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弯》   作者:迟不到   简介:   沈持让有个弟弟,他弟很叛逆,也想当哥,上学的时候到处认干弟弟。   沈云铮一学渣认了个大学霸当弟,关键是人还听他的。   沈云铮给沈持让介绍:“哥,这是我弟,周季昂。”   “小弟,这是咱大哥。”   男生肩宽腿长,生得一副好皮囊,笑起来俊朗阳光。周季昂刚打完球,一身汗,他朝沈持让笑:“哥。”   沈持让:“……”   两人从高中黏到大学,每年暑假沈云铮都会拉着周季昂到离沈持让不远的地方打暑假工,然后死乞白赖地求他哥收留他俩。   沈持让买了套两居室,沈云铮和周季昂住一间,起初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渐渐的,沈持让越看越觉得两人……gay里gay气?   沈云铮要是整这出,爸妈知道了准打断他三条腿。   于是,沈持让:“阿季,你以后跟我睡吧。你们那屋太小,让小铮一个人住去。”   但他没想到,周季昂比沈云铮睡觉打呼噜还要折腾人!   沈持让很震惊——   周季昂和沈云铮在一屋的时候都干这儿事儿??   ——   沈持让:弟弟是gay怎么办?   每晚为所欲为的周季昂:沈持让好香(っ˘зʕ•̫͡•ʔ   伪强制、直掰弯、HE、情有独钟、年下、有点疯但不多攻 第1章 那我再接一杯水   “沈持让!”   十一月,盛拉格的初冬,印象中枝繁叶茂的行道树忽地只剩稀稀拉拉的枯叶。环卫工人一遍遍地扫,树叶堆初具雏形,马路上有车经过,疾风一带,又洋洋洒洒地回了老地方。   从店里出来,沈持让听见喊又退了回去。   也不全是因为有人叫才回来,他前脚迈出门就看见有人从电梯口走来,拿着的伞滴了一路的水点子。   这栋楼离轻轨站不远,沈持让正犹豫是跑几步到地铁站还是返回拿伞时,老天给他展示了什么叫做暴雨倾盆。   窗外雨滴急促下砸,天空灰蒙蒙,有越下越大的架势。沈持让想了会儿还是返回店里拿伞,毕竟现在年纪上来了,二十六岁哪里还能和十八岁的时候比。   他回得突然,助理苟柯差点撞上,“哎,吓我一跳。”   “也没见你跳啊。”沈持让笑说。   工作室四十几个平方,一共就他们两人。苟柯还是沈持让去年忙不过来才招的,一辍学打工的小孩儿,比他弟弟还小两岁。   店门口的伞篓里有给顾客们备用的雨伞,十五块一把的透明伞。苟柯拿出一把递给他,配合地蹦了一下,说:“我反射弧长,现在跳。”   他说:“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喊呢,这雨突然就下了,我就担心我晚出来一秒,就该送洗发水给你了。”   苟柯年纪小,但可能是家庭的重担让他过度早熟,说话做事面面俱到,也特别能念叨,总能让沈持让想到他妈。   “还是你想得周到。”   对于苟柯总是叫他全名这事儿,沈持让也听习惯了。   亲弟弟沈云铮也喜欢叫他全名,不喊哥不说,恨不得比他还早出生两年,当他的哥。为这个沈云铮高中时期还认了个干弟弟。   想起这事儿,沈持让到现在都不知道沈云铮和周季昂哪个脑子进水更多。   电梯到六层,沈持让想着事,没到自己家的楼层就迈步出去。居民楼楼道都长一模一样,要不是他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看见两户之间的公摊面积上放着的鞋架,往门牌号上一瞟才发现自己走错了。   这味儿熏人,沈持让原地返回,坐电梯到八层。   隔挺远沈持让就看见坐在自己家门口的男人,他不确定地往电梯停靠的楼层数字上看了一眼。   走近才认出是沈云铮认的那个弟弟,对方正坐在他家门口,背靠着墙,垂着脑袋看手机。   周季昂大冷天就穿了一件黑色连帽衫,修长的腿包裹在单薄的黑色牛仔裤里,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可能是觉得冷,外套的帽子也扣了上来。   听见电梯到楼层发出的提示音,轻缓不拖泥带水的步子也越发靠近,周季昂回完消息,这才侧过头朝走廊那头看了一眼。   瞥了眼后又转回脑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走来的人是谁时,透着浓重不爽的神情忽地散尽。他站起身,眉眼不自觉的染上点笑:“持让哥。”   周季昂穿得少,沈持让看着就冷。他拿钥匙开门,另一只手自然地碰过周季昂手背。   “怎么穿这么少?”沈持让看他一眼,推开门进屋,“进来。”   外套脱下来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沈持让一个人生活没那么讲究,家里有一种诡异的凌乱感。   屋里卫生做得很到位,茶几都能反光了,可就是有点乱。家里的东西只有沈持让知道放在哪里,换一个人可能找到死都找不到。   客厅的地上放着一些打包好的包裹,茶几上摆着胶带水果剪刀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信息表和本子,地上那个屁垫已经被坐到没法回弹了。   屁股印清晰可见。   坐下来把小太阳打开,沈持让示意周季昂过来,“过来坐这儿,大冰坨子。”   周季昂收回视线,非常听话地坐过去。他不是第一次来家里,每次沈云铮来的时候他都在,所以沈持让家里也备有他的洗漱用品和睡衣。   作为哥哥,照顾别人好似已经成为了习惯。沈持让给周季昂倒了一杯温水,担心对方感冒,冲了一包感冒灵颗粒给周季昂做预防。   周季昂在沈持让眼里,是和沈云铮捆绑在一起的。每次他看见沈云铮,必定会在一百米内找到周季昂。   他洞察一切道:“小铮今天没说要来,他不在我这儿。”   “我不找他。”周季昂笑了下,他解释缘由道,“和舍友闹矛盾了,现在不敢回去。”   像是为了让沈持让放心,周季昂补充:“不过他今晚好像有事儿,晚点可能就不在宿舍了,我待会儿就走。”   周季昂一米九的个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仅凭外型条件就碾压绝大部分男生,看上去一挑三不是问题,沈持让没想到他还会受人欺负。   不过想想也对。   “你就是性格太好了。”沈持让说,“就在这里睡吧,明天再回。”   说着他又握了下周季昂的手,感觉体温正常了才起身,准备回卧室换衣服洗澡。沈持让人站起来却迈不出步子,周季昂突然反握住他的手不松。   “?”沈持让回头,“怎么了?”   在小太阳面前烤了这么一会儿,两人的手都暖乎乎的,身上的寒气早就消融。周季昂仰脸看他,喊冷。   进屋时周季昂把帽子取下来放在玄关的置物柜上,没了遮挡,他素白立体的脸显得没什么血色。   周季昂面部线条硬朗,眼型狭长,眼尾像个小勾子似的往上扬,浓密的长睫毛却没什么幅度的往下垂,充满野性的俊俏面容中又带有几分无辜感。   沈持让店里那个小孩儿长了一对标准的狗狗眼,圆圆的,看人可怜吧唧的样子。周季昂虽不似苟柯的眼睛,但沈持让莫名觉得他也挺小狗的。   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伸手探了下周季昂的额头,沈持让再试了下自己的体温,“……”   摸不出来区别,他弯腰提着小太阳往周季昂跟前挪近一点,说:“很冷吗?会不会是感冒了?把药喝了吧。”   “应该不会。”说着,周季昂偏过头,隐忍着咳嗽了几声。   咳嗽是感冒的初症状,沈持让拉他起身,随后松开手。安排道:“你去床上等着,我找温度计。”   沈持让这房子前两年买的,就比他那四十几个平方的店大一点,两室一厅一卫,带个小阳台。阳台上搁了六盆多肉,沈持让入住那阵儿买的,精心养着,两年多了也绿得发光。   房子一共就这么大,客卧放下床和衣柜后,那过道两个人并排走都费劲儿。周季昂熟门熟路地进屋,沈云铮有强迫症,被子叠成豆腐块,床单扯得一丝不苟。   他一屁股坐在床尾,散漫地点开微信。之前发出的消息还没收到回复,他点开对话框下的语音拨了过去——   “喂,咋啦?小鸡。”   换个人这么叫他,周季昂早一脚给人踹医院去。沈云铮这么叫,他平时也踹,不过会收着点力,这会儿人不在跟前,周季昂叫他过来挨打,开口却不忘保持人设:“你今天不来哥这儿吗?”   “太远了,我和你俩都不在一个区。”   沈云铮成绩中下,高三时刻苦奋斗,累够呛才上了三本。周季昂就读的学府数一数二的名校,两人这么多年还能一直有联系沈持让也挺意外。   客房的门半关,他拿着一杯水和退烧药走到门外,恰好听见周季昂在打电话。对方手机外放,沈持让一下就听出自己亲弟弟的声音。   沈持让愣在门外,心想周季昂果然是来找沈云铮的。   老早之前就他觉得两人不对劲儿,做什么都黏在一起。今年暑假,工作本就不好找,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愿意招短工的,沈云铮一句不想去,周季昂就跟着不去了。   沈持让听二愣子弟弟说过,周季昂家里困难,高中时全年都穿着校服,都洗发白了。每学期的补助金每隔一期都会有他,虽然周季昂没要,把名额让给了其他的同学。   沈云铮是个话痨,每次抓到机会都会在沈持让耳边嗡嗡嗡大半天。   他说了太多周季昂的事,沈持让记忆深刻。周季昂开朗坚韧,懂事又善良,沈持让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何况顶着那张脸,印象想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但是!   再怎么也不能接受他和亲弟弟搞同性恋,玩新鲜。沈持让像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又不知道怎么委婉的和两个弟弟谈谈。   房间里没了声音,周季昂确认沈云铮真的不来后挂了电话,沈持让这才推开那半扇门进屋。   “没找到温度计。”沈持让把药和水递给周季昂,欲言又止。   “怎么了?”   找不到切入点,沈持让摇了摇头,转而嘱咐道:“没事儿,你把药吃了捂着睡一晚,别熬夜。”   沈持让出去时顺手带上门,往主卧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周季昂喊冷,返回去给对方再拿一床被子。   推开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周季昂的背影和一道呈完美的抛物线的水。他拿给对方服药的温水正在瞬息之间狂放地洒在了床上。   周季昂听见开门声,扭头看来,右手还保持着泼水的动作,“……”   沈持让滞了一秒:“……你干嘛呢?”   因为沈云铮没来,所以没理由还要和沈持让挤一个房间,于是周季昂想以床铺被打湿为由,顺理成章的和沈持让睡。   怎料被对方撞见“作案”现场……   周季昂面不改色:“没站稳,踉跄了两步。”   水迹从床尾洒到床头,沈持让眯了眯眼,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再跄两步给我看看。”   两人对视两秒,周季昂一点头,拿着杯子往外走:“那我再接一杯水。”   作者有话说:   地名瞎想的,查了没这地方。没文笔,逻辑废,暂时没想到其他排雷的点。总体不虐,轻松甜文,先放一章试阅。(●'◡'●) 第2章 你这里有颗痣   要是沈云铮这么说,那句“你脑子有坑”早已脱口而出,虽然都是弟弟,但到底还是有差别。   沈持让对周季昂有一定的分寸感,始终隔着一层膜,好坏都把握着度,就像拿着量杯量着每次要给出去的感情,谨慎而生分。   生生把脏话咽下,沈持让抿了抿唇,试图理解年轻人:“……”   话掉地上晾半天,实在是接不上。   沈持让干巴巴地说:“别了吧。”   周季昂一向听话,不带犹豫地说:“好。”   那杯水全洒在床单上,床垫都浸湿了。沈持让知道周季昂这么做的意图,无非就是发现沈云铮不来了,所以费尽心思的想出这么个办法,找借口说没地方睡,好离开去找沈云铮。   周季昂那张脸不太会瞒事儿,沈持让一眼就看穿,这也更让他确定两个弟弟之间有猫腻。   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周季昂隔三差五就跑他这儿或者店里去找沈云铮。手机不离手,沈持让好几次看见周季昂在微信上问沈云铮在哪里,来不来他这儿。   没人能忍受沈云铮震耳欲聋的打呼声,而周季昂却丝毫不嫌弃。对方记得沈云铮对海鲜过敏,甚至每次先到沈持让这里都会在沈云铮到之前把屋里收拾干净,将就沈云铮的强迫症。   一切都有迹可循,沈持让惊觉自己发现得太晚了。但现在两人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或许尚可矫正。   他拿过周季昂手中的长玻璃杯,抢在对方提出离开前开口:“这屋睡不了了,今晚和我睡吧?”   沈持让看了眼手机屏幕,十点过,顺势找理由道:“你回去宿舍门都关了,就在这儿住,别走了。”   周季昂面上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好?”   他果然想去找沈云铮!   沈持让想留人,斩钉截铁道:“有什么不好?我那床挺大的,挤不着你。”   他率先转身回卧室,不留余地:“把药吃了就过来吧。”   “来哪儿?”周季昂像是脑子还没转过弯,面上是纯然的疑问不知。   沈持让回头瞥他一眼:“来我房间。”   盛拉格发展速度迅猛,房价物价随之上涨,生活节奏快,沈持让近几年工作上才有了点起色。为了省点钱,大小事都亲力亲为,累出一身毛病。   抵抗力差,稍不注意就要感冒,肩膀、手腕隔一阵儿就疼,贴膏药还过敏,起水泡。   今天伏案太久,肩膀实在疼,沈持让洗完澡出来在卧室的长桌上拿了张膏药。这次换了一款,不知道副作用是什么,拿出来的瞬间气味就快速散发开来,大概在药材中加了薄荷,闻着清凉。   沈持让一年四季都是长袖长裤的衬衣款式的睡衣,正解了扣子准备凭感觉贴膏药,凑巧卧室门在这时被人推开——   洗香香送上门来的周季昂一时怔在门口,手握着门把手,没了动作。   衣服脱到一半,沈持让背部大部分都裸露在他眼前。对方清瘦,肩胛骨随他脱衣服的动作而变得更明显,背沟往下延伸进松松垮垮,横挂在腰间的衬衣里。   天气冷,沈持让看见周季昂进来,臂弯挂着的衣服往上扯了扯,不脱了。   “你洗完了吗?”沈持让拿着膏药转身,想让人帮忙,先扯了两句废话。   在沈持让转身朝门口走近的时候,周季昂视线不自主地往下扫了一眼,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如同避洪水猛兽似的,周季昂都不知道自己回了句什么,飞快地离开卧室。   沈持让:“……”   好像洗完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差点得重新洗了。   周季昂在卫生间捧着冷水往脸上泼,闭眼全是沈持让的背,沈持让的腰,以及沈持让浅粉色的胸口那两点。   生理反应控制不住,周季昂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只看了眼对方不同于普通人那般,而深陷的……就硬了。   周季昂既惊又吓,沈持让在他身体里组乐队,在他胸口敲锣打鼓,使他怦然心动,让他惶恐慌乱。   这种感觉从高一那年的家长会持续到现在。   那天是周五,沈持让替父母来给沈云铮开家长会,在众多老练的中年人中,沈持让仅是年纪就格外抓人眼球,更别说他那张脸。   他安静地坐在靠门的第一排,家长会未正式开始,还有小部分座位空着。教室闹哄哄的,老师交代周季昂在门口帮着接待家长,来一个人就在对应的学生名字后打勾。   没分班,班里人多,七十四个学生,有的家长写字龙飞凤舞,看着乱,所以班主任就没让签名。   周季昂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借着清点人数的由头看了沈持让好几次。在第五次看过对方时,他把名单放在沈持让面前,让对方签字。   周季昂看显现的名字,看舞动的笔尖,看沈持让漂亮但粗糙的手。   他问:“你是沈云铮的哥哥吗?”   沈持让利落签名,自觉地把名单传给旁边的家长,抬头朝他笑了笑,说:“是啊。”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事都让周季昂觉得乏善可陈。在此之前,沈云铮和他扯上关系时,他压着心里的烦躁,不好在众人面前掉脸,敷衍地笑了一下。   当他对沈持让产生好奇时,又觉得和沈云铮走近一点也不错。   而现在,周季昂觉得自己精神失常,想当对方的嫂子。   水池里放着水,周季昂在水声的掩护下平静失控的欲望和心跳。   返回卧室,犹豫几秒后推开门。周季昂抬眼看见沈持让此时正坐在床上,抬手撕肩膀后膏药,胸前散开两颗扣子,随动作而敞开。   相比之下,这次视觉冲击没那么大,他自然走近,心脏里的乐队却又打起了架子鼓。   “怎么了?”周季昂问。   沈持让这次没说废话,膏药带来的不适感使他拧紧眉头,肩膀火辣辣的,有些难以忍受的痒:“你帮我看一下后面是不是过敏了?”   衣领往下拉,肩膀后方方正正的红了一片,起了些小红点。周季昂拿过他手中的膏药贴扔垃圾桶,去卫生间拿了热毛巾过来给沈持让擦肩膀。   “有些红了。”周季昂说,“我给你擦一下。”   沈持让“嗯”了一声,转过去背对他,大大方方的把衣服往下褪到底。   热毛巾贴上沈持让肩后的地方,他舒服地喟叹一口气。身后的人动作有一瞬间地停顿,沈持让正要转头问怎么了,周季昂的指腹在他腰后靠下的地方点了一下。   沈持让起一身鸡皮疙瘩,腰下意识的往前挺了挺。   “!”   紧接着,他听见周季昂说:“持让哥,你这里有颗痣。”   作者有话说:   今日提问,沈持让什么内陷?   周季昂:这事儿也往外说?(不爽)•᷄ࡇ•᷅ 第3章 老板会死   除了左边耳垂上那颗痣,其他哪个地方长着痣沈持让还真不是很清楚。   周季昂的手在他背上到处点,颈后,蝴蝶骨,后腰,腰侧,以及右边靠胸膛的一侧。   沈持让对此半信半疑,第二天一早,起床洗漱时突然想起,撩起衣服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照镜子。   他不近视,工作时会戴一副防辐射的眼镜,非常重视视力健康,所以沈持让左扭右侧半晌,看清自己后面只有腰窝处那一颗痣。   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着了还是被蚊子咬了,长痣的那处皮肤泛着红,颜色并不浅淡,还有些深。   沈持让没当回事。   自己开店后,工作时间相对自由。沈持让十七岁辍学打工,做过服务员,送过外卖,也进厂待过大半年。   后来学着开网店,一门心思琢磨,整天吃了上顿忘下顿,感觉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胃病就这么找上门,沈持让痛的时候痛定思痛,决定改掉不好的生活习惯。   但一到他没事儿的时候又一觉睡到大中午或者跑厂子看货,压根想不起来吃饭。   这两天难得空闲,按平时的作息习惯,沈持让现在根本不可能起。他是被勒醒的,周季昂从后抱住他,臂弯收拢在他腰间,抱得很紧。   习惯成自然,沈持让漱口的动作一顿,联想到沈云铮……   他们俩平时也是这么抱着睡吗?   父母有多宝贝弟弟,沈持让最清楚,他们溺爱沈云铮,虽然只限于他们狭窄的认知里。对于同性恋,在父母,甚至在他们那个村里来说,都是不被接受的。   是会被人暗地里戳脊梁骨,定义为精神病的存在。   如果周季昂和沈云铮真的在一起了,会面临什么呢?沈持让不敢想,大脑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上午不去店里,再者周季昂在这里,沈持让不可能把人扔家里不管。   刮完冒出来的胡茬,沈持让打算去小区门口的那家早餐店买两笼小笼包和粥。他不清楚周季昂的口味,正回想对方平时的饮食习惯,一打开卫生间的门,跟前笔直的站着一个人!   现在的小孩儿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高得像堵墙。沈持让一米七九点三六的高大男子,在周季昂面前也得稍微抬着点头。   “早上好,持让哥。”   沈持让被吓得下意识憋气,脑子里砰砰砰地一阵放烟花,面上却淡定得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早。”   家里只有一个厕所,他侧身出来,让周季昂进去,“去吧。”   猫受到惊吓会奓毛,沈持让如果是猫,一早上得奓两次。   第一次在厕所,被周季昂吓。   第二次在家门口,被沈云铮吓。   他按原计划去买早餐,一推门——   沈云铮抱着两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泡菜,估计正在给他打电话,看见沈持让两眼一亮,讶异道:“我操,心灵感应。”   “感个屁,”沈持让无语,“吓我一跳。”   沈云铮来的路上买了早餐,酱肉包、油条、麻园、桂花糕、饺子,好几袋。   他一进屋就问周季昂走了没,沈云铮把早餐放桌上,简单分类,说:“桂花糕和麻圆都是给他买的。”   沈持让对两个弟弟的关系正敏感,但到底没确定。他抬眼看向沈云铮,还未出声说什么,对方忽地伸手过来把他手中的一杯豆浆拿走了。   “这杯没放糖的也是周季昂的,别弄混了。”   “……”   假gay真不了,真gay假不了。   没关系。据沈持让观察,窗户纸貌似还没捅破,他只要在两人捅破窗户纸之前糊上水泥,提前矫正就行。   沈持让心想,没什么大问题。   一顿早餐各吃各的,周季昂不吃肉酱和各种肉丸,拿着自己的早餐移到沈持让身边坐下,和他一起吃油条和麻圆。   三个人就沈云铮能接受早餐店的包子,他一口一个,还把刚带过来的泡菜开了一罐。   沈云铮上午没课,他妈一大早打电话过来,火急火燎的让他去取快递,拿到手才发现是几罐泡菜。   上周和老母亲视频,沈云铮随口应付说没什么胃口,他妈这就把做好的泡菜寄到他手中。沈云铮取了快递就没再回去睡,拿了两罐给沈持让送过来。   顺便看看周季昂,昨晚给打电话让过他哥那里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微信上催得那么急,来了又没和他说什么事儿。   沈云铮扫了周季昂一眼,一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此时正微微朝他哥身上靠近,伸长手去拿沈持让左手边的桂花糕。   肩膀碰到一起,周季昂夹了两次没夹起来,沈持让看不下去了,夹了一块给他并把那盘桂花糕放在周季昂面前。   “谢谢持让哥。”周季昂说。   沈云铮挖了两勺泡椒金针菇放进沈持让和周季昂的碟子里,坐回去说:“妈刚寄上来的。”   “?”沈持让问,“怎么想起给你寄这个?”   “前几天我随口说没胃口,估计怕我不吃饭营养跟不上吧,弄了个开胃的泡菜。”沈云铮想起什么,笑说,“妈还说上你隔三差五给我炖补汤送学校去呢。”   泡菜沈持让一口没动,他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了筷子,点头说:“行,我不忙的时候就给你送。”   一道视线落在沈云铮身上,他没看懂周季昂平静无波澜的眼神,自动忽略,摇头拒绝他哥:“妈开玩笑的,我也就说个笑。哥你可千万别送,本来就很忙。”   沈持让只笑了笑,没说其他的。   冯秋月从不开玩笑,当儿子的还是很了解自己亲妈。   “你们慢吃,我去补个觉。”沈持让起身,交代道:“碗放水槽里就行。”   他面前还剩了许多没有动,沈云铮目光追随着他哥,劝道:“不再吃点儿?尝尝明天见吧,真的下饭。”   “什么明天见?”一直安静听他们交谈的周季昂瞥了眼沈云铮,随后把目光落在了沈持让身上,像是在等答案。   沈持让朝那罐泡菜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金针菇。”   “?”周季昂一脸茫然。   沈云铮张口就要详细解释,沈持让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手动禁言。他嫌恶心,没有向周季昂解释,说:“自己想。”   视线在金针菇上扫过,周季昂很快就反应过来,“……”   吃完早饭周季昂没和沈云铮一块走,他把碗洗了,拿着小喷水壶到阳台上给多肉浇水。   他一边在手机上搜索东西,一边走到阳台浇花。百度词条从“适合大学生的补品”“什么补品吃了立杆见效”变成“适合养胃的补品”“早餐吃很少怎么回事”“吃了就睡觉对身体好吗”之类的问题。   今天有太阳,站在日光下能感受到一星半点的暖意,周季昂在百度上找不到答案,收起手机把窗户打开一点换气,寒风呼呼往屋里吹。   有两盆多肉放在窗台边,为以防万一,周季昂给拿下来放在右侧的植物柜里。   这几盆多肉周季昂每次来都会多看几眼,沈持让养得很好,叶子绿得透光。他之前想碰,沈持让不让,说碰了会死,周季昂凑近看了会儿,突然捏着一株连根拔起——   盆栽里的植物没有根,整体就是假的观赏性装饰品。   周季昂冷笑一声,面色阴沉。   碰了确实会死。   老板会死。   作者有话说:   周季昂:把老板埋了。   打 手:好的。 第4章 阿季   养了两年的多肉是盆塑料,周季昂想问沈持让是在哪买的都不好开口问,怕人受打击。趁沈持让睡觉的时间,周季昂到花鸟市场挑了两盆长得差不多的拿回去狸猫换太子。   不是周末花鸟市场的人也很多,花店和水族馆里有不少人来打卡拍照,之前热播电视剧在这儿取景的店铺周围更是水泄不通。   这条街有些年头了,白墙瓦砾石板路,地不大,门店和摊位却很多。   外貌出众的人走到哪儿都会得到比普通人多出好几倍的关注。周季昂在外时与在沈持让面前截然不同,一副面无表情,疏离高傲,不屑一顾又好似什么都不入眼的模样。   他步子迈得稍快,一门心思想着趁沈持让醒来之前赶回去。   但好像越着急什么就越会被耽搁,周季昂刚走过转角,一个人猛地撞在他身上——   “对不起!你没……”女生下意识道歉,抬头看见周季昂的脸,不自觉地愣了一下,“你是……”   女生话未说完,后几步跟上来的其中一个男生冲上来猛地推了周季昂一把。像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给下马威似的:“你他妈没长眼睛?故意的吧周季昂。”   周季昂往后退了半步,站定,手中始终稳稳当当地提着盆栽。他抬眼看向夏鹏,目光冷淡,像是没感觉到夏鹏对他的敌意有多大。   周季昂转头对那个女生说:“抱歉,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女生瞥了眼周季昂的脸色,有些尴尬地拉住夏鹏,低声说,“你别找事儿行不行?”   “什么叫我找事儿?”夏鹏指着周季昂,恶心道,“他把死老鼠塞老子嘴里,一天到晚装逼,在你们面前演,把你们当傻子,你还说老子找事儿?”   周季昂人缘很好,学校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他。夏鹏是周季昂的舍友,女生因此见过几次,与男朋友口中的卑劣阴沉的性格大相径庭。   她怕夏鹏动手,对周季昂不好意思的说了句“不好意思”后就拉着男朋友先走了。   原本同行的人没有跟着夏鹏离开,扬声叫了一声周季昂的名字:“季昂!”   郑林松扬眉走近,往周季昂肩膀给了一拳,算打招呼,“这么巧,你也陪女朋友来打卡拍照啊?”   “来买东西。”周季昂的态度始终温和,没有过分热情,也不似一个人时的不好接近。   他把手中的多肉给郑林松看,郑林松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和夏鹏一样是陪女朋友过来拍照的呢。”   郑林松帮他提一盆,转身一起往市场出口方向走,闲聊道:“你和夏鹏又怎么了?”   想起昨天下课回宿舍,地上那一滩东西,郑林松就反胃,“你是没看到,昨天夏鹏在宿舍吐一地,呕吐物里还有死老鼠,血淋淋的。现在想起我都恶心。”   周季昂反应冷淡,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讶异。郑林松一看他这个反应就收起了试探的想法,信任道:“我猜就跟你没关系。”   “夏鹏现在在系里到处说你有暴力倾向,打他,还强迫他吃死耗子,威胁——”   身旁忽然发出一声轻笑,郑林松转头,看见周季昂在笑。   “你信了?”周季昂反问他。   周季昂是什么样的人,同住两年,郑林松平时和他走得也算近。每次出去吃饭,必是周季昂请客,到哪里去玩了回来也会给同寝的人带礼物,包括夏鹏。   朋友们有什么事找他,周季昂几乎没有哪次没帮。找他借钱,他也二话不说地转账过去,从来不催着还,还问够不够。   除了外貌,周季昂在校内出名的原因还有性格。   阳光,温柔,仗义。从来不玩暧昧,无论男女,拒绝对方时都不留余地,但多少会留给对方面子。   周季昂的性格好到让郑林松联想到软柿子这个形容词。   “当然没信。”   说起来也好笑,郑林松道:“没一个人信他的,给夏鹏气得要死。”   出了花鸟市场,周季昂在路边招停一辆出租,郑林松正讲兴头上,跟着坐进去。   “先送你,”周季昂问,“去哪儿?”   上一秒还在滔滔不绝的人突然卡机,周季昂和司机师傅齐唰唰看着郑林松,等他报地址。   “石化人”突然一声“我靠”,投胎似的开门下车,“完了,我发小还在等我。”   郑林松平时说话语速就快,此刻着急忙慌地解释,如同机关枪一般对周季昂道:“我走半道遇见夏鹏,顺路走了一段,后来遇到你把这事儿忘完了。