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舔狗上位
　　作者:淮雨后
　　引言:渣受贱攻，无追夫/舔狗攻x天然渣万人迷受
　　分类:纯爱,现代,青春,完结
　　标签:渣受,一见钟情,虐恋,狗血,渣受贱攻,HE,暗恋,万人迷受,舔狗攻,破镜重圆,完结
　　文案:
　　正文已完结，番外随缘掉落
　　夏妄遇见唐星茴，就像是地里的泥望见天上最明亮的星。
　　渣受贱攻，无追夫hzc
　　夏妄（攻）x唐星茴（受）
　　卑微痴情舔狗攻x冷心冷情随心所欲天然渣万人迷大美人受
　　受非攻c，炮/灰攻也全c
　　结局是非典型1v1he（受还是可能会和别人短期暧昧，但是只有攻是正攻）
　　排雷（一定要看）：
　　1.篇幅不长，虐攻，狗血。不虐受，绝对不会虐受。
　　2.很多人单箭头受，受会看心情回箭头，且会和炮/灰攻上本垒（受一直是0），但是回给攻的箭头最粗
　　3.受非常万人迷，出场的男人但凡有名字单身年轻的都是受的舔狗而且基本都是一见钟情。
　　4.包含大量私设，同性可婚背景。
　　文笔差，逻辑乱，剧情真的很尴尬很夸张很无脑，不要提现实
　　主攻视角写攻暗恋-明恋-追求-抱得美人归的过程，但是也会穿插受视角，只是总体攻视角多所以标的主攻。


第1章 ：暗恋
　　夏妄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对唐星茴的感情，是在初二。
　　在此之前，他从未奢望过两个人会有什么交集。
　　具体的日期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很热，课间休息的时候趴在桌上休息，出了一身汗。
　　下一节是体育课，他醒来时教室已经没人了。
　　教室灯已经关了，白天也很暗。
　　他想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发现教室里其实还有一个人，那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教室太暗，唐星茴之前又是坐着的，他刚刚竟然没有察觉。
　　唐星茴伸懒腰时身段很明显，腰身很细，但是总体并不显瘦弱，身材纤长，却很匀称。
　　他的肤色很白，走近了，在昏暗的教室里只觉得白的发光。
　　夏妄站在后面，一时之间有些痴愣。
　　同班一年多，夏妄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班上记得住名字的人屈指可数。
　　但他是认识唐星茴的，见过唐星茴之后没有人会忘记他。
　　唐星茴气质干净，有一张淡漠却瞩目的脸，他生的极好看，五官如白玉精雕而成，凤眼尾微微翘起，瞳眸中却有一种干净的冷，睫毛又浓又密，看人时眼波流转，美的惊心动魄。
　　冷漠又艳丽，清冷又矜贵，哪怕还没完全长开，依然漂亮的摄心心魄。
　　看见的人第一眼觉得震撼，过后又会止不住心痒，想看他那张冷淡至极的脸上露出其他神色。
　　夏妄知道唐星茴性格冷淡，但是人缘极好，出现的时候总是众星捧月。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唐星茴现在一个人在这。
　　唐星茴转头看见他，眼睛微微眯起，轻笑一声。
　　这轻轻的一声落尽心里，夏妄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都不由自主变轻了。
　　灯光昏暗，加上角度原因，夏妄并不能完全看清唐星茴的表情，但这样若隐若现才更加让人心痒，朦胧光线下又有一种道不清的韵味。
　　夏妄感觉整个人似乎飘起来了，心脏麻麻的，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漫无目的地想，笑什么呢。
　　却没察觉到，因为对方一声轻笑，自己就无比亢奋的精神和愉悦的心情。
　　阳光从窗口反射进来，夏妄一时之间竟有几分眩晕，他看到唐星茴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掌心赫然放着三颗糖。
　　是青苹果味的软糖。
　　夏妄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问：“给我的？”
　　像是怕惊扰了面前的人，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轻柔。
　　唐星茴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夏妄动作僵硬地从他掌心拿过软糖，触碰到他白嫩的手心时只感觉一股电流流遍全身，心脏都酥酥麻麻的。
　　但他不敢停留太久，拿了糖就收回了手，精神恍惚。
　　好软……
　　唐星茴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在，见他拿完糖转身就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当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像风一样。
　　夏妄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好半晌才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
　　如果不是手心里的软糖，他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他动作机械地将软糖吃进嘴里，入口酸甜，青苹果味浓郁又青涩。
　　心跳如擂鼓跳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夏妄忽然意识到，他对唐星茴的感情并不正常。
　　其实早在这天之前，他就总是控制不住去看唐星茴，看他没睡醒时半睁的眸，看他和朋友玩闹时的笑，看他偶尔上课时睡觉，嘴巴会微微张开，是和平时的冷淡截然不同的可爱。
　　那一次次的目光追随，一次次的心情起伏终于有了解释。
　　喜欢早就有征兆，心动不只是今天，而是在过去看见唐星茴的每一眼，只是感情太懵懂，他过去虽然感觉有不对劲却不知道如何定义。
　　他看了那么多，看了那么久，直到今天才发觉，他的情感早就变了质。
　　早该发现的。
　　但他配吗？
　　校园里满是欢声笑语，风一吹，他的心好像也跟着风飘走了。
　　……
　　夏妄没有母亲。
　　他的母亲是难产死的。
　　母亲离世之后，父亲终日嗜酒，浑浑噩噩，对他这个儿子也是非打即骂。
　　夏妄知道，他的父亲恨他。
　　因为他，母亲才会离世。
　　但小的时候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父亲总是用那样憎恨的眼光看着自己，喝醉后总是打他，打完他却又对着他哭泣。
　　后来，他长大了一点，渐渐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大概的故事。
　　他的父亲和母亲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上了大学后谈恋爱，后来毕业之后没几年结了婚也是琴瑟和鸣。
　　人人称赞人人艳羡，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两个人感情极好，结婚几年后生下了大儿子，也就是夏妄的哥哥。
　　生第一个时是顺产，打了无痛针，加上两边家庭都照顾的好，母亲基本没吃多少苦。
　　后来父亲觉得一个孩子够了，但母亲还想要个女儿，所以又怀了夏妄。
　　这一次母亲吃够了苦。
　　不知道是身体问题还是什么原因，这一次孕期反应格外大，夏妄在肚子里也总是闹，好几次父亲都说要不不要了，医生也委婉地表达母亲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生育，但母亲执意要生下来。
　　在她的一意孤行下，夏妄生下来了。
　　是难产。
　　母亲却没有撑过去。
　　外公身体本来就不好，唯一的女儿离世，打击太大，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于是夏妄明白了，父亲恨他，恨他夺走了自己的妻子。
　　他的诞生不被任何人期待，母亲想要个女儿，却生了他，想必应该很失望，父亲就更不用说，从没期待过自己的诞生。
　　因为他，母亲难产而死，外公也因为太过悲痛而离世。
　　父亲终日嗜酒，本来还算宽裕的家庭没多久就一贫如洗，偶尔父亲没有喝酒，会打些零碎的工，只够日常最基础的衣食住行，他也不怎么管自己的两个儿子，不过他对大儿子是没心思管，对小儿子却是憎恶到极致，喝酒上头时甚至会打人。
　　他们两兄弟的学费都是外婆出的，后来哥哥大了一点，会自己勤工俭学挣学费。
　　夏妄就是在这样凌乱的环境下慢慢长大。
　　小时候，他被周围人叫灾星。小孩子的恶意最纯粹也最直接，夏妄逐渐养成了这样孤僻沉郁的性格，独来独往，不讨人喜欢，不受人欢迎。
　　但也有人对他好，就是他的外婆。
　　母亲从小就是外婆外公的掌上明珠，受尽宠爱。
　　外婆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对这个小外孙很是心疼，她从不怪罪他，反而对他极好。
　　这是她女儿拼命也要留下的孩子，是她女儿最后留给人世间的血脉。
　　所以外婆告诉夏妄，他的降生不是错误，他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礼物。
　　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夏妄心里的口越来越大，他越来越阴郁，也越来越孤僻。
　　直到遇见唐星茴。
　　那是他见过最耀眼，最瞩目的人，像是黑夜中最明亮的星。
　　但这颗星不是他的，这颗星不会温暖他，不会照耀他，亦不会看见他。
　　他也从没奢求过去摘下这颗星星。
　　唐星茴家境很好，这个年代早就不搞什么少爷称呼了，但不妨碍唐星茴确实是个小少爷，书香世家出落出来的小公子，落落大方，气质干净，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着就能吸引到无数目光。
　　唐家对他也是百般宠爱，但唐星茴在万千宠爱下长大，性格却并不怎么蛮横，大部分时候甚至可以说是乖巧，或许也不是乖巧，只是不太在乎。
　　唐星茴年龄不大，却有一种对周围漠不关心的慵懒淡然感，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配让他入眼，并不显孤寂，只让人更加想要靠近。
　　是和夏妄两个世界的人。
　　夏妄，妄。
　　这是他父亲取的名字。
　　他的名字本身就代表妄想。
　　走出去，阳光兜了满头，角落里却污泥浊水，就如同他的人生，晦暗不堪。
　　他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
　　他怎么敢去喜欢，去奢求。
　　地里的泥怎配奢想天上的星。


第2章 ：晕倒
　　认清自己的感情后，夏妄退缩过。
　　他知道自己不配肖想，这场暗恋也注定不可能有结果。
　　但他仍然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让自己不去看唐星茴，控制不住因为对方的一个表情，一声笑而神魂动荡。
　　如果能控制的住，就不是喜欢了。
　　都说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是隐藏不住的，咳嗽，贫穷，和爱。
　　这个年龄谈爱未免为时过早，夏妄连这个字眼都不敢提不敢想，但他只知道，他看见唐星茴便会欢喜，看不见时总是想念。
　　情窦初开的十四岁，少年一心动却不知道就是一辈子。
　　夏妄不敢走近，不敢打扰，只是在默默看着，在心中描绘了无数次心上人的模样。
　　唐星茴，唐星茴。
　　多少个深夜，他辗转反侧，心里不住念着这个名字，企图缓解一点灼热的情愫，却愈演愈烈。
　　初中的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初三上学期某一天，夏妄听见唐星茴的同桌梁乐在前面问他，“星茴，你想去哪里的高中？”
　　夏妄手中的笔停下，不自觉屏息凝神，心提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句问话之后教室都仿佛安静了不少，不少人偷偷看过去。
　　唐星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随意说了个学校，好像没有察觉到那么多人因为他而提心吊胆，哪怕知道，也不在意。
　　他说的是本市最好的高中，分在本市算高，却并不是只有顶尖才能上。
　　唐星茴的成绩属于好但并不顶尖的类型，但他也没有特别尽力去学，如果尽全力去学，考外地更好的高中不是没有可能。
　　但唐星茴不太想离开本市，唐家上下对他的成绩更是没有任何要求，只想他开心就好。
　　唐星茴其实是那种很聪明的人，不需要特别努力也能把很多事情学的很好，从小便是天之骄子。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成绩，不仅仅是成绩，夏妄在角落里看了他三年，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事情或者爱好。
　　夏妄的成绩一般，但他也没有用心学，有那样的家庭环境，很少人能静下心来学习。
　　还剩下不到一年，按照现在的成绩，和唐星茴上一个高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妄在剩下的时间里废寝忘食，用尽了全力去学，离录取线却依然有一段距离。
　　他绞尽脑汁，最后选择走特长生，他小时候为了躲避父亲的打骂到处跑，经常去外婆家帮忙，力量耐力都很好。
　　最后他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堪堪擦线和唐星茴上了同一所高中。
　　得偿所愿。
　　夏妄第一次那么高兴，激动的几乎要落泪。
　　这将近一年的艰苦奋斗有了答案，心底的爱恋和思念却没有舒缓半分。
　　他的思念无处缓解，在背地里如痴如狂，表面上和唐星茴却依旧没有任何关联。
　　一直到高中入学，他们依然没有任何交集。
　　不，是有一次的。
　　事情发生中考过后的假期，外婆生病了没人照顾，为了赶时间夏妄抄了小道。
　　小道里很寂静，没什么人，空气里飘着被风吹起的尘土。
　　走到一个拐弯处时，夏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一顿，一时之间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竟然看到了唐星茴。
　　可是唐星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妄怀疑是自己太过想念出现了错觉，可是仍然不由自主地上前。
　　走近之后，看清了唐星茴的模样，夏妄脸色一变。
　　不是梦。
　　唐星茴倚靠在墙上，干净的外套沾满灰尘，眼睛紧闭，眉头皱着，呼吸急促，浑身还在细微发抖。
　　他本来皮肤就白，现在脸色苍白的更是像纸一样。
　　夏妄瞬间清醒了，只觉得心口发紧，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其他，慌忙上前扶住他，“唐星茴？唐星茴？”
　　唐星茴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眉头皱地更紧了，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睛却依然紧闭，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嘴唇都在发颤。
　　夏妄半抱着他，却没有半分感受拥抱心上人的喜悦，他前所未有的恐慌，看到唐星茴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喘不上气一样，急得满头大汗，抱着他就往外走：“你撑一下，你撑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他从没那么急过，整个人都被恐惧淹没。
　　他甚至不敢去想唐星茴如果出了事会怎么样。
　　夏妄在无数个白天和黑夜无数次幻想过和唐星茴牵手，拥抱，但他从没想过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心上人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宁愿永远在角落仰望，也不想唐星茴有任何事。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医院，慌乱到了极点脑海中一团乱麻，他急得不行，却怕跑太快颠到唐星茴，只能控制着速度，一边哄着唐星茴一边往医院赶。
　　他从来没哄过人，遇见唐星茴却无师自通。
　　医生说是贫血导致的晕倒，贫血患者脑缺血发作就会发生晕倒，唐星茴是重度贫血，加上身体不好，又没吃早餐，情况看起来会更严重。
　　如果不及时就医治疗，死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医生离开后，夏妄依然呆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唐星茴有可能会死。
　　其实医生说的并没有那么直接，反而很委婉，但看着夏妄的眼光忍不住带着点责备：“你是家属吗？怎么那么不小心，重度贫血患者平时需要特别注意。”
　　夏妄满心牵挂着唐星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才摇摇头：“我不是家属。”
　　“那要赶紧联系家属过来，这种情况需要办理住院。”
　　唐星茴的手机是人脸识别，医院帮忙联系了家属之后唐星茴的父母在电话那边吓了一跳，连说马上来。
　　唐星茴没什么大碍了，夏妄按理来说可以走了，但他放心不下，又去看了好几眼，怕外婆那边出意外，赶紧赶回去。
　　走的太急，跑出去的时候在医院门口差点撞到人，夏妄忙说了句对不起就匆忙走了，没来得及看一眼，也就没有注意到对方的长相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看起来年长一些，也更温柔亲和。
　　夏妄不知道的是，他刚离开不久，病床上的唐星茴就缓缓睁开了双眼。
　　唐星茴头很疼，看着医院的天花板脑海中逐渐清醒。
　　他今天本来是去找同桌梁乐家里的，梁乐家里事开烧烤店的，他们班上几个玩的比较好的约着一起去聚一聚。
　　结果他偷懒走了小道，早上又没吃早饭，路上就感觉有点头晕眼花，想靠在墙边歇一歇，却越来越晕，最后竟然晕倒了。
　　那条小道平时很少人走，如果自己真的就那么晕倒在那里，他简直不敢去想后果。
　　他不知道是谁救的自己，但隐隐约约是有一点意识的，只是听声音和看人都像是隔着水雾，并不真切，他感觉那个人动作很急，但是却很轻，没有弄疼他，尽管只能记得清只言片语，却隐约记得那人一路上似乎一直在哄他。
　　唐星茴晕倒时惊惶又害怕，他再早熟也终究才15岁，而那个人温柔耐心的低哄极大地舒缓了他的不安，抚平他的恐惧，回想起来，心底便划过一股暖流。
　　少年的背脊并不过分宽厚，却很安稳，唐星茴能感受到对方的珍视和小心，像是对待什么珍宝。
　　可是怎么会呢？如果是陌生人会有那么好的耐心吗？
　　还没等想出个结果，他就感觉上方投下一道阴影，温软的毛巾轻柔地擦拭自己的脸颊。
　　他扭头，看清人后就笑了，声音很虚弱：“齐哥。”
　　齐江有些心疼地刮了刮他的鼻尖，继续用毛巾给他擦脸和手臂：“你呀，怎么那么不注意身体，你知道叔叔阿姨有多急吗？你知道……我有多急吗？叔叔阿姨还在路上，听到你出事，他们担心的不行。”
　　声音温柔，语气却带着责备，又蕴含着无奈和宠溺。
　　唐星茴有些愧疚，他也没想到这一次情况会那么严重。
　　齐家和唐家是世交，到了这一代，唐母和齐母又是闺蜜关系，房子都买了临近的，两家人从小便经常走动，齐江比唐星茴要大上两岁，从看到这个漂亮弟弟的第一眼就极喜欢，从小就对这个唐星茴多有照顾，宠溺有加，唐星茴有个妹妹，却没有哥哥，也把齐江当成自己兄长一般。
　　齐江倒了杯水，细心地扶着他起身喝水，“小心。”
　　唐星茴抿了两口，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
　　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齐江：“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虽是这么问，唐星茴心里却几乎已经肯定，抱着自己的人和齐江身形差不多，一睁眼看到的又是齐江。
　　还能那么小心地抱着自己，还那么耐心地哄自己的，只有齐江无疑了。
　　虽然不知道齐江为什么会出现在小道，或许是他有什么事也不一定。
　　晕倒时的救命之恩，极度不安时的温柔轻哄，让唐星茴看齐江的眼神逐渐变得不一样，不同于以往敷衍的淡然，而是染上了几分温度。
　　齐江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病房门就开了，唐母几乎是扑上来的，平时的冷静镇定荡然无存，满脸都是焦急，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唐母才放下了心：“小茴！你这孩子怎么又不吃早饭，不是和你说过了，你的身体你怎么那么不注意……”
　　虽是指责，却能听出满满的关心和心疼。
　　唐父站在唐母身后，他不善言辞，但今天也是急出了一身汗。
　　唐星茴连忙柔声安抚父母，把刚刚问齐江的问题抛在脑后。
　　明明刚刚自己还在害怕，现在却已经能够冷静下来安慰父母了。
　　妹妹唐枳还在兴趣班上课，他们就没有叫她来。
　　唐星茴平时对人冷淡，但脾气其实并不好，也没什么耐心，但对家人总是不同的，如果说他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人，便是父母和妹妹了。
　　齐江斟酌了好一会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就没有再主动开口，罢了，以后碰到了再道谢便是。


第3章 ：同班
　　那次唐星茴晕倒之后，夏妄一直放心不下，想方设法打听后续，在初中班群看到有人问起，唐星茴说已经没事了，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问的人是梁乐，作为唐星茴的同桌兼好兄弟，他问的大大方方。
　　不像夏妄，连问一句都不敢。
　　他想，唐星茴知道是自己送他去的医院吗？应该不知道吧，不知道也好，反正他本来也没想因为这个得到什么。
　　能在小道遇到唐星茴并且救了他，对于夏妄来说就已经是恩赐。
　　这是他离他最近的一次，哪怕对方并不知情。
　　那么短暂的接触也被夏妄细嚼慢咽放在心底无数次回想，想起唐星茴柔软的身体，想起他身上香香的味道。
　　唐星茴看着冷冷清清的，身上的香味却很好闻，香味很淡，只有凑的很近才会闻到，不是浓郁的香气，而是和他人一样清清淡淡的，像是白茶花香，淡雅又清透。
　　每次想到唐星茴时夏妄总会心里发热，随之而来的情绪有些甜又有点苦涩，像是学校对面便利店的咖啡，甜中带苦。
　　这种感觉让人很着迷，忘不掉，放不下，只能认命。
　　夏妄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对唐星茴的感情，他从不觉得喜欢唐星茴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
　　唐星茴那么好，自己怎么配奢想。
　　但也正是因为唐星茴太过美好，所以喜欢上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之前在初中唐星茴也收情书收到手软。
　　但唐星茴从来不看，他会把所有情书都放在教室后面的柜子上，一周下来如果没有人领走就会被值日生当成垃圾收走。
　　如果是当面表白的，唐星茴对那些表白的人会很耐心地听完，然后语气平静地说：“我现在没心思谈恋爱。”
　　拒绝地毫不留情，但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正常平和，所以也不会让表白的人觉得难堪。
　　唐星茴就是这样冷漠却又温柔的人，这两种矛盾的特质在他身上却融合的恰到好处。
　　或许是夏妄的情意感动了上天，开学分班，他和唐星茴分到了一个班。
　　有很多学校分班会把特长生专门分到一个班，但是这所学校比较特殊，高一分班是全随机，高二选科才会再分一次班。
　　夏妄本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和唐星茴分到一个班的，他的愿望很简单，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唐星茴便好。
　　看到分班名单后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一面分班表，他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很疼，不是梦。
　　太好了。
　　夏妄欣喜若狂，把分班表打印下来之后贴在床头，看着唐星茴的名字傻笑，只觉得看什么都美好，平日里烦人的鸟鸣变得动听悦耳，就连屋子里的酒味都没那么难闻了。
　　打开窗户，只觉得面目可憎的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唇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书桌上的音响缓缓放出歌曲，听着心情更加明媚。
　　“……我欢喜喜欢你……你是浪漫的惊喜……想把我送给你……在常驻的星球里……在借居的城市里……在落脚屋子里……”
　　（注：选自歌曲《我欢喜喜欢你》）
　　有夏风吹过，夏妄眯着眼睛望向窗外，真希望明天，不，今天就开学啊。
　　好想见他。
　　好想他。
　　…………
　　开学前一天晚上，夏妄激动地睡不着，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早上顶着黑眼圈神采奕奕地去学校。
　　到了班上，他扫了一圈，教室里的人零零散散的，唐星茴不在。
　　尽管如此，想到一会儿就能看见唐星茴，他依然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低着头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每进来一个人，他都会满怀期待地看过去，发现不是后又失落地低下头。
　　不是唐星茴。
　　这个也不是。
　　还不是。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尽管穿着最朴素的校服，唐星茴依然闪闪发光，漂亮的像仙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好，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冷淡又慵懒，眼尾有点泛红，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有些勾人。
　　他走进来的一瞬间，教室似乎都安静了两秒。
　　不少人暗戳戳偷看他，目光是挡不住的惊艳。
　　夏妄看到别人的目光莫名有几分不爽，却又在望见唐星茴时觉得自惭形愧。
　　像唐星茴这样耀眼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万众瞩目，众星捧月。
　　而自己在泥潭里太久，已经没有上前的资格了。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唐星茴扫了眼教室，看到夏妄，径直走了过去。
　　夏妄只觉得全身都僵住了，从头到脚都像是被封印了一样，他的眼珠子跟着唐星茴转，看到他越来越近，只觉得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他认识我？他是不是知道那天是我抱他去的医院？他是在朝我走来吗？他还记得我？我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才不会让他讨厌我？
　　刹那间脑海中一团乱麻，无数想法争前恐后上涌。
　　唐星茴停在夏妄面前，眼神示意夏妄旁边的桌子：“这里有人吗？”
　　夏妄只觉得心好像都停止了跳动，全身僵直，紧张的几乎同手同脚，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张口说话都有些结巴：“没……没人。”
　　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也就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怪异，像是信徒看见神仙下凡。
　　唐星茴没懂他的紧张，自然地把书包放到椅子上。
　　夏妄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他感觉到唐星茴走过来后周围人或明或暗的目光，又在唐星茴成为自己同桌后变成了羡慕或者嫉妒。
　　这不会是做梦吧？
　　夏妄正想掐自己一把，却看到唐星茴坐下后把头转向了自己，所有思绪瞬间又成一团乱麻。
　　“好巧，你竟然也来了这里。”
　　唐星茴的声音很好听，嗓音微凉，语调随意，像是随口寒暄。
　　“是啊，好巧。”夏妄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巧，我是为你而来。
　　哪有那么多巧合，你以为的巧合不过是我的处心积虑。
　　夏妄默默观察唐星茴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知道那天的人是自己的模样，态度只像是普通见到了老同学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啊。”他小心翼翼地注意唐星茴的神色，生怕他露出一星半点的反感。
　　唐星茴有些莫名其妙，语气无波无澜：“我记得班上的每一个人。”
　　他并没有特意去记，但是毕竟三年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但夏妄还是觉得受宠若惊，光是被唐星茴轻飘飘看一眼，就已经觉得神魂颠倒，只知道痴痴地看着他。
　　唐星茴没发觉他的异样，打完招呼就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了，他坐在这只是因为全班只有夏妄一个认得的人罢了，并不知道有人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而神牵梦绕，神魂动荡。


第4章 ：接水
　　唐星茴刚坐下没多久，前面有个男生就回头找他聊天，哪怕唐星茴态度冷淡也丝毫不见沮丧。
　　像唐星茴这样耀眼，从来都不缺心甘情愿热脸贴他冷屁股的人。
　　唐星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倒也不见反感。
　　前面那个男生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还是很热情：“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许沉言，沉言寡语的沉言。”
　　“沉言？”唐星茴抬起眼帘，轻笑一声，容颜更盛：“这个名字和你不配啊。”
　　言下之意是说他话多。
　　许沉言却一点也不生气，看着他的笑容眼神有些痴：“很多人都这么说，本来我爸妈是希望我能少说话多做事，所以给我取了个名字，结果没想到我却是完全相反的性子。”
　　“是吗。”唐星茴漫不经心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逗狗。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许沉言并不介意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急切地问。
　　唐星茴转了转头，改成托腮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唐星茴，繁星的星，茴香的茴。”
　　“星茴……星茴，我叫你阿茴好不好。”许沉言痴痴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凑近。
　　听到这句话，唐星茴却瞬间冷下脸，扬起下巴，一根手指戳着许沉言的下巴，力道很轻，却不容置疑地将他推开，声音像是含着冰：“不行。”
　　夏妄在一旁插不上话，酸溜溜盯着唐星茴推人的那根手指，忍不住想象被那根手指戳到推开的人是自己。
　　好想触碰，哪怕是被推开被拒绝也好。
　　许沉言没有被唐星茴的变脸劝退，听话地停在他手指推拒的地方，像小狗蹭主人一样蹭了蹭他的手指，因为贴的近所以闻得到一点唐星茴身上传来的淡香，若有若无的，很勾人，他不止不沮丧似乎还很高兴，继续好声好气道：“那我叫你星茴可以吗？”
　　“可以。”唐星茴把手收回来，还是冷淡随意的态度，低垂着眼，这个角度眼尾的暗红更明显了。
　　夏妄咬着牙，嫉妒地看着许沉言。
　　凭什么只是刚刚认识就能那么亲密地叫他。
　　凭什么。
　　他恨地咬牙，心里却苦的滴血。
　　唐星茴态度冷但是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其实是个很随意的人，不太在乎这些，所以只要别人够主动，在没有越线的情况下他很好说话。
　　但夏妄不敢。
　　满腔的情意几乎要漫出来，他不敢想象假如被唐星茴发现，对方会怎么看他。
　　他会觉得恶心吗？会申请换同桌吗？以后……以后还会对自己笑吗？
　　夏妄很害怕，在近距离看过后再次远离，对他来说如同酷刑。
　　所以他不敢像许沉言那样自来熟，他不配也不敢，他害怕会泄露出自己几乎压抑不住的感情。
　　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坐在喜欢的人身边，根本不可能忍住真的什么也不做。
　　……
　　中途下课的时候，唐星茴有些口渴，拿起水杯正想出去接水，许沉言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瞬间转过身把水杯拿走往外跑：“我帮你接！”
　　“…………”唐星茴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那么积极帮忙接水，不过有人帮忙也好，他本来刚好也懒得动。
　　夏妄在旁边冷下脸，嫉妒地看着许沉言的欢快去接水的背影，嫉妒地咬牙切齿。
　　转而看向唐星茴，目光又变得痴迷而温柔，还带着点委屈。
　　我也能帮你接水，我还能帮你做很多事的，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唐星茴没有接收到他的目光，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今天都没什么精神。
　　没一会许沉言就回来了，他小心翼翼捧着唐星茴的水杯，那架势不像是去接水，倒像是捧了个祖宗。
　　“你看看水温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去重新接。”许沉言先是捧着水杯放到唐星茴唇边，看起来似乎还想喂他喝，又不敢，还是放在了桌子上。
　　“……”唐星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他想不明白接个水而已怎么会那么讲究，摇了摇头，又说了句“谢谢”。
　　许沉言瞬间笑开了花：“嘿嘿，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
　　夏妄恶狠狠地看着他，他敢保证，许沉言对唐星茴的心思绝对不单纯。
　　仅仅是第一天而已。
　　不知道该说唐星茴魅力太大还是该说什么好。
　　那种和眼神和自己看唐星茴时如出一辙，再熟悉不过了。
　　阿茴那么单纯，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哄骗。
　　夏妄心里百般滋味，实际上却连“阿茴”这个称呼也只敢在心里偷偷喊，表面上仍然是一声不吭。
　　这些唐星茴都浑然不觉，他小口小口抿着水，水沾染上漂亮的红唇，湿润的唇色艳丽，看起来柔软诱人。
　　他没发现夏妄和许沉言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很痴迷。
　　喝完了水，唐星茴把杯盖盖回去，许沉言才回过神来，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夏妄在一旁开口：“以后我帮你接水吧。”
　　唐星茴感到费解，怎么一个两个都对他的水那么执着。
　　许沉言瞬间沉下了脸，他本来满心都是唐星茴，根本没有注意过唐星茴的这个同桌。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是很熟，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去看唐星茴的这个同桌。
　　长得……也就那样，看起来阴沉沉的，身高倒是很高，但整个人和唐星茴一对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许沉言嗤之以鼻，在心里将对方批判的分文不值，尽管有努力控制表情，但毕竟才16岁，还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仍然止不住流露出轻蔑之色。
　　夏妄阴沉沉地看着他，让人无端有些不寒而栗。
　　“还是我帮你吧，你觉得我今天接的怎么样？温度合适吗？”许沉言急切地开口，生怕晚了一步就没机会了。
　　“……还行。”唐星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抢着帮忙接水。
　　“你满意就好，以后还是都是我来吧，这个……这个同学可能把控不好温度。”许沉言不知道夏妄的名字，但是不妨碍他若有若无地排挤夏妄，像是在说我接的温度比较好，选我。
　　夏妄气得要命，偏偏在唐星茴面前只能强撑着笑容：“怎么会，在家里都是我烧的水，温度怎么调我清楚的很。”
　　“还是我来……”
　　唐星茴被他们吵的头疼，不耐烦地呵一声：“闭嘴。”
　　两个人瞬间就不敢再吱声，都转过头来看着唐星茴，眼睛亮亮的带着期待，像等待主人下命令的小狗。
　　“我自己接。”
　　呵完他又嘟囔：“接个水而已，真不懂你们在争什么。”
　　唐星茴简直想不明白他们在干嘛，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对感情向来很迟钝，最后只能归咎于他们乐于助人。
　　冷着脸说完，他就继续趴在桌上准备休息了。
　　唐星茴就是有让无数人仅仅一个照面就为他前仆后继的魅力，他或许知道又或许并不自知，但总之他并不关心。
　　尽管才十六岁，但已经有无数人为他魂牵梦绕，明明是最耀眼站在正中心的主角，他的眼里却没有任何人。
　　夏妄和许沉言怕惹他生气，都不敢再吱声，只好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第5章 ：朋友
　　说是这么说，但是唐星茴每次看水杯，里面的水都是满的，水温也总是恰到好处，毕竟他懒得出去，一般都是喝完了才去接水。
　　但就他上个厕所或者趴在桌上休息那一会，夏妄和许沉言都会抢着帮他把水打好。
　　不只是接水，包括他乱放的文具，一抬头就已经被摆放的整整齐齐，桌椅也被擦的一尘不染，许沉言还时不时拿着小面包回头问他饿不饿。
　　这个年纪的男生长身体，饿得快，唐星茴早餐没怎么吃，确实有点饿了，也没推脱，说了声谢谢就接过来，想把钱转给他，许沉言本来死活不肯，后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松了口，拿出手机扫了他的社交账号。
　　夏妄在一旁看他们你来我往的看的眼热，暗想自己明天也要带小面包小零食过来，是他轻虑浅谋了。
　　不同于一般男生吃东西时的狼吞虎咽，唐星茴吃的很斯文，并不算小口，就正常地吃，坐的很端正，后背很直，从后面看露出的那一截玉颈十分引人注目。
　　低头吃东西显得他眼睫毛更长更翘了，许沉言在前面看着，眼睛都发直。
　　夏妄在侧面痴痴望着，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怎么会有人连吃东西都那么漂亮又可爱。
　　…………
　　开学第一天基本没有老师讲课，都在互相介绍，还有讲以后的课堂规矩。
　　夏妄听地心不在焉的，心思全在唐星茴身上。
　　许沉言也差不多，一整个上午回头的次数估计比他初中三年都多，唐星茴都怕他脖子会不会出问题。
　　唐星茴说了很多遍不用他们帮忙接水，但是他们不认。
　　“什么水？我没帮你打水呀，是谁帮你打的。”许沉言装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看着唐星茴满眼真挚，“你的水杯会自动变满？好神奇。”
　　唐星茴：“……”
　　你可以装的再像一点。
　　许沉言油嘴滑舌的：“我看电视剧里那些仙子喝琼浆玉液也是一直喝一直有。”
　　这是在夸唐星茴是小仙子。
　　唐星茴嘴角抽了抽，微微蹙眉，显然有点被他恶心到了。
　　夏妄不懂怎么说这些甜言蜜语，他的家庭环境几乎没有同龄人会和他正常交流，他从小就寡言少语，也不懂怎么说话哄人开心，只是哀求一般说：“接都接了，你就喝吧。”
　　唐星茴懒得看他们两个漏洞百出的演技，本来不想再管，看夏妄着急的样子，又生出点逗弄的心思：“不知道是谁？那我更不能喝了，有人下毒怎么办。”
　　谁都看得出他是在胡说八道，在学校哪有人下毒。
　　但夏妄有些急，他满心满眼都是唐星茴，自然是没来得及去想其他的，见唐星茴似乎真的不打算喝，急忙道：“没有毒！”
　　“嗯？你怎么知道？是你接的？”唐星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发现对方在自己的眼神下脸越来越红，连耳根都慢慢红透了。
　　夏妄被他这么一看，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乱跳，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唐星茴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嘁”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虽然搞不懂接水有什么好争的，但接个水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爱做就让他们做，反正说了不让他们也还是会偷偷摸摸去。
　　中午的时候，有人在门口喊唐星茴。
　　夏妄循着声音看过去，是梁乐，唐星茴初中的同桌。
　　梁乐竟然也在这个学校。
　　夏妄脑子里嗡嗡的，没想出什么来，也可能是不敢深想，却莫名心一沉。
　　许沉言不认识梁乐，只看到唐星茴跟着梁乐走出去，两个人没有什么亲密的举止，却看得出关系娴熟，顿时也沉下脸。
　　唐星茴走了，夏妄坐立难安，悄悄跟着下了楼，远远地看见梁乐揽着唐星茴的肩，走了一段路，唐星茴似乎是嫌热，不让梁乐再揽他。
　　他们去了食堂，梁乐把桌椅都擦干净才让唐星茴坐过去，然后又去打饭。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夏妄的视线越来越炙热。
　　梁乐去打饭的时候，唐星茴一个人坐在那里，背很直，又漂亮又精致，像是人形手办，远远看起来小小一只，很可爱。
　　唐星茴在同龄男生里不算高也不算矮，目前的身高173，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长。
　　但不管是夏妄，梁乐还是许沉言，身高都已经将近180，站在唐星茴身边就会显得他特别小。
　　夏妄在角落里看着，只觉得心底的情意汹涌翻滚，越看越喜欢。
　　阿茴好漂亮，好喜欢。
　　阿茴。
　　但没过一会，梁乐就打完饭回来了，一边吐槽学校的规矩多，一边把饭放在唐星茴面前，都是唐星茴爱吃的。
　　唐星茴虽然被宠爱着长大，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但是本人其实并不挑剔，相反称得上一句随遇而安。
　　但梁乐不愿意，从两个人熟悉开始，梁乐就一直把桌椅擦一遍才会叫唐星茴坐。
　　唐星茴不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只以为是梁乐有洁癖。
　　吃完饭后没聊几句梁乐就开始抱怨：“这分班也不知道怎么分的，一共才几个班，这都分不到同一个，分不到就算了，还偏偏一个头一个尾。”
　　他说的是班级位置，同一个年级在同一层，他的教室和唐星茴刚刚好一头一尾，距离最远。
　　可能因为心情好，唐星茴也没有以往那么冷淡，还笑了一下，像是在安慰他：“还在一个楼层呢，不远。”
　　梁乐得了他的笑，说的更起劲：“我真想申请转班，转来和你一个班，我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你，不和你同班有什么意思，我本来还想继续和你做同桌呢。”
　　他不是说笑，是真的动过转班的念头，但是他父亲不同意，因为转班很麻烦，需要有正当的理由，而他想要和唐星茴同班这个理由显然是行不通的。
　　唐星茴竟然没生气他说话冒犯也没冷脸，只是微微抬高了几分下巴，眼尾微微翘起，没什么表情，却无端显出几分傲气与矜贵，漫不经心道：“别转了，好麻烦，这样也挺好的，我们不还是能见面。”
　　“我不嫌麻烦，我还想继续和你做同桌，你上课睡觉我可以帮你打掩护。”梁乐用一双狗狗眼看着他，亮晶晶的。
　　下一秒，唐星茴的声音无情地打断了他的美好期许：
　　“你就是转来也做不了我同桌了。”
　　“什么意思？你现在的同桌是谁？”梁乐有些急，如果是新认识的同学，按理来说唐星茴不会管会不会换同桌的。
　　但如果是认识的就不一样，哪怕只是单纯认识并不熟。
　　唐星茴看起来对一切漠不关心，内心却很念旧，这种念旧不是沉迷或者怀念过去的某一段时光，而是对认识越久的人越包容，这种包容不是说会对对方多好或者有多深刻的感情，只是一种态度上的温柔纵容。
　　所以如果是新认识的人，唐星茴不会在意换成其他人。
　　当然并不是说如果是认识的人他就不愿意换同桌了，只是在对方不想的情况下他并不会强制性要求。
　　很怪也很绕，但唐星茴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夏妄，你记得吗？”唐星茴像是没有看到他紧张兮兮的神色，浅笑着看他。
　　梁乐想了一会才想起夏妄是谁，没办法，夏妄太内向又太沉默，尽管是同班同学他们三年里却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自从见了唐星茴后梁乐眼里再容不下别人，自然也不会去记得不相干的人和事。
　　“是他啊，他怎么也来了这里，印象中他成绩也不好啊。”梁乐控制着语气平静，却还是酸溜溜的。
　　他心里清楚分班纯看运气，但还是忍不住因为无法和唐星茴继续做同桌而迁怒于夏妄，毕竟转班虽然麻烦，但他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继续转班和唐星茴做同桌。
　　如果没有夏妄，唐星茴就不会让他别转班，因为对唐星茴而言有一个认识而且听话的同桌就不再需要别人了。
　　他没能和唐星茴一个班，夏妄能；他不能再和唐星茴做同桌每天近距离看他，夏妄能。
　　很多年后梁乐都还会忍不住想，如果和唐星茴同班同桌的是自己而不是夏妄，后来站在唐星茴身边的人有没有可能是自己。
　　可是上天从来就安排好了，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
　　一步错步步错，无法改变，也就只能在无数次辗转反侧时用运气不好来安慰自己，却还是郁结于心，耿耿于怀。
　　但这时的梁乐还不知道以后的事，他看唐星茴没什么表情，也没回自己，就知道唐星茴是不太高兴了。
　　唐星茴向来不喜欢拿成绩取笑人，哪怕他自己成绩其实不错。
　　没法，梁乐只好哄他：“好好好，我不转班了，那我课间来找你总行了吧？”
　　“不要，我课间要睡觉。”唐星茴一点没客气。
　　“……那我中午来找你吃饭，就我们两个人。”梁乐只好退一步。
　　“行行行。”唐星茴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想回班休息。
　　梁乐还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但是看他这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跟着他上楼。
　　夏妄看人走了，也赶紧跟上，怕被唐星茴发现，他还去了一趟洗手间才回教室。


第6章 ：跟班
　　梁乐得偿所愿在中午和唐星茴单独相处了一段时间。
　　但没过多久，有一次梁乐来找唐星茴下楼吃饭，夏妄就跟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
　　梁乐很不满，明里暗里阴阳怪气赶人：“这里没位置了，夏妄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位置其实是够的，但他一个人占了两个位置，他是故意的。
　　梁乐看夏妄只觉得怎么看都不爽，现在还一直跟着，像狗皮膏药一样，烦死人了。
　　偏偏唐星茴没说话，不像是有意见的样子，他也不敢动手赶人。
　　夏妄没理他，眼神一直跟着唐星茴，高高大大的一个男生孤零零站在那，无端有几分孤独可怜。
　　梁乐看他就是不肯走，有些急了，上头推了他一把，夏妄一时没准备被推了一个趔趄：“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没听到叫你走吗？”
　　“一直跟着烦不烦？”
　　夏妄嘴角绷直，还是没有看他，终于开了口：“我又不是跟着你。”
　　“星茴没赶我走，我就不会走。”
　　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说什么？！”梁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怒气更盛：“星茴也是你能叫的？你……”
　　还没说完，唐星茴就放下筷子，动作不轻不重，但两个人都瞬间噤声。
　　唐星茴其实还没吃完，但他擦了擦嘴，起身竟像是不打算吃了，脸色比平时更冷。
　　安静了几秒，夏妄主动去拿唐星茴手上的餐盘，有些讨好道：“我帮你吧。”
　　在食堂吃完饭后要把餐盘里的剩菜剩饭倒在专门的桶里，之后再放到桶旁边的篮筐里，食堂阿姨会统一来洗。
　　梁乐下意识上手争夺，唐星茴也没管他们，转身就走。
　　很明显是生气了。
　　夏妄和梁乐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去放餐盘还是直接追上去，还是夏妄先反应过来，把盘子留给梁乐就追了上去。
　　“唐星茴，唐星茴。”夏妄跟上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唐星茴的侧脸：“你生气了吗。”
　　唐星茴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脸颊两边微鼓，白皙的脸颊泛了点红，眼睛瞪的很大，漂亮的惊人。
　　唐星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步伐。
　　夏妄被这一眼看的心魂荡漾，也跟着加快步伐：“你是不是不想我跟着你们？对不起，我只是想跟在你身边，没想打扰你们，你不喜欢我以后站远点。”
　　唐星茴还是没说话，直接走进班坐回自己的位置。
　　夏妄跟着坐在他旁边，继续道：“我只是不想听他的，你都没说什么，他凭什么代表你，我只听你的。”
　　“……”
　　唐星茴终于转过头看他，看起来没那么生气了，只是很疑惑：“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妄愣了一下。
　　“从昨天我就想问了，你一直这样……这样献殷勤，到底是想干什么？还是想要我帮什么忙？”唐星茴皱着眉，睫毛轻轻拂动，漂亮到令人心悸的眼睛清透的像是被水浸润过。
　　夏妄怕被误会别有所图，连声否认：“不是，不是，我没有什么目的。”
　　“那你是在干什么？”唐星茴不信，他可不觉得夏妄会平白无故对自己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唐星茴从小就长得粉雕玉琢，唐父唐母怕他被人哄骗，一直教育他要有警惕心，除了家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夏妄抖着唇，不敢说真实的想法，只能说：“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只不过是男朋友。
　　唐星茴眉头蹙的更深了，什么意思啊，都高中了怎么还会有人像小学生一样这样一板一眼地说想做朋友。
　　不过回想起来，从初中开始夏妄就一直独来独往，阴沉内敛，应该没什么朋友，可能也知道怎么正常和人交朋友吧。
　　这么一想，夏妄种种怪异的行为举止就有了解释，他可能是看梁乐这么对自己，所以也学着这样做。
　　但这怎么能一样，梁乐和他初一就开始同桌，两家家里人也有合作，因为唐星茴重度贫血，还特意嘱咐梁乐多照顾他，所以梁乐早就习惯了伺候他。
　　其实唐星茴没那么娇气，也不需要人伺候，但是梁乐似乎很喜欢伺候他，每次都乐呵呵的，一副乐在其中的感觉。
　　但正常朋友怎么可能是一方去伺候另一方的？
　　唐星茴淡淡开口：“我不缺朋友，你不用做这些。”
　　唐星茴才懒得交朋友，交朋友就要社交，要相互之间交流感情，他懒得回应，更不可能主动，社交对他来说太麻烦了。
　　“没关系，不是朋友也行，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可以当你的小弟，小跟班。”夏妄急了，生怕唐星茴不让自己跟着，一时之间口不择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小弟小跟班，你电视剧看多了？你在说什么？”唐星茴有些生气了，怎么就说不通。
　　夏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慌乱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用你回应，不用你做任何事，只是想你给我一个能跟在你身后的机会，给我一个对你好的机会。”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星茴总觉得他说的话怪怪的，不像是对朋友说的。
　　唐星茴想不明白，他自己脾气不太好他是知道的，对夏妄也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夏妄到底为什么要执着跟着自己，难道他是抖m？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星茴也懒得管太多：“随你。”
　　夏妄眼睛一亮，下意识往前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梁乐直冲冲跑进来，停在唐星茴面前，气喘吁吁的。
　　南方的秋天本就炎热，梁乐又是跑上来的，满身大汗。
　　唐星茴看到他大汗淋漓，嫌弃地往后挪了挪。
　　夏妄本身就离的很近，这样一来凑上去的脸刚好贴上唐星茴的后背。
　　霎时间淡雅的香气充满了鼻腔，夏妄下意识吸了一下，眼睛都有点红。
　　心脏瞬间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连手都抖了一下。
　　唐星茴没发现他的小动作，蹙着眉看着梁乐：“你别凑那么近。一身汗，脏死了。”
　　梁乐被骂了却并不生气，退后两步，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惴惴不安：“对不起，我换身衣服再来找你？”
　　“不用，你要说什么？快点说完。”唐星茴语气很不耐烦。
　　梁乐早就习惯了他的坏脾气，低眉顺眼：“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唐星茴就纳闷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自己生气了。
　　他其实并没有怎么生气，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的令人心烦，被吵的都没了胃口，仅此而已。
　　“没有。”唐星茴淡淡道。
　　梁乐显然不信，低着头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在你吃饭的时候吵了，我只是觉得他一直跟着你不怀好意。”
　　明明梁乐是站着，唐星茴才是坐着的，但梁乐态度却很卑微，没有任何高高在上，反而是唐星茴矜贵从容，哪怕是坐着，气势也比梁乐要高一截。
　　梁乐说这话时完全没有避着夏妄，他才不管夏妄在不在现场有没有听到，他的眼里只有唐星茴。
　　夏妄还没从唐星茴的香味里完全回神就听到梁乐在编排自己，连忙解释：“我没有。”
　　“你没有你跟着星茴干什么？”梁乐咄咄逼人，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能喷火。
　　“就允许你跟着不允许我跟着？你跟着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夏妄没有再压抑，说完之后只觉得浑身畅快。
　　梁乐在想什么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人敢在唐星茴面前点明。
　　毕竟点明了，不管是夏妄还是梁乐，以后都有可能再也没法跟在唐星茴身边，哪怕只是朋友的身份，或者是跟班的身份。
　　所以梁乐虽然大怒，却只能色厉内荏强撑着骂：“我能想什么？明明是你……”
　　唐星茴抬头看他，目光很不耐烦：“别吵。”
　　梁乐瞬间禁声，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表情因为想要转变为讨好变得有些扭曲：“好好好，不吵了，不吵了。”
　　“说完了吗？”唐星茴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
　　但梁乐向来了解唐星茴，知道他是在赶人，忙点点头：“说完了，那我回去了，下午再来找你。”
　　梁乐走了之后，许沉言转过身给了唐星茴一个小面包。
　　唐星茴午饭没怎么吃，下午肯定会饿，所以也没有推辞，更何况这段时间许沉言和夏妄也抢着给自己投喂了不少：“谢谢。”
　　许沉言笑了一下，也不转回去，就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吃。
　　他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对唐星茴还是很好，但却一直很沉默，不如以往那样活泼话多。


第7章 ：出国
　　和夏妄还有梁乐不一样，许沉言一开始对唐星茴的好是真的有目的。
　　许家也是大家族，但和唐星茴不同，许家家族关系错乱复杂，乱七八糟的事情从来不少，许沉言因为是婚生的独生子，已经算是被保护的好的了。
　　但是在这种大家族里面出来的也不可能真的干净如白纸，哪怕他其实才16岁。
　　他的母亲是名义上的许夫人，但在背后他的父亲有无数的情人，以及不知道有多少的私生子。
　　入学前的晚上，许夫人一边给他整理衣领，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他上学的一些注意事项。
　　许沉言听着，时不时回一句，画面也算是母慈子孝。
　　但许夫人没多久又开始说：“唐家那个小少爷好像和你同班，如果能和唐家打好关系，你继承人的位置应该会更稳一些……”
　　许沉言知道许夫人是为自己好，可听说唐家小少爷脾气不太好，他实在不想去讨好别人。
　　“我只是这么一提，你不想就别勉强自己。”
　　或许是许沉言脸上的反感太过明显，许夫人没有往下说，抿着唇没再开口。
　　但她不往下说，许沉言也是知道的。
　　他的父亲和许夫人是家族联姻，本就没多少感情，他估计还有好几年才能独当一面，最近父亲那边有几个小情人又闹得厉害，未来怎么样还真说不准。
　　许沉言看许夫人垂着眼不说话，忙扬起乖巧的笑容，哄着许夫人又说了些体己话，把许夫人哄开心了才转身回房间。
　　但他本来其实并不打算屈尊去讨好什么唐家。
　　直到他看到了唐星茴。
　　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呢？
　　教室里灯光昏暗，唐星茴细眉微蹙，一张标准的美人脸粉光玉白，神色冷漠至极，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可能只是恰好，唐星茴看了过来，眼梢眉角冷烈，眼神居高临下，转动间水光潋滟。
　　在他看过来的那瞬间，许沉言只觉得心尖发颤。
　　和唐星茴搭话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个人就是母亲嘴里的那个唐家小少爷。
　　唐星茴的脾气确实不好，但是他冷着脸也很好看。
　　许沉言本来可以没有目的地跟着他，讨好他，对他好，可是因为母亲那一番话，他每一次说话动作时都觉得愧疚。
　　因为他心里清楚，哪怕他并不是因为身份去凑近讨好，只要身份摆在那，以后真的有什么事，他还是要向唐星茴开口请求帮助。
　　不为自己，也得为许夫人。
　　哪怕如果唐星茴不是唐家小少爷，他依然会讨好他对他好，但是没有如果，事实是他就是唐家小少爷。
　　一开始便知道会有回报，那所有的好都不再纯粹。
　　他这段时间一直催眠自己忘掉这些，一心一意跟着唐星茴，安慰自己，也不一定就非要让唐星茴帮忙呢。
　　但昨天晚上母亲随口提了一句听说你和唐家那个小少爷关系还挺好，瞬间戳中了他一直以来心虚的点。
　　他知道母亲其实只是关心自己的交友情况，但还是险些控制不住情绪，最后强撑着笑脸应付完母亲的关心，回到自己房间脸色瞬间就变得极其难看。
　　这一整天里，许沉言脑子里都乱糟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心什么，只是忍不住想，其实现在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等唐星茴知道这些，自己更没法靠近了，不会有人喜欢被利用，更何况还是从没见面开始的算计。
　　“你怎么了？”唐星茴清冷淡漠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许沉言回过神。
　　唐星茴还是没什么表情，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低头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夏妄顺手接过包装袋拿去丢。
　　“啊？”许沉言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他。
　　唐星茴掀起眼皮，眼眸中没什么情绪，很耐心地又重复了一次：“你今天怎么了？那么安静可不像你。”
　　说话时有柔黑的碎发从他雪白的脖颈边垂落下来，他嘴唇半开，在灯光下水润殷红。
　　明明声音是和平常别无二致的平缓淡然，许沉言却觉得鼻尖一酸，看着他泪眼汪汪。
　　星茴在关心他。
　　但是他不值得让他关心。
　　唐星茴只觉得莫名其妙，在自己随口问了一句之后许沉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就变成了这副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说了什么特殊的吗？
　　没有啊，只是很普通的一句问候。
　　又等了几秒，许沉言还是没有说话，唐星茴有些不耐烦了：“爱说不说。”
　　许沉言连忙道：“我没事，只是昨天没睡好。”
　　没睡好和今天一直很安静完全没有关联，但是唐星茴也并不关心，敷衍应了一句。
　　许沉言调整好心情，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笑容灿烂地找他搭话。
　　唐星茴偶尔应一两句，语气里的敷衍谁都能听得出来，许沉言却没有丝毫沮丧。
　　每当这时候，夏妄在旁边听着，握紧手中的笔，都会气馁自己不像许沉言那样能说会道。
　　他嘴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开启话题，只能在旁边听着。
　　…………
　　齐江大唐星茴两岁，今年高三，家里商量之后打算让他出国。
　　离开那天是周末，其实本来定的日子在工作日，但工作日唐星茴要上学，为了不影响唐星茴上课，齐江特意改签到了周末。
　　相识那么多年，齐江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唐星茴都会去送他。
　　上飞机前，齐江如同邻家大哥哥一样细细叮嘱关心唐星茴的校园生活，听到唐星茴一一应下才放下了心。
　　有轻风拂过，唐星茴今天穿了一件浅色衬衣，领口被风吹开，能看到锁骨深深的下陷进去，套着最普通的牛仔裤，一身干净利落，衬得腰细腿长。
　　沉默许久，齐江抬手揉了揉唐星茴的脑袋，声音轻地像是随时都能随风散去：“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别总是不吃早餐，晚上不要总熬夜……”
　　“知道了，你说了很多遍了。”唐星茴不耐烦地打断他。
　　齐江像是拿他没办法一样叹了口气，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你还小，不要早恋。”
　　唐星茴没当一回事，敷衍地点点头。
　　一看就是还没开窍。
　　齐江在心里叹气，却觉得他这样也好可爱。
　　自己出国也就几年，到时候……到时候应该还来得及。
　　真的要登机了，齐江有些不舍，走了一段路之后又忍不住回头看，唐星茴扬起笑脸朝他招手，漂亮的面容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齐哥哥再见。”
　　看到这个笑容，齐江微微失神片刻，随后笑着回头也招了招手。
　　自从长大以后，唐星茴就本少叫他“齐哥哥”，大部分时候都是简洁冷淡的“齐哥”。
　　唐星茴平时很少会笑得肆意灿烂，基本都是浅笑，现在笑开来时宛如冰雪融化后百花齐放，好看的眉眼微弯，笑容干净纯粹，眼尾微微上扬，又让他多了几分艳，让人移不开目光。
　　漂亮的整个世界都在衬托下黯淡无光，让人眼里只能看得见他，周围的一切都沦为陪衬。
　　这一幕齐江记了很多年，在国外的那几年，他朝思暮想，闭眼时眼前总会浮现出唐星茴的这个笑，就像是永不褪色的画卷，是多少年也无法忘怀的。
　　每每想起时，他的心跳都会漏跳一拍。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依然会为他心动。


第8章 ：长跑
　　一语成畿，齐江早知道唐星茴经常忘记吃早饭，千叮万嘱也不抵唐星茴自己不上心。
　　唐星茴总觉得吃早饭浪费时间，有吃早饭的时候还不如多睡五分钟。
　　家里人只以为他在学校小卖部买了早餐，不知道他压根就懒得买。
　　好在夏妄和许沉言知道他贫血之后经常随身带小零食，唐星茴倒也很长一段都没出什么事。
　　直到有一周的周四，早上第二节课是体育课，这节课要练长跑。
　　夏妄本来跑得比唐星茴快，唐星茴什么科目都好，只有体育一般，短跑还行，长跑耐力就不够了。
　　夏妄就在他前面领跑，时不时回头注意他的神态。
　　唐星茴跑到一半就觉得头晕乏力，心慌胸闷，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腿疼的几乎没了知觉，但他就是有一种本身，不管多痛多难受都能保持面无表情。
　　夏妄看他面色苍白很担心，但唐星茴不肯休息，他也只好控制着速度慢一点。
　　喉咙里逐渐涌上血腥味，唐星茴机械地跟着跑，眼前有些模糊，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头晕目眩中，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眼前突然一黑。
　　“唐星茴！”夏妄本身就一直注意他的状态，看他晕倒下意识回头，才没让唐星茴晕倒在地上。
　　那一瞬间，夏妄只觉得心跳仿佛都要吓停。
　　唐星茴有些腿软，浑身无力地靠在夏妄身上，也没精力嫌弃他身上的汗液了，整个人晕沉沉的。
　　“我送你去医务室。”夏妄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经过老师的时候打了报告，体育老师点点头，示意他快去。
　　扶着走太慢了，夏妄索性蹲下身，让唐星茴趴在他背上，背着唐星茴过去。
　　唐星茴总体来说身材匀称，但像腰，腿这些特定的地方会比较细，到底也是一米七几，背起来并不算轻，但是夏妄一步一步走的很稳，丝毫看不出刚跑完长跑。
　　又晕倒了，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唐星茴在面前晕倒。
　　夏妄想。
　　意识不清醒间，唐星茴迷迷糊糊中觉得很熟悉。
　　好像曾经也被人这样背过。
　　一样的安心，一样的温柔。
　　操场离医务室并不远，夏妄扶着唐星茴在椅子上坐好，自己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校医。
　　“他刚刚跑步，长跑，跑到一半晕倒了。”
　　校医点点头，给唐星茴倒了一点葡萄糖。
　　夏妄连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喂他。
　　坐着缓了一会，唐星茴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唐星茴有一双漂亮的凤眼，睫毛长而密，脸颊完美的不似真人，哪怕是蹙着眉难受的样子也别有风情，还衬得他那本来就精致的眉眼带上了几分脆弱的美。
　　让人心疼，惹人怜爱。
　　校医看他好一点了，问了他几个问题了解情况，唐星茴都乖乖地回答。
　　问到唐星茴早上有没有吃早餐时，唐星茴顿了一下，心里清楚父母肯定会知道自己晕倒，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唐父唐母很紧张他的身体，特意嘱托过班主任，如果唐星茴有点什么事都要告诉他们。
　　“你们这些小孩，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校医絮絮叨叨的，想必是见过不少因为没吃早饭把自己作进校医室的。
　　唐星茴面对长辈的时候总是很乖，时不时点头回应，校医对他的认错态度很满意，他们走的时候还给了唐星茴一颗糖。
　　出了校医室，唐星茴看向夏妄，眼尾微微翘起，露出浅笑：“今天谢谢你哦，如果不是你扶着，我肯定就摔在地上了。”
　　“没关系，你没受伤就好。”夏妄摇摇头，走上两步和他并肩。
　　犹豫了一下，夏妄还是开口道：“你今天怎么没吃早餐？”
　　说话时，他悄悄看向唐星茴的侧脸。
　　风吹起唐星茴的头发，散乱开来，更添几分凌乱美，眉目如画。
　　漂亮到令人失神的昳丽容貌上没什么表情，睫毛微微颤动，在眼下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夏妄看着，一时之间竟舍不得眨眼。
　　唐星茴没有看他，淡漠的目光向下垂落，声音在风里竟让人有种轻柔动听的感觉：“懒得买，有这时间不如多睡一会。”
　　说话时他还无意识鼓了鼓脸，似乎对现在的睡眠时间太少十分不满。
　　夏妄瞬间感觉心脏被击中了，原来平日里看起来高不可攀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的唐星茴竟然是因为这么幼稚的理由才不吃早餐。
　　好可爱。
　　夏妄忍不住轻笑，迎来唐星茴疑惑的视线：“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夏妄收敛表情，可爱归可爱，不吃早餐对身体可不好：“我帮你买早餐吧，不吃早餐你身体受不住，万一又像今天一样晕倒了怎么办。”
　　唐星茴斜着眼看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夏妄便当他是默认了，之后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早餐，唐星茴一直不知道是他自己做的，还以为他是在外面买的。
　　唐星茴一开始不接受，夏妄一会说顺便带的一会说带都带了，你不吃也只能丢掉，变着法哄他吃，唐星茴被闹的心烦，索性接受了。
　　接受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之后每一天都是如此。
　　唐星茴本来想转钱给他，但夏妄不肯收。
　　唐星茴不想欠别人的，很坚持，夏妄只好退一步，让他给自己补习，就当是早餐钱了。
　　“不要。”唐星茴蹙起眉，他最怕麻烦，才没有耐心给人讲题：“你到底收不收？”
　　少年精致潋滟的脸白皙到近乎透明，表情不耐，漂亮的眼睛因为不高兴而瞪大。
　　夏妄怕惹他生气，退而其次：“那就当你欠我一个条件，等我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和你说，我提了要求你也可以拒绝。”
　　“……那说好了，太过分的我不会同意的。”唐星茴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他僵持，勉强点头。
　　这天开始夏妄每天早上进教室就和唐星茴打招呼，平时很积极地和唐星茴搭话，但唐星茴很少回应。
　　哪怕唐星茴不理不睬，夏妄也每天坚持，抢着伺候他，语气由一开始的尴尬都逐渐变得自然起来。
　　只要唐星茴课间没有睡觉，他都能自言自语好久，有时候会停顿下来等唐星茴回答，用一双充满期待的狗狗眼看着唐星茴。
　　但是唐星茴不会心软，也很少理会他的废话，每到这时夏妄就会耷拉着脑袋，但是失落没一会又恢复了侃侃而谈。
　　唐星茴偶尔回答一两句，夏妄整个人都支棱起来，唐星茴点一下头，夏妄都能笑逐颜开。
　　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高兴，仿佛得到了鼓励一般话更多。
　　唐星茴其实很好奇，夏妄怎么做到那么百折不挠的。
　　他很难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那样执着，像是要奉献自己的全部。
　　有的时候许沉言也会回头找他搭话，但他谁也没理，这时候许沉言和夏妄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吵起来，阴阳怪气内涵对方，唐星茴一开始还会嫌吵，后来基本已经麻木了。
　　中午的时候梁乐会来找他下楼吃饭，但夏妄和许沉言基本都会死皮赖脸跟着，梁乐臭着脸却无计可施，最后只能四个人一起。
　　放学回家之后洗澡吃饭，吃完饭写作业，写完之后基本就已经到点睡觉了。
　　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忙碌充实又囫囵吞枣地过去了，迎来了升高中之后第一次寒假。


第9章 ：亲密
　　和大部分学生每天都期待放假不同，夏妄并不想放假。
　　整整一个月不能见到唐星茴，他和梁乐不同，他不算唐星茴的朋友，就连“跟班”这个称呼也只是自封的，就算约唐星茴见面，唐星茴也不会出来。
　　但他也并不清闲，父亲成天嗜酒，外婆的退休金也并不多，他也不好意思总是用外婆的钱，所以课余时间会去外面打零工。
　　而且唐星茴还有几个月就生日了，虽然唐星茴什么都不缺，但他还是想送他礼物。
　　夏妄之前经过珠宝店的时候看见了一条手链，是很简单的款式，白中带红的珠子润泽漂亮，前面还吊着一颗小红豆一样的珠子。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夏妄看见手链的第一眼，就觉得它非常适合唐星茴。
　　唐星茴手腕很白，红色更是衬的他肤白如雪。
　　夏妄看了看标价。
　　对于养尊处优的唐星茴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大钱，却是夏妄小半年的生活费。
　　夏妄平时早饭都是自己在家做，中午在食堂吃的也是最便宜的，晚上也是随便自己煮了点填饱肚子，但仍然存不下多少钱。
　　平时上学没有时间去打工，按照夏妄的规划，他会趁着假期攒够手链的钱，还会多出一部分钱来可以给外婆买礼物，如果还有剩就存着备用。
　　夏妄在纸上写写划划记录着，想赚钱的心思很强烈。
　　他清楚地知道，唐星茴金枝玉叶，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将来他要有很多钱才能养的起他。
　　哪怕唐星茴不需要他养，但他起码要有足够的钱才有底气去追求。
　　他喜欢唐星茴，也想的很远，他舍不得让心上人因为自己过得比之前差，所以他只有有了足够的金钱才有资格把喜欢说出口。
　　让对方过得比之前过得更差的感情没有意义，也太过自私。
　　夏妄开始了每天打两份工的忙碌假期。
　　很多零工只要满16就行，他今年刚满16。
　　尽管他每天都很累，但是只要一想到唐星茴，顿时觉得心口淌过热流，浑身充满动力。
　　喜欢的人就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哪怕在心底默念心上人的名字，都会觉得所有负面情绪被抚平。
　　唐星茴，唐星茴。
　　阿茴。
　　…………
　　寒假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半，这天夏妄和往常一样很晚了才下班回家，打开门却发现房子里有人。
　　是谁？
　　夏妄有些警惕，却并不太担心。
　　从小到大他的吃穿用度都是非常潦草，但是住的房子却不错，小区地段也好。
　　是母亲生前和父亲一起买的，父亲舍不得卖掉，每次嗜酒就会在家到处砸东西，但唯有母亲的房间一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父亲甚至会定时收拾整理，就仿佛人还在一样。
　　这个小区的治安还算不错，而且夏妄也没发现有撬锁的痕迹。
　　屋里的人听到声响走出来，是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看起来比夏妄大上几岁，看起来温文尔雅，很斯文的样子。
　　果然。
　　夏妄没什么心情起伏，漠然开口：“哥。”
　　虽然是亲兄弟，但是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如果不提别人根本看不出他们的关系。
　　哥哥夏凉长得像父亲年轻的时候，是很温柔的长相，和现在面目全非成日嗜酒的男人一点也不一样。
　　而夏妄不知道为什么，和母亲父亲长得都不太像，并不难看，如果收拾收拾也算俊朗，但他的神情和气质却让他看起来阴郁孤僻。
　　夏凉点点头，温和道：“那么晚去哪里了？”
　　听起来像是正常的兄长关心晚归的小弟。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装模作样。
　　夏妄懒得和他装什么兄弟恭维，扔了句：“打工。”就回自己房间了。
　　夏凉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不阴不阳。
　　…………
　　这一天没有阳光，云朵重重叠叠，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树上的叶子枯黄，纷纷飘下来。街上的行人都穿着厚棉袄和大衣，戴着围巾和手套。
　　但在这样的天气下夏妄却满身大汗，他穿的不多，短袖短裤，在寒风凛冽里冷的几乎发抖，但体内的热度却一股股往外冒，又冷又热。
　　这份工是帮忙搬东西，货物沉重，夏妄却一声不吭，搬的稳稳当当。
　　有汗水流进眼睛里，视线有些模糊，他手上搬着箱子，只能眨了眨眼。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视线模糊导致看错了，他好像看见唐星茴在街对面。
　　再一看，却不见了。
　　或许是看错了吧。
　　夏妄这么想着，心里却惦记起来，时不时往那边看一眼。
　　今天的货物没多久就搬完了，他去找老板领工钱。
　　本来这份工并不是日结，但老板看他年纪小，又吃苦耐劳，破例给他日结。
　　领完工钱，夏妄还是满怀着期待往街对面走去，走了两步停下来，低头看了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但没有用，他现在满身大汗，怎么整理依然显得狼狈。
　　虽然看错的概率很大，但是如果唐星茴真的见到这样的自己，一定会嫌脏的。
　　夏妄失落地抿唇。
　　但是真的……好想见他。
　　如果是看错了就算了，如果真的是唐星茴……
　　夏妄想，我就看一眼，偷偷看一眼，不被他发现。
　　街对面是一家烧烤店，店很大，是半开放的，干净整洁，人很多，夏妄在其中也不算显眼，他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唐星茴。
　　唐星茴坐的那桌在角落，他背对着正门，从背后看不见他的脸，但光是背影就能看出他身姿极佳。
　　明明进门前告诫自己只看一眼，但是夏妄脚底却像是生了根，挪不动也不想走。
　　唐星茴面前摆着吃完的竹签，显然是吃了不少，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如玉如雪的手伸向了桌上离得远一点的果汁。
　　夏妄缠着唐星茴问过，知道唐星茴很喜欢吃烧烤，但是因为对身体不好所以家里人很少让他吃，但他有时候会和朋友出去偷偷吃。
　　唐星茴当然不会直接这样跟夏妄说，他只说了自己爱吃烧烤，但不常吃。这些都是夏妄根据唐星茴的神色和性格猜的。
　　望着唐星茴，夏妄的嘴角不自觉挑起一抹笑。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看见坐在唐星茴旁边的那个男生伸手帮他拿了果汁，动作自然地伸手喂唐星茴，另一只手还圈住唐星茴的腰，男生长的很高大，看起来像是把唐星茴圈在了怀里喂他喝果汁。
　　夏妄恨得咬牙，忍不住走近了几步，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唐星茴肯定会推开的，他一向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太亲密。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唐星茴非但没有推开，还侧了侧身，主动靠在对方怀里。
　　亲密无间。
　　这次，夏妄看清了他们的脸。
　　唐星茴长相精致，眉目昳丽，表情还是淡淡的，却和以往的冷淡不同，多了几分艳色，像是理所当然一般享受对方的伺候；另一个男生高大俊秀，浓眉大眼，侧着头，神色宠溺，动作小心翼翼的，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珍重呵护。
　　看他的表情，好像伺候唐星茴是天大的恩赐。
　　画面和谐融洽，赏心悦目。
　　夏妄的心像是被刀剐一样，碎成一片一片，像是碎掉的玻璃扎在伤口，血肉模糊，胸口处钝钝发疼，疼的他忍不住颤抖，呼吸都变得困难。


第10章 ：分班
　　夏妄沉浸在情绪中，看着那一边目不转睛，周围人经过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却浑然不觉。
　　直到一道温和中带着点诧异的声音响起：“夏妄？”
　　声音并不算大，夏妄瞬间回神，慌乱地转头把夏凉拉走，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看见唐星茴并没有回头，应该是没有听到，才松了一口气。
　　心底却又忍不住浮起淡淡的失落。
　　想被他发现，又怕他发现。
　　夏凉随着他的目光也往那边看去，在看见唐星茴的侧脸时目光闪过一丝惊艳。
　　走出烧烤店，又拐了弯去了另一面，夏妄才停下脚步，看着夏凉，脸色很差：“你怎么在这？”
　　夏凉没有生气，温和地笑笑，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温和：“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只不过叫了你一句，你反应怎么那么大？”
　　夏妄没有半分心虚，语气冷淡：“这和你没关系。”
　　谈话不欢而散，夏凉看着夏妄远去的背影，半边身子淹没在阴影中，神色晦暗莫测。
　　…………
　　夏凉恨极了自己的亲弟弟。
　　在夏妄诞生之前，他有一个温柔优雅的母亲，一个幽默风趣的父亲，还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
　　父母很相爱，对自己唯一的孩子自然也是百般宠爱，可以说在夏妄被生下来之前，夏凉在充满爱的环境下。
　　在夏凉幼年时期的记忆中，外公是个外表很严肃的老人，话很少，是个怪老头，但是看到夏凉时就会和蔼地笑，会给他塞糖果和零花钱。
　　一切的一切随着夏妄的出生戛然而止。
　　母亲去世的时候夏凉也还很小，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因为弟弟的诞生，母亲再也不会对自己温柔地笑，父亲也不会抱着自己带他到处跑，外公也不会再给他塞糖果。
　　他无法面对变得成日嗜酒的父亲和凌乱不堪的家，看到阴郁孤僻的弟弟更是生不出半点感情，他申请了住校，又在几年之后考去了外地。
　　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天起，他的心里就好像破了一个洞，随着时间的流去，洞不仅没有愈合，反而越来越大。
　　洞里流不出血，空荡荡的。
　　过去的越久，夏凉心里对夏妄的恨就越深。
　　但他对外隐藏的很好，任谁看他都是一副斯文温和的模样，对亲弟弟的态度也没有任何不妥。
　　但他和夏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对彼此没有半点兄弟情，夏凉恨夏妄毁掉了自己的家，夏妄则是压根不在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一阵寒风吹过，夏凉冷的微微一颤，对着手哈了口气，看着白雾轻轻地笑了。
　　他今天本来只是想看看夏妄在哪里打工，倒不是因为什么哥哥对弟弟的关心，仅仅只是因为好奇。
　　看夏妄那样子像是有什么急需花钱的事情，在大冬天就急着打工，还是这种力气活。
　　在南方冬天，这种活最吃苦了，整个人又冷又热，穿多穿少都难受。
　　结果却看见夏妄领完工钱之后偷偷摸摸走进烧烤店，他自己可能没有察觉，但是在别人看来就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像是怕被什么人发现。
　　而夏妄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虽然夏凉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周围每一个人春心萌动时看着心上人的眼神都差不多，羞涩，炙热，滚烫，充满爱恋。
　　夏妄的眼神还要更痴缠，浓浓的情愫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夏凉本来还猜测是不是那一桌有夏妄暗恋的女生，但他在看过去的第一眼就明白了夏妄在看谁。
　　唐星茴的好看太过突出，一桌人有男有女，他混在最角落，却依然是最闪闪发光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尽管夏凉只瞥了一眼侧脸，却依然看得出他面容精致，肤白如雪，漂亮的不似凡人。
　　有他在的场合，任何人任何景物都黯然失色，再看不进别人。
　　那就是夏妄喜欢的人吗？
　　夏凉心念一动，有什么想法在心底悄悄生了根，却并不真切，没有具体内容。
　　…………
　　开学之后没多久，班主任就提了分班的事情。
　　高二要选课，会再分一次班。
　　“星茴，你想选哪几门课？”一下课，许沉言就迫不及待地转身。
　　唐星茴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睫毛长的仿若蝶翼，唇红齿白，虚虚一瞥便足够醉人，他微微敛眸，状似思考：“我应该会选文科。”
　　现在其实已经不分文理了，不同地区具体规则不同，他们学校采取的是3+1+2模式。
　　3+1+2模式是在物理或者历史科目中选择其中1门作为首选科目，政治、地理、化学、生物学4门科目中选择2门作为再选科目。
　　全文就是历史，政治，地理。
　　但唐星茴其实也没完全决定好选什么，但理科越学越难也越费脑，文科偏向于背诵和理解比较多。
　　虽然唐星茴文理科成绩都差不多，属于中等偏上，但他记性好，学文会比学理要轻松很多。
　　高中的学业吃紧，哪怕唐星茴这种比较随性的高一都很忙碌，仅仅只是完成最基础的课业就已经用完了大部分休闲时间，还是在唐父唐母已经和老师打过招呼让唐星茴可以不交作业的情况下。
　　唐星茴当然不会全部不写，他只是挑着一些适合自己的做了，太简单或者难到不符合自己水平的他就没有做。
　　越到后面只会越吃力，所以唐星茴更偏向于选文科。
　　夏妄在一旁听着，心里一沉。
　　夏妄的文科很差，理科也只能算还好，总体成绩是比较差的。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夏妄是想过要和唐星茴上一个大学的。
　　如果选理，能和唐星茴一个大学的概率会大大增加，选文的话基本没有可能。
　　但是如果选理，就不可能和唐星茴分到同一个班。
　　文理科分了好几个班，都是选课相近的分到一个班，上课是走班制度，不同课去不同班。
　　夏妄纠结了一整天，快放学的时候看着唐星茴，突然小声开口：“我想和你一个班。”
　　唐星茴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一个班，我们现在不就在一个班。”
　　“我想高二高三也和你同班。”夏妄趴在桌上侧头看他，无端显露出几分可怜：“我想当你的跟班，但你不承认我，到时候不在同一个班，你就更不会理我了。”
　　“……”唐星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明白夏妄为什么一直一厢情愿缠着自己：“那又怎么样，我理不理你很重要吗，你又不是没有我就活不了。”
　　说话时唐星茴神色懒洋洋的，水润的唇瓣无意识间微抿，矜贵又慵懒，在教室昏暗的灯光照耀下，白皙的肌肤宛如莹莹美玉。
　　夏妄想，我就是没有你就活不了。
　　但他不敢说出口。
　　他的生命如黑夜般黯淡无光，没有尽头，如同行尸走肉般度过灰暗无光的童年，直到遇见唐星茴，才终于看见了明亮的星，有了活下去的期待。
　　…………
　　唐星茴和父母商量之后最终没有选全文，而是选了历史，政治，还有生物。
　　对夏妄来说大差不差，夏妄的历史和政治是最差的。
　　但他生物学的意外的好，是所有科目中成绩最好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想多了解唐星茴身体相关，他不想再看见唐星茴晕倒在自己面前了。
　　那种无力又慌乱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三次。
　　哪怕生物课学的真正能和唐星茴身体相关并不多，他依然学得很认真。
　　夏妄纠结了一个暑假，最后还是选了和唐星茴一模一样的课。
　　选课之前唐星茴第一次和他说了那么长的话：“你要好好想清楚，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要为了我选自己不擅长的科目，这没有意义，我也不会因为这种行为觉得感动，我只会觉得你很愚蠢。”
　　唐星茴并不是那种善良的心灵导师，他只是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做出关于未来的重大选择，这就像是往他身上强行安了责任一样。
　　但他并不会为此买单，也不会因此产生愧疚或者感动的情绪，他只是觉得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要为了另一个人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选课对于未来毕业影响巨大，更何况夏妄这么做除了能和自己继续一个班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夏妄平时对唐星茴百依百顺，实际上真正决定的事情会很坚持，就和认定的人就一定会追逐到底一样。
　　他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格。
　　见他坚持，唐星茴也没再管他，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剩下的都和他没关系。
　　夏妄没敢说的是，比起自己的未来和成绩，他更在乎自己会在唐星茴的生命中淡出。
　　哪怕现在关系也算不上多亲密，但是能每天朝夕相处，能每天搭话就已经是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了。
　　如果说大部分人选课是为了自己，为了前途，为了爱好，那夏妄便是为了唐星茴。
　　每个人都有目标，可能是一所好的学校，可能是一个梦想，但是夏妄的目标只是唐星茴。
　　很多人都是为了自己去努力奋斗，但是谁又说不能为别人呢。
　　毕竟如果为自己，夏妄的人生就是一摊烂泥，直到遇见唐星茴，他才有了活着的感觉。只有为了唐星茴他才有动力。
　　那么成绩对他而言对比唐星茴就完全不值一提，每个人都有看重的东西，他看重的就是唐星茴。
　　有的人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完全为了另一个人。
　　分班的时候果然分到了同一个班，但这次夏妄没有好的运气，他不再是唐星茴的同桌。
　　唐星茴的同桌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虽然位置一开始是随机安排的，但是他们的班主任很开明，允许他们在第一周互相同意的情况下换位置。
　　一下课，夏妄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那个女生，问她能不能和自己换位置。
　　女生有些惊讶，抿了一下唇，有些犹豫：“可是梁乐上课的时候就和我说想换位，我已经答应他了。”


