮,突然害羞起来。   “但是,要结婚的话,我生不出孩子,我或许不能和云云结婚了。”   ?   林催云惊讶得双眼放大,万万没想到趁他酒醉,还能套出这种话来。   裴不争见他不信,焦急:“如果一定要结婚,我可以去做变|性手术,我——”   林催云一巴掌按住他的嘴,有一瞬间哑然:“作废作废。”   裴不争怏怏不乐:“只有这条作废。”   林催云反而没了旖旎的心思,打趣道:“原来你还有这个打算,还说过其他话吗?”   裴不争点头。   酒足饭饱不思yin欲。   理性让林催云衡量现状,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林催云把他拉到床上,将室内灯光调成观影模式,替他接了一杯水,再打开无聊的纪录片当做背景声音,两人挨在一起看。   两人如同在正式会议上会晤,发问的林催云口齿清晰,一针见血,裴不争对答如流,无一遗漏。   安市去年高考的榜一榜二有来有往,醉酒的榜二被微醺的榜一抄了家底,连条底裤都没留。   听完裴不争的回答,林催云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裴不争会认为他在心中是最重要的人,以至于长大后脑子灵光了,也在潜意识里听从他的话。   林催云对裴不争的记忆,差不多是从七八岁上一年级开始,到初二因自己春心萌动为末。   父母不像裴父裴母豁达,从不跟他谈及裴不争的事情,自己对幼儿园发生的事情没一点印象,自然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   林裴两家向来交好,裴姨和林母相处融洽,两家独子又是差不多月份出生,自然乐得俩小孩玩一起。   裴不争比林催云先出生一个月,本应该被叫哥哥的他天生愚笨,自闭症明显。   等到林催云出生,他仿佛是闻到味儿似的,天天要和林催云在一起。   但幼儿园时,裴不争被送去特殊教育小班呆了一个月,症状复发,还是靠林催云把他领回来,由林催云带着他去幼儿园。   虽然幼儿园也有裴家的老师,但总有老师不在的时候,那会儿林裴两家不如现在壮大,裴不争容易被欺负。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裴不争遇到问题,林催云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面前。   一种名为崇高的美在他心底深深发芽,延续到现在。   换句话说,两人之间不对等、不公平,从来不存在纯粹的友情,而是另外一种无法言说的关系。   “云云帮我拿回橡皮,以后我的橡皮都是云云的。”   “云云帮我背书包,我决定以后的书包都由我来背。”   “云云帮我系鞋带,以后就是我帮云云系鞋带。”   “还有早饭,零食……”   ……   “云云辛辛苦苦帮我揍蔡学海,那以后的蔡学海都由我来揍。”   “云云——”   裴不争顿了下,抿紧嘴唇,撇开视线:“反正你给我的,我也要给你,你、你最好了。”   林催云看着他,调亮了室内灯光,促狭笑道:“酒醒了啊?”   裴不争无地自容,默默掀了被子裹紧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反扑   被子鼓包一声不吭,只能看见呼吸导致的起伏。   这样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林催云无奈,戳了戳被子,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两人互相帮助后的第二天早上,裴不争也是这样将自己捂起来,在被子里闷闷地出声。   估计又是自己冒进的原因。   本来趁他醉酒应该做些暧昧的事情,让他在酒醒后有些遐想。   自己却没忍住刨根问底,令裴不争的心思一不小心全都袒露了出来。   以前的裴不争对他无话不说,现在倒是知道了害臊。   “晚安。”   林催云关掉投影仪,将室内灯光调暗。   他从被子鼓包旁边挪开,在下床时被拽住手腕。   那只手烧红的钳子一般死死扣住手腕,又硬又热,根本没有收力,在皓白的手腕上烙下红痕。   “嘶——”   林催云早就对裴不争放松了戒备,并没有做出反抗。   当裴不争整个人脱离被子,宛如庞然大物脱壳,那张被他当做庇护所的被子此刻成了缚茧,将林催云死死压在床上。   裴不争翻身压住林催云,跨坐在被子上,昏暗的灯光被遮住,俯身前倾的身体更显加气势逼人。   “别走。”   林催云全身被束缚住,就连被拽住的那只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塞进被子里,根本抽不出来。   完全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心脏狂跳,全身几乎瘫软,毫无反抗之力,却极力保持镇定,平静地望着裴不争晦暗不明的眼睛。   “做什么?”   裴不争继续往前倾轧,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紧紧实实分外真实。   “对不起,我喝醉了。”   林催云轻声道:“借口。”   呼吸喷洒在他颈侧,裴不争隔着被子伏倒在他身边,听不到擂鼓一般的心跳,只能闻到他身上慢慢浸出的雪的味道。   冷清的,让人极度清醒的。   “是你灌了我这么多酒,你故意的。”   林催云拒不承认,半阖双眼,隐含迷醉的神态,被压在腹部的手用力挣扎,听裴不争闷哼一声。   位置正确。   裴不争咬牙,鸵鸟一般把脑袋藏在林催云颈窝里,越埋越深。   看不见他染上情|欲的脸。   “所以帮帮我。”   “你说过可以的。”   “……是。”   “不会脏你的手。”   ……   半小时后,林催云被赶出卧室,浑身凌乱地站在紧闭的门前。   颈侧的头发被蹭得乱七八糟,似乎还有可疑的水痕和咬过的弯曲,一身居家服全是被长时间压紧实的褶皱,抚都抚不平。   “……”   林催云不得不回到自己卧室解决。   洗完澡出来,听到阿姨在说教裴不争。   “你卧室里的小洗衣机只能洗小件的,洗被套是要用大洗衣机洗的呀!”   “我的祖宗,摆臭脸对我不管用的呀,你又不让我给你洗,自己又不会!”   阿姨在裴家呆了快十年,还是一口跛脚的普通话,年纪大耳朵背,声音越来越大。   敢怒不敢言的裴不争拼死抓着被角:……!别说了!闭嘴!   林催云接了一杯温水,补充自己流水的水分,慢悠悠下楼,循着声音找到两人,宛如餍足的猫,慵懒地靠在门框上。   裴不争没想到他会下来,余光瞥到的一瞬间就别过脸去,要自己操作众多按钮的洗衣机。   阿姨又是一串哎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对裴不争说:“上次你妈妈说你们闹矛盾,我还不信,怎么没这一会就别扭了?”   裴不争瓮声瓮气:“没有。”   “晚安。”林催云浅抿一口温热的水,将散落到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裴不争僵硬扭头:“晚安。”   林催云还没走远,听到裴不争小声问,那被套里的内芯,要是脏了该怎么洗。   他顿了顿,原来弄上去的东西已经浸去了。   林催云回到自己卧室,取出书看了一会,仍是撑不住一系列刺激之后的疲惫。   在睡前,他和友人安德森分析了现状。   -云深不知处:他不敢,经过一晚上的铺垫下,最后有了反应   -安德森:阶段性进步!   -云深不知处:他将我捧得太高   -安德森:但你愿意在他身下   -云深不知处:是的   -安德森:什么时候需要我?我可以为你当‘僚机’   -云深不知处:那是什么?   -安德森:就是促进你们感情升温的好帮手!我会应学术邀约,前往林所在的地方,那时候可以假装你的密友   -安德森:他会吃醋   林催云想了想,回复到:   -时机未到。   *   第二天,裴不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裴家。   林催云手机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简柯过生日,他们很吵,云云就不用去了   往上翻聊天,全是分享一些学习资料,还有各种论文的链接。   还有云云今天吃这个吗?明天我有课,蔡学海去接你。   林催云手一顿,搜索蔡学海的微信,聊天界面一片空白,但这不重要,他按着没改过的微信号拨打蔡学海手机。   等了好一会,那边才接通,听声音像是才睡醒。   “他大爷的,周末大早上打电话——啊云哥,您说!”   “今天谁过生日?”   “没有啊,云哥你是问争哥生日吧,您贵人多忘事,那不是得等到年底吗?”   “好,谢谢。”   “嗨,客气!”   林催云顺手挂了电话,保存电话录音,重命名为“撒谎-生日”。   晚上十一点,裴不争准时发来了一句:他们要去玩赛车,我怕他们出事,跟去看看   林催云放了手中的理论书,让他注意安全,并没有提及回家的事情。   私人赛车场上,大灯通明。   简柯和其他几个富家少爷满目惊心,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冲那辆张扬的红色赛车喊停。   “争哥今天吃了火药吧卧槽。”   “我都不敢上场开,今天速度太快了。”   “还是蔡学海那笨比好,他那速度我们还敢在里边打羽毛球。”   “确实。”   简柯和新交的女大学生打了个啵,摸摸光滑的下巴:“以我的恋爱经验,争哥肯定是被林催云扫门而出了。”   “习惯就好,被老婆赶出家门的男人总是郁郁不得志。”   “真在一起了?不是说裴家已经辟谣了吗?”   “林催云那人看着清高,没想到这么会搞人。”   简柯看了眼新女朋友,忙打断他:“林催云现在可是裴家的人,别乱说话。”   裴不争的害臊和自责过了整整两天,才淡去一点。   林催云估摸着差不多了,让他回来接自己回学校,黄昏时分,裴不争名正言顺地回到裴家接人。   他想着,云云向来善解自己的心意,肯定不会提起那天晚上自己做的一堆糗事。   没想到云云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人说要一直陪着我,结果两天都没见人影。”   “对不起。”   裴不争浑身刺挠,好像再被说一句就能跳起来逃开。   林催云没有咄咄逼人,只是看着他的眼满是笑意。   等他将自己送回学校,又准备离开的时候,林催云猛地拉住他的手,在落日熔金中仰望他。   “那晚我没离开,你也别走,好吗?”   裴不争纠结了好一会,才看向那双盛着细碎夕阳的眼睛,点头。   林催云得寸进尺:“要是再言而无信,我会很生气的。”   裴不争想到自己的行为,可怜点头。   作者有话说:   咱小裴总有一天会攻起来啊 第22章 庇护   仅仅周末两日,林裴两家独子在一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安市,舆论力度大到澄清通知都无法发挥作用。   特别是安大学生走在吃瓜一线,校园论坛和各种网络媒体上,两人的流言漫天飞舞。   #扒一扒、#林裴、#cp#、#同,热门话题层出不穷,那张林催云“索吻”的照片也被传上热门网络软件,被众多路人粉和营销号转发吃瓜。   -听说两人五年不见,林回国才半个月,这么快就在一起了?   -般配,豪门联姻,到时候婚礼得去国外办吧   -没看见有澄清通知吗?一堆人在自嗨什么   李浩一开始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现场互动,裴不争给林催云送水,林催云帮裴不争整理衣服,两人又粘糕一样形影不离。   可越看到后面,越发怀疑一切都是误会。   除了拉个小手,没有过分亲密的接触,情侣头像也没换过,也不见林催云军训休息之余抱着手机联系裴不争。   只有一点和上周不同,那便是裴不争贴近林催云时,没了小心翼翼,隔阂消失,变得非常自然。   但总的来说,两人完全不像一对刚在一起的小情侣。   “你们真的没在一起?”李浩迟疑道。   裴不争绕到林催云另一边,隔开了两人的视线,“谁说云云和我在一起的?”   有林催云在,李浩不怕裴不争的恶声恶气,“他们都这么说,连我也这么认为。”   裴不争语气更不好:“放屁。”   林催云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件事,“那些流言蜚语的热度很快就会消失,不必太在意。”   当天晚上,小盒约了隔壁兄弟打游戏,很早就从图书馆回来。   毕竟裴不争舍弃的那一套游戏设备全搬到了隔壁。   他一脸惊讶地看着跟着网课学习的裴不争,默默感叹怎么会有人突然转性子。   裴不争抬起头来警告他:“要是云云朝你问题,你就说不会。”   小盒联想到最近两人贴得紧,裴不争几乎包揽了学弟的所有事情,那学业也是理所当然,毫不犹豫应下。   不过这种照顾也太那啥了,搞得像真的情侣一样。   裴不争到点去接林催云回来,见他看到手机后脸色有些凝重,一路上都在微信上和负责人聊天。   两人回到寝室,裴不争趁林催云洗澡的时间,削水果做了小半碗水果捞,等他出来后,眼巴巴地给他吃。   林催云吃了两口,便开电脑传送文件。   裴不争凑过来,电脑上全是以“h”字母开头的文件夹,文档表格,视频图片录音无所不有。   林催云打开一一看过,一目十行,浏览速度极快,裴不争需要静心凝神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他只能看明白文字内容,更加专业的财务报表,某些数据是一窍不通。   在某一刻,他突然发现云云已是另一个高度的人,他难以望其项背。   就算自己现在也算聪明,但要追上林催云,还需要很久。   林催云紧盯电脑,没有放过每一个细节,看到最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向林家国内负责人安排一些事项后,关了电脑,对裴不争的好奇视而不见。   “苹果氧化了。”   裴不争看了眼褐色的苹果,戳了自己吃掉。   直到第二天,裴不争才知道林催云看的是什么文件。   中午十二点,安市韩家医用产品导致患者高位截瘫的消息冲上热搜,更多的秘闻也被不知名人士爆出来,令人侧目。   林裴两家独子在一起的消息也被彻底压了下去,连关键词搜索都查无此事。   一干人都不知道韩家到底得罪了谁,一时间风声鹤唳,迅速厘清与韩家关系,清理自家名下违法产业。   蔡学海和简柯他们私拉的群里一瞬间涌出99+消息,全是对韩家表示同情。   这下他们全家都进去了。   这种报复的手段,他们中的不少人熟悉不过。   那时候,一旦有人欺负了裴不争,林催云那条狼就会披着羊皮装好人,狠狠地欺负回去。   韩家是近两年新起之秀,自然不知道裴不争这个不干事儿的背后,还有一个撑腰的林催云。   小盒在隔壁和兄弟们煮火锅,看到这个热搜也惊了,一下子冲进寝室,和僵硬的裴不争面面相觑。   而林催云正优雅用餐。   “卧槽牛啊!那个韩家!”小盒满脸震惊,“那姓韩的不是马胜背后的那个谁吗!”   三人当了一年室友,小盒清楚知道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   马胜一开始是出于喜欢死缠烂打,后来是姓韩的一个人在他背后威逼利诱,恶心争哥。   争哥只是当做小打小闹,根本没有特意针对过他们,没想到今天竟然全家被端。   “争哥大手笔啊,真解气!”   林催云偏过头一脸平静,小盒主动降低激动的分贝。   裴不争见状,替他担下始作俑者的身份,满不在乎说道:“记得保密。”   小盒比了个OK,自然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说出去。   等小盒离开,裴不争默默吃了口虎皮青椒,有些辣,再喝了口水,才问道:“昨天的那些文件就是韩家的?”   林催云颔首,向他解释来龙去脉:“你在一年前举报过姓韩的吸d,他怀恨在心,用马胜来烦你。开学那件事又让他进去了,派人跟踪偷拍,舆论操控,甚至还有其他计划,都是他父母雇人在做。”   他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裴不争,那人认真听讲的模样和以前一样,专心致志,眼睛里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不是小打小闹,别像以前那么仁慈,以后可能是身败名裂,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指罪。”   “而且,裴家有些事,我也不好伸手,你需要自己来,知道吗?”   裴不争猛地抱住他,在他肩上使劲蹭蹭。   “谢谢云云!我让老妈给我找了一个经济学的教授,还安排了其他课程。”   “我会学得很快的。”   林催云缓缓掩眸,轻笑了一声,挥散脑海中离谱的想法。   每次见他露出那种全神贯注的表情,他就想一直庇护他,让他永远只能藏在自己背后,让他总是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   裴不争放开他,双眼放光。   林催云推开裴不争,继续吃饭。   幸好每天都在军训,运动量达标,不然按照裴不争的投喂方法,自己能胖上三四斤。   接下来的一个周,两人的热度在网上逐渐散去。   安大众人对他们的亲密也见怪不怪,甚至能从细枝末节看出两人的关系。   不是情侣,单纯的走得近。   荣正青暗暗窥伺着一切。   当其他人误将两人当做情侣时,他知道两人还没到那一步。   而别人认识到两人只是好兄弟时,他看着两人日过分亲昵的动作,林催云对裴不争撩而拒绝的钓人动作,裴不争毫不知情地乐在其中,清楚地意识到,快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浅浅过一下剧情。 第23章 出柜   为期四周的军训终于结束。   林催云获得了优秀学员的奖状,而裴不争因每天守在运动场外,获得黑了三度的皮肤。   “天快黑了,一会看不见你的脸,别走丢了。”林催云拉住裴不争的手,穿过人流,拉着他往四排所在的方阵去。   军训的最后一天晚上是新生晚会,地点设在新生军训的运动场上。   各个社团组织会有人来展演,教官和助班也会排演节目,有意愿的学生也可以主动上台参演。   现场张灯结彩,气球、横幅无所不有,甚至有人摆摊算卦、售卖小物品,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到了四排,其他人已经席地而坐,三三两两随意坐在一起,并不是按照原来的队列位置。   林催云对上荣正青的视线,轻轻蹙眉。   这人很烦。   于是拉着裴不争往另一个人少一点的地方坐下。   中间搭了小圆台,两人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他们表演节目。   此时台上是街舞社,五六人跟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律动。   林催云看着他们令人眼花缭乱的舞步,思考负责人说的一些事项。   林母还是认为他放弃理国外公司管是个错误,而且大学生活太散漫,会让他降低自律程度,所以打算将国内的一些事情交给他打理。   在林母心中,大学课程只是小儿科,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裴不争突然指了指C位露腹肌的平头小帅哥:“他上过舞蹈类综艺,进了一百强。”   林催云回过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C位跳起的小腿肌肉线条绷直,分割地面侧光的光线,给观众强劲的冲击力。   他听裴不争漫不经心道:“我比他厉害一点。”   林催云想了想,戳了戳他的腹部:“腹肌厉害一点?”   手下柔软的腹部突然一硬,戳上去硬邦邦的,林催云收了手,浅笑道:“确实比他厉害。”   裴不争抓住他的手,慢慢捏过每一根手指头,做按摩放松,“要是你对街舞社感兴趣,随便进,我在他们外联部当部长。”   林催云想到裴不争参加好几个社团的事,问:“听说你投资了很多社团?”   裴不争认真道:“之前和林阿姨说的不是骗你的,想玩什么,我都可以带你玩。”   林催云趁着夜色看他,双眼点了碎光,深得他心。   难得放肆一回,其他的也不想操心了,国内公司有其他人管着,哪里用他来瞎操心,“那就有劳了,有哪些好玩的?”   裴不争轻咳一声:“估计一会上台的所有社团,都可以进去玩。”   两人看了两个节目,等助班点名签到后,准备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周围忽然开始喝彩,哨声不断,台上开始男男双人舞,两人动作大胆,一人口衔玫瑰,你追我赶,上演一场叙事性舞蹈,表现力极强。   这场舞蹈来得意外,林催云视线跟着两人的舞姿,全身心放松,轻声问道:“这也是你加入的社团?”   裴不争回忆一秒:“应该是舞蹈专业的同学,他们是在演同性恋?”   拿着玫瑰的人突然被另一人喝止,玫瑰被揉碎,纷纷扰扰飘到台下。   本以为是不欢而散,两人却纠缠起来,被追求者突然反身欺压,以压倒性气势做了上方。   戏剧性发展引得台下一片喝彩,但近在咫尺的几声恶心显得尤为刺耳。   是旁边五排靠后的几个男生在骂,林催云被人扰了兴致,轻飘飘地看过去。   裴不争以为那些话脏了云云耳朵,也用眼神警告几人,那几个人被吓了一跳,又不甘心地瞪回来。   林催云将裴不争的手按到腿上,示意他稍安勿躁:“没必要发生争执。”   他看向台上已经相拥的两人,大团圆式结局赢得了欢呼,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很唯美的爱情。”   裴不争根本不带思考地赞同他的话,猛猛点头,一阵同意。   林催云好笑道:“他们不是说你恐同吗?”   裴不争歪头:“我烦那些骚扰我的人,男的女的都一样。看那个男的,一直看我,又毛病。”   三三两两乱坐一团的男生堆里,确实有个男生时不时地看向这边,目光总是追随着裴不争,见两人看向他,还挺大气地朝两人笑。   林催云蹭他指腹,浅笑道:“帅的人总要多看几眼,人之常情,别那么凶。”   裴不争突然被夸,猛地直起腰来,指着自己的脸:“那我变黑了还帅吗?”   林催云余光看见那个男生又看向这边,于是探身凑到裴不争面前仔细观察,与他共享呼吸范围。   两人面对面,再近一点就会碰到一起。   裴不争屏住呼吸,那道视线扫过每一寸肌肤,最后看向他的眼睛。   林催云粲然一笑:“有点黑,看不大清。”   裴不争被笑容晃了眼,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悲伤地垮了脊背。   云云在笑话他QAQ   林催云捏他手指,和盯过来的男生视线相撞,平静地看过去,男生动了动嘴型,不知道在说什么,愤愤竖了个中指。   林催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个人被盯恼了,又鼓起肌肉,朝这边比划拳头。   “云云,有人给你打电话。”裴不争挠他手心,提醒道。   林催云收回视线,是负责人打来的。   他示意自己先去旁边接听电话,让裴不争在原地等待。   林催云接了电话,捂着听筒告知对方稍等一会,绕到运动场外围的几颗树后,才继续交流。   他回国之前提醒过对方,除非重大事件,一般事项都会在微信端联系。   他听完负责人的话,看向受到光污染的黑粉色天空,想到三番几次安慰自己的裴不争,眼睛干涩:“你转告她,什么时候管理公司,干多少事,看我个人意愿,最迟大学毕业。”   那边有些难为情,林催云有些不耐烦:“这几年我也没少做事。”   “你就是姓林的?”   一道男声从树后传过来,林催云定睛一看,就是刚才朝他举拳头的男生。   晚会声音很吵,他听不到脚步声,没能提前发现那人过来了。   林催云没理他,强硬地告诉负责人:“别多管闲事,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谁他妈多管闲事?怎么,挑衅老子很好玩?”男生个子很高,一身腱子肉,来势汹汹。   林催云挂了电话,轻轻叹气,终于给他正眼:“你想追裴不争?你看起来不是做下面的。”   男生一哽,伸手推他肩膀,却被巧妙避开,骂道:“就你这种装的人愿意趴人身下求|欢,跟母——”   一道拳风冲到面门上,夜色下还能看出拳头的白净。   男生被唬了一跳,轻蔑道:“小鸡仔!”   林催云满脸冰冷,避过他正对心口踢来的腿,一瞬间怒气飙升,脚尖踮起迅速后回旋踢,被对方抓住脚踝时借力上绞勒住脖子锁喉。   林催云一脚踢在他膝盖后方,将他按跪在地,锁住脖子的小臂慢慢缩紧。   男生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划出一道血痕,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林催云蹬住他的脚踝,借力保持平衡和力道,半垂眼眸,平静道:“会闭嘴吗?”   男生一张脸胀成猪肝色,被松开的一瞬间疯狂呼吸,脖子上的大动脉狂跳。   如果林催云突然用力,他保不准就会昏厥。   林催云低头看他,问道:“裴不争去哪了?”   如果裴不争在原来的位置,这个人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里。   男生猛咳,竟然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恐惧到:“四排一个男的把他叫走了。”   林催云逼视他:“我问的是,人在哪里?”   男生大气不敢出:“往小出口那边去了。”   林催云担心他反扑,盯着他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开。   晚会热闹异常,没人发现暗处的斗殴。   他扫视人群,看见刘晓天和几个助班在台上说笑话,台下有很多人变动位置,有一处少了个人。   林催云突然心烦意乱,却面色如常,路过三排时甚至回应了李浩的招呼。   小出口是距离四排最近的一个出口,林催云没走上两分钟就离开嘈杂的运动场,环境一下子冷清下来。   不远处有两个人在说话,隔着几米远,看起来很陌生。   是裴不争和一个熟人。   又是荣正青。   林催云悄声走过去,与裴不争对视,他将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距离并不算远,听不清荣正青在说什么,但能看见裴不争脸色不虞。   不,裴不争对别人本来就是那种脸色,自己不必先做结论,自乱阵脚。   而且一开始荣正青向自己表露好感,被自己不礼貌拒绝时,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和秘密,反而吃闷亏似的住了嘴。   在自己和裴不争谣言满天飞的时候,荣正青也找到自己质问,自己威胁了他。   他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只是荣正青跟苍蝇似的,太烦人了。   而且,裴不争知道自己的那些事情,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他早就出柜了,两年前,所有人都知道,就你被他钓着,还假装一无所知。”   “看不出来吗?我这个外人早就看出来了,争哥,你在装傻吧?”   裴不争看过来,眉间有一丝阴翳。   林催云猛地停住脚步。   作者有话说:   下章是v章啦,小高/潮之后铺垫几章,就是文案剧情了~(星星眼)   有宝子说进度慢,看到这里的宝子可以跳章买,防盗比例低(反正也没有盗文哈哈哈哈哈) 第24章 倒v开始   在回国之前,林催云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他回国后引诱裴不争,会不会因为心思太过明显而被看出来。   或者裴不争已经知道了他的动机不纯,而对他心有隔阂。   但裴不争一直以来的反应都告诉他,裴不争从来没在意过那些事情,反而处处维护他。   依据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有自己对他的了解,林催云笃定裴不争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不会生气,但现在看着他大步走来,竟然有一丝不确定。   朦胧的路灯下,裴不争冷下来的脸有些模糊,双眼的神色被阴影隐去,看不透心思。   这是林催云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五年前心思单纯的孩子,而是切切实实的会让他感到恐慌的男人。   他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忽略了裴不争内心的想法。   万一翻车了,他该怎么办?   荣正青没想到林催云会来,怔愣后笑得阴郁,继续煽风点火:“争哥,gay是不会和直男手牵手的,还凑得那么近,一定是心怀鬼胎。”   裴不争在林催云面前停下,握住他的手腕,扭头看向荣正青,声音低沉:“所以?”   他威慑力很强,此时散发着让人不可忽视的狠厉气息,明显是动怒的模样。   荣正青见林催云被抓住,大半个身子被挡在裴不争身后,不得不咽了口口水,以为裴不争要对林催云动手,紧张道:“你看,gay和直男是没有好结果的,你做那么多无用功,最后他还——”   热闹在远处融成一团,他刻薄的声音在寂静中刺耳难听,每一句都扎在林催云的痛处。   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态度,就是让自己远离直男。   他说得没错,但不需要他来提醒自己。   自大又令人反感。   林催云垂眸,裴不争的阴影笼罩下来,一如那晚他翻身压住自己时的窒息。   但两种窒息下的心情完全不一样,此时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紧盯着被抓住的手腕,手臂上的抓伤突然没了痛感。   他有一丝害怕,所有注意力都在裴不争身上,没空关注自己。   面前的人突然扭过头去,诘问荣正青:“云云是不是gay,关你什么事?”   林催云猛然抬头,看向裴不争充满怒意的侧脸。   鼻梁高挺,浓眉狠狠皱起,眼睛觑着人,如暴怒中掌控者理性的野兽。   “韩家的事不过几天,你这么快就想重蹈覆辙?”   荣正青浑身一抖,低下头。   他被两句话堵住嘴,听着如出一辙的话,就好像是林催云在威胁自己。   裴不争最后看了一眼荣正青,双眼寒潭般冰冷,如视死物。   林催云眨眨眼,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   裴不争没有多说,拉着他离开,一路上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   林催云始终落后小半步,不知道要被带去哪里,只是沉默地跟着。   裴不争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闷头走路,林催云也不做过多解释,避免欲掩弥彰,令人生疑。   两人离开热闹的运动场,从散乱的人流中返回寝室。   裴不争让他坐下,找到小盒的小医药箱,从里面打开一瓶新的碘伏和医用棉签,膝盖对着膝盖,给他上药。   