我先走了,晚上你要回学校吧?行,给你带烧烤,晚上聊。”   “砰!”车门关过来,郑林松一溜烟就没了影。   周季昂:“……”   “……”司机师傅说,“你朋友是rapper?”   “不是。”周季昂说,“大学生。”   “哦。”司机师傅很懂,“那不行,学历太高。”   周季昂:“……”   出门时揣走了玄关柜里的备用钥匙,周季昂回去时轻手轻脚的,仿佛做贼般把阳台的多肉给换了两盆。   一次性拿不了那么多,只能慢慢替换。他刚把假的拿黑色塑料袋装好扔门口,转身看见沈持让曲着指节推了下眼镜框,盯着他看:“你去哪儿了?”   这会儿已经是正午,周季昂关上门,庆幸自己动作快,心有余惊道:“你醒了?”   “早醒了。”沈持让没睡多久,十一点醒来后就在房间弄他那一堆图纸,查看明年男装的流行趋势,设计新品。   人也不会一直倒霉,大概是遇幸运加持,沈持让出过几款爆款产品,这才让他的原创小品牌一直到现在也还没垮掉。   虽说盗版满天飞,但这么些年积累下的客户基础和口碑使店铺的收入还算可观。   即便是这样,沈持让也不能有丝毫松懈。父母向亲戚借的钱以及老家那套房子的房贷今年上半年才还清,父母虽信誓旦旦地说那是买给他以后娶老婆的房子,但沈持让清楚,房产证上写的不是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父母都会偏心小的那一个,沈持让以前没觉得。从小到大,每次回家父母都会给他杀鸡买鱼来吃,就算在只有一个鸡腿的情况下,他们也会把那个鸡腿给他而不是给沈云铮。   沈云铮有情绪,父母就会呵斥他,说“哥哥比你辛苦,让让哥哥”。   二十岁之后,沈持让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同样的一句话可以是偏袒,也可以是枷锁。   父母务农,他去到大城市,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父母依然会把唯一的鸡腿给他,但在另一方面,理所当然的要他承担家里的一切支出包括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们说,弟弟年纪比你小,帮帮弟弟。   沈持让做梦都会梦到这些,每次醒来都觉得胸口闷。他醒来没看见周季昂和沈云铮,以为人早走了,没想到周季昂又回来了。   取下眼镜,沈持让规整地折起宽松的袖子,到厨房去做午饭,边走边问:“阿季,你下午有课吗?不着急走吧?”   周季昂最喜欢听沈持让这么叫他,往下压了压嘴角,跟着进厨房:“嗯,不着急走。”   “那吃了饭再回校吧。”沈持让打开冰箱拿菜。   保鲜室里放有许多菜,早上剩的包子周季昂忘拿去扔,被沈持让装好放冰箱里了。沈持让节约,一道菜做多了量,他可以一直吃到菜变质了才倒掉。   周季昂皱了皱眉,手从沈持让肩膀上方伸过去拿出。他右手拿东西,左手扶在冰箱的一侧,像是把沈持让圈在怀里。   对方的眼睛跟着他的手走,忽然一把抓住周季昂的手腕,把包子拿了回去,“冷的,你要吃的话我等会儿给你蒸一下。”   冬天气温本就低,往冰箱跟前站这么一会儿,沈持让的手已经沾染上寒气。周季昂单手揽住他的肩膀往旁边推,两三下拿了几样菜出来,把人轰出去,“我来做吧。”   “不,还是……”   “持让哥,”周季昂随便找理由打发人,顺带委婉地提醒塑料盆栽,“多肉还没浇水,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看有几盆好像不太好。”   “是吗?”沈持让不喜欢养猫养狗,觉得麻烦。养花养草也养死过许多,这几盆多肉能好好活到现在,已经成宝贝了。   他拿上喷壶,说:“我看看去。”   沈持让前脚刚走,周季昂后脚就把包子扔垃圾桶里。   晚上,周季昂回宿舍时郑林松和其他两个个人正在他床位前忙活,插着吹风机一个劲儿地吹他的被子。   冬天没什么太阳,温度也不似夏季那么高,床铺被褥被人淋得湿透,一时半会儿干不了。舍友们见周季昂回来,不知道怎么说,气氛一时有点微妙。   空气中飘散着郑林松带回来的烧烤的香味,他关了吹风机,选择做这个和事佬,“那个,夏鹏可能也是不小心。你今晚要不睡我的床?我和大忠睡。”   夏鹏的床位空着,人没在宿舍。周季昂扫过一眼,朝他们笑了笑,走过去把吹风机收好,推他们去吃烧烤。   “没事儿,正好也要洗了。”话这么说,周季昂却没动床上那一团东西。   他没睡郑林松的床,周季昂其实也很少住学校,通常住自家酒店顶层的套房。只有沈云铮来找他的时候,周季昂才会在宿舍待着。   周家以黑起家,不过那也是早些年的事儿了,到周季昂的祖父开始就彻底洗干净,现在很少有人记得之前的周家是什么样。   周仲明时常不满意周季昂,说他像个小混混,他教周季昂如何为人处世,怎么样接物待人。   父亲伪善,儿子以样学样,戴上虚伪的假面。但偶尔也会有不想装的时候,比如现在——   后半夜,凌晨四点的宾馆一条街上没什么人,寒风凛冽。周季昂穿着黑色皮衣,领口立起,白色绒毛贴着颈侧挡住呼啸的寒风,黑色牛仔裤和马丁靴显得他身形更加的高挑。   稍微和夏鹏关系好点的都知道,对方每次外宿都会在这条街街尾的那家宾馆开房。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家店最便宜。   夏鹏一般不会和除女朋友之外的女人睡到天亮,所以周季昂让人问清楚后,提前半个小时在夏鹏回学校的一条必经路上等着。   他算准对方会走条近道,所以当夏鹏出现时,周季昂毫不犹豫地扬起棍子,狠砸在对方脑袋上——   “啊!!”   夏鹏吃痛,刚要回头,周季昂猛踹他的膝窝。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夏鹏的背上,脚踩着对方的后脑勺,只要夏鹏有转头的迹象,他便更加用力几分,引起一阵哀嚎。   “你他妈是谁?!你有本事单挑啊!”   “他妈的怂逼,只会玩阴的是吧?”   寂静的夜里,忽然一阵脚步声靠近,夏鹏以为这人会放开他的时候,听见其中一个人低声说话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是一伙的!   冷汗顿时爬满全身,夏鹏开始示弱,“兄弟兄弟,有话好好说。”   网上不少抢劫杀人案,夏鹏吓破了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钱,你要钱是吗?我给你,真的。”   周季昂保持这个姿势没变,冷眼扫过带着小刀的那个人,随意地指了指夏鹏的右手。 第5章 那是内裤   沈持让没清闲两天又忙了起来,毕竟店里加上他只有两个人,线上线下都得顾着。   苟柯让他再多招个人,“每个月的销售量也不低呢,你又要琢磨产品,把关厂家那边的问题。”   “客服,售前售后的一些问题我一个人也行,”苟柯愁道,“但没摄影师和模特,我们每次只干巴巴的展示,吸引不了人。要不说有些盗版的销量比咱们还好呢。”   一直合作的厂家快递来样品,沈持让刚拿了包裹回来,耳朵都快被苟柯念起茧子。   “行,你看着招吧。”这事儿沈持让最近也在想,他可以多做,但总归有很多管不过来的事。   他不做,那就全压苟柯身上。   成万恶的资本主义了。   工作室面积不大,是个复式公寓的样式。楼下是日常工作和收发室以及厕所,楼上主要是存放东西,沈持让在上面放了张沙发床,偶尔午休用。   等招了人,再稳定一年,可能得租个大一点的地方。   沈持让比较随性,店里的布置并不是一板一眼的,当然也是因为场地有限,能用的地儿是一丁点都没放过。   拿过桌上的快递刀正要拆快递,冯女士突然打来电话来,让他别给沈云铮买那么贵的补品。沈持让停了动作,到窗边去听电话,一脸茫然。   他知道他妈要打电话来问,今天炖了鸡枞茸肉片汤,叫了沈云铮晚上过来吃饭。   鸡枞茸也不算补品吧?   “一周给你弟弟做点好吃的补补就行了,别花那冤枉钱。”   冯秋月心疼儿子又心疼钱:“那一支什么浆就四百,一盒十二支。一万五可以买多少斤猪肉了,那东西吃下去有肉好啊?你说你,花钱大手大脚的,赚钱不容易,你要懂得……”   “妈,我知道了。”沈持让听得云里雾里,何光英女士长篇大论刚冒出头,他赶紧掐断,“没下次,一定不买了。我正忙呢,晚点给你回电话。”   一万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冯秋月女士一有点什么事儿就疑神疑鬼,担心得吃不下睡不好的性格,沈持让没直接说那不是自己买的。   转而给沈云铮打电话问了才知道,这东西是周季昂买了送过去的。   一万五可多可少,对于沈持让来说不算什么,但周季昂还是个学生,家庭条件也并不富裕,这笔钱也许是他两三个月的生活费。   也可能是辛苦许久努力得来的奖学金。   沈持让有点上火,对沈云铮道:“他给你你就要啊?”   “周季昂家里什么条件你不是清楚吗?怎么回事儿你。”   沈云铮同样意外,被他哥凶得一愣一愣的,嘟囔道:“我也没想到那么贵,我跟妈视频的时候,室友回来看见提了一句我才知道的。”   沈持让觉得自己低估了周季昂对沈云铮的喜欢,不免头疼。张了张口,他无声叹了口气,说:“下次他再送你什么,你别收。你缺什么就给我说,我买。”   周季昂买了,沈云铮喝了。事已至此,沈持让只好点开支付宝,给对方把钱转了过去。他想了想还是没多话。   以为这事儿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一个小时后,周季昂找到店里来了。   恰逢苟柯去快递站,没在店里,周季昂来的时候沈持让正在一个个的检查样品质量。   听到开门声,沈持让头也不抬,眼睛黏衣服上了似的,翻来覆去看细节,还以为进来的是苟柯。   “这么快就回来了?”沈持让伸直胳膊,把衣服拿远了瞧,语气散漫熟稔,习以为常地说,“苟儿,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一转头,周季昂站在眼前,沈持让那句“看看这件衣服的上身效果”就像有个豁口的气球,一下就焉巴了。   “要看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也不是故意忽略他的问题,沈持让几乎是脱口而出。   周季昂虽然在笑,但明显是出于礼貌和涵养,微笑并不能掩盖他此刻烦闷的心情,这一看就知道是来兴师问罪的。   沈持让脑子稍微转转就知道沈云铮肯定把没拆封的东西还给了周季昂,他骂沈云铮的事周季昂也自然而然的知道了。   棒打鸳鸯还是第一次做,沈持让整个人都是绷着的,他不太自在地舔了舔嘴唇,故作自然道:“我以为是苟柯,想让他上身试一下这件……”   沈持让抬眼看向周季昂,同一时刻,一件烟灰色大衣从旁边掠过,落在他手边的沙发上。   “……”   脱了大衣,周季昂反手撩起毛衣露出紧实的腹肌,小腹越往下青筋越明显,沈持让怔愣,在对方光着膀子前,连忙起身拉住撩上去的衣摆。   衣服恰好挡住视线,周季昂动作连贯,下一秒往沙发上扔衣服的动作却遭到了阻力。他没防备,一道相反的力往下,帮他把衣服拉了回去。眼睛没遮挡的瞬间,心跳猛地漏掉一拍。   沈持让站在跟前与他对视,彼此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对方沉黑如墨的瞳孔中映有自己的模样。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喉结轻微的滑动,周季昂往后退开半步,又挪开眼,“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天冷,沈持让把大衣也给他搭身上,反问道,“你脱衣服要干嘛?”   “?不是要试衣服吗?”周季昂说,“让我试试?”   对于这个提议沈持让很难说不。对方把大衣扯下来扔一边,白色半高领打底有些修身,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往周季昂胸膛和腰间扫过。   合格的商人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沈持让利落地抖了抖衣服:“麻烦你了。”   沈持让逮着一只羊可劲儿薅,平时让苟柯试穿后,他基本上都得在版型或者一些细节方面再做修改。   而周季昂就是个衣架子,他每次从里屋出来都像在走秀,沈持让坐在旋转椅上,猛拍椅子扶手,仿佛按下什么按钮般,为周季昂转身。   一堆衣服,周季昂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小时,沈持让一股脑抱给他一堆衣服,坐在外面拿着本子边看边随手记一些东西。   “持让哥。”   休息室的门打开,沈持让抬眼看去,“?”   周季昂身上穿着上一件奶白色的粗针织毛衣,漏出修长的脖颈和深陷的锁骨。进去十分钟左右,再出来他还是上一身行头,只是指尖勾着一块白色蕾丝布。   沈持让定睛一看——   三根线,一面有一块少得可怜的三角形布料,透明材质,蕾丝边。   “啊。”沈持让了然,“内裤啊。”   买家退错,厂家误发,快递站取岔了件,沈持让见怪不怪。   周季昂误会了,愣了半晌,艰难开口:“你的?”   “……”   静默须臾,沈持让走过去,大拇指勾着大一圈的裤腰往外扯,对周季昂说:“看。”   周季昂条件反射的低头看了眼,原本浮现薄红的耳朵突然红透,飞快地偏过头去。   沈持让身体力行的为自己正名,拐着弯问:“什么颜色?”   “……知道了,”周季昂像是落了枕,脸红得要死,“不是你的。”   拿过周季昂手中的那条不常规的内裤,沈持让看了两眼,不理解内裤款式,也没想通周季昂怎么想的,“这就一根绳子勒着,你觉得我会喜欢穿这种?”   没人应答,他奇怪地抬头,恰好看见两股红色液体缓慢的从周季昂鼻腔里垂直流出。   “!”   周季昂大概也感受到了,单手捂住口鼻,眉头下压,面色分不清是恼还是羞的。沈持让一时着急,握上周季昂的手腕,却挪不动分毫,他右手攥着一团给他擦鼻血的东西,拧眉道:“松手,我给你擦擦。”   周季昂纹丝不动,另一只手捏住沈持让的手腕拿来,扭开头。声音因为手掌的遮挡,音色变得闷,他说:“沈持让。”   “嗯?”   “那是内裤。”周季昂要疯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朋友们!我准备好了!开始日更模式!这本比较慢热,暧昧期会拉挺长的。更新时间一般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在努力调整时间,熬夜伤身体,我尽量早更。谢谢你们来看这个故事(鞠躬) 第6章 磨刀霍霍向鸳鸯   冯秋月女士是有远见的,不但沈云铮该补,周季昂动不动流鼻血,以及沈持让自己,都应该好好补补。   大补特补。   蕾丝内裤擦鼻血,没十年脑血栓干不出这事儿,尴尬得沈持让想地遁。   如果把气氛比作流通的水流,那么此刻就好比有人在他俩身处的地方和水泥,稠得跟个芝麻糊一样,寸步难行。   对视片刻,周季昂迈步去厕所,从肢体动作到声音都有点不自在,“我去洗一下。”   “行。”人在窘迫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做点其他什么事。沈持让顺手规整茶几上的东西,听见厕所门落锁的声音,风轻云淡的坦然表象轰然倒塌,一头歪在茶几上不动了。   没脸见人。   其实有许多问题是要和周季昂好好谈一谈的,比如一万五,再者沈云铮,不过沈持让把脸丢光后,没好意思再和对方交心。   而周季昂从厕所出来后没继续待,沈持让也不知道他具体是来做什么,忘了问。   送走人,没过多久,支付宝转过一笔帐。沈持让点开,发现周季昂原封不动的把那笔钱给退了回来,他再转过去时,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   一声冷哼般的气声从鼻腔发出,沈持让无心工作,被对方这个操作给气笑。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找到周季昂的微信,试探地发出一条消息,看有没有被拉黑。   「就不让:晚上来家里吃饭?」   消息顺利发出,周季昂回得也快——   「795:好。」   沈持让:“……”   很好。   哥哥跟你心连心,你跟哥哥动脑筋。   下午四点刚过,沈持让忙完从楼上下来,穿上外套就要走。   苟柯工作效率极高,脑袋从电脑后探出,及时道:“你下班了吗?有两个想应聘模特的刚好在这附近,还有十分钟到店,你不看看吗?”   “你把关就行。”沈持让无所谓这些,极其信任苟柯的审美。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微顿,冷不丁地想起周季昂的脸以及那黄金比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周季昂每年寒暑假都会找工作,平时也在做兼职。沈持让不了解对方的家庭情况,大多数都是听沈云铮说。   只言片语中,字字透露着穷。   沈持让转念想到,如果劝说周季昂到工作室来兼职,把人放眼皮子底下,很大程度上可以杜绝对方脑子发热乱给沈云铮花钱,也减少了周季昂去找沈云铮的可能。   另外,沈持让不认为自己能找到比周季昂还要合适的人。   但招聘信息已经发出,且有求职者前来应聘,沈持让想了想,转头对苟柯提出招聘要求:“身高低于一米八九的不要。长相要有攻击性一点的,高鼻梁,内双,长睫毛,有虎牙的帅哥。”   “好。”要求具体到这个地步,苟柯点头,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问道:“你定谁了?”   “周季昂。”沈持让说,“还没跟他提,也不一定会答应我,你先面试吧。”   “成。”苟柯口头答应,却打心底觉得没那必要了,他笃定周季昂一定会答应沈持让。   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可能是对方每次来店里,他不经意间看向周季昂时,几乎都能看见对方紧贴在沈持让身上的视线。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微妙感。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盛拉格每年冬天都会下很大的雪,整个城市像是在砂糖里滚了好几圈,白茫茫一片。   现在还没到下雪的时候,但温度也已经比南方城市低了许多。沈持让回家前先去银行取了现金,他坚信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的人生宗旨,不信还不了周季昂这个钱。   既然转账行不通,现金塞他裤衩兜,如果可以,沈持让都想取一万五的硬币,周季昂不收就拿硬币弹他脑瓜崩。   弹一万五千下。   回到家,沈持让按冯秋月女士的要求,亲自下厨安排了一桌满汉全席。   周季昂和沈云铮同时到,卡在七点的尾巴。沈持让布好菜,听见沈云铮进门,正很夸张的和周季昂说什么“打架”“分手”“手废了”之类的。   周季昂面色淡然,耐心听着,偶尔点头回应,脚步却不动声色的快了两分,想先去厕所洗手。   “听说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听说没报警,大家都传是他出去嫖所以不敢报。”沈云铮说,“我今天在你们宿舍等你,你室友和我说你跟那人不对付,等他回来了会不会更来找你麻烦?”   香辣鸡翅炸至两面金黄,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孜然牛肉的香味扑鼻,沈云铮走到餐桌前,还没和他哥打招呼,先伸手去抓了块儿鸡翅放嘴里。   他咬了口鸡翅,嘴唇瞬间油光水滑的。沈云铮朝即将进厕所的周季昂喊,大哥风范拉得十足:“不过你别怕,我帮你摆平。”   “吃你的吧。”周季昂反手关上了门。   沈云铮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鸟,窜进屋里后闹腾得厉害。   沈持让端上汤从厨房出来,看见他油不拉几的手,有些受不了:“洗手去。”   这方面周季昂生活习惯好多了。他手背上还挂着水珠,从厕所过来朝沈持让打了个招呼,并说:“持让哥,我洗手了。”   “嗯,表扬你。”沈持让一门心思盯着沈云铮滚去洗手,一声极轻的笑从他耳廓溜走。   他后知后觉自己回答的敷衍,转头看周季昂时,又被吐了鸡骨头并打算嘬手指的埋汰弟弟打了岔。   沈持让友情赠送沈云铮两脚,催促道:“快去。”   “啊!就去就去,别踢了哥。”沈云铮捂着屁股跑进厨房,嗷嗷叫唤,说,“你踢我蛋了。”   “你蛋长小腿?”沈持让脚都没抬那么高过,他拿起碗盛饭,没管腿上长两蛋的那位在说什么了。   饭勺被周季昂自然而然的接过去,沈持让没跟他客气,就站着看周季昂做事儿。   两人间恢复如常,下午那点尴尬已经在各自独处的时间里消化干净。   沈持让刚才听到周季昂与沈云铮的对话,闲聊道:“你们一起来的还是在楼下遇上了?”   “一起过来的。”周季昂说,“铮哥来宿舍找我,让过来吃饭,说持让哥做了好吃的。”   原本正要坐下的动作滞了一秒,沈持让放桌下的拳头捏得梆硬。   不得不承认,有些弟弟就是来讨债的。还好他下午的时候给周季昂发消息说来家里吃饭了,不然沈云铮整这么一出,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也不是抠搜,一顿饭而已,放之前,沈持让没有哪一次没叫周季昂过来。但今非昔比,他再不干涉一下,两弟弟都快弯成曲别针了。   因为工作原因,沈持让吃饭很快,但只要周季昂在,通常会在无形中被管着,所以这顿晚饭一晃就是半个小时。   沈云铮吃饱就懒得动,拍拍肚子往沙发上一倚,说要睡了。他留宿在这儿,毫无意外,周季昂也没走。   “别吃了就躺,”沈持让站在餐桌边,手上捏着把用过的筷子,安排道:“来洗个碗消化消化。”   沈云铮说好,从沙发上艰难起身,随后感觉眼前一黑又猛地倒了回去   “持让啊,”他没大没小,哼哼着说,“大学生很容易死的,我能放一会儿再洗吗?”   “持让哥。”   沈持让还没个动静,周季昂先把碗筷从他手中拿了过去,说:“我来洗。”   这就护上了?   沈持让看着周季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一想,他不经想起以前,沈持让每次让沈云铮做点什么时,周季昂都会主动揽过去。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不单单是因为对方太懂事。   这晚开始,沈持让有意不让两人独处,随便找了个理由让周季昂和他睡一屋。相比周季昂睡觉习惯抱着人,他更不能忍受沈云铮电钻般的打呼噜。   大家长当惯了,就算是心里没把握的事儿,面上也看不出痕迹。沈持让洗完澡,两弟弟还在客厅沙发上,一个说着话就躺下了,另一个随手给拿了个靠枕让垫着。   “小季。”   两人齐齐看过来,周季昂反常的没应声,沉黑的眼睛平静的看向他,好似不满被打扰了一般。   客厅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沈云铮脑袋垂在沙发沿,后仰着问:“咋了让让?”   “没什么,”沈持让磨刀霍霍向鸳鸯,铺垫道,“你们那房间太小了,睡着挺挤。”   说着,目光移到周季昂身上,他有商有量地说:“你今晚和我睡一屋吧?”   周季昂看不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点头说:“我都行。”   主卧确实比次卧大很多,沈持让睡在床中间,旁边一屁股坐下来,他就往右边挪了挪。   但是!   床再大也睡不下三个成年男人,沈持让没怎么挪动就紧紧贴上周季昂的身体。他就这么待了会儿,随后担心挤着对方,又反方向挪了点,煎饼似的,左右辗转。   沈云铮躺下以后,拿着手机刷短视频,嘿嘿嘿地笑。看到好玩的还老是挤沈持让,给他看还不够,还要撑起身伸长胳膊给周季昂瞧一眼。   “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沈云铮半个身子都压他哥身上,沈持让手机都没法拿起来。   最终忍无可忍,他踹了一脚沈云铮,说:“你能不能滚你屋去睡?”   “不嘛不嘛,”沈云铮不愿意,作得挺恶心,就喜欢热热闹闹。他规矩躺好,抱着沈持让的胳膊说,“就要和你睡。你叫周季昂不叫我,是嫌弃我吗?”   “别问。”沈持让面无表情地抽出胳膊,怕说出答案后,这座城会再多一个伤心人。   赶不走沈云铮,他放了手机,闭眼睡觉。再不睡,等会儿沈云铮开始打电钻了就别想再睡。   关了灯,周季昂一直没怎么说话,沈持让再次和他手臂挨着手臂以后也跟着放下手机。   虽然沈持让睡得早,但到了半夜,还是被某个电钻吵醒。意识回笼时,他下意识翻身,沈持让刚动了下,便察觉到放在自己腰间和绕到背后扣在肩膀的手。   眼睛适应黑暗环境,他抬眼看见周季昂也醒着,此刻正睁着眼睛看他。沈持让愣了愣,有点被吓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松松攥着周季昂睡衣的手收紧了一下。   “被吵醒了?”沈持让问。   “嗯。”   他都醒了周季昂也没见松手,沈持让提醒似的挣了下,小声说:“能放开我吗?”   大概是没睡好,周季昂不似平时那样温和,声音也低。他没松半分劲儿,说:“不能。”   凌晨三点过,沈持让这会儿也睡得迷迷糊糊,差点没反应过来,“好……啊?”   “持让哥,”顾虑到还有个在施工的电钻,周季昂也压低声音小声说,“我松开你我就掉床下了。”   睡之前沈持让就挤着周季昂,这会儿估计把人撵到了床沿。沈持让小声说不好意思,尽可能的往后移了点位置,抓住周季昂的手臂,道:“你睡过来一点。”   周季昂始终没松开沈持让,靠近点后才稍微放开点。   沈持让按刚才一松手就会掉下床的位置来推测,周季昂现在应该也还是一翻身就能掉下去。   他又往后挪了挪。   忽然,背抵上沈云铮,沈持让还没做出什么推的动作,只听“咚”的一声中夹杂一声半梦不醒的“啊”。   霎时,电钻声戛然而止,沈云铮从地板上爬起来,眯缝着眼问:“干啥呀?”   作者有话说:   沈云铮:干啥呀?我都睡床沿了还挤! 第7章 你怎么想的?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后面就会形成一种定律,之后周季昂只要留宿,都会自觉睡到他的房间。   特别是周季昂答应在沈持让店里兼职后,几乎隔三差五就会跟他回来睡一晚再回学校上课。   而沈持让留他在这儿住的原因除了工作之外,还有沈云铮有次无意和他说起周季昂在学校的遭遇。   鞋里有针,被子浸水,同宿舍的有个男生格外针对他。沈云铮把自己在周季昂舍友那里听来的,以及学校论坛上看来的中和一下,全告诉沈持让。   顺带提到欺负周季昂的那个舍友在外面乱来,被别人把手捅了个对穿。   恃强凌弱的人在外受挫后往往会越发恶劣的欺负别人,而周季昂就是那个没脾气的烂好人,是会被欺压的首选。   沈持让数不清是第几次从周季昂的臂弯里挣脱。半夜醒来,他嫌挤,跑到次卧去睡,第二天转醒,一时没记起来自己睡在次卧。   因为周季昂依然睡他旁边,抱着他的腰,头埋在沈持让的胸口,仿佛抱着什么松软的枕头。   沈持让自小就怕这黏糊劲儿,什么搂啊抱啊,还有肉麻话,他都受不了。沈云铮有事儿求他就专拿这招对付他,百试百灵。   现在沈持让都快让周季昂黏糊得脱敏了。   瞥了眼床头的闹钟,他推开周季昂的脑袋。坐起身,提醒道:“七点半了,你不上课吗?”   周季昂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闭着眼睛“嗯”了声,过了几秒才说:“今天周六。”   放假确实没理由早起,但沈持让还有事,他掀被子下床,转身给周季昂把边边角角掖好,“那你睡吧,早餐等会儿给你留桌上。”   自己当老板没那么严格的上下班时间,沈持让平时也习惯八点起,周季昂听他这话的意思是要走,顿时不睡了。   他发量多,发质又黑又硬,周季昂顶着一头这儿翘那里弯的头发坐起身,问道:“你现在去上班吗?”   “嗯,今天要去厂里。”临近年关,沈持让年前要出的最后一批货出了点问题。合作的厂家就在本地,今天与对方约好时间到厂里谈事。   “你一个人去?”周季昂问。   沈持让站衣柜前挑衣服,闻言挑了挑眉,回头看他:“那我半个人去?”   周季昂利索下床,踩着拖鞋去洗漱,说:“凑个整行吗?我跟你一起。”   注意力都被周季昂吸引过去,沈持让天找了半天衣服才发现这是沈云铮的衣柜,沈云铮的房间。   愣了几秒,他突然想起来,跟着周季昂到厕所,边挤牙膏边问:“你昨晚怎么睡到小铮的房间了?”   周季昂正在漱口,他从镜子中看了沈持让一眼,弯腰把水吐了,一脸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模样。周季昂坦然道:“半夜起来上厕所走错了。”   半梦半醒的状态都本能地回到与沈云铮一起待过的小房间睡觉,沈持让有些讶然。   沉默片刻,他含糊其词地问:“就这么喜欢?”   洗了脸正要抽洁面纸擦脸的动作一顿,周季昂侧过脸看向他,怔了好一会儿,语气中有些藏不住的紧张:“你知道?”   “你这么明显,”沈持让在刷牙,说话有点模糊,“我当然知道。”   水滴顺着下巴往下掉,周季昂一眨眼睛,睫毛上挂着的水珠也悄然无声的没了影。他的耳朵渐渐变红,一个以沈持让的名字命名的乐队又开始在他的心房动荡。   周季昂没想到沈持让知道自己喜欢他,一时不知道该说哪句话好。   