第11章 ：偷看
　　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夏妄只感觉全身都凉了。
　　梁乐也选了和唐星茴一模一样的课，所以也分到了这个班，他原本的位置在唐星茴的斜后面。
　　女生看他的表情那么失魂落魄，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不好意思啊，你再问问其他人吧。”
　　夏妄无精打采地道了谢，环绕教室一周，强行打起精神来，又去问了坐在唐星茴周围的几个同学。
　　坐在唐星茴另一边，隔了一个过道的男生近视，夏妄的位置在后面，他不愿意换；唐星茴后面的是许沉言，不用问也知道他不可能同意。
　　最后夏妄和坐在许沉言旁边的男生换了位置。
　　看着自己的新同桌，许沉言和夏妄同时皱眉“啧”了一声。
　　要不是为了离唐星茴近一点，谁会想和他坐同桌。
　　上课没多久，梁乐就有些无所事事，听不进课。
　　他本身成绩就一般，能进这个学校是家里硬塞的，他本身对学习提不起一点兴趣。
　　唐星茴在旁边听得很认真，坐姿端正，背很直，漂亮的眼睛直视黑板，全神贯注。
　　梁乐托着脸侧头看了他一会，心里的烦躁渐渐平息。
　　他低头想拿抽屉里的手机看看时间，结果刚把手机抽出一点，就听到后门打开的声音。
　　教室的门是铁门，开门关门会有很大的声音，顿时全班的视线都投向了后门。
　　站在那的是级长，一个中年老头，高一开始就是他们的级长，为人严厉，收过的检讨能堆满一屋子。
　　级长横眉竖眼，看起来很生气，目光看着教室靠窗的方向。
　　是梁乐和唐星茴的座位。
　　梁乐心道不好，刚开学没多久那老头怎么就来巡堂了，看他脸色肯定是看到自己的手机了。
　　唐星茴很乖，在课堂上从来不玩手机，都是专心听课，加上唐父唐母纵容，所以唐星茴是可以带手机去学校的。
　　但梁乐不同，他父母都清楚他是什么德性，要不是为了唐星茴估计连高中都不想上，所以他是偷偷带手机回学校的，要是被发现告家长可没有他好果子吃。
　　梁乐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只好隐晦地把手机往座位底下一丢，递给唐星茴一个眼神。
　　他的座位底下原本放着一个实验箱，还是开着的，这么一丢刚刚好丢到里面。
　　同桌了那么久的默契还是有的，唐星茴悄悄用脚把箱子往自己座位底下勾。
　　教室里坐的很满，唐星茴又坐在靠窗的那一侧，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级长走到梁乐面前，朝他张开手，意思是要他把手机交出来。
　　梁乐装傻：“什么？”
　　从高一开始级长不知道抓过他多少次逃课收过他多少次检讨，对他的德性了如指掌，完全不买账：“少来这一套，我刚刚看见你把手机拿出来了，你是自己交还是我搜？”
　　在他说话的时候，唐星茴继续小心翼翼地把箱子往自己椅子底下勾。
　　梁乐继续装傻：“没有啊，哪有什么手机，您看错了吧。”
　　级长被他气笑了：“不交是吧？”
　　说着，级长开始动手搜手机，从抽屉到书包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但一无所获，他又让梁乐站起来。
　　唐星茴已经成功把箱子勾到自己座位底下，梁乐丝毫不慌，从容地站起身。
　　“把口袋翻出来，外套的也要。”级长看着他面带狐疑。
　　梁乐满脸无所谓地把手伸进口袋，表情顿了一下，也没多犹豫就翻了出来。
　　级长冷笑：“你这是来学校郊游来了。”
　　教室里有人忍不住笑了。
　　梁乐没说话，表情难得的有点羞赧，他自己都忘了，口袋里装着各种糖果，而且都是包装粉嫩漂亮的。
　　这是给唐星茴准备的，唐星茴吃糖很讲究，不仅要好吃，包装还要好看。
　　学校不管学生吃零食，级长也没有多说什么，找遍了梁乐全身和座位都找不到手机，级长用怀疑的目光把他上上下下打量，像是有些疑惑：“呦，你这是给我变魔术呢。”
　　但梁乐死不承认，那里又是监控死角，级长拿他没办法，最后也只好说了一句“下次再被发现你手机就别想要回去了”就离开了。
　　唐星茴从刚刚开始就趴在桌上偷笑，级长走了之后他终于不用忍着了，捂着嘴笑个不停。
　　梁乐无奈地看着他：“有那么好笑吗。”
　　唐星茴没说话，笑得眼睛亮晶晶的。
　　“平时那么费劲逗你笑你都不笑，怎么现在笑得那么厉害。”梁乐摸了摸唐星茴的头，一触即分，没给唐星茴骂自己的机会，又道：“难得见你那么开心，你要是多笑一笑，我吃瘪倒也没什么。”
　　唐星茴笑够了，放下手，露出白皙精致的脸，在教室的灯光下像是在发光：“看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怎么那么怕被发现带手机呀？”
　　梁乐并不是真的无法无天的那种学生，只是很调皮捣蛋，高一的时候他经常翘课，抓到了倒也大大方方认错，乖乖写检讨，但是下次还敢，还明目张胆，把他父母头疼坏了。
　　梁乐不服：“我怎么就天不怕地不怕了，你不知道我怕什么吗？”
　　他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眼神却很认真，直勾勾看着唐星茴。
　　唐星茴丝毫不避让地看回来，如琉璃般漂亮的眼眸中满是真情实感的疑惑，干净又纯粹：“我怎么知道你怕什么。”
　　梁乐叹了口气：“算了，你以后会知道的。”
　　唐星茴被他这宛如长辈对小辈的语气整了一身鸡皮疙瘩，低骂了一句：“有毛病。”
　　夏妄在后面看着他们吵吵闹闹，手中的笔握的很紧，指甲几乎渗进肉里。
　　…………
　　尽管夏妄并不是唐星茴的同桌了，但他仍然每天都积极地帮他打水给他带早餐，梁乐也提过一次带早餐的事，但唐星茴说吃惯了夏妄带的早餐，梁乐问夏妄是哪家店买的，夏妄不肯说，只好不了了之。
　　夏妄和许沉言都十分主动热情，连唐星茴想喝饮料都要抢着帮他买，还要抢着给他付钱。
　　唐星茴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但梁乐不同，他们关系确实很好，家里人也时常走动，所以这些活一般都落到梁乐头上。
　　梁乐没有半点不乐意，每一次替唐星茴跑腿都觉得荣幸至极，满脸笑容。
　　夏妄和许沉言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却只能在背地里咬牙，毫无办法。
　　唐星茴对三个半大不大男生的勾心斗角一无所知，他开始全身心投入在学习上。
　　高二的课业其实比高一要轻松一些，因为高一什么科目都要学都要考，高二只需要上自己选的课，虽然作业还是很多，但是总体比高一轻松了一些。
　　但是内容也更深入更难了，唐星茴头脑聪明也难免学的有几分吃力，只好请了个家教，一到五每天晚上辅导课业。
　　唐星茴都如此，夏妄就更不必说，每天学的焦头烂额的，还能抽出时间精力来主动伺候唐星茴，不管唐星茴怎么拒绝依然坚持。
　　高二第一个学期就这样忙碌的过去了，散学那一天班里举行活动，零食汽水摆了一桌，夏妄挤进去挑唐星茴爱吃的零食，等挑完他却发现唐星茴不见了。
　　夏妄捧着唐星茴爱吃的小零食去找他，但唐星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
　　正午的阳光明媚，夏妄走得满头大汗，为了方便他拿了个袋子装着零食，满满一大袋也不嫌重。
　　路上他看到地上有一枚亮晶晶的东西，蹲下身捡起来一看，是一枚小小的袖扣，很精致。
　　记忆中唐星茴有类似的。
　　唐星茴有很多袖扣，但是经常不见，不见了他就换下一个，反正他有很多。
　　这一个找回去唐星茴可能也不会要了，但夏妄像藏宝贝一样小心放在口袋里，继续拎着袋子往楼下走。
　　走到一楼的角落，拐弯过后是花园的围栏，从这里可以隐约看到花园里面，但这里走不进学校的小花园，是死角。
　　但夏妄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没抱多少希望地往前走，转弯时被太阳光刺的下意识闭了一下眼。
　　睁眼之后，他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在阳光下遍体发凉。
　　他看见花园里，唐星茴依偎在一个高大壮硕的男生怀里，像是在接吻。
　　这个角度看不清男生的正面，却能感觉到他动作间的珍视和急切。
　　唐星茴精致漂亮的半张脸露出来，泛着绯红，和平常冷漠淡然的神色不同，此时他眼尾通红，漂亮的眼眸里氤氲着雾气，透着点媚，昳丽的让人心魂荡漾。
　　意乱情迷。
　　手上的零食掉在地上，沉甸甸的，发出不小的声音。
　　但夏妄现在什么都听不见，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和周围的一切声响隔离开来，眼前只能看见唐星茴，看见他浮满春意漂亮到不似凡人的脸。
　　明明太阳那么大，他却冷地几乎发抖。
　　他的脑海中一团乱麻，组不成任何连贯的思维和句子，汹涌如同海浪一般的愤怒和悲痛淹没了他，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他一瞬间头晕目眩，竟有了下一秒就要晕倒的错觉。
　　是梦吗。
　　夏妄想。
　　梦怎么还不醒。
　　夏妄愣愣地站在那，遍体发寒，整个人天旋地转，整个人差点跪在地上。
　　理智告诉他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但他却无法挪动半分。
　　他完全呆滞在原地，好像失音了一般，又好像麻木了一样，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
　　眼神黏在唐星茴的脸上，看他白皙的皮肤染上红晕，上翘的眼尾泛红，眉眼如画，整个人艳丽无比。
　　不知道亲了多久两个人才分开了一点，唐星茴水盈盈的眸色似醉非醉，感受着面前人胸腔里跳动有力的心脏，慵懒地垂下眼睫。
　　没多久，他们又开始拥吻。
　　这时，唐星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睛朝夏妄这边一瞥。


第12章 ：嫉妒
　　眼眸中带着失神的泪意，湿漉漉的一片，却并不像是痛苦，反而像是快感太过承受不住一般。
　　美的惊心动魄，又让人心生怜惜。
　　霎那间夏妄心跳一滞，下一秒开始狂跳，声音大的他自己都能听见。
　　甚至他感觉脑袋都有些充血，神魂颠倒。
　　心口一阵一阵发紧发痛，却还是被惊艳被吸引。
　　看着他在别人怀里露出那样的神色，那样摄人心魄。
　　嫉妒痛苦到发狂，却还是会为唐星茴的神态而心动不已，哪怕他是因为别人才露出那样的神态。
　　唐星茴。
　　唐星茴。
　　夏妄死死咬住舌尖，似乎尝到了一点血腥味，却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样。
　　他以为唐星茴看见自己了，但唐星茴的眼神只是轻飘飘从他身上划过，像是没看见又像是不在意，继续和那个男生接吻。
　　唐星茴的动作到表情都很青涩，像是第一次。
　　夏妄想，应该是他的初吻吧。
　　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庆幸他之前没和别人这样亲密过，难过他的初吻给了别人。
　　夏妄知道自己不配，也从来没有奢求过能站在唐星茴身边，能和他亲密接触，但纵使做了那么多心理准备，也从来没想过真正看见唐星茴和别人亲密时他会那么痛苦。
　　心底仿佛有什么阴暗的想法要破土而出，却被死死压抑着，撕扯着。
　　凭什么。
　　那个人凭什么。
　　凭什么吻唐星茴，凭什么能是他的初吻。
　　凭什么不是我。
　　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是我。
　　……
　　痛得夏妄忍不住捂住胸口，心底像是在流血。
　　血液不断凝固又撕裂溢出，痛到麻木，渐渐没有知觉，却还是难受，难受到恨不得把心剜出来。
　　原来痛到极致反而是感受不到痛的，因为痛苦已经融入血液，成为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没多看一眼都觉得心如刀绞，却还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因为太久没有眨眼，眼睛有些酸涩，竟有几分想要流泪的错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星茴才推开面前的男生，夏妄这次看清了男生的脸。
　　是上次在烧烤店抱唐星茴的那个男生。
　　夏妄一时之间觉得果然如此又意料之外。
　　怪不得唐星茴会让这个人这么亲密地抱着他喂他吃东西。
　　他哪里值得唐星茴另眼相看？
　　他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
　　夏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不配，可他还是忍不住妒忌愤恨，在心里把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男生批判的一无是处。
　　他配不上唐星茴，谁都配不上唐星茴。
　　夏妄几乎是疯魔了，痴痴看着那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直愣愣站在原地，过了很久，花园里早就没人了，不知道唐星茴和那个男生是各自分开了还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亲热。
　　夏妄不想去想后一种可能，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们会去哪里亲热？除了接吻拥抱还会做其他吗？应该不会吧，毕竟还是学生，但是也说不定，毕竟那个男生看着就不像好人，唐星茴肯定是被哄骗了。
　　其实那个男生虽然身材壮硕，但样貌俊朗，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冷冰冰的有些凶，但对唐星茴却是百般呵护万般小心，看得出只要唐星茴说个“不”字他就绝对不会做。
　　但夏妄太恨了，恨的心都在滴血，却无人可恨，他没办法去恨唐星茴，就只能恨那个和唐星茴亲热的人。
　　刚才唐星茴满面春潮的模样在他眼前慢镜头一样循环播放，让他又心痛又心动，像是看仙子为别人踏入凡尘，即恨那个人不是自己，又为仙子的模样而心跳如雷。
　　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总是忍不住想，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总是发呆，总是想他，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明明从未拥有，却好像失去了千万次。
　　心底的种子生根发芽，又在没有长好时粗暴拔出，之后在没长好的伤口上继续长，永远无法除灭。
　　…………
　　假期没多久，平时在班上比较活跃的几个男生就在班群里问要不要出来玩。
　　很多人假期在家里除了写作业就是写作业，烦闷又无聊，所以响应的人很多。
　　唐星茴本来不打算去，但是梁乐软磨硬泡缠了他很久，他才勉强点了头。
　　其实梁乐只是怕他天天在家憋坏了，唐星茴性格并不算内敛，只是单纯懒，但长期这样也有些无趣，梁乐想让他多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多笑一笑。
　　最重要的是，才放假没多久，梁乐就想他了，想见他。
　　夏妄同样日思夜想，但他和梁乐不同，他算不上朋友，每天除了“早安”“晚安”和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还有关心他都不知道应该发什么，唐星茴也很少回复他，聊天记录全是绿色框，要滑很久才能看到一条白色框，还是很短的那种。
　　但夏妄并不气馁，虽然唐星茴没有回自己但他也没有删自己啊，按照唐星茴那样咨心所欲的性子要是真的反感都会直接删好友。
　　所以夏妄猜测唐星茴不回应该只是懒得回，但是并不反感，于是发的更勤。
　　见唐星茴要去，夏妄立刻也接了龙。
　　一般情况下男生一起约着出去玩无非也就两件事，打游戏和打球，但是这次有几个女生也去，综合了一下他们本来打算去KTV，结果讨论的时候有几个女生说也会打游戏，最后订下来流程是去商场，想逛街的逛街，想坐着打游戏的打游戏，到了饭点去KTV唱k吃东西。
　　班上的人大多打的是5v5竞技游戏，夏妄平时玩的不多，但技术还不错，会在平台上帮人代打赚钱。
　　他不知道唐星茴打不打，点开私聊戳他：“你平时玩游戏吗？班群里他们说的那种。”
　　本来以为消息会和以往一样石沉大海，但没想到唐星茴很快就回了消息：“玩，但是玩的不多。”
　　唐星茴确实会玩，早些时候梁乐拉着他什么游戏都玩过一点，基本上玩了就删，可能是天赋点没点在游戏上，他玩的不算好也不算差，就是很一般的水平。
　　收到回复的夏妄大受鼓舞，又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但这次唐星茴没再回复他。
　　转眼就到了约定好的那一天，很不凑巧的是从早上开始就是阴天，乌云黑沉沉压在天空，班长双手合十祈祷：“别下雨，别下雨，别下雨。”
　　但很显然祈祷没有用，没多久天空中闪过一道惊雷，倾盆大雨紧跟而来。
　　商场位于繁华地段，是半开放的，也算是这座商场的著名特色，但按照这样的雨势今天应该是没办法逛尽兴了。
　　一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去KTV。
　　唐星茴无精打采地站在角落，看起来对去哪没有任何兴趣。
　　梁乐站在一旁拎着包，手上还拿着唐星茴喝了一半的水，活像个生活助理。
　　但事实上唐星茴并不娇气，这些东西都是梁乐抢过去的，也不知道什么毛病非要帮他拎包拿水，唐星茴乐得清闲，也就没管他。
　　他们去的KTV环境很好，安保措施都做的很好，按照规定未成年不能单独去KTV，但其中有一个男生早了一年入学，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符合规定。
　　KTV外面的餐饮自助厅灯光明亮，有很多父母带着小孩在拿甜点糖果，唐星茴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爱吃的，又把头转了回来。
　　进了包间，灯光瞬间昏暗，五彩的灯光旋转照映，唐星茴像是不适应光线骤然变化一般蹙起了眉。
　　但在暧昧的灯火下他漂亮极了，眉眼如画，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媚意，眼尾上翘，蹙起的眉更是增添了几分不同的韵味，神色却又是冷冽的，使他看人时又冷又诱，眼神仿佛带了勾子，慵懒又魅惑。
　　班里的几个男生转头看到唐星茴的脸，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夏妄愣愣地看着唐星茴眼尾的淡红，心跳好像停了一瞬又更为剧烈的跳动起来，喉咙发痒，呼吸都有些急促。
　　很奇特，唐星茴平时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尘不染的仙子，但有时候又会露出慵懒魅惑的神色，风情诱人，但脸上却还带着点婴儿肥，又增添了几分稚嫩。
　　让人心动沉醉，心底忍不住滋生阴暗的想法，却又让人不忍亵渎。
　　这还是没完全长开的模样，就已经足够令人心醉神迷，等成年之后还不知道会是怎样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一整个晚上夏妄都没注意到其他人在玩什么说什么，全部心思都去看唐星茴了，不光是他，梁乐和许沉言同样如此。
　　唐星茴稍微多看了哪个吃的一眼，梁乐立刻就去外面取一份新的上前，知道他胃口小取的量也是刚刚好，不会浪费食物。他清一下嗓子，面前就会出现一杯温度正好的水，许沉言还很贴心地拿了根吸管。包间里空调温度低，他稍微感觉有点冷，夏妄就去外面买了小毯子进来给他盖。
　　无微不至，精细入微。
　　他们一晚上都在围着唐星茴转，看起来像是争宠的狗，偏偏自己还没有察觉到。
　　而且其他人丝毫不觉得不对劲，只觉得理所应当。
　　唐星茴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觉得他理应享受最好的待遇，不光是矜贵慵懒的小少爷，还带着几分神性，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落入凡尘。
　　晚上结束之后，其他男生三三两两送女生回家，梁乐和夏妄都跟在唐星茴身后。
　　许沉言本来也想跟着，但似乎是家里临时有事把他叫回去了。
　　唐星茴没走几步就发现了跟在身后的两条小尾巴，他头也不回，声音淡漠：“夏妄。”
　　夏妄受宠若惊地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像是小狗对着主人摇尾巴：“我在，怎么了？”
　　唐星茴没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梁乐，对梁乐道：“你先回去。”
　　这是要和夏妄单独说事情的意思。
　　梁乐不敢置信：“你让我走？你要和他单独走？”
　　唐星茴蹙眉，靠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梁乐被安抚下来，狠狠瞪了夏妄一眼，转头对唐星茴又是低眉顺眼：“那你到家了给我发信息，注意安全。”
　　梁乐离开后，唐星茴也没有对夏妄说什么，只是一直往前走。
　　唐星茴走路的姿态很好，背挺的很直，长身玉立。
　　夏妄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打算去哪，小心翼翼地窥他神色。
　　唐星茴径直走到了一处花坛边上，正准备坐下，夏妄就上前伸手拦了一下，脱下外套垫在长椅上，才让他坐下。
　　月色弥漫，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一轮圆月高挂在天空，天空中缀着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
　　月光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蒙在大地，呈现出一种庄严而圣洁的光。
　　唐星茴沐浴在泠泠的月光里，像是神话里的神女，又像是童话里的公主，眉眼昳丽，纯洁又清冷，美的惊心动魄。
　　他看向夏妄，眼眸干净。
　　夏妄喉咙一干，瞳孔微缩。
　　但下一秒，唐星茴冷冽的声音却在夏妄耳边响起，他声音很轻，在夏妄心里却无异于地震惊雷：
　　“那天你看到了吧？在小花园里。”
　　唐星茴的声线偏冷，在静夜里听来如击玉般冰凉，带着点微哑，仿佛羽毛清扫过心尖，酥麻麻的。


第13章 ：初恋（上）
　　好半晌，夏妄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暗哑：“……看到了。”
　　唐星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也不意外，语气自然：“如果可以，希望你别告诉别人。”
　　虽然这么说，但他的态度却是满不在乎的，好像并不真的在意夏妄会不会说出去。
　　他父母本身思想开放，对于性向并不是很在乎，只是对这个从小捧在掌心宠大的孩子很紧张，也怕他被人骗，要是知道他谈恋爱肯定如临大敌，梁乐他也瞒着，因为梁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一直叽叽喳喳，唐星茴嫌烦。
　　说话时唐星茴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夏妄，哪怕夏妄站着唐星茴坐着，唐星茴却没有仰头看他，而是夏妄弯着腰低眉顺眼，态度卑逊。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夏妄讷讷道：“那是你男朋友吗？”
　　许是他压抑的情绪太过紧绷，唐星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睨了他一眼，高傲又骄矜：“怎么？你歧视同性恋？”
　　夏妄连忙摇头，生怕他误会：“没有，我不歧视，我只是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月光如水，唐星茴靠在椅背上，眼尾上扬，慵懒又漂亮。
　　一阵微风拂过，把唐星茴额前的碎发吹开，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因为离得近，唐星茴身上的清香往夏妄鼻腔里钻，夏妄没忍住吸了一口，手有点抖，大脑也短路一般停止思考。
　　这时，唐星茴悠哉悠哉地开口：“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高一？去年暑假吧。”
　　夏妄吃了一惊，他本来以为唐星茴不会回答自己的。
　　但唐星茴不知道是刚好无聊想找个人说话还是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恋爱经历，也不管夏妄什么反应就这么说下去了。
　　唐星茴有个很特殊的爱好，他自己不喜欢运动，觉得出汗全身黏糊糊的很难受，但他对看别人运动有兴趣，尤其是打球。
　　高一的时候隔壁学校组织了篮球比赛，是友谊赛，其中一个人和梁乐是朋友，让他来给自己加油，梁乐本来没想带唐星茴去，毕竟唐星茴这张脸太招人了。
　　但唐星茴知道以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梁乐给唐星茴安排的位置在角落，但很阴凉，视野也好，他还拿着小风扇在旁边勤勤恳恳伺候，让唐星茴能够舒舒服服地看比赛。
　　比赛刚进行到一半，梁乐的朋友就来找他说是有事十万火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急匆匆拽着他跑了，梁乐满脸不情愿，他只想跟着唐星茴，但唐星茴嫌他聒噪，把他赶去帮忙了。
　　这下这个角落里只剩下了唐星茴一个人。
　　初夏的天气还不算太热，有微凉的清风拂过，很凉爽，唐星茴拿着电动小风扇吹着，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兴趣有限，看了一会比赛就觉得无聊了。
　　主要是今天基本上是碾压局，红方只有一个大背头高个子的男生打的好，蓝方虽然没有特别突出的但是很均衡，配合也默契。
　　两边纠缠不休，比分一直咬的很紧，但红方落败是迟早的事，毕竟他们只有一个人会打，一个人打得再怎么好也很难突破一群人的针对。
　　结果几乎没有悬念，唐星茴漫不经心地看着，却看到关键时候红方的大背头高个子男生突然发力，一个人突破重围投了关键一球，最终赢下了比赛。
　　最后那一球实在是又帅气又潇洒，跳起来时还露出结实的腹肌，身体紧绷蓄力，更何况那个男生本身长得也丰神俊朗，手臂肌肉线条清晰流畅，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在球场上显得青春张扬，周围不少人欢呼鼓舞，还有很多人在拍照。
　　但下场之后他气质很冷，有几个女生去送水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唐星茴不太在意地想，还是个高冷冰山范的。
　　比赛结束了，唐星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衣服上拉露出一小截如上好羊脂玉般的细腰，白的晃眼。
　　他口中的“高冷冰山”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唐星茴伸懒腰的模样，风姿卓约，肤如凝脂，腰细的却好像一只手就能握住，光是背面就已经美的惊人。
　　唐星茴正准备给梁乐发消息问问他在哪，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惊呼：“宇程你怎么怎么流鼻血了！？”
　　他回眸，看到了刚刚球场上红方的那群男生，都还穿着球服，走在最前面的是出尽风头的那个高个子男生。
　　那一瞬间，白宇程眼前仿佛慢镜头慢放一样无限拉长，唐星茴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落入眼眸，鼻腔依然热辣，心脏却仿佛停滞了一瞬，随后又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五官骄矜，眉目如画，美的让人心惊。
　　一见倾心不过于此。
　　白宇程语文并不好，脑海中想不出词句去形容眼前人，只知道自己的心脏乱的厉害，有酥麻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他只觉得今天的太阳实在是太闷了，让他心浮气短，看着唐星茴时心脏都仿佛要跳出胸膛。
　　直到嘴唇传来温热的感觉，他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慌忙用手臂随手擦了一下，又在唐星茴的注视下慌乱地手足无措。
　　唐星茴递给他一包纸巾，没有说话，一双漂亮的凤眼就这样睨着他，明明比白宇程矮，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白宇程接过纸巾的时候手都在抖，在他清透的目光下浑身燥热，连“谢谢”都忘了说，脑海中乱七八糟地想他会不会觉得我很糟蹋很脏。
　　事实上唐星茴没有想那么多别的，看着白宇程手忙脚乱地擦鼻血，他只是想真是年轻气躁血气方刚啊。
　　这个高冷冰山似乎也不是那么冷，看起来怎么还有点……傻。
　　白宇程的几个朋友站走后面，在唐星茴回头时也看呆了，等唐星茴的目光看过来才反应过来一样热切地打招呼：“你好你好，你是这个学校的吗？怎么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一句话说完差点咬到舌头，在唐星茴淡漠的目光下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唐星茴微微颔首，唇角浅笑，语气平和：“我不是这个学校的，是被朋友拉来看比赛的，不欢迎吗？”
　　因为心情好，他难得开了个玩笑，语气带了点俏皮。
　　“没有没有没有，特别欢迎，你什么时候想来都能来。”那个男生似乎被这一笑晃了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平时的伶牙俐齿不见踪影，说话都差点咬到舌头。
　　白宇程看都没看自己朋友一眼，眼睛死死黏在唐星茴身上，看着他像是摇尾巴的大狗，热情又诚恳：“你叫什么名字？也是高三吗？我叫白宇程，气宇非凡的宇，程鹏万里的程。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下次你还想来看比赛可以找我。”
　　白宇程第一次感恩父母每天在耳边念叨什么“气宇非凡”“程鹏万里”，这样听起来要大气多了。
　　唐星茴想了想，拿出手机：“唐星茴，星月的星，茴香的茴。”
　　“我不是高三的，在隔壁读高二。”
　　白宇程扫码时手都在抖，欣喜若狂：“那就是小学弟了，你名字真好听，你，你等会有空吗？我们等会有个庆功宴，是去烧烤店，你要一起来吗？”
　　唐星茴挺喜欢吃烧烤的，在一群人热切的目光下也不好拒绝，点头同意了：“我和我朋友说一声先。”
　　白宇程眼睛一亮，又想起自己现在一身汗肯定很难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们先去换个衣服，你等一会啊，一会就好。或者你要来我们的休息室等吗？休息室里有空调，你饿不饿，休息室里还有零食。”
　　唐星茴摇摇头：“我在这里等就行了。”
　　“好好好，我们很快就好。”
　　白宇程和几个朋友从来没有用那么快的速度换过衣服，等收拾整洁再次出现在唐星茴面前时才过了几分钟，他们都不约而同觉得不应该让唐星茴多等。
　　唐星茴给梁乐发完消息说自己先走了，抬头看到白宇程殷切的目光。
　　白宇程换了最简单的白衬衣，高大俊朗，风度翩翩，看起来高冷沉稳，但一见到唐星茴就笑了，又多了几分阳光：“走吧。”
　　一行人往烧烤店走，白宇程和唐星茴并排走在最后。
　　唐星茴是很喜欢这种俊朗干净又有点阳光的长相的，多看了他几眼，就见他全身紧绷，好像很紧张一样：“怎么了？我这样穿不好看吗。”
　　怎么回事，明明刚刚一群人都说他穿白衬衣最好看，是在骗他吗，难道他现在看起来很奇怪？是不是给唐星茴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没有。”唐星茴被他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了：“很好看，我挺喜欢的。”
　　说完看见白宇程瞬间满脸通红，唐星茴才发现自己这句话似乎有些歧义又补充到：“应该是很多人会喜欢的类型。”
　　“那你会喜欢这种类型吗。”白宇程一边走一边小声问。
　　“会吧。”唐星茴其实没有想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但他看白宇程的长相风格，觉得自己挺喜欢的。


第14章 ：初恋（下）
　　那天之后，白宇程经常会找唐星茴聊天，给他发消息分享笑话找他打游戏，有篮球比赛的时候还会约着他出来看，结束之后顺理成章一起去吃饭。
　　为了约唐星茴，白宇程基本上每周都打比赛，到最后约不到人就自己队里分成两个小队对，打，连续好几周之后队里其他人都有些撑不住了，但是每次一说唐星茴会去还是屁颠屁颠去参加。
　　白宇程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那种冰山高冷男神，实际上性格很好相处，对上唐星茴时经常面红耳赤，说话都结巴，显得有点傻。
　　唐星茴和他很聊得来，白宇程对他的一切话题都能接的恰到好处，让他心情愉悦。
　　虽然说梁乐对他也是百依百顺，但是因为太过百依百顺所以显得不够真诚，很敷衍，白宇程不同，白宇程每句话都是认真思考之后回答的，对唐星茴的每一个字真的有认真去听去想，说话很真诚，有时候傻里傻气的还挺好玩。
　　两个人越来越亲密，但这时候唐星茴还是单纯把对方当成好朋友的，哪怕有时候对方的举止怪异说话暧昧，他也只当自己想多了。
　　直到有一次结束之后白宇程照例送他回家，路上安静了很久，突然红着脸问他：“你讨厌同，性，恋吗。”
　　唐星茴只是在感情方面比较懵懂，并不是傻，看他耳根都红透了不敢看自己的模样，心里也隐隐有了预感，开口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不讨厌，喜欢什么性别都很正常。”
　　其实同性，结婚前几年已经合法了，但是在很多人眼里还是相当于异类的存在。
　　唐家生意做的很大，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唐父唐母思想也并不狭隘，唐星茴在他们的教导下并不会带有色眼镜去看任何人。
　　“异性结婚依然会有很多出，轨家，暴的情况，可见实际上爱情婚姻的稳定和性向无关，只和个人人品有关。”唐星茴淡淡补充道。
　　白宇程鼓起勇气：“那你……会喜欢同，性吗？”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显而易见了，更合理白宇程的眼神那么明显，看着唐星茴时眼中的痴迷怎么也藏不住，炙热滚烫。
　　唐星茴在很多人那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夏妄，梁乐，许沉言，甚至齐江。
　　但从来没有人让他有过现在的感觉，像是被对方的眼神烫到了一样，心底隐隐有些怪异。
　　可能是因为氛围太好，天空中繁星点点，夜晚宁静祥和，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侧目便能看见对方近在咫尺的脸，一切的环境都唯美又温柔，暧昧纵生。
　　在傍晚，当天色渐渐地暗下来的时候，人的防备心理是最低的，假若在傍晚时与喜欢的异性聊天，心态会相对放松，彼此的心也更容易贴近，更容易最打，开对方的心扉，走，进对方的内心。
　　后来唐星茴会忍不住想，或许他当时接受了白宇程的表白，除了本身对他有一点好感之外，很大可能是因为特定环境和氛围让他有了心动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可是谁又说得准呢。
　　夜晚的光线昏暗，仿佛陷入一场暧昧的幻梦。
　　唐星茴没有直接给答案：“也许吧。”
　　白宇程停下脚步，靠近他，拉住他的手在发烫：“那你喜欢我吗？只是一点好感也行。”
　　唐星茴坦然道：“有好感，但我不知道怎么分清楚是对朋友的好感，还是你所说的喜欢。”
　　见他没有直接拒绝，白宇程眼底划过一丝喜悦，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去牵他的手，并不用力，属于对方随时可以挣脱的力度：“这样你会反感吗？”
　　唐星茴的手掌比他要小一圈，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骨肉匀称，手指纤长，冰冰凉凉的，握在手中如同寒玉一般，手感极好，让人舍不得松开。
　　唐星茴摇摇头，没有挣脱。
　　白宇程的手掌干燥温热，唐星茴因为贫血手心一直很凉，被这样握着还挺舒服的。
　　看到唐星茴摇头，白宇程大受鼓舞，再接再厉，揽住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样呢？会反感吗？”
　　全身陷入温暖，唐星茴放松全身靠在他怀里，眼尾上翘，神色慵懒地摇摇头。
　　最近几天下雨，空气微微湿寒，唐星茴面颊两边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冻的有些淡淡的粉，在雪白的皮肤上分外明显。
　　从白宇程的角度能看到他乌黑柔软的发顶，雪白的脸蛋细细看仿佛能看到可爱的小绒毛，嘴唇颜色很浅，看起来很柔软，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染上更深的颜色。
　　仿佛被蛊惑一般，白宇程修长的手指沿着唐星茴的脸颊滑落，视线下移，盯着他的嘴唇，指腹按在他的下巴上，低头缓缓靠近。
　　在唇瓣即将碰上的时候，他却被唐星茴推开了。
　　但唐星茴的神色却并不像是反感，带着点矜贵，仿佛有些嫌弃。
　　唐星茴确实有点过不了心里那关，他觉得接吻很奇怪。
　　白宇程也不强迫他，只是乖乖退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搂着他，好声好气哄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急了。”
　　“我喜欢你，唐星茴，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我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不良，嗜好，家境也还可以，你不让我做的事我就不做，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
　　唐星茴没说话，似乎在考虑，他心里确实有点意动，他没有谈过恋爱，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会有些好奇。
　　白宇程又急忙补充道：“只是试一试，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了随时可以喊停，我们可以做回朋友，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都可以改。”
　　看着白宇程的眼神，唐星茴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他本身就是随心所欲的性子，对恋爱好奇想尝试，更何况白宇程长得也符合他的审美，性格也合得来，和他一起的时候唐星茴还挺放松的，试一试也无妨。
　　看到唐星茴点头，白宇程简直欣喜若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都磕巴了：“你，你，你真的同意了？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唐星茴对这个新上任的男朋友多了几分耐心，眼神逐渐变得柔和：“对，男朋友，快送我回家。”
　　身份的转变不仅没有让唐星茴变得羞涩，反而让他更加理直气壮，像是领养了小狗的主人，骄纵慵懒。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白宇程涨红了脸，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舍不得松开，就这样搂着他继续往前走。
　　那天之后，他们就算在一起了，和普通的情侣一样，会每天发信息，会出去约会，也会牵手拥抱。
　　亲密行为不全是白宇程主动，唐星茴有时候也会主动拉他的手或者把自己靠进他怀里，像一只恃宠而骄的小猫。
　　但夏妄看见的那一次，确实是他的初吻。
　　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白宇程一直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相处时无微不至，端茶倒水不让唐星茴渴着饿着，因为看唐星茴的神色总是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所以一直忍着只牵手拥抱。
　　那一天在小花园，唐星茴也不记得具体是怎么开始吻起来的，可能是两个人在校园的角落里宛如偷，情一般让人从心底觉得刺激，也可能是因为氛围暧昧甜蜜，当时白宇程本来抱着他喂他喝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吻了上来。
　　太阳照的唐星茴晕乎乎的，白宇程用自己给他挡阳光，吻的很深，也很动，情。
　　唐星茴像是软成了一滩水，全身无力，双眸失神，像是随便眼前人为所欲为。
　　白宇程是真的动了情，他只觉得怎么亲吻都不够，对唐星茴的喜爱满的几乎要溢出来，抱得很紧，像是想把唐星茴揉，进身，体，里。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怎么和恋人接吻亲热，可直到真正触碰到对方的那一瞬才发现，这是想象不出的美好，是比在梦里还要美妙千万倍的滋味。
　　唐星茴浮沉间无意间扭头，看见围栏外面似乎站了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夏妄。
　　但他并不想停止，他本就是及时行乐的性子，在接吻中也体会到了乐趣和快感，所以当没看见一样继续。
　　直到后来亲的有些缺氧，他推了几下没推开，因为手软推拒反而像是欲，拒还迎，只好狠狠踹了白宇程一脚，白宇程才放开他，眼眸有点发红，裤子上还有个鞋印。
　　刚接完吻的唐星茴满面红云，耳垂绯红，眼眸中覆了一层水雾，唇瓣被吮，吻的通红，红润润的，嘴巴微微张开一点，隐约能窥见里面一截鲜红。
　　春色满园关不住。
　　白宇程眼神渐深，但再亲下去唐星茴就要生气了，只好控制住了再次吻下去的冲动，给唐星茴整理了一下衣领。
　　唐星茴还有些轻，喘，一向清冷的声音染上几分哑：“我先回教室了。”
　　白宇程像是委屈又听话的大狗一样点点头，恋恋不舍地在他唇上啄了好几下才放开他。


第15章 ：舔狗
　　等唐星茴说完，夏妄几乎是全身僵直站立在原地，心口像是漏了个洞，不断有鲜血溢出。
　　原来那么容易。
　　那个人凭什么。
　　明明那个人能做的，他也能做到。
　　如果自己早一点说出口，唐星茴的男朋友有没有可能会是自己？
　　夏妄不知道怀着什么想法问了一句：“如果不是他，是别人向你表白，你也会同意吗。”
　　唐星茴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在白宇程表白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感情相关的事情。
　　只思考了几秒，唐星茴就给出了答案：“不会。”
　　夏妄的反应比唐星茴想象中要大很多，语气几乎是瞬间加重：“为什么？你就那么喜欢他？”
　　唐星茴蹙眉看他，他才发现自己反应太大了，又低眉顺眼哄：“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他配不上你。”
　　“不算很喜欢吧，但是应该是有一点喜欢的。”唐星茴望着前方，像是在回忆：“和他一起的时候，我很放松，虽然我平时也很放松，但是可能是因为和他认识的比较晚？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他和我生活牵扯不多，因为不在同一个学校见面的时间也少，所以在他面前我会更舒适。”
　　或许这就是距离产生美。
　　因为白宇程对唐星茴太陌生，不了解唐星茴的家庭，也不了解他的生长环境，所以唐星茴反而在彼此逐渐熟悉的过程中得到了乐趣。
　　很奇怪的事实。
　　说话时，唐星茴微仰着头，勾起眼尾，雪白昳丽的面孔被路边的灯光镀上斑驳暧昧的色彩，透出一种冷淡的靡艳。
　　夜色阑珊，温柔的晚风吹过，唐星茴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竟染上几分温柔：“而且他在篮球场上反败为胜的那一刻，我觉得他全身像是在发光。”
　　夏妄有一瞬间觉得鼻尖一酸，几乎想要哭出来。
　　在校外认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那个人刚刚好符合自己的审美，也以最好的模样和他相遇。
　　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那一幕，或许真的让唐星茴心动过，哪怕只有一瞬。
　　一瞬的心动给了白宇程靠近的机会，又在相处中争取到了恋爱的机会。
　　夏妄的心仿佛在滴血，他说不出自己的感觉，像是有些难堪，但是更多的是痛苦与嫉妒。
　　初中遇见唐星茴的时候，他整个人灰沉沉的，可以说是最阴暗的时候，直到喜欢上唐星茴，他为了追逐自己的光才慢慢变成如今的模样。
　　虽然不至于像唐星茴一样耀眼瞩目，起码不再像是阴沟里面的老鼠，只能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他多希望，也能在自己最美好的时候遇见唐星茴。
　　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你喜欢他。”夏妄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轻的像是风一吹就能散去：“怎么办。”
　　唐星茴回眸看他，神色疑惑，他没听清：“你说什么？”
　　夏妄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连呼吸都是疼的，他说不出话，只能摇了摇头。
　　他从没想过唐星茴也会喜欢别人。
　　他没有奢求过唐星茴也喜欢自己，但是他一直以为唐星茴不会喜欢任何人。
　　原来唐星茴也会有喜欢的，偏爱的那个人。
　　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指甲扣进肉里，渗出了血，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死死咬住舌尖，痛地几乎发抖。
　　他的异样实在是太明显，唐星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像是关切又像是敷衍：“你怎么了？”
　　夏妄好不容易才压下喉头的血腥味，似乎因为站久了有些累，蹲下身，抬头对着唐星茴勉强露出一个笑：“没事。”
　　他转移话题：“我那天捡到了你掉的袖扣，你还要吗？”
　　唐星茴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要了，你丢了吧。”
　　夏妄眼睛有点红，笑着点点头：“好。”
　　怎么可能丢呢。
　　唐星茴不要的袖扣，被夏妄当成宝贝一样擦干净放在小袋子里，每天带在身边，没事就拿出来看一下。
　　唐星茴眼睛看着他，神色认真，眼尾微微泛红，慵懒中带着点媚，开口时尾音上扬：“你别告诉别人哦，这些事情我只告诉了你。”
　　“或者你可以提个要求，我看看我能不能做到，就当是封口费了。”
　　唐星茴把手搭在蹲下身的夏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主人在给听话的狗奖励。
　　隔着一层衣料，夏妄能感受到唐星茴手心的温度，柔软微凉，却让他心口一烫，心动如同野火燎原席卷而来。
　　从夏妄这个角度看，唐星茴漂亮昳丽的面容精致又白皙，神色居高临下，像是美神降临。
　　好半晌，夏妄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望着面前的美色喃喃道：“什么要求，都行？”
　　唐星茴的声音缭绕在他耳边，婉转动听，像是魅惑人的妖精，又像是圣洁悲悯的神女：“你想要什么？”
　　霎时间夏妄心跳错乱，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话不过脑就脱口而出：“……我想当你的舔狗。”
　　“你说什么？”
　　唐星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本来以为夏妄会要钱或者要东西，要自己帮他做什么事情，却万万没想到夏妄竟然提出了……这么奇怪的要求。
　　他想把手抽回来，但不知道夏妄吃错了什么药，握住他的手不给他抽回，还用脸轻轻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像是乖巧的狗蹭自己的主人。
　　夏妄终于回神了，但他不后悔。
　　确实是一时冲动，但也是真心话。
　　唐星茴在感情方面太迟钝了，白宇程是第一个点明的人，所以成了他的初恋，如果自己永远只是对他好却不明说，那唐星茴眼里永远不会有自己，想到爱情时也永远不会想起自己。
　　但是现在唐星茴谈恋爱了，所以夏妄不能直接表白，他知道唐星茴肯定会拒绝并且远离，所以他要先从舔狗做起，让唐星茴习惯身边有自己。
　　更何况，就算一辈子都只能当他的舔狗，夏妄也心甘情愿。
　　只要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愿当他脚底狗，愿做他垫脚石，愿永远为他脚边狗彘。
　　他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想，再不济也是被唐星茴拒绝并讨厌，总之高中还有一年多，他死缠烂打总能让唐星茴允许自己靠近。
　　总不会比目前更差的。
　　唐星茴抽不回手，有些生气，雪白的面颊微微泛红：“你有毛病？”
　　哪有人想当别人的舔狗的。
　　夏妄手上不肯松开，语气和神态却是极度卑微：“你问我想要什么，我只想当你的舔狗，我不会影响你谈恋爱的，只是想一直跟在你身后对你好。”
　　唐星茴被他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震惊又茫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什么情绪：“你……你？”
　　一时之间太过茫然，唐星茴美目圆瞪，睫毛微颤，细细的眉头拧的很紧。
　　夏妄蹭他的手背，抬着眼看他，像是摇尾乞怜的小狗。
　　这是唐星茴第一次认真看夏妄的脸，才发现他长得其实并不难看，甚至还算是英俊，浓眉大眼，没有完全张开但是能看出底子不差，只是气质有些阴沉沉的，看起来有几分阴郁，若是好好打扮也是一个帅哥。
　　似乎还有一点诡异的眼熟，但是具体是什么，唐星茴却想不出来。
　　夏妄轻轻揉捏他的手指，他的手纤细小巧的，漂亮又细长，骨肉匀称，胸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要跳出来一样，满心喜爱无处表达，看唐星茴没说话，侧着脸在他手背上蹭，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像是在亲吻他的手背。
　　柔软的触感隐约划过手背，激起一阵战栗，唐星茴下意识用力抽回手，因为力度很大就像是甩开他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一样。
　　手指蜷缩，唐星茴惊魂未定地站起身，有些警惕地看着夏妄。
　　毕竟脾气太好的人也不能接受被人打脸，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还是要防备夏妄还手。
　　但夏妄丝毫不介意，又蹭了蹭，眼睛微眯，像是很喜欢被他打一样。
　　唐星茴用的力气不小，夏妄的脸被打的微微发红，头都侧了一点，他看到唐星茴站起身，却没有跟着起身，还是蹲在原地，抬头看他半张脸淹没在阴影中，就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可他不想当流浪狗，他只想做唐星茴的小狗。
　　但唐星茴不要他。


第16章 ：异地恋
　　那天之后夏妄就真的单方面履行自己的条件，当唐星茴的舔狗，虽然他之前对唐星茴也是端茶倒水百依百顺，但是因为怕被唐星茴察觉自己的心意总是隐忍，现在他不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唐星茴好，当唐星茴的舔狗。
　　唐星茴其实不是那种道德感很强的人，他过得很随心所欲，但是他有一点很坚持，那就是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所以说出口的承诺他从来不会食言。
　　让对方提要求是他自己提的，虽然夏妄提了一个完全不算要求的要求，但是唐星茴只要一拒绝夏妄就会像被抛弃的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不打算遵守约定了吗。”
　　谁和他有约定。
　　唐星茴烦地想打他，但又不想食言，只好任由他大献殷勤。
　　有一次下课，梁乐想帮他接水，被唐星茴拦住了：“上节课下课夏妄帮我接过了。”
　　上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梁乐去了洗手间，所以没有看到。
　　梁乐脸上的表情一顿，又换上灿烂的笑容：“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小卖部给你买。”
　　“不用了，夏妄已经去买了，应该快回来了。”唐星茴转头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钟。
　　梁乐的表情完全僵住了，他看着唐星茴浑不在意低头写题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开口时声音暗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唐星茴疑惑地抬头看他，眉间微蹙。
　　梁乐抿了抿唇，目光低落。
　　本来唐星茴生活中基本都是梁乐伺候的，结果在夏妄说了想当唐星茴的舔狗之后唐星茴默许了他。
　　梁乐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不可置信地问他：“以前这些明明都是我做的，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所以你才不要我做了。”
　　唐星茴满头问号，他虽然谈了恋爱，但实际上对感情仍旧是一窍不通，只是心底觉得怪异，却也没有想太多：“你做的挺好的，他想做就让他做呗，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梁乐在心里想，能伺候你就是最好的事情。
　　……
　　高二转眼间走到尽头，这大半年里唐星茴每周末都会和白宇程出去约会，高二学业繁忙，他们一般会上午去图书馆，下午去篮球场看白宇程打篮球。
　　周一到周五的时候，白宇程本来想放学以后接他回家，但是一来高三要比高二放学晚，二来唐星茴每天下午放学回家都有专车接送，白宇程只好作罢。
　　唐星茴对恋爱态度并不算热忱，但也不冷淡，会撒娇也会主动拥抱接吻，两个人这一年过得也算甜甜蜜蜜。
　　但很可惜，唐星茴的热情从来不长久。
　　唐星茴的生日在六月一号，在放假前一个多月。
　　夏妄拿着钱去店里，却发现那串自己看上的手链涨价了，他买不起。
　　他看着那串手链，看了很久很久，最后低着头，攥紧衣角。
　　那一天的唐星茴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漂亮干净地站在那，众星捧月，周围挤满了人，数不尽的祝福和礼物。
　　最后夏妄送了一台香薰唱片机，浅绿色的氛围很夏天，最近网上很火。
　　他心里依然念着那串自己一眼相中的手链，想着等凑够了钱再买下来。
　　其实他还叠了一罐星星，每一颗星星拆开都有他想对唐星茴说的话，但他不敢送。
　　好不容易挤到唐星茴身前，唐星茴眉眼弯弯和他说谢谢。
　　他看到梁乐送了一套看起来就很贵的茶具，许沉言送了一瓶香水，也是很名贵的牌子。
　　夏妄在人群中看着，低头苦笑。
　　原来最无能为力的是自己攒了那么久的钱也买不起一条对心上人来说甚至算廉价的手链。
　　哪怕唐星茴并不在意这些，哪怕对同学送的手工礼物也是笑意盈盈说谢谢，所有礼物都放在一边。
　　可夏妄不想当普通同学，他想当能让唐星茴信任依赖的存在，能站在唐星茴身边的位置。
　　……
　　不久后就是高考。
　　白宇程高考完的那一天，唐星茴在外面等他，还买了一束花。
　　要不是因为白宇程卖惨说自己父母忙工作出差来不了，别人都有人迎接只有自己没有，这天又刚好是周末，唐星茴才不会放下学习来找他。
　　这天的天气很好，烈日当空，炎热的阳光散落大地，空气里弥漫着花的香味，校门口挤满了人。
　　白宇程走出来时，一眼看见人群中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
　　阳光下，是一道身姿纤长的影，唐星茴穿着最简单的校服，白白净净的，林间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少年精致白皙的脸上，照的他整个人像是在发光，在人群中也是最耀眼瞩目的那一个，像是纯洁的天使。
　　隔着人群，唐星茴抬眼看见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朱唇轻启，看口型似乎是在说：“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但白宇程根本没看清他在说什么，他已经被唐星茴的笑迷了眼，痴痴地看着他，拨开人群走过去。
　　跨越人海走向对方，世界仿佛都黯然失色，白宇程的眼中只有站在前方笑意盈盈的唐星茴。
　　捧着一束满天星，人却比花更耀眼。
　　美好得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
　　也成为了白宇程青春记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
　　白宇程报考的大学里，第一志愿在本市，第二志愿在外地。
　　原本他想要都填本市的，异地恋的情侣容易生事端，唐星茴又那么年轻，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是真的喜欢唐星茴，不希望这段感情有任何意外。
　　但唐星茴生气了，他说：“如果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填志愿，那我们还不如现在就分手。”
　　白宇程哄他：“这个学校也挺好的，我也比较想待在熟悉的城市。”
　　唐星茴才不吃这一套：“你自己说，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填外地那个学校？”
　　白宇程沉默了，他不想骗唐星茴。
　　按照他的成绩，本市也不是没有学校读，但是本市好的学校分数线很高，而他的分中等偏上，远远不够，而除了特别好的之外其他学校分虽然低但是都不太好，相对来说外地的那所学校和自己估分差不多，要更适合自己。
　　两个人因为这事冷战了几天，或者说是唐星茴单方面冷战，白宇程用尽浑身解数依然换不来一个好脸色，最后两个人商议之下决定第一志愿填本市一所很好但是比白宇程正常水平要高二十分左右的学校，赌一把他超常发挥，第二志愿填了外地那所学校。
　　最后的结果很显然，现实不是童话，没有奇迹发生，白宇程发挥正常，但离第一志愿却远远不够。
　　这也代表着他们即将迎来长达四年甚至更久的异地恋。
　　大学报道前的假期，白宇程策划了一次毕业旅游，本来按他的设想这会是他和唐星茴的二人世界，两个人甜蜜约会，别提有多惬意了。
　　但唐星茴不想和他单独去旅游，两个人有什么好玩的，天天对着一个人看他会腻。
　　更何况家里也不可能同意。
　　唐星茴没有直说是恋人，只说是经常一起玩的学长，唐父唐母都紧张兮兮就差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了，最后也没同意他们两个人单独去，而是要求带上梁乐，熟人之间有个照应他们才放心。
　　要是他们知道白宇程不仅是学长，还是恋人，估计连去都不会让唐星茴去。
　　唐星茴一直随心所欲我行我素，唯独对家人十分看重，白宇程还不值得他为他和家人吵闹。
　　梁乐本来要去就去吧，但他偏偏没忍住炫耀，在学校张口闭口就是等暑假要和唐星茴出去旅游，表情嘚瑟地像是要和唐星茴甜蜜双人游。
　　唐星茴这时还没告诉他自己和白宇程的关系，梁乐只以为是普通的学长，虽然也有怀疑，毕竟能关系好到让唐星茴一起去旅游的朋友不多，唐星茴不是爱出门的性格，但也没法说什么。
　　许沉言和夏妄看梁乐炫耀才知道这件事，也缠着唐星茴说想去，唐星茴倒没什么意见，出都出去了，人多更热闹。
　　夏妄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和白宇程的关系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苦涩又有点庆幸。
　　看来唐星茴也没那么喜欢白宇程，不然不会愿意带上那么多人的。
　　旅游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却不是白宇程理想中的甜蜜双人游，还要带上（白宇程眼里的）三个电灯泡。
　　出发的那一天早上唐星茴才告诉梁乐，白宇程是自己的男朋友，梁乐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大，笑脸瞬间凝固，手中提着的箱子差点没拿稳，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了，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喃喃道：“男……朋友？”
　　唐星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个两个听到自己和白宇程的关系都那么惊讶，他谈恋爱就让他们那么震惊吗？
　　他从小到大虽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但是也不是那种乖顺听话的性子，一直比较随心所欲我行我素，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在听到唐星茴谈恋爱的那一瞬间梁乐只感觉天都塌了，他以为自己会一直陪在唐星茴身边，会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和唐星茴更亲密的人出现。
　　恋人和朋友是不同的，朋友再怎么亲密也有度，更不是唯一的，恋人却能更亲密，也更特殊。
　　唐星茴谈恋爱也会和那个叫白什么的接吻吗？他们会怎么样谈情说爱？怎么样亲密接触？
　　光是想一想，梁乐都心如刀绞。
　　但现在明显没有时间让他抒发情绪，唐星茴是不可能搬行李的，只能他搬。
　　当然他也乐意，唐星茴真想动手了他还不给呢。
　　他们一行六个人，齐家的小少爷刚好也放假了，硬要一起来，刚好包了一辆车。
　　齐家小少爷叫齐卫，是齐江的亲弟弟，今年才高一，比唐星茴还要小上一点，从小就喜欢就喜欢跟在唐星茴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喊，喊的却不是自己亲哥，而是唐星茴。
　　他叫自己亲哥从来只叫单字“哥”，齐江也不怎么管他这个便宜弟弟，兄弟俩都喜欢围着唐星茴打转。
　　但唐星茴一直对齐卫很冷淡，他对带孩子没兴趣，虽然齐卫只比自己小几个月，但是性格很幼稚。
　　说起来，齐卫其实和夏妄差不多大，夏妄上学早，实际年龄要比唐星茴小上一点。


第17章 ：绿茶
　　夏妄是最早到的，一想到要和唐星茴出去旅游他就激动地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宿。
　　睡不着又起来检查行李，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就看着行李箱坐在床头傻笑。
　　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夏妄就到了，放好行李箱之后就一直往前后看，欲眼望穿。
　　唐星茴来的时候夏妄直接站起来了，完全移不开视线。
　　因为出门玩所以唐星茴今天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衬衣，蓝白相间，水融一般的蓝渲染在白衬衣上，显得他整个人干净又青春，十足的夏日海盐风，在光线昏暗的车里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而此刻唐星茴睡眼惺忪，他皮肤白皙，睫毛纤长浓密，瞳仁因为困意带了几分水润，透着一股干净与纯粹，低头揉眼睛时又漂亮又可爱。
　　夏妄只感觉心脏被击中了，这样看着一瞬间甚至不敢上前。
　　好可爱。
　　好想……亲密地抱他。
　　那一刻，夏妄有些自惭形愧。
　　他这样的人，哪怕是触碰都不配。
　　一个耀眼如同珍宝明珠，一个晦暗如同地底脏泥。
　　车里光线很暗，因为太困唐星茴没看其他人有没有来，直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就闭上眼睛补觉。
　　他们一行人不是一起去的，定在了大巴车上集合，和唐星茴一起出门的只有梁乐，齐卫在比较远的地方上学，刚放假就匆匆赶回来。
　　唐夫唐母知道唐星茴晕车，怕他坐大巴不舒服，特意问过他，但唐星茴觉得没什么，最后在叮嘱下带了晕车药。
　　天才蒙蒙亮，偶尔有几道鸟鸣声，外面没什么人，显得寂寥又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星茴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视线还很模糊。
　　“星茴哥哥。”
　　一道略显稚嫩又带着点变声期暗哑的声音响起，近的像是在他耳边呢喃。
　　唐星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旁边人的肩膀上，而且貌似已经这样睡了一段时间了。
　　齐卫上车的时候梁乐刚好去放行李了，他一眼看到靠着车窗睡的唐星茴，想都没想就上前坐在他旁边。
　　车窗很硬，唐星茴睡梦中一直皱着眉，无意识地挪位置找舒服的角度，齐卫看着心疼，就轻轻把他脑袋扶到自己肩上，让他挨着睡，唐星茴无意识蹭了几下，眉头慢慢舒展开。
　　梁乐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放个行李位置就被人占了，但他不舍得吵醒唐星茴，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只能恶狠狠瞪齐卫几眼，坐到了另一边隔着过道的位置。
　　细想起来，唐星茴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齐卫了，齐卫的高中管的很严，基本上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唐星茴上学也忙，好几次两家人约着一起出去吃饭他都没有去，而是留在家里写作业。
　　他不知道的是，齐卫每次都会去，只因为想见他，却从来没如愿过。
　　刚睡醒，唐星茴脑子还不太清醒，直直面对上齐卫还带着点稚气的脸颊，忍不住打量起来。
　　比起上一次见面，齐卫的五官长开了一些，稚气未脱的巴掌脸上鼻梁高挺，眼睛很亮，笑起来时露出两颗洁白圆润的小虎牙，阳光帅气，和他哥齐江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不同于脸的稚嫩，他的身形线条流畅，肩很宽，背也很挺拔，虽然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瘦，但唐星茴靠着睡觉时很安稳。
　　竟然已经有了点男人的模样。
　　唐星茴心里有些惊叹，表面上却还是清清冷冷的：“小卫。”
　　听到这个称呼，齐卫眼底暗了一瞬，随后又扬起灿烂的笑容，甜甜地开口：“哥哥你很困吗？要不要再睡一会？”
　　唐星茴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
　　齐卫失望地说了句“好吧”，又拿出矿泉水和面包：“哥哥你渴不渴饿不饿？”
　　唐星茴摇摇头，看着窗外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头看见齐卫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齐卫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像是在强忍泪水：“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唐星茴神色诧异。
　　齐卫睁着大眼睛看他，语气很弱，像是怕他生气：“我们这么久没见了，哥哥就不想我吗，我一个人在外地读书好孤独，每天都好想哥哥……”
　　“回来以后每次吃饭哥哥也不来，哥哥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说到最后，齐卫甚至有几分哽咽，看着唐星茴眼眸中带着几分希翼，像是如果唐星茴承认就会立刻哭出来一样。
　　唐星茴一向吃软不吃硬，加上齐卫也算是自己从小看大的，虽然只比自己小一岁，但唐星茴早熟，一直把齐卫当成小自己很多的弟弟，语气都柔和了几分：“没有讨厌你。”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去吃饭不是因为不想见你，是我学习比较忙。”
　　齐卫眼眸瞬间亮了，像是开心至极：“真的吗？哥哥没有讨厌我，太好了。”
　　这么说着，他又伸手去拉唐星茴的衣角，笑容真切，眨巴着眼撒娇道：“哥哥我好想你啊，见不到你我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哥哥你看我都瘦了。哥哥太忙的话我去你家找你好不好？”
　　唐星茴还没来得及开口，梁乐在一旁受不了了：“齐卫你别无理取闹，星茴下个学期就高三了哪有时间陪你闹。”
　　齐卫看都没看他一眼，还是专注地看着唐星茴，像是眼里只能看见他一个，眼神暗淡：“对不起，我只是太想和哥哥待在一起了。我会很乖很安静的，只要坐在旁边看着哥哥就好。”
　　说话时，他先是抬头小心翼翼看了唐星茴一眼，又像是怕被拒绝一样低下头，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但唐星茴这个角度没看到的是，齐卫低下头的瞬间勾了勾唇角。
　　看着齐卫的眼神，唐星茴忍不住有些心软，从小到大因为嫌烦他对齐卫态度一直很冷淡很不耐烦，小时候还有几次把他说哭了，但齐卫还是一直很黏着自己，就像任打任骂的小尾巴，记吃不记打。
　　其实齐卫很少哭，记忆中每一次流泪都和唐星茴有关，这一次虽然没有流泪，但也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或许是太想他了吧。
　　齐卫平时一个人在外地上学，和家里人关系也不算亲近，虽然唐星茴不太搭理他，但在他过去十几年里最憧憬仰慕的就是唐星茴了，或许是把他当成了一种精神寄托也说不定。
　　到底是认识那么多年的，唐星茴抿了抿唇，没再看他的眼睛，声音淡淡：“可以。”
　　想了想，又说：“但你不是住校吗？你现在还是以学业为主。”
　　齐卫见他同意瞬间笑逐颜开，黏黏糊糊凑上来：“半个月回来一次也够了，只要能看见哥哥就好。”
　　梁乐在一旁做呕吐状，酸的要命：“星茴你怎么偏心他啊，我之前说想去你家写作业你都不让。”
　　唐星茴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当没听见，闭上眼睛假寐。
　　这个样子的唐星茴温顺安静，睫毛轻颤，眼尾微挑，双唇轻微地抿在一起，眉目如画，平日里冷淡的五官仿佛蒙了层雾一样柔和，让人看了心里发软。
　　车上几个人不自觉看呆了。
　　好半晌，齐卫才反应过来，转过头，脸上无辜单纯的表情荡然无存，略带几分挑衅地对着梁乐一笑。
　　梁乐气的咬牙切齿，在心底暗骂绿茶。
　　这个小绿茶从小就喜欢扮可怜讨唐星茴欢心，成天“哥哥哥哥”的，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明明周围也没有人是这一挂。
　　小一点的时候唐星茴还嫌他烦人，现在长大一些了，齐卫脸长开了不少，这么扮起可怜来不仅不尴尬还越发得心应手，配上那一张恰到好处的脸，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软。
　　当然，心软的人不包括梁乐，他只觉得齐卫又装又恶心。
　　其实唐星茴心里也清楚他是装的，唐星茴是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但是看到齐卫使尽浑身解数讨自己欢心也生不起什么气来，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把戏并不反感。
　　夏妄坐在唐星茴斜后面的位置，一直看着这一边，神色晦暗，拳头紧握，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多久，人就陆陆续续来齐了，白宇程走过来时看到唐星茴旁边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满脸笑容瞬间就凝固了，有些委屈地看着他：“阿茴，你不和我坐一起吗。”


第18章 ：阿茴
　　听到“阿茴”两个字前后左右所有人脸都瞬间黑下来。
　　许沉言还记得自己当初想这么叫唐星茴被唐星茴冷脸拒绝的样子，夏妄当时就在旁边，同样记得这一幕。
　　就连梁乐身为唐星茴最好的朋友也只能叫他星茴。
　　仅仅一个称呼，男朋友和其他人的区别瞬间不言而喻。
　　在场的人只有齐卫一个不知道白宇程和唐星茴的关系的，但齐卫瞬间就明白面前这个高大的男生和唐星茴的关系不一般。
　　唐星茴对别人怎么叫自己非常在意，在他的概念里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能叫“阿茴”，所以除了家人以外齐卫还没听到过别人这么称呼唐星茴。
　　再看唐星茴的神色并没有任何不妥，很明显这个称呼是他默认的。
　　齐卫当即开口，压抑住眼底的情绪，满脸天真：“哥哥他是谁呀？”
　　唐星茴倒没想要瞒着他：“这是我男朋友，白宇程。你可别和你哥还有叔叔阿姨说。”
　　又对白宇程道：“这是我发小的弟弟。”
　　要是齐江知道了，唐父唐母肯定就也知道了，他们虽然不是很反对唐星茴早恋，但是对他过于担心，到时候会很麻烦。
　　齐卫心口紧缩，疼的脸都白了一瞬。
　　明明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竹马，为什么在唐星茴眼里只有齐江是竹马，而他在唐星茴眼里只能是齐江的弟弟。
　　谁想当齐江的弟弟？
　　齐卫嘴角下撇，鼻头微皱：“我才不会告诉他们呢，齐……我哥爱告状，我可不会。”
　　“哥哥的男朋友啊……”齐卫眸中的笑意凝结成冰，语气瞬间低落下来：“对不起哥哥，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想多和你多待一会。”
　　“我不知道哥哥旁边的位置只能男朋友坐，我现在就换个位置。”
　　齐卫嘴上这么说着，动作上却一点要让开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唐星茴，就像是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唐星茴果然摇了摇头：“不用，你就坐这里吧，一个位置而已，挪来挪去也麻烦。”
　　白宇程十几年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遇到过齐卫这样的人，一时间都傻了，站在原地气的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愣了好一会也只憋出一句委屈巴巴的：“可是阿茴，我看别的情侣都是坐在一起的。”
　　齐卫又说：“这位……哥哥的男朋友？我和哥哥难得见一次，只是坐哥哥旁边而已，你也那么介意吗，管的好严呀。”
　　语气轻巧带着笑意，像是在开玩笑一般。
　　不是多高明的话术，但唐星茴皱了皱眉，一双漂亮的眸看着白宇程，声音带了点不耐烦：“你去坐后面又怎么样，一个座位而已。”
　　眼尾上扬，睫毛微仰，不耐烦时也漂亮的惊人。
　　白宇程怕惹他生气，只好弯下腰低声道歉：“对不起阿茴，我太想和你坐近一些了，不是想管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越界了？你别生气。”
　　很多男生会觉得在人前低声下气的没面子，但白宇程就不会这么觉得，他眼里心里都只有唐星茴，旁人的目光和评价他根本不在乎。
　　他的恋人是唐星茴，在乎的也只是唐星茴。
　　唐星茴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清冷的声色因为压低所以显得有几分温柔：“好啦，等到了之后我们住一个房间，你急车上这一会干什么。”
　　白宇程本来就没生气，被唐星茴这么一哄顿时高兴地找不着北，本来还想再粘糊一会，但看唐星茴眉眼间带着疲惫，显然昨晚没睡好，舍不得再闹他，只是克制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因为唐星茴比较喜欢靠里的位置，所以齐卫是坐在靠近走廊那一侧的
　　但唐星茴后座上已经坐了夏妄，白宇程只能坐在夏妄旁边。
　　他没见过夏妄，只以为是唐星茴的普通同学，友好地打了声招呼：“你好，我叫白宇程，是阿茴的男朋友。”
　　说着，他目光无意间往下，惊道：“你的手怎么了？”
　　夏妄被这一声唤回了神，才发现自己指甲已经抠进了肉里，有少量的鲜血从伤口处溢出，看起来很瘆人。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面无表情地随意一抹，随后又想起唐星茴不喜欢脏，动作僵硬地在包里翻找出纸巾。
　　他本来没有带纸巾的习惯，但唐星茴有，唐星茴很爱干净，他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干干净净的，挺直身板站在那，就足够让人心动。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模仿他，和他用一样的东西，这样用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想起他。
　　擦干净了手背上的血，夏妄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直到没有一丝血迹才罢休。
　　白宇程看他不搭理自己，没再开口搭话。
　　他本身就只是因为他是唐星茴的同学才想着打声招呼的，既然夏妄态度那么冷淡，那他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到了目的地，一行人先去住的地方放行李，他们租了个小别墅，一楼的客厅很宽敞，二楼有三个房间，两个人住一个房间。
　　唐星茴和白宇程睡一个房间，其他几个人嫉妒眼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宇程兴高采烈地帮唐星茴搬行李，收拾他们共同的房间。
　　其他人的房间是唐星茴分配的，考虑到要认识的人比较好，所以是夏妄和许沉言一个房间，梁乐和齐卫一个房间。
　　按照原计划，放好东西之后就可以去外面玩了，第一天比较随意，唐星茴在附近逛了一个下午，其他人亦步亦趋跟着他，给他拎东西，简直像是公主的贴身侍卫。
　　只有白宇程不是侍卫，是驸马，揽着唐星茴腰，两个人凑的很近，亲密至极。
　　夏妄沉默着站在一旁，眼里只有唐星茴，注视着他的每一个神态，因为看到想买的东西时眼睛微亮的，不满意时微微蹙眉的，还有偶尔和白宇程对视时眼眸含笑面色微红的。
　　一幕一幕，都让夏妄心口发烫，烫地将自己灼烧。
　　如同自虐一般，看着喜欢的人和他的对象恩爱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夏妄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他忍不住想，唐星茴会和白宇程睡一张床吗？还是会分开睡？
　　每间房间都是有两张单人床的，但两个人挤一张床也不是不行，只是会更加拥挤。
　　睡一张床的时候白宇程是不是会抱着唐星茴？
　　他们会做什么呢？会拥抱吗？会接吻吗？会做更亲密的事情吗？
　　夏妄睁开眼，静静看着天花板，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里却暗沉一片，如同一潭死水。
　　窗帘没有拉严，有路灯的光星星点点照进来，在墙角折射出一道光。
　　睁眼闭眼都在想，控制不住，无法抑制。
　　闭上的只是眼睛。
　　睡不着的夜晚很难熬，他自虐一般一次次去想唐星茴会怎样和恋人相拥而眠，每一次想起，胸膛爱恋和鲜血一起淌过。
　　最苦的是无果的暗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外面逐渐传来鸟鸣声，漆黑一片的房间一点一点亮起来。
　　东方地平线上透出缕缕红霞，一点紫红缓缓升起，由暗到明，微微一跃，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那么难熬的夜晚，还是熬过去了。
　　新的一天，唐星茴依然不会多看他一眼。
　　夏妄听到隔壁床上的许沉言反复翻身的声音，漫无目的地想，他也睡不着啊。
　　大概看情敌过得不好也能给自己一些安慰，他稍微平衡了一些。
　　一个晚上，六个人里面有几个人在失眠？
　　爱而不得才是人生的常态。


第19章 ：暴雨
　　天有不测风云，明明早上还是天朗气清，到了中午天却渐渐暗沉下来，乌云沉甸甸压在天空，仿佛下一秒就要下起倾盆大雨。
　　看到天气不好，怕后面会下暴雨，本来在外面玩的几个人只好先回了小别墅。
　　只有夏妄似乎看到了什么，说要晚一点回去，所以落在了后面。
　　唐星茴他们刚回到别墅不久，雨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别墅外面的树被风摇晃得厉害，大雨也哗啦啦下着，完全不见有停下的意思。
　　外面电闪雷鸣，雨水大滴大滴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仿佛就在耳边。
　　唐星茴皱了皱眉：“夏妄还没回来吗？”
　　话音刚落，门就豁然打开了。
　　夏妄从头到脚沾满雨水，没有一处看起来不狼狈，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一小包，眼神却明亮而期待。
　　他的额头被湿透的头发遮住，只露出一双狗狗眼，雨水打湿了，像是被露珠包裹着。
　　关上门，把狂风暴雨都隔绝在门外，转头看见唐星茴，夏妄露出一个笑，似乎想走过来，刚走了一步，下一秒又想起自己现在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的模样，局促地停下脚步。
　　但一向最爱干净的唐星茴竟然还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皱着眉看他：“你去哪里了？那么大雨还非要往外跑。”
　　夏妄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东西捧到他面前，像是被主人责怪的小狗：“对不起，我刚刚听到你说想吃这个，但是队伍太长了，排了好久。你别担心。”
　　刚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之前唐星茴提起过想吃的那家店，想着雨应该不会那么快下，所以就去排队了。
　　“我没担心你。”唐星茴冷着脸，秀气的眉蹙着，有些不可思议：“你就因为这个？”
　　夏妄点点头，态度理所当然，像是丝毫不觉得因为唐星茴一句话就冒着暴雨买是一件多不可思议的事。
　　“你来之前提过好几次这家店，来了以后还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来了，就不应该留遗憾。”
　　唐星茴来这里旅游就是因为那家店，他是个很理性也很感性的人，会为了一家店专门来一个地方旅游，也会因为要下暴雨而放弃。
　　但夏妄不想让他失望。
　　玄关处灯光柔和，在唐星茴精致漂亮的脸上晕出浅淡的，雾蒙蒙的光圈，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既冷漠、又温柔。
　　“没必要。”唐星茴指尖动了动，没再看他，声音很轻，嘴角拉直。
　　唐星茴的确很想吃这家店，上午在集市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谁知道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这家店，但当时快要下大雨，排队的人也很多，他就想着，一个吃的而已，下次吧。
　　这些夏妄都知道，但他不想“下次吧”，他的想法很简单，唐星茴想要，所以他就去买。
　　看起来一时半会暴雨是不会停了，一个下午六个人只能待在别墅里。
　　夏妄洗完澡收拾好出来，看到几个人在客厅围成了一个圈，好奇地走上前，看到唐星茴的手机屏幕是一款手机游戏的页面。
　　游戏是5v5的团队竞技游戏，五个人为一个队伍，各自走不同的位置，分别是上单，射手，中路，打野，辅助。
　　“又死了。”唐星茴蹙着眉，脸颊两边微微鼓起，手机页面的上方是复活倒计时。
　　白宇程忙道：“我的我的，我这一波不应该上的，我没想到他们草里还有人。”
　　夏妄垂着眸，看见唐星茴玩的是辅助，白宇程玩的是打野，用的还是情侣英雄。
　　心里的感觉那一刻无法诉说，他明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却还是觉得不真实，而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他，这是事实。
　　忍不住想起在他知道唐星茴谈恋爱的那天晚上，他在被窝里撕心裂肺哭了一晚上，可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落泪，只是捂着心口疼得无法呼吸。
　　扯了扯嘴角，夏妄才开口：“玩什么呢，加我一个。”
　　梁乐抬头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满人了，你玩别的吧。”
　　唐星茴却放下手机站起身：“你们玩吧，我不想玩了。”
　　“别啊。”梁乐脸色瞬间变了：“你不玩我也不玩了。”
　　几个人都有点心高气傲，也都互相敌视，本来就是因为唐星茴才一起玩的，唐星茴不玩了他们玩的也没意思。
　　“宝宝对不起，是我太菜了，害你死太多次了，你不想玩这个就不玩了，你有什么想玩的？”白宇程也放下手机，跟上去在唐星茴耳边哄他。
　　从夏妄这个角度看，白宇程就像是在亲吻唐星茴的耳垂。
　　耳鬓厮磨，亲密无间。
　　唐星茴低下头，看不清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妄看见他手指绞紧，像是在纠结什么。
　　后来他总在想，这个时候的唐星茴，有没有过片刻犹豫和心软。
　　半晌，唐星茴才开口，声音微哑，有些轻柔：“我们回房间吧，我没什么想玩的。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那一刻夏妄鼻尖是真的有点酸。
　　对所有人都冷漠的唐星茴，也会那么温柔对一个人。
　　白宇程本来就更想和唐星茴过二人世界，顿时喜上眉梢。
　　在场每个人都想和唐星茴单独相处，但唐星茴没有看任何人。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回了自己房间，梁乐是最后走的，他看着手机上的游戏页面，上面是结算之后这一局的战绩图，他玩的射手，是MVP。
　　MVP，指的是全场最佳。
　　定定看了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宇程玩的还行，但是对面有意针对情侣，每一次被追杀梁乐都会去救唐星茴，但唐星茴回到泉水补完状态之后依旧是跟着白宇程。
　　唐星茴是为了他玩的这个游戏，在游戏里挂的亲密关系却不是他。
　　很多次他找唐星茴玩的时候唐星茴都觉得没意思，不想玩，但有一次他无意间发现唐星茴上了线，却是和另一个人双排，和另一个人绑定了情侣关系。
　　其实在唐星茴告诉自己他谈恋爱之前梁乐就有所察觉，认识那么久了，唐星茴的异样他再清楚不过了。
　　无意间的笑，时不时看手机，偶尔多出来的小礼物和鲜花，每周末都不见人影。
　　但人向来擅长自我欺骗，梁乐不敢问，不敢想，催眠自己，假装和过去毫无区别。
　　在唐星茴张口说自己恋爱的那一刻，堡垒坍塌，所有的掩耳盗铃都没有了借口，心口发紧。
　　尽管他知道，他只能是朋友，这辈子都只能是朋友。
　　       