裴不争托起他的手臂,指腹摩挲光滑柔软的皮肤,皱眉道:“怎么一会不见,就流血了?”   手臂上被划出两寸长的血痕,时间过长,周边变得红肿,伤口渗出鲜血,聚起几颗细小的血珠。   但在黑暗中,这么小的伤口明明很难发现,刚才裴不争却在他靠近的时候立马就看见了。   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臭着脸过来抓住自己的手腕么?   林催云不偏不倚地看着他的脸,喉咙发涩,问了另一个问题:“记得那个一直看你的男生吗?”   裴不争涂完药,横眉冷眼:“他欺负你?”   林催云不回答,见他越来越紧张,突然噗嗤一笑,如拨动一池春水,周身都亮堂起来。   裴不争捏着棉签的手一紧,紧盯那一张脸,胸腔里的东西突突地跳着。   林催云见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也忍不住喉咙吞咽:“他争风吃醋,来找我麻烦了。”   “下次我不会走开了,那个姓荣的找我,说事情有关于你,我才过去的。”裴不争突然想起那人长得很壮,暗暗骂了一声,扔掉棉签,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查看,“没受其他伤吧?”   林催云任他摆布,他检查完四肢,顺手撩起衣摆,薄薄的腹肌上隐隐有一道痕迹,明显是遭受撞击才留下的。   裴不争咬了牙,憋着满嘴的脏话不敢骂出来。   幸好医药箱里有跌打损伤的药水,他又取了棉签蘸着给林催云涂药。   因为弯腰不方便涂抹,拉开自己的凳子,单膝跪在林催云面前,将药放在板凳上,一点一点涂到腰腹处的痕迹上。   如果林催云的腿岔得再开一点,他离得再近一点,让别人看见了,保不准他们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林催云垂首,一时间觉得姿势有什么不对,可思绪都放在忽视怪异的触感上,密密麻麻的痒意扩散到整个腰身。   不行了。   明明荣正青都告诉裴不争他是gay了,还这么毫无界限地触碰自己,简直太要命了。   林催云搭在椅背上的手绷紧,浮现淡淡的青筋。   他趁着裴不争扭头蘸药水,手伸到后腰将衣服往上拨了拨,腰身下沉,好整以暇地盯住裴不争的脸。   裴不争蘸完药水转身,伸向腰腹淤青的手猛然顿住,瞳孔缩小,整个人呆滞。   他,他什么时候把衣服撩这么高的??   怎么会看见,那个,粉色的那个什么?!   常人都是褐色,云云怎么是粉色的?   裴不争呆呆地放下衣服,替“毫无察觉”的林催云掩盖淤青和粉嫩的那一点。   “涂好了么?”林催云戏谑道,紧盯着他飘红的耳尖。   看见了,害羞了,耳朵红了。   裴不争抬头看他,不小心瞟到他胸口,发现隔着单薄的布料还能看见形状,默默闭眼起身。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嗯,明天也要涂。”   林催云拉住他的手:“那就麻烦你了。”   裴不争惊得一哆嗦,下意识甩开林催云的手。   如果不是林催云自己做的,对一切心知肚明,单凭这个动作,他都会认作是两人决裂的开端。   但实际上,就是自己让他看见的。   他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再慢慢变得受伤,连眉头都蹙了起来。   “嫌弃我么?”   裴不争还因为那点粉色恍惚,脑子宕机中,听到林催云的话,陷入新一轮的宕机。   “啊?”   林催云轻轻咬唇,半垂眼眸,难过道:“因为我是gay,所以连手都不愿意和我牵了?”   裴不争蹲下身,握住他微微蜷缩的双手,内疚道:“不是,我没有,能牵手的!”   林催云挣脱双手,别开眼,似乎在生气。   清清冷冷的,不要人摸,也不要人碰,独自生闷气。   裴不争从来没有看过他这种表情,心底怜惜泛滥,软成一片,轻轻拽他的衣角。   “别生气了。”   林催云仿佛为了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不嫌弃自己,慢慢伸出双手,“那可以抱一抱吗?”   裴不争探身环住他的腰,小心避开淤青,轻轻抚摩他的背部。   由于一坐一蹲的姿势,裴不争埋在林催云腹部,总感觉位置有些不太好。   贴得有点近,位置有点靠下。   反正就是不好。   林催云被他环着腰身,刚才本就被棉签弄得发软,现在姿势不大对,更受不了,忍不住推了推他。   裴不争怕松了手让他更伤心,环得更紧:“我不会嫌弃你的!”   林催云推不开,两人僵持了一会。   最终,裴不争感觉胸前的布料鼓起来,抵住自己的胸口,才默默松开手。   林催云终于能合拢岔开的双腿,将衣服往下拉了拉,遮住尴尬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着裴不争。   “啊。”裴不争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挪开视线,战术性看向其他地方。   “原来云云真的是gay啊。”   “我以为姓荣的在骗我。”   林催云:……   原来这个笨蛋从始至终都没信过荣正青的话,自己竟然用实际行动不打自招了。   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且裴不争居然真的如荣正青所说,一直不知道自己是gay这件事。   自己公开出柜,他到现在都不知道。   林催云冷声道:“我刚才也说了,我是。”   裴不争抠抠裤缝,心脏砰砰地跳,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我。”   裴不争闻言,放弃了漫无目的的扫视,低头看他。   俯视的角度下,林催云白净的脸颊浮上潮红,微微抬头,柔软的嘴唇微张,像是在索要什么。   裴不争视线涣散一秒,再次凝聚。   他嗫嚅道:“要我帮你吗?”   林催云一哽,攥紧了手,再次强调:“我是gay。”   裴不争点头,单纯地看着他。   林催云拿他没辙,现在他既然知道自己的性向,就不能再用好兄弟互相帮忙的理由,只能理智拒绝道:“gay不会和直男互相帮忙。”   裴不争又点头:“没关系,我不嫌弃。”   林催云扯出一抹笑,表面平静无比,眼底汹涌澎湃。   他拉住裴不争的手向下,紧紧盯着那双略显无知的眼睛。   安静的空气里,裴不争的声音突然厚重,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小小的期待。   林催云放开他的手,把他推开,自己去浴室。   “不用了。”   浴室门被关上,没过一会响起水声。   裴不争坐下,靠在椅背上。   双手乖乖搭在腿上,不受控地交握在一起,十分用力。   云云是gay啊。 第25章 身份   林催云洗完澡出来,裴不争还坐在那里乖乖地走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凝重,盯着息屏的手机,仿佛在思考国家大事。   见他出来,裴不争习惯性地给他吹头发,隔了一会才说道:“老妈说这次中秋赶上小长假了,他们正巧要去国外参加峰会,就让我们回姥爷那边去待几天。”   他们这边的习俗是中秋时节,女儿要带女婿回娘家。   林催云的姥爷姥姥早被接到国外生活,早就没有这个习惯,听到裴不争说起这件事还稍微诧异了一下。   他问道:“在哪里?”   记忆里,裴不争的姥爷还是精神矍铄的精干大叔,干瘦的手逮着两个小孩像拎小鸡一样,把两人从角落逮到会场中央,和那些叔叔阿姨打招呼。   裴不争不小心碰到林催云的耳朵,立马缩手去吹其他地方的头发,才慢吞吞道:“姥爷前两年隐退,回安粱镇的老家过退休生活。”   林催云嗯了一声,两人无言沉默。   林催云黯淡垂眸,裴不争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好像一切如常,自己是gay的事情对他真的没影响?   吹风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那只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   林催云知道他在走神,头顶上如有实质的视线看得自己浑身发麻,不得不抓住他的手腕,说道:“还在在意我的事情么?”   意外地,裴不争蹭蹭他的手腕,承认了。   “云云心里别过不去,gay没什么的,爱情无关性别。”   “不要给自己压力,喜欢什么,想要追求什么,谁都不能左右。”   如果这些话在五年前从裴不争嘴里说出来,林催云也不会因为负罪感逃到国外去,哪里会让他们少了五年回忆?   可事实就是如此,时间白白浪费,没有转圜的余地。   而且眼前不断安慰他的裴不争至今都没有意识到,荣正青口中被gay钓的直男就是他自己。   林催云听得心动,忍不住打断他:“要是真的像荣正青说的,我在追求你,你怎么想?”   裴不争直接道:“那就结婚。”   林催云指甲猛然掐紧掌心,留下极深的印子。   见林催云反应不对,裴不争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云云,我说笑的,不是故意拿你开玩笑的。”   原来是玩笑。   林催云心里大起大落,呼吸紊乱,没再理他。   裴不争跟在后面自怨自艾,后悔自己脑子又抽抽。   云云怎么可能会跟他结婚!   那天醉酒丢脸丢大发,云云都说了不结了。   而且云云对他这么好是恩赐,怎么可能追他?   他到底在肖想什么?!   裴不争像蜜蜂一样围着林催云,超大一个人窝在他身侧伏低做小。   嚷嚷着再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又问洗完澡要不要再涂药水,要不要吃夜宵,要不要捏肩,要不要吃水果,要不要——   “不要。”林催云言简意赅,轻飘飘的两个字让裴不争消停下来。   *   离小长假还有两三天,新生终于结束了军训,像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散落在校园各处。   学校里的组织和社团开始招新,在餐厅门口的小道上支起帐篷,开始纳新工作。   裴不争刚上完一节课,为了避开人流,绕一大圈路开车到另一栋教学楼,等林催云结束专业会。   -云云:在收尾了   -云云:别上来   -P.:好   造型低调的车子嘟嘟响了两声,裴不争一脚踏进教学楼。   不行,他们全专业开会,不能让云云被他们那些全身臭汗的男生挤到了。   和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不一样,云云可是爱干净还有小洁癖的gay。   裴不争:不管云云有没有生气,他誓死守护云云!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辅导员正在讲保研相关事项,绩点、比赛、项目、实习,还有各种院校。   邻座是李浩,她一直逛购物软件,偶尔和小姐妹低声交谈,小声吐槽辅导员话多。   林催云关掉手机,再次打量辅导员,辅导员对上他的视线,露出友好的笑容,声音拔高两度。   又是一个被金钱权势诱惑的人,大早上打电话问他当不当班长,不想当班长当学习委员也行。   林催云委婉拒绝,表示自己回国只想放松,不会担任任何班委的职务,辅导员乐呵呵地说好。   反正出钱的那方不走后门,辅导员也省得落下把柄。   一个人影在门口晃过,整个教室响起躁动。   他隐隐听到“林催云男朋友”的字眼,知道是裴不争来了。   李浩抓了小姐妹一把,两眼发光地看向门口。   她小声问林催云:“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公开呀?”   上次林催云告诉她们关于两人的舆论很快就会消失,没隔多久她就关注到将舆论压下去的韩家事件。   她瞳孔地震,满脸麻木地去搜集林裴两家的消息,又沉迷于两人门当户对,相貌相当,各种般配。   果然是情侣吧?什么时候才能主动公开!   林催云没正面回答她,只是低语:“辅导员在看你。”   李浩手一抖,赶忙收了视线坐好,连购物软件也不看了。   导员终于结束了讲话,阶梯教室嘈杂起来,纷纷向门口涌去。   林催云没着急走,让裴不争等他一会,没想到裴不争自己先进来了。   李浩特地留下来看两人同框,牵着小姐妹笑嘻嘻。   裴不争看两个女生牵在一起的手,也去拉林催云,完美践行昨晚的承诺。   能牵能抱,毫不顾忌他是gay,简直就和平常一样。   李浩瞪大眼睛,惊讶地晃了晃小姐妹的手,裴不争冷眼一瞥,胜负欲上来,直接和林催云十指相扣。   显然,他们关系更好。   而且他没李浩晒得黑,他更好看。   林催云没想到他会十指相扣,有些不自在,又被两个女生看着,相贴的掌心热得慌,忙和两人道别,拉着裴不争离开。   下楼的时候,不少人打量牵手的两人,林催云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姿势牵手:“不是说让你别上来吗?”   裴不争轻声哼哼:“云云现在身份不一样,我得守着你。”   什么身份?林催云没跟上他的逻辑,裴不争伏在他耳边低声解释:“gay啊。”   低沉的声音像一股电流,刺激身体每一个神经末梢,林催云毫不犹豫挣开裴不争的手。   他手心发麻,在裴不争受伤的眼神中说道:“不需要。”   裴不争蔫哒哒地拽着他衣角,替他挡开一个不看路的学生,默默打开手机让蔡学海带饭,特地点明要清心降火颐神养气的,云云不高兴。   蔡学海每天都能从他表哥那里得知林催云的心情状态,一脸麻木地和同样一脸麻木的接线员沟通点餐要求。   裴不争想着离午饭还有段时间,建议道:“社团今天招新,要去看看吗?”   林催云颔首,没打算告诉他前几天就收到全校社团报表,能够查看历年详细信息和发展状况,根本不用去现场围观。   不过只要有裴不争陪着,去做什么他都很高兴。   裴不争一脚油门就将林催云带到招新现场,给他展示自己的江山。   “我加了九个社团,都是负责人之一,云云随便逛。”   裴不争身板挺直,没两秒信心垮塌。   等等,这不是小巫见大巫?云云在国外管理公司,他在国内加社团,还只出钱不干活。   云云果然好厉害。   他什么时候才能帮上忙?   林催云看见昨晚的街舞社,正想说海报排版做得很有创意,却感受到裴不争没有外露的沮丧。   不牵手不高兴么?林催云主动贴过去,和他十指相扣。   果然,丧气劲儿都散了。   “轻点。”林催云调整手掌位置,让两人掌心留出透气的缝隙来。   万幸他的手不会轻易出汗,否则他的紧张会一览无余。   “争哥!嫂子好!”昨晚站C位的小帅哥叫住裴不争,见两人手上姿势,传闻中的情侣名声一下坐实,不免有些激动。   “才一个暑假就找到嫂子了,争哥速度很快嘛!”   摊位上的人都是些打扮酷帅的男生女生,放得开,霎时间各种恭喜,成为全场焦点。   林催云闻言浅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裴不争偷偷看了眼林催云,赶忙阻止他们:“别乱喊,我带学弟来看看社团。”   小帅哥一脸明了:“明白的明白的,绝不乱喊!嫂子来咱街舞社,嘻哈霹雳鬼步包教包会!”   裴不争冷眼,他们几个虽然不敢看他,却还在笑嘻嘻起哄。   林催云颔首:“嗯,我会考虑的。”   隔壁舞狮社的也凑过来,抱着威武的狮头,伸出两根手指朝林催云比了个二:“嫂子,你来咱这,和争哥正好两个人,一前一后正好。”   其他社团也过来抢人,嫂子喊得一个比一个亲热,就连裴不争没有参加的社团也来凑热闹。   林催云看起来不好接近,可一直没有表现出拒绝的神态,特别有姿态气质地和前来的人对话,俘获一片人心。   大家都是同学,不是圈子里那些恭维权势的人。   一时间人潮汹涌,裴不争根本阻止不了,在一声声嫂子中浑身炸毛,狼狈地拉着林催云离开。   他坐在车上怄气,明明表情冰冷,林催云看着他却像个悲伤大土豆,终于憋不住笑,拧了水递给他。   “他们开玩笑的。”林催云声音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裴不争浑身燥热,喝了口水压压惊,好歹冷静下来。   “嗯,云云别在意,他们有时候会互相叫老婆。”   两人莫名其妙互相安慰。   林催云轻轻地笑着,甚至都忘了看见新媒体中心组织时,想戳破裴不争之前借着新媒体名头给他拍照片的事情。   恰好蔡学海叫他们吃饭,裴不争开着车回寝室。   两人窝在位置上吃饭的时候,裴不争灵光一闪。   既然这两天云云不用军训,时间没那么紧张,为什么他们还要在寝室吃饭?   接下来的两三天,裴不争开车带着林催云到校外的各种高档餐厅用餐,花钱如流水。   而蔡学海突然失去金钱来源,可怜得三天没吃上一顿好的,去清辉酒吧那里蹭了两顿。   顺便朝简柯他们小小的吐槽了一下林催云的多事,然后被他们捂嘴。   因为燕姐正在他身后凶神恶煞地瞪他。   小长假开始的第一天,蔡学海被自家老娘赶着上了车,来到裴家,等裴不争和林催云两人。   去姥爷家路比较远,裴阿姨禁止裴不争自己开车去,安排了两辆车送他们。   一辆装人,一辆装礼物。   裴不争胆战心惊地让满脸横肉的光头司机临时换车,担心林催云知道粉色头绳不是司机的。   他在想什么时候把司机辞了,不然总会有被发现的可能。   两人和赵姨娘打招呼,独霸后座的蔡学海马上收了一脸苦哈哈的笑,亲切地喊“表哥”“云哥”,精神抖擞。   林催云淡淡地看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最后转身离开。   听到赵姨娘在骂蔡学海是不是又惹祸了,蔡学海哭丧着嗓子说:“我哪里敢啊我的亲娘!”   两家人开了将近三小时,从繁华的安市上了高速,穿过崇山峻岭后转入平坦的相见大道,又开了半个小时,进入依山傍水的安粱镇。   这里风景秀丽,海拔较高,层林尽染,火红的枫叶缠了一片山腰,沿途的水从山涧里淌出来,扑打在尚未磨去棱角的石头上,声音欢快。   裴不争指向在葱郁竹林中露出的屋顶,说那就是姥爷的房子。   几辆车没开十分钟,沿着沥青路驶入一片青翠的竹林中,道边铺了枯黄的竹叶,鸡鸭鹅受了惊,扑打着翅膀,乱叫成一片。   车喇叭轻轻嘟了几下,没一会,前方的四合院钻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老人,朝他们招手,那就是姥爷了。   三个年轻人先下了车,赵姨娘引着司机将车辆停进不远处的车库,搬运各种礼品和物件。   姥爷双眼清明,被蔡学海吓了一跳,满脸嫌弃:“这几天可不能给你多吃喽,得给姥爷多干点事儿!”   蔡学海一脸悲伤地摸自己的胖肚子。   姥爷又按住裴不争的肩膀,没说什么,却上下打量林催云。   那一双饱经世事的眼睛,似乎一眼就能看透眼前年轻人的所思所想。   “好多年没见了,长大了啊。”   林催云心中复杂,在姥爷微微的叹息中和他轻轻拥抱。   没想到只是几年没见,岁月的痕迹已经这么明显了。   裴不争紧张兮兮地盯着姥爷,等两人松开手,立马拉住林催云的手。   云云是gay,不能让别人随便碰。   “老赵啊!这个红色的大螃蟹咋个弄啊!”   正巧院里有人喊姥爷,他回头应了一声,林催云挣开裴不争的手,急忙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姥爷朝三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往里进。   林催云拽住裴不争,落后他们几步,悄声道:“别牵了,一会被别人误会。”   裴不争震惊地盯着自己的手,刚才云云甩开他的手了!?   林催云捏他的手,安慰道:“同学和朋友误会就算了,不能让姥爷他们误会,好吗?”   裴不争还沉浸悲伤中,低声反驳:“正常相处有什么好误会的。”   蔡学海满脑子惦记着大螃蟹,走了一会以为两人没跟上来,转身看他们。   没想到林催云正偷偷捏捏裴不争的手指,猛然和他对视,柔和的脸冷下来,让他背上生了一层冷汗。   蔡学海表情剧变,忙跟上姥爷,颤抖着小嗓子:“什么螃蟹啊,让我来处理!” 第26章 青年   姥爷家的四合院天井不如别人家的小,四四方方的是个大院子,十分敞亮。   三个老人坐在屋檐下的排水渠边上,对着玉白瓷盆里的深红色大螃蟹一筹莫展。   裴不争跟裴父裴母是叛逆不驯,像匹不羁的野马,在姥爷跟前倒是乖巧的外孙,见几个老人处理不好帝王蟹,忙钻厨房去拿工具。   徒留林催云一个人四处打量,各处摆放都干净利索,青花大瓷缸盛了小叶荷花,几尾大眼金鱼空游无依。   隐约记得那缸是高价拍卖下来的,放在这造价不菲的四合院里,也不过占了屋檐下的一角。   蔡学海看了一圈螃蟹,眼睛黏着超大的帝王蟹挪不开眼,指节猛敲蟹壳,双眼放光:“表哥怎么还不来,姥爷,家里的叔叔阿姨们呢,他们不干活?”   姥爷去弄青蟹,笑了:“让他们放假了,活儿都留着给你干呢。”   蔡学海默默收回了敲蟹壳的手。   林催云看向处理好的河蟹:“这蟹看着很肥。”   光头老人吐了口呛人的叶子烟,说话又直又冲:“安粱河的水养出来的蟹,旁边这些运过来的可比不上。”   浓白的烟飘起来,蔡学海被呛得挪远几步,林催云微微屏息,浅笑道:“一路过来风景很美,这里环境挺好的。”   姥爷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替林催云扇开扑到脸上的烟,林催云愣了愣,浅笑着往后退开一步,远离散开的烟雾。   “老李啊,我这乖孙可闻不得你这糙叶子烟,催云你去跟不争,看他找着没有,那大剪子就在第三个柜子里。”   林催云颔首,向姥爷指的房间去,碰上领着司机进来的赵姨娘,赵姨娘尴尬地和他打了招呼。   厨房很现代化,连现下流行的空气炸锅都没落下,将螃蟹放到外面处理,估计只是几个老人的意趣。   厨房里丝毫没有找过的痕迹,裴不争站在双开门冰箱前,旁边的矮柜上放着大剪子。   林催云问:“怎么找到了还不出来?”   裴不争拿出一盒红透的小野果,从里面拿出一颗喂给他。   圆滚滚的,有些扎舌头,但意外的甜,汁水很足。   “覆盆子,好吃吗?”   林催云露出一点笑容,裴不争突然笑起来,又给他吃了几颗,见他表情不错,才满意地将覆盆子放回冰箱里。   两人一起出去,裴不争另一只手拎着大剪子,说道:“姥爷去年在野外发现的,让我先试毒,没想到很好吃。还有另一种长在地上的,比这个小,那种叫蛇莓,听说有毒。”   林催云以前没见过这两种东西,问道:“覆盆子很少吗?”   裴不争想了想:“野外的比较少,一般在六七月结果。不过这应该是姥爷让人在室内种的,一会问问姥爷还有没有。”   姥爷他们将处理好的螃蟹都往厨房搬,三个年轻人在那里处理帝王蟹。   主要是裴不争在动手,拿着大剪子绞断蟹腿关节的软肉,动作沉稳,给林催云说怎么做帝王蟹。   说好要处理食材的蔡学海倒是憋着嘴不敢说话,杵在两人身边呆若木鸡。   因为他刚刚夸了一句表哥,林催云的眼神就飘过来,总以为他要干什么坏事儿似的。   他说林催云好话,表哥就要杀他似的,直接说:“站远点,别太靠近云云。”   蔡学海不敢造次,想到前两天的悲惨遭遇,心里mmp,脸上笑嘻嘻:“你们这么对我,不怕我把你们的事抖出去?”   剪刀往案板上一插,发出铮鸣,蔡学海看直了眼,整个人往后跳了一步。   “你也信外面的谣言?”裴不争冷声问。   蔡学海疯狂摇头:“不不不不,表哥,我就是嘴贱!”   林催云连头都没抬,气定神闲,完全不在意他。   蔡学海:……妈!我想回家!   *   中午是一大家子人在院中支了大圆桌,桌上各种蟹肉,红辣爆炒,鲜香清蒸,做法多样,有滋有味。   一桌人开始拉家常,赵姨娘嗓门大,和几个老人说得畅快,倒了点黄酒,杂着姥爷亲自泡的酒,几人推杯换盏。   蔡学海闷头狂吃,一点也不想看见另外两个人的你依我侬。   裴不争用蟹八件给林催云拆螃蟹,“青蟹口味鲜肉嫩,直接吃这个。”   眼看裴不争要将蟹肉送到自己嘴里,斜对面的赵姨娘嘴半张着没说话,直接卡了壳,林催云忙道:“蘸酱,可以试试辣的酱料。”   裴不争一脸不可置信,犹豫要不要蘸,最后在碟子边上轻轻碰了一下,白嫩的蟹肉上沾了点辣油。   林催云趁机自己夹过蟹肉吃掉,连辣味都没尝到,“好吃。”   赵姨娘消下去的声音又大了起来,林催云心底松口气,在桌下摁了一下裴不争的腿,用手机打字给他看。   -别喂我,有别人在   裴不争半边腿都酥了,快喂到林催云嘴边的蟹肉默默放到了碗里。   两人视线擦过,林催云低头夹起第二根蘸了一点点辣油的蟹肉,放进嘴里。   金黄带橘的颜色在蟹肉的白色上很亮眼,让他想起回国第一天去酒吧找裴不争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亮橘色衣服。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相处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聊到热闹处,姥爷筷子一放,抱着酒坛子:“来,大家都来喝点啊,这里没小孩了吧?都长大了。”   姥爷看向一脸懵的裴不争:“哦不对,这里还有个酒浅的,那你就倒个底儿。”   老烟枪老李拍桌子:“大小伙子这不行啊!”   虽说裴不争在姥爷面前乖巧,但还是不服输的性子,自己抢了酒坛,给席上各位满上,自己也倒了大半杯。   裴不争端起酒杯的姿势大气有度,酒面微晃,却是半滴不撒。   林催云见状,轻挑眉梢,也端起酒杯和大家碰杯庆祝。   酒水有些烧喉,林催云没忍住轻咳一声,吃了口小菜,还没咽下去,赵姨娘的话头对准了他。   “听学海说你们两最近走得挺亲近?”   蔡学海惊恐抬头:“我什么也没说!”   赵姨娘给了他一个眼刀。   “嗯,毕竟太久没见了,经常一起叙叙旧。”林催云在桌下按住裴不争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们还住在一个寝室,常常交流一些商业上的知识。”   姥爷欣慰抚掌:“咱家不争终于肯学习啦,这可是好事,我还以为癞蛤蟆踹一脚都不动一步呢!”   裴不争:“……我踹一脚还是要动一动的。”   赵姨娘接过话:“不争多下点苦功夫,到时候两家人才能齐头并进知道吧?像韩家那小子就不行。”   姥爷露出疑惑的神情:“什么时候的事?”   见赵姨娘已经转了话题,裴不争夹给林催云一块水煮菜,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个酒度数不高,就是不好喝。”   没想到裴不争竟然发现了他小小的一声咳嗽,林催云心底一暖。   四合院大门被叩响,一声清亮的“赵大爷”传来,有人推门而入,雨靴划过青石地面,吧嗒吧嗒响。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连体雨裤的青年,身上有尚未干透的泥点子,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裴不争停止和林催云说话,看向他,主动打招呼:“柳茂。”   他们看起来很熟。   林催云背脊挺直,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的青年。   作者有话说:   裴不争:这难道不是正常相处?   林催云:我在和你偷|情   (p.s.:要到“保持距离”的剧情了,望天托腮) 第27章 (倒v结束)别喜欢他   柳茂满脸惊喜,将袋子提到排水渠旁的水槽里,一边和裴不争说:“来了也不跟我联系联系,下午去塘里钓鱼去,今年的鱼养得肥。”   “行啊。”裴不争下意识看了眼林催云,贴过去问道:“要去钓鱼吗?”   林催云心思仍落在柳茂身上,从容夹了一口菜:“可以。”   老烟枪老李去瞅柳茂带来的东西,说道:“你家这藕长得漂亮,出来了我也买点。”   姥爷从厨房给柳茂提了一篓子新鲜螃蟹出来,“今年忙吧?”   柳茂没有推脱,熟稔自然地接过螃蟹,感激道:“请了人帮忙,还算轻松。得亏赵大爷推荐的技术人员,不然那一塘池子还不知道怎么办。”   姥爷拍拍他的肩膀,十分亲切:“都是邻里,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柳茂偷偷打量冷冷清清的林催云,从进来就没看见过他的正脸,小声问姥爷:“那是谁?”   林催云一直注意着他,听到他的话,也想知道他是谁,浅笑道:“我是裴不争的朋友。”   明明看起来不好接近的人突然笑着打招呼,柳茂受宠若惊,不自在地摸后脑勺:“哦哦,一会跟裴不争一起去塘那边玩,现在荷叶还有看头。”   林催云眼睛微弯,笑盈盈道:“好。”   柳茂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和姥爷打了招呼离开。   四合院大门被掩上,林催云收回视线,笑意淡了下来,举起酒杯浅酌,凝神听他们谈论柳茂。   在他们口中,柳茂被称为“那可怜孩子”,姥爷则叫他“小伙子”。   听说三年前,柳茂还在读高二,成绩算好,本来有希望上一本院校。   但父母出车祸双双去世,家里的老人吓得生了场大病,存的钱花了七七八八,不过多久老人又患上阿尔兹海默症,离不得人,柳茂只好辍学回家,一边照顾老人,一边经营家里的池塘。   前期苦难不用说,第二年刚有起色,池塘就被人投药,所有功夫白费。   姥爷正是那年来的,见他可怜,打算资助他继续学习,但他执意要照顾家里老人,不想放弃那塘,只好请了人帮他规划池塘。   现在池塘发展立体生态养殖,荷花盛开的时节会宣传吸引游客,平时自助钓鱼,一年下来也能赚不少钱。   林催云放下酒杯:“这么说,他家池塘应该很大,为什么不卖地呢?”   姥爷叹了口气:“小伙子犟啊,一开始说是父母留下的不能卖,后来塘里被人投毒,更是一门心思要把那片塘发展起来。”   林催云收回一开始对柳茂的审视,也怪不得裴不争会主动和他打招呼,真诚道:“很有志气。”   算起来,柳茂和林催云的年岁相差无几,但这句话说出来时,林催云明显带有上位者气息。   姥爷看了他一眼,果然听他说道:“我家里分公司旗下有个项目,可以和他合作。”   姥爷笑道:“那小伙子总认为我是单方面的资助,还认认真真打了欠条,商业上的合作说不定可以考虑。”   林催云和姥爷阐述详细事项,大圆桌上其他人各聊各的,裴不争被另外几个老人追问学业,讨论国家大事。   裴不争面上和他们谈笑风生,心底却一阵不安,时不时偷瞄林催云。   林催云发现他的异常,此时和姥爷说话,又不方便问他,于是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腿上,以示安慰。   手下的肌肉逐渐紧绷,热度透过布料传到手心,林催云开始心猿意马,被姥爷点出一个错。   裴不争看过来,两人视线交汇,又瞬间分开。   姥爷似乎没有发现两人的小动作,还在继续说柳茂的事情。   林催云反而有种被看透的错觉,老人那一双看不透的眼睛能看穿桌面,看到裴不争抓住自己松开的手放到大腿上,再覆上去,两只手严丝合缝,紧紧地贴着。   两人的手这么在桌下贴着,时间一长,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林催云尝试挣扎,却被捂得更紧,最后被扣住手指死死压住。   “咳咳。”林催云被呛了一下,不受控制地轻咳,裴不争立马松手给他抚背。   姥爷看了眼两人,挥手道:“吃饭还是得专心点,不说了不说了。”   林催云避开姥爷的视线,埋头喝裴不争递过来的水,终于把喉中的不适压下去,才不轻不重地瞥了眼裴不争,手再也没放下去过。   赵姨娘本来就知道两人在外的传言,又是话多的人,到时候私下和姥爷一说,姥爷直接就能认定两人真的在搞地下恋情。   