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落飞鸟作者:鱼不知   简介:   孑然一身的谢沥在旅途中救下被人欺负的松奚,发现对方是个傻子,于是就这么被粘上了,只好心软带他一起旅行帮他找家人。   没想到傻子占有欲格外强烈,一句句直白炙热的告白让他逐渐沦陷。   克制过压抑过,还是没能阻挡那汹涌澎湃的爱意。   他想算了,如果能和小傻子组成一个家,也挺好。   可是有一天小傻子恢复了记忆,表情是从未见过的冷漠。   “我对你这款直男从来不感兴趣,开个价吧。”   谢沥心灰意冷离开,试图回归正常的人生轨迹,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我忘不掉你。”   “那又怎样,我喜欢的是小傻子,不是你。”   后来男人耐心全失,用强硬的手段将他囚禁在屋子里,谢沥咬着他的肩膀哭了。   他听见他嘶哑的声音喊道:“你把小傻子还给我。”   旅途中的飞鸟   心甘情愿坠入那一片海域   占有欲强傻子美人攻X嘴硬心软直男受   ps:   1.攻不是天生傻,被人敲傻的,后期会恢复成正常人,性格和前期有差异。   2.非典型公路文。 第一章   深夜十点嘈杂声远去,逐渐替代的是清晰的虫鸣。   破旧的小巷子里只有几家小宾馆亮着残缺的led灯牌。男人拖着崭新的行李箱,车轮滑过路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您好,办入住,网上有预订。”   简陋的柜台前是一名正横着手机打游戏的小姑娘,她头都没抬:“等下,等我这把打完,马上推塔了。”   谢沥没说话,把行李箱放到一边,点了根烟。开了半天车,已经很累了,他并不想在这个点和别人发生矛盾。   女孩闻到烟味,不由自主地抬了下头,正好瞧见对方的侧脸,烟雾从男人的薄唇中吐出,高挺的鼻梁在朦胧中也格外显眼。她下意识说了句卧槽,看了眼已经推了半管血的水晶,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帅哥,身份证给一下。”   谢沥把桌子上的身份证推过去,女孩看了眼身份证上的照片,拿起身份证放在了机器上。   “两天一晚大床房,开好了。麻烦站摄像头前拍个照。”   谢沥如实照做。   “这是您的身份证和房卡,203,就在楼上。要开空调加二十,明天早上给。”   “嗯,谢了。”   谢沥拧起行李箱上楼,刷卡进房间。里面环境很一般,充斥着一股消毒水和霉菌混合味道。白色的墙上有几块掉了粉,被人用廉价的墙纸贴着,质量太差,还是有角掉下来,好在床单是干净整洁的。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比这更差的环境都住过好多年。   活了二十七年,谢沥没离开过江城,这是第一次出来。   他妈是当时风靡江城的KTV楚王宫陪酒小姐,不知道跟哪个男人鬼混出了他,放养着到了十四岁,然后他妈得肺癌死了,他长得好身手也不错,就跟着楚王宫的老板做事。   没过几年国家扫黑除恶除抓典型抓到他老板头上,楚王宫就这样作鸟兽散崩了盘。当时他一直跟在经理陈瑞华队伍里,陈瑞华拿着这些年存下来的钱开了家酒吧,还是让他看场子。   想在这行分一杯羹不容易,黑白两道关系都得走,他们做了几年终于有点起色,半年前陈瑞华十四岁的女儿来店里被人下了药,对方关系惹不起,可这种事惹不起也得惹,硬出口气的代价就是关门大吉。   酒吧倒了,谢沥也失了业。从来没有过这么多清闲时间的他打算出去走走,看看江城外的世界。   在一方天地里困久了,容易失去自我。   空调发出咵啦啦的排气声,浴室花洒泛着陈旧的黄,透明的材质能清晰看见里面的滤石和流动的水,打开后只有一半的孔能出水,缝隙里渗出的形成水柱,顺着谢沥小麦色的手臂往下流。   他简单洗了个澡,躺到床上,肌肉终于松弛下来,很快便进入浅眠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尖锐的打骂声,划破宁静。   “你他妈还跑!给老子进来!”   “不进来的话,老子就在路边办了你!”   “啊啊啊啊——”   “让你偷老子的串儿!一个男的,长得这么好,今晚给哥几个操上一操,偷吃的东西就算了。”   谢沥烦躁得用枕头捂住耳朵,他非常后悔没住那个贵三十五块钱靠近市中心的宾馆。   楼下的叫声越来越惨烈,这一片的几家宾馆不少房间都亮了灯,却没有人下去阻止,宾馆的老板似乎也习以为常。   “一看就是没爹没娘的种,干脆以后都给老子暖床,给你口饭吃!”   “草泥马还敢踹老子!我操尼玛!让你踹!让你踹!”   惨叫变成了抵抗的撕裂哭喊。   谢沥吸了口气,半睁着眼,从床垫下摸出一把小刀,翻身起床穿裤子,出了门。   下楼碰到了前台女孩,“唉,你干嘛去啊?别去!”   他充耳未闻,往打扰他好眠处走去。   现场比声音更加触目惊心,被三个男人拖拽的是一个长头发的男孩,身上的T恤被撕烂得看不出形,脸上青紫交加,嘴角也被打到充血肿了起来,身上还有拖拽擦伤的血痕。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那三个男人身上也有一些伤。   见到谢沥,为首的男人毫不客气道:“你谁啊?”   “他偷了你多少钱的串儿?”谢沥的声音淡淡的。   “关你屁事!滚开,别他妈多事。”   “记得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几个这样,不合适吧?”   男人露出一个嘲讽鄙夷的笑容:“外地来的,不爽就报警,看警察理不理你。”   “哦,那就行。”   谢沥跨一大步上前,一个手刀下去狠狠地打在拖拽男孩头发的那只手腕处,瞬息间将男孩扯到身边,那人手腕捂住巨痛的手腕,反应过来后向他冲过来。   谢沥的功夫不是在这种街头小打小闹练出来的,解决三个浑身酒臭味的男人绰绰有余。他反手扭住一个男人的胳膊,另一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小刀横在了脖子那层薄薄的皮肉前。   “你可以再动一下。”谢沥轻轻压了压手上的刀。   男人瞬间腿软下来,其他两个同伴也不敢再动作。   “多少钱?”   男人惶恐地看着他:“什...什么?”   谢沥有些不耐烦,“他偷吃了你多少钱的串儿?”   男人声音颤抖:“就...就一根。”   谢沥松开那只捏住对方手腕的手,从兜里摸出一张5块钱的现金,往地上一扔。   “拿去,别打扰我睡觉。”   谢沥的刀收后,那几个男人四目相对,钱也没捡,直接跑了。   反倒是一旁被吓着的长发男孩爬过去捏住那五块钱,递给谢沥,口齿不太清晰地说:“丢...丢...。”   谢沥没理他,转身向酒店走去,打算收拾东西退房去车里凑合下半夜。   谁料那男孩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跟到了宾馆门口。   “你跟着我干什么?”谢沥回头看他。   男孩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痛痛。”   “痛你找我没用,找药店。”   男孩着急摇头,“痛痛!痛痛!”   谢沥可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个傻子。   他不再和他说话,转身往楼梯走去。他得快点收拾一下东西,万一刚刚那几个人真是这边的大混子,叫一群人来就不好办了。   回到房间里,他把行李收拾了一下,又去了趟厕所,路过镜子时看见他脸上有一块红肿,应该是刚刚打架时被人碰上的。   收拾好后拖着行李箱出门,开门看见男孩蹲在门口,这个角度谢沥能看见他头皮深处微微渗出的血。   见谢沥开了门,男孩赶紧站起身来,两人离得特别近身高差不多,这次谢沥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眼里的着急。   “痛!痛痛!”男孩抬手想去碰谢沥的脸。   谢沥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不是自己痛,是看他受伤了痛,不知怎的,心里泛起一阵异样感。男孩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却仍然能辨明是一副好相貌,尤其是那双眼睛,微微上挑,眼珠子像天上的星星似的,在昏黄的灯光下也透着亮。   傻子长得好可不是福气。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没带上那扇门。   “你进来吧。”   男孩小心翼翼跟进屋,环顾四周后,眼神又落在了谢沥身上。   谢沥打开行李箱,拿出里面常备的碘酒和纱布,对他说:“先去厕所把伤口用清水擦一下,会吗?”   男孩像拨浪鼓似的摇头,“你,你痛!”   “我不痛,你去擦你的。”   “你,痛!痛!”   男孩僵持着站在那儿,不愿意听谢沥的话。   “怎么傻子还这么固执。”谢沥没办法不想耽误时间,只好说,“行行行,我痛,你先擦,擦完我擦。”   男孩这才放下心来,去厕所擦身上的伤口。不一会儿他就跑了出来,把毛巾丢给谢沥,“擦!擦!”   “你用了,不能给别人用,不干净,我去拿条干净的。”谢沥把毛巾放到一边,又将被碘酒润湿的纱布递给他,“你再用这个擦伤口,记得轻点。”   他站起身去厕所用清水先清理了一下脸上的红肿,接着擦碘酒消毒。平日里这种伤他基本上不管,今天竟然被一个傻子逼着上了次药。   傻子在房间里给自己擦药,疼得嗷嗷叫也继续听话地擦。   谢沥走过去,“不是让你轻点吗?”   男孩可怜地望着他,眼角还有被疼出来的泪水,“痛痛。”   这回确实是自己痛了。   “别看我,自己擦药,我不帮忙。”   男孩的眼神依旧湿漉漉的,“痛痛。”   谢沥不吃这套,“刚才被打没哭,现在哭给谁看。”   男孩哼唧了两声,妥协低头继续擦起药来。   后面擦不到的地方谢沥还是帮了忙,他表示只是为了快点离开这儿才动这个手。   和楼下小妹解释退房理由,对方对于他大仁大义的行为表示佩服且理解,二话不说退了明晚。   谢沥拖着行李箱往车那边走去,免费停车位离这边有点距离,为了省钱他只能多走点路。   傻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一声不吭。   “跟着我干什么,回自己家去。”   “没,没有。”   “没有家也不能跟着我啊,我明天就要走。”   “要跟!”   “滚蛋,没钱养你。”   “跟跟跟!”男孩突然激动起来叫嚷着,快步上前拦在他面前。   谢沥停下脚步骂道:“你是不是有病?”话刚出口,他就想到对方确实有病,脑子有病。   “有病,跟你!”男孩坚持。   谢沥烦了,“那你就跟吧,我等会儿开车看你怎么跟的上。”   男孩似乎没听懂后面一句,只是前面一句就让他露出笑容,他开心地拍手让路,“跟!要跟!”   年久未修的路灯下,只有月光淡淡地照着。一人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另一人跟在一边欢乐地踩着影子前行。 第二章   谢沥走到停车的地方,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上车准备离开。那傻子竟然也拉开门把手上到后座。   “下去!”   “不!不!不!”男孩大叫,身体靠着门,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谢沥下车打开后面的门,男孩没反应过来直接摔了出去,谢沥趁机将他拖到一旁,赶紧关上门上车。   车启动后,男孩着急地拍打着窗户,谢沥没管,踩油门开走了。   谢沥透过后视镜能看见他在后面追,双手着急地摆着,脚下却没留神崴了一下摔到地上,却不管不顾爬起来继续跑,步伐歪歪扭扭的,显然摔伤了。   随着车越来越远,傻子的身影越来越小,谢沥不再看后视镜,沉默地打开导航查看附近有没有其他的免费停车点。   大概开了十来分钟,在路边找到一个空停车位,停好后开了空调打算凑合过下半夜。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那傻子摔得头破血流,哭着让他不要走,声音撕心裂肺的,吵醒了他。哭喊的余音似乎还在耳边环绕,谢沥关了空调打开窗户,点燃一根烟。   早知道就不救那傻子了,他心想。   烟抽完后,谢沥转钥匙启动车,朝几个小时前来时的路返程。   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找那个傻子,大概是梦里哭的太厉害,怕每天晚上来梦里闹上两闹。   本以为还要碰碰运气耗费一些时间,结果远远就看见那傻子坐在之前的停车位上,双手抱着小腿,脸朝他这个方向歪着,一副睡着的模样。   听到车靠近的声音,男孩睁开眼,神色瞬间变得兴奋,浑然不顾破皮渗血的膝盖,起身向谢沥跑来。   他使劲拍打窗户,叫喊着:“跟!跟!跟!”   谢沥停稳后打开窗户:“上来吧。”   男孩飞快地开门上车,这次是副驾驶。   “谁让你坐这里,后面去,身上一股味儿。”   男孩充耳不闻,只顾着对谢沥傻笑,光这副傻样子模样,就能看出他此时此刻多么开心。   谢沥对这样一张明明惨兮兮却笑得格外蠢的脸没了脾气,“那就坐好,把安全带系上。”   男孩乖乖照做。   谢沥一边开车,一边和他聊天:“你是本地人吗?还记得住哪儿不?”   男孩认真思考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是不是本地人还是记不得住哪儿了?”   男孩还是摇头。   谢沥换了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这次有了点反应,发出一个音:“奚!”   “奚?哪个奚?”谢沥下意识问,接着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傻子,“算了,随便。”   “还记得其他字吗?只有个奚?”   男孩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继续摇头。   得,没法聊了。   谢沥干脆说:“那我把你送公安局算了。”   没想到,男孩对“公安局”这三个字反应特别大,喊道:“不!不去!不去!”   谢沥笑了一下,调侃:“这么怕公安局,你是天生傻还是后来才傻的?该不会之前干非法勾当的吧。”   “不去!不去,公安!”男孩坚持。   “不去公安去哪儿,总不能我一直带着你。我要去滇州,远着呢。”   “滇州!滇州!”男孩跟着说,神色从反感变成了激动。   “这么兴奋?你从滇州来的?”谢沥诧异道。   “滇州!滇州!”男孩不太会组织语言,只能重复这两个字。   “知道了,别喊了,再吵把你扔下去!”   男孩马上闭了嘴,还用两只手死死地捂住嘴巴,看着谢沥摇头。   “那先把你带去滇州,反正我要在那边玩一圈,看能不能碰上认识你的,碰不上就不怪我了。”谢沥还没想好碰不上把他丢哪儿去,肯定不可能带回家,走一步算一步吧。   “现在去诊所,把你身上的伤看一下,再买点药。到时候找到家人了记得还我钱。”   谢沥跟着地图找了个小诊所,是居民楼附近的社区医疗点,在那儿坐诊的是一名精神头看着很不错的老大爷,他们进去时对方正放着收音机慢悠悠地跟着哼唱。   “医生,麻烦您给他看看伤。”谢沥把男孩推上前,男孩怯生生地躲回他身后。   老大爷按停收音机,扶了扶眼镜,“哎哟,这么大年纪了还怕看医生啊。”   “他脑子坏了,小孩子脾性。”谢沥尴尬地笑道,把男孩拖过去。   “嗯,我看看。”老医生拉过男孩的胳膊,男孩扭动反抗。   “别动。”   谢沥话一出口,他立马不动了,只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委屈地望着谢沥。   老医生大致检查了一下他全身,“身上的伤是打架了吧?还有头上,除了一些拉扯伤,还有一块比较严重,看着像被棍子敲的,里面应该还有瘀血,这我看不了,想恢复成正常人,只能去医院。”   谢沥一听,就知道男孩应该不是个纯傻的,他根本没那么多钱给男孩在湘州看病,也不会给他看,“不看的话会有什么影响吗?我们现在没那么多钱。”   老医生对这种打架斗殴的小年轻早已见怪不怪,“那就一直这么傻着。去医院也不见得看得好,很多人瘀血散干净,神经损伤不可逆,还是继续傻。也有的没去治,不知道在哪儿又被打了一顿,就好了。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打架斗殴当混子,打伤了脑子伤心的只有家里人。”   “那您开点跌打损伤的药吧,还有纱布。”   幸好男孩身上没有严重的伤,比如骨折骨裂之类,开了一大袋子药和纱布,借老医生的诊所简单清洗一下上好药,谢沥把自己的衣服从车上拿了一套给他穿。看着对方乱糟糟的头发,不禁道:“等会儿去理发店把头剪了。”   男孩听到要剪头发不乐意了,护着自己的头发喊道:“不!不剪!”   “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宝贵自己的头发。你头上有伤,不剪的话不好上药,恢复慢。”   “不!”   “这么犟,真当自己是少爷?去洗个头总可以吧?把伤口那块剃了,其他地方不动。”   谢沥算是发现了,眼前这人哪里傻,一遇到自己不乐意的事时可有原则,绝不退让。   见男孩还不说话,他扬眉道:“再不同意就别想跟我走,穿我的用的我的还不听我的,人在屋檐下必须得低头,懂吗?”   男孩抿嘴,眼里竟然涌出一层泪来,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谢沥问了老医生,说附近有一家他从小理到这个年纪的百年理发店,手艺特别好还便宜,他们摸着小路走了半天,到后发现是专门给他们老头理发的那种,理发师看着有六七十岁,地面上铺着的水泥地确实有股百年风味。   换作是自己谢沥肯定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剪,现在他更在意钱。   “麻烦给他把这块比较严重的头发剃了,再洗个头,洗的时候轻点儿。”谢沥指着伤口对老头儿说道。   拿推剪的老头儿瞅了男孩一眼,“秃一块多难看,不如推平了。”   “他不干。”   “小伙子留这么长的头发做什么,长这么好看,剃个板寸多精神,留头发不看这身板,还以为是个大闺女呢。”   “听到没,像个大闺女。”谢沥对男孩重复一遍。   男孩不敢对谢沥发脾气,就瞪老医生:“不像!”   老头儿不以为然笑道:“挺大脾气。成,你说怎么剪就怎么剪。”   “碰到伤口会有点疼,忍忍。”老头儿虽然这么大年纪了,手却是实打实得稳,给男孩把那块头发剃了,男孩没怎么叫,只倒抽了两口气,谢沥把手臂给他牢牢抓着。   剃好后给谢沥帮他把伤口消了毒,等老头儿洗好头,擦干伤口处上药贴了块纱布。   刚才洗头发时顺便把脸也给抹干净了,男孩发质特别好,不知道用什么养出来的,柔顺有光泽,吹干后的头发散落在背后,正好到蝴蝶骨下面一点,配上那张依旧青一块紫一块还微微肿着的脸,也比谢沥见过的大部分女人都漂亮,难怪昨晚三个混子要把他往宾馆里拉。   “把头发扎着,天热。”谢沥转头问老头儿,“有皮筋吗?”   老头从盒子里拿出来一根黑的,“一块钱一根。”   “这都要收钱?”   “不然你去外面买,5块钱一排。”   谢沥不再多说,把皮筋给男孩,“会扎吗?”   男孩无辜摇摇头。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留头发不会扎头发,指望我给你扎?真是大少爷。”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给对方扎了个松垮垮的低马尾。   男孩从镜子里一直盯着谢沥的脸,嘴角上扬,笑得像一只傻乎乎的狐狸。 第三章   “我叫谢沥,你名字只有个奚不好叫,给你再添个字?”谢沥一边开车一边问。   “沥沥!”男孩玩着自己的长发现学现卖,叫他的名字。   谢沥总不能像傻子一样叫他奚奚或者小奚,实在叫不出口。   想了半天,一锤定音:“在长松市捡的,以后就叫松奚。”   松奚压根没管自己的新名字,一直对着谢沥叫:“沥沥,沥沥。”   “别叫了。”谢沥试图制止。   可松奚是个傻子,哪里会这么容易听话,仍然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后面谢沥没办法,就随他去了,叫累了会自己停下。   他一路直接把车开到了黎浔古城。现在正处于夏日旺季,古城里面的客栈价格都比较贵,他挑来捡去最后选了一家地理位置一般,看不见黎江风景评分没那么高的客栈,定了标间。   屏幕上显示大床房要比标间低二十五块,谢沥忍不住瞥了眼旁边自找的麻烦,不禁有些后悔早上为什么要回头找这个叫了他名字一路的傻子。   “你先在车里坐会儿,我把房开好了再过来接你。”他下车前对松奚说道。   松奚以为对方要抛弃自己,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下去,“沥沥,不走!”   “我不是要走,你没身份证,跟着去开房的话要被查的。”谢沥解释。   松奚还是不愿意放手,甚至发出呜咽声。   谢沥不理解,“怎么又要哭了,都说我不走。十分钟,十分钟就回来。”   “沥沥,不走!不走!”   谢沥坐在车里和他僵持了半天都没让松奚妥协,只好把他带上,两人一起走到客栈附近。   “看到那个客栈了吗?我去办入住,你在这儿等着,办完来接你。”谢沥指了指小巷子里的客栈,“在这里也能看到我。”   能在自己的可视范围内,松奚点了点头,脸却还是委屈吧啦的。   谢沥终于喘了口气去客栈把入住办好了,接着就在客栈睡了个昏天黑地。   到了晚上他被饿醒了,想到今天一天只在服务站吃了桶泡面,拿起手机点了个外卖,正想问松奚吃什么,发现对方还在旁边床上熟睡,薄薄的被子被踢到一边,穿着他用来打底的背心,身体缺乏安全感蜷缩在一起,似乎许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谢沥没把他叫醒,直接点了双份。   没多久,敲门声响起,松奚微颤了一下,警觉地睁开眼,看见谢沥去拿外卖的背影,把门再次关上后才重新闭上眼睛。   “吃饭了!”谢沥喊了一声。   松奚不为所动,谢沥以为他睡得熟,轻轻去拍他的脸,“起来吃饭。”   松奚这才睁开眼,抓住他的手蹭了蹭,嘟囔着:“饿。”   被他这么蹭,谢沥总觉得有一丝怪异,不自然地抽回手,“饿就赶紧起来吃。”   松奚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他呲了一声,拨了拨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谢沥听见他的气音,“扯到伤口了?吃完饭换药再出门。”   “头发。”松奚盯着谢沥说道。   “头发怎么了?”谢沥正拆外卖,没看他。   “头发。”松奚又说了一遍。   谢沥终于抬头,看了对方那模样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让他给扎头发。   “自己扎,不会就披着,屋里不热。”   “不。”   “你不什么,一分钱没有还想让我伺候你?”谢沥压根不买账,“不会扎就去剃光头。”   松奚这下不说话了,默默地拿起外卖,坐直了开始小口小口吃饭。   这是谢沥第一次认真观察松奚吃东西,发现对方虽然很饿吃得很急,但每一口量都很少,没有丝毫狼吞虎咽,根本不像那些流浪的傻子,看起来非常有教养。   再联想到他那说一不二和爱使唤人的性格,说不准真是哪家走丢的大少爷。   想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离谱,在瞎想什么,哪家有钱人出门不都是好几个保镖,怎么可能会走丢,还被人打成了傻子。就算有,也早被人找回去了,哪里轮得到他捡。   晚上两人出门逛逛,黎浔古城是湘州有名的旅游城市,到处都是苗族民俗风情,夜景特别漂亮,桥上和两岸的灯火顺着深蓝色的江面连成一片,汇聚成粼粼波光。   正值学生暑假游客也多,江边窄小的道路上人挤人,谢沥稍不注意就能和松奚中间隔上好几个人,松奚就会在后面着急得打叫。他没办法只能牵着他的手腕,拉着往前走,只有这样才不用担心被人潮冲散。   路边有许多小店谢沥都没怎么见过。打银的,打糍粑的,打手鼓的,编头发的等等,他俩看的眼光缭乱,有家店门口是一个仿真人老奶奶在打糍粑,把松奚看得一愣一愣的,驻足好久。   “阿妹,编不编彩辫?”有个老奶奶手提着篮子过来问松奚。   松奚转过头去困惑地看她,老奶奶这才发现认错了性别。   “阿妹,要不要辫?”谢沥笑着调侃。   松奚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往前走,不愿意搭理那个老奶奶。   “怎么还生气了,你留着长头发,人家把你认成女孩很正常。”   出门前谢沥怎么都不愿意帮松奚扎头发,松奚只好自己扎,马尾要么往右边歪了要么就往左边或者掉一两缕发丝没扎上去,他生气地全放了下来,直接散着头发出门。   “不是!”松奚反驳。   “我们男人都是短头发,只有女孩才留长头发。”谢沥忍不住逗他。   “不是!”松奚是真的生气了,第一次主动甩开他的手,“不是女孩!”   谢沥被他甩得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没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搭理谁。   没多久,松奚就转头隔着人群望向他,借着街边暖色的灯谢沥能看见他泛红的眼圈。   过了一会儿,小傻子逆着人流挤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胳膊,垂着头似乎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却还是没说一句道歉的话。   真犟,谢沥心想。   眼前人再抬头,就有一滴泪滚落出了那漂亮的眼眶,在灯光的照射下,能看清那条湿润的泪痕,划过脸颊泛着光。   相视许久,谢沥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一旁伸手擦了擦,“行了,泪腺怎么这么发达,动不动就哭。”   “不是女孩。”松奚小声说。   “嗯,我知道。”   “男的。”   “我知道。”   说罢,松奚继续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走,谢沥也没挣脱,依着他去了。   今夜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没再走散。 第四章   昨天他们回来得很晚,早上起来时已经快到中午,谢沥在客栈老板的建议下开车去了苗寨,说那边下午有表演,晚上还有篝火晚会。   在黎浔这种寨子很多,有几个和旅游团签了协议游客爆满,基本上体验不到真正的民俗风情,他们今天去的那个商业开发比较晚,虽然远了点,但去那儿的基本上都是自由散客,更能体验苗疆文化。   大概开了一个多小时,感觉绕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才到灵南苗寨。寨子里一层层的吊脚楼,飞檐翘角勾破天空,比黎浔古城里的还要壮观,是谢沥从未见过的风景。   停好车就有两个穿苗服的姑娘走了过来,引领他们去买门票的地方,这边门票三十块一个人,看表演和篝火晚会都不用再单独买票,比许多商业化的寨子要便宜许多。   谢沥带着松奚到了寨子里,有很多穿着苗服的村民在路上有说有笑地走着,头上和脖子上的银饰晃荡荡的发出清脆的响声,和他们爽朗的笑声一起飘荡在风里。   这时有个穿苗服的女孩走了过来,微微扬起下巴笑着用苗语对谢沥说了一串话,谢沥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看向她。   “什么?”   女孩旁边的同伴们都捂嘴偷笑,另一个苗族女孩替她翻译,“我朋友说你长得很帅,今晚篝火晚会要不要和她一起。”   谢沥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女人缘还不错,但这么直白奔放的姑娘还是第一次见,正准备回绝时,旁边的松奚先他一步拉过他的胳膊,不满道:“走。”   几个女孩盯着松奚看了两眼,目光又转回到谢沥身上,“答不答应撒!”   “不好意思,我朋友现在想去吃饭了,晚上到了篝火晚会再说吧。”谢沥委婉回绝了她们,被松奚拉拉扯扯往前走。   “那晚上等你!”苗族姑娘对着谢沥的背影喊道,接着又是一片欢快的笑声,根本没有被回绝的挫败。   “你干什么?”谢沥甩开他。   松奚绷着一张脸,“不去!”   “是不去,可总得和别人说清楚,直接走不礼貌。”谢沥感觉小臂都被松奚捏痛了,小傻子力气还挺大。   “不喜欢。”松奚回头瞪了他们远去的背影一眼。   谢沥不理解:“小姑娘怎么招你惹你了,就不喜欢。”   松奚沉着脸不说话。他本来就长得艳丽张扬,平时说话开心时神情不太受控制,还是能让人察觉到智力不正常。但此时此时刻嘴角微微紧绷下垂,冷下脸来的模样有些阴郁和凶狠,像一条花纹漂亮的毒蛇,让谢沥背脊微微发凉,恍惚中差点忘了他是个傻子。   “行了,用这眼神盯谁呢。”谢沥感到些许不适。   松奚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映出一道阴影,声音软化下来:“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喜欢。”谢沥也不想去探究原因,“走吧,找店吃饭去。”   他们找了一家苗民本家开的饭店,招呼他们的是店主的儿子,穿着一身绛紫色苗服,和松奚一样留着长头发,只不过辫着辫子懒懒地垂在白皙的颈边,上面还挂了一串银色的铃铛,走起来叮叮当当的作响。   “有客人,来一壶油茶。”年轻的苗族男人在店里喊了一声,接着转头笑着对谢沥两人说道,“坐窗边吧,那边风景好。”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朝下弯弯的像夜空的弦月,牙齿也白的晃眼。   “想吃什么菜呀,我们本家特色酸汤鱼做的特别好,要不要尝尝?”姜郁问道。   “行。”谢沥翻着菜单,点了点头。   此时店里的服务员阿姨端着一壶茶过来,说道:“阿郁,你怎么来招呼客人了,还没去广场呀,今天不排练?”   “要排!等会儿就去。”姜郁回答,又问谢沥,“你们一会儿去看表演吗?”   “看,你是演员?”谢沥随口搭话。   姜郁眼睛亮了起来,忍不住点头,“嗯,我是舞蹈演员,下午要跳三个舞。”   谢沥:“那赶紧去排练吧,我们点不了几个菜。”   “那记得早点去,坐第一排,我是主舞。”姜郁突然把辫子上的那串铃铛解了下来,放到桌子上,“这个送你了!这顿算你们八折。”   随即转头就走,谢沥这才反应过来,又被搭讪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女孩就算了,怎么男人也这么直接,果然是少数民族,真是热情奔放。   他突然想到什么,看了松奚一眼,果不其然小傻子的脸又黑了。   “又生气了?”   松奚没理他,突然拿起那串铃铛从窗户扔了出去,说道:“不喜欢!”   “干嘛呢?”谢沥没想到他气这么大,还在人家店里坐着就扔东西,估计那个男人还没走远。   他赶紧跑出去,把那串铃铛捡了回来。   松奚看他捡回来更气了,直接站起来喊道:“不喜欢!讨厌你!”然后跑了出去。   谢沥觉得莫名其妙,他坐下来没追上去,松奚这举动有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去年华哥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不知道是哪家叛逆期出来混社会的小姐因为一场架就看上他了,找到华哥闹着让他介绍,大小姐追了他一个多月,他怀着试试的心态就答应了。没想到那大小姐三天两头闹脾气,摔碗摔门摔包,谢沥我行我素惯了,讨厌被管着,最后两人受不了彼此一拍两散。   但松奚是个男人,还是个傻子,熟悉感就变得诡异起来。   谢沥点好菜继续吃饭,心里那一丝担心被他掐断了,跑了就跑了吧,脾气合不来,一路带着自找罪受。   吃完饭他直接去了表演的广场,这边游客不多,加上他早来了近一个小时,轻松地坐到了第一排空位。本以为那个苗族男人说的彩排是在广场上,没想到空无一人,大概是在别处。   松奚已经离开了半个多小时,不知道有没有回饭店找他,他脑子不好估计走不到这边来。谢沥一边想着,一边犹豫要不要回饭店看看,很快四周就陆陆续续坐满了人,离表演还差半个小时,前两排已经座无虚席,他不太好出去,决定算了,看完表演再回去。   表演开始,开场舞就是姜郁,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谢沥,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谢沥也点头回应。音乐响起,姜郁站在正中间,穿着苗服跳着欢快的舞蹈,四肢柔软的同时又充满力量,白皙的皮肤从绛紫中穿出来,在烈阳的照耀下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胡蝶。   夏日高温,演员们很快就出了汗,谢沥能清晰地看见他们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并没有人露出焦虑烦躁的神色,依旧扬着灿烂地笑容向观众展现出最完美的效果。   演出持续了一个小时,散场后谢沥随着人群出了广场,却被着急跑出来的姜郁叫住了。   两人站到一旁阴凉处,姜郁问道:“怎么样?我跳的好不好?”   谢沥见他头发都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不由自主心生敬佩,“很厉害。”   “我叫姜郁,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姜郁问道。   “谢沥。”谢沥回答。   “从哪儿过来玩的?”   “江城。”   “江城好玩吗?我还没去过呢。”姜郁看他,“可以加个微信吗?下次过去玩还能问问你。”   谢沥挑眉,“不好意思,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姜郁无所谓,“没事,就加个微信。”   谢沥突然想到什么,把那串铃铛拿出来,“这个还给你,我就不收了。”   姜郁没接下,“这么绝情,朋友都不行。因为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他生气了是不是,当时看他表情就很讨厌我。”   他是个傻子哪里懂这方面,谢沥没说出来。   “不关他的事,你拿回去吧。”   “行吧,那我能向你讨个礼物吗?”姜郁眨了眨眼。   “什么?”话音刚落,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落到他的脸颊上,温热稍纵即逝。   谢沥皱眉看向他:“你...”   “谢了。”姜郁弯了弯那双像月牙的眼睛,推了他一把,“那个漂亮男人来找你了,快去吧。”   听到他的话,谢沥顺其目光看去,松奚果然在不远处愣愣地望着他们。他向前走了几步,想起回头和姜郁告别,发现对方已经离去。 第五章   “气消了?”谢沥走到他面前。   松奚没说话,呆呆地盯着谢沥刚才被亲的右脸颊。   谢沥感到莫名的心虚和尴尬,松奚在他眼里就像一个小孩子,让小孩看到这种场面有种被他带坏的感觉,于是转移注意力道:“还能找到这里,不算太傻。”   “不傻。”松溪低喃。   “气消了以后就别随便跑了。”谢沥看表演时回想松奚的言行举止,对于别人向他示好,产生这么大反应估计是小孩子缺乏安全感的独占欲,怕自己不要他了。   “嗯。”松奚点头,突然抓起谢沥的手腕在脸颊边蹭了蹭,“不跑。”   谢沥心里扬起一阵怪异感,又觉得松奚是个傻子哪里懂那些东西,这样如同小猫小狗向主人示好的动作在他看来大概也是一种示好,没再多想,顺手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脸。   “这才乖。”   两人再次和解。   想到松奚还没吃东西,陪他去吃了点小吃填肚子,继续在寨子里逛,等晚上的篝火晚会。   路过一家民俗展览馆,解说员在里面介绍苗疆风俗文化,谢沥对这方面挺感兴趣,带着松奚一块进去了。以前看一些电视剧和武侠小说,里面的苗疆人会下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蛊虫这种玄妙的东西存在。   他正好听见女解说员的声音:“苗疆的蛊术呢在社会上是我们民俗文化的一个特色标签,其中情人蛊最为有名。传说在很久以前,我们苗族寨子里有一位姑娘,爱上了一个外来男人,展开热情的追求,但是......”   谢沥一边听一边跟着人群走,认真看玻璃柜里象征民风民俗的展览品。   “听得懂吗?”到了展馆中段,他才想起来松奚脑子估计接收不了这么多信息,转头去问,结果没看见人,心脏瞬间一紧。   他试图用目光去搜寻松奚的身影,发现根本不在跟着解说员的这群人里,逆着人流艰难地从大部队里挤出来,返回来时的路寻找,直到出了展馆都没看见松奚。   “这小傻子怎么又跑了,非得拿根绳拴着才省事。”谢沥忍不住说道。   从展馆里出来,在街道上找着,一家门店一家门店朝里面看,始终没见到那个高挑的身影。   他脑子里在拉扯,一面想着丢了就丢了不关他的事,本就应该是一个人的旅程。而另一面又觉得两人才互相妥协和好,小傻子除了性格倔了点多数时间都很乖,一起去滇州路上还能有个伴。   在这样的自我纠结中他路过一家苗服店,瞟见了里面穿着苗服的松奚。   拉扯戛然而止,替代的是心里那丝未燃的无名怒火,从星星点点瞬间燎原。   “一声不吭跑这里来,什么意思?”谢沥问道。   松奚见谢沥来了原本特别开心,结果瞧见他的神情,上扬的嘴角小心翼翼收了回去。   “想要。”他轻声回答。   一旁的老板娘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立即出声劝解:“这位小哥,你是他的朋友吧?我们这儿是租苗服的,刚才看他一直在门口盯着衣服看,就把他叫了进来。这模样长得像电视里的,想让他穿着,我女儿给拍点照片,发网上宣传宣传。衣服等会儿也可以穿去篝火晚会玩,不收钱。”   “想要也不能直接跑过来啊!万一我找不到你怎么办,回去我已经走了怎么办?”谢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刚才找的时候只有焦虑,现在找到了倒烦躁起来。   “沥沥,不生气。”松奚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喜欢不打招呼就走,干脆别跟我一块去滇州了。”   “不要!”松奚对这句话反应格外大。   谢沥问:“那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松奚小心翼翼扯他的手指:“错了。”   老板继续劝道:“他都知道错了,就别生气了嘛。”   谢沥淡淡地瞥了老板娘一眼:“他脑子不好您也看出来了,容易丢。”   老板确实看出来松奚脑子不太好,几句话就能叫进店来哄得穿上衣服给他们当模特。   他回头继续教训松奚,试图让他学会道歉:“错了应该说什么?”   松奚咬住嘴唇,依旧没说出那句对不起,仿佛在他过去的人生二十几年里没向人道过歉似的,即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会向别人低头。   片刻后,谢沥放弃了,头疼地想了想,就这样算了,两人不在这里分开,也会在滇州分道扬镳,这种性格上的缺陷他不想管了。   松奚还是穿那套苗服出了门,他默默跟在谢沥后面,低头玩弄着手腕上的铃铛。   谢沥这次是真狠下心没理他,漫无目的在苗寨里逛,累了就在河边坐一会儿,松奚寸步不离乖乖地跟着。   他用手机拍了几张照发给江城的朋友秦肖,秦肖开玩笑问他有没有体验苗族姑娘风味,朋友之间开黄腔他早已习惯,和通常一样回了句滚。   苗族风味的姑娘没体会到,假苗族男人的气倒是受了不少。   想至此,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眼穿着苗服坐在另一个长石凳上的松奚,松奚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即起身讨好似地坐到他旁边。   “沥沥。”   松奚解开手腕上一直拨弄的铃铛手串放他手心里:“给。”   谢沥看着掌心的东西,想到中午姜郁给他的那串铃铛,松奚大概是在学他。   “给什么?这又不是你的。”他没好气说。   松奚眨眨眼,浓密的睫毛像煽动的蝴蝶翅膀,“买。”   谢沥:“你有钱?喝水都是我出钱。”   松奚皱眉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从嘴里蹦出一句:“拍照。”   “拍照挣钱?拍照换的是租不是给你。”谢沥清楚,就松奚的模样,抛开脸上还没好的伤不谈,这脸和身材如果当模特能挣不少钱,苗服店的老板娘欺负他是个傻子不懂才哄骗他,他刚才正在气头上忘了和老板娘理论,但现在不想顺松奚的意,故意提这件事。   松奚坚持:“拍多。”   “拍更多也换不了,我不要。”谢沥拒绝他。   松奚不管不顾把手放到他的掌心上,两人的手掌贴合盖住了那串铃铛。他骤然凑近,在谢沥的脸上落下一个吻,久不离去。   谢沥僵住,反应过来后赶紧推开他,那串铃铛猝不及防地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摇晃声。   “你干什么?”   “要!”松奚捡起铃铛还想塞回他手里。   谢沥这次更加确定,这一连串熟悉的动作是在学姜郁。苗服也好,送他铃铛手链也罢,还有...亲吻,都是在模仿姜郁。傻子的智商和小孩差不多,小孩对这个世界茫然无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模仿。   估计觉得这样做会让谢沥开心。   他有些头疼,有些可以模仿有些不行,松奚却不懂。   “以后不能亲了。”他说道。   松奚不理解:“要亲。”   “别学这种,不好。”   松奚唱反调:“好。”   谢沥点了点自己的脸和嘴巴:“这里只有喜欢的人能碰,懂吗?你在大街上随便碰人这里会挨打。”   松奚的手指绕着长发,猛得上前又亲了一下谢沥的嘴唇,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喜欢。”   谢沥毫无防备,没想到他还会亲过来,这次还是嘴唇,吓得后退好几步,“你在想什么?这是能随便亲的吗?我说的是那种喜欢,不是你这种喜欢。”   松奚不懂他在说什么,喜欢的区别他现在根本弄不明白,只知道他就是很喜欢谢沥。看见那个穿紫色花衣服的男人亲他,他也想亲。嘴唇竟然比脸颊还要软,还想亲。   松奚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欲望,想做什么遍做了,继续上前准备再亲,这次谢沥有所防备拦住了他。   “不能亲。”谢沥抓住他的手腕,环顾四周,还好附近没什么游客。   “为什么?想亲,喜欢!”   该说的话谢沥都说过了,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这个傻子理解,无奈道:“都说了,你对我的那种喜欢不能亲,只能亲女的懂吗?”   松奚还是不懂,明明之前亲谢沥的也不是女的,谢沥在骗他。   “骗子!”他突然说。   谢沥茫然,怎么又成骗子了。   “没骗你,”他紧紧抓着松奚的手腕,生怕对方再来一下,“我有朋友,也喜欢我朋友,但是这种喜欢不能亲,我也不想亲,只想亲女孩,就是能和她结婚的,明白吗?你以后也会结婚。”   “结婚?”松奚困惑。   “就是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只有两个人在一起。”谢沥解释。   “想和沥沥一辈子在一起。”松奚说,“想和沥沥结婚!”   “两个男的不能结婚!”谢沥懒得再解释,“反正以后不能亲,再亲就打你。”   松奚委屈瘪嘴,“不打。”   “那就不许再亲了。”   谢沥意识到一个问题,松奚虽然是傻子,但还是有男人的需求,会不会是最近火气太旺无处发泄才一个劲对他犯毛病,到下个城市后考虑给他找个女人帮下忙。   黔州发展相对落后,不做全套应该会便宜点吧。 第六章   直到晚上的篝火晚会,松奚都想趁谢沥不注意偷亲他。谢沥说了好几遍这个行为的误处依旧不听,最后没办法只能时刻提防着,整个晚会下来注意力都没在上面。   累了一天,开车回去时松奚终于不再心心念念亲吻这件事,在车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谢沥通过后视镜望着那张安稳的睡颜,提着的一颗心落下来,小傻子睡一觉应该就会忘了。   他们回到客栈已经快凌晨,谢沥本想找地方再吃顿宵夜,看松奚睡眼朦胧的模样还是点了外卖。从外卖员手里接过包装袋时,心想这趟黎浔古城旅游特色外卖倒是吃了不少。   松奚没吃几口就睡了,黎浔古城的口味偏辣,谢沥开了罐啤酒边吃边玩手机。今天还苗服的时候加了那个老板娘微信,对方为表歉意说会把精修照片都发松奚一份,松奚没有手机,照片自然而然发到谢沥手上。   看着那几张匆匆拍的苗服照片,谢沥点了原图。松奚的皮肤特别好,又白又细腻,精修后脸上受伤的痕迹看不出来,那双狐狸似的眼睛配上泛着光的大串银饰,即使目光呆呆的不自在也别有一番风情,格外适合这身神秘的民族服饰。   不知不觉,他盯着看了许久,等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刚才在干什么,立刻退出页面。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松奚,又不是女人,再漂亮也没用。想到对方白天犯傻的举动,不由得上扬嘴角,傻子就是傻子,什么都不懂。   随即转念一想,这组图老板娘要发到社交平台上做宣传,会不会有人能认出松奚,帮他找到家人?这样也好。他给老板娘发了微信,说如果有人问关于松奚的事情麻烦通知他一声。   时间太晚,老板娘估计已经睡了没回复,谢沥吃完宵夜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去睡了。   ......   下一站是黔州。   黔州山地居多,经济相比湘州要落后不少,谢沥有个朋友就是黔州壁市的,早几年外出去江城打工两人认识,后来因为母亲身体原因回去了,两地辗转几番最后决定不再出来就去省会阳市找了份工作。他们当时都在陈瑞华手下,一同经历过许多事,四舍五入算过命的交情,这几年陆陆续续依旧在联系,这次谢沥出来和他说了,等到阳市一定要聚一聚。   阳市的住处是朋友冯巍定的,谢沥本不想麻烦他,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接风洗尘还包酒店的话开销太大,冯巍却格外坚持,说以后有机会再去江城也得靠他,是兄弟就不要讲究那么多,最后他只好受了这个礼。   冯巍老早就请假提前下班到酒店里等着,谢沥按照对方发过来的位置一路导航过去。在车上他和松奚提前说道:“等会儿我要和一朋友聚聚,你要是想去就一起,不想去的话在房间休息,晚上给你带饭回来。”   松奚毫不犹豫:“要去!”   谢沥深知他过于粘人的性格,又怕他不想和陌生人接触才提前说好,既然如此没什么好顾忌的,冯巍那边他早打了招呼,房间订的都是标间。   在路上谢沥停靠一家超市,买了一提纯牛奶和水果罐头,冯巍开销这么大,他没点表示不太好。   酒店门口见到一直站在那儿等着的冯巍,对方比他大几岁,四五年没见如今过了而立之年,大概在厂里做工的原因,看起来沧桑不少,要不是他告诉谢沥已经做到车间组长,没普通工人那么累钱也多些,这次接待他根本不会妥协。   “今晚喝酒去。”