第20章 ：分手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之后寥寥草草玩了一天就要返程了。
　　旅游结束的时候，唐星茴垂着眸，低声对白宇程：“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想单独和你说。”
　　夏妄抬起头，隐晦地看了唐星茴一眼，似有所感，偷偷地跟过去，在不远处的墙角偷听，这个位置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白宇程尚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乐呵呵跟过去，却被兜头盖脸一句话砸懵了。
　　“我们分手吧。”
　　唐星茴低着头，声音很轻，落在白宇程心里却仿佛引发了一场海啸，一瞬间耳晕目眩，几乎怀疑自己是幻听：“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想露出一个笑，却失败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唐星茴没有说话。
　　傍晚时分，天边残阳如血，落日余晖笼罩大地。
　　浓荫匝地，淡淡的金辉洒落下来，将唐星茴的眼梢和下颌染上温度，墨睫眨动，丹唇翕合，姿态矜贵，眉眼昳丽。
　　无声中，白宇程感觉到了他的认真，一瞬间慌不择路：“为什么？是因为我要去外地上大学了吗？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就留在这里，不要分手好不好……”
　　“白宇程。”唐星茴打断他，神色认真：“你别让我瞧不起你。”
　　唐星茴曾经说过，他最瞧不上那些恋爱脑为了喜欢的人放弃更好的学校的人的。
　　为了恋爱放弃前途，是最愚蠢的事情。
　　“我不只是因为异地才想分手，还有一年我就要高考了，我不想因为恋爱分心。”唐星茴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温柔，理智的近乎无情：“我们好聚好散。”
　　距离不是问题，而是理由。
　　夕阳西下，唐星茴身材挺拔修长，面容清俊，看上去姿仪甚美，说出口的话却仿若刀片一般刺入白宇程的心口。
　　一字一句，疼得白宇程忍不住弓起向来挺拔的脊背，抬手捂住自己发红的眼眶，哑声道：“我不会打扰你的，我保证，保证不会影响你高考的。”
　　“我想全心全意放在高考上，只要谈恋爱就肯定会分心。”唐星茴蹙眉，有些不耐烦了：“你当初说试试，现在也试了，恋爱期间我也没有哪里对不起你。”
　　恋爱期间唐星茴虽然称不上温柔体贴有求必应，但是对恋人很纵容，每条消息都会认真看认真回，会分享自己的日常，也会热情回应对方，还会给白宇程做手工当礼物，除了不能公开几乎是完美恋人。
　　“别分手好不好，求你了。”白宇程像是已经听不见他说什么了，按住他的肩，神色卑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几乎是胡言乱语了：“不要分手，分手我就不去外地读了。”
　　唐星茴被他气笑了：“拿你自己的前途威胁我？行啊，你可以试试啊，反正是你自己的前途。”
　　看他生气，白宇程下意识想哄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已经不是唐星茴的男朋友了，不能再名正言顺地哄他。
　　明明是盛夏时节，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冷，面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哽咽，嘴角不自觉抽搐了几下，嘴唇哆嗦着，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一定要分手吗。”
　　微风吹拂，唐星茴似有不忍移开视线，把碎发撩到耳后，声音却冷淡坚定，不给人留一丝幻想的余地：“对。”
　　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白宇程俊朗的脸颊淌下，大滴大滴砸落在地，融入尘土。
　　白宇程不想哭的，可他控制不住。
　　强忍着不哭，却还是在哭，直愣愣看着唐星茴。
　　大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瞬间落下眼泪。
　　他捂着眼睛，整个人几乎要跪下，他那么喜欢唐星茴，是人生中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恋爱。
　　可他再喜欢有什么用呢，唐星茴还是要和他分手。
　　他还有好多想和唐星茴一起去的地方没来得及去，好多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想送的礼物没来得及送出，自己种了花想送给唐星茴，但花还没有开，他们就要分手了。
　　他幻想过无数次他们的未来，可是只是他一厢情愿，唐星茴并不打算和他长久走下去。
　　唐星茴成了他旅途中不可或缺的空气，他却只是唐星茴旅途中的过客，到站了就要被赶下车。
　　尽管如此，他依然对唐星茴生不起半点怨怼，他有什么错呢，一开始就说了只是试试，恋爱期间也是个合格的恋人，分手也只是因为想要专心高考。
　　没有任何错。
　　只是他离不开唐星茴，而唐星茴并不在乎他的去留。
　　唐星茴对他就像是对路边捡到的小狗，会定期给他吃的陪他玩，也会抱他亲他，但是不会把小狗带回家，小狗要离开了他也不会不舍不会挽留，不会跟去另一个地方给小狗喂食。
　　但对于小狗而言，唐星茴却是整个世界，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
　　唐星茴没想到他会哭，还哭的那么惨，在一起那么久白宇程给他的感觉一直是阳光乐观的，从来没有过那么痛苦的模样，仿佛整个人都被压垮。
　　但他并不知道阳光乐观只是白宇程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假象。
　　到底还是喜欢的，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分手，但唐星茴还是有些遗憾，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又温柔起来：“有很多人追你，你为什么非要吊死在我一棵树上呢，上大学之后你会遇见更好的人。”
　　遇不到了。
　　白宇程扯了扯嘴角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人。
　　泪水让眼前有些模糊，但他看见了唐星茴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也还是那么干净一尘不染，有淡淡的悲悯，却没有他想要的心疼和心软。
　　如果哭有用，他可以哭一辈子。
　　可他的眼泪一滴也砸不进唐星茴的心里。
　　唐星茴腿长而直，身材高挑，气质冷淡而温和，整个人白的发光。
　　他就那么站着，不甚在意地投来一眼，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宛如雪后松竹，引人瞩目，一瞬间让人有了自卑的感受。
　　有的人什么也不做，光是站在那，就如同天边明月一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白宇程想，自己配不上他。
　　他狼狈地抹了抹眼泪，说话还有些抽，喉咙干涩生疼，他甚至觉得下一秒他就能呕出一口血，每一个字挤出来都像是耗费了全身力气：“好，我去外地读，我会好好学，学成之后回来追你，你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好不好，在我大学毕业之前你不要谈恋爱好不好。”
　　“我不能阻止你喜欢别人，但你能不能慢一点忘记我。”
　　唐星茴说得对，前途是他自己的，更何况没有前途他拿什么和唐星茴在一起？
　　“我大学毕业会回来找你的，那时候你选我还是选别人都可以，但是起码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求你了。”
　　看到白宇程赤红着眼几欲崩溃着苦苦哀求，唐星茴到底还是余情未了，加上他对情爱本身也不太看重，几年不谈恋爱倒也没什么，就点头同意了。
　　这时候躲在角落里的夏妄还不知道因为这一个承诺未来会发生什么，不然他死也会冲出来阻止。
　　夕阳渐渐迫近地平线，霞光从地平线晕染开来，将天边的云朵渲染得一片通红。
　　霞光下，唐星茴清冷的面容被映照得艳丽又温柔，眼尾上挑，无端生出几分妩媚动人。
　　白宇程心头一跳，克制不住心动，注视着唐星茴平静的眼眸，嘴唇轻微抖了抖。
　　看到唐星茴点头，他双眼一亮，张开手似乎想要抱他，又在快要抱上的时候动作一滞，似乎是害怕他不同意。
　　最后，唐星茴主动伸手抱了他一下，动作很轻，声音也很温柔，像是在梦里：“学长，再见。”
　　天气很热，哪怕站着不动也出了一身汗，他微眯了一下眼睛，眼尾泛红。
　　唐星茴从没叫过白宇程学长，在一起的时候白宇程经常想哄他这么叫自己，但唐星茴很傲娇，总是装没听见不肯喊。
　　没想到第一次叫学长，竟然是要分手的时候。
　　因为分了手，所以不再是白宇程，而是学长。
　　即使是分手，唐星茴依然满足了他曾经的愿望，温柔得让人心痛。
　　只有不打算复合，才会在分手时如此决绝又温柔。
　　但白宇程不会放弃。
　　一个到底喜欢不喜欢自己，喜欢有多少其实是很明显的，他看得出唐星茴虽然不如自己痴迷他一样对自己情根深种，但他对自己有心动也有好感，虽然这种好感并不是专属一人的，更多的是喜欢自己这种类型。
　　阳光开朗，对心上人认真笨拙。
　　前者是他装的，后者却是真的。
　　唐星茴很聪明，能看得出别人对自己的靠近是不是不怀好意，但他同时也很反感去猜测对方，他觉得麻烦，也就会更偏爱心思单纯能让人一目了然的人。
　　白宇程每一次示好都青涩而诚恳，唐星茴喜欢简单直接的人，不喜欢扭扭捏捏。
　　所以纯情又能逗他开心的类型会更讨他喜欢。
　　白宇程观察唐星茴观察地很仔细，满眼都是唐星茴，就连唐星茴说分手时眼底那一丝不忍也被白宇程很好地捕捉。
　　既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那等他毕业回来之后求和的概率就要大很多。
　　更何况他还要了唐星茴一个承诺，一个自己大学毕业之前不谈恋爱的承诺。
　　唐星茴是很守诺的人，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白宇程把情绪压下，回抱住唐星茴，鼻尖嗅着独属于他身上的清香，神色很暗。
　　这一天黄昏的光晕晕染在他们身上，天色很亮也很美，白宇程记了很多年。
　　那天之后，白宇程开始讨厌黄昏。
　　……
　　和白宇程因为失恋而痛苦低落的情绪不同，夏妄简直想要放鞭炮庆祝，在角落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每天做梦都梦见唐星茴和白宇程提分手，如今梦想成真，他激动地简直想大笑。
　　也没什么了不起。
　　初恋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还是被唐星茴抛下了？
　　高兴过后，止不住的失落涌上心头。
　　白宇程起码还能有被分手的机会，而自己呢？甚至连被抛下的资格都没有。
　　但这是他的机会。
　　唐星茴对白宇程不见得感情有多深，不然就不会因为学业和异地所以放弃恋爱，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感情的，失恋了情绪肯定也会有点低落。
　　刚失恋时的心里是比平时要脆弱的，他趁热打铁去主动带唐星茴做一些愉快的事情，一方面可以冲淡唐星茴的这些负面情绪，另一方面，自己也成为了他无法抹去的记忆里的一分子。
　　趁虚而入大抵就是如此。


第21章 ：高三
　　和白宇程分手之后，白宇程还提过想要自己去外地前唐星茴能来送送自己，都被唐星茴拒绝了。
　　恋爱时唐星茴是真的温柔蛊人，分手之后也是真的冷漠绝情。
　　白宇程只好怀着失恋的悲痛一个人黯然神伤地上了飞机。
　　唐星茴什么也没想，心无杂念地准备迎接高三，但情绪仍然是不可控制地有些低落。
　　他并不后悔也不觉得可惜，低落可能是因为只要提起“失恋”，情绪就会违背主人本身的意愿下意识往下坠。
　　但也仅此而已，谈不上伤心难过。
　　对比之下夏妄就显得贴心很多，嘘寒问暖，几次约唐星茴出去玩都被拒绝了也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力争让过去白宇程所有的时间段都被自己占用，大有一种要把白宇程的位置顶替的感觉。
　　一个假期里夏妄发消息的频率已经到了唐星茴都懒得看的地步，一晚上能99+，唐星茴都好奇夏妄怎么能有那么多话要讲，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备忘录。
　　但不得不说，他本身因为失恋有一点低落的情绪确实好转许多，有一搭没一搭地偶尔回夏妄几句，没多久就回到了正常生活。
　　他其实只是有一点不习惯而已。
　　不习惯无法每天晚上拿到手机就看到白宇程的疯狂消息轰炸，不习惯周末没有人专门组织比赛给自己看，不习惯白宇程不会再傻乎乎地每天绕路经过他家，只为了远远看他一眼，偶尔运气好的话两个人会对视。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唐星茴相信，白宇程上了大学之后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
　　他对白宇程说的毕业之后回来追自己其实根本没相信，在这个浮躁喧哗的世界，很少有一个人在看过更广阔的天空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之后还会回来挽留一个抛弃了自己的前任。
　　给那个毕业之前不谈恋爱的承诺只是为了安抚白宇程，加上唐星茴并不看重恋爱关系。
　　说分手后白宇程的反应确实过于激烈了，但唐星茴坚定地认为白宇程对自己的喜欢更多来自于暧昧上头的新鲜感，反应格外激烈也只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在热恋期提了分手，才让人格外受不了。
　　但唐星茴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冲淡所有的上头和冲动。
　　如果夏妄知道了唐星茴的想法，一定会说那是你不知道自己的魅力。
　　遇见过唐星茴的，怎么可能还能看得见别人。
　　……
　　这次的假期格外短，因为高三会提前大半个月开学。
　　唐星茴也开始全力以赴准备高考，每天都在尽力学。
　　他不在乎成绩本身的好坏，但是他想考大学的时候多一些选择，也想让家人为自己骄傲。
　　唐家上上下下怕他压力太大，都和他说不管考什么分数都是全家的宝贝。
　　就连妹妹唐枳也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过来和他说，哥哥别太累了。
　　唐星茴知道这不是嘴上说说，他们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不管他考的好还是差都会夸赞他为他骄傲，但考的好的时候总是会更骄傲一些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唐星茴更不想考差了，他想尽自己的能力让家里人高兴一点。
　　高三的学习是真的很艰苦，下课铃打响之后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会瞬间趴在桌上补觉，用短短的十分钟去养精蓄锐。
　　夏妄同样很累，他不如唐星茴聪明，也没他成绩好，因为他的目标是和唐星茴同一所大学所以要付出的努力比大部分人还要多一倍。
　　晚上写题的时候经常写着写着就睡着了，醒来以后接着做，之后反复，直到早晨的闹钟响起，就收拾东西去学校。
　　课间的时候夏妄会去帮唐星茴打水整理课桌，不只是他，梁乐和许沉言也会轮流来，几个人在这方面异常默契，动作都很轻不吵醒唐星茴。
　　唐星茴困的神志不清，也压根没注意这些。
　　高三的每一天都很困，睡觉成了最奢侈的事情。
　　每天六点多开始上早课，晚自习上到十点半才放学。
　　课间不是写作业背书就是趴在桌上补觉，每个班气氛都很沉闷，连聊天说话的精力都少。
　　回家之后还要写大量的作业，大部分时候作业都写不完，会有一些要第二天早上回学校补。
　　但睡眠不足的情况下情绪会变差，这也导致唐星茴本来就不算好的脾气更差了，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但夏妄却都接受良好，还想方设法哄他开心逗他放松。
　　梁乐忙的焦头烂额的，他成绩非常差，基本上是班上垫底，都快学疯了。
　　许沉言家里麻烦事不少，一边兼顾学业一边还要兼顾家庭，也没有心思来和夏妄争宠。
　　某种意义上来说，夏妄甚至算是目前和唐星茴关系最亲近的。
　　唐星茴偶尔写作业时会戴着耳机用mp3听歌放松，夏妄会死皮赖脸缠着他让他分给自己一边。
　　大部分时候唐星茴听的都是曲调柔和的轻音乐，有时候也会有几首婉转动听的情歌。
　　听的时候夏妄忍不住想，唐星茴声色清冷干净，泠泠动人，唱情歌应该会很好听吧。
　　但他没听过唐星茴唱歌，也不敢提。
　　夏妄的所有学习动力都来自于唐星茴，伺候唐星茴帮唐星茴做事情，甚至被唐星茴骂被当成出气筒都能让他更有动力。
　　高三的学习生活枯燥无味，唐星茴是这暗淡中唯一的星光。
　　一瞥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夏妄坚持的动力。
　　有时候学累了，夏妄会托着脸侧头看他，看唐星茴白皙清绝的侧颜，看他又长又密仿若蝶翼的眼睫毛，鼻梁高挺，半边轮廓一笔勾勒似的流畅精致，宛若水墨画里最浓重墨彩的一笔。
　　唐星茴冷白修长的手执一笔，在练习册上写着。
　　每看一眼，夏妄心口都像是淌着蜜，不管看多少次依然会心跳加速。
　　唐星茴学习的时候全身贯注，对夏妄的视线毫无察觉，满脑子都在思考解题。
　　在他认真学习的时候，夏妄会时不时看他一眼给自己充电，和唐星茴待在一起，感觉也不是那么累了。
　　大部分时候唐星茴表情淡漠慵懒，写题的时候却有很多小表情，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轻轻咬住下唇，解出来之后眼睛会微微睁大，露出一点清浅笑意，宛若春日融雪，好看极了。
　　碰到难题时会他轻轻吸一口气，蹙着眉不自知地微微撅嘴，弧度很浅，有时候则会抿着唇，脸颊两边鼓起一点。
　　夏妄很喜欢看唐星茴写题，他爱极了唐星茴这些不自觉的小表情，只觉得可爱得自己心都化了，真想抱着他亲一口。
　　但他实际上连出声都不敢，甚至不敢看的太明显，只在学累时当作对自己学习的奖励才认真地，小心翼翼地，珍重地看一会。
　　在这么忙的学习压力下班上也有一些人谈恋爱，但夏妄觉得他们谈恋爱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想放松，或者说想有人陪着学，有一个动力支撑自己，不然根本撑不下去。
　　但夏妄不同，他不是单纯把唐星茴成为自己的动力，而是为了唐星茴才有了对未来的规划，也才有了目标。
　　他想象不出没有唐星茴的未来。
　　他本就身处黑暗，如果没有唐星茴或许他会自甘堕落，会成为地底的泥，但见到了星光之后谁又还能受得了黑暗，谁又甘心一辈子见不到光。
　　好在他的努力有了成效，月考的成绩慢慢上升，目前在班排大概二十多，全班有五十个人，级排三百多，全年级有七百多人。
　　唐星茴也从原本中等偏上的二十多名班排升到了十几名，年级排名从两百多升到了一百出头。他的目标暂时是冲到班级前五，年级前五十。
　　越往上越难提高，很多人中等偏上就已经是瓶颈，所以这个分段人数非常多。
　　高三很苦也很难熬，这几个月以来唐星茴整个人都瘦了不少，他本来还算是身材均匀，现在都称得上纤瘦。
　　他皮肤本来就白，因为过度疲惫脸色更是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有时候班主任都劝他放松一点怕他晕过去，但实际上唐星茴只是天生体质如此，倒也没有真的晕倒。
　　别人这个脸色早就没法看了，但唐星茴容貌分毫未减，还比之前多了几分坚毅与脆弱，像是羸弱的白茶，美的别有风味。
　　在这期间比较有意思的是唐星茴的亲妹妹唐枳，唐枳年龄小，是真正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公主，天真单纯，被哥哥惨白的脸色吓到，存了一个月的糖果抱着糖罐给他。
　　唐枳从小就很爱吃糖，家人一时溺爱没注意，去医院看才发现长了蛀牙，自那以后就会规定唐枳每天只能吃一颗糖。
　　唐星茴没想到一天不吃糖就会闹的妹妹会忍了一个月，每天把糖果藏起来，藏满一罐之后给他，说哥哥你脸色好差啊，不要天天不开心，这些糖都给你，多吃点糖就好了。
　　在唐枳单纯的脑回路中，吃糖能够解决大部分烦恼，能让人心情变好，心情好了脸色自然也会好起来。
　　所以她攒了一罐糖果，想让哥哥开开心心，脸色好一点。
　　唐父唐母都知道这件事，一来不忍心打破唐枳美好的幻想，另一方面唐枳能少吃点糖对身体也好，所以都没有说什么。
　　唐星茴弯腰温柔地摸了摸妹妹毛茸茸的脑袋，收下了一罐糖果，没有告诉她糖果其实是没有用的，只是笑着说谢谢小枳，哥哥感觉好多了。
　　如果说支撑夏妄熬过去的是唐星茴，那支撑唐星茴的便是家人的爱。
　　教室后面的倒计时一点一点变少，到了第一个学期学期末，迎来了第一次模拟考。


第22章 ：考试
　　模拟考足足考了三天，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第二天上午考历史下午考外语，第三天上午考的科目没有唐星茴选的课，下午考思政和生物。
　　夏妄的选课和唐星茴一模一样，考试的教室也一样。
　　梁乐和许沉言都被分到了其他考场，没有了两个讨人厌的家伙，夏妄心情好极了。
　　因为考试中途休息时间少，唐星茴赶着复习所以没去找梁乐和许沉言，所以考完试夏妄中午可以单独和唐星茴去吃饭，几天下来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三天一晃而过，从教室出来时夏妄跟在唐星茴身后：“你考得怎么样？”
　　唐星茴背着书包，侧脸干净漂亮，鼻梁高挺，睫毛卷长，声音没什么起伏：“还行。”
　　见他态度冷淡，夏妄也不气馁，再接再厉：“你肯定能考的很好。我有好多题不会，都是乱填，也不知道最后能考多少。”
　　他还开了个小玩笑：“希望改卷老师能看在我那么努力的份上多给几分。”
　　唐星茴这才斜看了他一眼，哼一声：“想的美。”
　　说话时他眼尾上扬，嘴角蕴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肤色白如雪，红润的唇微张，如染胭脂般潋滟殷红，勾得人心痒难耐。
　　走廊灯光昏暗，那双流光溢彩的漂亮眼睛像银河倾落，就这样轻飘飘看着夏妄，勾魂摄魄。
　　心脏剧烈跳动，夏妄唇角带笑，炙热的情愫都快从眼睛里跑出来了，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笑的有多灿烂。
　　其实夏妄是有点感情淡漠的，家庭环境让他性情冷漠，对周围一切缺乏同理心，喜怒哀乐也不强烈，总是阴沉沉的。
　　他的愤怒难过，他的不安高兴，他对未来的期待，都因唐星茴而产生。
　　但看到唐星茴，他心情瞬间好起来，有时候嘴角泛酸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笑。
　　原来喜怒哀乐全都牵在一个人身上是这种感觉。
　　总是想要见他，总是想要跟他说话，心心念念，舍不得和他分离。
　　每次只要呆在唐星茴的身边，就觉得超级开心。喜欢总是有一种非常特别的魔力，唐星茴总是能非常轻易地，就让夏妄觉得很幸福、很开心。这种轻易甚至可以是，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呆在他的身旁，远远地看着他，就已经是知足地不得了。
　　见不到唐星茴时，夏妄总是不停地回看他们的聊天记录，把聊天内容，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读了一次又一次，总觉得怎么看都不够，而且每次看的时候，还一直傻笑个不停。哪怕聊天记录基本都是绿色对话框，要划好久才能看到白色，他依然觉得甜。
　　有时候不留神，总是会不经意间又点开了唐星茴的头像，不经意间又翻起了聊天记录。
　　出成绩那天天气很好，云看着很遥远，看久了有种壮阔感。
　　排名会贴在教室门口，很多人挤在门口看，唐星茴没有跟着挤，而是站在人群后面。
　　阳光从背后照进，斜斜地笼在他的后颈上，乌黑的头发洒上了一点点金光，显得脖颈的皮肤更加柔软。
　　夏妄在一旁看着，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
　　每个人都穿着朴素的校服，偏偏唐星茴穿起来格外好看，实在是他太漂亮了，不是阴柔羸弱的那种漂亮，面庞白皙精致，眉眼干净淡漠，身姿挺拔，只是站在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慢慢让出了一小块位置，都在若有若无地偷看他。
　　唐星茴不紧不慢走上前，上下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成绩。
　　总分比上次退步了很多，语文下降了几十分，其他科也有或多或少的小幅下降。
　　眼前每个数字都认识，也都无比清晰，但唐星茴却看了好几次才看懂。
　　唐星茴没有哭，也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浓密的睫毛折下一层阴影，眼珠漆黑。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凤眼，眼尾带着点上扬的弧度，睫毛纤长，在阳光的投射下就像是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漂亮到不可思议。
　　站了大概两三秒，也可能更久，唐星茴转身回了班。
　　从头到尾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并不在意。
　　课上评讲之后唐星茴才知道，原来自己语文作文写偏题了，其他科都是小幅下降，听老师说这次难度比之前要大。
　　听老师说，一模会比较难，二模会简单一些，三模会按照高考的难度来。
　　其实语文分低也很正常，这次是抒情作文，唐星茴天生感情淡漠，除了对家人以外的任何人都漠不关心，抒情是他最不擅长的。
　　他把作文反反复复看了很多次，一言不发。
　　夏妄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比平时更加殷勤，就差直接亲自动手喂唐星茴吃饭了。
　　其实他倒也真的想过亲手喂，但唐星茴不乐意。
　　观察了一天下来，夏妄看唐星茴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上课下课也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异常的言行举止，才略微放下一点心。
　　应该是没事吧。
　　结果没想到下午放学刚回到家不久，就接到了梁乐的电话。
　　他和梁乐没有互存电话，梁乐应该是去找班主任要的他电话，开学时班主任那里有登记。
　　打过来显示是陌生号码，夏妄没太在意按了接听，下一秒便听到夏妄着急火燎的声音：“星茴在不在你身边？”
　　夏妄一时之没反应过来，刚放下书包的手顿住：“什么？”
　　看他似乎不知情，梁乐就想挂电话，转念一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夏妄最近和唐星茴关系很近，或许知道他在哪，不情不愿地解释：“星茴平时放学直接回家了，今天他发消息给叔叔阿姨说找我有点事，要晚一点回家，不要担心他，就把手机关机了。但他根本没找我。”
　　唐父唐母看唐星茴关机了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手机没电了，打电话问梁乐，梁乐整个人都懵了，他根本没见到唐星茴。
　　但唐星茴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梁乐只好帮他打掩护，然后匆匆忙忙从班主任那里要了夏妄和许沉言的电话挨个问。
　　他骗班主任说是拿错了练习册，不敢要太多人的，就只要了他们两个平时和唐星茴走的最近的。
　　“你和星茴这几天都待在一起，他有什么不对劲吗？”梁乐心急如焚，跑到在学校旁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边跑一边打电话。
　　一瞬间夏妄的心脏剧烈跳动，大脑有几分晕眩，声音沙哑：“……他今天看到成绩好像不太开心，但反应一切正常我就没多想。”
　　“他从小就这样，心情不好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以前都是在家把自己关房间里不出来，现在怎么还出去了啊。”电话那边夹杂着风声，梁乐声音都有点破音。
　　看夏妄也不知道唐星茴的去向，在电话那头梁乐似乎低骂了句什么，随后就把电话挂了。
　　唐星茴还有几个月就要成年了，按理来说不会出意外，但所谓关心则乱，夏妄根本就放心不下。
　　唐星茴那么好看又从小在温室里长大，万一遇到坏人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哪怕只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敢去赌。
　　最怕的就是万一。
　　心里止不住地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发觉唐星茴的不对劲。
　　高三压力那么大，唐星茴每天起早贪黑学的那么努力，最后成绩还是下降了，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夏妄刚放下书包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又匆匆出了门，大脑飞速思考唐星茴可能会去哪里。
　　他对唐星茴的了解不如梁乐，但是实际上唐星茴并不是调皮好动的性子，很少单独去哪个地方，除了和同学朋友出去吃饭基本都待在家里。
　　但常去的地方梁乐肯定已经找过了，那就不是梁乐所知熟悉的地方了。
　　剩下的还有哪里呢？
　　脑海中一根弦一动，夏妄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已经是冬天，傍晚的寒风凛冽，夏妄却跑出了一身汗。
　　走近了一看，在暧昧的灯光下瞅见一道纤细的背影。
　　是上次唐星茴带他来的那处小花坛，清幽又安静。
　　冬天的天黑的早，只是傍晚，四处已经漆黑一片，夏妄远远望过去，看了好一会。
　　唐星茴腰板很直，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无端有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夏妄下意识放轻呼吸，一步步走近，看着他目不转睛。
　　唐星茴察觉到了他的靠近，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带着天然的高傲和骄纵，如同藏在细雪之中冰冷的黑曜石，冷淡高傲，眼尾上扬，寻常的一眼却仍带着睥睨意味。
　　一瞬间夏妄嘴边要说的话全部忘记，心脏砰砰乱跳，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脑海中一片空白。
　　在对视的瞬间，空气流淌似乎变得缓慢，身体一切感官细节被放大。
　　对于唐星茴来说随意轻飘飘的一眼，在夏妄的世界里却引发了一场海啸。
　　只是看了一眼，唐星茴就把眼神收回，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依然是面无表情，气质冷淡，好像对他的到来既不意外也不在乎。
　　他身上还穿着校服，路灯从上而下打在他的身上，在投出一小片影子，整个人白的像是在发光。
　　夏妄站着看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漂亮的锁骨，匀称又白皙的双腿，一时感觉喉咙发干。
　　校服只有长裤，但是学生可以去裁缝店或者自己把长裤改成短裤，学校不管这个。
　　唐星茴嫌热，所以也改成了短裤。
　　夏妄呆呆看着，突然看到有一只飞虫还是蚊子飞过唐星茴的腿，脑子一抽，伸手抓了一下。
　　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摸了一把唐星茴的小腿一样。


第23章 ：喜欢
　　短短几秒触碰，夏妄只感觉细腻柔软，肤如凝脂，反应过来只觉得整只手都发着烫，手都在抖，脸色爆红。
　　唐星茴美眸圆瞪，诧异地抬头看他：“你干嘛？”
　　“我，我抓蚊子。”夏妄红着脸摊开手给他看，以便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是为了抓蚊子不是故意摸他。
　　虽然他真的很想……
　　不行不行，不能想，太冒犯了。
　　夏妄甩了甩脑袋，试图上自己清醒一点，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眼神东张西望就是不敢看他，说话差点咬到舌头：“你怎么在这？”
　　刚说完他就想把舌头咬掉，他在说什么啊。
　　唐星茴似笑非笑看着他，声音还是很冷淡，却又似乎多了点什么：“你不知道我在这？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应该是来找我的吧。”
　　夏妄小鸡啄米一样不住点头，又忍不住看他，在视线接触的那一瞬像是被烫到一样，脸颊上还没完全褪下去的热度瞬间上涌，耳根都红透了，手足无措。
　　唐星茴蹙了蹙眉：“我一直抬头看你好累。”
　　“啊，那我蹲下。”夏妄脑子里晕乎乎的，蹲在他面前，像小狗一样。
　　“……”唐星茴沉默了几秒，觉得他傻乎乎的：“你就不能坐下吗，这里又不是位置不够。”
　　夏妄又忙不送起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坐在他旁边。
　　这里的位置很小，两个人几乎是紧挨着的，夏妄甚至能闻到唐星茴身上的清香，很好闻。
　　耳边是轻风声，冬日的傍晚宁静如水。
　　大脑打结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夏妄从刚刚不小心碰到唐星茴腿的激动中恢复过来，终于想起自己今天是来干嘛的了。
　　他小心翼翼偷看唐星茴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的侧脸，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接安慰吗？会不会太突兀了，说不定唐星茴本来已经调节好心情了，自己一提反而弄巧成拙。
　　在他斟酌语言的时候，唐星茴开口了：“我考砸了。”
　　语气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事。
　　这也确实是平常的事。
　　考砸的不止他一个，有人进步有人退步，每一个人都在高考这条河里浮浮沉沉，不断挣扎。
　　夏妄哑然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爸妈会骂你吗？”
　　每每考完试，总是有很多人不想回家，怕被父母责骂。
　　有太多人带着父母的期待和压力走下去，哪怕是充满爱的家庭也是，他不知道唐星茴父母会不会。
　　不过他觉得，唐星茴不是因为逃避才一个人待在这的，他从不逃避任何问题。
　　“不会。”唐星茴低垂眼帘，看着自己的手纹：“但我会怪我自己。”
　　夏妄不说话了，他想安慰，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低了低头，和他平行，笨拙地开口：“我考得比你更差。”
　　唐星茴稍稍侧头，一缕发丝垂在耳侧，看着他笑了一下，说话时有白气：“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夏妄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忍不住脸红心跳，摇了摇头。
　　“我爸妈不会怪我，他们对我太好了，他们是真的对我毫无要求，在合法范围内我只要开心就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唐星茴心情不好时全家会如临大敌哄他开心，让他放松。
　　可是他们越好，唐星茴会越觉得自己不应该考砸。
　　唐星茴并没有任何不满或者责备，他只是单纯想一个人沉淀一下情绪，然后分析自己哪里不足，避免下一次考砸。
　　有的时候，允许失落也是一种放松。
　　“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先走吧。”唐星茴厌烦地挥挥手。
　　夏妄讨好地道：“我只是想看着你。”
　　唐星茴语气恹恹地又说了几句，夏妄看他无精打采的，更不肯走了。
　　纠缠了好一会，唐星茴心情本来就不好，也没心情看他卖乖，蹙着眉闭了闭眼，语气很差：“你好烦啊，每天在学校缠人还不够吗，连我放学都不肯放过我？”
　　这句话说的有点重，夏妄却好像没有半点介意，还是执着地看着他：“你别皱眉，虽然你皱眉也很好看，但我不想你不开心。”
　　见他油盐不进，唐星茴心里忽地升上一团火，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怎么听不懂啊？别烦我了！”
　　第一下没推开，双手都用上了力，有几下就像是在打他一样。
　　揪他头发，扯他袖子，扇他巴掌，嘴里嘀嘀咕咕骂他。
　　“滚！”
　　像是在无理取闹的小猫。
　　但唐星茴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有点委屈，他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都不行吗？他不能有自己的空间吗？
　　在他眼里自己动作很重语气很凶，在夏妄眼里他动作却和小猫挠人一样，娇纵又可爱。
　　他甚至觉得欣喜若狂，唐星茴的手很软很嫩，被唐星茴打到的地方都像是着了火一样发烫，却不是因为疼。
　　他们离得很近，夏妄能清清楚楚看到唐星茴脸上细小柔软的绒毛，眼尾有点红，好看的眼眸有些湿润，还有他轻抿的红唇，鼻尖很小的一点，因为生气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整张脸漂亮极了。
　　一时之间夏妄心神荡漾，甚至想要让唐星茴再多骂自己几句，多打自己几下。
　　唐星茴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他终于接触到了唐星茴真实的一面。
　　会有小脾气，会挠人，会持娇而宠，这才是唐星茴对熟人真正的模样。
　　不再是冷漠淡然高高在上，而是像公主一样骄矜又鲜活。
　　唐星茴性子是有点傲的，但这更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
　　他在高处往下看，被他用俯视的眼神看的人不会升起不好的情绪，因为他的眼神里面不带有任何贬低别人的意思，反而澄澈干净，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一样，让人自惭形秽。
　　唐星茴从来没和人打过架，也很少动手打人，大部分时候只是单纯发泄情绪，不知道自己的力道并不大，发泄了一通之后觉得心里憋的那股气终于发出来了，也没那么生气了。
　　他没有丝毫愧疚，本来就是夏妄一定要来烦自己，好声好气说了也不肯走。
　　但不得不说，发完这一通火之后唐星茴反而觉得心情放松多了。
　　一直以来周围人对他太过百依百顺，也不能理解他因为成绩而失落，都觉得既然你父母不会骂你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夏妄看他眉头舒缓，知道他气消得差不多了，松了一口气：“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如果不够你还可以继续骂我打我，只要你能出气。”
　　夜色弥漫，一轮明月高挂在天空中，清浅的月光落下一地银斑，唐星茴哼一声，沐浴在月光里，气质卓然，声音因为刚刚边打边骂所以有点哑：“你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
　　“没有。”夏妄诚恳回答：“但只要你能心情好，怎么样都行。”
　　唐星茴“切”了一声，已经对他这种话免疫了。
　　“你手累不累，打的痛不痛。”夏妄讨好地看他，眼眸湿漉漉的。
　　唐星茴抬眸看他，眼帘下垂，似乎在思索什么。
　　过了一会，他抬眼看着夏妄，眼尾上扬，心里突然起了点恶趣味，勾了勾唇：“那如果我还是不开心呢？你打算怎么办？”
　　夏妄像是没发觉他在拿自己逗乐，又或许是知道也心甘情愿，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笨拙地开口：“你成绩已经很好了，你真的特别厉害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已经进步很快了，你看班级前二十的，基本上没有人能像你一样冲那么快，你可以不那么急的，我们还有半年时间呢。你看我考得那么差，我一开始是倒数，现在也没有好多少，我都没有怎么样。”
　　他绞尽脑汁想怎么哄唐星茴开心：“你没吃晚饭吧？我们去吃晚饭好不好，把你想吃的都吃一遍，你不想去的话我去给你买，带到这里吃也行。”
　　很生硬的安慰，但唐星茴却莫名被他的无措和生硬安慰到了，心情奇迹般好起来。
　　笨拙地嘲笑自己来安慰他，小心翼翼窥他脸色，任打任骂任劳任怨，骂不走也打不走。
　　耳边是夏妄絮絮叨叨的安慰，唐星茴却第一次不觉得烦，抿着朱唇看了他一会，看他用一双小狗眼亮晶晶看着自己，专注又真诚。
　　唐星茴突然想起，在上一次自己说起白宇程的时候夏妄也是这个眼神。
　　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没有任何犹豫，唐星茴向来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一时兴起倾过身靠近夏妄的脸，温柔的吐息扑撒在他的面容。
　　那一瞬间夏妄的心跳几乎吓停。
　　他瞬间哑然，说不下去了，整个人从头红到尾，眼前是唐星茴放大的脸，长睫又密又细，红唇似火，挺鼻如峰，上扬的眼角泛着媚意的勾人红晕，精致漂亮的不像话，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吸引力，月色之下像是吸人精魄的精怪，又像是圣洁的神女。
　　心脏像是热油入水腾地烧了起来，他痴痴看着唐星茴，被夺魂一般。
　　他看见面前的红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让他大脑翁一声直接死机了：“夏妄，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24章 ：亲吻
　　这一瞬间，夏妄的心好像被一块胶纸封住，不能转动，心跳几乎吓停，脑子像正厅里挂在墙上断了发条的钟止步不前，表情逐渐僵硬，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他像是震惊至极，一时之间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全身麻木，手和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唐星茴等了一会也没有等来回复，看他站在原地愣神的痴傻样，冷哼一声，站起身，几缕深黑碎发黏在脸颊上，更显的他肤白如雪，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的一举一动都美丽耀眼。
　　看他起身，夏妄以为他要走，慌忙站起来，因为太急甚至踢到了旁边硬邦邦的石砖，脚趾传来钻心的疼痛，他下意识皱眉，却没心思去理会，伸手拉住唐星茴的手。
　　像是抓了一捧雪，柔软白嫩，凝脂般的肌肤吹弹可破，犹如蝉翼清透细腻，虚虚握在手中有种不愿离去的贪念。
　　唐星茴的手比他的小很多，夏妄甚至能完整握住他的一双玉手。
　　他回眸，斜着眼睨人的时候高傲鲜活的不像话。
　　夏妄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声又一声，他甚至怀疑自己会因为心跳过快而死。
　　甚至连拉着唐星茴的手都是抖的，夏妄上前一步，眼睛专注地看着唐星茴：“我爱你。”
　　像是本能一般吐出三个字，夏妄心里瞬间惊涛骇浪。
　　！！！
　　他说出来了。
　　他竟然说出来了。
　　唐星茴会不会讨厌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恶心，会不会从此远离自己。
　　好不容易靠近了一点，就要被赶走了吗。
　　一瞬间巨大的恐慌淹没了夏妄，像是溺水一样呼吸急促心脏绞紧。
　　唐星茴挑了挑眉，精致好看的眉眼微弯，侧身看他，唇角上扬，笑容干净纯粹，因为细长的凤眼又多了几分艳丽，艳丽的整个世界都仿佛都暗淡了几分，让人忍不住惊艳失神。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唐星茴红唇轻启，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声音融在风里，轻的像是风一吹就散了。
　　夏妄张了张嘴，从头麻到尾，还没来得及说话。
　　下一秒，唐星茴凑近在夏妄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可以说是吻，也可以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那一瞬间夏妄双眼瞪大，只感觉头顶都在冒烟，心跳一瞬间几乎停止，下一秒又更加剧烈，仿佛要跳出胸膛。
　　他半张着嘴，双眼很亮，看着唐星茴整个人仿佛已经傻掉了。
　　总是冷淡的唐星茴，总是不近人情的唐星茴，总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唐星茴。
　　第一次对自己露出这样好看的笑。
　　宛如冰雪融化。
　　眼前一阵阵发晕，大脑充血。
　　唐星茴微微勾唇，收回被他握住的手转身就走。
　　像是撩完就跑的小猫。
　　夏妄下意识想跟上去，唐星茴回眸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再动。
　　心跳猝不及防的漏跳了一拍，随后更加剧烈跳动。
　　夏妄乱七八糟地想，我是不是得心脏病了。
　　好半晌，他缓慢地伸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还停留着那柔软湿润的触感。
　　眼珠呆滞地望着前方，满脑子都是刚刚唐星茴的那个轻吻，还有离开前的那个眼神。
　　眼尾上扬，眼神像是带着勾子，面无表情，却无端显出一点媚，并非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媚俗，而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丝丝缕缕的媚意，带着点勾人的意味。
　　仿佛是盛开的繁花，耀眼明媚，让周围一切都沦为陪衬。
　　唐星茴有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比一年前长开了不少，却还是带着稚嫩，却也让他看起来又纯又欲，勾人心魄。
　　只要他愿意，能让任何人为他心醉神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渐深，月色朦胧，路灯惨白的光晃在夏妄脸上，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
　　但夏妄却觉得浑身发热，额头布满汗水，整个人像是在蒸锅里熟肉，心脏没有一丝一毫要恢复正常频率的感觉。
　　抖了抖唇，表情僵硬，像是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一般。
　　震惊，不敢置信，欣喜若狂。
　　太多情绪混合在一起，使他表情看起来有点扭曲。
　　直到双腿都站的麻木，露出的皮肤都被寒风吹的没有知觉了，夏妄才轻轻吐出一口白气，兴奋的几乎发抖。
　　唐星茴亲他了。
　　唐星茴主动亲他了。
　　夏妄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笑了，语气恍惚：“不是梦。”
　　不是因为他喜欢唐星茴太久所以做的梦。
　　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垂怜自己的信徒吗？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寒夜里鼻头冻的通红，却高兴的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傻乐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稍微冷静下来，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但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一想到唐星茴刚刚的那个吻就觉得心神荡漾。
　　但唐星茴是什么意思呢？
　　这算接受了他的表白吗？
　　他也喜欢自己吗？
　　还是说只是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也没关系，只是想玩玩也没关系。
　　哪怕当唐星茴的玩物，逗乐的消遣，夏妄也甘之如饴，引以为荣。
　　只要唐星茴乐意，他可以做任何事。
　　天边明月清冷高傲，清浅的月光丝丝缕缕。
　　向皎洁的月光献上真诚，献上炽热的爱。
　　…………
　　回去之后唐星茴打开手机，瞬间叮叮咚咚一大堆消息，点开来才发现梁乐和许沉言找自己找疯了。
　　夏妄也发了很多消息，略过不看，给许沉言随手回了一句，之后唐星茴点开了梁乐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想了想还是删掉，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电话那头梁乐的声音低哑，不同于以往的活力，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到家了，手机关机了没看到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唐星茴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月亮：“你没和我爸妈说漏嘴吧。”
　　明知道唐星茴看不见，梁乐还是扯了扯嘴角，像是想露出一个笑让唐星茴安心，最后却失败了，面无表情，声音机械：“没有，你放心。”
　　电话那头梁乐周围声音嘈杂，似乎还在外面，唐星茴皱了皱眉：“你怎么了？你还在外面吗？”
　　唐星茴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带着点微磁，仍然是清亮傲气的少年音，听得梁乐忍不住心跳加快，咳了一声，捂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对电话那头开口：“我没事。”
　　像是生怕唐星茴深究，哪怕他心里清楚唐星茴根本不在意，还是转移话题：“你以后去哪里可以和我说一声吗？我很担心你。”
　　几个小时的心急如焚，几个小时的四处奔波，几个小时的心惊胆战，只字未提。
　　最后在他口中只化为了一句简单的，“我很担心你”。
　　“行了行了，我都那么大了能出什么意外，挂了哦。”
　　看着黑屏的手机，梁乐手抖地几乎拿不住，耳边是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眼前却浮现出几个小时前的画面。
　　他其实找到了唐星茴。
　　在夏妄之后。
　　他远远地站在黑暗里，脚底像是扎了根，无法挪动半分，他眼睁睁看着唐星茴侧头，露出的笑很美，美的让人心痛。
　　他从没对自己那样笑过。
　　然后他看到唐星茴在夏妄脸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之后就转身走了。
　　真的好漂亮啊。
　　哪怕闭上眼，梁乐也能描摹出唐星茴的模样。
　　脸又白又精致，小小的绒毛很细很软，睫毛好长好长，鼻尖很小一点，嘴唇平常是浅粉色，但唐星茴有舔嘴唇的习惯，有时候看起来会显得唇色很深。
　　外表冷傲，实际上只是懒得说话，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骄矜金贵，脾气不好，是会挠人的小猫。
　　可他挑起眼尾看人时又带着风情娇媚，别有风味。
　　像是带毒的罂栗，让人明知道前方是深渊，是无尽的地狱，是没有尽头的黑暗，依然忍不住奋不顾身。
　　飞蛾扑火，哪怕要迎接死亡，也不肯回头。
　　当梁乐到的时候看到夏妄已经站在那时，就知道，自己来晚了。
　　心里有庆幸也有极度不甘。
　　庆幸唐星茴没出什么意外。
　　不甘的是为什么先找到的不是自己，明明夏妄知道唐星茴不见都是因为自己，自己却还是晚了他一步。
　　冬夜里寒风呼啸，他因为急着出门甚至忘记了穿外套。
　　他在角落里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有些时候，晚来一步，就晚了一辈子。
　　其实梁乐不是第一次看见唐星茴在自己面前与别人亲昵。
　　从小唐星茴就长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一直是众星捧月，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也从来不缺献殷勤讨好他的人。
　　包括唐星茴和白宇程谈恋时，旅游的那几天亲密时也从没有避着他。
　　可是不管多少次，梁乐依然会觉得心如刀绞。
　　朋友不甘，恋人不敢。
　　为什么不能是我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就我不行。
　　可再多的不甘不愿也因为唐星茴一句“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而忍下。
　　做永远的朋友，不做片刻的恋人。


第25章 ：暧昧
　　晚上，夏妄做了个梦，梦里的唐星茴媚眼如丝，巧笑倩兮，笑的和亲自己时一样好看，身上的清香近在咫尺，唇很软，全身都很软。
　　醒来之后，夏妄心跳的很快，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去了卫生间打开凉水。
　　天还蒙蒙亮，也差不多到了起床的时间，看着水龙头，他莫名想起自己第一次梦//遗的时候。
　　那时他刚发现自己对唐星茴的心思，不敢靠近不敢表现，迷迷糊糊的梦境间却仿佛见到了世间绝色。
　　梦醒之后不再记得梦里具体的内容，他看着床单有些慌乱，后来上了生物课才知道是正常现象。
　　再之后，因为学业忙碌，加上他觉得对唐星茴不尊重所以刻意克制，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的不多。
　　但昨天距离太近了。
　　夏妄忍不住伸出手放到鼻子前面，仿佛还能想起唐星茴靠近时身上传来的淡香。
　　清冽好闻。
　　眼前仿佛浮现出唐星茴精致的面容和骄矜的表情，眼神像是带着勾子，回眸一笑时漂亮的醉人。
　　还有那温热湿润的红唇，一触即分，那柔软的触感却仿佛还停留在面颊上。
　　想着想着，夏妄忍不住弯下腰，甜蜜又痛苦。
　　克制不住，情不自禁。
　　那一天之后，唐星茴回到学校闭口不提那天的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看着唐星茴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的面无表情的脸，夏妄也只好把满腹思绪藏在心里，也依然和以往一样任劳任怨忙前忙后伺候他，但两个人之间似乎又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没有具象化，而是一种感觉。
　　夏妄对着唐星茴话总是很多，像往常一样问你饿不饿渴不渴各种关心啰嗦，他本来以为唐星茴依然会像往常一样把自己当空气，但唐星茴竟然扭头了，漂亮纯净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
　　“你吃……吃……”夏妄瞬间卡壳了，舌头都打结。
　　“吃什么吃呀。”唐星茴无意识微微嘟嘴，仰起下巴，显出线条优美的脖颈，白的晃眼：“你每天除了这些废话还会说什么。”
　　夏妄看着他，心脏砰砰砰直跳，说话都结巴：“那你，你想听我说什么。”
　　唐星茴看了他一会，细长的丹凤眼一挑，最后在夏妄紧张到几乎要心跳过快而晕倒时伸手拿过了夏妄手里的笔：“你之前不是让我给你讲题吗？我只讲一次哦。”
　　这句话如果惊雷一般在夏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被巨大的惊喜砸的摸不着头脑。
　　在很早之前他确实提过想让唐星茴教自己写题，但只是想找个借口和唐星茴接触交流，而那时的唐星茴毫不犹豫拒绝了，因为他嫌麻烦，觉得浪费时间。
　　那么现在为什么同意了？是不是代表，他现在不觉得麻烦了？他也愿意和自己有更多的交流和接触？
　　而且而且，那么久之前说过的话唐星茴竟然还记得！
　　唐星茴从不会在意无关紧要的人，更不会去记他们说的话。
　　这是不是代表……他在唐星茴心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而不单纯是一个同学。
　　讲题的时候唐星茴拿着笔看着夏妄的错题本，神色专注。
　　他讲题语言简练，清晰明了，声音清冽宛如泠泠流水。
　　因为讲题，两个人距离很近，几乎是挨在一起的，夏妄完全听不进题目，侧着脸眼睛几乎要黏在唐星茴身上。
　　好白，好漂亮。
　　他用视线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精致立体的五官，从如画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殷红的嘴唇，无一不是令人沉醉的模样。
　　耳边是唐星茴不急不缓的声音，大珠小珠落玉盘，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他的心尖上。
　　看着看着，他情不自禁越靠越近，呼吸放轻，血气方刚的少男心扑通扑通乱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听明白了吗？”唐星茴转头，措不及防撞到鼻尖，“唔”一声捂住鼻子，生理性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夏妄慌忙伸手查看，轻轻捧着唐星茴的脸，手都是抖的。
　　唐星茴瞪了他一眼，一双湿润的眼眸微微发红，但还是仰着脸给他检查。
　　夏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完，发现只是有一点发红，松了口气：“还好没流血。”
　　“你还想流血啊。”唐星茴揉了揉自己的脸，伸手给了他肩膀一拳，没用力，像是在撒气：“你突然凑那么近干嘛？故意吓我？”
　　夏妄很愧疚：“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想故意吓你，我只是，只是。”
　　剩下的话他不敢说了，总不能说唐星茴太好看了他忍不住吧。
　　要是说了唐星茴肯定会生气，生气就会打他，虽然夏妄乐意至极，巴不得唐星茴多打自己几巴掌，但他皮糙肉厚的，唐星茴打的手疼怎么办。
　　好在唐星茴看他支支吾吾的也没深究，捂着鼻子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撇着脸不理他。
　　“很疼吗。”夏妄心疼地要命，但又不知道能怎么做，想了想问：“我帮你按摩一下吧，好不好。”
　　“你还会按摩？”唐星茴半信半疑地瞥他一眼，眉头微蹙：“你别骗我。”
　　夏妄被可爱的恨不得抱住他揉进怀里，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我外公以前是开按摩店的，他经常会给我外婆按摩。”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我也有学一点，但是不多，因为我外公没几年就去世了。”
　　他没敢说外公是因为女儿离世受刺激太大所以离世的，也没敢说母亲的离世是因为自己。
　　那么不堪的他。
　　他太怕被唐星茴知道了。
　　按摩之前夏妄还特意去洗了个手，按的时候唐星茴闭着眼睛，夏妄动作很轻也很小心地按摩他的鼻子，唐星茴的皮肤太嫩了，他都害怕指甲会不小心划伤他。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的夏妄能看见唐星茴微颤的睫毛，又细又长，仿若蝶翼。
　　夏妄的手指温热粗糙，按摩的力道刚好，其实挺舒服的。
　　按完之后唐星茴揉了揉鼻尖，感觉好多了，扭头看向夏妄，想起他刚刚的话。
　　“那你外婆应该很想你外公吧。”唐星茴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情绪没什么变化，声音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会按摩的话，有空也可以多给你外婆按一下。”
　　其实夏妄也想过，但是他没敢提。
　　从小到大，外婆在自己面前总是无坚不摧的模样，小时候有一天晚上他起夜，看到外婆抱着外公和母亲的照片悄悄哭。
　　所以后来，夏妄怕提起按摩外婆会更想外公，就没敢提。
　　但现在看着唐星茴的眼眸，他突然想，或许他应该试试。
　　有时候相同的事情不是悲痛，而是安慰。
　　“你外婆肯定会很高兴的。”唐星茴说完就没再看他，而是继续低头看练习题。
　　微风拂面，吹乱了他的头发，几缕发丝垂下来挡住了视线，唐星茴吹了口气，垂着眸继续写题。
　　夏妄愣了一下，笑着说好。
　　……
　　晚上，夏妄写完作业像往常一样打开冰箱看了一下有什么食材，却发现鸡蛋没有了。
　　自从上次唐星茴长跑晕倒之后，他每天都给唐星茴带早餐，他换着法子做了各种不同的早餐，但唐星茴最喜欢的还是鸡蛋饼。
　　已经很晚了，附近的超市也关门了，起床上学的时候超市又还没开。
　　夏妄又翻了翻冰箱，拿出手机给唐星茴发消息。
　　【夏妄：明天早餐给你带三明治可以吗？】
　　发完他才发现已经一点多了，今天的题比较难，他比平时要晚一点才写完。
　　阿茴应该睡了吧。
　　夏妄想了想，还是准备多做个别的，以防唐星茴不喜欢吃三明治。
　　刚放下手机，手机就振动了一下，夏妄心漏跳了一拍，紧张地查看。
　　【唐星茴：都可以】
　　只是简短的三个字，却让夏妄整个人瞬间热起来，心跳加速，因为急着回复甚至打错了字，赶紧删了重打。
　　【夏妄：好好好，早上喝冷的会胃疼，给你带杯热豆浆。】
　　【夏妄：你还在学吗？这个点你平时不是已经睡了。】
　　直到很久之后，夏妄才明白，唐星茴平时不回复不是因为已经睡了，只是不想理他。
　　【唐星茴：快了，在预习明天的课。】
　　【唐星茴：你怎么还不睡？】
　　夏妄的心跳的很快，捂着心口压抑着心中涌动的情愫，没有过脑下意识打字：
　　【夏妄：和你聊天我睡不着。】
　　发出去之后才觉得似乎过于暧昧了，怕唐星茴反感，手忙脚乱想要撤回，结果不小心按了删除。
　　夏妄整个人都站起身，紧张地有些窒息，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
　　发了就发了吧，现在唐星茴单身，他也知道自己喜欢他了，还亲了自己一下，应该是不反感吧。
　　但还是紧张，在心里不断猜测唐星茴看到消息时会是什么反应。
　　昵称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夏妄的心一下一下跳的很快，心里有些酥酥麻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中又带着一丝期待。
　　手机叮咚一声：
　　【唐星茴：那你去睡吧，我不回你信息了。】
　　那一瞬间像是一丝电流流过全身，夏妄心尖都在颤，脑子里像是绷着一根弦。
　　是在催自己去睡觉吗？是在关心自己吗？还是只是单纯嫌自己烦了不想理自己了？
　　这一刻，心动的声音无限放大，炙热的感情爆发，夏妄突然就控制不住满腹情愫了，好想把所有的爱恋都说给对方听。
　　【夏妄：不是因为你回消息睡不着，是因为我想和你一直聊。】
　　等了一会，那边都没动静，夏妄又忍不住继续发：
　　【夏妄：星茴，星茴。】
　　【夏妄：理理我。】
　　看着安静的对话框，夏妄耷拉着眉眼，像是失落的小狗。
　　【夏妄：求你了。】
　　【夏妄：你嫌我烦了吗】
　　这次唐星茴很快就回了消息：
　　【唐星茴：你这算小狗求关注吗】
　　脑子一翁，夏妄兴奋激动地简直想在地上打滚。
　　唐星茴的头像是一只漂亮的纯白色小猫，夏妄之前问过，那是唐星茴妹妹养的小猫，平时一家人住在一起，唐星茴也会帮忙照看。
　　看着可爱小猫的头像，夏妄捂住胸口。
　　热烈的心跳震耳欲聋，呼吸一窒，眼前仿佛浮现出唐星茴打这句话的模样，似笑非笑，眼尾上挑，眉眼昳丽，眼眸纯净又带着点调笑。
　　心湖的中央被蜻蜓一点，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越来越大。
　　【夏妄：你说是那就是。】
　　……
　　等消息等太久，手机都黑屏了，照映出夏妄的笑脸。
　　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嘴角越咧越开，他尝试调整表情，却没法控制嘴角的笑意。
　　喜欢是不知不觉，也是无法控制。


第26章 ：小狗
　　一模过后是元旦，虽然只有一天假期，但是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已经是非常难得。
　　家里惯常是只有夏妄一个人，父亲又不知道去哪了，夏凉在外地打工，家里清清冷冷的。
　　生活用品又用的差不多了，夏妄出门去超市买的时候经过小区的草坪，看到上面有一只小狗在撒欢。
　　小狗是最普通的小土狗，官方称呼是中华田园犬，土黄色的毛色粗糙，在草丛里打滚，吐着舌头，不亦乐乎。
　　夏妄看了一眼，漫不经心想，看着真傻。
　　路上饿了，随便买了两个包子吃，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夏妄没吃饱，但也舍不得花太多钱，就连日用品也是买的最便宜的，他还在攒钱买那一条手链。
　　小区很大，道路有点绕，回去的路上夏妄走了另一条路。
　　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夏妄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后愣在原地，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唐星茴？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已经下意识走向那一边。
　　冬日的阳光温暖淡然，没有夏日的喧哗炎热，而是宁静淡远，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大地，反射出金色的光芒，照耀得人眼睛发花。
　　小区里比较宽敞方便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狗窝，专门收留流浪狗，会有保安专门看着，不让小狗乱跑，然后在狗窝或固定的地方喂食，这样流浪狗就不会跑进楼道里去了。
　　而此时，狗窝的前面蹲了个人，伸着手似乎在给小狗喂食，夏妄出门时看到的那只小狗尾巴摇的像陀螺。
　　阳光倾泻而下，给那人镶嵌上了层层光晕，干净修长的背影让人恍惚间以为是幻觉。
　　夏妄走到唐星茴身边，语气还有些不可置信：“星茴？”
　　听到声音，唐星茴才懒洋洋抬眸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精致的五官和似笑的容颜定格住了时光。
　　他今天穿着休闲衬衣，身姿优雅，垂眸看着小狗时，明明面无表情，整个人却都带着清冷温柔的气息。
　　看多了唐星茴穿校服的模样，夏妄只觉得穿休闲服的唐星茴看起来比平时成熟一些，也更风情。
　　夏妄的心脏狂跳，意外看见心上人的喜悦席卷了他，也跟着蹲下身，侧头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有一天唐星茴出门时看到隔壁楼门口有只小狗在绕圈，时不时叫一声，盘旋在门口就是不进去。
　　后来他才知道，那家主人把小狗卖了，但小狗又偷偷跑回来了，已经送走好几次了，后来小狗跑回来之后不敢进门，只在附近寻了个角落。
　　碰到过好几次之后，唐星茴索性找了狗主人，把小狗买下来，让狗主人别再把它送走了，就让它在附近住着吧，小区里也有专门收留流浪狗的小窝。
　　钱到手了狗主人自然没有异议，唐星茴之后也没想管，只是每次送狗离开时都会弄出很大动静，他觉得吵而已。
　　交易的时候小狗就在旁边蹲着，看着主人拿钱离开，第一次没有追上去。
　　唐星茴想走，裤脚就被拖住了，他低头看见小狗咬住自己的裤脚，淡淡开口：“松开。”
　　小狗咬着裤脚含糊叫了两声。
　　想了想，唐星茴蹲下身看它：“我没想养你，你不是一直想要待在这里吗？我看每次去新主人那里你都不乐意。”
　　小狗松开了他的裤脚，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
　　唐星茴有些头疼了，他看出来了，这只小狗似乎是想跟自己走。
　　明明之前的新主人对小狗也很好，但小狗还是找回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只想要原主人的小狗现在那么执着跟着自己。
　　他试图说服小狗：“我会定期来给你送吃的，但我不能养你。我妹妹很怕狗。”
　　唐星茴本身对养宠物没有执念也并不反感，但唐枳小时候被狗咬过，从此只要靠近狗就会全身发抖眼泪流个不停，每次都要唐星茴抱着哄好久才会冷静下来。
　　唐星茴不可能不考虑妹妹的心情。
　　小狗似乎听懂了，没再拖着他，冲他“汪”了一声。
　　之后唐星茴经常会去给小狗喂食。
　　但这段时间有业主投诉，最后小区管理在和人商议下把狗窝挪到了其他小区，也就是夏妄的这个小区。
　　唐星茴并不住在最喧闹的市中心，一家人都喜静，住在离中心不远不近的一处别墅区，这里安静祥和，空气清新。
　　哪怕搬了窝，唐星茴还是会每周末来看一眼，给小狗喂吃的。
　　在细碎的阳光下，唐星茴的侧脸白皙干净，睫毛卷长像是撒了金粉，嘴唇很薄。
　　夏妄忽然想起，很多人说嘴唇薄的人都薄情。
　　唐星茴没有表情，但垂着眸抚摸小狗时莫名显出几分柔情，夏妄看了一会，眼神渐渐软下来：“你喜欢小狗吗？”
　　“不喜欢。”唐星茴语气平和，没有半分犹豫。
　　小狗似乎听懂了，“呜呜”叫了两声，去蹭唐星茴的手，唐星茴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头，小狗又重新高兴起来。
　　夏妄看着唐星茴，目不转睛，舍不得眨眼，恨不能把这副模样刻进心里。
　　他看唐星茴不只是给这一只小狗喂吃的，也会放其他吃的在旁边，所以也有其他小狗围着唐星茴转圈，只是只有这一只是他亲手喂的，其他小狗只能在旁边呜呜咽咽，好奇道：“你经常来这里喂流浪狗吗？”
　　“不是流浪狗，是自由的小狗。”唐星茴垂着眸，阳光撒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像是在发光：“周末会来，平时上学没空，我把一周的量都给了保安，让保安帮忙每天放在这里。”
　　夏妄看着他，心尖颤了一下。
　　唐星茴是有些恶趣味的，蹲在地上逗小狗，小狗吃不到肉干急地舔他的手，他突然抬眸看向夏妄，似笑非笑：“你看像不像你。”
　　有风吹起，夏妄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小狗能舔你的手，我也能舔你的手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唐星茴眼睛微睁，瞪了他一眼之后垂下眼帘，两边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不能。”
　　第一次见到唐星茴害羞，夏妄只觉得心脏仿佛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嘴角咧的合不上，只觉得唐星茴这副样子又可爱又漂亮，怎么都看不够：“真的不能吗，就一下也不能吗。”
　　随着夏妄的靠近，温热的气息扑撒在唐星茴脸上，他猛的站起身，似乎有些气恼：“不能就是不能，别说了。”
　　他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上一次只是亲一下脸整个人就仿佛短路一样面红耳赤的人这次会无师自通一般。
　　夏妄跟在他身后一直笑，还要逗他：“就一下嘛，我都是你的小狗了还不能舔一下吗。”
　　唐星茴头也不回，故作镇定，耳根却有点红：“不能！”
　　唐星茴只是来喂一下小狗，喂完就要回家了，夏妄和小狗送他到了小区门口，夏妄本来想直接送他回家，但唐星茴说他已经叫了车。
　　“好吧，那你回到家和我说一声。”夏妄恋恋不舍，陪他等车的时候没话找话：“你下周末有空吗？”
　　其实他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
　　唐星茴摇摇头：“没空，我要在家复习。”
　　而且齐卫会来找他。
　　上次旅游的时候齐卫每次回家都会来找他，他本来以为只是说说，结果齐卫真的每一次一回到就往自己这跑。
　　偶尔唐星茴有事出去了，齐卫会委屈巴巴给他发消息。
　　“哥哥怎么不在家，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没空就算了，虽然我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哥哥回来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买了哥哥之前说想吃的手工薄饼，是学校旁边的店特供的，我排了好久呢，哥哥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下次还帮哥哥买。”
　　“哥哥还没回来吗？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烦人了，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好想见见你，如果哥哥没空就算了。”
　　……
　　齐卫把度掌握在无理取闹和卖乖之间，让唐星茴生不起气，顶多是有点烦，所以一般没什么大事唐星茴这一天都会待在家里。
　　更何况齐卫来的时候也确实做到了安安静静不打扰他，唐星茴在写作业复习，齐卫就在旁边做自己的作业，时不时偷看他一眼。


第27章 ：新年
　　一模结束之后，没多久就开始放寒假。
　　高三的寒假只有一周，从年二八开始放假，初五就要开始上课。
　　放假第一天唐星茴就和家人去外婆家了，唐家的传统是一年回外婆外公家，一年回奶奶爷爷家，今年刚好轮到外婆家。
　　外婆家离得比较远，在别的城市。
　　除夕的前一天，夏妄的父亲还是没回来，不知道又去哪了。
　　夏凉倒是回来了，在饭桌上和外婆聊着天。
　　夏妄的爷爷奶奶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离世，家里只有三个人，冷冷清清的。
　　“小妄。”外婆叫了好几声，夏妄才回神。
　　外婆关切地看着他，满头白发，声音和蔼：“这是怎么了，吃个饭心不在焉的。”
　　夏妄笑了一下，声音有些落寞：“我没事。”
　　“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外婆有些不高兴了。
　　“外婆，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夏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只是想去找一个人。”
　　说起来，唐星茴现在在干什么呢？也在和家人吃饭吗？
　　一家人坐着吃饭，场面一定很温馨吧。
　　夏妄知道，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都很喜欢唐星茴，没有人会不喜欢唐星茴。
　　外婆看他神不思属，笑了一下，打趣他：“小妄有喜欢的姑娘了？”
　　夏妄涨红了脸，摇了摇头。
　　夏凉在一旁若有所思。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外婆继续夹菜，声音和蔼可亲：“想去就去吧。”
　　夏妄猛地抬头，不可置信，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玩笑话还是真的。
　　外婆被他的表情逗乐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想去就去吧，有你哥陪着我呢，不用担心我。注意安全，到了打个电话回来。”
　　夏妄整个人都站起身，欣喜若狂，大脑激动地充血，有些犹豫：“那我去准备了？”
　　夏凉给外婆夹了一筷子菜，看着夏妄空荡荡的椅子，眼底晦暗不明。
　　出门前，外婆叫住夏妄：“当初你爸妈高中的时候，大过年你爸也来找过你妈，两个人偷偷摸摸在楼下见面，还以为我们没发现。”
　　“如果真的喜欢，等毕业以后带回家来看看。”
　　玄关处没有开灯，夏妄愣了一下，半张脸藏在黑暗中，半晌笑着说了句“好”。
　　……
　　这或许是夏妄青春里做过最疯狂的事，他一个人先是坐客车，又买了站台票站了二十几个小时火车，又坐客车到唐星茴外婆家镇上，全程三十几个小时，他却丝毫不觉得疲惫，一想到要见到唐星茴心脏就跳的很快，整个人都很激动。
　　唐星茴看到自己时会是什么表情呢？他会说什么呢？
　　到镇上的时候，还有几个小时就新年了，小镇空气清新，傍晚的天边泛起火烧云，烧的满地金光。
　　小镇的街道很安静，这些安静不是完全没有声音，而是不同于城市的喧嚣，给人一种平和舒适的感觉。
　　石砖铺就的路面一尘不染，街道两边的墙颜色明亮而艳丽，像是新刷的，门前的草坪和花丛郁郁青青，挨家挨户都贴了新的对联，时不时有鞭炮声响起，到处红红火火，过年气息很浓。
　　走在街上，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芳香，伸手就能碰到低垂的花蔓与绿萝。
　　小镇面积不大，人口不多，从街头走到街尾只用大半小时，路上几乎没有轿车行驶，主要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
　　有一个男生骑着单车，椅背上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这对情侣骑着单车经过夏妄，夏妄看见女生手里还拿着一朵花。
　　他忍不住想，有一天他也能载着唐星茴，迎着风开过大街小巷，唐星茴捧着一大束花坐在后面。
　　算了，拿着一大束太累了，花还是放在前面的车篮吧。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夏妄给唐星茴发消息，问他你家在哪。
　　唐星茴发了个定位给他，却每当一回事，只回：怎么？你要过来？
　　夏妄看着手机傻笑，站太久了腿有些酸，坐在行李箱上面给他发消息：对啊，不欢迎吗。
　　那一边唐星茴似乎是在判断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最后回了一句：你别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在小镇抬头看，天空广阔而遥远，星星像细碎的流银布满天空。
　　夏妄拉着行李箱，慢慢走到唐星茴外婆家楼下，站在墙外，抬头看着楼上的窗口。
　　窗口很亮，这里隔音不好，还能隐隐约约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
　　他拿出手机给唐星茴发消息：你看窗口。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输入了一会却都没有消息，夏妄耐心地等着，抬头看着窗口，脖子都酸了，终于看到了窗边走过来一个人。
　　远远，光是看着脑袋，夏妄心就一跳，立刻认出了唐星茴，笑容灿烂，踮着脚挥了挥手。
　　隔的太远，夏妄看不清唐星茴的表情，只是直觉他好像笑了。
　　在看到唐星茴的这一刻，夏妄想，值了。
　　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一路颠簸，只为了看他一眼，就心满意足。
　　又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值不值，见得到也好，见不到也好，从来只有想不想，没有值不值。
　　感情从来无法衡量，情不自禁从来无法权衡利弊。
　　没有最优解，你就是唯一解。
　　手机突然响了，夏妄低头看了一眼，是唐星茴的电话。
　　接通之后，夏妄听见那一边的背景音很吵，有老人的声音，也有小孩的声音。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远远地望着对方，听筒里传来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可能是十分钟，可能是更久，夏妄轻轻开口，声音低沉：“唐星茴。”
　　唐星茴应了声。
　　“阿茴。”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秒，随后唐星茴还是低低应声：“嗯。”
　　这一刻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夏妄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一下一下，仿佛要跳出胸膛，他捂了捂心口，深呼吸几下。
　　“新年快乐，”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亦带着满满没说出口的情愫：“阿茴。”
　　给你说新年快乐的人太多了。
　　但他想当第一个对他说新年快乐的人。
　　小镇的温度低，夏妄只穿了一件卫衣，却丝毫不觉得冷，浑身燥热。
　　月光如流水般倾泻在地，晚风宁静，夏妄在温柔的夜风中低低道：“唐星茴，我好喜欢你啊。”
　　零点的钟声响起，一瞬间周围吵闹起来，夏妄在一片喧哗声中似乎听到唐星茴“嗯”了一声。
　　心口很满，满的像是要溢出来，夏妄握着手机，低低地笑了。
　　满世界的鞭炮声，他的心在这一刻却从未有过的充实。
　　新的一年。


第28章 ：烟花
　　“你等等。”唐星茴转头似乎和父母说了什么，又对着电话说：“你去不去看烟花？”
　　夏妄的睫毛剧烈颤了几下，心跳到了嗓子眼，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昏了头：“去！”
　　唐星茴向来不喜欢废话，挂了电话没几分钟就下了楼。
　　冬天的夜晚寒风呼啸，因为是新年所以四处一片喧哗声，灯火通明，又显得异常温暖。
　　夏妄紧紧盯着门口，目不转睛，眸中映着璀璨的灯光，看着里面走出一道清冷俊逸的身影，院子里的灯投下的光芒在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流转。
　　那人一抬眸，看见夏妄，唇角微微挑起一抹笑，眼尾上扬，鼻尖和双颊被冻的微红，在冬夜里着一身纯白色棉袄，衬得他皮肤更白，整个人清纯漂亮的仿佛天使。
　　咚，咚，咚。
　　夏妄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傻站在原地，就这样直愣愣看着唐星茴一步一步走近。
　　短短几步，时间却好像定格了一般。
　　“傻站着干嘛。”唐星茴走到他面前，看起来心情很好，眉眼弯弯，走了几步，看夏妄没反应，噗嗤一声笑了：“走啊，不去看烟花？怎么来一趟还变傻了。”
　　他没有说的是，夏妄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模样，像极了等待主人的小狗。
　　夏妄这才从他的笑容里回过神来，激动地脸都红了，连忙跟上去，“你穿那么少冷不冷啊？你半夜出来你家人给吗？你……”
　　下一秒，他噤了声。
　　唐星茴停下脚步，伸出一根手指贴在他唇上：“嘘。”
　　“你话太多啦，安静点。”
　　夏妄看着唐星茴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眸，忙不送点点头，示意自己会听话。
　　唐星茴脚步不紧不慢，姿态清逸悠闲：“我和我爸妈说有同学在附近，我们想一起去看烟花，他们就同意了。”
　　深夜的天色沉沉，一路上却各种彩灯五光十色，五彩的灯光流连过唐星茴精致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艳丽。
　　夏妄看痴了，差点撞到路灯。
　　“别看我，看路。”唐星茴斜斜睨了他一眼，鼻挺如峰，薄唇轻抿。
　　“我也不想，但我忍不住。”夏妄有些委屈。
　　他说的是实话，有唐星茴在身边，世间万物都沦为陪衬，他总是不由自主就看过去了，眼睛就跟长唐星茴身上一样。
　　因为是新年，路上很热闹，也有不少行人悄悄看唐星茴，但唐星茴对此一无所知。
　　……
　　走到一处看台，小地方的人并不多，人群不算拥挤，零零散散倚在看台上聊天，一片欢声笑语。
　　唐星茴半倚着围栏，抬头看着天空，满天繁星仿佛都聚在他眼眸中。
　　夏妄看着他，心跳再次错乱，眼神下滑，窥着唐星茴从衣袖里露出一小截莹白的手指。
　　烟花即将绽放的瞬间，夏妄伸出手握住唐星茴衣袖里的手。
　　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下一‌秒，绚丽的烟花在天空炸开，将唐星茴半边脸印在天幕之中。
　　唐星茴手指下意识微微蜷缩，随后在满天烟花里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整块天空仿佛静心挑选的幕布，无数烟花瞬间炸开，如同颗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夜幕中，一道道星光坠落，绚丽绽放，将天幕映照出别样的色彩，在夜幕中炸成绚烂夺目的光芒。
　　烟花的光芒笼罩大地，四周都是惊呼惊叹声。
　　烟花的“砰砰”声震耳欲聋，夏妄却听见比这更吵闹的，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围有人在许愿，很多人对着烟花大声喊出自己的愿望。
　　“今年一定要上岸！”
　　“我要暴富！我要买房！”
　　“和xxx表白成功！”
　　也有人喊自己和对象的名字：“xx和xxx长长久久！”
　　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混乱嘈杂，是每个人内心的愿望。
　　被这氛围感染了，唐星茴望着天空，也大声喊了一次：“高考顺顺利利！”
　　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中，夏妄侧头看着他，心口很满，眼神滚烫。
　　喊完之后，唐星茴扭头看他，眉眼弯弯，带着笑意。
　　半晌，夏妄也转头对着烟花喊了一句：“唐星茴顺顺利利！”
　　不止高考，唐星茴往后的每一天，都要顺顺利利。
　　唐星茴眸光微微一动。
　　他想，
　　都怪这烟花的声音太大太响了。
　　让他的心跳都‌跟着加速了。
　　喊完，夏妄就转头看着他，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热烈滚烫的感情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唐星茴轻咬了下唇，耳根有点红。
　　他的皮肤白，泛起一点红时分外明显，一阵风吹来，空气里的清香更浓了些，是唐星茴身上散发的淡香。
　　因为情绪激动，加上人多，唐星茴额边渗了点细细密密的汗珠，微微汗湿的头发从额前垂下来，沾成一缕一缕的，落在泛粉的肤肉上。
　　眼尾微微泛红，瞳眸却依然干净漂亮，又纯又媚。
　　巨大的烟花在天空绽放，照亮了半个夜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地烟花燃烧过后的味道，与周围人群的喧闹声交杂在一起。
　　人声鼎沸中，心跳声犹如擂鼓，夏妄觉得，唐星茴比满天烟花更加璀璨。
　　少年人的爱恋炙热滚烫，一生最心动。
　　……
　　新年过后，没多久就开学了，高三生的寒假只有短短的一周。
　　值得一提的是，开学之后重新调了位置，夏妄如愿以偿再次和唐星茴坐了同桌。
　　初春的天气忽冷忽热的，十分磨人。
　　二模在四月初，刚好在夏妄生日后几天。
　　夏妄的生日在四月一日，愚人节。
　　仿佛象征了他可笑的出生。
　　母亲是难产离世的，但是在四月一日晚上才把他生下来，真正没了呼吸已经是在第二天了，四月二才是母亲的忌日。
　　尽管如此，从小到大夏妄依然没有过过任何一个生日。
　　这不是个让人庆祝的日子。
　　因为他的诞生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灾难。
　　直到晚自习。
　　唐星茴晚自习时习惯带个mp3边听歌边写作业，蓝牙耳机的另一个自从夏妄死缠烂打要过一次之后每天都是两个人各一只来听歌。
　　耳机里现在放的歌是《祝星》。
　　写到一半，唐星茴忽然伸手往他课桌里塞了一颗糖。
　　夏妄受宠若惊，低头看到是唐星茴最爱吃的那种糖，是一个很贵的进口牌子，包装精美，小小一颗做的像工艺品。
　　耳边是悦耳的歌声，放到“你带我看这世界忽明忽暗”时，另一只没带耳机的耳朵清楚地听见唐星茴清冽低柔的声音：“生日快乐。”
　　“十八岁生日快乐，夏妄。”
　　一瞬间，夏妄鼻尖有些酸，他呆呆拿着那颗糖，转头看向唐星茴。
　　唐星茴神色平静，好像只是一句随口的祝福。
　　事实可能也确实如此，夏妄的社交软件有填自己的生日，唐星茴刚刚好收到好友生日提醒，随手给了一颗糖，随口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却足以在夏妄的心里掀起狂风暴雨。
　　教室的灯光亮的晃眼，唐星茴挑了一下眉尾，弯起眼，浅淡的眸色沉浸成一片溺人的湖，泛着浅浅的水光，像春天的泉水。
　　眼眶微热，夏妄抿唇，心口像是一只手握住，有些难受的满足感。
　　原来有人和自己说生日快乐是这种感觉。
　　夏妄扯了扯嘴角：“谢谢。”
　　“你不买个小蛋糕吗？成年那么重要的日子。”唐星茴眼睛有些干涩，用力眨了几下，又揉了揉，眼尾泛红：“生日那么重要的日子，更何况还是成年。”
　　在唐星茴眼里，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要好好庆祝。
　　夏妄摇摇头，声音干涩：“不了。”
　　已经够了。
　　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但十八岁生日这一天，唐星茴和他说“生日快乐”。
　　他终于过了一次生日。
　　夏妄沉默了一会，没人知道这一刻他心里是怎样的天人交战，最后在晚自习结束时，他拉住即将回家的唐星茴。
　　已经春天了，唐星茴穿的是短袖，露出两条雪白的手臂，夏妄的肤色是小麦色，交叠在一起时肤色差分外明显。
　　夏妄看着，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下。
　　“怎么了？”唐星茴回眸，教室的灯关了一半，光线昏暗，勾勒出他侧脸精致的轮廓。
　　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夏妄又退缩了。
　　算了吧。
　　他配不上。
　　但看着唐星茴冷淡却宁静的眼眸，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的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是我妈的忌日，她……她是生我的时候难产离开的，你……能陪我一起去看看吗？不用你做什么，只是想你陪着我。”
　　声音带着颤，夏妄低下头，手指都在细微的颤抖，不敢看唐星茴的表情，生怕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厌恶之色。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世界只剩下耳畔奔涌的血脉。
　　半晌，夏妄感觉头顶被揉了一下，抬起头，撞进唐星茴无波无澜的眼眸。
　　唐星茴面无表情地揉了他头一把，像是在无声安抚失落的小狗，随后留下一句：“可以。”
　　愣愣地看着唐星茴背着书包离去的背影，夏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随后闻了一下手指，好像还能嗅到唐星茴的香味。
　　第二天母亲的忌日，夏妄带着唐星茴去扫墓，他确实没让唐星茴动一根手指，唐星茴想帮忙都被他拦住了。
　　按理来说应该是一家人一起来墓园，但是父亲成天不见踪影，夏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外婆和夏凉都习惯每年清明来扫墓。
　　而夏妄，也习惯了这一天只有自己过来。
　　离开前，他看着照片上母亲的音容笑貌，在心里默默说，妈，这是我喜欢的人，带来给您看一看。
　　很喜欢很喜欢，这辈子就他了。
　　不知道您会不会失望，但是如果没有他，或许我还在浑浑噩噩地活着，没有期待，没有明天。
　　看到他，我才感觉自己的心在跳动。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等我高考完，再来看您。