这也太明显了,进门前说好了别让人误会,裴不争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掩饰。   一餐结束,赵姨娘带着蔡学海收碗洗碗,打扫厨房,蔡学海在他妈身后皱着一张脸,苦不堪言。   姥爷和其他老人要去消食,裴不争突然说道:“姥爷,今年的覆盆子还有多少?”   林催云抬眸看他。   姥爷道:“就剩冰箱里一盒了,要吃去拿去。”   裴不争点头,想拉林催云的手,却被他巧妙躲开,只好独自去厨房,避开蔡学海取了覆盆子来。   林催云只吃了几颗就停手,问他:“刚才为什么按着我不放?”   裴不争心虚,眼神乱飘。   见他不回答,林催云也不硬逼他回答。   刚才和姥爷确定可行性后,合作能不能成功还要看柳茂的个人意愿。   他的原则一向是先苦后甜,能做的做了再休息,准备现在和分公司说明后,再和柳茂接洽相关事宜,于是问道:“你和柳茂关系很熟么?能不能——”   “不熟。”裴不争声音冷硬。   他过度的反应让林催云顿了下,听出他的不耐烦。   趁四下没人,林催云去拉他的手,裴不争想到刚才自己被躲开,也躲了躲。   林催云默默缩回手,转身往厢房去,裴不争跟在他身后,气压极低。   两人的房间挨在一起,进了裴不争的房间,林催云坐到床上,肯定道:“你在生气。”   裴不争慢吞吞把剩下的覆盆子放到桌子上,侧对着他,只点头不说话。   林催云思考午餐时裴不争的情绪转变,无意识抓了抓床单,问:“为什么?”   裴不争愤愤偏过头。   天光从窗户的磨砂玻璃中透进来,铺了一床,抓着床单的手指泛光,摩挲布料的动作仿佛挠在人心上。   裴不争心尖有团火烧,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手指挠的。   “怎么不看我?”   裴不争不想对上林催云的视线,他害怕自己会将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让林催云觉得他自私狭隘。   林催云确定门窗关好后,起身站在裴不争面前,亲密无间,嘴唇因为刚进过食红润柔软,微凉的声音带着蛊惑。   “为什么生气了?”   痒意泛到全身,腾地升起燥意,裴不争竭力克制,闷声道:“你别喜欢柳茂。”   “嗯?”饶是林催云也愣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表现出自己喜欢柳茂?一开始他甚至因为裴不争主动朝柳茂打招呼而心生警惕。   裴不争还是不看他,只是勾他的手指牵住,忍不住十指相扣,又觉得贴在一起的肌肤太少,不够满足,难以消灭身上的痒意,别别扭扭地俯身抱住他,将脸埋进他颈窝里。   “一上午都不让我牵手,还对他笑得那么好看,一直打听他的事情。”   “云云,你是gay,别和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新人物叫柳茂,上一章没注意 第28章 看起来好亲   林催云听得好笑,撸狗一样撸他的头发,笑得胸腔微微震动。   如果这是在学校,他肯定顺水推舟吊着裴不争,相当于柳茂替换安德森,计划也就提前实施。   可这会在姥爷家,让他误会下去,两人很容易露馅。   林催云耐心向他解释原因,箍着自己的胳膊收束得越来越紧,他最后不得不掐住裴不争的后颈,将脑袋从颈窝里拽出来。   林催云掐住他的脸,把他推远一点,说道:“所以,我不会喜欢他,一会你带我去跟他谈谈合作的事情。”   裴不争被掐得嘟起嘴:“哦。”   两人终于对上眼,涌起某种诡异的熟悉。   林催云盯着他的唇,戏谑道:“不会又醉了吧?”   上次裴不争喝醉酒被林催云掐脸,是舔了他一口的。   手下的脸颊好像又动了一下,林催云没有松手,神色暗下来,以为裴不争会再次舔上来,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醉了。”裴不争想到刚才自己又犯傻,毫不犹豫地把他的手拉下来,将他推出自己的房间,“先午睡,一会我叫你起床。”   林催云又吃了闭门羹,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和善地和洗碗回来准备睡大觉的蔡学海打了招呼。   蔡学海:……我踏马什么时候又得罪裴不争了?要这么恐吓我!   *   两人醒的时候,四合院里静悄悄的,姥爷没回来,赵姨娘和蔡学海还没醒。   林催云打开门,被裴不争伸手牵住。   “没人。”   林催云被他牵着离开四合院,一路上只有禽畜的叫唤声,远处隐隐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有些树已经开始落叶,干燥的落叶踩起来如砂砾碰撞,沙沙响成一片。   柳茂的荷塘绿意深浓,宽大肥厚,层层叠叠,偶尔能看见几张枯黄内卷的叶子。   两人一路往柳茂搭建的小房子去,那里放着渔具和各种设备。   林催云在手机上和负责人交流,裴不争拉着他的手不放,即使有游客好奇地看着两人,他也视若无睹,当着别人的面走过去。   以他的话来说,就是“他们不是亲戚,误会就误会”。   林催云问他:“不是说不想让别人造谣么?”   裴不争一脸当然地点头:“现在云云就是gay,事实也不用辟谣。”   可重点是,造谣一直是造两人的谣,裴不争倒是下意识地屏蔽了他自己。   白色小房子前,一位游客付完款,拎着东西进入荷塘找位置。   柳茂关掉手机,身边已经准备好了两幅渔具,鱼竿鱼饵鱼篓,还有小凳子和一些水果零食。   他穿着白色汗衫,裤子卷到了大腿根,没被晒过的地方还是学生模样的细皮嫩肉。   林催云对他更客气几分,连敷衍他人的笑容也变得真诚,柳茂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更亮了。   “云云聊完快点过来。”裴不争捏了捏他的手,就算知道原因还是不爽,咬咬牙,提着两大袋子东西去柳茂打好的鱼窝。   柳茂单独面对林催云,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让他往哪里坐。   这种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人,往哪里坐都不合适。   林催云浅笑道:“不用紧张,让裴不争先走,也是怕他是你朋友,你放不开。”   听到他说完来意,柳茂一开始拒绝,知道他仅仅是提议后,才缓和下来。   “到时候会有工作人员找你接洽,能不能成功还需要做各方面的考量。如果到时候能够合作,不放心可以让裴不争姥爷帮你看看合同。”   林催云没有刻意套近乎,说话干练有力,谈吐得当,认真谈话时让人忽略了他的外表,只专注内容。   聊到最后,柳茂思考了几分钟,林催云静静等待着,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   柳茂决定合作,低声道谢。   林催云平静道:“互利共赢的事情。那就说到这里,我去找裴不争。”   见他要走,柳茂终于抬起头来,说道:“你和裴不争是情侣吗?”   林催云眉梢微挑,柳茂指指他的手:“要是让乡亲们看到,会被说闲话的,到时候赵大爷也逃不过。”   “谢谢提醒。”林催云知道他的意思,转身离开。   荷塘上有木杆升起小旗子的地方,能见一些人影,都是钓鱼的人。   林催云没走几步,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在一片的荷叶中拔地而起,特别突兀。   那人将旗子挂到木杆上,远远地冲他招手,三分潇洒帅气七分傻憨憨。   裴不争拐了几个弯出来接他,林催云任由裴不争牵着往前走,鞋底在木质栈桥上发出咚咚的轻响。   柳茂给他们打的鱼窝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选的位置附近四周荷叶比较高,坐下后从外面几乎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也就是说,无论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别人都发现不了。   凳子特地准备了新的,带靠背,坐上去舒适合身。   鱼竿看起来制作精良,就算他没钓过鱼,拿到手上也趁手。   附近没人,裴不争又能紧挨着林催云坐,恨不得坐在一个凳子上。   他手把手教林催云钓鱼,最后除了落杆,系鱼钩挂鱼饵这些事都是裴不争做的。   “脏,我来。”   鱼饵下水,浮标在水面上随风晃动,被荷叶包围的角落一瞬间静下来。   有些无聊,林催云打开手机和负责人沟通,身旁的人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   裴不争点点他的手机,小声道:“休息一下。”   林催云颔首:“马上。”   钓鱼对时常保持脑子高速旋转的林催云来说,是件特别无聊又催眠的事情,放下手机不过十分钟,他开始昏昏欲睡。   一阵水声响起,林催云睁开眼,一条白鲢冲出水面,从前方掠过,飞溅的水珠打在荷叶上,滚落水中。   从鱼扑腾着落进林催云鱼篓中,裴不争气定神闲地挂饵落钩,将鱼竿放在他身边。   裴不争偏头看他:“开门大吉!云云今天的第一条鱼!”   林催云看向自己的鱼篓,灰白的鱼胡乱扑腾一会后消停下来,个头看起来很大很肥。   裴不争用纸擦干手,摸上林催云的手:“还困啊?靠着我睡会。”   林催云没有抗拒,被他轻轻一带,侧身靠在他的肩上。   青年的肩膀算不上多厚实,但裴不争经常锻炼,胳膊上又肌肉,靠上去也不至于骨头硌脸。   林催云轻轻蹭了蹭,裴不争以为他靠得不踏实,从后面揽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胸膛上靠。   只是稍微改变了姿势,林催云周身就被他的气息环绕侵占,困意潮水般散去,看向水面的眼睛清澈透亮。   这种情侣般的亲密姿势,裴不争可真是信手拈来。   相比起来自己竟然还略逊一筹,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   没靠上一分钟,林催云自乱阵脚,掩饰地轻咳一声,坐直身体。   “你钓过多大的鱼?”   裴不争本来还在惋惜,听到这个可有得说了。   林催云单手支下颚,听他从第一次钓鱼开始说。   那是四年前,自己出国后的第一个冬天,姥爷亲自出面把裴不争从房间里挖出来,带他去散心。   一开始只是在小河里钓鱼,后来旅游时去海钓,甚至坐船到大海上去钓鱼。   最大的是某野钓处钓上的十五斤大青鱼,还有海钓时两百斤的马林鱼。   说话期间,裴不争又钓上一条纯黑的鲤鱼和花鲢。   他低沉声音,不疾不徐地描绘着如何靠一根鱼竿与马林鱼博弈。   阳光和今天一样好,海面很平静,有粼粼波光,唯独马林鱼翻起海浪,将船上的人往深海里扯。   他说话平稳有力,林催云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轻声附和。   在出国前,林催云悄悄观察过他的嘴唇,暗粉的,带着年少的柔软和温纯。   现在他线条硬朗,唇线分明,嘴唇仍然饱满性感,嘴角微微下压,带着侵略的味道。   林催云无数次将视线从他开合的嘴唇上挪开,又无数次被他说话时露出的舌尖吸引。   猩红的,水润的,适合接吻。   “……云云,有在听——”   裴不争见他许久不说话,突然凑过去,歪头看他,却一眼望进他充满欲|念的眼里。   这是一个很容易轻吻的角度,只需要再靠近一点,就能获得湿热的吻。   林催云眨了眼,眼睫带着煽动人心的诱惑。   不远处有人经过,嬉笑声被荷叶屏蔽在外。   林催云突然俯身拿起裴不争椅子侧面的水瓶,递给裴不争。   “在听。喝点水,嘴有点干了。”   裴不争肩膀微微塌下,抿唇接过。   林催云不着痕迹地挪远身子,看他帅气的下颌线。   他敏锐地注意到,裴不争脖子变红了一点。   裴不争一口气喝掉小半瓶水,慢吞吞拧好瓶盖,在林催云期待的注视下,假装自然地接上刚才的话,刚说一个字便猛然闭嘴。   明明刚喝水润了嗓子,他的声音却沙哑无比,喉咙干涩。   “怎么了?”林催云控制好自己紊乱的呼吸,耳廓的粉色已经散去。   裴不争摸摸喉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巧看见浮标往下沉,便教林催云拽鱼竿。   刚才鱼上钩了,裴不争怕吵醒林催云,自己替他收了杆。   现在正好转移注意力,作为大佬指挥钓鱼小白,咬钩的鱼在水中挣扎扑腾,翻起水花。   在裴不争的教导下,林催云举起空空如也的鱼钩,纳闷:“为什么还是跑了?”   裴不争也很奇怪。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林催云认认真真钓鱼,不玩手机也不玩裴不争,但不是不上鱼,就是鱼咬了饵半路跑空。   裴不争捏一把汗,和他换了位置,林催云仍一无所获。   终于钓上来一条大鱼,林催云小心翼翼地取了鱼钩,结果鱼一个弹身,只抓住鱼尾,鱼一个蹦跶溜掉了,水花还溅了他一脸。   最后裴不争在林催云的冷脸下,硬着头皮把最大的一条装在他的鱼篓里。   林催云看着鱼篓里仅有的两条鱼,没一条是自己钓的,一脸无语。   裴不争:郁闷的云云好可爱QAQ   作者有话说:   看见这句话了吗?这里是倒v后的第一句作话~第一次入v好神奇!!谢谢订阅哇~~菜作者会加油码字的! 第29章 (二更)两人   日薄西山,东边山上的红枫叶被夕阳照得通红,荷塘一片荷叶镀上金光。   裴不争拎着东西在前面带路,林催云提着装了两条鱼的鱼篓,缀在他身后。   在沿途的荷叶中,看他被夕阳照亮的发丝,看他挺直的脊背。   “你好,可以拍张照吗?”   前方的人停住脚步,林催云看不见被裴不争挡住的人,浅浅探出身。   看起来是一对小情侣,两人年龄都不大,举着相机的女生有些羞涩,见到自己时眼睛瞪大了一些。   “不可以。”裴不争直接拒绝,将东西放到一只手上提着,回身拉住林催云,径直绕过两人。   为了行人方便,栈桥建得比较宽,有两三人宽度,林催云经过女生时,安慰地朝她笑了笑。   女生紧张开口:“那我可以给您拍照吗?您很好看!”   裴不争扭头再次拒绝她:“就算你夸云云好看,也不让你拍。”   两人本就因为照片引起过舆论,裴不争的拒绝合情合理。   女生沮丧,腼腆的男生为她争取机会:“你们肯定是明星吧,我们不会把照片传出去的。看你们面生,不经常来这里,就当作纪念拍一张好吗?”   林催云仍然没有表态,裴不争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担心他觉得不耐烦,告诉女生只给她十分钟的时间。   女生拍得很认真,看起来比裴不争专业得许多,说是已经自学摄像两年多了,傍晚本是来荷塘这边取景的,结果看见他们,就走不动路了。   女生被夕阳晒得脸蛋微红,眼睛盯着取景器:“两位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太有氛围感了!”   林催云按照她的要求和裴不争“深情对视”,偏浅的瞳色彻底被夕阳染上,一双眼睛像世界上最漂亮的玻璃珠,勾人心魄。   裴不争看得快被吸了进去,双眼发直,恨不得把那女生称作做摄影界第一,称赞道:“你以后会是最厉害的摄影师,太会挑角度了。”   女生不知所以,害羞地笑了笑,男生在身后看着女生的动作不放。   看起来是一对关系健康的情侣,不会因为女友的爱好而吃醋,反而很支持她。   拍摄结束后,裴不争和一开始的拒绝态度大相径庭,眼巴巴地等着照片用蓝牙传到手机上。   分别前,林催云微笑着和两人说了再见。   裴不争带着林催云还了渔具,柳茂让他们直接带走鱼篓,到时候他会去取。   回到四合院,蔡学海正蜷在小木椅上,一边刷短视频一边苦哈哈折菜叶,见两人玩了一下午回来,心里更加不平衡。   赵姨娘在和姥爷拉家常,嗑着瓜子,问他们下午钓得怎么样,听收获颇丰,说道:“柳茂家的鱼养得好,一会让大厨过来做。”   裴不争轻嗤:“云云说要吃我做的鱼。”   林催云洗手的动作停了一下,隐约记得是裴不争自己要做的。   赵姨娘抖抖腿,尖着嗓子笑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要你来,一会你家云云一口都吃不下去。”   裴不争不理会赵姨娘,拎起他鱼篓里最大的那条鱼:“这是云云钓的,这么大一条,清蒸了当今晚主菜。”   林催云见他看过来,擦干手,轻轻点头,“清蒸可以。”   蔡学海酸溜溜地惊叹:“我明天也要去钓。”   “要去自己去。”裴不争提着鱼篓往厨房去,闻声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漠。   要是蔡学海去了,发现云云一条鱼都钓不上来,他能揍到蔡学海失忆。   姥爷望着裴不争的背影,摸摸下巴的白茬,对擦肩而过的林催云说道:“要真是你钓的鱼,那小子还不得供起来养个几年。催云你还得多练练,这技术不行。”   他一语道破裴不争的小把戏,林催云准备跟上裴不争的脚步一转:“听裴不争说,钓鱼是您教他的?”   姥爷沾沾自喜:“怎么样,不错吧?你走的这几年,我可没少教他。”   暮色里,老人眼睛清明,在亮起的夜灯下反□□光。   明明不是糊涂人,却自觉将亲外孙视为林催云那一方。   是,他们都知道,裴不争自小到大非林催云不可,林催云也没嫌过呀,两人如胶似漆。   可谁曾想林催云一声不吭就出了国,除了生日和过年过节,谁又能得到他一条问候的消息。   姥爷明明说着笑,可语气里难得带了点埋怨。   赵姨娘心思敏捷,听到个话头就知道话里有话,刺探情报般看过来,等林催云开口说点什么。   “谢谢姥爷。”林催云浅浅笑了笑,在赵姨娘和蔡学海面前不想多说,将话圆了过去,“估计您还没教他怎么做鱼,我去看看他。”   等林催云进去,赵姨娘嗑完一粒瓜子:“哎哟爸,您可别担心他俩了,您有空就管管蔡学海这猪仔,什么时候才能瘦下来?”   姥爷往藤椅上一靠,轻敲扶手:“我看该管管你,哪有当妈的这么说孩子。”   蔡学海抱住小半簸箕青菜,惨兮兮对菜自怜。   *   幸好林催云去厨房了,否则今晚的鱼就不会经过料酒和生姜去腥,那苦胆也能爆得鱼一身苦味。   林催云侥幸地吃着还能入口的鱼,几句话把裴不争夸得一晚上都在自鸣得意。   第二日,四合院的一大家人沿着河流溯源而上,进入深林观赏水涧。   下午又去枫林里采风,路青叶红,一对小情侣手牵着手,拿着相机要拍照,见他们到来,女生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到后面的两个年轻人。   林催云只得挣开裴不争的手,在姥爷回头看之前,竖起食指朝女生示意噤声。   再过三两天就是中秋节,裴家夫妇突然说来得及回国,届时阖家团圆。   说起来,姥爷也算是留守老人,虽然几小时的车程,但两个女儿总是在忙。   现在听到另一个女儿能回家,也按捺不住心情,说今年也做些灯笼,让中秋氛围再浓些。   上次来四合院的几位老人又来了,他们带着各种纸张和竹篾,还有粗的细的蜡烛,将桌子拼起来,围着做起手艺活。   中秋的灯笼不如元宵的多,也不用那么漂亮精致,几个老人慢慢做两天,也能做出不少来。   桌边坐了一圈人谈天说地,林催云和裴不争坐在角落,静静看着他静气凝神,一挑一扎,手指轻拢慢捻,简约的灯笼逐渐成型。   裴不争将灯笼放到他桌前,细节处略微粗糙,整体造型耐看,“去年学过一些,还有小桔灯,莲花灯。”   林催云抚摩粗糙的纸面,轻声道:“看过一篇关于小桔灯的文章,想做一个小桔灯。”   “我教你!”   裴不争精挑细选,挑了光滑的竹竿,又用小刀细细削了一遍,怕细微的倒刺扎到他的手。   手把手教授时,手指偶然相触,裴不争会突然地缩一下手,又慢慢靠上来。   林催云似乎毫无察觉,只是余光扫视一圈桌边的人,见没人注意,指尖轻轻刮过裴不争的手掌。   “橘络没弄干净。”   羽毛挠过掌心般的触觉,让裴不争呼吸一屏。   做小桔灯不难,小短杆系着三条绳,将去了橘子瓣的半个桔子皮穿洞系起来,中间装上小蜡烛,可以预见点亮后的橘黄暖意。   林催云两根手指头夹着小短杆,手指肤色和木杆的褐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配上亮眼的橘色,引人注目。   蔡学海看看林催云提着的可爱小桔灯,再看看手上自己做的糊成一坨屎的灯笼。   因为几个老人轮流教都教不会,而被嫌弃的蔡学海:?靠!他自己上网看教程!!   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伙小孩闯进四合院,叽叽喳喳闹成一团,站门口往院子里看了一圈,一眼就看住靠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   后面还追进来一个女生,正是给他们拍照的那人,她红着脸窘迫道:“喂,你们快出来,别打扰人家!”   大大小小的小孩一下子就跑到林催云身边,齐刷刷喊道:“帅哥!”   一下子所有视线都集中在林催云身上。   女生头埋得越来越低:“对不起,没放好相机,被小弟拿去偷看了。”   被小孩围住的感觉并不太妙,他摆上冷淡不失礼貌的面孔,浅笑道:“你们也好看。”   裴不争拉着一张脸瞪他们,妄图把他们吓唬走,一堆小孩退了几步,开始交头接耳。   “我就说是他们,前两天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真的是照片里的大帅哥!”   “哥哥好漂亮!”   一个嘟嘟脸小孩冲林催云喊:“长大后我要娶你当老婆!”   蔡学海当即卧槽一声,只见裴不争眉头一皱,声音发寒:“再说一遍?”   他都没敢对云云这么说过,这小破孩不知天高地厚。   老李将烟枪敲得哐哐响,怕得罪他们,朝小孩破口大骂:“小瘪犊子我不揍死你!”   嘟嘟脸小孩吓得蒜头鼻一红,女生搂着他连声道歉,一个小桔灯晃悠悠来到小孩面前。   林催云微微弯腰,指尖挑着小短杆,声音说不上多温和:“大哥哥逗你玩呢,我们一起做灯笼吧?”   小孩小小声地“哦”,摸摸鼻子接过小桔灯,朝黑着脸的裴不争做了个大鬼脸。   裴不争:……   小孩们没耐心,做了两个乱七八糟的就不行了,和同样不会做灯笼的蔡学海玩到一起。   姥爷觉得吵,也受不住,让蔡学海领着小孩去二里路外的小卖部买零食。   蔡学海大惊:“二里地!能开车吗?”   裴不争敏锐察觉到林催云已经不耐烦,催促道:“一辆车坐不下,多走走有益身体健康,快去。”   女生离开之前,林催云叫住她,给她看打在手机上的一行字。   -没关系,别说出去就行   女生点点头,忙拉着嘟嘟脸小孩离开。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林催云刚松了口气,裴不争便探过身,伸手替他按太阳穴,担心道:“去休息一下?”   两人动作亲密无间,几乎快亲到一起。   林催云两边太阳穴被按住,头部动不了,和一桌子的人大眼对小眼。   他默默推开裴不争的脸,让他看看边上一圈表情凝固的人。   裴不争想起林催云的叮嘱,别让亲戚误会两人关系。   他宕机了好一会,才解释道:“……好兄弟互相关心而已。”   最后是老李憋不住气,鼻子猛地喷出两股白雾,把旁边的人呛得乱咳,大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开始拉起家常来。   “啊是,明天是个好天气。”   “昨天也是个好天气。”   “今天这天儿也不错。”   裴不争看向认真摆弄灯笼的林催云,两个凳子被隔了半米远。   他手指微微蜷起,完了,云云不理他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文案剧情,但是是明天,明天见~ 第30章 保持距离   裴父裴母是中秋节傍晚赶到的,蓝紫色的天空暗下来,月亮挂在山腰上。   林催云正仰望挂灯笼的裴不争,掌着人字梯的手用力,怕他不稳掉下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在干活呢?”夜有些凉,裴母拢了拢披肩,裴父领着几个大厨,拎着食材去厨房。   “噗嗤——”灯芯燃起,四合院里最后一个灯笼被点亮,火光照亮裴不争的脸。   他直接屈身跳下来,林催云手指微动,差点伸手去扶他。   裴不争合拢人字梯,语气算得上和平:“给姥爷做的。”   裴母围着他转了两圈:“臭小子,怎么不怼人了?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求我?”   她见裴不争没回答,疑惑地看向林催云。   两人天天黏在一起,裴不争却从来没告诉他有什么事,林催云将剪刀打火机放进工具盒里,淡淡道:“不知道。姥爷他们在客厅,外边凉,裴姨先进去吧。”   正巧裴父从厨房出来,裴不争叫住他:“一会和老妈去书房里,我们谈谈。”   他先带着林催云去仓库放好工具,撇开视线:“那我先去了。”   仓库的灯有些白,照得林催云更加冷淡:“好啊。”   林催云独自前往客厅,自动屏蔽电视热闹的声音,独自坐在沙发上。   姥爷看战争片看得精彩,见他进来,左右看了一圈:“留你一个人?”   “嗯。”林催云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异样,姥爷又回头继续看。   蔡学海不知道被那群天天都来的小孩推到哪里去玩了,赵姨娘刷着手机,笑得嘎嘎乐。   林催云无聊,试着下载消消乐,从第一关开始玩。   估计裴不争在无聊时也玩这个,几个方块连在一起,嘣嘣几下消失不见,积分条往前滑了一大截,让人获得成就感。   等最后三个小方块消除,游戏界面炸开烟花,欢快的游戏BGM声音响起,显示成功晋级到下一关,五颜六色的方块哗啦啦落下来,又铺满大半个屏幕。   毫无吸引力,林催云皱了皱眉,又玩了三关,看向客厅外,他们仍没有回来。   私事上要他避嫌理所应当,只是平时都有裴不争陪着,这会儿一个人,还有些不适应。   有些空落落的。   一个小时后,裴不争突然出现在客厅门口,站直了身子,肩宽腿长,一身休闲衣服透露精英的气质,仿佛正穿着正装展开高层会议。   他单指轻叩门框,微微仰头,嘴角下撇,目光凌人,俯视着沙发上的人,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林催云心漏跳一拍,指尖不知觉落在屏幕上,点到单个的小方块,游戏发出错误的嘟嘟提示音。   “堵门口做什么?”裴母推开裴不争,笑眯眯地进门,跟在后方的裴父也笑得一脸褶皱。   裴父冲林催云竖了个大拇指:“俺家催云就是牛的!得亏有你。”   林催云不知所云,看向裴不争,裴不争靠在门框上,俨然一副等人等得不耐烦的总裁模样。   “怎么了?”林催云有亿点心动,定定地看着他。   裴母笑道:“那臭小子说要学着管理公司,到时候跟云云一起工作。”   赵姨娘张大了嘴,姥爷正关了电视起身,听到这里“噢哟”一声,中气十足:“咱家不争终于要争点气啦?是不是那天见人家跟柳茂谈合作,心里不是滋味?”   裴不争轻哼一声,默认了姥爷的猜测。   林催云也有些惊诧,随即轻笑起来,“所以不想让我知道?”   裴不争下巴微抬,假装冷酷无情:“怕她以为我在搞事,最后还是因为你才给了我一个机会。”   “我怕没谈拢,又丢脸。”   要是他先跟云云说了,到时候老妈不给他机会怎么办?他成天在云云面前丢脸已经丢怕了。   林催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近距离接触仿佛依偎在他身上:“你从来没有丢脸过,现在很帅。”   裴不争咧嘴一笑,令人着迷的模样破功,身后的尾巴摇到起飞。   果然夸不得。   *   大厨已经摆好盘上菜,桌上菜品繁盛丰富,八大菜系陈列,一家人随意落座,却都按照礼节尊卑有序,各处用餐细节透露出鼎盛人家的礼仪。   今日中秋节气,阖家团圆,又赶上混沌几年的裴不争开窍争气,整个餐桌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蔡学海这两天吃多了粗粮,终于赶上一顿好的,埋头苦吃,没一会就被赵姨娘拦下。   裴父喝了酒,也对裴不争骂骂咧咧:“回国马不停蹄地往家里去拿我那瓶酒,你倒好,给俺喝完了!就你那点酒量还喝!”   本来林催云也喝了,而且裴不争喝的那些还是自己骗他喝的,于是准备向裴父解释,却被裴不争按住手。   裴不争满脸不屑,举起酒杯敬裴父:“酒不错,不过没醉,试试我酒量?”   裴父满上酒,酡红着脸:“行啊,看看你小子长了多大能耐,免得到时候跟别人谈事儿还被灌得七荤八素。”   林催云听得一愣,没想过责备的话会变成父亲对儿子的考量。   他的父母对别的年轻人度量有加,对他却严苛过度,教训他时面色从未缓和。   裴不争两小杯酒下肚,裴父又盯上了林催云,毫不客气地让他也来一杯,完全没把他当外人。   林催云心底一暖,举杯敬酒。   除了蔡学海和裴不争,桌上的都是混迹酒场的人,心里有底,点到为止,一时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林催云喝到醺醺然,自觉放下了酒杯,看裴不争单手靠着椅背,手里轻轻摇晃酒杯,神清目明。   醉过了头后的清醒,很性感。   过了一会,他突然认真说道:“以后我和你一起。”   林催云掰了小半块冰皮月饼,堵住他的嘴:“吃饭。”   “哦。”   手机一阵铃响,林催云略微迟缓地点开,是林母打来的视频通话。   林催云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夫妇:“爸,妈,中秋节快乐。”   那边的人穿着休闲衣物,终于带了些日常感,身后的老人探出身来,双方互相打招呼,冷冷清清的,没有特别热闹。   裴不争拿过他的手机,潇洒笑道:“叔叔阿姨晚上好啊!今天我爸妈也赶回来,咱吹两句。”   他摄像头一转,照到兴致勃勃的其他人,裴母顺手接过手机,家长们聊起天来了。   多是关于两个年轻人如何如何。   说到什么,裴母哈哈大笑两声:“好姐妹,我说你啊,年轻人管那么多做什么,任他们去好了。”   反倒是姥爷有些生气:“什么孙子孙女,你看他愿意生吗?裴不争也是独子,两个人从小就这么长大,现在回来情分又没丢过一点!我看就是你们让催云出国,让小孩在国外白白受了那么多苦。”   姥爷又说教裴母:“你也是,让不争出国找他不行吗?非要给人拦着,人都养成什么样了?”   裴母瞪眼喊冤:“我那是怕打扰人家云云,就裴不争那傻孩子,多耽误人啊?”   手机开了外放,林家父母的声音传出来,林催云听着他们的谈话,第一次作为儿子的身份被谈及,又听到裴不争试图出国找自己,心中有些微妙,端起酒杯浅酌。   姥爷桌子一拍:“影响什么发展!?那天考察催云,年纪轻轻的本领跟你们差不多,就算少学几年,还怕给你们公司搞破产?”   ……   视频内外像是在吵架,裴不争突然握住林催云已经汗湿的手,声音冷冽,一字一句说道:“我在。”   林催云歪头,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声音轻浅:“所以?裴不争,你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   裴不争手上用力,醉酒后的眼神深邃:“我不知道什么?”   “云云,给你手机。”   裴母将手机递给林催云,他趁机拨开裴不争的手,接过手机。   手背已经浮起微红的痕迹,是被裴不争捏的。   裴母笑道:“没事,我给老姐妹思想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云云你别生你妈的气,当父母的都想孩子好,就是方式可能不太一样。”   