下车后,两人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谢沥介绍旁边的松奚,“这是我说的那个,在湘州捡的。”   没见面之前,冯巍完全不理解谢沥的行为,给自己旅行增添负担,见了松奚本人后稍微理解了,模样是真的好,如果当时他看见这么一个人被围殴,估计也会伸出援手。   “这我朋友,冯巍,先说清楚,等会儿吃饭别闹脾气。”谢沥对松奚在苗寨里闹脾气的事历历在目,留下难忘的印象。   松奚没说话,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冯巍,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轻轻嗯了一声,表现得挺像个正常人。   互相简单认识后,谢沥便回房间放了行李,酒店环境比之前在其他地方住的都要好,可以看出冯巍是真为他这个朋友花了心思。   饭店订的是一家阳市的特色餐馆,这边口味和湘州差不多辣,三个人在包间一桌子菜端上来红彤彤一片,配上一箱啤酒,打算今夜喝个爽。   “他能喝吗?”冯巍问道。   “喝不?”谢沥把盛满酒的酒杯递到松奚面前。   松奚闻了一下,眉头微皱却还是点了点头:“喝!”他其实不喜欢这个味道,可是谢沥喝,他也要喝。   “那华哥现在不做了,你之后回去打算怎么办?”冯巍边吃菜边问。   “没想好。”谢沥喝了半口啤酒,白色的沫残留挂在嘴角,浑然不知一旁的松奚直直地盯着那沫看,“他又盘了家虾店,搞大排档吃虾,前段时间喊我过去帮忙,没答应。”   “真不跟他干了?”冯巍倒是察觉到松奚的眼神,总觉得有些怪异却没说出来。   “应该吧,可能这次玩回去就想好了,暂时不想那么多。”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一转,到了松奚身上。   “黔州有什么好玩的,不用买门票的?他没身份证,去不了那些地方。”谢沥问道。   不过就算没有松奚,他应该也不会花大价钱去那些商业景区玩。   “其他市没怎么去过,阳市周边有一些。周天我休息,咱们周六晚上可以去露营,山里的星星没见过吧?现在夏天,正是看星星的季节。”冯巍提议道。   “行啊!”谢沥对户外运动一直比较感兴趣,这些年工作忙,他们又不是朝九晚五双休拿工资的坐班,基本上没什么休息时间去参加徒步攀岩露营这类活动。   “那就这么定了,这两天去哪儿我明天看看,给你微信发过去,不过得你俩自己玩了。”冯巍这边工厂很难请假,他的组得盯着,今天能提前走还是让人帮了忙。   “那肯定,你忙你的。”谢沥自然不会让他一直当陪玩。   松奚听不进去两人的对话,一直在旁边闷头吃菜喝酒,等他们注意到时,发现他已经喝了五六瓶啤酒。   “少喝点。”谢沥忍不住说道,不知道松奚的酒量怎么样,虽然是啤酒,酒量差的人依旧会醉,他可不想等会儿拖着醉鬼回去。   “听不懂。”松奚闷闷道。   谢沥明白了,他和冯巍光顾着聊天,忘记这里还有个完全插不上话的人,肯定觉得无聊。   冯巍忍不住笑着说:“刚才看不出来他傻,现在能看出来了。”   “他不说话和正常人一样,多说两个字就不行。”   “那你到滇州打算怎么帮他找家里人?”   “不知道,说不定他能触景生情想起点什么,其实还不确定他是滇州人,看他那样子对滇州反应特别大,应该是吧。”谢沥说,“他脑袋上的伤是被人敲的,可能有仇家,把照片发网上问又怕被仇家盯上,徒增麻烦。”   冯巍忍不住说:“你把他带着就麻烦。”   听到这句话的松奚一下子抬头,把手里的筷子拍到桌子上发出一声响,两人吓了一跳。   “讨厌。”他目光凶狠地盯着冯巍。   这眼神把冯巍吓了一跳,谢沥也是被这样盯过的,赶紧道:“冯巍他没其他意思,你别这么看人家,听话。”   “不麻烦。”松奚对着谢沥很快变脸,因为辣他的脸有些发红,眼角也微微泛红着向下垂,模样十分委屈。   为了哄好他,谢沥立刻顺着他的话说:“不麻烦。”   冯巍见此立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确实没那个意思,你俩在路上作伴挺好的,真的。”   松奚这才把目光挪开,不能怪他一下子就生气,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浑身燥热,身体里有股东西想要冲出来,那股子劲无处发泄,听到这话气不自觉就上来了。   “晚上去按个摩?”冯巍岔开话题。   “行。”谢沥想都没想直接答应,开了几天车,肌肉确实酸痛,需要好好放松。 第七章   他们吃完饭,谢沥发现松奚步伐虚浮,低头一看,脚边有十几个酒瓶。   “怎么喝了那么多?”谢沥扶起他的手臂,看那走路都有点飘的模样怕摔了,本来身上的伤都还没好。   “你不和我说话!”松奚任性道。   “早就说了晚上是和朋友聚,你自己要来的。”谢沥说。   “就要来!”松奚突然歪在他身上,脑袋靠着肩膀,几乎全身的重力都压在谢沥那儿。   谢沥往后退了两步,好在平时有锻炼,这样一个大男人的力度还能承受得住,他推了对方两把:“起来。”   松奚摇头,借着昏昏沉沉的醉意在那温热的颈窝里蹭了蹭,“不要。”   谢沥推了几遍都推不起来,最后拗不过他,只好就这样让他压着。走在前面的冯巍见到两人的相处模式,忍不住道:“他平时都这么粘你?完全不像刚认识的。”   “是怪黏糊的。估计脑子怀了,和小孩一样缺乏安全感。”谢沥回道。   “是像个小孩。”冯巍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他,“来一根不?”   “他这样我怎么抽?”谢沥回绝了,“你赶紧抽完,店里不让抽。”   他们选的一家按摩店离这家餐馆不远,走个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松奚说自己没力气,谢沥就这样让他靠在肩膀上靠了一路。   到了按摩店以后,前台的服务员给他们端来茶水,询问要做什么项目。   “我推个全身加精油,你呢?”冯巍问谢沥。   “和他一样。”谢沥说完指了指一旁歪在沙发上的松奚,“他身上有伤,洗个脚就行。”   服务员带他们去了一个包厢,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东西,喝什么口味的茶,谢沥表示才吃晚饭没多久,什么都吃不下,上几杯菊花茶就行。   他们三个躺在按摩店准备的沙发上,谢沥对松奚说道:“等会儿有人来给你洗脚,记得不要踢人。”   松奚“哦”了一句,他其实不想让别人碰他的脚,但谢沥嘱咐了,他勉勉强强听话,不然对方又要不开心。   此时服务员推门进来,有两人拿了两套按摩的衣服,让谢沥和冯巍换上,松奚只洗个脚就不用。   松奚洗脚时是半躺着,人家要他把脚伸进桶里试试水温,他小心翼翼踩进水里,一股热流从脚底窜进身体,温温热热蔓延至全身,身体好像更加燥热了。   女人柔软的手捏着他的脚,他刚开始还很不习惯,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服务员赶紧问是不是水温不合适,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过了大概一二十分钟,谢沥那边开始精油推背了。衣服被掀到脖子处,肌肉紧致线条流畅的背全部露了出来,裤子也要半脱,露出饱满的臀沟。   松奚带着微醺的醉意往那边看了一眼,眼睛都直了,盯着那个屁股迟迟没有移开目光,仿佛要探到那条深色的沟壑里去。   服务员白皙的手和谢沥的肤色形成明显的视觉对比,吸引松奚的却是那片小麦色。他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浑身像被火烧了似的,发热发烫,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难受得扭了扭。   “重了吗?”服务员察觉到松奚的异样,问了一句。   松奚摇头,目光又回到了谢沥身上,直白又赤裸。   “是不是也想做推背?”服务员已经到了收尾阶段,看他一直看那边问道。   松奚还没回答,谢沥就替他回了:“他不能做,身上有伤,脚按完了就歇一会儿。”   谢沥的声音因为趴着,闷闷的有些沙哑,听在松奚耳朵里让他身体更怪了,低头看裤裆处微微鼓起一个包,害怕得拿起旁边的毯子盖住。   服务员给他擦完脚后就出去了,松奚僵硬地躺在沙发上曲着身体,目光依旧不舍得移开。   小麦色在精油的晕染下变得光滑发亮,柔软的手由下推到上,肌肉顺着滑动如同松奚滚动的喉结。当服务员的手按在那山丘之上时,松奚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想阻止那双手。   “难受。”松奚瘪嘴,轻声说道。   谢沥被人按得迷迷糊糊的,听见这么一句,想到对方喝了那么多酒,问道:“哪里难受,是不是想吐?”   “难受。”松奚没回他。   谢沥对服务员说:“我转过来看一下他。”   他拉起裤子翻身,坐起身去看松奚:“那是头痛?”   “嗯嗯。”松奚垂下眼睛点头。   冯巍这时也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嗯,他头疼,估计是酒喝多了,加上头上的伤没好。”   服务员见状说:“我们这边有蜂蜜水,可以缓解一下,现在去拿。”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真是个傻子。”谢沥忍不住责骂。   松奚任由他骂着,身上确实难受,却不是头,不过只要不让服务员按谢沥屁股,随便说他哪里痛都可以。   服务员倒来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给送松奚,在谢沥的注视下默默喝完。   “还要吗?”谢沥问。   他摇摇头,尿尿的地方已经鼓起来了,喝那么多水会更难受,也不敢去上厕所,谢沥那个地方都没有鼓起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我们早点回。”谢沥对服务员说,“我这边也按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冯巍听到也说:“我这边也行了。”   “别啊,把时间按完,我们等你,我这是裤子穿好了不想再趴着了。”谢沥解释。   “没事,他不舒服早点回去,没几分钟了。”冯巍不在意。   都没到钟,服务员就离开了,他们换上自己的衣服,谢沥抢着先出门把账结了。   “来阳市玩,还让你付钱,不行。”冯巍要把钱转给谢沥。   “你包吃又包住的,我出点小钱没什么,转了也不收,今天还没让你享受好。”   “说什么呢!”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冯巍还是把钱转了过去,谢沥点了退还,说再转还退,他才无奈作罢。   谢沥先开车把冯巍送回了家,两人才回酒店。   开了房间发现竟然被人塞了小卡片,上面印着美女照片,写着特殊服务和联系方式。这种宣传他早已司空见惯,顺手丢进垃圾桶。之前想着给松奚在这边找地方纾解一下,也得问冯巍才行,上门的不熟悉,怕不干净。   他转头去看松奚,发现对方怪异地坐在床边,还抱着被子。   大夏天的过于诡异。   “怎么了?冷?是不是发烧了。”这么热的天发冷,他只能想到发烧。   “难受。”松奚摇头。   “头还难受?要不去开点药。”谢沥打开手机,想看看附近的药店外卖有没有关门。   “不是!”松奚眼眶都红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感觉快烧起来,下面胀胀的,比刚才胀得还要大。   “那是哪里难受?”谢沥靠近怀疑地伸手探他额头。   那温热的手贴到松奚的皮肤上,热感更加猛烈了,他扭了扭身体,眼泪都快溢出来,实在是太难受了,尿尿的地方变得好硬好硬,几乎在爆炸的边缘,好像快要死掉。   谢沥看他扭动的下半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想把被子从他身上拿开,松奚最开始还不让,他加大了力气才拽开,看见裆部已经股成一个大包,几乎快破裆而出了。   他觉得又气又好笑,气自己以为是发烧,白着急一场,好笑的是松奚的反应,就像得了什么绝症,还不乐意让人瞧见。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你去厕所弄出来。”谢沥说。   松奚根本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一个劲得在那儿喊难受。   “别喊了,弄出来就不难受了。去厕所,脱裤子,摸它,懂吗?”谢沥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教一个男的自慰。   松奚听他的话立刻脱下裤子,脱得急,一下子连内裤都脱了下来。   谢沥看见那根傲人挺立的性器,赶紧挪开眼:“没让你在这里脱,去厕所!”   松奚被谢沥推进了厕所,闭着眼睛,毫无章法地摸自己那根东西,手刚贴上去的那一下确实是爽的,却怎么也纾解不了那种难受,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谢沥在门外听见他的哭声,尴尬又烦躁,不禁低声骂道:“怎么撸个管都不会,还撸哭了。”   哭声越来越大,谢沥怕隔壁房听见,在门口踱步来回好多遍,最后深吸一口气打开卫生间的门进去。   此时此刻松奚裤子堆积在脚踝上,两条长腿又白又直,上面却挺翘着一根尺寸惊人的性器,和那张哭得眼眶泛红的脸给人的冲击截然相反。   “不会,难受!”松奚向谢沥哭诉。   谢沥不知道眼睛该看哪儿,不懂之前和几个兄弟一起洗公共澡堂都没什么,怎么到傻子这里就如此尴尬,大概是那张脸太有欺骗性。   “就撸啊!撸出来就好了。”谢沥说。   “出不来!”胀痛胀痛,就是出不来。   谢沥没办法,只能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自我安慰这就是个傻子,示范一遍下次就好了,都是男的,两人身体构造一模一样,该有的都有,没什么不好意思。   他走过去将手放到那根性器上,快速撸了几把,不一会儿就感觉松奚一哆嗦射出一股浓浓的精液,全喷到手上。   “操,真多。”   松奚软踏踏靠在他身上,手无意识地搂住了那有力的腰身,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叫嚣着舒服,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沥沥。”他轻声低喃。   谢沥推开他去洗手:“沥个屁。” 第八章   洗完澡松奚那东西又起来了,还闹着想让谢沥帮他,谢沥直接躺到床上蒙上被子,听不见看不见,一觉睡到早上。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闷哼声,睁眼看见对面床上的松奚光着屁股趴在床上,无师自通蹭着身下的被子,他低头看见自己的东西也有起来的势头,心里感慨生理规律真是谁也逃不过。   松奚察觉到他醒了,忍不住叫唤道:“沥沥。”   很快他的目光凝聚在谢沥的身下,和他一样鼓起来了。他起身都没穿脱鞋,裸着下半身直接爬到谢沥床上,想去摸内裤鼓起来的那块。谢沥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赶紧盖好被子:“你干什么!”   “摸。”松奚说,对方昨晚就是用手摸来摸去,让那块硬硬的东西软下去的,鼓起来难受死了,他不想让谢沥也难受。   谢沥:“......”   他莫名老脸一红,恼羞成怒踹了松奚一脚,“摸你自己的去。”   傻子是不是男女不分,怎么老想着让男人摸他或者摸男人,这是兄弟伙之间能互相摸的吗?   他烦躁地起身走到卫生间里,以最快的速度给解决了。开门后,就看到松奚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他,那根东西爆青筋直愣愣挺着,龟头处红彤彤的都有液体渗了出来。   谢沥:“你像根棍子一样杵这儿干嘛呢?”   “想要你摸。”松奚直白的眼神让谢沥不敢与他对视。   谢沥没搭理他,顺手把他推进了卫生间。接着直接走到床头去拿柜子上的手机,今天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松奚找个地方泄泄火。   他拨通了冯巍的电话,对方早上给他整理了一份周边可玩的景点发到了他微信上,现在估计已经去上班了,不知道能不能接到。   没想到冯巍那边接通了,“怎么了?”   “巍哥,想问问你认不认识靠谱的小姐,那傻子好像有点上火。”   冯巍愣了一下,“我没去过,不过有工友经常去,帮你问问,等会儿发你。”   “谢了,要干净点的。”谢沥嘱咐。   “那肯定。”   挂了电话,谢沥开始穿衣服,然后靠在床头等松奚出来进去洗漱。   松奚这次进去了很长时间,比昨晚时间长多了,他等得有些不耐烦,喊了一声:“好了没?快弄出来我要进去刷牙。”   “出不来。”松奚的声音微弱又着急。   昨晚这傻子说不会弄出不来,他才进去帮他,结果几下就射了。今天又这么说,怕是还想让他进去帮忙撸,小心思还挺多,坑他没用。   “出不来别撸了。”谢沥无情拒绝。   里面不再说话,直接没音儿了,只余下隐隐约约的喘气声。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松奚才从里面晃悠悠出来,谢沥看他泛红的眼角像被人欺负狠了,心有那么一丝丝松动,表情也跟着软了几分。   松奚是个很会见缝插针的,神情更委屈了,向谢沥这边走过来,想去碰他。   谢沥往后挪了挪,有些嫌弃:“洗手了吗?”   他点了点头,伸手在对方脸上蹭了两下,才心满意足。被蹭过的那半边脸都麻了,谢沥为了赶走这种怪异感,起身快步走进了厕所。   两人都收拾完后,谢沥再看手机,冯巍果然给他发了一个地址,还有一个女人的电话和名字以及价格。   他犹豫片刻,还是打了过去。   一个声音细甜的女人接的,像钩子似的:“喂?哪位啊?”   “是南希吗?”   “叫错了哦,是Nancy,你谁呀,还知道我名字,之前的客人我可都存了号码。”   “别人推荐的,中午有空没,做不做生意?”   “做啊,什么项目,全套还是半套?”   谢沥瞟了松奚一眼,想了想,问道:“全套五百,半套多少?”   “五百还真是老熟人的价,半套也不多收你的,三百。”Nancy那边爽快报价。   “行,那就半套吧,大概1点左右去店里。”考虑到松奚可能还是个处男,如果真带他去做了全套,以后万一脑子好了,估计要怪他。   “你声音还蛮好听的,”Nancy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我上门也行的啦,只用包个打车费。”   “不用。”就一个标间,上门他去哪儿?   挂了电话,谢沥对一旁的松奚说道:“走吧,去吃饭,吃完带你去泄个火,不然要把我折腾死了。”   松奚不懂他说的泄火是什么意思,言听计从地跟着他去吃饭,接着坐上车来到一片居民区。这里离闹市距离不远,在一个菜场后面,层层叠叠的老式楼房挤在一起,中间塞着紧密的小巷,而这些小巷子的一楼就是一排门面,玻璃门贴着磨砂纸,里面看不透彻,只能见到招牌上写着“按摩、洗面、洗脚”等字样。   巷子太窄,谢沥的车勉勉强强才开进来,停在了一家店名为“丽人休闲屋”的门口。   谢沥在车里给Nancy打了个电话,没多久玻璃门被人从内推开,一个身穿紫色亮片吊带裙的女人露出来半边身子。   “下车吧。”   谢沥带着松奚进了屋,Nancy见到两人时眉毛明显挑了一下,神情变得热切许多。   “果然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帅哥。”Nancy手里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细烟,高跟鞋踩得啪嗒啪嗒响。   谢沥没理她,环视着屋内的环境,和普通的按摩店差不多,还摆着几张小床,上面放着毯子枕头。   Nancy察觉到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地说道:“别看了,我们这儿是正经做按摩的,这种生意只接熟人。”   她带着两人上了一个小楼梯,楼上依旧是按摩的包厢,只是床大不少。   刚上去时,还撞见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从洗手间里出来,脸颊连带两边的头发都是湿的,低着头与他们匆匆擦肩而过,转身进了一个包厢。   “你们要双飞的话得加钱,长得再帅也得加。”Nancy把他们带进了一个房间。   “我不做,给他做。”谢沥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方面他需求不大,也谈过几个女朋友,犯不着找小姐。   Nancy明显有些失落,“啧,我技术很好的,包你满意。”   谢沥不再多说,把从刚才一直躲在他身后的松奚拉上前:“你不是老硬吗?和她说,她帮你弄,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转身把门带上离开了,松奚本来想抓住他,却没抓住。   下楼后谢沥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突然听到楼上传来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大概是用了隔音材料,那声音丝丝绵绵的不大,他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还是出门去了车上。   打开手机,正打算给冯巍发消息,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从店子里传来,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准备开车门打算去看情况,就看见松奚开门从里面冲了出来,裤子都还没完全拉好,慌张地拍打车窗。   紧接着,Nancy也从里面冲出来,“你他妈是不是有病,给老娘赔钱!”   谢沥:“......”   他打开车门,“怎么了?”   松奚没回答,弯下身体一把抱住了谢沥,听声音似乎又快哭了,“沥沥。”   Nancy来到他们面前,“我他妈刚脱他裤子,还没摸上去,就给了我一脚,还踹胸上!生意不做了,赔钱吧。”   谢沥想推开松奚,可对方抱得实在太紧,怎么都推不开,“放开!”   松奚摇头不愿意放手,谢沥又说了一次:“放开,给你收拾烂摊子呢!”   松奚不情不愿放手,从车尾绕到副驾驶,开车门坐了上去。   谢沥看见女人胸前确实红了一片,道歉:“不好意思,他脑子有点问题,第一次过来,估计有点害怕。既然这样,那就算了,钱还是微信转你。”   Nancy没想到谢沥这么好说话,脸色缓了缓,嘴上还不依不饶,“脑子有问题还来找什么女人。”   谢沥想说是脑子又不是那玩意,怎么就不能找女人了。但这事确实是他理亏,没说太多,打开微信当个大冤种转钱,对方收到后不再纠缠回了屋,只剩下他和松奚。   “不想弄就不弄,踹她干什么?”谢沥回车上说道,他不理解。   松奚不说话,怯生生地看着他。   “昨晚缠着我,今天换个专业的给你来,反倒不干了,怎么,还指望以后都让我帮你?”   本是一句气话,谁料松奚真的点点头,轻声说:“不要别人。”   “那你不早说,三百块啊!”谢沥下意识脱口而出,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即修正,“早说也不可能,别想了。”   “不找女人,以后就自己弄吧。”   角色行为不代表作者支持,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作者反对一切违法行为,生活中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磕头) 第九章   因为白丢的三百块钱,晚上吃饭谢沥只扔给松奚一桶泡面,自己点了份辣子鸡外卖当着他面吃了,一块都没分他。   松奚看着窗边那人吃的津津有味,再低头瞧着手里的红烧牛肉面,吸了吸鼻子,自认理亏没吭声,三两下把泡面呲溜完了。   入夜关了灯,松奚躺在床上想起白天那个陌生女人脱他裤子的手,虽然细细白白的,却比不上谢沥骨节分明的手指,如果是这样一双手脱他的裤子,他的腿肯定都软了,哪有力气去踢人。   酒店的窗帘没拉严实,留下一条细密的缝隙,外面的灯光透了进来,从松奚的方向能隐隐约约看到谢沥微微弯曲的后背。房间里开了空调,一条薄毯浅盖在他的腰上,目光沿着背脊下滑,跳过腰间到了凸起的臀部,一条腿前屈着淹没在黑暗里,还有一条腿顺着臀部的线条向下眼神,结实有力量。   他吞了吞口水,大概是晚上没吃饱肚子已经饿了,发出咕噜的叫声。   “沥沥。”他捂住肚子轻声细语地叫唤,谢沥并没有醒。   “沥沥。”他又叫了一声,对方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   连着叫了几声,谢沥终于醒了,烦躁地用枕头盖住脑袋,试图屏蔽这个叫魂的声音。   “沥沥,肚子痛。”松奚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他的床边,把手放到了垂涎已久的肌肤上,轻轻捏着谢沥的手臂。   谢沥被他烦得不行,开口说道:“痛什么痛,那是饿了,你熬到明天早上不行?非得现在把人叫醒?”   “真的好痛。”松奚把他的手拿起来放到肚子那块,“瘪了。”   谢沥把手收回来,开始后悔晚上只给他一碗泡面,如果当时知道会产生现在的后果,一定点两大碗饭塞给松奚,此时简直自找罪受。   他摸到手机扔给他,“想吃什么自己点,别烦我。”   “不会。”松奚是真不会,他没有手机,根本不会操作。   “我他妈服了。”被打扰好眠的谢沥暴躁打开手机,以最快的速度给他点了份麻辣烫单人套餐,“等会儿自己拿外卖,再烦我就滚出去。”   松奚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忍不住想引起谢沥的注意力,不想被忽视被冷落,想要谢沥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他。   他知道谢沥脾气不太好,还总被他气着,大多数时候他并不觉得做错了,服软也不情不愿,可一想到如果谢沥真不管他了,感觉胸口都要炸裂,难受得快死掉。   一边吃着外卖送来的烤串,一边想——以后要对谢沥好,只对他一个人好。   房间里烧烤味久久不能退去,谢沥压根没睡个好觉,感觉整个人被泡在孜然粉里,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是蒙的,状态非常不好。本来打算今天去周边的草原玩玩,回来后和冯巍一块儿去买明天露营要用的食材,现在毫无起床欲望。   他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想到昨晚的事,立刻和松奚约法三章:“再说一遍,以后睡觉不准叫醒我,不然咱俩现在就拜拜。”   松奚小心翼翼坐到他的床角,低头道:“知道了。”   “还有,出去把烧烤垃圾扔了,受不了这味儿了。”谢沥感觉有点饿,又说,“楼下有个包子铺,你去买两笼包子上来,这总会吧?”   松奚傻归傻,在谢沥言传身教下,现在买个东西还是会的。   谢沥从行李箱里拿出二十块钱的现金给他,“把这个钱给店主,和他说要两笼小笼包,他会给你两袋包子,你提上来,其他话不要多说。”   松奚点点头,接过钱,把屋里的外卖垃圾都提到了手里,接着就开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谢沥走到窗边,看到他的身影一直走到包子铺,果然只和店主讲了一次话,就提着两袋包子回到了酒店。   “做的不错,还有那么点用。”谢沥从他手里接过热腾腾的包子,夸赞道。   松奚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开心地想:沥沥终于不生气了。   谢沥实在懒得动,不想开车,大草原计划往后挪挪。中午给冯巍打了个电话,说他俩先去超市买食材,晚上看有什么缺的,再一起去补。露营装备是冯巍安排,谢沥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负责那么多事,就把食材这边包揽了。   他搜了一下附近的大型商场,带着松奚吃完饭直接过去。   松奚是记忆中第一次来超市,表现得特别好奇,左看看右看看甚至想上手拿,又怕谢沥说,只能忍着。   看他那憋得难受的模样,谢沥有种未婚升级当爹的错觉。江城那边有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兄弟,早几年结了婚,现在小孩六七岁,去年那兄弟邀请他和秦肖到他家过年,几人一块去超市办年货,小孩闹着要跟路,兄弟就一起带上了,松奚现在的样子和那小儿子一模一样。   “喜欢什么就拿吧。”一旦有了这种古怪的身份代入感,谢沥莫名觉得不好再苛刻。   “不要。”松奚摇头,表示他很听话。   “不要就赶紧走,别摇头晃脑。”   松奚:“......”并没有听到想听的话。   他纠结片刻,最终食欲还是战胜了装乖的心理,抬手指了指绿绿的洋葱圈包装,“要这个。”   谢沥:“......”   傻子什么时候还学会了口是心非。   谢沥从货架上拿下那袋洋葱圈,顺便捎了几包旁边的薯片。   “行了,走吧。”   生鲜区一般都在超市最里面,谢沥路过饮品区拿了瓶可乐和橙汁,直接把车推到卖肉的柜台前,选了几块觉得还不错的肉。   “牛肉从这块上切,羊肉要这块,再来一斤五花肉,谢谢。”   “这个够不?”售货员拿着刀在肉上比划道。   “再多点,三个人吃。”   “好勒。”   肉买好后,又去把蔬菜和烧烤要用的作料买了,还有一次性碗筷塑料杯这些餐具。   后面东西太多,谢沥累了,把车扔给松奚推。早上买包子他发现这傻子以后可以多干干跑腿和这些苦力,一路花钱养他,总得帮点忙。   两个人在超市里慢悠悠地挑露营必备品,谢沥时不时回头,能够看见松奚紧跟其后推着购物车的身影,每次接触到他的目光,对方都会弯眼笑一下。   他心里漫过一阵暖意,二十八年以来从未体会过正常的家庭生活,身边的兄弟都陆陆续续成了家,自己依旧孑然一身,突然觉得能有一个家好像真的很不错。   在这个颠沛流离的人间,会有一盏夜灯为他而亮,会有一个人为他停留。   如果小傻子是个女的就好了,最后真找不到家人,他养着也不是不行。 第十章   买完东西谢沥和松奚大包小包拧到车里,阳市夏天没有特别热,但肉类不经放,他们回酒店找前台商量一下,放到了厨房冰箱。   冯巍过来时已经八点多,担心谢沥的车装不下,找朋友借了一辆越野,露营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两人的车分着装了装,清点后又去补了点遗漏的必需品。   “借了两个帐篷,还有两床毛毯,晚上山里有点冷,你们记得带厚衣服。”冯巍走之前提醒。   “好。”   谢沥出来之前查过终点站滇州的天气,那边昼夜温差大,尤其是一些雪山景区和藏族自治州,晚上需要穿羽绒服,他就带了一套。现在多了个人,看那傻子不经冻的样子羽绒服怕是要给他穿,阳市的天气没有滇州那么极端,毛衣套一件厚外套加上围巾应该能抗住。   “明天到山上,冷的话你穿这个,知道吗?”谢沥把一件宽大厚实的羽绒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扔到松奚床上,这是他年初过年时刚买的,都没舍得穿几次。   “你穿。”松奚看了眼行李箱只有一件,把衣服扔回谢沥床上。   “我穿那件厚外套,你穿羽绒服里面长袖T恤打底就行,白天单穿,晚上冷了就套上。”谢沥感到一丝欣慰,小傻子竟然懂得疼人了。   想到刚捡到那会儿十分我行我素利己主义的性格,到如今短短一周就变化这么大,看来骨子里还是很乖的。   第二天一早,冯巍在楼下等他们,他把定位发了谢沥一份,两人开车一前一后向目的地驶去。   露营的山林是未开发的自然地段,冯巍之前在朋友的组织下来过两次,这是第一次作为领头带别人过来。他们顺着盘山公路把车开至山顶,海拔逐渐升高,谢沥明显感觉到气温下降。   “等会儿下车把外套穿上。”谢沥对坐在副驾驶的松奚说。   早上出门他穿了一件短袖,方便到山上冷了加毛衣,让松奚穿了件长袖,想着可以直接到晚上再套羽绒服,但窗缝外钻进来的凉意告诉他想法还是太外地人。   这一路开上去,谢沥看见一些小房子,应该是依山而居的小村落。山顶除了树木丛林,出乎意料竟然有一片辽阔的草地。   “这边晚上看星星视线特别好。”下车后冯巍就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松奚正站在车旁边低头拉外套拉链,怎么都拉不上来,有些着急。套好毛衣的谢沥看见了走到他对面,拿过拉链头对准缝隙:“怎么拉链都不会?”   从松奚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谢沥的眼睫毛,密密的盖在眼睑上,他不受控制地抱住他的腰,说道:“冷。”   谢沥还没把拉链拉上去,被这么一抱,估计又松了,轻轻拍了他一下:“松手,拉拉链呢,穿上就不冷了。”   松奚把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摇头:“抱着不冷。”   谢沥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此时冯巍正好朝他们看过来,没由来地心虚推开他:“以后别随便抱我,不能抱,听到了吗?”   松奚委屈地没说话,谢沥再上前给他拉好拉链,拉至顶端两人对视了一眼,才发现松奚脸上的伤淡了许多,那张本来就显眼的脸更加突出了,想到这几天都是他自己在给头上的伤上药,问了一句:“你头好点没?”   松奚直直盯着他:“痛,抹不到。”   谢沥皱眉:“抹不到怎么不说?今晚我帮你上药。”   松奚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嗯!”   几个人把烧烤架摆好,食材都拿出来,冯巍先去扎帐篷了。   “那我去切肉。”谢沥展开折叠桌准备切肉,一上午的时间过去,肉已经解冻得差不多。   “松奚你坐这儿把肉块串签上,像这样。”谢沥给他演示了一遍穿串儿,松奚跟着学,他脑子不如正常人,手脚还是正常的。   很快到了中午,烧烤架上的肉发出浓烈的香味,谢沥洒上孜然和辣椒粉,空气中飘散的味道让松奚忍不住吞口水。   “你这手艺,宝刀未老啊。”冯巍调侃。   谢沥十几岁就学会了做饭,大概有点天赋在身,关系好的朋友基本上都吃过,味道广受好评。   “滚蛋,什么宝刀未老,年轻着呢。”谢沥心想老什么老,男人三十一枝花,何况他才二十八。   “行,是我老了,今年三十三了,从江城回来那会儿和你一个年纪。”冯巍感慨道。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松奚,接着说:“第一次见你,好像和他差不多大,可能还要小点。”   “肯定小,那会儿我十八,他得有二十了。”谢沥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被他刻意遗忘在脑后的那玩意儿尺寸,十几岁小屁孩怎么可能发育那么好。   “还记得年龄不?”谢沥问他。   松奚根本不记得,但他想更大一点,总觉得谢沥希望他大一些,回道:“二十。”   “真假?不会是听我说二十就二十吧?”谢沥怀疑。   “听你的。”松奚露出一个乖乖的笑容。   谢沥感觉脸有点发烫,掩饰着干咳几声:“胡说八道,记不得就记不得。”   看到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大脑不绕弯完全没多想的冯巍心直口快:“要是松奚是个姑娘家,还以为你俩在谈恋爱呢。”   谢沥:“......”   松奚懵懂的表情:“恋爱?”   谢沥往冯巍嘴里塞了根羊肉串:“吃你的。”   松奚不依不饶:“恋爱是什么?”   谢沥又夹起一片五花肉放他嘴里:“你也吃。”   吃完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冯巍带着他俩去山里逛逛。路过一条小溪流,谢沥好奇地蹲下身来把手放进清澈见底的溪水里拨了两下,冷得一哆嗦。   “好凉。”   “山里的水都是这样。”冯巍捧了一把,用嘴嘬了小口,“水质好,还能喝。小时候家里有口水井,打起来的水也是这味儿,夏天把西瓜往里面泡着,捞上来就是冰镇的。”   “这边环境是比江城保护的好,现在江城搞发展搞经济,有些大老板为省钱,背着那些官儿往河里排污水,喝一口估计能药死人。”谢沥记得前些年有个造纸厂附近的村,挨家挨户都是癌症。   “所以这边经济不行,挣不到多少,各有利弊。”   “以后就来这找你养老。”   “我也要!”松奚听不懂他们的交流,只会附和谢沥,谢沥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你要什么,到滇州赶紧找家人,然后还钱。”谢沥习惯性脱口而出。   松奚脸瞬间冷了下来,谢沥意识到说错话,仔细想想并没有说错,松奚总归是要回家的。相处久了,确实有点不舍,可事实摆在那儿,改变不了。   后面一路上,松奚都没再和他说一句话,两人又陷入了冷战僵持状态。   落日时分他们回到山顶,暖橘色的余晖笼罩着整片草地,天空被染成了橘粉色,仿佛与太阳就在咫尺之间,光芒触手可及。   谢沥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又递给冯巍:“帮我拍个照。”   冯巍给他拍了张背影,整个人呈现出剪影的效果,像在浓墨重彩的油画上点了一笔。   他就在这画一般的晚风中回头:“要不要合个影?”   冯巍走上前,他又冲着帐篷旁坐着的松奚招手,笑着喊道:“松奚,你也来!”   本来松奚心里一直默默叫着劲,但见到那张神采奕奕的脸瞬间放弃抵抗,白日里筑造的堤坝崩塌在发光的发丝里,只好认输起身向那边走去。   八月的盛夏,留下一张三人的大头合影。   暮色褪去,凉意逐渐加深,一阵风吹来,谢沥坐在烤架边冻得抽了几口气。   “你去把羽绒服穿上。”冯巍说。   “只有一件,给他了。”谢沥没想到山里的夜晚会这么冷,长袖外套根本没法抵御寒意。   松奚立即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罩到他身上:“不要。”   “你脱了干什么,我喝点酒就暖和了。”谢沥灌了一口白酒。   “穿!”松奚坚持,直接从身后抱住他,不让他脱下。   “你就穿了件长袖,这样会感冒。”谢沥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那小傻子箍得死死的。   冯巍看不下去了:“帐篷里不是有毛毯吗?拿了裹着吧。”   谢沥听了拍拍松奚:“听话,松开,我去拿毯子。”   松奚松开后直接转身跑进帐篷里,把毛毯拿出来裹在自己身上,紧挨着谢沥坐下:“不冷。”   谢沥叹了口气,还能感受到羽绒服上留下的余温,他罩了一半在松奚身上,“看星星!”   松奚见他这么做,又把毛毯分了一半给他,两人盖着同一件羽绒服和毛毯,边吃着烧烤边看着满天星空。   山里的夜空和城市是截然不同的风景,星星如璀璨明珠,细细碎碎地撒在深蓝色夜河之中,连月光都黯然失色。   许多年后谢沥和松奚故地重游时仍然深刻记得这个夜晚,是他第一次与人亲密地裹在一方小天地里,见过广袤星河。 第十一章   晨光熹微,从帐篷的缝隙中透了进来,照在两个相拥而眠的人身上。   谢沥感觉微微刺眼,腿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有些沉重,他睡眼惺忪从梦中醒来,就看见松奚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呼吸停滞心脏紧缩被吓一跳。   压在身上的腿和腰上的手臂也是松奚的,最可怕的是他的手也搂着对方的腰。他赶紧收回去,把那条触感鲜明的腿挪开,松奚被这个举动吵醒了,他脑子懵懵的,下身无意识在那块温热处蹭了蹭。   这一蹭,谢沥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块也有微妙的反应,稍稍抬头的趋势,立即往后退了一点,让两人之间隔了一条缝隙,不再紧紧贴着。   昨晚气温太低,他们看完星星就回帐篷里睡了,毛毯只有一床,不是特别厚,他还把羽绒服盖在上面,估计是睡梦中感到冷,两人才抱在一起取暖。   松奚睁开眼睛,直接凑过去亲了谢沥一下,哼唧道:“痛。”说着,身体还又蹭了蹭。   谢沥整个人瞬间清醒,火速掀开被子,把两人隔绝开来,压低声音说:“痛也只能自己弄,但今天不行,在外面,旁边有人。”   他被松奚蹭的也难受,可这是山上不是酒店,冯巍还在旁边帐篷睡着,怎么能撸出来,万一发出什么声音被听到就尴尬了。   松奚不听,直接伸出手摸到谢沥鼓起来的那块,不经意揉了两下,眼神却是纯良得很:“你痛。”   谢沥被这么一揉腿肉有些软,倒抽一口气,实实在在爽着了,他压抑着欲望,试图把那条手臂推开,“放开!”   谁料对方更加放肆,直接捏住了,命根子在别人手里,他不敢再动,心情也跟着烦躁。   “你干什么?”他沉下脸色。   “要!”松奚眼神坚定。   “要什么?我俩都是男的,两个男人做这种事是恶心你懂吗?”不知道为什么,谢沥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是说给松奚听,也是说给起了欲望的自己听。   “恶心?”松奚低声重复。   “是的,别碰我。”谢沥看着他,“把手拿开,再说一次。”   松奚松开手,垂到一旁紧紧捏住毛毯,说了一句:“喜欢。”   之前谢沥告诉他,不能随随便便对别人说喜欢,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想和他结婚,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他经常在夜里翻来覆去想很久,答案都是想亲他想摸他,无法接受和他分开。   他喜欢谢沥,谢沥却说恶心。   谢沥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喜欢你!”松奚赌气似的大声说。   谢沥心里咯噔一声,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有些不是滋味,当时不应该教松奚自慰的,现在上了瘾,又说喜欢他。   “不是和你说过,你对我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吗?”   “想亲,想摸,喜欢!”松奚说的坦白露骨,目光坚定。   完犊子。   谢沥感到一阵慌乱,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继续用什么来掩盖对方灼热赤裸裸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他大脑才开始运转,“不是,如果是因为我给你撸,让你觉得舒服,就喜欢,那换个人也能让你舒服,这不是喜欢。”   “不要!不要!不要!”松奚一把抱住他的腰,头埋到他胸前,“不要换人。”   谢沥的手僵硬地半悬着,小腹处抵上一片温热,感觉愈发强烈,忘了推开他。   “起来了吗?”   突然帐篷外传来冯巍的声音,谢沥从松奚的怀里挣脱,把一旁的衣服丢给他:“赶紧穿上。”   “马上。”他回应外面。   谢沥先把衣服穿好,低头瞥了眼下面,还好裤子足够宽松,没有那么明显,这才松了口气钻出帐篷。   “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去吧。”冯巍说道。   “行,等他弄好。”   松奚从帐篷里出来后,几人把露营的东西都整理好放回车上,垃圾也都装在一个大垃圾袋里,等下山后碰到垃圾桶再扔。   回到酒店,冯巍打算去还车,临走前谢沥和他又聊了许久,才拥抱告别。   “有空一定要回江城看看。”谢沥说。   “好。你要照顾好自己,有缘分就找个老婆,能有一个家庭是最好,不要又怪冯哥啰嗦,那感觉和一个人单着完全不一样。”   “知道了。”   人生就像一场没有回头路的旅途,总是在不断地相遇和告别。相隔两地,他和冯巍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这是他们在阳市呆的最后一夜,接下来谢沥本打算去大草原,查过攻略后,发现滇州也有非常辽阔的草原,就只在黔州其他市玩了三天,继续向滇州出发。   这么快就去滇州也有他的私心,与松奚之间的关系在山上那段对话后总觉得变了味,松奚看出他态度冷淡,没做过多纠缠,可每次总是不经意察觉那道灼灼目光,对上时小傻子眼里的委屈和倔强使他难以承受,只想飞快逃离。   他拼命刻意去遗忘当时的生理反应,不断自我安慰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被谁碰都会有反应,渐渐地,再也没和松奚有任何身体接触,一直注意保持距离,好像真的把那段记忆抛之脑后。   滇州的省会是春城,温度气候如其名,四季如春。   过了收费站,他就对松奚说:“如果有地方眼熟,记得和我说。”   松奚没吭声,他是傻,但对情绪感知一点也不弱,知道谢沥这么迫不及待来滇州就是想快点和他分离。   想必事实如此,谢沥从来都不喜欢他。   谢沥在网上查了一下住宿,发现这边青年旅社特别多,住宿条件不错还便宜,多人房最便宜,四五十块钱一个床位,他不太喜欢像员工宿舍一样,和七八个人一起住在一间房里,依旧定了标间。   青年旅社人流量大且人员杂乱,他们入住时客厅的大桌上还有一群人在玩桌游,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年龄看着都像二十岁左右的小孩。   带松奚到房间放好行李,他习惯性出来准备到附近转转,从客厅走过时,被一个正在自动贩售机买饮料的女孩叫住了。   “帅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桌游。”女孩长得很可爱,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朝气蓬勃,一双眼睛就像杏仁,又大又水润,恰好是谢沥喜欢的类型。   松奚和她完全不同,五官是有攻击性的漂亮,精致得恰到好处,眼角微微上扬就像狐狸,如果生在女人身上一定一瞥一凝都带着魅惑。傻子做不来那些神态,通常都是懵懵懂懂呆呆的,如同一只幼崽,比起媚眼如丝,似乎更抓他的心。   面对男人的走神,女孩有点不高兴,又喊了一声:“喂。”   谢沥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又忍不住想到松奚,不由得懊恼和烦躁,压着那丝焦虑,回道:“现在不了,打算去附近转转,你们晚上还玩吗?”   “玩啊,不过不在这里,晚上隔壁酒吧,真心话大冒险,来的话帮你留个位。”女孩扬起手机摆了摆,“加个微信?”   “好。”谢沥破天荒地答应了,这种学生之间玩的桌游对他来说实在幼稚了些,他却不愿大脑再被那个小傻子侵占。   谢沥:不要怪我,这是直男人设经典语录。   松奚:爱上直男的必经之路呜呜呜 第十二章   关灯后,房间内陷入一片漆黑,仅有入眠后浅浅的呼吸声。   谢沥没有和松奚说晚上要去酒吧的事,等他睡着,掀开被子下床,轻手轻脚换好衣服,拿房卡出了门。   他不知道的是松奚在他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睁开眼,关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也跟着起床出去了,连裤子都忘了换,穿着谢沥给他睡觉用的T恤和短裤一路跟到旁边的酒吧。   松奚没有钱,交不了入场费,只能在门口的花坛沿边上坐着,在气温不到二十度的夜晚环抱双腿取暖,等谢沥出来。   