第29章 ：成年（二更）
　　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一天减少，二模出分这天分数排名依然是贴在门上，一群人围着。
　　窗外春雨绵绵，淅淅沥沥的，似席卷天幕的一方轻纱，空气里弥漫着微凉的湿气。
　　唐星茴看到了自己的成绩，比上次进步了很多。
　　眉眼舒展，盈盈一笑，眼睛里汇聚光芒，如春雪初融。
　　他看的时候夏妄站在旁边一直护着他，怕他被挤到。
　　没多久唐星茴就抿了抿唇，回座位上继续复习了。
　　现在的成绩不代表什么，他不能松懈。
　　夏妄过了一会才进来，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喜上眉梢，一看就知道考的很好。
　　他也确实取得了满意的成绩，虽然比不上唐星茴，但是起码不再是无法跨越的距离。
　　每次出成绩的时候，班里每个人神色都很明显，是好是差，一眼便知。
　　唐星茴余光看见坐在另一侧的女生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试卷，试卷上还有水渍。
　　他记得那个女生成绩很好，一直是班级前三。
　　但这一次好像掉了。
　　成绩越往前分数咬的越紧，往上升也越难。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唐星茴想了想，起身经过时放了一颗糖在女生桌上。
　　打开糖纸，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加油”。
　　……
　　高三的时间紧张，五月初就是三模，出成绩这天班上同学神色各异，有人笑逐颜开，也有人抱着卷子边哭边笑。
　　但这两类的都是考的好的，真正考砸的同学都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整个人仿佛被低气压覆盖。
　　唐星茴进步很稳定，按照这个趋势高考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成绩。
　　他弯了弯眉，转头看夏妄的分数。
　　从看到分数开始夏妄就一直不说话，一遍一遍看着试卷，唇角拉平。
　　比上次要退步了很多，扣分最多的是历史。
　　高大的男生坐在旁边，没什么表情，唐星茴却无端从中看出几分失魂落魄。
　　像是雨天落水的小狗，委屈又可怜。
　　唐星茴也不安慰他，反而说：“挺好的，这样你下次就能拿进步奖了。”
　　语调温温沉沉，落在夏妄心头，荡出涟漪。
　　夏妄被逗笑了，扭头看他：“哪有什么下次，下次就要高考了。”
　　有灯光漫进唐星茴眼底，那双浅色的眼瞳宁和温沉似一片湖，里面映出一个他的倒影。
　　莫名的，夏妄这么看着，心情却意外的好起来了，心口酸软。
　　会进步的，高考会进步的。
　　令人意外的是梁乐，梁乐一开始的成绩很差，也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排名竟然慢慢也到了中等。
　　许沉言依然是中等偏上的成绩。
　　和梁乐还有夏妄纯粹为了唐星茴而努力不同，许沉言还要考虑家里，他考的越好，在他父亲眼里价值才越大。
　　晚自习的时候突然停电了，平静如水的班里顺便沸腾，整一层都热闹起来，还有男生装鬼吓女生，周围都是尖叫声。
　　高三的生活实在太沉闷也太难熬，一点点意外都能让人无比兴奋。
　　唐星茴正写着题，没有灯也没法写了，干脆停下笔，想趴在桌上休息一会。
　　夏妄一侧头，就看见唐星茴闭上眼睛假寐的模样。
　　趴在桌上，看起来很乖，光线很暗，唐星茴原本就很白的肤色更显得莹润像在发光，眼尾还泛着不太明显的深红，睫毛很翘，唇色很红。
　　周围各种声音一惊一乍，唐星茴趴在桌上闭着眼，全身放松，只觉得好累好累。
　　好想这样趴着，永远不起来。
　　忽然，头上一暖，有什么盖住了他的头。
　　是一件外套，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夏妄拿校服外套盖住了他的头，凑近，在他耳边小声道：“好吵，我来帮你捂耳朵。”
　　手指蜷缩，唐星茴没有睁开眼，又细又密的睫毛抖了抖，仿若蝶翼，
　　看不见的时候，其他地方会更加敏感。
　　昏暗的教室，温热的外套，低沉温柔的声音。
　　暧昧上头的时候，总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动。
　　……
　　高考在六月初，刚好是唐星茴生日过后一周。
　　六一这一天要上课，唐家打算等唐星茴高考完再办生日宴，办个大的。
　　成年礼要更加隆重。
　　尽管生日宴推迟了，唐星茴到班上的时候依然有很多人和他说生日快乐，也有很多人送他礼物。
　　众星捧月。
　　夏妄等到最后才上前，把那条打了很久工才攒够钱的手链送出去。
　　“生日快乐。”他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认真：“唐星茴十八岁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星星今天成年了。
　　精美的礼盒用礼品袋装的很好，唐星茴打开盒子，看到白中带红的珠子润泽漂亮，前面还吊着一颗小红豆一样的珠子，款式简约大方。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简单的一串手链，是夏妄春夏秋冬里努力打工攒的钱，也是他不敢说出口的浓浓情愫。
　　唐星茴很给面子，当场就戴上了，他手本来就白，手链衬得手指更是莹润如玉，修长白皙得晃眼，漂亮的像是艺术品。
　　他笑着挑起眉毛，眼底像是含着一汪春水，笑起来有种冷冽的清艳味：“怎么样？”
　　梁乐在一旁忍不住先上了手，轻轻握着，不敢用力，像是生怕捏坏了：“好看，好看。”
　　他像是看傻了，只知道重复好看两个字。
　　“你戴什么都好看……”许沉言有些后悔了，他怎么就没有想到送唐星茴首饰呢？
　　能被他天天戴在身上，想想就幸福。
　　头顶的风扇嘎吱嘎吱响，灯光撒下，给唐星茴点了几许细碎的眸光。
　　夏妄眼睛都看直了，这条手链比他想象中还要衬唐星茴，莹白如月上点缀红润，精致又艳丽，非常有视觉冲击。
　　心口像是冒着泡的沸腾热水不受控制地溢出来，他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热水哗啦啦地倾泻而出。
　　满眼喜欢，想靠近，想贴近，把拥他入怀。
　　却又忍不住自惭形愧，觉得自己不配拥有。


第30章 ：高考（三更）
　　六月盛夏暑气熏蒸，空气里都充满了紧张燥热的气息。
　　倒计时终于走到了尽头，教室后面的钟也取了下来，山雨欲来。
　　三天的高考转瞬即过，那么多天的苦和累画上了句号。
　　考完之后收东西，什么反应都有，有哭有笑有闹有静。
　　唐星茴收着课本，收着收着，眼眶突然有些红了。
　　终于结束了啊。
　　漫长的夏天就像一场大梦，梦醒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喜悦，随后是怅惘和不敢置信。
　　不敢相信真的结束了。
　　夏妄自己的东西都没收就来帮唐星茴收，笔记本厚厚一沓，一次都搬不完，每一本上面都记着密密麻麻的笔记，是无数个日日夜夜坚持的证明。
　　收到一半，他忍不住伸手去摩挲本子上的字迹，凹凸不平的，每一个字都写的很用力。
　　都说字如其人，唐星茴的字秀捷有力，一笔一划清清楚楚，柔中带刚，温和又锋利。
　　耳边是教室里的笑闹声，夏妄却安安静静，不同于以往一般缠着唐星茴说东说西。
　　实际上他现在依然觉得不真实。
　　高考结束了。
　　他第一反应却不是喜悦，脑子里很乱，一会庆幸唐星茴以后不用那么苦了，一会又担忧能不能考到唐星茴那个学校。
　　收好之后，唐星茴低头用手机给家人发消息，夏妄在一旁看着他。
　　这些日子下来唐星茴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本来就雪白的肤色接近苍白，眼睛里都有了红血丝，眉眼间是遮盖不住的疲倦，尽管如此却依然美的让人怜惜，反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更加动人。
　　此刻他低着头轻轻咬着唇，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角漾出轻浅笑意，宛如春日融雪。
　　“星茴！”梁乐的大嗓门传来：“我们等会去哪里吃？”
　　梁乐屁颠屁颠跑到唐星茴身边，半蹲下身，眼下的黑眼圈很明显。
　　放眼看去几乎每个人都带着黑眼圈，高三生几乎没有睡过饱觉，人手一瓶风油精和眼药水。
　　夏妄记得，唐星茴上着课经常忍不住睡觉，太困太累了，根本没有办法克制，很多时候风油精都没有用。
　　甚至于夏妄都把每天早餐的豆浆改成了咖啡，每天自己一杯唐星茴一杯，虽然效果甚微，但聊胜于无。
　　唐星茴对自己很狠，每当他想睡的时候，就会用笔尖戳自己手臂让自己清醒。
　　后来夏妄看着心疼，就说自己会叫他，夏妄本来不忍心叫醒他，但是又怕他拿笔扎自己，就只好轻轻用手指刮他的鼻尖，尽量轻柔地叫醒他。
　　因为长期缺乏睡眠的人在睡梦中被突然叫醒会有心悸的感觉，很难受也很痛苦。
　　夏妄也困，手腕上全是太困时候自己掐自己的红痕，有时候实在太困他就会看唐星茴，每多看一眼好像就又有了一点力量。
　　听见声音，唐星茴抬头，眉眼弯弯：“我想吃火锅。”
　　“啊？”梁乐看了一眼窗外的大太阳：“那么热你还要吃火锅吗。”
　　夏日炎炎，教室里虽然开了空调，但因为前后门都开着，所以里面依然很热。
　　“我想吃。”唐星茴抿了抿唇，抬眸看他，眼眸中有细碎的光。
　　梁乐被可爱的心都化了，晕头转向：“好好好，吃吃吃，附近的火锅店今天人应该很多，我先去预订。”
　　唐星茴骄矜地点点头。
　　走的时候，夏妄和许沉言都下意识跟上去，唐星茴瞥了一眼，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梁乐心有不满，但看唐星茴的态度也不敢多说什么。
　　走出教室时，夏妄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书本教材，卷子满天飞，是肆意的青春。
　　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最好的结果。
　　……
　　走进火锅店，夏妄的大脑才清醒了一点，终于有了高考结束的实感。
　　火锅店里味道很重，唐星茴吸了一口，心满意足。
　　入座的时候，夏妄下意识拉开座椅让唐星茴先坐进去，自己才随后坐下。
　　唐星茴喜辣，其实在场的夏妄，梁乐，包括许沉言都不太能吃辣，但唐星茴问起的时候每个人都说能吃。
　　于是唐星茴开开心心点了辣锅。
　　点单的时候许沉言看着唐星茴，双眼含满期待：“星茴，你毕业之后要去哪里玩吗？”
　　“嗯……可能会去一次毕业旅行，但是还不确定去哪。”唐星茴漫不经心地开口。
　　心里咯噔一下，夏妄忽然有些慌。
　　他突然意识到毕业之后他就不能每天待在唐星茴身边了，也没有理由天天黏着他了。
　　一股剧烈的恐慌席卷了他的全身。
　　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待在唐星茴身边。
　　要不……表白？
　　表白这个词在心底浮现，夏妄一边给唐星茴调酱料，一边暗暗思考。
　　虽然唐星茴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他，但态度一直模糊不清，比较暧昧，像有喜欢，又不像。
　　比天气还要忽冷忽热。
　　也让夏妄的心情和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却依然满心甜蜜。
　　虽然唐星茴对自己的喜欢没有直接回应，却也没有拒绝。
　　说不定呢？说不定会答应呢？
　　他从来没有正式表白过，唐星茴那么有仪式感的人肯定觉得他太草率太随便。
　　想到这，夏妄烦躁地挠了挠头。
　　唐星茴会不会觉得他是那种很随便的人啊。
　　他要赶紧表白。
　　说不定就能把同学变成男朋友了。
　　火锅店的背景音乐刚好放到任然的《疑心病》，歌声不大不小，声调缓慢。
　　——“你我在人群中试着抓紧你的手”
　　——“请不要甩开我不会让你走……”
　　在音乐声中，火锅开动了。
　　忧心表白的事情，夏妄心不在焉，味如嚼蜡，都没怎么吃。
　　表白要准备什么呢？
　　一定要买花，可爱的气球，还有礼物。
　　唐星茴不喜欢被很多人围观，所以不能在大庭广众，虽然夏妄还挺想在众人面前表白的。
　　中途去洗手间的时候夏妄用手机搜了一下，看到很多人说用无人机表白很浪漫，还有心形蜡烛。
　　无人机，蜡烛……
　　夏妄若有所思。
　　不知道唐星茴会不会喜欢。
　　但这些都太俗套了，他想别出心载一点，特别一点。
　　一直到吃完饭走出火锅店，夏妄依然忧心忡忡，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案。
　　唐星茴太过美好，太平庸的表白方式配不上他。
　　可是他又不想这样拖下去，他想当唐星茴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不想只是模糊不清暧昧不明。
　　没有关心问候的身份，没有吃醋照顾的资格。
　　这些日子他也感觉到唐星茴对自己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对自己多少也是有一点……喜欢的吧？
　　夏妄反复去想唐星茴的一言一行，猜测对方的态度，忐忑不安。
　　“夏妄？”
　　直到唐星茴清冷的声音响起，夏妄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沉言和梁乐都已经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他和唐星茴。
　　两个人站在树荫下，天气炎热，和心上人待在一起更是心头滚烫浑身燥热，夏妄额头鬓边汗珠滚落，前襟后背也都汗湿了。
　　带着热气的夏风吹过，斑斓的叶影在地上晃动，投射出形状不一的光斑，风吹过草地发出流水般哗哗的声音。
　　唐星茴身上还穿着校服，薄薄的衣衫下是玲珑有致的线条，眉眼如画，整个人明媚漂亮，一双凤眼微挑，露出几分漫不经心。
　　声音也不急不缓，慵懒随和：“司机快到了，我走了哦。”
　　“等一下！”夏妄急了，下意识抓住唐星茴的手腕，随后又怕自己太用力捏疼他，连忙松了点力。
　　看着唐星茴疑惑的眼神，他一时有些语塞。
　　他也没想好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不想唐星茴那么快离开。
　　想和他多待一会。
　　夏妄嗫嚅着，直到唐星茴有些不耐烦了，才开口小心翼翼道：“过几天的毕业晚会上，我有话想对你说。”
　　几天后的毕业晚会是班上学生自己举办的，订在了一个酒楼，老师也会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唐星茴没有马上回答，静静地看着他，有一瞬间夏妄觉得自己整个人无处遁形，仿佛已经被看穿了所有意图和想法。
　　沉默的这几秒夏妄全身紧绷，心仿佛要跳出胸膛，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他猜到自己是要表白了吗？
　　他……会同意吗？
　　脑子里忍不住去想最坏的结果，夏妄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一想到会被拒绝，就觉得心疼的仿佛要裂开。
　　但总要试一试的。
　　从夏妄这个角度看，唐星茴浓密的睫毛又卷又翘，像是小刷子一般在眼底打了一层阴影，阳光透过树影筛落下来，给他精雕玉琢的脸蒙上一点光晕。
　　好在，没多久唐星茴就移开了视线，声音平淡：“想说什么？”
　　夏妄知道这是同意跟自己走的意思，顿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露出笑容：“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唐星茴挑了挑眉，漂亮的眼帘下垂，似乎轻笑了一声，尾音混在风里。
　　那声轻笑直落在夏妄心尖上，整颗心酥酥麻麻仿佛泡在汽水里，咕噜咕噜往外冒着泡。
　　他红着脸捂住心口，心跳如雷。
　　


第31章 ：表白
　　毕业晚会在一家酒楼里举办，因为是学生自发庆祝，所以规模不大，但酒楼里干净整洁，有条有序。
　　这间酒楼受众群体是年轻人，里面偏向现代科技风，让人走进来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整个第三层都是晚会的场地，中间摆了长桌，长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美食，最前面还空着一个舞台。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酒楼里灯火通明。
　　夏妄自己还没吃，拿着盘子去挑唐星茴爱吃的菜式点心。
　　看着唐星茴吃掉自己拿来的点心，夏妄比自己吃都高兴，笑容灿烂。
　　烛光摇曳，美食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周围一片欢声笑语，酒杯碰撞的声音回荡，背景音乐都是时下的流行歌曲。
　　虽说是酒杯，但实际上大部分人喝的都是饮料和果汁，只不过用酒杯装着更有仪式感。
　　头顶的水晶灯散出夺目的灯光，心情如有实质，空气里弥漫着快乐的气息。
　　快结束的时候，夏妄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深吸一口气。
　　他前一天新剪了头发，买了新的衣服，就为了今天的表白。
　　准备就绪，夏妄紧张地几乎同手同脚，心跳犹如擂鼓，呼吸急促。
　　但出去之后他却没看见唐星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刚好这时候订的花到了，就下楼去取。
　　捧着花上楼的时候，经过一个拐角，他看见前方唐星茴和一个女生站在一起。
　　想了一会，夏妄才想起来，她是坐在唐星茴另一侧的那个女生。
　　隔着一堵墙，隐隐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歌声，含糊不清，并不真切，像是蒙着一层水雾。
　　——“蝴蝶花盛开的那年”
　　——“我一个人站在海边”
　　——“望着天空我好像能拥有全世界……”
　　歌曲若隐若现，长廊灯光昏暗，两个人好像都没发现夏妄。
　　女生着一身漂亮的红色连衣裙，眼睛很亮，莹润的双唇旁牵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两颊白里透出微红，有些羞涩，又落落大方。
　　“我知道会被拒绝，只是想着说出来，就没有遗憾了。”女生笑容明媚，丝毫不见刚被拒绝的沮丧：“谢谢你当时的安慰，虽然分数还没出来，但我想我已经尽力了，努力过了，起码以后我不会后悔。”
　　从夏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唐星茴的侧脸，在灯光下蒙上一层光，他露出一点笑，声音温和：“祝你考上理想的学校。”
　　“你也是。”
　　两个人举起酒杯，各自一饮而尽。
　　酒杯里是颜色鲜艳的果汁，碰杯时微微晃动，绚烂多彩。
　　场面看起来像是刚刚表白被拒。
　　夏妄想。
　　女生离开时没有回头，背影洒脱。
　　她没有想要一个结局，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
　　表白是表达心意不是索取关系。
　　音乐来到了下一首歌，是《小半》，唐星茴的歌单里有这首歌，但他不常听。
　　反而是夏妄很喜欢这首歌。
　　——“不敢回看”
　　——“左顾右盼不自然的暗自喜欢”
　　夏妄拿着花的手抓紧，心情更加紧张。
　　他不同，唐星茴不是他青春的过客。
　　亦不是说出口就不遗憾的人。
　　唐星茴对他来说，是过去，是现在，是未来。
　　是他心甘情愿去淋的雨。
　　但这一刻，他看着不远处的唐星茴，突然心生退意。
　　有的人生来就是主角，是人群里最耀眼的存在，是见过一面就忘不掉的人。
　　而夏妄只是无数觊觎他的人其中之一。
　　拿出手机，看着对话框，记录还停留在昨晚。
　　【唐星茴：睡不着。】
　　【夏妄：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唐星茴：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唐星茴：好几天了，我还是没反应过来，高考结束了哎。】
　　【夏妄：睡不着，那要不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夏妄：通话时长201：32】
　　连着麦唐星茴睡着之后，夏妄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舍不得挂电话，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看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之后就是早上夏妄发的各种问候，但唐星茴没回。
　　——“偷偷搭讪总没完地坐立难安”
　　——“试探说晚安多空泛又心酸”
　　音乐声中，他看到唐星茴径直往前走，连忙跟上去。
　　唐星茴走到窗边，推开窗，深吸一口气。
　　酒楼里空调太冷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但他没有回头，依然安安静静望着窗外。
　　整座城市灯火通明，繁华似锦。
　　如果夏妄看到了他此刻的眼神，或许会打消表白的想法。
　　因为唐星茴此刻眼神平静，不带一丝波澜，漠然冷淡，没有一丝情愫，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
　　但夏妄看不见，他此刻心跳快的仿佛要跳出胸膛，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一只手提着礼品袋，一只手拿着花。
　　——“低头呢喃”
　　——“对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
　　手里包裹花朵的纸都要被攥烂了，夏妄站在唐星茴身后，开口时声音都在抖：“阿茴。”
　　唐星茴没说话。
　　夏妄看见他白皙的双手垂在身体两边，其中一只手上还带着那一条红豆手链。
　　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无端显出几分旖旎。
　　带着热气的风从窗外吹进来，风吹进了脑子里给了夏妄一瞬间的勇气：“我喜欢你，唐星茴。”
　　没有回复，他憋着一口气自顾自往下说：“我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了，你那时候可能都不认识我，我……我，”他深吸一口气，紧张的嘴唇都在抖：“我为了你努力考到这个高中，高考志愿填了你想去的大学，估分应该能上，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一直陪着你。”
　　心跳如擂鼓，夏妄几乎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完全是凭着本能往下说：“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会对你好的。我想走进你的未来。”
　　“你能给我一个每天见到你的机会吗？”
　　意思再明显不过，唐星茴终于转身，却还是没有说话。
　　在沉默里，夏妄的表情一点一点坍塌。
　　——“在原地打转的小丑伤心不断”
　　——“空空留遗憾多难堪又为难”
　　唐星茴神色很平淡，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毫不在意。
　　面无表情。
　　眼前无端浮现出唐星茴亲吻时的动人笑意，害羞时眼含秋水的模样。
　　再然后，和面前的脸重合。
　　一样的精致漂亮，一样的动人心弦。
　　或许一直都只不过是暧昧上头，可唐星茴现在冷静下来了，而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心脏最深处传来隐隐钝痛。
　　无边的沉默中，夏妄捧着花和礼物的手在发抖。
　　沉默已经是答案了，何必自找难堪。
　　可是不应该。
　　不应该是这样。
　　明明昨晚还很暧昧。
　　明明昨天好像，还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夏妄努力撑着笑容，却笑的比哭还难看。
　　——“释然，慵懒，尽欢”
　　——“时间风干后你与我再无关”
　　“唐星茴，”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声音很低：“唐星茴。”
　　无助又慌乱，只知道呜咽着不住念着一个名字，像是找不到主人的幼兽。
　　唐星茴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明白的。”
　　“明白什么？”夏妄机械地重复，眼前一阵一阵发晕。
　　好想晕过去，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拒绝。
　　可是哪怕视线模糊，依然听清了唐星茴的每一个字。
　　“你怎么还是说出口了。”唐星茴声音温柔地像是在轻哄，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宛如带毒的刀捅进夏妄心里：“我不喜欢你，也不打算谈恋爱。”
　　短短几个字，夏妄却过了好一会才理解过来意思。
　　唐星茴的声音宛如珠玉落珠盘般的清脆悦耳，夏妄却第一次不觉得心动。
　　空调太冷了。
　　夏妄感觉浑身冷的发抖。
　　——“纵容着喜欢的讨厌的”
　　——“宠溺的厌倦的一个个慢慢黯淡”
　　心一直在往下沉，如坠冰窖。
　　花和礼物依然执拗地不肯放下，委屈与凄楚逐渐涌上眼眶，“一点都不喜欢吗。”
　　“那你，那你，”看到唐星茴点头，夏妄几乎是语无伦次了，彷徨失措：“那你那天为什么要亲我，这些日子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唐星茴双眸微微瞪大，似乎有些惊讶，说话的语气都不确定了：“我对你好吗？”
　　夏妄重重点头，委屈巴巴地：“你对我笑，会和我打语音电话，还给我庆祝生日，还带我去看烟花……”
　　“等等，”唐星茴打断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娇纵又傲气：“我不知道你对于好的定义是什么，但我对你确实没有到喜欢的程度。”
　　夏妄的眼睛看着他，神色可怜，语气卑微又恳切：“能给我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吗，只是试试，你不喜欢的话随时可以叫停。”
　　唐星茴几乎想笑，怎么每个人都这么说。
　　只是试试，随时可以叫停。
　　但夏妄和白宇程不一样，白宇程是真的有好感和心动，而夏妄，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暧昧上头时的冲动从来当不得真。
　　夏妄一遍遍哀求，盘踞在内心的巨大恐惧仿佛要从每一个毛孔当中溢出，他太害怕了，害怕今天之后和唐星茴就此陌路。
　　——“纵容着任性的随意的放肆的”
　　——“轻易的将所有欢脱倾翻”
　　唐星茴的耐心本来就不好，蹙起秀气的眉：“你非要我直说吗？”
　　“高考压力太大了，彼此消遣一下罢了。”
　　“那么多情侣高考完之后默认分手，更何况我们都没在一起，这不是心照不宣的吗？“
　　“有些事说出口就没意思了，我以为你明白的。”
　　窗外的风停了。
　　吹过之后风散了就什么都没有，先开口的人就输了。
　　夏妄手抖地几乎拿不住手里的礼物和花，双手慢慢下垂。
　　语言是最利的刀，一字一句，让他生不如死。
　　他低头看到唐星茴手腕上的手链，红润的珠子衬得他细长的手更加白皙。
　　夜色弥漫，唐星茴站在窗边，腰细腿长，沐浴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眉眼昳丽，眼尾上挑，冰冷又漂亮。
　　夏妄死寂的心跳又不自觉开始加快。
　　怎么办，到了这一步，他依然会因为唐星茴而抑制不住的心动。
　　没有办法不喜欢。
　　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待在唐星茴身边？
　　——“不应该舍弃了死心了放手了断念了无可奈何不耐烦”
　　——“不算”
　　泪水不自觉盈满眼眶，夏妄几乎是哽咽着喃喃开口：“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我想象不出没有你的未来。
　　所以，求你。


第32章 ：回国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何谈离开呢。”
　　唐星茴关上窗，半倚着墙，轻飘飘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薄如纸的刀片，将夏妄的心剜成一片一片。
　　“你给我发的那些消息呢，那个吻呢？算什么？”
　　花掉在了地上，夏妄没有伸手去捡，慌乱地看着唐星茴，语无伦次，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
　　“求你了，给我一个机会吧。”
　　——“灯火阑珊”
　　——“我的心借了你的光是明是暗”
　　背景音乐的女声婉转动听。
　　灯光照进唐星茴的眼眸，点点流光宛转散开，宛若夜晚闪耀的星光，他静静看着夏妄，神色厌烦。
　　“我现在对你还挺有兴趣的，但如果你非要一个名分，我们还是分开吧。”
　　夏妄比唐星茴要高，明明是居高临下看着唐星茴的，可他的表情却很卑微，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那我们和过去一样好不好，我不要名分了。”他低眉顺眼，极致卑微。
　　“阿茴，阿茴，我错了，是我不该说出来，如果我不表白，你就不需要为此烦心。”他看着唐星茴微蹙的眉，伸手轻轻抚平：“我们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不需要你有任何回应，只要允许我在身边就好。”
　　——“笑自己情绪太泛滥形只影单”
　　——“自嘲成习惯多敏感又难缠”
　　他太害怕了，害怕毕业之后和唐星茴断了联系，所以慌不择路，心怀期待想来求一个名分，却忽略了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平等。
　　唐星茴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
　　夏妄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
　　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一般，空出的那只手轻轻牵着唐星茴的衣角，微微发着抖。
　　半晌，唐星茴才开口：“你不用这样，没必要。你喜欢我什么呢？我性格不好，也不会因为谈恋爱而收敛。”
　　哪怕是说着否认自己的话，依然傲慢高贵。
　　他从不妄自菲薄。
　　“你性格很好！”夏妄急了：“没有不好，不需要收敛。”
　　“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什么样都喜欢。”
　　夏妄说不出具体，只知道笨拙地重复“喜欢”。
　　唐星茴的每一个部位，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甚至是一声叹息，或者一声谩骂，他都喜欢。
　　他喜欢唐星茴的一切，没有具象化，只是喜欢他这个人。
　　——“任由着你躲闪我追赶你走散我呼喊、
　　——”是谁在泛泛而谈”
　　唐星茴垂下眼帘：“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答应了白宇程。”
　　昏暗的灯光下，夏妄看着唐星茴，竟觉得他眉眼间隐隐带了点温柔，神色像是在回忆，唇角微微上扬。
　　那毕竟是他的初恋。
　　是他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恋爱。
　　“我答应了他，在他大学毕业之前不谈恋爱，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机会，如果那时候我已经完全不喜欢他了，不打算和他复合了，才会考虑和其他人恋爱。”
　　心口好像破了个洞，淌着血，止不住，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呼吸都艰难。
　　原来是答应白宇程，要等他啊。
　　拿着礼袋的手紧握，指甲渗进肉里，很疼，却也让心口仿佛没那么疼。
　　心口太疼了，只能用其他地方的痛觉来转移注意力。
　　夏妄撑出一个笑：“那我不要名分了，我们不谈恋爱，和之前一样就好，只要能跟着你就好，我想一直当你的舔狗。”
　　耳边，歌曲《小半》放到了尾声。
　　——“任由着你来了你笑了你走了不看我与理所当然分摊”
　　——“不明白残存的没用的多余的不必的破烂也在手紧攥”
　　唐星茴直起身凑近，心跳的距离拉近，连呼吸都近得几近交缠，身上好闻的香味一股一股往夏妄鼻腔里钻，让人心醉神迷。
　　像是带着毒的繁花，让人不由自主靠近。
　　唐星茴的声音轻地像是在耳语：“听话一点，别去想那么多。”
　　不奢求太多，才能更长远。
　　礼物和花最终也没有送出去。
　　礼袋里装着一个罐子，罐子里是夏妄叠的星星，每一颗星星拆开都是一句话，藏着他最深的暗恋。
　　但唐星茴不肯要。
　　不要花，不要罐子，不要他。
　　——“不明白谁赧然谁无端谁古板谁极端无辜不知所以然”
　　——“不管”
　　曲终人散。
　　燙淉
　　夏妄的心像是碎掉了，又一片一片捡起来粘好。
　　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可他不喜欢自己。
　　他把自己当玩具，但没关系，只要能看到他露出笑容，就心满意足了。
　　继续消遣也没关系。
　　能陪在身边就好。
　　只要坚持，总有一天能够上位。
　　礼物和装满爱意的罐子带回了家，等待多年之后再次打开的机会。
　　满天星是唐星茴最喜欢的花，一个一个花苞像是一颗一颗星星。
　　他是无数人的星，却不属于任何人。
　　夏妄买的花是满天星，最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满天星的花语，我甘愿做配角，永远默默爱着你。
　　……
　　没几天就是唐星茴的生日宴，十八岁成年礼，哪怕是补办依然很隆重。
　　夏妄去不了，没有邀请函，他甚至没有入场的资格。
　　但他听说，唐星茴那个竹马回国了，专门为了参加他的成年礼。
　　夏妄不认识齐江，也并不知道自己曾在医院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但这不妨碍他心生警惕。
　　唐星茴的魅力他再清楚不过了，齐江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又为了他的成年礼专门回国，怎么想都觉得心思不纯。
　　唐家不是标准的豪门，但也算是大户人家。
　　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了，两家门当户对，齐江又从小就很宠唐星茴，难免会有一些联姻的传闻。
　　相处时唐星茴偶尔会提起齐江，语气亲昵，不像是爱情的喜欢，却能听出重要性。
　　可唐星茴没有那个意思，齐江却不一定。
　　夏妄在家里胡思乱想，慌乱地来回走动。
　　无数次痛恨自己的渺小与无能。
　　自从上次表白过后，两个人又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暧昧又模糊。
　　唐星茴心情好的时候说话也甜滋滋的，让夏妄心里像是糖罐翻了一样被迷的晕晕乎乎。
　　但他心情不好或者一般的时候经常不回消息，过好久才轻描淡写一句“忘了回”，或者干脆把夏妄骂一顿。
　　忽冷忽热的，比天气还要难以预料。
　　夏妄宁愿唐星茴骂自己，也不想他不回消息。
　　每一次唐星茴很久不回消息的时候，夏妄总是会忍不住多想。
　　唐星茴现在在干什么呢？他周围有谁在呢？
　　梁乐？许沉言？还是齐江？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家世和身份去接近，只有夏妄什么也没有。
　　没有靠近的资格。
　　身世是一座挪不动的大山。
　　月底，高考成绩出来了。
　　唐星茴成功上了第一志愿，夏妄也填了这所学校，只不过上的是冷门专业。
　　冷门专业要低几十分，夏妄堪堪擦线考上。
　　无数个日夜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轻舟已过万重山。
　　开学的那一天，夏妄提前去学校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宿舍，就急匆匆去找唐星茴。
　　往外走的时候一边给唐星茴发消息。
　　【夏妄：你到了吗？我放好行李了，现在过去找你。】
　　【夏妄：我帮你搬行李吧，好不好。】
　　几乎是刚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就叮咚一声。
　　【唐星茴：你不用来了，齐哥陪我一起来的，他已经帮我搬进来了。】
　　【唐星茴：就是我之前和你说，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个邻家哥哥，你还记得吗？】
　　夏妄当然记得。
　　他用力攥紧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他死死咬着唇，口腔内的血腥味让他保持了几分冷静，打字时手指用力地像是要把屏幕戳破。
　　【夏妄：你在哪栋楼？宿舍号是多少？我去找你。】
　　【夏妄：我还是去吧，多一个人收拾也快一点。】
　　【夏妄：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甜品，顺便带过去给你】
　　这次那边过了好半晌才有动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串宿舍号。
　　夏妄心一沉。
　　唐星茴住的宿舍楼离自己这栋楼很远，要走很久。
　　他倒不是嫌麻烦或者不想走，只是距离太远的话，唐星茴有事叫自己的时候自己就不能第一时间赶到。
　　赶到的时候，齐江正在给唐星茴铺床。
　　宿舍是四人寝，空间还算宽敞，里面乱七八糟，满地都是行李，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夏妄一进门，就看到唐星茴坐在另一张床上，应该是他舍友的床，床上放着一看就不是唐星茴喜欢的风格的被褥，应该也是舍友的。
　　但寝室里只有他们几个人，不见其他人的踪影，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宿舍里灰尘飘飘扬扬，夏妄捂着鼻子走进去，还要小心着不踩到地上的行李。
　　“阿茴，我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因为捂着鼻子的原因，他说话瓮声瓮气的。
　　听到这个称呼，原本弯着腰铺床的齐江动作一顿。
　　还没等唐星茴开口，齐江就直起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微笑：“是小茴的朋友吗？你去把柜子擦一下就好，东西我等会摆上去。”
　　夏妄敏锐地察觉到他态度里细微的不对劲，表情一滞：“没关系，要摆什么上去？我来就行。”
　　恰好这时齐江铺好了床，他蹲下身从行李箱里翻出各种瓶瓶罐罐，神色不变：“东西挺多的，小茴平时摆放有自己的习惯，比较复杂，你应该不知道，还是我来摆比较方便。”
　　话里话外都带着亲昵。
　　像是在炫耀自己对唐星茴生活的了解，明里暗里挤兑夏妄根本不了解唐星茴。
　　说话时，齐江还看似友好地对他一笑，笑里的挑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夏妄握紧了拳头，怒气上涌。
　　余光却看见唐星茴坐在一旁，双腿并拢，带着个白色口罩，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心头烧的正旺的火苗瞬间一窒。
　　


第33章 ：报复
　　齐江只是送唐星茴过来，顺便搬行李收拾宿舍，收好之后就离开了。
　　直到两个人离开宿舍，夏妄都没见到唐星茴的其他几个舍友。
　　刚好到午饭的点了，唐星茴摘下口罩，露出精致白皙的脸，将碎发撩到耳后，看向夏妄：“你中午吃什么？”
　　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妄觉得唐星茴又好看了不少，整个人容光焕发，满头大汗也遮盖不住他的漂亮。
　　夏妄垂眸看他，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我都行。”
　　三个字一出来，唐星茴就微微蹙眉。
　　糟糕，忘了唐星茴最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复了。
　　夏妄见势不妙连忙拿出手机：“等一下，我看一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等我搜一下。”
　　学校周围的饭店各式各样，简直挑花了眼。
　　最后随便去了附近的一家面馆。
　　面馆生意很好，桌椅擦的很干净，空气里弥漫着美食的香味。
　　唐星茴不是很饿，简单点了份招牌排骨面，夏妄也跟着点了一样的。
　　等面的时候，夏妄忍不住开口：“今天来的那个就是你那个竹马哥哥吗？”
　　语气里的酸味压都压不住。
　　唐星茴托着腮，眸光一动，眼尾上挑，抬眸看他时颇具风情：“对。”
　　夏妄被他这一眼看他心尖一颤，说话都有些不顺畅了：“你，你对他什么感觉？”
　　色厉内荏，像是极度缺爱的小狗在摇尾乞怜。
　　“有什么什么感觉的，他就像我哥哥一样。”
　　唐星茴敛眸，无聊地捏自己手指玩，开口时语气漫不经心。
　　见他这样，夏妄似乎有些着急，身体向前倾：“你拿他当哥哥，他可不一定拿你当弟弟。”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唐星茴蹙眉，神色不耐。
　　夏妄急了：“真的，他对你肯定不只是单纯对弟弟，兄弟之间哪有那么亲密的。”
　　话里话外都是暗示让他们保持距离。
　　听到后半句话，唐星茴手指一顿。
　　这倒是真的。
　　齐江连对自己亲弟弟齐卫都没有那么好过，不仅不亲密，还很疏离。
　　但齐卫同样也只黏唐星茴不黏自己亲哥。
　　他们两个比起说是亲兄弟倒不如说是同在屋檐下的陌生人。
　　反倒是对唐星茴，一个比一个好，从小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最先拿给唐星茴，还会争宠问唐星茴更喜欢谁的。
　　排骨面刚好上来了，唐星茴只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想太多了，他就是哥哥而已。”就低头专心吃面。
　　夏妄欲言又止好几次，窥到唐星茴的神色还是没有开口。
　　说太多会引起反感，还是下次再说吧。
　　总归现在是自己和唐星茴相处最多。
　　……
　　大一作为大学的开始，要适应新的环境，每天都忙忙碌碌的。
　　尽管如此，唐星茴依然是抽了空去喂那只住在夏妄小区的小狗。
　　他去的时候不会叫夏妄，有时夏妄会在楼下晃来晃去等着“偶遇”。
　　但这天下午夏妄有课，唐星茴一个人蹲在那，低头抚摸小狗的头。
　　成年之后他长开了不少，本就漂亮的五官更加惊艳，眉眼昳丽，漂亮的惊人。
　　他的长相是偏冷艳那一挂的，这样低着头垂眸时，却又添了几分温柔。
　　这时，身边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你不是这个小区的吧，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唐星茴扭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白色细边框眼镜，长相斯文，唇角带着浅笑，眼里却并没有笑意。
　　“嗯。”唐星茴淡淡点头，并不打算搭理他。
　　谁知道男人却蹲下身主动凑近：“你也喜欢小狗吗？”
　　说话间，男人想摸小狗的头，却被小狗侧头躲过，愣了一下，噗嗤一笑：“怎么还嫌弃我？我洗了手的。”
　　唐星茴这才赏他一个眼神，语气淡淡：“不是嫌弃你，它只是不习惯被陌生人摸。”
　　男人看他表面上面无表情，抚摸小狗的动作却很轻柔，不由得一笑。
　　唐星茴本来没当一回事，但没想到的是好几次来喂小狗都碰到了这个男人，次数多了，两个人偶尔也会聊几句。
　　男人谈吐温和，进退有度，交流起来倒也舒服。
　　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唐星茴得知，男人是小区里的住户，但因为工作原因一直奔波在外，最近才调回本地。
　　男人想摸小狗的头，小狗还是对他龇牙咧嘴，不由得轻笑：“不想给我摸？不想也没用，以后你每天的伙食都是我负责，不讨好我可没饭吃。”
　　唐星茴侧头看了他一眼。
　　原来是之前每天负责喂食的保安准备辞职了，聊天时男人得知了保安在忧心小狗喂食的问题，便主动提出帮忙，保安是看着男人长大的，对他也放心，就同意了。
　　时间不早了，唐星茴看了一眼手机，就准备离开。
　　离开前被男人叫住：“你经常来吗？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小狗有什么事也好告诉你。”
　　唐星茴想了想，同意了。
　　填好友备注的时候，男人主动开口：“我叫夏凉。”
　　也是姓夏。
　　和夏妄同姓。
　　但姓夏的人那么多，他一时之间也没有联想到兄弟方面去。
　　唐星茴抿了抿唇，垂下眼帘，填好备注收起手机。
　　夏凉看着他精致白皙的侧脸，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一阵风吹过，唐星茴身上的香味传来，夏凉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小狗也蹭着唐星茴脚边撒欢。
　　夏凉想，怪不得小狗更喜欢唐星茴，要是自己，自己也更喜欢唐星茴。
　　香香的，美美的。
　　目送唐星茴的背影渐行渐远，夏凉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看向小狗的眼神冰冷，丝毫没有刚才的温柔可亲。
　　唐星茴。
　　他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
　　看来这就是夏妄喜欢的那个人。
　　虽然表面上很冷淡，但实际上内心很单纯，就像温室里的花朵。
　　也很好骗。
　　不知道如果被夏妄知道自己和他的心上人在一起了，会是什么反应。
　　会像败犬一样痛苦不堪吗？
　　想到夏妄可能会露出的神色，夏凉忍不住期待起来。
　　痛苦吧。
　　整个家支离破碎，全都是因为夏妄。
　　夏凉压不下心底的恨和怨，却也没有办法真正做什么。
　　其实本来他没有想要通过这个方式去报复。
　　但是看见唐星茴的第一面，他心一动，莫名就觉得为了报复夏妄接近唐星茴也是不错的办法。
　　唐星茴站在那里，腰细腿长，肤白如雪，什么表情都没有就足够引人注目，漂亮的眼尾微微翘起，整个人看起来潋滟无比，也让他看起来又纯又欲。
　　眼底淡漠又纯净，一看就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的公主。
　　涉世未深，不知道这些巧合是他刻意为之。
　　夏凉没谈过恋爱，也没动过心。
　　他不知道动心是什么感受，也并不觉得自己对唐星茴动了心。
　　外表只是外表，不值得他心动。
　　只是为了报复而已。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刻意忽略每次看到唐星茴时错乱的心跳。
　　……
　　第一个学期，夏妄每天早上会起大早给唐星茴买早餐，去他宿舍楼下等他，没课的时候会去陪唐星茴上课，帮他做笔记。
　　没课的时候，他们会去图书馆自习，去操场散步，偶尔也会出去外面看电影，吃饭逛街。
　　会牵手会拥抱，和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
　　有时候唐星茴心情好，甚至还会轻亲夏妄的耳朵，算是给他的奖励。
　　而且唐星茴只这么对他一个，对其他人都冷淡漠然。
　　暧昧至极，除了名分什么都有。
　　梁乐分数差了一点，去了隔壁学校，经常会来找唐星茴，但是唐星茴课时安排很满，一般懒得去见他。
　　许沉言被家里安排去了另一个学校，每次回来就会来找唐星茴。
　　夏妄满眼都是唐星茴，在一旁端茶倒水，忙前忙后任劳任怨，比仆从还要细心体贴。
　　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匆匆忙忙又暧昧不明地过去了，迎来了大学以来第一次假期。
　　放假没几天，夏妄就想唐星茴了，发消息问他第二天有没有时间。
　　听到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夏妄满含期待地打开。
　　【唐星茴：没空，我明天有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打碎了夏妄的期待，他耷拉着脑袋，心情沮丧。
　　【夏妄：好吧，宝宝没空就算了。】
　　【夏妄：本来还想着一起去看明天新上映的那部电影的，据说还挺好看的。】
　　【夏妄：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们改天再去看。不想看电影的话去其他的也可以。】
　　【唐星茴：嗯。】
　　夏妄已经习惯了唐星茴忽冷忽热，心情好的时候唐星茴说话像撒娇一样，语气蛮横娇纵，可爱的不行，心情不好或者只是单纯懒得理他的时候回一个字都嫌多。
　　能有回复夏妄就心满意足了，又发了大段大段的话过去。
　　第二天，夏妄去商场给唐星茴挑新年礼物。
　　大学之后他利用课余时间打工攒了点钱，也尝试着和同学一起去做了几个小项目，没敢怎么花，想要上交给唐星茴，但唐星茴自己有钱，不需要他的。
　　他就只好买一些小零食和礼物给他，剩下的存起来。
　　每逢节假日，夏妄都会精心挑选礼物，这次也不例外。
　　新年礼物他计划是自己织了一条围巾，然后再买个相机，前段时间听唐星茴提过一次想要拍立得相机。
　　还有按摩仪，唐星茴经常说脖子肩膀酸，夏妄会给他捏，但有时候他不在，唐星茴自己也懒得买这种东西。
　　其他的他还没想好，打算在商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走到楼道间的时候，夏妄却听见前面拐角传来动静。
　　本来以为是路人，却没想到是唐星茴。
　　唐星茴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票根，似乎是刚刚看完电影出来，面前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是齐江。
　　此刻两个人挨得很近，齐江俯下身凑近他精致白皙的脸。
　　从这个角度看，就像是要强吻他一样。
　　夏妄脑袋里“轰”的一下炸了。


第34章 ：吵架
　　齐江这次回国不打算再离开了，齐家也有意让他接管家里的产业，这些日子一直在忙。
　　这一天好不容易空下时间，就约了唐星茴去看电影。
　　看完电影以后两个人逛商场，有说有笑的。
　　经过楼道的时候，齐江双眸含笑，余光一直注视着唐星茴，忽然停下脚步，笑容不变，声音温柔：“你眼睛里好像掉了根眼睫毛，我帮你看看。”
　　唐星茴不疑有他，乖乖仰着脸，任由他搂着自己附身靠近。
　　正在这时，他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刚好这时齐江动作轻柔地挑出了那根眼睫毛，不紧不慢地躲开了夏妄砸上来的拳头。
　　夏妄此刻的眼神非常可怕，黑沉沉的，眉眼间布满了阴霾。
　　他第一次露出这种野兽保护伴侣般的眼神。
　　唐星茴侧头，愣了一下，微微蹙眉。
　　“好了，弄出来了。”齐江用手指捏着那根睫毛，给唐星茴看，以示自己没有骗人。
　　夏妄知道是误会之后也没放心，刚刚齐江俯下身时的眼神他不会看错，滚烫炙热，绝不是看弟弟的眼神。
　　强吻可能是误会，但他的心思绝对不单纯。
　　夏妄敌对地看着齐江，目中敌意不减，只觉得他诡计多端。
　　齐江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笑容无奈地对唐星茴道：“你的朋友好像不太欢迎我，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几下，齐江看了一眼，对唐星茴满怀歉意：“公司那边有点事，我就先走了，对不起今天没能好好陪你。”
　　“没关系，你先走吧。”唐星茴摇摇头。
　　看着他漂亮乖巧的样子，齐江下意识伸手想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捏一下唐星茴的脸。
　　夏妄“啪”一下打掉了他的手，丝毫没有留力，眼神谨慎，像是护着珍宝的恶龙。
　　齐江也不恼，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唐星茴有些不高兴了。
　　他知道齐江现在每天忙的焦头烂额，还特意抽出时间来陪自己看电影，结果夏妄这么一闹，把好心情都破坏了。
　　走在路上，唐星茴一直没说话。
　　偏偏夏妄沉浸在愤怒中，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还在一直喋喋不休。
　　“什么挑睫毛啊，需要凑那么近吗，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阿茴你相信我，他肯定不是单纯拿你当弟弟，他眼神肮脏的要死。”
　　“而且你怎么和他来看电影也不和我说呀，不和我看电影和他来吗……”
　　“我看他就是故意凑近想占你便宜，你们一定要保持距离，他肯定不怀好意……”
　　火上浇油。
　　唐星茴突然停下脚步，眉目间带着点怒意：“够了。”
　　夏妄看他生气又想讨好：“阿茴你别生气……”
　　还没说完，唐星茴的下一句话就砸了上来：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先不说他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喜欢我，就算真的又怎么样？我们都单身，为什么要保持距离。”
　　夏妄整个人都懵了，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的发麻。
　　他本意只是想撒个娇卖个惨，却没想到唐星茴完全不肯解释一句。
　　哪怕是骗骗自己呢，哄哄自己呢。
　　明明，明明他们很暧昧了不是吗。
　　明明唐星茴之前还说，除了名分什么都可以了不是吗。
　　醋意和难过汹涌而来，夏妄一时上头口不择言，心碎开口：“那我算什么？”
　　每一个字仿佛都泣着血。
　　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又气又痛，浑身发抖：“你在我面前和他卿卿我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之前明明说了只是哥哥。哥哥会那样吗？”
　　“我一直是你的舔狗我心甘情愿，我是贱我是舔，但你不能一边说只有我一边又和别人暧昧不明……”
　　语无伦次，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独占欲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你能不能不要骗我，骗我的话能不能一直骗下去……”
　　能不能稍微，哄我一下。
　　不要先骗我是哥哥，又说都单身喜欢也没关系。
　　语无伦次，醋意上头时说话总是不过脑。
　　唐星茴的脸色彻底冷下来。
　　半晌，他轻笑了一下，听不出情绪：“卿卿我我？”
　　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生气的点是夏妄说他和齐江卿卿我我，他觉得夏妄根本不尊重自己，因为占有欲而吃醋无理取闹。
　　不管齐江有什么心思，他和齐江都是正常交流，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一口气说了太多导致呼吸有些急促，大脑因氧不足而产生眩晕感，夏妄在天旋地转间看见唐星茴那双漂亮清透的眼眸，此刻冷的仿佛结了冰。
　　商场的灯光璀璨，洒落在唐星茴的眉眼，让他纤长的睫毛看起来像是坠着金粉，美人如画，安静地垂眸，冷淡地开口：“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对吗？”
　　夏妄冷静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瞬间就慌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星茴并不打算听他解释，冷着脸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商场里开了暖气，夏妄整个人却如坠冰窖。
　　他在后面急匆匆追了一路，走太急还摔了一跤，顾不得查看伤口又急忙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唐星茴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完了。
　　唐星茴真的生气了。
　　夏妄心急如焚地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愣了好一会，他靠在路边的树上，心口又苦又涩，整个人六神无主，呆滞地望着天空。
　　寒风呼啸，他忍不住想，唐星茴今天好像穿的不多，到时候下车会不会冷。
　　发了一会呆，无意间看见经过的路人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瞬间想到今天唐星茴脖子上也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衬得他脸庞更加白皙，围巾质量一看就知道极好。
　　夏妄想起家里那条自己织了很久的围巾，也是红色，但看起来却很粗糙，也很廉价。
　　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哪怕拿出百分百的爱意，依然不过是对方不屑一顾的存在。
　　这是唐星茴第一次那么生气，夏妄回到家之后连忙给手机充电。
　　电话打了几次都被挂断了，再后来唐星茴干脆直接把他拉黑了。
　　夏妄只好继续发消息道歉，发了很多。
　　唐星茴嫌烦，这次倒是没有拉黑，但也没有回复他，可能是把他屏蔽了。
　　这下夏妄整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现在刚好在寒假不需要回学校，他又不知道唐星茴家住在哪里。
　　怎么办。
　　怎么办。
　　正手足无措时，夏妄忽然想起了什么，去翻日历。
　　唐星茴之前提过，过几天会回老家，今年是去奶奶家，夏妄记住了小镇的名字。
　　峰回路转，总之是有见面的办法了。
　　……
　　坐车的时候，夏妄一直给唐星茴发消息道歉，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复。
　　路途很远，他是临时订票，坐票没有了，只剩下站票。
　　他一路风尘仆仆，紧赶慢赶只是想见唐星茴一面，当面去道歉。
　　到站之后他给唐星茴打电话，依然是被拉黑的状态，只好继续发消息。
　　【夏妄：对不起，那天是我口不择言了，我不该这么说你，我知道错了。】
　　【夏妄：我看见你朋友圈了，你是不是回老家了？我来找你了，你能出来见我一面吗？】
　　过了一会。
　　【夏妄：我现在在你们宅院外面。】
　　【夏妄：是我因为吃醋无理取闹了，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夏妄：我好想你，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睁眼闭眼都是你，求你了回我一下吧】
　　【夏妄：出来见一面好不好，只要能原谅我怎么样都可以，我跪下来给你道歉也可以。】
　　宅院外的路灯亮的晃眼，光晕一圈一圈弥漫开来，像极了夕阳垂死的落日景色。
　　唐星茴依然没有回消息，夏妄不肯放弃，在门口张望。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他遥遥看见里面出现了一红一蓝两个人影。
　　是唐星茴和齐江。
　　唐星茴穿着一身红色大衣，肤白如雪，长身而立在风中，侧着身，和齐江靠的很近。
　　齐江身上穿了一件同款的蓝色大衣，两个人站在一起像极了情侣装。
　　两个人在家门口姿态亲密，捣鼓了一会门边的对联，有说有笑地进去了。
　　夏妄在外面看着，滚烫的心一点一点冷却。
　　满心的期待像是被浇了凉水，整颗心仿佛都冻住了。
　　一个人千里迢迢去追寻，却看见他和另一个人姿态亲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妄的手机响了，他僵直着拿出手机。
　　唐星茴终于回了消息，是简短的一句话。
　　【唐星茴：你回去吧。】
　　一瞬间夏妄眼前天旋地转，几乎有些眩晕。
　　他想哭，却又笑了。
　　唐星茴，唐星茴。
　　刚刚和齐江在家门口打闹时有没有一秒想起过站在宅院门外的自己。
　　有没有过一秒的心软，有没有过一秒的惦记。
　　他从来看不透唐星茴，也从来猜不透他。
　　他只和自己暧昧，却又说不喜欢自己。
　　看着宅院里灯火通明，夏妄从未如此后悔过自己当初的胡言乱语。
　　他怎么能那样对唐星茴说话呢？
　　明明唐星茴是他放在心尖上都怕摔了的人，是他皱一下眉都会心疼的人。
　　他明明知道的，知道唐星茴是真的把齐江当作亲哥哥看待，也知道唐星茴对于认定的家人包容度总是很高。
　　不管齐江是什么想法，唐星茴都没有过超过亲人的举动。
　　其实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夏妄就后悔了。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开弓没有回头箭，唐星茴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所以他只能一个人站在外面，看着天一点一点暗下来，直至深夜。
　　他想起了去年，他也是一个人千里迢迢去找唐星茴。
　　可今年和去年完全不同，去年找来时也只能远远看一眼，可那时候是甜的，心是甜的，整个人都被甜蜜包裹。
　　那时候的唐星茴会和他打电话，会回应他的表白，会带他去看烟花。
　　好想回到那时候。
　　高三很苦，高考前很苦，冬日里一个人的路途也很苦。
　　但再多的苦都不如他看见唐星茴和齐江出现的那一刻痛苦。
　　心里像是下了一场雨，细细密密的针扎进心脏最深处，带来剧烈的疼痛。
　　全程路途几十个小时，又原路返回。
　　回到家那天刚好大年三十，半夜零点钟声快响的时候，唐星茴发了朋友圈，是和齐江的合照，还有和家人的全家福。
　　刷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满世界都是鞭炮声，但是世界在那一刻仿佛是静止的。
　　照片上唐星茴和齐江幸福的笑容刺痛了夏妄的双眼。
　　是哥哥，是竹马竹马两小无猜，是有资格一起回老家一起吃年夜饭的“哥哥”。
　　在阖家欢乐的春节，夏妄的心里下了一场无声的雪。
　　


第35章 ：意外
　　见不到唐星茴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夏妄每天都发很多消息去道歉，聊天记录滑了很久都没滑到白色框，满屏都是绿色。
　　很想唐星茴，很想很想。
　　思念到极致是什么感觉？
　　夏妄每天晚上都发很多消息，迟迟没有收到回复一晚上醒来七次看手机，就是那可怕的朦朦胧胧的意识梦里都梦到收到回复，然后意识带他从梦里挣扎出来，立马去翻手机。
　　大概就是思念入骨髓，竟连梦境都不愿放过。
　　可是唐星茴依然没有理会他。
　　白天，他继续出门打工。
　　经过每一个地方，擦肩而过每一个人，他都会想起唐星茴。
　　好想见他。
　　想和他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想和他说，我好想你。
　　唐星茴的朋友圈依然在更新各种日常，看海看花看夕阳，过得很好。
　　每一次看到，夏妄都会保存每一张照片，既难过又庆幸。
　　难过只有自己在受影响，也庆幸唐星茴没那么在意自己，所以不会因为自己难过。
　　自始至终，离不开对方的就只有一人而已。
　　寒假一天一天过去，夏妄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的。
　　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有没有唐星茴的消息，一遍一遍刷着对方的朋友圈，日思夜想。
　　心口的位置一直在发疼，原来人真的可以一直心痛。
　　打不通的电话占了满屏的通话记录。
　　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早上夏妄起来的时候照例想给唐星茴发消息道歉，却没发出去。
　　他看着消息旁边的感叹号愣了很久很久，窒息感占据了心脏，无尽的恐慌淹没了他。
　　唐星茴把他删了。
　　那么多天了，唐星茴虽然没有回他消息，但也没有删掉好友。
　　把自己删了，是不是代表，唐星茴真的不打算原谅自己了？
　　胸膛剧烈起伏，夏妄大口呼吸着，嘴唇都在发抖。
　　唐星茴从来不缺人喜欢，只不过需要人的时候他刚刚好在，而他又足够乖足够舔。
　　唐星茴喜欢乖狗，所以给了他一点特权。
　　情绪上头的时候眼前一片眩晕，夏妄想起那天自己表白被拒时唐星茴说的话。
　　“听话一点，别去想太多。”
　　夏妄不够听话，暧昧上了头，他竟真的觉得自己有资格吃醋了。
　　所以唐星茴不打算要他了。
　　夏妄一遍遍给唐星茴打电话，一次次地发消息。
　　电话打不通，消息发不出去。
　　毫无办法。
　　他面如死灰，躺在床上，机械地一遍一遍刷朋友圈，他什么都看不进去，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只是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想要挽回，却无从下手。
　　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暧昧的成本那么小。
　　只要一方断联，另一方完全无法下手去寻找。
　　他不知道唐星茴家在哪里。
　　唐星茴不爱出门，本身就没有特别喜欢去的地方。
　　可这种时候不动比动更痛苦，夏妄还是出了门。
　　外面下了雨，淅淅沥沥的，不大，夏妄没有带伞，浑身都被雨淋湿。
　　天色很暗，夏妄的眼眸也渐渐化为一潭死水。
　　他跑了很多地方，学校，餐厅，花坛，图书馆。
　　其实他早知道唐星茴不可能在这些地方，但除了去这些地方寻找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夏妄跑累了，他不想停下，可是身体疲惫，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雨渐渐下大了。
　　大雨垂落，世界仿佛被洗净一般，雨滴撞击在树叶上，发出悦耳的沙沙声，路旁草地上的雨滴跳跃着，迸溅出一串串晶莹的水珠。
　　暴雨中，夏妄停在原地，拿出手机翻和唐星茴的聊天记录。
　　翻了很久很久才翻到白色框框。
　　一点一点往前翻，那时候是真的暧昧，也是真的甜蜜。
　　【唐星茴：小狗什么时候下课？】
　　【唐星茴：校门口新开了家早餐店，好多人，但我觉得味道一般，没有你给我带的好吃。】
　　【唐星茴：好烦，为什么专业课作业那么多。】
　　【唐星茴：别管我，不许管我，我喜欢这么读。】
　　……
　　雨水打湿了屏幕，模糊了视线。
　　水滴在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仿佛天地间弹奏着一曲狂野而激越的乐章。
　　夏妄能回想起发每一条消息时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遍遍脑补唐星茴发这些话时的模样，颐然气使的，骄矜漂亮活灵活现。
　　他不抱希望地又刷新了一次朋友圈，看到最新的一条，整个人瞬间站起身，因为站的太猛差点摔倒。
　　班长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唐星茴的侧颜，文案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偶遇～”。
　　再一刷新就删掉了，但夏妄已经保存了。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一条朋友圈，这几秒，让他后来的人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成了他登上妄想中高山的最重要一节。
　　夏妄很快就认出照片背景是一家商场。
　　后来发生的事情，夏妄每一次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像是一场梦。
　　他找了过去，最后在楼上找到了唐星茴。
　　唐星茴直挺挺站在灯光下，身形优美，看起来像是在等人，穿着一身水蓝色大衣，映衬的皮肤莹白如雪，看起来不像大学生，倒像是高中生。
　　商场人不多，他站在那非常显眼。
　　夏妄心下一喜，快步跑上前。
　　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地板隐隐传来振动感。
　　意外来的措不及防。
　　那一刻夏妄来不及去想太多，下意识扑上去把唐星茴抱入怀中，护在身下。
　　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砸落下来，重重砸到他的背上，似乎还有什么砸到了后脑勺，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周围响起凌乱的惊呼声，以及各种重物落地的声音。
　　是地震。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刚好站在一个角落，砸下来的木板刚好将这里形成了一个三角区，将他们困住了，但这里埋地并不深，有空气从缝隙钻进来，不至于窒息。
　　尤其是唐星茴，被夏妄用力抱在怀里，护地很好，除了手背有一点擦伤之外几乎完好无损。
　　夏妄就没那么好了，察觉到危险靠近的那一瞬间他完全来不及顾上自己，满心都是唐星茴。
　　背部传来撕裂感，一直发胀发热，他猜测背后应该受了伤。
　　“你流血了！”唐星茴的声音着急。
　　夏妄第一次听见唐星茴带有如此强烈情绪色彩的语调，他笑了一下，宽慰他：“没关系，不疼。”
　　不疼是不可能的，但他此刻却觉得很庆幸，也很后怕。
　　还好自己来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假如唐星茴真的被直接砸到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唐星茴细皮嫩肉的，平时牵手用力一点手都会红，要是真的被重物砸到，该有多疼啊。
　　看着唐星茴担心着急的神色，夏妄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那样说你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唐星茴急得脸都红了，他皮肤白，一点红都很明显：“你后背怎么办？流了那么多血，伤口不处理很有可能会发炎的！”
　　刚刚被砸到的后脑勺后知后觉开始隐隐泛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夏妄的眸光逐渐有些涣散。
　　唐星茴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此刻却异样的冷静下来，看着他，眼神很复杂：“你撑一下，别睡，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了。”
　　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夏妄的眼睛都闭了一半，昏昏沉沉间，他听见唐星茴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落在心间。
　　“别睡，听到了吗？夏妄？”
　　“你不是来道歉的吗？撑过去，我就原谅你。”
　　……
　　夏妄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他感觉到额头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随后听见唐星茴低低的声音：“你发烧了。”
　　后背一片火辣，脑袋疼的像是有人在脑子里钉钉子。
　　血液的味道就在鼻尖。
　　“别睡。”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唐星茴的声音，温润好听，心口滑过一丝暖流。
　　他想，唐星茴是在担心自己吗？
　　自己对他来说，多少也是有一点不同的吧。
　　“你现在睡过去了以后就别想见我了，夏妄，听见了吗？回答我。”
　　夏妄动了动干涩的唇，声音像是砂纸磨过一样低哑：“……听见了。”
　　“我问，你答。别睡。”
　　“……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朋友圈。”
　　“班长的那条？”
　　“……对。”
　　唐星茴的声音依然镇定温柔，让夏妄混沌的脑海保持了一丝清醒。
　　“后不后悔？过来替我挡，被困在这里，后不后悔？”
　　“……不后悔。”
　　为了不让他彻底昏迷，唐星茴只好没话找话。
　　这可能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找话题，声色冷静，却带着细微的颤。
　　他被夏妄抱在怀里护得很好，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他甚至能感觉到夏妄身上的温度。
　　“你喜欢做什么事情？平时都没见你有什么兴趣爱好。”
　　“……喜欢唐星茴。”
　　“喜欢什么？”
　　“……喜欢唐星茴。”
　　夏妄意识模糊间只听见了喜欢两个字，本能一般重复，喜欢唐星茴。
　　很喜欢很喜欢。
　　这一次唐星茴安静了好几秒才开口，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你撑下去，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如果撑得到救援到来……
　　唐星茴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后面是什么。
　　声音遥远的像是从远方而来，夏妄的呼吸越来越轻，唐星茴几乎以为他已经晕过去时，听见了他低哑的声音，如同融在风中。
　　“……我喜欢你，唐星茴。”
　　“……如果我能撑过去，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夏妄脑子已经不清醒了，胡言乱语，几乎是用本能在诉说着心意。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当有名有份，有主人的小狗。
　　满世界都是雨水潮湿的味道，混合着唐星茴身上淡淡的清香。
　　唐星茴似乎很低很低地应了一声“好”。
　　但夏妄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刚刚说话的时候夏妄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听不清唐星茴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脑海昏沉，他不知道自己受的伤重不重，只知道很疼很疼，疼得像是要死了。
　　还好这么疼的不是唐星茴。
　　他甚至还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抱着唐星茴，下一秒就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唐星茴刚刚在等谁呢？


第36章 ：上位（加更）
　　再次恢复意识时，最先闻到的是医院的消毒水味，耳鸣很严重，听声音像是隔了层水雾，像是老旧的电视机，耳边是嘈杂的声响。
　　眼皮很沉，夏妄慢慢睁开眼，入眼是医院的天花板。
　　他的手背上扎着针，吊瓶里的药水滴滴答答地落。
　　随着意识清醒，耳鸣感也慢慢消散，病房里很安静。
　　唐星茴呢？
　　来不及多想什么，夏妄着急着想要下床。
　　这时，门打开了。
　　唐星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个清清爽爽的，眉眼昳丽，清透的黑眼睛沉静如秋水。
　　“乱跑什么？坐回去。”看到夏妄似乎想下床，唐星茴微微蹙眉，抬了抬下巴。
　　夏妄乖乖回到原位，嘴巴却没闲着：“阿茴你怎么样？”
　　开口他才发现自己喉咙沙哑的厉害，咳了两声：“你有没有受伤？我们怎么出来的？你头晕不晕？”
　　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唐星茴，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边。
　　窗没关好，有冷风灌进来。
　　柔软的床垫凹下一块，唐星茴坐在病床边上，眼眸微垂。
　　白色上衣衬得他肤白如雪，气温不高，他曲起的手指抵着嘴巴闷闷咳了两声，五指被冻得发红，白皙中透着红。
　　“你怎么穿那么少？”夏妄听他闷闷的咳嗽声觉得心疼，东张西望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的外套，只好罢休，就想下床去关窗。
　　下一秒，唐星茴按住了他，声音无奈：“平时也没见你有多动症啊，住个院怎么还激发了你潜能。”
　　“没有，我是想去关窗。”夏妄情不自禁倾身凑近。
　　唐星茴身上好闻的香味一股一股钻进鼻腔，夏妄心醉神迷，甚至忽视了伤口的疼痛。
　　“别凑那么近。”虽是那么说，唐星茴竟然没有推开他，语气还是淡淡的：“我没事，你……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没伤到要害，但如果赶不及也有危险。”
　　夏妄点点头，目不转睛看着唐星茴，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番，确定唐星茴确实没有受什么伤，只有手背擦破了点皮。
　　但唐星茴皮肤白，手背上红了一小块看着也触目惊心。
　　夏妄抿了抿唇，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几乎是凭着本能，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唐星茴受伤的那只手，轻轻印上一个吻。
　　“怎么还是受伤了。”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他感觉到唐星茴手指瞬间蜷缩，却没拒绝他，声音还是很平静：“医生说你要静养，最好住院，但也可以直接出院，都看你自己怎么想。”
　　夏妄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推开甚至被扇一巴掌的准备，却没想到唐星茴几乎是在纵容，顿时被幸福砸的摸不着头脑。
　　刚醒来大脑还没完全恢复，他晕晕乎乎地看着那张矜贵清冷的脸，心跳加速。
　　唐星茴又给他讲了一下那天他昏迷之后的事情，他昏过去大概几个小时，救援队就把他们救出来了，他们被找到的时候夏妄还紧紧抱着唐星茴，哪怕是昏迷依然把他护的很好。
　　那天其实是轻微地震，规模不大，但他们运气不好，刚好被砸下来的木板困在了那个角落。
　　唐星茴那天其实是和齐江去逛街的，当时唐星茴突然想喝商场旁边的一家奶茶，齐江就出去给他买。
　　发生了地震之后齐江心急如焚，等到唐星茴和夏妄被救出来时齐江看着昏迷不醒的夏妄和身上脏兮兮但是没怎么受伤的唐星茴表情一会青一会紫。
　　尽管唐星茴看上去没受什么伤，齐江还是带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才放心。
　　头顶的灯光照映着唐星茴干净漂亮的面容，他的手指有些抖，声音低下去：“谢谢。”
　　夏妄抬头看他，像是有些难过，眼神湿漉漉的：“你不要和我说谢谢。”
　　别说谢谢，不想听你说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唐星茴不知道有没有懂他的意思，移开视线，没看他的眼睛。
　　夏妄本来想直接出院，但医生建议他再留院观察一天，他本来想说没事，但对上唐星茴的眼神瞬间不敢说什么了。
　　唐星茴没有待太久，离开的时候拒绝了夏妄送他到门口的请求，自己下了楼。
　　从病房的窗口，夏妄看见是齐江来接唐星茴，上车前齐江还抱着唐星茴揉了揉他的脑袋，两个人姿态亲密。
　　嘴角瞬间拉平，本来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夏妄抓着窗台的手指攥紧，紧紧抿着唇。
　　那么大的事情当然不可能瞒住唐父唐母，他们不知道夏妄和唐星茴的关系，只以为是偶遇的热心同学，亲自去道谢，就连唐枳也坚持跟着去了，还带了鲜花礼物。
　　他们对这个救了自己孩子的同学自然是万般感激，天知道他们听到唐星茴出事时有多么害怕。
　　夏妄诚惶诚恐，什么都不肯收，钱也不肯收，唐父唐母拗不过他，只说到时候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们。
　　晚上，夏妄做了一个梦，梦里周围的景色都很模糊，他对唐星茴说，如果我活下来了，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唐星茴说，好。
　　夏妄瞬间惊醒，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梦里的环境和面容都很模糊，只有唐星茴那句“好”萦绕在心头，久久没有散去。
　　是梦吗？还是是真实发生过的？
　　夏妄看着窗外，天才蒙蒙亮。
　　他的心跳的很快，胸膛上下起伏着，深吸了一口气。
　　应该是梦吧。
　　唐星茴答应了白宇程的，他那么守承诺的人。
　　怎么可能违约。
　　心情一点一点平静下来，心口钝痛，夏妄咽了口口水，感觉满嘴苦涩。
　　不要想那么多了，能够待在唐星茴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起码唐星茴说了，原谅自己了不是吗？
　　不应该奢求那么多。
　　要知足。
　　告诉自己一万遍要知足，不要妄想太多，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抱着一丝希望。
　　万一……不是梦呢？
　　可是怎么可能？
　　唐星茴不会为了他违约，也不可能为了他破例。
　　哪怕他救了他，也是一样。
　　……
　　出院这天唐星茴很早就来了，夏妄从窗口往外看，看到依然是齐江开车送他来的，送到之后齐江就走了。
　　夏妄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病房里等了唐星茴好一会。
　　后脑勺的伤口不深，只是角度危险，不及时救治确实有丧命的可能，但好在救援及时，恢复的很快。
　　后背的伤口缠了绷带，没有大动作就不会崩开伤口。
　　昨天唐星茴睡今天会来接他出院，他没敢走，一直看着窗外翘首以盼。
　　病房门推开，唐星茴骄矜冷淡地走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卫衣，显得他身姿清瘦，干净纯洁。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唐星茴没有戴围巾，微微低头的时候领口间露出段雪白纤细的脖颈。
　　夏妄看见他，露出一个笑，眼底是滚烫的情愫。
　　唐星茴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两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身姿纤长。
　　“阿茴，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来了。”夏妄屁颠屁颠地跟上前，“你不用来送我的，是我心甘情愿为你挡。”
　　唐星茴没有理会他的絮絮叨叨，倨傲一抬眸，声音冷淡：“行了，男朋友，走吧。”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把夏妄的所有思绪炸得四分五裂，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心神巨震，他动都不敢动，瞳孔紧缩，身体却热得发烫。
　　他是不是听错了？
　　唐星茴是在叫他男朋友？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夏妄转身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看唐星茴是不是在叫别的“男朋友”。
　　看他那傻愣愣的样子，唐星茴被气笑了：“别看了，没有别人。”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夏妄，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回想起之前的梦。
　　难道那个梦是真的？唐星茴真的答应了他？
　　还是说，其实现在才是梦？是他因为太过惦念所以出现了幻想？
　　呆愣片刻，夏妄突然伸手，想往自己头上砸一拳，让自己清醒清醒，砸到一半被唐星茴伸手拦住了。
　　唐星茴依然是不冷不热的，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丢下了什么样的炸弹：“你后脑勺的伤虽然不严重但是也禁不住你闹腾，还没出院就想折腾了？”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天空晃晃悠悠的云，声音低下去一点：“那时候你说，如果你能活下来，我们就在一起。”
　　“我答应了。”
　　“所以现在，你是我的男朋友了。”
　　原来真的不是梦。
　　夏妄激动地手足无措，看着唐星茴的眼神很亮，溢满光辉，喃喃道：“男朋友？我是你的男朋友了？”
　　唐星茴耐心耗尽，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转身：“你到底走不走了？”
　　夏妄瞬间从欣喜若狂的晃神中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追上去：“阿茴阿茴！等等我！”
　　一路上夏妄依然觉得一切都梦幻又不可思议。
　　他知道唐星茴非常重诺。
　　答应了白宇程不谈恋爱，却在如今为自己破了例。
　　出租车上，夏妄大气都不敢喘，一直悄悄看着唐星茴白皙漂亮的侧脸，脑海中百转千回思绪万千。
　　唐星茴……喜欢自己吗？
　　答应在一起，是因为感激，感动，同情，还是也有喜欢？
　　没关系。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现在，都是唐星茴的男朋友了。
　　出租车里的味道也不觉得难闻了，外面的花草树木从未有过的美好，空气仿佛都带着甜味。
　　夏妄真正感觉到整个世界都亮堂堂的，美好又清新。
　　激动紧张的心情一直到下车也没缓解，唐星茴才懒得理会他那么多心思，他现在有些无趣。
　　本来暧昧的时候夏妄还有点意思，结果现在真的谈恋爱了却一副傻掉的样子，一路上也没说过话，没意思。
　　人也送到了，唐星茴耷拉着眉眼转身准备离开，却被粗糙温热的手抓住了手臂。
　　“别走。”夏妄声音低哑地哀求：“阿茴，别走。”
　　第一次谈恋爱，夏妄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他只是下意识不想让唐星茴那么快离开。
　　暧昧期其实也拥抱牵手过，但夏妄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忐忑，开口时小心翼翼：“我可以抱抱你吗？”
　　唐星茴垂黑发乖顺，长睫毛掩映着眸光，浅色的唇微抿，眉头微皱，多了几分靡丽的艳色：“你……”
　　没等他开口，夏妄就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真正抱在怀里，夏妄才发现唐星茴很小一只，能够完全圈在怀里。
　　其实唐星茴并不矮，只是夏妄长的快，短短几年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五，整个人又壮又高，对比之下显得唐星茴娇小玲珑的。
　　日常的拥抱太短暂，地震时又来不及思考太多，眼下这个拥抱才真正感受到了唐星茴的美好。
　　软玉在怀，夏妄心尖都发颤，鼻腔里灌满了唐星茴身上的淡香，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好软，好香，好喜欢。
　　舍不得松开，但不敢抱太久，生怕刚热乎的男朋友不高兴把自己踹了，夏妄低着头在唐星茴脖颈蹭了几下就松开了。
　　脖子有点痒，唐星茴漂亮的眼睛眯了眯，嘴角勾起，恶趣味顿起，分开时凑近夏妄的脸亲了一下，转身就想走。
　　他本以为夏妄会和高中时一样红着脸在原地手足无措，没想到这次他刚转身就又被身后人拉进怀里，抱得很紧。
　　滚烫的呼吸近在咫尺，空气都仿佛变得粘腻。


第37章 ：恋爱（二更）
　　夏妄的动作第一次那么霸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朋友的身份给了他勇气，他垂眸贴近唐星茴，眼底是无法克制的欲念。
　　他红着脸脸，抱着唐星茴不给他走，几乎是贴在唐星茴耳垂边轻问：“我可以亲你吗？”
　　热气扑撒在唐星茴耳背，唐星茴的耳垂细微地颤了颤，冷哼一声。
　　夏妄就当他同意了，把他转过来的时候心都在颤，脸颊上的肌肉隐隐抽动。
　　唇瓣终于触碰上的那一刻心神激荡，心脏饱胀几乎要爆炸。
　　脑海中似乎有烟花炸开，心跳震耳欲聋。
　　唐星茴的唇柔软甜美，充满了醉人的味道，让夏妄忍不住渴望更多。
　　唇齿交缠，夏妄吻得又急又重，黑眸沉沉，理智几乎崩盘，像饿了很久般径直撬开唐星茴的牙关探入到口腔中，一路攻城略地卷扫涤荡。
　　铺天盖地的亲吻下，唐星茴被亲得头昏脑涨，甚至有些缺氧，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服。
　　他从没接受过如此激烈的吻，夏妄的动作凶猛又青涩，一下一下啃咬他的唇瓣，又慢慢深入，带着烫人热度的呼吸和喘息。
　　“停一下……”
　　舌瓣被反复啃咬，舌尖辗转，唐星茴觉得舌尖有点疼，唇瓣也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被咬破了。
　　细微又暖味的声音填满了这一小片天地，唐星茴有些受不住了，想要推开却浑身无力。
　　怎么会这么凶……
　　“滚开……”
　　唐星茴被迫张着嘴，眼眸中带着水雾，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平时那么听话，怎么接吻的时候比白宇程还要凶？
　　甚至不能称得上是吻，夏妄动作青涩，又舔又咬，就像是刚刚长牙的小狗，不分轻重。
　　舌头的力道带着狂风骤雨的野蛮，坚实的手臂和胸膛像铁丝网包围着他，让他无法挣脱。
　　夏妄全身紧绷，唐星茴的滋味太过美好，让他舍不得松嘴。
　　空气越来越稀薄，唐星茴实在撑不住了，用力去踹他打他，双手乱挥，在夏妄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夏妄像是感觉不到疼，抱得更紧了。
　　等他终于松嘴时唐星茴已经被亲的软在他怀里，脸上漫着血色，脑子有些懵，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一点，嘴唇湿湿的还停留着刚刚的触感，眼眸带着失神的泪意。
　　等回过神来唐星茴伸手就给了夏妄一巴掌，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都让你停了，为什么不停？”
　　唐星茴生气了，要是平时夏妄自然是慌的，但是此刻因为刚刚接完吻，唐星茴满面红云，唇红而艳，额上沁出一些细密的汗珠，眼睛变得雾蒙蒙的，脸上染上色彩，说话时带着喘息。
　　夏妄可耻地发现自己有了反应。
　　但面上依然不露分毫，抱着唐星茴哄：“对不起，是我失控了，你太甜了。”
　　顶着个巴掌印哄了半天，唐星茴才冷哼一声，又给了他一巴掌，这次力度要轻很多，看起来是消气了。
　　喘了好一会气息终于顺了一点，唐星茴暂时不想动，依偎在夏妄怀里，表情是微微缺氧而露出的疲懒，垂下的眼睛里一片潮湿，连吞咽都觉得害羞。
　　夏妄平时太百依百顺，这次接吻第一次露出了攻击性，唐星茴却并不算太反感，如果接吻也太乖就不好玩了。
　　但夏妄吻技太差了，亲的他嘴唇和舌尖都好疼。
　　唐星茴舔了舔微肿的唇，疼的“嘶”一声。
　　因为背对着夏妄，他没看见夏妄的眼神变深，痛苦又压抑。
　　夏妄满心爱意疯长，欲念也越来越克制不住。
　　爱和欲本就密不可分。
　　越是靠近越是情不自禁。
　　他忍不住伸手摩挲唐星茴红艳艳的唇瓣，态度依然卑微：“是我太过分了，你解气了吗？要不要再打我几巴掌出气？”
　　唐星茴被他粗糙的指腹磨的唇瓣更疼了，一把甩开他，恶狠狠地：“打你我还嫌手疼。”
　　他睨着看人的时候有些自己觉察不到的冷和艳，漂亮诱人。
　　夏妄抱着他坐在长椅上，勤勤恳恳给他按摩手指，时不时还问一句：“这个力度可以吗？”
　　唐星茴偶尔应一两句，如果重了或者轻了就踹他一脚。
　　周围很安静，这一方角落里只有他们。
　　等两个人离开之后，角落里走出一个人影。
　　夏凉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意外经过这里，却看见夏妄和唐星茴在接吻。
　　他下意识躲到旁边的树丛中，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躲。
　　看他们姿态那么亲密，应该是在一起了吧。
　　直到掌心传来刺痛，夏凉才发现自己抓着树干的手太过用力。
　　拿出手机，点开唐星茴的对话框。
　　自从加了联系方式之后，他和唐星茴经常联系，有时候他会拍小狗给唐星茴看，有时候也会分享一些自己的日常。
　　晨起的夕阳，天边的落日，夜晚的月亮。
　　久而久之，唐星茴也会回应，有时候碰到不会的题目也会发过来问。
　　唐星茴叫他夏凉哥。
　　夏凉翻了几遍聊天记录，在心里慢慢分析。
　　算是有一点暧昧，毕竟他表现的很明显，唐星茴没有很明显地拒绝，但显然更大程度是拿自己当哥哥。
　　在一起了又如何？
　　唐星茴本就不是会为了一个人，一段关系守身如玉的性格。
　　他肆意自由，从不属于任何人。
　　不然也不会不拒绝自己的接近不是吗？
　　夏凉慢慢冷静下来，眉眼间带着阴霾。
　　是男朋友更好，这样夏妄看见男朋友和别人暧昧，也会更痛苦。
　　有名分又如何？他依然不是唯一。
　　…………
　　夏妄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他还是对唐星茴和过去一样好，甚至更好，但不同的是唐星茴会给回应，也会在高兴时奖励他一个吻。
　　但唐星茴说，因为答应了白宇程大学毕业前不谈恋爱，所以他们不能公开，夏妄全盘接受。
　　能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不能公开也没关系。
　　但唐星茴脸摆在那，表白的人前仆后继，因为唐星茴刚开学不久就公开了性向，所以表白的大部分都是男性。
　　每一次唐星茴被表白，夏妄只能黑着脸站在一旁，恨不能上前打表白的人两拳。
　　但如果那样的话唐星茴会生气，所以他只能憋着气。
　　甚至连梁乐和许沉言都不知道，每一次看着他们对唐星茴大献殷勤，夏妄在心里想，你们得意吧，反正阿茴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是我一个人的。
　　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因为他知道，那么多人靠近，是唐星茴默认的结果。
　　他明里暗里提过一次，想让唐星茴和其他人保持距离，但唐星茴却不耐烦地说受不了就分手好了。
　　分手。
　　夏妄心口疼的像是在滴血，他不想分手，所以他不敢再提。
　　他看得出来，唐星茴并没有多喜欢自己，不过是感激自己救了他所以才答应他。
　　但夏妄还是好爱好爱他。
　　大学之后夏妄开始健身，因为一直都有干力气活所以他身材并不瘦弱，但他还是想要让身材更好一点，不然他怕唐星茴会嫌弃他。
　　五一假期的时候，他们去了临市旅游，只有他们两个人。
　　爬山的时候爬到一半唐星茴就累了，夏妄自觉地背着他爬到了山顶。
　　山顶很漂亮，唐星茴拍了很多照片，他在拍风景，夏妄在拍他。
　　“这里好美啊。”唐星茴迎着风，笑的灿烂。
　　山风轻抚，他莹润的眸子微微泛红，太久没剪头发有些长长了，被风吹动的墨色发丝乖顺地贴在脖颈处瓷白的皮肤，唇瓣娇艳欲滴，衣摆飘荡，像是要随着风远去。
　　潇洒自由，明媚艳丽。
　　“很美。”夏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重复道：“很美。”
　　他们还拍了合照，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夏妄侧头亲吻唐星茴的脸颊。
　　等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边残阳如血，将将亮起来的路灯给人几分身处破晓的错觉。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附近的酒店留宿。
　　睡前两个人抱着亲了一会，没多久唐星茴就喘不过气来，两个人都有了反应。
　　夏妄低下头伺候了他一次，结束之后唐星茴脚趾蜷缩，把夏妄踹下了床。
　　夏妄爬起来之后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去卫生间解决。
　　出来的时候唐星茴已经睡着了，留了一盏床头小灯，昏暗的灯光隐隐约约，映照着唐星茴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
　　长睫毛在灯光下投着一片安静的薄影，睡颜恬淡。
　　夏妄身上还带着水汽，看着唐星茴恬静的面容，心软下来，轻手轻脚地上床。
　　唐星茴刚睡着的时候眠浅，哪怕他动作很轻还是有点被吵到了，眼睛还闭着就随意伸手给了他一巴掌，迷迷糊糊骂了他两句，随后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夏妄被打了却丝毫不生气，只觉得唐星茴可爱极了，真想抱在怀里亲两口。
　　侧身把床头灯关了，夏妄小心翼翼地把唐星茴抱进怀里，又得了一巴掌，满足地闭上眼睛。
　　没睡多久就感觉脸颊一疼，夏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撞进了唐星茴漂亮的眼眸，带着怒气。
　　几乎是瞬间清醒，夏妄来不及管脸上的牙印，抱着唐星茴柔声哄：“怎么了阿茴？谁惹你生气了？”
　　说话时手抚摸着唐星茴的脸，唐星茴哼一声，把他拍开。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对不起阿茴，都是我的错，但是能不能告诉我是哪里错了，我一定改。”夏妄使劲回忆这几天有没有做什么惹唐星茴生气的事情，才让他半夜突然想起来找自己算账。
　　难道是今天吃饭的时候没有听他的话买冰咖啡？但唐星茴胃不好，平时喝的咖啡都是夏妄自己精心磨的，外面的咖啡胃不习惯容易肚子疼。
　　还是因为睡前亲的太过分了？起了反应之后夏妄没有第一时间停下，又亲了好一会才起身。
　　正当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唐星茴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冷淡：“我梦见你骂我。”
　　夏妄：“啊？”
　　听他声音冷的像冰，夏妄赶紧凑上去哄：“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我怎么可能舍得骂你，我爱你还来不及。”
　　手扣住唐星茴的腰，把他拉进怀里。
　　唐星茴却好像更生气了：“那我还梦见你说喜欢我，所以也是假的？”
　　“对不起对不起！”夏妄把头埋在他的肩颈，不停认错：“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好不容易哄哄贴贴半天，唐星茴终于消了一点气，夏妄美滋滋抱着香香软软继续睡。
　　刚睡着就被一脚踹下了床，夏妄又爬了回去，看到唐星茴用被子蒙着自己，赶紧伸手拉开：“别蒙着，容易呼吸不顺。”
　　唐星茴瞪了他一眼，刚睡醒的眼尾泛红，魅惑漂亮的不可思议。
　　夏妄被这一眼瞪地有了反应，缩了缩腿，瞬间清醒，讨好地凑上前：“梦里的我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你买了一箱零食，在我面前吃，一个都不给我吃。”唐星茴高贵冷艳地说。
　　夏妄欲哭无泪，顶着巴掌印抱着他哄了好半宿才哄好，看着唐星茴的睡颜，心脏酸酸软软的。
　　好漂亮，好白。
　　睫毛好长，鼻子好可爱，嘴巴红润润的，一看就很好亲。
　　好喜欢好喜欢，好爱好爱。
　　夏妄埋在唐星茴颈窝深吸一口气，心神荡漾。
　　这么好的一个人，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