沈持让看起来很淡定,似乎这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又或者他说出来的目的就是想就此把这页翻篇。   但周季昂不愿翻篇,他揣着这份心思在沈持让身边待了五年,不想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翻过去。他盯着沈持让,尽量平静地说:“那你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沈持让心想,当然是趁早分开。   周季昂现在的表情让他说不出这句话,多少有点于心不忍。沈持让打开水龙头洗牙刷杯子,放缓语气,决定循序渐进。   反正已经和周季昂挑明,后面再慢慢给两人做思想工作也不迟。   他撂下对两个弟弟处对象的态度:“我个人是能接受的,但是阿季,这也不是我点个头就能成的事儿。”   周季昂没接触过他爸妈,要让两个老古板接受同性恋简直比登天还难,何况周季昂拐的还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   所以就算沈持让接受也没什么用。   从厕所出去时,他安慰性地拍了拍周季昂的肩膀。   虽不是直接了断的说让两人分开,沈持让估摸周季昂应该是听懂了,对方当时好一阵儿都傻愣愣的没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回过神来了,决定采取迂回战术,一个劲儿的讨好他。   厂子在孟拉格市边缘地带,从市中心乘轻轨过去要一个多小时,下了车再转公交,到站还要打个出租车才能到地方。   这么换来换去太麻烦,所以沈持让启动他停车库一个月没开三次的白色大众。   周季昂坐在副驾驶,手上拿着刚在加油站买的乌龙茶,问沈持让喝不喝水。   从早上十点一直开到十二点过,沈持让开车时身心高度集中,像在考科目三。他眼神都没飘一下,说:“没空。”   副驾驶没了声儿,几秒后,周季昂拧开瓶盖直接送到沈持让的嘴边。怕水洒出来,他的目光紧盯着沈持让的嘴唇,把控着瓶身的倾斜度。   “喝吧,”周季昂说,“我给你拿着。”   驶出城区,这一片周围不似市中心那样有成片的高楼。沈持让抿了一口,稍微侧过脸,示意不喝了。   周季昂没动。沈持让和他坦明心思后,他有些细微地放松和有一种男朋友的自觉,说:“再喝点。”   “不喝了,拿走。”喝多了等会儿还得憋着,沈持让性子直,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笑说:“喝水你给我拿着,那我等会儿想上厕所了,你是不是还给我扶着啊?”   嘴边的瓶子瞬间收了回去,沈持让抽空瞥了眼周季昂,发现对方拿着水瓶,扭头朝着窗外。   沈持让一大直男,没谈过恋爱,也没有暗恋对象。他不知道周季昂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以为话说的不对,惹人生气了。   “我说着玩呢。”沈持让擅长总结和反思,他细想这玩笑确实不妥。周季昂是个gay,还喜欢沈云铮,沈持让这个当哥哥的开这种玩笑确实不好。   寒风凛凛,周季昂刚才开了点窗,风声大也冷得刺脸。脸上降了点温,他才升上窗,转过头看沈持让一眼。   目光往下飘忽过,他又面朝车门,低低“嗯”了一声。   耳朵又红了。   作者有话说:   他俩聊天需要来个翻译∠( ᐛ 」∠)_ 第8章 小倒霉蛋   以后和周季昂说话得注意点。   沈云铮也gay,也要注意。   沈持让想让他俩赶紧分,还能不能直了?   剩下的路程他就没说过这么没分寸的玩笑话了。到厂里后也没时间和周季昂闲聊,沈持让和负责人到车间看了看,转了一圈下来,指出一些小细节让他们调整,不然这批货可能得压到年后。   沈持让与这家厂子是第一次合作,之前这批货打样上就有问题,他说了对方也没改,一直和他打太极。   后面到厂里看了才知道对方已经按样品开始大量生产,想赶在元旦之前交货。厂家违反合同规定,沈持让要取消合作,负责人在沈持让面前说病重的父母,说近两年生意惨淡,竭力保证重新生产,这次合作才继续到现在。   冬天黑得早,六点左右天空就黑压压的。两人和负责人吃过饭返程,沈持让驾车绕了条近路回。   这段时间都时不时下点雨,车从公路的一个分岔口转进去。往里开了没多久,经过一条泥泞老路,霎时,轿车两侧溅起许多泥点子。   道路一侧靠着山坡,另一侧下边是稻田,能看见远处稀稀落落地座落在夜色中的自建房。   这条路沈持让走过,不过上一次是白天,这会儿多少有些瘆人。周围的环境给人一种进入深山的感觉,天穹上最后一抹暗淡的天光压实了,车灯打在路上,沈持让突然后悔走这条路。   “持让哥,前面停一下。”周季昂突然出声。   沈持让不明所以:“怎么了?”   周季昂说:“换我开吧,你休息会儿。”   “行啊。”沈持让顺口问了句,“你有驾照?”   “嗯。”那时周季昂科三的考场也很偏很远,教练带他们那一车人去合场,半夜十一二点才回。   车上有人查到一条近道,教练没走。说不安全,怕遇上有人推石头堵路劫财或者其他什么可图的。   他和沈持让聊起道听途说来的故事,虽然遇到这种事的几率很小,但总有几个喝水都塞牙的倒霉蛋撞上。   沈持让觉得太假,现在法治社会,这里虽然不像主城管理得那么规范,但这种事应该不会有。   他乐道:“没那么霉。 ”   话音刚落,车过山坡拐弯,前方一百米的距离有两个人打着电筒在移路边的落石。   “……”   前面扛着锄头,看起来有五十好几的两老人家迎着车灯走来。老头敲副驾驶的窗,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说什么。   老人和幼童总能让人放轻警戒,沈持让的手放上升降窗户的按扭,大腿忽然被旁边的人按住。   “ ?”沈持让转头看周季昂,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说,“没事儿,我就开一点,听他说什么。”   “别开。”周季昂的神态和语气都很冷静。他不让沈持让开窗,转而摇下驾驶座的窗户,抬眸看向站在他这边的老太太。   周季昂不带情绪地问:“什么事儿?”   “没事没事。”老太太裹着头巾,花棉袄上沾了许多土,一双白色棉麻手套旧得快看不出颜色。   她在冷风中弯下腰,一双浑浊的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层白雾。老太太的视线在车内扫了一圈,看向周季昂说:“前面路堵了,你们过不去。我和我家老头从地里回来,正好遇到滑坡,现在这情况可能得明天让大队里的人组织来清路。”   周季昂没什么反应,就看着她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老太太被风吹得受不了,热心肠道:“你们要不先回我们那儿住一晚,明早通了路再走?顺便回去吃口热乎的,别在车里冻坏了。”   “哎呀你懂什么,车里有空调,还能给冻死了?”老头绕到老婆子身边,他不满周季昂他俩的态度,不帮了,拉着老伴就走,“让你别多管闲事。”   老头刀子嘴豆腐心,他瞥了周季昂一眼,支招道:“你要不就慢慢往后倒,退到后面那个岔路转进去,到我家地坝前调个头原路返回。”   在车里坐一晚确实也不是办法,何况他们停的地方恰好在山坡边,如果老太太说的是真的,那么这里很可能会再次发生滑坡。   最后两人在老头的指路下停在了一栋三层小别墅前。   但他俩到底还是没走成。   “这雨说下就下,这么大雨不知道又有好多地方要被淹。”老太太做了面条让他俩凑合着吃,她捧着碗和老头说明天要去哪里块田打沟排水,没有丝毫异样。   或许真的是多想了。   沈持让晚上是吃了饭的,闻着味儿又觉得饿了,他端着碗挑着青菜吃,而周季昂坐他身旁的椅子上看手机。   两人坐得近,沈持让用膝盖碰了碰周季昂的腿。瞥见对方冷淡的脸色,他安慰道:“别愁了,小倒霉蛋。”   周季昂收起手机,说:“没愁。”   这栋房子外观修得很漂亮,室内却没怎么装修,还是水泥地,水泥墙。为了方便,墙上钉进许多钉子,东一块西一块地挂着日历、鞋带或者装着饼干的塑料袋。   三楼空着没住人,家具都没买。老太太领他们到二楼右侧的房间:“我孙子这周去他妈那里了,平时都是他在住。”   “行,那你们休息,”老太太说,“有事儿叫我,我和老头住隔壁那屋。”   沈持让点了点头,礼貌地笑说:“谢谢奶奶。”   周季昂微勾起唇角跟着道谢。   “不谢不谢。”老太太和蔼的摆摆手,顺手带上了门。   门外,老头给老婆子使了个眼色,低声问:“肥吗?”   老太太面露狠色,走进卧室才说:“晚点再动手,等他们睡了来。”   做晚饭时,她把催眠药磨成粉放进了面汤里,只要吃了面必定会睡得很死。另一个虽然没吃,但看着年纪小一些,他们随便拿把刀唬唬可能就吓破胆了。   深夜雨小了许多,沈持让洗漱后爬上床没一会儿就困得直打哈欠。周季昂关了灯躺下来,伸手把沈持让往怀里捞。   沈持让被他抱习惯了,就让周季昂搂着没动。   这间卧室两边都有窗户,床靠左侧窗台,右侧离门很近,窗帘不适配拉不严实,所以当有人站在走廊上,躲在窗户边往里看的时候就非常明显。   老头发现周季昂看过来时吓了一跳,立马贴着墙躲。他朝老婆子摆摆手,悄声说:“还醒着。”   “两个都醒着?”   “有一个好像睡了。”老头的嗓子里仿佛卡着一口痰,压低声音说话就好像一台即将熄火的老发动机。   老太太一听睡了一个,胆子大不少,“只有一个醒着有什么好怕的。守着,我去拿钥匙开门。” 第9章 能不能叫大点声   周遭寂静,屋外的脚步声不太明显,拖着步子,像是抬不起来。从遇到滑坡到现在,周季昂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大概是遗传周仲明,他很难对别人产生信任,凉薄且没有同理心。   视线看向窗户那挡不住的一角,老头没学人鬼片里的经典桥段突然又闪回来。周季昂神情平淡的转过头,他垂眼盯着熟睡的沈持让看了一会儿,伸手捏着对方的脸转向自己。   没故意压着声,周季昂喊他:“哥。”   “……嗯。”沈持让虚虚搭上他的手腕,被扰清梦使他的面色有些烦躁,眉头拧着,声音是没睡醒的轻,“怎么了?”   两个居心叵测的人就在门外,周季昂担心让沈持让落单会出事,想叫醒人一起。沈持让半梦半醒,周季昂盯着他的脸,忽地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房间没开灯,自然光线昏暗。周季昂神情轻松,语气却装得像是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他松开手,转而撑在沈持让颈侧,说:“哥,那两个人好像不太对,我刚看见他们在窗口看我们。”   “怎么办?”周季昂装模作样地说,“我有点怕。”   好在晚上那碗面沈持让只吃了青菜,但在药物作用下他依然昏昏欲睡,不能完全保持清醒。   屋外响起细微的钥匙与钥匙之间的碰撞声,沈持让察觉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儿,意识到可能真让周季昂这个倒霉孩子说中了。   他艰难撑起身。大脑昏沉,四肢无力,沈持让的右手肘撑在床上,左手攀上周季昂的肩膀借力。他下意识朝窗口看了一眼,心里发紧但没表现出来。   “别怕,我们两个人,他们不敢乱来。”沈持让拍拍周季昂的肩膀让他弄出点动静,让屋外的两人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弄?”周季昂问。   “随便。”沈持让正想说把床边的独凳踹倒,一只手突然从衣摆伸进去,在他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啊!”   同一时刻,屋外两人对视一眼,钥匙就要插进锁芯又收了回去。老太婆贴着门听动静,隐约听到两人在说什么,偶尔夹杂着一声短促的哼叫。   老头不用贴着门都听见了,里面在做什么事儿听得一清二楚。他胆子没老太婆大,一听两人都还没睡,拉着老太婆赶紧走。   他指了指卧室,无声说:“先回去。”   老太婆面如菜色,可能没想到两男的还能搞一起,嫌恶地吐了口唾沫。   暴雨渐渐停了,小雨淅淅沥沥听着没多大动静。沈持让现在肾上腺素飙升,他怀疑周季昂脑子不好使,无语道:“我让你弄点声音,不是弄我。”   一句“你有病吧”硬是咽了回去,沈持让说:“吓傻了吧你?”   周季昂的指腹在他胸口陷进去的一点捻磨,随后按住沈持让的肩膀把人压回床上,一副担惊受怕地模样,好似没听见他说什么。   他朝门口望了一眼,俯身说:“哥,他们好像还在门外,你能不能叫大点声?”   沈持让:“……”   “手拿开。”他面无表情地推周季昂,“要叫你叫,我嗓子眼细,就这么大声。”   也不知道周季昂是不是真吓破胆了,还真就演戏演全套地凑在沈持让的耳朵边,拖着尾音喘了一声。   沈持让颈侧及耳廓都是周季昂的气息。他扭头躲了躲,皱眉道:“你没吃饭?”   叫这么小声。   身体始终提不上劲儿,人一旦放松,合上眼就会睡着。沈持让一开始神经紧绷着还能坚持,后来屋外一时半会儿没了异响,在药物的作用下,他撑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周季昂坐在正对房间门口的沙发上,他守着沈持让,像一只蛰伏在草原深处的美洲狮。   大概是带着人一起出去的想法行不通,这会儿两个老人也没守在门口,周季昂坐了一会儿,眼睛从沈持让身上挪开,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现在应该睡了吧?”   西侧主卧,老太婆熬了大半宿,格外烦躁。她戴上布手套,目的明确地说:“他们身上应该没带什么现金,要是都睡了,找到钱包和车钥匙我们就走。”   他们并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两人以偷盗、抢劫为生,从南到北,在一个城市最多作案两起,得手后就立刻换地方。   全国每天偷盗案件无数,他们在各个城市作案,有人因为金额少选择作罢。   有人选择报案后却不了了之,导致两人更加猖狂。所以在途经这栋久无人居的房子时,堂而皇之地住了进来。   房子上下全部搜刮了一遍,他们没找到值钱的东西,住了两天就准备离开,然后便遇上了开着车驶过的沈持让两人。   老太婆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她急着动手,戴好手套打开门,一边回头嘱咐老头:“要是还醒着,就……你见鬼了?”   老头僵在她身后一两步,直勾勾地看着外面。他嘴唇动了动,抬手朝老太婆身后指去:“他……”   “?”老太婆回头,“一天神神叨——”   话音戛然而止,混浊的瞳孔猛地放大——   周季昂站在门外,逆着暗淡的天光,与她对上视线的时候微微笑了笑,轻挑眉头道:“去哪儿?”   看清他手中拿着的菜刀,老太婆吓得头皮发麻,连忙退回屋内,“砰!”的一声把门给反锁了。   老头学鬼片站窗口,周季昂也跟着走到走廊一侧的窗边。他扫眼屋里两个慌不择路收拾东西准备伺机逃跑的人,用菜刀手柄在窗上散漫地磕了三下。   房子里有关主人家的东西都被藏在柜子角或者不起眼的抽屉里,周季昂灯不开,拎着把刀慢悠悠的在二楼客厅和主卧那头的杂物间闲逛。   主卧两人吓得不轻,几次打开门,周季昂就站在夜色中的长廊上接电话。   手机屏幕的亮照在他的脸侧,转头看向他们时,两人又“砰”地砸上门,想也没想地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电话才挂没两分钟,屋前的地坝前就来了一辆无声闪着灯的警车,闪烁的红色光映在室内的空白墙面上。   老头小心翼翼的靠近窗户撩开窗帘往下瞧了眼,看见警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轿车。   而刚才拿着刀的年轻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头死里逃生,猛松一口气,回头对老太婆说:“警察来得还挺快,咱下去?”   “你脑子装的大粪?”老太婆不想浪费口舌,开门往左右看了看,说:“警察还没上来我们从二楼的后门走,快点!”   楼下,警察分两路,两人从屋内上去,另外两个按一同到达的男人提供的线路从后院的阶梯抵达二楼后门。   “少爷。”   周季昂抱着沈持让走出大门,迎上来的男人作势接过他怀中的人。周季昂稍微侧身,说:“怎么样了?”   他自然看得懂周季昂的意思,没执意去接沈持让,回答道:“人已经在二楼平桥上抓到,现在需要你们一起到局里做个笔录。”   钟允是父亲安排在周季昂身边的人,从负责幼儿园接送直至现在,钟允又是保镖又像他的管家,在周家待了很多年。   今晚钟允刚过三十九岁的生日,他许下的第一个愿望就是——   老天爷保佑,希望少爷少惹事。   随后眼睛睁开,给他过生日的兄弟就把他的手机凑到他的眼前:“允哥。少爷发了个定位,让你带人到这里去。”   钟允:“。”   上路没多久,小弟又说:“允哥,少爷让你报警,带警察一起。”   生日当天被迫加班,钟允觉得自己白喊老天这么多年的爷,对方根本没拿他当孙子!   周季昂抱着沈持让坐进黑色轿车,车内开着空调,他让钟允从沈持让的车后座把小毛毯拿过来搭对方身上,非常心安理得地说:“你去开那辆车。”   车门开着,毛毛雨和风直往里灌。沈持让睡眠质量一向好,又因吃了安眠药,睡得很沉。周季昂抱着人,一脸“你还有什么事儿吗”的表情看向钟允。   看见对方的目光盯着沈持让的脸时,他语气平常地问:“在看什么?”   外人可能不清楚周季昂,但钟允很了解这个人。他心里一惊,顿时收回目光,解释道:“我在想要不要给这位再拿条毯子。”   小薄毯只盖到大腿,下面晾着还是会冷。周季昂没说要还是不要,瞥他一眼道:“关门。”   作者有话说:   阿季撩拨不成反被嫌哈哈哈哈哈 第10章 沾光了呢   沈持让睡得沉,第二天醒来是在医院,警察找他做完笔录,便带着周季昂驾车返回市里。   然而回去路上是不认识的人开的车,寸头,手背上有一个挺大的纹身,挺酷,是周季昂的朋友。沈持让有意无意地瞥一眼驾驶座,跟落下后遗症似的,现在看谁都不像好鸟。   身旁坐着的人手上拿着一块松软香甜的芋泥面包,沈持让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周季昂又揪下一小块儿送到他嘴边。   因为昨天的事,沈持让不想在医院以及这个地方多待,一早去局里做完笔录,饭也不吃,一边回复苟柯和合作商的消息,一边赶回市里。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在超市买了些吃的给周季昂和钟允。然而现在,周季昂正喂鱼一般喂他。   沈持让没胃口,吃了两口就小幅度偏了偏脑袋,不张嘴巴了。咽下面包,他正想说“你自己吃”,周季昂却理解错了意思。   “噎着了?”周季昂问。   随后,插着吸管的牛奶送到嘴边。   沈持让:“……”   面包确实噎人。沉默片刻,他含住吸管喝了一口,随后抬手推了推周季昂的手腕:“好了,你自己喝。”   周季昂反感与别人共用什么,特别是杯子。就算是朋友没碰嘴喝过的矿泉水再还给他,他都不会再碰。周季昂觉得唾液恶心,所以更别提喝其他人咬过的吸管。   钟允抬眼从后视镜中往后座看了眼,自觉降下周季昂那边的窗。然而他预想中的行为并没有出现,某人的眉头甚至蹙都没蹙一下。   周季昂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两三下把牛奶喝光扔进了垃圾袋里。   钟允:“……?”   这谁?   越接近年关就越发忙碌起来,沈持让后来在本市新闻上看见老头老太太,才发现这两人牵扯的不止这这一起。他心有余惊,要是那次周季昂没和他一起,那他还有没有命回来还真不好说。   后来,他出差或者去哪里谈事儿都会带上一个人同行,工作室招到新人以后,他通常会带上带苟柯。   一是带女生单独出去不合适,二来比起新开的另一个男生,还是苟柯让他觉得最放松。   最近这段时间沈持让忙得脚不沾地,要赶在快递放假前把件儿全部发完,以及他每年都参与的一个助力贫困山区的“暖冬”公益活动也在这几天。   而周季昂期末事情也多,两人不是这个忙就是那个没时间,基本没碰上面。当他知道沈持让和苟柯一起到朗城去出差了时,脸顿时拉了下来。   “不过后天就回了。”沈云铮的学校比周季昂他们要放得早几天。放假了他没回老家,等着他哥一起。   周季昂扑了个空,一顿饭筷子也没动几下,他拿出手机给沈持让发了个线条小狗的表情包。   「795:持让哥,你后天什么时候到?我放假了,来接你。」   沈持让很久之后才回,他临时变了计划,还要在朗城多待几天,然后直接回老家过年。   两人快一个月没见,周季昂天天眼巴巴盯着手机等消息。他不敢太频繁地找沈持让,怕人觉着他事儿精。   他们家饭桌上不讲话,不允许玩手机或者做别的事。周季昂他爸小时候吃饭时回头看狗啃骨头,转头就被爷爷敲了一筷子。   小年夜的饭桌上,周季昂的手机振动,别说在吃饭,再忙他都能腾出手去回消息。   周仲明咳了一声,不悦地看他一眼。   周爷爷瞥他:“嗓子卡鸡毛了?”   “没有。”周仲明训儿子,“周季昂,吃饭别玩你那手机。”   “你少管。”周爷爷皱眉,宠孙子训儿子,瞪周仲明道:“我现在真想揍你,大过年的凶孩子。”   周季昂本来就吃好了,他不怕他爸,收起手机的原因也只是因为等来的不是沈持让的消息。   吃过饭,周季昂带五岁的小表弟到庭院玩烟花棒。   天冷,张口就冒出一口白雾,周星星一口一个哥哥跑过来,举“”着烟花棒要他引燃。比起在家挨他爸的念叨,周季昂更乐意到外面来坐着当一个无情的点火机器。   桌上放着许多烟花棒,一时半会儿玩不完,周星星跑到他面前要周季昂给他拍张照片。   周季昂正和沈云铮聊天,旁敲侧击地问沈持让在干嘛。他没空理小屁孩儿,极其敷衍道:“好,等会儿。”   “好的。”周星星就拿着烟花棒在他面前杵着,直到快燃尽了才又催促了一次,“哥哥,你快帮我拍,我要发给瑞瑞看的,晚点她就要睡觉了。”   “瑞瑞是谁?”周季昂随口问。   周星星说起瑞瑞就来劲了,眉飞色舞地说:“瑞瑞是我的同学。”   “同学?”周季昂回完消息,这才点开相机对准周星星,完全不信瑞瑞只是普通同学,损了吧唧地说:“分享欲还挺强。”   “哥哥你不懂。不停地找话题,才能和她变成好朋友。”周星星看向镜头,标准露八齿的笑,说,“拍帅点哥。”   过年走亲访友家里来客,事情多而杂。周季昂这两天都没找沈持让,也不知道什么该聊什么不该聊。   每次他俩聊天都以沈云铮开头,周季昂找不到其他事说,就怕对方觉着他烦人。   现在冷不丁被七八岁的小屁孩儿一句话点醒,他抬手拿了两支烟花棒点了让小弟拿着。   相机放大到三倍,一朵会发光的蒲公英占据整个屏幕。周季昂打开微信,动动手指给沈持让发了一个撒欢的线条小狗的表情包和烟花棒的照片。   线条小狗摇着尾巴蹦来蹦去,沈持让此时到屋外的庭院边点燃火炮,跑到屋檐下看见蹦到最上面的新消息,不禁笑了笑。   乡下四处都是山坡和田野,火炮声此起彼伏,硝烟味弥漫,炸得到处飞的红纸屑落了一地。   这边和主城的天气有差,周季昂那里只刮风,沈而沈持让这里在晚上七点左右就开始飘起小雨。   这会儿下大了些,不平坦的地面积起一滩水,二楼阳台外挂着的彩灯的光倒映在水中,而雨滴落下惊起一圈圈小水纹。   噼里啪啦的炮仗声没一会儿就消停了,沈持让拍了一段雨滴进水洼的视频发给周季昂——   「就不让:烟花。」   沈持让的逗弄却让周季昂脑子一热,当晚开着他爸的其中一辆车去了沈持让老家。   小弟还在等他的帅照,牙齿在吹冷风呢,他哥突然跑了。   周星星跟着追:“哥!你要私藏吗?”   从城区到阳河县的某个小镇,再开车到一到晚上就乌漆嘛黑的农村。周季昂不但开了他爸的爱车,还带走了周仲明放仓库里,上百万一支的烟花。   夜越深雾越大,周季昂没来过沈持让老家,他给沈云铮发打电话问地址。   沈云铮说:“你要来吗?初几来?我看那天有没有席要吃。”   “问问,”周季昂说,“你吃你的席。”   “哦。行吧,那我微信发定位给你。”   挂了电话,沈云铮发了定位并编辑了一大段文字。毕竟他们这儿不太好找,一个村里又几组几队,路也弯弯绕绕。   家里灯火通明,沈持让给灶王爷烧完纸,出来就听见沈云铮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倚着说给谁发定位。   他下意识问道:“谁要来?”   “周季昂。”沈云铮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早就切了后台和游戏搭子聊得水深火热。他脸上带着一抹挺暧昧的笑,一边打字一边说:“没说要来,他就问问。”   沈持让不知道他在和谁聊,但他们现在在说周季昂,所以他对号入座的以为沈云铮的聊天对象是周季昂。   爸妈出门给菩萨上香去了,沈持让没忍住,说:“你俩聊啥呢?脸都能说红。”   “这不能说。”沈云铮羞涩地看他一眼,恶心吧啦道:“年轻人的事少打听。”   沈持让:“……”   一阵儿没注意两小孩儿,他妈的怎么从曲别针变成弹簧了?   父母不在家,眼下是一个促膝长谈的好机会,沈持让一句“咱们唠唠”还没说出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说曹操曹操到,周季昂发来一个视频,沈持让点开的同时,他家正对的一块稻田的上方随之出现一朵好似霸占了半边天空的烟花。   屋外的巨响响在视频的前一秒,视频中流光溢彩,星火密集的窜向四周的彩球与眼前的景色重合。   “我靠!”沈云铮被这动静吓一激灵,紧接着到前院拍视频,“这看上去也太贵了。”   大门口的灯还开着,沈持让顺着视频里一晃而过的熟悉环境,找到站的在寒露深重的夜色里站在昏暗的稻田边周季昂。   沈持让赶紧拿了电筒下去接人,他们在烟花下走向彼此。   “你怎么来了?”   刚下过雨,田里都是稀泥。周季昂眼神很柔,说:“来给你拜年。”   放屁。   沈持让心说,少拿我当借口。   他拉着周季昂的手往回走,想起这俩弹簧就皱眉:“就一个寒假见不着都不行?”   “嗯。”周季昂反握住沈持让的手,说,“不行。”   他坦坦荡荡,沈持让一时被堵得没话说。一问周季昂在大雾天气连夜开车赶过来,脾气上来了就更不说话了。   要爱情不要命。   神经病。   “沈持让。”两人鞋底黏了厚厚一层泥巴,周季昂走在沈持让身后,忽地开口叫他。   沈持让“嗯”了一声,气头上也没反应过来对方这么叫他有什么不对。   周季昂没头没尾地问道:“漂亮吗?”   “什么?”沈持让回头。   “烟花。”周季昂笑着重复道,“漂亮吗?”   沈持让转过头去,无奈且无声地叹了口气:“漂亮。”   跟着沈云铮沾光了呢。   作者有话说:   地名啥的都随便想的。没啥逻辑,看个乐呵,不经推敲,别较真嗷,么么。 第11章 玄乎   菩萨庙在山上,大多数人都是这个点去上香,按照习俗,回家的路上还能顺带薅一把别人家的菜。   沈志勇和冯秋月一个抱着圆白菜,一个手握连根拔起,路上还把泥给甩干净了的香菜。这会儿时间很晚了,但十里八乡的房子都还亮着灯。   岔路口的麻将店关上门,桌下放着火炉子暖腿,一群人围着麻将桌娴熟的洗牌,送钱。   沈持让的小姨前半个小时刚从镇上过来,走到路口让人叫了进去,这会儿也势必加入了要开年红,赢大钱的大队伍中。   冯秋月两口子回来的时候,周季昂正坐在客厅烤火。沈志勇前脚接到妹妹的电话,知道她要带着孩子过来住。   后脚跨进屋看见周季昂,愣了愣,疑惑地说:“观棋,一年不见怎么长变样了?舅差点都没敢认。”   来的时候什么样,周季昂现在还什么样。沈持让上楼给他找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去了,沈云铮和表弟最初还在楼下陪着周季昂,后来不知怎么鬼混到了二楼房间打游戏。   突然单独面对沈持让的父母,周季昂同样怔愣住。   冯秋月放下菜从厨房过来,盯着他看了看,点头笑道:“男大十八变,去年过年见着还是个小胖子呢。”   周季昂解释说:“我不……”   “你这孩子掉田里了?”冯秋月没听周季昂说完,注意到他脏得不能看的鞋子,催促着去浴室,“快洗个澡去,换身干净的。我让持让给你拿衣服来。”   另一边,沈持让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适合周季昂穿的睡衣,最后拿了一件之前买大了的灰色无帽卫衣和宽松的运动裤下来。   视线落在沙发上,沈持让没看见人,他爸大晚上倒了一杯药酒背着冯秋月一口饮尽。他从楼梯口下来还吓了沈志勇一大跳。   “哎。”沈志勇捂着心口,说,“儿子,走路出点声儿成吗?给你爸吓出好歹来。”   楼上打游戏的两个都睡了,二楼铺的木地板,走路声特别大。   “这么不经吓呢?”沈持让笑了笑,解释说,“小铮和观棋睡了。”   沈志勇拿过矮柜上的保温壶倒了点水涮杯子,闻言“嗯?”了一声,抬头道:“观棋在楼上?”   “啊。”周季昂的手机还放在沙发上,沈持让应了声,问道,“我的人呢?”   认错了人,沈志勇和冯秋月作为主人家,想着在客厅等周季昂洗完澡出来后给人道个歉。这压力整的,沈持让担心周季昂有负担,给两人轰上楼睡觉,“我会跟他说的,你俩快去睡觉吧。”   冯女士操不完的心,走到楼梯口了又停下来,“那你们怎么睡?”   楼上一共就两个卧室,中间是客厅,两卧室的隔壁是露天阳台。房子后的半坡那条小路种了柚子树和石榴,以及一到春天就开出满枝丫洁白的玉兰。   这里的景色春夏都漂亮,就是不能住人。