他最近极度缺乏安全感,自从山上那天早晨之后,谢沥对他一直很疏远,尤其到了滇州有种想迫切甩掉他的感觉。松奚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今晚谢沥没和他说独自出门来这里,肯定是倦了烦了,讨厌他。   谢沥走到女孩微信上说的台子,坐了一圈人,桌上摆着成件的啤酒,已经开了一些。   看到他来了,裴悦赶紧介绍,“这是沥哥,下午刚认识的,帅吧!”   “沥哥,他们都是我朋友,人都特别好,今晚就一起玩!”   谢沥简单打了个招呼,听裴悦的坐在她旁边。桌上的七八个人年纪看着都很小,穿着打扮不太像学生,应该很早就出社会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依旧喜欢玩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几个人开盘来了几局,无论是真心话的问题还是大冒险的行为尺度都非常大,伴随着打碟的音乐,整个桌的气氛持续在燃烧。   “哇喔!!!小悦,这把你最小!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一群人在起哄。   “我还有你们不知道的真心话吗?要玩就玩刺激的,大冒险!”裴悦毫不犹豫选了后者。   “那选个酒吧里的男人,强吻!”有个上一轮刚被整过的同桌女生提议。   “没问题。”裴悦一口答应,转身就搂过谢沥的脖子亲了上去,舌尖还伸出来在他嘴唇上扫了一下。   谢沥没想到对方动作那么迅速,亲完后丝毫不拖泥带水放开了,还对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呆滞片刻,想到松奚之前一次模仿性行为的偷袭,这个月怎么总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人突击亲吻。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默认了这个行为。今晚答应出来,不就是为了玩吗。   氛围越来越浓烈,输的人不愿意遵守游戏规则的就要喝酒。谢沥不太喜欢坦白局,也没法疯得太出格,很多次都选择了喝酒。最后过了转钟,整个人呈微醺状态,周围的声音逐渐放大,头脑在响彻天际的音乐中发胀发昏。   旁边的裴悦状态比她还要严重点,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再倒一点就要窝进怀里了。   散了局,裴悦绵长软糯的声音在谢沥的耳边响起:“沥哥,要不要送我回房间。”   谢沥低下头看她,饱满的脸蛋已经染上醉人的绯红,嘴唇因喝了许多酒,湿漉漉像雨后软桃,眼睛里透着水汽,晃眼的灯光下散发迷离的亮。   女孩多好,又软又嫩,轻轻松松就能掐出水来,他这样想着。   两人就这样自然而然一起出了酒吧。花坛上的松奚已经冻得微微发抖,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入口,就这样,看见谢沥亲密地搂抱着一个漂亮女孩出来又离去,脑子懵懵的,那声卡在嗓子眼的“沥沥”都忘了叫。   他不明白自己的胸口为什么那么痛,比在街头挨打时都要痛,难受得想要掉眼泪,沥沥真的不想要他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跟在两人身后,希望谢沥只是送那个女孩,还是会回房间和他一起睡觉。   但偏偏没有如他所愿,谢沥和女孩一起进了一楼的某间房,他们的房间是在二楼。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松奚终于忍不住胸口的疼痛,泪花泛了出来。疼痛,酸楚,委屈,恼怒...情绪像打翻了的调味品,混杂在一起席卷他。   他咬紧嘴唇,一屁股坐到那间房门口的地板上,仰着头轻轻抽噎,生怕被里面的人发现,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听见里面传来洗澡的流水声,脚步声,撞击的木头声,还有男人女人混杂交织的喘息声。   性感醇厚的喘息,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谢沥线条流畅紧致的身体在他脑海里浮现,浑圆如山丘的臀部,修长精致的双腿,每一寸肌肤都充满力量。他靠在门边落着泪,身体在那一声声微弱的粗喘中,诚实地起了反应。   松奚并不知道门里在做什么,只知道他此时此刻,想亲吻谢沥,拥抱谢沥,抚摸他的肌肤...不够,这还远远不够,不清楚是哪里不够,那种感觉就像吃不饱饭,对食物的渴望,全部填进肚子里。他想要谢沥的全部,占有他,吞噬他。   凌晨后的旅社,偶尔也有人从走廊路过,经过松奚时难免不投来奇异的目光,他毫无感知。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声音终于平息下来,松奚依旧红肿着眼眶,抱着双腿掩盖腿间的难受。   门突然从里打开,谢沥看着朝里倒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是松奚。他的长发非常凌乱,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边,眼睛红肿,穿着那身单薄用来睡觉的短裤,整个人感觉快要碎掉。   内心顿时五味杂陈,心虚诧异很快被心如刀绞取代。   他在里面麻痹自我做爱,松奚在外面哭泣。   “怎么了?”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   “没什么。”   谢沥搀扶起小傻子,顺手把门带上,一路沉默地上楼。   回到房间的那一刻,松奚憋住的委屈怨气怒气终于有了充满安全感的宣泄空间,一句“你不要我了!”打开泄洪的闸门,水流奔涌而出。   “没有。”谢沥声音干涸,从嗓子里发出这两个字。   松奚听见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仿佛在云上飘着的喘息,陡然上前,发疯似的推倒他,胡乱本能地开始亲吻。   他真的好难受,难受得无法呼吸。   谢沥想推开他,听见了从唇缝里传来的呜咽,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在深夜里发出的悲鸣,一下子被抽走所有力气。   松奚掀开他的衣服,沿着身体啃咬,胸前的乳头无师自通用舌头去拨弄吸吮,谢沥浑身僵硬,忘了反抗。   滚烫的性器贴在他的大腿上,松奚磨蹭几下,一把扯下裤子,又着急慌慌地想脱掉谢沥的,被拉住了手腕。   “停下,别继续了。”谢沥说。   松奚不管不顾,奋力挣脱,整个人将他翻身压身下,拽下裤子的那一刹那,映入眼帘的是经历过性事的身体泛着惹眼的红,弥漫在小麦色肌肤表面尚未褪尽。   心里的那股火焰越烧越猛烈,动物本性燃起他对猎物的掌控欲,制住对方的双手,一口咬在那垂涎已久的软肉上。   谢沥没想到松奚力气会这么大,他一个常年锻炼的人都难以挣脱。屁股被湿润的舌头舔舐着,一路啃咬至后腰,高潮后的身体格外敏感,男人终究是下半身思考动物,忍不住发出一声动人的喘息。   这声喘息让松奚更硬了,泪水蹭到后背,谢沥感觉滚烫又湿热。腿间一直被小傻子的肉棒胡乱蹭着,毫无章法找寻不到纾解口。   双手被人禁锢在头顶,他扭头去看,一张着急疯魔却泪流满面的脸,无助地望向他。   “沥沥,痛。”松奚声音嘶哑。   谢沥心软地想,算了。   “放开,我给你弄出来。”   松奚摇头不愿意,觉得只要放开,他就会跑,会丢下他。   混乱中,他的性器蹭进双腿之间,谢沥不自觉夹紧,松奚爽了一哆嗦。   这一下子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傻子的脑子恢复过来,成了一个真正的成年男人。拼命地想往那个缝隙挤,胯部激烈撞击。   谢沥哪里想到接下来会是这么一出,被当成女人在身下操弄。傻子的劲儿太大,撞得他身体不禁向前耸动,那根东西在床单上摩擦,渐渐硬了起来。   撞的力气越发,摩擦力越重,谢沥发出低喘,试图夹紧双腿不让他进来。松奚另寻领地,忍不住向上,在臀瓣的肉缝中找到了新大陆,持续撞击操弄。   臀部比大腿还要软,带来的刺激感更加强烈,好几次蹭过那个隐秘的入口。谢沥浑身绷紧,开始强烈反抗,他多多少少听过男人喜欢男人干的那点事,就是从这里进入,危机感瞬间涌动。   松奚见身下的人挣扎剧烈,实实地将身体压下去,松开头顶禁锢对方的一只手,从腿内侧的缝隙里插进去摸到那根在床单的摩擦下已经滚烫的性器,揉捏几下,谢沥瞬间本能敏感地塌下腰,抬起臀部,重重喘了两声。   松奚整个人都坐在了他膝盖弯处,一边抽插腿缝一边学着谢沥之前的动作,撸动抚摸那根肉棒。   谢沥没法再乱动,快感席卷整大脑,紧致结实的腿被撞得愈发深红,两个人声音越来越大,一声呜咽中,松奚射在他的腿缝里,精液又浓又多,沿着大腿内侧湿滑地往下滴落。   很快,谢沥也射了,浑身微微颤抖,他扑到床上,不知该如何面对身后的傻子。   床上一片狼藉,两个男人的精液混杂在一起,痕迹斑斑,谁也没说话,房间只剩高潮后释放的喘息。 第十三章   谢沥的梦光怪陆离,下半夜几乎没睡好觉,梦里不是松奚穿着婚纱在街头等他,就是两人在森林里一路奔跑,尽头是向下望不见底的悬崖深渊。   早晨醒来后,腿疼得像不眠不休站了几天似的疼,腰也格外酸痛。他感觉身体被人搂着,后背贴着一片温暖,一睁眼就看见腰上搭着一条白皙的手臂,只可惜不是女人的纤细。   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昨晚的场景,他喝多了酒,和那个刚认识的女孩进了房间,没想到松奚竟然坐在门外,后面他们回来,就...他瞬间清醒过来,这是个什么事啊。   松奚在朦朦胧胧的睡意中察觉到到谢沥的动静,他下意识将手臂收紧,紧紧得搂住那紧致的腰身。他的额头抵到对方的后颈上,嗓子里发出两声哼哼。   谢沥脑子空白一会儿,反应过来推开他起身,松奚也就这样被吵醒了。   “沥沥。”昨夜身体的释放让他食饱餍足,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谢沥手指紧紧掐着手掌,把掌心掐得泛白,后背对着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沥沥。”松奚坐起来又叫了一声,上前抱住他,“喜欢。”   小傻子最赤诚的表白让他无所适从,对方是傻的,他不傻。昨晚没喝醉,怎么就允许那种事发生了?虽然没做全套,但是...他低下头去看双腿之间的缝隙,那诡异的触感依旧遗存在皮肤表面。   “松奚。”他突然开口。   小傻子歪头,“嗯?”   “昨晚的事就让它过去,咱俩以后谁都别再提。”松奚本来对情事一窍不通,是从那天教他自慰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才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清楚记得医生说松奚是被人敲傻的,并不是天生的傻子,如若有一日,他恢复了记忆,又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傻子的喜欢能叫喜欢吗?   他记得朋友说他们家小孩喜欢一辆玩具汽车,那一个多星期天天不离手,睡觉都要摆在床头,后来小孩姑姑买来一个机器人模型,小孩瞬间忘了玩具汽车,时时刻刻都记挂着那个机器人。   松奚的喜欢应该就和小孩子的喜欢一样,新鲜劲一过就忘在了某个角落,再也不会记起。   “不要。”松奚抱紧他,“喜欢你!”   “可你是个傻子!”谢沥大声说,他也不知道在用声音的分贝掩盖什么。   “我不是傻子!”松奚比他更大声,又接着低下声在他耳边嘀咕,“只喜欢你。”   一个傻子说自己不是傻子,确实有些荒唐,可谢沥却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松奚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即使他知道这么想是不对的。   这个想法就维持了一秒,想到之前在苗寨拜托老板娘留意松奚的照片有没有人来问的事,如果是在滇州,应该有人认识松奚的概率会更大吧。   “行了,收拾一下我们出去玩。”他转移话题。   “讨厌我。”松奚意识到他不想面对这个事情,委屈道。   “不讨厌。”谢沥叹了口气。如果说在黎浔古镇时他对松奚有一丝厌烦,经过黔州后彻底把他当成了朋友,那一点难相处的倔脾气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讨厌,不喜欢。”松奚像小狗一样蹭了蹭他后脑勺刺啦的发根。   谢沥被他的头发弄得有些痒,“乖,真没有。”   这下松奚才放心下来,开心地在他脸颊上偷了一个吻,“最最最喜欢!”   两人起床收拾好后准备出门找饭馆,路过客厅时看见裴悦和一群人在沙发上和人说说笑笑,仿佛昨夜的事没发生一样,扬着一张笑脸自在地向谢沥打招呼。   对于这段露水情缘谢沥并没有多大感觉,两个成年人之间的你情我愿,反正往后不会再有交集,就礼貌回应了。松奚却像如临大敌,迅速挡在他的身前,把视线挡得死死的,不让两人目光交汇。   “喜欢她!”他说道。   “不喜欢,”谢沥想也没想答道,不再看那边,“走,去吃东西。”   *   春城的首要目的地就是滇池,秋冬季滇池南下的海鸥特别多,此时正逢夏季,很难看到湖面海鸥群翱翔的壮观景象,不过夏季也有夏季的美景。   谢沥从小在江城长大,见过最大的河流就是长江,从未感受过如此开阔的湖面,被群山环绕,在阳光下泛着波光粼粼的蓝。   很多人都租了一辆自行车,在湖边的小道上一边环绕一边拍照,谢沥也跟着租了一辆,是需要两人一起踩链子的那种带顶篷的双人自行车。   “看我怎么踩跟着学,不然车动不了。”谢沥耐心教他。   “好。”松奚乖乖点头。   两人坐上去后,谢沥开始骑动,松奚却始终无法保持同步,要么谢沥得费老大劲儿才能让车往前挪动几步,要么就是松奚艰难踩几下移动微毫。僵持许久,谢沥败下阵来把车还了回去,只能用两条腿当环湖交通工具,谁能想到小傻子连这种最简单基本的自行车都不会。   湖面上有好几辆快艇在飞驰,船尾拖起一片浪花,谢沥挺想上去感受感受,兴冲冲跑去问了价格,令人乍舌,竟然要二百四一条船,一条船最多坐四个人,就算找人拼也得六十一人。他觉得太贵没坐,找了个路人帮忙在渡口给他和松奚拍了一张合影,也算不虚此行。   他们吹着风一路沿着环湖小道走着,松奚忍不住牵住他的手,他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开,就由着他去了。   春城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太阳高照,瞬间天气变得阴沉下起小雨。谢沥起初没在意,出门时看了天气是晴天,应该不会下太大,结果不一会儿雨如倾盆之水唰唰下下来,他带着松奚一路小跑,都没见着有个能躲雨的地方。   好不容易看见一位卖伞的老奶奶,铁筒里只剩一把小小的透明伞,他赶紧买了把伞打开,两人站在树下打着一把小小的单人伞紧紧挨在一起,露在外面的肩膀都湿透了。   松奚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不冷。”   谢沥心里淌过一阵暖意,“傻子,不是冷,淋湿了会感冒,打好。”他又把伞推了过去。   松奚抹了抹淋湿的肩膀,又摸了摸谢沥的,“湿了,感冒。”   谢沥想了想,为了让伞罩住两人更大的面积,一把搂过他,两人贴着身体抱在一起,“都不感冒。”   松奚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露出一个开心地笑容,仿佛被雨淋湿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他回搂住谢沥的腰,“沥沥,不感冒。”   雨逐渐停了下来,路上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朵花在一块小小的水滩里,可能是刚才为了躲雨匆忙跑过的行人遗落的。   松奚走过去起身将他捡起来,谢沥正准备和他说别随便捡地上的东西,就见他拿着那朵花瓣被雨渍溅得有些脏的白玫瑰递到他面前,“漂亮,送沥沥。”   谢沥呼吸一渍,眼前的男孩被雨水打湿的长发有些凌乱,却不减半分动人。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玫瑰。 第十四章   一场雨后,身体素质向来不错的谢沥竟然半夜发烧了,起初他还没感觉到,只是觉得越来越冷,裹紧被子也抵御不了那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冷,就这样昏昏沉沉睡去。   早晨松奚见他一直不动,过去叫他,醒来后依旧脑子发胀谢沥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摸一下我额头,看看烫不烫。”他有气无力地对松奚说。   松奚的手贴上一片温热,掌心传来明显的热度,他着急地在对方脸上胡乱摸,“热!好热!”   “别摸了。”谢沥握住那个乱动的手,从自己脸上推了下去。   他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点了送药的外卖,买了一支体温计和退烧药。   “怎么办?”松奚摸了摸自己身上,都是凉凉的,他记得下面那根东西热热烫烫的时候非常难受,那谢沥此时浑身都烫烫的岂不是要痛死过去,无措地坐在他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瞧见那模样,谢沥有些好笑,他没力气笑出来,扬了扬嘴角安慰道:“没事,只是发烧,每个人都会发烧。”   “我没发烧。”松奚皱眉撇嘴。   “你身体好。”谢沥说。   “想要你也身体好。”松奚俯下身抱住他。   “我身体好,就这一次。”浑身发冷的谢沥被这样拥在怀里,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他有些发懒不想动了,就这么让他抱着。   “一次也不行。”松奚小声嘀咕,“不痛,不痛。”   就这么让他抱了好一会儿,谢沥轻轻推了一下,“烧壶水去,等会儿药来了我要喝药。”   “哦。”松奚不情不愿地松开。   “把那个黑色壶灌满水,放回黑色的小盘子上,拨一下把手边的按钮。”   松奚没用过热水壶,谢沥靠在床头教他,弄好后又回到床边继续搂着他,直到药送上门外卖员敲门才放开。   谢沥量了量体温,烧到了38.3℃,难怪头疼得这么厉害。   小傻子在他的指示下倒了热水,又像剥糖似的把药给他一颗颗剥出来,喂到他嘴边。   喝了退烧药,睡意渐浓,他想到松奚中午怕是要没饭吃,定时给他叫了外卖,才继续去睡。   松奚见他闭上眼,蹑手蹑脚爬到床上,钻进温热的被窝,搂住那人微微发烫的身体。谢沥有所察觉,没有挣脱,沉溺在温暖的怀抱中陷入深眠。   一觉睡到下午,身上又是被子又是人体恒温毯子,他热出一身汗,浑身黏糊糊的。   “手拿开,我要起来。”他推了推松奚那根搂在腰上的胳膊。   松奚没吃药压根不困,除了中午简单吃了几口饭,就这么傻愣愣抱了他一天,胳膊酸得快失去知觉,还固执不肯放下来。   “沥沥,痛不痛?”他问道。   “好多了,你松一下,我再量个体温。”发了一天的汗,他状态确实好了一些,头没上午那么疼了。   松奚松开,盯着他把体温计放进胳肢窝,紧张兮兮等了五分钟。谢沥拿出来看,退到37.5℃,还是有些低烧,比上午恢复不少,晚上再吃一颗睡觉明天应该就能痊愈。   “痛痛?”松奚看不懂温度计,反复找他确认。   “烧退了不少,现在是低烧,我去把身上用毛巾擦一下,浑身是汗,难受死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朝卫生间走去,松奚寸步不离跟在后面,就在要踏进卫生间的那一刻,谢沥把玻璃门关上了。门没有锁,留着一条宽宽的缝隙,松奚却不敢推门进去。   “擦擦。”他在门口着急跺脚。   “在外面等着,我自己擦。”谢沥想到松奚那经不起任何刺激一点就爆炸的身体,如果让他进来又硬了,这状态可没法陪他闹。   “哦。”松奚不情不愿站在门口,透过缝隙看里面,心里痒痒的。想到今天抱了谢沥一整天,换作平时肯定不肯让抱这么久,心情又愉悦不少。   谢沥收拾完后把那被汗润得湿漉漉的T恤换下来,回到床上躺着,为了让身体机能跟上,没什么食欲也点了份皮蛋瘦肉粥。   这次生病让他终于感受到旅途的疲惫。第二天烧退退了,整个人精气神还是差了不少,好在身边有个傻子可以使唤,若如按最开始的计划一个人出来旅行,肯定没现在这么舒坦。   等恢复得差不多,在房间憋了两天的谢沥带着松奚到附近的烧烤店吃宵夜。   滇州的烧烤非常有名,附近青旅民宿多,店里基本上都爆满,需要留电话后在门口排队。   本来没那么快轮到他们,前面好几桌电话都打不通,服务员让他俩直接上桌。没想到开始点菜,排他们前一桌的一群人回来了,说刚才就去旁边买了点东西,手机没听见,不愿意重新排。后面还有很多顾客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不能耽误其他人吃东西,服务员进去求助,老板出来后,建议他们去别处吃。   “都说了没听见没听见,我们他妈的跟他们一样排这么久,凭什么他们上桌子了,还是大桌,两个人上屁的大桌啊,吃得我们的大桌。”带头的一个胖子指向谢沥和松奚,话语之间完全不讲任何道理。   “我们这边是不分大小桌的,有桌就安排,人多就调整。”老板解释道。   “那给我们调啊!天天捧一些外地人的臭脚,欺负我们本地人是吧,还不让我们撸串儿。”胖子呸了一声,“今天就在你们家吃了,必须给安排。”   “朋友,这就不讲理了,登记号码的时候就提醒过号无效,我们电话也打了,您没接到总不能一直留着桌,谁知道还来不来我们家吃东西。”   胖子直接冲上去抓住老板的衣领子,恼火喊道:“谁不讲理,他妈的,在春城还能让你个卖串儿的欺负到老子头上。”   “喂,干嘛呢!”谢沥看不下去,出声阻止。   “你他妈抢了老子的桌,还想出头?”胖子招呼旁边的几个人,围住了谢沥。   “沥沥。”松奚警惕地看着那几个男人,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   后面一些排队的顾客见状大多数抱着不想惹事的心态离开,剩下一些想看热闹和真想吃的人。   “能不能别耽误我们吃东西啊!”有人忍不住抱怨。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谁也不愿意让谁,身体还没调节过来的谢沥觉得头疼,就出来吃个烧烤,遇上的都是什么事。还没来之前就听说滇州民风彪悍,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   此时服务员跑回来和老板小声说:“老板,报警了,警察马上到。”   胖子听到这话,给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骂了一句:“呸,没种,下次带人来砸了你的店!”紧接着骂骂咧咧离开了。   他们走后,吃烧烤的顾客都松了口气,这种难缠的混混真闹起来,饭都没法好好吃,可能还会危及自身。   “不好意思啊,这种人我们见过不止一次两次了,春城游客多,我们这么规定也是没办法。”老板过来给谢沥道歉。   莫名其妙被骂一顿,他确实很无辜。   “没事。”谢沥摆手,表示不在意。   老板为表歉意送了盘羊肉串,他很快就把刚才那场闹剧抛之脑后,松奚却在一旁兴致不高,感觉神经紧绷着,没有丝毫松弛。   “怎么,被吓着了?”谢沥把一根翅中递到他面前。   松奚摇摇头,迟疑片刻,又点了点头,“坏人。”   想起在遇到他之前,松奚就是因为偷吃了别人一根串儿才被打了一顿,估摸着这是留下阴影了,谢沥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说道:“不怕。”   松奚往他那边靠紧,目光一直盯着门口,心不在焉“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烧烤,天已经黑了。两人从喧闹的美食街走出来,离大道还有一段距离,路过一条昏暗的小街道时,碰到了刚才在烧烤店里闹事的几个男人。   谢沥脚步一凝,身形顿了顿,装作没看见带着松奚继续往前走,果不其然,那几个人也跟了过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身体刚好就遇到这种乱找事的傻逼。   “别装瞎了。”为首的胖子出声道。   谢沥转过身,向前走了一小步,把松奚挡在身后,努力让语气显得心平气和,“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心情不爽,手有点痒。”胖子不知从哪儿抽了根棍子出来,在掌心拍了两下。   谢沥在心里大骂一句傻逼,非常不厚道地说道:“老板不让你插队,又不是我不让,不找他,找我干什么。”   “看你不爽呗。”胖子冷哼一声,刚才在店里受的气都积存到了这儿。   “你就不怕我现在也报警?”谢沥拿出手机。   什么看他不爽,就是欺软怕硬。老板是本地人,和附近城管公安估计都熟,他一个外地的游客,人生地不熟,当然是最好的发泄对象。   “那得看是警察来的快,还是我兄弟们的拳头更快了。”   说完,胖子后面的几个男人都冲上来,谢沥拉着松奚转头就跑。之前在湘州,三个男人他还挺好对付,此时面对眼前的五六个,手里还拿了东西,能跑则跑。   松奚紧紧抓抓他的手,脚步不是很稳,眼见着他们要追上来了,大叫一声:“沥沥!”   谢沥立刻回头腿一扫,将跑得最快的那人踹远。后面几个人陆续追了上来,眼见棍子就要落到谢沥身上,松奚下意识用身体挡住,落下时在他背上响了一闷哼。   “松奚!”谢沥被惹火了。   他将松奚推到一旁,捏住男人手腕,将棍子抢过来对着头就是一敲,那人瞬间腿软跪了下去。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从后腰处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刀弹出瞬间,能听到切割空气的声音。   一刀一棍指着他们,“两个选择,一,今晚都别善了,医院局子里见。二,让我们走,这事就当没发生过,选吧。”   胖子没想到谢沥不是个善茬,之前瞧他那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以为是个好欺负的,旁边那个长头发的感觉也不太聪明,结果看走了眼,随身带刀子的能是个普通游客吗?   “他妈的...”他暗暗骂了一句。   谢沥不为所动,站在夜色中冷漠地望着这群人。   他私心是不想闹到警察来,毕竟松奚目前身份不明,万一有过违法犯罪记录会被抓个正着,就算要帮他找到家人,也应当亲手交付到亲人手里。   好在这群人到底是欺软怕硬,胖子朝一旁吐了口水,咬牙切齿地扶起被谢沥敲了脑袋的男人,说道:“我们走,他妈的刚才应该敲死他。”   谢沥听见这话,忍不住捏紧拳头,掌心被掐得泛白。但对方人多,松奚又有伤在身,只能硬吞了这口气,立即转身去看他的伤。   “给我看看你的背。”他把松奚牵到一盏昏暗的路灯下,掀开衣服。   白皙的背红了一片,格外刺眼,被敲的那块凝聚一块瘀血,肿了起来。旧伤印子还未完全消退,又添了新伤。   “你是不是傻,我他妈需要你护着吗?”他嘴上吼着,摸上皮肤的手却无比轻柔,生怕把对方弄痛。   “沥沥,痛。”松奚回头眼泪汪汪地望向他。   “现在知道痛了?挡之前不知道?你又不是没被打过。”   “吹吹。”松奚瘪嘴,声音软软地祈求。   谢沥拉下他衣服,“回去吹,现在去药店,我带的药不够了。”   “下次不许再干这种傻事了,知道吗?”   松奚倔强摇头:“不。”   “不什么不,不听我的话?”   松奚盯住他,目光赤诚:“不想你痛。喜欢你。”   谢沥心漏了一拍,两人借着那点微弱的灯光,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只听得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最后他被看得不好意思,别过脸,试图用黑暗来遮挡发烫泛红的耳根。   “快走吧,去药店。”   拉过松奚向主路那边走去,松奚悄悄握住他的手,掌心贴着掌心,谢沥没挣脱。   明明背上好痛好痛,松奚却觉得自己赚了,心是甜的。 第十五章   回到青旅,谢沥让松奚把衣服撩起来,给他后背上药。   松奚坐在床沿边,身体微微下趴,谢沥把红花油倒在掌心捂热,轻轻按在那块红肿上,松奚疼得倒抽一口气,身体颤了颤。   “痛痛。”他回头看谢沥。   谢沥知道他痛,背肿这么大一块谁会不痛,更何况前段日子的伤都还没好完全,属于伤上加伤,按捺住那丝心疼,手上按抚的动作更加轻柔,“忍着点,已经很轻了。”   被红花油沾满的手在那块背上顺着肌肉走向按压揉抚着,松奚眉头轻触,目光中凝着水,因为疼痛嘴巴微微张着发出吸气声。等药吸收得差不多,谢沥又去烧了壶热水,把毛巾用热水浸湿,敷在他的背上。   “趴好,敷一会儿,凉了起来喝口服药。”   谢沥嫌松奚的衣服碍事,干脆让他脱了,上半身赤裸地趴在床上。   他去洗了洗满手湿滑的油,顺便把澡也洗了,喝了剩下的最后一袋感冒药。   “凉。”松奚叫他。   谢沥把毛巾拿了,扶他起来,“把药喝了后,晚上就趴着睡,知道吗?”   松奚就着药喝了一大口水,在口腔里像金鱼似的鼓了鼓,吞下去后说道:“洗澡。”   “这么爱干净,明天洗不行?刚受伤,弯腰转身都疼。”谢沥认为一天不洗澡完全没问题。   松奚坚持:“要洗!”   “好好好,都听你的。”   考虑到对方为了救他才受伤,谢沥决定帮他擦身体,想到两人前天晚上荒唐的一夜,脸颊不禁发烫。他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些残余在脑海里令人面红心跳的画面赶出去,就擦个身体而已,那种事不会再发生。   他们住的房间没有洗澡盆,谢沥只好用洗脸的水池接满热水,搬了张椅子进卫生间,让松奚坐好。   “身上我帮忙擦,其他地方只能你自己来。”谢沥还没无所顾忌到帮他擦生理器官。   “好痛。”松奚眼巴巴望着他,企图再多讨点好处。   “不行就是不行,哪儿还有鸡巴都让人帮忙洗的。”谢沥说话粗鲁,拿着热毛巾给他擦手臂,嘴上不再理他。   松奚哼哼唧唧两声,等谢沥把全身都擦得差不多的时候,把微凉的毛巾用热水洗了一遍,丢给他。   “出去了,好了叫我。”说完,谢沥便离开了卫生间。   松奚起身用温热的毛巾试擦着性器,肉棒被柔软包裹,他忍不住撸了两把,有逐渐抬头的趋势。想到这是谢沥的手拿过的毛巾,愈发硬挺起来,毛巾没有人体的触感,他套弄了许久都没想射精的欲望,又舍不得把毛巾放下。   “沥沥。”他忍不住叫出声。   谢沥在床上坐着,听到他叫,以为是扯到伤口了,问:“怎么,扯着了?”   “沥沥,难受。”松奚被欲望浸染的声音里夹杂着焦急。   谢沥立即明白是什么事,正准备像以往一样直接回绝,可想到今天松奚是为了他才受伤,内心不禁纠结起来。   那个小傻子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踌躇之间,松奚又叫唤了一声,直接推门从卫生间出来,那根东西赤条条地垂在跨间,毫不犹豫抱住谢沥。胳膊大幅度的动作导致后背肌肉被扯到,忍着痛没有放开。   “松开。”谢沥别扭地挣扎,感觉身下那玩意被硬挺的肉棍戳着,有些难受。   “沥沥,想要。”松奚不愿意撒手。   谢沥动作没有太大,害怕加重对方的伤,这样的力度根本无法奈何松奚,加上内心的愧疚,只好妥协地说:“你放开,我给你撸。”   松奚得到满意的回应,立刻松开他,站起身拽着他的手往胯间摸去,“摸摸。”   谢沥此时坐在床上,而松奚是站着的,他的目光正好能直接对上深红粗胀的性器,第一次离这么近看同性那玩意,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想站起来,松奚却没给他机会,一只手压着他的肩膀,一只手牵引着对方,一同包裹住那东西。   谢沥的手加速撸动,肉棒又烫又粗,他想不通这么秀气漂亮的脸蛋怎么长了这么健硕的一根鸡巴,比自己的都还要大上一圈。松奚在他揉捏撸动下眯着眼发出重重的喘息,身体时不时朝里面撞上两撞。   谢沥不愿意正眼去看眼前的东西,目光只能朝上望,正好以仰视的角度看到松谢的下颚,喘息的时候会微微上扬,紧绷的额角显现出一条精致的下颚线,长发散落在肩膀上雌雄莫辨,湿润的嘴唇张着就像一条渴求亲吻的鱼,蛊惑人心。   他的嘴唇突然被迎面而来的灼热撞了一下,未来得及躲开,与之相伴的还有铺天盖地独属于男人情欲的味道。   松奚猛地睁大眼,回味刚才那新鲜刺激的触觉,如同闪电一般直击颅顶。   “沥沥。”他有所求地俯视着谢沥,像小狗求欢似的摆了摆胯。   谢沥马上说道:“不行,只能用手,其他地方你别想。”   “沥沥,沥沥。”他伸手拢了一把头发,声音带着充满欲望的磁性,低沉沙哑地叫着谢沥的名字。   谢沥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前天夜里,松奚在他腿间操弄时也不断呼唤他的名字,他从没被叫过叠字,小傻子语言能力不好是第一个这么叫他的人,那晚过后,连这日常呼唤的叠音仿佛都变了味。   “喜欢,沥沥。”   “好喜欢你。”   “只喜欢你。”   一句句简短直白的情话传入谢沥的耳朵,松奚双手捧住他的脸,眼神迷离深情地望着。   谢沥几乎快忘了呼吸,不知是沉沦在那似塞壬歌声的呼唤中,还是被那双深邃如星的眼眸勾去了魂,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行吧。”   嘴唇包裹住那根滚烫,口腔里瞬间被松奚的味道填满,他第一次给人口交非常不熟练,加上傻子不懂得克制,神情激动一个劲地在他嘴里撞击,牙齿不知道磕到柱身多少次,却丝毫不减对方的热情。   谢沥的脸涨得通红,试图用舌头去舔舐性器,柔软的舌尖顺着青筋描绘,又滑落进龟头的沟壑中,缠绕每一处滚烫。松奚从未感受过这么大的刺激,直接遵从本能拽住他的头发,不让身下的人有任何吐出的机会。   口水逐渐溢满口腔,谢沥含不住,从嘴角流了下来,液体滴落到地面上,动人心魄的色情冲击着松奚的视觉,他的眼睛被情欲染得发红。   终于,在视觉和生理的双重刺激下,精液喷薄而出,全部射进了谢沥的嘴里,有些甚至流到喉咙深处。   松奚松开谢沥的头发,胸口剧烈起伏,沉浸在高潮的快感中难以自拔。   谢沥手脚都没了力气,嘴巴酸软,不知是该闭上还是张着,结果被流进喉咙的精液呛得咳嗽了两下。   “沥沥。”松奚用手指抹去他嘴角溢出来的白色液体,俯身亲了亲。   谢沥推开他,勉强起身找到一旁的垃圾桶,把残余的精液都吐出来。   “你他妈,不能拔出来射啊!”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感觉舌头打结都不会说话了。   松奚自己爽到了,见谢沥裆部还鼓着,试图学他蹲下身摸上那半硬不硬的东西。   谢沥口腔弥漫着重重的麝香味很是难受,现在不愿意要这样的回礼:“我要去漱口。”   漱口三遍,又用冷水洗了把脸,他才清醒过来,怎么就答应给傻子口交了,若是让半个月前的自己知道了都要踹他两脚,都怪那坦诚赤裸的表白才昏了头。   直到晚上睡过去,还是没同意傻子给他口,刚痊愈的身体机能已经到了极限,谢沥只想赶快休息。   松奚背上有伤不能躺着,却也不愿意单独趴在另一张床上,最后两人睡同一张床,侧着身子相拥而眠。 第十六章   谢沥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是湘城那个苗寨老板娘发过来的,说有人来问松奚的下落。他的心咯噔一声,仿佛被一张织网狠狠收紧,不知道该回复什么,甚至有点不想回复。   昨夜被欲望席卷的大脑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射进来逐渐清醒,内心却试图逃避,不愿直面松奚可能会就此离开的事实。   看似突然,实则是意料之中。   两人本就是短暂的旅途相遇,总有到达终点站的那天。   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他回头看了眼上身赤裸紧紧搂住他的松奚,大概是晚上碰到背上的伤,睡觉眉头都紧皱着,应该很疼,浑身细皮嫩肉的没像吃过苦。   他将那环着腰的胳膊轻轻松开,起身坐到床沿边。松奚被吵醒,揉了揉被光刺到的眼睛,嘟囔道:“沥沥,不走。”   谢沥摸了摸他的头,“出门去买早餐,等会儿回来。”   “跟。”松奚也想起身,自从酒吧事件之后,他恨不得寸步不离,不想谢沥离开他的视野。   “别起来,趴着,回来给你上药。”   谢沥没让他跟着,出去买早餐其实是借口,只是想出去抽一根烟,重新思考一下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   简单的洗漱后便出了房门,到客栈的吸烟区坐下。他现在处于一种极其矛盾的状态,松奚要是离开,他们日后恐怕难得再有交集,如果不放他离开,又有点儿对不起对方,毕竟当初带他来滇州的目的就是为此,谁会想到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而和松奚的关系使他更加茫然,不知该如何去定义。活了二十八年,他敢肯定自己绝不是同性恋,他和松奚在身体上纠缠却到了昨晚的地步,甚至在感情上也有了一些私心。   服装店老板娘问他要不要推名片,接连抽了几根烟,在烟灰缸碾熄最后一根烟头后,回了一句:“好。”   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没什么无解的命题,只要松奚一直傻着,就不可能忘记他。如果哪天恢复过来,还要和他好好算算这一路的花费,让他还钱,总不会把傻了的这段记忆都忘了,联系只要想有就会有。   想通后去外面买了早餐带回房间,松奚听他话乖乖地趴在床上。   “擦完药起来吃早餐,我们出发去南玉。”   “嗯!”   不必多虑,船到桥头自然直,珍惜剩下的时光就够了。   收拾好行李,启程去下一站。   南玉是滇州最为知名的少数民族自治州,主要以白族为主,整个城市以南玉古城为中心,屿海为特色,许多人慕名而来,就是为了一睹这个被称为“海”的内陆湖泊风貌。   这一路谢沥开得格外舒服,天空是如镜的湛蓝,云朵触手可及,风从车窗里灌进来,轻柔舒适,空气里飘得是来自山川河流的味道,八月的天没有丝毫燥热,温度湿度一切都刚刚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来南玉养老,风景如画气候养人,能逃离城市的喧嚣长期生活在这边,身心都能得到洗涤。   到了南玉的客栈,谢沥才拿出手机看早上的消息,是那个询问松奚下落的人发的。   “我觉得他长得很像我朋友,可以问一下他叫什么名字吗?”   谢沥觉得有些不对劲,试探着回道:“你不知道他名字?”   “不确定,想先问一下是不是。”   考虑到网络上的人鱼龙混杂,他不想把松奚的信息透露出去,“你朋友失踪了?”   “很久没联系了。”   “那你朋友叫什么?”谢沥反问。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也没有回消息。谢沥琢磨片刻,没再继续追问,等那人主动发消息,不管是不是真的认识松奚,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晚上古城里人依旧很多,古色古香的街道灯火通明,驻唱歌手深情的歌声和乐器敲打声从街边的小店传来,抬头望月色下是深蓝色的群山,街头卖着特产鲜花饼,连店门口都冒着香气。   “想吃吗?”他不太爱吃甜的,转头问松奚。   “想!”松奚点头,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铺子。   他给松奚买了两个,拿到手里正热乎,松奚咬一口露出满足的笑容:“喜欢!”   “喜欢就好。”谢沥情不自禁抬手捏捏他的低马尾。   松奚把咬过的鲜花饼递给他:“吃!”   “你吃,我不吃。”谢沥没接。   松奚眼里透出一丝失落,“好吃!”   谢沥没办法,只好接过来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玫瑰的清香渗入心脾,味觉被丝丝甜意占满。   “是还不错。”他评价道。   松奚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弯眼笑着,点头道,“喜欢!”   古城不大,但认认真真逛完要花不少时间,两人没逛多久谢沥便牵着松奚回去了,他背上有伤,一直在外面走路不利于肌肉组织恢复。   睡之前谢沥又看了眼手机,那人还是没回消息,可能是个骗子。   他想不通,这有什么值得骗的,不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样松奚还能和他继续和他一起旅行。   松奚的身体还是他帮忙擦的,弄完后又爬上了他的床。   “上来干什么?不能自己睡?”谢沥看穿那点小心思,明知故问。   “不能睡。”松奚怀里抱着谢沥床上的枕头,不肯放下来,“害怕。”   “怕什么?”谢沥没好气道。   “怕痛。”松奚怯生生地看着他。   “和我睡就不痛了?”   “嗯!”   “屁。”   谢沥看着他死活都不肯撒手的模样,心还是软了,“行了,睡吧睡吧,我看之后可以省钱住大床房了,多一张床你也不睡。”   松奚心满意足把枕头放下,侧躺到谢沥身旁,伸出一只手臂:“抱抱。”   “别得寸进尺。”谢沥把搭在腰上的手臂推下去。   “要!”松奚又搭上去,抱得更紧,整个脸都贴着谢沥的脖子。   呼出的温热气息喷薄到他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酥麻,让谢沥不禁颤了颤。   “别贴着我脖子。”他忍不住扭了扭。   松奚耳朵听不懂得寸进尺四个字,身体却了如指掌,嘴唇直接贴上后脖颈,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湿热的触感让谢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顿时不敢随便乱动。   柔软的舌头顺着脊柱骨舔弄吸吮,时不时还用牙齿拉扯磨上几下,像小孩吃糖似的发出啧啧的声音,听得谢沥面红心跳,身体有些发软。   “再舔我生气了。”   语气分明毫无说服力,松奚真的老实停下来,刚才无意间的生理冲动让他体会到品尝谢沥的乐趣,可他不想让对方生气。   “沥沥,不气。”   身体不争气地起了反应,谢沥并不想让他察觉,扯过被子盖到身上,生硬地说道:“睡觉。” 第十七章   来到南玉的第二天,谢沥打算开车环游屿海,屿海景点较为分散,整整一圈都有值得驻足的地方。   从古城出发,第一站是磻溪廊道,临海的弯道车没法开进去,只能找了个停车场,和松奚下来步行。   在小径上走着,他能感觉到徐徐吹来的清风,夹杂着湖水的气息,清爽舒适。尽头是S弯道,走出去的那一刻,视野变得格外开阔,被大片的湖蓝色填满,阳光洒在上面,泛起层层水纹波光。   眼前景色出乎意料的壮观,谢沥越发肯定这趟出来的路线规划是个正确选择,滇州之美的确能给人心灵上的震撼。   “沥沥!沥沥!沥沥!”松奚比他还要激动,恨不得朝湖面扑过去。   “慢点儿!”他拉了拉他的手臂,怕松奚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碰到后背上的伤。   松奚扎着松松的低马尾,发丝在风中飘荡,脸上的笑容与美景几乎融为一体,让谢沥离不开眼。   “就站那儿,我给你拍个视频,你可以说几句话。”谢沥忍不住拿出手机。   傻子不懂拍视频是为了什么效果,还是像刚才一样动着,甚至想把鞋踩进水里,可低头看见那双干净的运动鞋又犹豫了,最后还是没舍得踩,这是沥沥给他买的新鞋子,不能踩脏。   “想踩水?踩呗,把鞋脱了,湿了去路边给你买双拖鞋!”谢沥心情格外好,手机点开录像。   松奚立即蹬掉脚上的运动鞋,扯下袜子,一下子跳进水里,欢快地踩着。   “松奚!回头!”谢沥叫他。   湖水漫过他的脚踝,松奚转身朝他踢了一脚,水花四渐,笑容灿烂:“沥沥!喜欢!”   “喜欢什么?”谢沥心头一颤,忍不住问道,镜头越推越近。   松奚用湿漉漉的手拨了拨垂在额前的发丝,一双眼睛堪比湖面波光,大喊:“喜欢你!”   谢沥也跟着笑了,回应:“我知道!”   两人玩了一会儿水,有个女孩走过来问道:“您好,请问能帮忙我们拍个照吗?”她指了指身后的男孩。   “可以,没问题。”谢沥爽快答应。   女孩挽着男孩的手站在湖边,以辽阔宽广的屿海为背景,谢沥连拍好几张,“好了,我怕拍的不是很好,拍了好几张,你们自己选吧。”   女孩接过手机,“没关系,谢谢啊,要不要我也帮你们拍一下?”   “好啊!”谢沥正想着还没和松奚正儿八经合过一张影。   他走过去拉住松奚的手,说道:“站好,有人给我们拍照。”   一声咔嚓,两人在这次旅途中终于有了第一张正式合影,彼此之间双手紧握,对着镜头笑得傻愣愣的。   离开磻溪廊道之前谢沥给松奚买了双人字拖鞋,他把袜子塞在鞋里提着,脚踩得啪嗒啪嗒响。   “等会儿把鞋就放车上,再下到水里就穿拖鞋,放心踩。”   “嗯!”松奚很满意新拖鞋,直到上车都时不时低头盯着看,心想,沥沥真好!   中午沿途找了家白族餐厅吃饭,吃完去古镇里散步消食。屿海边有许多咖啡厅甜品店,推开窗能直接观赏海景,适合消磨时间,赶走身心的疲倦。   文艺小店里的顾客大多数都是年轻情侣或者同行的闺蜜,谢沥本来毫无兴趣,没想到松奚看到一家店里挂着满墙的兔子娃娃走不动路,店员见到两位高颜值的帅哥,立刻出来拉生意,“帅哥,进来坐会儿。”   “这兔子娃娃能买吗?”见松奚那模样,如果不贵的话可以买一个给他。   “啊?您说这兔子吗?”店员看了一眼橱窗,“这个背面是留言板,在店里消费就能写,拿走也行,不过大家基本上都留着挂这儿了。”   跟随店员进店,谢沥发现每个兔子的背后都镶嵌着一块小木板,上面写了许多人的名字。   他翻了一下菜单,景区里的饮品果然都不便宜,为了那个小小的兔子实在不值。   “要不晚上回去给你买个娃娃?”他问道。   松奚瘪嘴,目光一直盯着那个灰扑扑的小兔子,“要。”   “行吧,”谢沥抵不过他撒娇的语气,只好点了两杯,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都记账上,以后还我。”   店员给他们端上两杯鸡尾酒,拿了一只全新的兔子娃娃出来,递给谢沥一支笔,“你们有想写的,可以写在上面,带走挂这儿都行。”   “好,谢谢。”谢沥接下,不打算写字,直接把娃娃扔给松奚,“拿好。”   松奚高兴地把娃娃翻来覆去看,又瞅瞅墙上的,似乎发现手上的这个娃娃有点不一样,背上没有字。   “要!”他把娃娃给谢沥。   “要什么?”谢沥没反应过来。   松奚拍了拍那块空白的木板,“要!”   谢沥明白了,是想要有字的。他没受过很多教育,字写得实在难看,不好意思写到那块板子上,松奚脑子坏了,肯定早就忘了字怎么写。   “请问你们能帮忙写吗?”他问店员。   “可以的,不过出来玩一趟建议亲自写,更有纪念意义。”店员回答。   “我字太丑了。”谢沥不好意思地说道。   店员忍不住偷笑,“你们带走又不挂在店里,没关系。”   “那还是我写吧,确实,反正丑不到别人。”   谢沥拿起笔不知道该写点什么,抬头看玻璃橱上挂的基本上都写得两个人的名字。   “就写咱俩名字了?”他征询松奚的意见。   “嗯!”松奚笑眯眯点头。   谢沥学着墙上的挂牌,用黑色马克笔写下“谢沥”“松奚”两个名字,最底下的一排写今天的日期。墙上很多人画的是爱心,他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太娘了,画爱心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字,他一个大男人实在画不出来。   “搞定。”他把笔还给服务员,“谢了!”   