第38章 ：强吻
　　六月份，齐卫高考，齐家特意举行了升学宴，唐家和齐家一向交好，唐星茴自然也去了。
　　宴会厅里，往来都是打扮精心的男男女女，唐星茴懒得应酬，躲在后院里乘凉。
　　夏日炎炎，这一小处天地刚刚好，有清凉的微风拂过，抬头就能看见天空中慢悠悠的云。
　　唐星茴正无所事事，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随后眼睛被温热的掌心遮住，从后面传来带着笑意的少年音：“猜猜我是谁？”
　　“小围巾，别闹。”唐星茴不慌不忙，声音懒洋洋的。
　　“哥哥你叫我什么？”齐卫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自从上小学，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唐星茴这么叫他了。
　　唐星茴伸出手拨开他，直起身，掀起眼皮，暗含警告：“齐卫。”
　　齐卫的目光在他素白细长的手指上停了一瞬，笑容灿烂：“别生气嘛星茴哥哥。”
　　唐星茴本来就没生气，唇角微微勾起：“高考结束了，感觉考的怎么样？”
　　齐卫靠着他坐下，黏的很紧：“感觉挺好的，星茴哥哥，我想去你的那所大学。”
　　“那就去呗。”唐星茴不以为然。
　　微凉的轻风中，唐星茴慵懒地坐着，眉眼弯弯，目光中似乎带有笑意，一瞬间竟然有些温柔。
　　齐卫的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跳起来。
　　眼底神色变暗，少年人藏不住滚烫的心。
　　只可惜唐星茴一直把他当弟弟，从没往其他方面去想过。
　　“星茴哥哥。”齐卫越凑越近，几乎是贴在唐星茴的耳根，声音轻的近乎呢喃：“星茴，阿茴……”
　　唐星茴蹙着眉扫他一眼：“叫什么呢，没大没小。”
　　说完，他闻见了淡淡的酒味，一挑眉：“你喝酒了？”
　　自从成年之后唐星茴本就明艳的五官完全长开，骄矜又漂亮，上扬的眼尾配上冷淡的表情，又纯又欲，轻飘飘一眼像是带着勾子。
　　这一眼看得齐卫涨红了耳根，心脏快速收缩扩张，后脑窜上一阵生理性带来的酸麻，眼底情愫几乎按耐不住：“星茴哥哥，我长大了，我成年了。”
　　齐卫喝了一点酒壮胆，不多，但此刻他却觉得酒意上了头，整个人都在发烫。
　　唐星茴还没来得及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就被按住肩膀。
　　一个青涩的吻堵住了他半张的红唇。
　　舌尖顶开唐星茴还没来得及闭上的牙关，火热的深吻扫荡过口腔黏膜，翻动舔舐，混合着淡淡的酒香。
　　震惊了几秒，唐星茴用力推开他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丝毫没有留力，齐卫被他扇的脸都侧了一点，脸颊上是深深的巴掌印，他舔了舔唇，笑的天真无邪：“星茴哥哥不喜欢吗？”
　　“齐卫！我是你哥！”唐星茴猛地站起身，用手背重重擦过水润的唇瓣。
　　唇被咬破了，流了点血，擦的时候又麻又痛。
　　“什么哥？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齐卫倔强地看着唐星茴，不同于以往的故作乖巧，强势又卑微：“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了，我不想当你弟弟，你看看我，你回头看看我。”
　　唐星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也是这一刻，他才发现齐卫已经那么高了，肩膀也更宽更结实了，身材挺拔，早就不是那个幼小的只能靠卖惨卖乖讨自己欢心的小孩了。
　　现在的齐卫，单手就可以制住他，把他圈进怀里。
　　唐星茴气的嘴唇发抖，眼睛微红，唇色很红，说出的话没有丝毫威慑力：“你真是出息了，都敢强吻我了。”
　　边说着，唐星茴一脸嫌弃地擦嘴角，像是厌恶至极。
　　齐卫被他眼神中的厌恶刺激，眼底暗沉，凑上前又想亲上去。
　　这次唐星茴没让他得逞，又扇了他一巴掌，因为太过气愤用力手心都泛痛。
　　想也不想就拿过一旁桌子上的酒杯，直接泼了齐卫一身。
　　红色的酒液浸透了齐卫的衣服，优越的身材轮廓隐约显现出来，他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起来很凄惨。
　　平时还是算清瘦的，唐星茴现在才发现齐卫竟然有肌肉。
　　怪不得力气那么大。
　　唐星茴丝毫不心软，面若寒霜，冷声道：“清醒了没有？”
　　可因为刚刚接完吻，唐星茴面颊上还带着红晕，因为挣扎衣服有些凌乱，微肿的唇瓣冷冷抿着，一点都不唬人，反而让人心猿意马。
　　在这样的目光下，齐卫耳根红了。
　　他的衣物被酒水湿透了，隐隐勾勒出蕴含力量的身体线条，某处的弧度格外明显。
　　唐星茴涨红了脸，又气又急，骂了一句“不要脸”扇了他一巴掌就走了，脚步急促，像是落荒而逃，徒留齐卫在后面捂着脸看着他的背影痴笑。
　　他也确实慌不择路，他完全没想到齐卫竟然会对自己怀有那种心思。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小时候他对齐卫非打即骂，长大之后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还是说是因为怀恨在心所以报复自己？
　　天气本来又热，唐星茴又气狠了，香汗淋漓，额头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绯红唇瓣湿润，透出一种靡丽的气息。
　　这里没有镜子，唐星茴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看起来有多糟糕多诱人，简直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云雨。
　　他气冲冲地走到一半，碰到了梁乐。
　　一看他的样子梁乐瞬间震怒：“是谁干的！？”
　　梁乐伸手摩挲唐星茴红肿的唇，目光幽深。
　　唇瓣又麻又痛，唐星茴“嘶”了一声，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错开他继续往前走。
　　梁乐琢磨了一会，看唐星茴的反应不像是自愿，按他那个脾气如果是不太熟悉或者不太在乎的人他肯定会闹大报复，但看唐星茴现在的意思却像是想息事宁人。
　　今天在场的符合条件的也就几个人，齐江刚刚在前厅应酬没有作案时间，那就只能是齐卫。
　　想明白后，梁乐在他身后大喊：“是不是齐卫那个狗崽子？我早就说他没安好心！”
　　唐星茴没理会他，算是默认了。
　　梁乐火冒三丈，转身就往后花园跑，他要去揍死那个狗崽子。
　　唐星茴是他捧在心尖上不敢违背意愿亵渎的，齐卫怎么敢？
　　唐星茴懒得理会那么多，他现在委屈极了，他自问虽然对齐卫不算多好，但也一直把他当亲弟弟，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也都想着他，结果他竟然这样对自己！
　　一路跑出宴会，唐星茴走的太急，气喘吁吁地给夏妄打电话，刚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还不过来？”
　　“啊？”
　　夏妄正和同学谈论着，他最近和同学一起搞了点小项目，光是打零工连唐星茴日常的吃穿都买不起，他要努力才能离唐星茴更近一点。
　　现在手头上的项目是一个游戏小程序的，他还没敢告诉唐星茴，更何况这还远远不够。
　　饭要一点一点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目前发展还算顺利，等有了点积累他打算成立一个小的工作室，之后再慢慢做大。
　　他们还年轻，也因为年少，所以夏妄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想和唐星茴的未来。
　　“啊什么啊？立刻滚过来接我！”唐星茴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给夏妄反应的机会。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夏妄愣了几秒，险些以为是自己记忆错乱，他是知道唐星茴今天要去参加齐家的宴会的，他想陪着去唐星茴坚决不肯，还让他千万不能在门口等着接他，不然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怔了几秒后夏妄慌乱地起身往外跑，拦了一辆出租就上了车，还叫司机快一点。
　　刚刚唐星茴的声音虽然怒气十足，却又带着掩盖不住的委屈。
　　唐星茴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哪怕考砸了也没有，他仿佛生下来就不会委屈，永远骄傲冷淡永远高高在上。
　　夏妄的心口难受地缩了缩，不是那种痛彻心扉的痛，细细密密的，像是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握住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到了唐星茴说的地点，夏妄下车看见唐星茴站在风里，衣摆被风吹的飘起，眼睛红红的，嘴巴也红红的，眼眸湿润。
　　他和唐星茴亲热过那么多次，除了最后一步基本什么都做了，唐星茴这个神色代表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瞬间暴跳如雷：“是谁碰了你？！”
　　他上前搂住唐星茴的腰，浑身检查了一遍，还好没有伤口或者吻痕，不然他能恨死自己。
　　也是他太紧张了，唐星茴这个身份再怎么也不至于被糟蹋，就连宴会的主角也只敢强吻几秒，还被扇了好几巴掌。
　　夏妄哄了他一路，回到家的时候唐星茴稍微冷静了一点，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说了。
　　还没听完夏妄整个人就跳了起来，额角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出门打人。
　　唐星茴把他按住了，抿着唇垂眸，睫毛又细又长。
　　明明神色冷淡，却无端透出几分委屈，让人心生怜惜。
　　夏妄心都要化了，摊开唐星茴的手看他的掌心，果然红了一片。
　　唐星茴皮肤嫩，一双手白皙修长，今天打那么用力到现在手心都还震痛。
　　夏妄低头轻轻吹了吹，又去拿了药小心翼翼抹在他泛红的掌心，动作很轻，像是对着什么绝世珍宝。
　　唐星茴抽了几次都没能把手抽出来，手指蜷缩，耳根都红了：“至于吗？我也没有那么娇贵吧。”
　　“至于至于，你手那么好看，我看了心疼。”夏妄哄他，起身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看他捧着自己的手好像真的很心疼的样子，呼吸都放松了，唐星茴抿了抿唇。
　　


第39章 ：吃醋（二更）
　　新的一个学期开始了，南方的秋天依然炎热，宿舍里空调调到了最低温度。
　　唐星茴的宿舍楼层很高，所以他能不下楼就不下楼，但夏妄会隔三差五来一次，给他送零食送花送礼物。
　　因为关系不能公开，所以对外只说是追求者，唐星茴的追求者非常多，上宿舍来送各种零食礼物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夏妄是其中送的最勤的，连唐星茴的舍友都眼熟他了。
　　夏妄买了唐星茴喜欢吃的新鲜水果上楼时，唐星茴正躺在床上刷视频，又白又长的腿随意搭着。
　　宿舍里很安静，看起来只有唐星茴一个人。
　　“别躺着看，对眼睛不好。”夏妄把水果放好，凑过去把床铺上凌乱的枕头摆好。
　　唐星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嗯嗯”敷衍了两句，散漫地坐起身，夏妄殷勤地在他背后垫了个抱枕，趁机俯身亲了他一下。
　　这几个月来，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好，如胶似漆，夏妄一直是百分百热烈的爱，唐星茴的爱主要体现在对他越来越纵容。
　　平日里夏妄简直是百依百顺，但有一点不好，每一次唐星茴对别人笑一下或者多说一句话，夏妄都会各种吃醋，用仇视的眼光看着另一个人。
　　唐星茴有些头疼，也觉得有些烦人，但夏妄毕竟除了接吻时凶一点之外没有实质性做出什么，也就没有提。
　　等夏妄走后，唐星茴伸了个懒腰想下床吃水果，露出一截莹白。
　　宿舍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语气古怪：“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
　　唐星茴抬眸看了一眼，是睡他对面床的舍友，刚刚估计一直蒙在被子里面，光线又暗，所以才没发现。
　　唐星茴的性向在学校里是公开的，虽然同姓婚姻目前已经合法，但依然不是主流，也依然有人会持反对态度。
　　而这个舍友，就是持反对态度的其中之一。
　　从入学开始就明里暗里对唐星茴阴阳怪气，但也没做什么实质的事情，唐星茴也就当他不存在。
　　“不是。”唐星茴不知道他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也没兴趣，低头吃水果。
　　张嘴时露出一小截鲜红的舌，他吃东西总是小口小口的，眼尾上翘，吃的很随意，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风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星茴似乎听见舍友咽了一下口水。
　　“那么娇气，吃个水果还要人专门送过来。”舍友说话依旧阴阳怪气，又带着点酸意。
　　唐星茴看都没看他，头也不抬：“你也别闲着，去阳台把衣服收了。”
　　空气凝滞了几秒，几秒后他听见舍友似乎低声骂了几句什么，随后竟然真的去阳台收衣服了。
　　不仅收了，还把收下来的衣架和衣服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全都是唐星茴平时习惯放的位置，完全不需要他再动手。
　　唐星茴惊讶地挑了挑眉，他倒真没想过舍友会去，他只是想恶心一下对方。
　　看见唐星茴的表情，那个舍友似乎觉得有点丢人，耳根泛红，刚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唐星茴的电话突然响了。
　　唐星茴低头看了一眼，是许沉言。
　　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许沉言低沉中带着急切的声音：“星茴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
　　夏妄发现唐星茴这几天不太对劲。
　　他对唐星茴每天喜欢去哪了如指掌，但唐星茴这几天总是不见踪影，问了也不肯说，只说是家事。
　　家事。
　　莫非是唐家出事了？
　　但看唐星茴的脸色，应该不是大事。
　　但万一呢？
　　怕唐星茴自己硬撑，在又一次唐星茴往外走时，夏妄偷偷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地走了一会，唐星茴来到一间咖啡厅，进店之后环顾一圈，径直超一个人走过去。
　　隔着玻璃，夏妄看不清那个人的脸，想了想，还是悄悄进去了，坐在了咖啡厅的角落里。
　　坐下之后夏妄抬头看过去，坐在唐星茴对面的人竟然是许沉言。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闪过很多猜测。
　　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单独见面？
　　唐星茴这几天神出鬼没就是来见他吗？
　　唐星茴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为什么要骗自己说是家事？
　　一想到唐星茴可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和其他人缠绵悱恻，夏妄就觉得心如刀绞。
　　怀疑的种子种下，生根发芽。
　　他本来就占有欲极强又多疑，只是为了唐星茴才一直忍耐假装无害。
　　“先生，杯子。”
　　直到服务员在一旁轻声提醒，夏妄才发现自己死死地抓着桌上的玻璃杯，力度大到仿佛要将杯子捏碎，指节都发白。
　　瞒着男朋友单独来见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男人，还是在咖啡厅。
　　是什么意思甚至不用多猜，只是夏妄不愿意相信。
　　喜欢唐星茴的人很多，夏妄一早就知道。
　　也早就知道唐星茴对于没有挑明的人一般不会很明显地拒绝。
　　熟人更是模糊了暧昧的界限。
　　不主动不拒绝，但是唐星茴从来不会特意瞒着夏妄，他坦坦荡荡和各种人来往。
　　夏妄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暧昧只是语言，从来没有越界的举动，起码真正的亲密行为只会和自己做。
　　夏妄一步步忍让，因为只有自己有身份，哪怕是地下恋，依然是唐星茴目前唯一承认的恋爱关系。
　　但他无法接受唐星茴奔向另一个人。
　　之前别的暧昧对象他之所以能忍，是因为他知道唐星茴本身其实也不在意那些人，只是消遣罢了。
　　但许沉言是唐星茴第一个瞒着自己出来见面的。
　　这一次为什么瞒着自己？只是想隐瞒另一个人罢了。
　　许沉言有什么特殊，能得到他的优待？
　　他恶狠狠地盯着那边，看着许沉言脸上的笑容，指尖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唇瓣抿地紧紧的，眼底隐隐染上血色，眉目间透出一丝戾气。
　　为什么？
　　他在心里无声又痛苦。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还是说，只是腻了？
　　夏妄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心痛，亦或是都有，汹涌的情绪宛如匕首一样不断戳着他的心窝，疼到几乎失去理智。
　　直到他看见许沉言欣喜若狂地起身紧紧抱住了唐星茴，而唐星茴仰着脸回抱时，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线终于断了。
　　像是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在心脏上，呼吸在这一刹那都跟着断了，下一秒，他的面色一瞬间爬满了暴戾之气，上前把许沉言推开就给了他一拳。
　　许沉言措不及防被打了一拳，看到是他之后反手回了一拳。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唐星茴冷下脸，声音像是结了冰：“还在这丢人？”
　　夏妄和许沉言都下意识停了手，跟着唐星茴走出去。
　　出去前，唐星茴还不忘弯着眉和店员道歉，好看的眉眼如画，店员红着脸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夏妄可悲地发现，哪怕唐星茴真的背叛了自己，他依然舍不得分手，也依然会因为对方皱一下眉就心疼慌乱。
　　没办法放手，没办法不爱。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诉说情愫，可唐星茴从来不在意他。
　　答应在一起只是因为感动。
　　在夏妄无数个日日夜夜去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时唐星茴却在和别的爱慕者约会。
　　一想到这夏妄就心口发凉。
　　可他更接受不了和唐星茴分开。
　　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不知道走到了哪，唐星茴停住脚步转身，眉眼间带着怒意。
　　哪怕是发怒也是极好看的，漂亮的眼眸含着盈盈秋水，红润的樱唇轻抿着。
　　“到底怎么回事？在咖啡店打架？你们可真行。”唐星茴气的声音都发抖。
　　许沉言小声说了一句：“是他先打我的。”
　　对上唐星茴的眸光，夏妄心尖颤了颤，想说的无数质问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是可怜巴巴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唐星茴蹙起秀气的眉。
　　“你这几天是不是都在和他约会？还瞒着我，还骗我是家事。”夏妄想尽量平静地说出来，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他醋的要死，恨的要死，也痛的要死。
　　恨的不是唐星茴，他怎么会舍得恨唐星茴呢，他只是恨许沉言，恨他用自己不知道的手段去勾引唐星茴。
　　看他神色阴鸷又委屈，简直有些扭曲了，唐星茴才发觉他的意思，一时之间被气笑了：“许家出了事所以找我帮忙，我妈和许阿姨之前是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自从许沉言成年之后，许家继承人之间的斗争更加激烈，水深火热。
　　在几天前，许沉言那个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拉拢了一部分股东，许沉言母亲家里近年来一直在走下坡路，能助力的十分有限。
　　两边拉扯很久，最后许沉言的母亲想到了唐家。
　　许沉言找唐星茴的时候说的其实很风轻云淡，再三强调不方便可以不用帮。
　　打电话时他只觉得自己虚伪又恶心，一边寻求帮助，一边又强撑着想在心上人面前保留颜面。
　　唐星茴没有直接答应，只说自己回家问一问。
　　唐家很少参与商业纷争，但是不代表唐家就落魄了，相反，唐家近年来蒸蒸日上，发展的很好。
　　唐星茴偶尔会接触一些公司相关，但他其实对那些不感兴趣，所以了解的也不算多。
　　唐父唐母也没有强制要求他，他们养孩子都是以儿女本身意愿为主。
　　只是另唐星茴没想到的是，他刚提起许家，唐母就让他能帮则帮。
　　许沉言的母亲和唐母在年幼时关系极好，后来长大之后才慢慢淡了联系。
　　有了唐家的帮助，许沉言成功坐稳了继承人的位置，刚刚在咖啡厅的拥抱也不过是出于感激。
　　过程纷乱复杂，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夏妄在旁边听着，越听心越凉。
　　这些事情都是他从未听说过，也从未接触过的。
　　夏妄一早便知道他配不上唐星茴，唐星茴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而他只能仰望。
　　但他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深刻地发觉他和唐星茴之间的距离。
　　那不是轻易能够跨越的小溪，而是无法横跨的高山。
　　他们从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哪怕他再努力，再卑微，依然难以触及唐星茴的世界。
　　许沉言离开之后，就只剩下了夏妄和唐星茴。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唐星茴长身而立，身姿挺拔，一双丹凤眼含着明亮的光，秋水泠泠，神色淡然。
　　着迷地看了一会，夏妄按住砰砰乱跳的心口，没忍住，还是问了：“那昨天那个和你一起吃饭的学长呢？前天那个送你回家的学弟呢？还有前几天给你送花的那个同学。许沉言是找你帮忙做正事，他们也是吗？”
　　在“做正事”几个字他还格外加重了语调，很明显他并不相信许沉言真的没有怀别的心思。
　　“你在质问我？”唐星茴冷下脸，像是下一秒就要发火，下一秒却又勾起唇角，声音魅惑，双眸却很冷：“他们当然不是，但你管我呢？”
　　“你管我和谁笑和谁吃饭？我乐意。”
　　唐星茴漂亮又艳丽的笑容刺痛了夏妄的眼球，他眼底暗沉，双眸血红。
　　盯着唐星茴一张一合的红唇，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和妒火，扣住他的后颈径直吻了上去。
　　男人发烫的气息逼近过来，无数次被亲到腿软的经历让唐星茴腰眼有些发软。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泄愤般的凶狠，却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像是怕他疼。
　　唐星茴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眸，含着水光，下意识挣扎，夏妄却根本不允许他逃跑，霸气炽热的嘴唇将他一整个吻住，舌津滑入其间堵得更深，所有的呜咽和挣扎全部吞噬。
　　汹涌炙热的吻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唐星茴剧烈挣扎，夏妄像狗一样死命咬着他的唇，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啪！”
　　干脆利落的巴掌声结束了这场闹剧，这一巴掌唐星茴几乎用了全力，扇的夏妄一边脸都微微肿起来，嘴里立刻泛起血腥味。


第40章 ：多疑
　　唐星茴脸颊上还带着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出来的红晕，表情再冷也没有震慑力，反而更加诱人。
　　夏妄刚火热起来的心在看见唐星茴的眼神时彻底凉透了。
　　不只是单纯的怒意，还有淡淡的失望。
　　“我本来以为你不一样，没想到你还是为了自己的意愿冲动了。”唐星茴的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没有再看他，转身就走。
　　怒气真的上升到一定阶段时，竟然奇迹般冷静下来了。
　　唐星茴非常讨厌别人强迫他做什么，强吻也在其中，半推半就的那种不算。
　　夏妄瞬间想起上一次齐卫强吻了唐星茴之后唐星茴到现在都还把齐卫拉黑，不肯说一句话。
　　唐星茴狠下心时是真的绝情。
　　夏妄顾不上脸上的巴掌印，一路急匆匆跟在唐星茴身后道歉。
　　“阿茴我错了，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阿茴你别不理我，求你了，骂我打我都好，别不理我。”
　　“阿茴你刚刚手是不是打疼了？我帮你涂药好不好？”
　　唐星茴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一直往前走。
　　夏妄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能一直跟在身后，想要去拉他的手却被狠狠甩开。
　　渐渐的，夏妄也不说话了，只是跟在唐星茴身后，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小狗。
　　心底却不如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乖巧懊恼。
　　低头看着唐星茴的影子，他意识到，唐星茴其实并不在乎这一段恋爱关系，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不会成为那个唯一。
　　唐星茴不会属于他，不会只爱他。
　　但他可以想方设法，让自己成为唐星茴最爱的那一个。
　　今天他太冲动了，就算唐星茴真的和许沉言有什么，他去质问也没有任何用，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分手，而是让唐星茴只爱自己。
　　被爱的人才有资格闹，唐星茴并不在乎他的难过，反而会觉得他烦人。
　　不乖会让唐星茴反感，太乖又会被他忽视。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小溪边。
　　河水混浊，现在城市里很难找到清澈的小溪流，里面污泥浊水，混着各种各样的垃圾。
　　溪水的边缘是黑色的围栏，足有半人高。
　　但唐星茴停下脚步的原因，是因为围栏上靠着一个男人。
　　男人半倚着栏杆，戴着金边眼镜，风衣被寒风吹的鼓起，两指间夹着一根烟，已经抽了一半，烟雾顺着风散在空气中。
　　没想到会看见夏凉，唐星茴抬眸，清冷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
　　“星茴？”夏凉下意识掐灭了烟，镜片下的眸透出点光。
　　唐星茴是不能闻烟的味道的，之前有一次路上有人抽烟，夏凉看见唐星茴咳个不停，眼睛都浸了层薄薄的泪。
　　夏凉一直有抽烟的习惯，但唐星茴闻不得，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戒了。
　　理智告诉他只是接近撬墙角报复夏妄不需要做到这一步，但他控制不住。
　　他不敢承认，看见唐星茴咳地眼角渗泪时他心口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很难形容，不算好受，但也不至于忍受不了。
　　夏凉没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自然不知道这种感受叫心疼。
　　夏妄看见夏凉没多惊讶，他惊讶的是夏凉和唐星茴似乎认识，而且还挺熟。
　　心一点点沉下去。
　　唐星茴露出一个浅淡却真心的笑，眉眼昳丽：“你怎么在这？今天不用工作吗？”
　　夏凉就像是没看见自己弟弟一样，看着唐星茴的眼眸含笑：“失业了呀，怎么办。”
　　他笑的温柔，半真半假，像是玩笑话。
　　来不及去想夏凉为什么装作不认识自己，夏妄拉住了准备走上前的唐星茴，眼神警觉：“别去。”
　　虽然兄弟俩极少单独相处，但夏妄对自己这个亲哥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比如他平时对人极其冷漠，且满心算计，只对有利可图的人温柔款款。
　　夏凉生性凉薄，对金钱和地位非常看重，绝不是那种会单纯去陪一个还在上学的漂亮男生聊天的性格。
　　唐星茴家里有钱，但夏凉一向不靠那种捷径，他只谈利益不谈感情。
　　但夏妄也不相信夏凉接近唐星茴是单纯爱慕，这太巧了，他们两个看起来毫无交集。
　　更何况，夏凉是知道自己喜欢唐星茴的，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唐星茴那样的美貌，看一眼之后就不可能忘记。
　　无数个猜测涌上心头，夏妄死死咬着牙，心里笃定夏凉是故意的。
　　他知道夏凉恨自己，但没想到夏凉会从唐星茴下手。
　　这些夏妄没办法对唐星茴说，所以他只是拉着唐星茴的衣袖，低声下气：“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认识的，你要是想找人玩别找他，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骗了。”
　　有了刚刚和许沉言打架的前科，他这样显得好像又吃醋了无理取闹一样。
　　唐星茴本就余怒未消，听见这话直接气笑了。
　　“玩？”唐星茴慢条斯理地拨开他的手，勾起唇角，走到夏凉身边。
　　夏妄说话时有控制音量，但是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夏凉还是听清了，他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震惊地转头，看向唐星茴精致白皙的脸。
　　但唐星茴没看他，亲了他脸一下之后就挑着眉看着夏妄，眼尾上翘，笑的艳丽动人，眼神仿佛在说“你管的了我吗？”
　　他并不是刻意想让夏妄吃醋或者气他，只是单纯想告诉他，别想管自己。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夏妄却如同坠入冰窖，疼痛从心口蔓延全身，刺入骨髓。
　　他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唐星茴是自由的风，是展翅的花蝴蝶，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也不会被任何人管束。
　　……
　　那天之后唐星茴在手机上和夏凉道了歉，说是自己冲动了。
　　其实夏凉冷静下来之后也看出来了，唐星茴只是在和夏妄闹脾气一时冲动，并没有其他意思。
　　但他却因为那一个轻飘飘的吻心不在焉了好几天，经常看着一个地方发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一开始的目的是接近唐星茴报复夏妄，某种程度来说其实也算成功了，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夏妄露出那么心碎痛苦的表情。
　　但他心里却没多少舒爽，甚至可以说他根本没怎么注意夏妄。
　　他满脑子都是唐星茴的那个吻。
　　最后删删减减好久，他好像有很多话想和唐星茴说，却又不知道具体怎么说，他好像完全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最后只发了一句：”我的荣幸。”
　　而那天之后夏妄和唐星茴也陷入了冷战，是唐星茴单方面的冷战，夏妄百般讨好也换不来一个好脸色。
　　心碎过后还是要继续，他把碎掉的心一片一片捡起来黏好，又去找唐星茴卖乖。
　　他顶着巴掌印去求和，他不肯擦药，觉得是荣誉是徽章。
　　甚至他解释了他和夏凉的关系，以及夏凉接近的目的可能不单纯，唐星茴依然没有原谅他。
　　其实唐星茴没想真的分手，他只是觉得夏妄越来越不乖了，这一次是强吻质问，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让他一步步得寸进尺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真的越线。
　　至于夏凉，他们本身就没什么，相处时也是夏凉哄着他，不管接近的目的是不是如夏妄所说的那样，起码他目前没吃什么亏，至于以后的相处，他心里有数就行。
　　没动真心更好。
　　唐星茴暂时不打算和他和好，夏妄也没别的办法，早餐照送人也依然缠在唐星茴身边，唐星茴不怎么理他，但也没有拒绝他的示好。
　　夏妄太多疑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心生警惕，坦白说这样让唐星茴有些累。
　　但夏妄除了这一点之外几乎没有别的缺点，唐星茴也想过和他好好地在一起，所以才想通过这一次让他改一改。
　　夏妄像只跟脚狗一样舔了好长一段时间，唐星茴才终于肯给他好脸色。
　　夏妄也不想那么草木皆兵，但他心里十分清楚，他是配不上唐星茴的，喜欢唐星茴的人太多了，他现在能因为救命之恩的感动上位，未来却不一定。
　　多疑下藏着的，是深深的自卑。
　　情绪上涌的时候从来克制不住。
　　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控制住，就不是爱了。
　　感情深的时候，心从来不属于自己。
　　三月，春天的风吹过大地，万物复苏。
　　一天下午，夏妄帮唐星茴背着包，小心翼翼开口：“你这周末有空吗？”
　　唐星茴不冷不热地施舍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先说。
　　夏妄被他看的脸红，紧张地手心冒汗：“我外婆想请你来家里吃个饭，可以吗？”
　　他没有说谎，前几天“不小心”说漏嘴被外婆听出自己在谈恋爱，就问他是不是初中的时候大过年去找的那个人。
　　虽然唐星茴说不能公开，但那么爱的人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夏妄说是，外婆就让他把人带回家吃顿饭。
　　因为女儿和丈夫的接连离世，外婆对夏妄和夏凉的期盼就是平平安安就行，所以哪怕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个男人，也只是惊讶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唐星茴倒也没有生气，毕竟夏妄的外婆和他们不在一个社交圈，传不到这里，而且夏妄也叮嘱外婆不要到处说，唐星茴会害羞。
　　稍加思索，唐星茴就同意了。
　　夏妄欣喜若狂，他早就发现了，唐星茴对于老人小孩这种弱势群体总是要更多一些耐心，或许这次之后两个人就能和好了。
　　周末，夏妄一大早就被外婆赶去接人，其实外婆不说他也打算去接。
　　唐星茴今天穿了一件红色卫衣，腰细腿长，衬得整个人肤白如雪，看起来很精神。
　　一路上都很淡定，直到进门前夏妄听见唐星茴在身后轻轻吐气，才发现唐星茴其实也是有一点紧张的。
　　夏妄嘴角微挑，转头安慰他：“我家里只有我外婆在，她人很好的，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唐星茴面无表情。
　　“但我的衣角快被你扣烂了。”
　　“闭嘴！”
　　吵吵闹闹进了门，唐星茴还真没那么紧张了。
　　不就是见男朋友的家长吗，有什么好紧张的。
　　但见了家长，是不是代表，真的要认真谈了。
　　唐星茴从来没有想过和夏妄的未来，他一向随心所欲又及时行乐，当初同意对方一点一点走进是一时兴起，但谈恋爱不是。
　　他对夏妄目前的感情说不上多深，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同意在一起也不单纯是因为夏妄救了他的感动，救命之恩也不至于让他以身相许。
　　他只是觉得，夏妄当时几乎快没了意识还是好好护着自己的时候，有点让人心软。
　　但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和夏妄的未来。
　　直到这次夏妄提出他外婆想见他，他才第一次思考他们的以后。
　　唐星茴不是特别长情的人，热情来去匆匆，心情也多变，但夏妄会根据他的心情做出改变，他喜欢什么样，他就变成什么样。
　　而且夏妄足够百依百顺，也足够细心体贴，唐星茴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他都能知道他的意思并照做。
　　除了爱吃醋经常多疑乱想，接吻的时候比较凶总是咬破他的唇之外，还真没什么好挑剔的。
　　一直在一起，也不是完全不行。
　　唐星茴想了很多，没有很坚定地想和夏妄走下去，但暂时也没想过分手。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永远太假了，记住这个瞬间就好了。
　　毕竟人心易变，他不知道夏妄会不会变心，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变心。
　　顾好当下就足够。


第41章 ：情歌
　　夏妄没说话，他外婆确实很好相处，见到唐星茴之后只简单聊了两句，态度和蔼可亲，怕他不自在没有再多待，去厨房做饭了。
　　桌上有外婆刚刚拿进来的一盘不知道什么饼，炸的金黄，浓浓的香味充满了房间，让人垂涎欲滴。
　　唐星茴咬了一口饼，外酥里嫩，入口即化，又香又好吃。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轻轻抿了一下唇：“好吃。”
　　夏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眸中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笑意：“好吃就多吃一点。”
　　他伸手扯了张纸巾给唐星茴擦嘴角，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唐星茴吃东西的时候小口小口的，眼睛会微微眯起，两边脸鼓起来一点，特别可爱。
　　“我外婆看起来很喜欢你。”夏妄坐在唐星茴身边，侧着头看他，眼眸含笑：“那个饼可难做了，只有贵客来了她才会做，平时我想吃她都不做。”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外婆简单问了一些唐星茴的家庭情况和在学校的事情，没有问的很深，态度很温和。
　　唐星茴也由一开始的有一点紧张慢慢放松下来。
　　满桌饭菜红红火火，很多辣菜，也没有唐星茴不爱吃的，看起来是用了心的。
　　吃完饭之后外婆带着唐星茴进了夏妄的房间，夏妄洗完碗走进去，看到唐星茴和外婆紧挨着坐在床上，捧着一本厚重的相册看的津津有味。
　　相册里记录了夏妄从小到大的成长，从咿呀学语到顶天立地，每一页都是一段时光。
　　“小妄从小就孤僻，同龄人都在到处跑到处玩，只有他一个人蹲在角落，那时候我可担心他了。”外婆戴着老花镜，像是在回忆：“后来他上了小学，回家的时候身上总是有伤，他只说是不小心摔的。被排挤欺负了也不和我说，直到因为打架被叫了家长，我才知道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唐星茴垂眸看着相册上还年幼的夏妄，那时候的夏妄看起来比后来还要孤僻阴沉，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底一片死寂。
　　“后来他初中的时候好一点了，变化不算很明显，但是突然会和正常孩子一样会跑会笑了，有一段时间他学的很努力，从对成绩毫不在意到突然那么用功，我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说。”
　　耳边是外婆不急不缓的声音，唐星茴眼前却浮现出初中时夏妄的模样，总是低着头，很冷漠，很不起眼。
　　其实唐星茴初中没怎么注意过夏妄，但现在努力回想也能想起几个片段，比如他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打了个喷嚏，夏妄就站起来去关了窗。
　　比如每天早上被擦的干干净净的桌椅，请假回来后抽屉里整整齐齐的卷子，以及夏妄的抽屉里自己丢掉的写满的作业本。
　　那时的唐星茴没有去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一切早有倪端。
　　走的时候，外婆给了唐星茴一个大红包，唐星茴推脱不过，还是收下了。
　　唐星茴叫了车来接，夏妄送他到门口，陪他站在路边等。
　　夏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容，整个人都散发着快乐的气息。
　　见了家长，就算定下来了吧。
　　夏妄说了一路的话，唐星茴却一直没有说话，垂着眸，细长的睫毛仿若蝶翼。
　　夏妄嘴角拉平，低头去看他的表情：“阿茴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唐星茴推开他的脸，动作很轻。
　　“不要不开心好不好，是因为今天的饭菜不好吃？还是你其实不想来？不来也没关系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夏妄搂住他的腰，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别不开心，笑一个嘛。”
　　对于怎么哄唐星茴开心，夏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空气里弥漫着路旁的桂花香，有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投下，唐星茴伸出手，回抱住他。
　　夏妄受宠若惊，更加慌乱了，捧着唐星茴的脸凑近：“你怎么了？”
　　“你再不说我就亲你了。”他半真半假地威胁，碰了碰唐星茴的鼻尖。
　　对上他担忧的眼眸，半晌，唐星茴轻笑一声，宛如春日融雪，眼眸中流光溢彩，仿若银河倾落：“我只是在想，你的生日快到了，该送你什么礼物？”
　　“你记得我的生日啊。”夏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股热流划过心口，暖洋洋的：“我……是有个想要的生日礼物。”
　　他的耳根泛红，眼神闪烁：“我那天再告诉你。”
　　怕唐星茴误会，他连忙补充：“不难的，你如果不想到时候可以拒绝。”
　　看着他的神色，唐星茴若有所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夏妄说不用他准备任何礼物，他不想唐星茴破费，但唐星茴想起夏妄当时红透的耳根和充满期待的眼眸，还是上网搜了一下。
　　看着好痛啊……
　　唐星茴在被窝里咬着唇，眼眸中带着纠结。
　　要不算了吧。
　　但他本身其实也有一点好奇。
　　只有一点。
　　那种事情，是什么感受呢？
　　他把唇咬地艳红，烦心了半天，最后拿出手机把夏妄骂了一通。
　　四月一日，夏妄二十岁生日。
　　这一天唐星茴上午有课，下课之后夏妄带他去了游乐园。
　　唐星茴之前提过想来玩，他就订了游乐园两天一夜的门票。
　　工作日人不算很多，唐星茴玩完跳楼机又去坐过山车，满脸跃饫欲试。
　　下来的时候夏妄险些吐出来，唐星茴瞟他一眼：“你在下面等我吧，我自己去就好。”
　　夏妄摇摇头，示意自己还能撑。
　　最后一共坐了几种过山车夏妄已经不记得了，胃里翻天倒海，他去卫生间吐完漱完口出来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晚上两个人吃完晚饭之后回了酒店，订的是标准的双床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窗帘拉开时夜晚的景色尽收眼底。
　　订的蛋糕没多久就到了，夏妄订的是唐星茴最爱吃的提拉米苏蛋糕。
　　提拉米苏是甜品中的经典，芝士的香，软，滑，还有微苦的咖啡作搭配，口感馥郁，层次分明。
　　他们还喝了一点果酒，度数很低，空气里散发着香甜的果香味。
　　唐星茴没醉，但上了脸，双颊绯红，眼尾都泛着红，似揉碎了花汁，神态浓艳稠丽，夏妄感觉心像是被挠了一下，喉咙干涩，不敢多看。
　　点蜡烛的时候关了灯，房间昏暗，只有中间明亮的一点灯光，在唐星茴漂亮的侧脸上映出浅淡的灯火，显得他恬静又温柔。
　　夏妄双手合十，心中默默许下了今年的愿望。
　　想和唐星茴永远在一起。
　　蜡烛吹灭之后他们没急着开灯，唐星茴看着他，眼尾上挑，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声音很轻：“你想要的那个礼物，是什么？”
　　夏妄看不清他的脸，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把他搂进怀里：“我想听你给我唱一首情歌，什么情歌都行。”
　　“情歌？”
　　这个要求有点出乎意料，唐星茴惊讶了一瞬，感受到夏妄的忐忑不安，轻轻抿了抿唇：“行啊。”
　　夜色弥漫，房间空间小，空气渐渐变得暧昧模糊起来。
　　“你背对着山河一步步走向我——”
　　“你脚踏着山河一步步走近我——”
　　唐星茴的声音带着点哑，但很好听。
　　没有伴奏，只是清唱，语调轻轻柔柔，让人心醉神迷。
　　夏妄心口酥麻，唐星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他的心尖跳舞。
　　他们穿的都是宽松的睡袍，夏妄能感觉到怀中人细腻光洁的皮肤，当真是软玉温香。
　　明明果酒几乎没有度数，夏妄却觉得有些醉了。
　　“你打开了我的躯壳——”
　　“你唤醒了我的耳朵——”
　　“带走我——”
　　唐星茴微微侧身，半靠在夏妄怀里。
　　黑暗中，他的双眸含笑，水遮雾绕，媚意荡漾，红唇微张，眉间的神色带着娇媚和张扬。
　　空气更加粘稠，夏妄不禁看得有些痴，忍不住凑近想去亲吻，却被唐星茴轻轻拨开。
　　歌声还在继续，唐星茴的声音很好听，清冷淡漠，泠泠如水般清透。
　　“无声中我听到最亲热的语言——”
　　“黑暗中我看到最赤裸你的脸——”
　　唐星茴换了个姿势，双腿分开坐在夏妄的腿上，一只手扶着夏妄的肩。
　　夏妄下意识抱紧他的腰，唐星茴的腰很细，不盈一握，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呼吸急促。
　　眼神不自觉往下，适应黑暗后也能看清一部分，松垮的睡袍半开，隐约窥见精致的锁骨，肤如凝脂白玉。
　　唐星茴身上淡淡清香混合着香甜的果香味萦绕在鼻息间，他的呼吸骤然一顿，心头更加躁动。
　　“你掐断了我的时间——”
　　“你放空了我的无解——”
　　“亲吻我——”
　　苡橋
　　“亲吻我——”
　　唐星茴越唱越轻，脸也凑近，鼻尖几乎碰在一起，一双丹凤眼此刻透着水润的光，无比魅惑动人。
　　夏妄几乎红了眼，痴迷地上前想要接吻，唐星茴却突然转头，他只吻到了他细腻柔软的脸。
　　唐星茴继续若无其事地唱，好像刚刚引诱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徒留夏妄一个人喘着气心跳如擂鼓。
　　“你带我乘着宇宙忽快忽慢——”
　　“你带我看这世界忽明忽暗——”
　　夏妄有些忍不住了，因为关着灯，唐星茴没看见他眼神幽深，再一次拨开他的手，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开口唱歌时甚至带了点笑意。
　　眼波流转，红艳艳的唇半张，风情万种。
　　“你的回忆开始沉没——”
　　“你的眼神再次清澈——”
　　“你进入我——”
　　“进入我——”
　　气氛旖旎暧昧，安静的夜里两颗心不断靠近。
　　唐星茴越唱越轻，唱到结尾时几乎贴在夏妄的耳边，浅浅的吐息喷洒在上面，又轻又柔，似若有若无，酥酥麻麻的，虽然没有开灯，但他知道夏妄的耳根一定红透了。
　　他轻笑一声，把一缕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眼波慵懒一扫，勾魂摄魄。
　　夏妄的呼吸骤然一顿，心跳乱了频率，彻底忍不了了，他只觉得浑身燥热，捧着唐星茴的脸就开始亲。
　　唐星茴不是没有感觉到身下不小的份量，他有些恶劣地逗他，却又承受不住后果。
　　这次的吻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虽然夏妄每一次接吻都很凶，但这次却更加猛烈，唐星茴眼角都泌出泪水，被亲的呜呜咽咽。
　　夏妄像是饿了好久的狗一样缠着他接吻，动作也逐渐深入。
　　他看见唐星茴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都透出淡淡粉红，撩动人心弦，带着使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的蛊惑魅力。
　　好美。
　　他眼底更深，却还是隐忍着轻吻唐星茴的耳根，声音沙哑：“……可以吗。”
　　唐星茴没说话，踢了他一脚，他顿时更加兴奋。
　　该准备的酒店的床头柜都有，他们收拾的时候都看到了。
　　唐星茴同样是浑身火热，感受到了夏妄沉甸甸的欲望，推拒了一下，却也没有太激烈，都到这份上了，说完全不想要是不可能的。
　　但他没想到后来的事情完全失了控。
　　一开始夏妄的动作很轻也很小心，但到底是第一次，唐星茴还是没忍住喊了疼，流着泪踹他打他。
　　后来适应之后唐星茴渐渐得了趣，夏妄紧绷的理智也随之断去。
　　登顶时，夏妄在唐星茴耳边呢喃：“我好爱你啊，唐星茴，我好爱你。”
　　“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呼吸交缠，唐星茴的指甲划破夏妄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上了头太过冲动，竟然低声回了一句：“好。”
　　他向来信守承诺，至今为止也只为夏妄破过一次例，答应了白宇程不谈恋爱却食了言。
　　这一句允诺比什么都珍贵，夏妄看着他的双眸，如同朦胧烟雨，一眼望不尽。
　　心口饱胀地仿佛要爆炸，夏妄恨不能把心挖出来让唐星茴看看，眼角忍不住沁出泪。
　　他得了唐星茴一个永远的承诺。
　　到了后半夜，唐星茴承受不住夏妄的狂风暴雨，一双美目微微上勾，眸里泛着秋水般的涟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想让他心软放过自己。
　　夏妄眼眸一沉。
　　在平时他会觉得心疼，此刻却只想更过分地对他。
　　……
　　唐星茴自食其果了。
　　如果早知道这样，他才不会去勾引夏妄。
　　本来只是想逗一逗玩一玩，结果把自己玩进去了。
　　他没想到平时百依百顺的夏妄会那么凶，他哭的眼睛都肿了，晕过去好几次，把这辈子能想到的骂人的词都骂了一遍，夏妄的后背被挠的不像样，却依然没有停止，最后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第42章 ：前任（加更）
　　第二天唐星茴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散架了一样，但身体很清爽，应该是处理过。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丝绸睡衣，低头一看，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全是细细密密的红痕，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因为刚清醒的缘故，那双平日里冷淡的漂亮眼睛此时正有些懵懂。
　　夏妄端着热水进来时看到这心都化了，说话时声音柔情细语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阿茴你醒了？来喝点水。”
　　说话时，他脸上还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是昨晚唐星茴受不了时赏他的。
　　唐星茴乖乖低着头小口啜着水杯里的热水。
　　他喝水的时候，夏妄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他，眼神滚烫地无法忽视。
　　唐星茴的眼尾嫣红，细腻温软的肌肤上浮着几缕嫣色，像是雪里盛开的红梅。
　　喝完了水，唐星茴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下一秒又反手给了夏妄一巴掌。
　　力道不重，经过一个晚上他全身都软绵绵的，呈现出一种娇怯无力的情态。
　　他本来是想把夏妄踹下去的，但腿软得不像话，还在细微发颤，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不是喊了停吗？”唐星茴仰着下巴，脂玉般的颈上布满刺眼的新鲜红痕，夏妄已经都看直了。
　　此刻的唐星茴莹白肌肤上新鲜红痕蔓布，眼眸湿润，上翘的眼尾满是春意，声音绵绵中带着哑，满是情爱过后的乏力，实在是没有震慑力。
　　“对不起宝宝，我控制不住。”夏妄半跪在地上拿毛巾给他擦腿擦脚，轻哄他：“你太好看太迷人了，我爱了你那么久，一时之间有些失控。”
　　某处传来异样的感觉，唐星茴黑了脸，一脚把他踹开，正好踢到他脸，冷声道：“没有下次了。”
　　夏妄简直就像是没吃过肉的狼一样，他哪里还敢有下次。
　　听他这么说，夏妄有点慌了，被踹了脸他也不生气，亲吻唐星茴羊脂玉般的脚背，祈求道：“别啊别啊，下一次你说停一定停，我保证。”
　　哄了半天唐星茴才松了口，冷哼一声，眼角眉梢流转着蛊惑人心的慵懒。
　　他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爽到，只是体力跟不上，加上尺寸有点吃不消。
　　“几点了。”唐星茴有气无力地锤了夏妄一拳。
　　因为拉着窗帘他看不见外面的天色。
　　“……两点。”夏妄有些心虚，主动凑上前讨了打，看唐星茴消了气才心满意足地去端午饭进来。
　　…………
　　自从深入交流之后夏妄黏唐星茴黏地更紧了，到哪都喜欢贴着他，同时他也发现唐星茴对自己越来越纵容，在外面人少的时候偶尔也会默许自己的亲密举动，不再和以前一样严防死守生怕被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
　　这一次唐星茴生日，夏妄终于把当初表白时没有送出去的罐子送出去了，唐星茴看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送不出去的罐子，时隔几年，打开了陈旧的记忆。
　　晚上和夏妄拥吻时唐星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好像真的有点爱上你了。”
　　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夏妄有一次问过唐星茴，你爱我吗。
　　唐星茴当时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点淡漠的悲悯：“你可以这么认为。”
　　而现在唐星茴说，我真的有点爱上你了。
　　夏妄欣喜若狂，满腔激动无处发泄，再次吻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
　　第二天唐星茴腿抖地路都走不了，夏妄脸上又多了几个巴掌印，却笑的灿烂。
　　大三的时候，唐星茴也开始接触家里产业相关，他对这些其实没什么兴趣，虽然也称不上反感，但是没办法，唐枳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只能他做哥哥的努努力。
　　刚开始并不轻松，隔行如隔山，他看文件看的晕头转向，但他人聪明，学东西快，上手很快。
　　学校公司两头跑有点赶，唐星茴开始琢磨着搬到外面住，住的也舒服一点。
　　行李当然是夏妄搬的，夏妄对于能帮唐星茴做事求之不得，搬的很勤快，唐星茴买的是一个小公寓，地段很好，交通便利。
　　夏妄搬着行李上楼，又把新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开始摆放行李。
　　收到书本的时候，一张纸从其中一本里掉出来，飘落在地上。
　　夏妄没仔细看，只看到满面都是字，能看出写的人写得很用力，字迹很深，他随手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翻到背面时却愣住了。
　　——To：唐星茴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By：白宇程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窒息感袭来，夏妄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忙深吸一口气。
　　他唇抿地很紧，几乎要咬出血来，低着头，眼神逐渐有些涣散。
　　这一刻他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最后他把那张纸撕烂扔进了垃圾桶，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再见到唐星茴时依然是满脸笑容。
　　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太明白，有些约定有些人也不用问的太清楚。
　　夏妄没有问过唐星茴为什么留着那封情书，就像是他也没有问过唐星茴有没有想过和自己的未来。
　　问太清楚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像是镜花水月一样风吹云散了。
　　唐星茴从宿舍真正搬出去的那一天是个晴天，他人缘很好，每个舍友都很喜欢他，送了他一路。
　　最后只有一个人还不肯走，是总是喜欢阴阳怪气他的那一个。
　　“不用送了，有人来接我。”唐星茴瞥了他一眼。
　　“谁送你了！”舍友喊的很大声，像是虚张声势，随后又在唐星茴含笑的眸光中败下阵来，挠了挠头，耳根有点红。
　　车很快就到了，停在街对面，唐星茴抬脚准备过马路。
　　舍友嘴唇嚅嗫几下，涨红了脸，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唐星茴没有回头，也就看不见他脸上的决绝和紧张，往身后挥了挥手：“别瞎说，我走了，再见。”
　　他并不当一回事，只觉得是开玩笑，要知道这个舍友一开始可是恐同的，还因此每次看到自己都阴阳怪气，虽然相处久了也就知道人不坏，对他也只是嘴上阴阳一下，而且通常情况下唐星茴还会怼回去，也没吃过什么亏。
　　他们甚至不算很熟，毕业之后都不会联系的那种关系。
　　唐星茴漫不经心地上了车。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那个停留在原地的人是怎样崩溃痛苦，也不知道那个人往后都没有再动过心谈过恋爱。
　　唐星茴是无数人的爱而不得，但他自己不知道。
　　…………
　　高中时的班长准备结婚了，他一向是个好热闹又活泼的性格，现在依然没变，大张旗鼓组织了一次高中同学聚会。
　　聚会地点在一家高档KTV，包厢在二楼，服务员温和有礼地带着唐星茴和梁乐上了楼，唐星茴低声说了句谢谢，关上包厢的房门，径直走进去，梁乐跟在他身后，高大挺拔，像极了忠心耿耿的保镖。
　　包厢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许久不见都有些生疏和拘谨，显得很安静。
　　夜景诡谲，五光十色的灯火勾勒出唐星茴精致的轮廓，五官明艳，眼尾上翘，细长的凤眼无端带着几分魅惑。
　　他今天穿了一件青玉色衬衣，衣摆有些长，很好得给他添了几分清纯，眉眼昳丽，抬眸看人时又纯又欲。
　　包厢里的人都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笑着上前打招呼。
　　没多久人就来的差不多了，气氛也热闹起来，灯光耀眼，却并不显喧哗。
　　夏妄混在人群中，站在角落里，很不起眼。
　　为了避嫌，唐星茴不肯和夏妄一起进来，而是选择了和梁乐一起上来，夏妄则是在楼下等了一会才上来。
　　“都别拘束！该唱唱该吃吃！”班长今天穿了西装，显得很隆重，说话的语气却还是高中时的感觉，因为激动举起双手，显得有些滑稽。
　　周围一片不带恶意的哄笑，夏妄也没忍住露出笑容，下意识看向了唐星茴。
　　唐星茴没看他，嘴角蕴着一抹浅笑，眼波流转，在昏暗的灯光下美的摄人心魂。
　　而梁乐坐在他身旁，在勤勤恳恳给他剥葡萄，喂到他嘴边后让他把籽吐在自己手心里。
　　夏妄注意到有很多人若有若无地看过去，眼神中是掩盖不住的惊艳。
　　高中时唐星茴就美的足够突出，现在完全长开了，一举一动皆是风情魅惑，吸引的人更多了。
　　心上克制不住有些泛酸，夏妄攥紧酒杯，一饮而尽。
　　酒的度数不高，却很刺喉，夏妄艰难咽下，眼底很沉。
　　包厢很大，前面有女生在唱歌，歌声柔美婉转，回荡在空气中。
　　不知道是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很俗套的游戏，但待着也是待着，不少人应和。
　　唐星茴一向不爱凑热闹，被一群人捧着哄着也点了头。
　　很巧的是第一轮刚好抽到了一男一女，他们两高中时谈过恋爱，感情一直很稳定，后来毕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了。
　　气氛一瞬间被点燃，有人鼓掌大笑：“一上来就那么刺激啊？”
　　那男生和那女生也没想到会那么巧，站起来后耳根都有点红，似乎是不好意思。
　　班长随手抽了一张卡，念出来：“对视三十秒，好家伙。”
　　不少人在旁边起哄，两个人对视间脸越来越红，最后三十秒还没到，女生就眼神闪烁地躲开，算是认了输。
　　按照规矩输的人要罚一杯酒，或者做十个俯卧撑。
　　那个男生率先喝了一杯酒。
　　起哄声几乎要掀翻房顶，女生耳根都红透了，却还是故作镇定说自己出去一下。
　　她出去之后，有人推了那个男生一把：“还不快去追？”
　　玩过几轮之后包厢门打开了，两个人牵着手走进来，女生脸上是羞涩的笑，男生则是掩盖不住的春风得意，很明显是复合了。
　　听他们说了几句，其他人这才知道他们当初是因为异地恋分的手，分开的时间里心里一直念着对方，都没再谈过恋爱。
　　四周都是祝福打趣，一片欢声笑语，夏妄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慢慢拉平。
　　他看见唐星茴也笑着说了几句祝福，心底升起难言的情绪，抿了抿唇，又倒了杯酒。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妄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想什么，总在走神，盯着唐星茴的方向。
　　除了一开始比较刺激之外后面的人都不太敢选大冒险，基本都选的真心话，渐渐开始有些无聊。
　　这一轮抽到了唐星茴。
　　顿时无数道炙热的目光望过去。
　　唐星茴在众目睽睽下丝毫没有怯场，挑了挑眉，大大方方道：“我选大冒险。”
　　“大冒险好啊，这样玩的才刺激。”班长抽了一张卡，一字一句念出上面的字：“给前任打电话说我想你了，哇哦，这个有意思，但星茴你有前任吗？”
　　其实也不怪班长有这个疑惑，唐星茴虽然长相明媚艳丽，但性格一直很淡漠，很难想象他谈恋爱会是什么样。
　　夏妄下意识站起身，却没多少人注意到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唐星茴身上。
　　梁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昏暗的灯光遮掩住他半张脸，暧昧的灯火是最好的保护色。
　　坐在身边又如何呢，总之不是唐星茴心底的人，也从没走进过他的心里。
　　唐星茴勾起唇角，眸光微动：“当然有，高中谈的，外校的。”
　　“哇，是谁拿下了我们的大美人。”有人大笑着开玩笑，大部分人都有一种意外又不意外的感觉。
　　意外于唐星茴竟然藏的那么好，高中完全看不出有谈的样子，不意外则是唐星茴这样的长相，谈多少个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此起彼伏的热切期盼和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善意起哄中，夏妄只觉得浑身发冷。
　　没有人知道，他是唐星茴的现任男友。
　　恋人在自己面前给前任打电话说我想你了，而他甚至连当场发作都不敢。
　　因为唐星茴会生气。
　　心底是翻涌的苦涩恐慌和醋意，白宇程是唐星茴的初恋，也是夏妄横在心口的一根刺。
　　因为他很清楚，唐星茴是真的喜欢过白宇程。
　　唐星茴也不扭捏，拿出手机点开联系人，他给白宇程的备注很简洁，就是大名。
　　夏妄格格不入地想，原来唐星茴还留着白宇程的联系方式。
　　他们分手之后还有联系过吗？他们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说什么呢？
　　唐星茴开了免提，垂着眸，头顶的灯光照映在他脸上，他神色慵懒，唇瓣艳红，漂亮的惊心动魄。
　　电话刚打过去才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周围人屏息敛气，都盯着唐星茴的手机屏幕。
　　唐星茴开了免提，刚一接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清清楚楚传了过来，低沉的男声好听又热切：
　　“阿茴？怎么突然找我了？是有什么事吗？你等我一下，我这边有点吵，我走到安静的地方和你说。”
　　电话那头是急促的脚步声，气息不稳，任谁都能听出声音里的喜悦和急切。
　　夏妄的心沉了下去。


第43章 ：见面（一更）
　　过了几秒，白宇程那边安静下来，他似乎是走到了一处角落，声音温柔：“好了，阿茴你要和我说什么？”
　　周围一圈人大气都不敢喘，都在等着唐星茴的答复。
　　唐星茴沉默了几秒，之后轻轻开口，说出了规定的那句台词：“我想你了。”
　　哪怕知道只是游戏，夏妄的心口依然泛起细细密密的痛，面色暗沉，周身的气压低到可怕。
　　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白宇程的语气惊喜：“我也想你。你想我了吗？你想见我吗？你心情不好吗，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现在回来找你好不好。”
　　语气里的热切几乎化为实质。
　　唐星茴抿了抿唇。
　　白宇程的学校离这里并不近，可他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回来找你”，好像不是要长途跋涉，而是走到家门口一样轻松。
　　旁边有个男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唐星茴看着手机，眸光冷淡：“不用了。不好意思，我是在和同学玩游戏。”
　　白宇程沉默了几秒，苦笑一声：“没关系，你玩得开心就好。”
　　静默几秒，他忍不住道：“我……我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了，我们当初的约定还作数吗？”
　　当初的约定，是唐星茴在大学毕业之前不谈恋爱，等白宇程回来之后给他一个再次追求自己的机会，可以复合也可以拒绝。
　　但是唐星茴没有遵守承诺，他谈恋爱了，这也是他第一次食言，他为夏妄破了例。
　　所以最后，他只是淡淡开口：“见面再说。”
　　挂了电话之后一直屏息敛气的同学们全都沸腾了，你一眼我一语地起哄笑闹。
　　太明显了，白宇程的态度明显是一直对唐星茴念念不忘。
　　甚至知道是游戏也没生气，这得是多喜欢啊。
　　唐星茴态度却很冷淡，看出他不太乐意提，其他人也很快就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从刚刚白宇程开口起，夏妄的眼底就似有火光跳跃，他恨不得顺着网线去和白宇程打一顿。
　　明明他和唐星茴现在过的那么好，白宇程为什么非要来横叉一脚？
　　玩了那么久也玩累了，有个女生上去唱歌，曲调很熟悉，夏妄记得唐星茴的蓝牙里放过。
　　“我最疯狂的那年——已经越来越远——”
　　“纯真的容颜都随季节而蜕变——”
　　“曾许下的心愿——全部都没有实现——”
　　“有过的信念——都输给了时间——像落叶卷入风里面——”
　　……
　　五彩的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夜色迷离，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
　　歌曲是《那年初夏》。
　　夏妄想起那一年，大过年的时候，他坐车几十个小时去找唐星茴，只为了看他一眼。
　　那个时候他站在围墙外，吹着寒夜的冷风，却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那时候的他奢求不多，只要唐星茴多看自己一眼就心满意足。
　　明明只是几年前，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最疯狂的那年，已经越来越远。
　　几年不见，很多人都有些激动，也陆陆续续喝了不少酒，坐在夏妄身边的一个男人似乎是醉了，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夏妄没想听，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只言片语。
　　“我忘不掉她……我真的忘不掉。”男人的声音中带着哭腔：“那是我的初恋，我第一次动心，我现在都忘不掉她穿着白裙子看着我笑的模样……忘不掉啊……”
　　“怎么可能忘掉啊……那是我的初恋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很难说这段话在夏妄心里惊起什么样的波涛汹涌。
　　他闭了闭眼，手里紧紧握着酒杯，力度大地几乎要将酒杯捏碎，眼眸发红，紧咬牙关。
　　酒意上头，他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唐星茴，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想要把他锁在家里，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
　　阴暗的想法不断扩张。
　　夏妄在脑海中把唐星茴占有了一遍又一遍，实际上连上前都不敢。
　　因为他知道，唐星茴喜欢乖的，喜欢听话的，如果他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那他们也就完了。
　　他按捺住心底的醋意和恐慌，舌尖似乎被自己咬破了，喉咙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好不容易结束了，夏妄恨不得立刻飞到唐星茴身边，却偏偏要听唐星茴的特意等他走了五分钟之后才下楼，拐到车辆停放的地方，他却没有打开驾驶座，而是拉开了后车门。
　　唐星茴慵懒地躺在后座，神色有些疲惫，眉眼昳丽，他微微抬眸，水光潋滟，看见他没有去驾驶座而是打开后座车门有些惊讶。
　　“你干嘛……唔！”
　　夏妄直接压上去堵住他的唇，反手关上了车门。
　　带着醋意的吻来势汹汹，唐星茴无力招架，眼角沁出泪水，衣物凌乱，漂亮又靡丽。
　　车窗缓缓上升，深夜里几乎没有人会注意这个角落。
　　结束之后唐星茴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眸失神，双腿几乎合不拢，还在微微发着抖，只觉得全身酸痛，尤其是胸口的位置，被咬的完全没法看。
　　他的手臂和脖颈露出的地方全是细细密密的红痕，在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嘶。”唐星茴舔了一下唇，被咬破了，有点疼，他不高兴地给了夏妄一脚：“你属狗的吗？”
　　被他踹了一脚之后夏妄呼吸明显变粗了，看着他目光幽深，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能再来了，车里不舒服。”唐星茴蹙起秀气的眉。
　　偶尔在新地方来一次是情趣，来多了他的腰可受不住。
　　闻言夏妄很失落，但还是挪到了驾驶座。
　　尽管醋意上头夏妄依然有看着护着，但唐星茴手臂上还是有一点淤青。
　　车里空间确实太小了，夏妄可舍不得让唐星茴磕着碰着。
　　一路上夏妄的油门几乎踩出火来，一进家门他就迫不及待把唐星茴压在墙上亲吻，连门都没来得及关。
　　唐星茴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睫毛轻颤，双眸覆上雾气，“你发什么疯……”
　　夏妄不答，把他整个人抱起来。
　　铺天盖地的亲吻中，唐星茴似乎也感受到了夏妄的痛苦和醋意，半推半就地安抚他。
　　呼吸交缠，无边的暧昧靡丽中，唐星茴昏昏沉沉间听见夏妄似乎问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夏妄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哑，阴鸷而疯狂：“……你会去见他吗？”
　　找谁？
　　唐星茴意识不清醒，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白宇程。
　　他对夏妄今天的粗暴有点不满，但不算很生气。
　　他不是重欲的人，但不得不说夏妄伺候他很爽，有时候甚至爽过了头，偶尔粗暴一点他也不反感。
　　但他觉得夏妄这样有点失控，不乖的狗应该要教训。
　　所以唐星茴艳红的眼尾上翘，故意道：“去又怎么样……啊！别咬！”
　　夏妄已经红了眼，额头青筋浮现，在发疯的边缘游走，只觉得怎么缠绵都觉得不够，心口空落落的，一顿一顿发疼，他抬起头，看着唐星茴：“你会和他复合吗？”
　　“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没等唐星茴开口，他又堵住了他双唇，不给他回答的机会。
　　有一下他动作很重，但和粗暴的动作不同的是他说的话：“求你了，能不能别去找他，你不是答应了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语气卑微，低微到尘埃里，几乎是在哽咽了。
　　之后，他们从玄关一直到客厅，到卧室，又到厨房，甚至是阳台。阳台的玻璃是半透明的，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但唐星茴依然有一种被窥见的错觉。
　　到了后来，唐星茴被狂风暴雨席卷，说不出一句话，如同白玉一般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被单，全身都在微微痉挛。
　　眼前忽的划过一道白光，唐星茴双眸迷离，恍惚间听到夏妄在耳边低语：“……求你别不要我。”
　　“我爱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亮了，唐星茴再次恢复意识时只觉得全身酸痛，喉咙干涩的不像话。
　　窗帘拉的很严实，房间里灯光昏暗。
　　他艰难坐起身，却被吓了一跳。
　　夏妄跪在床边，低着头。
　　听见动静，夏妄抬起头，双眸通红，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像是一夜未眠。
　　但房间各处都收拾的整整洁洁，他应该是收拾好家里各处之后就一直跪在这。
　　一看到他，唐星茴就想起昨晚自己的惨状，心头火起，随手拿起床头的小夜灯就砸过去。
　　小夜灯不重，但夏妄特意没躲，不偏不齐砸到额头，破了个口，有鲜血渗出来，触目惊心。
　　鲜血渗的不多，夏妄随手抹了一下就不怎么流了，他像是不知道疼一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求你别离开我，你别去见他好不好……”
　　唐星茴气已经消了大半，斜着眼看他，细长的丹凤眼蒙着一层水润的光，这样从上往下看时整个人高傲矜贵，他若有所思：“你怎么那么没有安全感。”
　　房间里光线昏暗，他细密的睫毛在欲白瓷般皮肤的映衬下格外鲜明动人，那双漂亮的眸子直直望向夏妄,，昏暗的光线给他点了几许细碎的眸光。
　　“我会拒绝他的。”唐星茴语气淡淡：“我只是答应给他一个追求的机会，没有说一定答应他。”
　　他说完这句话后，清楚地看见夏妄的眼睛亮了。
　　停顿了一下，唐星茴语气波澜不惊：“等我按照约定去见他，之后我们可以公开。”
　　公开。
　　两个字重重砸到夏妄的心头，把他整个人都砸懵了。
　　惊喜来的太过于突然，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你真的愿意公开？”夏妄欣喜若狂，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因为跪太久腿有些麻差点摔倒。
　　唐星茴没想到他会那么激动，他想的是，他不知道怎么给夏妄安全感，公开是他想到的最好方式。
　　其实他已经有点嫌烦了，但他是真的有点喜欢夏妄了，所以现在还愿意包容他的占有欲，如果公开了夏妄还那么无理取闹他就会考虑分手了。
　　……
　　和白宇程见面这天，天色很沉，天空黑压压的，空气沉闷，风雨欲来。
　　见面的地点在篮球场。
　　初遇惊鸿一瞥，再见物是人非。
　　白宇程到的很早，远远的唐星茴就看见他一个人坐在球场边上，手里似乎抱着什么。
　　走近了，他才看清，白宇程手上抱着的是一束满天星。
　　唐星茴走路声音很轻，但白宇程似有所感，转过身。
　　球场上空无一人，白宇程的瞳孔微缩，望着那张鲜妍漂亮的脸。
　　唐星茴高中时就好看的很突出，精致漂亮，肤白如雪，在人群中夺目璀璨，但那时的他还带着些青涩，是纯欲小美人。
　　而现在他完全长开了，小美人长成了大美人，细细密密的睫毛仿若蝶翼，丹凤眼湿润潋滟，唇珠艳红靡丽，轻轻一瞥便荡人心魂，似是多情又似是无情。
　　魅惑动人，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第一眼看到就会心动的人，会一直心动。
　　唐星茴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同时也在打量白宇程。
　　几年没见，白宇程长高了，也长壮了，皮肤是小麦色，眉目俊朗，薄薄的布料包不住鼓囊的肌肉，透出健康的野性，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很多，可看见唐星茴的那一秒，他下意识露出一个灿烂羞涩的笑。
　　和几年前一样青涩。
　　恍惚间，唐星茴觉得时光仿佛错乱了一般，好像回到了当年他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经常都是球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白宇程打球给他看，在球场上叱咤风云，每次对上他的目光时却都会露出羞涩紧张的笑。
　　分手之后，唐星茴没有再来过这个球场，直到今天。
　　白宇程匆忙站起身，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耳根泛红，明明有很多话想说，这一刻舌头却好像打结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时唐星茴先开了口，他唇角勾起，声音很轻：“好久不见。”