一楼倒是有两两间空房,但其中一间太潮湿,屋后就是排水沟,另外一间太吵,旁边养了鸡鸭,有点动静就叫唤。   “别管了妈,你去休息。”沈持让关了大门,摆了摆手,赶着去给周季昂送衣服。   周季昂在浴室能听见沈叔和沈持让说话的声音,他拿下花洒冲头发上的泡沫,然而脸上的水还没擦,浴室门便随之敲响——   “洗好了吗?”沈持让在门外问。   “就好。”   知道对方是来送衣服,眼睛进了水,周季昂抹一把眼去开门,谁知他从里拉开的同时,沈持让也恰好往里推开。   原本周季昂只打算开一个小缝接衣服,虽说沈持让也只推开一点,但他还没站到门后,就推开的这一点全给他看光了。   周季昂“哎”了一声,反应过来以后赶紧往门后挡住,只探出肩颈及脑袋。   浴室外没地儿放,沈持让听到水声没停,想着开个缝放水池边也没什么,哪成想对方反应这么大。   耳朵跟火烧云似的。   沈持让乐道:“这小胆儿。”   除了刚开门时的对视,他没再看周季昂,放下衣服就关上了门。   当晚两人在楼下睡,周季昂没睡踏实,他身上的卫衣是加绒的,挺厚,穿着睡觉不舒服。   离天亮还剩三四个小时,沈持让感觉到身旁的人又小心地翻了个身,睡眼朦胧地转过去往左边摸了摸。   手碰到周季昂的手臂,他嗓音软塌塌的,带着点半梦不醒的懵:“睡不习惯?”   “没有。”周季昂声音放得轻,就怕给沈持让弄醒了。   他说:“衣服太厚了,睡着不舒服。”   沈持让捏着衣摆摸了一下,没想太多,给出最简单的解决方案:“那脱了?”   “……”周季昂总觉得沈持让在勾他。   虽说他俩心意相通,但始终没捅破窗户纸,裸着躺一张床上容易擦枪走火。   而且现在在沈持让家里,沈叔沈姨的房间在这屋的正上方,楼下有点什么声响上面都能听见。   周季昂神情复杂地说:“现在不合适。”   “忍忍。”说着他安抚性地拍了拍沈持让的腰侧。   “?”沈持让没想明白脱个上衣睡觉,周季昂的语气怎么这么慎重且严肃。他不理解但尊重,困得重新闭上眼,说:“那好吧。”   在乡下一待就是两天,周季昂他妈期间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还让周季昂好好玩。   他住得毫无压力,一口一个沈叔沈姨,帮着做这做那的,讨得夫妻两人格外喜欢他,每天换着花样做吃的给他。   仿佛周季昂才是亲儿子。   今天沈志勇包了牛肉馅儿的饺子,午饭后一家老小都要去上坟,除了来做客的周季昂以及突然上吐下泻的冯女士。   在此之前,每年沈持让他妈都会去,今年却要缺席了。   这事儿很玄乎,冯秋月昨晚梦见沈持让的奶奶说自己那坟上有个洞,让去填一下。冯秋月在梦里应着,说找个日子就来,然后抬脚就要走。   哪知刚迈步,光秃秃的土堆上的洞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并说:“你走吧,走了我就把你拉回来。”   梦醒之后冯秋月就感觉不舒服,像重感冒一般,上吐下泻。   她的病弱气一直持续到晚上,冯秋月难受得厉害,晚上吃年饭前要先摆上给“老人”们先吃。冯秋月一直觉得是昨天沈持让去把她老人家坟头的草给割了才导致现在这样。   她倒上酒,无奈道:“妈,你能不能讲点理,那是你孙子除的草,怎么能怪我头上呢。”   话音刚落,客厅左边那屋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沈持让摔了。   去医院一检查,尾巴骨折了。 第12章 我不是周季昂吗   沈持让能摔这一跤完全是给吓的。   老家厅堂右手边是厨房,中间隔了一个屋子。这屋的灯不怎么亮,沈持让去厨房端菜,一脚跨过门槛,落脚踩到一个总体来说算软乎的东西。   还未完全看清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时,脚踝靠上的位置猛地传来像是被大号的针尖刺破皮肉的痛感。   紧接着那冰凉柔软的东西就顺势缠上沈持让的小腿。   沈持让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没脚的软体动物,当他看见一条花蛇缠在他腿上,连声都没叫出来,往后一退,磕着门槛上摔得很惨烈。   当时他就站不起来了,尾椎疼得厉害。一家老小还不知道他摔得这么严重,只顾着拽他腿上的那条近一米长的蛇。   周季昂把沈持让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蹲下身捏着他的右脚挤伤口里的血。他眉头不展,抬头看见沈持让脸都白了,站起身要抱他,说:“哥,去医院吧?万一有毒呢。”   这种蛇在农村经常能见到,尤其是夏天。沈持让小时候跟爸妈去山上的地里背玉米,只要是杂草茂盛的地方,拿棍拨开,十有八九能看见贴着地窜走的菜花蛇。   沈持让现在又疼,又被那东西吓得整个人都难受,鸡皮疙瘩到现在还没消下去,不是那么想说话。   嘴唇刚动了动,与此同时把蛇放生后回来的沈志勇踏进屋,觉得没有大问题地凑过来看了眼沈持让的腿。   “没毒。”他转头支使围在沈持让面前的沈云铮,说,“去给你哥兑点肥皂水洗洗。”   “好。”沈云铮面色紧张,看了下沈持让说,“哥,你等我,撑住。”   沈志勇嫌他说话晦气,虚虚地踹了一脚:“就你能说,快去。”   在他们这里,有老人去世后会变成小动物回家看望家人的说法,沈持让他爸对此深信不疑。   特别是大冬天,蛇类又是需要冬眠的动物。它突然出现在家里,沈志勇觉得是亲妈回来了,放走时还嘀嘀咕咕说了两句话。   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就和冯秋月不对付,今天连栽两跟头气得要命,先是她不好,再是沈持让被咬。   冯秋月拿着小盆蹲儿子跟前清洗伤口时,顾着过年这几天没大骂出口,黑着脸说:“这什么奶奶,净整事儿。”   一家人迷信且无知,以为用肥皂水抹抹就好了。周季昂看到沈持让的脸都疼得发白,果断地半弯下腰,一手扶着背,一手兜起沈持让的膝窝给抱了起来。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放心,就算蛇没毒,也指不定摔哪儿了,刚那么大动静。   “小周?”乳白色的水不停的从冯秋月指缝流走,重新滴回小盆里。她疑惑抬头,看着周季昂:“去哪儿啊?”   周季昂心情很差,但面对沈持让的家人却始终维持着礼貌,说话周全:“我带他去医院检查,你们也放心。”   天色已晚,冬天夜长昼短,六点过,天就黑沉沉的压了下来。冯秋月一听这话,当即摇头说:“不行,这么晚出去不安全。”   夫妻俩自然心疼儿子,能看见沈持让苍白的脸色和额前被虚汗打湿的头发,但他们都觉得被蛇咬了真没什么。   毕竟没有毒,过两天都结痂了,和猫抓了没有区别。   沈持让是他们的孩子,当父母的不可能不在乎。但比起孩子,他们更怕大过年的去医院沾了晦气,影响来年的气运。   沈志勇面相很严肃,沉下脸来更是不威自怒。一家人晚饭还没吃,晚风把大门外,对联下燃烧的纸灰扬起,香烛插在切成两半的白萝卜上,火光摇曳闪动。   他拧了拧眉,对周季昂这个外人插手他们家的事觉得不快,但又不好说他。转而看着沈持让说:“别一点小事儿就要死要活,大过年到医院转一圈,还过不过年了?”   家里氛围沉闷,小的一口大气都不敢喘,沈云铮和沈观棋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周季昂始终抱着沈持让没放手,他直视沈志勇,觉得可气又可笑。周季昂彻底冷脸,开口道:“你——”   “周季昂!”   抱着的人突然叫他名字,沈持让搭在周季昂手臂上的手轻轻捏了捏,抬眼看他,语气放缓和了一些:“我没事儿,放我下来吧,不用去医院。”   他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沈持让不想闹得不愉快,况且还在春节期间,吵得脸红脖子粗像什么样子。   周季昂一向听沈持让的话,然而这次对方却没把他放下来。   语气冷冰冰的,周季昂垂眸看他:“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脸色吗?”   “用不用我找个镜子给你自己拿着看看?”   他从来没在沈持让面前冷过脸,沈持让一时怔住,忘记出声儿。   不管沈持让的父母怎么说,周季昂抱着人直径跨出门。他腾不出手,朝沈云铮扫了眼,说:“帮哥把手机拿到车里来。”   “哎好。”沈云铮和他哥亲,麻溜儿去房间拿了手机去追人。   踏出屋子,冯秋月吼道:“不准去!”   “你哥不听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冯秋月瞪他,“是不是翅膀硬了,觉得爸爸妈妈的话还不如一个屁了?我们会害你们不成?”   老两口一个喜欢钓鱼,一个闲来无事爱找人算命。冯秋月年前找人给沈云铮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拿着她给的八字写写画画一会儿,说她儿子今年运势不好,容易招霉运,是多事之秋。   冯秋月和沈志勇都很迷信,求来的天机,整日小心避着,一心想让儿子化险为夷,但孩子不领情,怎么能不生气呢?   沈云铮小时候很听他妈的话,让往东不敢往西。现在不一样了,他虽然还是听父母的话,但他更爱哥哥。   哥哥对他很好,小时候替他挨打,为他背锅,对方因为比他早出生五年,为他担了不少事儿。   沈云铮没说话,拿着手机追了出去。   车停在屋后的那条路边,挨着竹林。沈持让坐着疼,周季昂把他放在后座侧躺着。   “阿季,我其……”   “阿季是谁?”周季昂拿了毯子搭他身上,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周季昂吗?”   一般人听惯了朋友不带姓的叫名儿,突然叫全名会觉得怪异,仿佛生疏了,有距离。沈持让从来没叫过周季昂全名,从他们认识那天起,他就已经是小季。   守了四五年,小季、阿季的喊,现在倒好,一下成了个好似隔了十万八千里,如同没什么关系的周季昂。   对此周季昂心里有气,冷冷淡淡的不说话了。   关上车门,他绕到驾驶座。周季昂没进去,站着等从下面沿着阶梯跑上来的沈云铮。   “我哥还好吗?”沈云铮愁容满面,想跟着一起去医院,“我一起吧。”   周季昂接过手机,想到兄弟俩那对父母,冷淡道:“你别去了,有事会给你发信息。”   沈云铮想了想,“也行。”   “哦对了,”沈云铮不知道他尾巴骨摔了,以为就是去看咬伤,说,“要不要把我奶带着?让医生看看没有没毒。”   那蛇早跑没影儿了,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找去?   周季昂也知道那蛇没毒,他急着送沈持让上县医院。打开车门,周季昂无语地说:“放过奶奶。”   “回吧,我们走了。”   作者有话说:   给怕沈持让他俩“奶奶”的老板道个歉,我也怕,但得写,后面不会有了。他奶也挺惊恐的,估计不会想回来了。 第13章 小心眼儿   周季昂刚和沈云铮还那么多话,坐进车里就成了哑巴。沈持让躺在后座,尾巴骨的疼仿佛连带着头也跟着痛了起来。   车身平稳,沈持让忍着不适给小狗顺毛,喊了一声:“阿季。”   阿季不说话,阿季只从后视镜扫了他一眼。   沈持让解释说:“刚才是我着急了。我就是怕你和我爸吵起来,你脾气这么好,吵又吵不过,万一他气上头了还对你动手了怎么办?”   精神状态不好,沈持让说话的声音比平时轻了很多,缓慢,柔和。周季昂晾他好一会儿了,突然接话,没头没尾地说:“那你帮谁?”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沈持让帮谁都不对,爸爸和弟弟。虽然弟弟不是亲生的,但周季昂在他心中早已和沈云铮是一样的,甚至还高出一截儿。   况且两人要是真打起来,沈云铮说不定会帮着男朋友。   沈持让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眼睛偷瞥了眼出题极其犀利的考官——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周季昂头骨完美的后脑勺,以及握住方向盘的大手。骨骼和脉络随他收紧的力度而变得显眼,性感而充满力量。   夜里没多少车在路上,周季昂没回头,点了点头说:“懂了。”   沈持让:“?”   又懂什么了?   车内安静得只剩呼吸声,过了片刻,周季昂说:“我就是周季昂而已,一个外人。哥肯定是帮沈叔了。”   他怨气很大,沈持让听出来了,笑说:“你有完没完了?”   周季昂就像一小孩儿,幼稚得不行,因为一个称呼,沈持让哄了一路。但对方在有外人的时候又会很可靠,他在医院跑上跑下,时时刻刻顾着沈持让,仿佛他才是年长的那一个。   做完一系列检查,拿了药之后他俩没回去。城里人多车多,到处都热闹,所以起雾不明显,现在返程的话,开到乡道可能就看不太清路况。   在县城里排名前三的一家酒店开了间房,周季昂嫌麻烦没有用轮椅推沈持让,也怕他坐着痛,所以在拿到房卡后,直接横抱着人穿过酒店大堂。   过年这几天酒店的客人也不见少,沈持让把头低在周季昂的胸口,扯着他大衣领子挡脸。   周季昂很好哄,他早在沈持让第三次叫他阿季的时候消了气。   没什么表情才是他最平常的状态,不装模作样的笑时,他高冷又有点厌世,眉宇间的俊朗与野性都掩盖不住。   在沈持让面前,周季昂不装又像是在装,他装下雨天被淋湿的小狗,看向对方的眼神温柔,还有敛不尽的喜欢。   他绷着脸低头看沈持让,眼尾小幅度弯了弯。眼底带着笑,语气却还装冷漠,就仗着沈持让没抬头。   “你干嘛?”周季昂问。   沈持让脸皮薄,被一个男人抱着进酒店也不自在,别扭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等电梯时,沈持让听见周围的人声离远了一些,刚要抬头,周季昂低声说:“不藏了吗?有人过来了。”   还什么都没看清,沈持让又埋进周季昂的胸口,直到进了电梯,感受到对方胸腔不明显的颤动——   沈持让抬头,果不其然看见周季昂嘴角那抹张扬的笑。   “你学坏了,阿季。”沈持让控诉他。   周季昂走路带风,出了电梯大步走向6013。他收敛了点笑,像过不去了似的,说:“阿季学坏了关我周季昂什么事儿。”   “你行了,”沈持让要不是疼,都想收拾人了。他气笑,骂周季昂,“小心眼儿。”   抱着人不好拿房卡,周季昂的目光不得不又落在沈持让身上。他看见沈持让气又气不起来的模样就想笑,想装生气的样子让沈持让多哄他一会儿都不行。   仿佛对他好和笑都是本能的,好似生来就该如此。他就像是为了这个人才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哥,开门。”嘴角上扬的幅度不减,周季昂看着他就生不了气,被骂小心眼儿也笑,说:“房卡在我左边的外套兜里。”   沈持让摔得不严重,但到底还是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进屋周季昂就把他放床上躺着,然后在屋里转了一圈,穿上外套又要下楼。   “你干嘛去?”沈持让拿着手机准备给他妈打电话说明天回。瞥见他要走,以为周季昂开了两间房,诧异地挑了下眉,“这么避嫌?”   小铮不在都不能一起睡了是吧。   周季昂不知道话题怎么扯这上面来了。不说现在沈持让现在身上有伤,放之前他也没想过在他俩在还没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前做那档子事儿。   “我就出去买东西,马上回来。”他脸上烧得慌,赶紧转身往门口走,“你别整天都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沈持让:“?”   人多的地方很吵,在家是漫山遍野的火炮,砰砰砰的响个没完。现在是汽车喇叭和街上商铺各种音乐,以及成群结伴的人群发出的嘈杂声。   沈持让躺着疼,想去拿止疼药又没法下床。药袋子被周季昂放在了桌上,他挣扎一会儿,翻了个身,改趴着了。   “妈,睡了吗?”趴着抬头累得慌,沈持让侧着脑袋躺实了,枕头挡了半张脸。   因为晚上没听劝,非要因为小事儿跑医院,他妈到现在还有点不高兴。   气归气,冯秋月还是担心,问道:“医生怎么说?”   “腿没事儿,尾巴骨折了。”沈持让笑了下,像是自己都没想到这一下喜提少说一个月的假期。   冯秋月也没想到,都上床准备睡了,得了信又立马爬起来下楼去把冰箱里的尾骨拿出来解冻。   “明天一早再拿出来不是一样?”沈志勇嫌她瞎折腾,“再说谁吃啊?明天老孙家嫁女儿,中午也没人在家。”   冯秋月扣着棉袄扣,拿上电筒出门,瞪他:“你大儿子把尾巴骨摔了,那不得吃啥补啥。”   卧室的电视机播放着连续剧,沈志勇看着床头刷手机也没看。一听儿子摔了,他立马坐起身捞外裤穿,“那现在人在哪儿呢?我接他去。”   “躺着吧你,大半夜骑你那电瓶车去,你敢接,我还不敢让孩子坐呢。”冯秋月说,“持让说明天回,不用咱接。”   沈持让确实不用爸妈接,周季昂提着两袋东西回来,安排明天早上吃完饭再送他回去。   “谢谢你啊,阿季。”大过年的周季昂也不可能会一直待在这儿,明天正好出了县走高速回市里,省不少时间。   沈持让原计划明天打车回呢,周季昂说送他,他也没客气,拖声拉气地说:“没你我可怎么办呀。”   脱了外衣,周季昂去洗手间把手放温水里洗了会儿,没凉气了才回来拿了药和水走到床边。   走的时候沈持让是侧躺着,出去二十几分钟后回来,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改趴着了。   他对酒店的热水壶不放心,出门买晚餐还特意带了一杯热水。周季昂把杯子揭了盖儿放床头柜上,俯身扶住沈持让的肩膀,说:“能坐起来吗?该吃药了,不然得一直疼。”   沈持让艰难侧身,周季昂半扶半抱的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骨折需要静养,沈持让刚摔,这会儿坐着都疼,他半躺着,整个人都倚着周季昂。   他疼得皱眉,说话没力,埋怨都变了味儿。沈持让说:“你刚都忘了,现在想起来我疼了。”   平时成熟可靠的人此刻无比依赖着他,说话也像是撒着娇,周季昂笑了笑,说:“没忘。”   调整好姿势,周季昂取了两粒药放在手心,不紧不慢地解释:“我去买热水了。”   沈持让也不信任酒店的烧水壶,但每个房间都配有几瓶矿泉水。他目光往电视机下的柜子上的百岁山上瞥了眼,说:“矿泉水不能喝吗?”   “能,但那是冷的。”   “?就吃个药,凑合。”   “不可以凑合。”周季昂就着自己的手虚虚兜上沈持让的下半张脸,掌心的药恰好在对方张嘴就能吃进去的位置。   沈持让没反应过来,手还抬着作势来接药。他睫毛上抬,看着周季昂,随后愣愣地张开了嘴巴。   当下,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周季昂的掌心,烫得他心头一颤。 第14章 肯理我了?   沈持让的嘴唇随动作在周季昂的手心蹭过,柔软,温热,让人痒得整个手臂都酥酥麻麻的。周季昂贴紧两分,往里送药,紧接着拿过半温的水给他喝。   吃饭时也这样喂,沈持让虽然是倚着,但臀部依然受力。他靠不住,又趴回床上自己拿着勺子吃了一点。   勺子里的海带苗刚吃进去,下一秒就被周季昂给填上别的。沈持让看着他颇有感触,突然觉得要是有个儿子也不错,老了还能有一个人在床前照顾照顾。   可他从十六岁就坚定了不婚的念头。沈持让是独身主义,他没喜欢过谁,出身社会早,接触过不少人。   他看别人谈了分,结了离,好像没见过谁幸福。   手臂撑酸了,沈持让放了筷子趴枕头上,嘴里一动一动地嚼着周季昂给剔了骨头的排骨肉。   “饱了?”周季昂看他。   沈持让点头,嘴也没张,“嗯”了一声。   他吃好了周季昂自己才开始吃,沈持让目光灼灼的一直看着,周季昂本来就时刻注意沈持让,对这视线实在难以忽视。   趴着吃不好消化,他以为沈持让难受,问道:“肚子不舒服吗?”   “没。”沈持让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想啊,我老了你也会这么对我好就好了。”   那完全可以不用想养儿子了,儿子这种需要大把精力投资出来的东西,万一长岔了可能还会提前把他送走。   他看着周季昂从十七岁成长到现在,对方是他见过最乖的小孩儿。沈持让想,要是生的小孩儿都像周季昂这样,那恐婚恐育的人也许会少一点。   两人各想着事儿,对视半晌周季昂率先挪开眼。   沈持让说话向来直接,但突然私定终生还是让他愣了一下。对方虽然没说喜欢,然而在周季昂心里,这句话和表白没什么差别。   他笑了笑,声音低而稳,表态道:“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沈持让逗上瘾了,摸到手机点录音,“再说一遍,省得你以后赖账。”   他做什么周季昂都配合,乖得沈持让当晚还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爬下水道到周季昂家里偷户口本,异想天开的要把对方的户口迁到自己本上。   关系栏就填父子那处。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到工作人员把户口本递还给沈持让时,拿到手变成了结婚证!   陪着他来办手续的人掐着他的脸亲了一下,笑着与他接吻。沈持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与板上钉钉的儿子在证婚台处唇舌交缠……?   “唔……不行。”   夜深露重,城市街道上的热闹散去,风吹树叶的声音变得明显。   房间内关了灯,陷入暗色。沈持让睡着后无意识躺平了睡,周季昂顾着他一直没睡熟,便坐起身,小心翼翼的扶着对方侧躺。   沈持让拧着眉头说梦话,他俯身凑近去听,却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深夜脑子不清醒,周季昂盯着沈持让看了片刻,鬼迷心窍地亲了上去。他舔对方紧闭的唇缝,轻轻地叼咬。   周季昂左手扶在沈持让腰后,防止他突然躺过去压着骨头,右手托在对方脸侧。周季昂轻轻捏了捏沈持让的脸,红润润的嘴唇便微微张开,有了缝隙。   沈持让皮肤白,常年到处跑但就是晒不黑,而周季昂比健康的小麦肤色还白上一点,也不黑。但每次和沈持让贴一块儿,他都像是横冲直撞地溶进牛奶里的一块咖啡。   两人纠缠在一起,互换彼此的气息,唾液从沈持让唇角溢出,缓慢地滑过下颌。   周季昂点到为止,轻喘着拉开距离,克制大脑中想胡来的冲动。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亲沈持让,但深吻是第一次。   一把火点燃了干枯的稻草地,愈烧愈烈,火舌差点把他也吞噬。   第二天两人驾车回家,沈持让躺在后座拿手机看自己的嘴巴。他舌头上不知是昨晚吃饭时没注意咬到了,还是长了口腔溃疡,早上刷牙的时候痛得他一激灵。   “阿季,你就把我放前面路口就行,”沈持让拿着手机给沈云铮发消息,“我让小铮来接我。”   周季昂听见了,依然流畅无阻地从路口转进去,从后视镜瞥他一眼,问:“为什么?”   沈持让说:“你现在返程回家说不定还能赶上吃午饭。你不回去过年吗?”   周季昂听明白了,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情绪全摆面上,硬邦邦道:“我没说要回去。”   语气转变明显,沈持让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两三句话又给人惹生气了,但他还是说:“哪有过年不回家的,你爸妈该想你了。等会儿吃完午饭你就回吧。我现在摔了也不能带你满山放炮仗。”   周季昂没理他,到地方停好车,沉着脸抱他回家。   这次周季昂一连两天都没搭理沈持让。对方非但没走,还该干嘛干嘛,端饭喂药一样不落,就是不和沈持让说话。   一楼吵,隔壁屋的公鸡五点四十就开始打鸣。冯秋月担心沈持让休息不好,让沈云铮下来住那屋,沈持让被周季昂抱上去,两天没下来过一次。   除了上厕所,基本脚不沾地。洗不了澡,每天都是沈云铮端热水过来给他擦身体,换衣服。   “持让啊。”沈云铮拧干帕子给他擦背,细致得像拥有从业二十年经验的护工。   他语重心长地喊这么一声儿,喊完又不说话了,沈持让瞥他:“怎么了牙膏?”   “?”沈云铮一脸问号,“什么牙膏?”   “你啊,挤一点说一点,”沈持让笑,“非得我问句怎么了。”   “我组织语言呢。”沈云铮摇头,欲言又止,吭吭哧哧半天,压低声音说,“你跟小鸡咋了?他这两天都不怎么说话,在外面客厅坐着也不进来。”   擦完身体,沈持让舒坦不少,他扣上睡衣扣子,问道:“他在外面?”   “啊,”沈云铮说:“他冷着脸我都有点发怵。”   沈持让笑他这小破胆儿,说:“我惹人生气了,你别往他跟前凑啊,招人烦。”   “去,”沈持让说,“你下去的时候帮哥叫他来一下我这里。”   “行。”沈云铮点头,端起盆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沈云铮还是这造型又返回卧室,小声道:“让啊,他不来。”   “好,知道了。”沈持让无所谓道,“你忙去吧。”   沈云铮噔噔噔的跑下楼,卧室又安静了。沈持让躺了半晌,扬声喊二楼客厅里坐着的某位正生气的人。   “阿季——”   没人应,脚步声也没听见响。   沈持让又喊了两声,周季昂不来,他往四周看了看,撑起身去够床边那张椅子上的遥控器。   他误判了自己的身体情况,本来是想摔遥控器来造出点动静,这下直接栽床下了。   “咚!!”   周季昂几乎是下一秒就出现在这个房间,沈持让被他抱起来时还疼得眼冒金星。   “就不能好好躺着?”周季昂眉头紧蹙,沉默一会,语气还是很凶地问,“要拿什么?”   “遥控器。”   周季昂仿佛很熟悉这个房间的物品摆放,他转身拿过椅子上的电视遥控器递给他。   然而沈持让没接,他略过周季昂手中的东西去握他的手,趁热打铁地哄道:“肯理我了?”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没日更,因为是在压字数,从这周五开始就不压了。我寻思你们会问我为啥写了日更不日呢哈哈哈哈哈哈 第15章 这还是你第一次说想我   周季昂不接沈持让的话,抽出手往后一退,坐椅子上自顾自地打开电视。眼睛没看他,调着频道问:“看什么?”   以前从没发现这小孩儿气性这么大过,沈持让觉得还挺新鲜。他本就不是要看电视,就是要故意弄点声音把人骗过来,现在目的达成,沈持让哪管看什么,随口道:“看你。”   闻言,周季昂的视线从眼尾瞥过去扫他一眼,紧接着转回目光盯着电视换台。他没什么语气地说:“看我也没用。”   花言巧语这套对现在的周季昂不管用。   春晚每天都有台在重播,有一个频道正好在放电影,周季昂把音量调到适中,随后把遥控器放到了枕边。   在这屋儿待久了沈持让估计又得让他回家,周季昂坐都没坐,到茶几边的保温壶里给沈持让添上大半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说:“有事儿就叫人。”   周季昂从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   小吵怡情,大闹伤身,沈持让前两天一直抓不到人解决矛盾,一说话对方就走,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把问题再留到明天。   沈持让连忙开口叫他:“阿季。”   心里那点算盘打得起飞,沈持让明明自己可以翻身,却装疼装虚弱,连哄带骗的引周季昂来帮他。   男人三分泪,演到你心碎。沈持让真假参半地装不舒服,眉头紧锁道:“最后麻烦你一个事儿。”   饵还没放,小鱼就咬上勾,主动游到沈持让的跟前。周季昂返回床边,又不敢随便动他,蹙眉道:“刚摔哪儿了?”   无从下手,右手最后落在沈持让的额头。周季昂的掌心贴着他的发根往上捋了捋,把那几根有点挡眼的头发拨开了。   沈持让抿了抿唇,忍痛道:“腰疼,现在有点翻不过去身。”   “我就是想看电视,”沈持让假意翻身,刚动就拧着眉吸了口气,抬眼看着他说,“你帮帮我。”   电视在右后方靠墙,沈持让现在这姿势只能听见声儿,他左耳朵喜羊羊,右耳朵灰太狼,就是看不见演的什么。   周季昂小心得过度,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出土文物。沈持让一点劲儿没使,憋着笑,逗小孩儿逗得没一个哥样。   好不容易翻过去,他在周季昂起身之前一把抓住对方胸口的衣服,把要走的人给拉了回来,攥住不让走。   “等会儿。”沈持让右手拉人,左手也不耽误,伸进枕头底下摸东西。   周季昂被他扯这么一下给吓着了,要不是他反应快,现在已经实打实的压在了沈持让身上。他的双手撑在对方脑袋两侧,两人的距离近到周季昂能看清沈持让脸上细小的绒毛。   那颗曾被他误以为是耳钉的痣在此刻无比清晰。周季昂这次是真挺生气的,但没想到沈持让使用美男计。   这很无赖,但他就吃这套。   打蛇打七寸,周季昂败下阵,盯着沈持让的脸看了会儿,再开口,嗓音已经缓和。   “又要做什么?”周季昂说。   沈持让终于摸到包好了放在枕头下压着的几个红包,随便拿了一个给周季昂。反正金额和沈云铮他们的一样,都是一千。   “压岁钱。”沈持让说。   周季昂轻怔了一下,心里乐开花了面上还端着,说:“你在哄我吗?”   “是呢,”沈持让抬手摸了一把周季昂的头发,问道,“那你消气了吗?小崽儿。”   