松奚拿到毛绒绒的兔子小木牌,爱不释手,“沥沥!奚奚!沥沥!奚奚!”   他忍不住亲了谢沥一口,在脸颊上留下一个重重的吻,谢沥红着脖子赶紧去看店里有没有人关注到他们,幸好人不多,都在和朋友聊天。   没想到接触到前台店员投来的目光,躲闪地别过脸去,脸更红了。   “以后不准在外面亲我。”谢沥拧眉头涨红着脸低声呵斥。   “不!”松奚拒绝。   “咱们两个男的,被人家看见了不好。”   “不!”再次拒绝。   “在外面不亲,回去可以亲,行不行?”谢沥退让一步,反正房间里只有他俩,总比在大庭广众之下好。   “好!”松奚立马答应。   谢沥表示很无语,眼前这人真是个傻的吗?分明就是个小人精。 第十八章   谢沥在晚上收到来认松奚的那个人回复,内容是一大段道歉,说他是mcn公司的经理,看松奚的照片很好看,想要个联系方式,看能不能签上,之前正儿八经要店主没回复,只能想到这种荒唐的方法,竟然真加上了。   对方给谢沥发了一份文件,关于他们公司自媒体博主的培养方式和待遇等等。   谢沥直接把人给拉黑,害他白烦一场。   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暂时不用面对松奚要离开的事实。   回来后松奚对那块兔子木牌依旧格外上心,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拿在手里把玩,晚上睡觉还要挂在床头。   谢沥躺在床上被他搂着腰,抬眼就能看到两人一上一下连在一起的名字,而低头便是松奚舒展松弛的睡颜。   心里仿佛被一片轻柔的羽毛扫过,突然觉得,好像男的女的也没有那么重要,陪在身边的是这个小傻子就行。   南玉是一个很适合生活的城市,谢沥在这边玩了几天有点儿不想离开,可以的话,以后到中年攒够了钱来想这边开一家客栈,带着家人和小孩在这边慢悠悠地过日子。   如果小傻子一直这样傻着,那就带着他,两人每天早起一同去菜场买点菜,中午做个三菜一汤,下午去古城或者屿海边散散步,晚上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打打游戏也行,就是小傻子脑子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教会。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忍不住上弯,抬手捏了捏松奚的脸,松奚在睡梦中感觉到触碰,信任地拱了拱他的头,又安详睡去。   他们准备从南玉出发至云江时已经到了下午,不同于生活气息浓厚的南玉,云江的景观更多丰富多元,除了古城,还有雪山和峡谷等,又会是另一番风景。   谢沥把行李箱搬上车,去附近加油站加满油——走咯。   路上松奚吃着谢沥给他买的零食,非常有规律一人一口,坐在副驾驶上投喂谢沥。   音响放着歌,谢沥跟着清哼着,论谁在这样一条晴空万里云如盖席的大道上开车都会好心情。   就在这时,车突然抖了两下,他觉得有些奇怪没太在意,继续往前开,没想到抖得越来越厉害,不一会儿就熄火了。   谢沥:“?”该不会倒霉到车坏了。   他再次点火启动,没有任何反应,连口气儿都没出。   “妈的...”谢沥忍不住骂了一句,转头对松奚道,“你在上面坐好,我下去看看,车好像坏了。”   他跑去掀开前车盖,线路没什么问题,估计是哪个零件坏了,他对这方面不了解,做不了检查。   回到车上搜了一下附近的修车店,给人家发了个电话。   “嗯,好,那加个微信,我把定位发给你。”他和对方沟通好,通过手机号加上微信,弄完后和松奚一起坐在车里等人家开车来拖。   车开不开对松奚来说无所谓,没有一丝着急,谢沥把手机扔给他看动画片来消磨时间。   修车店的人来的很快,是一个看起来比谢沥大不了多少的男人,身穿一件黑背心,外面套着一件条纹外套,下面搭配的是不太符合气温的大裤衩和凉拖鞋。   谢沥下车说明了情况,他麻溜地把拖车绳系到他的车上,让他俩上了他的车。   “你这车是从楚州一路开过来的?”修车师傅在路上和谢沥聊天。   “对,自驾到这边来玩。”   男人笑了笑,“距离有点儿远啊,觉得南玉好玩吗?”   “好玩,宜居,以后都想搬过来住。”谢沥毫不保留地赞美。   “可以啊,我就是西市人,现在定居在这边,我老婆是云江人。”男人提起自己的老婆,满脸幸福。   聊天后得知男人叫楚奕泽,以前在秦州西市修车,七年前自驾来滇州旅游,寄居在他老婆爸妈家里,那会儿他老婆刚满十八岁又是个哑巴没上过学没什么文化,在家里织民族风包包送去古城里卖,住得久了两人熟悉起来看对了眼,最后他争得他妈和岳父岳母的同意,把小哑巴娶回了家。   舍不得小哑巴离开熟悉的环境,他干脆关了西市的修车店,在南玉盘了一套门面,定居在这儿。   谢沥非常佩服他的坚定和果断,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松奚,如果他确实是滇州人,能找到家人,自己从江城搬过来和他一起过日子也挺好。   到了修车店,楚奕泽让他们去屋里坐一会儿,谢沥才注意到,这里不仅是门店,后面一栋复式楼应该是他们住的地方。   此时一个长得文弱秀气的男孩给他们端来两杯水,示意喝茶。   “谢谢。”谢沥接过杯子,不由自主地多瞅了对方两眼,心想修车店怎么会招这么柔弱的员工。   紧接着,他就看见男孩从屋里拿了一条长裤,跑到楚奕泽面前做着手语让他换裤子,楚奕泽放下手里的工具,用毛巾擦了擦手,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接过裤子进到旁边的厂房。   画面给谢沥产生极大的视觉冲击,“哑巴”,“老婆”,他在车上直接默认成女的了,没想到竟然是个男人。   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过得像家一样如此温馨幸福。   松奚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忍不住笑着喊了一声:“沥沥。”   谢沥心里淌过一阵暖意,给他擦干净嘴巴上粘着的薯片浮沫,“傻子。”   等车修完,天已经黑透。楚奕泽一身工作服脏兮兮地走进来,用毛巾擦了擦脸,“发动机气缸盖坏了,给你修好了,要是你经常跑长途,估计以后还要坏,不过撑到你回家肯定没问题,换个全新的价格有点高。”   “谢了。”谢沥爽快付了钱。   “现在八点多,你们开到云江还得一个多小时,都没吃饭,要不在我家吃个便饭算了,住也有客房,开夜路不安全。”楚奕泽和谢沥聊得来,大方邀请。   谢沥正想说不用,他车里还有点零食能垫一垫,就见对方的小哑巴老婆走过来,嘴里咿咿呀呀地用手比划让他们进去吃饭。   “饿了。”松奚顺势拉了拉他的衣角。   “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了。”谢沥只好答应下来。   楚奕泽老婆提前多做了几个菜,谢沥笑着打趣说他们这样做生意岂不是得亏死,对方倒觉得没什么,也不是经常留人家吃饭,很少遇到这么投缘的人,邀请一次又何妨。   桌上的煎鱼一人一条,松奚咬了一口发现有许多刺,立马呸呸呸吐出来。   “卡着没?”谢沥问道,他摇了摇头。   “没卡着就行,把鱼给我吧,别吃了。”谢沥怕楚奕泽误会,解释道,“他脑子有点问题,是个傻子,不会吐刺。”   “不是傻子!”松奚辩解。   小哑巴忍不住露出笑容,楚奕泽也笑了,“没事。”   小哑巴对谢沥做了一连串手语,谢沥只看明白两个大拇指亲亲的动作,疑惑地问楚奕泽,“他是在说什么吗?”   “他啊,”楚奕泽含着笑意,无奈地看了身边人一眼,“他在问你们是不是情侣出来玩的。”   谢沥脸一红,忍不住瞟了眼松奚,没说话。   “情侣?”松奚重复一句。   谢沥认输似的叹了口气,搂住他回答道:“是,我们是情侣。”   不想要他离开,想和他一起过日子,理想的人生规划里都有他,松奚和他应该是互相喜欢的,那不是情侣是什么。   得到肯定回答后的小哑巴笑得很开心,楚奕泽给他们一人开了罐啤酒,“干个杯,希望以后还能在南玉见到你们。”   吃完饭两人便答应留下来休息了,松奚从房间里出来上厕所,看见楚奕泽和他的小哑巴老婆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接吻。两人见到松奚,自然地打了个招呼,松奚红着脸慌慌张张地赶紧上完厕所回房里。   他扑到谢沥身上,悄悄说:“他们亲亲。”   谢沥尴尬道:“你撞见了?”   松奚点头,“要亲亲。”   “不行,在别人家不可以。”谢沥推开他凑过来的脸。   “要!”松奚讨好似的蹭了几下。   “不行,等去云江了给你亲。”谢沥和他谈条件。   “好吧。”松奚委屈地亲了亲他的脸,就此罢休。   “这才乖。”两人相拥而眠。 第十九章   一大早谢沥和楚奕泽两口子道谢告别,带着松奚动身去云江。小哑巴知道松奚脑子有问题后,完全把他当小孩看待,临走前给他抓了一口袋糖。   “和人家说声谢谢。”谢沥教导。   “谢谢!”松奚乖乖听话说道。   “再见!一路顺风!”   车渐行渐远,窗外的绿色麦田如倒影像带一般往后倒退,通过后车镜能看他们挥手告别的身影。   希望日后还能在南玉相见。   到了云江,谢沥还是如往常一样在房间给松奚的背上药,伤已经过了好几天,看松奚的反应好像没那么疼了,只有在按压时疼痛感才格外明显。   他不敢松懈,想让他的小傻子快点好起来。   “下午我们去逛古城还是在房间里休息?”谢沥这一路逛了太多古城,千篇一律的商业化有点审美疲劳,对于云江,他其实更期待雪山和蓝月谷,听说蓝月谷的湖水像宝石一样蓝,可松奚没身份证,根本进不去。   没等松奚回答,他又说道:“算了,还是带你出去玩吧,你明天在房间里休息?我想去看看雪山。”   “不要!”松奚不想和他分开。   “你没身份证,进不去。”谢沥现在又想让松奚赶快找到家人,做什么事都方便点,又不想让他找到,家人肯定会把他接走。   “不要!”松奚语气坚定,目光里带了一丝委屈。   “我晚上给你带好吃的?”谢沥摸了摸他的长发,发丝勾在指缝间。   松奚抱住他,脑袋朝他脖颈间拱了拱,撒娇:“沥沥,不要!不要!”   谢沥被压得仰躺到床上,双手情不自禁搂住他的腰,安抚后背:“好吧,不去不去,等你找到家了我们一起去。找不到也没关系,跟我回江城,我养你。”   听了这话,松奚才落下心,他一点儿也不想和沥沥分开,万一又遇到那种女人怎么办。   “亲亲。”他仰起下巴,试图要回昨晚的补偿。   谢沥有点不好意思,转念一想,都打算和人过一辈子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便主动亲了上去。小傻子的嘴巴里还遗留着草莓糖的味道,甜丝丝的漫进了他的口腔。   松奚压着他毫无技巧地亲着,谢沥接吻经验也不算多,两人生涩地探寻着彼此的秘密之处,呼吸都交融到一起,水流被翻滚搅动,在身体里泛起波涛。   两人肌肤紧贴,因彼此的温度起了反应。   “乖,先去洗澡。”   “不。”   松奚压着他不愿意停下,嘴角溢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拒绝。   谢沥瞟了眼床头,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听说男人和男人是要用润滑的,没有的话,无法带给松奚最好的体验。   他把上面的人推开,留下一点儿说话的间隙。   “不洗就不给亲”,又顿了顿,“也不给摸。”   松奚蹭了蹭他,如果有耳朵此时肯定耷拉下来了,“好吧。”   他不情不愿起身,谢沥也跟着起来,用手机下单了一管润滑和一盒安全套,拿了两人的睡衣一起进了卫生间。   花洒的水淋在两个人身上,身体被热气包裹着,尤其是松奚,血管曲张使得白皙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粉,像一颗刚剥好的新鲜水蜜桃,只差咬出水来。   “坐好,我给你洗头。”谢沥看得欲血沸腾,别开眼睛,那张湿漉漉的脸搭配这具身体,怕多看两眼会忍不住。   松奚赤条条地坐在马桶上,谢沥挤了一把客栈自带的洗发水,抹在那黑缎子似的头发上,打好泡沫轻轻揉搓。之前剃掉的那小块已经长出短短一截发根,平日里扎着低马尾被黑发盖着看不太清,现在才显露出来。   小傻子当时被打这么一棍该有多疼,以后绝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上次那种事不会再发生。   松奚在他指腹揉压下舒服得仰起头,露出精致流畅的下颚线,他盯着谢沥,朝他眨了眨眼,睫毛和嘴唇上还有尚未干涸的水珠。谢沥心头一动,终究没忍住,弯下身吻住了那湿润的唇,将水珠含进了嘴里,舌尖挑化。   两人亲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发出令人面红心跳的水渍声。松奚仰头太久呼吸不畅,脸和脖子连成一片诱人惹眼的红,他大口喘着气,如同刚上岸的人鱼,不适应大陆空气中稀薄的水含量,努力渴求生存。   毫不夸张,谢沥一个活了二十八年的直男,被这一幕美得发晕。   用水冲掉头发上的泡沫,廉价的洗发露并没有让头发更有光泽,他觉得,他的小傻子应该配最好的东西。   洗完澡,门铃响了,东西正好送来,谢沥穿上睡衣从卫生间出来开门,撕掉透明的塑料包装直接扔在床上。   松奚直接裸着身子出来,毫不犹豫地扑向谢沥,将其压在身下,谢沥白穿一次睡衣,都被掀到头顶扯了下来。   “乖,从我身上下去,趴好。”他想着松奚第一次,应该后背位会比上位要更舒服一点,没那么深和疼。   松奚充耳未闻,被欲望占据大脑的他哪里顾得上服从谢沥的命令,他刻在骨子里的本性就带着掠夺,服从只是在傻后心甘情愿被爱人驯化,但在这种原始本能做主的时刻,本我侵占大脑,控制了身体,只想要进行疯狂愉悦的发泄。   自从上次用腿和臀缝射出来后,他便熟记于心,直接将狰狞粗硬的紫红色肉棒抵在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柔软处。   谢沥身体猛得一颤,喊道:“你干什么?”   他以为松奚长得这么漂亮,就算是两个男人要做,也应该是他当男人,松奚当女人。   “沥沥,沥沥。”松奚低喃叫着他的名字,满眼都是情欲,而欲望的导火索都凝聚于一人。   那双迷离却透亮的眼珠里倒影的是他的面容。   “我......”谢沥欲言又止,他买的安全套都是自己的尺寸,松奚比他大上一号,会箍得很紧难受。   “松奚,你下去,换我来行不行?”谢沥试图商量。   傻子的理智哪有那么容易找回,听到“下去”两个字反应更大了,直接往他大腿缝里怼,着急得发出呜咽声。   谢沥不舒服地往上缩了缩身子,叹气:“怎么又要哭了,一到这种时候就哭,什么毛病。”   挣扎片刻,还是妥协了,不戴套就不戴吧,好像从一开始,只要松奚掉眼泪,他就会心疼。   怕松奚的东西太大捅伤下面,谢沥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缓缓伸长手臂从床头拿过润滑剂,把盖子打开挤出一大坨,双眼一闭心一横往身下的穴口抹去。   他有过前戏经验,想着男女之间大差不差,只是部位不同,给别人弄和自己来也应该大差不差。于是屈起膝盖,将一只手指顺着润滑挤进了后穴,小幅度抽插起来。   松奚哪里见过这么诱人的场面,至少现在的记忆里从未见过,何况这人还是谢沥。   他停下肉棒的蹭弄,伸手去摸谢沥的手指不断进出的穴口,那一圈被他摸得发痒,谢沥忍不住紧绷脚趾,发出一声喘息。   就一下彻底勾起松奚的欲火,将自己的手指加入到一起,随着润滑剂的粘液进出,每次抽出来时,后穴都会翻出一圈嫩肉。   谢沥越喘越剧烈,床单落下的液体泥泞一片,肉穴终于松了不少。   “进来吧。”他喘着粗气说。   松奚不明白他的意思,以为是手指进去,又加了一根,摸到里面还不停按压着,心想,沥沥里面可真热,摸着又软又舒服,比屁股都要好摸。   谢沥闷哼一声,脚直接踹上他的肩膀,断断续续道:“不是让你手进来。”   那还有哪里进来?松奚困惑,低头看了看挺立的性器,这么粗怎么塞得进去,应该不是这里。   不过,如果真塞进去,肯定会被谢沥的肉穴夹得流水。   “把你下面的那玩意塞进来啊!傻子,做爱都不会,干脆换我来。”谢沥不耐烦,他可真是小傻子的生理导师,从自慰到口交再到真枪实干做爱,都是他一步步以身作则教出来的。   松奚总算明白,还真得把肉棒塞进去。   他抽出手指,将龟头抵在尺寸极度不匹配的肉穴上,本想缓缓往里推进,不弄疼谢沥,却在被包裹的那一秒,快感直击颅顶,爽得他呼吸都凝滞了。欲望引领着他本能地快速抽插起来,手捏着谢沥的膝盖弯,在肌肤上留下惹眼的指痕。   谢沥被这么大尺寸的鸡巴猛烈撞击,疼得发出抽气声,死活都想不明白,那群同性恋怎么会好这口,堪比受刑。   “慢点...慢点...”他低喘着,“我翻个身。”   面对面做爱他疼得有些受不了,想要换个后背位姿势缓解疼痛。   松奚就这样插在里面,谢沥费尽全身力气翻过身趴在床上,能感觉到那根滚烫的肉棒在他后穴里磨蹭挤压。   这个姿势松奚也方便许多,他扶着谢沥的腰继续抽插撞击,在擦过某个点时,谢沥身体猛得抖了一下,小麦色的背染上一片深红。   “嗯啊!”谢沥忍不住叫出声,那一下确实爽到了,不同于射精粗暴的释放,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绵密感,整个人身体都软了。   “沥沥...沥沥...”松奚被他叫得更硬,难以自持地俯下身去吻他的背,用舌头舔舐着脊椎凹进去的一道沟壑,手也伸到前胸,去拨动揉捏早已挺立的乳头。   为了在这场性事中缓解酷刑的痛苦,找到一点乐趣,谢沥摆动着屁股试图去找刚才擦过的那个点,再次被碰到时,他又爽得叫了一声。   “嗯...操这里...”他如同一位老师指引松奚。   松奚听话照做,疯狂去戳那一处,紧致的甬道咬着他的大肉棒,快把他的魂吸没。   谢沥被操得想要叫喊,又怕房间隔音差被旁边人听了去,只好咬住舌头,发出一声声动人的呻吟。   松奚在这钩子似的叫声中红了眼睛,想要撞得更深,撞进他的身体里,将谢沥狠狠占有欲,沥沥是他一个人的,一个人的!他疯狂耸动腰肢,恨不得将囊袋都挤进去。   谢沥的手指扒着床单,布料皱在一起,快感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在他身体里荡漾,断断续续的淫叫从嘴边溢出,润滑剂湿黏的液体声和抽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无比色情。   在这样欲仙欲死的快感中,谢沥前端的马眼开始溢出液体,忽然眼前有道白光闪过,他浑身抽搐,直接射了出来,高潮之际喊了一声松奚的名字。   松奚被甬道的骤然收缩夹得也差点交代了,胯部如同打桩机似的,粗长的肉棍直捣穴心,他咬着谢沥的背,如同第一次意淫这具身体时想要将其吞噬下肚。   “沥沥。”   “沥沥。”   “沥沥。”   ......   在持续的撞击下,他射进了最深处,谢沥被滚烫的精液喷得脚趾都蜷缩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拔出肉棒后,肉洞大张,浅粉色被干成充满肉欲的深红,往下一滴一滴落着水。   直到窗外变成橘粉色的黄昏,谢沥才从睡梦中醒来,小傻子连着要了三次,他被操得精疲力竭,拖着身子简单清洗后倒头就睡,一觉睡了几个小时,若不是身体素质好,怕是当时就会被操昏过去。   肚子发出饥饿难耐的叫声,体力早就耗空,拍了拍紧紧搂着他的松奚,“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东西。”   松奚本来就没睡得很深,谢沥轻轻一动就醒了,只是贪恋对方的体温和味道,不愿意离开。   两人穿好衣服,谢沥后面有轻微撕裂的痛,走路姿势有些别扭,为了不让人看出异常,他尽量控制住速度,牵着松奚的手缓慢行走。   他团购了个清汤野生菌火锅套餐,得吃点清淡的,上火就更不好受了。   松奚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怕谢沥难受,毕竟那么大的东西塞进去了,肯定很疼。   火锅端上来后,他自觉给谢沥盛了一碗汤,“沥沥!喝!”   谢沥接过,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你吃你的。”   “痛。”他目光担忧。   “不痛。”谢沥伸手捏了捏对面软乎乎的脸,一开始确实是痛的,后面他确实有爽到,就不怪这个小傻子了。   吃完饭,他们去云江古城里逛,这个季节滇州依然有花,古城里沿着小河道小朵小朵的花争相开放,配上星星灯的点缀,凭添一份独有的浪漫。   路边的清吧传来歌手驻唱的歌声,女孩温柔声音的飘荡在晚风中。   “晚风吹来多少美梦,   吹来多少轻松,   吹走无数隐痛,   迎着风,近看水影朦胧,   遥望无尽星空,   忘掉那些我不曾,   湖面上闪烁的点点流萤,   夜空中点点的星,   那些花香树影,   随夜色染成透明。”   ......   歌词应景,谢沥与松奚十指紧扣,跟随人群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古镇,那只写了他俩名字的小兔子被松奚挂在了谢沥给他买的斜挎布包上,走起路来一晃晃的。   “挂这儿傻不傻。”谢沥说道,没有人会把留言板挂包上。   “不傻!”   盈盈的灯光下,松奚侧过脸看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沥沥,我的!”   谢沥宠溺地回应:“嗯,你的。”   小傻子也是他的。   月色温柔,人声鼎沸,他们肆无忌惮相爱。 第二十章   自从和松奚在一起,谢沥旅行的脚步越来越慢,认真感受每个地方的生活,稀疏平常的一天,散散步到湖泊边坐坐也不觉得无聊。   “今天去玉湖村,我们等会儿去超市买点水果路上吃。”   滇州的水果种类非常多,许多都是谢沥在江城不常见或者价格昂贵的,在这边吃了个爽。   他带着松奚来到附近的一家水果店,里面成群结伴的游客很多,空间有些拥挤。   “人太多了,你在外面等着,我买点就出来。”谢沥说,他怕松奚进去被人挤得磕着碰着,一个人进去更快更省事点。   “哦。”松奚表情不太情愿,好在店子不大,他在门口也能看见谢沥的身影,便答应了。   谢沥进去后,他一直朝里面望着,怕目光跟丢。   就在这时,松奚突然敏锐地察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回头望去,果然对面有几个年轻男人站在树下一直盯着他。   那种感觉就像猎物被猛兽盯上时,有种本能的预感,身体会下意识做出反应,想要尽快逃离。   只见其中一个男人手指轻轻动了动,几个人左右看了眼来往的车辆,朝松奚这边走来。   松奚瞬间警觉,心也悬在了胸腔之上,这种感觉就像在春城和谢沥回客栈遇到围堵之前——危险临近的预示,他下意识反应就是跑,绝不能让他们伤害到谢沥。   看着人跑了,几个男人拔腿便追。   松奚以最快的速度跑着,仿佛回到长松市,一觉醒来后身处陌生环境,第六感隐隐不安危机四伏,找到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去逃命。   他如上次一样,跑进一条小街里,没想到这次是个死胡同,小街的尽头被成堆的砖瓦阻挡,还有建筑用地的钢筋架封着,上面贴有“前方施工,请勿通行”字样。   “别跑了,奚小公子,我们都是替人办事,只要跟我们走,保证你暂时没事。”为首的那人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手铐来,绕着手指打转。   松奚没说话,沉下脸,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几个人猛得冲上前,试图去抓住他,松奚东躲西藏,捡起砖瓦直接往他们身上扔。对方来人有五六个,直接将他去路堵死,出手一个比一个狠,在拳打脚踢中,松奚的脚被地面上混乱的瓦砾绊了一下,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把他重重推到后面的钢筋架上,后脑勺被撞了个闷哼。   一阵眩晕,脑袋仿佛被千金重的水泥挤压,那些过往的无数碎片极为沉重地挤进脑子里,搅和成一片,侵占每一处缝隙。   “啊——”他捂住头,痛苦地叫出声来。   沥沥,沥沥,沥沥,好痛!好痛!好痛!   那些人趁机将他按倒在地,疼痛使松奚挣扎地更厉害,腿脚并用,疯狂甩着脑袋,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神从浑浊一点一点变得清明。   而谢沥这边,买完水果出来发现松奚不见了,第一反应是气他又乱跑,转念一想,松奚最近时时刻刻都恨不得黏他身上,怎么会乱跑。   他去问一旁的收银员,松奚长得这么好看个子高很显眼,应该不少人关注,奈何收银员一直在忙着结账,根本没注意门口。   “你是在找那个长头发的小伙子吧。”旁边有个大妈突然叫住他。   “对,您见到他了?”谢沥迫不及待询问。   “见到了,他刚刚就在这儿,街对面好像有几个不太面善的人跑过来找他,看他样子挺害怕的,往那边跑了。”大妈指了一个方向。   谢沥瞬间心如擂鼓,说了一句谢谢,把手里的水果塞给大妈,赶紧朝松奚逃离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谢沥脑子空白,不敢想象松奚如果遇到的是仇家会怎么样,只遵循大脑给出的最坚定的指令——一定要找到他。   云江生活区狭小的街道非常多,谢沥每路过一条都会迅速扫一圈。   他的额头很快布满细密的汗珠,体力逐渐下降,发出微微喘息,依然奋力向前奔跑。   这次,他听见一条小道里发出若有若无的闷哼声,似乎有人因疼痛呻吟。   他飞快跑进去,眼前的场景让他忘了呼吸。一群人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脑袋不同程度受伤流了血,滴落在水泥地上。而松奚更加狼狈,靠在背后的钢筋架上,手里紧握着一块带血的砖,胸口剧烈起伏,脸上身上都是伤。早上刚给他扎好的马尾散落开来,有几处被血丝凝固成一缕一缕垂在胸前,挎包上的兔子留言板也弄得脏污。   “松奚...”他颤着嗓子跑过去。   奚予洲抬眼看他,目光带着一种陌生的冷漠,谢沥根本没功夫多想,蹲下身打算扶起他,被对方挣脱轻轻甩开。   “手机给我。”奚予洲虚弱地说道,声音却不容拒绝。   谢沥不明所以,把手机拿出来给他,“要手机干什么,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   “不用。”奚予洲拿过手机,熟练地输入密码,拨了一通电话。   “嗯,云江,景泰街这边,明月客栈,快点。”奚予洲和手机对面人说完话没把手机还给谢沥,一直紧紧捏在手里,“回客栈。”   谢沥这才意识到,松奚好像不一样了,他声音微微颤抖,“你,恢复了?”   奚予洲微不可察点了下头,面无表情说道:“这段时间的花费我会补给你,等奚家来人,你和他们谈。”   谢沥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将松奚搀扶回客栈的,只记得一路上脚步虚软,手都在抖。   奚家的人动作很快,他们刚到客栈没多久,来了十来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将大门围住,为首的人年纪约莫有四五十岁,面容虽有皱纹,精气神却不显老,一身灰色条纹西装,戴着一块精致的腕表,见到奚予洲神色格外激动。   “奚少爷!”他对一旁提着药箱的男人说道,“快去给奚少爷检查身体。”   奚予洲一身污渍都还没来得及换洗,任医生给他包扎着头上的伤,手指轻扣一旁的木桌,说道:“王叔,和我爸说一声,董瑞鑫。”   “老板早查到了,奚小姐带手下扣了他不少人,一直问不出你下落,桑纳那边警方也出动了。”王昌平回道。   “嗯,下午我回桑纳,”他顿了顿,看了眼一旁从进客栈就没说话的谢沥,“把他也带上。”   从谢沥看见那一个个高大笔直的保镖到门口时,他就知道松奚的身份不简单。从前在楚王宫工作,老板还算江城本地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保镖都没这个素质。听着他们的对话,明明身处一个空间,谢沥却觉得距离是如此遥远。   他一言不发装成透明人,却在松奚提到他那一刻,心里泛起涟漪。   松奚这是要带他回家?那刚才的那句话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想补偿他吗?   浮动的隐隐不安被自我欺瞒压至心底。   “松奚。”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王昌平不愧是久经商场的老人,会看眼色不多嘴,没问谢沥是谁,直接答应下来。   奚予洲身上的伤经过简单处理后收拾好东西,选了时间点最近的航班,带上谢沥和两个保镖一起坐头等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桑纳。   下了飞机奚家私人疗养院开车将他们接走,奚予洲在外这么长时间又受了严重的伤,需要做全身检查。   谢沥被安排在病房里等着,奚予洲被护士推回病房,他立刻冲上前握住对方的手,“怎么样?没事吧。”   奚予洲半躺到床上,淡淡地看了一眼被抓紧的手,不着痕迹抽出来,“别碰我。”   谢沥顿时如坠冰窖,浑身冰凉,难以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奚予洲慢条斯理道:“这几个小时我在消化过去近一个月的记忆。”   谢沥握紧拳头,等他接下来的话。   “非常感谢你救了我。”   “我是喜欢男人,但对你这款直男从不感兴趣,开个价吧。”奚予洲用最平淡的表情说着最残酷的话,“本来想让你和他们直接交涉,我们不必再见面,又觉得不妥,还是把你带过来感受一下我们之间的差距。”   “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谢沥手臂青筋暴起,死死克制住了往那张熟悉亲密的脸上砸一拳的冲动。   “你他妈说什么?我当初救你是图你什么吗?你他妈身上都是伤,被人打成那样,我能图你什么!”   奚予洲傲慢挑眉,那是绝对不会在小傻子脸上出现的表情,“我后来不也救了你一次?两清。其他用钱能解决的事,都好说。”   “去你妈的两清!”谢沥眼眶瞬间红了,拳头还是挥了上去,到底没舍得砸他脸上,砸在一旁的枕头上。   小傻子奋不顾身救他,在他的嘴里变成了一场轻而易举的交易,这是在侮辱那份纯真炙热的感情。   门外的保镖瞬间冲进来,将谢沥控制住。   “放开我!”谢沥疯狂挣扎,“松奚,叫你的人给我放开!”   奚予洲示意了一眼,保镖放开谢沥,退到门口。   “我叫奚予洲。”   谢沥抹了把脸,红着眼睛狠狠盯着他,试图从这张冷漠的脸上寻找一丝那个笑起来像只小狐狸似的小傻子踪迹,可惜,毫无相似之处。   原来同一张面容也可以如此陌生。   “我们之前说的在一起都不算数了是吗?”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声音有些嘶哑。   “你觉得呢?”奚予洲看着那张明明悲伤挫败又不愿意服输的脸,竟有些于心不忍。   一定是傻子在干扰他,等这人离开,他需要去看心理咨询师。那段记忆之于他而言过于陌生,仿佛在看一段他人的电影,却死死塞在他的脑子里,抹不掉拿不出来。   “你说!算不算数!”谢沥没忍住,落了一滴泪下来,他很快擦干。   “不算数。”奚予洲别开眼,不再看他。“我累了需要休息,既然现在不谈钱,那请谢先生出去吧。”   保镖上前捏住谢沥的肩膀做了个请的手势。   “松奚,我操你大爷!”谢沥痛苦地吼了一声,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湘州!   最后这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那可是他的小傻子,他怎么舍得让他去死。   谢沥被保镖请出去,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眼泪越掉越多,他崩溃地怎么抹都抹不干净,干脆放任捂住脸,泪水止不住从指缝溢出。   小傻子软糯糯的声音浮现在脑海里,他说:“沥沥,不哭。”   “沥沥,不哭。”   “沥沥,不痛。”   “沥沥,不难过。”   “沥沥,喜欢你。”   小傻子满脸着急,手忙脚乱想要擦干他的眼泪,却发现怎么都触碰不到。   谢沥知道,以后再也触碰不到了。   他们还没有一起去爬雪山,一起去看像宝石一样的湖泊,一起去大草原畅快骑马,一起去喂大象...甚至,他还没有亲口说过一句喜欢他。   哭过后,他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突然听见房门被人打开,只见保镖进去拿了个东西出来——是那个脏兮兮的兔子留言板。   他知道松奚喜欢它,特意从云江带过来放在了他的病床头。   下一秒,兔子被保镖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谢沥愣了好一会儿,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跑过去从垃圾桶里翻出那只灰兔子。   背面“谢沥”“松奚”两个连在一起的名字沾上了污渍,他用大拇指搓了搓,发现搓不掉。   画面近乎成了静止,只有捏着木牌的手微微颤抖着。   一滴眼泪落在日期上,浸湿了木板。   振奋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   奚:各位看官老爷们,咱以后要改名儿咯   明天休息,后天更 第二十一章   奚予洲的父亲和姐姐来到疗养院,谢沥才大概听说其中的前因后果。   奚父是有名的地产大亨,赫赫有名的昌驰集团就是奚家产业,他们不怎么做国内市场,主要遍布东南亚一代,国内只两广和滇州有涉足。   奚予洲作为奚父唯一儿子,二十一岁留美回国后开始接管集团旗下酒店产业。   奚家能在复杂的东南亚市场做到这么大,主要是把黑白两道的关系处理得非常平衡,基本上不碰各方底线。   结果奚予洲得到消息有人在桑纳酒店里聚众吸毒,甚至可能涉及毒品交易,触碰到他们家的红线,直接给警方通了信。   酒店产业权力变更后,有人想骑到奚予洲头上,却不知这位小少爷也是个手段毒辣狠绝的,暗地里废了他们不少人。   到底太年轻,还是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被人一棒子打成了傻子,打算绑去沪市,作为筹码和奚家进行交易。沪市是董瑞鑫的老巢,奚家的手很难从滇州够过去,没想到绑匪看见奚予洲成了傻子掉以轻心,让他在湘州时逃走了。   这才发生后面的故事。   他们一方找董瑞鑫要人,一方在湘州找松奚,殊不知早就被谢沥捡走了,导致这么长时间了无音讯,直到董瑞鑫的人在云江见到他。   奚家大姐安排了饭局,全家人想请谢沥吃个饭,谢沥想到奚予洲那句“还是把你带过来感受一下我们之间的差距,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胃口全无,直接拒绝。   下属给奚予洲汇报谢沥的态度,他毫不在意道:“随他。”   即便如此,奚家大姐奚瑜还是去客房见了谢沥一面。   “这一路真的非常感谢,如果不是你,我们家小洲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奚瑜和奚予洲长得非常像,只是女孩可能更像爸爸,五官线条稍微硬一些,没有奚予洲那么雌雄莫辨。   “没关系。”谢沥听见陌生的“小洲”二字,心被狠狠刺痛。   小傻子“松奚”只在他一个人的记忆里存在过,其他人都无法知道他有多么可爱多么赤诚。   “听说你刚失业,在江城没有固定居所,为了表示感谢,奚家会送一套房子给你,地段随便挑,还有车,云江那辆不必开回去了,我们会直接买一辆送上门,无论什么品牌车型都可以满足。”奚瑜雷厉风行从包里拿了一张卡出来,递给谢沥,“卡里有一千万,这个钱对我弟弟的命来说微不足道,但可以保证你下半生无忧。”   谢沥盯了那张卡许久,没伸手去接,“你们奚家人道谢的方式真是如出一辙。”   “什么?”奚瑜反应过来,立刻说,“小洲和我说过了,你和他谈的好像不太愉快,我这边又加了点,你肯定不会亏什么。”   谢沥烦了,不想听,打断她:“我都不要,我想回江城。”   奚瑜露出诧异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不用客气,该给的我们都会给。机票也会给你买好,如果云江的那辆车你还想要,”她顿了一下,“我们也会派人给你运回江城。”   谢沥点了下头,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   奚家给他定了明天一早的机票,他还需要在疗养院过一夜。   到了晚上他才想起来奚予洲拿了他手机没还,正想去病房找他,透过窗户看到里面有个模样白软可爱的男孩坐在他床边削着苹果,削完切成块坐回去用牙签戳着,一个一个喂松奚吃。   奚予洲接的非常自然,仿佛早已是习以为常的行为。   门口的保镖见谢沥来了,推门进去示意,奚予洲朝窗外瞟了一眼,压根没想让人进来,问道:“他有什么事?”   谢沥听见便答道:“你没把手机还我。”   “哦,”奚予洲接过小男孩的湿纸巾擦了擦嘴巴,“不知道扔哪儿了,让人给他送个新的。”   谢沥在门口站了许久,目光一直落在那张脸上,想要多看一分一秒。   直到奚予洲在男孩嘴唇上印了一个奖励的吻,一言不发狼狈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谢沥被奚家的人送到机场,坐上最早的一班航班,飞回了江城。   一场恍然如梦的旅行,以这样的方式潦草荒唐收场。   秦肖听说谢沥回来了,立刻喊了几个朋友到陈瑞华开的虾店接风。   江城此时天气还是燥热的,风里都带着热气,一桌子男人穿着背心短裤凉拖鞋,在露天吹着大型电扇,桌上摆着油门蒜蓉卤蒸的各式各样大虾,还有几件啤酒,是与滇州完全不同的风景,充满市井生活气。   谢沥无法想象松奚和他们同样的装扮和举止,即使傻了,他也是干净规矩慢条斯理的,这样看来,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   一旁的秦肖发现他不对劲,问道:“怎么了?情绪不高啊。”   “没什么,喝吧。”他撬开一瓶啤酒,仰头往嘴里灌。   “最后你帮那傻子找到家了吗?”秦肖突然问,谢沥和他说过捡了个傻子的事,但没聊太多。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找到了。”   “那家人就没给你点什么报酬?”   秦肖和他众多朋友一样,受成长环境影响,身上的市井气浓着,他其实也是这样的俗人。   “给了,我没要。”   “小沥,这不像你啊,一点儿都没要?”旁边的陈瑞华难以置信。   “没,不说了。”谢沥岔开话题,明显不乐意和他们说这个事。   见他兴致不高,他们没再多问,开始聊别的话题,逐渐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对了,小沥,我有个表妹去年护校毕业,出来后在中医院工作,要不要介绍你俩认识一下。”陈瑞华一边拨虾一边说道。   谢沥想到之前华哥给他介绍的那个小女朋友,赶紧说:“华哥,不用了,你知道的,我...”   “知道你顾虑什么,我表妹性格特别好,温柔居家好女人,和你很适配,你俩给我生个小侄子,还能亲上加亲。”还没等他说完,陈瑞华打断。   “华哥,这事以后再说,你看我工作都没落实,给不了人家保障。”谢沥清楚自己应该回到正常的人生轨迹,可一下子让他走出来根本不可能,这样对女孩也是一种耽误。   “工作好说,让你来我店里帮忙你又不愿意,做得好还能分你一成股份。”陈瑞华坚持。   谢沥摇头,还是拒绝了。   饭局散后他回到家,出去近一个月时间,沙发床上都落了灰。他把这小小的一室一厅简单擦了一下,换了床单被套,打开行李箱准备整理衣物时看到那只脏兮兮的小兔子,是他从垃圾桶里捡来——松奚不要了的。   他进厨房拿出保鲜膜把后背的木制留言板裹严实,去卫生间用肥皂把小兔子脏掉的地方搓干净,晾到阳台上。   夜色中整栋楼只有零星几家阳台灯还亮着,谢沥独自一人站在暖色的老式灯泡下,仰头看了木牌上的名字很久很久。   此时,手机突然响了两声,他拿出来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还有一条银行系统来信。   “钱已转你卡上。”   以奚家的本事查到他这种普通人的银行账户不足为奇,他顺手拉黑了那条号码。   进屋点了根烟,彻夜未眠。 第二十二章   奚予洲出院后回了公司,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家里乱成一团,他姐派人过来帮忙处理酒店这边的事,本次开会做了交接,他又单独让助理郑淮汇报了近期情况。   “晚上活动推了。”有个客户组局请吃饭想谈合同续签的事,他接到父亲的电话,让他今晚回家。   “好的,奚总。”郑淮回道,他没问理由,他知道老板的性格,很少浪费口舌。   奚予洲开车来到一座极具热带雨林特色的庄园,门口有几名黑衣人守着,见到车牌号按下按钮开门放人,进去后顺着种植芭蕉的小道一路到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红木泰式尖顶的别墅,古朴端庄。   他进去时看见奚靳坤和奚瑜正在沙发上聊天,小侄子和侄女都来了,坐在地毯上玩玩具,保姆阿姨在一旁照看。   “小洲回来了。”继母张箐韵最先看到他,立刻笑脸相迎。   奚予洲没搭理,径直走进客厅和他爸和他姐简单打了个招呼。   人到齐了,佣人收到指示开始上菜,饭桌上,奚父才细细询问奚予洲失踪时脑袋受伤的事。   “你现在痊愈没什么后遗症吧?”奚靳坤问道。   “没。”奚予洲做了全身检查,当时只有轻微脑震荡,经过治疗已无大碍。   “嗯,那个救你的人要求都满足了吗?”奚靳坤记得是有个男人救了他。   奚予洲明显不想提谢沥,看了一眼奚瑜。   “他没提要求,给的东西都不要,我还是把钱给他打过去了,咱们奚家礼数得到位。”奚瑜说道。   “肯定是没把我们小洲照顾好,不敢提要求吧,小洲前段时间不都在住院吗?”张箐韵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还想去看来着,靳坤说你休息几天就出来了,会回家里吃饭,一样能看见。”   奚予洲对这个继母其实没什么意见,五六年都没生出小孩,对他不构成威胁。母亲意外身亡,父亲总得找个人陪着,只是这个女人空有一副皮囊,又聒噪又蠢,家里人多多少少有点看不上他。   奚靳坤这把年纪大概就是需要这种没什么脑子又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才一直留在身边,小辈们不好说什么。   听到前面那句话,奚予洲莫名有些不爽,他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继母身上,冷淡地回了句,“吃饭。”   奚靳坤本就对谁救了奚予洲这件事兴趣不大,听到钱给了不欠人情,便换了个话题,“董瑞鑫逃出去了,滇州联络点的一些人警方已控制,你俩的小动作收收,一切交给他们处理。”   “知道了。”奚瑜这段时间为了找弟弟费了不少功夫,手上沾了一些事,奚予洲回来后两人通了消息,一直在暗中讨回点东西。   那些人为了保命,涉及数额不少,没想到风声这么快传到奚靳坤的耳朵里。   一家子吃完饭,晚上奚予洲留庄园里住下,他妈去世后不久他去美国读了高中,毕业回国也没有回老宅住,在房间里找不到熟悉的味道,身体本能认床难以入眠。   半夜时分,他习惯性朝左边搂去,迷迷糊糊喊了一声:“沥沥。”   片刻,突然清醒地睁开眼,沥沥是谁?奚予洲费劲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那个男人。   窗外传来起起伏伏的虫鸣,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躺在床上仰望着精致晃眼的吊灯,陷入无边的空虚之中。   早晨他联系了心理医生,决定去进行心理疏导,他无法接受自己爱上一个那样的直男,说难听点就是脾气冲动言语行为市井,嘴硬不会说软绵的情话,连身体都是硬邦邦的不够娇嫩。   只有傻子才会喜欢他。   到了诊所推门而入,医生和他打了个招呼,没想到近十年后还会再见到奚予洲。   他们从前相处过一段时间,是在松奚予洲母亲去世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奚父派人撬开门发现他用剪刀把长发剪得一团糟。   奚家在奚瑜前面夭折过一个大哥,算命的说男孩在他们家无法长成人,他出生后母亲听大师的话给他名中添水补阴——聚水为“洲”,一直蓄长发迷惑天命,平安无事长到十三岁。   奚予洲其实不喜欢长发,小学经常偷剪刀剪掉,被母亲发现哭骂一顿,把家里的剪刀让佣人都藏了起来,只有长到一定程度才带他去修短。十三岁那年,母亲车祸身亡,他伤心过度出现报复性行为,用文具剪刀把头发全剪了,奚靳坤带人去见了这个心理医生。   整整治疗了半年,奚予洲才从母亲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开始接纳自己的长发,只是性格变得越来越淡漠安静,直到初中毕业出国也是如此,所有人都觉得他长大了。   “小洲好久不见。”   “嗯。”   奚予洲向心理医生说明了他的情况,不知道如何才能把那个烦人的傻子赶出脑子,那段记忆已经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习惯。   “小洲,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傻子就是你,不是别人。”心理医生耐心说道。   “不可能。”他果断否认,从记忆里可以看出傻子和他的思想行为喜好完全不一致,即使是幼年的他也没有那么幼稚。   “人的性格是复杂的,显露在表面的不一定是完全的你。如果无法认同,那就只能把他关起来,永远不给他出来的机会,但是你真的能做到吗?”   奚予洲还未回答,心理医生继续说:“一般人无法做到,只能去适应去熟悉,接纳完整的自己,我的建议是如果控制不了不如顺着他走,说不定你会发现,你喜欢的类型从来都不是单调的一种。”   “当然,如果确实无法接受,记忆是会淡忘的,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解药,你可以试着去用真正喜欢的类型替代他,慢慢的他会放弃挣扎,再也推不开那扇门。”   医生说了很多,奚予洲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众,只有触及到他真正反感的东西时才会反驳一两句。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奚予洲道谢离去,医生说的没错,应当找个人来代替。   他给那天在医院喂他吃苹果的男孩乔霖打了电话,晚上带他吃饭。乔霖是之前在会所认识的MB,人乖嘴甜活不错,出事前在他身边呆了三个多月,有往固定伴侣发展的趋势。   他这个年纪不可能谈恋爱,更不可能爱上谁。   男人,一切情感上的需求都可以靠性来解决。   乔霖看见奚予洲来接他时简直受宠若惊,两人吃完饭直接去酒店开了房。   奚予洲按着那具白嫩柔软的身体用力撞击,娇喘声连连,却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小麦色的身躯,肌肉线条紧致漂亮,高潮时浑身紧绷颤抖,会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叫他的名字。   “洲哥,轻一点,求求你...”乔霖祈求着,没想到一个多月没见,奚予洲在床上变得这么凶,从前他对伴侣还算体贴,今天丝毫没有顾及到他,而是一味地索取。   