第44章 ：本能（二更）
　　有多久没听见唐星茴叫自己的名字了呢？
　　白宇程不知道。
　　这几年在外地，他付出了全部的努力，努力赚钱，努力工作，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唐星茴。
　　每一次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不行啊，现在我还配不上他。
　　唐星茴金枝玉叶养尊处优，他不敢说给他更好的生活，起码不能让他向下包容，和自己一起受苦吧。
　　他不敢回来，也不敢去看唐星茴，他怕回来了以后就舍不得走了。
　　唐星茴没有删他的联系方式，但他们很少联系，白宇程总是看着对话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怕打扰到唐星茴。
　　只有逢年过节时他会给唐星茴打电话，一句普普通通的节日祝福里藏着他说不出口的思念。
　　真正称得上联系的，只有唐星茴高考结束的时候。
　　白宇程在电话那一端恭喜他考上理想的学校，唐星茴说了句谢谢，之后两个人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人挂断电话。
　　最后，白宇程看着高挂在天空的明月，低声问他：“你还喜欢我吗？”
　　同一片夜空，同一轮明月，唐星茴同样遥遥望着月亮，却只是道：“我们应该向前看。”
　　白宇程故作轻松，开玩笑一般：“没关系，反正你答应我了，你大学毕业前不会谈恋爱，我到时候回来追你。”
　　这时候的白宇程，还不知道唐星茴后来会和夏妄谈恋爱。
　　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总归是不会死心的。
　　如今白宇程经过几年的沉淀和积累，终于有了一点底气，重新追求唐星茴的底气。
　　来见唐星茴之前，白宇程去理了发，换了身新衣服，他想了很久要送什么给唐星茴，最后去花店挑了很久，精挑细选了一束白色的满天星。
　　白色的满天星代表着，爱你胜过爱自己。
　　唐星茴不喜欢太繁琐的，一束简单的花刚刚好。
　　白宇程想过很多次，他们再次重逢时会说什么，他应该怎么说，怎么做，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腹稿忘的无影无踪。
　　真正爱的时候是没有剧本的。
　　“阿茴。”白宇程紧张的嘴唇都在发抖，捧起花，刚想说什么，就被唐星茴打断。
　　“白宇程，”唐星茴的语速很快，不知道是想快刀斩乱麻还是怕自己心软：“今天来，我是想和你说清楚，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喜欢我那么久，但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这一秒白宇程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倒流了，他不是没有想过唐星茴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但哪怕在脑海中做了无数次预演，他依然接受不了。
　　无论怎么样都接受不了。
　　五年来的念念不忘，五年来的辗转反侧。
　　“……是谁。”白宇程固执地捧着花，眼眸中带着破碎的光：“……我不相信，阿茴，我不相信。”
　　他似乎有些迷茫：“你明明答应我了，我还没……我还没开始重新追你，你怎么就拒绝我了呢？”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唐星茴喜欢过自己，自己有机会的，移情别恋也没关系，他可以继续追他，直到他回心转意。
　　但唐星茴却叹了口气，开口时声音很轻，在微风中显得很温柔：“你是我的初恋，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是特殊的，我很感激你在我那时候出现，让我的青春留下美好的回忆，我现在生活的很好，并不想做出改变。”
　　白宇程还想再纠缠，却被下一句话订在原地。
　　“你本来是我回忆里面的美好，我不想你变成我以后的烦恼。”
　　唐星茴的每一个字都很轻，却像最锋利的刀一样把白宇程的心口划得血肉模糊。
　　他知道，唐星茴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也因此更无法接受。
　　可不接受又能如何？现在退场，起码在唐星茴那里还能保留一段美好的回忆。
　　看见白宇程这样失魂落魄，唐星茴抿了抿唇，垂下眼眸。
　　他是喜欢过白宇程的，或者说他心动过。
　　他偏好这种气质这种类型，而白宇程是他遇见的第一个。
　　或许往后遇见其他这种类型的人，他依然会有好感。
　　但是第一个是特殊的，是他最懵懂，年少不识情滋味时的第一次心动。
　　白宇程高考结束时，唐星茴送了他一束满天星，唐星茴最喜欢的花便是满天星。
　　现在重逢，白宇程也捧了一束满天星想要送给他。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一阵风吹过，把球场边上的树吹得东倒西歪，树叶落了满地。
　　球场上，唐星茴长身而立，身姿挺拔，直直站在这，肤白如雪，细长的丹凤眼漂亮的惊人，浓密的睫毛又卷又翘，像是小刷子一般在眼底打了一层阴影，薄薄的唇轻抿着。
　　因为凑的近，白宇程闻到了唐星茴身上传来的淡香，比几年前更加诱人。
　　他克制不住心口的悸动，深吸一口气。
　　唐星茴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最后只是淡淡开口：“也希望你能找到共度一生的爱人。”
　　白宇程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手里的满天星开的极好，灿烂漂亮。
　　可他买再多的花，终究不是曾经那一束，遇见再多的人，也终究不是唐星茴。
　　从看见唐星茴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再也看不进别人了。
　　……
　　最后白宇程还是妥协了。
　　唐星茴现在过得很好，他没必要打扰。
　　空气闷热，天空黑压压一片，已经憋了好几天都没下出雨来。
　　在白宇程提出送唐星茴回家的时候，唐星茴没有拒绝。
　　看到白宇程的车，唐星茴有些惊讶：“你考驾照了？”
　　夏妄也为他考了驾照，但白宇程情况特殊，他年幼时出过车祸，从此虽然坐车没事，但对开车一直有心理阴影。
　　他没想到白宇程能克服心里障碍。
　　白宇程“嗯”了一声，打开副驾驶车门，把手垫在门框边看着唐星茴坐进去，才走到另一边的驾驶座。
　　唐星茴本来以为两个人之间会很尴尬，但实际上并没有，白宇程没有再提感情的事，反而提了不少当年一起玩时的趣事，唐星茴也慢慢放松下来，车里氛围很轻松。
　　手机一直有消息，唐星茴低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夏妄的信息，从他出门开始一直发到现在。
　　“怎么突然笑了？”
　　直到白宇程的声音响起，唐星茴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勾起唇角，连忙往下压了一下，声音淡漠，眼眸里却含着点点笑意：“没什么。”
　　白宇程目光一暗，心如刀绞。
　　是在看那个唐星茴口中“喜欢的人”发来的消息吗？
　　来不及去深想，前方拐弯处是视觉盲区，开到一半时白宇程看见前方闪烁的车灯。
　　临近极限的转速令他们避无可避。
　　白宇程刚考驾照没几年，开车虽然算是平稳但是却没有遇到过突发事件，也没有任何处理经验。
　　意外总是措不及防的。
　　被撞前的几秒，白宇程下意识想起了年幼时的车祸，因为过去太久其实已经记不清了，但当时那种心跳几乎吓停的感觉却历历犹新。
　　心脏像缺血般收缩了一下，方向盘上青筋凸起的双手发颤。
　　迎着忽闪的车灯，他下意识向右挡住了唐星茴。
　　撞击声巨响。
　　痛。
　　从没有过的痛席卷了全身，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撞的错位。
　　新买的衣服被献血染红，白宇程眼前发晕，耳鸣强烈又可怕。
　　“白宇程！”
　　“白宇程！”
　　他似乎隐隐听见了唐星茴的声音，他第一次听见唐星茴那么惊惧。
　　白宇程想像以往一样笑着安慰他，却全身无力，连牵动嘴角都做不到。
　　他以为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实际上不过短短几秒。
　　视线模糊，他眨了一下眼，才发现原来是血糊住了视线。
　　全身痛的几乎没了知觉。
　　可能真的要……死了吧。
　　死亡。
　　曾经以为很遥不可及的一个词。
　　有些对不起父母，不过他们是商业联姻，每天都很忙，也很少陪自己，趁着年轻还能多要一个，应该不会多难过吧。
　　有些可惜，以后见不到唐星茴了。
　　连默默守护都做不到。
　　白宇程的思绪一片混乱，他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可实际上不过短短几分钟。
　　“你别闭眼。”唐星茴轻轻碰他的脸，不敢用力，甚至不敢拍打，整个人都在发抖，自己却不知道：“救护车在赶来的路上了，你别闭眼。”
　　白宇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却能隐约感受到他的情绪。
　　最后的意识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遮住唐星茴的眼睛。
　　他想。
　　自己现在浑身都是血，新剪的头发也乱了，肯定很难看。
　　怪不得唐星茴会害怕呢。
　　但自己手上也全是血，会不会弄脏他？
　　算了，不管了，反正最后一次了。
　　“……不要怕。”
　　声音干涩沙哑，轻地宛如从天外而来。
　　耳边是尖锐的杂音，意识越来越模糊。
　　遖鳯獨傢
　　眼前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高考结束那天，唐星茴捧着一束满天星站在那，人比花更耀眼，脸上的笑容明媚，周围的一切都沦为陪衬。
　　好想……再看唐星茴这样笑一次啊。
　　……
　　夜晚，中心医院。
　　抢救了一天一夜后依然没有半点起色。
　　最后，一锤定音。
　　白宇程的父母已经赶过来了，红着眼睛站在外面，不敢相信这个噩耗。
　　等夏妄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唐星茴站在墙边，唇瓣发白，没有一点血色，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在医院灯光的照耀下越显苍白。
　　“……阿茴。”夏妄已经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想要安慰却无从下手。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
　　看见夏妄，唐星茴转过身，嘴唇微颤，眼神却是空洞的，声音很哑，应该是一直没有喝过水：“……车撞上来的那一瞬间，他第一反应是保护我。”
　　副驾是全车最不安全的位置，因为驾驶员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往下意识就会向左侧闪避，右侧的副驾驶就会被暴露在外。
　　可白宇程的本能是保护他。
　　盖着白布的支架被抬出来，唐星茴的眼神跟着移动，眼前浮现出不久前白宇程耳根泛红地站在自己面前，捧着满天星笑容灿烂的模样。
　　那束花在哪呢？
　　唐星茴忽然想，他没有收的那束花，最终被白宇程放到了哪里。
　　耳边是白宇程母亲的啜泣声，医院的墙壁在头顶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惨白的光，刺眼极了。
　　怎么就这样了呢？
　　唐星茴想，我今天明明只是想和他说清楚，以后各自安好的。
　　他深刻感受到了，“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这句话的含义。
　　夏妄拿出手帕给他擦脸上的血，他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沾了星星点点的鲜红，却不是自己的血，而是白宇程的。
　　在白宇程的保护下，他几乎没受什么伤。
　　光线斑驳，唐星茴的神色有一瞬间茫然，手无意识拂过发梢，他没有哭，也没有流泪，甚至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悲伤情绪，只是一直看着一个方向，呆呆地想，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救自己？
　　他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刚被自己拒绝，明明不守承诺的是自己。
　　但白宇程的眼神没有丝毫怪罪。
　　毫不犹豫。
　　那一刻，他害怕吗？
　　他有后悔过和自己在一起吗？
　　唐星茴真的很疑惑，也很不解。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重，也很难闻。
　　唐星茴记得，白宇程很讨厌这个味道。
　　他又想起车祸发生的时候，白宇程当时明明全身是血，还是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不要怕。”
　　我当时看起来很害怕吗？
　　唐星茴想。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冷静，可是不断收缩的心脏骗不了人。
　　为什么呢？
　　为什么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啊。
　　心口的窒息闷痛感让唐星茴直不起腰，夏妄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无声的安慰。
　　窗外雷声轰鸣，随着第一滴雨砸落、晕开地面的浮尘，整座城市被大雨倾盖，这场憋了好几天的大雨终于下了出来。
　　……
　　葬礼办的盛大，秋天的落叶纷纷，一片萧条。
　　白宇程的父母看起来已经调整好了，他们本身对亲情就不算看重，不能说完全不在乎，只是在意的有限。
　　更何况，生活还要继续。
　　从开始到结束，唐星茴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愣愣地望着前方，面上血色尽失，苍白的可怕，纤瘦的身影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跑。
　　只有夏妄知道，唐星茴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无意识地开始流泪。
　　白宇程离开后，夏妄担心唐星茴的状态，搬到他的小房子里和他一起住了，也方便照顾他。
　　唐星茴对此没什么反应，自从那天之后，他就总是望着一个方向发呆，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进不了他的眼，那双漂亮的眼眸蒙着一层水雾，失神又寂寥，让人心疼。
　　第一次看见唐星茴落泪的时候夏妄吓了一跳，却发现唐星茴其实没醒，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唇瓣咬的通红，脸上是未干的泪痕，精致漂亮的脸上带着破碎感。
　　每一次看到，夏妄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双大手用力握住一样，疼的发紧。
　　这时候，他会把唐星茴抱在怀里，试图用拥抱和亲吻安慰他。
　　在宽厚温暖的拥抱和柔声安抚下唐星茴会像小动物一样在他怀里蜷缩，双眼紧闭，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夏妄轻轻撩开他额间的碎发，落下一吻。
　　而就在这时，唐星茴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很轻，还带着哽咽，夏妄连忙低下头去听，下一秒却如坠冰窖，心如刀割。
　　“……我们下辈子在一起。”
　　“……白宇程，我答应你。”
　　


第45章 ：分手（一更）
　　很难形容夏妄这一刻的感受。
　　自从白宇程离世之后，唐星茴夜晚做梦总是会一边流泪一边念白宇程的名字。
　　唐星茴流泪时是无声的，双眼紧闭，蜷缩在夏妄怀里，紧紧揪住他衣服，身体还止不住颤抖。
　　泪水冰凉，夏妄伸手擦拭时却仿佛被烫伤一般，一颗心都要被他哭碎了。
　　可无论他怎么去哄去安慰，唐星茴都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眼里看不见他了一样。
　　夏妄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宇程救了唐星茴，他是感激的。
　　可同时，他又是嫉妒的。
　　如果可以，只要唐星茴不再难过，他宁愿死去的人是自己。
　　唐星茴做梦都在哭，他晚上也睡不着，抱着唐星茴，思绪却慢慢发散。
　　如果死的人是我，你也会为我流泪吗？
　　他不想让唐星茴伤心，可他也不想看着唐星茴为别人流眼泪。
　　很矛盾的心理。
　　可夏妄就是那么自私的人，他不想要唐星茴心里有别人，哪怕那个人已经离世。
　　他想要唐星茴眼里只有自己。
　　……
　　和白宇程分手之后，唐星茴从来没有梦见过白宇程。
　　但他最近却总是做梦，梦醒的时候已经忘了具体内容，但他知道，他梦见他了。
　　撞到白宇程的那个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那个拐弯处是视觉盲区，他一时没有看到，巧合的是那一瞬间刹车失灵了。
　　司机还有一个重病的妻子和一个年幼的女儿，是全家唯一的经济来源。
　　女儿还在上学，成绩很好。
　　唐星茴毕竟不是亲属，不能一直跟进，但他也撞见过一次那个司机带着果篮来道歉，声泪俱下，他跪下来求白宇程的父母，说他的妻子和女儿不能没有他。
　　但白宇程的父母却不为所动，他们只想让害死儿子的人付出代价，坚持要把司机送进监狱。
　　没有人怪罪唐星茴，因为医院的报告结果显示，那一下撞的非常重，就算白宇程不挡在唐星茴面前，存货的概率也很小，甚至更大概率是两个人一起出事。
　　唐星茴没有干涉白家父母的处理方式，那个司机坐了牢。
　　但他去看了一次司机重病的妻子和女儿。
　　去到的时候，女孩在破烂的小桌子上写作业，厨房里熬着给母亲的药，屋子很小，满屋都是浓浓的药味。
　　知道他的身份后，重病的女人拖着一身病体想要下床向他下跪道歉，被唐星茴阻止了。
　　回去之后，唐星茴一个人坐在阶梯上想了一夜。
　　夜晚的寒风中，白宇程的墓碑安静而肃立。
　　无边的安静中，唐星茴忽然想起，每一次和白宇程走在路上时，他都会站在自己后面一点的位置，强壮高大，让人很有安全感。
　　时刻保护，从未松懈。
　　直至死亡。
　　这一刻，悲伤的潮水不断涌起，唐星茴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垂下头，泪水没入指缝，大滴大滴滑下。
　　在医院时，在葬礼时，他都没有那么难过那么伤心。
　　可在此刻，他想起曾经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绪才像是终于突破屏障，迟来的悲伤淹没了他。
　　往往最伤心的时刻不是知道一个人离世的那一瞬间，而是在往后，每一次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时，心口都会隐隐作痛。
　　这种痛，会伴随往后余生，在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纠缠不休。
　　夏妄一直在角落里悄悄看着他，不敢上前打扰。
　　唐星茴坐了一夜，他也就站了一夜。
　　时间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直到天蒙蒙亮时，阳光从云层间清透出来，远远的，他看见唐星茴垂下头捂着脸。
　　寒风凛冽，冷得人牙都在颤抖，脸部快要冻僵硬了一般，夏妄呼了一口白气，再也控制不住担心，大步走上前，把早就准备好的外套轻轻披在他身上。
　　已经冬天了，呼吸间都带着寒意，唐星茴的耳根和手指都被冻的通红。
　　视线被泪水模糊，他突然感觉身上一暖。
　　他知道夏妄就在自己面前。
　　但他没有抬头。
　　……
　　唐星茴最终还是决定资助那个小女孩继续读书。
　　不是圣母也不是烂好人，他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很聪明，不应该因为父亲毁掉一生。
　　他本来应该怪罪的。
　　但人世间的爱恨太复杂，怨恨太多没有意义，白宇程回不来。
　　很多时候因果是没办法说清楚的，细究起来，白宇程不救他就不会死，但白宇程不约他出来他们也不会遭遇车祸，很多时候找不到源头，也没有因果。
　　只有人当下的选择，才能决定未来的发展。
　　白宇程救了他，以生命作为代价。
　　纠结怪不怪那个司机，要不要怨恨他的家人根本没有必要。
　　怨不怨恨都是个人选择，没有对错，更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如果这是一场谋杀，他大可以去怨恨，但这不是，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意外。
　　决定资助那个女孩的那天晚上，唐星茴又梦见了白宇程。
　　梦里，白宇程笑容依然灿烂，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心疼，好像知晓他所有的忧虑和不安：“我是心甘情愿救你的。”
　　“你不要怨恨不要难过，我想你永远高高在上，永远自由快乐。”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对不起对得起，你现在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没有去做，未来就会因为没有做觉得对不起别人。”
　　“从来就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只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你只要做你当下想做的那个选择就行了。”
　　唐星茴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他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白宇程上前一步，把他抱进怀里，就像是他们谈恋爱时一样。
　　“虽然你可能不需要，但是，我以后好像没办法陪你了，你要好好的。”
　　轻柔的吻落在唐星茴的脖颈，白宇程埋在他肩颈处，说话时湿润的唇若有若无扫着他细腻白皙的皮肤。
　　“祝你和那个谁幸福的话我说不出口，但我希望你永远快乐，不管和谁，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
　　梦境的最后，白宇程看着他，一向灿烂的笑容有些垮了，眼眸中是无边的海潮，深深的爱恋沉浮其间。
　　求不得，忘不掉，放不下。
　　在白宇程短暂的一生里，唐星茴是最耀眼的光。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一片。
　　唐星茴听见白宇程的声音，很清晰：“下辈子吧，好不好。”
　　唐星茴鼻尖一酸，他感觉自己好像又流泪了：“好，我们下辈子在一起。”
　　“白宇程，我答应你。”
　　……
　　唐星茴不知道，在他们分开的那几年，白宇程经常做梦，梦里全是唐星茴，有时候是发生过的事情，有时候不是。
　　他终是从做梦人变成了托梦人。
　　从梦中惊醒之后，唐星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但眼角干涩，流不出眼泪。
　　他很少在清醒的时候流泪。
　　所有的泪已经在梦中流尽。
　　窗户半开，清晨的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脸色惨白如纸，轻抿的薄唇却浓艳红润。
　　其实要说多爱也没有，他对白宇程曾经有过心动和喜欢，但那只是过去了。
　　可他本以为他能和白宇程各自安好，却没想到意外来的那么突然。
　　他讨厌这种事态脱离控制还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他没有想到会发生车祸，也没有想到白宇程时隔五年未见依然能够为自己奋不顾身献出生命。
　　唐星茴走下床，打开房门，厨房里烟雾缭绕，夏妄灰头土脸端着一盘不明物质走出来，看到唐星茴有些惊讶：“阿茴你醒了？”
　　“我本来想试试做你上次提过的那个菜的，但是不小心煮糊了，还要等一会才有饭吃。”夏妄把那盘炒糊的菜放在桌上，擦了擦脸，似乎有些懊恼：“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炒糊，你饿不饿？柜子里有小蛋糕，要吃一点吗？”
　　唐星茴摇了摇头，声音低哑：“我不饿。”
　　得到了回应的夏妄欣喜若狂，想要上前抱他亲他，却想起自己现在满身都是油烟味，赶紧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之后，他发现唐星茴不见了，一瞬间无数个想法涌入脑中，他惊慌失措，到处找寻唐星茴的踪迹：“阿茴？阿茴？”
　　“唐星茴！”
　　“唐星茴？你在哪？”
　　“阿茴？星茴？”
　　“宝宝你在哪？”
　　他找遍了整个家，最终终于在杂物间找到了唐星茴。
　　杂物间里很乱，满地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唐星茴穿着丝绸睡衣，深灰色的长裤有点拖地，他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抬着头在看架子上的一个篮球。
　　篮球在角落里放了很久，已经有些旧了，是有一年白宇程送他的情人节礼物。
　　但送出后没多久他们就分手了，这个篮球一共也没用过几次，分手之后唐星茴就一直放在角落。
　　光线昏暗，唐星茴的皮肤却白到发光晃眼，嘴唇很薄，殷红诱人，听见动静抬眸看过来，浅淡的眸色在昏暗静谧中沉浸成一片溺人的湖。
　　把唐星茴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有受伤，夏妄才松了一口气，随手把灯打开：“阿茴你在这干嘛？怎么不开灯？”
　　头顶的灯映照在唐星茴身上，照的他的皮肤光泽莹润，眉眼如画，在柔和的光线下如有柔情蔓溢，长睫毛在灯光下投着一片安静的薄影，雾蒙蒙的眼睛里映照着夏妄的身影。
　　他没有说话，夏妄却仿佛从这一片安静之中发觉到了什么，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阻止唐星茴开口，下一秒他看见唐星茴艳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柔软的双唇中吐出毒汁来，语气温温沉沉：“我们分手吧，夏妄。”
　　“我现在没有精力去谈感情了。”


第46章 ：失忆（二更）
　　整个世界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空气都凝固了一瞬，夏妄这一瞬间只感觉全身血液倒流，
　　大脑中的血液奔腾翻涌，他感受到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几乎能感觉到脸上血液的涌动，一瞬间竟有神智迷乱的感觉。
　　听到“分手”的那一刻，夏妄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冷意渗骨。
　　下一瞬，他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若无其事地和往常一样走上前，蹲下身，半跪在地上给唐星茴卷裤脚，唐星茴穿的这条裤子太长了，有点拖地：“我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那家冰淇淋蛋糕，但是不能多吃哦，吃多了会肚子疼。”
　　“你怎么没穿拖鞋就出来了？地板凉，你先穿我的吧，还是我直接抱你回去？”
　　说着，夏妄就站起来把唐星茴打横抱起，这几年夏妄一直有健身，身材高大强壮，抱起他来毫不费力，他抱怨道：“你怎么那么轻啊。”
　　是真的很轻。
　　整个人柔软轻巧，抱在怀里只觉得怎么珍视都不够，生怕摔了磕碰了。
　　本来大学几年里夏妄好不容易给他养出来一点肉，这段时间唐星茴情绪不对吃不下饭，夏妄也不敢强迫他。
　　隔着一层衣料，夏妄感受到唐星茴身上的温热，心口泛起心疼，又酸又软。
　　唐星茴没有挣扎，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垂眸看他絮絮叨叨，淡淡开口：“夏妄。”
　　仿佛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夏妄再一次打断他：“宝宝你上次是不是说你想去那家新开的游乐园？我订了下午的票，我们去玩好不好？”
　　对上夏妄紧张中带着一丝乞求的眼眸，唐星茴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正值寒假，游乐园里人山人海，放眼望去一片热闹的海洋。
　　上一次来游乐园的时候是两年前夏妄二十岁生日，那一天他虽然因为坐上车吐了好几次，但是唐星茴很高兴，所以他也很高兴。
　　那天晚上，唐星茴将自己毫无保留给了他，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人间极乐，什么叫做食髓知味。
　　冬天，寒风萧瑟，唐星茴出门前被夏妄裹了一件白色棉袄，玉容绯艳，眼尾微翘，潋滟动人，乌黑羽睫细密纤长，一双凤眼含着冷淡的水光。
　　夏妄一路上都在讲话，想尽了办法逗唐星茴开心，但唐星茴始终一言不发。
　　他带着唐星茴去玩了很多项目，他舍不得唐星茴累着，便让唐星茴坐在一旁等，自己去排队，还不忘买好果汁以免唐星茴口渴。
　　看着他忙前忙后，唐星茴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却都被夏妄打断，最后干脆沉默不语。
　　游乐园里有夹娃娃机，唐星茴看了一眼里面的一个小猫玩偶，夏妄连忙买了一筐币，誓要夹到那只玩偶。
　　但夏妄把一筐游戏币都快用完了依然没有夹起来，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涨红了脸，看着唐星茴，心中无比懊恼。
　　他怎么那么没用啊，连夹个娃娃都夹不起来。
　　唐星茴会不会嫌弃他。
　　从开始夹娃娃起，唐星茴就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看夏妄快要夹疯了，他默默走上前，投币。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原因，唐星茴一夹就夹上来了。
　　“阿茴你好厉害！”夏妄没觉得自己夹了那么久都没夹上来，唐星茴一次就夹上来了很丢人，只觉得不愧是唐星茴，干什么都厉害。
　　唐星茴淡淡道：“白宇程夹娃娃很厉害，之前教过我。”
　　这话说出来之后，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夏妄脸上的笑容僵住。
　　但唐星茴没给他太多伤心的时间，把玩偶随手丢给他就转头走了，夏妄赶紧抱着玩偶追上去。
　　夏妄记得唐星茴上次来的时候很喜欢坐过山车，所以来之前特意空着腹。
　　坐过山车的时候耳边是各种尖叫声，登顶的那一瞬间夏妄的心口紧缩，像是被一双大手用力握了一下。
　　他咬着唇，忍住胃里如火烧般的难受。
　　但唐星茴一直安安静静，没有笑容，没有任何表情，垂着眸，好像不是在坐过山车，而是在家看着床边发呆。
　　夏妄刚去洗手间吐完漱完口，回来就看见唐星茴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面无表情，垂着眸，乌黑羽睫安静地合拢。
　　眼神淡漠，不是之前那种矜贵高傲的漠然，而是一种无神的灰寂。
　　不知道是不是过山车的后劲太大，夏妄的心口猛地收缩了一下，疼痛从心口蔓延，锥心刺骨的痛席卷了全身。
　　望着唐星茴不带任何情愫的眼眸，他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他想求唐星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想求他像以前一样对自己，打也好骂也好，总归是盛气凌人的，是鲜活的，而不是像现在，如同深不可测的潭水，望不尽，也无从下手。
　　可他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这一次他没有力气再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唐星茴朱唇轻启，说出口的话如同一柄利刃刺入他的胸膛：“夏妄，我是认真的。”
　　“我们分手吧。”
　　呼啸的冷风仿佛从夏妄的心口吹过，带来永不回暖的凉意，轻微的窒息感麻木着他的大脑，像是沙滩上缺水濒死的鱼。
　　眼前有些发晕，夏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知道，但你现在很不好，就当作是朋友也行，让我陪陪你。”
　　嘴上说的是陪你，夏妄整个人却好像要被击垮了一般。
　　那么高大强壮的一个人，此刻站在竟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其实是求你陪陪我，是我需要你。
　　……
　　说是分手，但夏妄却不肯搬出去，死皮赖脸说以朋友的身份照顾唐星茴也可以，实在不行把他当佣人也行。
　　唐星茴对此没有什么反应，甚至不会拒绝夏妄的拥抱和接吻，只是也不会回应。
　　就连夜晚的深夜运动也恢复了，亲密交缠间，夏妄总会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还是情侣，缠绵悱恻。
　　身体贴的很近，心却离得很远。
　　夏妄每天都在唐星茴身边照顾他，开学以后两个人相处也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像是唐星茴说的，他没精力去爱了，所以曾经他施舍给夏妄的爱也收了回去，对每个人都冷冰冰的。
　　但夏妄很坚持，他想尽了办法让唐星茴打起精神来，他只想要唐星茴心情好一点，已经不再奢求重新在一起。
　　经过一个学期的努力，终于初见成效，这一天唐星茴在夏妄抱着小狗来逗他开心时笑了。
　　那张平日里冷淡骄矜的脸上露出笑意，笑容很淡，却宛如冰雪融化后百花齐放般，动人心魄。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会抚平所有的伤痛和悲戚，唐星茴其实并不算多伤心，毕竟他和白宇程好几年没见了，悲痛欲绝不至于。
　　他只是觉得很没劲，周围一切都很没劲，曾经他算得上多情，随心所欲，想撩就撩，想走就走。
　　后来真的有点喜欢上夏妄之后他依然没有收敛，只不过夏妄是正牌男友，到底是不同的。
　　白宇程离开后，他觉得那些口口声声说爱的太廉价，很没意思，也没有了逗弄的兴趣。
　　大部分人被拒绝了一次两次之后就不再来，偶尔有一直坚持的也总是讨不得唐星茴的欢心。
　　夏妄不同，他太了解唐星茴了，他总能知道唐星茴想要什么，在合适的时刻双手奉上。
　　“阿茴，你笑了。”夏妄眼睛一亮，看着他的眼神很柔和，笑容灿烂：“你笑起来好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星茴总觉得夏妄最近有点怪，仿佛在若有若无地模仿白宇程。
　　不是很明显，但是唐星茴正式恋爱只谈过他们两个，所以看出来一点。
　　在一个深夜，两个人相抵而眠时，唐星茴躺在夏妄的怀里，说了一句话。
　　“你不用模仿别人，你就是你自己。”
　　抱着他的手臂锁紧，夏妄没有说话，他却能感觉到他胸膛里加快的心跳声。
　　夜静谧而漫长，但太阳总会升起，夜晚总会结束。
　　逝去的人会变成星星在天上保佑还在人世的人。
　　大学毕业，唐星茴在夏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渐渐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也开始正式接触家里产业，唐父唐母还健在，不想让他有太大压力，所以让唐星茴先去一家分公司学习，相对来说不会那么累。
　　但唐星茴很努力也很用心，每天都很忙碌，因为公司离家近，所以他又搬回来家里住，那个和夏妄同居过的小房子空置出来。
　　夏妄大学时做了几个策划案，也算是小有起色，目前成立了一个工作室，人不多，但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
　　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了，但夏妄觉得唐星茴对自己的态度柔软了不少，假以时日复合指日可待。
　　但他还没来得及重新表白，唐星茴就出意外了。
　　唐星茴一直有贫血，最近工作太忙碌经常忘记吃早餐。
　　夏妄每天盯着唐星茴收下早餐才走，并不知道他把夏妄送的早餐放凉了直接加热当中午饭吃，唐父唐母看他每天都有吃午饭，也以为他按时吃了一日三餐。
　　在一个平常的下午，唐星茴走在路上突然晕倒了，那条路平时没什么人，好在齐江联系不上他一路找了过去，把他送去了医院。
　　齐家和唐家有合作，那天本来是唐星茴和齐江约好了谈合同的。
　　齐江比他早几年接触家里产业，又是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已经逐渐能够独当一面。
　　长久的疲惫和在白宇程离世时积压的情绪击垮了唐星茴的身体，他在医院躺了很多天都没醒来。
　　只能等。
　　他住的是最好的病房，里里外外都有人看守，夏妄甚至不知道他在哪一家医院，甚至唐星茴摔倒住院都是他去找梁乐套话的。
　　他再一次认识到，他们之间天壤之别，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只要唐星茴一失联，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他们的恋爱关系还没有来得及公开就分手了，他问了很多人求了很多人，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唐星茴在哪，他们不知道他和唐星茴的关系，只以为他和很多单恋唐星茴的人一样，都在打听病房的位置想博得好感趁乱上位。
　　夏妄每天都在焦急担心，只要一空下来就忍不住想，唐星茴现在怎么样了？
　　那么多天了。
　　他不了解具体情况，只能一个人胡思乱想。
　　万一……万一……
　　最坏的结果在心底浮现，每一次都被他压下去。
　　他不敢想，如果唐星茴醒不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据说临市山上的寺庙很灵，夏妄一大早就出了门，一步一脚印。
　　盛夏时节，风都是热的，夏妄满头大汗，汗水模糊了视线，荫蔽的树林笼罩在他的头顶，地上是星星点点的光斑，面前是一眼都望不到尽头的蜿蜒小路。
　　一路上有很多人，男女老少，基本都是奔着山顶的寺庙而来的。
　　寺庙门口有一株榕树，绿叶遮天蔽地，上面系着的红绸随风摇晃。
　　正门香火缭绕，钟声悠远，香火味很浓。
　　手中的香点燃了鼎钟的喧嚣。
　　夏妄双手合一，祈愿唐星茴平安喜乐。
　　烟火缭绕，一切痛苦都淹没在白雾中。
　　闭眼，跪拜，仰视，祷告。
　　心诚则灵。
　　所有杂念烟消云散。
　　只剩下虔诚的心愿在灰烬里燃烧。
　　同一时刻，中心医院。
　　病床旁边的仪器发出滴滴的响声，床上躺着一个美人，双眸紧闭，满脸病色却依然遮不住明艳漂亮。
　　忽然，唐星茴细长的睫毛抖了抖，随后慢慢睁开了眼。
　　“阿茴？！”齐江又惊又喜，整个人都站起来。
　　今天陪床的是齐江，本来梁乐和许沉言都自告奋勇要来陪护，但病房里人太多会影响病人休息，他们排了个表，每天换着来。
　　“我去叫医生。”齐江按响了铃，又拿出手机发消息通知喜讯。
　　医生检查过之后说基本上恢复的不错，建议再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齐江松了口气，提起的心终于放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昏迷了一段时间，唐星茴反应有些迟缓，呆呆地看了齐江一会，才小声开口：“齐哥哥。”
　　齐江被他这一声叫的心都要化了。
　　因为刚醒，唐星茴的声音很沙哑，齐江连忙倒了杯热水，小心翼翼地端着水杯一点一点喂他喝。
　　看着唐星茴像小猫一样小口小口啜水的模样，齐江的眼底划过一丝暖流，他像是无意间提起一般，语气随意：“你昏迷的时候夏妄给你打了电话，我挂断了。”
　　对于唐星茴和夏妄谈恋爱的事情，齐江是唯一的知情者。
　　他和唐星茴竹马竹马两小无猜，说是最了解唐星茴的人也不为过，再加上唐星茴信任他，也没有刻意对他隐瞒。
　　他知道是因为那一次夏妄救了唐星茴所以他们才在一起的，那天他也在，但就因为临时离开了一会，就错过了保护唐星茴的机会。
　　或许他错过的从来不止一次，在唐星茴高考压力最大时，他也没有陪在他身边；在唐星茴因为白宇程的离世伤神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去讨他开心。
　　他终究是没有在唐星茴最需要的时候陪伴他。
　　他错过了那么多，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唐星茴身边。
　　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去奢求。
　　说完这句话之后齐江就紧张地注意着唐星茴的表情。
　　他预想过很多情况，唯独没想到的是，唐星茴掀起眼帘，精致白皙的脸上带着无法作假的惊讶。
　　“……夏妄是谁？”


第47章 ：联姻
　　齐江一愣。
　　唐星茴感觉大脑很沉，努力回忆起过去时有一段时光像是蒙着一层面纱，模模糊糊的，怎么看也看不清，反而牵扯出一阵痛。
　　“我头好痛。”唐星茴蹙起秀气的眉，伸手捂住头。
　　齐江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去叫医生过来检查。
　　最后检查结果显示唐星茴的大脑没有什么大事，失忆应该是暂时性的，可能几个星期，也可能几个月，甚至几年，都看个人。
　　经过询问了解，齐江大概判断出唐星茴失去的记忆是高中之后的，他不记得夏妄也不记得白宇程，许沉言。
　　也不算完全失去了记忆，只是很模糊，高中之后的记忆都像是蒙着一层水雾，并不真切。
　　万幸的是唐星茴没有忘掉工作相关的事情，看了几份文件依然处理的得心应手。
　　“你刚刚说什么夏妄……”唐星茴想起刚刚齐江说的话。
　　齐江打断他，语气很快，神色镇定：“一个无关紧要的大学同学罢了，有事他会再打过来的。”
　　他笑的温和，实际上心里已经决定等会就把夏妄拉黑。
　　反正唐星茴已经不记得他了，就这样趁机断了联系也好。
　　唐星茴本就不是夏妄能高攀得起的。
　　醒来了好一会了，唐星茴带着水光的眼眸逐渐清明，他也记起夏妄是自己的初中同学了，刚刚起床脑子很乱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依然只以为是普通同学，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他们毫无交集。
　　但不知为何，唐星茴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一种熟悉感，不是认识的人的那种熟悉，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他只要一努力去想太阳穴就凸凸疼，他向来不喜欢为难自己，干脆不想了。
　　能被忘记的，想来也并不重要。
　　唐星茴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后病房外门庭若市，很多唐星茴不知道是本来就不认得还是忘记了的合作伙伴和同学都来了，各种真心或是假意，但基本都是有点人脉的才能来。
　　唐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多的是人想要来攀关系，如果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那还得了。
　　不记得的人唐星茴通通不见，只有许沉言比较特殊，他母亲和唐母多年前关系好，虽然近些年联系也淡了，但他还是凭着这一段渊源有了进来看唐星茴的机会。
　　许沉言进来的时候唐星茴正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侧脸精致漂亮，窗外一缕阳光恰好掠过他的长睫，在瞳孔上投下阴影。
　　那一瞬间，许沉言的瞳孔微缩，心跳漏了一拍。
　　听见动静，唐星茴转身瞥了他一眼，不认识，又转了回去。
　　许沉言被这样冷漠毫无情绪的眸光刺痛了，走上前半跪在地上，双手轻轻拉住唐星茴的衣角，语气悲痛欲绝：“你真的忘了我吗？”
　　从下往上看时，唐星茴上翘的眉眼高傲又疏离，语气风轻云淡：“我们是什么关系？”
　　许沉言看起来太伤心了，要说他们毫无关系应该是不可能的，但唐星茴更倾向于是普通朋友。
　　停留在舌尖的“朋友”两个字迟迟说不出口，痴痴望着唐星茴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的面容，许沉言心口一颤，鬼使神差说：“你忘了吗？我是你男朋友啊。”
　　BaN
　　这次唐星茴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没说信不信，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玩具。
　　门口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放屁！”
　　唐星茴循声望去，看见梁乐满脸怒意。
　　因为唐星茴不喜欢，所以梁乐平时很少说脏话，这次想来是真的很生气。
　　梁乐确实气狠了，他兴致勃勃来看唐星茴，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许沉言一句不要脸的“我是你男朋友啊”，顿时气的七窍生烟，要不是唐星茴还在，他真恨不得一拳上去。
　　他没想到许沉言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趁着唐星茴失忆颠倒黑白想要趁机上位，做梦！
　　“许沉言你要不要脸？你们一个学期见了几回你就好意思在这骗人？”梁乐气的面红耳赤，看着许沉言的眼神像是带着刀片。
　　许沉言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惊慌，大学几年里他在许家的勾心斗角中成熟了不少，脸皮也厚了不少，振振有词道：“我不是星茴的朋友吗？我不是男的吗？那我是星茴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对？”
　　眼看两个人就要吵起来，唐星茴轻咳了一声：“要吵出去吵，别在这烦我。”
　　梁乐满脸煞气瞬间变成了灿烂的笑意，讨好地去床头拿水杯：“星茴你是不是渴了？你现在刚醒不久，不宜动太多，有什么需要的叫我做就好。”
　　许沉言嘲讽道：“需要你来？”
　　不看梁乐黑下去的脸色，许沉言还保持着半跪的姿态，把头埋在唐星茴腿上，香味扑鼻，他没忍住像狗一样动了动鼻子：“星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也是一样的。我叫许沉言，沉言寡语的沉言。”
　　沉言寡语的沉言。
　　唐星茴脑海中同时响起这句话，他似乎记起来一点了，却又不具体。
　　但他觉得应该确实是朋友吧，他看着许沉言总觉得很熟悉，他也并不反感许沉言。
　　没有提白宇程，也没有人提夏妄，不提白宇程是怕他伤心，不提夏妄是因为没必要。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亚于穷小子追求白富美，更何况在包括梁乐和许沉言在内大部分人都觉得是夏妄单方面纠缠不休。
　　唐星茴修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基本好全了，也恢复了日常生活的自主能力。
　　梁乐太笨手笨脚，许沉言家里事太多没有时间一直陪着，所以这段时间都是齐江寸步不离跟着唐星茴照顾他伺候他。
　　出院的前一天，唐父唐母照例每天来看他一次，本来他们是想陪床的，但唐星茴不想父母太操劳，死活不同意，唐父唐母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齐江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才放下心来。
　　唐星茴感觉父母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但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和往常一样温和地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唐父唐母离开病房之后，唐星茴觉得一直待着有些无聊，每次唐父唐母来的时候齐江都会很懂事地下楼去接水，现在还没回来。
　　闲着也是闲着，唐星茴打算下楼走走。
　　走到一处拐角，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在争吵。
　　竟然是唐父唐母。
　　从唐星茴记事起，父母就一直很恩爱，就算偶有争吵也是打情骂俏，这样正儿八经的吵架还是唐星茴第一次听到。
　　他停下脚步，侧身贴在墙上。
　　意外的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你有没有想过小茴的想法？！他是独立的人！不应该是你商业上的工具！”
　　是唐母的声音，因为怕被人听见所以压着音量，但也能听出话里的生气。
　　唐父似乎想哄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可能拿小茴当溏淉篜里工具？我只是看他和齐家那个挺亲近的，不一定不愿意……”
　　“你说的好听，但你要是提出来了小茴不管愿不愿意肯定都会同意，那你所谓的问他意见还有什么意义？反正我不接受让小茴去联姻，比起牺牲小茴的幸福换来一时的安宁我宁愿直接破产！”
　　“别说那么绝，也没有到破产那么严重……我没想让小茴去联姻，但齐家那个小子对小茴的好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对小茴的感情也很明显，从小到大一直坚持也挺难得的，我就是想着如果小茴也有那个意思那不刚好顺水推舟，如果小茴真的不喜欢齐家那个小子，那我肯定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牺牲自己的幸福……”
　　……
　　信息量太大，唐星茴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朱唇微微张开一点，漂亮的眼眸瞪大。
　　从唐父唐母的小声争吵中，他大概拼凑出了完整的过程。
　　唐家最近不太好，因为失手丢了好几个大项目，内里又不断有不死心的亲戚想要争权，可谓是内忧外患。
　　但也确实没有到破产的地步，唐家根基深厚，不会一朝一夕就被瓦解。
　　齐家和唐家一向交好，但小事上可以帮忙，大事上总是要多顾忌些的，齐家当权的，也就是齐江齐卫的父亲本质上是个重利的商人，不想牵扯太多却又知道如果唐家这次撑过去了以后势头大好，于是左思右想后他提出联姻来解决。
　　联姻之后，他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他也能够放心去帮忙，不用怕被背刺。
　　他是知道唐家对唐星茴的宝贝程度的，虽然唐家并不重男轻女，对唐枳一样宠爱，但唐枳现在还年幼，而且齐江齐卫和唐枳都不太熟，所以从一开始齐父提出的就是唐星茴。
　　他也给足了诚意，唐星茴可以在齐江齐卫里面随意挑一个。
　　如果法律允许的话，两个人一起他也没意见。
　　其实他也不是就真的完全心中只有利益没有亲人，虽然确实有利用的因素在里面，但是知子莫如父，他对两个儿子的心思看的再透彻不过，唐星茴也确实有让他们神魂颠倒的能力。
　　至于唐星茴选谁，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也不存在他偏心哪个儿子。
　　齐父提出联姻之后唐父唐母第一反应都是拒绝，他也不急，只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们就确定星茴对他们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唐母还是拒绝，唐父沉默了一会说要回去问一下唐星茴的意见。
　　这就是唐父唐母争吵的主要源头。
　　唐星茴忽然发现，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连唐家出了事都不知道。
　　父母在他面前把疲惫藏的很好，他竟也就真的没有发现。
　　唐星茴垂眸看着医院的地板，抿了抿唇。
　　他不能永远躲在父母羽翼之后。
　　看到他从墙的另一边走出来的唐父唐母都很惊讶，但他只是眉眼弯弯看着他们，轻声说：“爸，妈，让我去联姻吧。”
　　其实唐母说的是对的，唐星茴确实会同意联姻，但不是因为什么舍己为人的精神，只是单纯因为唐星茴对于婚姻不太在乎。
　　结了婚也可以离，更何况他也不讨厌齐江和齐卫，每天朝夕相处当成亲人也不是不可以，还能顺便帮唐家度过这次难关，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对于齐江和齐卫的想法，他不是很确定。
　　齐卫上次强吻他之后来缠着他道了几次歉，说自己喝醉了才那样冒犯的，说话时眼睛里带着水光，可怜兮兮的。
　　唐星茴不理他，他就自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说如果不解气他可以扇到他解气为止。
　　看着齐卫被扇的红通通的脸，唐星茴心软了。
　　其实他对于被强吻本身并不是很在意，只是生气震惊于一直乖巧的弟弟竟然敢那样控制住自己强吻。
　　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齐江没有直接提起过，但是唐星茴其实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心思，但他并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也就当没发现。
　　唐星茴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愿意因为这个理由和他结婚，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利益。
　　唐星茴最终选了齐江。
　　齐江和齐卫本质上对他来说没有太大不同，但他一直记得，在他十五岁那一年晕倒在小巷子里时，背着他走出黑暗的人那温暖又宽阔的背脊。
　　宁静的午后，阳光从外面斜斜映进来，淡雾一般笼在唐星茴脸侧，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衬得他肤白如雪。
　　齐江在一旁望着他，眼神很柔和。
　　沐浴在温暖的日光里，唐星茴眯了眯眼，转身时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们结婚吧，齐江。”


第48章 ：婚礼
　　夏妄知道唐星茴醒了之后欣喜若狂，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那一刻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整个人都懵了。
　　无数个猜测在脑海中闪过，又被一一否认，他不信邪，一遍一遍去打那个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
　　不会的，不会的。
　　夏妄安慰自己，或许是唐星茴换了手机号也不一定，可他登上社交账号，却发现每一个都被唐星茴删除拉黑了好友。
　　说不定是都换号了呢，一起换了也正常。
　　夏妄努力平缓气息安慰自己，眼睛却红了。
　　明明在唐星茴昏迷之前他们都还好好的啊。
　　甚至，甚至那天晚上情到浓时他问他复合好不好，唐星茴也没有拒绝。
　　他有预感，这一次复合，就真的可以公开了，可以昭告天下自己是唐星茴名正言顺的恋人。
　　这一次表白他本来打算隆重一点，蛋糕、鲜花、星星灯、戒指，每一步夏妄都精心准备好了。
　　怎么会呢？
　　他突然之间就联系不上唐星茴了。
　　怎么都联系不上。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响，时针缓慢转动，夏妄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像是石化的雕像。
　　他忽然很茫然。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腻了吗？
　　也对，大学四年啊，他们谈了那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可是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
　　真的就厌恶到，连亲口告别都不肯吗？
　　或许是他不配吧，他只是唐星茴的一条狗，一个玩具，一个消遣，想丢自然就丢了，哪里需要什么正式的告别。
　　但夏妄觉得，唐星茴对自己多少是有点爱的。
　　唐星茴说的那句“我好像真的有点爱上你了。”他一直记得。
　　床上的话是当不得真的，但夏妄当真了。
　　因为唐星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爱，他向来清冷，就连对最在乎的家人也是做的比说的多。
　　﻿
　　对白宇程他也没有提过爱。
　　他只对自己说过。
　　或许那一刻他的爱是真的，只不过有时效性。
　　有时候爱与不爱真的就在一瞬间。
　　唐星茴是哪一瞬间不爱的呢？还是说一直没有爱过？
　　看着他为他着急为他吃醋，为他付出一切，才带着怜悯施舍给他一个吻。
　　虽然唐星茴不止给了一个吻，还给了更多更多，多到夏妄想都不敢想。
　　但一个吻就已经足够了。
　　真的。
　　盯着前方看了不知道多久，夏妄突然起身往外跑。
　　他跑到了唐星茴之前住的那间小公寓，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动静，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想起，唐星茴已经不住这里了。
　　同居的那短短几个月就像是一场美妙的梦。
　　晚风拂过，也带走了落日最后一丝余晖。
　　明明是盛夏时节，夏妄却觉得全身发冷，冷的全身发抖。
　　他背靠着门像是再也撑不住一样一点一点滑下去，眼神没有聚焦。
　　他突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唐星茴了。
　　但他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唐星茴忽然就不要他了。
　　……
　　最近网上到处都是唐家相关的新闻，唐星茴在股东大会上雷厉风行，狠狠摆了那些想要趁机分一杯羹落井下石的人一道。
　　照片里唐星茴意气风发，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却无端带着震慑力。
　　他还很年轻，但没有人敢轻视他，很多人都叫他小唐总。
　　刷到这些的时候夏妄正在喝水，他愣愣地看着手机，另一只手举着水杯。
　　怪不得。
　　怪不得唐星茴不再联系他了。
　　唐星茴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了，他本就配不上他，现在两个人更是天壤之别。
　　夏妄早就知道自己不配。
　　可那四年还是让他有了不该有的奢念。
　　他以为他们真的能走到最后。
　　可这只是他以为。
　　下一秒，他看见手机上出现了一条新的资讯。
　　——唐家齐家强强联手，竹马竹马两小无猜，是商业联姻还是情投意合？
　　联姻。
　　两个字刺入夏妄的心口，他目眦俱裂，口中喃喃：“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手上的水杯没有抓稳，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甚至有碎片因为冲击力太大溅起来，在夏妄的腿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可夏妄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不是真的，唐星茴说过的，他说过他不喜欢齐江，他只把他当哥哥。
　　不是真的。
　　点进视频前的一瞬间夏妄退缩了，明明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是假的，不会是真的，唐星茴不会愿意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婚的，手指却依然颤抖。
　　最后还是点开了。
　　视频画质很糊，却依然挡不住唐星茴的美貌，他依然是那样高贵优雅，一举一动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是唐家的发布会，齐江站在他身边，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宣布了不日成亲的喜讯。
　　夏妄双眸充血，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模糊。
　　四年等不来一个官宣，只等来了心上人的婚讯。
　　看着视频中唐星茴清丽漂亮的脸，夏妄的胸腔传来剧烈的闷痛，他缓慢地把身体蜷缩成一团，手机摔落在地上，全身剧烈地颤抖着。
　　疼，好疼啊。
　　喉咙忽然一片干涩腥甜，夏妄咳了几声，竟咳出了一口血。
　　原来气急攻心是真的存在，他竟痛到呕血。
　　他不住干呕，胃里直泛恶心。
　　模糊的视线摇晃，最终定格在手机屏幕上唐星茴精致白皙的脸。
　　依然是冷淡的眼神，微勾的眼尾，红润秾艳的嘴唇，好像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唯独在看向身旁的齐江时，嘴角挑起一个浅笑，如同冰雪融化。
　　夏妄痛的浑身发抖，心底忍不住生了恨。
　　为什么呢？
　　为什么在抛下自己之后就迅速和别人结了婚？
　　真的一点不舍都没有吗？
　　甚至不是他心心念念数年的恋人身份，而是更紧密的，合法的丈夫。
　　他好恨啊。
　　可他舍不得恨唐星茴，舍不得去怪他，就只能加倍去恨齐江，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没有家世，甚至连站在唐星茴身边当一条狗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一开始就得不到，或许还不会那么痛苦。可他得到后又失去，这让他怎么能够忍受。
　　但尽管如此，他依然不后悔。
　　有幸能得过垂怜，便已经是幸运。
　　遇见已是上上签。
　　可他还是好痛好痛，连呼吸都带着痛。
　　痛这个字仿佛已经刻在他的心口，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夏妄红着眼睛，摔了满屋子的东西，像是一头困兽不断嘶吼着唐星茴的名字，无助又痛苦。
　　“唐星茴。”
　　“唐星茴！”
　　“唐星茴……”
　　每念一次，心口就猛地收缩一下，带来剧烈的疼痛，几乎要裂开。
　　到了最后，他痛到几乎麻木，手臂上不知道是划到了哪里有一道伤口，很深，渗着血，点点滴滴的鲜红沾到了被褥上，触目惊心。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嘴里只不住念着唐星茴的名字。
　　心已经够痛了，那么其他位置的疼痛便不值一提。
　　夏妄还是不甘心。
　　他去找了唐星茴的父母，之前他救了唐星茴之后他们留下了联系方式。
　　但是唐父唐母不相信他们谈过恋爱，夏妄也拿不出证据，被认定为纠缠不休的追求者。
　　在一起四年，他们竟然一张合照也没有。
　　不，其实是有的。
　　但那些照片被唐星茴删了，说是地下恋就是真的地下恋，他连一点念想也没有留给他。
　　但夏妄有一个相册，全是偷拍的各种时候的唐星茴，有他睡着眼尾泛红的，有他吃甜品时眯着眼睛的，有他刚起床时懵懵懂懂的。
　　一整个相册，满是他浓烈到无处可说的爱。
　　可他不能把这个相册给唐父唐母看，不然他变态痴汉的名号就彻底坐实了。
　　最后唐母看着他，语气很温柔：“我们非常感激你救了小茴，你想要房想要车想要钱，只要我们能做到都可以给你。”
　　“但是小茴不行，他不是能够交换报恩的筹码，如果他本人不想见你，我们不会强迫他。”
　　唐父看在他救过唐星茴的份上语气也很客气，但说出的话毫不留情：“你想要什么可以说，除了小茴。你如果现在没有想要的，以后想到了可以发消息告诉我们，但你以后别再来了。”
　　别再打扰唐星茴了。
　　夏妄知道他们的意思，他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解释在他们眼里依然是一个单恋唐星茴的痴汉变态，最后只是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没再纠缠。
　　……
　　婚礼这天，满城庆贺。
　　结婚前一天晚上，唐父唐母还是担心唐星茴不是自愿的，他安抚父母：“我没有被迫也没有不乐意，我本身也对齐哥哥也有一点好感。”
　　只不过是对哥哥的那种好感。
　　后半句话唐星茴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补充。
　　唐枳亲手绣了很久，送了他一副刺绣。
　　他带着家人的爱与祝福，走向了一身西装的齐江。
　　今天唐星茴穿了一身白色西装，领口和扣子上的花纹细致漂亮，大气奢华，白色衬得他身形修长，腰肢纤细，微一挑眉，整个人矜贵高傲，风华绝代。
　　齐江穿的是黑色西服，高大挺拔，眉清目朗，看着唐星茴时眼底的浓情蜜意几乎要溢出来。
　　“阿茴，你今天好漂亮。”齐江看痴了，克制地半跪在地上，低头亲吻他白嫩柔软的手背。
　　这是他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如今穿着一身西服，终于要和自己步入婚姻的殿堂。
　　这是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场面。
　　与此同时，夏妄站在门口，哪怕是外面就已经足够繁华，很难想象里面的婚礼现场会是怎样隆重盛大。
　　他想要进去，却被保安拦在了外面：“请出示邀请函。”
　　短短几个字夏妄却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缓慢地摇了摇头。
　　知道唐星茴的婚讯后，他发过疯，喝过酒，甚至有好几次看着窗台，差一点就要一跃而下。
　　可是不甘心。
　　不甘心以后见不到唐星茴了，不甘心还没来得及和唐星茴多说一句话。
　　发疯过后便是极致的冷静，夏妄想，或许是自己还不够乖吧。
　　不够乖，所以只能被抛弃。
　　彻底接受了唐星茴要和齐江结婚的现实之后，夏妄感觉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慢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无涯，他听人说话也像是慢了半拍一样。
　　没有邀请函进不去，夏妄想硬闯。
　　“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保安把防卫棍横在他面前，态度强硬。
　　这一次夏妄依然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眼神没有看保安，而是望着里面，日光照映在他眼中，竟透出几分缱绻温柔，口中喃喃：“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来干什么。
　　抢婚吗？他不配，唐星茴也不会和他走。
　　但他想，唐星茴在婚礼上一定很漂亮。
　　他一定要亲眼看看。
　　“我只是想……想对他说一句新婚快乐。”


第49章 ：花烛
　　公布婚讯的前一天晚上，两家谈好了各种事宜，房间里只剩下唐星茴和齐江。
　　晚风微凉，轻浅的月光从窗外映照在唐星茴雪白的脸颊，凤眼细长漂亮，面容如同秀玉一般精致。
　　齐江看了一会，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小茴。”
　　“嗯？”唐星茴抬眸看他。
　　这轻轻的一个字拨动着齐江的心弦，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帮唐星茴整理耳边的碎发，声音低沉：“你……你如果不想联姻，不要勉强自己。我父亲那边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不联姻也会帮唐家的。”
　　“我想要你快乐。”
　　说出这段话几乎用尽了齐江所有的力气。
　　天知道他听到唐星茴提出结婚的那一刻有多欣喜若狂，知道是自己父亲提出的联姻后又有多心疼难捱。
　　他爱唐星茴，爱了很多年，从很小很小，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唐星茴在他眼里就是和别人完全不同的存在了。
　　小时候的他不明白这种不同意味着什么，知道以后也因为局限于“哥哥”这个身份没有办法做什么。
　　唐星茴那样信赖他，他怎么能怀有那样龌龊的心思？
　　可他控制不住。
　　能和唐星茴结婚，哪怕是毫无感情的婚姻，依然是他在梦里都不敢想的喜事。
　　但是他更害怕唐星茴会觉得委屈。
　　他怕唐星茴为了唐家不得已委曲求全和他结婚。
　　委屈这个词不能在唐星茴身上出现，他应该永远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而不是被铁链锁住，被迫停留。
　　但齐江没想到的是，他说完这番话后唐星茴却笑了，是那种带着点狡黠的笑，他其实很少这样笑：“你们怎么都觉得我受了委屈啊。”
　　“我真的是自愿的，联姻能让我们的合作关系更牢固，现在我坐上了这个位置，我心甘情愿担起责任，我也没有觉得受委屈。”
　　他望着天空的明月，语气随意：“我们那么了解彼此了，我就不说那些虚的了，和谁结婚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齐江看见他眼眸中的点点星光，一时失语。
　　他该难过的，因为唐星茴同意联姻只是为了利益，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爱；又或者他该庆幸，不管唐星茴的目的是什么，都同意了和他结婚。
　　但他此刻什么都想不出来，望着唐星茴上翘泛红的眼尾，心跳如擂鼓。
　　唐星茴挑了挑眉，手指缠绕在窗台上，回眸一笑，眼角眉梢流转的全是蛊惑人心的慵懒。
　　他的眸中像是含情脉脉，又像是冰冷平静，他会爱很多人，也不爱任何人。
　　虽然是商业联姻，但齐江依然尽心尽力准备了婚礼，力求完美。
　　不管唐星茴人生中会有几次婚礼，他都是第一个，也希望能在唐星茴心里留下好的回忆。
　　婚礼上，他在人声鼎沸中半跪在地上，为唐星茴戴上戒指时手和心都在颤抖。
　　到了接吻的环节，他看着唐星茴沉静的眼眸，沸腾的心情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静止下来。
　　所有的激动所有的振奋都是他一个人的，在唐星茴眼里这只是一场纯粹的利益交换。
　　最后他没有亲唐星茴的唇，而是亲吻了他的额头。
　　他不敢，他怕自己失控，怕自己满载的爱溢出来。
　　唐星茴一向讨厌繁琐，但这场婚礼不仅是他们两个人的，更关系两个家族，不得不办的隆重盛大。
　　流程走完之后唐星茴迫不及待回了房间，留齐江一个人在外面应付客人。
　　梁乐是唐星茴的伴郎，他忍了一个晚上，眼睛都憋红了，唐星茴一走他就忍不住阴阳怪气：“齐总好手段，都知道唐家撑过这次以后必定前途无量，我先提前恭喜了。”
　　嘴上说着恭喜，脸上却半点恭喜的意思都没有，每个字都像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与唐家无关，是我心悦阿茴多年，终于得偿所愿。”齐江正春风得意，才不理会他恶意扭曲自己的目的，依然笑容满面。
　　听到“阿茴”两个字，梁乐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这个称呼在唐星茴那里就相当于入场券，不管是暧昧还是恋爱，只有被规划到“爱情”那一类的人才可以这么叫他。
　　但梁乐不知道，齐江其实没敢在唐星茴面前那么叫他，只是现在唐星茴不在，故意这么叫来刺激他。
　　许沉言在角落里一杯又一杯地喝酒，谁找他都不理，自顾自喝着。
　　唐星茴。
　　他闭上眼睛，又灌下一杯酒，胃里火辣辣地痛，他自虐一般一杯接一杯喝着，喝到最后喝不下了，忍不住翻江倒海的胃，跑去卫生间。
　　吐完回来继续喝。
　　酒精真的能够麻痹痛觉，恍惚间许沉言出现了错觉，好像今天和唐星茴结婚的是自己。
　　唐星茴穿西装的样子很美，美的他移不开眼，这样的美在今晚却是独属于另一个人的。
　　一想到这，他就心如刀绞。
　　深夜，齐江终于送走了过分热情的客人们，特意先去洗了个澡才进房间。
　　婚房是齐江买的，填了两个人的名字，他知道唐星茴名下有无数房子，不缺他这一栋，但他还是想要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家。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红红火火，齐江洗完澡后换上了和唐星茴配套的红色睡衣，感觉闻不到身上的酒气了，才快步走进房间。
　　唐星茴不喜欢酒气，但今晚太多人灌酒了，齐江一个人没办法，多少还是喝了一点。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齐江放轻了脚步。
　　喝的酒不多，但他感觉自己好像醉了，晕乎乎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这是他和唐星茴的婚房，房间里坐着的是他的新婚妻子，是他从记事起便暗恋的人。
　　推开门，他看见唐星茴已经换上了红色的丝绸睡衣，半躺在床上，眼尾泛红，正捧着什么。
　　齐江走近一看，瞬间笑了。
　　在新婚之夜依然在看公司文件的，估计也只有唐星茴一人了。
　　“你怎么才来。”唐星茴抬眸看他，眼含秋水：“我都睡了一觉了，真是无聊死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齐江从善如流地道歉，俯下身整理他凌乱的碎发。
　　两个人靠地很近，齐江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在自己怀里，呼吸的热气喷在他耳畔。
　　床单被褥皆是大红色，床帘也是，一片红火中，齐江控制不住心中的爱意。
　　可在他亲吻唐星茴的耳根时，却感觉到他在轻微的颤抖。
　　满腔欢喜瞬间凝固，齐江胸膛上下起伏，深吸一口气，帮唐星茴盖好了被子，就准备自己去洗手间解决。
　　但唐星茴勾住了他的小指。
　　意思再明显不过。
　　齐江不敢回头，唐星茴现在的模样，他只要看一眼肯定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闭了闭眼，浑身紧绷，开口时声音沙哑：“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不要后悔。”
　　唐星茴勾住他的小指晃了晃。
　　齐江脑海中紧绷的弦彻底断掉。
　　……
　　唐星茴想的很简单，婚都结了，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都是成年人了，互相解决一下生理需求而已，很正常。
　　只是齐江动作生涩，唐星茴有点担心他会弄伤自己。
　　但出乎意料的是，齐江很温柔，虽然是初次，但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极致隐忍。
　　意识动荡间，唐星茴恍然觉得好像自己曾经也和另一个人耳鬓厮磨过，那个人也是这样青涩又小心，好像他是什么绝世珍宝一样，忍得青劲爆起依然直到他点头才继续。
　　每一个细节都一清二楚，唐星茴甚至能够回忆起那人胸膛的温度，但唯独记不清那人的脸。
　　是幻觉吗？还是说真的存在过这样一个人？
　　齐江察觉到他的走神，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这时候的心不在焉，动作顿时加重，唐星茴泄出呻///吟，思绪被搅乱。
　　夜色中，齐江声音沉沉地问他：“你在想谁？”
　　声音极度不安。
　　唐星茴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感觉到齐江的不安和小心翼翼，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好不容易才说出几个字：“……我在想你。”
　　齐江想亲他的唇，唐星茴下意识侧开头，齐江顿了一下，没有强迫他，改为亲他的耳垂。
　　最后结束的时候，唐星茴感觉似乎有泪水掉到自己身上，齐江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身上，声音第一次那么脆弱：“你以后会怪我吗？会后悔吗？”
　　怪我骗了你，后悔和我结婚。
　　唐星茴浑身疲惫，眼皮沉地抬不起，他不明白齐江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强撑着说了一句不会，就睡了过去。
　　不会后悔。
　　因为不管怎么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最后意识里，他似乎听见齐江说：“我爱你。”
　　……
　　婚房内缠绵悱恻，外面却是寒风凛冽。
　　许沉言半夜喝酒太多被送去医院洗胃，洗完了竟然还想继续喝，被母亲拦住才作罢。
　　梁乐熬了一夜没睡，红着眼睛睁了一夜，直到天亮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动便是钻心的痛，不动也痛，怎么样都痛。
　　齐卫没有去婚礼，很多人说哥哥的婚礼弟弟怎么能不去呢，于理不合，但他还是没有去。
　　他怕自己真的会抢亲，那样唐星茴会讨厌自己的，他怕看到唐星茴厌恶的眼神。
　　可真的不去了，他又有点后悔，唐星茴结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他只在梦里见过唐星茴结婚的模样，梦里的唐星茴不再把自己当成弟弟，笑靥如花，美的动人心魄。
　　齐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齐家的儿子，联姻的却是齐江？
　　凭什么不能是他？
　　可这其实怪不得齐家，因为这是唐星茴选的。
　　但齐卫还是悲痛欲绝。
　　为什么唐星茴眼里永远没有他。
　　为什么选了齐江不选他。
　　他不明白，他到底比齐江差在哪？
　　就因为他小了两年吗？
　　齐卫看着窗外，眼神冰凉。
　　他莫名想起了小时候，他第一眼看见唐星茴就很喜欢他，一直缠着他，被打了骂了会委屈地大哭，但哭完之后还是会继续去找唐星茴。
　　唐星茴踢他骂他他都不走，也就由着他了，那时候齐卫就很会装乖了，总是故作无辜可怜，让唐星茴心软。
　　其实一开始，他喜欢叫唐星茴糖糖哥哥，因为那时候他觉得唐星茴身上有一种香甜的味道，而且一看见唐星茴他心里就甜滋滋的。
　　后来长大了，唐星茴嫌这个称呼太幼稚，不给他叫了，他就只能叫星茴哥哥。
　　而在这个夜晚，齐卫把头埋进被子里，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下，声音轻地近乎呢喃，温柔沙哑：“糖糖哥哥……”
　　但他的糖糖哥哥不会给他回应。
　　耳边唯有寂寥的空气，安静到了可怕的地步。
　　夜色沉沉，天空中漆黑一片，不见星月。
　　而夏妄，在婚礼这一天连进都进不去，最后他想硬闯，被强硬赶出去了。
　　视线模糊间，他看清了他和唐星茴的距离，是连看一眼都不配。
　　洞房花烛夜，夏妄一个人伤痕累累走在大街上，宛若无家可归的败犬。
　　从头到尾，他连唐星茴的一面都没见到。


第50章 ：纹身
　　寒风一直在吹，夏妄觉得好冷，心脏冷的打颤。
　　他站在大街上，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了。
　　其实他有想过，假如将来唐星茴结婚了，自己会说些什么。
　　却没想到，自己连参加婚礼的资格都没有。
　　已经是凌晨，大街上只有星星点点寂寞的路灯，偶尔有几辆车开过，带起一阵风。
　　夏妄全身都疼，但他脚底下却像是生了根，就站在这呆呆看着婚礼现场的方向。
　　婚礼早就结束了，他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
　　今晚是唐星茴和齐江的洞房花烛夜。
　　他想，齐江有经验吗？会不会弄疼唐星茴？唐星茴身娇体贵，平时动作稍微重一点都受不了要扇他巴掌，他受不了的时候也会扇齐江吗？
　　脑海中自虐一般去想象，唐星茴在做那事时总是美的惊心动魄，双眸含泪，情欲将他眼角熏染成暗红色，满面春色。
　　那本是只有他见过的绝美景色。
　　想念让心口发紧，夏妄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发出去依然是红色感叹号。
　　往上翻，曾经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最催泪的情书是聊天记录。
　　唐星茴的每一条回复，俏皮的，生气的，冷淡的，都被他收藏起来，一遍遍去看，去想象他在说这话时的模样。
　　打开相册，全是和唐星茴相关的照片，他的手，他的侧脸，他吃过的甜品，他一言一行全被记录下来。
　　这些是他唯一的慰籍了。
　　路边有个饮料贩卖机，夏妄盯着看了一会，想起大学的时候学校里也有一台这样的机，每次出了新的饮料，唐星茴都会问好喝吗，大部分人都会说还行。
　　然后唐星茴会问：“你还会买第二次吗？”
　　真正喜欢的饮料不会只买一次，真正喜欢的人也没法忍住不找。
　　但唐星茴从没主动找过他。
　　夏妄走过去，买了一瓶罐装啤酒，投币的时候感觉手臂有点抬不起来，看了一眼，才发现不仅是手臂，身上很多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不知道是刚刚和保安推搡间伤到的还是在哪里伤到的。
　　伤口似乎化了脓，有血流出来，但他感觉不到痛。
　　全身上下都痛到麻木，寒风冷的刺骨，他打开啤酒一饮而尽，浑身顿时热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去哪，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看见花就想到唐星茴毕业时抱着花浅笑；看见树就想到唐星茴怕晒，大一军训的时候总是喜欢站在树下的位置；看见奶茶店，就想，唐星茴很爱喝这家。
　　就连每一次呼吸，他都能想起唐星茴睡着时轻浅的呼吸声，犹在耳畔。
　　看见小溪流，他又想起那天，唐星茴在自己面前吻了夏凉。
　　现在想起来，他依然会愤怒到发抖，可是唐星茴那天回眸一笑时还是好美，美的让他生不起气来。
　　一草一木，一瞥一笑。
　　处处都是唐星茴。
　　回忆是把生锈的刀，怎么都洗不干净，冰冷地插进他的心脏。
　　天蒙蒙亮的时候，夏妄走进了街角的一家纹身店。
　　店内规模不大，里面色调都是深色，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有个音响放在最中间，音乐声很大。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放的歌曲刚好是《祝星》。
　　那天夏妄生日，想听唐星茴给自己唱一首情歌，唐星茴唱的就是《祝星》。
　　纹身师穿着件白色背心，裸露的皮肤上是大片大片的纹身，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也不惊奇，只问他要纹在什么位置，纹什么图案。
　　“纹在胸口中间。”夏妄开口，声音干涩沙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轻咳了两声才继续道：“纹三个字，唐星茴。”
　　想了想，他又说：“侧腰再纹一颗星星。”
　　“你确定吗？这两个地方都是最痛的。”纹身师准备着工具，头也不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确定。”夏妄下意识往外面看了一眼。
　　就是要痛。
　　痛到足够永远记住这一天，记住唐星茴。
　　人的记忆是有时限的，时间长了，有些记忆就模糊了，但他不想忘。
　　哪怕唐星茴根本不在意，他也不想忘记任何关于唐星茴的一点一滴。
　　纹身师没有骗他，纹在胸口和侧腰确实很疼，夏妄却一声不吭，连眉都没有皱一下，仿佛没有痛觉。
　　过程中纹身师似乎是觉得一直安安静静太无聊了，主动找他搭话：“这背景音乐叫做《祝星》，你知道吗？我前女友特别喜欢这首歌。”
　　夏妄手指微微蜷缩，这才有了点反应：“知道。”
　　纹身师得了回应后来了劲：“那你知道不？这首歌的歌手作词编曲都是同一个人，是唱给自己的恋人的，我前女友当初给我唱了这首歌，她唱歌可好听了。”
　　夏妄表情没什么变化，动了动唇：“……然后呢？”
　　“然后？”纹身师语气激动起来：“我以为她是给我唱情歌，结果她说，唱这首歌的歌手和歌手当时的恋人现在已经分开了，从此再也不会唱这首歌了。所以我前女友不是在给我唱情歌，而是在和我说分手。”
　　一瞬间，夏妄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崩塌。
　　唐星茴知道吗？他知道这些吗？
　　他当时唱这首歌的时候在想什么？是在想未来还是在想分开？
　　那一天是夏妄记忆里最甜蜜也最快乐的一天，分开的日子里他时常去回忆那一天的细节才能撑下去。
　　可是如今他才知道，表面甜蜜的情歌暗藏着什么样的意思。
　　唐星茴那时候是不是在暗示他，他们迟早会分开？
　　夏妄知道，其实极有可能是巧合，唐星茴不会想那么多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猜测最坏的可能性。
　　又或者，如果只是巧合，那是不是老天都在暗示他们不会有结果。
　　否认过往的一切甜蜜能获得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痛苦。
　　但他控制不住。
　　纹身师看见刚刚还面无表情的夏妄表情突然无比痛苦，以为是自己手艺不精，不敢再继续说话，专心给他纹身。
　　……
　　纹完身，夏妄去街边摊喝了点酒。
　　酒精麻醉不了痛意，反而让他越来越清醒。
　　清醒地感受痛苦，痛的夏妄感觉自己已经死在了今天，死在了唐星茴的婚礼这一天。
　　灵魂好像飞在了半空，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而是飘忽在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夏妄想过唐星茴会不会其实不愿意结婚，会不会是被逼的。
　　可他清楚不可能。
　　唐星茴真正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强迫他，也没有人会强迫他。
　　爱上唐星茴太痛苦了，可是夏妄做不到不爱他。
　　他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唐星茴。
　　仅仅是因为唐星茴好看吗？
　　并不是，世界那么大，好看的人很多，可他的眼里只能看见唐星茴。
　　唐星茴耀眼如明星，却并没有照亮他，而是他一点一点去努力接近去触碰，才终于窥得一角，却还是被灼伤。
　　那他为什么会喜欢他？
　　夏妄不知道，因为喜欢没有理由。
　　见到的第一眼是心动，默默暗恋是喜欢，随着年龄的增长，又像酿酒一样慢慢变成了浓厚深沉的爱。
　　爱意疯长，没有理由。
　　爱没有理由，不爱同样没有。
　　他怪不得唐星茴。
　　……
　　足足一夜未眠，夏妄喝着酒，看着天一点一点亮起来，爬在桌上醉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和唐星茴还在大学，白宇程没有回来，唐星茴也没有晕倒，后面那些事通通没有发生。
　　他们回到了感情最好的时候，白天一起去看山看海，夜晚耳畔厮磨。
　　这个梦做了很久很久，恍惚间好像在梦境里过完了一生，他的嘴角蕴着一抹笑，舍不得醒来。
　　可是还是会醒的，哪有梦能做一辈子的呢？
　　人总不能永远活在梦里吧。
　　睁开眼时，一切戛然而止，耳边是自己加速的心跳声，无边的怅惘和绝望淹没了他。
　　天边残阳如血，落日明亮的沉在天边，漫天都是鲜艳的朝霞，整座城市都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望着黄昏的日落，像是做了一场愚蠢的梦。
　　大脑昏昏沉沉，夏妄借着酒意又回到了婚礼现场，婚礼已经结束了，很多人在忙碌收拾。
　　红毯长的望不到尽头，满地都是残败的鲜花。
　　他呆呆站了一会，拿出手机给唐星茴发语音，语气接近哽咽，满屏红色的感叹号触目惊心。
　　“唐星茴，你有没有爱过我。”
　　“唐星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唐星茴，我好爱你啊，你能不能也爱我一下。”
　　“唐星茴，能不能别不要我，我会很乖的。”
　　“唐星茴，星茴，阿茴，宝宝。”夏妄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接近呢喃：“别不要我。”
　　路过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看着这个满身狼狈自言自语像疯子一样的男人。
　　直到口干舌燥，依然没有一条发的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方传来钟鸣声，一声接一声，缓慢而沉重。
　　听一万遍反方向的钟能回到过去吗？
　　夏妄蹲下身，呆滞地望着前方，有微风拂过，温柔地让人落泪。
　　最后，他小声开口。
　　“唐星茴，新婚快乐。”
　　祝你新婚是假，祝你快乐是真。
　　只有风听见了他的祝福，风过无痕，他的到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51章 ：见面
　　那之后，夏妄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虚无，时间过得很慢，但好像又很快，他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好像只有几年，又好像已经过了一生。
　　失恋的人，要么发奋图强，要么变成一摊烂泥。
　　夏妄既是前者，也是后者。
　　事业上是前者，生活上是后者。
　　他和大学同学一起成立的工作室越做越大，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了。
　　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唐星茴，思念几乎要将他击垮，他只能拼命工作麻痹自己。
　　新来的职员都有些惧怕这个寡言阴沉的上司，背地里都叫他工作狂。
　　但夏妄还是会定期健身，他怕万一哪天唐星茴心血来潮想来见见自己。
　　唐星茴已经结婚了，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可夏妄还是努力让自己能够配得上唐星茴。
　　站在唐星茴身边是他从十几岁开始就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是他往后生活的全部动力。
　　他只能这样。
　　他放不下。
　　事业有起色之后，夏妄从临时租的小破房子里面搬出来，搬到了一间公寓。
　　早在他有独立经济能力的时候他就从家里搬了出来。
　　搬家的时候，他专门拿了一个箱子来装唐星茴相关的东西，有唐星茴写过的小纸条，不要的作业本，写没水的笔……零零散散装了一大箱。
　　真正算得上礼物的只有两件，一件是那天他们去游乐园时唐星茴夹上来的娃娃，夏妄当时以为唐星茴一直看着是因为喜欢，但唐星茴夹上来以后却随手丢给他了，之后也没拿回去。
　　那便也算是送给他的吧。
　　夏妄抱紧了那个玩偶，试图假装自己没有和唐星茴分开。
　　还有一件，是一个折的歪歪扭扭的纸星星花。
　　这是唐星茴无聊时随手折的，没折好，他丢给夏妄让他帮忙扔到垃圾桶。
　　夏妄捧着星星花，双眼很亮，好像捧着珍宝一样，问他能不能送给自己当礼物。
　　唐星茴不明白怎么这种废纸都有人要，但也没管他，倨傲地点点头同意了。
　　后来夏妄把那枚纸折的星星花用透明袋子装好，摆在书架上，每天看着。
　　大学的时候，唐星茴很喜欢学校旁边的一家面馆，他们经常去吃那家的排骨面。
　　夏妄每周末都会去一次，点一碗唐星茴最爱吃的排骨面，不加葱，要多一点汤汁。
　　一开始回去吃的时候，夏妄总是吃到一半就落了泪，泪水大滴大滴掉落在面里，他哽咽地几乎吃不下，却还是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后来，他的表情越来越平静，每次安安静静吃完，安安静静离开。
　　每次都是吃一碗面，吃完就走，学校就在旁边，他从来没有回去过。
　　因为工作太忙，他经常忘记吃早餐，和唐星茴一样。
　　胃疼起来的时候疼地几乎晕过去，甚至进了几次医院，但夏妄一边忍受着钻心的疼，一边却觉得很安心。
　　他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去模仿和唐星茴相关的点点滴滴，好像这样就能假装和对方更近了一点。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是夏妄最幸福的时光，闭着眼睛，看不见自己，却可以看见唐星茴。
　　睡觉是唯一见到唐星茴的门票。
　　在很多发呆的瞬间都会想起唐星茴，他怕自己忘掉，专门在手机上把能想到和唐星茴相关的一切记下来，有空就看一眼。
　　之前唐星茴发的每一条语音都被夏妄收藏的好好的，哪怕换手机也要拷贝过去。
　　实在想的受不了就一遍遍听，那时候热恋，唐星茴语气总是带着笑意，而他现在只能对着空气一遍遍回忆，一边听一边笑，却又忍不住落了泪。
　　他好想回过去，那时候天天都能见面。
　　夏妄的朋友圈发了很多仅自己可见的话，是对唐星茴一个人的告白，是思念到极致的痛和泪。
　　没有唐星茴，他的世界只剩下破碎的片段。
　　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夏妄曾经和唐星茴偶遇过很多次，可是在唐星茴结婚后他再也没有遇见过唐星茴。
　　没有缘分了的两个人不管城市多小都是很难再遇到的。
　　这一天是冬至，冬日的暖阳穿透寒冷的空气，轻轻地抚摸着大地上的一切，路旁的树木被寒冬剥去了盛装，光秃秃地站在那里，忍受着严冬的寒冷。
　　今天下班早，大学同学离开前朝他挥了挥手，“我走了哈。”
　　夏妄点点头，依然在看着电脑上的方案。
　　王牧看他那样，没忍住“啧”了一声：“你除了工作还能不能想点其他的，你看你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哪有像你一样的。”
　　夏妄在心里说，还会想唐星茴。
　　王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继续吐槽：“你天天灰头土脸的，一点精神气都没有，你也不小了，没想过谈个恋爱？像你这样谁能看得上你。”
　　夏妄心念一动。
　　王牧离开后，夏妄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
　　王牧说的对，他现在每天灰头土脸的，要是唐星茴看见了指不定多嫌弃，说不定还会后悔和这样一个人谈过恋爱。
　　和唐星茴分开的这几年里夏妄从没去过商场，有什么需要的也是网购。
　　去商场之前，夏妄还特意换了身衣服，捯饬地人模狗样的，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忍不住想，万一会遇到唐星茴呢。
　　商场新开不久，场地很大，走进去站在中区宽阔的中庭中央，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地上有流动的光影，身边是穿梭的人流，还有从精品店中流溢出的香薰味道。
　　错落有致的扶梯将流动的弧线轮廓建筑链接起来，夏妄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新鲜和好奇。
　　唐星茴好像把他对生活的所有热情和兴趣都带走了。
　　走走停停，夏妄总是不自觉想，这条围巾好适合唐星茴，买；这件衬衣唐星茴穿着肯定好看，买；这个甜点是唐星茴爱吃的，买。
　　一路走下来，提了大包小包，却没有一件是为自己买的。
　　只有在为唐星茴买东西的时候夏妄才觉得浑身活力满满，他在这场假装唐星茴还没离开自己还在家等着自己的游戏里获得了极高的幸福感。
　　可冷静下来，他又想起来了。
　　唐星茴已经和自己分手了，不仅分手了，他还把自己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他买的这些，注定送不到唐星茴的手中。
　　周围人群攒动，夏妄忽然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还是那样淡雅清透，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闻到那个味道会发疯，会迅速转头左右寻找味道的来源，哪怕知道肯定不会是他。
　　入目皆是陌生的面孔，夏妄忽然惊觉自己和唐星茴已经四年没有见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改变一个人，整整4年，48个月，1459天，35016小时，2100960分钟，126057600秒。
　　四年，一个人能改变多少？
　　最后留在记忆深处的总是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记住一个人往往不是因为他的美，很多年后记忆中的面容已经模糊，可偶然在人流如织的街头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在惊悚中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只看见万千过客的背影。
　　即便刚才擦肩而过的确实是那个人，即便跟那个人面面相对，也未必能认出那人今天的样子。
　　夏妄被无尽的恐慌淹没，就连当初分开都没有过的恐慌。
　　如果他认不出唐星茴了怎么办？
　　他过去从没想过这个可能，对他来说，他对唐星茴的爱早已深入骨髓。
　　可他今天第一次想，假如擦肩而过的真的有唐星茴，而他却没有认出来，那该怎么办？
　　他走走停停，四处张望，惊慌失措。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心跳漏了一拍。
　　最先听到的是一声轻笑，然后才抬眸看过去，看见不远处服装店外面站着的那个人。
　　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自己今天特意换了衣服。
　　四年了。
　　那一个瞬间夏妄几乎想大哭一场，原来记忆中的味道，就算过去几年也依然记得。
　　记忆会模糊一个人的轮廓，可夏妄发现，原来他仅仅只需要听见对方一声笑，看见对方一根发丝，就能认出那个人。
　　是刻入骨髓的爱恋，是从十四岁开始，至今没有结束，遥遥无期的爱。
　　夏妄几乎以为是自己思念太过出现了幻觉，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那个人依然长身玉立在那。
　　曾经夏妄以为自己再见到唐星茴时会猛地扑过去，问他为什么连说都不肯说一声就抛下自己，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夏妄每一步却都走的小心翼翼。
　　他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慢慢挪了过去，唐星茴听到动静微微抬眸，睫毛长如羽翼，眼睛倒映着灯光，冷淡而清澈。
　　四年没见，唐星茴几乎没怎么变，头发留长了一些，柔顺地搭在肩膀，依然是精致白皙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唇红齿白，骨子里岁月沉淀下来的风流韵味显露出来，反而放大了他的美，让他更加妩媚勾人。
　　天花板的吊灯用温柔的光线勾勒出他鼻尖和脸颊的轮廓，带来一种直击灵魂的美。
　　夏妄听见自己沉寂了四年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
　　“咚”“咚”“咚”。
　　一下一下，强烈而快速。
　　“……阿茴。”夏妄开口时激动地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情绪上涌，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下一秒，他就看见唐星茴蹙起秀气的眉，语气疑惑：“你是谁？”
　　一瞬间，夏妄整个人如坠冰窖。
　　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句话。
　　他看见唐星茴的眼神，冰冷窒息，他却突然想起那天相拥永不分开。
　　这时，店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和夏妄一样高大。
　　齐江穿着休闲西装，身形修长清携，面庞英俊，脸上带着温柔款款的笑，他一眼看见唐星茴，眸中深情缱绻。
　　下一秒他看见了站在唐星茴身边的夏妄，雄性天生的危机感让他嘴角瞬间拉平。
　　他并没有一眼认出夏妄，却直觉这个男人不怀好意，毕竟他看唐星茴太过赤裸裸。
　　“我是夏妄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么高大健壮的男人，此刻却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看着唐星茴时眼神破碎又期待。
　　唐星茴“唔”了一声，捂住头。
　　其实过去了那么久，忘掉的记忆他多少想起了一点，但依然模模糊糊，每次当他想要细看时都会头疼欲裂。
　　齐江冷着脸挡在唐星茴面前，转过头面对唐星茴时表情又变得温柔如水，伸出手帮他揉太阳穴：“我想起来了，他应该是你之前的同学，可能许久未见太激动了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神警告夏妄。
　　夏妄看见唐星茴捂住脑袋的时候吓了一跳，也察觉到了唐星茴的不对劲，压下担心和着急，眼睁睁看着齐江把唐星茴圈在怀里哄。
　　一面是对唐星茴的担忧，一面是几乎呕血的嫉妒，夏妄紧握双拳，恨得咬牙。
　　“好了好了，不疼了。”齐江想把唐星茴支开，哄他：“我刚刚挑了好几件衣服，你去试一下好不好？你不是答应今天随便我打扮你。”
　　唐星茴不太高兴地往他肩膀上砸了一拳，眼尾上扬，薄唇紧抿着，自以为很凶，在场的两个男人却只觉得心都被可爱化了。
　　唐星茴被哄去试衣服了，夏妄看着齐江，眼神依然敌视：“阿茴怎么了？”
　　齐江也恢复了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四年前，阿茴晕倒醒来后就把高中以后的事情全忘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仿佛要把夏妄整个人劈开。
　　他想过那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唐星茴会失忆，会忘记自己。
　　齐江没有理会他的崩溃，一字一句将他逼至绝望。
　　“你应该有听说吧，我们结婚了，现在过的很幸福，你明白回不去了还这样你是想让他出轨和你在一起还是让他想起来觉得亏欠你？”
　　“直到现在，阿茴去想过去的事情时依然会头疼，我希望你能为他想一想。”
　　“现在的你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以后别来打扰他了。”