赵姨娘揪住蔡学海的脸,缓和气氛:“是啊我的胖宝贝儿子,啥时候瘦下来啊你?”   蔡学海被揪得嗷嗷叫,无辜中枪。   林催云停了酒,出于礼节没有先下桌的意思,有一句没一句和他们搭话。   但裴不争的视线太过强烈,一直盯着他不放,似乎要将他烧出一个洞来。   林催云轻轻叹了口气,桌下膝盖贴过去,慢慢地蹭蹭他的膝盖,小腿也不可避免地贴近。   裴不争腾地红了脸,将膝盖并起来,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端端正正坐好。   等最后一个人放下筷子,晚餐才算结束,打算休息片刻后,再去河边放灯。   那群小孩估计也是吃完了晚饭,拿着辣条来找蔡学海,找他一起去玩。   老李家的嘟嘟脸孙子还抱了个灯笼来,不好意思地递给林催云,“哥哥对不起,我以后不能娶你了。”   裴母噗嗤一笑,忙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嘟嘟脸小孩看起来憨憨的,没想到还会要挟人,怕林催云不接受自己的道歉,说道:“哥哥收下灯笼,我就告诉阿姨啊~”   林催云浅笑着接下,手机突然亮起,又弹出一条视频通话,是国外朋友安德森打来的。   林催云和他们说明后,离桌去院子里接通视频。   单手挑着的灯笼精致乖巧,房檐上的灯笼高高挂起,抬眼观赏时,和月亮比肩。   “哈喽!林催云!中秋节快乐!”   安德森一头亮眼的金发,被酒吧里的镭射灯闪成五颜六色,他身后凑出来一堆人脸,都是以前认识的人,为他引|诱裴不争出了很多点子。   “我可太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你的美貌的日子,我们坐立难安~”   “要是你的计划失败,随时等你来到我的怀抱里。”   他们疯狂而热烈,对高岭之花表现出强烈的爱意,林催云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像失败了,我——”   胳膊突然被拽住,裴不争从后面环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酒气浓厚,用外语和他们对话:“晚上好,云云的朋友们。”   他发音地道,流畅醇厚,酥得林催云麻了半边身子:“什么时候学的?”   裴不争乖乖回答:“准备去找你的时候。”   手机那边口哨声频起,众人一副可惜的表情。   安德森轻咳一下,仿佛想到什么好点子,突然噘嘴给林催云一个飞吻:“早点睡,亲爱的,我们等你回来哦~”   视频挂断,显示两人几乎没有断过的聊天记录,林催云立马摁灭手机。   安德森估计是想让裴不争吃醋。   裴不争握着他胳膊的手突然一紧,贴得越来越紧密,声音有些委屈:“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林催云轻声道:“没有。”   裴不争蹭蹭他的后颈,轻嗅雪融般的气息:“你们关系这么好,那个小屁孩也是,他们都是在觊觎你。”   林催云轻笑道:“我跟你关系最好了。”   裴不争赖着他不放:“我不信,你还拿着别人的灯笼。”   知道裴不争醉得厉害,林催云也不介意他吃小孩的醋,只是拽下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房间。   他打开房间里的灯,吹灭小孩的灯笼,从抽屉里取出一盏小桔灯来。   “我特地给你做了一盏,跟你关系好么?”林催云拎着小桔灯,目光勾人。   裴不争忽然笑起来,摇头:“不,云云也给那个小屁孩了。”   林催云拿出火机,把中间的蜡烛点上,将做工精致的小灯提到他眼前:“这样呢,点了蜡烛的小桔灯。”   没想到他还不满足,摇头,肆无忌惮地消磨林催云好意。   林催云神色冷淡下来,微眯着眼:“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嗯?”   裴不争突然松开他,探手关了卧室的灯。   一盏橘黄的小灯如火一般亮起,温暖的烛光如厚重的油彩涂抹林催云的脸,唇色被橘光揉得水润柔软,眼底全是让人沉沦的亮意。   “这样更好看。”裴不争从林催云手中挑过小桔灯短杆,凑近了观察他的脸。   酒香围绕着两人,将两人距离融得近乎消弭。   小桔灯的烛光舔舐脸上的每一寸肌肤,烛火的热意燎原,将林催云逼得步步后退,后腰卡在柜子边缘,不得不抓住裴不争腰间的衣服。   “裴不争?”   林催云的眼睛被橘光照得眯起,眸间风光旖旎,脸颊忽然被一只手扣住,力道有些大,嘴唇被迫张开。   食指的指腹缓缓摩擦嘴角细嫩的肌肤。   “那天,云云是不是也在看这里?”   食指突然滑进去,摁住水光泛滥的柔软缓缓搅动。   林催云怔住,小桔灯被放到桌子上,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唇面贴上微烫的唇。   脑子昏昏沉沉好一阵,突然天旋地转,他被放到被褥上,一具沉重的身体压上来,毫不收力,将他压得动弹不得。   裴不争单手禁锢住他的两只手腕,掀起被子盖住两人,在黑暗中交换火热的气息。   林催云被堵得快窒息,混混沌沌,觉得自己快死了,根本推不开他,才揪住裴不争的头发,用力将他拉开一点距离。   身上的衣服已经乱成一团,裴不争又开始伸手。   “只有好兄弟才可以睡在一起,他们都不行。”   “云云只有我一个好兄弟。   “只有我才能有云云点燃的小桔灯。”   那双手按到哪里哪里就疼,林催云听到他一口一个好兄弟,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一巴掌打在他乱摸的手上。   裴不争直接被打得酒醒,吃痛咬牙,随即安静如鸡。   柜子上的小桔灯烛光轻晃,安静的空间里响起林催云冷淡的骂声。   “裴不争,你他妈还在说好兄弟是吧?好兄弟接吻?好兄弟还想和gay睡一张床?好兄弟就他妈的该保持距离!”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开始   被褥在拉扯中堆叠到两人旁边,床铺到处是褶皱。   林催云骂完人,微仰下巴急促喘息着,在模糊的黑暗中描摹伏在身上的人。   裴不争盯着他一言不发,手指仍插在他揉乱的头发里,一点点下滑,直到扣住他的后颈。   而另一只被打得发麻的手,将罪魁祸首按在他颈边,一根根地玩弄无力的手指。   如即将享用猎物的猛兽,裴不争并不着急动作,好一会,肩胛骨的形状显露出来,脊背缓缓下沉。   后颈上的手在用力,林催云不得不仰起头,被迫承受压下来的重量。   裴不争的失控让他兴奋,但他只喜欢能够掌控的强迫。   “我醉了,云云。”   裴不争埋在他颈边,湿热的呼吸惊得他轻颤。   “我从来没有肖想云云,又怎么敢染指。”   裴不争张开嘴,牙齿轻轻啃噬脆弱的颈部皮肤,是享用前的安抚。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冒犯你。”   他泄愤似的揉捏手指,不放过每一豪厘,过度的摩擦让手指发红发热,黏糊的声音里充满不忿。   “可云云整整五年不要我,我又怎么配用一个月时间成为恋人。”   裴不争抬起头来,借微光打量林催云,一如林催云悄然窥伺他。   被压住的人神色迷离,深吻过的唇如碾碎的玫瑰,汁液晶莹。   沉默不语,眼眸半垂像是垂怜信徒。   而他就是被垂怜的唯一一人。   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林催云再次往后拽他的头发。   但他这次连眉头都不皱,只是埋在颈窝里闷哼了一声,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   “对不起,云云。”   林催云望着柜子上火光微弱的小桔灯,拽着头发的手软了下去,胳膊无力地勾住裴不争后颈,从抗拒变为迎合。   身上的人醉得彻底,全身重量将他压得呼吸短促,过快的呼吸麻痹了思维。   林催云闭上双眼,挑逗地张开嘴。   被裴不争各种意义捧上云端,被仰望自己的人侵占。   太舒服了。   而且,今天过后,又将是新的关系。   胡乱之中,人声越来越近。   “那臭小子带着云云去哪里了,这都一个多小时了还不见人影。”   “蔡学海也没回来,用手机联系联系。”   “让小孩自己玩,年轻一辈不喜欢老传统也正常,我们去放河灯也一样。”   一只手钻进衣服下摆嵌住腰部,手指狠狠按住滑腻的皮肤,仰躺的青年如干涸的鱼,最后的力气只能微微蜷起身体。   “云云房间好像有光,是那个要娶云云的小孩给的灯笼吧?”   裴母的声音越来越近,走到林催云卧室窗前,敲敲磨砂玻璃,“要是他们出去玩了,得进去把里面的蜡烛熄了,怕着火。”   裴父醉醺醺地说话:“哪里,老婆,我只看见天上有五个月亮。”   他抵开舔舐上颚的舌尖,轻轻推搡身上充耳未闻的人,将他引导至床尾。   几人的脚步声渐近,蔡学海被一大群小孩推着进来,乱成一团。   女生领着嘟嘟脸小孩说道:“爷爷说让大家快去,已经准备好啦!”   “马上,阿姨先进去把蜡烛灭了。”   一道人影突然扑来,小桔灯火光一晃,“嗤——”地一声被吹灭,随即被另一人的手拿开,轻轻放在一边。   吹灭蜡烛的人被再次吻住,腰身卡在柜子边缘,被那只手用力地护住,后仰成诱人的弧度。   那人贴着他的手腕,用鼻尖轻触手臂上尚未脱痂的抓痕。   女生疑惑道:“里面没有光呀,是玻璃反光吧?今年中秋的灯笼真亮!”   姥爷醺然大乐:“都是新材料做的,不错吧?”   小孩们呼啦啦应答。   裴母咦了一声:“看来是阿姨看错了,真是醉了醉了。”   林催云被按到门上,唇间的水声通过骨传导充斥整个脑海,他逐渐沉溺,门外的声音如在水面之上流去。   *   翌日。   裴不争在自己房间醒来,猛地掀开搭在身上的被子,全身上下拢共一条短裤,像是饱经风霜的榨菜一般挂在胯上。   床铺有些乱,有厮混过的痕迹,但不如记忆中另一张床混乱。   所有记忆如潮水涌来,裴不争一顿,泄气地抓了一把头发,快埋到地下的脖颈通红。   虽然除了亲吻和触摸,其他的什么都没做,但激烈的现场,就和什么都做尽了一样。   所有的语言,所有的触碰,还有云云所有的反应,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脑子里还循环播放1080P高清电影,个个细节逐一呈现。   “畜牲啊。”裴不争低头望着早晨的生理反应,反手点开林催云的通话界面,拨号的手一顿——   “今晚过后,保持距离吧,我们冷静冷静。”这是记忆力最后一句话。   他硬将人亲吻到半夜时分,什么都摸透了,还抓着人不放。   云云已经抓不住东西了,只能引导自己,让自己抱着回到卧室。   在最后细细密密的吻下,云云揽住他的脖子,表情是对陌生人的冷清,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句话。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小裴不争吓得软了,裴不争忙翻看手机,云云只发来了一条消息。   -云云:我先让司机送我回家了,自己的家。裴不争,先冷静吧,发消息拉黑   拉黑!?   裴不争噌地翻下床,去衣帽间随便换了套衣服,猛地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肌肉上只有浅淡的痕迹。   云云被他抱着亲,身上肯定全是他嘬出来的印子!   他知道自己手劲有多大,昨晚摁下去今天估计全浮出来了。   他一边想着完蛋,一边急忙套上衣服冲了出去,看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姥爷坐在藤椅上逗鸟喝茶。   “哟,咱不争醒了?”姥爷乐呵呵的。   裴不争顿住脚步:“姥爷,云云呢?”   姥爷看他心急,慢悠悠用茶盖撇了浮叶,细品茶香,才说道:“凌晨就回去了,说什么公司有事先回去了。”   裴不争火急火燎,转身往车库去:“姥爷您老好好休息,我也先回去了,过一阵再来看您!”   “还说,要是你提前回去,以后就不用见他了。”姥爷看好戏似的,笑眯眯。   裴不争突然颓丧,整个人矮了一截,幽灵一般回了卧室。   *   两天后,一大家人在小长假最后一天回家,裴不争过门不入,直接到隔壁林催云家别墅按门铃。   门立马就开了,迎出来一条大狗,狂吠着扑向裴不争,他立马弓腰抱住狗脖子,向闻声出来的保姆问道:“云云,林催云呢?”   保姆手一摊,冷漠地牵住二哈回到别墅内,裴不争大步进去,别墅内冷清无比,毫无人烟气。   正在他怔愣的时候,手机响起,裴不争迅速接听。   那边声音嘈杂,音乐律动,简柯急到:“争哥,你先别生气,我看见云哥了。”   裴不争转身出门,冷声道:“云云在清辉酒吧?你们看好他,别让他喝其他人给的东西。”   简柯那边安静了一瞬:“啊、那个啊——”   裴不争言简意赅:“说。”   简柯:“云哥在gay吧,和几个男的在一起,都有点帅。”   裴不争:!? 第32章 酒吧   夜色昏黄,空气水分充足,隐隐有下雨的迹象,潮湿黏腻的空气让人呼吸滞涩。   一辆猩红车辆猛地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驾驶座上下来,甩了车门,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他攥着手机,确认酒吧名字后脸色一凝,大步过去。   来人看着像大学生,但一身潮流的休闲混搭硬是穿出□□老大的戾气。   归岛酒吧门口左右两个黑衣保安对视一眼,凭直觉抽出电棍拦住他:“抱歉,为了顾客安全,请您先出示身份证。”   那云云在里面应该挺安全。   裴不争想都没想,就要回车上取身份证,简柯出现在酒吧门口叫住他:“争哥,这里!”   两个保安见状默默退回原位,既然不是来找事的,自然畅通无阻。   裴不争跟在简柯身后,毫无阻拦地进入归岛酒吧。   悠扬的爵士乐回荡在酒吧内,萨克斯浪漫安静,酒吧灯光暧昧无比,到处都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   各种各样的男性在聊天,壮的瘦的,猛男和女装的,灯光较暗的角落里,甚至有两男的在抱着亲嘴。   他一进去,许多男性的视线黏上来,像是甩不开的口香糖,他厌恶得低骂了声“艹”。   简柯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归岛是安市最大的一家gay吧,距离清辉只有两条街,除了位置偏僻难找,其他条件都顶好。争哥别太担心,你的人我们看着呢。”   裴不争声音寒凉:“他妈的,你们就看着他被那些男的骚扰?”   简柯吓了一跳:“不是,是云哥他自己——”   “靠!”裴不争像只喷火恐龙,望着吧台边上的一堆人嘴喷火星,几大步走了上去。   简柯从来没有看见裴不争这么暴躁过,毕竟争哥人如其名,是个不争不抢的佛系大少爷,对外界事物从来没有过大反应,对男人也是。   他没敢拉裴不争,也没打算插足情侣的事情,转身往角落里的卡座去,那里是一众熟人,正密切注视即将发生的一切。   燕姐将大波浪头发甩到身后,嘲笑道:“那些男人里哪一个能高攀小朋友,你们家争哥可真是一点都不争气,小朋友使出一点小计俩就着急成这样。”   简柯对这个闻风而来的女人敬而远之,礼貌地笑了一笑,挥挥手让新交的小男朋友先离开,才看向吧台。   林催云无疑是今晚的亮点,众星捧月般被围在吧台处,各种优质男性同他说话,甚至能看见几个隔壁市富家公子的身影。   裴不争比他们高一些,不容置喙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声音生冷干硬。   “云云。”   融洽的氛围被打破,林催云坐在铁艺高脚椅上,听到声音没有回头,仍垂首看着面前的酒液,后颈薄薄的皮肤能看见颈椎骨的形状。   头发在裴不争没回来的时候染回了黑色,衬得后颈皮肤雪白,头发随意撩了扎成半个丸子,粉色的头绳格外突兀。   但裴不争一眼就看见白色衬衫衣领尚未遮住的吻痕,过了两天还没有消下去,曝露在其他人的视线里,心照不宣地告诉别人,他被激烈地亲吻过。   裴不争喉结上下滑动,伸手捂住他的后颈,冷冷地看向想要阻止的人。   这些男的肯定看见了,明知道云云有人了还要来勾搭他。   裴不争生气的时候,连微扬的眉峰都能表达怒意,有人怯场,见其他人没动,也硬撑着头皮待在原地。   坐在林催云旁边的男人目光如蛇,却绅士地谴责裴不争的不礼貌行为:“他似乎不高兴,请你放开他。”   裴不争直觉他是混迹情场的老手,对林催云不怀好意,寒声道:“你有什么资格?”   男人刻意低哑了声音,让声音听起来更加诱惑:“哦?那请问你是?”   “是朋友。”林催云指尖轻点凝了雾气的柯林杯,手腕在吧台黑金硬石上柔软细嫩。   “是吧?”林催云转过身来询问他,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墨色浓烈,顺着看下去,衬衫解开了两三个扣子,露出销魂的锁骨,连更深的地方也能隐隐看到。   眼看着就有人盯着那里看,裴不争另一只手忙捂上去,遮住一片旖旎风光。   要是再露点什么,他真的没手遮了。   这gay吧里全是觊觎云云美貌的人!   裴不争越想越气,扭头朝那个男的骂道:“闭上你的狗眼。”   “嘿,你他妈——”   “别别别,他是裴家的那谁。”终于有人待不下去,忙扯着那人离开,其他来搭讪的人开始退怯。   今天的突然来的高岭之花他们不熟,不过裴不争的大名他们还是听过的,可怎么会来gay吧找人?   难道这个人就是之前传闻中的林催云?   坐在林催云身边的男人消息灵通,却仅限于gay圈,对安市商圈的风云一概不知。   面前的情况,他简单归纳为一个有1的0来酒吧勾搭人,1怒气冲冲地找过来掐人脖子,即将发生冲突。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裴不争的双手,以保护姿态警告裴不争:“请你冷静,要是敢掐下去,我就要叫保安了。”   裴不争低头一看,自己一前一后贴着云云的手,完美地形成掐脖子的姿势。   林催云看着他:“……”   裴不争猛地松开双手,又小心翼翼地贴贴他后颈:“不是,没弄疼吧云云,我没注意。”   林催云突然捂嘴轻咳一声,压下没忍住勾起的嘴角,毫无表情地拨开他的手,转身端起柯林杯,用加冰的酒液让自己冷静下来。   裴不争着急的傻样差点就让他破功了,幸好裴不争着急后颈,没有注意到他。   突然,一件尚有余温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今天凉,你只穿一件衬衫,别感冒了。”   林催云有些不忍心,但不能半途而废,还是强硬地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越界了。”   “牧甘,你说,朋友之间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林催云支着下巴,看向邻座为他发声的男人,说话声音带着疑惑。   牧甘坐回去,看向他清冷的脸,即刻笑着否认:“当然不会,巴泽尔,朋友也不会来gay吧寻人。”   眼前这位穿着西装白衬衫的巴泽尔刚来这里,看起来非常难搞,又令人着迷到找不到方向。   他起了心思,仗着自己多年经验,成功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到现在终于能让他看上一眼,获得青睐。   林催云听到他念出自己随便给出的名字,沉默了一下,冷淡说道:“裴不争,别站在我身后了,你走吧。”   裴不争还没想明白林催云什么时候叫巴泽尔,听到这里又痛遭一击,垂下头。   “云云~”   裴不争突然委屈巴巴,林催云将酒杯磕在吧台上,发出一声响:“裴不争,那是你自己说的好兄弟,不要跟着我了。”   裴不争心一沉,还是将外套披在他身上:“别着凉了。”   然后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第33章 清醒   裴不争离开,却没人再来搭讪,只是或远或近地偷窥着,只有自鸣得意的牧甘继续孔雀开屏,各种展现自己的魅力。   牧甘理了理领口,优雅地喝下红色酒液,用酒杯掩饰自己偷看林催云脖子的眼神:“那小子看起来就是大学生,给的外套和你完全不搭。”   林催云穿上外套,将刚解开没几分钟的衬衫扣子扣好,彻底遮住美妙的风光。   外套是黑色,斜贯两条白色宽杠,本就宽松的版型穿在他身上显得更大,袖口松松的,葱白的指尖探出来蹭了蹭袖口。   他还是第一次穿裴不争的衣服。   “没技巧的大学生只会直冲横撞,做起来肯定不舒服吧?”   林催云淡淡道:“是么?”我还挺喜欢的。   牧甘被噎了一下,看了眼他身后的某个位置,压着声音循循善诱:“床上蛮横只会痛,技巧才能让人欲|仙|欲|死。”   “这样。”林催云心不在焉地说道,偏过身假装看他,拿起手机对向自己。   黑屏的手机屏幕上照出不远处的裴不争,他坐在卡座最外面,两条大长腿支出来。   他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背影。   如果回头,就能对上委屈的一双眼。   他知道裴不争不会离开,但没想到离得这么近,还能感受到那种失魂落魄的情绪,看起来很不高兴。   他喜欢裴不争,但裴不争将他看得太清高,总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离开酒精的加持,完全不敢有别的想法。   不过只需要在冷处理的时候添一把火,到时候效果会很明显。   林催云放下手机,和牧甘对视,那双眼睛经过长期的性ai浸淫,已经变得浑浊不堪。   他主动和牧甘碰杯,浅浅抿下一点超低度数的酒水,微垂了眼:“有什么技巧?”   牧甘一听有戏,欲擒故纵地说出一两个法子,将这个看起来很小白的高岭之花引入圈套。   林催云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只需要微微点头,就能让他继续说下去,于是打开消消乐继续玩,从始至终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种人情|事上老练,经验丰富,可以讨教。   *   角落的卡座里,燕姐看见牧甘还在说话,这边裴不争憋屈得要命,翻了白眼,酒杯一摔,骂道:“我说裴不争你是不是真的没用啊!偏要小朋友来讨好你是不是?怎么这么大脸呢?”   “你在这虎视眈眈吓走其他人有什么用,小朋友旁边那个都快把人拿下了!”   旁边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里卧槽了一声,怎么当面骂出来了?   虽然他们也觉得蛮不得劲,但这毕竟是裴家大少爷,说不定手里能玩的人多,喜欢ntr也有可能。   倒是简柯怕燕姐得罪裴不争,到时候直接把她的清辉端了,自己又得重新找地方玩,忙给她塞了块小蛋糕。   燕姐挥开蛋糕,呸了一声:“我看到时候小朋友去跟别人了,你都要眼睁睁看着是吧?”   “你继续怂在后面,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你就看着他跟别人跑了。”   “到时候他跟别人亲嘴上bed,你什么也捞不着!”   她本来在清辉呆得好好的,不久前小朋友给她发消息说请她帮一个小忙,下次再去清辉玩。   这关系到小朋友的姓福,虽然她很不爽,但还是直接来这里,等了两个小时,结果就等到这个场面,气得她脑袋都炸了。   不得不说,小朋友把她叫来真是明智,裴不争身边的一堆人没一个有用的,全都是酒肉朋友,要说真话一个也不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朋友一个个都在看好戏,裴不争这榆木脑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裴不争坐在边角,氛围和他们格格不入,在燕姐的骂声中猛地坐直,又缓缓弯了下去。   “云云叫我走开的。”   “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燕姐被气得波浪卷炸开,见简柯还要阻止自己,反手将蛋糕塞他嘴里。   她作为清辉老板什么事儿不知道?这些小混蛋,跟着裴不争玩的时候道貌岸然,跟演戏一样,私底下一个个乱搞,难看得不成样子。   她也不怕得罪这些人,能在安市立足的酒吧,哪个不是自己有点本事,背后有撑腰的?   燕姐站起来,把头发束成高马尾:“行,那你就自己走开,我去追他。”   燕姐刚走出去一步,身边人影一闪,一个人从旁边冲了出去。   她又翻了个白眼,无语坐下,对着卡座一圈人一点也不想骂。   一群朽木烂泥。   “别碰他!”裴不争见那男的就要揽云云的腰,忙冲上去,将牧甘单手压在冰冷的吧台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高脚椅倒下发出巨响,酒保忙传呼保安进来。   林催云眨了眨眼,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知道裴不争力道大,担心伤到人,道:“裴不争,你放开他。”   裴不争下颚紧绷,隔了好一会才松手,手臂上鼓起的青筋始终没有消下去。   牧甘在疼痛中再没能保持形象,龇牙咧嘴低声谩骂,林催云听不下去,厌恶地打断他:“我们走吧。”   牧甘一听,以为这位巴泽尔已经等不及了,升起的喜悦完全掩盖了疼痛。   这个人真难搞,好说歹说都不为所动,结果突然就说想要去试试。   试什么,当然是试他说的那些技巧。   他优雅地整理自己的衣服,胜利的公鸡一般昂首挺胸,轻蔑地看着裴不争,伸手就要去拥住林催云的腰。   他最先看上的就是这人的腰身,掐着一定有劲儿,塌下去能更爽。   “巴泽尔,走。”   林催云眉头微蹙,他只是在听到燕姐骂裴不争后,见机行事,实际上并没有打算和牧甘一起离开,于是悄然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却被人拽住手腕揽进一个怀里。   裴不争恶狠狠地盯着牧甘:“我说了,别碰他。”   简柯赶上来拉开遭到挑衅发怒的牧甘,保安也及时过来,电棒对准裴不争:“把人放开!”   林催云:“……没有斗殴。”   被挟持的人都这么说了,保安也不再多管,只是迟疑地收了电棒,站在一边没有离开。   场面一时间很混乱,揽着自己的人身体僵硬,林催云拍拍他的手,“放开”。   裴不争仍然听话地放开了,林催云见状,浅吸一口气,抬脚就要向牧甘走去。   裴不争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死死地拽住他的手腕:“云云!”   林催云撇头看他:“放手。”   裴不争胸膛起伏,手已经开始松开,却看见眼前的人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表情,立马收紧了力道,“不。”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不行。”   林催云眼睫微颤,试探着挣扎,手腕被外套布料包着,扭动时微疼:“成年人,处男,不该有姓生活么。”   “不可以!”   裴不争气急,一想到林催云是gay,终有一天会和男人做,会被压在身下喘息,一瞬间气血上涌,不容分说地拨开人群,拽着他离开这个该死的gay吧。   他妈的,里面都是些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把人勾引走,马上报警把他们端了!   林催云默默跟着他,见燕姐看过来,满眼笑意,用口型朝她说了句“谢谢”。   燕姐无力地比了个“OK”手型,看着好端端一棵大白菜被傻愣子拱走,不由得伤心难过。   裴不争满腹怒气,理智丧失,气冲冲带着他往外走,速度比平时快上一倍,在酒吧出口却不忘说一句“小心台阶”。   林催云跟在他身后,眼睛亮亮的,忍不住扬起了笑容,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太喜欢,太喜欢他了,怎么办啊,想要被他使劲抱住亲吻,想要被他用力压住触摸,想看他占有欲爆发的样子。   林催云被他带到黑车停放处,一把被推进副驾驶,车门毫不怜惜地砰一声关上。   车响了两声,他被关在车内,裴不争还撑住副驾驶的车门,不让他出去。   等裴不争坐进驾驶座时,头发上落着零星的雨点,像绵密的白糖。   林催云探出手要替他拂去,想起来自己的情绪应该是生气,于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扭身摸摸窗户。   他偏头看向窗外,雨丝轻飘,今年的第一场秋雨,安市要冷下来了。   裴不争看见林催云别过头去,满腔说不出的情绪,让自己竭力冷静下来,一身低气压地替他系上安全带,才启动车辆,盯着正前方。   车里沉默死寂,过了好一会,林催云才说道:“明天早八,回学校。”   裴不争不吭声,专注开车。   回什么学校,回家。   学校那么多男的,他随便一勾手指头就有能人黏上去,回什么学校!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裴不争将车开进裴家地下车库。   他拔掉钥匙,发动机的声音彻底消失,车内顶光灯幽幽地照亮两人,一时间过分安静。   安静得裴不争都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林催云身上外套轻微的摩擦声。   细微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扰得裴不争心烦意乱,连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都在发痒。   林催云酝酿了一会,才冷声道:“开门。”   隔了好一会,车门应声而开,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去推车门,车门咔一声又被落锁。   “云云。”   林催云不理他。   “林催云。”   林催云眉梢一挑,轻飘飘“嗯”了一声,说道:“我说了要回学校。”   裴不争低哑着声音:“不要,别跟别人好。”   林催云乜斜他,淡然发难:“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过,我们保持距离,互相冷静——”   裴不争突然伸手掐住他的后颈,抵住他的额头,一双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即刻亲吻上去,堵住嘴。   只要缠住舌|头,就说不了话,只要抱得死死的,就不用再把他推开。   裴不争放倒车椅靠背,倾身压上去,含住水光泛滥的嘴唇,伸手拉开他的外套,隔着衬衫触碰。   他记得那晚云云喜欢什么,碰到什么地方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这次他没喝酒,很清醒,清醒地掌控身下的人,声音,身体,反应,还有灯光下清晰的、浮上潮红的脸。   他仰望的人正穿着他的外套,被他狠狠压住,被他亲得唇舌红软,无力地张开。   林催云被亲吻啃咬,被一遍遍亲吻尚未消失的吻痕。   等车内彻底安静下来时,裴不争亲吻湿润的眼角,试探地看着他:“可以是我吗?我能试试吗?”   