奚予洲突然觉得没劲,松开他的脖子,让对方终于有一丝畅快喘息的机会,接着拔出来让严霖用嘴帮他草草的口射了。   完事后,他没有得到彻底的纾解,心情不太好面色阴沉,长发散落在赤裸的肩臂上,眼神看得乔霖感到胆寒。   “你走吧。”到底没对乔霖说重话。   “洲哥,你要是玩大点,我也可以...”乔霖知道,一旦今天踏出了这个门,以后再也跟不了他。   奚予洲没说话,就这么坐在床上看着他,乔霖立刻爬到他脚边,伸手想要去触碰尚未软下去的性器。   “你走吧,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奚予洲声音渐冷。   乔霖吓得手缩了回去,“洲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立刻穿好衣服滚出了门。   对方卑微祈求和狼狈的样子让奚予洲兴致全无,忍不住想到了谢沥,那人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两人做爱,他不够乖不够有情调,却会宠着他包容他,绝不会谄媚恭维他,更不会怕他。   连续几天,奚予洲换了好几个人做,都觉得没那个劲,要么只做了一次要么没做完,全让他们走了。甚至妥协让朋友帮忙找了一款类似谢沥那种肌肉线条分明的,在床上还是像狗一样听话,又硬又闷,更加无趣。   听话的不听话的,会叫的不会叫的,娇软的硬朗的,他都试过,没有一个和那人的感觉一样。   总不能以后都不做了,出家当和尚。   奚予洲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郑淮。”他给助理打电话。   “给谢沥打电话,让他来桑纳,”他顿了顿,“说我可以接受当床伴,这个期间要求随便提,我养他。”   那个人那么爱他,给个上床机会肯定会欣喜若狂,也该知足了。 第二十三章   谢沥找了份司机的工作,是朋友秦肖介绍的。秦肖的父亲在一家食品厂当保安,二十多年下来和厂长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之前那个司机年纪大了,在路上差点出事故,厂长想换个年轻点的,听父亲说了这个事后,就把谢沥介绍了过去。   他接到郑淮的电话时正在去接厂长的路上。   “请问是谢沥先生吗?”   “是的,你哪位,有什么事?”谢沥见这个号码属地是桑纳,本来不想接,又怕错过什么,怀揣着一种矛盾心态纠结片刻还是接了。   “我是奚总的助理,他同意和你建立一段时间的性伴侣关系,这个期间无论有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买明天的机票方便吗?”郑淮说完老板的要求,已经做好马上下单的准备。   谢沥握紧方向盘,手背因过于用力鼓起青筋,“你说什么?”   “是没听清吗?那我再重复一遍。”   对方准备再说一次,谢沥眉头直跳,打断他,“不用了,告诉你们奚总,我喜欢女人,对他这种没胸没屁股的不感兴趣,给我滚远点。”挂电话拉黑。   他在车上气得发抖,没想到再接到奚予洲那边的电话会是如此不堪的内容,就像一把匕首把心捅得稀巴烂。这就是奚予洲的态度?敢情把他当发泄性欲的小白脸了。   以他的身份应该多的是男人前仆后继,怎么还会记挂着他。   谢沥不由得想起小傻子,亲一下都会征求同意,会撒娇会卖乖,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不对,他们从来不是同一个人,他的小傻子已经不在了。   思及此,无法言说的悲伤油然而生。   他很想小傻子,永远跟在他身后傻乎乎地叫沥沥,沥沥...可是人丢了,手机也丢了,一张留作念想的照片都没有。   郑淮向奚予洲转达谢沥的话,稍微婉转做了修饰,否则以老板的性格大概会迁怒到他。   奚予洲坐在办公室里听完他的汇报,手里的钢笔轻轻敲打着桌面,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吐出四个字:“不知好歹。”   郑淮呼吸一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让人大气不敢喘。   他知道,这位少爷生气了。   “行了,你出去。”奚予洲说道。   郑淮如释重负果断出了办公室关好门。   奚予洲反转椅子,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蓝天和雨林景观一览无余,却舒缓不了那阴沉的脸色。   直男?好笑,说得像没被他操过一样,还不是被他压在床上操到高潮。   给他脸还不来,那就算了,也不是非他不可。   谢沥接到厂长,将他一路送去厂里,路过红绿灯时走了神,被后面车的喇叭按醒。   “小沥啊,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厂长和蔼地问道,“开车走神可不行,容易出事故。”   “对不起,厂长。”谢沥立刻道歉。   好在他前些日子一直表现很不错,厂长对他印象挺好,不至于因这点小小的失误扣他工资,“等会儿不用在厂里待着了,我上午没事,你回家休息好了,中午再过来接我。”   “我真不用休息。”谢沥不知道老板的想法,怕工作丢了。   最后送完人,还是在厂长的强烈要求下回了家。   电视里放着最近流行的现代都市狗血剧,谢沥窝在沙发上没心思看,奚予洲助理这一通电话打来,完全扰乱了他的心绪。   不是不让他抱不切实际的幻想吗?那刚才的电话算什么,大少爷对他们这种小市民的恩赐?把炮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如果不是小傻子,他怎么可能和男人上床。   如今他的生活逐渐回归正轨,既然小傻子不在了,两人也就没了纠葛,凭什么自作主张来打扰他,为什么不放过彼此,不闻不见,时间久了,自然不会想了。   ......   晚上下班兄弟张决请他去家里吃饭,说小孩想沥叔叔了,谢沥去玩具店给小孩买了点礼物带过去。   刚进门,被迎面而来的小孩扑上身,“沥叔叔!”   “小光又长高了!”谢沥把手里的东西放旁边鞋柜上,一把抱起他。   “小光,都多大了还要人抱。”张决的妻子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给谢沥倒了杯茶。   “没事,沥叔叔力气大着,”谢沥捏了捏男孩的小脸蛋,“是不是呀?”   “别惯着他。”张决把儿子接过来,放地上。   谢沥蹲下身把玩具递给小光,“沥叔叔给你买的玩具,看看喜不喜欢?”   小光拆开是一辆赛车模型,“是赛车!”兴奋地忍不住亲了谢沥一口,“谢谢沥叔叔!”   “他房间里一堆了,还给他买。”张决说道,看不下去谢沥这么宠孩子,“快进屋坐。”   谢沥换鞋进屋坐下,刚回来那次聚餐,张决陪老婆回娘家,没和他们一起,这是他从外面旅游回来第一次见面。   吃饭时张决想开瓶酒,被谢沥拒绝,晚上还得开车回去,万一遇到查酒驾的,撞枪口上可不行。   “你说你什么时候能成个家,每次我喝点酒,都有晓芸开车带我回去。”张决在一旁叹气,这么帅的小伙子怎么二十八了还娶不上老婆呢。   未等谢沥说话,张决的妻子立马说道,“人家沥哥是缘分未到,有人三四十才成家,还不是能和和美美相伴到老。”   谢沥不知道说什么,跟着笑了笑。岁数到了,去哪儿都免不了这个话题,他都可以预料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然,对方接着说:“缘分都是靠人牵的,我们饭店有个女孩儿,二十二岁,长得特别标志,人也贤惠,下次一起叫家里来坐坐,芸姐不是说非要你俩在一块儿,万一看对眼了是一桩好事。”   最近一个两个紧挨着给他介绍对象,是真的为他操心,谢沥本来无意于此,今天接到那通电话突然想改变主意。他快三十岁了,相亲,结婚,生子,才是一个正常男人该走的路。   他的小傻子永远回不来,那些在滇州幻想的未来都化作泡影,成为遥不可及的梦。   入夜归去,谢沥站在小区楼下回头望,家家户户亮着昏黄的暖灯,窗内似有一家人的身影其乐融融。   一眼过后,他转身投入到黑暗的夜里。   此时吹来一阵带着丝丝凉意的秋风,谢沥不禁拉上外套的拉链。   似乎入秋了,原来夏天已经过去。   当初说好要和松奚组成一个家,现在仍旧孑然一身,空留一个孤寂的背影。 第二十四章   王昌平从云江来桑纳开会,见到奚予洲时将一台手机交给他。   “这是少爷上次随手放我这儿的,这段时间太忙,忘了给您。”   奚予洲回来后给他们每个区域酒店负责人安排了不少任务,王昌平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结束喘口气,收到通知集体来桑纳开会,收拾东西时看见这台手机。   手机是两年前的款,膜碎了边角也没去换,奚予洲才想起来似乎是谢沥的,说道:“放我桌上。”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拿起那台手机,傻子的一些记忆涌入脑中,在某种心态的驱使下,他输入密码解锁,熟练的自己都有点儿难以置信。   他不是一个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人,却没忍住打开了谢沥的相册,翻看起来。   里面大多数都是一些风景照,是谢沥在旅游路上拍的,除此之外就是他的照片,有景点大门打卡地游客照,有在车上偷偷睡着的,还有他在前面走从后方拍的背影...照片拍的很烂,角度奇奇怪怪可以说毫无技巧,却是真实的点点滴滴日常。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漫上他心头,仿佛隔着一层纱在看别人的恋爱故事,又真真切切经历过,抑制不住内心泛起的涟漪。   点开一段视频——谢沥和他在屿海边那段,奚予洲有一些印象。   视频里那个男人全然陌生,充满爱意的眼神和灿烂的笑容喊着喜欢谢沥,是他绝不可能露出的神情。   “我知道!”录视频的那个男人大声回应,声音高昂洪亮,带着笑意。   奚予洲心脏狠狠跳动一下,关掉相册按了黑屏,过了好一会儿,再打开,把那句“我知道”翻来覆去听了很多遍。   骗子,既然那么喜欢傻子,为什么不答应来桑纳,他们分明长着同一张脸。   看来喜欢也不过如此。   晚上陈久斯喊他去喝酒,陈家给奚家酒店供应酒水数十年,父辈关系交好,他俩年龄相仿从小玩到大,出国后依旧保持联系。包厢每个人怀里都搂着人,有男有女,见奚予洲独自一人来的,陈久斯吃了一惊。   “你那个小MB呢?”他问道,“该不会当时知道你被绑架后跟人跑了吧?”   奚予洲懒得搭理他,坐到沙发上没说话。   “是不是跟人跑了,要不要我找人收拾一顿。”陈久斯性格大大咧咧,思维跳跃,完全没遗传他爹的经商头脑,说话基本不过脑子。   “闭嘴。”他不耐烦打断。   “哦!那就是玩腻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新的,你喜欢的那款诚哥那边又来了几个,赶紧帮你定下来。”说着,陈久斯就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奚予洲最近本来就因为性生活不如意烦得很,被他像鸟一样在耳边叽叽喳喳搞得更烦了,“不用,玩你的去。”   “好吧。”陈久斯没了兴致,回去搂住自己的小美人。   一起来玩的都是他们这个圈子的,奚予洲性格比较冷,和其他人没那么熟,纯粹看陈久斯的面子才过来,全程没说几句话,只身一人喝酒,显得格格不入。   “奚少,你们家食材供应还需要合作商吗?我舅舅在沿海做海鲜这块生意,不知道有没有合作的机会。”坐在角落里一个戴着眼镜模样斯文的男人问道,话语间有些讨好意味。   陈久斯眼皮一抬,把一瓶洋酒推他面前,“艾少,今天是出来玩的,哪儿能谈生意呢,自罚一杯吧。”   这是在给人台阶下。他了解奚予洲,非常不喜欢别人借着一些私下的局和他拉商业方面的关系。   奚予洲朝那人看了一眼,视线在他怀里的人身上停留几秒。   这个微小的细节被艾宇捕捉到,立马说:“奚少,这人今晚你带走,我才叫过来的,没碰。”   “说什么呢,予洲喜欢哪种类型你不知道?这看着像学体育的,哪儿能入他的眼。”陈久斯想都不想直接替奚予洲回道。   艾宇怀里的那个男孩五官轮廓分明,身体有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紧致一看就锻炼过,听人说他们gay圈里这款挺吃香,不然不会出现在包厢,但他了解奚予洲,向来喜欢软软的像小白兔一样好拿捏的类型,从来没碰过这种。   谁料奚予洲说了一句:“行,你过来。”   陈久斯:“???”   艾宇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赶紧让怀里的人坐到奚予洲身边,“懂事点。”   奚予洲挨近了看,这人眼睛果然有点儿像谢沥,不过也就像个三分。   男孩大概是刚出来做这种活儿,眼前男人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盯得他面红心跳,不禁羞涩喊了一声:“奚少。”   瞬间“三分像”荡然无存,奚予洲移开目光喝了口酒:“你坐回去吧。”   男孩的脸红色褪去唰得一下变得惨白,艾宇的笑容僵住,“奚少,怎么了,不喜欢吗?我还可以叫其他人来,都是这款。”   “不用了。”奚予洲回道。   陈久斯呼吸这才顺了点儿,是说怎么一个多月没见,奚予洲口味大变呢,看来还是老样子,“早说他对这类的没兴趣,别费劲儿了。”这个艾宇完全不懂看人眼色,下次没必要再叫他来。   奚予洲有些心不在焉,酒局结束到家又拿出那台手机,这次翻到很久以前的照片,是谢沥生活的江城——江水,大桥,楼阁...还有小孩子?他放大那张小孩的脸,和记忆中谢沥对比了一下,没什么相似之处,毫无察觉松了口气。   过完谢沥相册里所有照片和视频,电量用尽,他下意识去找充电器,发现两人手机型号对不上。   “郑淮。”此时早已过了凌晨十二点,他拨通助理的电话。   “奚总,您说。”听郑淮的声音,应该是睡觉被吵醒了。   “明天来公司带个安卓充电器。”   郑淮:“......”充电器公司到处都是,为什么要在这个点专门给他打个电话。   心里的想法哪里敢对老板说,顺从道:“好的。”   见电话还没挂断,他又问:“请问还有其他事吗?”   奚予洲看了一眼那台黑屏的手机,说道:“找人关注一下谢沥最近在干什么。”   谢沥?郑淮想了想,是前几天拒绝来桑纳的那个男人,奚总不是大发雷霆不再过问了吗?怎么又提起来。   老板心海底针,他只能认命回:“好的,奚总。” 第二十五章   谢沥在张决的劝说下,决定还是和那个在饭店工作的女孩见一面。   下班后他开车去饭店接女孩,张决的老婆杨晓芸在饭店当主管,提前给女孩调了班,晚上可以休息。谢沥过来接人时,她别提有多高兴,仿佛要把自家亲妹妹托付给他似的。   “兰馨,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沥哥,你俩今天好好聊。”   杨晓芸旁边站着的是一个模样清秀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孩,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胸前,戴着一条薄薄的白色围巾,脸蛋红扑扑的,可以看出为这场见面认真打扮过。她见到谢沥有些害羞,头微微低着,下巴埋在围巾里,只有一双眼睛悄悄瞄着他。   “你好,我是谢沥。”谢沥大方介绍。   “你好,我是林兰馨。”林兰馨脸红得更加厉害,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初中毕业后她一直在小县城裁缝厂当女工,钱挣得少又累,弟弟慢慢长大,家里人要把她嫁给县里一个二婚的中年男人,彩礼正好能当弟弟娶老婆的本钱,她死活不愿意,独自一人跑到江城来打工,才遇到老乡晓芸姐,没想到对方会给她介绍对象。   一开始她完全不愿意,直到晓芸姐给她看了照片...现在照片里的人变成大活人站在面前,她越发不好意思了,觉得配不上他。   谢沥笑了笑,“嗯,晓芸姐和我说过。”   他把女孩接到车上,两人去了一家本地小有名气的港式茶餐厅,杨晓芸提前告诉过他,女孩口味偏淡,推荐了这家茶餐厅。   “想吃什么就点。”谢沥扫码后把手机递给她。   “不用不用,你点就可以,我什么都行。”林兰馨从上车开始就表现得格外拘束。   “没事,哪有和女孩出来吃饭男的点餐的道理。”谢沥坚持把手机放到她面前。   女孩犹犹豫豫点了几个菜,谢沥又加了两个,等餐期间两人面对面尴尬地坐着,谁都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谢沥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下去吃饭都成了折磨。   “听说你是黄县人?怎么想着来江城工作,是这边有亲戚吗?”他试图打破僵局,缓解气氛。   “嗯,没有亲戚,就是想过来。”女孩自然而然地接话。   “一个人过来还挺不容易的。”谢沥对独自生活的不容易挺能感同身受。   “听晓芸姐说你也是一个人?”   “嗯,都过习惯了。”   ......   话题打开后,两人总算不硬聊了,开始深深浅浅探寻彼此生活中的一些微末小事。   “听晓芸姐说你前段时间去自驾游,好羡慕啊,我也想出去看看,可惜一直都没机会。”   “以后应该不会出去了。”   “为什么,不好玩吗?”   “没什么。”谢沥回避这个话题,明显不想聊这个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显示来自桑纳的陌生来电,谢沥想都没想直接挂断没接,继续吃东西。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铃声又响起,阴魂不散似的持续不断扰人。   “那个,你手机。”女孩善解人意提醒,“要不接吧,如果不方便去外面也行。”   “骚扰电话,不用管。”谢沥还是无情挂断,调成静音,从桑纳打来的电话肯定没好事。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一条短信——   【你手机在我这,想要就接电话。】   谢沥:“......”   说他不想要原来的那个手机绝对是假的,手机里有和小傻子一起一路游玩的照片和视频,是独属于他们为数不多的宝贵回忆。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他拿起手机起身。   “没关系。”   谢沥走出餐厅,回拨那串号码,刚嘟了一声,对方就接通了。   “你在干什么?”电话里的声音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却又如此陌生。   过了近两个月,尽管他再怎么自我安慰奚予洲和松奚不是同一个人,听到这个声音,还是会忍不住心头一颤。   “手机还我。”按捺下漂浮而出的情绪,谢沥没回他的话,直接说道。   “我问你在干什么。”奚予洲语气不善。   “在吃饭。”谢沥回他,“能把手机还我了吗?”   奚予洲冷哼一声,“这么在意这个手机,是因为里面有我的照片和视频?”   谢沥捏紧拳头,这种感觉就像被他人窥视了藏在内心深处最为珍惜的秘密,深吸一口气,“谁让你打开的,那不是你。”   “不管是不是我,也没见你有多喜欢。”奚予洲想到刚才郑淮给他汇报,这个男人准备去相亲的事,一股无名怒火燃上心头,大脑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背叛感占领。   “现在不是在和女人吃饭?这么快就忘记你的小傻子,还要什么手机,别装了,你的喜欢真廉价。”   字字诛心。   谢沥呼吸急促握着手机的手越捏越紧,如果奚予洲站在他面前,下一秒就得砸他脸上。   “不给就算了。”谢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夹在冷风中有一丝颤抖,“奚总,不知道你是哪儿不顺,突然想着朝我撒气,我对松奚的喜欢轮不着你来评判。最后说一次,以后别打电话来了,给彼此留些颜面,在我眼里你们是两个人,喜欢他和讨厌你不冲突。”   “谢沥!”这番话彻底惹恼奚予洲,看着挂断的手机直接狠狠摔了出去,屏幕裂开,碎片弹到办公室地板上,站在旁边的郑淮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从未见过老板如此失态。   他跟了奚予洲一年多,遇到再过分的事,对方也只会说着刻薄的话冷静处理,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绪外泄的举止。   奚予洲现在快气疯了,长这么大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留些颜面?讨厌他?那个傻子蠢到用手机点个外卖都不会,做爱没有任何技巧只会蛮干,哪一点比得上他?   嘴上说着喜欢傻子,和女人吃饭上床照不误,甚至手机都不要了,这就是谢沥所谓的喜欢。   “奚总,那,晚上还继续盯着吗?”郑淮小心翼翼地问,他不是故意去往火山口上撞,主要他预判晚上谢沥那边可能会有更过分的行为,见老板急火攻心的模样,不知道还要不要汇报。   奚予洲如同一条毒蛇,舔了舔后槽牙,目光阴冷,“继续盯着,别让他和那女的上床。”   “定明天的机票,我要去江城。”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喜欢傻子讨厌他?没关系,等把他操得下不来床,就没力气说其他话了。爱不爱无所谓,他要的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感情,新鲜感过去,操腻了,再丢掉就行。   谢沥当时应该是第一次和男人上床,等把他操爽了,就知道他比傻子好得多。   回到餐厅里谢沥明显没了吃饭的心情,林兰馨见他脸色不好,关心问道:“没事吧?”   顾及到林兰馨的情绪,谢沥忍了又忍,才把心里的火压下去,“没事,吃饭吧。”   这顿饭谢沥吃得心不在焉,本来在晓芸姐的建议下,等会儿准备带女孩去看电影,奚予洲这通电话一打,什么都不想做了。   他觉得有点对不起林兰馨,道歉说:“不好意思,吃完饭送你回去吧,我今天有点事,下次再请你出来玩。”   林兰馨察觉到他接电话回来心情变化,“你有事就去忙吧,能和你吃这顿饭...我很开心。”说完这句话,耳根爬上淡淡的粉色。   她觉得自己从县城逃出来是个正确决定,过去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确定过。   奚:老婆你别动,我来了! 第二十六章   奚予洲说一不二,直接带郑淮一起飞到江城。郑淮不放心,提议让几个保镖跟着,被他拒绝了,一个男人而已,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乖乖跟他去桑纳。   根据拿到的地址信息,他来到谢沥租的小区——一个破旧的老小区,没什么绿化,抬头还能看见缠绕拉扯的电线,逼仄的小广场上有一群大爷大妈们坐在树荫下话家常,没到晚上就嘈杂闹人。   奚予洲难以理解谢沥为什么不住奚家送的那套房子,非得留在环境差成这样的小区里,如果不满意,拿着钱去买一套也行,江城的房价不高,还能剩下不少。   小区没有电梯,他爬了五层楼才到谢沥的家,走道白墙因老化起皮掉落一些粉末,生怕擦脏身上的风衣,离得远远的。   他心里嫌弃这个环境,一时间想不通冲动过来找这个男人做什么,只能怪占有欲作祟,莫名其妙不想输给那个傻子。   谢沥家没有门铃,奚予洲敲了好几次都没人来开。这个点他应该早已下班,怎么还没有回家,怕是又去和女人相亲了。成天想着女人,就这样的居住条件,哪个女人会愿意嫁给他。   他拿出手机给谢沥打电话,只听见机械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连续拨打几次,都是一模一样的声音。   奚予洲意识到应该是被拉黑了。   他咬牙切齿捏紧手机,“谢沥。”   想到刚恢复记忆时,那人还冲上来关心他,到现在电话都不愿意接,还敢拉黑他。   经历如此鲜明的区别对待,奚予洲沉下脸色,一步一步走下楼,在单元楼楼下的车里等人。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谢沥的车终于来了,他打开车门出来的那一刻,奚予洲跟着下车,快速走过去拽住了他的手臂。   谢沥回头,奚予洲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这段时间所有积郁被冲散开来,心脏被眼前人填满,忍住把他直接拖上车的冲动。   “谢沥。”   谢沥见到奚予洲时,一瞬间晃了神,忘记说什么,直到手臂被掐得发痛。   “你来干什么?”他试图甩开禁锢,却被按得死死地。   “为什么不来桑纳?”奚予洲冷声质问,“这么快就忘了傻子,嗯?”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谢沥吼道,“给我放开!谁让你来江城的。”   “不跟我睡,也别想和女人睡。”奚予洲强制地掰过他的脸,捏住下巴,将人抵在车门上。   “要你管。”谢沥拼命挣脱,发现奚予洲还是和傻子一样,力气大得要命,只好一口咬在他虎口上,“我就是喜欢女人。”   “是吗?我不是女人,你还不是一样被我操过。”奚予洲见他百般不情愿奋力挣扎的模样,完全失了过往的理智,嘴上说着无情又恶毒的话。   他想要让眼前男人清楚知道,两人做过,他就是和男人做过,别装什么无辜直男。和傻子又怎么样,都是他的身体,傻子已经消失了,现在身体是他的。   谢沥瞪大眼,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没人,“你疯了!”   他没想到奚予洲会在小区这种公共环境如此直言不讳,小区住了这么多年,居民基本上都认识他,万一被人听见,他以后还有什么脸走出门。   奚予洲也觉得自己疯了,本应该对这个男人毫无兴趣,却在这段时间频频失去理智,内心抑制不住地渴望和想念,见到谢沥的第一眼如火燎原,想要疯狂地占有他。   他任由谢沥咬着虎口,死死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拖,倾身吻了上去。这是一个激烈凶狠的吻,两人都像被激怒的野兽啃噬彼此,血腥味刺激着感官,大脑不再受控制,只遵循本能去掠夺去侵占。   嘴唇舌头都咬破了,奚予洲退出来时,舌尖勾出血丝,滑落在谢沥的唇角,他用大拇指拭去,留下一道湿恨。   奚予洲微微喘息,目光凌厉:“跟我回去。”   “回哪儿?这是我的家。”谢沥恶狠狠地盯着他。   “那就去你家,我想要你,现在。”   他从未像此时此刻那样渴望与一个人做爱,管他爱的是不是那个傻子,反正现在人就得是他的。   谢沥被他气笑了,原来大少爷精虫上脑是这副模样,和初尝情事后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区别。   “行啊,你跟我上楼。”   奚予洲以为他终于答应了,迫不及待地又亲了一下,“你是我的。”   两人上楼,谢沥一路沉默不语,拿出钥匙开门后,他用力把奚予洲推了进去,关上门,上去就是一拳,砸在他胸口。   “我操你妈!”在屋里没了顾忌,谢沥完全放开,还想操他?没门。   奚予洲这才反应过来谢沥为什么这么爽快答应让他上楼,胸口炸裂的疼痛就像一盆冷水浇到他头上。   “谢沥!!”   他还手,两人殴打在一块,沙发前的茶几被撞得发出次啦的响声,水杯摔碎到地上,谢沥扯住他风衣的领子,目呲欲裂:“你他妈给我听着,我喜欢的人是松奚,不是你!和他上床是两人心意相通,像你这种满脑子精虫的大少爷操到你爹都不可能操到我!做梦去吧!”   奚予洲胸口剧烈起伏,这个男人说话如此粗俗下流,不堪入耳,每个字都剧烈拉扯他的情绪,可他偏偏就想要他,都怪那个傻子,剥夺了他的情感,让他无法控制自我。   他按住谢沥的肩膀将他狠狠推倒在沙发上,谢沥用脚踹他的腿,手下意识去扯那头长发,奚予洲被扯得头皮一痛,发出一声“呲”声,喊了一声:“痛。”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谢沥停下动作,松开紧拽的头发,愣愣地望着他,轻声低喃:“松奚...”   奚予洲也愣住,他怎么会喊出“痛”字,无论是曾经在美国留学接受格斗训练身上青紫交加,还是被董瑞鑫的人抓住殴打折磨,他都没喊过“痛”字,却在谢沥面前无意识喊了出来。   战火就此熄灭,两人谁也没说话。   谢沥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奚予洲没接话,盯着眼前的男人,外套和打底衫都被他扯得凌乱不堪,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而整张脸则因为愤怒充得发红。   谢沥脱力地瘫坐到沙发上,身心俱疲,“你恢复记忆后,我也是想和你过的。”   “可你说了那些话,我才意识到,你和松奚是两个人。”   “你想当炮友,抱歉,我做不到。”   “我也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你走吧。”   奚予洲并不觉得他当初说得话有多过分,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等谢沥真走了,他竟然变得无法适应,原以为只是贪恋他的身体,却忽略了反复观看相册记录的点点滴滴时心中的悸动。今天真真切切见到这个人,才察觉到那前所未有的强烈占有欲。   “你是我的。”奚予洲不管不顾,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是个屁,我是我自己的。”谢沥实在懒得再争论,起身准备离去。   奚予洲不走,他走。   “我之前说,你可不是这么回答的。”奚予洲记得,他明明白白回应了傻子。   谢沥回过头望着那张曾经亲密无间的脸,艰难地扬了扬嘴角,“他不在了,我就只属于我。”   一股无力的撕裂感涌上奚予洲的心头,淹没重重怒火。   那傻子真有这么好吗?他和傻子...他和傻子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凭什么只喜欢傻子。   这一刻,奚予洲不再需要心理医生任何开导劝解,终于低下高昂的头颅认同那个傻子和他拥有同一个灵魂。   可惜那个人不认。   他眼睁睁看着谢沥开门离开,想要开门去追,刚迈出一只脚,便犹豫收了回来。   风衣早已被折腾得皱皱巴巴,头发也胡乱散落着,他独自一人狼狈地坐回了那张老旧的沙发。   沥:关起门再打老公,家丑不可外扬。   奚:嘤嘤嘤,直男打不赢只会扯人家头发 第二十七章   谢沥去秦肖家借宿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才回了趟家,奚予洲早就走了,屋内也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应该没在房子里呆很久。   他无法理解奚予洲这种千里迢迢飞来只为和他上床的行为,十分荒诞可笑。当时如此冷漠无情说出那些捅人心窝子的话,还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不是一点儿都不在乎吗?   现在玩腻了,想起他这个新鲜口味了?他不是不能接受记忆恢复前后的性格差异,只要两人相爱,一切的陌生都能够慢慢熟悉起来。   可奚予洲的话血淋淋真实又伤人,面对现在的他,谢沥感觉不到爱。   如若只谈性,他对男人根本硬不起来。支撑他和男人做爱的,是那个傻子满心满眼的陪伴与欢喜,能够跨越性别障碍。   连续几天,奚予洲都没来骚扰他,大概是看他这块骨头啃不动,死心回桑纳了。   谢沥正常上下班,规规矩矩当他的司机。他准备邀请林兰馨补偿她一顿饭时,对方竟然先来了电话。   “沥哥...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林兰馨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甚至有些颤抖。   “嗯,你说,我能帮忙的肯定帮。”谢沥猜她大概遇到什么事了。   “我爸妈...我爸妈他们要来找我,抓我回去结婚,你能不能假扮一下我男朋友,沥哥,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回去,不想嫁给那个二婚的中年男人。”林兰馨说着说着带了哭腔。   谢沥听着有点麻烦,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插手,又不忍心拒绝,不知道如何是好。   “沥哥,他们是想把我卖了换彩礼钱,我就是因为这个逃出来的,求你了。”林兰馨听他没说话,越发着急。她其实也不想麻烦刚认识不久的谢沥,可实在想不出法子了。   一听是要卖女儿,谢沥按了按紧皱的眉头,“行吧,我去接你,出来好好说。”   从饭店接到林兰馨,对方眼眶红红的,一看是哭过的模样,谢沥把她带到一家甜品店,想着女孩儿吃点甜的大概心情会好一些。   甜品端上来,林兰馨根本顾不上吃,向谢沥讲述原由。   她从县城里逃走后,二婚的老男人得到消息提高彩礼,表示就是相中了她。家里爸妈百般纠结,还是决定来江城,说服她回去,弟弟娶媳妇的担子压在她肩膀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爸妈看到现在有个真正能给她幸福的男朋友,态度或许会软化。   “行,你爸妈来的那几天和我说一声就行。”   女孩苦苦哀求的模样,大概是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实在孤立无援不知如何是好,谢沥想到曾经的自己,如果没有华哥,他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谢谢你,沥哥。”   林兰馨站起来给了他一个感激的拥抱。   谢沥把甜品推到她面前:“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   林兰馨含泪一口一口吃掉眼前的草莓蛋糕,谢沥看不过眼,从一旁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动作温柔,“别哭了,你铁了心不回去,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女孩接过纸巾狼狈擦泪,而马路另一边停着一辆suv,坐在里面的奚予洲黑着脸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奚总,这里不能挺太久。”郑淮提醒道。   此时嫉妒的火焰已经燎了原,在奚予洲的胸腔内烧成一片,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谢沥那些温柔的举止,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去滇州的一路上,谢沥会帮他擦药,会给他拉外套的拉链,会吃他不爱吃的菜...如今,这些温柔都给了别人,甚至对他挥起拳头。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江城关注谢沥,行程尽收入眼底。   他每天都在思考,是不是非要这个人不可,有好几次桑纳那边催促让他回去,一想到如果就这么走了,谢沥会和女人上床、结婚、生子,两人后半生不会再有交集,他根本受不了。   手机里的视频和照片都快翻烂,微末的细节都深深印在脑子里。那段记忆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谢沥每个动作每个举止,甚至说过的每一句话都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明明那么爱他,为什么转身就和女人拥抱。   不行,他不能接受谢沥对其他人好,只能对他一个人好,这辈子都别想娶女人。   奚予洲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沉,他一定要阻止这个女人,谁也不能肖想他的人。   “走。”   “好的,奚总。”   郑淮接到命令,开车离开。   奚予洲找人调查了林兰馨,只是一个区区乡下来的野女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最好打发。   他露出一个轻蔑的神色,对郑淮说:“给林兰馨打电话,我要和她谈谈。”   林兰馨接到郑淮的电话,整个人都是懵的,对方似乎是一个大老板的助理,表示要和她谈一下关于谢沥的事,至于是什么事,电话里没说明,最后挂断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踌躇许久,决定还是和谢沥打电话确认一下,“喂,沥哥,我有个事要和你说...”   谢沥那边声音很嘈杂,他中午送厂长去一个饭局,被留下一起吃饭,厂长正在桌子上和人谈生意喝酒,他不方便接电话太久,“兰馨,我这边正陪老板吃饭呢,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啊。”   对方挂掉电话,领班那边又在催让她去统计客人点的菜品,林兰馨没办法,只好收起手机工作。   奚予洲派郑淮去接她,自己在西餐厅等着,餐厅坐落于江城的商圈地标复兴大厦的顶楼,等到夜幕降临,能够俯瞰整座城市浮光四射的夜景,来这里消费的基本上都是城市小资以上。   他很清楚地知道如何让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局促难堪。   果不其然,林兰馨被郑淮带过来,看到餐厅的规模和装修,心里开始忐忑不安,紧捏着衣角,脚下的步伐都小心翼翼。穿着精致的服务员服务细致周到,引着她来到靠窗的位置,看到奚予洲后,紧张感被放得更大,一种隔着巨大鸿沟的阶级感扑面而来。   在她的世界里,谢沥已经属于非常优秀的男人,眼前这位长得像明星似的长发男人绝对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你好,林兰馨小姐,请坐。”奚予洲甚至不屑于告知他的名字。   这个男人和沥哥是什么关系,沥哥为什么会认识这种人呢?林兰馨带着满心困惑坐下来。   “您好。”   奚予洲不再接话,目光淡淡的一直看着她,眼眸如湖水深不可测,看得林兰馨心里发毛。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鼓足勇气开口。   “先吃东西。”奚予洲扬了扬下巴,放在她面前的是一份红酒樱桃鹅肝,颗颗摆盘错落有致,小巧玲珑又不失饱满。   林兰馨没有动,话没说清之前,她如坐针毡,不会去吃一个陌生人的东西。   见她不听话,奚予洲再次说道:“我说吃东西,没听见吗,林小姐。”   林兰馨接触到他的目光,配上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面容,让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竟下意识拿起叉子。   插上那颗“樱桃”,她的手不禁晃了一下,鹅肝掉到她的大衣上滚落下去,留下一块红色的酱汁印,她慌张地弯腰捡起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奚予洲挑眉没说话,一旁的服务员看见走过来说:“小姐,可以外套脱下来,我们去给您清洁。”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你们,”林兰馨摆手,“我自己来就行。”   她脱掉外套,手机从口袋里滑落,她顺手捡起放到桌子上,跟服务员一起去了卫生间。   奚予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对服务员说道:“把这盘撤了。”   就在这时,林兰馨的手机突然响起,他觉得铃声吵闹正想关掉,却看见来电显示上“沥哥”两个字。   奚予洲毫不犹豫拿过来接通,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兰馨,下午打电话是不是要说结婚证的事,着急的话,后天去办怎么样?明天我先提前联系一下。”   结婚证?奚予洲那副面对林兰馨时傲慢的神情瞬间荡然无存,被愤怒扭曲取代,就差把手机捏碎。   他们怎么都到了这一步,不是才相亲吗?谢沥竟然想和这个女人结婚?他绝不允许,谢沥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兰馨?”电话那头没反应,谢沥喊了一声。   兰馨,兰馨,兰馨,叫得这么亲热!这么迫不及待?   “谢沥,我告诉你,你别想娶她,我不会让你们结婚。”他声音冷寒,夹杂着一丝焦灼。   “奚予洲?”谢沥心里咯噔一声,语气瞬间变了,“兰馨的电话怎么在你手里,你把她怎么了?”   态度鲜明的对比,奚予洲眼中波涛翻滚,在这个人心里,他连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都不如。   “现在去奚家给你买的房子,否则我不会放过她。”   “你他妈的...”谢沥忍不住骂了一句,奚予洲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还没离开江城。   对方电话挂断,为林兰馨安全着想,他立刻动身去那栋从未去过的别墅。   奚予洲则给郑淮打了个电话,让他进来,必须看着林兰馨把这桌菜吃完,顺便提点几句,让对方聪明点,若晚上没收到他的消息,可以把人放走。   至于谢沥,别想有领证的机会。 第二十八章   相较于谢沥的距离,奚予洲离奚家买的别墅更近,他的车先到房子,开了一瓶红酒,等谢沥过来。   谢沥停好车,输入密码气势汹汹推门而入,见奚予洲气定神闲坐在餐厅桌边,手里还拿着端着一个红酒杯。   他冲过去问道:“林兰馨在哪儿?”   奚予洲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怨念,“谢沥,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女人而已,你就这么在乎她?”   “关你屁事,人呢?不是说我,就放过她吗?”谢沥不理解奚予洲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辜女孩牵扯进来,“现在我来了,你放她走。”   “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奚予洲冷声质问,放下手中的杯子,杯中的红酒因力道摇晃,部分溅洒出来。   奚予洲以为他要和林兰馨结婚?谢沥觉得挺滑稽,他是在相亲没错,那并不代表他会这么快和别人组成家庭。午夜梦醒,依旧会想着傻子睡不着,下半夜看着那个被丢弃的兔子木牌失眠至天亮,他无法言说,也无人可说。   最近这一切只是在帮林兰馨的忙,为了做真一点,两人前几天商讨着去办一张假结婚证糊弄一下她父母,没想到让奚予洲产生误解。   此时他却懒得和对方解释,奚予洲没有权利管他。   “你管我做什么,我做事还要向你报备?都说了,我不可能和你上床,死了这条心吧。”这些话谢沥已经反复说了很多遍,奚予洲就像没听见一样,还是不断干涉他的生活。   奚予洲见他那无情的模样,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脸色变得格外阴沉,两人之间的气温降到冰点,空气几乎停止流动,只剩下眼神拉扯交锋。   谢沥不想和他对视太久,别过脸移开目光,说道:“我俩之间的事,和她没关系,你放了她,兰馨是无辜的。”   这女人无辜?分明是居心不良,紧贴着谢沥不过是一种从乡野爬到省会的手段。   奚予洲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目光变得晦暗不明,突然妥协说道:“行,你把酒喝了,我马上打电话放人。”   谢沥不疑有他,大步走到桌子旁,拿起酒杯一口干完,倒着空掉的杯子,“放人。”   奚予洲盯着一滴不剩的酒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慢条斯理地说:“我没动她,只是请吃一顿饭而已,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你...”谢沥正准备破口大骂,一阵晕眩让他踉跄一下,紧抓住旁边的椅子,努力撑住不让身体倒下。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表面在笑,眼眸里没有丝毫笑意的奚予洲,拼命想要撑开眼睛,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意识逐渐涣散,眼睛一片黑之前,那人似乎冲过来抱住了他,紧接着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望着怀中昏厥的谢沥,奚予洲收了上扬的唇角,眼底被疯狂的占有欲侵染,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他低声说了一句:“是你逼我的。”   谢沥醒来时头昏脑涨,很快,他还没来得及接受生理上的痛苦,就被四肢禁锢的愤怒取代。   “奚予洲!!!”他疯狂挣扎,撕心裂肺地吼着,依旧无法平息此时的震惊与怒火。   他浑身赤裸,手被吊在床头用铁链和手铐锁着,双脚也被锁在一起,脚腕处戴着冰凉的脚铐,无法单独活动。   奚予洲算着时间,正好去厨房倒热水,想着等谢沥醒了喂他喝,毕竟用了那种药,药效过后身体会极度渴求水源。听见房间里的动静,立即拿着水壶走了进来。   看到那张脸,谢沥全身毛孔都炸裂开来,如同受惊的猫,疯狂蹬着腿,发出咆哮声:“你他妈想干什么,给我解开!”   奚予洲充耳不闻,把水杯端到他面前,“喝水,促进药物代谢。”   “你敢给我下药!你疯了,奚予洲。”谢沥四肢没法动,只能用头去撞他,水杯被他撞倒,洒了一半在床上。   “谁让你不听话。”奚予洲捏住下巴,掰开他的嘴,把水灌了进去,谢沥不配合吞咽,大部分都流到床单浸湿一片。   “别想和那个女人去领证。”   谢沥被水呛得猛地咳嗽,死死盯着他,“我他妈没打算和她领证,你是不是有毛病!解开!”   “我都听到了。”奚予洲根本不信。   “我那是为了帮她忙!办假证!解开!解开!”谢沥疯狂转动手腕,试图逃脱。   奚予洲不置可否,握住他乱动的手,看到手腕已经被铁铐勒得发红,甚至有破皮的现象,“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疼得是你自己。”   “我操你大爷!奚予洲!”谢沥不管不顾,在床上疯狂扭动挣扎,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奚予洲不知从哪儿翻出药箱,用棉签沾上碘伏帮谢沥擦拭那一圈,命令道:“别动。”   柔软的棉签蘸着棕色的药水,轻轻抹上他的皮肤,动作格外轻柔,那认真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和下药、上镣铐、囚禁他的是同一个人。   谢沥无论如何嘶吼大叫,奚予洲都无动于衷,最后气得说不出话来。   等手腕脚腕都涂好,他安分了许久后说道:“你不就是要上床吗?我让你上,你给我解开!”   奚予洲不就是想操他,如果上个床就能放他走,那就直接来吧,长痛不如短痛,一直这么铐着他,尊严被践踏,还不如去死。   当初下定决心和小傻子在一起,如何都想不到两人关系会变成这样。   收拾好药品的奚予洲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凑过去摸上他的脸,指腹摩挲着不算细腻却是他分外渴求的肌肤触感,“谢沥,你还不明白吗,我现在不止想和你上床,还想要你的人,你的全部。”   “除了我,你不能想任何人,包括那个傻子。”   说罢,他吻上去,咬住了那张牵扯他情绪的嘴唇,舌尖将牙齿抵开,顺利入侵。   谢沥奋力挣扎,像笼中困兽无可奈何,奚予洲也不再气急败坏,猎物已经落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液体从口腔里蔓延出来,谢沥不愿意咽下不愿意配合回应,任由它顺着唇角往下流。奚予洲拽下他的裤子,在触摸到熟悉的温度时仿佛打开了身体的某个开关,作为傻子时的美好体验通通被唤醒。   奚予洲揉着那一团性器,嘴唇顺着谢沥的脖子往下,一寸一寸侵略他的皮肤,到胸口时叼住挺立的乳头啃咬吸嘬,舌头扫荡着红褐色的乳晕,发出如婴儿吸奶时的啧啧声,发散在空气中,令人面红心跳。   谢沥忍着胸口刺激带来的敏感,摆动着身体不想让男人得逞,愤怒道:“去你妈的,从我身上滚下来,你小孩儿喝奶呢!”他不明白男人的乳头有什么好啃的。   奚予洲嘴上手上都没停,明显感觉到手里的东西硬起来了,他加快撸动的速度,快感如电流蹿过身体,谢沥抬着腰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喘息声溢出来。   吻一路向下,只见那人拨动了一下垂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将硬挺的性器含在了嘴里,谢沥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视觉冲击比下面温热的感官刺激来得更猛烈。奚予洲似乎察觉到他身体的兴奋,那双狐狸似的眸子朝上看了他一眼,水波凌凌摄人心魂,谢沥曲起腿,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愿意再被那张脸欺骗。   “谢沥,我没这么服侍过人,你是第一个。”奚予洲说完又含住那根愈发滚烫硬挺的肉棒,这个人嘴硬,身体却是诚实的。   湿滑的舌头在龟头处打转勾勒肉缝,又顺着柱身舔下亲吻两个囊袋,吞吐时因为不熟练牙齿磕到性器,身下人一颤,奚予洲继续给他做深喉,龟头抵到喉咙口非常难受,依旧没有吐出来。   能让他做这种事的人,也只有谢沥了。   他记得谢沥给他口,也是第一次,本不想答应,却受不住傻子撒娇,步步妥协溃不成军。   “别弄了!”谢沥蹬了一脚,腿早已没了力气,命根子在人嘴里,脚腕被铐在一起毫无挣脱余地。   奚予洲充耳不闻,卖力吞吐着肉棒,谢沥没忍住发出一丝呻吟,就当是那个小傻子好了,他闭着眼直到射进对方的嘴里。   从滇州回来后他没怎么发泄过,精液又浓又多,有些喷射到口腔外面,奚予洲的头发上都挂了几滴乳白。   谢沥睁开眼时正是这幅画面,与他浑身赤裸相反,身穿黑色高领针织毛衣的长发男人嘴边头发上都粘着他射出的东西,仔细看那黑色的衣领上也有几滴。   “你放开我。”被迫高潮后谢沥心凉了半截,语气软了不少,双眼空洞望着天花板。   “那傻子没给你口过,我给你口了,你这里属于我。”奚予洲张开嘴,展示他把精液全部吞进去的口腔。   “疯子!”谢沥骂道。   奚予洲看起来十分平静,黑色的眼眸波涛涌动,占有欲攀比心如同浓浓的墨水,化不开抹不尽。   他点头:“嗯,我也觉得我疯了。”   只见对方解开腰间的皮带,拉下拉链脱裤子,谢沥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你干什么!”   奚予洲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干什么?干你啊。”   他伸手拽过谢沥的腿,捏住他的脚踝,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谢沥,你别想跑。”   “滚!滚!滚!”高潮后的身体有些脱离,谢沥还是使出最大的力气去反抗,那个野兽盯上猎物眼神让他心生恐惧,“滚啊!!!”   “刚才不是要做就做,怎么,现在不愿意了?”奚予洲把他的双腿扛到肩膀上,双手死死压住他的大腿。   谢沥双手铐在床头,只能使用面对面的体位,奚予洲倒好润滑油,一口咬在那紧实的大腿内侧,手向后穴处摸去,身下的人浑身一颤,拼命地摆动双腿,脚后跟狠狠敲在他的后背上。   “我的背以前受过伤。”奚予洲说出这句话,观察谢沥的表情。   谢沥果然一愣,立刻不再动弹,缓了好一会儿也没说任何话。奚予洲的手指顺着润滑伸入温热的后穴,慢慢抽擦扩张,只见谢沥眼眶慢慢红了,都没吭一声。   见他不再反抗,他理应高兴,心里却燃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怒火和烦躁,果然一提到傻子,他什么都愿意!这个人心里只有傻子,没有一丁点儿他的位置。   矛盾的心理使奚予洲的动作变得粗暴起来,手指从一根加成三根,润滑都泛起了微微的白沫。他抽出手指,换成早已硬得发疼的性器,直接毫不留情地捅了进去,将情绪贯穿其中。   谢沥下身传来撕裂的疼痛,他死死地咬着嘴唇瞪着身上的人,面容倔强不愿意流露丝毫屈服。   肉棍如刀刃,在肉穴疯狂抽擦,切割的却是谢沥的心。   几个月以来的欲望终于得到纾解,肉棒被紧紧吸吮包裹,快感直击大脑。可他觉得远远不够,奚予洲看着身下双眸紧闭的男人,心里总感觉缺了一块,他要的并不只是这些,他想要和上次一样,这个男人充满爱意热情的回应。   他找到甬道里的敏感点疯狂刺激顶弄,谢沥控制不了生理欲望忍不住发出微弱的喘息,依旧不愿意睁眼看他。   “睁眼,看我。”奚予洲恼羞成怒,俯身掐住身下人的脖子,想要强迫他睁眼。   谢沥被他掐得发痛,呼吸都有些困难,不知是生理的疼痛还是心的疼痛,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顺着太阳穴流落到早已湿透的床单上,和水渍混杂到一起,无声无息。   见到这一幕,奚予洲瞬间像被人捅了一刀,刀尖扎在心口,血液喷薄整个胸腔,浑身开始发冷。   谢沥哭了。   他呆滞片刻,胯部都忘了耸动,茫然地松手去擦那不断滑落的眼泪,无措地说:“谢沥,你别哭。”   谢沥终于睁开眼,泪水在眼前糊了一片,看不清上方的人,他声音嘶哑地喊道:“奚予洲,你把小傻子还给我!”   奚予洲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血液冰凉不再沸腾,心脏发紧发痛,上次这种感觉还是母亲突然离世,独自在封闭的房间里不知所措,害怕怨恨悲痛...多种情绪混杂撕扯,几乎快要窒息。   从那具滚烫的身体里拔出性器,他俯身抱住落着泪的谢沥,额头抵在他肩头,痛苦道:“为什么只想着那个傻子,我和他明明是一个人。”   声音里夹杂着难以察觉的委屈。   “你爱我吗?”谢沥带着哭腔问,“松奚他爱我,你爱我吗!”   奚予洲身体一僵,不敢回答。   什么是爱?他父母商业联姻,姐姐姐夫商业联姻,从小到大成长的环境让他感知不到爱,没人教他去爱。   他在脑海里回顾松奚那段经历,能察觉到对这个人的喜欢。可这短短一个月左右的记忆,放到他二十二年的人生中实在太短暂太渺小,那点喜欢很容易被记忆长河淹没。   直到身体提醒他对谢沥的渴望,才察觉到那难以自控的占有欲,这是傻子消失前拼命留下的一点痕迹。   占有欲在见到这个人的那天彻底失控,如春风吹野草开始疯长。想独自占有他,想让他目光里没有别人,只能注视着他,连那个傻子都不可以。   这是爱吗?他不知道。   看他没有回答,谢沥早已预料自嘲地笑了笑。   奚予洲见他的神情,变得慌张,“我不知道,你教我。”   这是什么回答,还当自己是个傻子吗?一阵无力感涌上谢沥的心头。   “对不起,我教不了你。”   他的爱都给了小傻子,没有多余的了。   酸q,真的有点狗血,但是我好爱... 第二十九章   奚予洲还是给谢沥解开手铐,谢沥没了反抗逃跑的力气,心如死灰蜷缩在床上。   “我抱你去洗澡。”奚予洲看见一片狼藉的床单,弯腰去抱他。   “别碰我。”谢沥甩开他的手,身体往后退了一点。   奚予洲僵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清洗会难受。”   谢沥心想这会儿考虑到他难受了,怎么强上他的时候没想过他会难受。   奚予洲见他冷漠的态度,深吸一口气,退让一步,“你那么在乎那个女人,我可以帮她,但你这几天得住这里,不能出去。”   谢沥终于施舍一个眼神给他,“你打算把我囚禁在这里?是不是觉得我孤家寡人一个,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不是。”奚予洲听到最后那句话心揪得一痛,赶紧否认。   谢沥收回目光,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再搭理他。   “我只是不想让你和她见面,等把事情处理完了,我会放你走。”那个女人这辈子别想再见到你。   最后一句话奚予洲没说出来,他知道如果真讲出来了,谢沥对他的态度肯定会更差。   “去洗澡。”他再次说。   房间里一片静寂,片刻后,谢沥说道:“把衣服给我。”   “洗澡了再换衣服。”奚予洲想强行去抱他。   谢沥提起全身力气,暴躁地踹了他一脚,“我他妈说把衣服给我,你聋了吗?”   这一脚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比起说话的语气,对奚予洲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为什么谢沥对他的态度总是这么差,已经够迁就他了,按他本身的脾气,那个镣铐不可能打开,更别说关几天放这个人走。   奚予洲没办法,只好拿来准备好的居家服,“你的衣服我让人扔了,穿这个。”   谢沥的衣服价格不贵,穿了有两三年,他脱下来时看见毛衣起了不少球,外套面料摸起来也不好,直接叫保洁阿姨来给丢了,顺便让郑淮去买了几套全新的。   谢沥:“......”   “放这儿,你出去。”   奚予洲直愣愣地站在床边,不愿意离开。   “滚啊!”谢沥此时特别狼狈,眼睛哭得红肿不堪,声音哑得厉害,身上吻痕累累,他不想这副模样在奚予洲面前穿衣服。   奚予洲害怕再刺激到谢沥,最后选择退出去,只是房门轻掩没关严实,这个人离开他视线一秒都不放心,即使是在房子里。   谢沥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伸出双手上下翻转看了看,手腕处还存留着惹眼的红。他垂眸不语,沉默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拿起衣服去卫生间。   脚被铐得有些久,加上后穴撕裂的疼痛,走路都不太稳。洗手台上方有一面大的镜子,他看见身上布满了性事后的痕迹,下颌骨下面甚至还有一道淡淡的掐痕,紧闭双眼浑身发抖,捏成拳头的手把掌心都掐得泛白。   如果不是四肢因药效无力,他早就一拳锤碎这面镜子。   他承认其实松奚和奚予洲本质上一样,即使傻了,依旧是自私、占有欲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但两人不同的是,松奚即使再有怨言还是会乖乖听话,想要什么东西懂得撒娇,让人心软心甘情愿给他,奚予洲就像一个疯子,在他的眼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想要的只会掠夺,以自我为尊,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   这样的人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又怎么配得到爱呢?他想要一个家,松奚给得了,他给不了。   简单洗了个澡,换好衣服走出去,他拉开窗帘,外面漆黑一片,手机被奚予洲拿走了,不知道现在凌晨几点。   奚予洲见他安安静静在落地窗边站着,没什么过激的举动,便去清理了一番,也换上一套居家服。   他端着酒店送来的粥,走到谢沥身旁,“吃点东西。”   谢沥体力流失饥肠辘辘,却口中无味,没有一点儿胃口,“不吃。”   “不吃不喝的话,你身体受不住。”奚予洲把洲塞到他手中。   “你是真打算关我?那我上班怎么办,他妈的好不容易找的工作!”谢沥咬牙切齿,大少爷不懂人间疾苦,像他这种没什么文化的能找一份收入可观还清闲的工作真的很不容易。   他不想跟着陈瑞华做事就是觉得和熟人在一起虽然好办事,但心里总有一块石头压着,若哪天没做好,可能会影响两人之间的交情。   司机这份工作正好符合他的意愿,好好开车能稳稳当当拿固定工资,老板时不时发点红包,没什么心理压力。   若奚予洲真关他几天,切断他和外面所有联系,工作肯定得黄。   “给人开车那叫什么工作,丢了就丢了,我养你。”奚予洲毫不在意地回答。   这人压根就看不起他,不懂什么叫尊重,谢沥讽刺道:“怎么养?包养?陪睡给钱?奚总怎么还不死心,是不是还觉得我拒绝你是不识抬举,应当在床上跪着感恩戴德?”   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气有些接不上来。   “不是。”奚予洲否认,起初他在滇州让郑淮打电话确实是这个意思,来了江城见到谢沥,他不再满足床伴关系,更想让谢沥呆在他身边。   内心挣扎犹豫片刻,说道:“不做爱,我也养你。”   这句话从一个为了跟他上床给他下药绑起来的人口中说出来,谢沥一个字不信,见奚予洲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懒得再多费口舌,把粥往床头柜上一放,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不准走。”   谢沥没理他,来到客厅躺在沙发上。他现在又累又困,只想找个地方睡觉,那个房间无论是味道还是摆设,他不想闻到不想看见,一秒钟都不想多呆,在里面根本不可能睡着。   奚予洲跟出来,发现谢沥并没有往大门那边走的意思,才暗自松了口气,大门被他用密码上了锁,谢沥出不去白费一番功夫,两人势必又要争执一番。   “这里冷,去房间睡。”他说道。   “冷你开空调。”没到开空调的季节,谢沥没精力和他起冲突。   “沙发睡久了,对腰不好。”   “我这种粗人,常年睡沙发习惯了。”   奚予洲猜他估计是不想回那个房间,又说:“还有其他卧室,你去床上睡。”   有更舒服的地方谢沥也不矫情,问道:“哪个房?”   “二楼的那个,我带你去。”   “不需要,如果你跟着,我还是睡沙发。”比起房间,谢沥更不想看见的是他。   “不行,你必须和我睡。”这件事奚予洲不会让他如愿,上前拽住他的手臂,把他往楼梯上带。   谢沥被带到楼上一间干净整洁的卧室,倒头便躺下,界限分明地只睡了一半床,把被子全部裹到身上,不管另一边有没有盖的。他实在太累了头昏脑涨,什么话都说不出,奚予洲要和他睡也行,那互不干扰,就当陌生人拼床。   奚予洲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躺到男人身旁,对方熟睡中眉毛还拧在一起皱着,身体不够放松,他伸手在眉心处抹了一下,目光里藏着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温柔,轻轻喊了一声:“沥沥。”   夜色深处,微弱的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让偌大的房子有了零星的温度。 第三十章   谢沥在这几天里尝试过无数次逃跑,重复试密码锁、翻窗、甚至想从二楼洗手间窗户跳下去,无一例外被奚予洲发现,两人基本上隔上半天就要吵一次架,后来他无意间看到别墅外看守的人,才明白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干脆和奚予洲冷战,不再说一句话。   奚予洲本想把谢沥关上一个星期,没想到第四天的时候,他姐来了电话。   “你跑江城去了?”奚瑜问道。   “嗯。”他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谢沥,上楼到书房里和奚瑜打电话。   “普吉岛的水疗度假村项目土地审批出了问题,郑淮没向你汇报?”   奚瑜不理解自家弟弟的行为,在她的印象中,奚予洲应该是事事以利益为先的性格,这次竟然丢下公司不管,跑去江城。她向郑淮了解了一下情况,据说还是为了一个男人,更加不可置信。   奚予洲有点模糊的印象,这几天和谢沥的矛盾使他心情过于烦躁,压根就没听进去郑淮的话,公司现在平稳运行,每个项目有项目经理在管,他不用费太大的心。   见弟弟没回话,奚瑜接着说,“我不管你在江城干什么,赶紧去泰国把这事办好,该谈判的谈判,弄清楚他们政府的需求,父亲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你,是考验你的能力,水疗度假村项目投了几十个亿,不能出任何差池。”   沉默片刻,奚予洲回道:“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又给郑淮拨过去,“那女人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找了她家里人,她不愿意回去,给了十万块去沪市,不会再来江城。”郑淮如实汇报。   “嗯,订两趟机票,我今晚回桑纳,明天下午飞普吉岛。”   “好的,那谢先生还需要派人看着吗?”   奚予洲手指摩挲着手机侧面,想到谢沥这几天的态度,过了一会儿说:“不用,事办完我再来找他。”   “知道了。”   谢沥面无表情看着电视机里放映的香港电影,这是他和外面断联系的第四天,不知道奚予洲还会关他多久,秦肖和张决他们肯定找他找疯了,还有厂长...等出去后还得上门道歉。   这时奚予洲下楼坐到他旁边,“谢沥,我今晚放你走。”   早已不抱希望的谢沥听见意外挑眉,和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想通了?大少爷没兴致了?”   “谢沥!”奚予洲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怒火裹挟着委屈,他不想离开这里,眼前这个男人却巴不得他快点走。   谢沥望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对奚予洲本就所剩无几的感情,在这几天里被磨灭得彻底。   “我要走了,”奚予洲神色别扭,“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谢沥仿佛听见笑话:“什么?”   这几天摸也摸了,做也做了,现在来跟他玩纯情小男孩那套未免过于可笑。   奚予洲说完这句话便后悔了,谢沥怎么可能主动亲他,他直接揽过那人脖子,吻上柔软的嘴唇,松开后定定地看着他,“我会回来找你,别想着找女人。”   谢沥没说话,身体往后仰别过脸,不想和他挨得太近,原来是奚予洲有事才愿意放他走。   “你别来了。”他以后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奚予洲心如刀绞,掰正他的脸,逼着谢沥直视他,“你是我的,谢沥,只能是我的。”   两人连离别都不欢而散。   江城本地的司机将奚予洲送到机场,他见郑淮从后备箱提出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些江城本地特产。   “买这些干什么?”   “我老婆想吃这边的热干面,给她带点回去。”   郑淮本来没想买,他老婆打电话非要他带点江城的热干面,路过超市顺手买了几袋。   “麻烦,想吃网上买不就行了。”奚予洲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这几日老板的举动,郑淮都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网上买就没了那份情谊。奚总,家是需要用心意去维护的。”   家?他想到谢沥很小没了父母也没有家,一直靠着租房生活,自己虽然有家,对他而言亦可有可无,没什么寻常人家那种太深的温情,至少他姐就不会让他帮忙带这些特产回去。   “两个人的家很好吗?”他问。   郑淮没明白奚予洲的意思,“我老婆很好,给她带几袋热干面是应该的,不会耽误工作。”   说这句话,他脸上不禁洋溢出幸福的神情,是工作时奚予洲在他脸上从未见过的模样。   看来真的很好,如果他能和谢沥组成一个家,肯定也会日日盼着回去。   去国外办事,谢沥想吃什么给他带,每天回来谢沥在家里等他,两人一起吃晚饭,一起看电视,抱在一起睡觉...奚予洲突然理解郑淮为什么提到老婆眼神格外温柔。   可是那个人根本不喜欢他,喜欢的是傻子,他再也不可能变成傻子。谢沥说傻子爱他,如果他也说爱他,谢沥是不是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郑淮,你爱你老婆吗?”   郑淮脸一红,尴尬地扶了扶眼镜,怎么都没料到老板会和他聊情感话题,大概是这几天在谢沥那里碰了壁,老板用的那些方式根本无法让对方和他在一起,只会把人越推越远。但上司的事,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助理来多嘴,只能照办。   现在既然老板主动问了,他可以消除一些顾虑,大胆地说,“奚总,我对您这段时间在江城做的事有些看法。”   “说。”奚予洲诧异,想不到郑淮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竟然会对他的行为有想法,还有胆子说出来。   “首先据我所知,谢先生应该是个比较强势的性格,您用的那些方式不是很妥当,只会让他越来越反感。”他说完这句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奚予洲的脸色,幸好没什么变化。   又继续道:“其次,如果真的想让他和您在一起,得明白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傻子,奚予洲在心里回答,思及此,脸色不免沉了几分,把郑淮吓得不敢说话。   “继续。”他瞥了他一眼。   “爱一个人要懂得尊重他,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不能强迫他去做不喜欢的事,总之就是事事得想着他,这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郑淮声音越来越小,“比如您这次把他关着,会激化矛盾,没有人愿意失去自由。”   他飞快地说完,然后闭上嘴,胆战心惊地观察奚予洲,确定没惹怒老板。   就在这时,机场地勤进到VIP休息室提醒他们可以登机了,奚予洲一言不发地走向登机口,郑淮在后面紧步跟上。   他透过窗户望着渐深的夜色慢慢将蓝白的云层覆盖,思考郑淮刚才所说的话。   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那怎样才算对。只要是他,谢沥便不愿意看见。   从脑海深处挖掘出松奚那段记忆,他确实没有强迫谢沥什么,害怕谢沥把他丢下,吃的会分他一半,生病了会费劲所有精力笨手笨脚地照顾,甚至坐在门外听谢沥和女人上床也只会哭,不会把门踹开。   太懦弱了,这就是爱吗?   如果这就是爱,他也可以试着学那个傻子这样去爱谢沥,只要他不和其他人在一起,像爱傻子那样爱着他。   他愿意做这个等价交换。   ......   飞行逐渐平稳,江城的这段时间奚予洲整个人精疲力竭,在理不清的万千思绪中缓缓睡去。 第三十一章   谢沥拿回手机开机,无数消息弹了出来——未接电话、短信、微信,基本上全是来自朋友的关怀,还有厂长的询问,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头,这几日的焦躁被一抹暖意抚平,原来那么多人关心着他。   他编了个去外地手机丢了的借口一一回过去,至于工作上还得亲自去道歉,厂长把他开了也是情理之中。   “别拿这理由糊弄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秦肖根本不买账。   “别问了,现在不是没事了,等回去请你们吃饭。”谢沥不打算将奚予洲的事告诉他们,那个人太危险,不能让他过于介入自己的生活圈。   “这么瞒着,该不会谈恋爱了吧,和哪个女人疯了几天几夜。”秦肖调侃,他知道按谢沥的性格不至于如此,不乐意让他们知道的事肯定不是啥好事,奈何嘴上痒,把不住门。   “滚蛋。我还有半个小时到家,叫上华哥和决哥他们喝酒去。”   谢沥一路开车到家楼下的烤鱼店,这段时间奚予洲在吃的上没亏待过他,但那些山珍海味在他眼里毫无食欲,论谁被人限制人身自由都没心情吃饭,想到大口喝酒吃肉的爽快情景,心情好了许多。   跟几个兄弟伙一身轻松地吃完东西,离开的时候秦肖叫住了他。   “怎么了?你不和他们一起走?”谢沥问道。   “我看到你手腕上的伤了,大家应该都瞧见了。”秦肖指了指他的手腕,他们这群在楚王宫工作过的人,和条子打交道多,都知道那是什么痕迹,“要是真遇到啥麻烦了,和哥几个说,我们绝对二话不说帮你。”   谢沥才想起来那天被手铐铐住,挣扎得太厉害手腕留下破损的印记,至今还未褪尽,他下意识往袖子里缩了缩,故作轻松搂上他的肩,“真的没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人好好在这儿就行。”   秦肖见他不愿意说实话,便不再探寻隐私,“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你记得好好给陈厂长赔个礼,这几天电话都打我爸那儿去了,不然工作保不住可别怪我。”   “知道,谢了!”   回到家中,谢沥直接倒在床上,头埋进柔软的被褥里,熟悉的味道使他感到安心,终于不用再紧绷着神经,想那些槽心事和槽心人。   奚予洲落地桑纳后,第二天上午开了个紧急会议,下午飞到普吉岛,开始和政府部门交涉,这次事情较为棘手,有本地的房地产企业从中作梗,让项目进度遇到阻梗。   接连转轴,在两地之间来来回回忙活了半个月,才尘埃落定,土地成功批了下来。   这事忙完后奚瑜约他出来吃饭,选了一家环境较为静谧的东南亚餐厅,安静又能小音量聊天。   “这段时间你忙我没问,前些日子怎么回事,跑江城呆这么久。”   不出奚予洲所料,奚瑜约他出来果然是为了询问这件事。   他以最快速度处理好工作就是为了能快点回江城,如若不是奚瑜约他吃这顿饭,可能现在已经上了飞机。   “我想要和谢沥在一起。”他如实说道,表情淡淡的目光却坚定。   奚瑜看着他不像在说胡话,诧异道:“暂时的还是长久的?”   奚予洲思考片刻,以前他觉得只是想和谢沥玩玩,玩腻了就甩掉,现在连对方的一丝好感都得不到,更别说亲密无间的床伴。   “不是暂时。”这是他的答案。   奚瑜看着自家弟弟,神情有些挫败,对目前的情况了然于心,“你才二十二岁,不用着急。”   再不急谢沥就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奚予洲埋怨地说道:“不行,就要他。”   奚瑜见奚予洲脸上丰富的微表情,莫名有点想笑,这个弟弟好久没露出这么生动直率的神色,这副模样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屁孩,而不是天天绷一张脸,站在那里像个制冷机,没有一丝人情味。   看来傻了一些日子,还是有点影响。   “人家不愿意就不要为难。”她不清楚之前谢沥是如何和奚予洲相处的,当时见他恢复记忆后的态度,以为两人关系不怎么样,现在看来不尽然。   “他喜欢那个傻子。”奚予洲说出这句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也是你,怎么还吃自己的醋?”奚瑜不以为然。   “我现在又不傻,总不能再被人敲一下去找他。”再找人敲一下,说不定连谢沥都忘了。   “那就装呗,他喜欢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搞到手再说。”奚瑜说话直接,她没什么感情经验,和现在的丈夫相敬如宾,处理感情方面的问题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不信以弟弟这相貌和条件,还有追不上的人,更何况还是个男人。男人与男人,不会出现孩子这种羁绊,没有顾虑拿起放下应该都很轻松。   能和他弟谈一场长久的恋爱,一点儿也不亏,那个男人没理由不答应。   奚予洲不再说话,像傻子那样对待谢沥还能去试一试,让他装傻子简直是把自尊心放脚底下踩,他一个正常人凭什么去装傻子,傻子哪一点比他好。   吃完饭,出门路过饭店前台,他无意中看见上面摆了一只米白色的兔子玩偶,想起来他和谢沥也有一只类似的——背后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兔子去哪里了?似乎当时在医院他让人扔掉了。   “去江城也不能一心扑人家身上,别把魂丢了,还要记挂着点公司的事。”奚瑜提醒道。   奚予洲哪有心思留意她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想着那只兔子,敷衍地点了点头上了车。   他给郑淮打电话让他问一下当时在医院的保镖把兔子扔哪儿了,看还有没有找回来的可能性,如果能找回来,谢沥或许会开心一点。   没过多久,郑淮回过来,“奚总,那名保镖说当时按您的要求,丢到疗养院的垃圾桶,被谢沥捡走了。”   奚予洲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上仿佛被人血淋淋划了两刀,谢沥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傻子,为了他连垃圾桶都愿意翻,他在病房内却毫不知情。   不知道谢沥是不是如当时的他一样,把那个小兔子挂在床头,抬眼就能看到连在一起的名字。 第三十二章   谢沥带了一堆礼品给厂长登门道歉,不知厂长信没信他胡扯的缘由,看在他平时的表现,只扣了这几天的工资,给这件事画上句号。   没有奚予洲的日子,他的生活一切如常。他试图去找张决的妻子打听林兰馨的情况,对方表示不太清楚,自从那日突然离职删了饭店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消失得了无踪迹。   他不太放心奚予洲处理事情的方式,担心他们用一些强迫的手段让这个在外孤零漂泊的女孩出什么意外,又无法打电话去询问,打心底里不想再听到那扰乱心绪的声音。加之工厂近期业务繁忙,多半时间跟着厂长在跑,逐渐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中午在厂里休息,他正准备去食堂打饭,看到了那张日夜出现在梦里的脸,奚予洲头发半扎着,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毛呢大衣,熨烫平整的格子围巾垂在胸前,精致得与这铁皮板房工厂格格不入。   “谢沥。”终于等到人出来,奚予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   “你来这里干什么?”谢沥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一步。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落入奚予洲眼里和反感无异,他痛苦道:“我想你,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你。”   “想再把我铐起来吗?”谢沥嘲讽,“别挡路,我要去吃饭。”   “我和你一起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谢沥充耳未闻不管他,转身朝工厂食堂走去,奚予洲在后面默默跟着。   这是一个钢材厂,许多工人们都穿着灰扑扑的工作服在食堂打饭,中年男人偏多说话声音嗓门大,整个环境都是闹哄哄的。   谢沥去拿了个盘子,奚予洲本想跟着拿,看到不锈钢盘子上反着指纹印瞬间收回了手,他准备和谢沥说带他出去吃,对方已经端着盘子去排队了。   他跟在谢沥身后,在打饭的队伍里格外显眼,男男女女的工人都打量着他,甚至有些素质不高的伸手指指点点,幸好他早就锻炼了一身被众人注视依旧面不改色的本领,否则换个人被这么小声议论,肯定得敏感暴躁。   此刻他心里只有谢沥,盼望着对方能多看他两眼,而不是只给他一个后脑勺。   谢沥打完饭,在食堂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桌上还有别人吃完没来得及收走的残渣,奚予洲看了几眼不想坐下,内心纠结着不想和脏东西挨得太近。   谢沥察觉到他的犹豫,忍不住说:“要不你还是走吧,坐个凳子矫情得跟个小姑娘似的,看了我烦。”   奚予洲心一横,气得直接坐下来。   “什么小姑娘,我是你男人。”   谢沥:“......”   他快速大口扒饭,盼望着厂长赶紧给他打电话安排下午的行程,甩掉这个人。   “吃饭速度太快,对胃不好。”奚予洲提醒。   “你走我就吃得慢了。”谢沥咀嚼完嘴里的,喝了口汤。   奚予洲幽幽地盯着他,想到他姐说过的话,“谢沥,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是不是因为那个傻子。”   “讨厌你和松奚没关系,你做的那些事哪些不值得让人讨厌?”谢沥被他放出来后,接连好几个晚上都做噩梦,梦里奚予洲强迫他做那些事,十一月底的天,早晨起来还一身汗。   “那我要是傻了,你会不会像对傻子那样对我。”松奚轻声说。   谢沥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想小傻子是假的,如果有选择的余地,奚予洲一辈子不恢复正常都很好,尽管这个想法极不厚道。   嘴上还是说,“别做无谓的假设。”   “沥沥。”他学小傻子那样叫他。   听到叠字的称呼,谢沥心头一震,他拿起餐盘起身,快速向放置处走去,奚予洲追上。   “沥沥!”他又喊了一声。   “别这么叫我!”谢沥态度突然转变,刚才对他还算平和,此时脸色完全冷了下来。   “沥沥,那个兔子是不是被你捡走了?”奚予洲跟他出食堂,“当时我不应该让人丢掉的。”   提到兔子,谢沥胸膛气浪翻涌,“我丢了。”   “你怎么能丢!”奚予洲不相信一个从垃圾桶里把东西翻出来的人会再次丢掉,“那是我的东西,上面写着我们的名字。”   “什么你的东西,丢掉了就不是你的,牌子上写的是松奚,不是奚予洲。”谢沥不愿意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一颗完整的心脏被撕裂的疼痛。   一阵委屈涌上奚予洲心头,是松奚又怎么样,还会有属于奚予洲和谢沥的小兔子。   他们走到工厂的工作间门口,谢沥接到电话要送老板去一个市政工程公司谈业务。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奚予洲不愿意动,站在原地看着厂长出来,谢沥跟上前离去,他却没有任何阻挠的理由。   直到那人走远,他才回到车里,郑淮在车上等着,见老板面色不好,一声不吭大气不敢出。   “安排南玉那边的人去趟屿海,有家店玻璃窗里挂得是那种兔子留言板,找老板拿个全新的。”他不记得那家饮品店叫什么名字,在屿海边上应该挺好找。   “好的,奚总。”   郑淮打完电话,下午收到那边的回复,说那家店主家里人生病,上个月转让店铺回了老家,新店虽然还留着留言板,但不做这个活动了,没有进购全新的留言板。   “联系上家老板,问货源哪里进的。”奚予洲不信还弄不到一只兔子。   几经波折,终于买到一箱全新的兔子留言板,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挑了一个,在上面写下“奚予洲”“谢沥”两个名字,普普通通的兔子在落笔的那一刻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把这个送给谢沥,他一定会开心。   来到谢沥的家门口,手里拿着那只灰色毛绒绒的小兔子,敲响对方的门。   谢沥周末放假在家,穿着一身厚睡衣开门,发现是奚予洲,立马想关上,被他挤了进去。   “沥沥。”奚予洲叫了一声,叠字的叫法不是下意识模仿傻子,而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别这么叫我。”谢沥别开脸。   除了松奚,没有人这么叫过他,这张脸配上这个声音会让他忍不住想到那个小傻子,想起那段如梦似幻的旅途,他和小傻子的点点滴滴。   “沥沥,我给你带了个东西。”奚予洲将手里的兔子留言板塞给他,写着两人名字的那面朝着上面。   谢沥看见木板上的名字,不知怎么的,鼻头微酸,松奚的那个还放在卧室,是眼前这个人亲自让人丢掉的,如果当初不说那些话不做那些事,两人现在一定好好的。   可惜,那些恶言已深入骨髓,他忘不掉,新的终究不是被遗弃的那个。   “我不要。”他掩下眼底异样的情绪,把东西还给他。   奚予洲手臂一僵,兔子滚落到地面,连在一起朝上的名字格外刺眼。满怀期待来找他,却被无情拒绝,他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谢沥!你到底怎样才能和我在一起,你说松奚爱你,我的心也都挂在你身上,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不理解,谢沥怎么会这么狠心。   原来这些小事就叫挂心,谢沥露出一个自嘲又苦涩的笑容,“奚予洲,当初是你让我看清我们之间的差距,是你让我不要痴心妄想,是你说我只配做个炮友,我现在认清了,不妄想了,还想让我怎么样?”   奚予洲闭眼,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没想过傻子对他的影响会这么大,谢沥在他心中会有这么重的份量,早知道他肯定不会口出此言。   “对不起。”他小声道歉。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你说的对,我俩不是一个世界的,麻烦奚总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谢沥背过身,快步走向卧室,只留奚予洲一个人在客厅。   他红着眼蹲下身捡起那个被抛弃的兔子,把它捧在手心里,大衣的衣摆拖到地上都没在意。   谢沥在房间里把那只洗得毛发不再顺滑有些干瘪的灰兔子从柜子里拿出来,摸了摸上面的名字,眼底流露出不可言喻的悲伤。   为什么不放过彼此,非要互相折磨。 第三十三章   奚予洲住在那栋谢沥名下的别墅,像小狗眷念熟悉的窝,扑在床上嗅着谢沥留下的味道。   隔了那么多天早就散了个干净,他却固执地幻想那个人还躺在这里。   一天一夜过去,郑淮打了十几个电话没接,慌张地怕老板出了什么事,不得已找奚瑜要了密码强行进入别墅,发现奚予洲狼狈地仰躺在床上,头发散乱嘴唇干涸,眼睛似乎也有些肿。   “奚总,您怎么了?”郑淮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自从老板恢复记忆后,情绪状态时常与从前有出入。   “他不要我。”   床头柜上摆着那只他没送出去的兔子,孤零零地背过身遮住背后的名字。   郑淮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见过老板从前对谢沥的态度,以为老板只是一时兴起想换个口味,后来细想,两人关系应该本来就不一般,那些刺耳的话任何一个付出过真情实感的人听见都会伤心。   “我给您叫点吃的,吃点东西。”作为奚予洲的私人助理,看不下去他这样糟蹋身体。   奚予洲没回话,脑海里都是谢沥决绝的表情,裂屏的手机放在手边,里面的视频已经播了无数遍。   “郑淮,你买把锤子回来把我敲傻了吧。”他声音嘶哑,喉咙几乎快要干裂。   郑淮:“......”   “奚总,您别说笑话。”他可不想丢了这份好工作,虽然伺候喜怒无常的大少爷有些折寿,但薪水可观啊,年终奖能抵上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人生在世打工路漫漫,不就为了那点东西。   奚予洲没回他,又过了一会儿,说:“找人联系一家私人医院,我要住进去,和谢沥说我出车祸撞成了傻子。”   郑淮:“......”老板,不必做到如此。   “万一,万一被发现怎么办?”郑淮认为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老板的性格怎么可能装傻子毫无破绽。   奚予洲实在想不到让谢沥和他在一起的方法了,不是喜欢傻子吗,那傻子回来了总会愿意呆在他身边。至于以后,等谢沥习惯了,找个机会恢复,依旧对他那么好,肯定不会离开他了。   “就这么办。”奚予洲不容置喙。   郑淮见老板如此坚定,心想反正这不是他给老板出的馊主意,万一失败了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不照办反而可能会丢掉,只好无奈答应下来。   一切安排妥当,郑淮准备打电话发现打不通,接连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奚总,我好像被拉黑了。”   奚予洲想着他好像就让郑淮打过一次谢沥的电话,好像是那次...按他的性格,拉黑很正常。   “换你私人号码打。”   “哦...”   谢沥接到电话时正送完厂长,在开车回家的路上。   “什么?奚予洲出车祸了?”听到这个消息,谢沥如同晴天霹雳,语气焦急中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不是你们老板吗?怎么开车的,还让他出了车祸!”   面对谢沥的质问,郑淮有点心虚,他咽了咽口水看了躺在床上,眼头和手臂包着纱布、脸上贴着创面贴的奚予洲,“是奚总自己开车要去找你,可能心情低落一下子没注意...”   谢沥心里不是滋味:“严不严重?”   “不是很严重,就是头受了点伤,好像不记得我们了,只记得你...”郑淮在奚予洲冰冷的注视下把这句话说完,差点咬到舌头。   “傻了?”谢沥心头一紧,下意识问。   “好...好像是。”郑淮恨不得马上挂电话,结束这场酷刑。   “脑部ct做了吗?”   “做了,问题不大,医生说脑部以前受过一次创伤,这次再受到刺激,出现和上次一样的情况很正常,就是...”后面的话难以启齿。   “就是什么?”谢沥着急追问。   “就是反复受创,以后很难恢复正常。”郑淮闭眼,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谢先生,您快来吧,奚总现在闹着要见你,我管不住!”   “地址。”   “德森私人医疗中心,外科二楼203。”   “知道了。”   谢沥掉头往私人医院开去,一路上忐忑不安,听到奚予洲又变成了傻子的消息他应该很高兴才是,小傻子回来了,他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却不知怎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德森作为江城最知名的私人医院,为考虑到病患的疗养环境,建设在市郊,距离谢沥非常远,他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半个小时就到了。   火速上楼打开病房的门,奚予洲头部包了一圈纱布面色恹恹,见到他立刻喜笑颜开。   “沥沥!”   熟悉的神态和久违的语气让谢沥的心都软了,小傻子是真真切切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郑淮见状老老实实地退出去,给他俩把房门关上,心里不免捏了把汗。五分钟之前他还在给老板交待医生给出的注意事项,以免穿帮,听到楼道的脚步声后赶紧让老板躺好,刚盖上被子,门就被推开了。   不知道奚总那样子,有没有骗过谢先生。   “沥沥!呲——”奚予洲试图从床上坐起来,痛得抽了声气。   “你别动。”谢沥坐到旁边的陪护椅上,给他掖好被角。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谢沥不知是有意无意地问道。   奚予洲脸色一僵,转瞬即逝,答道:“奚奚!”   “那还记得之前的事吗?”谢沥不知道他的记忆停留在哪里。   “玩!云江!”奚予洲想到在云江被董瑞鑫的人盯上的情景,补了一句,“坏人,痛痛。”   谢沥松了口气,看来恢复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确实全都忘了,忘了挺好。   “沥沥,抱抱。”奚予洲伸出双臂。   谢沥犹豫片刻没有立马搂上去,看到这张脸他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奚予洲在床上对他的伤害。   “沥沥。”奚予洲面色委屈,搭配脸上的创面贴晓得更可怜了,嘴角也是青紫色的。   谢沥想算了,这些破烂事和小傻子没关系,俯身抱住他,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亲了亲他露在外面的耳垂。   装傻子就得到一个亲吻,他不远千里跑来找他求他,一句好话都没,奚予洲心里泛酸,小傻子在他心里果然有着不可磨灭的地位。   “沥沥,想你。”   “我也想你,快点好起来,带你去吃东西,”谢沥说道,“江城好吃的特别多,和滇州口味完全不一样。”   “好的!”奚予洲点头,在谢沥胸口蹭了蹭。   谢沥放开他,“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出去找一下你的助理。”   “不要!”奚予洲不想让他和郑淮说太多话,要是郑淮露馅了,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乖,问点事就回来。”谢沥起身,朝门外走去。   郑淮在门口站着,见谢沥出来整个人都绷紧了,“谢先生。”   “肇事的人抓了吗?”谢沥知道以奚家的本事肯定不会放过那人,还是不太放心问道。   “抓了,联系了警方。”郑淮回答。   “嗯,他这情况告诉家里人没?怎么不见来个人照顾他,应该转院去那边治疗更方便吧。”他记得奚家在桑纳有私人疗养院。   “告诉了,奚总不想转院,非要在这里等您。”郑淮看了他一眼,“董事长事情多,奚总十几岁的时候就再婚了,对他没有很上心,现在奚总经常往江城跑,很多工作都是奚小姐担着,她有自己的公司和家庭,没办法过来天天照顾,只能请护工,但奚总不愿意。”   “他妈呢?”谢沥记得当初在疗养院都没见到他的母亲,就算离婚了,儿子被绑架这么大的事也应当来看看。   郑淮欲言又止,母亲是老板的雷点,这是谢先生问的不是他故意说的。   “他母亲去世了,车祸走的。”像奚家这种在金三角做生意的,任何意外身亡都得打上一个问号。   谢沥沉默,他以为顶多是另嫁他人,没想到会是这样。   母亲去世,父亲另娶,姐姐也有了家庭,这么看来奚予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他一样,加上精致的利己主义教育,难怪性格这么恶劣。   “我知道了,这事别和他说。”他想奚予洲应该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件事,就像他不喜欢朋友们提到那个烂透了的女人。   “医生说多久可以出院?”   “他身上伤不重,观察半个月。奚总在江城没地方住,还是就住这里吧。”   “没地方住?”明明之前挺会住那栋别墅的,和自己家一样。   “半个月后你把他送去那栋房子,总住医院哪像个话,我晚上有空就过去陪他。”   “好的。”   