第52章 ：下药
　　齐江离开后，夏妄靠着墙滑下去，眸中一片死寂。
　　有心人怕心上人无心，牵挂无果却自牵挂。
　　商场外面飘着蒙蒙细雨，淅淅沥沥落下，噼里啪啦砸到商场的玻璃穹顶。
　　头顶是朦胧的灯光，夏妄静静地看着前方，看到唐星茴换完衣服走出来，齐江给了他一个拥抱，摸着他的头笑着说话。
　　唐星茴在灯光下白的像是在发光，背影纤瘦挺拔，后背优美的线条若隐若现。
　　夏妄远远注视着，眼底倒映出唐星茴挟着幸福的笑容，他矜贵高傲地说了句什么，齐江就乖乖蹲下身去给他系鞋带。
　　起身后，齐江圈住唐星茴的肩膀，两个人并肩走了。
　　画面赏心悦目。
　　角落里灯光昏暗，夏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在窥视幸福。
　　村上春树说过：“如果一直想见谁，肯定迟早会见到。”
　　但是他还说过：“所见之日乃是终止之时。”
　　那天回到家，夏妄吐了又吐，头晕地坐在地上，喝了水盯着天花板安静了一会，忽然想起来，这间房子的装修风格也全是按照唐星茴的喜好布置的。
　　他轻轻地笑了。
　　这一瞬间他终于放弃了。
　　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唐星茴的污点。
　　就像齐江说的，让唐星茴想起来，然后呢？
　　离婚是不可能的，起码目前不可能，唐星茴和齐江的婚姻从来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
　　夏妄愿意当见不得光的情人，但他不想唐星茴为难。
　　唐星茴现在过的那么好，何必呢。
　　雨过天晴，天空湛蓝如洗，阳光透过云朵，照耀在大地上。
　　明亮的阳光却没有一点照进夏妄心里。
　　因为没有开灯，房间里光线昏暗，夏妄捂住脸，紧咬牙关，心口的刺痛感越发清晰，像是被放在大火上烧，又是疼，又是烫，痛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消失的下雨天，他好想再淋一遍。
　　究竟有多爱，才能让他遍体鳞伤还想再来一次。
　　夏妄又去了一次当年和唐星茴第一次去的游乐园。
　　其实他们第一次去游乐园不是在大二夏妄生日，而是刚谈恋爱不久的时候。
　　那一天两个人出去玩的时候迷路了，回程的路上夏妄一直在内疚，不停地道歉，唐星茴也不搭理他。
　　路上经过一个小型游乐园，夏妄看着旋转木马没说话。
　　他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却见过很多父母带着年幼的孩子来玩。
　　当时两个人身上没钱了，甚至坐车的钱都不够，但是唐星茴把最后的钱拿出来，和他坐了旋转木马。
　　他说：“你之前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坐一次旋转木马吗？来吧。”
　　明明没有一句安慰。
　　说话时唐星茴笑容明媚，他向来随心所欲。
　　肆意美好，比天上的最明亮的星星更耀眼。
　　可这一次夏妄找过去，却发现那座小型游乐园早就被拆了。
　　夏妄在那顶着烈日站了很久，汗流浃背，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曾经的美好回忆一点一点全部消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什么都留不住。
　　知道唐星茴失忆后的那段时间里，夏妄经常想，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明知道没有结果，知道唐星茴不会再记得自己，也不会再认识自己。
　　可是舍不得死，一想到看不见唐星茴了，就舍不得死。
　　对唐星茴的妄念从懵懵懂懂开始，深入骨髓，无法忘却。
　　执念是一座山，一座跨不过去的山。
　　本以为爬到山顶就能放下执念，等到了山顶，却发现根本舍不得离开，反而想要占有更多。
　　原来执念的从来不是山。
　　行尸走肉一般过了几个月，新年的时候，夏妄看见夏凉很宝贝一串手链，时不时拿在手中把玩，每次要做事或者用手的时候又小心翼翼装在盒子里，放在包里，就连上厕所都带着。
　　夏妄本来是不在意这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串手链很眼熟。
　　远远的看不真切，他趁着夏凉进厨房拿饮料的功夫匆匆拿出来看。
　　红润的珠子颗颗饱满，上面吊着的红豆吊坠已经有些旧了。
　　那一瞬间夏妄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脸色苍白，茫然失措。
　　这条手链，是自己送给唐星茴的成年礼。
　　如今为什么会出现在夏凉手中？
　　夏凉刚从厨房走出来就被迎面打了一拳，后腿一步，踉跄了一下。
　　夏妄没有罢休，他往前走一步，猛地揪起他的衣领，双目赤红：“这条手链你哪里拿到的？”
　　夏凉俊朗的面庞被一拳打出青痕，他眯了眯眼，看着那条手链，声音冷的像冰：“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他狠狠甩开夏妄，想去抢回那条手链。
　　夏妄手一缩，阴沉沉地看着他，瞳孔黑得可怕，冷峻分明的侧脸浸在了微弱的光线里：“没关系？这条手链是我送给阿茴的，你说有没有关系？”
　　听见这个称呼，夏凉眼底神色几变，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愉悦地笑了：“行啊，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
　　…………
　　不久前，市中心的酒楼里举办了一次酒会，实际上是交流会，有很多企业都来了人，唐星茴也代表唐家来到这里。
　　夏凉本身还不够格来，但他刚好和主办方有过一点交情，拿到了入场券。
　　酒会的上半场是由几位企业的代表发言，下半场则是自由的交流时间，人群攒动，夏凉中途想去楼顶抽根烟，透透风。
　　唐星茴失忆后把他也一并忘掉了，他对唐星茴的熟悉程度还比不上夏妄，删了好友之后他就只能每天蹲着那条狗。
　　小狗是唐星茴初中就认识的，结婚后他从唐家搬出去和齐江两个人住，也就不用顾忌唐枳怕狗，派人把小狗接回去养了。
　　最后一点交集都没有。
　　楼顶的风很大，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点着烟。
　　这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挡在风口处。
　　夏凉低着头点着了烟：“谢了。”
　　抬起头，瞳孔微缩，刚衔到嘴里的烟瞬间掉在了地上。
　　午夜梦回时，夏凉看见过无数次这人的身影。
　　微风拂过唐星茴漆黑柔顺的头发，白色大衣的衣角也随之扬起，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他站在夏凉面前，眼眸平静，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看见夏凉激动的模样，唐星茴疑惑地歪了歪头，语气清洌：“你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夏凉努力平复错乱的呼吸和心跳，望着唐星茴精致的脸颊。
　　几年未见，他依旧是红唇皓齿，明眸善睐，肤如凝脂，眼尾微微上挑，摄人心魄。
　　夏凉心念一动，笑容顿时暧昧起来：“你不记得我了？”
　　随后他凑近唐星茴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唐星茴面无表情，语气平淡：“我不信。”
　　夏凉耸了耸肩，一双桃花眼中含情脉脉，语气暧昧，说话时几乎贴在他的耳边，浅浅的呼吸扑撒在他的耳根：“你的侧腰很敏感，耳根也是，后腰有一颗痣。”
　　说着，他往唐星茴的耳根轻佻地吹了一口气。
　　唐星茴耳根瞬间红透，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丝毫没有留力，夏凉捂着脸疼地“嘶”了一声，也没生气，还是笑的暧昧不明地看着他。
　　但因为脸被打的有点歪，这样笑着看起来有点滑稽。
　　唐星茴蹙起秀气的眉。
　　他倒不觉得夏凉说的是真的，但这个人既然知道自己……那他肯定认识自己。
　　唐星茴是了解自己的，他对不熟悉的人总是疏离又冷淡，除非是比较亲近的人，不然没有机会知道这些。
　　但他不知道的是，侧腰敏感是因为之前他抱小狗的时候小狗一路蹭到侧腰，他当时没忍住软了腰抖了抖，夏凉刚好在站在旁边看着。
　　后腰的痣，是有一次唐星茴穿了短款上衣，伸懒腰的时候那一节腰白的晃眼，夏凉没忍住瞟了一眼，刚好看到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
　　至于耳根，纯粹是夏凉瞎猜的。
　　唐星茴给了他一巴掌之后就走了，夏凉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唇，心底竟生出几分甜蜜来。
　　夏凉本以为也就那样了，他和唐星茴的交集本就不多，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报复才接近，后来唐星茴失忆后他才后知后觉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从来就和为了报复夏妄没有关系，是他自己情不自禁。
　　宴会结束后，他的心情还是很振奋，喝了点酒，在走廊吹风。
　　突然，他听见不远处楼梯间传来响动，漫不经心看过去，最先看见的是一双白玉一般的手，正颤抖着扒在门上。
　　下一秒夏凉直起身跑过去，扶住唐星茴，丝毫没有之前的轻佻，语气焦急：“你怎么了？”
　　唐星茴此刻眼眸泛红含泪，眼神迷离又恍惚，白皙无暇的脸颊染着qing欲的潮红，秀挺的鼻尖带着一层薄汗，他的头发有一点长，垂落到肩颈，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得美色惊人。
　　夏凉看见唐星茴的脸色红的不正常，他也是见过这种事的，瞬间明了，脸色顿时变了：“你被下药了？”
　　谁那么大胆竟然敢给唐星茴下药！？
　　怒气上涌，夏凉气的恨不得当场去把罪魁祸首打一顿。
　　但当务之急却不是找到下药的人。
　　唐星茴浑身无力，靠在他的怀里，满面春色，夏凉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但眼神移开了，喘息声却依然往耳朵里钻，夏凉眼眸逐渐变暗，忍得额角青劲爆起，声音沙哑：“你撑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唐星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倒在他怀里，无意间贴在他耳边轻喘：“你不是说我们之前是……吗，你，你……”
　　说话间唇瓣一张一合，柔弱的触感若有若无扫过夏凉的耳垂。
　　但他还记得唐星茴结了婚，怕唐星茴后悔，死命克制着。
　　唐星茴却说，他和齐江是协议联姻，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对方的感情生活。
　　心头剧震，夏凉想要低头吻他，但唐星茴动作依然有些抵触，含着水光的眼眸略带一点审判地看着他。
　　夏凉福至心灵一般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急匆匆地：“这是我的体检报告，我很干净的。”
　　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体检报告，唐星茴被药性折磨地满身香汗，粗略扫了一眼体检报告，就主动亲吻夏凉的脖颈。
　　酒楼下面几层是宴会厅，再往上几层就是给客人安排的房间。
　　夏凉这辈子没那么着急过，几乎是一进房间他就彻底控制不住。
　　……
　　混合着低喘的哭音响了半宿才停止，唐星茴解了药性，双眸紧闭，眼尾泛红，脸颊上还带着泪痕，睡的很熟。
　　夏凉却睡不着。
　　这一晚上对他来说就像梦一样，不，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他伏起身注视着唐星茴熟睡的面容，眼神柔软，有意放轻了呼吸，像是怕吵醒他。
　　凑近了，能听见唐星茴清浅的呼吸声，小夜灯朦胧的光像给他覆了一层绒绒的金芒，连睫毛都带光晕，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玉容绯艳，眼尾晕着潋滟动人的红，乌黑羽睫安静地合拢，整个人都带着一种qing事后特有的媚意。
　　看着看着，夏凉火热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酸酸软软的。
　　恍惚间，他竟产生了他们是一对爱侣的错觉。
　　这时，他看见唐星茴带着斑驳红痕的手腕上带着一串手链。
　　他怕唐星茴不舒服，想把手链摘下来，但唐星茴似乎很宝贝这串手链，尽管在熟睡依然紧紧攥着，他又怕弄醒他，小心翼翼好一会才成功摘下来。
　　摘下来后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串手链有什么特殊的，价格也不算昂贵，还有些旧。
　　但他也没有多想，把手链放在床头柜后也睡了过去。
　　清晨，窗敞开‌了一个口子，雾霾蓝色的窗帘随着‌微凉的晨风晃荡，
　　大床上，夏凉抬手摁了摁眉心，意识有些‌昏沉，头疼的厉害。
　　过了几秒，意识回笼，他整个人弹起来，转头却看到身旁空荡荡的，被褥没有叠，皱巴巴的，摸上去还有些温热，看起来人刚离开不久。
　　夏凉的心脏忽而漏跳了两拍。
　　匆忙起身时因为动作太急撞到了床脚，顾不得腿上钻心的疼痛，夏凉就想跑出去找唐星茴。
　　余光忽然看见床头柜上的一抹白，夏凉愣了愣，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白纸叠的方方正正的，用手链压着。
　　打开白纸，上面只写了一串数字。
　　夏凉愣愣地看了一会，把白纸和手链捂在心口，幸福又甜蜜地笑了。


第53章 ：合作
　　尽管夏凉并没有说的很详细，夏妄依然控制不住心里的暴戾，又想一拳砸过去。
　　夏凉侧头躲开，目光冷漠：“你别以为我不会还手。”
　　之前他挨了夏妄一拳没有还手是因为他心里多少有一点愧疚，不是对夏妄，而是对唐星茴。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经验，那个晚上做的自然也不怎么样，后来更是没有克制住，在唐星茴解了药性后依然继续。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第二天迎接唐星茴怒火的准备，结果却没想到醒来时身侧空荡荡的，唐星茴只给他留下了一串手链和一张纸。
　　这一拳是他该挨的。
　　“是谁给他下的药？”夏妄神色恐怖。
　　“不知道。”夏凉面无表情。
　　夏妄没再管他，手里紧紧攥着手链转身就想走。
　　夏凉扑过去抢，最后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夏妄险胜，趁着夏凉趔趄一下拿着手链跑了。
　　他跑的很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手心出了汗，他怕弄脏手链，把手链放在包里了。
　　停下来的时候有些耳鸣，他喘着粗气，脑海中回荡起夏凉刚才的话，目眦欲裂。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齐江骗了他。
　　齐江和唐星茴根本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恩爱，恩爱只是作秀，实际上背地里他们根本没有多少感情，不然唐星茴也不会留下联系方式。
　　拳头握地太紧，指甲都抠进肉里，渗出鲜血。
　　可同时，夏妄心底又忍不住生出窃喜和希望。
　　放弃唐星茴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又或者实际上从未放弃，只是如果唐星茴幸福，那就不应该打扰。
　　但现在他知道了，唐星茴和齐江过得并不幸福，起码唐星茴并不爱齐江。
　　唐星茴给夏凉留下了电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夏凉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望着湛蓝的天空，夏妄眼底暗藏的锋芒毫不收敛。
　　过去他总以为只要够乖够舔，就能永远留在唐星茴身边。
　　可事实证明，那样还不够。
　　唐星茴总会有腻烦的那一天，他也总会被抛弃。
　　唐星茴不重视爱情，也很难永远去爱一个人。
　　他意气风发，从不为小情小爱束缚。
　　所以他想要真正站在唐星茴身边，不能仅仅只是一条狗，他还需要更多的身份，让唐星茴不得不和自己有交集。
　　……
　　在和唐星茴分开的这几年里夏妄也算得上拼尽全力，由工作室做到小公司，又到如今小有规模，他几乎付出了全部精力。
　　费尽心思查了很久，他终于查到了当时给唐星茴的下药的人。
　　下药的人不过是一个混进来参加宴会的纨绔，这事说起来也是一场乌龙，那人当然不敢给唐星茴下药，本来只是想酒会结束后和情人助兴用，结果没想到情人还没来得及喝就突然想上厕所，两个人去卫生间卿卿我我一阵，那杯酒被路过的唐星茴误饮了。
　　要是以往唐星茴不至于那么没有警戒心，但这场宴会已经走到了尽头，保镖也在不远处，他就放松了心神。
　　再加上不久前夏凉的那番话扰乱了他的心弦，脑子里模模糊糊的，竟然还真想了一个画面。
　　似乎是两个人在一起喂狗？
　　唐星茴还没来得及深想，药效就发作了。
　　再之后，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强撑着想回房间，却在半途遇到了夏凉。
　　不碰到人还好，唐星茴被情欲折磨的奄奄一息，本来还心有顾忌，但没想到夏凉随身携带了体检报告，之后便干脆放纵欲望。
　　根据夏妄查到的，唐星茴那天之后很快也查到了罪魁祸首，那纨绔的父亲带着纨绔上门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最后似乎还忍痛让了一块地出来，唐星茴才勉强点头。
　　夏妄看着书桌上的手链，若有所思。
　　或许……他可以试试从工作上下手。
　　唐星茴那么注重工作的人，是绝对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里的。
　　其实这几年夏妄也一直有注意唐家的招标信息，但却没敢投。
　　说好了要放手的。
　　……
　　夏妄所在的公司是电子游戏方面的，唐家最近刚好有在考虑这方面的市场。
　　上天终于眷顾了夏妄一回，他和唐家的代表谈完之后签了合同。
　　谈合作的时候当然不是唐星茴本人来，而是他手下的一个高管来的，但夏妄依然欣喜若狂。
　　走出西餐厅，夏妄控制不住喜悦，一到拐角就忍不住跳了起来，浑然没有刚才谈合同时的成熟稳重。
　　这次是长期合作，夏妄作为项目负责人这几个月都会待在唐氏，直到合作结束为止。
　　在处理完各种繁琐的手续后，夏妄终于等到了正式来唐氏的这一天。
　　因为要待几个月，唐家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不大不小，敞亮整洁，窗台上放着郁郁青青的盆栽。
　　夏妄来到新的环境，却没心思去观察四周，他满心都是即将见到唐星茴的紧张和激动。
　　看着电梯一点一点升到最高层，他的心跳持续加速，呼吸都有些急促。
　　敲门的时候手都在抖，里面传来一道宛如珠玉落珠盘般冷洌清脆的声音：“请进。”
　　夏妄的心跳漏了一拍，心尖都因为这个字而发颤。
　　打开门的那一瞬，心头巨震，跨越了几年的时光，终于再次来到了唐星茴身边。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照进来，投下一条条温暖的光影，唐星茴背着光，抬眸看过来，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一段时间没见，唐星茴头发垂到了后背，随意地挽起，露出雪白颈项，眼尾上翘，一双细长的凤眼勾得人魂魄飘浮。
　　办公室里弥漫着好闻的咖啡香气，混合着唐星茴身上独有的清香，地砖干净发亮，透过落地窗可以清楚地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辉煌和远方的地平线，以及楼底盘根错杂的道路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夏妄眼睛钉在唐星茴身上，怎么都移不开，也不想移开，浓烈的情愫几乎要溢出来。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后脑传来酥麻感。
　　在再次看见唐星茴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法真正放手了。
　　之前他以为唐星茴和齐江过得很幸福，想要放手，不敢再去看唐星茴的任何消息。
　　他怕自己会崩溃，会忍不住。
　　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掩耳盗铃。
　　他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是一百次告诉自己要放手，一百零一次遇到却依然会心动。
　　再遇见一百次，再沦陷一百次。
　　哪怕未来不会见面，曾经偷看的每一眼都是这辈子无法忘怀的。
　　唐星茴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鼻腔里全是唐星茴身上的清甜香气，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脑子里都成了一摊浆糊。
　　唐星茴本来垂着头一边看文件一边说话，一抬起头就直直撞入他炙热的眼神，如有实质，他被这眼神烫了一下，下意识开口：“夏妄。”
　　叫出声后才觉得不对，一般来说唐星茴叫合作对象总是礼貌又疏离，很少这样直呼大名。
　　但他脱口而出地太过自然，好像曾经这样叫过无数遍这个名字。
　　脑海中模模糊糊响起自己骄矜傲慢的声音：
　　“夏妄，过来。”
　　“夏妄，你是不是喜欢我？”
　　“夏妄，听见吗？回答我。”
　　“夏妄？”
　　……
　　数不清的过往仿佛蒙着一层水雾，模糊的记忆里唯有一句句话语清晰明了。
　　唐星茴是知道夏妄是自己的高中同学的，唐家这几年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同学都想来蹭个交情谈个合作，他本来以为夏妄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但他们似乎并不只是普通同学，不然很难解释他在看到夏妄时升起的熟悉感和自然而然的称呼。
　　想着想着，唐星茴头又有点疼了。
　　其实现在他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一去想忘掉的记忆就头疼欲裂，但太阳穴依然会隐隐作痛。
　　他甚至连眉都没有皱，夏妄就迅速起身倒了杯水给他，似乎还想上手帮他按摩太阳穴。
　　动作行云流水，好像这样做过无数遍，唐星茴一时不留神，忘了阻拦。
　　“这个力度可以吗？”夏妄温热粗糙的指腹在唐星茴脑侧两边轻柔地按着，语气温柔。
　　他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唐星茴总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严格来说他们应该不算熟，但夏妄娴熟得好像他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不，不只是朋友。
　　唐星茴否认了这个词语。
　　夏妄的眼神缱绻动作轻柔，比起朋友更像是久别重逢的旧情人。
　　但齐江分明告诉他，他高中确实谈过一个，但毕业就分手了，大学之后一直玩暧昧没有和人确认过关系。
　　其实齐江本来想说一个都没有的，但唐星茴高中时正处于对恋爱好奇的时期，又从不缺人追，不可能完全没有恋爱暧昧过，所以只好咬牙编出一个白宇程和夏妄的结合体。
　　是齐江骗了他？还是说是夏妄故意让自己以为他们曾经有什么？
　　唐星茴内心百转千回，表面上却分毫不显，依然冷静平淡：“文件。”
　　夏妄专心致志帮他按摩，语气诚恳：“文件我已经看过了，那个项目……”
　　等他说完后，唐星茴沉默了。
　　夏妄确实看了文件，也把几个比较主要的问题说了出来并且提出了合适的解决办法。
　　似乎没什么需要谈的了。
　　反正夏妄按的也挺舒服的，唐星茴没再开口。
　　但夏妄按捺不住了，他的目光克制又痴迷地从唐星茴精致白皙的脸上黏过，语气低沉：“你现在还是经常头疼吗？”
　　“还好。”唐星茴轻叹一口气，对他这种自然娴熟的态度有些无奈。
　　他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接开口问道：“夏妄，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这个名字确实叫的很顺口，比刚开始客套的称呼顺口多了。
　　“你能够随时朝我发脾气，让我去做任何事我都会去做的关系。”夏妄注释着他细长的眼眸，眼底很深。
　　唐星茴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突然有些不耐烦，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没用力，只是把他推开，刚刚的和颜悦色消失的无影无踪，冷眼看着他：“行了，你出去，我要工作了。”
　　夏妄早已习惯他的阴晴不定，好脾气地整理好桌上的文件，把歪掉的地摊挪回原位，又把空调调高了两度才离开。
　　尽管唐星茴跟天气一样难以预料，却也跟天气一样不可避免。
　　走出门后，夏妄去茶水间给唐星茴接咖啡，鼻腔里是浓郁的咖啡香，他的心口酸酸软软，情绪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接好咖啡后他又来到了唐星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唐星茴的声音慵懒沉静，夏妄的心口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推开门，唐星茴掀起眼皮看见是他，眼尾上扬，漫不经心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给你倒杯咖啡就走，不打扰你工作。”夏妄把咖啡放在唐星茴桌面，低眉顺眼，语气里带着点期待：“你尝尝味道合不合适。”
　　唐星茴瞥了他一眼，眸光流转，没说话，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他喝咖啡的口味很刁钻，连秘书都很难让他百分百满意。
　　他平日里习惯喝黑咖啡加糖，加的糖不能太多不然会甜的发苦，也不能加太少不然中和不掉咖啡的酸苦。
　　而且还要冰咖啡，但不能太冰，不然喝着牙疼。
　　唐星茴本来没抱什么期待，但喝了一口却发现竟然还不错。
　　除了咖啡是温热的之外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夏妄开口解释：“空腹喝冰的会胃疼，你胃不好，我不敢接冰的。”
　　唐星茴心念一动。
　　看来夏妄说他们之前的关系应该有几分真，他胃疼不是什么秘密，但要不是亲近的人在乎的人怎么会几年了依然记得那么清楚。
　　看到唐星茴低头喝咖啡没有说什么，夏妄就知道这是满意的意思，松了口气，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唐星茴喝完咖啡，抬眸对上夏妄直勾勾的眼神，顿了一下。
　　夏妄很自然地接过喝完的空杯子，去茶水间清洗，熟练的好像做过无数遍一样。
　　看着他的背影，唐星茴有一瞬晃神。


第54章 ：赌约
　　从那天起，夏妄就开始每天往唐星茴办公室跑，比贴身助理还要细心。
　　不过唐星茴是没有贴身助理的，只有一个秘书，夏妄每天跑上跑下备献殷勤，秘书都怀疑他是来抢自己工作的。
　　偏偏夏妄还能把自己的那部分工作做好，让人无法指摘。
　　无论唐星茴怎么冷言冷语，夏妄都好像不知道痛一样，久而久之唐星茴甚至有些习惯了。
　　在又一次吃夏妄带来的饭盒时，唐星茴不禁低头沉思是什么时候开始默许对方的靠近的。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算很反感夏妄的接近，或许夏妄说的是对的，他们曾经真的有过很亲密的关系，不只是单纯的同学或者朋友。
　　他对夏妄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同于夏凉和许沉言，这种熟悉感还要更胜一筹，仿佛融在血液里一般。
　　“好吃吗？”夏妄在一旁勤勤恳恳给他剥虾，连虾线都小心翼翼去除干净。
　　唐星茴直到嘴里这口咀嚼完咽下去才开口，眸光下垂，在灯光下肤白如雪，神色淡淡：“还行吧。”
　　短短三个字夏妄却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励，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高中的时候他每天都给唐星茴做早饭，分开的这些年他也没有怠慢，厨艺越发炉火纯青，就为了将来可能给唐星茴做饭的机会，哪怕可能性非常小。
　　但他总是忍不住想，万一呢？
　　思念到了极致，只要有一丝缕关于对方的踪迹，就会下意识的蓄势放空当下的一切，不管是自主还是潜意识的牵动，总在不停预备着去相见。
　　有时候夏妄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时候，他还是一直追着唐星茴身后，而唐星茴依然是阴晴不定的，心情好时笑容明艳漂亮，心情不好时他连呼吸都是错。
　　但夏妄甘之如饴，甚至从中感受到一丝甜。
　　“夏妄，我不知道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但我不一定会记起来。”唐星茴语气冷静，眉眼冷而漂亮。
　　夏妄正蹲下身低头帮他按摩小腿，闻言动作一顿，头也不抬：“没关系，我不需要你记起来。”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喃喃。
　　唐星茴殊丽的眉眼扬起，似笑非笑，纤纤玉手挑起夏妄的下巴，一举一动皆是风情：“那你想要什么呢？”
　　心跳漏了一拍，随后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夏妄望进唐星茴魅惑的眼眸，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我想一直留在你身边。”
　　“哦？”唐星茴饶有兴趣地拍了拍他的脸，那双美眸水光流转，唇红齿白，神色慵懒又魅惑，眼神中仿佛带着小勾子：“你知道的吧，我现在有名义上的合法丈夫。”
　　听到“丈夫”这个词，夏妄心口一疼，却还是坚定地看着唐星茴，目光中带着乞求：“没关系，我不在乎。”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有些痴迷地看着唐星茴的模样，分别的这些年他的眉眼没有太大变化，但如今却锋芒更露，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成熟妩媚，岁月沉淀下的韵味更是让人着迷。
　　一举一动都勾魂摄魄。
　　唐星茴看他这副模样，心念一动。
　　莫名生出把他留在身边也不错的想法。
　　能对自己的喜好了如指掌，又方方面面体贴到位，煮的咖啡也合胃口。
　　可以玩一玩。
　　夏妄还沉浸在唐星茴精致漂亮的面容中，唐星茴却好像没了耐心一样变了脸色，不耐烦地松开捏住他下巴的手：“行了，废话说够了吗？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夏妄早就习惯了他上一秒巧笑盼兮下一秒就横眉立目，也没想让唐星茴那么快接受自己，只是内心依然有点失落。
　　但没关系，他再追唐星茴一次，之前能够在一起，这一次一定也能。
　　如果不能也没关系。
　　总归他是要和唐星茴耗一辈子的。
　　……
　　但夏妄没想到唐星茴这次竟然松口的那么快。
　　周五的傍晚，夏妄提着包跟在唐星茴身后，光线昏暗，他目光贪婪地一遍遍描摹面前人清冷纤细的身影。
　　这么多年过去了，唐星茴也长高了不少，目测是178以上，具体不知道有没有180，不算矮，但夏妄又高又壮，对比之下显得唐星茴身躯纤瘦娇小。
　　这时，唐星茴忽然转身，声音冷淡悦耳：“你不是想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夏妄瞬间全身僵硬，瞳孔微缩，心尖都发颤，脑海中紧绷着一根弦，全身血液都为之振奋。
　　唐星茴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离得近，唐星茴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钻进鼻腔，让他有些晕乎乎的，恍然间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耳边唐星茴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带着慵懒的尾音：”我给你这个机会，过几天的假面舞会，你如果能在散场前认出我……”
　　唐星茴勾起唇角看他，五官惊艳。
　　傍晚天色昏暗，他却依然白的发光，微仰着头，细长撩人的眼睛泛着光，雪白素净的面孔在模糊暧昧的灯光下显出一种冷淡的靡艳。
　　话语未尽，意思却不言而喻。
　　夏妄喉结上下滚动，心跳如擂鼓，漆黑的眸子迸出亮光，用力点了点头。
　　假面舞会在下周六晚上，是由梁家作为主办方举办的一场娱乐舞会，舞会上每个人都要带着面具，直到散场才能摘下来。
　　舞会过程中谁也不知道谁是谁，也不知道和自己跳舞的人是丑是美，充满了未知的神秘感。
　　周六这天晚上，夏妄开车送唐星茴到了门口，自己先去停车，停完车后才去隔间换衣服。
　　他只换了一件普通的西装，并没有穿什么奇装异服，他有自信能够一眼认出唐星茴，但他怕唐星茴认不出自己。
　　面具是他随手拿的，图案是银狼。
　　豪华内厅金碧辉煌，小提琴和萨克斯的音乐声悠悠扬扬的传了开来，放眼看去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唐星茴早就已经进入内厅，夏妄穿过喧嚣的人群，着急地寻找着。
　　这里太大了，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但夏妄没有认真去打量每一个人，他坚信自己能够一眼认出唐星茴。
　　只有第一眼就心动的，才是唐星茴。
　　舞会开始了，无数人翩翩起舞，谁也不知道和自己共舞的人是谁，每个人都在肆意享受这场舞会。
　　夏妄找了大半场，满头大汗，忽然间他想到唐星茴并不喜欢太拥挤的人群，所以肯定不会在最热闹的中央，而是在相对安静的角落。
　　果不其然，他找到二楼时看见了靠墙戴着红色半猫脸面具的纤细身影，心跳瞬间加速，欣喜若狂地上前。
　　……
　　唐星茴今天一改往日的风格，穿了件黑色的v领短款露背长袖上衣，包臀黑色短裤，把他的好身材显露的淋漓尽致，细细一截腰白的晃眼，在灯光下散发着莹莹光泽。
　　面具将他精致小巧的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和红润的唇瓣。
　　最先发现他的是梁乐，这里是梁家的地盘，梁乐对于他喜欢待在什么地方再清楚不过，直接上了二楼找到这里，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别说粗口。”唐星茴瞪了他一眼，梁乐连忙往自己嘴巴打了两巴掌。
　　“你今天，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梁乐几乎要看傻了，眼神粘在唐星茴雪白的后背上，又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样穿不冷吗？”
　　唐星茴“啪”地拍开他的手：“你少来。”
　　尽管面具遮住了唐星茴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梁乐依然可以想象出他翻了个白眼的模样，风情动人。
　　梁乐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我们之前打的赌，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唐星茴笔直漂亮的双腿盘着坐在椅子上，露出流畅漂亮的线条。
　　梁乐盯着他的腿目不转睛，嘴上还要嘴硬：“等着吧，你肯定输，除了我今天没有人能一眼认出你来。”
　　唐星茴哼了一声，脸上的面具挡住了他的神色，唯独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眸，在头顶灯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漂亮的惊人。
　　见他不言，梁乐又讨好地给他捏肩：“怎么了又，少爷不高兴了？”
　　”别这么叫我。”唐星茴语气嗔怪，伸手推了他一把，力道不重。
　　“好好好，不叫少爷叫你公主行不行？星茴公主，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梁乐故意半弯下腰伸出手，语气调侃，眼神却很认真。
　　唐星茴勉强点了点头，如同赏赐一般将手放在他摊开的手心里，面具下漂亮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
　　第一支舞还没跳完，唐星茴就没了耐心，故意踩梁乐的脚，但梁乐宁愿被踩也要和他跳舞，就是不肯停。
　　第一支舞结束后，梁乐怎么哄他都不肯再继续了。
　　正在这时，唐星茴听见了夏妄激动到颤抖的声音：“阿茴！”
　　梁乐也听见了这声呼唤，脸瞬间拉了下去。
　　唐星茴丝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像是在说，看，我赢了吧。
　　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赌。
　　夏妄满心欢喜，刚走进就听见唐星茴旁边那个戴着白虎面具的人说：“这次是你赌赢了，除了我以外确实还有人能够一眼认出你来，愿赌服输，我不和你抢那块地。”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夏妄加速跳动的心跳漏了一拍，仿佛全身血液倒流。
　　原来只是打赌。
　　可笑他竟还以为真是想把他留在身边。
　　短短几个星期，他竟然真的以为唐星茴对自己也有几分动心。
　　梦做了太久，早就分不清梦想和现实了。
　　梁乐早就看他不顺眼，他不知道齐江和他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夏妄已经知道唐星茴和齐江只是利益联姻，只以为夏妄死皮赖脸要来当小三。
　　自己都没当上，他凭什么能当？
　　“那你答应我的还作数吗？”夏妄看着唐星茴，像只摇尾乞怜的狗：“只要我能在结束前找到你认出你，你就让我留在身边。”
　　留在你身边，当你的地下情人。
　　明明脸上还带着面具，但唐星茴莫名觉得他此刻表情可怜巴巴的。
　　“当然算数。”唐星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唇，却依然妩媚动人，面具遮不住他一身风华绝代。
　　也是这时候，夏妄才注意到唐星茴今天的穿着，刚刚隔着远看不清，走近之后又被梁乐的话打的措手不及，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
　　他眼睛都看直了，唐星茴的腿部线条玲珑有致，一双腿笔直修长，一截白玉般的细腰盈盈一握，配上华丽浓艳的面具，整个人又辣又飒。
　　梁乐横看竖看都看夏妄不顺眼，阴阳怪气嘲讽：“你怎么带了个狗头面具？倒是很符合你。”
　　“这是狼！”夏妄气的咬牙，却又在唐星茴的目光移过来时瞬间变了脸色，卖乖道：“但我可以当阿茴的小狗。”


第55章 ：打架
　　回去的路上夏妄一直闷闷不乐，对唐星茴依然是百依百顺，那么高大强壮的人，坐在前面却无端端透出几分可怜。
　　唐星茴身上披着出来时夏妄和梁乐死活要给他披的大衣，他们两个少有的统一战线，唐星茴嫌烦，没管他们。
　　尽管大衣包裹住了他玲珑有致的身材，出来时依然有无数人偷偷看他，眼神惊艳。
　　车窗外黑麻麻一片，窗外街景倒退，偶尔有霓虹的灯光透过车窗落入车内，照亮唐星茴精致白皙的侧脸。
　　夏妄憋了一路，一直在想，唐星茴答应自己只是因为打赌吗？
　　还是说对他其实也有一丝垂怜，一丝真心实意。
　　打赌就打赌吧，好歹是选中了他，而没有选择别人。
　　他在心里给唐星茴找了一路的借口，下车后来到后座拉开车门，扯着嘴角努力对唐星茴露出一个笑。
　　很明显，他这个笑并不成功，唐星茴看了他一眼，问他：“你在难过吗？”
　　Hela
　　“没有。”夏妄用力摇头。
　　确实没有，不管过程怎么样，起码唐星茴都答应他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呢？
　　可是心底的酸痛骗不了人，满口都是苦涩，悲伤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来。
　　好几年了，他还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奢求太多。
　　该知足的。
　　昏暗的灯光裹在唐星茴身上，让他原本美艳张扬的面容变得有些朦胧风情，他语气平静，声音清冷又带着一丝蛊惑般的温柔：“确实是和梁乐打了赌，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撩动人心，带着使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的蛊惑。
　　说话时他的眼尾微微泛红，盈盈一瞥，望过来的目光却坦荡澄澈，专注平静。
　　夏妄只觉得整个人被这一眼看的半边身子都麻了，瞬间被哄好了。
　　很奇怪，唐星茴一句话就让他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雀跃无比，整个人容光焕发。
　　眼神贪婪地一寸一寸描摹着唐星茴冷淡又精致的脸，夏妄仿佛受到什么蛊惑般，不由自主地低头吻下去。
　　唐星茴没有挣扎，他却没敢吻地太深入，湿热的口舌温柔又痴缠地含着那柔软的双唇，一点一点碾磨。
　　温柔又漫长的一吻持续了良久，唐星茴被亲得眸含春水，双颊绯红，抬眼间眸光流转，漂亮的惊人。
　　夏妄抵着他的额头，气息不稳，明显是还没有餍足，忍得眼睛都红了，却只是珍惜又小心地吻了吻唐星茴的额头。
　　唐星茴攥紧他的衣角，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连刚刚接吻最投入时他都没有触动，却在夏妄克制着停下时真切感受到“情人”这一层关系。
　　情人情人，不是他和齐江那样为了利益的联姻，也不是夏凉那种纯粹肉体的关联，而是真正有情的关系。
　　唐星茴没有告诉夏妄，其实自己想起来了一点。
　　想起夏妄一个人大过年千里迢迢只为了来看他一眼说一句“新年快乐”，想起他们在人群喧闹中看烟花，想起那条自己忘记了来历却莫名在意的手链。
　　但再之后的，他却没有想起来。
　　仅凭目前的记忆，他不觉得他会和夏妄在一起。
　　但当年的他后来既然给了夏妄继续亲近的机会，那就一定代表还发生了一些事。
　　其实本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唐星茴都不打算重蹈覆辙，已经过去太久了，再深的感情都没有继续的必要。
　　但现在他却觉得夏妄这样也挺有意思的，委屈了却不敢说，还一直偷看自己像是生怕他不要他了，连接吻都小心翼翼的。
　　那便留着吧，就当给生活加点调味剂了。
　　……
　　既然答应了让夏妄留在身边，唐星茴干脆就把他的工位调到了自己办公室里，平日里夏妄端茶倒水无微不至，在他工作时也不会出声打扰，要多懂事有多懂事，唐星茴对此很满意，对他脸色也好了不少。
　　公司里有些风言风语，但都只是员工私底下八卦，不会传出去，在员工们眼中，唐星茴那么精致漂亮，风流一点再正常不过了。
　　齐江隔一段时间会来一次，给他送送饭什么的，最重要的是要让外界觉得他们感情极好，坚不可摧。
　　其实要不是唐星茴不同意，齐江恨不得天天来，但唐星茴说那样就太刻意了，恩爱太过就太像作秀了。
　　齐江很不理解，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会想要和对方天天待在一起吗？为什么会显得虚假？
　　但他不敢反驳唐星茴，所以只好听话地每隔一个月来一次。
　　这次来到唐氏时，他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不少员工看着自己窃窃私语，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但这次每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和抑制不住的兴奋。
　　齐江皱了皱眉，心里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他站在唐星茴办公室门口时到达了巅峰，直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脱离掌控的大事。
　　打开门看见夏妄的那一秒，他第一反应是惊骇。
　　夏妄怎么会在这里？
　　唐星茴想起来了吗？他知道自己骗了他吗？
　　他们和好了吗？
　　只一秒，他便收起所有的慌乱失措，还是那样镇定自若，温柔款款。
　　唐星茴的性格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他没有来质问自己，起码代表他不知道自己骗了夏妄。
　　“齐哥哥。”唐星茴站起身，眉眼弯弯。
　　灯光下他澄澈的美眸泛红带泪，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白皙无暇的脸颊染着潮红，秀挺的鼻尖带着一层薄汗，红唇娇艳欲滴。
　　一看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齐江握紧双拳，挤出一个笑：“小茴，昨晚听你说想吃这家的甜甜圈，我就去买了给你送过来。”
　　说着，他好像什么也没发现一样拿出精美的透明盒子，里面的甜甜圈精致地像艺术品。
　　唐星茴抿了抿唇，没有像以往那样雀跃地上前亲吻他的脸颊以做奖励，而是垂着眸，睫毛投下一层阴影。
　　从他的安静中，齐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表情僵硬了一瞬。
　　果然。
　　夏妄不甘被唐星茴无视，走上前看着齐江，眼神是满满的敌意，像是护着珍宝的恶龙，嘴角挑起一个虚伪的弧度：“谢谢齐先生的好意，但不用了，我已经给阿茴买过了。”
　　脑子里似有什么轰然炸裂，齐江死死盯着唐星茴，唐星茴却没有看他的眼睛，依然是淡淡的模样，没有任何心虚内疚。
　　齐江很恨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夏妄，皮笑肉不笑：“夏先生这样不好吧，小茴是我的妻子，你还是要保持距离比较好，不然叫别人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呢。”
　　“我确实很想当阿茴名正言顺的爱人，但只要他开心，我愿意委屈。”
　　夏妄知道他说的上位是在内涵自己是为了权势为了向上爬才巴结唐星茴，但他就是假装听不懂，扭曲成感情里上位的意思。
　　额角青筋暴起，齐江第一次见到有人当三当的那么理直气壮，好像夏妄是正房而自己才是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一样。
　　因为唐星茴在场，他克制没有直接破口大骂，却在心里把夏妄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委屈？”齐江眼神冷的像是万年寒冰：“我看你舒坦地很，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的唐星茴才冷冰冰道：“要吵出去吵。”
　　明明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夏妄和齐江却都不约而同噤了声，不敢再吵。
　　唐星茴太阳穴凸凸疼，伸手揉了一下，夏妄一秒上前，站在他身后帮他揉着太阳穴，动作娴熟，宛如做过了无数遍。
　　齐江慢了一步，只能在旁边咬牙看着。
　　在家的时候齐江也经常帮唐星茴按摩，但他毕竟是临时学的，按的不如从小就耳染目濡的夏妄好。
　　但没关系，他依然是唐星茴的合法丈夫。
　　哪怕只是协议联姻，也依然是唐星茴唯一名正言顺的伴侣。
　　……
　　因为唐星茴在场，夏妄和齐江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风平浪静下蕴含着却是汹涌的狂风暴雨。
　　平静下的波涛就像雨天的阴云一样，不断积压加厚，直至彻底爆发。
　　爆炸最顶点发生在中午，人来人往的食堂里，唐星茴拒绝了两个粘人精，自己一个人去了卫生间。
　　而就在他去卫生间的这几分钟里，夏妄和齐江你来我往阴阳怪气几句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先开始的，等唐星茴回来时那里已经自动被围观的人群空出一小块。
　　夏妄从没那么恨过一个人，他恨齐江和唐星茴从小一起长大，他恨齐江用不正当的手段和唐星茴联姻，更恨他欺骗自己让自己以为唐星茴爱上他了。
　　最恨最恨，是齐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一切。
　　唐星茴是爱齐江的，他能感受的出来，这份爱和亲情夹杂在一起，不深，却存在。
　　凭什么。
　　夏妄恨得心都在滴血，拳拳到肉，打红了眼：“你骗我阿茴和你感情很好，结果呢？哈，你有什么用，结婚了也得不到他的心。”
　　齐江下手也毫不留情，他平时看着瘦，实际上很有力量，他定期会去健身房锻炼，怎么可能会瘦弱？
　　他双目赤红，满嘴都是血腥味：“你为什么要来打扰他？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二十几年的暗恋，二十几年的默默守护。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他知道唐星茴身边人来人往情人不断，但从来都是没几天就腻了，只有他长久地待在唐星茴的身边，是他名义上的配偶。
　　齐江不介意那些莺莺燕燕，因为唐星茴并不在乎那些人，他甚至记不住那些人的脸和名字，随心所欲爽完就走，徒留那些人怎样苦苦挽留失魂落魄都不会回头。
　　但夏妄不同。
　　夏妄是唐星茴第二个也是除了白宇程以外唯一一个确定过恋爱关系的人。
　　唐星茴从来只谈情不说爱，失忆后也没有再和任何人确定过恋爱关系，他嫌麻烦。
　　从看见夏妄在唐星茴的第一眼开始，齐江就感觉到了慌乱失控感，他很清楚唐星茴对个人领域有多看重，就连他进办公室都要先敲门才能进入。
　　夏妄却可以长期待在唐星茴身边，直接在他身边坐着。
　　这不应该。
　　齐江脑子里很乱，身上被打的很痛，却丝毫没有留力，拳拳到肉。
　　他们都失去了理智，一心想要发泄内心的愤恨，边骂边打，甚至忽视了喧闹的人群。
　　直到一缕熟悉的清香传来，两个人下意识转头，浑身沸腾的热血瞬间就冷了下来。
　　一片混乱吵闹中，唐星茴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不知看了他们多久。
　　周围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其实他们听不清齐江和夏妄具体都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们打的激烈。
　　很多人想要阻止却又不敢上前，毕竟谁都知道齐江是唐星茴的丈夫，而夏妄这些天和唐星茴形影不离。
　　头顶的灯光下，唐星茴白得更加耀眼，莹莹如雪，墨色长发披散在肩上，脸庞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浮光，神色寡淡。
　　这一刻夏妄整个人如坠冰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后知后觉的恐惧悔意几乎将他淹没。
　　不管怎么样，齐江都是唐星茴名义上的伴侣，他这一冲动，会给唐星茴带来多少麻烦？
　　光是想一想，夏妄都心如刀绞，恨不得杀了冲动的自己。
　　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唐星茴不急不缓地走近，身上的淡香更加浓郁，夏妄却第一次升不起旖旎心思，满心冰凉惶恐。
　　夏妄和齐江皆是满身伤痕，摇尾乞怜般站在唐星茴面前，两个人都比唐星茴要高大壮硕，此刻却都给人一种卑微低下的感觉。
　　唐星茴的视线轻飘飘地从他们身上划过，勾起嘴角，眼眸里是纯然的冰冷：“怎么不继续打了？怎么？还需要我给你们录像吗？”


第56章 ：挡刀
　　昏暗的休息室里，夏妄呆呆地盯着前方，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口腔里满是腥味，嘴角也破了。
　　但他却没有涂药，或者说没力气去涂药了。
　　他满脑子是刚刚在楼下时，唐星茴冷冷说完那句话后不管两个人如何道歉认错直接转身就走。
　　夏妄和齐江都急匆匆追上去，看着唐星茴走进办公室。
　　当门在面前“啪”一声关掉，夏妄才反应过来。
　　唐星茴把齐江放进去了，却把他关在了外面。
　　围观的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看着他的目光很复杂，有些同情却又幸灾乐祸。
　　都觉得夏妄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但他说到底依然只是一个情人。
　　可不，现在和正房对上了，唐星茴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夏妄呆呆地站在门口，好半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浑身伤痕，狼狈又窘迫。
　　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夏妄发现自己来到了唐星茴的小休息室。
　　唐星茴有两个休息室，大的那一间连着他的办公室，他平时一般都在那休息。
　　小的这一间在这一层最里面，说是休息室不如说是杂物间，不透光，常年阴沉沉的，唐星茴把钥匙给了他，让他有空来打理打理。
　　夏妄一步一步走的很慢，疼地微微弯了腰。
　　差一点。
　　差一点就要以为，自己能够比得过齐江了。
　　其实刚刚打架是他略胜一筹，齐江从小养尊处优，打架到底比不过他这种从小在泥潭里打滚长大的。
　　但是他也没有赢，从来没有。
　　他听见门外有人走动，整个人瞬间一激灵，整颗心都提起来。
　　但没有人推门，门口只是有人路过，还在一边聊天。
　　“齐总出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哎，果然正室就是不一样。”
　　“他们今天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啊？唐总当时的表情好恐怖啊，我都被吓到了。但他板着脸也好好看，嘿嘿。”
　　“能为什么？唐总这张脸，有多少人为他打架都不为过，上次那个忘了叫什么的人一直骚扰唐总，不也是被梁家那位碰到打了一顿吗？”
　　“说的也是。”
　　……
　　声音渐渐远了，夏妄垂下头，觉得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痛了。
　　伤口处血肉模糊，但没有人给他包扎。
　　钻心剜骨般痛，痛得他忍不住蹲下身，全身都在发抖。
　　过了会，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的脚步声和刚刚不同，不急不缓，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夏妄心里。
　　夏妄眼皮一跳，咬着牙控制住起身的冲动。
　　门开了，刺眼的灯光照进昏暗的角落，夏妄下意识眯了眯眼。
　　唐星茴走进来，关上门，按亮了灯。
　　灯光下，衬得唐星茴肤色如玉，他这样自上而下看着夏妄时，神色骄傲从容，眼神依旧是冷淡的、高高在上的，寻常的一眼却带着睥睨意味。
　　夏妄屏住呼吸，刚刚死寂的心又开始加速跳动。
　　刚刚他的状态接近心如死灰，可在看见唐星茴的第一眼开始，便犹如万物复苏。
　　唐星茴就在他越来越炽热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近，抬脚轻轻踩在他的腿上点了点：“药呢？”
　　夏妄下意识抱住他的脚，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的柜子。
　　他刚刚已经把药全部找出来放在柜子上了，但憋了一口气就是不涂，只是一直蹲在这发呆。
　　这么多的伤口，你会不会有一瞬间心疼我。
　　事实证明唐星茴并不会心疼他，冷眼看着他呵斥：“还不抹药？怎么？还想要我帮你吗？”
　　说着想把脚抽回来，第一下竟然没成功，他忍无可忍踹了一脚，把夏妄踢地往后摔靠在了墙上。
　　夏妄终于回过神来，往前跪在地上，固执地看着唐星茴：“他可以，我不行吗。”
　　明明是质问的语气，此刻他一身伤跪着抬头看，却无端有几分可怜。
　　唐星茴没听懂，蹙起秀气的眉：“什么？”
　　夏妄执拗地抬头看他，眼神是说不出的悲伤：“我听到有人说，你帮他抹药了。”
　　他已经厌恶到连说出齐江的名字都觉得恶心。
　　鼻腔里全是唐星茴身上的清香，夏妄吸了口气，感觉伤口没那么疼了，他听见唐星茴在头顶幽幽叹了口气，语气柔情似水：“别人说，你就信吗？”
　　“我不信，我只相信你。”夏妄抬起头痴痴看着他精致漂亮的面孔。
　　唐星茴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很轻：“我和齐哥是商业联姻，起码对外要让人觉得我们感情很好，所以你乖一点，明白吗？”
　　无法遏制的喜悦从心底升起，夏妄睁大双眼，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唐星茴这是在和他解释吗？
　　浓郁的香气让夏妄心醉神迷，他恨不得溺死在这一片温柔乡，当然说不出半个“不”字。
　　“我会听话的。”他连忙道，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唐星茴看看。
　　唐星茴却瞬间冷下脸，睫毛在眼前渲染出一片阴影：“知道还不快去自己抹药？”
　　他冷着脸时也是极好看的，淡淡投下来的一眼，矜冷优雅，宛如清冷而又高高在上的的仙人，让人自惭形秽。
　　这一次夏妄麻溜地起身去给自己抹药，好像感觉不到身上的伤口一样乐呵呵的。
　　唐星茴是不是在关心他？
　　肯定是的，唐星茴进来以后一共就说了六句话，其中有三句话都在催他抹药。
　　光是想一想，夏妄都觉得幸福得冒泡。
　　他包扎的很仔细也很认真，倒不是怕伤口感染，而是怕唐星茴嫌丑，上好药巴扎好后他伸出手给唐星茴看，讨好道：“我包扎好了。”
　　他还不忘阴阳怪气一下齐江：“我能照顾好自己，才舍不得你动手。”
　　唐星茴没理会他对齐江的内涵，眉眼如同凝霜那般冷淡，声音依然是冷冰冰的：“再有下次，你就滚出去。”
　　“不会有下次的。”夏妄正了神色，他清楚唐星茴说的滚出去就代表了一刀两断，这一次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和齐江这个正牌丈夫打架确实是越界了，要打也要私下打，让别人看了去给唐星茴带来麻烦怎么办。
　　……
　　齐江下午就要离开，唐星茴送他下楼的时候夏妄也跟在旁边。
　　走到门口的时候，齐江停下脚步，转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但因为脸上的伤口显得有些滑稽：“不用送了，小茴你回去工作吧，记得空调调高点，小心别感冒了。”
　　夏妄忍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开口嘲讽：“有我照顾阿茴，你可以尽管放心。”
　　齐江像是想说什么，被唐星茴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开口了。
　　“你也少说两句。”唐星茴对着夏妄翻了个白眼。
　　夏妄正想说什么，脸色突然一变：“小心！”
　　刹那间，他来不及去想太多，每一个动作都是下意识。
　　在这千钧一发之迹，夏妄冲上前生生挡下了捅向唐星茴后背的那一刀，双臂护住面前的人，与此同时后背传来剧痛。
　　英挺的身躯落下的阴影把唐星茴整个人笼罩其中，鲜血一滴都没有溅到他的身上。
　　齐江慢了一步，没挡到。
　　大片大片的鲜血蔓延开来，夏妄温暖的怀抱包裹着他，唐星茴脑子“嗡”一声，一瞬间脑海中像是播放PPT一样闪过许多声音和画面。
　　他想起了那一次地震，夏妄也是和今天一样，义无反顾挡在自己面前，气息微弱地问他，如果我能撑过去，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想起他和夏妄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节假日到处跑，去山顶看日落，去看海看花，晚上在酒店抵死缠绵。
　　“夏妄，给我揉腿，酸死了。”
　　“夏妄，我要吃双皮奶。”
　　“夏妄，我不想走了，你背我。”
　　……
　　夏妄对他总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唯一的缺点是爱吃醋，什么醋都吃，他们因此闹了不少矛盾。
　　他还想起了后来，大学快毕业了，他开始考虑公开。
　　但没来得及。
　　意外来的措不及防，白宇程捂着他的眼睛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怕”。
　　医院里很冷，冷的让人全身发抖。
　　漫长的回忆像是漩涡一样将他吞噬，唐星茴眼前一片模糊，回忆里的画面和现实不断交叠。
　　之前商场里偶遇时夏妄异样的言行举止都有了解释，他轻易忘掉的那些记忆是另一个人的念念不忘。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画面终于慢慢变得清晰，他听见头顶夏妄无措的声音：“阿茴，你别哭，我不疼。”
　　他伸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脸上湿漉漉的。
　　保安很快过来控制住了那个持刀伤人的男人，唐星茴看过去，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
　　想了想，他才想起来，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是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前段时间被查出受贿，被开除了。
　　唐星茴没想到他会怀恨在心，甚至持刀伤人。
　　公司的安保很好，但那人刚离职不久，备用门卡还没收回来，所以才钻了空子。
　　唐星茴只是淡漠地看了不断挣扎的男人一眼，就把目光移回夏妄身上。
　　那个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当务之急却不是那个人。
　　夏妄生生挡下了那一刀，此刻疼的浑身发着抖，额头上汗珠滚落，伤口处浸透了血迹。
　　被抬上救护车前，唐星茴垂着眸，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夏妄震惊地转头，唐星茴却只是摆了摆手，睫毛还是湿漉漉的，看着他上了救护车。
　　夏妄浑身都痛地没有了知觉，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激奋。
　　刚刚唐星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是，我想起来了。
　　站在医院走廊时，唐星茴垂着眸，细密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精致白皙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冷淡平静，他想起上一次来到这里，是因为自己晕倒失忆，再上一次，则是因为白宇程。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多灾多难。
　　齐江站在他旁边，一直忙前忙后四下打点。
　　真像当初白宇程出事的时候，只不过那时的白宇程是如今的夏妄，而那时的夏妄是如今的齐江。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唐星茴转身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和齐江的父母。
　　“小茴，小茴你有没有受伤。”唐父唐母焦急上前检查了一通，看见他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听说现场有员工给你挡了一刀，是谁？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齐父齐母也都担心地看着他，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就算不是亲生的也和亲生的差不多了。
　　唐星茴沉默了一下，撩起眼皮开口道：“夏妄。”
　　唐父唐母互相对视一眼，眼神惊疑不定。


第57章 ：误会
　　夏妄睁眼时已经在医院了，手背上扎着针，吊瓶里的药水滴滴答答地落，天已经黑了，窗外漆黑一片。
　　“你醒了？”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夏妄抬眸看过去，是一个眉目温柔的中年女人。
　　不认识。
　　他想。
　　但不知道为什么，夏妄对这个女人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
　　“我是齐江的母亲。”女人简单介绍了自己。
　　听到齐江的名字，夏妄下意识拉下脸。
　　齐母却没介意，而是着急地问他：“你后肩上是不是有一个胎记？”
　　说话的时候，齐母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脸，像是在透过他看什么人。
　　夏妄在她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但看在她也算是看着唐星茴长大的长辈的份上，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开口道：“对。”
　　顿了一下，他疑惑道：“您怎么知道的？”
　　随后，他看见齐母像是很激动一样捂着嘴，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水光。
　　齐母没有回答他，之后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出生年月啊，生长环境什么的，夏妄察觉到她没有恶意，挑了一些回答，但还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直到第二天，齐母和齐父都来了，唐星茴和齐江也来了，病房里霎时间站满了人。
　　齐江一只手搂着唐星茴的腰，两个人看起来亲密无间，夏妄看的拳头都握紧了，心里暗暗后悔还是打的太轻了。
　　在齐母拿出那一份亲子鉴定的时候夏妄彻底懵了。
　　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唐星茴，对上他冷静如同一汪池水的眼眸，躁动不安的心好像也跟着静了下来。
　　齐母一边抹眼泪一边给他慢慢讲述。
　　前段时间齐家的对手倒台了，相关的很多事情也被抖落出来，齐父齐母这才知道二十几年前对手故意将他们刚出生不久的二儿子和同一家医院的另一个婴儿调换了。
　　那时候各方面设备还不够发达，齐父齐母又常年忙于工作，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早些年的时候他们也觉得齐卫长得没有任何一点像他们，但是也没往其他方面去想过，更何况齐卫也算乖巧懂事，养了那么多年早就有了感情，更不会去怀疑他是不是亲生的。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齐母整个人接近崩溃，但还是先让人别告诉齐卫，她已经想好了，先在背地里找，如果能找到亲生儿子，就让亲生儿子认祖归宗，告诉齐卫真相，但也会给齐卫留下一家分公司。
　　如果没找到，就一辈子都不告诉齐卫。
　　齐家上上下下找了好几个月，本来几乎已经死心，但在医院看见夏妄的第一眼，齐父齐母却都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
　　夏妄的五官长得和齐老爷子年轻时有几分相似，都说隔代遗传，虽然说找了那么久长相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齐母总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孩子。
　　她记得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后背有一小块胎记，后来发现齐卫没有的时候她也只是以为长大后胎记就淡了，毕竟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但她问了夏妄后得知夏妄后背确实是有一块胎记的，顿时欣喜若狂，去测了DNA。
　　结果出来了，果然。
　　夏妄就是他们的亲儿子。
　　齐母抱着他又哭又笑，齐父站在一旁也是满心感慨，年轻时太过忽略家庭，没想到竟然会出那么大的意外。
　　但夏妄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眼睛穿过齐母的肩头看向唐星茴。
　　唐星茴今天穿了件纯白色的衬衣，衬得他皮肤雪白，明眸皓齿，眼眸在室内灯光下带了点浅浅的光，站在齐江身边，整个人干净又漂亮。
　　察觉到夏妄的目光，唐星茴眨了一下眼睛。
　　心口好像被小猫挠了一下，夏妄呼吸一窒。
　　“……你现在的父母那边我们会去说的，你不用担心其他，只用好好养伤就行。”齐母述说完了思念和悔恨，拉着夏妄的手，转头又看向唐星茴：“小茴也是我们看着长大了，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夏妄嘴唇颤了颤，却没说出话来。
　　……
　　对于一夜之间变成齐家二少爷这件事，夏妄没有一点实感，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本性冷漠，对于亲生父母谈不上怨怼，但也没有什么其他情绪。
　　更何况齐父齐母的喜悦太表面，都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
　　年纪大了总会希望这一生没什么特别亏欠的人和事，他圆他们的梦，也借此机会当做去往唐星茴身边的跳板。
　　世间万物在他心里都是一片灰蒙蒙，唯有唐星茴是其中唯一的色彩。
　　等回过神来，除了惊讶之外还有克制不住的欣喜。
　　不是欣喜于自己一跃变成了富家少爷，而是欣喜于，他也和唐星茴门当户对了。
　　但同时他又忍不住想，如果早几年认回来，和唐星茴联姻的人有没有可能会是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贪心，但他忍不住。
　　关于唐星茴的一切他总是贪心不够，想要更多。
　　夏妄住院的这段时间里，齐父齐母似乎是想要弥补，几乎天天都来，但夏妄满心满眼都只有唐星茴。
　　这一次住院都是因为帮唐星茴挡刀，他对唐星茴的心思再明显不过，齐父齐母看着他和齐家水火不容很是头疼，但一边是从小养到大几乎完美的继承人，一边是失散多年满心愧疚的小儿子，实在难以抉择。
　　再加上他们也有顾虑，现在唐家发展得越来越好，从和齐家不相上下到如今已经算是略微反超，那不论是齐江还是夏妄都是高攀。
　　齐父齐母本质上依然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对夏妄虽有愧疚，但也只是愧疚，思索过后觉得唐星茴选谁对齐家来说都没太大区别，最后干脆不插手，让唐星茴自己选择。
　　除了第一次之外，唐星茴来看他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来的。
　　一开始唐星茴坐在旁边的硬板凳上，但夏妄看他有好一点的不坐比自己被打还难受，软磨硬泡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则缩在床边，几乎要掉下去了。
　　唐星茴带了果篮，放在床头，想要削个苹果。
　　“你别碰，我来就好。”夏妄急匆匆从他手里拿过小刀和苹果，生怕他一不小心伤到自己。
　　唐星茴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倒也没有坚持，他确实不会削苹果。
　　不只是削苹果，唐星茴几乎从来没有做过家务，一双手白嫩如凝脂。
　　“阿茴，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夏妄一边熟练地削着苹果，一边小心翼翼问他：“想起来了多少？”
　　唐星茴细长的眼睫毛微颤，垂下眸，声音很轻：“全都想起来了。”
　　“但我现在已经结婚了。”
　　夏妄把刀放在床头柜，不忘擦了把手才去轻轻握住唐星茴搭在膝盖上的手：“没关系。”
　　他恳切地看着他：“我不需要名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要待在你身边。”
　　“齐江根本保护不好你，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守护你就够了。”
　　唐星茴眼皮一跳，本身双眸中动容的光已经归于平静，好整以暇看着他，眼尾上扬：“真的不需要名分？”
　　似乎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希望，夏妄一秒变脸，笑容满面：“如果阿茴能够给我名分当然再好不过了，齐江连保护你都做不到，凭什么能……”
　　他的声音在唐星茴平静却凌然的眼神中逐渐变小，不敢再说，却还是气鼓鼓的，心里止不住的委屈。
　　确实啊，齐江连保护唐星茴都做不到，如果齐江比自己保护的要好的话他是真的愿意一辈子默默守护，但是很明显齐江就是个废物，他根本护不住唐星茴。
　　夏妄在心里狠狠地把这个刚认的亲哥骂了个狗血淋头。
　　唐星茴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们本来就是商业联姻，只谈利益不谈感情，有什么保护不保护的。”
　　“近几年唐氏也越来越好了，你们现在离婚影响应该不大吧？”夏妄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话里话外都在撺唆他们离婚。
　　他话语里依然没有习惯把自己当成齐家的一份子，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习惯了孤身一人。
　　唐星茴瞬间冷下脸，甩开他的手，扭过头。
　　他生气也是极好看的，眉眼冷艳贵气，眼尾却微微泛红，像是带着诱人的艳色，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夏妄心头一跳，明白自己越了界，又是心动又是慌忙：“对不起，我没有逼你离婚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唐家在你的带领下已经那么强大了，不再需要用联姻来巩固地位。”
　　他好言好语哄了半天，口水都要说干了，唐星茴才终于抬眸施舍般给了他一个眼神。
　　丹凤眼细长，眸光轻动瞥视一眼便足够勾魂摄魄，夏妄几乎溺死在了这春水粼粼的眸光中，神色痴迷。
　　唐星茴“哼”一声，下巴微抬，眼神依旧是冷淡矜贵，带着睥睨的意味，却没有直接拒绝离婚的提议。
　　夏妄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有在考虑，眼睛瞬间亮了，遏制不住的狂喜从心头上涌。
　　有考虑就代表有希望！
　　但他很清楚，唐星茴绝对是要权衡利弊之下才会做出决定的，更大的可能是摇摆不定，暂时拖着。
　　所以，还需要一些其他事情，让唐星茴真正下定决心离婚。
　　夏妄低下头，掩盖住冰冷阴沉的黑眸。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的及动手，唐星茴就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
　　邮件的内容是几张照片，第一张照片是齐江和另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两个人站在酒店前台，离得很近。
　　第二张照片上只有齐江一个人，衣冠不整，背景依然是那家酒店，看起来是同一天拍的。
　　也不知道是谁发过来的，邮件里还有那天开房记录，显示两个人只开了一间房。


第58章 ：离婚
　　时间退回到几天前。
　　齐江和合作伙伴谈关于主题酒店的合作，吃完饭后顺路去了齐家名下的酒店，一边给对方介绍。
　　后来合作伙伴干脆决定住一晚上感受感受，身为酒店老板齐江贴心地送他上了楼。
　　这个合作伙伴的妻子是很有名气的设计师，主要是珠宝方面的设计，每一张设计稿都能卖出大价钱，但她脾气很怪，帮人设计只看眼缘不看钱。
　　齐江借着这次的合作牵线，请她专门设计了一枚戒指。
　　当初和唐星茴结婚时时间很赶，戒指是临时去店里挑的。
　　但齐江一直想要补一枚戒指给他。
　　这一次，戒指从定稿到制作，每一个步骤他都有参与，耗费了无数精力和心神，力求完美。
　　在他心里，唐星茴配得上最好的。
　　下楼的时候，齐江在拐弯处和一个清洁工撞到了一起，水撒了满身，他皱着眉，看着不断鞠躬道歉满脸惶恐的中年女人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他赶着回家给唐星茴做饭，匆匆开了个房间换了身衣服就往外赶，想着就一小段路就到车上了，衣领都没怎么整理。
　　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唐星茴不在。
　　齐江满头大汗赶回来，这时才有空看手机，唐星茴在半个小时前发了一条消息：我今天不回家吃晚饭。
　　手机屏幕照亮了齐江失落的表情，他动了动手指。
　　【齐江：没关系，你去哪里了？回来的时候要我去接你吗？】
　　【唐星茴：不用。】
　　【齐江：好，早点回来。】
　　唐星茴没有再回复，齐江叹了口气，收起手机。
　　这样的对话在过去发生过无数遍，但唐星茴通常并不是去玩，而是在公司加班。
　　但今天唐星茴没说是加班，应该是去外面玩了。
　　就是不知道去哪里了，和谁去的。
　　齐江从水壶里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水已经冷透了，应该还是早上自己出门时煮的那壶。
　　心里止不住泛起苦涩，他身为唐星茴名义上的丈夫，却连问他去哪里和谁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他们只不过是商业联姻，从一开始就说好，只谈利益，不谈感情。
　　裤脚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齐江低头看见了唐星茴当初从外面抱回来养的那只小狗。
　　唐星茴给小狗取了名字，叫做雪球。
　　但南方很少下雪，小狗更是从没见过雪。
　　平时唐星茴忙，基本上都是齐江喂雪球，但雪球却更喜欢唐星茴，每次唐星茴回到家立刻头也不回跑过去。
　　唐星茴不在家的时候，齐江就和雪球一起等他回家。
　　“饿了吗？”齐江蹲下身给他添狗粮，一边自言自语一般：“你是不是也想他了？”
　　雪球没理他，低着头吃的很开心。
　　齐江发了一会呆，站起身看向挂在墙上的结婚照，照片上自己穿着黑色西服笑的合不拢嘴，唐星茴站在他旁边，唇角微弯，眉眼含笑，一身白色西装衬得他圣洁又漂亮。
　　盛大热闹的婚礼仿佛就在昨日。
　　想起过几天就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齐江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他准备在那天向唐星茴求一次婚。
　　他们的婚姻开始的目的不纯粹，因为是唐星茴直接提出来的，也没有过求婚。
　　但齐江对唐星茴的感情从来都不带任何杂质，有的只是二十几年的深深爱恋。
　　几年来两个人不是没有夫妻生活，但齐江一直都很温柔，不敢太用力，所以他们的床上生活就像白开水一样寡淡，平日里相处时唐星茴也依然把他当哥哥。
　　这一次，他想问问唐星茴，愿不愿意尝试和自己假戏真做。
　　亲情有没有可能会变成爱情？
　　如果尝试过了还是不行，那他甘愿一辈子只当哥哥，但他没办法不尝试就放弃。
　　戒指制作成功的那天，齐江亲自去取，一路上牢牢护在怀里，小小一个盒子，他看了又看，嘴角止不住上扬，一遍遍去幻想唐星茴的反应。
　　他会同意吗？还是拒绝？
　　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做心里预设，告诉自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却还是控制不住雀跃的心情，满心期待。
　　进门之后，最先看见的是唐星茴坐在沙发上，背挺得很直，姿势很漂亮，薄薄的衬衫覆盖住细到惊人的纤瘦窄腰，修长的双腿并拢，在昏暗的灯光下白的发光。
　　齐江握紧戒指盒，紧张地走过去。
　　“这些是你布置的吗？”唐星茴抬头看了四周一圈，满屋的鲜花和彩灯。
　　“……对。”齐江心跳几乎都要停止，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攥着戒指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屋子只开了玄关的灯，暧昧昏暗的光线照在唐星茴的脸上，精致白皙，眸光如水，看着齐江的眼神平静，眼尾却微微泛红，别俱风情，仿佛带着勾子。
　　心跳如擂鼓，齐江手心里全是汗，正准备按照计划单膝跪地求婚的前一秒，却听见了唐星茴平淡到几乎没有情绪的声音：“我们离婚吧，齐江。”
　　从相遇到如今二十几年，唐星茴一共只叫过两次他的大名。
　　﻿
　　一次是说联姻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
　　脑海中一片空白，齐江的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他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回声，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个笑：“为什么？”
　　短短三个字，却好像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
　　“是因为夏妄吗？是不是他说了什么？”齐江慌不择路，去抓他的手腕：“我不是故意骗他的，只是当时一提过去的事情你就头疼，我怕他不知轻重打扰你。”
　　“你在说什么？”唐星茴蹙眉，漂亮的眉眼凌厉：“你骗了他什么？”
　　齐江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说谎，把当初自己对夏妄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心下懊恼。
　　但不是因为夏妄？那是因为什么？
　　齐江了解唐星茴，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如果没有出什么让他觉得严重的事他根本懒得离婚，反正婚姻有名无实，也不影响他风流自在。
　　对于齐江欺骗夏妄的事情，唐星茴没有多说什么，手指却微微蜷缩。
　　夏妄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后来知道真相后又是怀着什么心情来寻求合作？
　　心口浮上一股奇怪的感受，并不难受，只是有些酸软。
　　唐星茴敛了眸中的情绪，看向齐江时漂亮的眼眸又恢复了无波无澜。
　　一沓照片轻轻放在桌上，唐星茴叹了口气，垂着眸，鸦羽般纤长的眼睫落下一小片阴影，声音温柔：“齐哥，我们当初说好了，你如果有喜欢的人了可以随时提出来，我们离婚。”
　　“我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里面有一些照片。”
　　照片不只是邮件里发来的那些，唐星茴自己也有判断力，也去调查过了，齐江最近和那个合作伙伴最近私底下确实走的很近，还总是偷偷摸摸地见面。
　　不管什么事齐江从来不会瞒着他，这是第一次。
　　当初本身说好的其实是只要有一方有喜欢的人或者亲近的人另一方随时都可以提出离婚，但齐江坚持唐星茴有喜欢的人也没关系，只写自己就好了。
　　唐星茴提出离婚倒不是因为生气或者难过，本来就说好了互不干扰各玩各的，但当初说好了要坦诚，如果他知道齐江喜欢上了别人或者和别人有了亲密关系，他就不会再和他上//床了。
　　他不碰别人碰过的男人。
　　但齐江没有说，不仅没有说，每周一次的房事也依然在进行。
　　唐星茴有些不满，细长的丹凤眼轻挑。
　　齐江翻着那些照片，整个人都懵了，百口莫辩：“不是，我没碰过别人，真的没有。”
　　之所以私底下经常悄悄见面是因为他想给唐星茴一个惊喜，所以关于戒指的交易都是瞒着他去的，却没想到会有那么大误会。
　　还有一张邮件里的照片，照片上齐江看着另一个人，满眼深情。
　　实际上他当时是看着戒指设计图想到了唐星茴。
　　最确凿的证据，是齐江去酒店开房的那天，最后出来已经是几个小时后，浑身衣物凌乱。
　　监控视频清清楚楚。
　　什么样的合作需要去酒店开房谈？什么样的合作又会在酒店谈几个小时？出来时还衣冠不整？
　　齐江心彻底凉了。
　　那么多卡着位置断章取义拍好的照片和视频，很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想来那天撞到的清洁工也并非巧合。
　　他试图解释，但唐星茴看着他的眼神冷淡平静，好像并不在乎这些是真是假。
　　换言之，他觉得无所谓，照片只是导火线，真正提出离婚的原因是因为觉得这段婚姻没必要再继续。
　　各自都有新开始挺好的。
　　“小茴，阿茴，”齐江的声音满是痛苦：“不要离婚好不好？我喜欢你，喜欢了你二十几年，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也只碰过你一个。”
　　“没必要。”唐星茴轻轻蹙眉的时候有种意犹未尽的风情，眼尾还染着诱人而不自知的一抹绯红。
　　他并不完全相信齐江，坦白说如果不行房事他也不在乎对方怎么样，但这段婚姻的用处已经发挥到了最大，在齐江有可能和别人有身体关系的情况下他无法做到继续和他亲近，每天两个人朝夕相处也挺不自在的，倒不如离婚。
　　齐江现在这样苦苦哀求，让他心底升起了几分厌烦。
　　看在二十几年感情的份上，他耐着性子软下声，眼中盈着莹澈的浮光：“齐哥哥，你别这样，离婚又不代表以后就是仇人了，我们以后还是和以前没结婚那样不好吗？你也还是我最敬爱的哥哥。”
　　说话时，唐星茴坐在沙发上微微抬着脸，雪肤乌发，唇色殷红，昏暗的灯光笼罩住他美艳却又沉静的脸，眼眸中泛着温柔迷人的水光。
　　声音轻缓柔和，让人不自觉沉醉期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第59章 ：转正
　　离婚手续办的很快，唐星茴全程面色平静，好像不是来离婚的，而是简单地出门吃个饭。
　　出门时齐江依然温柔款款，上车时还把手垫在唐星茴头顶，和往常一样关怀备至，丝毫没有因为即将离婚而变得生疏。
　　又或许他们本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婚后顾虑太多反而还不如婚前自在。
　　对于唐星茴而言，齐江是温柔亲近的兄长，因为认识了太多年，因为太过熟悉，反而不会有心动。
　　从民政局出来，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个红色本子，现在的离婚证也是红色的了，看起来很喜庆。
　　夏妄早早等在门口，看见唐星茴走出来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看见主人的小狗，撒着欢上前。
　　那喜庆的模样好像今天不是唐星茴来离婚，而是他要和唐星茴结婚一样。
　　夏妄当然也想过和唐星茴结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太急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唐星茴不仅不会同意还很可能会把他推的越来越远。
　　他抱着唐星茴又蹭又亲，唐星茴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背。
　　齐江气的恨不能上前把他打一顿，却又碍着唐星茴在场只能生生忍下。
　　他永远记得上一次和夏妄打架后，唐星茴在房间里看着自己说，下次不能再在他面前打架。
　　言下之意是，你们可以打，但是不能在我面前。
　　但没有唐星茴，他连看见夏妄都觉得恶心，私底下更不可能有任何接触。
　　夏妄坐在驾驶座，看见齐江也跟着上了车的时候手用力握住方向盘，手背浮起青筋，死命忍着没发作。
　　唐星茴没有坐副驾驶座，而是和齐江一起坐在后排。
　　自从恢复记忆后，他就再也没有坐过驾驶座。
　　虽然他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白宇程，但夏妄知道，唐星茴在用自己的方式记住他。
　　尽管早有预料，夏妄每一次看到却依然会觉得心口刺痛，是无论多少次依然无法习惯的疼痛。
　　唐星茴坐过几次后车里都染上了他身上的味道，清洌好闻。
　　开到一半，窗外淅淅沥沥下了点小雨，夏妄关上车窗开了空调。
　　窗外风景不断变换，雨水冲刷玻璃，从里面往外看，车窗外面就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卷。
　　唐星茴侧着头看了一会，听着车行驶时轻微震动发出的白噪音，眼皮逐渐开始打架。
　　春天本来就容易犯困，唐星茴为了离婚又起了个大早，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齐江轻轻把他的脑袋靠到自己肩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恬静的睡颜。
　　唐星茴睡着时看起来很乖，不同于平日里带着凌厉的矜贵高傲，整个面部都放松下来，一张小脸又白又嫩，纤长的睫毛像是展翅欲飞的蝶翼，唇色很淡。
　　齐江看着看着就失了神，忍不住微微倾下身。
　　“咳咳。”
　　夏妄从中央后视镜看到这副画面，因为在开车没法阻止，只能趁着等红绿灯时警告般咳了两声，转头时漆黑的眸中带着强烈的敌意。
　　齐江回以冷漠的一眼，但到底是没再做什么。
　　夏妄不知道从哪丢了条毛毯到后面，顾及着唐星茴在睡觉没有说话，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齐江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把毛毯轻轻盖在唐星茴身上。
　　“唔……”唐星茴往他怀里钻了钻，睫毛微颤，却没醒，只是睡不安稳。
　　“睡吧。”齐江温柔地抚摸他的背脊。
　　在齐江的安抚下，唐星茴很快又睡熟了。
　　一路昏睡，被叫醒时唐星茴还有些懵，睡眼惺忪，刚睡醒的眼尾微微泛红，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揉眼睛。
　　“别揉。”夏妄握住他的手，柔声哄着：“在车里睡不舒服，我们上楼再睡好不好？”
　　唐星茴眨了几下眼睛，眼前的朦胧逐渐清晰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还被齐江抱在怀里，夏妄还在前面给他拿毛巾擦着脸。
　　莫名的羞耻感浮上心头，唐星茴冷下脸挥开夏妄，抿紧嘴唇，一个人往电梯间走。
　　夏妄和齐江都对他突如其来的脾气摸不着头脑，但却升不起任何反感，只觉得唐星茴可爱的紧，赶紧追了上去。
　　“小茴。”齐江小心翼翼窥着唐星茴面无表情的漂亮面孔，语气温柔：“你确定要今天搬走吗？要不过几天再搬吧。”
　　“就今天搬。”唐星茴高贵冷艳地抬了抬下巴，眼眸泛着水光。
　　他房子都挑好了，就在公司旁边，是一栋小别墅。
　　唐星茴叫的搬家公司已经到了，一箱一箱搬着，齐江和夏妄也去帮忙，唐星茴坐在一旁看，时不时开口说一句搬哪个不搬哪个。
　　搬完之后齐江直起腰擦了擦汗，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唐星茴道：“小茴，齐家过段时间可能会举办宴会认回夏妄，我妈妈的意思是，还是想要你作为家属出席。”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虽然我们离婚了，但她说那么多年她也把你当成半个儿子了。”
　　这倒不是谎话，唐星茴从小便长的粉雕玉琢，小时候更是和雪团子一样可爱伶俐，很讨人喜欢，齐家和唐家又一向交好，齐母一直很疼他，小时候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给他，连自己两个儿子都要排在后面。
　　齐江和齐卫对此没有半点意见，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把自己的那一份给他。
　　唯一一次，是在齐父提出联姻时，齐母没有反驳。
　　他们都是看重利益大于亲情的人，就连自己的儿子都算计在内，对唐星茴已经称得上极好。
　　唐星茴垂着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反问他：“夏妄知道吗？齐卫知道吗？”
　　齐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夏妄当然知道。齐卫……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说起来，齐江现在对齐卫的感情也很复杂，虽然两兄弟从小感情就不怎么好，长大后互相知晓了对方对唐星茴的心思后表面上依然保持平和，背地里却水火不容。
　　但到底也是拿对方当亲兄弟二十几年，突然换了个人，齐江还挺不适应的。
　　尤其是当知道自己亲弟弟是夏妄时他的心情简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复杂，还有止不住的恶心。
　　齐卫虽然喜欢唐星茴，但唐星茴始终把他当弟弟，夏妄则不同。
　　心里百转千回，齐江脸上却依然四平八稳：“自从知道自己不是齐家亲生之后齐卫就坚持从家里搬了出去，怎么阻拦都没用，我妈的意思是……”
　　齐江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把母亲的话转述了一遍：“她的意思是，齐卫从小就很黏你，现在应该不太好受，想问你有没有空去看看他。”
　　说完他又急忙补充：“当然，你不想去就不用去，那么大个人了，给他惯的。”
　　最后这句话是他自己的私心，他不想唐星茴去找齐卫。
　　唐星茴若有所思，艳红的唇瓣微张：“我知道了。”
　　……
　　离婚之后夏妄这个“地下情人”也算是转正上位了，每天光明正大和唐星茴同进同出，满脸春风得意。
　　恢复记忆后唐星茴或许是有些愧疚，对他纵容了不少，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热恋时的状态。
　　夏妄死皮赖脸要来了唐星茴新家的钥匙，还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唐星茴本身确实不是很喜欢有陌生人进家里，没拒绝，算是默许了。
　　一开始几次夏妄安安分分做完家务就走，后来留下的时间越来越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干脆直接在他家过夜。
　　自从夏妄住进来后唐星茴的工作效率直线降低，在书房看文件的时候夏妄总是喜欢进来抱他亲他，把他吻的眼眸里透出失神的水光，眼尾泛红，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现在天干物燥，一不小心起了火又是一发不可收拾。
　　有时候唐星茴深夜还在看文件，夏妄就会像幽灵一样时不时在他耳边催促，唐星茴嫌烦，被迫改掉了深夜加班的习惯。
　　夏妄没有问过唐星茴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分开的几年里他明白了一件事，唐星茴的爱并不长久，一昧的纠缠名分反而会让他厌烦，唯有默不作声侵入他的生活，最后一击即中，才能够长远。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齐家的认亲宴会也提上了日程。
　　唐星茴没有去现场，他推辞掉了齐母的邀请，出门前夏妄黏黏糊糊抱着他亲了好久，被他忍无可忍扇了一巴掌，才飘飘然带着久违的巴掌印出了门，表情骄傲地像是什么徽章。
　　等夏妄走了以后，唐星茴回屋换了件高领卫衣，镜子里精致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最后揉着殷红微肿的唇出了门。
　　按照齐江上次给的地址，唐星茴叫了车一路七拐八拐坐到了一处居民楼底下。
　　夏天的傍晚晚风微凉，唐星茴的发丝被吹得微微浮动，天边残阳如血。
　　下车之后他朝四周张望了一遍，还行，不算很破，看起来齐卫没有想象中过的那么差。
　　按了门铃之后没多久齐卫就开了门，看见他眼睛一亮，声音雀跃：“糖糖哥哥。”
　　一激动竟是把小时候的称呼喊出来了。
　　一段时间没见，唐星茴的五官好像更加精致漂亮了，昳丽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唐星茴也没介意，随手把手上的袋子甩给他，自然地往里面走。
　　齐卫手忙脚乱地接过，把门关上后屁颠屁颠跟上去，嘴里依然不清静：“哥哥今天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去参加……”
　　他没说完，尾音未尽，语气有些可怜，哽了一下，才继续道：“我还以为今天就我一个人呢。”
　　唐星茴径直坐在沙发上，细长的凤眼尾微微上挑，仰头用下巴点了点齐卫手上提着的袋子，“拿出来。”
　　齐卫下意识听从，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瓶……酒。
　　看着袋子的重量，估计还挺多瓶的。
　　“为了给你带这个我拎了一路，重死了，我手腕上都有红痕了。”
　　唐星茴抱怨着，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红痕，偏偏皮肤雪白，呈现出一种浓丽的美感，让人浮想联翩。
　　齐卫舔了舔唇，眼神火热，语气却乖巧内疚：“都怪我不好，哥哥我来帮你揉一揉吧。”
　　说着他就上了手，把白嫩的手腕抓在手心里，心口一片滚烫。
　　“可以了。”唐星茴抽回了手，没看见齐卫看着空落落的掌心恍然若失的表情，俯身去拿酒，侧脸笼在暖融融的灯光下，细长的睫毛下掩，沉静而温柔：“今晚我陪你喝酒。”