这土大款式的哄法给周季昂逗乐了,他把红包随手往床边一放,俯下身抱住沈持让,脑袋在对方颈窝蹭。   脸贴着脖子,又往上挨沈持让的脸。没了衣服的遮挡,周季昂贴来蹭去,有意用嘴唇碰了下沈持让耳垂上的那颗痣,没回答。   “别腻歪。”沈持让让他蹭出一身鸡皮疙瘩,肉贴肉的,没注意到对方刚才亲了他。   他推了推周季昂,脑海里突然蹦出吸了猫薄荷后的猫,乐道:“你怎么跟个猫一样。”   “嗯。”周季昂脸上带着抹淡笑,他这两天一直睡二楼客厅的沙发上床上,整宿想着沈持让的事儿,所以没怎么睡好。   在沈持让身后的位置躺下,他的脑袋抵在对方后颈处,鼻间尽是沈持让身上的清冽气味。   周季昂是舒坦了,沈持让却不怎么自在,一动不敢动。周季昂是他认识的人里最黏糊的一个,对方躺下后就没了动静,平稳绵长的呼吸喷洒在沈持让脖颈后。   痒乎乎的。   沈持让以为他睡着了,悄悄翻过身,想去拿遥控器把电视关掉。谁知一转身,周季昂不知是刚睁开眼还是一直没睡,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直愣愣地对上——   “你没睡啊?”   “不困。”周季昂看着他,嗓音低,“又要什么?”   沈持让说:“不要什么,我以为你睡了,想着关电视呢。”   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嗯”,周季昂肉眼可见的有些倦意,过了半晌才抬手往旁边摸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哥,”他往沈持让身边凑近,轻声说,“可以抱你吗?”   沈持让清楚他的睡觉习惯,迁就道:“爱抱抱吧。”   话音未落,周季昂便靠了过来,面对面的抱住。他避开沈持让腰后的位置,轻轻拥住了后背。   春节假期没剩几天,热闹虽然不减,但有的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家,踏上了外出务工的路。   家对面的马路上时不时驶过几辆车,暖黄的车灯透过窗,具象成三两块儿长方形在室内晃过一圈。   老家没空调,沈持让被周季昂抱着觉得很暖和,就在他以为对方已经睡着的时候,埋在胸口的脑袋突然动了动。   “沈持让。”周季昂闭着眼睛,不急不缓,声线平稳的。   “嗯?”   沉默半晌,周季昂才开口,语气里的难过掩不住。他难受道:“我不喜欢你推开我,你别是总赶我走行吗?”   周季昂说:“我会伤心。”   话撂这儿,沈持让后面只要是拒绝,都会想到那句可怜吧唧的“我会伤心”。   但周季昂不愿意回家就算了,平时连电话也不见打,沈持让猜测他是不是和家里吵架了,不好意思和他说。   昨天把话说开后,周季昂就没睡二楼的沙发床了,晚上洗了澡就自觉到沈持让的床上躺着。睡着睡着手便搭他腰上。   沈持让合理怀疑他前两天臭脸,和晚上睡觉时没东西抱这一点占很大原因。   后背紧靠着周季昂的胸膛,暖得沈持让手脚发热。他俩有电视不看,开着当背景音,然后一起看沈持让手机上没营养的短视频。   沈持让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和周季昂谈,耳侧的呼吸声绵长,他转头朝后看了下,周季昂也恰好看向他。   一个姿势躺久了难免不舒服,周季昂善解人意:“要换个姿势吗?”   “嗯。”沈持让点头,转过来面对面后又想转回去。   昨天他就这么觉得了,两男的这么躺着好怪。   到底没再转过去,沈持让把手机给周季昂让帮忙充电,随后拉着被子往上盖了点,没个正形的和他瞎扯淡。   话聊到一半,沈持让生硬的,很留痕迹地拐到了家庭问题上。他一说周叔和周阿姨,周季昂的眼神忽地就冷淡了一点。   “不是让你走,”沈持让半开玩笑道:“我想你是不是和家里人闹矛盾,被赶出来了?”   敏感话题,沈持让谨慎道:“你别生气,也可以不回答的。”   慢慢有笑眼底溢出笑来,周季昂说:“你说你想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   沈持让硬是复盘了好几遍才从那几句话中抠出一句和想你沾边的。   “……”沈持让沉默片刻,说,“阿季,我觉得你的断句有问题。”   “没有。”周季昂认为没有丝毫问题。   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他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说想我。”   作者有话说:   换了个新封,虽然看着有点九块九,但我画都画了,也让阿季露露脸。图太小了,我崽看屎的眼神没展示出来∠( ᐛ 」∠)_ 第16章 小姑娘?   沈持让第一次觉得周季昂选错了专业,比起建筑,中文或许更适合。   之前没注意,这之后沈持让和周季昂说话时,总有一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   聊着费劲儿。   回校报道那天,沈云铮和周季昂拖到午饭后才走。沈持让还得完全静养,不能折腾,没跟他俩一起回。   三个人短时间内一起吃的最后一餐午饭,还是从家里小咪嘴里抢来的三斤重的花鲢。   老家二楼右边的阳台边装了监控,沈持让手机连着,一有异常就弹消息出来。   十点多那阵儿,他听见沈云铮在楼下唤猫,叽叽歪歪和猫说半天话。沈持让点开监控恰好看见家里四斤重的小狸花,不知拖了一条谁家的鱼回来,很大一条。   小家伙到家没吃上一口,沈云铮从堂屋出来,在屋檐下看见了,拽着鱼身和猫商量一人一半,然后才有了中午这个豆腐鱼头汤。   鱼是沈云铮抢的,饭是周季昂做的,爸妈没在家,没人给小咪主持公道。沈持让靠在床头捧着碗热汤,床边两人齐刷刷盯着他,周季昂脚边还有一只大概骂得很脏的猫。   “别骂了泡菜。”   泡菜这名儿是世袭制,家里的猫不管是第几代,都叫这名儿。沈云铮一手兜住猫,带下楼去喂饭,转头道:“你喝完啊持让,我手被猫挠了现在还红着呢。”   小翠一个劲儿的用后腿蹬沈云铮,哈气哈个没完。   鱼的腥味儿去不掉,再者沈志勇钓了十几年的鱼,沈持让小时候天天吃,现在腻了,就不爱吃这东西。   沈云铮抱着猫下楼以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俩,周季昂以为沈持让担心不卫生,解释说:“炖汤的这个是我去村里池塘买的,不是小猫叼回来的那条。”   “没说这个。”沈持让不想扫兴,晾了一会儿,仰头把汤喝光了。   沈持让吃饭的时候,周季昂一般会陪着一起吃。他夹了块清炖的鸡肉,没有选择放在沈持让碗里,而是直接喂到他嘴边。   年后这几天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沈持让,他吃着饭,偶尔回复消息。温热的食物碰到嘴边,他的视线没往这边移一点,张嘴就吃。   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周季昂意味不明地垂下眼皮,而后又夹了点蒜苗胡萝卜喂沈持让,开口道:“你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别人喂你东西你也不看一眼是什么。”   沈持让瞥他,说:“你又不是别人。”   他总能一两句话就哄得周季昂找不到北,周季昂笑了下,耐心周到地伺候沈持让吃饭,惯得没边了。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周季昂放心不下,再问了一遍。   在家好歹还有父母搭把手,回市里就真孤家寡人了。沈持让说:“我也想,这不是还不能下地走嘛。”   周季昂收拾碗筷下楼去洗,嘱咐道:“那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两个小孩儿一走,家里就安静了许多。乡里过完年也清净,前一阵儿还热热闹闹的人家,这会儿只剩下白发多过青丝的老人和留守儿童。   沈持让在家养了大半个月,现在能到处走走了,他没事儿就在靠竹林那边的露台上坐着办公。   桌上泡着茶,电脑往上一搁,他能坐上大半天。周季昂打电话打得勤,时不时就弹来一条消息,问他恢复得怎么样。   年前积压的货以及复工后的售后,春季新款产品上架和宣传等太多的事儿,沈持让人虽然在家,但活是一点没少。   以至于周季昂给他发消息,沈持让经常忘回。   是腻了吗?   周季昂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再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把振动调成了静音。他上课看手机,下课发消息,吃饭还在等人回复。   开学大半月,周围的朋友都以为他谈了,还是网恋。   “吃饭,毛肚都烫成胶鞋了,能不能专心点?”郑林松往调料里加醋,看见周季昂还盯着手机看,抬了抬手肘碰他,揶揄道:“说你呢,时长半个月,网恋练习生周季昂。”   他一叫这外号,同宿舍的几个就乐得不行。这学期夏鹏申请换了寝室,寝室的氛围比以前好了不少,不用顾忌谁,关系也好很多。   周季昂觉得他纯纯有病,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心道:“你要不要吃点药?”   郑林松眯眼瞧他:“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   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很轻的气声,下颌线紧紧绷着,周季昂没有笑得太明显。   这家火锅店在学校西门口,新开没多久,开学这段时间生意特别好,所以在这遇见谁好像都不稀奇。   大高去拿了菜回来,说:“你们猜我刚遇见谁了?”   “谁?”   “夏鹏。”   “多稀奇啊,”郑林松嗤笑道,“我还以为你看见你前女友了。”   “不是,主要是我看他一直在看咱们这桌。”大高往后瞥了眼,冷不丁看见谈论的主角过来了,压低声,急吼吼道:“那孙子过来了,他不会要打架吧?”   他俩下意识地看向周季昂,而周季昂心思全在沈持让身上,没听他俩在说什么。这会儿抬头扫了眼两人:“怎么?”   “周季昂。”   说话间,夏鹏已经走近,站在桌边睨着他,面色不善道:“我就问你一个事儿,是不是你?”   周季昂正回消息,听见有人叫他,抬头看了夏鹏一眼。也正是此刻,沈持让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和郑林松说先走,然后就直接离开了,像是没看见夏鹏。   周季昂接起电话,意外道:“哥?”   与此同时,沈持让把电脑放行李箱里,懒腔懒调的说:“怎么了阿季,找我有事啊?”   “……”   周季昂蹙了下眉头,巨大的危机感猛地向他袭来。   他顿觉异地恋果然不行,这才多久,闲聊都不能聊了,非得有点事儿。   沿着街道回校,周季昂走到半路忽地停下,招手打了辆车回家,问沈持让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沈持让粗略估计,说,“差不多六点能到家。”   “?”时间掐得这么准,周季昂说,“你坐高铁吗?”   “不是,康宁来接我。”   沈持让今天回还是前一个小时定的,苟柯在群里艾特他说大家打算来看望他。计划他今天提果篮来,明天那谁抱束花,后天让康宁来接回家。   康宁是去年年底招进来的摄影师,店里唯一一个女孩子。那段时间忙,沈持让和新加入的两位员工都不太熟悉,一想到要和康宁单独坐两个多小时的车就不太自在。   也担心自己让人姑娘感到尴尬。   然而当他看到工作群里的消息时,康宁已经在策马奔腾来的路上。苟柯在群里催他发定位,沈持让没办法,只好赶紧收拾东西,和他爸妈说今天回市里。   “康宁是谁?”周季昂问。   康宁这个名字周季昂第一次听,他没见过对方。正巧康宁入职时是期末那段时间,再加上后来沈持让经常出差,他没去店里,也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   沈持让想起康宁那一头齐肩的微卷短发,解释是工作室里新来的员工,说:“一小姑娘。”   然而当周季昂在沈持让家门口等到他时,却看见跟在他旁边的康宁与沈持让口中的形象大相径庭,连性别都不符合。   沈持让从电梯口走过来,手中提着冯女士给装的腊肠腊肉,“康宁”则拉着行李箱和另一袋东西,正侧头和沈持让说话。   周季昂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等沈持让走近。   “阿季,”沈持让一点也不意外在家门口看见他,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周季昂温和地笑了下,然而转眼看向沈持让身旁的男人的眼神不带丝毫温度,挑眉道:“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正式开始了,这上蹿下跳的日子。老板们,因为我手速慢慢的,脑子笨笨的,工作也……不忙,但时间长,所以更新时间一般在晚上十一点或者之后了。咱可以第二天看,观感也好一点点,因为发出后我一般会再修改一下(真诚鞠躬) 第17章 早点睡   “你好逗啊崽儿。”沈持让进屋好半天了,周季昂那句“小姑娘”像是戳到了笑穴,乐得他拿水杯的手都不太平稳。   “人那大高个,络腮胡,哪里像小姑娘了?”   水接得满,周季昂担心洒了,拿过来放茶几上。他无奈地呼出口气,提起行李箱熟门熟路地进卧室,自己也觉得好笑:“笑吧,笑够了把水喝了。”   康宁把沈持让送到楼下,车给他停在车库后就走了。   两人关系不亲不远,小姑娘在工作上很专业,但出了工作状态就是一话少且内向的女孩儿,而沈持让又是单身且独居的成年男性,怎么都不合适,所以就没让康宁送到家里。   凑巧在电梯口遇见同一楼层的住户,沈持让左提一袋,右拎一包,还拖着一个行李箱。大哥以为他是学生,自来熟道:“你才开学吗?怎么比别的学校晚这么多?”   两人都是健谈的类型,同乘个电梯的功夫,都已经口头上邀请对方有空到家里玩了。   所以这事儿不全怪周季昂对号入座。这几天他患得患失,网上都说异地恋不长久,转头看见沈持让口中的小姑娘变成一男的,这才瞬间扎得跟个刺猬似的。   三月份天凉,寒露重。沈持让到家脱了外衣,就穿着一件单衣,周季昂到卧室先把行李放一边,从衣柜里找了件宽松厚实的毛衣外套给沈持让。   他拿着衣服转身,沈持让捧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正好走到卧室门口。周季昂抖了下衣服,在衣柜前闻到的那股干燥温暖的淡淡香气像猫尾巴一样在他鼻尖抚过。   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沐浴露,沈持让身上都是这个味道,甜腻腻的。就像是去壳后的荔枝,白嫩多汁的果肉散发出来的果香。   周季昂站在沈持让面前,往他手上那杯手冲咖啡上扫了眼,没接,直接给他穿上外衣。   沈持让手上被东西占着,只能是周季昂说伸哪只手就伸哪只手。他躺了大半月,人瘦了不少,周季昂半弯着腰给他整理衣摆,衣服明显空荡。   他冷不丁地往对方腰上量了一下,沈持让吓一跳,差点把咖啡倒他身上。   拿杯子的手赶忙往左边挪开,沈持让佯装生气,没装好,笑说:“干嘛呢?你差点就没得喝了。家里就这最后一袋了啊,洒了你哭鼻子也没用。”   家里的咖啡基本上都是给周季昂买的,沈持让喜欢喝茶,但买咖啡比买茶还买得勤。   周季昂不在意咖啡,他的表情不是很好,视线从沈持让的腰间移到脸上,眉头微动:“你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这么多。”   “没有吧。”沈持让在家里时,爸妈把他照顾得很好,但是他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爸妈也有事情要做,不会像周季昂那样守着他吃。   太专注于一件事时是感觉不到饿的,他通常是等处理完工作再吃饭,但那时饭菜都冷得差不多了,他也就随便对付两口。   沈持让对自己的身材变化不清楚,而周季昂一抱就知道他瘦了几斤几两。   晚上没回学校也没住酒店,周季昂抱着熟睡的人,伸手往腰上、大腿上、屁股蛋上摸了摸,脸都黑了。   少说掉了六斤肉。   这六斤,周季昂费不少劲儿才给沈持让养回来。他有空就过家里来,没空硬挤出时间也要来监督沈持让吃饭。   沈持让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周季昂每次来都买一大袋东西,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偶尔回家看上点什么,他妈一点不剩的全给他装袋里打包带走。   他爸珍藏的那块儿茶饼,周季昂也给拿了,导致周仲明现在一看见他回家就烦得不行,说他是鬼子进村,土匪下乡。   周仲明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拿他的茶去屁颠屁颠地讨好老丈人。   周季昂没回答,因为他爸猜错了对象。他要讨好的不是老丈人,是老婆。   沈持让天天被周季昂养得面色红润,复查后没什么大问题,他就开始到店里上班了,有什么事儿也好直接和苟柯他们沟通,有时候在电话里说也说不清。   春天多雨,空气中隐约弥漫着雨水浇洒在泥土里的气味。沈持让正坐在一楼沙发上和大家开会说新品上架准备。   “上次那个模特展示出来的效果,我觉得不是很适合。”场地有限,几人围坐在茶几边。康宁翻出样片给沈持让过目,问道:“沈哥,你看要不要另外拍。”   模特长相偏可爱,而这次的产品偏中性,整体是一件高级简约的修身半高领。与市面上不同的点在于这件衣服的背部,它肩胛骨往下是镂空的,细长精致的龙骨链自然垂落在腰后,银链与臀部似有若无地碰到一起。   这款产量不多,沈持让想先放预售试试水。看到模特图,他第一感觉就是偏了,太媚。   沈持让想要冷清高傲中夹杂着一丝不刻意的性感,这种性感来源于每个人的身体本身,而不是有意往性方面引导的眼神。   “重新拍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情趣用品店。”沈持让早上九点到店里,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嗓子都快冒烟。   他拧开保温壶喝了口茶,说:“另外找模特。上次我没顾得上这个事儿,这次给你们划个范围,找硬朗一点的,啊。”   “好的。”几人点了点头,收起茶几上的各类信息表散会。   苟柯弯腰捡支笔,忽地想到一个人选,猛地看向沈持让。   保温杯是周季昂买的,效果超群,现在还烫嘴。沈持让小心地喝了一口,抬眼就看见苟柯坐他旁边还没走。   “?”沈持让说,“有事说事。”   苟柯眼睛充满亮光,说:“周季昂。”   “不行。”沈持让摇摇头,拒绝了,“他不行,这事儿没商量。”   周季昂这两天在赶着交图,哪有那空时间?   前天沈持让下班回家,桌上留有温热的菜和一张便利贴。周季昂的字遒劲有力,有点连笔,他画了一个哭哭表情,说交上去的方案出了问题,先回去了。   他当时给周季昂发过去的消息,对方凌晨三点才回复。即便是这样,周季昂每天依然雷打不动的要来家里一趟,他浇花、做饭,仿佛田螺姑娘。   沈持让叫他别来,但钥匙在人家手里,也管不住。   六点下了班,沈持让推门进屋先闻到饭香,周季昂没在家里,做了饭又走了。他打视频给周季昂时,对方还在设计院。   沈持让见他眼睛长时间看着电脑,都熬红了,心里酸麻,不是滋味儿:“你还要做多久啊,阿季。”   周季昂周围还有其他人,压低声音,扫一眼屏幕,笑说:“还有会儿。”   “休息一下吧,你眼睛都红了。”   他们有几天没见上面了,沈持让心疼,再加上他把手机扔床上腾出手换睡衣去,隔远了距离,声音听着软。   理智尚未断弦,周季昂又不能扔下这堆事儿不做了。他拿起手机,像是在哄似地说:“我没事儿,就快做完了。你先去吃饭,晚点我过来。”   “可别。”画面从卧室天花板上的灯又转到沈持让被他养出点肉的脸上。   沈持让走出卧室,说:“你好好休息,别折腾。”   周季昂眼底有笑意,并不听他的话,他没顺着沈持让说不来了,只说:“早点睡。”   不想让周季昂来回跑,不想让他这么辛苦。可沈持让也不知道为什么,洗过澡后,蹲坐在客厅的茶几前打开电脑边工作边等人。   十二点过,天色早已黑尽。   沈持让看了下手机微信,随后才关掉客厅的灯,回到卧室辗转了半个小时才睡着。   这栋房子临街,路边的野猫叫春把沈持让吵醒了。人还没完全清醒,感受到床边似乎陷下一块儿,他下意识转头,迷迷糊糊地好像看见了周季昂。   沈持让抬手摸了摸对方支撑在身侧的手,不确定道:“阿季?”   周季昂笼罩在沈持让上方,低低“嗯”了一声,随后凑近他的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 第18章 “阿季”拍了拍你   人睡懵了,沈持让对周季昂那点触碰都没反应过来。他困倦地眨了眨眼睛,往旁边挪开一点,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来了?”   周季昂半个小时之前就来了,在浴室洗过澡,冲去一身寒气才进卧室。他掀开被子一角躺到沈持让身边,来的路上还困得要猝死的人,现在精神得能盯着沈持让看到天光大亮。   “想见你,所以我就来了。”   他不想每天对着手机和沈持让分享生活,不想只能在视频中见到喜欢的人。   周季昂本质上是个薄情且冷淡的人,从小到大他和谁的感情都不深,包括爸妈。   别人想要的东西他自小就拥有,他不懂渴求的滋味,从没失去过什么。顺风顺水惯了,不曾想十七岁的时候在沈持让这儿栽了个跟头。   周季昂和沈云铮拉好关系,费尽心思的让沈持让对他有好印象。沈持让这个人仿佛就是按他的喜好长的,周季昂看见他就觉得喜欢。   欲望是无边际的海,一旦起波澜,便久久不能平。怎么会这么喜欢呢?   他也想不通。   “哥。”   “持让哥。”   周季昂捏着快要睡着了人的脸,故意吵醒他一般,轻声喊:“沈持让。”   沈持让从周季昂说想你的那句话起,脑子就清醒过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觉得周季昂黏糊得过头了,索性闭眼装睡。   对方明明缺觉缺得厉害,却像小孩子闹觉一样喊着他的名字不睡,沈持让想叫他赶紧睡觉,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唇边蓦地感受到一点点湿意。   睫毛猛然颤了颤,此刻的触感与前几分钟重合,沈持让身体僵硬,这才回过味儿来。   那不是错觉。   碰到他嘴唇的也不是周季昂的手。   大脑主板报废,装睡在此刻成了沈持让避免尴尬的保护机制。他以为周季昂会像上一次似的碰一下就好,谁知对方非但没离开,反而得寸进尺地攻城掠池。   周季昂的鼻尖碰到了他的脸颊,含住他的下唇轻轻咬了一下。他像只猫,舔得沈持让嘴唇湿乎乎的,舌头烫得他忍不住想偏头躲开。   放在被子里的手小幅度地抓紧床单,沈持让在给他一拳和踹他两脚之间选择依旧装睡到结束。   舌尖又痛又麻,正当沈持让忍不住睁眼的时候,周季昂松开了他。   后来沈持让一直没睡着,他一动不敢动的被周季昂抱着,脑子里一会儿想周季昂,一会儿想到沈云铮。   沈持让脸都吓白了。   这算什么?   他算不算是抢了弟弟的男朋友?   天边泛起鱼肚白,沈持让抵不过铺天盖地的睡意,最终还是睡了会儿。等他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平整得像是从未有人在他身边来过。   在床上缓了有十分钟,沈持让有点怀疑人生。   洗漱时,他含着牙刷像有病一样到处在家里找周季昂的痕迹。   这个家里,除了他自己,周季昂仿佛是第二个房主,生活痕迹多得不得了。无法从这方面找到对方昨晚来过的证据,又不敢直接打电话问。   要是昨晚真来过,周季昂说起接吻的事了怎么办?沈持让拿不出应对措施,只是假想,就尴尬得想跳楼。   电视剧里一接吻就准破皮,沈持让漱口之后,神经质的对着在镜子前盯着自己嘴瞧。   “……”   张嘴嘟唇看半晌,完好无损。他逐渐怀疑周季昂昨晚真的来过吗?   到底亲没亲啊?   楼下的野猫又开始扯着嗓子叫唤,沈持让本来就有起床气,再加上因为这不确定的事提心吊胆,导致现在听见猫叫就暴躁。   “哎哟别叫了。”找不到人埋怨,沈持让怪猫身上,大脑自主选择了他比较容易接受的答案,“都怪你叫,害我也做春梦了。”   同一时刻,周季昂早已坐在教室。他昨天睡太沉,闹钟也没定,郑林松电话打来问他在来了没,周季昂才猛地想起自己上午有课。   时间太紧,他没时间给沈持让做早餐,坐上出租车,刚要给对方点外卖,又担心送达的时间太早,沈持让起床时都冷完了。   他赶在教授点名之前落座,掐着沈持让平时的作息时间点了份外卖。   陇西早餐就在临街,配送很快,十来分钟他这边就显示送到。周季昂留的是自己的联系方式,外卖员按备注给他拍了张放门边的照片发过来。   周季昂简单回复后,指腹往上滑动,切到微信界面,点进置顶的那个微信:   「795:早餐送门口了,醒了去拿。」   近一年没见沈持让犯过胃病,也有可能是犯病的时候他没在对方跟前。周季昂就怕他不好好吃饭,昨晚没精力好好检查,但抱着的手感比年初刚回来时好多了。   胯骨依然凸起得明显,但平滑小腹上多了点肉,不像之前那么薄,仿佛放进去就会把肚子顶破的模样。   想到沈持让能省事就省事的性格,周季昂又啰嗦了一句——   「795:冷了就加热一下,别嫌麻烦。」   过了快有二十分钟,沈持让才回。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微信消息弹出来,周季昂的目光从教授身上挪开。   沈持让发了什么他不知道,因为他刚点开,对方就撤回了。   没有追问他撤回了什么,周季昂发了一个蹦蹦跶跶挥手说早安的线条小狗的表情包过去。   「795:睡醒了吗?」   「就不让:没,在梦游。」   聊天框上方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周季昂听了会儿课再看,沈持让还在打字。   他想,如果告白的话,还是倾向于见面说比较好。因为隔着屏幕,他就不能亲手送沈持让玫瑰花,不能听见沈持让说喜欢,不能低头就吻他。   然而事实是周季昂想多了,沈持让并没有发爱他爱得的死去活来的小作文。想象和现实落差极大,显得文字冷冰冰的。   「就不让:你今天怎么想起给我点外卖了?」   周季昂只要是在沈持让这里过夜,早上通常会选择自己做饭。沈持让绕着弯子试探他,琢磨自己聊天的风格会不会比平时生硬而显得怪异。   周季昂没回,他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玩蹦极。沈持让拍了拍他的微信头像,下面立刻显示出一行提示——   我拍了拍“阿季”。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试探在周季昂眼中却是另一种意思。   早餐还留有一丝温度,沈持让出门晚了,他也懒得再回去加热,提起沉甸甸的外卖到车库开车上班。   到工作室楼下转了一圈才找到车位,沈持让拿了个玉米三明治边吃边走。剩下的也没浪费,拿到店里给大家分了。   “谢谢沈哥。”康宁正好要约了模特出门拍外景,拿了个蛋挞就溜了。   新来的两个都管沈持让叫沈哥,苟柯想跟着改口,嘴巴张开又合上。沈持让把袋子往他桌上一放,被他那傻样给逗乐了:“行了,别为难自己,你现在改口我也没改口费拿给你。”   苟柯一下笑出声,瞪他:“少占我便宜。”   牵扯上改口费,那至少是要喊声爸。苟柯不客气的在袋子里拿了块儿米糕,感慨万千:“我是真叫不了你哥,我第一次见你,感觉你比我还小。”   “一转眼你都奔四了。”   沈持让今年二十六,虚岁也到不了四十。   他长得不显老,成天乐乐呵呵,穿衣打扮随性又简单。干这行的,成天琢磨衣服,沈持让买不了丑衣服,再者他这张脸,穿塑料袋都丑不到哪儿去。   不忙的时候沈持让一周会去三次健身房,偶尔爬山或者打网球,整个人的状态看着确实比实际年龄年轻。   他笑骂苟柯:“去你的。怎么不说我半截入土了呢,你到底是夸我年轻还是骂我老啊。”   “夸你年轻呢。”   苟柯还在说话,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沈持让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耳朵自动把苟柯屏蔽。   隔了这么久周季昂才回他消息,解释刚才在做小组课题报告。   聊天框里忽地跳出一句“阿季”拍了拍我。   紧接着,周季昂回复他的问题,打字很快:   「795:因为这周都挺忙,没时间做早餐。」   「795:先凑合吃点,我这周六早点过来,你想吃什么?」   沈持让把这两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话里话外对方都不像是来过的样子。他昨晚近一点才睡着,那时候周季昂没来。   两点到天亮也就还有六七个小时,对方也不至于大半夜赶过来,然后第二天一早急匆匆回学校上课。   图什么呢?沈云铮也不在,周季昂没理由来。   沈持让想入神了没回复消息,周季昂又拍了拍他——   “阿季”拍了拍你。   “阿季”拍了拍你。   “阿季”拍了拍你。   