这段时间谢沥基本上下班没事都会来陪奚予洲,有一次进病房看见郑淮拿着营养餐哄他吃饭,怎么都不愿意张嘴,谢沥只好亲自把这活揽下。   他端着一碗莲藕排骨汤,舀了一块莲藕:“啊——”   奚予洲把嘴张得大大的,满足地咬了一口莲藕,莲藕丝拉得长长的,他用舌头勾断,目光落在谢沥脸上没有离开过,“好吃!”   “这不挺乖,怎么别人喂不吃,非得我来是吧。”谢沥又给他舀了一勺汤,用嘴巴吹了吹,不那么烫了再递到他面前。   “嗯,喜欢。”奚予洲回答,看谢沥眼神温柔,心里暖烘烘的,总有一天就算不是傻子了,眼前这人也会对他这么好。   一口口喝完汤,谢沥又给他把橙子切成小瓣,突然想起来曾经在桑纳疗养院看见有个小男孩也是这么为奚予洲切水果的,一下子悲从心起,砧板上的橙子失去鲜活的颜色。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奚予洲,目光期待地望着他,眼里亮晶晶的,和那个从里至外透着傲慢的男人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还好,他的小傻子没受太重的伤,回到了他身边。   至于奚予洲,谢沥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完全没感觉肯定是假的,毕竟和松奚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那个人自私、傲慢、不讲理、不懂得尊重人,大概是受了傻子的影响,对他有那么一点占有欲,他越不不愿意,欲望就会表现得越来越强,不是说有多么喜欢,而是不允许有超脱掌控之外的事存在,加上好胜心作祟,等真正得到了,欲望便会消失殆尽,随手可弃。   “沥沥!”奚予洲见他还不过来,不满意喊了一声。   谢沥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忘了那个小男孩,他到底在计较什么?奚予洲和松奚是两个人,在那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走过去给奚予洲喂橙子,奚予洲推回去,“你吃!”   谢沥咬了一口,只见他突然凑过来吻上他的嘴唇,用舌头把橘子卷了回去,露出狡黠的笑意。   谢沥没想过水果还能这么吃,脸不禁一红,“你嘴角还有伤,磕到了痛死你!”   “不痛,甜。”奚予洲说道。   生长在热带雨林气候的水果都没有江城的橙子甜。   奚:我,影帝,打钱。 第三十四章   在医院的半个月,“换药”“擦药”都是请护士来帮忙,谢沥没起什么疑心,顺利瞒了这么久,郑淮暗自松了口气,至少第一阶段挺过去了,目前奚总他俩看起来还是和和美美,从前没发现老板这么能屈能伸,傻子竟装得有模有样。   眼见要到出院的日子,郑淮又开始不放心,两人住在一起露馅的可能性太大了。   “奚总,要不还是别去那里住了。”他忍不住提议。   奚予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去那住去哪儿住?那是我和谢沥的家。”   郑淮:“......”   “万一被发现怎么办,按谢先生的脾气...”   “他不会发现。”奚予洲不耐烦打断。   这段时间下来,他发现装那个傻子不算太困难,傻子语言表达能力不好,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加之谢沥没那么敏感心细,应该很难察觉。   他不可能一直装傻子,等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谢沥记忆恢复的事,谢沥爱的必须是他,而不是那个傻子。   听见老板笃定的语气,郑淮不再吭声,他不相信这种拙劣的办法能长久骗到谢先生,但老板哪里是他能劝的人,之前在机场斗胆说了那么多,没想到到头来会用这么个法子,一切都白讲。   出院本应该由郑淮安排,奚予洲非得等谢沥来接他,只好把时间挪到周末。   谢沥过来时,奚予洲不仅没收拾好东西,还躺在床上,手臂上的绷带已经去掉,只剩头上缠着一圈。   “怎么出院都不积极,还想赖在这里不走?”   “要你。”奚予洲坐起身,轻轻牵住谢沥的手。   “现在抓我这么紧做什么?”谢沥嘴上说着,没抽出手,“不是等我来给你收拾东西的?”   奚予洲重新变回傻子后,对他的依赖到了一定程度,比之前严重得多,好不容易承认郑淮这个人的存在,可生活中的一些事根本不让他插手,只想让谢沥帮忙。   “要牵!”奚予洲握得更紧了。   “行了,收拾完再牵,赶在中午前回去还能给你做顿午饭。”谢沥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奚予洲愣住,脸颊传来一阵酥麻感,从来没人捏过他的脸,谢沥这么做像对小孩似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感觉十分怪异。   “怎么了?”谢沥问。   他干咳了两声,摇头没说话,在谢沥看不到的耳后根处泛起微红。   不过让他惊奇的是谢沥竟然会做饭,之前似乎没听他说过,想到他在厨房穿围裙的模样,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收拾好东西,郑淮去办了出院手续,谢沥把奚予洲接上车,担心他出车祸留下了心理阴影,专门开了后座的门,没让他坐副驾驶。   “中午想吃什么,我们回去路上买点。”谢沥透过后视镜看着奚予洲的脸,问道。   “都吃。”奚予洲回道,谢沥做什么他都喜欢。   “那还是继续吃点清淡的,给你熬个大骨汤,再来一条清蒸鱼,我们江城的鱼特别有名,一定要做给你尝尝。”   谢沥讲的眉飞色舞,奚予洲握紧拳头关节发白,心里泛起一阵酸意,他承认他嫉妒傻子。谢沥会为他精心准备一切,无条件付出,即使心里不乐意,撒娇叫两声名字,也会心软答应。   想到自己当初去工厂找谢沥,请他吃一顿饭都不愿意去,宁愿吃那个脏乱不堪的食堂。   鲜明的对比使得他心里如同打翻了醋坛子,浓郁地堵在心头。   车停在一家生活超市门口,谢沥本想独自一人去买菜,奚予洲刚出院,不太方便活动,对方却不愿意,执意要跟过来。   两人一起挑好食材回到别墅,他总觉得有些别扭,毕竟上次来这个地方发生了那些事,痛苦灰暗的记忆扑面而来,让他对那扇大门望而却步。   “沥沥?”奚予洲见谢沥停下来的脚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知道,谢沥一定是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才变得如此抗拒。   谢沥回过神来,“走吧。”   此时身边的这个人是小傻子,是他的松奚,不应该因为奚予洲影响到对他的态度。   别墅厨房里厨具齐全却没开过火,谢沥熟悉了一圈设施,系好围裙去清理食材,奚予洲坐在沙发上,望着谢沥忙进忙出的身影,内心分外满足,他想,如果能喝点酒就好了,这样他可以借着酒劲,用奚予洲的身份肆意妄为,谢沥肯定不会拒绝。   他走进厨房,谢沥正在炒菜,排风装置做得很完善,几乎没什么油烟,围裙两端细细的绳子收紧系在他腰后,正好卡出一道浅浅的弧度,他没忍住搂了上去,双手环住那窄腰。   谢沥没察觉到他的身影,吓了一跳:“你抱我干什么,还有最后一个菜,快松开。”   “不要。”奚予洲把下巴搁到他肩膀上,侧着头嗅着脖颈,是属于谢沥的味道。   绵绵密密的亲吻落至谢沥的皮肤,他的手一抖,锅铲掉锅里了,“松奚!”   听到这个名字,奚予洲更加委屈,一口咬上饱满的耳垂,下身蹭了蹭浑圆翘起的屁股,发出不满足的哼哼声。   “你不松手中午就别吃了。”谢沥心中警钟敲响,他受奚予洲影响太深,无法忽略身后的触感。   奚予洲这才停下来,谢沥赶紧关火把他推出去,“不准再进来打扰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很快,色泽鲜美卖相极佳的三菜一汤端上桌,谢沥简单收拾好厨房后喊奚予洲吃饭。   “刚才发什么疯!”在厨房他忙着炒菜没说什么,现在饭桌上得好好和他算账。   奚予洲接不上话的一律沉默作答,两眼不眨地盯着谢沥,目光中饱含着浓浓的欲望。   谢沥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奚予洲这次傻了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算了,吃饭,下次别一声不响从后面抱我。”   谢沥饭做得非常不错,和酒店里订餐口感不太一样同,作料没那么丰富,家常口味刚刚好,奚予洲食欲大开,连吃了两碗饭。   “食欲不错嘛。”谢沥见自己做得菜被一扫而空,很是高兴。   奚予洲夸赞:“好吃!”   “我当然知道好吃。”谢沥起身准备收拾碗筷,“今天看你刚出院就不让你洗碗了,以后想吃我做的饭,必须得洗碗。”   奚予洲的手干净细滑哪里洗过碗,油污都看不过眼,怎么可能碰到皮肤,但他为了谢沥愿意去尝试,点了点头。   “那你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儿,我在沙发上看电视,有需要叫我。”   奚予洲想让谢沥和他一起睡,知道对方不会答应,还是听了他的话,乖乖上楼。   谢沥把厨房打扫干净后才想到一件事,小傻子怎么知道卧室在楼上? 第三十五章   一眨眼快要到圣诞节,江城的节日气氛逐渐浓厚起来,商业街边的小店门口纷纷挂起了圣诞装饰,摆放着挂满小饰品的圣诞树,Marry christmas的歌声飘荡整条街道。   谢沥之前没有过这种洋节的概念,孤身一人在家,春节都是随随便便吃个饭,更何况圣诞节。今年有了小傻子,他订了两张欢乐谷的门票,打算趁着节日带他出去玩玩。   张决给他拿了几个礼盒包装的苹果,说是他老婆工作的饭店采购人员买多了不少,她拿了一些来送人,今天平安夜,吃点苹果沾沾福气,寓意下一年平平安安。   谢沥想小傻子今年挺多灾多难,都带去给他吃,明年一定要顺遂平安。   提着苹果回到别墅,奚予洲和郑淮正在客厅聊着工作上的事,察觉到开门的声音,立刻变得安静。   “郑淮?你怎么在这?”谢沥对郑淮来不稀奇,只是诧异小傻子竟然会愿意和他独处。   “奚小姐要我给奚总送点松奚,他以前在国外生活,有过圣诞的习惯。”郑淮指了指桌子上摆放的两瓶年份久远的红酒。   听见奚予洲家人的称呼,谢沥不禁问道:“他们家还没派人来看他?”   郑淮一哆嗦,再次重复那套说辞,“奚小姐工作忙,没时间过来,希望您能好好照顾他的弟弟,报酬肯定不会少...”   “行了,打住打住。”提到报酬,谢沥想到之前那家人对他的态度,当初出手如此大方,还以为多在乎奚予洲,现在想来,也没有多在乎,车祸过去这么久,脑袋至今未恢复没有一个人来看望他。   果然在有钱人的价值观里,钱是最容易给予的东西。   “那谢先生,我先走了。”郑淮尴尬地打了个招呼,脚步生烟离去。   “沥沥。”待郑淮离开后,奚予洲起身抱住他,低头含住那柔软的嘴唇。   谢沥早已习惯对方一见面就要粘上来亲的行为,两人黏黏糊糊亲了好久,他提苹果的手都酸了,“好了,喘不过气了。”   奚予洲这才念念不舍放开。   “给你带的苹果,今晚平安夜,一定要吃。”谢沥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递给他。   “谢谢沥沥。”奚予洲接过来,当面把礼盒拆开,里面的苹果又红又大,看起来水分十足。   “这段时间天天呆家里闷坏了,明天带你去欢乐谷过圣诞怎么样?”谢沥问道,小傻子没有工作,在江城除了他和郑淮谁也不认识,成天呆房子里肯定无聊透顶。   “好!”奚予洲想都没想直接答应,谢沥在邀请他约会,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约会。   如果不装傻子,可以理所应当地给谢沥准备一份圣诞礼物,请他吃一顿浪漫的圣诞晚餐,再订一间情侣套房,谢沥若能在床上换上圣诞的装扮,一定会度过一个完美的圣诞节。   可惜,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有些懊恼。   要不过段时间向他坦白,有了这些日子的相处,谢沥对他的态度应该会好转不少。   谢沥今晚在别墅里留宿,平时几乎很少留下来,奚予洲怎么求都不愿意,今天终于能如愿抱着他入眠。   第二天一早,他把奚予洲从床上拽起来,欢乐谷节假日人流量大,必须得早点去排队,奚予洲得寸进尺,让谢沥亲了他好几口才愿意起床换衣服。   磨磨蹭蹭开车到欢乐谷,已经过了十点,门口队伍排成长龙,奚予洲看见这么多人脸都黑了,瞬间没了进去的欲望。   “节假日是这样的,出来过节,人多点才有意思。”谢沥想的挺开,安慰道。   奚予洲不情不愿跟着排队,两人身形高挑,尤其是奚予洲的相貌,往那儿一站格外惹眼。   一旁维护秩序的保安以为他们是网红过来打卡的,善意提醒:“您好,过来打卡可以走员工通道。”   “不好意思,我们是普通游客。”谢沥回绝。   奚予洲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有快速通道不愿意去,现在天气逼近零度,队伍一眼难望到头,在外面排着脸都要冻僵了,他没受过这么大的罪。   “快速通道要有证明的,我们进不去。”谢沥看他冻得红彤彤的脸颊,用掌心捂住,一片冰凉。   “冷。”奚予洲委屈道。   谢沥想到小傻子是桑纳人,那边只有夏天,没体会过江城的湿冷,只好把羽绒服拉开一个口,“把手放进来,给你捂捂。”   奚予洲面色这才缓和不少,乐滋滋地把手伸了进去,谢沥隔着毛衣都能感受到冷意。   “真凉。”   两人面对面搂着,还好来这边玩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对他们没有太多关注。偶尔有目光打量他们,谢沥也没办法,小傻子冷成这样,不给他捂捂就要冻僵了,变得更傻怎么办。   大概过了近二十分钟,他们才进入园区,过山车上的尖叫划破天际。   “玩不玩?”谢沥问道,神色兴奋,   奚予洲对整个园区的游乐设施兴趣都不大,让他愿意在这天寒气冻季节出来的是谢沥这个人,今天是两人第一次约会,看见谢沥蠢蠢欲动的模样,点了点头。   过山车的队排到了铁栅栏外,谢沥怕奚予洲冻着,给他买了杯热饮,“拿着捂手。”   “不要。”奚予洲的手还想往他衣服里钻。   “别伸进来了,我冷。”羽绒服开一个豁大的口,刚才在门口排队已经到了谢沥的极限。   奚予洲听了立刻把自己的大衣解开,说道:“沥沥,你来。”   “干什么呢,穿好。”谢沥厉声道,给他把衣服拉好,“小心感冒。”   “你冷。”奚予洲说。   “你把奶茶抱着我就不冷了。”   奚予洲只好作罢,三两口把奶茶喝完,握住谢沥的手,两人双手十指相扣伸进大衣的口袋里。   谢沥被这个举动弄得不好意思,肌肤相贴的温度似乎顺着血管漫上脸颊,烫烫的有些发红,奚予洲少见他害羞,轻轻勾起嘴角,分明刚才把他的手放进羽绒服里更过分,此时牵个手还不好意思起来。   漫长的时间在两人互相依偎中显得不那么难熬,终于等到他们坐过山车。   谢沥胆子大,为寻求刺激专门选的第一排,车启动的那一刻奚予洲便后悔了。   顺着轨道越爬越高,清晰地感受到寒风在耳边呼啸,旁边的几个小姑娘紧张地不再说话,他向下看了一眼,心脏一紧,忍不住握紧谢沥的手。   至最高点下落,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全程只听得到尖叫声和谢沥畅快的笑声。   下了过山车,整张脸都失去血色,腿微微颤抖,没想过娱乐设施可以做到这么恐怖,失重感几乎在极限的边缘试探。   “怎么吓成这样。”谢沥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试图聚焦他的目光。   奚予洲眼眶突然红了,一把抱住对方,他再也不想坐过山车。   为了调节他的情绪,谢沥整天都在逗他开心,路过卖发箍的小摊子,看到有狐狸耳朵,“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奚予洲根本不想戴这种幼稚的东西,瞥见另一个架子上有一双兔耳朵,指着道:“兔子。”   “想戴兔子?”谢沥问道,小傻子对兔子真是情有独钟。   “你戴。”奚予洲回答。   “我?”谢沥不可置信,那兔耳朵中间还有朵花,怎么看都不像男人戴的。   最后拗不过他,把狐狸和兔子都买了下来,两人一人戴一个在园区里逛着。   谢沥突然感觉睫毛有点冰凉,伸手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江城的初雪。   “下雪了!”他惊喜地喊道。   奚予洲顺着往天空看去,晶莹剔透的小雪花片片落下,消失在谢沥的发间。不远处有一颗大的圣诞树,旁边的玻璃窗上挂着槲寄生花环。   他牵着谢沥走到窗前,抬手遮住他的眼睛,谢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一个带着凉意的吻浅浅地落在唇上。   奚予洲在美国留学时听到朋友们说,当你和另一个人站在槲寄生下时,就必须接吻。   两人头上的耳朵相触,这场雪,这个吻,一切都刚刚好。   平安夜快乐,应景甜一甜,小情侣打个啵儿,毕竟下一章就要被发现了,又得吵架嘿嘿。(狗头) 第三十六章   向谢沥坦白的事逐渐提上日程,奚予洲订购了一对戒指,打算坦白后送给谢沥。郑淮得知此事,劝自家老板还是要慎重考虑,毕竟戒指这种具有象征性意义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送出去。   “为什么不行?”奚予洲反问。   “戒指一般是送给终生伴侣,用来求婚的,您送戒指给谢先生,理应要和奚董和奚小姐说一声。”郑淮说道。   “我知道,可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我爸和张箐韵结婚也没提前告诉我。”奚予洲怎么可能不知道戒指的含义,送谢沥戒指便有这么层意味,他无法想象日后没有谢沥的生活,如果这辈子要和一个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这个人只会是谢沥。   谢沥曾经问自己爱不爱他,那时候他不懂得什么是爱,没有回答的勇气,如今他与谢沥同在屋檐下亲密相伴,能明明白白地告诉谢沥——爱,比那个傻子还要爱,没有谢沥,他一定会疯掉。   郑淮:“......”   “别忘了谁给你发工资。”奚予洲提醒,自从他来江城,奚瑜和郑淮私下联系过好几次,他不说不代表被蒙在鼓里。   郑淮感觉钱包一紧,立刻表明忠心,“奚总,我的心绝对是向着您的,之后再也不接奚小姐的电话。”   奚予洲不再理他,看了下时间,起身去洗橙子,等谢沥下班过来就能吃到。   “您去坐,我来洗。”郑淮凑上前,想从他手里接过果盘。   奚予洲:“你还不走?他要回来了。”   郑淮识趣道:“走,马上走。”   等郑淮离开后,奚予洲在厨房把橙子洗干净切好摆在果盘里——谢沥只能吃他洗的橙子,其他人别想碰。   *   周六早晨,谢沥接到秦肖的电话,说谈了个女朋友,中午想把她带出来和大家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   “行啊你小子,都谈到女朋友了。”   电话里的秦肖傻呵呵笑了几声,“前段时间认识的,这不就看对眼了,沥哥你加把劲,咱们几个就差你了。”   “放心,今年肯定会有。”之前想过要把小傻子介绍给他们,怕大家一下子接受不了他的性别,决定还是慢慢来,等两人稳定了,再带出去和兄弟们多走动。   “这话说的,是有目标了?”   “嗯。”谢沥笑着点头。   “那我得好好期待一下,能让你看中的得长成什么天仙。”   是挺天仙的,谢沥心想。   “先见你的吧,早点变成媳妇儿。”   “嘿嘿,正在努力中。”   谢沥给奚予洲打电话说白天有事陪不了他,作为补偿晚上留下过夜,对方这才不情不愿答应。谁料他们的活动安排得太满,回到别墅时已经转了钟,小傻子竟然还没睡,窝在沙发上等他。   “以后这么晚,不要等我,快点去睡觉。”谢沥把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奚予洲搂住鞋沥的脖子,哼哼道:“不要,一起睡。”   “那你先到床上,我去洗澡。”谢沥拍了拍他的屁股,“不听话的小傻子。”   “想要。”他双眼渴求望着谢沥,太久没和这个人亲密接触,他快憋疯了。   自从那次以后,谢沥没和眼前这具身体发生过任何关系,当时的痛苦与恐惧还历历在目,此时被这么一双含情眼望着,他有些心软。奚予洲早就变回了小傻子,他还在意什么?他和小傻子是两情相悦的。   “好吧,床上等我,不过这次我要自己来。”他怕小傻子没什么经验把他弄伤,那个地方受伤实在是太疼了。   “嗯!”奚予洲如愿以偿,困意全无。   ......   一夜缠绵,谢沥一觉睡到九点,醒来时奚予洲不在旁边,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听见手机来短信的声音,下意识朝床头柜摸去,拿过来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手机,短信弹窗内容引起他的注意,来自一个英文品牌名:   【尊敬的奚先生您好,您于12月28日订购的戒指...】   谢沥呼吸一滞,无论是日期还是“戒指”两个字都变得刺眼起来,奚予洲不是傻了吗,为什么会在12月28日订戒指,他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对方的行为举止,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   那戒指又是送给谁的?奚予洲为什么要骗他。   就在这时,他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赶紧把手机放回原位,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   奚予洲端着一碗粥进来的模样,和那天的身影几乎重合,难怪出院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这个房子的卧室在哪儿,还是选择楼上这间,而不是楼下的主卧,知道主卧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沥沥,喝。”奚予洲端到他面前,毛巾下是煮粥时烫伤的手指。   谢沥生出一股无力感,“你放这里吧。”   对于谢沥的反应,奚予洲有些无措,第一次下厨煮粥,对方一口没动,是因为那个傻子不会煮粥吗?他原本也不会,愿意为了谢沥去尝试。   接下来的几天,谢沥的态度一直淡淡的,没有戳穿奚予洲,只是少了往别墅这边来往的次数,更多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家里。   奚予洲终于有了危机感,谢沥大概是发现了,是哪里露出的破绽他无从得知,但他不能让谢沥就这样离开。   戒指到后,他定了一间情侣套房,找人布置成求婚的场景,玫瑰、气球、香薰蜡烛...浪漫的元素应有尽有,那个写着两人名字的兔子留言板被放在床头,一进门就能显眼得看见。   下午他把地址发给谢沥,表示希望他能来,有件事想告诉他,不出所料,没有得到回应。   奚予洲又给他打电话,对方接了。   “沥沥。”他轻声喊道。   “有事吗?”谢沥声音充满疲倦,仿佛几夜没睡。   “你知道了,对吗?消息你看见了?”他自暴自弃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你来这里,我向你解释。”他着急说道。   “奚予洲,骗人很好玩是不是?我不想和你吵,就这样吧。”   奚予洲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电话便挂断了。   恐慌淹没他的思绪,他低喃着谢沥的名字,飞速下楼开车前往谢沥的家。   一路上,他的心扑通扑通狂跳,掌心被汗浸湿,他在害怕,在恐惧,怕谢沥从此以后再也不理他,不要他。   气喘吁吁爬上楼,拍打谢沥的门,谢沥一脸憔悴打开门,被抱了个满怀。   “沥沥。”奚予洲嘶哑着声音喊道。   “奚予洲,这样有意思吗?”谢沥问道。   “沥沥,不要离开我。”他收紧胳膊,生怕这个人逃走。   “放开我。”   谢沥知道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后,一直很矛盾,这些日子的相处是真,温情是真,可人是假的。奚予洲怎么这么能装呢,到底是对方装得天衣无缝,还是他过于自我欺瞒,太希望傻子能回来,导致一叶障目。   奚予洲狼狈地从口袋里翻出戒指盒,“沥沥,这是送你的,我爱你,你收下好不好?”   谢沥终于看见了这枚让他发现骗局的戒指,他该庆幸至少不是送别人的。可是奚予洲把他当傻子在骗,这样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感情能有几分是真的。   见谢沥无动于衷,奚予洲拉过他的手,想替他把戒指套在手指上。   “沥沥,求求你收下。”   谢沥甩开,“对不起,我要不了。”   戒指落到地上,奚予洲慌张地捡起来,“沥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奚予洲,你怎么就不明白,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谢沥的心也在滴血。   “那是什么样的!”奚予洲委屈地吼道,“我是真的爱你,比那个傻子更爱你,他能做的我都做到了!这段时间我们这么相爱,你能感受得到,为什么不看看我!”   谢沥闭了闭眼,“这段时间是你骗来的,如果不是他,根本不会有这段时间。”   奚予洲眼眶红了,付出这么多,换来一句“骗来的”,多么可笑,“我没有办法了,谢沥,我他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你理我!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所以就选择骗我是吗?如果我不发现,一直被当傻逼一样骗下去对吗!”谢沥咄咄逼人。   “不是!”奚予洲否认,“我本来打算戒指到了就向你坦白,向你求婚。”   谢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觉得我发现被骗了,还会答应和你在一起?”   “沥沥,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奚予洲长这么大第一次向人道歉,如此低声下气。   “你是不是觉得就算我发现被骗,你像这样道个歉,我就会原谅?”在奚予洲眼里,他大概就是这么好哄,自尊心并没有分量。   “沥沥,我错了,你别哭。”他分明也哭了,还想着伸手替谢沥擦掉眼泪。   “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蠢。”他连正常人和傻子都分不清,不是蠢是什么。   谢沥奋力将他推向门外,砰得一声关上大门,随即脱力地坐到地上,奚予洲抽噎着拍门,痛苦地喊着他的名字,没有人回应。   门里门外,都有人在哭泣。 第三十七章   谢沥接到郑淮电话是在第三天半夜,说奚予洲在酒店里叫了一堆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没出来,保洁去走廊闻到浓郁的酒味,上报给经理,经理联系到郑淮,他才知道这件事。   刷卡进去,发现奚予洲醉醺醺倒在床上,旁边好多空掉的酒瓶,地上散落着凌乱的玫瑰花瓣。   “谢先生,您就来一下吧,奚总不愿意跟我们走。”郑淮看到眼前的情景,心里痛得难受,他知道谢沥迟早会发现这个骗局,却不想老板会成现在这模样。   “你们奚总的事和我无关。”谢沥不愿意去,那天晚上直至半夜,他都能听到门外的哭声,后来身心俱疲靠在门边睡着了,不清楚奚予洲什么时候走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能感受到奚予洲带来的爱意,可是这样的爱有什么用,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对方给不了,两人根本不适合在一起,不如快刀斩乱麻,趁早断了这段看不见未来的关系。   “谢先生,这样折腾下去奚总的身体要出问题,算我求您,您过来让他去医院做个检查,后面绝对不用您管。”郑淮恳求。   电话里沉默片刻,最终答应了。   谢沥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赶到酒店,眼周青黑胡渣爬满下巴,郑淮和酒店经理站在门外,仿佛看到救星,“谢先生!”   “他在里面?”谢沥抹了把脸问道。   郑淮点头:“奚总胃疼,把我们赶出来了。”   谢沥看了眼地上还有碎掉的酒瓶玻璃渣,“我知道了,把门打开吧。”   经理把门刷开,屋里的情景让谢沥的心脏漏了半拍,满屋的酒味呼吸都是痛的。混乱中仍然可以看出这里曾是个完美的求婚场景,床头扎着心型气球已经泄了气,脚下被踩得残破不堪的花瓣如同两人的关系割锯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奚予洲长发凌乱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只灰兔子——写着【奚予洲】【谢沥】的那只。   “奚予洲。”谢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嗓子发哑,发出轻微的声音   奚予洲的身体动了动,脸没有转过来,而是把怀里的兔子抱得更紧,低喃:“沥沥。”   “奚予洲。”谢沥又喊了一声,想要把兔子从他怀里拿出来。   奚予洲瞬间猛地坐了起来,嘶吼:“还我!”   下一秒,看见谢沥的脸,整个人愣住,不可置信地垂下手,“沥沥...”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谢沥望着眼前的人,难以将他和那个全身上下精致得要命的男人联系起来。   奚予洲忍着胃部剧烈疼痛,胡乱扒拉一下头发,试图整理好仪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下动作,呆呆道:“你不要我了。”   “起来。”谢沥伸手去拉他。   “痛。”奚予洲捂着腹部紧皱眉头,面部苍白。   “你也知道痛,喝这么多,臭死了。”谢沥没好气道,“去医院检查。”   “不去。”奚予洲拒绝,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清醒一点,不然可能会趁着醉意又对谢沥做出过分的事,比如他现在就很想很想把谢沥按在床上,关上房门,谁也不能进来打扰他们。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不去算了,没空哄你,反正疼得不是我。”   谢沥转身准备离开,被人拉住了衣摆。   “沥沥,不要离开我。”   谢沥回头,“去不去医院?不去我现在就走。”   奚予洲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下映出一层重重的阴影,“我去,你别走。”   他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身体不由自主晃了几下,他本来醉得不省人事,中途醒来在厕所吐了几回,回到床上又接着喝,就这样来回折腾,意识也在半梦半醒中飘荡,谢沥最开始叫他的时候,还以为是梦。   毕竟,在梦里才能见到的谢沥怎么会来找他呢。   他把奚予洲扶出来,郑淮想接过他,“谢先生,交给我吧,您...”   谢沥摇头,把人一路扶到车上,送去了之前住的那家私人医院。私人医院和公立医院不同,凌晨也有值班的医生,给他做了个无痛胃镜,检查结果为慢性胃炎伴随轻度糜烂。   “照顾好他,我走了。”病房外,谢沥对郑淮说道。   “您放心走吧,现在时间太晚,打扰您休息实在不好意思,之后不会再麻烦您。”   “嗯。”谢沥透过窗户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的人,随口问了一句,“车祸是不是也是假的。”   郑淮支支吾吾半天,没做出确切回答,谢沥了然于心,转身离去。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除夕,厂长回家过年,谢沥也跟着放了假,奚予洲果然如郑淮所说,再也没来找过他。   江城下了近几年最大的雪,连着下了三天,路上积雪漫过小腿跟,居委会为保证居民正常通行,派志愿者扫除积雪,露出的地面接触零下空气结了冰。   和往年的除夕一样,谢沥早起去超市买了两三天吃的菜,回家塞进冰箱里,否则有啥想吃的,等大年初一初二去买,大概率缺货。糖果瓜子葡萄干各称了点,明天朋友们过来拜年,得准备点东西招待。   电视机里播着春节联欢晚会,小品相声激昂的声音回荡在客厅。旁边房屋里传来麻将声,以及小孩子欢笑的声音,下着大雪楼下依旧有小孩尖叫着烟花炮竹。   谢沥做了两个菜,炖了一锅红枣鸡汤,掀开盖腾腾热气扑面而来,他拉开凳子坐下,心想,今年还是一个人过年。   吃完饭收拾桌子,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走到窗边把雾气擦了擦,看到雪里长出一棵星星闪闪的树,俩小孩在一旁围着鼓掌,他不禁笑了笑。正准备收回目光时,发现一个路灯下站了个人,撑着伞,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笑容逐渐淡去,他拉上窗帘。   打开手机,查看了一眼气温,室外现在是零下五度,谢沥坐在沙发上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电话,他回到窗边又看了一眼,奚予洲还站在那儿,他们隔着五层楼的高度还有一扇玻璃窗对视着,没有其他举动。   奚予洲竟然没回桑纳过年,郑淮肯定回去了,他一个人在江城大概没地方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那儿的,可能除夕夜一口热乎饭都没吃上。   谢沥坐回沙发上,春节联欢晚会的歌舞唱不进、跳不进他心里。   电视上主持人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于此同时,谢沥的手机响起,是奚予洲打来的,他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微弱颤抖的声音:“新年快乐,沥沥。”   谢沥听他的声音不太对劲,再次跑到窗边往下看,奚予洲果然还站在那里。   “你是不是傻逼。”谢沥骂道。   奚予洲嘴角微微上扬,新的一年伊始就能听到谢沥的声音,好像没那么冷了。   “回去吧,零下的天,别冻傻了。”他叹了口气。   “傻了正好。”奚予洲平静地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谢沥:“......”   “你要不上来坐坐,不然冻死了还要算我的。”   “不用,我不打扰你。”   挂了电话,谢沥烦躁地去洗了个澡,想到奚予洲刚才那快断气的声音,裹着棉睡衣下了楼。   奚予洲此时已经冻得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凭借本能努力站着才没倒下,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着什么,就想在这万家灯火中看着谢沥,窗户里透着暖色的灯光,仿佛他与谢沥一起吃了团圆饭。   当谢沥出现在眼前,他以为冻出了幻觉。   “跟我上去。”谢沥拉过他,没想到这人直接硬邦邦倒下来,吓得他赶紧接住。   奚予洲的睫毛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谢沥几乎是把他抱上五楼的,到了屋子里,赶紧把小太阳放到他脚边,去卫生间用热水淋湿毛巾,拿过来给他擦脸和四肢。   “怎么没给你冻死!”谢沥边擦边骂。   奚予洲没说话,目光涣散看着谢沥,心里比热水烫过的毛巾还要暖。   谢沥把鸡汤热了热,给他端来一碗,“喝。”   一碗鸡汤下肚,身体逐渐回温,意识清明起来,奚予洲目光一直跟随谢沥的身影。   谢沥从房里抱来一床厚被子,往他身上一丢,“今天在沙发休息一晚,明天给我滚回别墅去。”   奚予洲本以为谢沥会让他今晚就走,没想到还让他留一夜,有点受宠若惊,“沥沥,你真好。”   谢沥回卧室躺下,今年除夕可以好好睡一觉,反正外面有人守岁。 第三十八章   大年初一清晨,谢沥家大门被人敲响,睡在客厅的奚予洲拖着发热的身体去开门。   “新年好!”秦肖提着一袋礼品喜气洋洋地说道。   奚予洲:“......”   两人四目相对,一脸茫然不知道对方是谁。   谢沥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没料到奚予洲这么快先去开门,“新年好,秦肖你今年来太早了!我还没起来呢。”   走到奚予洲旁边,看他脸颊发红病恹恹的,“你发烧了?”   谢沥习惯性上手摸了一下,果然烫得要命,屋里来了客人,不好再让奚予洲在客厅躺着,说好早起就让他滚蛋的,不知道烧到多少度,开车出事了还得算他的。   “去我屋里睡,抽屉里有体温计,自己量一下。”   奚予洲得令内心雀跃地跑进谢沥的卧室,十分庆幸生了这个病,虽然浑身发晕无力,难受得很,但是能进沥沥的卧室,遭这个罪也值。   被晾在一旁的秦肖问道:“他谁啊?”   谢沥面色不太自然,“我一朋友。”   “放屁,你江城哪里还有我没见过的朋友。”秦肖明显不信。   谢沥:“不是江城的,说来话长。”   “唉,刚刚开门的时候我操,还以为敲错门了,头发这么长还长那样,要不是比我高半个头,妥妥一姑娘。”秦肖夸张地比划。   谢沥不想和人讨论奚予洲,转移话题道:“你今年来这么早干什么?”   “哎呀,这不是等会儿要去我老丈人那儿嘛,怕呆得久,来不及给你们拜年,就先过来了。”秦肖得意道。   “今年都上他们家拜年,我岂不是得准备好红包了?”谢沥给他倒了杯水。   “兄弟我努力努力,红包记得整个厚的,不厚不让上桌。”   “你就惦记着!”   秦肖看他从沙发上抱走一床被子,“昨晚这么冷的天,你让人家睡沙发,除夕都到你家过年了,这待遇?”   “给他睡都不错了。”谢沥回想着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让奚予洲进了屋。   “看来还是咱俩关系好,睡一个被窝多少次了。”本来大过年的对好兄弟家里突然冒出个男人心里有点微妙的不爽,还不愿意说这人是谁,看谢沥的态度,顿时平衡不少。   进卧室的奚予洲就像狗崽子进了梦寐以求的窝,四处打量一番,扑到床上,感受谢沥尚未褪去的余温,被子里全是谢沥的味道,撩拨他的神经,发烫的身体几乎快烧起火来。   嗅了好久,终于安抚了这段时间的焦虑不安,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想找体温计,却看见一个熟悉的灰兔子躺在里面。奚予洲愣住,把兔子翻过来,上面写的是谢沥和那个傻子的名字。   不是说丢了吗?   嫉妒的怒火烧得他浑身发痛,有他名字的那只连个眼神都不给,傻子的这只却被好好珍藏在私密的卧室。想到谢沥每天晚上抱着这只兔子,满脑子都是那个傻子,他就想把它撕碎。   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去爱谢沥,都比不上傻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奚予洲心里淌过一阵悲哀的凉意,明明都是他,谢沥为什么要这样,他也是人,心是肉长的,就因为之前犯了错,现在真心一文不值?   他头昏脑涨,盖上被子把身体捂起来。   送走秦肖后,谢沥进卧室看见抽屉打开,留言板上的名字一眼望见,奚予洲整个人蒙在被子里,脑袋都没露出来。   他走过去沉默着将抽屉关上,拉开下面那个翻出体温计,掀开被子,“量体温。”   奚予洲眼眶红肿,像是哭过,不愿意动弹。   谢沥摸他皮肤发烫,把体温计强行塞到他手里,“听到没,把体温量了。”   “不量,死了算了。”奚予洲嘟囔,把手里东西丢掉。   谢沥眉头一跳:“那你别死我家。”   “嗯,”奚予洲试图从床上爬起来,“我不是傻子,死了也没人心疼。”   看他胳膊都是软的,爬了几次才坐起来,谢沥一把抓住,语气稍微软了点,“把体温量了,听话。”   “量了你是不是要赶我走。”奚予洲委屈地望着他,大概是生了病的缘故,体温高,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湿漉漉的。   谢沥:“......”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个傻子,那只兔子根本没丢。”奚予洲想着就来气,发烫的体温把整个人的情绪放大,“我送你兔子不要,送你戒指不要,傻子的兔子却保存得好好的。”   谢沥头都大了,生病状态的奚予洲像个小孩,话比平时要多,闹脾气的语气也不太一样,“现在不赶你走,先查一下烧多少度。”   奚予洲这才从床上捡起体温计,从毛衣里穿过,夹到胳膊下。   谢沥出去给郑淮打了个电话,“喂,你们奚总没回去过年你不知道?”   “谢先生?奚总小年前和我一起飞回的桑纳,然后我就放假了,他又回江城了?”   看来郑淮也不知道奚予洲过年跑这边,大年初一让人家管老板似乎有些强人所难,谢沥说道:“行,我知道了。”   “那要我给奚小姐打电话吗?”郑淮问。   谢沥想了想,奚予洲大年三十不在家吃团年饭,那边都没打个电话过来,加上之前从郑淮那边得知的事,估摸着家里确实对这个少爷不上心。   “不用,你休到几号?”   “大年初七上班。”   “行,到时候买票过来接他回去。”   “没问题,这段时间就麻烦您了,谢先生。”郑淮松了口气,生怕谢沥开口现在就让他去江城找老板,若是坏了好事,老板估计得吃了他。   回到房间,谢沥问:“多少度?”   奚予洲把体温计拿出来,瞟了一眼,“38.7℃。”   “烧这么高?”谢沥不相信,从他手里拿过体温计确认,水银确实停在38.7℃。大年初一社区诊所肯定没上班,开年第一天去医院又晦气,斥责道,“让你昨晚零下的天在楼下冻着,新年第一天就发高烧,活该!”   “是我活该。”奚予洲有气无力,“怪我只想来看你一眼。”   “过年没地方去,你也不要我,冻死算了。”   “够了啊你,”谢沥用手指弹了一下他脑门,“大过年的,满嘴死不死的,小心霉运跟一年。”   “没什么比你不爱我更倒霉。”奚予洲目光幽怨。   谢沥一句句仿佛打在棉花上,被说得哑口无言,这种差口气的感觉实在憋得难受,宁愿和正常的奚予洲吵。他烧好热水,翻出退烧药给他吃下,不打算和病人计较。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朋友拜年,谢沥接待后收拾好,也要出门回礼。   “你把那壶热水喝完,捂出汗会好点,我中午回来。”他走之前说道。   拜年最后一趟去的是张决家,张决知道他一个人过年,想留他下来吃饭,被谢沥拒绝了,他家里还有个要死不活的小骗子病人,哪能在外面吃。   谢沥刚到家便去卧室看奚予洲情况,蒙在被子里没什么动静,应该是吃完退烧药睡了。   他做好饭,烧了一壶姜汁可乐端去房间,奚予洲已经醒来,侧着身子蜷缩在床上。   “起来把姜汁可乐喝了,饭做好了,吃不吃随便你。”   奚予洲没反应过来:“什么可乐?”   “姜汁可乐。”谢沥给他用杯子倒好。   奚予洲讨厌生姜,压根没听过可乐还能用生姜煮,想到是谢沥给他煮的,勉强起身接过一口气喝完,还好生姜味不浓,可乐的冲劲也没了,胃里暖烘烘的。   “吃不吃饭?”谢沥问。   “吃。”他立马回答。   发烧完全没食欲,可他的胃说很想谢沥。 第三十九章   晚上奚予洲烧退到38度,比早上要好许多。谢沥把房间留给他,抱着被子睡沙发,客厅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小太阳取暖,怕病号睡一晚感冒加重,愈发赖着不走了。   奚予洲感受过那个温度,不想谢沥受苦,从床上爬起来,要和他换地方,“沥沥,你睡卧室。”   谢沥见他穿一件单毛衣就跑出来,说道:“不冷啊?衣服都不穿,明天烧更高怎么办,躺着去!”   奚予洲不听,坐到谢沥旁边,“睡客厅冷,你不能生病。”   “我身体好,你赶紧把衣服披上。”谢沥把他的毛呢大衣从靠背上拉过来,盖在他身上。   一个手机从大衣里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谢沥定眼一看,是他之前丢在奚予洲那里的手机。   他弯腰捡起来,没说话,奚予洲嘴唇动了动,喊了一声:“沥沥。”   “沥沥,这是我拿来还你的。”奚予洲一开始带过来确实这么想,等真正来到谢沥的小区,不敢上楼,后面谢沥把他接上去,便忘了这件事。   “行了,你进屋睡觉。”谢沥摸了摸碎裂的手机屏幕,夏日旅行记忆涌入脑海,目光里透着怀念,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装进口袋。   这个动作让奚予洲联想到被好好珍藏的灰兔子,显得格外刺眼,他赌气道:“手机里的视频和照片我一个都没删,你和你的小傻子旅行回忆全部保留着。”   谢沥听出他话里的酸味,想到这人之前装傻子骗他,心里不是滋味。如果当初刚恢复记忆奚予洲就用那段时间的相处方式对待他,两人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算了,哪有什么如果。   奚予洲本性如此,装着估计也难受,没必要互相勉强。   “你和他说话,很开心。”奚予洲突然说,“和我在一起时不一样。”   谢沥鼻腔里发出很轻的一声:“嗯。”   “你现在没那么开心。”奚予洲深刻记得第一次看屿海边的视频时,听到谢沥那声欢愉的“我知道”,心脏难以平复跳动,一下一下重重击打胸腔,他拼命回忆这个人大笑着,神采奕奕的模样,如此鲜活动人。   谢沥:“......”天天被烦着缠着谁会开心,不知道是哪位祖宗害的。   “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奚予洲垂眼道歉,“说多少遍对不起,你都不会信了。”   “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他望向谢沥,眸中情绪翻滚,灼烧着谢沥的心,“但我希望你开心,像之前那样。”   谢沥深吸一口气,“别说了,回房间休息。”   “沥沥,你听我的,我在客厅睡没事的。”   两人谁都不肯服软,一心为对方着想,谢沥没办法,妥协道:“那都在卧室睡,我打地铺。”   “哦。”奚予洲想和谢沥一起在床上睡,可惜有贼心没贼胆,开不了这个口。   白天睡得时间太长,奚予洲晚上睡不着,听着地上谢沥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他侧着身子去看那张黑暗中熟睡的脸,窗帘缝隙里钻进来微弱月光,浅浅淡淡地洒落在他身上。   一直看了许久,最后没忍住,双臂撑着床沿弯下身体,在朝思暮想的嘴唇上留下一个吻,神色虔诚,心跳如擂鼓。   得偿所愿的他,安心睡去。   谢沥在黑暗中睁开眼,能清晰地听到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奚予洲的,扰乱思绪,彻夜未眠。   奚予洲退烧后,谢沥让他离开了,那天正好大年初三,他不情不愿从谢沥家出来,回到别墅,奚瑜给他打来电话。   “你是不是不准备回来过年了?”奚瑜问道,“爸让你收着点,别为个男的家都不回了,以后还是要娶妻生子的。”   “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这辈子不可能结婚生子。”奚予洲语气冷淡,“要生,让他和张箐韵生。”除非谢沥生得出来。   “那总得回来过年。”