作者有话说:   在最后加了一点。   隐约记得之前文案,云云人设有个白切黑,但是没那么黑,就被窝删掉了,更早还有个变tai的属性,也删掉了 第34章 追求   狭小的空间浮动男性微微的腥|膻气息,旁边散落用过的几团纸巾,黑色外套铺在放倒的座椅上,在呼吸起伏间发出窸窣声。   林催云全身都在发热,被裴不争单手按在头顶的手腕快融化成一滩温热的液体,他微喘着气,潮红的脸贴在座椅上,斜睨着他:“试什么?”   裴不争伏在他身上,按着他的手在颤抖,屏息望着他的嘴唇,过了好一会才偏过视线,看向他黑色的发梢,嗫嚅道:“就……试试。”   刚才掌控林催云带来的错觉,让裴不争大着胆子说出那句话,现在一切结束,云云一副被他糟蹋的模样,让他心虚又自责。   “试什么?”林催云问第二遍,舔了舔嘴唇,把他的目光拉回来。   裴不争不停地咽口水,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像是投下一颗颗炸弹,将他的心惊得噗通噗通响。   只差临门一脚,林催云看着他组织语言,刚恢复的心率也开始变乱,但仍旧有足够的耐心等他自己缓过劲儿来。   裴不争从来没有同性恋的倾向,在他出国之前,裴不争还是个未开窍的小孩,甚至没来小男生的第一次生理反应。   五年的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的质,但回来后总归有些不一样,只是裴不争什么都没意识到。   那瓶味道和他体香相似的香水,还有会因为身体接触而呆傻的反应,已经让他放下心来,慢慢地钓着裴不争。   长大后的裴不争并不笨,能考上安大附中,能在一年半内冲刺,以安市第二的成绩靠上安大,能被简柯那些人叫争哥,肯定也能发现自己并不高明的计俩。   他估计在很多时候观察过自己,掩饰着急剧变化的心思,不然如何解释中秋那夜的亲吻。   就算喝醉酒了,也不至于和不喜欢的人做那些事情。   林催云迅速捋着这一个月来的事情,推演裴不争的接下来的行动,半阖双眼,仍微张着嘴喘气,没管手腕上越捏越紧的手,泛起丝丝疼痛。   “让我试试,追求你。”   裴不争突然说道,不是试试成为男朋友,而仅仅是追求。   如果自己拒绝,连追求都放弃了吗?   林催云愣了下,仔细一听,他的嗓音竟然还带着哽咽。   突然,一大滴眼泪砸在林催云的脖子上,流到锁骨窝里,如滴蜡一般滚烫,他缓缓瞪大眼睛,讶然地看着裴不争通红的眼眶。   为什么会哭,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说出来对裴不争来说,为什么是件值得哭的事情?   上次哭,是无端害怕他轻生。   这次又是为什么?   失去掌控的林催云也迷茫了,有些失了方寸,定定地看着他。   “云云对不起,”裴不争哑着嗓子松开他的手,擦去落到他颈间的眼泪,“弄脏了。”   什么弄脏了?林催云更不理解,仍看着他,冷静问道:“为什么哭了。”   裴不争垂着头,从他身上直起身来,后背顶上了车顶,不得不弓腰跨坐在他身上,磕磕绊绊地辩解:“没有,看错了,下车吧。”   下车,下什么车?   林催云一把拉住他的手,眼里是满满的疑惑:“你不想知道答案么?”   “我……”裴不争顶着两个红眼眶,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来,“其实也不大想听,云云只要在我身边就好了。”   其他的也不敢奢求。   林催云皱眉,裴不争可怜巴巴地俯视他。   两人僵持了一会,林催云飞速思考忽略了哪一点,盯着他冷厉的面相上因为流泪而微红的双眼,忽然想明白了。   对不起、不敢、冒犯,裴不争把他放在了最高位。   是自己可能会随时离开,让裴不争没有安全感。   是裴不争把自己放得太低了,根本没有底气。   林催云冷了下来,指着自己湿红的嘴唇问:“你亲了我,就这样算了,是不是不负责任?”   裴不争看了眼他的嘴,怔住。   林催云撩起衣摆,露出大片的痕迹:“这些呢?”   裴不争下意识用手贴上去,捂住受了污染的白净肌肤,手下的身体被按得微微一颤。   林催云耳朵又升起了热意,冰冷的黑曜石耳钉都烫起来,却冷冰冰地命令道:“所以,你得追我。”   他穿着裴不争的外套,被裴不争按在身下,浑身乱七八糟的,旁边还散落着刚用完的卫生纸,是一个被控制住的状态,却神色自若地说出这句话来。   裴不争阵脚大乱,颅内有火车轰鸣,一眨不眨地盯着躺着的人。   林催云勾住他的衣领往下拽,高大的身体再次将自己压住,顿时两人呼吸纠缠。   裴不争红了眼,看他如黑土地上落的一捧雪,嘴唇是雪中一抹梅色。   他只用低下头,就能含住蹂|躏。   但他只吻到一个柔软的手心,林催云伸手挡在两唇中间,平静地看着他。   “下去。”   裴不争一愣。   林催云蹙眉道:“你还没回答我。”   “好。”裴不争亮了亮眼,再次伏了下去,却被再次推开。   林催云淡淡道:“你还不是我男朋友,不能亲。”   裴不争傻眼了,明明之前都能亲的!   不过听到他说出男朋友这三个字,心又跳得飞快。   男朋友,男朋友啊?云云的男朋友,他真的可以吗!?   林催云见他情绪缓过来了,放下了心,“帮我把裤子扣上,我手腕疼。”   裴不争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已经是一片微青的痕迹,看起来被粗暴禁锢了许久一样。   他抿抿唇,想着一会回家给他抹药,从林催云身上下来,垂头准备给他系扣子,眼神却有一瞬间慌张。   林催云打量他:“怎么了?”   裴不争慢吞吞替他提上裤子,不敢说在最开始的时候,西裤的纽扣被他一时心急给拽崩了。   林催云见他不自在,撑起身来,拨开他的手,发现老裁缝手工缝制的纽扣只剩下几根线头,沉默了一会。   “我去拿条裤子下来。”   但小裴不争刚才被诱惑了,还半硬着,只能等它消下去,结果被林催云盯得越来越大。   裴不争:你他妈争点气!   林催云调好座位,软软地靠进去,被裴不争的外套包裹住,轻轻地喟叹一声。   他无视裴不争眼巴巴求助的眼神,歪头盯着它:“自己动手。”   裴不争被他看得越来越热,在轻飘飘的视线下压着粗气,自己解决。   手法明显很生硬,没有林催云的引导,像霜打的大茄子,又被林催云看着,倒蔫不蔫的。   最后还是靠林催云帮忙。   下车前,裴不争仔仔细细替林催云擦了手,臊着一张脸搜罗车上所有用过的纸巾,一股脑打包带走,连背影都带着几分急躁。   林催云见他上了电梯,才找出手机,打开裴母半小时前发过来的文件。   那是裴不争的学习日程表,如果裴不争想要尽快追上他,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那就不得不下苦功夫。   安大在全球大学中能排上前十,就算两人所学的专业不算热门,平时的课业本身也十分繁重。   日程表将裴不争的空闲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网络学习和公司内部实践五五对半。   林催云点开学习内容,除了一些通用理论知识,其他的他帮不上忙,因为林裴两家经营模式和理念大相径庭,他也出于避嫌从未学过裴家的课程,基本上不了解裴家某些管理细节,需要裴不争独自学习。   而他在离开安粱镇的那个凌晨,姥爷告诉他,父母已经同意两人的事情,不过条件是他要继续管理国内公司。   林催云退出文件,和裴母说了一声今晚就不去,负责人在家里等着签字,那边立马发过来一个OK的表情包。   紧接着是一条语音:“云云啊,你要回去的话就先走吧,我这边拦住那臭小子,看他一副屁股着火的样,不急死他!”   裴阿姨估计知道两人回来了,还在地下车库里干了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毕竟进了车库呆这么长时间不出来,裴不争还一个人上去拿条裤子,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两在做些什么。   林催云按住屏幕的手一顿,轻咳了一声,忍不住用手背给热腾腾的脸降温。   虽然在裴不争面前,他能风轻云淡,但是被他父母知道了还是有点羞|耻。   他从储物格里找了夹子和线状物固定住裤子,才下车离开车库,没走上多远就回到家中。   家里空旷冷清,只有话少的保姆和负责人在交谈,无聊趴在一边的大狗见他回来,将尾巴摇的邦邦响,扑过来迎接他。   “牵好它。”林催云怕它把裤子扒下来,忙退后一步,吩咐保姆道。   负责人是一位三十多的成熟男性,身体偏瘦,打量着这位百闻难得一见的年轻人,起身将文件双手递给他:“小林总,这些都是需要您签字的。”   林催云示意他放下,让他稍等一会儿,去楼上换了一身衣服下来,仔仔细细看完文件,签字盖章。   结束时,保姆已经将一份甜品送过来,送给负责人:“用的是动物奶油,先生回家后请尽快食用。”   负责人微微心惊,接过甜品,保姆将他送到门口:“车辆已经备好了,您请。”   他坐上车,仍满心惊讶,没想到小林总工作上这么厉害,对待下属还特别有礼,本以为只是国外同事鼓吹,竟然是真的。   林催云拎着手机回浴室泡澡,手腕搭在瓷白的浴缸边缘,青紫的一圈痕迹更加刺眼。   过了好一会,才将冷落一个多小时的裴不争拎出来回复。   -裴不争:云云你竟然先回去了[狗狗大哭.jpg]   林催云想了想,给他改了备注,再慢吞吞回复他。   -云深不知处:明早来接我上课   -准男友:好![狗狗乖巧.jpg]   作者有话说:   实际上林催云才是那个心最硬的人,一句话不说就出国,回国能冷静地钓裴不争,用上帝视角玩弄他的感情,裴不争只是一只很凶很听话,乖乖讨好主人、害怕主人抛弃的笨蛋小狗罢了(托腮)   (要是觉得这几章感情转折显得生硬的话,菜作者也写不出来了,这个垃圾水平啊啊啊) 第35章 第一天   第二天清晨,林催云刚洗漱完,楼下的狗突然开始狂吠,没两秒就被保姆一把握住了狗嘴。   是裴不争来了,他跟家里的狗不对付。   果然,他刚换完衣服,裴不争就大步流星进来,走路带风。   他似乎特地打扮过,一身精心搭配的简约休闲衣服衬得人很精神,一头茂密的头发似乎用定型喷雾固定过。   见到林催云时,裴不争放慢了脚步,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乖乖地站在一旁,顶着两个黑眼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像是锯了嘴的葫芦。   过了一会,才小声道:“那个,药忘在车里了。”   车一停就没头没脑地进来了,完全忘了带来的药。   “一会涂。”林催云将黑衬衫衣领竖起来,扣到最上一个扣子,仍不免露出一点点淤痕。   现在能遮住大部分痕迹的只有这件衬衫了,脖子上全是散落的吻痕。   他背过身去,让裴不争帮忙整理后领,身后的人不可避免地看到惊心的淤痕,紧着嗓子咳了一声,“……我太用力了。”   “过两天就好了。”他瞥了裴不争一眼,整理着袖口遮住手腕,和他擦肩而过,裴不争巴巴地跟在身后。   “吃早餐了吗?”林催云故意问他。   裴不争正在看他的背影,黑色衬衫裹着腰身,让他又想比一下尺寸,闻言立马回答:“没有。”   虽然刚吃了八分饱,但云云回国后,他还没在云云家吃过早餐,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林催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龙虾小笼包的味道,也不戳穿,带着他去餐厅吃早饭。   等他吃到第二片面包,揪着一丝面包慢慢塞入嘴里,林催云才慢慢喝下一口牛奶:“在家里吃过了吧。”   裴不争尴尬地“啊”了一声,放下已经吃不出滋味的全麦面包,看着林催云慢条斯理地吃完土司片和牛奶,以及两个鲜花饼一颗鸡蛋,还加上半碗蔬菜沙拉。   原来云云要吃这么多,不过吃少了也长不了这么高,那他在学校里给云云带的早餐是不是太少了,难不成云云一直没说,就那么饿一上午?   他突然问:“回国是不是瘦了?”   林催云疑惑地看向他,擦完嘴,将餐具叠好,才带着点埋怨说道:“被你喂胖了两斤。”   “……啊。”裴不争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掐了掐手心,怎么瘦了胖了都好像不太对。   等两人到了车上,裴不争替他擦药时,看见他手腕上的一圈青紫,一紧张就捏紧了铝制药管,半管药被挤出来,洒在换挡用的档杆上。   裴不争忙抽了纸擦档杆,可药物腻腻地黏在档杆顶端,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一些白色被擦进了接缝里。   林催云看了眼时间,别墅区距离安大并不近,再迟一点会赶上堵车,便让他先替自己擦药。   裴不争耳尖飘着红,埋头仔细涂药,手法轻柔得不像话。   他埋着头,下眼睑一片的青黑更加明显,莫名添上一点阴郁意味,看起来昨晚没睡多久,林催云问他:“怎么不让司机来送?”   裴不争涂完药松手,闷闷道:“我也可以的。”   林催云失笑。   裴不争一路上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唯独需要换挡时握上档杆,表情就变得怪异无比,要是那时林催云正在看他,耳朵就会红起来。   林催云在国外考了驾照,去年回国参加高考,顺手考了国内的驾照的科目一,也能驾驶国内车辆。   半路上怕裴不争精神不佳,强制和他换了座位,等自己掌上档杆顶部时,温热圆润滑腻的触感让他一愣,像是握到那什么的顶端一样。   要是裴不争没有露出那种怪异的表情,他也不会联想到奇怪的地方去,淡淡地瞥了裴不争一眼,目光接触时,裴不争猛地偏头看向窗外。   林催云启动车辆,真不知道这个笨蛋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黄涩废料。   幸好第一节课都在同一教学楼,不用再绕路,现在马上八点,上楼的其他同学反而不疾不徐,裴不争跟在林催云身后,巴巴地望着他的背影。   自从昨天说完那番话后,就一直在吃亏,之前能牵手、贴贴,还能亲嘴,现在竟然有了界限,什么都不能做了。   而且现在人也不多,不能用怕别人挤着他的理由牵手了。   明明云云的手就在前面,他却只能看着。   “争哥来了!学弟,你的书给你带来了。”楼梯转角,小盒突然出现,将林催云的书递出来,感觉今天的两人格外惹眼。   “谢谢。”林催云接过书,他的教室还得再上一层,小盒正在这里等着他。   从裴不争的角度看去,两人的手似乎碰了一下。   除了涂药,接下来整整一个多小时,他都没有再摸到云云的手!   他一个眼刀飞给小盒,却被无视,因为小盒正被林催云手腕上的一圈淤痕震惊到。   这才不过七天的小长假,两个人的进展这么神速!明明一个寝室,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是单身狗了!   裴不争恋恋不舍地和林催云告别,小盒看看林催云,看看裴不争,惊叹道:“争哥,你对学弟好一点!”   裴不争还没说他碰到云云的手,拧眉问:“什么地方不好?”   两人往教室去,坐到位置上时,小盒才偷偷告诉他:“你和学弟那啥的时候,别太用力了,会伤到人。”   “虽然你们是情侣,但让别人看到太多那啥,就学弟手腕上的那个,会有流言蜚语的。”   正巧老师进来,小盒觉得说得太多,忙住了嘴听课。   裴不争想了半节课,等中途休息的时候,才义正辞严地告诉小盒:“我们现在不是情侣关系,而且……”   等他追到云云再说。   想亲亲,想摸。   不行,还不是情侣,怎么能亵渎云云?   不过云云似乎很喜欢那种力道,会很兴奋。   如果再用力一点,云云会是什么反应?   裴不争拿着笔,笔尖落在纸面上画出不明的线来,出神地盯着黑板上的公式,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   等待下文的小盒:?   林催云上课上到一半,手机忽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小盒:争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还说和学弟你不是情侣   -小盒:争哥他还莫名其妙地笑了!   林催云点点手机,想到裴不争一早上的笨拙,也不自觉勾了唇,回复小盒。   -云深不知处:没事,最近几天都会这样,不用太担心 第36章 第一天2   距离下课还有一分钟,林催云在平板上记下老师的联系方式和邮箱,抬头看向讲台时,被门外半遮的人影吸引了注意力。   只露出来一点衣服,别人尚未察觉,但他从人影的身量一眼看出来是裴不争。   下课铃都还没打,他怎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老师拖了两分钟堂,下课时李浩噌地站起来,反手指了指侧身从人群中进来的裴不争,露出一口大白牙:“学长好像在门口等你,我们先去占座,你们慢慢过来。”   李浩拉着小姐妹离开,两只手亲密地交握在一起,裴不争见状,手不由得虚虚内扣,假装和某人十指交扣,渴望地看向林催云的手。   那两双好看的手正将专业书和平板叠在一起,拒绝了他的帮助,整整齐齐抱起来,没有任何一只手是留给他牵的。   楼道间的学生上下走动,人挤人的时候,裴不争站到身侧替他挡人,两人的身体会在不经意间碰撞,他便默默地再凑近一点。   两人的第二堂课并不在一栋教学楼,坐车会绕远道,两人选择步行,从安大著名的月季花小道穿过去。   藤本月季多季开花,现在正开得正艳,花团锦簇,再配上又高又帅的两个男生挺直的背影,黑衬衫和淡色休闲装,格外有情调。   后面的学生和两人保持着一定距离,正或高或低地说话,偶尔能听见没有关闭的拍照声音。   课间时间并不长,裴不争黏在林催云身边,中间间隔一个拳头的距离,不算远,可比起之前的手牵手,已经算是天堑。   裴不争内心纠结,云云说的保持距离,竟然是物理意义上的空间距离。   和云云走路不牵手,就好像少了什么一样。   林催云回忆逛校园活动时的发放的地图,发现裴不争要是再跟着他走上一段路,折回教学楼上课肯定迟到,无奈问道:“一会没课了?”   裴不争替他拦开小路边上支出来的月季花枝,说:“有。”   林催云偏头看他:“去上课,一会得迟到。”   “不会。”裴不争视线下移,看向他抱着书的手,还是跟着他走。   “是吗?”   林催云走了几步,假意伸手整理腰侧的衬衫,将手放到身侧。   “来得及。”裴不争说道,回头看了眼后方的一堆人,发现他们一点也不着急,缀在不远处嘀嘀咕咕。   连上课抢座位都不积极?安大的学生什么时候那么懒于学习了!   能不能把这条路挤得水泄不通,他要跟云云贴贴!   眼见着月季小道就要走完了,前方的路变得宽敞,再过一会,两人之间的距离就会隔得更开。   裴不争耐不住手痒,看见地面被根系崩凸起的小砖块,脚尖勾上去,身体微微向前一个趔趄,为了保持稳定,他的手就不小心抓到了云云的手。   林催云眉梢微挑:“没事吧?”   裴不争将手拽得紧紧的,掌心贴着掌心,明明一个周前十指相扣都很自然,现在竟然有些紧张。   会不会被发现了?   他不稳地向前走了好几步,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没站稳。”   裴不争怕时间长了引起注意,慢慢松开手,细腻的皮肤从掌心滑走。   落空的一瞬间,手指似乎被云云的指尖轻轻地勾了一下,酥麻的痒意一下扩散开。   定睛看去时,林催云已经再次抱好了书,似乎什么都没发现,淡然说道:“快去上课,挂科不太好。”   “嗯,一会来接你。”   裴不争得逞,怨念自然消散,出了月季小道,便一身痛快地从另一条路折返。   林催云看了一眼他急匆匆的背影,不由得将落到耳侧的头发撩到耳后,掩饰浮起的笑意。   林催云找到教学楼,按照课表寻找教室,发现教学楼构造实在是太复杂,便去楼下大厅看平面图。   有人喊住他:“嫂子!”   周围的人闻声都朝他看来,林催云看向那人,是街舞社的C位小帅哥。   他胸前一个黑色胸包,穿着肥大的嘻哈裤,见林催云要去看平面图,夸张地拍拍胸脯:“去哪间教室,我带嫂子去,这栋楼邪门,老容易走错路。”   林催云浅浅道:“309。”   小帅哥领着他上楼,在迂回的回廊里找309,试图和他套近乎失败,拍拍胸包:“嫂子跟争哥还真是夫妻相,一样的不好接近。”   林催云浅笑:“还行。”   小帅哥划拉手机:“嫂子加个微信,以后一起玩,街舞社平时看电影聚餐的都有。”   林催云点开手机扫码,见他发过来姓名,叫周洲。   周洲不经意看见林催云伸手时露出手腕上的一圈痕迹,卧槽了一声,忙摆手,听上课五分钟预备铃响起,赶着时间走了。   进教室前,林催云瞟了眼手腕,并没有整理袖口的想法,托着书进去了。   *   目前的专业课不算难,但并不是他平时接触到的知识类别,听得比较认真。   除了小盒中途发来消息,说裴不争真的很奇怪,他才短暂地分了一会神。   李浩和小姐妹估计是高中时代被压抑惨了,一时间按捺不住刷购物商城的心,一整堂课都在低着头玩手机。   林催云轻轻提醒过一次,不过也仅仅一次。   等下课时,李浩两人说想和他做个小小的交易,到时候笔记给她们借鉴借鉴,有什么小道消息她们会及时告知他,林催云欣然接受。   积累消息渠道,了解舆论风向,也是他的习惯。   李浩立马展开业务,小声说:“刚听到有人说你们玩S|M。”   林催云:……   李浩看了眼周围:“不过不知道是谁说的,没听清。”   林催云眨眨眼:“没关系。”   李浩也眨眨眼,指指他的手腕,兴奋道:“难不成这是我们能看的?”   林催云浅笑:“当然。”   他故意的。   毕竟以后也会出现这些痕迹,旁人习以为常更好,到时裴不争就不会发觉有什么不对。   *   裴不争直接将人接去校外预定好的餐厅用餐,昨日秋雨后,天有些冷了,桌上便是一些煨过的食物。   林催云吃得暖和,有些犯困,裴不争倒是神采奕奕,容易让人忽视他眼底的青黑。   林催云提及想要回学校午休,裴不争轰油门又开回学校。   宿舍内小盒睡完午觉,抖抖被子下床,收拾东西去图书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林催云去洗漱,裴不争问道:“云云下午有课吗?”   林催云擦干手:“没有。”   今天下午两人都没有专业课,但裴家给裴不争布置了商务外语课程和其他课程。   “那我们去图书馆?”裴不争试探问道。   他偶然听小盒说图书馆有很多情侣坐在一起,一边学习,一边酱酱酿酿,很让单身狗头疼,应该是个追人的好地方。   林催云首肯,两人当即线上预约了图书馆座位。   裴不争拉了窗帘关了灯,营造良好的午休环境。   林催云实在是有些困,抱着裴不争送他的毛绒玩偶沉沉睡去,偶然听到一点声响,也没醒过来。   等闹钟响起,对面床铺发出铁架子咯吱的声响,林催云睁开朦胧睡眼,关了闹钟,见床对面裴不争好端端地坐着。   “醒了。”裴不争格外清醒地说道,声音里听不清一点睡过的沙哑。   林催云还有些迷糊,抓了抓柔软的玩偶,闷闷地嗯了一声,缓缓问道:“你没睡着吗?”   裴不争掀开被子,格外清爽:“当然睡了,现在精神劲很足。”   林催云迟钝地点点头,收拾东西和裴不争一起去图书馆。   图书馆于上半年竣工,占地面积大,其中很大一部分资金来源于裴家。   就算开学一个月,各种考证考研的同学都来图书馆学习,仍不算太拥挤。   两人前往休闲区预定好的位置扫码签到,周围零零散散有些学生,悄悄地打量他们。   林催云又在车里打了会盹,现在还是有些困,裴不争已经给他超薄本电脑接好电源,然后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的电脑。   炫酷的游戏本,按键闪着五颜六色的流光,很适合出现在网吧。   林催云支着下巴,忍住一个小小的哈欠,轻声道:“下次换个电脑,给你用我的平板。”   裴不争贴过去,在他耳边谢道:“云云最好了。”   说话的气息抚上耳廓,林催云当即清醒,指尖在桌面上不自觉地点了点,低低嗯了一声。   裴不争拿过他的杯子,给他接了热水回来,耳机一戴,一头扎进学习的海洋。   两人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似乎不是学到满脸呆滞的学生,而是是咖啡厅里穿着正装,参与线上公司会议的职场人士。   不少人有意无意地路过两人身边,在某个角落偷偷地拍上一张照片,和今天其他校友上传的各种图片放到一起,直接称为#林裴恋爱记录##囍#   等裴不争抱着平板离开休闲区,去阅读区进行需要口语交流的商务外语课程,林催云才放下敲打键盘的手,喝了一口水。   水是热的,这只是普通的玻璃杯,没有保热的功能,不知道裴不争什么时候又去接的热水。   两人一坐一下午,竟然完全没有交流,但氛围融洽得不像话。   一开始裴不争还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椅子朝他这边挪,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后来他就没有任何行动,完全进入学习的状态。   反而是自己时不时地打量他的侧脸,那双看着平板的眼睛专注又认真,性感异常,就算以那副模样坐上公司位置,也极为妥帖。   会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喜欢。   作者有话说:   小裴顶着黑眼圈:当然睡了,精神百倍,勿Q。 第37章 憋大招   林催云独自在位置上处理公司事务,街舞社的周洲突然发来了消息,邀请他进入街舞社。   他让周洲发来入社申请,问需不需要纸质版,知道不需要后,当即在线填完发给他。   -周洲:欢迎嫂子成为街舞社一员!   -云深不知处:不用审核么   -周洲:全社一致同意!嫂子我拉你进群!   林催云被拉进名叫“相亲相爱一家人”的街舞社新生群,还有一个名为“家长”的部长群,直接打入内部,成为重要的一员。   群内热烈欢迎,表情包直接刷屏,林催云打了一声招呼,没准备多说。   身旁突然出现一个人,但身体竟然毫无防备,没有丝毫警惕,这让他意识到来人是裴不争。   裴不争俯在他耳边低声问:“周洲什么时候要的微信?”   他和云云今天也不过分开两堂课的时间,怎么就有人趁虚而入?   果然其他人都觊觎着云云,趁他不在就凑云云身边去。   “上午加的,因为你在他们社团里,我就同意了。”   原来是因为他吗?裴不争呆了呆。   也对,云云根本不会去跳街舞,要跳都是国际慢三慢四。   林催云离开群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进街舞社了?”   裴不争举着平板,视频另一端的白胡子老学究似乎在询问开着视频的学生是否还在听课,屏幕顶上消息横幅一条条地蹦出来。   “我没有点进去看过,它自己在跳。”   原来是平板在同步消息,林催云疑惑地说道:“开免打扰啊,教授还在等你。”   裴不争顿了顿:“哦,那我走了。”   然后一步三回头离开。   隔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理由过来和云云说话了!   林催云看向电脑界面,负责人发过来李茂荷花塘的项目汇报。   可行,通过。   等裴不争商务外语的课程结束,已经是傍晚时分。   林催云掐点收拾好东西,见他拿着平板从长廊过来,夕阳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照在他身上,带着些暖意。   裴不争一脸疲惫地将平板还给林催云,少见地吐槽道:“被学习吸走了灵魂。”   林催云仰脸见他唇色已经有些泛白,眼底的青黑更浓重了些,满满的倦意。   他撑着脸看他收拾东西:“学得很认真。”   裴不争被他夸奖,无神的双眼亮了亮,瞬间满血复活,道:“那我们晚上再来。”   林催云点点头:“你来,我去健身房。”   “我也去!”裴不争立马说道,在林催云促狭的目光中又住了口,“但晚上还有课程。”   林催云浅笑,故意试探他:“你可以翘掉,我们一起去健身房。”   裴不争陷入挣扎,课程安排几乎压榨了所有健身时间,如果今晚和云云一起去健身房,那课程不得不延后,他参加公司管理的时间也会跟着延迟。   直到两人吃完晚餐,裴不争还在犹豫。   将林催云送到健身房高级会员室门口,他才踌躇着拒绝:“下次再来。”   林催云勾住他的手指,清澈的双眼带了点暧昧:“真的不留下来陪我么?”   裴不争:!!!   “要!”裴不争当即勾紧他的手指,还得寸进尺地抓住他其他手指,紧紧捏在手心里。   裴不争牵着他进去,他幽幽说道:“那今晚的课程不学了?”   得亏他以为裴不争意志坚定,学习劲头十足,结果这么大一个人,被自己一根手指就勾过来了。   “要学。”   林催云疑惑。   早已等候在内的教练迎上来:“请问两位一起吗?”   “不用管我,我一会上来。”裴不争紧张兮兮勾了勾林催云掌心,转身离开。   林催云去换了衣服,教练训练有素,对他身上的痕迹毫不在意,指导他做热身运动。   上下楼的功夫,裴不争便推门而入,身上斜挂着背包。   裴不争看见他时呆了会,估计注意到露出的痕迹,又看了眼教练,没说什么,径直拉一张瑜伽垫放到推肩器边,背包丢在上面,迅速坐上去,拿出平板准备学习。   这个位置,只要林催云稍稍偏头,两人就能对视。   林催云见他偷偷摸摸看自己,不禁笑了笑。   教练提醒他变速,喝了口水,看着埋头苦学的裴不争:“您的男朋友挺黏人,不像我家那口子,纪念日都还在公司加班。”   林催云收敛笑容,微微喘气:“还没正式在一起。”   教练放下水杯,摇摇头:“这看着也差不多了,下次让你男朋友来,体脂率低,再练练型,到时候床上更好看。”   林催云一哽,裴不争像听见动静的狗,一下子扭过头来看向两人,竖着耳朵听教练还会说什么。   但教练却适时闭了嘴,继续指导林催云。   教练在教学上倒是一丝不苟,将学员的身体状况了解得一清二楚,在此基础上的变速跑将林催云折磨了好一会。   他不是爱出汗的人,变速跑后也一身薄汗,没一会投入其他器材中。   裴不争课程间隙时,会抱着平板跑过来,跟他一起健身,对器材的熟练程度并不比他低,引起了教练的注意,两人聊起来,分析林催云的身体状况。   相较于裴不争,林催云身材较为纤细,肌肉线条并不明显,但爆发力高,速度快,力量相当可观。   缺点是耐力有些不足,和裴不争对抗起来可能会略逊一筹。   教练让林催云调整动作,并没有伸手触碰,“不过再练练也说不准。”   裴不争想了想,眨巴眼:“有空我也练。”   他的体力必须要比云云好才行,不然怎么压倒云云?   林催云到最后筋疲力竭,提前结束了健身时间,洗完澡后开车带裴不争又去图书馆呆了一会,才回到寝室。   小盒回到寝室,就看见林催云正吃着削了皮的水果块,低垂着眼看着地上趴着的裴不争。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林催云朝小盒颔首,窝在椅子里歪斜身体,继续数数。   地上铺着瑜伽垫,裴不争挽了袖子,以标准的俯卧撑姿势下去,上来,布料紧贴微微汗湿的背部,勾勒出坚实的肌肉。   小盒看着眼前的情形,总觉得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在对象面前展现男友魅力吗?!跟孔雀开屏一个道理。   他记得在运动场上看见过两个男生在互相较量俯卧撑,一个女生也是在旁边这么数数。   “两百。”林催云踮踮脚尖,一口含住无籽葡萄,数数的声音含糊起来。   做得太多,接下来的几天都会特别疼。   而且他昨晚没睡好,本身就比较疲惫,继续做下去对心脏不好。   