沈持让:“……”   「就不让:学人精。」   「795:嗯。」   “阿季”拍了拍你。   作者有话说:   他俩还能和平共处几天∠( ᐛ 」∠)_   目前的周季昂:热恋期。   目前的沈持让:阿季有点怪怪的╭(°A°`)╮ 第19章 教科书式哄人   思绪被打断,但整件事似乎又想明白了。沈持让一直男,哪里见过昨晚梦里那种场面,现在连想都不愿多想。   他就像是一草包当官,草草断案。   另一边,周季昂仿佛玩上瘾了似的,隔一会儿就来手欠一下。   沈持让问他现在是不是闲得蛋疼。   「就不让:阿季,你现在就像那拍花子,网络版。」   「795:那你跟我走吗?」   「就不让:什么?」   「795:我拍你了。」   也许是梦的原因,沈持让现在格外敏感,总觉得他们现在聊的有点黏糊糊的。就像恋人未满的那种……暧昧。   沈持让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呼吸微滞,果断结束这个话题。   与此同时,周季昂刚下课没多久,郑林松在一边急吼吼地催他收拾东西:“下节林教授的课,咱早点过去占地方。”   沈持让没再回他,周季昂侧过头看了眼郑林松,笑说知道了。   教室里的人都在往外走,周季昂无意间瞥见侧后方的人坐在那儿没动。他下意识地往那人身上扫过,恰好看见那人正盯着他手上没息屏的手机看。   手腕轻转,手机反扣在桌上,周季昂目光沉静的看着对方。   那人猝不及防的和周季昂对上视线,怔了下,随后若无其事地转开眼,背上包走了。   “看什么呢?”郑林松看了看他,朝后望了眼。   “没什么。”夏鹏走出教室,周季昂才收回了目光。   离周六还有三天,周季昂和沈持让各忙各的,白天微信上聊八百条,晚上通着语音睡觉。隔着手机,他只感觉沈持让话少了些,有时候刚说上两句,对方就要挂电话。   聊天也会等很久才得到回复。   鉴于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周季昂以为沈持让在忙,等到见了面,他才直面的感受到沈持让似乎在有意回避他。   “哥。”周季昂不解,沈持让下意识地躲开让他不好受。   他顿了一下,深深地看着沈持让,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定好周六要给沈持让做早餐,周季昂周五空下来就到家里来了。客厅空调开挺高,沈持让到家洗了澡,他就穿着条短裤和圆领卫衣坐在餐桌边,曲起一条腿踩在凳子边剥龙虾。   两人面上稀松平常,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但大部分都是周季昂在说,沈持让偶尔回应。   周季昂微微蹙了一下眉,正要开口,突然间,沈持让掰开虾壳飞溅的油汁洒到了裸露的大腿。他没想那么多,立马脱了手套拿湿巾纸给沈持让擦。   然而还未碰到腿,对方躲什么似的往左边合拢。   两人对上视线,沈持让又先转开眼,像是因为周季昂的出现而感到尴尬。   周季昂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喉结轻微地上下滑动。沉默良久,还是握住沈持让的膝盖往旁边分开,拿湿巾把溅到内侧的那滴油给擦干净了。   他碰到沈持让那一刻,对方的身体僵住,无所适从的表现尤为明显,仿佛回答了他的话。   “我让你不自在了吗?”周季昂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沈持让这会儿已经把腿放下去了,他闪躲地看周季昂一眼,扯着抹笑说:“没,别瞎想。”   周季昂坐回去,来时的心情与现在是两个极端。他太熟悉沈持让,以至于对方有一点不对劲儿,在他眼中就特别显然。   此刻捉摸不透的状况使他有些不耐,沈持让的态度也委婉的表明不想和他谈。   把剥好的虾尾放到沈持让面前,周季昂不再说话。   当晚他没在沈持让这里留宿,洗过碗以后就走了。沈持让也没开口留他,他犹豫,摇摆不定,跟着走到玄关,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那次的梦让沈持让一直惦记着,想起来就心里一紧。可能是老想着这件事,前天晚上他又梦到了周季昂。   相同的情景,不同的是突然出现的沈云铮。沈持让吓醒以后心里一直觉得膈应,转念又想到两人最近有些怪异的相处氛围,导致他现在都没办法和周季昂正常交流。   拉开门的瞬间,沈持让过意不去,倏地拉住周季昂的手。走廊上的寒气窜进屋里,周季昂停下把门稍微关上一点,挡住了扑上沈持让身上的风。   “你回学校吗?”沈持让松开他,拿过玄关柜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吧。”   他穿得单薄,也没想起来去换条长裤,憋半天才说出来的话也是周季昂不想听的。   “不用。”他没再停留,冷淡道,“冷,别出来了。”   沈持让这次是真惹着周季昂了,对方后来连着一个星期没来找过他,微信上也不联系。连沈云铮都看出来他俩又闹别扭了。   “你俩又咋了?吵架了?”沈云铮在沈持让办公桌上的笔筒里拿了根橘子味的棒棒糖,撕开包装纸,说,“我现在说我在你这儿,他都不来了。”   “人忙,”沈持让损他,“你以为都你这么闲?”   沈云铮下午陪朋友来沈持让工作室附近的一家定制店买东西,等成品的时间过来店里看看他哥。   他装没听见沈持让损人,谁让他是真的闲。沈云铮认定两人就是吵架了,反正近两天周季昂和他打聊天时语气不大对,只要一说到他哥就只剩个“嗯”。   这和过年那段时间,两人从医院回来后的状态一模一样。   “你俩就是吵架了。”沈云铮在中间当和事佬,也不了解下事情的起因经过,秉承着哥哥让弟弟的理念,劝说:“持让啊,你就哄一下周季昂呗,他现在气得都不和我打游戏了。”   不是沈持让不哄,是他哄不明白,周季昂也不理他。周二发的微信,现在都周四了,对方也没回。   沈持让忙自己的事没空理沈云铮,眼睛都没从电脑上移开。他好似无奈,语气又仿佛挺无所谓的样子,说:“他没理我,不回信息。”   “是吗?”   不应该啊。   周季昂从来不会故意不回复别人的消息,沈云铮解开他哥的手机看聊天记录——   「就不让:在?」   “……”   哪有哄人发个“在”的?新添加陌生好友都比这多两个字呢。沈持让还不加表情,仿佛下一秒就——   在?借点钱。   这谁理你。   沈持让和周季昂吵架,他夹在中间也不好过。沈云铮倚在沙发上,左脚脚踝搭上右腿膝盖,哐哐一顿编辑,给沈持让展示了什么叫教科书式哄人。   温度回升,盛拉格城市绿化在全国排得上前三,四月中旬百花齐放,走在街边都能闻到浓郁的花香。   酒店的顶层套房里的窗帘拉得严实,隔绝了日照下繁华而充满生机的城市。手机在桌面振动两下,屋里的人不知去向,客厅茶几上摆着一座快要完成的建筑模型,旁边放着些零散的材料和工具。   周季昂手上沾了热熔胶,洗了半天还留有一些在指腹。他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解锁,一分钟前,沈持让给他发了一百字的小作文。   开头是宝贝,亲亲的表情包当标点符号用,最后那句别生气啦的后面还加了波浪号。   周季昂逐字逐句地看下来脸都臊红了,反复看了几遍并顺手截了屏当屏保。郁结多天的心情一下又被人捧到天上,他假装矜持,故作高冷地回复,问沈持让现在在哪儿。   「就不让:还没下班。」   隔了几秒,对方找补似的又发过来一句宝贝。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班,估计也会很晚,没请假就是会更新,老板们不要等。么么叽(っ˘зʕ•̫͡•ʔ 第20章 爱怎么谈怎么谈吧   “你干嘛呢?”   沈持让要联系人的时候往旁边没摸着手机,桌上地上看了眼,找半天才发现沈云铮拿着他的手机捣鼓。   硬糖嚼碎,嘴里全是过分甜的橘子味儿,沈云铮叼着根棍,退出微信给沈持让还回去。   脸颊边的酒窝浮现,他邀功道:“我把人给你哄好了。等会儿你没其他事儿吧?咱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你俩和好。”   “我买单!”   “再说。”   沈持让没看沈云铮在微信上和周季昂说了什么,在联系人里找到合作方的电话后起身去了隔壁房间。   从刚才开始,沈持让就莫名其妙的有点心烦,这种负面情绪从哪儿来的,他也不清楚。大概是沈云铮对待这份感情这么上心,让他有些上火。   知道爸妈摆不平,先从他下手了。沈持让越想越烦躁。   他现在并不想和周季昂见面,离近了觉着尴尬,看不见了又想。   周季昂这个人没得挑,他对沈云铮很好,爱屋及乌的对男朋友的哥哥也很照顾,物质、感情,对方倾其所有,什么都给得很满。   瓜熟落地,熟透了就只有腐坏的份儿。   当一段关系触顶之后便只剩变坏的可能,所以沈持让退开,避让,尽可能的把关系维持到苹果未成熟时的模样。   “好……报价单我收到了……不影响。”   沈持让打电话的时候会无意识的捏点什么东西在手上,他走到窗边,看见绿植上有枯黄的叶子,顺手给扯了。   这个房间的百叶窗从没放下来过,货架上放着许多东西,光照下灰尘漂浮,沈持让移开目光,俯瞰楼下的车和路人跟上了发条似的,一会儿就没了影。   那辆黑色机车更是飞快。   车身停稳,长腿稳稳地撑着地。   黑发在日光下淡了几分,周季昂取下头盔,轻轻晃了晃脑袋。   他内心雀跃大步往写字楼里走,装高冷没装几分钟,这会儿给沈持让发消息时又开始蹦线条小狗的站岗表情包。   “咔嚓——”   一楼电梯口等着不少人,手机拍照的声音贴得很近,仿佛挨着周季昂身后一步的距离。他往后扫了眼,周围的人都在自顾自的聊天或者玩手机。   “叮”。   电梯达到一层,所有人都在往里走,只有那个人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像是害怕被发现什么。   周季昂多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隐约认出来是谁。他没有追上去,转开眼,跟着走进电梯的瞬间,有人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   “嗨,好巧啊。”   苟柯不高,周季昂垂下眼睛才看到他的脸。周季昂怔了一下,冷淡的神色立时隐藏了起来,笑道:“我来找沈持让。”   “嗯?”苟柯上午请了事假,现在才回来上班,他以为周季昂是来拍摄照片,意外到眉毛都飞起来,“沈持让跟你提了?”   周季昂:“?”   “上次我提了句让你来,他不愿意,说你很忙。但是咱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模特,换好几拨了,我来的路上还想着等会儿再跟他说一次呢。”苟柯看他像看救星,问道,“你今天是来拍摄的吗?”   拍摄的事就去年底那一次,后来沈持让一直没找过他,周季昂想问对方怎么不让他来,拿起手机又放下了。   沈持让连上一条消息都没回。   算了,见面再说。   “你叫他回去。”   与此同时,收到周季昂微信,点进去看到沈云铮发的那坨不堪入目的小作文后,沈持让差点把手机摔了。   在没说清楚之前,他原就有点抵触和周季昂见面。沈云铮赶鸭子上架,沈持让现在脑子一团乱,都不知道等会儿见了面,是先和周季昂解释上次对他那样是因为做了主角是你的春梦。   还是这次的小作文。   沈云铮反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摇头晃脑,慢条斯理道:“不能哦让让,小鸡都上来了。”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他的目光忽地看向沈持让身后。沈云铮抬了抬下巴,笑说:“看后面,到了呢。”   “持让哥。”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进耳朵,沈持让内心兵荒马乱,表面却早已看不出一丝破绽。他转身,差点脱口而出“那几条消息不是我发的”。   就在这时,沈持让突然就想起来一句话,顿了一秒,决定听从那句“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真理。   但他不提,总有人要提。   五点半到餐厅,沈持让本意是早点吃了各回各家,但事与愿违,沈云铮点了几瓶果酒,一顿饭硬是吃到了七点。   酒是店家自酿的,后劲很大,沈持让为了避免和周季昂聊起不该聊的,喝了不少。三个人就他醉了,然而沈持让喝醉酒也依然能自如地分配房间。   “小铮还睡你那屋。”   “阿季睡主卧。”沈持让头晕,挣开两人架着他的手,手脚发软地倒进沙发里。   他拿了个靠枕平放,躺得很安详:“我就睡这里。”   “不行。”沈云铮拉他起来,“你和小鸡睡去,不一直这样吗?睡什么沙发。”   “你腰好全了吗?万一半夜翻身再给摔地上。”沈云铮以为他还别扭,不想和周季昂睡一屋,便说,“那我和小鸡一屋,你自己睡。”   “可以吗?”沈云铮转头问周季昂的意思。   “可以。”   沈持让仿佛耗尽最后一格电,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然而听见这话,他突然半睁开眼盯着两人。   过了须臾,沈持让点了点头,起身回卧室:“行吧。”   没力气洗漱,沈持让关上门,扑上床就不动了。身心俱疲,眼皮重得直往下搭,可他就是有些睡不着,酒精也没法压下他心头的躁意。   爱怎么谈怎么谈吧。   不管了。   沈持让一点也不想管他们的事了。   刚有这个念头,沈持让就梦见了爸妈。   他冷不丁的出现在家里,爸妈让他跪下,拿笤扫打他的背,责问沈持让为什么没管好弟弟。   沈志勇说他就是记恨他们把家里的房产和土地全留给了沈云铮,记恨他们偏心小儿子。沈持让摇头说不是,可是爸妈不听,他的耳边只剩下打骂和指责。   “我们对你不够好?你要这么害你弟弟!”   “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先想着你。云铮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你,我让你平时看着点,你就把他看成了同性恋!?”   冯秋月将手中的湿抹布扔向沈持让时,他抬手挡了下眼睛。湿淋淋的触感顿时使他从这场莫须有的噩梦中惊醒。   卧室里只有灯带亮着,所以沈持让并没有觉得刺眼。他条件反射收回来的手上还沾着水,沈持让眼尾泛红,眼球里有些没休息好而出现的红血丝。   周季昂此时就坐在床边,手上拿着热乎乎的毛巾,一副没想到会吵醒他的样子。   “哥,你身上在出汗,所以我——”   “阿季。”   沈持让呼吸还未完全平复,他看向周季昂,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坐起来,沈持让无声地舒出一口气,转开眼,说:“你去休息吧。” 第21章 这样很好玩吗?阿季   睡了一觉清醒了一点,但其实也才一个小时不到。沈持让拿过手机看了眼,九点过。   周季昂还是坐在床边看着他,沈持让当没看见,下床去洗澡。   等他回来时,桌上的热水盆不见了,被子也铺整齐,周季昂没在房间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正对面房门紧闭的次卧。   说来也好笑,沈持让从发现两个弟弟之间藏着事儿起,就有意分开他们,次次都让周季昂和自己睡。   今天不但没插手,还把人推过去。   洗去一身的酒味儿,脑子好像能正常运转了。沈云铮他不能不管,气话说过也就作罢,现在清醒了,沈持让开始后悔刚才应该顺势把周季昂留下。   两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又是那种亲密关系,关了灯躺一个床上,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沈持让没去了解过两男人怎么做那档子事儿,但这并不难懂,无非就是抚摸,插入。   担心归担心,现在又不能冲进去把其中一个薅出来。万一两人压着声音,躲在被子里干点什么,而他二楞子似的推门而入,那该怎么收场?   头发还在滴水,睡衣洇湿了一块,衣领湿乎乎的。吹风机声音很大,怕吵着两人,沈持让拿毛巾擦到半干,换了身衣服后就关灯躺下了。   “咔嗒”阳台上的窗户关了过来。   主卧的房门关上,屋前那一片明亮被锁进室内,只从门缝透出直直的一根线似的灯光。   没过多久,那道扎眼的直线也归于暗色。周季昂一开始在厕所外等沈持让,想和他谈谈,等到水声停下,他又走开了,担心自己吓到对方。   等待的时间里,他站在窗台边吹冷风,既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方式,也是想把脸色冻苍白一点,想对沈持让装可怜。   可当他看到沈持让愣愣地看向另一个房间时,一时没动。   沈持让在想什么呢?看上去纠结而又落寞,像是在后悔推开他。周季昂心都软了,被对方忽冷忽热对待而生气的那点火,顿时消散了大半。   周季昂一直在客厅,沈持让什么时候脱的衣服洗澡,什么时候关的水,他一清二楚。周季昂去厕所的柜子里拿了吹风机到卧室,他站在门口敲了下门。   没听见沈持让说话,他拿不准对方的态度,试探的转动门把手——   没锁。   夜色下的城市喧嚣渐褪,繁华依旧,尽管室内没开灯,也依然能看清。眼睛早已适应黑暗,周季昂进来才发现沈持让已经睡着了。   对方睡觉爱蒙着头,周季昂在的时候会管着他。他也不用说的,直接抱着人,就不让沈持让把头埋进去。   一段时间没纠正,又把习惯养了回去,这会儿只露出点被蹭得乱糟糟的头发。   周季昂把吹风机放在床头边,顺势将被子往下拉了一截。他蹲在地上,单手托着脑袋撑在床沿边看沈持让,觉得对方的鸟窝头也好可爱。   他伸手摸了摸沈持让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只剩耳后那片还有点润。周季昂是打算给沈持让吹头发的,然而他蹲着看了半晌,不忍心叫醒沈持让,又不想走,索性脱了鞋上床。   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抬手搂住了沈持让。   最近新换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是桃子味儿,周季昂埋进沈持让的后颈,鼻尖贴上对方温热的皮肤嗅了嗅。   像小狗。   小狗面对喜欢的东西会本能的去舔,去咬,让对方沾染让自己的气味。周季昂同样如此,他想占有,想亲吻,想让沈持让从里到外都留有他的痕迹。   但他舍不得。   周季昂自我折磨般把自己撩出了火,最后只轻轻咬了下沈持让颈侧的皮肉。   翌日,阳光穿透淡薄的雾气从只拉上一层白色窗纱的玻璃窗洒在地板上。沈持让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拿手机看时间,但眼神还未聚焦,禁锢在腰间的手臂便收紧一点。   “?”   抬头看见周季昂的脸,他愣了两秒,随后想起自己昨晚没锁门,而对方之前一直在这里睡。大概是半夜睡迷糊了,上完厕所后又走错了房间。   沈持让曲起手臂按在周季昂的肩膀上借力撑起上半身,但对方实在抱得太紧,他完全动不了。   非但走不了,两人面对面紧抱着,沈持让这么动来蹭去,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抵着自己的东西。   生理反应很正常,但现在这个情况却很尴尬。   就在这时,沈云铮大概是起床了,沈持让听见开门声,和趿拉着拖鞋从门前路过的动静。   沈云铮自小和他关系好,没有边界感,进沈持让的卧室也是推门就进,也不敲门。沈持让现在特怕沈云铮进来找人,他有些着急地再次推了下周季昂。   房子不隔音,他轻声喊:“阿季。”   周季昂睁了下眼,又闭上了。   “醒醒。”沈持让想起身,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开点距离。   然而当他刚把身体往后挪一点,周季昂按着他的腰又给压了回来。睡衣单薄,那处烫得沈持让大腿一抖,仿佛夹着一根品种优良,大得出奇的烤玉米。   沈持让在这方面的欲望不强,清心寡欲得像个出家人,但是也抵不住有人把腿顶进他的腿间,用自己的蹭弄他的。   “!你……”周季昂走错了房间,把他当成沈云铮,沈持让脸红得要命,又急又怕,还很羞耻。   不合时宜的,他突然想到,原来在他发现并让两人分开睡之前,周季昂和沈云铮睡一屋的时候都干这种事???   沈持让往门口望了一眼,沉下声音,有了点生气的苗头:“阿季!”   周季昂睁开眼,凑近在沈持让的唇上印了一下。他没再顶弄,此时呼吸有点重,看着沈持让温柔地笑了笑,说:“早安。”   湿热柔软的唇肉相贴,沈持让足足愣了一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问周季昂:“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沈持让。”周季昂笑他睡迷糊了,撑起上半身,半压着沈持让,低头去亲他。   “周季昂。”沈持让皱眉躲开,趁对方抱得没那么紧了便起身坐了起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喉咙有些发干。沈持让面色很难看,他掀开被子下床,站在床边问:“小铮知道你这样吗?”   沈持让一般不会叫他全名,除非是生气了。周季昂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他跟着下床,光脚踩着地板,过去拉沈持让的手。   “这个也要跟他说吗?”   早上和男朋友抱一下,接个吻,为什么要和别人讲?周季昂觉得没必要。   话刚说出口,只见沈持让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甩开手,退开一步,胸膛起伏剧烈,气得狠。   沈持让忍住挥拳的冲动,拿上手机和外套,睡衣都不换,只想尽快离开。再多待一秒,他都会朝周季昂动手。   “哥!”周季昂拉住沈持让,挡住路不让他走,皱眉道,“你怎么了啊?”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沈持让烦躁,沉声道,“让开,别逼我打你。”   一个气势汹汹,一个茫然无措。周季昂站在他面前不动,眉头下压,眼睛里蒙了一层雾似的润亮。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只觉得委屈。   沈持让总惹他伤心,让他难过。   “要打就打吧。”周季昂和沈持让僵持不下,眼睛红着红着就落了泪。   嗓音低哑,他紧紧攥着沈持让的手腕不放,说:“你明明昨天才和我说以后一定不会让我难受,今天就变脸了。”   他觉得最近的沈持让很难懂,忽近忽远,他好像从来就没抓住过。   眼泪像是断落的线,周季昂顿了一下,说:“不能告诉我原因吗?”   沈持让第一次看见他哭,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他转开脸,语气不似刚才那么咄咄逼人,沈持让依然生气,此刻却多了些无奈。   他说:“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为什么还要哭呢?”   “你一边和小铮好,一边来招惹我。”沈持让说,“这样很好玩吗?阿季。”   作者有话说:   文案中摸那什么的那段修改了哈,以后再摸吧,今天不宜摸那什么 第22章 他说我们在交往   周季昂很懵,沈持让这句话就像是在说他是个脚踏两只船的渣渣。眼泪还挂在脸上,他滞愣片刻,以为自己误解了沈持让的意思,问得很没有底气。   “什么意思?”   到底不是亲弟弟,沈持打不得骂不得,刚才说的那话已经算重。他看了看周季昂,失望透顶,说:“小铮心思单纯,玩不过你。你们不适合,分开对谁都好。”   出去之前,沈持让顺便解释昨天那条保证不让他难过的微信不是他发的。他背对周季昂道:“还有,那条微信是小铮发给你的,不是我。”   沈持让在卧室替弟弟提了分手,出来看见沈云铮在厨房烙一张比他脸还大的饼。   余光瞥见厨房推拉式的门边忽然来了个人在那儿,沈云铮侧过头,朝他哥打了个招呼:“起了?去坐着吧。我今天难得有兴致下厨,做了你和小鸡都爱吃的香葱手抓饼。”   沈持让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羊毛大衣,手里拿着手机和车钥匙,说:“先放一放,你和我出去一趟。”   “?”   关上燃气灶,饼还在锅里摊着,沈云铮屁颠屁颠跟出来,一头雾水的跟着把鞋换了。   他哥有起床气,平时很少掉脸子,只有在早上刚起床这会儿会冷脸。但也仅此而已,洗把脸就好了。   这会儿显然不是没睡醒的原因,眉头皱着呢,低气压状态。   沈云铮往客厅那边看了眼,周季昂这么一大早了也还没起来。他昨晚留了门,对方没回来睡,早上也没看见客厅沙发上有人。   沈云铮觑了眼沈持让的脸色,说:“小鸡不和我们一起吗?”   “让他自己待会儿,哥和你说点事儿。”沈持让表面云淡风轻,其实也怕周季昂突然追出来和他抢人。他推着沈云铮的后背出门,到了车里才松了一口气。   坐进车里,沈云铮没系安全带,以为他俩等会儿还要回去。他拿手机给周季昂发微信,让他帮忙把锅里的饼再烙一下盛出来。   「铮儿:我和我哥在楼下车库,等会儿回。」   从沈持让的态度上不难猜出周季昂昨晚在他哥的卧室捅娄子了。沈云铮和他通气,提前掌握情况——   「铮儿:你昨天是不是把持让踹床底了?好像要偷摸的跟我告你状呢。」   “系上安全带。”沈持让坐驾驶座上启动车身,驶出车库道:“你去我店里坐会儿还是回学校。”   “叮咚”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沈云铮没顾上看,摸不着头脑地说:“不是要跟我说事儿吗?咱不回去了吗?”   “不回了。”出车库必经的弯道一圈又一圈,光线太暗,车灯打在墙壁上往前跑,转得人头晕。   沈持让说:“你要回学校我就送你,在路上说。”   “什么?!”   沈云铮一听就要跳车,看得出很想吃他自己做的那个饼,嚷嚷道:“我饼还在锅里呢。”   “我上午没课,不回学校。”沈云铮伤心欲绝,“你倒回去。”   他什么尿性,沈持让心里门清,沈云铮一脱裤子,要拉屎还是放屁他都知道。沈持让瞥他一眼,无语道:“闭嘴吧,先去陇西吃早点,行了吗少爷。”   “不去,外面买的哪有自己做的好吃。”   陇西茶楼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两人在二楼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屉蟹黄包和虾饺,沈云铮抱着碗肠粉吃得比谁都起劲。   “哎真香。”沈云铮喝了口豆浆,像沈志勇喝酒似的咂了咂嘴,笑得没心没肺道,“持让啊,你不吃吗?”   沈持让没胃口,满脑子都是怎么和沈云铮说周季昂对待他们的感情并不认真的这回事。事已至此不得不谈,他的手肘放在桌边,右手五指朝下,懒散地扣弄封了盖的热牛奶的杯口。   说早了怕沈云铮吃不下,沈持让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斟酌着开口:“小铮,其实我知道你和阿季的事儿。之前一直没找你俩谈,是想慢慢来。”   “你们俩,爸妈不会同意不说,”沈持让坦明态度,道,“现在我也不同意。”   “嗯?”   认周季昂当弟弟已经这么多年了,就是关系近,玩得好,又不是要添上户口本。沈云铮莫名其妙:“爸妈还同不同意上了,人家说不定还不愿意叫他俩爸妈呢。”   他夹了一个包子,咬下去的瞬间,汤汁溅到了一旁的手机上。沈云铮拿纸擦屏幕,手指不小心点亮,扫见一条未读的微信。   他哥坐他对面,神情复杂,问他是不是认真了之类的。沈云铮听了半截,看见周季昂四十分钟前回复过来的消息,震惊到嘴里咬着的蟹黄包都掉腿上。   “啧。”沈持让话说到一半,皱了下眉,抽纸给递给他,“你吃饭怎么老是东掉一块西掉一块?”   沈云铮把包子拿纸包住捡到渣盘里,他一脸找不出话说的模样看看手机,然后又看看沈持让。   微信上,周季昂只发了七个字——   「795:他说我们在交往。」   沈云铮突然弱智似的,沈持让愣了愣,回想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他了。   “哥哥。”沈云铮目瞪口呆,隔了几秒后,开口问道:“你看我的头发立起来了吗?”   八岁,沈云铮看电影入了迷,有了当大哥的念头以后就再也没喊过沈持让哥哥了。有时候有事求他会撒娇叫声哥,但从来没有叫哥哥。   沈持让被他吓到,担心真给人刺激成傻子了。他的语气稍微有点紧张起来,说:“你正常一点。”   沈云铮坚持,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立起来了吗?”   “没有。”沈持让都怕他突然精神失常,脱了衣服裸奔。   好在并没有。   沈云铮撩起衣袖,伸出手臂给沈持让看每一根都立得像冲天辫的汗毛,瞪眼道:“我全身的毛都立起来了,还以为头发也是呢。”   “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儿了。”沈云铮饭也不吃了,喝了口水,郑重其事地看向沈持让,说,“没谈。”   