奚瑜拿着手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天天赖别人家,人家要你吗?这么久都搞不定。”   “姐,说话注意点,要尊重他。”奚予洲提醒,尤其最后一句话,落到他的耳朵里,仿佛在奚瑜眼中,谢沥和那些给钱就能乖乖听话的MB相差无异,“是否和我在一起,选择权在他。”   “行了行了,”奚瑜不想听这些让人牙酸的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造成这局面的还不是他,“抽空回来吃个饭,不然爸有意见。”   “嗯。”   奚予洲大年初四回桑纳待了几天,初七和郑淮一起又飞到江城。他从陈久斯那里拿了几瓶好酒,提上门找谢沥,算正式拜年。   谢沥晚上正好请朋友吃饭,奚予洲来时屋里闹哄哄的,组了一桌麻将,张决还把他的小儿子带过来,电视里放着小孩喜欢的变形金刚,不像初一那般冷清。   还是秦肖开的门,谢沥在厨房做饭,他赢了下桌,这回两人眼熟了,见到打扮精致还特意喷了香水的奚予洲,惊道:“你,你,你不是上次那个吗?”   奚予洲往里面看了一眼,“你们都在?谢沥呢。”   “他在厨房做饭。”秦肖回答。   “谁来了?”陈瑞华在桌子上问了一嘴。   “是...”秦肖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是沥哥的一个朋友。”   “那把人请进来呀。”张决跟了一嘴。   秦肖反应过来,赶紧让奚予洲进来坐,见小光把沙发上全丢的糖果还有瓜子仁摆的“战车”,说道:“小光,秦叔叔给你把东西清了,这个叔叔没地方坐。”   小光瞅了一眼奚予洲,喊道:“哇,漂亮叔叔。”   把打牌的几个人全逗笑了,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有个朋友说道:“张决,你这儿子可以,这么小就是个颜控。”   奚予洲弯了弯嘴角,“让他摆这儿,我不坐沙发。”   他顺手把酒放茶几上,被陈瑞华瞧见,他们一桌子都是高档娱乐会所出来的人,眼光毒辣得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卧槽,82年的拉菲。”   所有人:“......”   谢沥正好从厨房里出来,问道:“是有人来了?”和奚予洲撞了个对面。   “沥沥。”奚予洲喊了一声,“我来给你拜年。”   谢沥感受到朋友们落在身上的目光,不好说什么,把身上的围裙取下来,“来都来了,那就一起吃饭。”   “谢沥,这谁啊,你不介绍一下?”陈瑞华这种在娱乐餐饮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最为人精,看出奚予洲身份不一般,迫不及待询问。   “我一朋友。”谢沥还是这么介绍。   奚予洲目光暗淡几分,神情有些沮丧,他在期盼什么,谢沥怎么可能在朋友面前说出两人真正的关系。   “兄弟,听你口音不像江城人。”陈瑞华手上麻将都不管了,把椅子拖给奚予洲,自己拿过旁边的塑料凳坐。   奚予洲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嗯,我是桑纳人。”   “滇州的?”张决想到谢沥之前去滇州旅游,“你和小沥该不会是夏天在滇州旅游认识的吧?”   “对。”奚予洲点头。   谢沥见他们像看稀奇似的围着奚予洲,走过来:“都围着他干什么呢,收桌子吃饭。”   小光这时突然跑过来,一把抱住奚予洲,“叔叔,你好香。”   谢沥:“......”他示意张决一眼,让他管好小光。   “小光,到爸爸这里来坐,别抱着人家叔叔。”张决道歉,“不好意思,我儿子比较活泼。”   “没关系。”奚予洲朝谢沥笑了一下,表示不介意。   几人收拾好桌子,谢沥把菜从厨房端出来,奚予洲进去帮忙,看他大冬天额头上都冒了汗,“这么多菜你一个人做?”   “嗯,兄弟几个一年到头就来家里吃这么一次,我当然得大显身手。”谢沥挺喜欢做饭,何况今天还有人洗碗,他属于典型只爱做饭不爱洗碗类型。   奚予洲:“以后我学着帮你。”   谢沥:“?”   “沥沥,给我一次机会重新追你。”奚予洲忐忑不安地说道,生怕眼前人拒绝。   谢沥迅速捂住他嘴巴,朝外面看了一眼,幸好没人在附近,“别在他们面前说。”   奚予洲神色委屈起来,勉强答应,“好吧。”   饭桌上,他开了瓶酒,还想再开第二瓶,陈瑞华拦住,“唉,这么好的酒让尝个鲜就够了,还剩两瓶小沥你收好,我们喝白的。”   “没事,你们喜欢我叫人给你们送几瓶过去。”   众人:“......”   谢沥:“不用了,这么贵重的酒我们几个粗人也不会喝。”   奚予洲:“沥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沥沥”这两个字叫得实在肉麻,秦肖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怪,又说不上哪里怪,他来回打量一番,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酒最后没开,奚予洲倒白酒把几个朋友敬了一圈,从小到大没人让他喝过这么多,轮到谢沥,对方把他杯里的酒倒到自己杯里,一口干完。   “你前段时间喝坏了胃,过年少喝点。”   “沥沥,你真好。”   谢沥心虚地瞪了一眼,不准他再这么说话。   饭桌上的几个大老爷们都察觉到两人不对劲,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开口问。   按往常惯例吃饭的人要留下来洗碗,奚予洲说道:“你们走吧,我帮沥沥洗。”   谢沥手一指:“你走,他们帮我洗。”   众人一听有人主动帮忙洗碗,更不好意思打扰他俩,赶紧开溜:“那我们就先走了,予洲你帮着小沥收拾。”   跑得飞快,只剩奚予洲一个人。   谢沥:“站这儿干什么,去洗碗啊!”   本以为会被赶走的奚予洲内心一喜,立马说:“我洗!”   转身跑进厨房,谢沥似乎看到某人屁股后长了条尾巴,正欢快地摇着。 第四十章 【完结章】   之后奚予洲每天晚上都会在楼下超市买菜到谢沥家“做客”,有时候谢沥下班晚,回家会看见他穿着熨烫整齐的大衣坐在破旧的水泥楼梯上,安静等他回来。   一开始,谢沥还会说他几句,后来发现怎么也赶不走,无论多晚回来,都会在家门口楼梯的台阶上看见那个身影,旁边放着塑料袋装的蔬菜。   谢沥没给他钥匙,奚予洲也没提,两人仿佛达成某种默契,一直保持这种微妙平衡,渐渐成了习惯。   雪融春来,四月的一天,他回家破天荒没看见奚予洲。屋里没有多余的菜,这些日子一直吃新鲜的,突然没人带了,有点不习惯。   谢沥下楼去超市买了点,如常做了双人的饭,给奚予洲打了通电话,没人接,又打给了郑淮。   “请问你们奚总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谢先生,今天是奚总母亲的...他昨晚回桑纳了。”郑淮回答。   “我知道了。”   谢沥挂了电话,心里竟然有一丝失落,这么重要的事,奚予洲没和他说。不过转念一想,两人确实没约定什么,一直是奚予洲主动来找他,就算再也不来,似乎没有必须和他汇报的理由。   他母亲的忌日,现在应该很难受,没心情接电话。不像他,只会在清明节那天给那个女人买束花,不做停留放下就走,算是对生命的偿还。   谢沥一个人吃完饭,把剩下的菜放进冰箱,收拾好后洗澡关灯睡觉,始终没等到敲门声。   凌晨十一点多,手机铃声响起,根本睡不着的他接通,“喂?”   “沥沥,你睡了吗?”奚予洲的声音沙哑,感觉情绪不太对。   “没有,你没事吧?”谢沥问道。   “没事,你开一下门,我回来了。”   谢沥立刻从床上起来,跑过去打开门,灯都忘了开。门打开的那一刻,楼道的感应灯亮了,谢沥被一阵凉意抱了个满怀。   “沥沥。”奚予洲在他颈间蹭了蹭。   谢沥顺着脊骨抚摸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奚予洲贪恋这片肌肤的温度,母亲去世多年,情绪不再像当年那样大波动,只剩最后一丝亲情散尽的麻木,这种感官失灵在见到谢沥的那一刻瞬间被唤醒,让他感受到生命和情感的鲜活。   谢沥见他提着菜,不安的情绪被风尘仆仆而来的人安抚,说道:“这个点了,还买菜过来干什么。”   “我是想早点赶回来的,但是没忍住和我妈多说了一会儿话。”奚予洲被谢沥牵进屋。   “不用这么急,你公司又不在江城。”谢沥又问他,“吃饭了吗?”   “没有。”在桑纳没心情吃,回来后一下飞机就赶过来,哪里有空吃饭,“我答应过你,每天陪你吃饭的。”   谢沥笑道:“什么时候答应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心里答应的。”奚予洲接过谢沥热好的饭菜,慢条斯理吃起来。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胃口变得很小,他吃完说道:“沥沥,今天我和我妈说了你。”   谢沥身体一僵,等着奚予洲后面的话。   “我和她说,我有了喜欢的人,他很好,个子高长得帅,做饭也很好吃。”奚予洲望着他,“可是我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他不喜欢我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沥沥,你说怎么办呢?”   谢沥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沥沥,能不能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就算在你心里,永远比不上松奚也行。”奚予洲祈求,目光带着期盼,这是他第一次叫谢沥给那个傻子取得名字。   他愿意弯下坚挺自傲的背脊,即便退居二位,只要是谢沥就好。   谢沥沉默许久,有关松奚的记忆和与奚予洲相处的日子在脑海里交融——松奚的笑、松奚的撒娇、松奚热烈的告白、奚予洲恶毒的话语、奚予洲强制的手段、奚予洲布满泪痕的面容...最后定格在酒店浪漫破碎的房间。   许久后,谢沥开口:“你以后不能再骗我。”   “好。”奚予洲眼尾泛红,心尖都在颤抖。   “我不喜欢的事不要强迫我做。”   “好。”   “不要天天缠着我,做好你的工作,晚上可以回家吃晚饭。”   “...好。”   “如果哪天你喜欢上别人,要和我说,我会放手,不能在背后...”   “不好!”话还没说完就被奚予洲打断,“谢沥,不会有别人,只有你,以后都只有你,永远只有你。”   不知道为什么,谢沥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那,不准再喜欢别人,只能是我的家人。”   “好。”   “那行。”   话音刚落,奚予洲激动地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在口袋摸了半天,才发现没带那枚戒指,有些懊恼,“戒指忘带了。”   “没事,我一男的不需要那东西。”谢沥吸了吸鼻子。   “我需要,怕你反悔。”奚予洲迫不及待想给郑淮打电话。   谢沥拦住他,“唉!你是不是又想让郑淮给你送过来,都凌晨了,别打扰人家休息!你看,就是那么我行我素。”   奚予洲马上放下,“那我不打,都听你的。”   “吃完了?那我收拾了。”谢沥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奚予洲自告奋勇,“沥沥,我来!”   “洗澡去,别碍事。”   谢沥清晰记得过年的时候,奚予洲热切跑去洗碗,他进厨房一看,那人两只手指十分别扭地拧着碗边缘,用抹布小心翼翼试探,仿佛此处不是洗碗池,而是下水道,实在看不过眼,给他丢了一双洗碗专用的手套。   没想到再进去,池子里全是洗洁精泡沫,溢出池子让大少爷在一旁束手无策,地上还有两个碎盘子。   从此,再也不让他进厨房。   奚予洲终于名正言顺躺到谢沥的床上,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等他进卧室。谢沥穿着春天的睡衣,面料薄,能明显地看出紧实的肌肉线条,坐到床上,勾得奚予洲心猿意马。   “沥沥,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谢沥哪里看不出这人的心思,冷笑,“刚刚答应我什么了?”   “什么?”奚予洲装傻。   “奚予洲!”   见谢沥变脸,他马上委屈回答:“不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记得就行。”谢沥见他明显变得失落。   奚予洲正准备躺下,谢沥招了招手,“过来。”   他凑近,谢沥亲了一口,“行了,今晚就这样。”   奚予洲心里叫嚣着不够,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靠着这丁点儿的吻在被子里回味,搂着爱人的腰身,偷偷甜蜜一夜。   是谢沥身体力行,让他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是谢沥带给他家的温暖。   很感谢那个傻子,在去年夏天遇见了谢沥,虽然在对方心里,和他一起经历那段旅途的不是自己,但没关系,谢沥以后的人生都是他的,他们会去更多地方,甚至可以再走一遍那段旅程。   到时候只有他和谢沥两个人,不是松奚、谢沥,是奚予洲、谢沥。   一辈子很长,爱很久,他们慢慢来。   *   全文完   完结啦!还有几篇番外,暂时想了必写的两篇。1.两人到南玉开客栈长居,正式介绍给家里人,一起在云江旅行,弥补曾经的遗憾。2.奚予洲茶里茶气日常拿捏吃傻子的醋,谢沥表明立场心意。其他的大家可以评论点餐~~   这是第一次写稍微长点的文,还不太熟练,文笔也不够好,但很开心今年冬天能够写下奚奚沥沥的故事,也很开心遇见一直追文陪我到最后的读者!真的超爱你们! 第四十一章 番外一   最近工厂活多了起来,厂长经常去外地出差,每次都要捎上谢沥。   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谢沥长时间不归家叫什么事。   一开始奚予洲只是心里不舒服,憋心里没说,时间久了,终于忍不住琢磨着给谢沥找个其他工作,就算谢沥要当司机,也可以只当他一个人的司机,但他知道,如果这么做谢沥肯定会生气。   他翻看各地酒店负责人交上来的季度汇报,想到谢沥曾经说过去南玉长居的事,他的事业也在那边,突然有了想法——干脆给谢沥在那边开个客栈,南玉旅游业发达,学生青年群体多,不是他家酒店消费群体,但谢沥可以做。   这样以后谢沥跟着他在滇州,什么事都能看着,奚家势力虽大,江城不在范围内,出状况难以及时解决。   他把客栈的事直接交给南玉那边的人办,没多久接手了一家屿海边转让的一家客栈,重新进行规划设计装修,等办完这些事已经过了半年。   奚予洲在这半年里积攒了一肚子怨气,在实地去审查客栈后气消了不少。   沥沥一定会喜欢。   从滇州回来,谢沥去机场接他,奚予洲让郑淮坐后座,自己上副驾驶,向旁边的人讨了个吻,郑淮早已见怪不怪,努力装成透明人。   “给你带了个礼物。”奚予洲捏了捏谢沥的腰。   “痒。”谢沥皱眉,“什么礼物?你不会又乱花钱了?”   “不算乱花钱。”奚予洲内心雀跃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看看。”   “你又买房了?”谢沥顺着打开文件夹,翻了翻,是客栈经营的相关合同,“你买了家客栈?”   “嗯,写的你的名字。”   “写我名字干什么,我又没开过。”谢沥对于奚予洲大手大脚乱花钱十分无奈。   “你不是想去南玉定居吗,咱们开一家客栈,还能做生意。”奚予洲生怕谢沥不同意,立马打傻子牌,“当时旅行你说过想一起在南玉生活,难道只想和傻子,原来我不在你的计划内。”   谢沥:“......”   “没有,这是件大事,得好好考虑。我在江城长大,朋友也在这边,不可能说走就走。”他独自一人摸爬滚打长大,没什么家的概念,少有归属感,但仍然对江城的一片湖一碗面一份烟火气保有留念。   奚予洲不满:“那什么时候才能考虑好?”   “不知道。”谢沥摇头,目光望向前方,“再说吧。”   “不行,我准备了半年,装修也弄好了。”   谢沥抬手看了看中指上的戒指,瞟了奚予洲一眼,“你说过,我不愿意的事不强迫我。”   意味不明的目光让奚予洲心中警铃大作,立马泄气,“你好好考虑。”   谢沥启动车,车内安静得过分,连音响都没开,只能听见窗外街道嘈杂的鸣笛和风的呼啸。   “沥沥,我错了。”奚予洲忽然道歉。   谢沥没吭声。   “可我真的很想你,你这大半年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我见不到你,难受。”   谢沥心头一软,紧绷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奚予洲怎么也变得和小傻子一样粘人了。他轻声叹了口气,“最近厂里业务多,厂长得跑很多地方,我也没办法。这次厂长放了我三天假,等回去上班会向他请示...”   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请示什么呢?难不成他还去和厂长说出差次数太多,请他再找个司机轮班?他多大的脸面,才敢说这种话。司机这种不需要学历没什么技术含量又不累的活,还想着轮班。   “算了,我会好好考虑客栈的事,这三天假都陪着你。”   奚予洲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放假几天,谢沥基本上每分每秒都和他呆在一块,奚予洲在书房工作开会,也要让谢沥在摄像头外坐着,镜头里他面无表情安排工作上的事,实际上桌子下在把玩谢沥的手指。   终于在第三天,谢沥去厕所看见奚予洲也推门而入,忍不了了,“你腻不腻歪,粘人精啊!上厕所都要跟着,一个人呆着空气有毒是吗!”   “你嫌弃我了是吗?和我在一起腻了。”奚予洲贴上去,想顺手脱他的裤子。   谢沥按住他的手,“别乱来,瞎说什么!”   “那为什么不想看见我。”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我什么时候不想看见你了。”   “你嫌弃我。”奚予洲委屈。   “祖宗,我人都让你套上了,哪儿还有反悔的机会,你快出去,我上厕所。”谢沥推了他一把。   “现在出去,那今晚想做。”奚予洲提出条件。   “不行,今晚有安排。”谢沥回绝,他这两天一直在想奚予洲这么粘人是不是缺乏安全感,如果对朋友公开他俩的关系,会不会好点,最后决定把朋友们叫出来,带奚予洲过去一起吃个饭。   “什么安排?”奚予洲欲求不满,面色不太好。   谢沥回答:“把你介绍给兄弟们。”   奚予洲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人在一起好几个月,他潜意识觉得谢沥从前喜欢女人,如今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对朋友公开,毕竟他没有亲人,朋友是唯一的私人圈子,很难让他愿意打破世俗眼光,坦然面对。   阴霾散去,他欣喜若狂:“真的?”   “沥沥,你想好了?这一说,他们都会知道你...”   “想好了,”谢沥打断,“知道又怎样,我喜欢什么人,是朋友都会理解。”   “如果要离开江城,总得让他们知道原因。”   奚予洲目光闪烁,激动地抱住他,“我爱你,沥沥。”   谢沥拍了拍他的背,“这下愿意出去让我上厕所了?”   奚予洲麻溜儿滚蛋,顺便关好卫生间的门,赶紧让郑淮去定餐厅。   谢沥一伙人吃饭都很随便,想聚餐了,打个常去的馆子电话,有位置就过去,没位置换一家,得知奚予洲已经安排好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太贵了,朋友之间吃个饭而已,没必要去那种地方。”   奚予洲定的是一家中式私房菜馆,精挑细选后,觉得环境好又不会让谢沥不自在,“我们家做东请人吃饭,不能随便。”   听到“我们家”两个字,谢沥愣了好久,鼻尖隐隐微酸,他摸了摸奚予洲的脸,“好吧,你安排。”   秦肖他们在群里收到消息,得知谢沥今晚要把对方带着请他们吃饭时,炸开了锅。谢沥好久没谈过稳定恋爱,这是铁树开花,天大的稀奇事。   晚上谢沥穿了件黑色短款皮衣,搭配一条深色牛仔裤,臀部腿部的线条一览无余,脚上是奚予洲给他买的马丁靴,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奚予洲则穿了一身灰色风衣,头发半扎,还假模假样戴了副无度数的银边眼镜,鞋子和谢沥一样情侣款。   出门前,谢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老脸一红,忍不住感叹:“这也太骚包了。”   “很帅。”奚予洲夸赞,在身后饱满的鼓起上捏了一把。   “捏哪儿呢,出门了。”谢沥打他的手。   两人开车来到饭馆——一家中式园林装修风格的大院,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到包厢等其他人过来。   最先来的是秦肖,谢沥和奚予洲两人一起出去接他,看到他俩时,秦肖笑道:“卧槽,穿这么帅!还以为我是第一个来的。”   谢沥知道他误会了,把他带到包厢,说:“予洲和我一起来的,今天要带你们见的就是他。”   秦肖:“?”   “之前你们见过,当时...不太正式,这次是正式的。”   秦肖脑子里此时已经大战三百回合,最后消停下来,“难怪过年的时候就觉得你俩不正常。”   奚予洲接话:“沥沥那天在生我的气,现在我们订婚了。”   他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   秦肖:“我靠,你们这么快?谢沥,该不会你年前和我说有目标了就是他吧?”   听到这句话,奚予洲目光暗了暗,那会儿他还在装傻子,谢沥就已经在朋友面前提过了,果然傻子在他心里地位永远不一般。   “嗯,是他。”谢沥毫不犹豫点头。   奚予洲瞬间被安抚,傻子又怎样,反正都是他,谢沥从头至尾只爱他一个。   “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秦肖下意识问出,说完才意识到不妥,“唉算了,他长得是比你之前那几个女朋友好看得多。”   女朋友?奚予洲淡淡地瞥了谢沥一眼,问秦肖:“他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秦肖立刻为兄弟开脱:“没几个,都是随便玩玩,谈不长久,戴戒指的就你一个。”   他们仨聊了一会儿,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对于谢沥的对象是奚予洲这件事基本上是震惊有余,意料之中。   过年那会儿大家都看出了端倪,只是心照不宣,没有多加揣测。   饭桌上,张决干了杯酒说道:“亏我老婆那会儿给你忙前忙后张罗相亲,结果你早就有目标了。”   “那时候没有。”谢沥想到那个叫林兰馨的女孩,不知道被奚予洲弄哪儿去了,见他正陪陈瑞华喝酒,决定回去再问他。   “我追了他很久。”奚予洲喝完回答。   “小沥从小没父亲,妈也是个不靠谱的,走得早,基本上是我一手带大,如果换别的男人我肯定不乐意,你家境好,能扛得住社会的压力,以后要好好对他。”陈瑞华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会的。”奚予洲轻轻握住谢沥的手,他会让谢沥从今往后不再孤身一人,他们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好在朋友们都很开朗豁达,没有用异色眼光去看待谢沥,甚至问他们什么时候能摆酒,把份子钱还了。   这酒席一时半会很难大张旗鼓摆起来,不过没关系,形式不重要,爱足够支撑一生。   回家后,谢沥问起奚予洲关于林兰馨的事,这个没了任何威胁的女人让奚予洲终于松了口,告知对方的去向。   得知一切事都被解决,还给了补偿,谢沥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以后不能再做这种事,人家女孩一个人在外生存不易。”   “你这么喜欢女人?”奚予洲语气生硬。   “我本来就喜欢女的,要不是你...”   下一秒,谢沥被人堵住了嘴。   奚予洲心想,哪个女的能有他好看?喜欢女的是吧,下次在床上满足沥沥,看他还嘴不嘴硬。 第四十二章 番外二   临近下班点,谢沥收到奚予洲发来的消息——是一家酒店的名字以及房间号,他疑惑地打了个电话过去。   “去酒店干什么?”   奚予洲望着手里刚拆开的衣服,目光晦暗:“你来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谢沥想大概是奚少爷又想玩什么花样,两人在一起快一年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家里做,很少去酒店,今天不知道对方怎么突发奇想要去酒店。   下了班,谢沥如约而至,酒店选择是奚予洲一贯风格,直接包了顶层套间。他说过很多次再有钱也别乱花钱,奈何家里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绝不降低生活品质,也就随便他了。   奚予洲让前台给谢沥留了张备用卡,他直接刷卡而入,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水晶吊灯散发的朦胧昏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玫瑰熏香味,谢沥哭笑不得,奚予洲在这儿玩情调呢。   直接走进内间卧室,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蕾丝吊带裙的背影半倚靠在床头,他呼吸一滞,喉结上下滚动。   那人的皮肤很白,隔着稍透的布料,能看见微微凸起的蝴蝶骨,身体却不瘦弱,肌肉的每一寸走向都如同艺术馆里的雕像那样完美,精致且有力量。黑发散落在肩头,显得皮肤更加白皙,充满光泽的珍珠吊带半落垂掉于大臂,一时分不清珍珠和肌肤哪个更耀眼。   奚予洲听到谢沥的脚步声,没转过去,在购买这条裙子前,他做了大量思想工作,既然谢沥喜欢女人,满足一次也未尝不可,裙子到手后,内心挣扎许久才穿上。   他为谢沥做出这么大牺牲,但愿对方今晚的反应和表现能让他满意。   谢沥走到他身边,两人目光对视,空气里的玫瑰香似乎融进深邃的眼眸中,彼此为之沉醉。   “玩这么变态。”谢沥一开口,浪漫旖旎的氛围瞬间碎得一干二净。   奚予洲:“......”   “谢沥!”他咬牙切齿,第一次这么恨直男不解风情,都为他穿女装了,按他对女人的热衷度,应该欣喜若狂才对。   谢沥耳廓泛红,埋头低笑。   奚予洲气不过,恼羞成怒站起来,拉过他的手臂拖拽至床上,翻身压住。   “不喜欢女人了?嗯?”   气息喷薄到谢沥脸上,酥酥麻麻,整个人被淡淡的香水味笼罩。   谢沥仰望着奚予洲有些雌雄莫辨,却轮廓分明的脸,温热的指腹摸上他的高挺的鼻骨,声音喑哑带着男人独有的磁性,配合道:“喜欢你,你比她们好看。”   男人很少说情话,这一说,奚予洲被刺激得直接咬上了他的嘴唇。   谢沥被他咬得发疼,唇齿相交之时不忘拽住那只胡乱扯他衣服的手。   “先洗澡。”他含糊不清道。   奚予洲太香了,他要是澡都不洗,显得过于糙,对不起这点氛围。   谢沥衣衫完整,确实不太方便,奚予洲不愿意下床穿裙子走路,松开他,对方脱了衣服挂在晾衣架上,赤着身体进了浴室。   房间里淋浴和浴缸都有,谢沥没来之前他已经泡过澡,谢沥为了节省时间选择淋浴,水流稀里哗啦响了十来分钟,奚予洲听着那声音,望着玻璃上透着若隐若现的身影,口干舌燥,浑身都快起火。   谢沥出来时身上尚未完全擦干,水珠浮在小麦色肌肤表层,性感又力量,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奚予洲呼吸加重,直接扑过去把他压在白色地毯上,而地毯对面正摆放着一面穿衣镜,能够清晰照出两个人的身影。   “你也好看。”奚予洲匍匐在他耳边说。   ......   谢沥是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   爱与欲是禁锢在他脖颈上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头,永远只牵在谢沥手中。 第四十三章 番外三   开春后,谢沥和江城的朋友们告别,此次随奚予洲去南玉,以后想经常见面怕是很难,但无论他身在哪儿,这江汉平原长江之畔永远是他的家乡。   临走之前,他带着爱人去十来年没去过的墓地看了一眼,破天荒给那个称不上“妈”的女人买了束花。   “这花您收下,算是还生我一场的恩情,以后不会再来了。”   没有养育之恩的亲情,他只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宽容。   墓碑上照片用的女人当年刚进楚王宫时拍的登记照,精神未被摧残的脸庞还保留一分青涩的印记,和谢沥有七分像。   奚予洲从这张照片上似乎窥见十几岁谢沥的影子,那是他没有参与的青葱岁月。   回去的路上,他问道:“你有十几岁的照片吗?”   “要那个干什么?”谢沥不解,十几年前他们呆的那个环境一团糟,谁有闲工夫拍照,可能就华哥那边有几张过年过节大家一起合影的相片。   “想看。”奚予洲当然不会告诉他是看了他妈的遗照,一时兴起好奇。   “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谢沥无奈,“应该只有几张合影,我等会儿打电话问问华哥还留着没。”   “好。”奚予洲弯了弯嘴角,他就是喜欢这样的谢沥,只要不提触及原则的要求,基本上都会被满足,这人心太软了。   谢沥的行李不多,打包了一些寄去奚予洲给的客栈地址,还剩个行李箱带着一起上飞机。   两个小时沿途飞行,顺利落地南玉,再次呼吸到高海拔清澈的空气,谢沥有种不真实感。   当初决绝离开这片土地,如今竟然和奚予洲一起回来了。   出机口有奚予洲安排的人来接他们,两人一起到客栈——一间复式白族大院子,院子里鲜花盛开,无尽夏绣球一簇一簇绽放,蔷薇爬在院子的栅栏上形成花墙,遮阳伞下摆着几个休闲座椅,供客人闲谈娱乐。   客栈二楼朝南的一排房间推窗直接能看到不远处的屿海,海风吹拂,阳光洒在湛蓝色的海面,泛着细细闪闪的星光。   奚予洲留下最大一间最大自住,装修更为用心,其他房间则按照白族风格统一设计,奚家有足够的酒店经营经验,开设针对不同受众的客栈,整体环境也算南玉数一数二。   谢沥参观完后,心里暗自感叹,他从没想过这辈子能拥有一间自己的客栈,还是在南玉这种风景如画的地方。   稳定的工作,稳定的生活,稳定的家庭,在认识奚予洲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他侧身抱住奚予洲,发自肺腑说了一声:“谢谢。”   奚予洲受宠若惊,之前送过谢沥很多东西,对方都不乐意接受,当时告诉他客栈的事也一样,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谁料真正带他来看了,谢沥会这么喜欢。   “你喜欢就好。”只要谢沥喜欢,他做什么都可以。   “客栈还没正式取名,你想个名字,我找人雕个牌匾挂院子门口。”   谢沥一听要取名字,有些为难:“我没读过几年书,哪有取名的文化,你取就行。”   “你的店当然要你取名,不急,慢慢想。”奚予洲想到之前两人在云江没去成的玉龙雪山和蓝月谷,是那年夏天最大的遗憾,“我们要不先去云江玩?”   谢沥想了想:“都到南玉了,先去看望楚奕泽吧。”旅途相遇匆匆,这份善意却一直留在谢沥心里。   更何况也是他们一家人让谢沥认清了对小傻子的感情。   “楚奕泽?”这个名字并不存在奚予洲的记忆里。   “就是我们在南玉去云江的路上,修车的那家,他还有个哑巴对象。”   奚予洲有了点印象,傻子那段记忆过于混乱,除了谢沥,与其他人的接触都像过眼云烟,忘得差不多,“知道了,陪你去。”   “嗯。”   谢沥在微信上联系了楚奕泽,对方得知他搬来南玉后非常热情发出邀请,让他来家里吃饭,定好日子小哑巴老婆早早出去买菜,谢沥和奚予洲的礼数也没落下,带了不少东西过去。   看着两人从车上搬下来大包小包,楚奕泽不禁说道:“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老套!庸俗!”   谢沥递给他一根烟,“今天算吃你家第二顿了,怎么也得交点伙食费。”   “那点菜不值钱。”楚奕泽倒也豪爽,没推脱,“多出来的伙食费留着你以后来慢慢吃。”   谢沥笑:“没问题。”   等他们拿完东西,奚予洲让司机先走,等他们吃完饭再过来接人。   听见奚予洲正常说话,楚奕泽惊讶:“他恢复了?”   “嗯,恢复快两年了。”   奚予洲过来向他打招呼:“你好,奚予洲。”   楚奕泽也重新自我介绍一遍:“你好,楚奕泽,叫我阿泽就行。”   几人进了屋,小哑巴正好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见到来人,立刻放下盘子,手擦了擦围裙,笑着咿咿呀呀比划,让他们赶紧坐。   谢沥见桌子上一堆菜,说道:“不用做了,这么多吃不完。”   小哑巴赶紧摆手,表示不用在意,马上转身去了厨房。   奚予洲见状,问了一句:“他说话的问题,没找医生看?”   楚奕泽摇头:“先天性的,看不了。”   奚予洲点点头,他正想如果是后天的,说不定能找人帮忙看看,先天的失声确实没法治疗。   没多久,小哑巴又端了两盘菜出来,桌子上已经摆满。   “真吃不完了!我们才四个人,吃不完浪费。”谢沥转头对楚奕泽说,“叫你老婆来吃饭,别做了。”   “应该是最后一个菜了,十盘菜,十全十美,他收拾一下就会来。”   小哑巴从厨房出来后脱了围裙,还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干干净净上桌,谢沥和楚奕泽聊到天南地北,两位家属话不多,在一旁默默听着。   知道谢沥要在南玉开客栈后,楚奕泽竖起大拇指,这边旅游业发达,客栈只要地段好,做到价格合理环境舒适肯定大赚特赚。   “你们下次过来玩,给安排最好的房间,推开窗就能看见屿海!”   “好啊,没问题!”   一顿饭吃到天黑,谢沥喝得有点多,没到醉的地步,整个人呈微醺状态,回去的路上躺在奚予洲的腿上,一直笑着,嘴角根本没下来过。   “这么高兴?”奚予洲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看来得多带谢沥结识一些朋友,吃顿饭就高兴成这样。   “嗯!”谢沥点头,“和新朋友能再见面,挺好的。”   “那下次邀请他们到我们家来玩。”   “好!还要喊很多很多朋友来我们家玩。”谢沥大声说。   “好,都听你的,等稳定了,把江城的朋友也接过来玩。”   “嗯!”   ......   奚予洲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温柔,玻璃窗开了一半,夜晚的风钻进来吹动两人的发丝,似乎感知到两人此时的心绪,动作轻柔。车开得很慢,悠悠的,客栈院子里的花香仿佛闻声飘到狭小的车厢,回家路上漫天星光。 第四十四章 番外四(完)   奚予洲发现一件事——谢沥竟然在房间里挂了两个兔子木牌,写他名字的那个挂在床头,而另一个则摆在电视柜上,名字那面欲盖弥彰背靠着墙。   靠着墙就以为他看不见?   奚予洲拿起那只兔子,没胆量丢,塞进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傻子别想着出来勾引沥沥。   谢沥回房间,直到躺床上看电视才后知后觉发现那只兔子不见了。   他用胳膊肘怼了旁边的人一下:“你把那兔子弄哪儿去了?”   奚予洲抬头去看床头上的那只:“兔子不在这儿?”   谢沥无语:“少给我装,你知道我说的哪只。”   “丢了。”奚予洲故意说。   谢沥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你怎么能擅自丢!那是我的东西。丢哪儿了!”   “不也是我的东西。”奚予洲见他反应这么大,嘀咕。   “这不一样!”谢沥着急想下床去找,被奚予洲按住。   “怎么不一样,你就是忘不了那个傻子!”   谢沥甩开他:“什么那个傻子!你不是说都是你吗!快告诉我丢哪儿了。”   “那你回答,现在的我和傻了的我更喜欢谁?”奚予洲又粘上去握住他的手。   谢沥:“......”   突然想到秦肖之前找他抱怨,说他老婆最近不知看了什么荼毒思想的狗血电视剧,经常问如果自己和他妈掉进水里会先救谁,谁料这种感情里的世纪难题竟然也落到他头上,明明他没妈。   “更喜欢你,满意了?”   奚予洲不相信:“真的?”   “不信?”谢沥转身翻坐在他的大腿上,捧住那张每次看都能被迷惑住的脸,“那我说更喜欢小傻子?”   “不准。”奚予洲双手按下他的腰,谢沥整个身体几乎趴下来,两人气息交融,“你说他,我就生气,我生气了,你明天早上别想起来。”   “幼不幼稚。”谢沥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脸蛋,“你这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嗯。”奚予洲眼神晦暗,手一动,一声清脆的“啪”传进两人的耳朵。   “滚蛋!”谢沥身体一阵酥麻,挣扎着想从他身上下来。   主动走到狐狸窝里的兔子,奚予洲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当然得饱餐一顿。   “明天我们还要去云江,别折腾我。”谢沥语气稍微软了点。   “雪山要清晨去,我们下午出发,够你休息。”奚予洲不买账。   “行了行了,最喜欢你,最爱你,你又聪明又好看还会挣钱,谁都比不上你。”谢沥开启哄小孩模式。   奚予洲勾了勾嘴角:“迟了。”   ......   第二天下午,奚予洲开车,两人在落日时分到达云江,入住奚家的酒店。谢沥整个人困得不行,进屋倒头就睡,奚予洲去让服务员提前准备好羽绒服和氧气瓶,为明天爬雪山做准备。   凌晨六点奚予洲把谢沥喊起来,大概是前天晚上折腾得太厉害,身体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全身肌肉酸胀犯困,他不愿承认自己精力不济,硬着头皮起了床。   现在算云江旅游的淡季,雪山游客没那么多,不用排长队,很快坐上缆车,缓缓上升。   天空云雾缭绕,雪山被云海遮掩,天光初现,淡金色的太阳光从云层里散射出来,能朦朦胧胧看见白色的山影。   “是不是来早了,怎么都看不清?”谢沥哈口气,擦了擦缆车的玻璃。   “春天是这样,冬天过来能看到日照金山。”奚予洲解答。   “一整天都这样?”谢沥语气失望。   “等太阳出来雾气就散了。”奚予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我怎么会带你出来看雾。”   “那就好。”谢沥这下放心了,虽说以后会长居这边,机会还有很多,但人生第一次见雪山,总是怀揣期待。   缆车尽头,树立着一块海拔高度4506米的石碑,不少游客围在那里合影。   “沥沥,要去吗?我给你拍。”奚予洲问。   两年前他们的旅行都是谢沥在纪录,这一次他希望手机里全是谢沥的身影。   “去!”谢沥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紧张地站在石碑旁。   “你摆个动作。”奚予洲喊道,按下录像键,看谢沥的神态,还以为是被人逼迫上山的。   谢沥往两边看了一眼,学旁边的大姐比了个耶,奚予洲录制时拍了几张照,把那些窘迫拘束的神情记录下来,等回去慢慢欣赏。   拍完他赶紧走下来,悄悄在奚予洲耳边说:“感觉好多人盯着我,尴尬死了!”   “那我要把你捂严实,不让他们看。”奚予洲顺手把羽绒服的帽子套在他头上,后脑勺都别想看。   “快去爬吧,刚才听他们说往上还有一千米。”谢沥没在意,一直就这么顶着帽子。   “嗯,你拿着氧气瓶,难受了就吸两口。”   奚予洲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递给他,格外了解说:“别逞能。”   “我用不着这个。”谢沥不愿意接。   奚予洲沉下脸,严肃道:“拿好,高反可不是开玩笑的。”   谢沥瞅着他面色不对,还是接下来,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阶梯往上爬。   云层渐散,露出蓝色的天空层,阳光照耀下雪山逐渐变得清晰,灰色的山壁上落满白色的细雪,触手可及。   可惜这么美的风景,谢沥没心思去看,打脸来得太快——走两步就喘得不行,抱着氧气瓶不愿撒手。   “我们下去。”奚予洲拉着他的手往下走。   “不行!没登顶呢。”谢沥不愿意,说完赶紧吸了两口氧,不少女孩子和大妈大爷都从他身边过去了,他怎么能半途而废。   “身体状态不好就别逞能。”奚予洲手里拿着一个空瓶子——是谢沥吸空了的氧气瓶。   “怪谁,还不是你那天折腾太厉害,按我平时的身体素质,不可能爬不上去。”谢沥忿忿不平。   奚予洲无话可说,这事确实是他的错。   “以后机会多,等冬天一起来看日照金山。”   谢沥闻言仰头看长长的阶梯,旁边指示牌上写着登顶还要几百米,泄气道:“那我们下去。”   奚予洲一步一步扶着谢沥下楼,喘气声坐缆车下了山才逐渐平息,他带了四个氧气瓶,谢沥用空了三个。   “回车上休息一会儿再去蓝月谷。”   “嗯。”   谢沥体力消耗厉害,补充完葡萄糖浅睡了一觉,醒来后和奚予洲一起在周边吃了个饭,才动身去下个景点。   蓝月谷——地如其名,巍峨雪山下的一片世外桃源,碧蓝色的湖泊如一块宝石,美得光彩夺目。在蓝月谷步行,能望见一层不染的蓝天下大片皑皑雪山,不用爬山也能赏雪山盛景。   这里的节奏要舒缓许多,游客们都慢悠悠地逛着,时不时停下来拍拍照合个影。   谢沥蹲在碧色的湖畔,用手波动水花,奚予洲靠在他旁边,皮肤在湖水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皙,长发垂落在肩上,如同山谷中的精灵。   “你要不别回去了。”谢沥突然说。   “嗯?”   “这里的景还挺配你。”   奚予洲:“......”   “我不回去你舍得?”   谢沥笑道:“舍得啊,怎么不舍得,我影响你修行的道行怎么办?”沉浸在如此不真实的景色里,脑子也跟着放飞,想起小时候看得那些志怪影片。   “胡说八道!”奚予洲把他拽起来继续往前走,两人一路拉扯。   美景固然迷眼,但他向往的从来都是人间。   ......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奚予洲搂着谢沥的腰,咬耳朵:“我爸刚才打电话,要我们玩完回趟家。”   “我们?”谢沥身体顿时紧绷。   “不然?”奚予洲抚摸他的背脊,试图让他放松,“主要是想见你。”   “他知道你...”谢沥欲言又止。   奚予洲猜到他想说什么,毫不犹豫:“知道。”   “沥沥你放心,我爸不是那种多事的人,他对我妈心怀愧疚,不会插手我的生活。”   “嗯...”想到要见奚予洲的父亲,谢沥总觉得有点别扭。   “这次我答应下来主要是想带你去见我妈。”奚予洲在他脸颊上轻啄一口。   听到奚予洲提及他母亲,想到郑淮之前说的那些话,谢沥于心不忍,点头答应:“行吧。那我要提前准备什么?”   “什么都不用准备,你去就很好。”   谢沥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琢磨着这两天在云江买点东西带过去。   奚予洲轻笑:“把我们的戒指戴好,让他们看清楚。”   人已经被他套牢了,谢沥以后都是他们奚家的——嗯...奚予洲的奚。 第四十五章 中秋小番外   今年中秋节,谢沥打算回江城过,奚予洲这段时间忙得厉害,全盘接了他爸的手,和泰国皇室合作,负责东南亚业务扩展,直到节日前一天晚上十一点多,才匆忙赶回客栈。   谢沥本来在等他,客栈里的一群大学生下楼吃宵夜,见帅哥老板还没休息,招呼他一块吃,谢沥向来随和,应下坐了过去。   奚予洲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谢沥拿着啤酒瓶和那群年轻学生聊天,他青胡渣冒出来了一点,却没有不修边幅的感觉,反而增添几分成熟男性的味道,嘴角上扬,星光落在他眼底,满是笑意。   旁边的男生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问道:“沥叔,你有对象没?”   谢沥听见这声叔,微微蹙眉:“叫哥,我才三十三,叔什么叔!”   “好好好,哥!”学生们一起笑着喊道。   他们趁着中秋和国庆假期第一次来南玉旅游,网上看见有人安利谢沥的客栈,价格对普通学生而言偏贵,但地理位置和环境实在令人心动,提前一个多月定了房间,谢沥人很好,看他们人多还打了个折。   网上推荐说老板特别帅,就是不喜欢拍照,更不答应把照片发网上,只有几张远距离的模糊照片。   来之前他们想着一个开客栈的能有多帅,见到本人后忍不住感慨,那些偷拍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奚予洲推开院子的木门进来,轻咳了一声,所有人转头看过去。他眼神淡淡地瞥了一眼搭在谢沥肩上的胳膊,谢沥立刻把男孩的手推了下去。   “你们刚才问我有没有对象——”谢沥拉长声音,一把拽过西装革履的奚予洲,“当然没有,只有老婆。”   “咯,这我老婆,客栈他出的钱,我靠他养着。”   谢沥一口一个“老婆”,学生们听着总觉得有点别扭,眼前这男人个子感觉快一米九,穿着与客栈格格不入,眉眼锋利冷淡,极具压迫感,怎么看都不像“老婆”啊!   而下一秒,奚予洲搂上他的脖颈,轻轻抚摸耳后一层敏感薄薄的皮肤,“沥沥,原来你没有专门在等我。”   被他这么一摸,谢沥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起身道:“你们玩,我得陪家属了。祝你们中秋节快乐,旅途愉快。”   说完跟着奚予洲上楼。   房门刚打开,奚予洲把人扯进去,抵在门背上,低头啃咬对方的嘴唇,谢沥动情回应,胡渣摩擦皮肤,颤栗刺痛,给这个吻加了份狂热的调味剂。   彼此气息交融,奚予洲把人推到床上,伸手扯松领带,似乎商场上位居高位谈生意的劲儿还没过去,此时也有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谢沥,你怎么这么能招人。”   谢沥不服道:“我怎么招人了?”   “你让他搂你。”   “他又不是同性恋,男人之间搂一下不正常?”   “那看见我回来怎么心虚推了他?”   “我……”谢沥一下子卡壳,不知道说什么,那一下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奚予洲神色晦暗不明,声音软下来,甚至有一丝委屈:“我不喜欢别的男人碰你。”   “什么性恋都不喜欢。”   谢沥一听,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哎哟宝贝,不碰,以后都不让碰。”   “嗯。”   “今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行不?”谢沥眨了眨眼。   黑暗中,他的眼睛依旧很亮。   奚予洲一路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迫不及待想回家过节的心也找到答案。   “你说的。”   “我说的,我想你了。”谢沥主动用腿勾住他,“明晚在江城,我们估计没空做了,今晚先过节做个够。”   床上人影交叠,窗外如玉盘般圆月悬挂夜空,中秋佳节,有思念有相伴,才算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