第60章 ：醉酒
　　唐星茴是这么想的，齐卫表面上不说但是肯定很难过，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不如陪他喝酒算了。
　　他自己的酒量是三杯，本来以为齐卫也差不多，但没想到的是齐卫酒量那么好，喝了足足两瓶依然面不改色。
　　唐星茴今天带的是果酒，其他的酒又酸又辣他喝不下去，只有果酒带点甜味，他还挺爱喝的。
　　三杯下肚，唐星茴雪白的面容染上绯红，眼眸也逐渐变得有些迷离，水润的红唇微微张开。
　　齐卫在一旁看着，眼底漆黑深沉，声音却依旧单纯无害：“哥哥，你喝醉了吗？”
　　“没有……”唐星茴歪着脑袋，双颊泛着红光，眉梢微微挑起，眉眼间透出醉人的媚态，看人时眼眸中含着似醉非醉的水光。
　　这一眼看的齐卫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目光里的欲念浓烈的几乎要溢出来。
　　但唐星茴喝醉了，完全没注意到他滚烫炙热的眼神，上翘的眼尾泛红，醉醺醺地眯着眼睛看他，细长的凤眼纯粹又朦胧。
　　齐卫的呼吸加重，按压不住不断从身体最深处涌上的渴望，走上前蹲在唐星茴面前，抬着头看唐星茴：“星茴哥哥，你醉了。”
　　“我没醉。”唐星茴不太高兴地给了他一爪子，还挺用力的，齐卫被他打的脸都侧到了一边。
　　齐卫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眼睛从唐星茴红透的耳根掠过，声音低哑，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怎么今天来了呢，还带了酒。”
　　唐星茴没听懂，仍然是半睁着眼眸看前方，眼神飘忽不定。
　　“那么没有防备，就这么信任我？是因为在你心里我永远只是弟弟？”
　　哪怕在成年时表白心意强吻过他，唐星茴也依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从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男人过。
　　齐卫的语气很痛苦，他站直又俯下身平视他的眼睛，语气卑微又偏执：“唐星茴，你回头看我一眼，我不想当你的弟弟。”
　　唐星茴这次有了反应，斜着眼睨他，眼尾飞红，媚态尽显，妩媚又高傲。
　　看了一会，他的神色变得有些疑惑，忽然贴上去抱住了齐卫。
　　混合着酒香的清甜扑面而来，温香满玉盈了满怀，齐卫睁大眼睛，下意识抱住他。
　　唐星茴火热的身躯贴在他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哥哥……”幸福来得太突然，齐卫喃喃着，大脑几乎死机。
　　下一秒，唐星茴轻轻蹭了蹭他的颈窝，嘴里黏黏糊糊念出一个名字：“夏妄……”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齐卫满心火热瞬间冰凉，他捏着唐星茴的下巴的手都在颤抖，怕弄疼他没敢用力，缓缓贴近，滚烫的呼吸打在他白皙的侧脸，说话时唇瓣几乎相碰，声音低哑：“你看看我是谁。”
　　唐星茴被他捏的不舒服，后仰躲开他的手，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齐卫却只是看着他朦胧的眼眸，又问了一遍，语气接近哀求：“糖糖哥哥，你再看看我是谁。”
　　胸腔被一直压抑如同潮水般的情愫压得有些沉，泛起疼痛和酸软。
　　唐星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醉意在眼中流动，如含情的潭水，他不太确定地开口，艳红的唇瓣一张一合：“……齐江？”
　　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齐卫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语气甜丝丝的，手却伸向了唐星茴微敞的领口：“没关系，哥哥现在认不出我，那待会就认点别的。”
　　……
　　客厅里一片火热，空气旖旎粘稠，暧昧不明的声响填满了整个客厅。
　　中途进了房间，意识迷离，唐星茴半醉半醒间听见身后齐卫沙哑的声音：“哥哥，现在认出我是谁了吗？”
　　脑海中粘糊一片，唐星茴一时没反应过来，齐卫又冷笑一声：“怎么？哥哥男人太多都认不出我是谁了吗？”
　　一次之后唐星茴的理智慢慢回归，他这才发现现在的场面有多荒诞无稽，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他正想推开齐卫下床，却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掉落在他身上。
　　是齐卫的眼泪。
　　他听见齐卫在他身后哽咽，仿佛带着满心的痛苦和委屈：“对不起，星茴哥哥，唐星茴，我忍不住，我好喜欢你。”
　　说着说着，他竟挪过来埋下头。
　　“别……”唐星茴脚趾都蜷缩起来，但全身发软没有力气阻止，只能看着他一边流泪一边低头。
　　没多久，唐星茴脚趾绷直，双眸失神，红唇微微张开一点，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
　　齐卫抬起头，脸上都沾了一点，双眼湿红，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在床单上，握着唐星茴的小腿，怕弄疼他极力克制着力道，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将死之人紧紧抱着浮木：“今天之后，我就不是齐家的人了。”
　　“我去看过我的亲生父亲。”
　　“他不要我，一个老奶奶在一旁看着我叹气，说是我的外婆，我知道她也不想要我。”
　　“齐家不要我，亲生父母也不要我。我没有家人了，星茴哥哥，我没有家人了。”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齐卫胸膛剧烈起伏，缓了好一会，才看着唐星茴说完最后一句话：“……你也不肯要我吗。”
　　手指抓紧床单，唐星茴垂着眸沉默了一会，或许真的是酒意上头，一冲动竟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叹息一声，语气依然冷淡，却带着丝丝缕缕的纵容和温柔：“轻一点，别那么着急。”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齐卫激动地瞪大双眼，脸都红了。
　　爱情对唐星茴来说可有可无，但他却很看重亲情，也因此对齐卫的处境多了几分怜惜。
　　更何况他其实也有爽到。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响了又响，一片混乱间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按到了接通，手机里传来夏妄着急的声音：“阿茴你怎么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唐星茴想把电话挂断，双手却被被钳在枕边，齐卫垂眸看他，眼底幽深如墨。
　　“阿茴？唐星茴？”
　　夏妄在电话另一端着急又慌乱：“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没有人理他。
　　唐星茴想跑，又被齐卫从后面拖住，卷入新一轮的欲海中。
　　天蒙蒙亮的时候，齐卫咬着他的耳朵结束了最后一次。
　　唐星茴浑身酸软无力，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强撑着开口，回答了他问了无数遍的问题：“……你是齐卫。”
　　你是齐卫，不是齐家的齐卫，也不是夏家的齐卫，你只是你。
　　心口涌上热流，齐卫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又从眼角滑落。
　　足够了。
　　哪怕天亮以后死掉也没关系了，那么多年的亲人不是亲人，真正的亲人也不爱自己，那又如何，唐星茴看见他了，唐星茴叫出了他的名字，那便足够了。
　　齐卫动作温柔地给唐星茴清理过后盖好被子，拿出手机去阳台打了个电话，神色是完全不同于刚刚无辜可怜的冷漠。
　　……
　　夏妄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想什么。
　　愤怒，极致的愤怒几乎淹没了他，高昂的情绪咆哮着要从身体里涌出来。
　　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从听见电话里暧昧的声响起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句话也说不出。
　　穿心蚀骨的痛席卷了他的全身，骨骼之间都在隐隐作痛。
　　满脑子都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和耳边呼啸的风声混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复杂的感觉。
　　他不知道齐卫是不是故意不挂电话的，不重要。
　　今天晚上的宴会很盛大，不管目的如何，起码在外界看来齐家对他的重视可见一斑，但夏妄一整晚都心不在焉，右眼皮直跳。
　　唐星茴不在，他干什么都没劲，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迫不及待给唐星茴打电话，却打了好久都没通，心里顿时涌上慌乱。
　　他太怕唐星茴出事了，疯了一般到处找，最后还去调了家门口的监控，看见唐星茴一个人在门口叫了车，不知去向。
　　在他急到几乎准备报警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听见暧昧水声时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唐星茴没出事。
　　随后他听见了齐卫的低哄声和唐星茴的喘息声，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瞬间目眦欲裂。
　　如果说唐星茴对齐江还有混杂着亲情的一点好感和依赖，那他对齐卫就是彻彻底底没有感觉，自然是不可能主动的。
　　那就只能是被迫。
　　夏妄自我洗脑，心口一抽一抽发痛，刻意忽略了电话那头里唐星茴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并没有半分不情愿。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在开车赶去齐卫家的路上了，车开的飞快，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
　　正值假期，哪怕是晚上依然堵车。
　　看着面前排着长长的车队，夏妄索性下了车，按着手机的导航直接往齐卫家跑。
　　心脏如同被万蚁啃噬，他自虐一般一遍遍去想象他们现在会怎么样亲密交缠，呼吸都痛到几乎停止。
　　心口仿佛被碎掉的玻璃渣刺入，连着血，带着肉。
　　晨曦的第一缕光照耀在大地上，天际露出了鱼肚白，晨风带着暖意吹拂而过。
　　愤怒到了极点，夏妄反而冷静了下来，夏天天气闷热，一路跑到齐卫楼下时已经满身大汗，他按照调查到的门牌号上了楼，神色恐怖，就像是即将咬人的恶犬。
　　门刚打开，他就一拳头砸到齐卫的脸上。
　　夏妄这一拳丝毫没有留力，齐卫“嘶”了一声，眼睛里冒火，却只是克制着还手的冲动朝身后看了一眼。
　　夏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唐星茴站在卧室门口冷冷地看着这边，精致白皙的脸上还透着红晕，眼尾泛红，睡衣的领口很低，露出漂亮的锁骨和鲜红清晰的吻痕。
　　“阿茴，是不是他强迫你的？”夏妄眼睛一亮，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样跑过去，心里依然抱着一丝希望。
　　只要唐星茴说，他就信。
　　哪怕是骗他也好，骗骗他也好。
　　但唐星茴只是淡漠地看着他，微肿靡丽的红唇一张一合，语气平静：“你别闹了。”


第61章 ：污蔑
　　“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夏妄不肯信，宛如自言自语一般自欺欺人：“肯定是他强迫你的，肯定是的。”
　　唐星茴不说话，定定看了他一会，眼神竟是带了些淡淡的怜悯了。
　　黑色的丝绸睡衣衬得他肤白如雪，露出的皮肤上满是斑驳的吻痕和咬痕，尽管神色冷漠，整个人却带着一种qing事后特有的媚意，端的是风月无边。
　　隐约能够窥见昨晚的激烈。
　　离开的时候齐卫没有阻拦，对着唐星茴时笑容灿烂，眼睛亮亮的，像是摇尾乞怜的小狗：“哥哥下次还会来吗？”
　　唐星茴垂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红润的唇微抿：“会。”
　　夏妄在一旁握紧了拳，额角青筋暴起。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夏妄在前排开着车，唐星茴坐在后座上闭眼假寐，双眼紧闭，看起来很乖，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平静美好。
　　夏妄看到他睡着之后下意识调高空调温度，开车的速度也慢下来，尽量平稳，还趁着红绿灯把小毛毯盖到唐星茴身上。
　　做完这些之后，他看着前方一闪一闪的车灯，心情难以言喻。
　　心口疼的发颤，夏妄忍不住想，唐星茴在和齐卫欢爱时会不会有一瞬间想到自己？
　　会不会有一瞬间愧疚或是一瞬间后悔？
　　但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唐星茴不会。
　　唐星茴从来就没说过只爱他一个，也早说过受不了可以离开，没有人强求他留在身边。
　　他想要留在唐星茴身边，就必须要忍。
　　唐星茴是自由的，不属于任何人，也不会觉得对不起别人或是亏欠别人，他从一开始就很坦荡，别人脑补太多奢求太多和他没有关系。
　　绿灯亮了。
　　车里很安静，可以听见唐星茴轻浅的呼吸声。
　　夏妄每次看见唐星茴身上的红痕心口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却又忍不住一遍遍去看他。
　　急了一天一夜，时刻担心唐星茴的安危，实际上他是在另一个男人身下辗转承欢。
　　而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唐星茴结束以后来接他回家。
　　没关系的。
　　夏妄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现在和唐星茴住在一起的只有自己。
　　别人都是酒店，只有他才是家。
　　那之后夏妄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甚至偶尔唐星茴想去找齐卫，他还会开车送他去，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口等着。
　　偶尔里面会传来暧昧的响声，夏妄几乎把自己的手指骨都捏断才忍住了冲进去的冲动，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唐星茴会生气。
　　每次等唐星茴出来时他手上已经血肉模糊。
　　唐星茴总是会淡淡看他一眼，神色慵懒魅惑，雪白的皮肤泛红。
　　上翘的眼尾带着未散的春意，面颊潮红，只眸光轻动瞥视一眼，就勾得夏妄喉结滑动，眼神发紧。
　　可一想到他是因为别人变成这副模样，夏妄就嫉妒的发疯。
　　时间悄然无息走到了冬天，空气里弥漫着寒冷的气息，寒风凛冽刺骨，风刮到脸上如同刀刮一般。
　　冬至这天，唐星茴准备回唐家看看父母，出门前往后看了跟在身后一直絮絮叨叨让自己多穿外套的夏妄一眼，似是随意般问道：“你去吗？”
　　夏妄整个人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呆在了原地。
　　唐星茴懒得等他慢慢反应，拿过托特包就准备出门：“不去算了。”
　　“去！”夏妄激动地手都发抖，拉住唐星茴白玉般的手臂，大脑充血，因为太激动甚至有些同手同脚：“你等我，我去换个衣服，我很快。”
　　他说的很快就是真的很快，飞速换了一件休闲西服，出来时兴奋的脸都红了，又忍不住担忧，出门的时候一直念叨：“阿茴你爸妈喜欢什么？我没来得及买礼物，半路买是不是不太好？但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那你别去了。”唐星茴翻了个白眼，漂亮的眼眸里染上点不耐。
　　不去是不可能的，那么好的机会这次错过了下次还会不会有就不知道了。
　　夏妄正想着急解释自己只是想表现的重视一点，却突然看见前方走来一个身影，脸顿时黑了。
　　和他不同的是唐星茴在看见那道人影之后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语气却明显带着欢喜：“齐哥哥？你怎么来了？”
　　齐江看都没有看夏妄一眼，看着唐星茴昳丽白皙的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来接你。”
　　夏妄心里蓦地一痛。
　　哪怕离婚了，齐江也依然是能在逢年过节去唐家一起过的身份。
　　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二十几年的陪伴是任何人都无法随意插入的存在。
　　“还有一件事……”齐江看了夏妄一眼，欲言又止。
　　夏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齐江拿出一沓资料递给唐星茴，开口时声音很淡：“我知道你和我离婚最根本的原因不是这个，但我还是想说，我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关系，那封邮件是有心人的刻意为之，我查了好久才查出那个人的身份，这是证据。”
　　说到这，夏妄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怀好意的笑容，意有所指的眼神，不难猜测那份资料里必定有夏妄就是发件人的证明。
　　夏妄脑子一抽，满心只想着不能让唐星茴看到那份污蔑自己的资料，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他立刻意识到这样的举动看起来有多像心虚。
　　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反悔了，对上唐星茴略带猜疑的漂亮眼眸，只能无力地解释一句：“不是我。”
　　齐江立刻如同抓到把柄一般开口道：“又没有说是你，你慌什么？还是说你在心虚？”
　　“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谁都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要污蔑我？”夏妄怒火中烧，胸腔里的怒意一股一股上涌，烧的他眼圈发红。
　　也是关心则乱了，夏妄此刻的反应太像恼羞成怒。
　　可他没办法不冲动，只要是和唐星茴相关的事情，他就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齐江笑容不变：“你想多了。”
　　“都别吵。”唐星茴要烦死他们两个了，不耐烦地扬了扬眼尾，拿过那沓文件。
　　唐星茴垂眸看文件时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五官精致漂亮，艳红的唇轻抿着。
　　夏妄屏住了呼吸，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像是等待审判的罪人。
　　越看，唐星茴的脸色就越冷，夏妄看着，心也一点一点沉下来。
　　这份所谓的“证据”必定是齐江耗费心思伪造的，唐星茴聪明伶俐，普通的“证据”不足以让他信服。
　　等看完之后唐星茴再抬眸时眼眸冷的像冰，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这一巴掌丝毫没有留力，夏妄的嘴里立刻泛起血腥味。
　　唐星茴并不是很在乎齐江是不是真的和别人有什么，反正他们已经离婚了。
　　但如果是夏妄为了让他离婚的故意设计，那他不会允许夏妄再留在自己身边。
　　文件里不仅有夏妄买通清洁工的转账记录，还有夏妄那个小公司里的员工在酒店一楼大堂的角落偷偷拍照的视频，那个员工还指认了夏妄，说是夏妄让他做的。
　　那个小员工拿不出证据，但是看他慌乱无错的样子并不像是演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拍的人是什么身份。
　　甚至于那个拍照的单反相机都是夏妄的，他之前是在实体店买的，监控和记录都有。
　　“我没有。”夏妄百口莫辩，说话间牵动到嘴角的伤口，疼的险些控制不住表情：“阿茴，你相信我，那个单反我一直放在公司，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这。”
　　唐星茴看着他眼里一片冷漠，他五官其实是偏艳丽的，但此刻面无表情的模样却带着难以靠近的冷冽。
　　夏妄唇色发白，脸上被扇的火辣辣的痛，只觉得说什么都是徒然：“我没有骗过你。而且那份邮件里面不是还有开房记录吗？除了酒店内部谁能拿到数据，我更不可能拿到。”
　　齐江在旁边嗤笑一声：“那谁知道呢，说不定你收买了员工呢。不过也确实是酒店对员工约束还不够，我已经加强了对员工的管理。”
　　酒店是齐家名下的，归齐江管理。
　　夏妄哑然，脑子里一片混乱，已经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执拗地看着唐星茴的眼睛，一遍遍重复：“我没有，阿茴，我不会骗你的。”
　　唐星茴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半晌，忽然笑了，顾盼生辉的丹凤眼自带风情，漂亮的惊人。
　　夏妄的心底燃起一丝希望，眼睛也亮了起来。
　　但下一秒，唐星茴红艳艳的唇瓣一张一合，语气温柔又绝情，将他的希望打的粉碎：“你怎么证明自己呢？”
　　“我不会去查你，如果我对你有了怀疑，那么调查结果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留你在身边。”唐星茴气若幽兰，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拍到他的伤口上，看他疼的嘴唇都在颤，才勾起唇角：“所以，要么找到证据证明自己，要么，滚。”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唐星茴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气势凌人。
　　背后疼出了冷汗，夏妄嘴唇嚅动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在喉咙处低吼：“真的不是我。”
　　“别赶我走，我很快就会找到证据。”
　　看着唐星茴不带一丝动容的眼眸，夏妄的心口忽然疼得无法呼吸，再也撑不住一下子跪到地上。
　　冬天的地面很凉，让他四肢百骸都跟着发寒。
　　唐星茴垂眸看他，睫毛又细又长，疏冷矜贵，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着摇尾乞怜的狗，漠然抬腿踢了他一脚：“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走，你别生气。牛奶放在冰箱侧边柜了，你睡前记得热一热再喝，你不喝晚上睡不好……”
　　夏妄浑身都在发抖，说话时好几次咬到舌尖，满口血腥味，起了好几次才成功起身，知道唐星茴是心意已决了。
　　天气很冷，他甚至没来得及多穿一件外套就被赶出了家门。
　　家门只是他自以为，这里从来不是他的家。
　　走在寒风里，他忽然觉得很茫然。
　　那些所谓的“证据”到底是怎么来的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可唐星茴不相信他。
　　其实唐星茴也并非完全相信齐江，但如果夏妄没有能力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被骗，他都不会和夏妄继续。
　　他要百分百干净，证明干净的过程看夏妄自己，他不会去调查，因为从决定调查开始，他对夏妄都不是百分百信任了。
　　没有能力让他完全信任的人，他不会留在身边。
　　这是他给夏妄的考验，如果没有通过，那就换一条狗。
　　狗要听话要乖，但也不能太蠢。


第62章 ：生病
　　被赶出来之后夏妄还去找了一次唐星茴。
　　他想等唐星茴没那么生气了再去解释，这样说不定唐星茴会心软。
　　因为他被赶走的时候很着急，所以唐星茴还没来得及把他的大门钥匙收回来。
　　打开了外面的大门，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夏妄却发现自己的指纹已经解不开锁了。
　　唐星茴把自己的指纹删掉了。
　　寒风呼啸，夏妄动了动被冻僵的手指，站在门口想，他可以等唐星茴出来。
　　一个小时不行就两个小时，总能等到唐星茴出门的。
　　但他没能等到唐星茴出来。
　　先听见的是一阵狗叫声，随后夏妄看见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了一条小狗，冲他龇牙汪汪汪叫个不停。
　　那不是什么带着善意的叫声。
　　夏妄认出了这只小狗是高中时唐星茴每周都去喂的那只。
　　后来他知道唐星茴和齐江结婚后就把小狗接回家养了，还起了个名字叫雪球。
　　唐星茴搬家的时候比较匆忙，小狗那几天还是齐江养，现在雪球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唐星茴把它接过来了。
　　“雪球。”夏妄蹲下身想和它讲道理：“我不是坏人，我当初和你主人一起喂过你的，你还记得吗？”
　　雪球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竖着耳朵张着嘴，依然是一副警惕排斥的模样。
　　夏妄安抚了半天，想伸手抚摸它的背结果被咬了一口，伤口不深，破了皮，渗出一点血。
　　愣在原地站了一会，夏妄嘴唇嚅动了好一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星茴不要他，狗也不认他。
　　他在外面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保安过来客气地请他出去，他走出大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唐星茴打开门把小狗抱进去，侧脸昳丽漂亮。
　　心口忽然泛起剧烈的疼痛，他像是撑不住一样弯下了腰。
　　他忽然好羡慕这条小狗。
　　能被唐星茴一直养着，一直爱着。
　　这里是小狗的家，却不是他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妄竭尽全力去调查，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合作原因他还是能够和唐星茴接触，虽然工作时唐星茴一直冷冰冰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起码有了不得不接触的理由。
　　起码不再是当初唐星茴失忆时，他连见唐星茴一面都做不到。
　　尽管如此，看到唐星茴仿佛看陌生人的眼神时他依然是心如刀绞。
　　体会过浓情蜜意又怎么能够忍受如今的冷漠。
　　但夏妄要承受的苦还不止这些，自从唐星茴和自己算是单方面冷战之后，他的所有合作都变得坎坷棘手起来。
　　他查出来是梁乐和许沉言一直在给自己使绊子，夏凉和齐卫也有，只是做的不明显。
　　齐江估计因为他也是齐家人所以顾忌着父母才没有参与。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合作约到了下午四点见面，如果这次去了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夏妄赶过去的路上却收到了唐星茴发来的消息。
　　【唐星茴：办公室的感冒药放在哪里？】
　　办公室一直都是夏妄收拾的，这些药品自然也只有他知道放哪里。
　　夏妄皱眉，眼眸中闪过紧张。
　　唐星茴生病了？
　　【夏妄：在你办公桌左手数第二个抽屉里。】
　　【夏妄：你怎么样？是生病了吗？是不是吹空调睡觉的时候又没调高温度？那就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唐星茴没有回他。
　　夏妄心急如焚，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谈合作，对前座的出租车司机说了一句：“师傅往回开吧，原路返回。”
　　什么合作都不如唐星茴重要。
　　他是在十字路口下的车，下车之后跑去药店买了感冒药，出来时满心都是着急去见唐星茴，没注意看旁边，刚走了几步眼前就“嗖”地开过去一辆车，几乎是擦着他开过去。
　　距离太近，夏妄不可避免受了伤，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那司机开到前方停了车下车给他不停地道歉，夏妄满心都是唐星茴在生病，随便搪塞了几句顾不上处理血肉模糊的伤口就往公司跑。
　　因为太着急他甚至顾不上敲门，满脑子都是自己脑补的唐星茴恹恹的却还是强撑着工作的病弱模样，心里泛起疼。
　　打开办公室门，他呆了一下。
　　办公室里空空如也，唐星茴不在这。
　　是回家了？还是去哪里了？
　　夏妄正忧心着，忽然听见几声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是从禁闭着门的休息室里传出来的。
　　唐星茴应该在里面。
　　夏妄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想开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了，敲了敲门：“阿茴你在里面吗？你感觉怎么样？吃药了吗？我买了感冒药来，你不想理我的话只把药吃了好不好。”
　　里面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唐星茴过了一会才开口，声音很哑，细听还能听出一点颤，暧昧勾人：“……滚。”
　　“……”夏妄心瞬间沉下来，漆黑的眸死死盯着紧锁的门：“你和谁在里面？”
　　他在门口紧贴着，依然只能隐约模糊听见里面一个低沉的男声似乎在轻哄，唐星茴的声音很好认，沙哑清冷，在这样的场景下却无端暧昧。
　　不是齐卫，也不是齐江。
　　夏妄紧咬牙关，仿佛要把门盯出一个洞来。
　　如果是齐卫那他早就忍不住出声挑衅了，齐江那样虚伪故作正经的性格不会在公司里做这些。
　　那是谁？
　　在他和唐星茴冷战的短短几天里是谁趁虚而入了？
　　愤怒和慌乱淹没了夏妄，他一直在门口敲门，手臂上的鲜血因为动作太大流淌下来，滴在地毯上，晕开一抹血红。
　　唐星茴却没有再理过他，里面不断传来细微模糊的声音。
　　愤怒到了极致，夏妄反而冷静了一点。
　　听里面的动静不大，应该没有真的做什么，可能只是在接吻拥抱之类的。
　　办公室的窗没有关严，一阵冷风吹过，夏妄被吹的一个激灵，手臂上的伤口刺骨地疼。
　　手机振动两下，夏妄看了一眼，是今天约好见面的合作伙伴发来的消息，正式宣告了这次合作告吹。
　　从夏妄折返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合作失败的心理准备，可此时此刻在这样的场景下收到消息宛如雪上加霜，让他浑身发冷。
　　但他依然不后悔因为唐星茴可能感冒就折返回来，在唐星茴可能生病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干其他任何事情。
　　唐星茴可以不需要他，但他不能不担心唐星茴。
　　他突然想起来了，唐星茴会把休息室的钥匙放在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
　　他开门的动作太迅速，里面的人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只看了一眼，夏妄就感觉全身血液倒流，眼前一阵发花。
　　不管看了多少次，在看见唐星茴和另一个人亲密无间时他依旧会心如刀割，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另一个人确实不是齐卫也不是齐江，而是梁乐。
　　推开门时夏妄只看见唐星茴背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雪白的双腿岔开一点，梁乐似乎跪在他的双腿间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见开门声，唐星茴侧头一瞥，眼尾泛红，脸色有种病态的白，眸光如水，红白交错，显得昳丽又摄人心魄。
　　见夏妄进来了，唐星茴回过头来，垂着眸居高临下地扯了扯梁乐的头发，示意他站起来。
　　梁乐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用手背抹了抹唇，看着夏妄的眼神极不友好。
　　“星茴，他怎么又缠上你了，比牛皮糖还难缠，甩都甩不掉。”话是对着唐星茴说的，眼神却看着夏妄，语气嘲讽。
　　“你来干什么？”唐星茴没理会梁乐，看着夏妄面无表情，灯光下精致的眉眼有些恹恹的。
　　刚刚一直忽视的伤口突然泛起剧烈的疼痛，夏妄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你是不是生病了？吃药了吗？我买了药，你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放那吧。”唐星茴随意地挥了挥手，皮肤染着病气的红，下了逐客令。
　　夏妄坚持：“你吃了我再走。”
　　梁乐也在一旁不吭声了，他一来就缠着唐星茴让他喝药，可他死活不肯，甚至宁愿答应让自己帮他（）也不肯吃药。
　　胡闹了一通加上生病，唐星茴浑身疲惫，也没心思再去和他们纠缠，蹙着眉把药喝了，反手给夏妄看干净的杯底：“行了吗？可以滚了吗？”
　　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有气无力，看起来是真的累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唐星茴本来没想答应梁乐的请求的。
　　一大早梁乐就找过来，信誓旦旦说不会打扰他工作，说什么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唐星茴都不来找他，那没关系，他来找唐星茴也是一样的。
　　唐星茴想着今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没管他。
　　从早上开始唐星茴就有点打不起精神，但也没多想，直到下午打了两个喷嚏，鼻尖通红，头也有点晕，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唐星茴给夏妄发了消息问他感冒药在哪，之后找出来药却又不想吃了。
　　每次生病的时候唐星茴就会恹恹的不想动，反应也会慢上半拍，一双含着水的眼眸看人时特别可怜。
　　梁乐被他看的心都化了，哄他吃药哄了好久他都不肯张嘴，梁乐又舍不得对他动粗，脑子一抽，开口道：“你不吃药也行，那你就让我……”
　　他凑到唐星茴耳边说完了后半句话，唐星茴耳根瞬间通红，面颊上带着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生气的红：“你疯了？”
　　“那你就吃药，把药吃了好不好？吃药很快的，一睁一闭就好了。”梁乐软磨硬泡：“而且你不是说要答应我一个生日愿望吗？要么吃药要么让我伺候你一次，你选一个。”
　　唐星茴眯着眼睛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答应过。
　　但他现在真的不想吃药，嘴里一直泛苦，有点反胃。
　　“第二个。”唐星茴懒洋洋地开口。
　　梁乐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瞳孔紧缩：“不是，我没听错吧。”
　　“没有。”唐星茴踢了他一脚，没用力，软绵绵的，艳红的唇瓣微张：“快点，生日愿望过时不候。”
　　之后就有了夏妄撞见的场面。
　　但唐星茴答应的时候心里没有半点暧昧心思，梁乐也很清楚，这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机会，所以神色很虔诚，虽然生涩却极致隐忍小心。
　　鼻腔里全是唐星茴身上好闻的味道，梁乐心口却泛起一丝苦涩。
　　唐星茴和他说过很多次，他是他最好的朋友。
　　也永远只能是朋友。


第63章 ：追车
　　夏妄想尽早查出关于邮件的真相，他实在受不了和唐星茴冷战的日子了。
　　不能和唐星茴待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但他目前的能力还不够，再加上齐江有意阻拦，查了很久依然没能查出来，只是隐隐查出和齐家脱不了干系。
　　这是很正常的，毕竟齐江就是齐家人，滥用职权污蔑自己再正常不过。
　　刚好齐家最近有一个很棘手的项目准备重启，这个项目很多年前就签了合同，后来出了事，项目烂尾了，但却一直占据着一部分地。
　　夏妄接手了这个项目。
　　其实很吃力不讨好，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个项目的亏损必定是大于盈利的，现在只不过是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但却依然很难，做成了没多少好处，失败了还要担责。
　　但对于夏妄而言，这却是一块跳板，能够让齐父齐母看见自己，并给他放权，齐江确实是从小培养的继承人，但夏妄也不是完全没有夺权的可能。
　　这对夏妄而言同时也是一道考验，考验他有没有继承的能力。
　　齐家目前明面上做主的是齐江，但他并不是绝对控股人，地位也并不稳定，齐父齐母那边占据了很大一部分股份。
　　邮件的事情对于夏妄而言有些难查，对于齐家却不一样。
　　齐江可以阻拦他，但如果他借助齐家的力量去查，齐江就没办法阻止了。
　　项目还是做成了，其中的苦和累无法言说，夏妄几乎耗尽了全部努力和心神，去现场勘察的时候身上还受了不少的伤。
　　但总归是成功了。
　　但夏妄没想到，齐江直接抢占了自己的功劳。
　　齐江先抢了功还故作谦虚，夏妄就没办法开口提出让齐家调查了，不然对比之下会显得他急功近利。
　　他对齐家继承权没有兴趣，他只在乎唐星茴。
　　从齐家老宅出来时外面下了点雨，淅淅沥沥的。
　　天空昏暗，夏妄没有带伞，也不想打伞。
　　风雨飘摇，他一步一步走在雨里，心口像是被堵住一样又闷又痛，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宛如刀刮一般，他闭了闭酸涩的眼睛。
　　这时，周围开过一辆车，溅起的水花撒了他一身。
　　车窗慢慢放下，朦胧雨幕中唐星茴清丽漂亮的脸白的发光，神色依旧冷傲：“夏妄？你脑子坏掉了？特意出来淋雨？”
　　瞬间，夏妄一片死寂的心重新燃起星火，双眼发亮地看着唐星茴，心里止不住的雀跃。
　　唐星茴是在关心他吗？
　　“邮件真的不是我发的，我绝对不会骗你。”夏妄淋着雨耷拉着脑袋看他，模样有几分凄惨可怜。
　　他知道唐星茴其实不在乎邮件是谁发的，只是很介意身边人欺骗自己。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唐星茴都不会留他在身边。
　　唐星茴“哼”了一声，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这样吧，你要是能跟上我，我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说着，他就关上了车窗。
　　夏妄一愣，随后看着已经启动的汽车想都不想就追了上去。
　　雨越下越大了，夏妄一边跑着一边感觉到身上在往下滴水，衣物已经湿透了，黏在皮肤上，湿答答的，有点沉。
　　雨天路滑，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掌磨破了，膝盖也传来火辣辣的痛，但他不敢停下，忍着疼站起身继续追着车跑。
　　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全身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湿透的衣物黏在渗血的伤口上，带来钻心剜骨般的疼痛，夏妄控制不住表情，咬着牙继续跑。
　　他的眼睛里只能看见前方的车灯，执拗地追赶，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唐星茴的名字，以此获取一点力量。
　　唐星茴，唐星茴，唐星茴。
　　唐星茴。
　　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夏妄神志都已经模糊，周身冷的发抖，体内却一阵阵热气上涌，只是撑着一口气在追赶。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
　　雨几乎停了，只剩一点飘散的毛毛雨。
　　唐星茴打着伞下车，长身而立，穿着雪白的大衣，整个人干净地一尘不染，宛若下凡的仙子。
　　他一步一步走到夏妄面前，五官昳丽，皮肤雪白，垂着眸，纤长的睫毛掩着眸光，从上往下看时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也越发衬得此刻的夏妄狼狈不堪。
　　“阿茴！”因为跑得太快有些缺氧，夏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唐星茴的眼睛亮了亮。
　　唐星茴没什么表情，面容清冷：“来吧，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说着转身就要上楼。
　　被雨淋了太久大脑都有些迟钝了，夏妄愣了一下才急忙跟上去。
　　这里不是唐家，不知道是唐星茴名下的哪个房产，地方有点偏，人烟稀少，但路旁的树栽的整整齐齐，地砖也铺的很均匀。
　　被雨冲刷过的世界干净又沉静，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芳香。
　　进门后唐星茴打开灯，看着局促不安不敢进门怕弄湿地面的夏妄指了指卫生间，语气冷淡：“给你五分钟。”
　　“一次性毛巾在洗手台下面，刚好你之前的衣服没拿回去，堆在阳台了自己去找。”
　　夏妄不敢说半个“不”字，赶紧飞速去拿了衣服和毛巾就去洗澡，还不忘把自己踩湿的地板擦干净。
　　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反而还在摔倒后立刻起来继续跑，加上下了雨，手掌和膝盖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但他没时间处理，只匆匆擦干了血迹。
　　“我好了。”他急匆匆跑到唐星茴面前，身上还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明明整个人高大壮硕，此刻却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讨好地跪在地上给唐星茴穿鞋：“你怎么又不穿拖鞋？会着凉的。”
　　膝盖的伤口触及到冰凉的地面，疼的钻心，他却好像没有痛觉一样，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唐星茴没理他，但也没生气，白皙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眼尾上翘，这样看人时漂亮的惊心动魄。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夏妄帮他穿好了鞋也没起身，依然跪在地上抬着头看他，语气激动又带着恳求：“但我不会骗你的，永远不会。我发誓，如果骗你我出门就被车撞死！”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唐星茴晃了晃腿，神色慵懒：“你今天回齐家了？”
　　从他开口问出这句话，夏妄就明白，他都知道。
　　知道自己怎样费力不讨好，又是怎样被齐江抢功排挤。
　　对于齐江的所作所为齐父齐母真的不知道吗？不一定。
　　只不过一边是从小培养的优秀继承人，一边是半路认回的小儿子，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没有人真心待他，齐家把他当棋子，夏家自从知道他身世后也再没有联系过。
　　这是齐家的家事，唐星茴不好掺和，但或许是夏妄在雨里茫然失措的样子太像落水的小狗，他竟有了一分心软。
　　唐星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夏妄看了一眼，上面一闪而过夏凉的名字。
　　他们竟然还有联系？
　　夏妄满心惊怒，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更何况他已经因为乱吃醋惹唐星茴生气太多次了。
　　他不能重蹈覆辙。
　　深吸一口气，夏妄在好不容易才把那股郁气压下去。
　　窗外又下起了雨，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窗外一片暗沉。
　　突然，唐星茴看见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动。
　　夏妄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纹在胸口中间的唐星茴三个字。
　　他穿的这件睡衣很宽松，因为急着出来又没好好系，领口松了很正常。
　　“这是，这是……”夏妄有些局促不安，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星茴打断他，声音很轻：“脱掉。”
　　“什么？”夏妄怀疑自己听错了。
　　“上衣，脱掉。”唐星茴的语气依然冷静，听不出特别的情绪。
　　夏妄听话地脱掉上衣，露出壮硕的身材。
　　唐星茴的目光从他胸口的字掠过，在看到腰侧的星星图案纹身时眸光微微一颤。
　　“转过去。”唐星茴抿了抿唇，五官精致艳丽，语气又低又柔，勾人心魄。
　　夏妄被他看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心口酸酸软软，转过身露出了背部。
　　上面是大片大片的伤痕，有新有旧，依稀能看出他这些年过得有多艰苦。
　　其中最大的两道伤口，横在中间，一道是大一时遇到地震，他保护唐星茴时被砸的，一道是重逢后有人持刀想砍唐星茴他挡的。
　　唐星茴轻轻吐出一口气，伸手按了上去，语气轻柔：“疼吗？”
　　“不疼。”夏妄摇摇头，语气竟有些骄傲：“这些伤口都是我的徽章。”是他对唐星茴爱的见证。
　　相识相爱一场总要留下点什么吧。
　　这些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实到现在依然还是有点疼的，虽然已经是陈年旧伤了，但夏妄一想到这是保护唐星茴受到的伤就舍不得让它愈合，有事没事总喜欢让愈合的伤口再次破开。
　　不管是伤痛还是苦难，唐星茴赋予他的一切他都甘之如饴。
　　分开的那几年夏妄每一次把伤口再次划开时心里都会有一种快感，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想起曾经恋爱时的甜蜜时光。
　　好歹不是一场梦。
　　唐星茴不知道这些，“哦”了一声收回了手，神色再次归于平淡，好像刚才的温柔只是一场错觉：“把衣服穿上。”
　　夏妄穿好衣服后转过来看着唐星茴，神色认真，语气虔诚又坚定：“我很快就能查出结果了，真的。”
　　“行啊，我等着。”唐星茴勾了勾唇角，凤眼微挑，头顶的灯光散落，星星点点晕染着他精致艳丽的眉眼，衬得他肤白如雪，魅惑动人。
　　夏妄跪在地上，如同被蛊惑一般伸手握住了他如玉般的手腕，像狗一样贴上去蹭了蹭。


第64章 ：和好
　　寒冷的冬天终于走到了尽头，窗外春雷滚滚，一道道闪电照亮了无迹的夜空。
　　已经很晚了，夏妄和朋友一起创业的那所小公司里也已经空无一人，门窗紧闭。
　　窗外呼啸的风声中，门口响起“滴滴”的指纹解锁声，一道人影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关门时带起的风把桌上的稿纸吹到地上。
　　一片黑暗中，那个人一路走到了夏妄的办公室，把手中的单反相机放回到了夏妄的办公桌上。
　　放下后，他长舒一口气。
　　突然，“啪嗒”一声灯被打开了。
　　眼前突然明亮起来，男人下意识皱眉闭了闭眼，心下不好。
　　转过身的时候，他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夏妄。
　　“是你。”夏妄的语气像是含着冰，眼底漆黑，叫出了他的名字：“王牧。”
　　短短两个字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王牧的脸上没有了往日里好哥们般的热切，而是满眼冷漠，看着他没有丝毫愧疚。
　　“你为什么要帮齐江污蔑我？”夏妄怒气冲冲，又忍不住疑惑。
　　他想不明白，他和王牧从大学开始就是舍友，之后一起创业，他是一把手，王牧是二把手，但王牧对权力职位并不看重，平日里每天笑呵呵的，是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
　　被唐星茴赶走之后夏妄认真思考了那份“铁证”，转账记录可能是真的，但是当时上号的并不是他。
　　他后来去问了偷拍的员工，那个员工说就是他给自己发的消息让他去偷拍的。
　　夏妄看得出来，他没有撒谎。
　　他本来想去查监控，但刚好的是那几天的监控竟然坏了。
　　给员工发消息和转账记录的时间都是在他中途下楼的时候，电脑还挂着账号，只是熄屏了。
　　有人趁他不在用了电脑，而那个人知道他的电脑密码，还知道监控坏了。
　　多方调查，结果都指向了王牧。
　　他其实没想怎么隐瞒，用的手段也很低级，只是夏妄一直不太敢信。
　　毕竟他完全没有动机。
　　如果不是夏妄这次特意蹲点，甚至还不能完全肯定。
　　那个员工说单反相机本来放在自己座位上，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王牧当时拿走单反把照片取出来之后没来得及还，之后夏妄修好了监控他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终于，今天下了雨还打雷，夏妄提了一嘴监控每次下雨时就不太稳定，王牧就想借此机会弄坏监控借口说是雷雨天不稳定，之后再放还单反。
　　却没想到夏妄会在这里蹲着。
　　听见夏妄咄咄逼人的质问，王牧看着他，突然笑了，语气温柔的让人起鸡皮疙瘩：“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唐星茴在谈恋爱。”
　　这个开场白让夏妄心一跳，皱起眉。
　　他和唐星茴那时候藏的还是挺好的，起码在外人眼里他只是唐星茴的舔狗之一。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也喜欢他，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王牧自顾自说着，语气竟有些怀念：“大一刚开学，有一次去食堂，他穿着校服排队，刚好站在我前面。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当时就觉得心脏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我和他搭话，后来尝试着向他示好向他表白，他当时可能心情不太好吧，骂了我一顿就走了，但我更喜欢他了。”
　　“我以为他不会有恋人，也不会爱别人，直到我发现他不会拒绝你的示好，骂你的时候甚至还带着笑，再之后，我有一次发现你有一件外套是和他是一个牌子的不同款。”王牧笑着说了句：“情侣装，真让人羡慕。”
　　他这么说，夏妄倒是想起来了，他大学的时候确实买过一次大牌外套送给唐星茴，自己偷偷买了件同款不同色，但没敢在唐星茴面前穿。
　　却没想到会成为王牧眼里是情侣的证明。
　　“我暗恋了唐星茴很多年，从大学看见他的第一眼到现在。”王牧的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知道你们谈了恋爱，也知道你们后来分了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你们分手之后我高兴了一晚上，看着天一点点变亮，我却突然发现，你好歹还接近过，而我呢？他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窗外闪过一道惊雷，王牧在雷声中露出怨恨的神色：“所以在有人在找我合作想办法让你们分开的时候我同意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嘴里的齐什么江，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忍了太久了，唐星茴那么好的人，你怎么配得上呢？”
　　说到底就是自己得不到，所以也不想要别人得到。
　　一见钟情的怦然心动，在被一次次拒绝一次次无视后逐渐扭曲。
　　又在得知自己的舍友能有幸得到唐星茴的垂怜后心生怨恨，对唐星茴满腔的爱恋无法诉说，只能加倍去恨得到唐星茴笑容的人。
　　更何况还是夏妄这样的人，夏妄凭什么？他有哪一点配得上唐星茴？
　　夏妄的心情由一开始的惊涛骇浪逐渐变得平静，他确实没想到，在那些王牧表面上和自己是好哥们的日子里对方心里藏着那么多的恨。
　　但那又怎么样，兜兜转转，他还是和唐星茴走在一起了。
　　最后王牧或许是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还是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找我的人叫什么，但他手机中途亮了一下屏，我瞥了一眼，就看到一条消息是小围巾。”
　　……
　　在开车去找唐星茴的路上，夏妄的心跳的很快。
　　车窗外电闪雷鸣，天空一片漆黑，但夏妄的心情从未有过的激动。
　　他终于找到了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小围巾是齐卫的小名，但只有唐星茴叫过，在齐家认回他的那个晚上他曾从电话里听见过唐星茴这么唤齐卫。
　　其实不提这个，到底是谁找上王牧的本身也很好猜，酒店的记录只有齐家内部人员才能看到，齐江又不是脑子坏掉了不可能给唐星茴发自己的“出轨”照片，那就只有当时还没离开齐家的齐卫。
　　当时还没正式认回夏妄，齐卫对外依然是名正言顺的齐家二少爷，又持有股份，相当于管理层，要个酒店记录轻而易举。
　　之后的事情也不难猜，无非是齐卫一边发邮件污蔑齐江出轨，一边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夏妄。
　　但齐江能够查到酒店记录就不可能不知道真正发邮件的人是齐卫。
　　耳边是雨水滴落的声音，夏妄稍加思索也明白了，齐江如果说污蔑自己的是齐卫，唐星茴顶多生气一阵，毕竟在他心里齐卫相当于弟弟，唐星茴对亲人一向宽容，齐卫又很会撒娇磨人，唐星茴不会生气太久。
　　但夏妄不同，夏妄只是情人。
　　对于留在身边的情人唐星茴会更在意细思末节，不会留有任何隐患在自己身边。
　　所以齐江和齐卫约好了一起给他添这个堵，想让唐星茴对他厌烦。
　　这几年里唐星茴不是没有过情人，相反，他身边莺莺燕燕围绕从没少过人，但唐星茴要求高，要好看要体力好的，要乖巧听话但是不能太蠢，而且只走肾不走心，只和有经验的处男。
　　什么叫有经验的chu男，指的是没有实战经验但是理论知识丰富并且耐心细心不会弄疼他的，这样一来二去的，挑来挑去能够长期留在身边的几乎没有。
　　所以齐江和齐卫都没想到，唐星茴竟然还会给夏妄一个澄清的机会。
　　“阿茴！”
　　夏妄按响门铃，兴奋又期待，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门过了一会才打开，唐星茴似乎是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热汽，双颊被蒸出微微薄红，衬得肤色更白，一双细长的凤眼睨着他，水波流转。
　　听夏妄说完来意，唐星茴转身进了屋，语气慵懒：“进来吧。”
　　转身的时候夏妄看见他脖颈侧边有淡淡的吮痕，心头顿时一阵刺痛。
　　在自己没来的时候又是谁来了这里？齐江？齐卫？还是梁乐？
　　但他不敢问出口，怕唐星茴以为自己在管他，只能憋着气把自己找到的证据和资料拿出来放在唐星茴面前的桌子上，毕恭毕敬站在唐星茴身后。
　　唐星茴随意翻了翻这份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找齐的证据，只点了点头，头发还有点湿，柔软地落在脸颊两边，一直垂到锁骨，黑色的秀发衬得他肤色更白：“好。”
　　夏妄看他完全没有要责怪齐江的意思，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语气可怜巴巴的：“齐江也骗了你，为什么你不生他气？”
　　因为关于齐卫在背后污蔑的证据不足，所以夏妄只拿出了关于齐江的证据。
　　但夏妄忍不住想，唐星茴是真的不知道吗？
　　他那样聪明的人，或许早就对他们几个的暗流涌动再清楚不过，这不过是他顺势推舟给自己的一个考验。
　　唐星茴讨厌麻烦，如果他不能做到自己证明自己就会不断给唐星茴添麻烦，爱慕唐星茴的人太多了，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温暖的灯光下唐星茴眉目如画，眼尾上翘，看起来温柔中又带着一丝魅惑。
　　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唐星茴挑了挑眉，看着他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无端委屈的模样勾了勾唇，眼神看向一旁，像是在回忆：“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救过我。”
　　十五岁时的唐星茴还很稚嫩，一个晕倒在小巷里时几乎被绝望和痛苦淹没，而那宽厚的背脊和温柔的低哄抚平了他所有的不安，才不至于留下心理阴影。
　　说话的时候唐星茴的眼眸微垂，点点灯光照映进去，竟有几分温柔。
　　但此刻夏妄的心里却如惊涛骇浪，几乎是唐星茴一开口他就觉得耳熟，听完后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停。
　　根本不是齐江救的他！而是自己！
　　听夏妄语无伦次地讲完，唐星茴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齐江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响了两声就通了，唐星茴开门见山：“齐哥，你还记得我初三毕业之后有一次晕倒了吗？那次是你送我去医院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不知道齐江是在回忆还是在犹豫，但最终他还是说：“不是我。”
　　“小茴，当时你醒来问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叔叔阿姨就进来了，之后你一直没有问起，我也就没找到机会解释。”齐江的声音温柔低哑，像是很愧疚：“怎么了小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唐星茴沉默了一会，说了句“没事”就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房间里一时之间陷入安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等反应过来时两个人已经拥吻在一起，分离多年的思念让夏妄控制不住激动和喷薄的情愫。
　　最后的关头夏妄抱着唐星茴，声音低沉又急切，带着极度的不安：“我们算是复合了吗？算是和好了吗？”
　　意识昏沉间，唐星茴的眼角溢出泪水，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秀挺的鼻尖带着一层薄汗，被他的动作弄的说不出话来。
　　夏妄看着他，满心情愫浓的几乎要溢出来。
　　十四岁情窦初开，十九岁恋爱，二十三岁分离，二十七岁重逢，再到如今已经快二十九岁了。
　　从十四岁到如今，过去了整整十五个春秋。
　　夏妄温柔地吻去他的泪水，宛如将十几年的深沉爱恋都融入其中。
　　眼前明明暗暗，唐星茴感受到他无言的深情，攥紧被单。
　　三次奋不顾身，三次救命之恩。
　　他第一次想到了以后，也是第一次认真去想永远。
　　昏暗的光线照亮了他白皙无暇的脸，染着qing欲的潮红，靡丽风情，端的是抚媚动人，风月无边。
　　他用最后的力气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是和好了，我的爱人。


第65章 ：资格
　　和好之后夏妄再次搬过去和唐星茴一起住，顺带承担了没离婚时齐江的活：喂养雪球。
　　但不知道为什么，雪球对他比对齐江还反感，对齐江好歹只是不爱搭理，对他却是彻头彻尾的敌视，甚至好多次还差点咬伤他。
　　偏偏唐星茴对雪球惯的不行，就连夏妄对它说话大声一点都会被唐星茴瞪。
　　唐星茴瞪人时漂亮极了，眼尾微微上扬，眸光凌厉，昳丽的五官却让他看起来并不怎么凶，细长的睫毛翘着，明艳动人。
　　每次看到夏妄都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就连差点被雪球咬了也依然满脸笑容，幸福得直冒泡。
　　合作期满，按照原先的流程夏妄本来应该回自己公司，但他没有主动提，依然每天像生活助理一样伺候唐星茴的起居，跟着他上下班。
　　唐星茴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在意，也没有赶人。
　　很多员工背后偷偷说夏妄就像带着公司入赘了一样，夏妄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乐意至极。
　　他的就是唐星茴的，唐星茴的也是唐星茴的。
　　能和唐星茴捆绑在一起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在王牧的事情败露之后，夏妄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王牧就自动请辞离开。
　　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不光彩，他对夏妄没有愧疚，但却不敢在唐星茴面前出现。
　　如果给心上人留下的印象是不堪的，他宁愿唐星茴从不知道自己。
　　暗恋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发现其实他什么都没为唐星茴做过，一个人在角落里痴恋，只能感动自己。
　　……
　　齐江发现自己上当了，什么项目什么齐家，夏妄根本就不在乎。
　　夏妄表面上输给自己，实际上他本来就不打算要齐家，夏妄对什么家产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在乎唐星茴。
　　夏妄没有任何损失还白得了唐星茴的心疼，之后趁热打铁找到证据，现在两个人蜜里调油，而他这个前夫束手无策。
　　他去找了唐星茴一次，先是为那次污蔑道歉，随后又暗示唐星茴这是齐卫的主意。
　　他才不会替齐卫背锅。
　　但唐星茴如同以往一般，神色淡淡，语气平静：“我知道。”
　　“但夏妄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法查清楚向我证明清白，那他就没有留在我身边的必要了。我需要的是听话，不是愚蠢。”
　　“过程中故意让我心软也好其他手段也好，结果都是成功。没有欺骗我的情况下，耍点小心眼无伤大雅。”唐星茴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精致的面容骄矜，神色慵懒。
　　旁观者清，他始终冷眼观看这场闹剧，身在局中心却从未走过心。
　　想要留在唐星茴身边的人太多了，夏妄如果真的想长久留下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想要留下，想要配得上他，只是听话是不够的。
　　一门之隔，夏妄贴在门板上偷听，心口发热，忍不住热泪盈眶，他知道，自己终于有了留在唐星茴身边的资格。
　　唐星茴终于肯承认自己了。
　　不再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一时欢愉，而是长久的朝夕与共，长相厮守。
　　但夏妄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忽然病倒了。
　　最近换季，天气忽冷忽热，夏妄每天都紧张兮兮地盯紧唐星茴的衣食住行，唐星茴咳一声他都如临大敌，每天出门前必定给唐星茴包裹的严严实实，确保不会入风。
　　他那么紧张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唐星茴从小就身娇体弱，一不留神就容易生病，每次生病时脸色染着薄红，神色恹恹的，别提多惹人心疼怜爱了。
　　因为夏妄从小到大身体一直很好，极少生病，所以并没有注意自己，结果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唐星茴没生病，他生病了。
　　就算生病了夏妄也是舍不得让唐星茴照顾自己的，但生病之后他变得更黏人了，一秒不见唐星茴都不行，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都要看到唐星茴在视线范围内才安心。
　　唐星茴烦不胜烦，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忍了两天，第三天实在被烦的受不了，给了他两巴掌，终于换来了一点清净。
　　夏妄退而其次，想要唐星茴在家陪着自己就好，结果齐江突然打电话过来，不知道齐江说了什么，唐星茴“嗯”了一声，之后挂了电话，转头看着夏妄，漂亮的眼眸无波无澜：“我出去一趟，齐哥找我有点事。”
　　“什么事？”夏妄握紧拳头，手臂肌肉紧绷，嘴唇紧紧抿着：“什么事？”
　　“说了你也听不懂，问那么多干嘛？”唐星茴语气淡淡，收好手机就准备起身。
　　手臂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夏妄从背后拉住他的手，语气卑微：“别去好不好。”
　　“我好难受，陪陪我好不好，就一会。”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夏妄感觉胸口很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头痛的像是要炸开，太阳穴一突一突的。
　　生病放大了他的不安，因为唐星茴即将离开的慌乱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像是溺水的人抱着唯一的浮木，又一次低声开口：“求你了。”
　　但唐星茴没有理会他的恳求。
　　他只是回头扫了一眼，材质柔软的家居服包裹着他纤细的身材，昳丽的五官略显柔和，清冷漂亮的凤眼微挑，睫毛微垂，艳红的唇吐出冰冷的字眼：“放手。”
　　心脏传来闷痛，喉间一瞬间有几分腥甜，夏妄咳了两声，松了手垂下去，手指紧紧攥着床边。
　　空调太冷了，冷的他心口发寒。
　　痴痴看着唐星茴清瘦挺拔的背影，他想起前几天也是这样。
　　他和梁乐同时约唐星茴出去玩，唐星茴选择了梁乐，拒绝了他。
　　明明他才是唐星茴现在的正牌男友。
　　胸闷气短下，夏妄边头晕边胡思乱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着了，醒来时唐星茴还没回来。
　　拉开窗帘，天已经全都黑透了，天空中繁星点点，夜色温柔。
　　或许是睡了一觉的原因，夏妄感觉头没那么晕了，出去客厅倒了杯水，心口依然发闷，胃部传来反胃的感觉。
　　齐江找唐星茴去哪呢？
　　唐星茴会去和他干什么呢？
　　夏妄不敢细想，光是想一想都痛到几乎呕血。
　　不知道唐星茴半夜会不会饿，夏妄提前去厨房煮了碗鲜肉云吞面，凉了就再热。
　　他没想过唐星茴不回来的可能，今天不回明天总会回的，他会一直等。
　　客厅的时钟滴滴答答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时针走过了12点，玄关处终于传来动静。
　　夏妄连忙起身，因为走太急还撞到了桌角，顾不得腿上钻心的疼痛，他匆忙上前接过唐星茴手里拎的包挂在墙上，蹲下身帮唐星茴脱鞋和袜子。
　　每天唐星茴回来的时候是夏妄最幸福的时刻，唐星茴的脚白皙小巧，脚趾都透着粉白，在亲热时夏妄极喜欢握在手里把玩。
　　脱完鞋袜后，唐星茴穿上脱鞋往屋里走，夏妄屁颠屁颠跟在唐星茴身后。
　　“你饿不饿？我煮了云吞面，还热着，想吃的话我给你端出来，或者你想吃别的什么吗我去做也行。”
　　唐星茴脱下外套随手挂在椅子上，扭头看着他神色疑惑：“不饿。”
　　他和齐江出去，齐江怎么可能让他饿着。
　　夏妄听懂了潜台词，嘴角拉平，喜悦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忍不住凑上去像狗一样嗅唐星茴雪白的脖颈，同时注意着上面有没有吻痕。
　　清香扑鼻而来，漂亮的锁骨处干干净净的，看来今天并没有做什么。
　　夏妄松了一口气。
　　“你干嘛？”唐星茴没好气地看着他，眼尾微微泛红，漂亮的惊人。
　　夏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垂头丧气的。
　　唐星茴睨着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时语气清冷平淡，长睫微垂：“夏妄，我早就和你说过，爱情不是我生活中的必需品。”
　　“我和他们每个人来往都不只是因为爱情，更多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的朋友，我割舍不掉的感情从来都和情爱无关。”
　　对齐江齐卫也好，对梁乐许沉言也好，甚至是夏凉，唐星茴对待他们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单纯的爱情，相处时永远是其他感情占据更大的一部分，爱情交杂在期间，或许有，但并不浓烈。
　　真正纯粹称得上爱情的，自始至终只有白宇程和夏妄。
　　唐星茴的语气很轻，在安静的夜晚竟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只有和你来往时，除了爱情，没有其他。”
　　对于唐星茴这样的性格而言，这种话不亚于告白，夏妄惊喜地抬起眼看他，把他抱地更紧，凑近他白嫩的脸颊想要亲吻。
　　唐星茴推开他的脸，却没有挣脱他的怀抱，语气依然无波无澜：“我选择他们而不是你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你是爱人，他们对我而言是朋友和家人，而在我眼里，爱人永远比不上家人和朋友。”
　　“你如果真想留下，就必须认清这件事。”
　　在唐星茴心里，家人大于朋友，朋友大于爱人。
　　所以夏妄就算在爱情里占据了全部，也依然会被放弃。
　　“我知道。”夏妄握着他的玉手温顺地低头蹭，语气低微：“只要你不抛弃我，怎么样都可以。”
　　人有时候很贪心，想要亲人的知根知底，想要朋友的长长久久，又想要爱人的干柴烈火。
　　哪有那么好的事。
　　太过贪心，就会什么也没有。
　　所以夏妄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咬死了爱人的位置。
　　唐星茴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轻缓而温柔，唇瓣红润：“乖。”
　　灯光自天花板上温柔地落下来，将他笼罩在其中，雪肤黑发，五官张扬又艳丽，美的动人心魄。
　　夏妄表面上乖顺地像小狗一样蹭他，心里却在思考，或许可以向唐星茴求婚了。
　　现在他们感情稳定，唐星茴会答应的概率很大。
　　等领了证，也相当于多了一份保障，或许他依然不是不可替代，也不是唐星茴的第一选择，但他会珍惜这个机会，成为唐星茴往后唯一的法定伴侣。
　　至于其他人，不过都是过客而已，能与唐星茴长相厮守的人只有他。


第66章 ：求婚（正文完）
　　尽管每天朝夕相处，夏妄依然极度缺乏安全感。
　　这也不能怪他，感情稳定之后唐星茴嫌他太黏人，不给他再跟着自己去公司了，夏妄只好回自己的小公司，偶尔才会被允许去探班。
　　每天出门前他都会缠着唐星茴拥抱接吻，不停说我爱你，但唐星茴从不给他回应，甚至嫌他烦。
　　唐星茴确实不理解，每天晚上都能见面，有必要那么粘糊吗。
　　每天晚上睡前夏妄都会问他，你爱我吗。
　　唐星茴从来都是不耐烦地“嗯”一声给他一巴掌翻身睡觉。
　　偶尔起争执的时候，夏妄会忐忑不安地问他，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后来他问唐星茴，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呢。
　　唐星茴当时看着他，精雕细琢的脸上没有表情，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眸光平静：“我不会问这种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怀疑你不爱我了，那我就会和你分手。”
　　爱不爱从来都很明显，更何况如果他感觉得到别人的爱，但是感受不到夏妄的爱，那他为什么要和夏妄在一起。
　　唐星茴从不缺爱，也并不觉得爱情有多不可或缺。
　　没有爱情，他依然有家人和朋友，有很多人爱他，他也很爱自己，一个人也能够过得很好。
　　……
　　唐星茴二十九岁生日这一天举行了生日宴，宴会盛大而隆重。
　　生日宴上唐星茴穿了一件白色西服，五官明艳动人，细长的凤眼含着骄矜，金枝玉叶又盛气凌人。
　　夏妄一直像保镖一样跟在他身后，但是两个人举止亲密，夏妄还会帮他挡酒，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猜测他们的关系。
　　灯光下唐星茴眉目如画，眼波流转间动人心魄，让人怦然心动，也让人自惭形愧。
　　夏妄是在生日宴结束之后求的婚，这样唐星茴如果没有答应也不算搞砸了他的生日宴。
　　傍晚的夕阳染红了天空，微风轻轻吹拂，唐星茴的侧脸被晕染上温柔的霞光，比染红了天边的晚霞更艳丽。
　　夏妄单膝下跪亲吻他的指尖时周围一片惊呼，他从身后拿出了两个戒指盒，一枚是泪滴型的蓝宝石，一枚是椭圆形的粉钻，一样的高贵精致，栩栩如生。
　　两颗宝石都是他跑了很多地方精挑细选拍卖下来的，戒指的每一步制作过程都参与其间。
　　他不知道唐星茴更喜欢哪一枚，就都买了下来。
　　星星灯照亮了昏暗的长廊，人鱼姬玫瑰颜色梦幻，半是海洋的深邃半是鱼鳞片的美，在人鱼姬玫瑰的簇拥下宛如一场绮丽的梦境。
　　人鱼姬玫瑰的寓意，至死不渝的爱，爱到生命尽头，无悔的爱。
　　场面盛大而隆重，是语言无法描绘的绚丽。
　　“今天的场面我预想过很多次，从十四岁遇见你，一直到如今，这是我爱你的第十六个年头。”
　　夏妄自下而上看着他，眼神坚定，带着光亮，语气却是颤抖的，念出在心里背过千万次的台词：“你可以不用回应我，也不用做任何事，只要能允许我留在你身边就好。”
　　夕阳如水流泻，照映在唐星茴身上，使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他没有说话，漂亮的眼眸微垂，不像是拒绝的样子。
　　夏妄从这默许一般的态度中看到了希望，眼睛发亮，语气虔诚：“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日出日落，一起走过一年四季，唐星茴，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明明脑海中已经练过无数遍，真正到了这一刻依然紧张地呼吸急促，舌头打结，最后磕磕绊绊说完最后一句：
　　“我爱你，唐星茴，可以给我一个和你走过余生的机会吗？”
　　周围人声鼎沸，不远处齐江和梁乐暴怒，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保安拦住了。
　　夏妄注意不到这些，他满心满眼只能看得见唐星茴，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出胸膛。
　　唐星茴从他的眼珠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仿佛也望见了这十几年的爱慕和追寻。
　　爱而不得的人有很多。
　　唐星茴不在意爱情，也没有得不到，所以他从不会爱而不得也从不理解。
　　但他是无数人的爱而不得。
　　他是冷漠无情的，他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也不会属于任何人；但他也是慈悲的，因为他施舍过部分人爱欲。
　　平行线和相交线，从不相互和渐渐分离。
　　有的人选了从不相互，有的人选了渐渐分离，只有夏妄，从生至死，从未相交到相交，从分离到重逢，始终在追随他。
　　唐星茴可以往别人走，可以自己走，但是夏妄永远在追逐，至死不渝。
　　有多少人能够一辈子只跟在一个人身后？
　　灯火倒映在唐星茴的眼眸中，他抿了抿唇，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轻轻拍了拍夏妄的头，嘴角蕴着一抹笑。
　　没有拒绝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夏妄心口滚烫，帮他带上了戒指，一只手一个，之后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动作低头亲吻他的指尖。
　　十八岁开始便渴望的公开终于在二十九岁实现。
　　跨越数年，十几个四季轮回，夏妄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唐星茴人生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天之后，他们的关系就算是公开了，如今已经是唐家主事人的唐星茴先和竹马竹马的齐家大公子联姻之后又离了婚被齐家后面找回来的失散多年的齐家二公子求婚的事情成了许多人的饭后谈资。
　　不过基本上所有人都觉得唐星茴那样的美貌吸引无数人是很正常的事，要是他除了美貌一无所有还能说一句红颜祸水，但是偏偏他不仅有家世还有能力，唐家自从他接手之后也是欣欣向荣，反而是夏妄和亲哥哥争夺爱人被不少人在背后诟骂。
　　唐星茴对订婚结婚的各种事宜全然懒得管，全都交给夏妄一手操办。
　　夏妄每天忙前忙后却觉得无比幸福，能够为他和唐星茴的未来而奔波再忙碌都甘之如饴。
　　七月底，唐星茴和夏妄一起回了一次大学。
　　夏日炎炎，傍晚却有微凉的晚风，校门口那家面馆还开着，但把隔壁那一间也盘了下来，中间打通，店面大了不少，还换了个新的招牌，门店里面也重新装修了。
　　这么多年了，老板娘竟然还记得唐星茴，专门给他多加了个煎蛋。
　　毕竟像唐星茴这样出众的长相，她开店几十年也没遇到过第二个，自然是印象深刻。
　　比较意外的是她对夏妄也有点印象，就记得他有几年每周都来，就点一碗排骨面，还边吃边哭。
　　唐星茴听见这段往事后抿了抿唇，他没有感到愧疚，但确实有点动容。
　　夏妄是真切在方方面面去努力留住与他相关的一切。
　　哪怕在当时，他其实已经做好了一个人带着回忆走过余生的准备。
　　但总归是找到了。
　　吃完了面，经过学校旁边的河流时夏妄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开口：“有一次我路过这里的时候被人撞了，手机掉到了河里。”
　　当时他像疯了一样跳下去捡，满脑子想的都是手机绝对不能丢。
　　手机里面是聊天记录和所有的照片，是他唯一的惦念了。
　　索性那次运气好，手机找回来了，数据也没丢，那之后夏妄就把手机里面的数据备份了好几份，以防万一。
　　一路上走走停停，基本上是夏妄在说，唐星茴在听。
　　很难得的，唐星茴今天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偶尔还会回应几句，虽然态度依然冷淡，但夏妄已经足够受宠若惊。
　　和保安打了个招呼，两个人进了学校，正值暑假，学校里人烟稀少。
　　或许是唐星茴长相看起来太年轻，有好几个学生以为他还在上学来搭讪，就算得知他真实年龄已经快三十了依然不肯放弃。
　　唐星茴倒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玩，二十出头的男人搭个讪自己反倒先红了脸，一直窥着他的神色，眼睛亮晶晶的。
　　纯情到有些可爱的地步。
　　唐星茴在那逗乐，夏妄站在一旁脸都气绿了，但他又不能真的和这些小孩计较，不然会显得他小肚鸡肠，唐星茴肯定会反感。
　　甚至那些人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不断回头看唐星茴，把夏妄气的够呛。
　　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和唐星茴已经准备结婚了，他以后就是唐星茴的法定丈夫了，和别人身份不一样，要成熟稳重，不要给唐星茴添麻烦。
　　反复给自己洗脑，夏妄才觉得胸口的气稍微顺了一点。
　　远远看着教学楼，唐星茴突然想起一件和此时的场景不太相干的事，是高中时发生的。
　　高中有一次唐星茴上课迟到了，迟到的同学要在门口罚站一整个早读，夏妄看他没来一直等在门口，也跟着他一起罚站。
　　中途唐星茴站累了，夏妄偷偷看老师没注意，挪过去蹲下身，让唐星茴坐他腿上。
　　对比其他事而言，这实在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但唐星茴却意外记得很清楚。
　　望着日光，唐星茴突发奇想一般好奇地问：“你有没有后悔过遇见我？”
　　没有任何其他意思，他只是单纯好奇，在遥遥无期的痛苦等待中，夏妄有没有过一刻后悔。
　　“没有。”夏妄回答的很干脆也很诚恳，看着他的眼神很坚定，也很决绝。
　　“一秒也没有？我不信。”唐星茴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有点恶劣的笑容，看着他着急解释，像是在逗狗一般。
　　“没有后悔过。”夏妄语气加重：“从来没有。”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让我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能够遇见唐星茴从来都是幸运。
　　于他而言，唐星茴是深渊里的一道光，从未照耀他，却吸引他去追寻。
　　落日斜阳下两个人的影子靠的很近，夏妄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从中取出一条手链，上面的红豆吊坠换了个新的，用红宝石镶嵌，漂亮极了。
　　他跪下身拉起唐星茴白嫩的玉手，把手链轻轻戴上去。
　　这是那条在唐星茴十八岁时夏妄送给他的手链，后来一夜旖旎之后被夏凉带走了，夏妄无意间看到抢了回来，如今兜兜转转，终于又戴回了唐星茴手上。
　　落日余晖落在唐星茴含水的眼眸里，他在夏妄有些扎手的后脑勺上抚摸了一下。
　　红润的珠子衬得唐星茴本就如雪般白的皮肤更是白的发光，他看着手链，细长的凤眼尾微挑。
　　学校的后面有一处花丛，唐星茴用手指轻轻拨动含苞待放的花苞，花枝随风摇晃，傍晚的光线昏暗，他细长的睫毛翘着，冷艳的面容竟显露出几分柔情。
　　夏妄在一旁看着，一时之间竟有几分看痴了。
　　无边夜色悄悄蔓延，唐星茴精致的侧脸恬静美好。
　　一切都恰到好处。
　　晚风拂过，唐星茴垂落在后背的长发被风吹的散开，使他多了几分凌乱美，眸光如水，像是含情脉脉，细看却又发现他眸中的情意没有聚焦。
　　唐星茴很多时候都会显得很矛盾，他既温柔也冷漠，既无情又多情，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在他身上融合，却没有半分突兀。
　　归根到底或许是因为，他爱这个世界，爱清晨的凉风也爱傍晚的落日，爱春日的细雨也爱夏日的汽水，但他最爱的还是自己。
　　因为他足够爱自己，所以他才能好好地去爱这个世界。
　　永远自由如风，永远热爱世间万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