沈云铮重复道:“我和周季昂,没谈恋爱。”   “我俩,纯哥们儿。”沈云铮绷不住了,抓狂道,“天啊,你怎么会以为我和他在谈啊?我现在浑身起鸡皮疙瘩,我俩铁直!”   这次换沈持让变成智障。   嘴唇动了动,沈持让现在比刚知道两人在他面前暗度陈仓地搞“地下情”时还要震惊:“……你们没谈?”   沈云铮的右腿从桌边支过来给沈持让看他到现在都还立着的毛,拽着裤腿道:“哥,别问了,真的扎腿。”   来之前沈云铮还说要回家,现在出了茶楼又改了口风说要回学校。   沈持让尴尬得要死,提着给周季昂打包的早餐,说什么也要把沈云铮拽着一起回去。他推沈云铮上车,说:“你不是说上午没课?回学校干嘛,回家。”   “不了不了,我突然想回去温故知新,我就不回家了。”沈云铮此刻也脚趾抓地,得缓一阵儿才能见他的“前男友”。   两个弟弟都长得比当哥的高,沈云铮被推到车门口硬是抵着不进去。两人互相着较劲儿,突然间,他松了力,灵活转身抱住他哥,随后以一种拔萝卜般的姿势,直接绕过车头给沈持让塞进驾驶座。   “开车小心啊。”沈云铮“砰”的一下把车门关过来,朝沈持让晃晃手,“你回去和小鸡好好认个错,他不会生气的。”   他说得轻松,表情却是“你自求多福”的样子。   沈持让把早点放到副驾驶,推开门下车抓人。早上对周季昂有多生气,现在就有多怂:“你跟我一起!”   他一下车,沈云铮就跑。恰好前面有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沈云铮泥鳅似的钻进去,旁边正准备上车的男生都看傻眼了。   司机回头看他,沈云铮眼见沈持让就要追过来,探身把男生拉进来,问道:“兄弟去哪儿啊?”   男生报了个地址,和周季昂同校。   一个南一个北,沈云铮:“那正好不顺路,一起吧。师傅,快开车。”   周季昂生起气来看着就吓人,沈云铮不掺和,他害怕。   怕的不止他一个,沈持让也没胆。   主要这事儿他不占理,沈持让心虚、尴尬,没脸见人。到家门口站了半天,心理建设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进去。   屋里安安静静,他换了鞋,踩地雷似的从厨房开始找人。   锅里的饼已经盛起来封好,锅碗瓢盆被洗干净,地面也拖过。路过客厅,沈持让往阳台看了眼,多肉厚厚的叶子上还淌着水珠。   到处找了一圈都没人,最后他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前,忐忑地敲了敲门:“阿季,你在里面吗?” 第23章 真爱无声   等了片刻,沈持让又叫了一声阿季。   直到他推开门,才发现整个家里除了他就没别人了。沈持让说不上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总之心里挺难受,堵得慌。   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那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一直得不到解决。男人也有乳腺,沈持让就担心自己把周季昂给气出病。   周围朋友有点什么事的时候,沈持让能说出八百个哄人开心的方法,现在轮到自己,反而一个也想不起来。   不见面,两人唯一能联系到的方式就是微信和电话。最后,沈持让打开微信聊天框,打了两个字又给删掉。   他不知道怎么哄,隔着屏幕说什么都不对味儿。   一整天,周季昂都没找过他,沈持让点开对方的微信无数次,次次都没憋出一个屁。他在网上查哄人的话术,又朝苟柯他们请教怎么让人消气。   “道个歉,说清楚就好了。”   入职快三个月,两个新人早就和沈持让混熟悉了,没一开始那么拘束。四个人在一楼的小桌上吃晚饭,等会儿还有场直播,所以大家都还在工作室没下班。   康宁夹了块儿锅包肉,上个月刚修剪过的狼尾短发又长了一点,直戳后颈窝。她抬手撩了下头发,赞同苟柯刚刚说的话,点头道:“对,你今天没时间至少得给她发个微信,让人家知道你认错的态度还是端正的。”   “然后明儿一早买束花,上她家里也别多说什么,直接带出去玩。”康宁说得头头是道,但实际上单身二十四年,除了她爸,还没牵过男人的手。   “等她玩开心了,气也就消了。”女人最懂女人心,她把握十足道:“你现在就给她发消息,把态度亮出去。”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沈持让如醍醐灌顶,放下筷子,起身到电脑桌边拿手机编辑信息。   “在”字还没打出来,他突然想到上次沈云铮说他像借钱的。   “……”   几人在小桌边吃饭,时不时转头看一眼沈持让的情况。   想道歉小作文是个持久战,沈持让站了会儿,随后拉开椅子坐下来翻聊天记录,找沈云铮发出去那段效果显著的小作文。   沈持让抄作业,沈云铮写宝贝,他换成心肝儿。   沈云铮说手握相思笔,写下对不起。他觉得怪,边抄边改,改成精简版——对不起,想你。   消息发出去,沈持让盯了三分钟,一点回信都没有。   库房兼直播场地,苟柯吃完饭已经把直播要用到的东西整理好了。他进出两趟,看了眼手表道:“准备开播了,她回你了吗?”   几千块买得手机听不见一声响,沈持让摇头,狂跳不止的心脏在没能等到回复的时间里渐渐平静。   “没回。”沈持让心里抽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要是和周季昂闹别扭他就心脏不舒服。   苟柯看他愁容满面,和另一个男生对视一眼,走过来架起沈持让进房间开播,及时安慰道:“真爱无声,现在都这样。是吧向元?”   “是的。”向元点点头,举例说明,“我爸也这样。”   “……”沈持让说,“滚蛋。”   沈持让经营的账号有三十几万的粉丝,凭他那张脸就能吸引不少人进直播间观看,开播后人数只增不减。   与他一起出现在镜头中的还有一个虽然很帅,但能看出来不是男生的女孩子。弹幕上有人在问那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他手上拿着件衣服在展示,看见弹幕就回,笑说:“是漂亮妹妹。”   “看直播呢?你要买衣服啊?”   “随便看看。”周季昂靠着椅背,散漫地朝郑林松笑了一下。   今晚宿舍就只有郑林松和周季昂,其他两个都在周末这两天出去找妈找爸找女朋友了。   郑林松没有女朋友,家也不在本地,而周季昂是被导师叫回来跟进项目上的事儿。吃过晚饭,散了之后他和师哥师姐们一起回宿舍,坐下没多久,便看见沈云铮又用沈持让的手机发过来的消息。   同样的招数用两次,周季昂没回。这时,瞥见消息推送栏显示他关注的博主正在直播,周季昂点进去,恰好看见沈持让和漂亮妹妹。   他敛眸看了眼前十几分钟收到的微信,更加确定是沈云铮发的。   沈持让这次直播是在清仓处理,都是冬装。与别人不同,他就在那儿不缓不慢地试穿和展示细节,笑着唠嗑,直播间也不聒噪。   就像来到了生活节奏很慢的海边小镇。   白天到晚上,周季昂和沈持让分开的时间里,越想越觉得整件事都过于戏剧化。他以为他们是互相喜欢,一直等着沈持让先开口。   谁料对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误会了他和沈云铮的关系。周季昂想到早晨沈持让说的话,此刻才发现自己在对方心里,原来一直是一个到处沾花惹草的人渣。   没有心意相通,沈持让不知道自己喜欢他,然而他在今早还亲了对方。周季昂早上没追出去,满脑子都是这个事儿——   沈持让不喜欢他。   本来就烦,直播间的衣服他还没买到,更烦了。   周季昂关上电脑,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啊。”郑林松爬上床,整理被子,说,“清明之后都慢慢热起来了,你现在买厚衣服也穿不了几天,别叹气,正好省笔钱。”   不想说话,但周季昂还是“嗯”了一声。   周季昂最担心自己亲了沈持让这事儿会让对方躲着他,但沈持让其实压根就没想起来这点。虽说当时被亲的冲击还是挺大的,但后来从沈云铮了解到一直以来都在误会的真相后,就暂时忘了。   他俩一个在等消息,一个在想办法修复关系。周季昂一连几天没睡好,想去找沈持让道歉,又怕对方用嫌恶的眼神看着他。   没课的时候,周季昂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学校,不是在写生画图做模型就是和导师在一起。所以当他回发现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不对时,他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的照片已经在学校论坛满天飞了。   大家现在都在议论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拍照片并发出来的人把周季昂的私生活传得很夸张,一部分人已经认定他就是喜欢男人。   照片有两组,其中一组没有周季昂,是他的“绯闻男友”和另一个男人在陇西茶楼的路边推搡搂抱。   “瞎编乱造。”郑林松听着就来气。   林教授的课往往都是座无虚席,人一多,难免有些打量的目光和闲言碎语传入耳朵。   还没开始上课,他也编故事,张口就来。故意大声的和周季昂说:“你从幼儿园开始就和女生谈,现在居然有人造谣你是gay?哪个傻逼乱他妈传。”   翻看完照片,周季昂平静如水,淡定得像个局外人。他喜欢男人确实是事实,搂着,抱着,想要亲的,也实打实是他喜欢的人。   偷拍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方偏偏把镜头对准了沈持让。   周季昂不否认,似乎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承认道:“没乱传。”   一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地看向他。有人小声的,没有恶意地说了句脏话,也有人在这一小片哗然声里挡住下半张脸得意的笑。   周季昂侧过脸,朝那人看了一眼,眸色冷淡晦暗。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给老板们汇报一下接下来的工作,这篇预计下周二入v。周六有两更,把周天的挪到今天一起,睡醒了就写,晚上十点前会更。然后明天我就打算好好存稿,为下周二入v做准备。还有一个事就是下周一休息一天,给大家请个假,节假日前的事儿很多,那天刚好是我值班(˃ ⌑ ˂ഃ ) 第24章 又想跑?(二合一)   清明三天假,沈云铮放假当天拿着他的旅游攻略跑到沈持让家里撺掇着一起去云山。   沈持让今天休息,昨晚熬夜到三点,过了午饭的点才醒。他不饿就不吃,拿了水壶在阳台浇他那几盆多肉。   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养了两年都郁郁葱葱的花突然焉巴了一盆。   沈云铮在他耳边念叨爬山,说山上那个庙如何神:“真的特牛。我同学之前去求财,下山就被车撞了,赔了二万五。”   “……”   有时候沈持让真的怀疑沈云铮是个傻缺。   不敢多浇水,怕给多肉淋死了。随手把大象喷水壶放在阳台边的木架上,沈持让装作无意地说:“你最近和他联系没?”   “谁?”沈云铮没反应过来。   沈持让嫌他笨,非要把话说直了,过了几秒才开口:“周季昂。”   他不吃午饭但不能饿着沈云铮,沈持让到厨房给他爸妈的宝贝小儿子做饭。打开冰箱拿肉出来炒,半天没等到沈云铮说话,他回头看了眼,“问你话呢。”   沈云铮是吃了午饭来的,听见他哥说不吃,才说的饿。帮着洗菜切肉,沈云铮欲言又止,不好开口,犹犹豫豫地说:“联系是联系了,就是吧……啧反正他现在挺难的。”   算上今天,已经九天没和周季昂见过面了。对方微信不回,康宁她们出的主意沈持让也没法用。   周季昂的近况他一点都不清楚,对方之前一天两三条朋友圈最近也不发。沈持让有些担心,问道:“阿季怎么了?”   “阿季被人造谣了。”沈云铮学他叫阿季,一言难尽道,“有人故意整他,传他是同性恋,还拍了照片。”   “不知道是谁,拍到那天晚上咱们三个吃完饭回家,你喝醉了他扶着你的照片。”说到这个沈云铮就愤愤不平,“我和小鸡左右架着你呢,那人把我裁了,显得你俩多暧昧似的。”   “怎么就裁我,我不配?持让你说我配不配?”   “你有病啊。”沈持让愁眉不展,看傻子般看他,“这是好事儿?”   他让沈云铮问周季昂有没有空,来家里吃午饭,沈云铮说明白,开口就管周季昂叫前男友。沈持让踹他一脚,意思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然而显眼包看他一眼,接收到信息,朝沈持让比了个ok。   沈云铮说:“持让想跟你说两句,我把电话给他了啊。”   当时,沈持让手上的锅铲都差点铲在沈云铮头上。   他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四五月正是旅游旺季,又逢三天小长假,孟拉格好似平白多出了几百万人。沈持让挂了电话,出门去找周季昂的路上都遇见不下两个问某某某景点的。   周季昂这会儿还没离校,沈持让开车到学校去找他,路上打了一堆腹稿,真到设计院等到人,他又觉得自己刚想的那些开场白都不合适。   “阿季。”沈持让看着面无表情,直径走来的男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边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周季昂长得好,最近又是大家议论的话题。所以当他和沈持让站在一起时,不少人会侧目看他们。   尤其是打量沈持让。   窥探的视线分外明显,沈持让正要转头看向余光里那个人时,周季昂走到身边,抬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对方的右手抵着他的侧脸边往前转,淡声说:“看路。”   “嗯。”沈持让瞟了眼他的脸色,说,“我开车来的,停在停车场了。”   走到人相对少一点的地方周季昂便放开了他。他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停在草坪的路边不走了。   周季昂看着沈持让,说:“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来的路上买了花,沈持让还买了电影票,订了餐厅。他十分听劝,今天就是来带周季昂去玩的,剩下的事儿等晚上吃完饭再谈。   他拉起周季昂的手和他一起去取车,笑道:“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沈持让想起什么,问他:“你忙啊?”   手腕被攥紧,像是生怕他跑了。周季昂咬了下牙齿,下颌绷紧着,他转开眼不看沈持让,说了句:“不忙。”   “那就行。”   沈持让牵着他走,周季昂看着对方的后脑勺,冷冰冰的眼底生一星半点的笑。随后他不动声色地转动手腕,自然地往上抬,牵住了沈持让的手。   但就事论事,周季昂现在还是生气。   沈持让沉得住气,一连几天都不找他。微信上除了上周六晚上那条粘贴复制,稍作改动的消息外,再没第二条。   他本来想主动找沈持让,但每次打开直播看见对方和康宁笑着聊天时,就没心情。   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难受,再过十天半个月,沈持让或许都忘了还有他这么一号人。   周季昂没骨气,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牵上沈持让的手,气就消了大半。   坐进车里,沈持让从后座把一大束黄玫瑰塞进周季昂怀里。他还没给喜欢的女生买过花,先让周季昂捷足先登。   也是没遇见喜欢的人,沈持让无所谓这个,送什么花还是问的康宁。   周季昂呆愣地抱着花,以为是别人送他的,酸溜溜地问:“谁买的?”   “我。”现在去电影院时间刚好,沈持让开着车,抽空看周季昂一眼,说,“送你的。”   玫瑰花的香味萦绕在鼻间,周季昂突然觉得头有点晕,听不懂沈持让的话。   喉咙发干,他刨根到底:“为什么?”   康宁说黄玫瑰的话语是为爱道歉,沈持让笑了下,那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哄你,”他看了眼周季昂,乐道,“没看出来啊?”   抱着花,周季昂还是看着他,过了会儿才移开目光。他心情并没有因为收到玫瑰花而好起来,反而比上车之前更不可捉摸,恹恹的。   沈持让只当他是因为学校里乱传他的取向,所以心情不好,也没再说其他的来吵人心烦。   前天刚上映一部喜剧爱情片,沈持让就是想让周季昂放松,但对方几乎全程都在神游天外。   放映厅里黑漆漆一片,喜剧又加上电影主演是当红小生,每一场都爆满。笑声断断续续,前排有人拿手机拍照,歪着脑袋和朋友小声说话。   沈持让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没怎么关注电影,偶尔装作去拿周季昂手中的爆米花,转头去看对方。   “我靠,我服了啊哈哈哈哈哈。”   厅里音效特大,主角摔粪坑里“扑通”一声,感觉溅了自己一身。前后剧情连起来太过离谱,沈持让笑出声,想跟周季昂说什么,然而一转头,一颗爆米花刚好碰到他的嘴唇。   周季昂的手指也碰到了他。   两个人同时怔住,周季昂的视线落在沈持让的嘴唇上。   沈持让先反应过来。为了避免对方尴尬,趁周季昂收回手之前避开他的手指,轻轻叼住,含进嘴里。   昏暗而嘈杂的环境,周季昂的目光从他的嘴巴移到眼睛,沉默的与沈持让对视。   半晌,周季昂低声问:“好吃吗?”   “嗯。”沈持让点了点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们离得很近,沈持让还保持着歪着身体准备和周季昂说话的姿势。正当他要转回身坐正时,旁边的人忽地开口——   “沈持让。”   “?”   又是送花又是看电影,周季昂想不明白了,他问:“你喜欢我吗?”   沈持让心里猛然一跳,像是难以消化他这句话。后几排有人在举起手机拍电影,他俩这个位置刚好能入镜。   周季昂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就敏感地感觉到对方说的喜欢不是对家人的那种感情。   拉开距离,沈持让坐回椅子中间,几乎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当然不。”   他不敢再看周季昂一眼,对方认真而充满占有欲的眼神让他心尖发颤。过了很久,沈持让才听见周季昂说:“知道了。”   晚饭终究没吃成,电影散场,放映厅灯光大亮。观众陆续散场,沈持让一把拉住周季昂,在对方看过来后又悻悻地收回手。   “等前面的人走了我们再出去吧。”   “嗯。”周季昂站着,半倚在前排的后椅背上,眼睛看向人群中的某个把鸭舌帽压得很低的男人。   沈持让这回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周季昂谈了,对方喜欢沈云铮,他作为哥哥还可以劝劝。轮到自己,沈持让连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来的又怎么回,那束黄色玫瑰安静躺在副驾驶,周季昂没和他一起回去。对方送他上车,沈持让从后视镜看见周季昂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他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们现在处在同一个空间,沈持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每年清明这几天天气就不好,阴雨绵绵。近两个小时的电影,看完就已经五点多,男生抬了抬帽子,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跟在周季昂身后,低头编辑帖子。   「他妈的真恶心,在电影院就亲上了。」   选取刚才在影院抓拍的那几张照片,顺便再恶意p一下图。男生抬眼看前面的人时,周季昂已经不见了。   “?”   就这么一会儿,周季昂肯定走不远,他追上去,跑过转角,冷不丁地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夏鹏。”   夏鹏猛地转头,看见周季昂站在墙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做了亏心事,夏鹏当即就要跑,然而就在这时,一辆suv稳稳当当的停在路边。   天色渐晚,后面这条街这会儿没什么人,夏鹏被突然出现的车挡住路。车后门忽地拉开,他愣神的刹那,腰后突然被人踹了一脚,身体惯性往前摔进了车里。   后座宽敞,车里就两个人。夏鹏闻见在年前那晚闻到的苦玫瑰般的香水味儿,蓦地反应剧烈从座椅边爬起来。   没等他起身,周季昂抬脚踩在夏鹏的胸口,又给踢了下去。   “你给我拿开!”夏鹏被他压得喘气困难,用力扯着周季昂的裤腿。   脖子上的血管暴起,他怒目圆睁道:“怎么?你这次又打算捅我哪只手?他妈的傻逼,恶心的基佬!”   周季昂散漫地坐着,两手的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没理夏鹏的叫骂,周季昂伸手把夏鹏的手机拿了出来对着对方的脸照了一下。   成功解锁。   车一直在开,夏鹏不知道要开到哪儿去,心里直突突,但又不肯示弱。他一直在骂周季昂,副驾驶的钟允往后看了他一眼,但周季昂翻看着手机没说话,他也就转了回去。   夏鹏的相册里有很多照片,最近一段时间他与沈持让占大部分,但再往前翻,会找到许多别人的照片或者视频。   男生女生都有。   有的在厕所,有的在澡堂。点进手机里某个社交软件,里面赫然顶置着三个几百人的大群,而夏鹏偷拍的照片和视频,已经在群里以不同价格打包卖出不少。   周仲明最厌烦周季昂沾染黑社会行径,他看完相册后突然很感谢夏鹏为他提供了一个可以妥善善后的办法。   很早之前周季昂就发现夏鹏在跟踪他,那次在沈持让工作室的办公楼楼下他就认出来了。至于论坛上的帖子,当时周季昂就怀疑是夏鹏搞的鬼,然而他还没抽出时间找麻烦,对方竟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跟上来。   烦躁郁结的心情好像找到了发泄口,周季昂忽地意义不明地轻笑道:“喜欢拍照是吗?”   周家在郊区有一个的酒庄,周季昂没跟着去,让钟允他们看着处理,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送局里。   钟允办事儿向来利落,周季昂第二天醒来时,夏鹏在厕所被人暴打的视频就已经被发布到各个平台,并打码手机内部分偷拍视频放出。   花钱买推广,找人帮忙上热搜,把事情放大化。周季昂都不用看钟允单独给他发的消息,点开微博就看见了出了名儿的一表人才的高材生在公共厕所偷拍被人逮住的事件。   “好恶心这人,还和周季昂一个学校。”老板不在,苟柯大胆摸鱼并艾特工作室另外几人,包括沈持让来看。   康宁今天没什么事儿,在帮着做客服。她点开视频直皱眉,“死变态,居然在学校女厕的拖把里藏隐形摄像头,我要吐了。”   说话间,工作室的门从外推开,几人齐刷刷抬头——   周季昂穿着卡其色的风衣,里面搭着棕色毛衣背心,卡其灰直筒西裤,踩着一双白鞋,休闲又放松。   苟柯率先回神,起身说:“你来拍图还是找沈持让啊?”   “他出去了,你估计得等会儿。”   周季昂走进来,笑了下说:“我不找他。”   “那就是来拍照了。”在楼下遇见那次,周季昂答应来拍,苟柯等他这么多天都没动静,已经和沈持让说过重新找模特。   照片昨天刚宣发出去,但苟柯始终觉得周季昂最适合,自作主张了一回。他转头喊了声康宁:“你来活了小宁。”   周季昂就在室内拍的,降下白色幕布,人站在中间,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出图的效果好过出外景拍的任何一个模特。   沈持让回来的时候周季昂已经拍完,正在一楼的房间里换衣服。他不知道周季昂来了,苟柯他们全围着电脑看照片,也忘了跟他说。   所以当沈持让进屋放东西时,踏进门就看见周季昂背对着他,刚好把衣服脱下来。   “!”沈持让立马退出去,“对不起,我没——”   刚退后半步,周季昂几步走过来,伸手把他拽进屋里,猛地关上了门。   沈持让背后抵着门,眼前是裸着上半身的周季昂。垂眼,入目的是对方练得恰到好处的腹肌,抬眸,冷不丁地撞入周季昂沉静似湖的眼睛。   “阿季,你什么时候来的?”昨天在电影院也算不上不欢而散,但两人现在的氛围就是格外微妙。   沈持让想走开,刚有这个想法,对方好似能看穿他一般,抬手把他困在门与自己之间。   周季昂说:“又想跑?”   作者有话说:   还有点没写完,超时了已经,下周二再见吧! 第25章 就是要让他生气   昨天要是没夏鹏那事儿,周季昂也不会放沈持让走。   对方虽然提出一起吃晚饭,但他能看出沈持让很别扭,几次和他对上眼都会闪躲。   小猫小狗逼得太紧会应激,兔子急了也咬人,所以他退了一步。沈持让混乱,那周季昂就给时间让他想清楚,如果对方理不开这乱拧成一团的线。   那么,他就帮沈持让把它解开。   “没想跑。”沈持让紧紧贴着门,一只手上还拿着样品册。   下意识接话解释之后才觉得进套了,他侧过脑袋,强装镇定地笑了下,说:“我跑什么啊?又没躲你。”   四月份不热,冬装也替换成单层外套。这屋没开空调,就这么光着还是会觉着冷,沈持让转身,手腕隔着衣服推了下周季昂青筋凸显的手臂,想走。   “是吗?”周季昂反问。   一场无声的对峙,房间里似乎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周季昂的体温比别人高一点,那股热腾腾温度让沈持让口干舌燥。   他背上出了点汗,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周季昂“烫”的。   “阿季。”沈持让无法给出回应,所以在周季昂炽热的注视下,更觉为难和窘迫。他笑不出来,也不装轻松了,无奈道:“你先让开,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说什么?”周季昂固执地不动,淡声说,“说你不喜欢我吗?”   他一说这个沈持让就想跑。以前他误会周季昂和沈云铮,因为爸妈对沈云铮的宝贝程度,他们两人谈恋爱,必定是鸡飞狗跳的结局。   沈持让也会被爸妈责问,打骂。他操了这么久的心,好不容易把对三个人都不利的局面扭转。虽然这本就是一场乌龙,但回头发现自己在这段假想的不良关系中矫枉过正。   周季昂被他掰弯了。   沈持让不可能喜欢他,他从初中就明确自己的性取向。   高一的时候去朋友家,对方猎奇地找了一部男男的片。沈持让当时顺从好奇心留下来,坚持到影片中的两人互相舔舐,脱光衣服赤条条地班在一起时,他就跑了。   与男女之间不同,沈持让看同性之间这种事会感到生理不适。   他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把对周季昂的伤害降到最低。沈持让没有过拒绝别人的经验,他长得很好看,是漂亮而多情的类型,给人一种有主了的刻板印象。   即便沈持让经常带着笑脸,说什么都和和气气,但真能和他谈心的没几个。   骨子里还是疏离的,这种感觉在和他交谈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所以几乎很少有人自讨没趣。   平时嘴皮子溜得不得了的人,此刻嘴笨到只会喊“阿季”。沈持让抬眼看着周季昂,说:“小铮说你是直男,你可能就是这段时间被传闻影响了。当然,我也有错,我不应该这么没分寸,不该——”   “不该对我这么好?”   周季昂的脸色完全沉下来,他明明面无表情但无端让人想退缩。灯光映在沈持让眼中,眼圈水润,情绪也分外明显。   他察觉到周季昂现在听不进去话,情绪也有些不对。人对危险有着本能的反应,沈持让转身握住门把手,用蛮力拉开门。   但他始终不敌周季昂,门刚拉开一个宽缝,对方稍微用点力,又猛地撞了回去。   “砰!”   工作室里不止他和周季昂两人,苟柯他们在外听见声响,扬声问道:“咋了?门坏了给你俩锁里了啊?”   事情没到最坏一步的时候,沈持让都会给人留几分面子。但周季昂周身充满侵占欲的样子他从没见过,沈持让心里没底,想着先分开,让对方冷静下来再谈。   想叫苟柯来开门,刚张开嘴巴,身后的人突然捂住不让他出声。   周季昂把样本册从沈持让手中抽出,随手扔到一旁,翻飞的厚纸张“哗啦”作响,随之砸在地上。   他捏住对方的手反剪到腰后,若无其事地回答苟柯:“没有,我和持让哥说事儿呢。”   苟柯在门外,手搭门上又放下了。沈持让一直没出声,他不知道情况,以为两人闹矛盾了,劝道:“有话好好说,砸门也不顶用,心平气和啊。”   康宁说了句什么,苟柯应了一声,问他俩喝不喝奶茶,“小宁请客呢。”   “不喝。”周季昂说   “那咱沈哥呢?”康宁隔挺远问。   沈持让被压在门上,不舒服地乱动。周季昂把腿挤进他两腿间,直到胸膛与他的背没有丝毫缝隙,重重压着沈持让。   他低头去看沈持让挣扎红了的脸,尾音低沉:“喝吗?