林催云道:“想喝水。”   裴不争正做得起劲,听到他要喝水立马起身,洗了手回来拿他杯子去两步远的饮水机接水。   目睹这一切的小盒目瞪口呆,一口牙膏沫差点咽下去,这也太魔幻了。   虽然知道争哥对学弟好得离谱,但在一起后,这是不是好过头了?!比舔狗还用心!   林催云并不口渴,浅浅喝了一口,问:“要帮你放松肌肉么?筋膜枪找出来。”   裴不争迅速找出筋膜枪,将瑜伽垫扯到林催云椅子旁边,盘腿坐在他脚边。   筋膜枪怼在充血的肌肉上,云云似乎下了力,有些疼,裴不争咬着牙,看着阳台门口的小盒:“你看了有三分钟了。”   小盒一惊,那口牙膏沫还是不小心咽了下去,他边呸边喝水,漱完口探出头来:“话说争哥你和学弟要不要住两人间,我这灯泡太亮了。”   看他们的进展,要是不小心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依争哥护人的样子,他不得被杀人灭口?   林催云咦了一声:“有两人间吗?”   小盒说:“有啊,就在上一层楼就有,还有单人间来着,不过在你们新生住的那栋楼。”   林催云戳了戳闭嘴的裴不争,轻笑道:“不知道,有人直接把我安排到这间寝室,我还以为都是四人间。”   小盒不小心捅了个篓子,赶紧上床,躲开裴不争吃人的视线。   果然该分开住,就算他的小脑瓜子聪明,也总会被学弟这个人精套话!   裴不争怂在他脚边,轻拽他裤脚,林催云没理他,问小盒:“我们搬出去,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小盒说:“我搬也行。”   林催云浅笑:“我们的问题。”   小盒挠挠头:“那倒没有,要是学弟真想搬,得先和辅导员申请,走流程也要走几天。”   因为之前寝室里有人搬离,所以他清楚知道流程有多磨叽。   裴不争还想赖在他脚边不走,林催云给他放松完,把他赶去洗澡,自己上床躺下了。   裴不争洗完澡出来,关灯上床,躺下时看向同一侧床铺上的林催云,怔愣几秒,然后一脸懊恼地蒙上被子。   今天挺累,但心情不错,林催云看了会手机,准备睡觉。   关掉手机后发现寝室一片黑暗,平时也会看一会手机的裴不争竟也提早睡着。   困了一天,也该睡了。   第二天早上,林催云见裴不争已经起床买好早饭回来,以为他一晚都睡得很好,下床却见他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整个人莫名地亢奋。   “云云,这次我买得了很多,快下来吃!”裴不争声音中气十足,隐隐感觉有些虚。   ?   林催云问他:“昨晚睡得怎么样?”   裴不争秒答:“很好!”   是么?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仍是黏在一起,和之前一样,能牵手了,所谓的“追人”毫无进展。   裴不争一边忙着线上课程,一边让人找两边辅导员说搬寝事宜,还要家里保姆帮忙来购买家电。   裴母说不如直接搬到校外去,裴不争直接拒绝,那样岂不是一人睡一间房?还不如在寝室里。   林催云看着他忙里忙外,各种事情有条不紊。   但不用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精神越来越差,还时不时盯着自己走神。   以为他学过头了,让他多睡会,结果嘴上说着好,实际毫无变化,越来越差。   嘶,怎么回事。   第三天晚上搬到两人间,如酒店般的单人床,比四人间明显宽敞了许多。   裴不争替他铺好床铺,两人相继洗完澡睡下。   林催云到点关手机睡觉,裴不争照样也是没玩手机,似乎是睡着了。   他倒要看看,“睡得很好”的裴不争晚上到底在做什么。   总不至于为了赶进度,大晚上的起来学习。   直到半夜十二点,林催云意识变得模糊,安静的寝室里突然响起窸窣声音。   裴不争下床了。   他似乎在观察自己。   他过来了。   林催云保持呼吸不变,睫毛不颤抖,静静感受到热源接近。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动作。   “云云?”裴不争轻声唤到。   一分钟过去,仍没有动作。   好一会,一只手按住床沿,轻微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唇齿被湿滑的舌尖撬开。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男朋友   林催云被迫张开了嘴,身侧的手不禁蜷了起来。   嘴里没了动静,裴不争静静地呆了一会,似乎见自己没有反应,才继续亲起来。   裴不争将呼吸放得又深又长,气息落在他脸上,如羽毛落地,引不起任何惊颤。   被手按得陷下去的床轻轻回弹,裴不争一手掌在他的颈侧,上半身几乎贴在一起,将姿势变得更适于接吻。   窗外有秋季的风,在静谧的空中撩动夜色的心弦。   吻越来越深,林催云的呼吸控制不止变得急促,不小心泄出一声呜咽。   他心一惊,假装被扰了睡眠一般偏了偏头,朝向裴不争那一边。   裴不争被惊得退出去,上方的呼吸凝滞,颈侧的手也收回去,听不见一丝动静,似乎在一动不动地观察自己。   “云云?”裴不争再次低声轻唤,带这些湿气。   他看着沉睡的人发出一声轻哼,没有醒来,嘴仍然张着,微喘着热气,似乎有些不安稳,反手将胸前的被子掀开一角,露出锁骨处大片肌肤,在黑夜里有些亮。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跪坐在地,扒着床沿再次伏了下去。   林催云被亲得发热,毫无反应地承受亲吻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头发刮蹭颈间的肌肤,又痒又酥,让人不自觉地蜷缩。   不知道在夜里偷偷亲过多少次,越来越熟练,还积累了不少经验。   林催云被亲到有些发麻,估计已经过去了很久,连自己身体的反应都彻底消下去,裴不争还在亲。   就像怎么也亲不够似的,林催云困意一阵一阵涌上来,终于没了耐心。   他本来不打算揭穿的,但裴不争亲得实在是太久太久,他不醒来制止,怕是裴不争真的能亲上一晚上。   想到中秋那晚,裴不争毫无技巧地将他亲得一身无力,现在摸索到了什么技巧,更得心应手,他迟早受不住。   林催云一把掐住裴不争的后颈,轻轻咬了一口在嘴里四处探索的舌尖,将他拎开,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亲得好好的人突然就醒了,还被一把推开,裴不争吓得猛地站起来,又扑到他身上,声音沙哑:“腿麻了……”   完了,明明前两天爬到床上去亲都没醒,今天只是趴在床边亲怎么还醒了。   他抬不起头来,埋在林催云颈间柔软的头发里,感觉没脸见人,自己竟然连这点欲|望都控制不住。   可是每晚躺下就会想起那张被吻得潮红的脸,触碰时全身躁动的感受,他就睡不着。   更何况,他用云云平板给自己传文件时,看见云云给自己的备注,立刻自信暴增,仿佛浑身都是用不完的精神劲儿。   所以才忍不住偷偷地来亲人。   裴不争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无论哪个理由都很蹩脚,恨不得永远别让林催云看见他臊得滚烫的脸。   林催云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快两点,在床边跪这么久,双腿没废也算好的。   他闭了闭沉重的眼皮,身体被男性的重量压住,又令他提起一点精神,耐着性子问:“这就是你说的睡得很好?”   裴不争嗅着他头发淡淡的香味,满脑子的食髓知味。   一旦开荤了,这些是根本停不下来的事情。   “想亲,亲了才能睡着。”   反正也被发现了,云云这个反应也没准备拿他怎么样。   裴不争破罐子破摔,说完压得更紧,林催云抓他头发也无济于事。   他试探着贴贴林催云的下巴,抓住在他头发上作乱的手,细致地揉捏每一根手指:“课程进度拉得很快,我在努力地追上你,到时候和你一起工作。”   林催云定定地看着他。   之前和裴姨交流,裴不争确实是在使劲赶进度,有天赋有努力。   就算这几天事情繁多,裴不争也没落下一节课,甚至比原来设计好的进度更快,不得不更改整个计划。   他接连几天没休息好,白天学习效率仍然很高,如果晚上能好好睡觉,按照他的速度,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到底层实践,再去高层。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追自己,就像初中考高中,只是听姥爷哄他一句“考上了,催云就联系你咯”,高中拼了命学习,只是因为裴姨跟他说了一句“云云会回国考安大,到时候你们一起上大学”。   从姥爷家离开的那个清晨,他知道了裴不争五年间的所有事情,所以理解他追求自己的方式。   在裴不争的思想里,只要在各方面追上他了,他们就能在一起。   林催云失笑:“你的追求就是这么追的。”   “也做了其他事情,”裴不争嗫嚅,“云云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喜欢,网上攻略都找遍了,好像只有一个管用。”   “什么?”   裴不争抬起头来,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说:“一起睡觉。”   林催云没想到他会查,顿了会:“你知道两个男人怎么睡么?”   “……我查过了。”   “去把灯打开。”   裴不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乖地去开了灯。   白炽灯无声无息亮起,照亮整个房间,窗外天空有飞机划过天际,轰鸣声远去。   林催云眼睛被光线照得眯起,用手支起身体,凌乱的黑发披在颈间,将脸衬得又冷又白。   “过来。”   裴不争站到床边,垂眸看他仰起的面容,嘴唇被亲的殷红,微微肿胀。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宽敞睡衣里的光景一览无余。   清晰可见的光让人勉强找回部分理智,但是不多。   林催云伸手把玩他的手指,见他呼吸起伏越来越大,脖颈也浮上红色,起身勾住他的脖子,在唇角缓缓印下一个吻,立马将人推开。   “别得寸进尺,关灯睡觉。”   他都没做好准备,裴不争就先想着了,不可能。   裴不争仿佛被惊到了,不可置信地按住嘴角,呆着一张脸去关灯。   林催云慢慢躺下,被亲了那么久,腰有些软,坐起来竟然还有些累,躺下后舒服了许多。   他刚闭眼,灯的开关被打得“啪”一声响,灯光又再次亮起。   林催云眯着眼睛看裴不争,带了些不满,“快两点了。”   裴不争两步跨过来,顺腿就跪在床边,两眼放光,比头顶的白炽灯还亮。   ?   裴不争挠床单:“那我就是云云男朋友了?!”   林催云眉梢一挑:“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裴不争顶着一脸倦容笑得恣意:“你亲我了。”   等等,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林催云推开他的脸:“不是你说不亲睡不着么。”   裴不争埋在他的手心里,强势地扑上去,像只八爪鱼黏在林催云被子上,学着他淡淡的语气:“你还不是我男朋友,不能亲。”   “这是原话。”   “但是你主动亲我了。”   “所以你是我男朋友。”   “我也是你男朋友。”   林催云被压得全身动弹不得,听他胡扯一堆,问:“你偷偷亲我,怎么没用这个逻辑?”   “我亲了不算,你亲了才算,”裴不争拱他的脸,低沉的声音让人心头一酥,“云云~”   “我学得很快的,老教授夸我脑子好使。”   “在一起吧。”   “云云~”   “云——”   林催云怕头发被拱得打结,赶紧按住他:“停。”   老教授估计不是这么夸的,但现在确实转得挺快,另类双标玩得很花。   裴不争抬起头来,喷洒着炙热的呼吸:“云云答应我了?”   林催云太困,实在没力气拒绝了。   他提前心动过太多次,现在水到渠成,反而没带来太多惊喜,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但仍是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带着困意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内轻响。   裴不争伏上来,将笑得颤抖的林催云牢牢笼罩住,眼神凌人:“答应了?”   林催云被看得全身一热,艰难地挣扎:“嗯。”   裴不争碰了碰他的唇,火热的气息没有丝毫收敛:“我可不可以正大光明亲你。”   林催云抓住他的手臂,将自己往前送了送,张开嘴,:“只能亲一下,亲完我要睡觉——唔……”   经过经验积累,裴不争从一开始的乱啃,到现在亲一下就是半个小时。   林催云被压得挣扎不开,裴不争咬着他的唇含糊说,又没亲第二次。   因为身体连锁反应,两人的互动不得不再追加半个小时。   *   昨天睡得实在太晚,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多。   林催云还有些睡意,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疼,忘了昨晚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起床时下意识朝脚的方向看去,只看见隔断外湛蓝的天空,这才想起来换了寝室,裴不争的床位在自己旁侧不远处。   林催云偏头看去,那张单人床上的被子理得整齐,他下床摸了摸床单,是凉的。   估计已经离开很久了。   小方桌上的微波炉贴了便利贴,挤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早餐,中火4分钟   手机里也有他发来的几条消息,头像换成了晴空上的一簇白云,像一朵大型的软绵棉花糖。   -这些小麻雀好胖[照片]   -醒了吃点早餐   -今天图书馆人不多   -云云~   -[熊熊打招呼.jpg]   -云云还在睡吗   接下来就是无意义的“云云”“云云”,林催云看得眼花,把手机熄屏,按照便利贴的提示开启微波炉,慢吞吞去洗漱。   他吐掉漱口水,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脸侧贴上几缕黑色湿发,白皙的脸上唇色秾丽,微尖的唇角止不住地勾起,弧度并不像与常人交流时那般完美,现在勾得太高了。   他单手撑在洗手台上,伸手轻揉唇瓣,手指伸进嘴唇探弄舌尖,半阖着眼,和镜子里的人对视,脸上俨然是昨晚的表情。   确实很勾人。   他洗完手,用烘手机烘干,见秋日阳光正好,慵懒地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晴空,拨弄常春藤的叶子。   给裴不争改了备注,随意点着手机回复他。   -云深不知处:醒了   -男朋友:云云~   裴不争看到消息秒回,罔顾电脑上小胡子教授刻薄的催促,又盯着手机看了一会。   过了一会,发过来了第二条消息。   -喜欢云云:语音消息[两秒]   裴不争断了电脑蓝牙,耳机连接到手机上,点开短短的两秒语音。   “……想你了。”   微凉的声音带着电流充斥耳膜,裴不争紧了紧嗓子,脑子混乱。   他电脑一合,手忙脚乱收拾东西就要回寝室,第三条语音消息接踵而来。   “既然你这么有精神,那在图书馆学到中午再回来。”   -P.:[哭哭.jpg]   裴不争乖乖坐下来,重新打开电脑继续课程学习,面无表情的脸上布满戾气,一直骂人的小胡子教授哑了火,开始温和教学。   作者有话说:   林催云钓人:诱而不发。   裴不争追人:直球来咯!   (其实他俩还没表白)(托腮) 第39章 过往   秋日的安大天高气爽,金色的落叶铺满街道,风一吹,落叶翩跹,沙沙声一片。   校车压过松脆的落叶,放下一个壮硕的男人,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忍不住看向他。   “嗨!林催云!”金发男人高高举起手臂,朝车边等待的青年打招呼,热情地迎上去,张开双手欲要拥抱。   他如约来到安大进行学术交流,另外几位同行的同学被校方安排在留学生宿舍,而他放完行李,马不停蹄来会会阔别已久的朋友。   林催云站在车边,身材颀长,亚麻青的头发染成了黑色,如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有人捷足先登,抢先牵住林催云的手,虎视眈眈打量金发男人。   估摸着有二十七八,精致的脸下是肌肉虬结的身体,不可能是云云喜欢的类型。   云云昨天凌晨才成为他男朋友,今天这个外国人就跑来见云云,很难不让他防备。   “你就是安德森?”裴不争挡住林催云半边身子,问道。   安德森友好伸手:“裴不争?林经常提起你,久闻大名!”   裴不争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放松警惕,充满善意地要和安德森握手,被林催云拉远一步。   “安德森力气大,跟他握手疼,”林催云拨开裴不争,对安德森说道,“马上周末,要是你没有日程安排,先去我家小住两天,家里保姆会为你准备安市美食。”   安德森悻悻收手,衣袖里鼓起的肌肉放松下去,为没有和裴不争握手表示惋惜。   林暗恋了这么久的人,可终于追上了,面前这人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受尽林的垂青,还没有底气,不知道主动。   裴不争一踩油门,将安德森送到林催云别墅门前,尾随着林催云进了别墅。   家里那只狗嗅到味儿,跑出来毫不顾情面地朝他乱嚎一顿,屁股一扭对着安德森那个陌生人摇尾巴,然后猛地扎进林催云怀里。   安德森对大狗打招呼:“这就是狗蛋?林催云也跟我说过你。”   狗蛋是裴不争小时候替它取的名字,林催云嫌太土,从来没有这么唤过狗。   显然,大狗也不待见,耸着鼻子朝裴不争呲牙,裴不争凶恶地盯着它,没想到云云也和安德森说过这只白眼狼。   林催云拽住狗链,揉了揉狗头,牵着它进去,对保姆说道:“阿姨,一会带安德森去客房,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他补充道:“安德森,一会阿姨给你联系方式,需要司机或者起居安排随时打电话。”   安德森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一个多月不见,还是一点都没变,太周到了。”   裴不争耳朵听他们的话,眼睛盯特地隔在他和云云之间的狗,恨不得提它脖子把它扔到狗窝去。   大狗贴着林催云的腿走,两只眼珠子对着裴不争一翻,别过头蹭蹭大腿,这么大一条狗偏要夹着声音撒娇似的呜了一声。   林催云正和安德森聊天,听到这一声,偏头又摸了下它的狗头,冷淡的表情有些柔和。   “嗤。”裴不争冷不丁地一把薅住它的两只狗耳朵,将牵引绳从林催云手里拿过来,大狗瞬间开始挣扎,“它说它要上厕所,阿姨带它去逛一逛。”   阿姨接过牵引绳,想到那日林催云穿回来的外套应该就是他的,也没打算说刚才已经解决过,拆他的台,拉着叫唤的大狗离开。   裴不争顺理成章地牵住林催云的手。   完美。   安德森见两人亲昵的模样,突然问道:“你们上过床了?”   林催云和他聊过很多,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浅笑道:“没有。”   裴不争倒是攥紧了林催云的手,悄然红了耳尖一声不吭。   三人在林家用过晚餐后,林催云被一通临时电话叫去查看文件,留下裴不争和安德森在客厅看电影。   巨大的荧屏放下来,高清画质和混响带来极好的体验,安德森看得津津有味,裴不争反倒是兴致缺缺。   离开前,林催云问裴不争:“你晚上的课程不着急吗?”   裴不争也没有要跟着他上楼的意思,更没去拿设备听课的欲望,摇摇头:“看一会电影。”   等林催云上楼,他手肘支着膝盖,望了眼楼上紧闭的房门,过了好一会才肯定地道:“你和云云关系很好。”   安德森翘着二郎腿,毫不客气地半躺在沙发上:“难道不是很明显吗?他来到我们国家时,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我。”   安德森的语气有些自大,加上之前视频通话时那亲密的话语,裴不争重新戒备起来。   但他想了解云云的一些事情,于是将保姆准备的果盘朝他那边挪了挪,示好道:“菠萝蜜挺甜,试试。话说你们怎么认识的,除了我,云云好像不喜欢和人亲近。”   安德森捋了捋一头金发,放松似的往后躺去,看见书房门半开,林催云端着水杯倚在栏杆上,正悠闲地端着杯子看着下方,见他看过去,还举杯示意。   安德森咬了一口菠萝蜜,听裴不争询问的话里还带着股酸溜溜的味道,知道是情侣之间的小心思,心思一转,垮了脸,夸张道:“你确定要听?怕你听了晚上睡不着,林在国外过得可惨了。”   “什么?!”裴不争交握的手一紧,瞳孔紧缩,还没听到到底怎么惨,一颗心就疼得厉害。   云云偶尔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来,但绝对不会亲口说出来,不会向他求一点安慰。   竟然在国外过得这么难,林阿姨他们就算苛责,也不会去帮帮他?   他冷声道:“我都想知道。”   安德森长吁一口气,精致的脸挤出一个同情的表情:“五年前,他才多么小一个孩子,就要承受这么多事情,太可怜了。”   裴不争背部挺直紧绷,装得镇定,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三楼,林催云喝了口暖胃的热茶,混合着电影的声音,听安德森一惊一乍吹牛,裴不争的表情跟着越来越凝重,在荧屏的变幻的光线下有些模糊不定。   五年前出国,林催云十五岁左右,即使是天资聪颖,在安市是人人夸赞的林家独子,到了新的环境,也不过是重新开始。   建立新的人际关系,学习新的课程,考国外的高中,以及在没有裴不争的地方,冷静处理愈演愈烈的感情和冲动。   所以林催云和安德森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风评较好的音乐茶座,主要面向同性恋人群,适合讨教经验。   那时安德森正做完一个课题,无聊之中来物色新猎物,突然闯进一个少年,似乎正在抽条,显得清瘦无比,加上那一张令谁都要看上几眼的脸,很快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场所挺正经,林催云也只是偶尔和几个前来搭讪的人闲聊,似乎是第一次来,有些放不开。   安德森对同型号的0不感兴趣,不过脸好看,气质在过于独特,也不免多看几眼,从别人口中知道他在因为自己是同性恋而苦恼。   哦对,还喜欢上一个脑子不太聪明的人。   安德森挑挑拣拣说了两句,摇摇头:“他一个人来的,特别伤心特别难过,看起来都要哭了。而且看起来年龄很小,总有几个犯法的人会盯上他,还是在一个治安并不算太好的地方。”   裴不争攥紧拳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本来我也没太注意,我和朋友一起出门时,看见他被好几个人堵在角落,要侵|犯他,那些人比我体格还要强壮,随便一出手就会脑袋开花,幸好把他救下来了。”   实际上只有一个人,在他们出手前,那人已经被勒脖子倒下了,安德森和炮|友把人送进了医院,他和林催云也加了好友。   “林经常被人跟踪围堵,那些男的带du品的,还有电棍,各种药物,为了自卫,林受了很多伤。”   “他一边忙着学业,一边帮父母工作,忙得昏天黑地,有时候看见他,都是面色惨白的样子。”   “后来去酒吧里借酒消愁,我们才知道他压力有多大,那时他父母知道了性向,他还被关在家里好长一段时间。”   林催云在各种场所看多了人和事,也就慢慢开始接受自己的感情和性向,承认自己的欲|望,与过去的自己和解,已经开始请教他们如何追求男人。   所以偶然被父母发现后,独自思考了许久,才坦然告诉他们,他喜欢裴不争。   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特定的那一个人。   他挨了一个耳光,本来自己是容易恢复原貌的体质,却两天没消肿。   他能理解父母的心情,但自己就是这样了,就算如何唾弃,都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   他选择回国内参加高考,又不得不在林母的威胁下保留了学籍,留任公司一年,经过整整一年的高压力摧残,才被放回来。   幸好,想要的都得到了,事情都在朝期待的方向发展。   某人虽然有些笨,但也笨得不彻底。   林催云吹了吹变凉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微凉的液体在口腔内泛着清香的苦涩,眼尾却含了笑。   安德森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本身就和事实有些不符,又专挑一些不好的事情说,连自己也信了林催云真的很苦。   裴不争越听越气,恨不得现在就上楼抱住林催云,抬头看向书房,却和一个人对上视线。   安德森仍沉浸在自己充沛高昂的感情里:“还好林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既然在一起了,就去做情侣做的事情,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感情,比如——”   裴不争看着林催云进了屋,问道:“比如什么?”   安德森干完一盘果盘,得意道:“当然是约会,搞暧昧玩心跳。”   昨天林和他聊到裴不争这人不会追人,有些苦恼,没想到今天就说到了。   他就是最佳僚机!   作者有话说:   在二十一章,安德森说过要来安大做学术邀约。 第40章 以前   林催云刚关上门不过一分钟,厚重的敲门声接踵而来。   “进来。”   门推开一条缝隙,一只手先探了进来,仿佛是做准备,隔了一会才推门而入。   “云云。”裴不争关上门,微弯的脊背靠上门,反手锁了门。   林催云正假装浏览负责人下午放过来的文件,桌面宽阔,众多文件放得竟然有序,看起来十分忙碌。   他头也不抬:“怎么了?”   裴不争腿长,几步跨过去拥住他,林催云埋在他的怀里,被用力地顺了好几下头发。   裴不争低声道:“想和你在一起。”   他说得专注又诚恳,像是最深情的告白。   林催云贴在他的腹肌上,胸腔震动时,脸也微颤,不自觉放松了神经:“已经在一起了。”   “云云都不愿意亲口告诉我,还要让别人跟我说这些。”裴不争心里有些紧。   他被迫错过了云云难过的五年,最后只能在别人口中得知这些事情,感到十分挫败,又埋怨自己为什么怕超过界限,云云不说他也不敢问。   他们现在是正经的男朋友,他为什么还不敢问?   林催云挑挑眉,没想到这次被发现了。   两家别墅出自同一设计师之手,裴不争估计知道别墅设计时利用回声,在三楼能清晰听到中央客厅的交流。   林催云倒打一耙:“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了,你自己也没问过我。”   裴不争半跪下来,和他平视:“那我有点想问一个问题。”   “嗯,你说。”林催云心情正好,指尖勾裴不争的下巴,指腹缓缓摩挲那一处柔软的皮肤,打量他的唇线。   裴不争喉结不禁上下滚动,纠结了好一会,才试探着问:“最初,让云云出国的那个男的……”   “是谁啊?”   他说完后立刻握住那只在下巴上作乱的手,同样地揉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眼神躲闪,期待知道答案又有些逃避,在林催云的沉默中垂下头,颓丧地亲吻每一根手指。   如果是他,他该怎么加倍对云云好?   如果不是他,那个垃圾煞笔又在什么地方?   “不说也没关系,”裴不争等不到答案,轻轻啃了一口手背,温柔舔去留下的水印儿,抬起头来,“云云现在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看裴不争满脸不在乎的模样,拥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林催云被醋劲儿酸得牙软舌痒,想被按住用力亲吻缓解一下。   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唇:“他吻技不太好。”   那个人不是自己,裴不争期待落空,咬牙道:“我好。”   林催云淡淡偏过头,斜睨着咕噜冒酸气的人:“是吗?”   他成功获得长达十分钟的吻,舌尖已经被吮得发麻,最后无力软在皮椅里喘气。   舒服了。   裴不争没忍住又凑上去含了一口:“可以吗?”   林催云红润的嘴唇一张,无情道:“一般。”   裴不争握紧拳头,愤愤不平按着他再来了一次,凶狠了许多。   再放开时那一双唇又红又艳,某个角度看过去,如雾凇中勾人的狐狸,恨不得扑倒继续。   林催云看他一眼,勉强点头。   裴不争突然问:“还有呢?”   “什么?”   裴不争看着他:“他抱过你吗?”   “抱过,他把我压在身下。”   多年前的场面浮现出来,那不算抱,只是单方面的压制,少年的重量,动弹不得却浑身发热的身体,还有一些不合时宜的遐想。   林催云记忆尤深,脱口而出后静待他的下文。   他好像有些生气了,有点少见。   裴不争太阳穴怦怦直跳,冷静控制住呼吸。   他思路十分清明,却仍是怒火中烧。   就像那天林催云在gay吧要和别的男人去开|房,他能肯定那是假的,云云就算要和男的一起,也绝不会和那什么牧甘在一起,自己还是不管不顾地将人带走。   林催云被他按着,感受到那双强有力的手指指尖在颤抖,不想继续逗他,笑着告诉他那个人不是别人:“他——”   檀香木桌上的东西被推开,一瞬间天旋地转,林催云被掐腰托着臀放到了桌子上。   被控制的身体对裴不争竟然毫无防备,一下子被压倒在桌面上,两只手腕被扣在后腰,腿不得不曲起,另一条腿没踩住桌沿,绷紧了脚背,鞋尖勉强点在皮椅上保持平衡。   “你!”林催云震惊地看着缄默的裴不争,托着后脑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揉乱发丝。   “是这样抱吗?”裴不争终于说道,站立的身体身形挺直,一双眼如鹰隼,直勾勾地盯着猎物。   林催云的手在腰后,不免挺起腰身,呼吸不畅,还没等回答,指尖裴不争思索着摇摇头,又被搂起来,翻了个面压在桌上。   双脚踩在裴不争的鞋上,双手仍被扣在身后,腰身被按得塌下去,他被迫侧脸贴着桌面,眼前是纷飞的文件。   裴不争站在他身后思考片刻,俯下身来,贴他耳侧:“应该是这样。”   “云云,我说过,我记得每一句话。”   “那时我说的应该是,云云,我的力气是不是变大了?”   这句如出一辙的话如平地惊雷,林催云心跳得厉害,两耳嗡嗡作响。   一切重演,两个画面交叠在一起,相似得令人心惊。   裴不争伸手将他散落在桌面上的发丝拢到耳后,露出令人痴迷的侧脸,微翘的睫毛轻颤,红唇微张,看起来柔软至极。   那只耳朵被浓黑的黑曜石衬得更白,此时如蘸了粉墨,让人忍不住亲一口。   裴不争轻轻地含住耳垂,微凉的石头瞬间热起来。   记忆潮水般涌来,他那时顾着求云云夸奖,身体力行,将云云按在沙发里,洋洋得意。   突然发现云云不说话,而且只要他的力道重上一分,那两只耳朵就会再红一点,不知不觉力气越来越大,直到云云双耳通红。   他不懂为什么,只是那双耳朵后来出现在青春年少的梦中,让他第二天早上起来洗裤衩。   他还只是单纯地认为,云云都不要自己了,自己却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在梦里冒犯云云的那双耳朵。   林催云瑟缩脖颈,被身后的口口顶到,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分量,连手指都绷得挺直,有些心慌:“裴不争,你放开。”   裴不争没有听他的话,反而捂住他的嘴唇,任他张嘴,指缝顷刻变得湿润。   裴不争沉下身,用上几分力,轻柔地吻了吻他的后颈:“云云,明天我们去约会。”   作者有话说:   (我短小,我骄傲)   (上一章这里改完了那里又审核不通过,捅了审核大人的窝啊啊啊) 第41章 约会1   林催云被摸了个透,紧绷的身体被迫贴在桌上,前面磨得有些疼,就连受不住时的蜷缩都做不到。   他以为会□□点什么,裴不争却掐着腰将他抱起来,放在书桌上坐好。   裴不争捧住他的脸,目光灼灼,如火舌般舔过每一寸肌肤,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许多遍。   林催云胳膊被按住太久,现在无力地挂在身侧,怕裴不争又要压下来,不由得轻轻拽着他的衣袖,湿红的眼尾带着欲拒还迎的魅意。   裴不争深吸了口气,竭力掩饰兴奋又急切的眼神,抓着他手腕,和他交换了一个吻,最后在他嘴唇上大声地啵了一口:“我先回去上课了,云云明天见。”   “别忘了约会。”   裴不争紧紧地盯着林催云,在他轻飘飘的视线下,强硬的气势维持不了不多,于是臊着一张脸,将周围散落的东西捡起来放好,才同手同脚出了书房。   门被合上,不过两秒又被打开,裴不争巴巴地看了他一眼:“云云别忘了。”   厚重的门咔哒一声再次关上,林催云一脸隐忍地坐在已经湿润温热的檀香木桌上,略显烦躁地踹掉鞋,一双脚踩住皮椅,岔开腿自己动手解决。   把他弄成这样就走了是吧,裴不争。   行,他记住了。   林催云叼着衣摆,发出一声难耐的闷哼。   等他洗完澡出来,见安德森已经换了一部电影看,在沙发上斜躺着,嘴里嘬一根棒棒糖。   林催云道:“家里有专门的放映室,叫阿姨带你去就行。”   安德森撅腚看他,含含糊糊说:“林和裴不争的戏更好看。”   安德森棒棒糖一拔,伸出舌头在圆润的球体上绕了一圈:“不是学了那么多知识技巧,你们竟然没做?刚他急匆匆出来,下面还立着。”   林催云瞥他一眼:“今日糖分超标了,小心被艾伦知道。”   安德森捞起袖子秀肱二头肌,最后彻底躺了下去,把棒棒糖塞进嘴里:“哼,他不高兴那就换一个。也就你这么坚持,喜欢一个人能喜欢那么久。”   保姆过来了,一只手拖着切片烤鸭,一只手牵着大狗,林催云抓了一把狗毛,不知道想到什么,轻笑道:“谁知道呢。”   “对了,他叫我明天去约会。”   安德森夹起烤鸭,喝了口啤酒,开始倾囊相授。   最后说道:“既然是他约你,你就别太主动,只需要点一小簇火,他自己就能烧。”   林催云捧着狗头,见它睿智的表情,眨眨眼。   “好。”   *   秋风来得急促,冷空强势过境,寒潮来临。   第二天的安市晴空万里,天边流云如水,在艳阳下一会便散了。   林催云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上午电脑,从容易勾起感觉的书房挪到了卧室小厅,午饭后有些困倦地扯了被子睡觉。   安德森在美食街拍的各种照片刷了99+的消息,没一条是裴不争的。   昨天还说让他不要忘了约会的事情,今天除了一个早安,半天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林催云平躺在床上,就连睡梦中也蹙起眉头。   这是个噩梦,他回国了,裴不争乖巧懂事,身边有了其他人,对自己礼貌又疏离,就像对其他朋友一样。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当天就回到国外。   但另一个人找上了他,高大的身躯极有力量,将他抵在梦境空白处,压榨狭小空间中的每一寸空气。   他如溺水的人大口吸气,猛地睁开眼。   裴不争正一声不吭地压在他身上,小口小口地咬他舌头。   裴不争发现他醒了,恋恋不舍地退出去,自己站好。   他背对着天光,一身经过精心搭配的休闲衣服让比例本就趋于完美的身材更显优势,就连身高都明显拔高了几分。   低头看他时,一双眼睛像捕猎的网,明晃晃地要将他网罗进去。   林催云喘着气,满腔郁闷一哄而散,心里敞亮了不少。   他捏住裴不争的指尖往下扯,嘴唇已经微微张开,裴不争却一把将他抱起来坐好,十分霸总地直起身来,居高临下说道:“约、约会!”   竟然不小心磕巴了!   装模作样的裴不争尴尬得手往后背,看见林催云表情古怪,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慢慢来,熟练就好。   他疯狂安慰自己。   林催云被他帅得蜷了蜷手指,发现他今天修了眉,刮掉的地方看不见青白,估计是用遮瑕一类的化妆品遮盖了。   再看一头打理得整齐的头发,造型师估计在鬓角额发这种小地方下了不少功夫。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经过精心准备,一眼看去,只会觉得裴不争不论哪一处都无比完美。   林催云从床上下来,去洗漱换衣,裴不争大尾巴似的缀在后面,替他拿漱口水,递梳子,选头绳。   裴不争捏着那小小的一圈头绳,强硬说道:“粉色的。”   林催云看着他修剪过的指甲,道:“用多了,没有弹性。”   裴不争两根手指伸进头绳里,试探地扩了扩:“怎么会,可以一直用。”   在他的坚持下,林催云绑上了粉色头绳,之前头发是亚麻青,勉强合适,如今扎在黑色头发上就显得突兀。   林催云见他闭嘴,才将头绳取下来,套在他手腕上,斜睨他:“戴着,别弄丢了。”   裴不争拨弄手腕上的绳子,不着痕迹地左看看右看看,两眼迸发某种奇怪的光芒。   好像突然拥有了云云的东西,感觉有些奇妙。   林催云洗漱完,要去衣帽间,裴不争提醒道:“今天降温了,多穿一点。”   然后自觉去门口等着,自顾自地举着手腕,嗅那条头绳。   有点像接风宴那个夜晚,林催云举着手腕给他闻香水味。   云云今天也会穿比较正式的衣服吗?   “走吧。”   林催云从衣帽间出来,整理手腕处的布料,犹如整理西装袖口一般,将那件眼熟的黑色外套整理得服服帖帖。   不,不论怎么整理,那件外套穿在他身上,怎么都像是穿着男友大一号的衣服,显得人又乖了些。   而且那天在车里,云云躺在这件衣服上,被他做过很多不可言说的事情。   林催云越过他,见他没跟上来,回头问道:“怎么了,不走吗?”   较浅的眸色让他的眼神纯良无比,好像并没有穿着男友外套的自觉。   “走!”裴不争脑子里鼻血乱飚,即将成为案发场面,咬紧腮帮子,假装没有发现似的,牵着他的手下楼。   在庭院里见到狗蛋时,裴不争不顾它朝自己狂吠,轻蔑地朝它扬唇一笑。   今天,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赢家。   *   林催云在车上看见裴不争更新后的日程安排,发现只有昨晚加班加点,今天上午提前完成部分课程,才能空出来今天下午和晚上的时间。   明天一整天,他都会去裴家公司中低层工作,一直要呆到晚上十点才会回家。   -裴阿姨:明天我和你叔会回国,去公司检查他的学习成果,让他好好享受今天的假期[威胁.jpg]   -云深不知处:好,我会告诉他的   林催云窝在裴不争的外套里,偏头看了眼认真开车的人,已经慢慢有那种风范。   要是刚刚说约会的时候没有紧张,完全就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裴不争将车开到了商场的地下车库,同样的外套,同样的车辆,比之前更暧昧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之前的事情。   裴不争心一横,拔钥匙下车,替林催云开车门,掌着车窗,理直气壮地将他按在座椅上狠狠亲了一口。   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亲得名正言顺。   林催云勾了勾唇角,手指探出微宽的袖口,塞进他的手心里。 第42章 约会   商场处于安市CBD五星级购物中心的中央位置,集购物娱乐美食城等为一体,各种高奢大牌店铺陈列,附近是科技园、美术长廊、射击场等各种场所,一天消费能抵上某些小公司一年流水。   舒缓的音乐徜徉每个角落,林催云被裴不争手牵着手,在别人意外的眼光中出了电梯。   毕竟在这个商场的大多是有些脸面的人物,两人不戴口罩不戴墨镜不戴帽子,毫不遮掩地将关系曝光在众人面前。   两人走路时身体若即若离,林催云轻轻勾了勾手指,挠他掌心。   裴不争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林催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勾勾手指继续挠。   裴不争手指嵌入指缝,将他的手牢牢扣在身边,身体不得不贴在一起。   林催云晃了晃手,看向周围一片服装店,问:“你要买衣服?”   裴不争说话明显有些紧张:“给你买,今年寒潮突然就来了,家里还没准备你的秋装。”   他做攻略时默认将购物买衣服这一点去掉,因为云云衣服也不少,但提前看天气预报时,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要一起买秋装。   于是让人罗列了所有店铺的图片和新品,挨个查看后挑出差不多符合云云审美的店铺。   虽然看似随意逛商场,实则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林催云想了想满衣柜的夏装,还有出门时有些寒凉的天气,嗯了一声,不过又问:“不可以穿你的么?”   裴不争闻言一怔,见他埋下头,拽着黑色外套的领子放到鼻尖下轻嗅,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继而疑惑地看向自己。   微抬的眉眼平白添了几分温纯乖巧。   裴不争遭到会心一击,脚步一顿,心中的小人捂着心脏啪叽倒地。   林催云见他呆住,装作有些不满地问:“不愿意给我穿?”   “穿。”裴不争默默地紧了紧手,在旁边店员从礼貌变得震惊的眼神里拉着林催云就要离开。   穿!为什么不穿!   以后都穿他的!   裴不争直接将买衣服的行程叉掉,准备下一个活动。   “好。”林催云勾了勾唇角,他手上轻轻一用力,就将裴不争拉回来,转身进了旁边的店,“不过我还是想买点衣服。”   裴不争绷着一张脸,连迎上来的销冠都被他的低气压吓得退了一步。   林催云看向一件米白色的外套,仿佛十分好看似的,颇为喜欢地取下来要试试。   裴不争咬牙,他怎么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帮我拿一下。”林催云拒绝了销冠的推销,将衣服递给他。   裴不争拿着那件白色外貌,跟着他在店里转了转,又抱了一件在怀里。   林催云挑的每一件衣服都恰好,换上后别有一番风味,他换一件,裴不争眼睛就亮一下,目不转睛地看他。   裴不争看见一件版型宽松的羊绒毛衣,似乎很适合他,取出来殷切地看着他:“试试这件?”   林催云停了两秒,在裴不争落寞收回手之前接下衣服,去了试衣间。   裴不争守在门外,有些紧张。   虽然云云穿什么都好看,但还是担心自己的审美水平。   毕竟云云回国送的第一份礼物,就又被老妈说了。   销冠不近不远地看了一眼,趴在收银台上和收银说道:“诺,才刚在一起呢,可惜咱家没出情侣装,不然他俩高低得买几套。”   收银支起身看向试衣间前等着的人:“啧,真帅。”   销冠刚刚被高一点的男生吓了一下,不满地啧了一声:“你没看见里面那个,那气质。”   试衣间打开,林催云走出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浅浅笑道:“好看。”   裴不争也笑,是忍不住的眉飞色舞,心里软成一片。   林催云穿着他特地挑选的宽松羊绒毛衣,清澈的眼底笑意盈盈,像是融化的一捧雪,又像是任人揉捏的一团云。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喜欢给恋人买衣服,因为实在是,太乖巧了!   像是任自己打扮的娃娃,又听话又好看。   林催云换上他选的第一件衣服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仿佛买衣服的人是自己,精挑细选后眼巴巴地递给林催云。   林催云也不拒绝,除了一两件风格差异过大的衣服,全都来者不拒,一一试过。   一连逛了几个店,林催云见他逐渐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已经买下不少。   幸好可以外送到家中去,不然就算他手大,那些袋子他两只手连提都提不过来。   他们来到一家针对情侣消费者的服装店,一对男性情侣从里面挽着手出来。   林催云明显地感觉和其他店有些不一样,虽说是情侣,却全是男款服装,某个较偏僻的区域还有一些奇怪的服饰,店员也全是颜值偏上的年轻男性。   店里有好几对情侣在挑衣服,裴不争熟练地拒绝了店员的推销,避开他打量的目光,又开始选衣服。   林催云顿悟,一路逛下来,裴不争对有些店视若无睹,有些却毫不犹豫地就进来了,譬如现在这家,估计是裴不争事先就看好的。   不过他似乎没有提前了解到这家店里那些非同寻常的衣物,不然也不会带他进来。   “这套怎么样?”裴不争举着一套渐变浅蓝色的连帽卫衣,如雪峰蓝天的颜色。   林催云接过,在关上试衣间门前想到什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恹恹说道:“手软,不想换了。”   如一盆冷水浇下,裴不争冷静下来:“那我们去休息吧。”   林催云淡淡道:“你就不能帮我换么?”   裴不争死灰复燃,一双眼燃起熊熊火焰,马上挤了进去,吧嗒一声关上门。   单人试衣间也没想到有一天要装两个人。   林催云也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进来了,还不知道外面的店员看见两个人关在一处会怎么想。   空间狭小,他推了推裴不争,抵在身前的人不容置喙地替他脱掉黑色外套,将卫衣兜头套了下去,动作极其小心,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扯到。   裴不争往下拽卫衣下摆,看着他微乱的头发,有些迷茫的眼神,一身卫衣也没有理好,乱七八糟,显得有些呆呆的,和平时冷淡的样子大相径庭,不由得心花怒放,捧着他狠狠亲了一口。   “好看。”   突如其来的亲吻旋即结束,林催云被裴不争半拥着整理卫衣,他双手绕过去整理帽子时,下巴靠在他的肩上,胸前传来咚咚的心跳声。   裴不争退开一步,垂着头摸了摸卫衣袖口。实际上布料偏硬,并不用人为整理,不过发现林催云会习惯性地袖口,也不免下意识弄了弄。   两人呼吸交缠着,气氛不免火热起来,连呼吸都有些沉重。   林催云等他松开手,见他红着耳尖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手扣住门把手,一手贴在他躁动的心脏前,贴到他面前,戏谑道:“这里好像跳得有点快。”   裴不争见他双唇轻启,红嫩的舌尖从他角度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凑近要亲吻。   眼前人却身子后仰,露出促狭的笑容,手腕微动,拧开门离开这个充满暧昧的空间。   裴不争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握了握拳。   矜持,克制,收起自己的垃圾欲|望!   林催云让裴不争试了另一件,一起站在镜子前看效果。   “看镜子,别看我。”林催云拨开他的脸,在镜子里和他视线交汇。   他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林催云浅浅地笑了笑:“你穿着也好看。”   裴不争看他潋滟的笑眼,不知觉将背脊挺直,发现镜子里的两人越看越般配。   裴不争心里哼哼地笑了几声,将人推进去换了衣服,让导购把两件卫衣装起来。   裴不争兴致勃勃,继续逛,林催云跟在他身后,转过拐角,见他突然脚步一顿就要折返,假装问道:“怎么了?”   裴不争面部微红:“不看了,下一家。”   “这种情侣店少见,再看看吧。”林催云浅笑,同他擦肩而过,勾手将他也带上。   两人过了拐角,看见满满一橱窗的情qu装,睡衣、露出、镂空各种令人血脉偾张的衣服,还有旗袍、兔女郎等女装,下方的出橱柜里还有类似束缚绳、狗耳朵、小尾巴等玩具。   林催云看向冒烟冒得快要失火的裴不争,隔着玻璃面不改色地点着一对黑色的狗狗耳朵,打量他浓密的头发:“戴上这个怎么样?”   像只大狗狗。   裴不争眼睛一亮……好兴奋!   就算他假装镇定,抿着嘴角不说话,林催云也仿佛看见了他身后狂摇的大尾巴。   林催云别开眼,指尖在玻璃柜上流连,不动声色看着墙上的各种服饰,倒是有些脸热。   裴不争在这些不寻常的衣服面前,他很局促,从始至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为什么那个人没有打个备注啊!谁家的情侣才确认关系几天就来逛情qu店!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一双眼睛不停地扫视每样东西,好像每一件云云都能穿,什么都能用上。   不,皮鞭不行。   一条纯黑的三指宽蕾丝丝带抓住裴不争的视线,蒙眼、堵嘴、缠脖子、绑手腕、系脚腕,好像可以用在云云的任何地方。   裴不争心里疯狂挥散幻想,突然听林催云凑在耳边小声说:“那件好看,帮我试穿。”   那是一件露背装,裴不争大脑嗡嗡响,捂住他的嘴:“不行!”   怎么可以在外面穿那种!?   林催云被捂得只剩一双眼,垂着睫毛不乐意地看向地面,微凉的眼神有些不满,却探舌尖顶了顶手心。   手心全是濡湿的感觉,裴不争咽了咽口水,妥协道:“只能在试衣间里。”   林催云一双眼笑了起来,拨开他的手,示意他看一个贴了提示语的立牌:   商品特殊,请勿试用。   裴不争一哽,见他戏弄完自己施施然离开,不得不追了上去,林催云提醒道:“还没付款。”   裴不争又挠心挠肺地去付款,突然叫住一个店员,哑着嗓子飞快给出衣服尺码:“那些特殊商品一样来两套,蕾丝丝带要十条,送到林——这个地址。”   裴不争给出一个名片,上边赫然引着裴家别墅的地址。   店员心领神会,见他不时望向外面等着的人,和收银员一起飞速给他结了账。   裴不争出来后,竭尽全力不露出任何马脚,只有说话的气息有些热。   “云云还想逛吗?”   “差不多了。”林催云以为是他还在害羞,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七楼有真|枪射击馆,要去玩玩吗?”他的声音有些颤,似乎是特别紧张。   林催云嘴角噙笑,颔首。他出国所在的地方不禁枪,裴不争应该知道自己会一些。   两人黏黏糊糊贴在一起,去斜对面乘电梯上七楼,裴不争一路上不是悄悄摸摸勾他手指,就是探进宽大的袖口挠他的手腕。   经过休闲区时,林催云不经意一瞥,见旁边横列一排抓娃娃机,其中有一个机子里的鲸鱼玩偶看起来又大又软,和裴不争放在寝室里的那个玩偶颜色有些像。   抱着睡应该会很舒服。   林催云收回视线,刚走了两步就被裴不争牵住。   “云云试试?”   林催云没有拒绝,裴不争去自助机兑换了十个游戏币,抓四五个娃娃绰绰有余,所以也不用太浪费。   但他低估了林催云的陌生程度。   林催云压根没有接触过抓娃娃,就像钓鱼一样,裴不争精通,但他完全不会。   他甚至很少出入这些日常场所。   游戏币从竖孔放进去,落在箱底发出清脆的声音,抓娃娃机显示启动。   林催云扫了眼操作方法,握住短杆操控铁爪子,小心翼翼将它悬空到那个鲸鱼玩偶的上方,确定对准了位置,才按下红色按钮,让铁爪子落下去。   抓住了,林催云眼睛不由得放大。   爪子摇摇晃晃提起来,三个软塌塌的钩子一滑,鲸鱼玩偶的脑袋上只留下几个印,纹丝不动。   铁爪子归位,机器响起欢快的音乐。   林催云:……   裴不争恍然看到他钓鱼的样子,立马又投了一个币。   “放爪子的时候晃方向杆,容易钩住娃娃。”   林催云半眯着眼,听他的话又试了第二次,第三次…以及第十次,直到游戏币用完。   他转头,裴不争已经又兑了三十个游戏币在旁边等着,乖乖地看着他。   云云似乎不耐烦了。   但喜欢的娃娃总是要的。   “多玩玩就会了,我来试试。”   裴不争把装着游戏币的罐子放在游戏机上,食指和中指夹出一枚游戏币,轻轻推进投币孔,在欢乐的音乐声里全神贯注地操控。   在设计得比较低的娃娃机面前,裴不争身体是前倾的,嘴角紧抿,垂眸紧紧盯着移动的铁钩,倒映游戏机的灯光,很亮。   在林催云看来,这俨然是一副攻击的神态。   裴不争确定位置后,按下按钮,爪子响着碰撞的声音缓缓落下。   鲸鱼玩偶被钩到了靠近出口的位置,但还是差一点,裴不争神色不变,仔细地端详鲸鱼玩偶。   林催云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被裴不争牵了过去,被他的手扣着握上操作杆。   身后温热的身体向右边侧了侧,又听到硬币落进去的声音,随后肩膀上搭上来一个脑袋,略硬的头发蹭着他的脸颊。   那只手覆在他的左手手背上,为了引导他用上了力气,紧紧地包裹住他的手。   “按。”   耳边低沉的声音窜遍全身,林催云心跳得有些乱,一秒的迟钝让裴不争握着他的右手摁下按钮,爪子摇摇晃晃再次落下,勾住鲸鱼尾巴颤颤巍巍地升起。   只要再坚持两秒,玩偶就可以出来了。林催云不禁放轻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松了的爪子。   鲸鱼玩偶落在出口处,头朝下掉了下去。   裴不争松开他,侧开一步半蹲抱起鲸鱼玩偶,举着送给他,一双眼满是笑意。   林催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抓到了。”裴不争见他不接,悻悻地抱着玩偶站起身来。   “嗯。”林催云抱过玩偶,横放在两人侧脸旁,挡住别人的视线,在他唇角边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林催云在他一脸震惊中退开一步,毫不吝啬夸奖的话语:“你好帅。”   裴不争彻底愣住,脑子里仿佛有无数条火车吭哧吭哧响,嘴角还余留着嘴唇柔软的触感,像是有羽毛在不断轻扫。   他见林催云要走,一把抓住鲸鱼尾巴,用力的指节泛白。   “再说一遍。”裴不争目光炙热。   林催云抱着可怜鲸鱼的大脑袋,勾着唇在它弯起的大嘴上假装亲了一口,浅笑道:“大鲸鱼好软,亲亲大鲸鱼。”   裴不争指着自己的嘴:“我帅,亲我!”   林催云笑着摇头:“那里还有这么多游戏币,不玩了吗?”   裴不争被迫转移视线,发愤似的连投了十几个币,因为心神摇荡一个也没抓起来。   有两个年轻的女人过来,在旁边的机器玩,见他次次落空,不由得偷笑。   林催云倚在游戏机边上,晃了晃鲸鱼尾巴,对着它可爱的表情不咸不淡说道:“哎,你爸爸不行,除了你一个都抓不起来。”   “我能抓!”裴不争听他和别人一起笑自己,脑子正轴着,跟松垮垮的爪子较劲,旁边两个女人的笑声突然变得奇怪。   ……?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裴不争突然扭头看他,见他越过鲸鱼玩偶,乜斜着眼看自己,疏离的外表下全是旖旎的情愫。   裴不争又扭头问她们:“请问你们还要玩吗,游戏币送你们。”   那两人也不差这几个游戏币,摇头表示不要,裴不争看了林催云一眼:“我们有点急事,玩不了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眉开眼笑的女人好心接过装游戏币的罐子,见他装着平静,其实急吼吼地拽着人就走。   等走到一个廊道时,个子高一点的男生单手掐住另一个人的腰,直接将人带了进去,看不见身影,她们没忍住笑成一团。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急哈哈哈!”   “他手腕上还绑着人家的头绳,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是一对。”   “年轻人真会玩啊卧槽!”   从廊道出来后,林催云独自抱着鲸鱼走在前面,往斜前方的射击馆去,嘴唇被啃得熟透了,气息紊乱。   幸好穿了外套,否则腰间被揉得凌乱的衣服根本不能出来见人。   裴不争有一点委屈,低着眼跟随林催云的落脚的位置,一步一步往前走。   不过还有九点满足,拼命抿紧了嘴唇都能看见他的遮掩不住的餍足。   所以两人进入射击馆后,枪械教练看着各种要素都倾向于上场打枪的裴不争抱着一个软乎乎的玩偶在旁边使劲拍拍,满脸幸福地喊它为“儿子”。   而略显清瘦的林催云熟练地换了好几种枪,子弹颗颗上靶,遇上后坐力稍大的,手臂也只是微微震了一下,冷冽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裴不争中途试了一会,没什么兴趣,还是看云云打枪比较好玩。   林催云下场,满身冷意还没有消,问:“干净了么?”   在他被按到墙角圈起来亲的时候,裴不争一手抓他手腕,一手托他后颈,鲸鱼玩偶就被塞在腰后。   他被裴不争死死压着亲,腰身却不得不顶起来,像是急切迎合的样子,裴不争一个劲儿乱蹭。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是发了狠才把人推开,抱着落到地上的大鲸鱼去另一个回廊冷静了一会才出去。   裴不争举着大鲸鱼的脑袋给他看:“干净了,回去再干洗一次。”   林催云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下次不准这样了。”   裴不争没说话,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最后是由裴不争去勾选了会员满意程度,给了五星好评。   林催云跟着他去livehouse听了几首民谣,又被堵在角落啃了几口嘴,在音乐变得炸裂前被带去顶楼全景餐厅吃晚餐。   遇到了几个熟人,有简柯和之前晚会上见过的几个人。   最近裴不争都和自己在一起,简柯他们自然去找别人聚会。   和他们客套地聊了一会,林催云跟着裴不争到预定的位置。   这个位置距离落地玻璃窗不远,能将全安市的景色尽收眼底,现在万家灯火,比以前繁华了许多,满目霓虹灯似人间星辰。   裴不争告诉他往左看便是安大,灯亮得比其他地方矮,而右边更远处,在斑斓的灯光中有稀疏的一片光亮,是林裴两家所在的别墅区。   “这处商场去年才竣工,云云没来过这里,外围还有很多好玩的,以后有时间再来。”裴不争用鞋尖碰碰他的鞋,意犹未尽地看着他。   林催云有些发懒,挪开脚,在裴不争委屈的眼神中勾上他的脚腕,懒懒地看着他。   裴不争手肘支在餐桌上,反手捂住自己快笑咧开的嘴,不由得哼哼两声。   大堂经理拿着菜单来服务二人点餐,推荐语恰到好处,诱人食欲。   晚餐很愉快,林催云打完枪手臂有些软,裴不争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凑过来说是帮他剥虾,实则偷偷摸摸贴着他动手动脚。   林催云习惯了裴不争的亲近,裴不争这人贴一次耳尖就红一次,连带着一声轻咳,总在提醒他这人在做贼心虚。   当裴不争再一次喂自己时,林催云含住滑嫩多汁的虾仁,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正轻按下唇的手指,包裹着手指的塑料手套口感并不是太好。   “好好吃饭。”   “……嗯。”   裴不争安安分分地消停一会,正经地拿出手机,问他一会有电影,想看哪一部,唯一的前置条件是:适合情侣观看。   林催云道:“那就恐怖的吧,鬼贴了手海报的电影,适合晚上看。”   裴不争咬牙,定了两张靠后排的票,虽然不是最佳观影,但网上说情侣都这么坐。   正经事讲完,没过一会便继续明知故犯,既不会让其他人发现,又让林催云有些招架不住,被摸得火烧火燎的,连背部脊神经都在发麻,起了些反应。   林催云微微叹了口气,发现他越来越躁动,不得不往下探进桌布,握住他在腿上流连作乱的手,警告地看他一眼。   裴不争见好就收,默默松了手。   两人吃完晚餐,仍在闲聊,林催云有些犯困,窗外忽然炸起大簇的烟花,他偏头看去,满眼璀璨,落下的光线如银针彩线,几大朵芦苇般的烟花炸絮,漂亮得令人挪不开眼。   “这是电子烟花,餐厅偶尔放一次。”裴不争扣住他的手,在他的腿上蹭蹭。   安市基本上禁烟火,这个偶尔估计是过年的时候,也就一年一次。   林催云浅嘬饮品,在满餐厅的欢呼中静静地看着大片烟花绽开,隐约嗅到一股淡雅的清香。   一束灰绿包装的鲜花送到自己面前,深绿的叶子托着纯白的双瓣茉莉,像一大朵雪,旁边颤巍巍支着几个花蕾,白嫩带绿尖儿的小栀子花苞掩映其中,安静又舒心。   裴阿姨养了一后院的花,林催云和裴不争也时常去,自然知道栀子花香浓,茉莉稍浅,但也没有这么淡雅素洁,应该是认真地处理过。   他也知道两种花的含义。   裴不争紧张地看着他,因为太过郑重,脸上扯不出一丝笑容,锋利的眉眼在灯光下深沉,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任眸光流淌窗外的烟火灿烂。   他说出了自己准备了很久的台词:“这是真花,要是你喜欢,未来的每一天都有。”   林催云从他手里接过花束,恰恰好是一只手能拿住的大小,垂首轻嗅,抬眸浅笑:“花很漂亮,不过比起花——”   裴不争屏气凝神,唇上突然被落了轻轻一吻,眼前人认真说道:“我喜欢你,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有你。”   裴不争猛然放松紧绷的身体,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比唇来得火热。   他眼睛里只有林催云一人,虔诚地说道:“我也喜欢你。”   林催云攥紧手中的花束,花瓣微颤,连着手心也湿润起来。   他以为裴不争的告白会是直接的,比耍赖求着要当他男朋友来得更加猛烈,没想到竟然这么含蓄。   含蓄到让他有一瞬间过分害羞,仿佛被赤身裸|体地包裹在裴不争纯粹的喜欢里,每一寸都被看得发热。   裴不争看向即将结束的电子烟花,声音有些远:“那我们定个好日子结婚,就去国外,你住了五年的Z国Z区,那里的户外婚礼做得很好。”   “那我是不是要改口叫林阿姨老妈?”   “要不还是叫妈妈,亲切一些,就是有点奇怪。”   林催云把花束放到桌面的干净处,听他继续构想遥远的未来,自顾自喝饮品。   是他认知错误,这人一点也不含蓄。   等裴不争已经开始分析两人的合葬地点时,林催云眉梢一挑,让他闭嘴,“还有轮回转世是吧?”   “哦。”裴不争委屈巴巴,乖乖闭嘴,还是不得不补充一句,“那换我先追你。”   林催云盯着他半晌,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好啊,别忘了,我等着你。”   裴不争傻乐,初来时遇到的熟人过来打招呼离开,简柯混杂在中间,揽着新女友的腰问道:“争哥,什么喜事儿?”   裴不争平静道:“看今天这烟花好看。”   简柯点头:“确实漂亮,这么大费周章,不知道放给谁看的。”   他的新女友甜腻道:“柯宝儿,我也想要。”   简柯尴尬地笑了笑,又和裴不争扯了两句,和林催云搭话隐约觉得碰了壁,最后话不投机半句多,没一会就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他们一走,裴不争扭头看林催云,俨然没了略带煞气的模样,满脸都是竭力伪装的求夸奖。   林催云勾了勾他的手指:“我也觉得很好看。”   *   裴不争没想到林催云会选恐怖电影,不得不寄存花束,免得这花香影响观众恐怖体验。   不过大鲸鱼他抱进去了。   恐怖电影这种东西,在观众的惊叫声中来得更有氛围感,鬼未出,人先叫。   银屏上昏暗异常,视物不清,视角一转,拐角处猛地出现一具看着镜头的枯尸,眉骨下是空洞洞的眼眶,有黑色的阴气渗出来。   相比于恶心带来的生理上的不适,这部电影明显是带有精神攻击,谁看谁害怕,闭眼也没用。   林催云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住邻座手抖飞出去的爆米花桶,避免了爆米花撒前排人一脑袋的悲剧,将它塞进扶手上的凹槽里。   他低声道:“鬼走了。”   裴不争抱紧了大鲸鱼,信了他的话张开眼,一张女鬼的脸猛然放大,浓黑厚重的湿发胡乱缠绕在脸上,水琴的阴间音效突然尖啸,裴不争吓得抓紧大鲸鱼尾巴,转身箍住林催云的腰,头往他怀里一埋。   林催云侧过身去,让他抱得舒服些,低声笑道:“既然害怕鬼,还敢同意看这部电影。”   怀里的人拱了拱,头发在他胸前刺挠。   电影里的女鬼尖叫着扑向男大学生的脖子,两只尖尖的獠牙咔嚓一声咬下去,男大学生瞪大双眼,向同伴伸出求救的手,几个同伴却用铁皮滚筒一起将女鬼和男大学生砸下悬崖,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他们站到悬崖边,要看两人的情况,刚看下去,处于视角盲区的女鬼猛地扑上来,露出血腥的狞笑,再次撕咬一人的脖子。   林催云看得心平如水,脖子却跟着猛地一热。   裴不争在啃咬他的喉结,啃一会儿又讨好般舔舐。   其他人伏在一起尖叫的时候,裴不争紧着他的腰,舔他的大动脉,吓他:“我就是千年艳鬼,专门来吸你的精,精|气!”   林催云轻笑出声,裴不争感受到他胸腔的颤动,尴尬地含住他颈间大动脉处薄薄的肌肤轻吻,又辗转腾挪亲到耳垂。   裴不争每含住一处,就贴着慢慢舔,只在脖颈间流连,不往下做进一步私密的事情,也不往上将两人接吻的情形公之于众,就连铺洒在颈部的呼吸也是热切而隐忍的。   林催云抓着大鲸鱼玩偶,呼吸被迫随着恐怖电影的音效高低起伏。   到了影片关键部分时,林催云被吮得一惊,声音不禁从微启的唇中溢出。   幸而两人周围的座没什么人,他的声音被前方观众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掩盖下去,黑暗的影厅里只能模糊看见两人黏在一起的身形轮廓。   影片结束,林催云是将黑色外套领子竖高了出来的,裴不争抱着大鲸鱼和半桶爆米花和他并排着走,时不时偏头看看他脖子上没遮住的吻痕。   实在是太瑟/情了。   林催云借口去上厕所,让负责人找人和影院洽谈,将B1影厅相关时间段的监控掐了,免得留下把柄。   而另一边,该影院也收到投资人的要求,销毁相关存储文件。   裴不争吩咐好一切,抱着大鲸鱼玩偶去取出花束,慢悠悠倒回去等林催云。   他送的花是绝对不能进厕所的,绝对不能。   林催云从厕所拐出来看见他的第一眼,感觉有些奇怪,像是一手抱娃一手拎狗的男人,等着自家爱人出来。   仔细一看,是个一手抱鲜花一手抓着鲸鱼玩偶的男大学生,见到人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看完电影已经是十点左右,玩了一天,两人都有些累。   裴不争将人关进车里,安静地坐在一起,鲸鱼玩偶放到了后座,林催云拿着花束摆弄,有暗香浮动。   他见裴不争没有开车离开的动作,心知肚明这人想做什么。   “没系安全带。”   于是伸手臂圈住裴不争,假意系安全带,不小心露出脖子上的痕迹,裴不争伸手抱住他,被他不由分说地按着亲了一遍。   林催云被亲得舒服,软在靠椅里,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拉开,“再亲,嘴就肿了。”   等裴不争整理好情绪,稳定下来,林催云又在他的余光里支着脸看他,在他再次按上来之前别开脸。   一直等两人回到林催云别墅附近,裴不争才按捺不住地熄了火,关掉灯光,放到座椅,结结实实亲了个够。   “对不起,实在是太好亲了。”   林催云被按着仰面平躺,难以蜷缩的身子在余韵下微颤,裴不争厚着脸皮道歉,小心帮他擦掉污浊,整理裤子。   然后又凑上去亲了一口。   “云云,你手机响了。”裴不争帮他拿过手机,显示是安德森通话视频请求,“是安德森。”   林催云发了会儿愣,懒散道:“你接。”   裴不争转语音通话。   “林,你今晚还回来吗?我带了超级多的美食回来——”   裴不争回他:“他以后都在我家睡,你有事找阿姨就行,玩得开心。”   “哇喔!OK,有空联系。”   那边迅速切断了语音通话。   林催云偏头,因为被亲得嘴有些疼,不想说话,裴不争就当他同意了,迅速将车开到自家别墅里,轻手轻脚把人抱了出去。   林催云正假寐,闭着眼快睡着了,被他猛然一抱,两条腿下意识松松地圈住腰,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像只大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林催云靠在他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看景物在缓缓往后退去。   被这样抱得很奇怪,明明托在臀上的手什么也没做,但脸上就是升起了一些热意,让人不自觉动了动身体。   “别动,小心掉下来。”   裴不争以为他睡得不安稳,顺手在他臀上轻轻拍了拍,林催云不由得瑟缩,又被拍了一下。   “马上就到了,没人看见。”   “……嗯。”   裴父裴母现在都在国外,要明天才能回来,这个点别墅里的其他人大多都睡下了,就算有人看见了也不敢多说。   裴不争抱着人走得又慢又稳,到两间紧挨的卧室门前时犹豫了一会,左边是云云的卧室,右边是他的。   他将人往上掂了掂,偏头吻住落在颈侧的头发:“去我的房间。”   裴不争故意说得含糊,就像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林催云没大听清,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被放到床上时稍微醒了一会,又闭眼睡过去。   隐约听到水声,没过多久便被吻醒。   裴不争洗过澡,身上还有些湿气,伏在他颈间时湿润的发尾扫过下巴,有些痒。   “去洗澡,给你准备了睡袍。”   裴不争将人抱到浴/室去,留他在里面,自己关门离开。   热水已经放好了,除雾器已经缓和了空气里留下的湿气,瓷砖上仍留下些水雾。   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林催云在里面躺了一会,被热水泡得有些晕。   今晚要那个吗?   看起来不太像。   林催云观察四周,都是裴不争的日常用品,东西不多,能一览无余,干干净净的,没有相应的工具。   他自己试了试,羞|/耻到指尖都在颤抖。   不行,他不会。   林催云捻了捻指尖,出了浴/缸去淋/浴。   他以前因为自己的性向而自怨自艾,接受后尝试着看那些难以启齿的教程,又学了那么多技巧。   结果都是纸上谈兵,以自己的技术,实战起来恐怕还没裴不争会。   “云云,还没洗完吗?”裴不争在门外问道。   林催云关掉水,浴室里静下来。   要让他进来么?   过了一会,见里面仍没有回应,裴不争又问了一遍,有些着急。   门打开五指宽的缝,林催云半遮半掩,形貌昳丽,湿发滴着水,沿着脖子没入白色的睡袍。   他神情懒散,道:“没有看见裤子。”   裴不争莫名:“准备的是睡袍,没有裤——”   “内ku。”林催云说道最后一个音节,嘴唇不免嘟了起来。   裴不争用凝滞的大脑思考了一会,他应该是放了的,去云云卧室找的,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能是落在了哪里,或者云云没找着。   裴不争轻咳一声:“没有。”   林催云疑惑地看向他,似乎有些不信,裴不争为自己的撒谎感到不齿,迅速将人带去磨砂玻璃隔开的洗漱间吹头发。   林催云坐在软椅上,裴不争站在他正前方给他吹头发,从上往下看去,能看见两腿之间是真的没有穿。   林催云默默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起了变化,伸手戳了戳,仰头看他。   裴不争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脸空白。   林催云指了指脸侧尚且湿润的头发,说:“还没吹干。”   裴不争磕巴一会,举着吹风机过来继续吹,胸膛起伏明显有些乱。   一分钟后,裴不争捂住他的眼睛,声音发紧:“别看了。”   林催云将他的手拉下来,放到唇边含住手指,不轻不重地吸了一口,吐出来时,指尖吊着水润的银丝。   银丝断开的瞬间就是裴不争理智崩弦的时刻,他将吹风机一丢,弯腰将一米八多的林催云直接抱起来,想到他下面没穿,脑子又轰地一热。   林催云勾住他的脖子,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像是雪夜里勾人的狐狸。   上次和他一次吃火锅,他喝醉了酒,也是含住自己的手指,还觉得冒犯了自己,带自己来这面镜子前清洗手指。   自己也是这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其实算起来也没过多久,裴不争还硬着,就直接将人托起来,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他被压着亲了许久,很配合地帮裴不争解决了,能干的都干了,但更进一步的,竟然什么也没发生。   裴不争居然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今天约会就一直亲,晚上还在亲,现在都躺一张床上了,裴不争就知道亲亲摸摸。   林催云想到自己在浴室里做的事情,不知道是欲|求不满还是恼羞成怒,最后踹了裴不争一脚,语气有些冷。   “睡觉。”   “哦。”   裴不争抱紧他,等了一会,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兴奋地埋进他的怀里到处嗅嗅。   林催云困得不想动一根手指,任他在怀里乱拱。   不对,裴不争觉得自己像一只狗,立马往床头窜了窜,将林催云搂进自己怀里,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紧紧抱住。   大鲸鱼拿去干洗了,他就是云云最好的大抱枕。   第二天到点起床,林催云迷迷糊糊坐起来,看到有些陌生的房间呆了一会,才想起来是在裴不争的房间里。   有些香,裴不争将花束放到了床头不远处,花瓣仍然水润饱满,看不见蜷曲枯萎。   旁边的橱柜里还有一个橘色的东西,有些眼熟,林催云掀了被子下床,将它拿了起来。   是小桔灯,已经用特殊的透明材料浸泡过,不会损坏,摸起来仍然有橘子皮凹凸的触感。   原来还留着。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换了衣裤,一会去吃完早餐,就去处理工作,再把老师布置的周作业写了。   抱着花束和大鲸鱼回到林家时,一天未见的大狗冲上来和围着他转,保姆告诉他,凯尔森昨晚看电影看到了三点,现在还在呼呼大睡。   “还有,裴先生给您送了一束花,放在了客厅。”   林催云颔首,去取了那束洋桔梗,和茉莉花小栀子一起放进白瓷长颈瓶里。   对鲜花的选择映射择花人的内心,这就是他在裴不争眼里的样子。   林催云拨了拨花蕊,沾了一手淡香。 第43章 安心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忙,除了上课,还有各自的事情。   裴不争正式进公司后,学校公司两头跑,熟悉职场环境,不像林催云那样可以进行上层决策。   等裴不争不在的时候,凯尔森死皮赖脸叫上林催云去参与他们的学术交流,林催云知道他是和前男友分了心情不好,有空就陪他。   不过晚上的时间是属于裴不争的,除了亲亲就是摸摸贴贴,还有互相解决,在双人间的寝室里搞得游刃有余。   偶尔几次裴不争过了火,他以为能成的时候,裴不争就缩了回去,仍然凶猛,但小心翼翼。   时间一长,林催云自觉败北,实在不会将自己想要的亲密接触告诉裴不争,他开不了口。   *   有天上专业课,李浩盯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给了他致命一击。   “你和裴学长……是不是感情生活不顺啊?”   林催云正在做笔记,不期然被踩了痛脚,眉梢一挑,放下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李浩转念知道自己触及了人家的隐|私,正要道歉,听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浩“我靠”了一声,给他看了一个帖子,里面全是林裴要分手了的讨论,还有那个金头发的第三者。   “而且今天也没见裴学长来陪你上课。”   林催云轻轻呼了口气:“他最近很忙。”   “是吗?”李浩语气充满怀疑,显然不信。   “嗯。”   裴不争真的很忙,就连街舞社的周洲也经常问他,争哥什么有空去玩。   林催云问裴不争的时候,裴不争反而说让周洲组织社团聚会,带他一起看电影玩游戏。   他以为裴不争会来,结果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一片喧闹中,显得格格不入。   连周洲也觉得状况不大对,见他兴致不高,特地和他聊了好几次。   没过多久就是更忙的半期考试,裴不争四门专业课,三门公选课,全都是A+,把小盒惊得游戏也不敢打了。   小盒被卷了,抱着书来找林催云:“咱学校光靠绩点不够,成绩排名还得看综合测评。”   林学弟的成绩也很厉害,而且综合水平高了争哥一个档次不止,直接把林学弟拉到他们队里,直接反超争哥。   “林学弟啊,要来参加我带队的国赛吗?加分的那种,到时候直接保研到top1的学校。”   林催云欣然应下。   只要他比裴不争忙,他就不会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等天寒了,大雁南飞,树叶枯败时,林催云看着教室窗外的风景,无聊透顶。   他正在做小组作业,七八个人围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听得他头大。   负责PPT的同学将PPT做得一言难尽,还有个负责部分内容的组员迟迟不来,有个人在浑水摸鱼什么也不愿意做,一直推脱。   这些人都是同班同学,但应该不是一间寝室的,林催云没和他们住一栋寝室,除了记得他们姓名,也不太了解他们,以为总能有个担事儿的,就没有主动担任组长。   结果组长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抽签抽出来了,现在正笑嘻嘻地和他们一起聊天。   这些不是公司员工,脾性很大,各有各的想法,林催云听着其中几个人的汇报,拿出手机摸鱼。   他给裴不争发消息玩。   -云深不知处:想你了   那边没有消息,估计是在忙。   林催云汇报了自己的内容,又看微信,   -云深不知处:想你了   等这群人终于安静下来,裴不争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消息,汇报完的几个人在低声骂人,说浪费时间。   林催云心烦意乱,见这场荒诞的小组会议还不结束,顺手顶了小组组长的位置,在小组长不满的目光里开始总结内容,按照每个人的情况做了分析,然后确认布置下阶段的任务。   “27号十二点前交给组长,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林催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见真正干事儿的几个人配合点头,才收了平板,不想理会其他人,独自离开。   凯尔森前几日就结束了学术交流,回家过他们的节日。现在发来了一张图片,是他和家人正在处理食材,一会的晚餐将是一年盛宴。   -云深不知处:节日快乐   -安德森:你今天也很快乐![呲牙笑]   林催云还没来得及回复他,有两三个人追下楼问他。   “林同学你好,刚刚有部分我没太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林催云颔首,重述后又回答了几人的问题。   有人抱怨道:“真不明白小组作业的意义是什么。”   估计是为了培养团队合作能力,而不是让学生学习如何让一个一盘散沙的团队七拼八凑,凑出一坨不入眼的垃圾。   林催云最近没什么耐心,和他们聊完,道别离开,刚出教学楼便看见一辆黑车停在路边,一个人从右后座开门出来。   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头发打理过,显得成熟稳重。   最近忙得瘦了些,硬朗的线条变得愈发锋利,似乎更高了一点。   不过好像有些急,跑起来还是像在篮球场拍着球跑的男大学生。   裴不争一把抱住他,不顾他身后跟出来的同组组员,飞速在他嘴上啵了个响亮的吻。   “我也想你!”   林催云烦闷瞬间消散,身体轻了起来,也吻了他一下,笑起来:“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开会。”   最近裴不争已经升到中层进行考核了,越发忙碌起来,有时候晚上都来不及不回寝室。   裴不争卡了壳,和他身后的几个同学道别。   之前陪林催云上课时见过他们,脸熟。   等裴不争牵着人上车,他才解释道:“有点突发状况,我一个人解决不了。”   “需要云云一起。”   裴不争熟练地升起前后座挡板,隔开光头司机的视线,温柔地亲吻林催云。   之前都应林催云的喜好,亲得很重,每次都能让他发出声音,但这次温柔得不像话,像是舔棉花糖,总是勾着他的舌头小口小口舔。   林催云被亲得意动,还是感觉到有些奇怪,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裴不争松开他,勉强扬了扬嘴角,却没有悲伤,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想亲。”   裴不争不停地朝他索吻,心浮气躁的,还少见地磕了下牙齿。   车是按照回裴家的路线开,半路时裴不争就停止了亲吻,一副克制的样子,让林催云不得不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努力很久终于做成了一个有价值的项目,想让他看。   或者是裴家布置的考核全部通过,他终于可以去交差了。   车辆却开过了裴家,直接停在林家别墅的地面车库。   林催云一头雾水,被裴不争牵着出去。   别墅冷冷清清的,鸟雀都在安静得啄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不对,大狗没出来接他。   有人在别墅里。   林催云心头一跳,隐约猜到什么,和裴不争一起进了客厅。   大狗被一个衣着干练的女人按在脚边挠肚皮,闻到裴不争的气味本能地嚎了几声,沙发上坐着的四人同时看向门口的两人。   林催云看向裴不争,见他已经整理好了笑容,带着他迎了上去,一声“林阿姨林叔叔”喊得特别熟稔,手心却沁了一点汗,润润的。   原来是见家长,那裴不争的一切表现都说得通了。   只是他没想到父母会突然回国。   也对,那个国家从今天起要放十天的假期,父母回国来小住一段时间也很正常。   裴母招呼两个孩子赶紧坐,让两人坐到中间,笑道:“两个孩子最近忙得啊,看看,都瘦了。”   林母没说话,专盯着裴不争看,把他看得更紧张,不由得捏了捏紧握的手。   林父撇了茶叶,闷闷说道:“嗯,是有点,最近公司没什么问题吧。”   林姓一家人很快进入了工作环节,剩下裴不争和他爹娘面面相觑。   拱了这么好个人,裴母就算在别的事情上敢骂封建的姐妹,这时候也不大敢吭声,更不敢替儿子说一句好话。   裴不争看了眼有些消沉的林催云,插了句嘴,不着痕迹地接过林父林母的问话。   各种问题应答如流,措辞得当,也避开了隐藏的发难,那两个人的脸色才变得好看一些。   林催云勾了勾裴不争的掌心,不由得把大狗抓过来顺毛。   自己早就受过父母的打压,现在这场局不是给他备的,是针对裴不争的。   如果裴不争不合格,那这场恋爱也没必要被承认了。   两人换了位置,林催云陪着裴父裴母乐呵呵地看电影,让厨师准备晚餐,甚至有空和凯尔森打了个视频。   裴父裴母对这位长得好看,但是一身腱子肉的小伙很好奇,正巧饿了,对满桌的食物也垂涎欲滴,聊了一会,发见爱好出奇地一致,不由得分享起世界各地的美食。   这边在聊某个半岛上的扇贝别样鲜美,另一边裴不争在对某个产品的发展前景条分缕析,有条不紊地阐述个人思路。   等六人聊完,林催云心情甚好,裴不争已经褪了层皮,口干舌燥。   林催云给他递了杯茶,甚至撇了浮沫,被林母看去了,裴不争又多了道附加题。   林母神色严肃:“你敢保证不辜负他?”   裴不争也收起笑容,站起来:“云云的眼光绝对不差,也请您相信我。”   林母没应,目光带着极度的审视,林父叹了口气,抛出一道惊雷:“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裴父裴母:……老林,还得是你   林母拧了他一下,林父哎哟了一声,招招手:“行行行,坐下吧,在一起就好好的,现在先去吃饭,饿得慌。”   裴父也摸摸肚子:“俺也饿了,赶紧去吃。”   裴母挽上好姐妹的胳膊,赔笑着往她身上靠,被嫌弃地推了一下。   裴母笑:“你自己允许的啊,我可什么都没说。”   林母回头瞥了眼裴不争,道:“不饿吗?”   裴不争一颗心脏又提了下,忙道:“吃。”   这便是允同意了。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年轻人,裴不争把人扑到沙发上,缠上去狠狠亲了两口,一双眼睛在放光。   林催云拽着他领子,笑着和他轻吻。   晚餐时,林催云发现裴不争身上出现了一种和蔡学海异曲同工的特质——谄媚。   不多,但在裴不争身上很明显。   裴不争向来不亲近别人,可在这对许久未见过的夫妻面前,他不失热情地敬酒,展现自己的礼仪。   不过和自己贴贴倒不是刻意做出来的,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吃完晚餐后,两家人和睦相处了一会,裴父裴母离开时,裴不争也该离开了。   不过不是一个人,他顶着林母要吃人的目光,顺手牵走了林催云,一出门就和人使劲贴贴。   两人远远地缀在裴父裴母后面,林催云本来有些拒绝,可耐不住裴不争的热情。   被抵在暗处亲了好一阵,裴不争顶着他,在黑暗的角落里声音暧昧:“云云,我……”   林催云亲他的唇角:“嗯?怎么。”   “我终于放心了。”   裴不争整个人特别兴奋,偷偷摸摸将人带进裴家别墅,避开裴父裴母的视线上了二楼,迅速打开卧室,将人拉了进去,抵在门上亲吻。   林催云意识到什么,不由得轻|喘出声,裴不争抬起头来,将他抱到床边坐下,半跪在脚边,伸手抽出旁边大柜子最底下一格的抽屉,让人耳红心跳。   裴不争额头抵在他的膝盖上,半天不动弹。   最后才拿出上次云云看中的狗/狗耳朵戴在自己头上,眼巴巴地抬头看向林催云。   黑色西装勾勒肌肉的线条,顶着一对狗/狗耳朵,身后仿佛有大尾巴在疯狂摇晃。   以及一抽屉的东西,大多都是那次约会时陈列在柜台里的东西。   林催云垂眸注视一切,掩住吞咽声,连神经末梢也躁/动起来。   作为插花初学者,插花艺术需要一定的技巧,当摆弄一朵花瓣饱满的初绽之花时,稍微不慎就会捻出一手花瓣的汁液。   所以需要格外的温柔和耐心,让鲜花充满水分,变得更加鲜美。   林催云耳垂发粉,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你没吃饭?”   裴不争专心致志,额角覆了细密的一层汗。   而作为探险者,对自小景仰的高山抱以狂热,需要按照探索规则,乘着水流进入高山的溶洞深处,触及各处凸起的岩石和石钟乳,在一片暗河的湿气中耐心地探索奥秘。   探险者终于找到一处漂亮的圆润的石钟乳,用早已准备的巨大工具凿上去。   山体为之震颤,发出不期然的嗡鸣,来自山体深处的暗河疯狂涌动,连凹凸不平的溶洞石壁也为之倾倒。   这是探险者的初步胜利。   林催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被扣在枕头上的手指不住蜷缩。   裴不争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一条黑色丝带,居高临下,带着极强的压迫。   气氛陡然一变,林催云失去向来的冷静自持,被彻底支配。   ……   翌日上午,室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帘拉开了一条缝,落进几丝天光。   窗外的天空中,雪花飘飘摇摇,如柳絮初绽,令人有些恍然。   回国时烈日骄阳,现在已经下雪了。   林催云两眼惺忪,缓慢起身,全身酸软。   没有看见裴不争的身影,但掖好的被子还有余热,人没有离开多久。   卧室的温度比昨晚来得低,他掀了被子坐在床上,身上挂上冷意。   他眉眼有些尽兴后的餍足和慵懒,穿了青灰色的睡袍,拉开窗帘看向窗外。   灰麻雀成群结队起起落落,在覆上雪花的草坪上啄食草籽,大狗窜出来,麻雀呼啦啦全飞了,落到另一片有些枯萎的草坪上。   “狗蛋!”   窗户隔音很好,能隐约听见裴不争的声音。   林催云开了窗,有些风雪飘进来,林催云在二楼向下探头:“裴不争?”   楼下冒出一个头来,抬头看他,大狗抢占先机,提前“汪”了一声,表示应答。   裴不争一巴掌打在狗头上:“没叫你!”   他接连后退几步,才能看清林催云的上半身,大声说道:“关窗户,今天下雪了,冷!”   林催云撑在窗台上,懒懒地看着他,还有些倦意,没想开口说话。   裴不争在绵绵小雪里与林催云对视,一动不动,没一会便落了一身霜白。   大狗见他状如木头,不知道这个手劲忒大的雄性在做什么,刨了刨雪,一个猛冲将他扑得后退几步。   “不就是以前把你拉去噶了蛋,竟然记恨这么久。”裴不争搂住它,不顾糊了雪水的爪子,抱着它回到室内,将牵引绳交给阿姨,在狗蛋的乱叫中一步跨几个阶梯上楼。   刚刚他看云云,总感觉很远,远到了天边,远到只要自己不去抓,就什么也抓不住,像一朵不管怎么努力也够不着的云,被风轻轻一吹,就会被吹倒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急切地打开门,口里喘着热气,一身寒意却冲进林催云的卧室。   “云云?”裴不争紧紧地盯着他,好像一刻也不放松。   “嗯?”   林催云仍开着窗,背靠着茫茫的雪景,在冬日的一场雪里,全身沁着冷意。   裴不争猛地过去抱住了他,单手关窗户拉窗帘,轻吻有些寒凉的唇,有些急迫和求证的意味。   幸好,云云回来了,是为了他回来的。   林催云被绵绵不绝的吻弄得腰软,熟练地勾住他的脖子,向他塌腰。   裴不争把他抱在怀里,眼眶有些红,问道:“云云,我想问个问题。”   “嗯,你说。”他听出裴不争声音有些不对劲,如摸狗一般,安抚性地将裴不争从后颈摸到劲瘦的腰部,“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裴不争松开他,神色有些迷茫,“如果我真的一直笨到不开窍,你该怎么办?”   听他连用三个如果,林催云失笑,开玩笑道:“当然是马上回国外继承亿万家业,控制全球资本,制霸世界市场。”   这是裴不争在车上说过的蠢话,裴不争听到后反应了一会,然后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他直接将人搂住抱起,剥了被自己衣服弄脏的睡袍,将人按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轻点。”   “哦。”   昨晚把人压得太过,听到小声啜泣时也不松软丝毫。   和他贴/贴了一会,裴不争追问道:“如果真的呢?”   林催云神情有些迷离,掐住那张从小看到大的脸,轻飘飘说道:“那就继续等你长脑子。”   他轻嘶了一声,安抚道:“不过没有如果,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裴不争眨眨眼,林催云的声音一时在喉间支离破碎。   如果真的如裴不争所言,那他的青春不过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如浮云一吹便散了,隔着千山万水,触及不到裴不争一丝一毫,最多凝成青春空付的一池春/水。   不过幸好,没有如果。   当他时隔五年,看见裴不争的第一眼,一切都在朝着希望的方向前行。   (全文完)   (山野原野著)   2022年11月30日   作者有话说:   (真的表再锁咯!我真的跪了啊T_T)   林催云:他都上钩了,你们还要看么?   裴不争(怒):等等,有人看云云?马上完结!不然把你噶了!   菜作者:OKOK马上完结~(怂)   于是就完结啦~   ————————   开始胡言乱语:   激情开文,文不长,就是写得慢,按照预计,在钓到手就算完结了   也没什么新奇好玩的设定,就只有常见的人设,甚至连配角都是工具人。   不过很认真地在写,每天也花了很长时间在琢磨~   还有就是,本来打算让裴不争哪哪儿都攻,不过还是想他是bed上很攻,平时听话的狗勾   略写了林催云漫长的等待,因为两人的知根知底,避免了可能出现的矛盾和误解,能看的也少了   (回忆穿插得不多,没想写小孩可可爱爱)   (歰|歰写多了锁怕了,所以也少了)   总之就是非常非常非常【短小】且贫瘠的一篇文。   反正超级爱你们!狠狠地记住每一位看过的天使!谢谢大家的陪伴!   下一本我会认真准备的,冲冲冲!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