哥。”   对方明显动怒了,气得挠他的手腕,瞪他的样子像极了奓毛呲牙的猫科动物。周季昂无声地轻笑,手臂稍微往后用力,使沈持让的后脑勺靠在他的肩膀。   修长漂亮的脖颈因为仰着头而紧紧绷着,沈持让的喉结动一下就格外显眼。   周季昂替他回道:“他也不喝。”   “行吧。”他俩的意见不重要,康宁已经点了。苟柯走远,说,“给你俩点全糖,快点出来喝啊,别待里面了。”   放开沈持让右手的瞬间,对方几乎是立刻握上周季昂捂着他嘴的那只手臂。他两个手一起往下拽,要周季昂拿开。   沈持让的臀部紧密地贴在下身,周季昂卡在中间的腿抵着他的腿根。右手横在沈持让身前紧紧抱住,周季昂冷淡自嘲地说:“我一直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唔唔……”   粗重的喘息都拢在手心,周季昂这段时间反复在想自己是哪里没做好,惹沈持让不快。   对方发火,骂他,打他,周季昂都能自己调节好了之后去哄。但谁知,他从来没拥有过哄沈持让的身份。对方对他好,只是因为想让他和沈云铮分手。   怒火和委屈四处逃窜,周季昂调节不了了,他的手指勾起沈持让的衣摆,无所顾忌地钻了进去。   今天之后,不管他做没做这些事,他们都回不到从前。掌心贴上对方的小腹往下,周季昂亲了亲沈持让的眼尾,语气很冷,却又莫名觉得温柔。   “今天就让你看清楚,”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到底喜欢谁。”   “唔!”   握上去的瞬间,周季昂松开了捂着沈持让嘴巴的手,沈持让平日很少做这种事,受不了刺激地挺了挺腰。   他怕叫出声被屋外三人听到,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比刚才周季昂贴得还要严实。   背上出了薄汗,灭顶的快感直冲大脑。他胡乱挣扎,被周季昂逼红了眼睛。   手肘猛地往对方身上使劲儿撞了一下,周季昂力度松懈的刹那,沈持让有些脱力地扶了下门,抬起腿往旁边跑。   然而左腿还未从对方顶在中间的大腿上绕过去,周季昂拦腰搂住他带回来,更加过分地揉沈持让吐着水的家伙。   “阿季!”沈持让推他的手腕,眼睛不敢往下看,狼狈地压着声示弱,“你别……我错了。”   这话骗人的,周季昂不听,不停。他钳住沈持让的下巴朝自己转过来,侧过脸吻了上去。   苟柯的奶茶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原定十一点送达,二十了才送到。向元下楼去商场五层把麻辣田鸡都买回来了。   青花椒和辣椒爆炒,添油加蒜,味放得很重,盖子一打开,香气便扑鼻而来。   康宁分开筷子,意思意思剔了剔不存在的毛刺。她看苟柯一眼,说:“你去叫。”   “还吵着呢吧?”苟柯犹豫,“要不……”   “要不”半天,他转头支使老实巴交的向元,“元子你去。”   没等向元过去,沈持让突然开门出来了。他眼尾有些红,脸色黑得吓人,谁也没看,直接走了。   几人一脸懵,看大力打开又关上而晃动的玻璃门,瞧隔了几分钟后才从房间出来的周季昂。   对方手里拿着纸,出来后在沈持让的办公桌上又抽了两张包住扔进垃圾桶。   “咋啦?”苟柯问,“持让咋啦?我还没见着他这么气过。”   “没事。”周季昂微微笑了下,说:“就是要让他生气。”   不逼他,沈持让就永远避着不去想。 第26章 我们这样不对   “砰!”   火气上头,门也遭殃。沈持让从工作室驾车回家,进屋把外套脱了就进了浴室。   他裤子里湿成一团,周季昂没给他擦干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自己不让碰。沈持让从小到大,几乎没对人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父母给他取名持让,意为帮扶谦让。要沈持让帮助扶持弟弟,接人待物谦逊有礼,大概也正是因为他们日复一日一的强调,沈持让对身边的人都没什么脾气。   他的名字就是他的性格,像颗没有棱角的玻璃球。   这次是因为周季昂太过分,沈持让走的时候没顾得上和苟柯他们交代一句。   站在花洒下,热气氤氲整个浴室,他那里舒服过之后有一点痛。周季昂弄得太用力,指腹似乎还有一层没洗干净的干硬胶水。   沈持让气得头晕,好好谈,对方不听。   发什么疯。   洗完澡,腿间黏腻腻的感觉没了,沈持让心情稍微平复不少。他围着浴巾,光着上半身回卧室换上睡衣,返回头找手机,给苟柯打电话说一下下午不回店里。   沈持让下午哪都没去,就在家里办公。而周季昂戏弄够之后就没了动静,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有,也没追到家里来。   手机摔沙发上,他蹲在客厅的茶几前打开电脑,一分钟后,拧着眉骂了句混账。   当晚,沈持让意料之中的失眠了,他闭眼就是周季昂说的那句“我一直以为我们在谈恋爱”。沈持让开始追溯源头,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了他这样的错觉呢?   他们认识太久了,沈持让想不起来。一直当做是弟弟的人忽然对他表白,沈持让想不混乱都难。他始终认为周季昂是喜欢女生,眼下突发的状况或许怪不了别人。   是他没扮演好哥哥的角色,没能早点察觉到对方的心思。如果周季昂是亲生的,沈持让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爸妈交代。   要怎么处理这个事呢?沈持让烦闷地翻看微信,点开朋友圈,他正烦恼的对象在一分钟前发了条朋友圈。   没有文案,只有一束花的照片。   黄玫瑰。   沈持让愣了半晌,怒火中烧——   他居然还有心思发朋友圈??   发朋友圈就罢了,周季昂每天还订一束花到工作室,他有空就自己来,没空就让钟允送。沈持让看见他都当空气,当人连着几天不来了,他又频繁地刷新朋友圈看动态。   周季昂昨天夜里快四点的时候拍了一张电脑屏幕的的照片,沈持让上午九点才看见。屏幕上那些东西他看不懂,只知道对方说好忙。   以前沈持让看见都会给他点个赞,现在不点了。   看见就烦呢。   与此同时,因为课设的原因,周季昂和郑林松一行人这两天正准备去朗德实地调研。   下课后,几人打算先找个地儿吃午饭。郑林松在看从孟拉格去朗德的机票,而周季昂这一路也在低头看手机,他以为对方也在看机票,便凑过去看了眼,“你在哪儿个软……”   看清界面后,他见鬼地挑了下眉:“你在发朋友圈啊?”   “嗯。”   郑林松和周季昂认识这么久,没刷到过一条他的朋友圈,本来以为是不爱发,但这些天老看见周季昂拿个手机在那里编辑文案。   他眯了眯眼:“你把我屏蔽了?”   收起手机,周季昂轻笑道:“没。”   出发去朗德之前,周季昂和沈持让见了一面。本来是见不着的,对方来开门发现是他,不带犹豫的又把门落了锁。   几天没见,周季昂就是想见他,瞧上一眼了,又想抱一抱。上次那么做之后,他在沈持面前就不装温和无害的小绵羊了。   就算他再装淋雨小狗,对方也不见得会上当。   周季昂知道沈持让就在门后没走,他明天上午的航班,晚上回趟家又拿了罐他爸的茶。周季昂身上揣着备用钥匙,他又叫了声沈持让,“哥,我不做什么。”   “我看你一眼就走。”   无人应答,但周季昂赌沈持让会给他开门,沈持让的心比谁都软,越是在乎就越纵容。   没等太久,转动门锁的声音传进耳朵,刺激着周季昂周身的神经。当玄关的灯光与走廊上的照明灯融合在一起的那一刹那,他抬腿挤进屋里,连胳膊带人地把沈持让抱紧了。   “!”   沈持让那句三分冷漠四分无情,还有三分怒气未消的“看吧”还没说出口,就被周季昂充满突如其来地拥抱给整懵了。   上次也是不由分说地抱上来,沈持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周季昂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紧张地推了推着周季昂腰腹,皱眉说:“放开!”   “你让我抱会儿。”周季昂低头去贴他的脸,说,“就一会儿。”   沈持让坚信能把周季昂的取向再掰回来,推拒着躲开:“你说就看我一眼的。”   在耳边蹭来蹭去的人忽地笑了笑,周季昂亲沈持让抬手隔在脸颊与他嘴唇之间的手心。一手箍着对方的腰,另一只手往后关上了门。   周季昂十分确定沈持让也喜欢他,虽然对方不承认。但从那次在工作室强行把对方压在门后弄去了一次后,他就确定了。   如果沈持让不喜欢他,那为什么不揍他呢?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还会给他开门呢?   如果这些都不算喜欢,那就只剩爱了。   沈持让是爱他的。   周季昂拿开他的手,弯起唇角说:“没人告诉你男人的话不可以随便信吗?”   “我现在知道了,”沈持让把他推出门,失去耐心道,“你滚,骗子。”   趁周季昂还没站稳,沈持让猛然关上门。他的心脏狂跳,周季昂不在面前了才有了平复的迹象。   都是吓的。沈持让心想。   他以前没见过周季昂这么不讲道理的样子,快给吓出心脏病了。   沈持让正打算去阳台往下看看能不能见着周季昂走出单元门的身影,谁曾想,他刚走出一步,身后一声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转头看过去的瞬间,周季昂推门进来了。   “你——”   “沈持让,”周季昂温柔而强势地看着他,笑说,“和我一起去朗德吧,找找灵感。”   在服装设计上沈持让确实有一阵儿没什么像样的想法,是该多出去看看展,转一转。   但一同出行的同伴是面前这个人,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去。”   翌日下午三点,飞机平安落地,提前联系好的客栈老板已经安排人在马路边等。飞机即将下降时遇上气流,轻微颠簸了一会儿,沈持让晕机了。   还没缓过劲儿,马上又坐上七人座的面包车,把他们从靠山的偏远机场带到环山的古镇去。   沈持让坐在后排的中间位置,左边周季昂,右边郑林松。他不舒服,想吐,想靠窗近一点,但又因为最近和周季昂跑岔路的关系,选择朝郑林松那边靠了靠。   刚挪过去一点,一只手忽地伸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沈持让没防备,被周季昂搂了过去,他难受得直拧眉,晃得他脸都白了。   沈持让难受,说,“我晕车,你别搂我。”   “想吐?”   行李在后备箱,随身挎着的背包里也没有可以装呕吐物的袋子。周季昂扶着沈持让的背轻轻顺了顺气。   车窗降到底,疾风灌进车内,他手心朝上伸到对方嘴边,另一只手从包里拿出纸巾和矿泉水。   “吐吧。”周季昂说。   “哎哟我的眼睛。”郑林松没眼看,也不敢想象用手接别人呕吐物的马赛克画面。他拍拍前面的人找司机要了个塑料袋。   揉得皱巴巴的透明袋,周季昂扯开给沈持让拿着。   “还能忍忍。”车开了四十分钟,再过二十分钟到古镇,他吐一车的味儿,大家估计都没胃口吃晚饭。   沈持让自己把袋子拿过来,想和周季昂换个位置靠窗吹吹风,“阿季,我能和你换个位置吗?”   小脸煞白,看上去病殃殃的。   周季昂钳住沈持让的腰,单手用力提起,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再往中间坐过去,随后才把对方放了下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沈持让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冷风吹得眯了眯眼。   一旁目睹全程,呆若木鸡的郑林松:“操,怎么办到的?”   他欠欠地靠了靠周季昂的肩膀,阴阳怪气道:“阿季,人家也想被单手抱起来换座。”   周季昂不为所动,伸手把沈持让那边的窗给升上去一小半。目光都没落郑林松身上,他敷衍至极:“这是收费项目,你得交钱。”   “?”郑林松跟着周季昂喊沈持让哥,说,“沈哥都没交呢。”   前排精神倍儿好的男生开完一把游戏,扭头看他们,嘲笑郑林松:“年轻人的事你少管。”   沈持让这张脸他们并不眼生,之前在论坛上看过照片,周季昂的“男朋友”。虽然随夏鹏的被开除,偷拍造谣的事也随之澄清,但周季昂在教室亲口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部分人也就把这个“男朋友”当了真。   二十分钟后,面包车停在一条卖着各种特产的街口。   司机和客栈老板是合作关系,再往下是铺满鹅卵石的路,入口有关卡栏,小车不好走也过不去。   当地人口音很重,他说了半天几人也没听太明白到底说了什么。后来周季昂给老板打电话,对方出来接他们回的客栈。   沈持让晕机又晕车,吹了一大半路的冷风,到房间就焉儿了。他洗了澡,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们要在这里待一周左右的时间,周季昂帮他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挂进衣柜,转头看见他爬上床只露出个脑袋,走过来用手背试了下沈持让额头的温度。   有点发烧。   他突然后悔死缠烂打的要沈持让跟着来这处离朗德市中心还差十万八千里的古镇,这一片几乎全是客栈和地方特色餐饮店,还没注意到哪里有诊所。   床单还没铺上,周季昂拿了一件自己的大衣给沈持让裹上,抱人起来放在靠窗边的单人椅中。   他拿了瓶水放在两个椅子中间的圆桌上,说:“坐会儿,我铺好床再睡。”   四月中旬,朗德的天气回温较慢,沈持让身子骨又虚。周季昂没急着铺床,先拿了一双新的中筒袜给对方穿上。   他蹲在沈持让面前,单手握住对方的脚,细致地套上柔软的白色棉袜:“好了。”   精气神不好的沈持让没力气和他周旋,发着烧,反应有点迟钝,莫名很听话。他“嗯”了一声,觉得冷,拉紧衣服朝周季昂说:“谢谢。”   “不客气。”   周季昂起身,双手撑在木椅两侧的扶手上,弯着腰凑过去在沈持让唇上亲了下,说:“收费了。”   就碰了一下,沈持让几乎是立刻抬手蹭了下嘴巴。他的手抵着周季昂的肩膀推了下,皱眉说:“别亲我,我感冒了。”   “那你的意思是感冒好了就可以亲你了吗?”周季昂问。   沈持让盯着他看了片刻,眉头一直没松开过。他转开脸,不冷不淡地说:“阿季,我们这样不对。”   作者有话说:   灵异事件!!!!我定时明晚七点,怎么偷摸发出去了一章!!!我真的反复确认了的!突然看到评论,我还寻思你们说啥呢在 第27章 再踩一下   身处异地,周季昂不会和沈持让争论对不对这个问题。在熟悉的城市,他可以强硬,但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周季昂什么都可以顺着沈持让。   只要对方待在他身边,在视线范围内。   “冷吗?”周季昂转移话题,直起身又顺手摸了下沈持让的额头。   沈持让头晕,恶心,不太想回答,又做不到不理周季昂。他嘴唇微张,口是心非的往外蹦了一个字:“不。”   空调遥控器在电视柜上,周季昂调高几度,然后放在沈持让面前的桌上。他没再说其他的,利索的换下床上一整套白床单和被罩,两三下折整齐了放到衣柜另一个隔层里。   一行六人,大家都是男生,一共订了三间房,两两一间。郑林松他们在一楼,露天小院种花养鱼,几人坐在月季花边的石桌边和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顺便登记入住。   一楼房间客满,周季昂他俩便住在了二楼的双床房。   床是好床,就是有点多余。   朗德古镇很大,他们现在才刚到入口的地方,离真正热闹的地方还很远。   他们不会在同一家客栈连续住太久,因此周季昂有带多的四件套,但他没拿出来,就换了一张床。   沈持让就在一边看着呢,周季昂转身想抱他回床上,瞧见对方一脸防备地瞅着他。   “怎么这个表情?”模糊的笑意从喉咙里发出,周季昂作势去抱他。   沈持让的拖鞋在床边,脚上就穿着双袜子。他绕开周季昂,大步走到靠里的床上躺下。   周季昂看着他的脚皱了皱眉,几步追过去,拦腰抱起沈持让扔回他刚折腾好的窝,随后捏着对方的脚踝把袜子脱了。   他握了下沈持让的脚,屋里的地板都快赶上他脚的温度。感冒了不能受凉,沈持让倒好,光脚就往地上踩。   出游第一条,不能吵架。万一把人气跑了,周季昂都没地儿找。   条件有限,想到什么做什么。周季昂面色不悦,想念叨两句又没说,一声不吭的把沈持让塞进被子里。   他把沈持让的脚放进衣服,贴着腹部,用体温捂热。   “啧,你好烦人。”沈持让受不了他,不耐烦了。   周季昂现在就像叛逆期的小孩儿,越是强调什么就越不听,我行我素。让他别喜欢男人,周季昂不但喜欢,还搞到自己身上来。   对方性取向大转弯,沈持让之前以为是对他们仨没好处。现在局势扭转,人冲他来的,压根没沈云铮事儿。   现在只对沈持让没好处。   曲起腿动了动,抽不出来,沈持让恼怒地蹬了周季昂一脚。却因对方这会儿是坐着的姿势,他没把握住分寸,一脚踩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登时,周季昂闷哼一声。他眉头微蹙,条件反射地半弯下腰,沈持让瞬间感觉到自己脚心被烫了一下,某个东西分外明显的变得坚硬。   他僵硬着,着实被周季昂身体的反应给吓到了。沈持让坐起来,手撑在身后,脚都不敢再动一下。   他是真的纳闷:“你现在怎么……”   “我怎么?”周季昂问。   沈持让也不知道怎么说,放荡和放纵都不对,他抿了抿唇,说:“你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我在和你谈恋爱。”周季昂在沈持让反驳之前,看着他意义不明地说,“单方面。”   谈恋爱的时候那么正常,现在反而越来越搞不懂,看不透。   沈持让试着悄悄把脚从对方手里抽出来,转移周季昂的注意力道:“那现在?”   周季昂察觉到沈持让的小动作,好似没有羞耻心一样,捏着他的脚踝往下按,要笑不笑地说:“在耍流氓。”   他呼吸有点不稳,低声诱哄沈持让:“再踩一下。”   霎时,如同火石落在脚背上,沈持让猛然躲开,飞快道:“你走开。”   沈持让觉得自己可能没撑到对方新鲜感过,他得先精神失常。   客栈民宿一类的都不如酒店隔音,上下左右有点什么动静,只要稍微安静一点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小院里几人笑声越发狂放,煮了茶给几个大小伙子满上。老板在说哪里好玩,哪里值得去,“雪山这阵儿都没雪了,索道票还难买到,你们不如就到青驼坪去。”   “骑马,射箭,露营。”老板说,“不想回来就在那儿租个帐篷住一晚,第二天一早看日照金山。”   阳光、草原、森林和星空,大脑自动把道听途说来的东西理想化。郑林松和朋友对视一眼,没顺着老板的话说,“我们不是来玩的,我们有正经事。”   “嗯。”古川附和,点头说,“对。”   出门在外,大家都是小羊羔,不多个心眼,怕是被宰得连底裤都不剩。   客栈老板太自来熟,问东问西的。郑林松想走,往二楼看了眼,拿出手机给周季昂打电话。   与此同时,二楼朝北的房间里,周季昂从浴室出来,刚洗过手,手背上还有水珠。沈持让不帮忙,他到浴室捧着冷水洗了把脸,冷静一会儿才慢慢疲软下去。   他出来的时候沈持让似乎已经睡着了,整个人仿佛陷进蓬松柔软的棉花里,把被子拉到头,盖住大半张脸。   发着烧,人不舒服,对方蜷缩着身体,看起来小小的一个。   “嗯,下来了。”周季昂放轻声音接电话,简洁道,“等会儿再说。”   走到床边,他拉下挡住沈持让脸的被子,对方脸颊泛红,也不知道是闷的还是发烧烧的。   天色渐渐暗淡,古镇灯光四起,越往里就越亮堂,人也就越多。街上每隔三家店就有一个拍写真的店,随处可见拍摄当地民族风照片的旅客。   窗户关上一扇,嘈杂的声音倏地隔绝些许。郑林松在楼下看见周季昂,朝他挥挥手,催他俩快点。   沈持让在睡觉,周季昂没说话,点头示意马上下来。他拉过窗帘,没叫沈持让,转头看了一眼就下楼了。   “怎么就你一个?沈哥呢?”   客栈是个小的四合院,庭院里的灯都点亮,周季昂踩着碎石铺的小路走过去,说:“他睡了。”   “哦,那一会儿给打包一份回来。”郑林松站起来,扯了下衣摆,“他们几个找到店里等排队了,走吧。”   周季昂找老板有事儿,他抱歉地看向眼巴巴等着出门的郑林松,说:“你要不要先过去?不用等我。”   等了这么久,让郑林松一个人走那是不可能的。他一屁墩儿坐回凳子上,怅然若失地喝了口茶:“都忙,忙点好啊,忙去吧。”   戏精上身,老板在一旁接戏,绝不让客人的任何一句话掉地上。周季昂笑了下,问店里有没有退烧药。   “那个感冒了?”不知道名字,老板往楼上看了下,说,“最近天气阴晴不定,是容易感冒。我那儿有,给你拿去。”   老板拿了一盒感冒灵颗粒,没找到退烧药,退烧贴倒是从抽屉里摸出一袋。   “一个效果,贴肚脐上捂着睡一觉。”老板说,“能行,多少能出点汗。”   不知道老板说的多少出点汗到底是多少,周季昂吃完饭,提着一份野生菌土鸡汤和清汤抄手回来的时候,沈持让全身都湿得能拧出水来。   大概是热的,熟睡中的人无意识地蹬开被子,睡衣衣摆在翻身时散了两颗扣子。退烧贴本该服帖地贴在肚脐眼上,此刻被汗湿透失去了粘性,就快要掉下来。   周季昂把吃的放小桌上,随后轻轻扯下退烧贴扔进垃圾桶。他伸手捋了把沈持让额前汗湿的头发,测了下体温,感觉烧退了,这才放心。   沈持让压腿下的被子又被周季昂扯出来给他捂上。   这次出来就几天,计划一周,但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没个定数,所以睡衣就只带了一套。   周季昂拿了自己那套睡衣的上衣给沈持让换,裤子留着自己穿。他的裤子沈持让穿着不合适,虽然沈持让对外声称身高一米七九点三六,然而实际却比周季昂矮了半个头还多一点。   最多一七七点三六,裤子长出一截不说,穿上大概率还会掉。   背靠床头,周季昂刚把人捞起来抱在怀里,扣子解开正要脱,沈持让就醒了。   周季昂:“。”   靠在身前的人迷糊一会儿,仰头看他,眼神清亮,看着比刚下车那会儿有精气神。   “……”沈持让说,“你为什么在脱我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沈持让:我就是179.36。帮我保守秘密,谢谢。   周季昂:谁都不准说我老婆177啊。   (嗷,对了老板们,明天不更,日常值班,一周雷打不动的有这么两天(۶ꈨຶꎁꈨຶ )۶) 第28章 抓住机会   为什么脱你衣服?   那理由可多了去,周季昂那些污言秽语的骚包话没说出来,怕沈持让把他从二楼的窗户丢出去。   他规避风险,实事求是地说:“你发烧把衣服汗湿了,我给你换一套。”   沈持让从他怀里坐起来,身上黏乎乎的。他不舒服地扯扯裤腿,扭过身把周季昂手边的衣服拿到厕所去换,“我自己来吧。”   周季昂不强求,也故意不提醒沈持让,点了下头:“好。”   客栈的浴室是磨砂玻璃的样式,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外面隐约能看到轮廓。周季昂脱去外衣,换上仅剩的那条睡裤,故意光着上身去沈持让面前悠晃。   走到浴室门口,手刚贴上玻璃门还未用力,沈持让忽地从里把门拉开了——   “阿……”一声阿季喊到一半,沈持让冷不丁撞见门外杵着的人,吓到瞳孔都轻微颤动。   在浴室拿热水擦过身体,内裤也换下。沈持让忘拿内裤进来换,想先套着裤子出去,然而最后把周季昂那件白色的大T恤抖了个遍,都没看见裤子。   两人面对面,沈持让刚刚洗了把脸,嘴唇水润。他微张着唇,看见周季昂的目光缓缓移到他空荡荡的腿间时,沈持让倏地拉住衣摆往下挡了挡,恼道:“你没给我裤子。”   “嗯,”周季昂说,“故意的。”   大拇指轻轻勾着黑色睡裤的裤腰扯开,他往里走了一步,嗓音轻扬带笑,一本正经道:“脱给你?”   “滚蛋。”沈持让被他没脸没皮的样子给臊红了脸,不自在地扯着衣服快速跑回床上。   浴室响起水声没一会儿,周季昂突然开门探出头,让他把饭吃了之后再把药吃了。   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是哥哥,沈持让点点头,在衣柜前东看看西翻翻。   周季昂的视线扫过沈持让半弯着腰而若隐若现露出来的臀肉,霎时,小腹火烧火燎般绷了一瞬。   他赶紧移开视线退回浴室。   客栈衣柜挂两件要穿的外衣还行,放贴身衣物难免会让人不放心。关门时,周季昂提醒沈持让道:“内裤在行李箱里。”   “好的。”   退烧后还是手软脚软,沈持让从行李箱里找出内裤穿上,坐在桌边吃了几口抄手就放一边,到床上躺着看苟柯他们直播。   直播间有人在问康宁的男朋友去哪儿了,今天怎么换了个搭档。   身边的女性朋友就那么几个,沈持让在直播间看康宁,越看越觉得对方和周季昂合得来。如同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他好像知道怎么把周季昂掰直了!   正思忖怎么给两人搭上线,这时浴室水声戛然而止,周季昂身上水都没擦干就走了出来。   对方宽肩窄臀,腰身精瘦,发梢湿漉漉的。水珠从眉眼滑落,而后淌进锁骨里打了个旋,他手上拿着两条内裤,到衣柜边取了衣架晾到全身镜边的架子上。   沈持让正要和他说事儿呢,瞅着其中一条黑色四角内裤越看越眼熟。他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你给我洗了?”   “?”周季昂转头看他,“你现在要穿这条吗?”   内裤这么私密的物品,周季昂帮别人洗还表现得这么平常,沈持让哽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个“不”字。   打包回来的晚餐都没怎么动,沈持让被周季昂逼着多喝了一碗鸡汤,随后又强硬地拉去浴室刷牙漱口后才扔回床上睡觉。   这一年一年的,上了年纪记性好像也差了,沈持让被周季昂从身后抱住时,完全没记起来想给周季昂和康宁牵线的事。   本来想探探对方口风的。   双人间,两人完全没必要挤在一起,沈持让用手肘抵了抵周季昂。下午“再踩一下”那事儿还记忆犹新,他现在光着腿,别扭地动了动,说:“你去那边睡。”   “那边没铺床。”周季昂埋头在他的后颈处,声线慵懒。   沈持让爬起来,挣开他的手:“那我过去。”   还未坐稳,腰间的手臂往后一搂,他又倒回枕头中。周季昂抱了他几秒,掀开被子起身,“睡着吧,我过去。”   正当把人赶过去了沈持让又不忍心,人家辛辛苦苦忙活半天,他坐享其成还赶人。沈持让手比脑子快,他拉住周季昂的手腕,犹豫片刻,还是没留人:“算了,没事。”   两人各睡各的,沈持让下午睡太久,晚上抱着手机和康宁聊了一会儿。睡之前,周季昂还在另外一张床上提醒他早点休息,第二天一睁眼,对方不知怎么就到他床上来了。   他们在朗德待了四天,无一例外,沈持让每天不是被周季昂抱太紧勒醒,就是被对方顶着,挤着,烫醒。   在古镇的最后一晚,几人到酒吧街逛了一圈,挑了家跳热舞的店进去坐了会儿。   二十来岁的男生朝气蓬勃,刚落座就有人注意到他们。短短半个小时,周季昂被人要了十次微信,男生女生都有,在沸反盈天的音乐声中附在他耳边问可不可以交个朋友。   他还没说话,沈持让率先帮他回绝了。之后又来了一个女生,挽了下耳边发,说:“你好,请问可以要个联系方式吗?我帮我朋友要的。”   周季昂一向厌烦别人凑在他耳边说话,他目光冷淡地看了那人一眼,往沈持让身边靠了靠,等对方帮他拒绝。   “阿季。”   沈持让偏过头喊他,周季昂一手搭在椅背上,闻言附耳过去听对方说话,然后他听见沈持让说——   “这个女生很漂亮,抓住机会。”   周季昂:“……?”   之后周季昂就看明白了,只要是男的,沈持让二话不说就给他拒了。而但凡是女生,沈持让都夸一句漂亮,恨不得替他扫二维码。   周季昂一个也没加,到后面都有点低气压。   回到孟拉格,沈持让也时不时在他面前提起康宁,非常明显地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周季昂有时候被气着了就不过工作室来找堵,过两天消气了就又屁颠屁颠过来兼职当模特。   周季昂想通了,沈持让既然打算掰直他,那他也可以将计就计“掰弯”沈持让。更何况他与康宁压根没戏,对方偏好廋弱白皙的类型。   和他一样,都喜欢干男人。   其实也不一样,周季昂想,他也就喜欢沈持让。   想干死他。   作者有话说:   假期前三天值班,后几天各种饭局还要随时待命回单位加班,更新时间很晚,别等嗷老板们。有点卡文,担心写太无聊了给你们看睡了,今天短小了一点,明天我捋捋大纲。 第29章 沈老师,现在可以接吻吗   康宁的取向没有瞒着谁,但也不会主动去说。托沈持让的福,周季昂和她相处久了关系近了许多。有次他直说沈持让在撮合他们,对方当时相机差点都没拿稳,也就是这时他才知道康宁的取向。   那次聊过以后,沈持让再有意安排两人去做什么,康宁便不听使唤了。   “你俩有什么矛盾吗?”刚回来那几天还好好的,沈持让不解,“我怎么感觉小宁在故意避开你。”   周六是康宁的生日,下午沈持让约周季昂到商圈一带给对方买礼物,顺便打听情况。   商场的人很多,周季昂虚扶了下沈持让的腰,另一只手搭在电梯扶手上,站在对方后一步台阶,下意识护着人。   周季昂没解释康宁对他没意思,对方也不是躲他,不过是在减少不必要的工作而已。   扶梯左侧有人等不住往上走,浓烈的香水味窜进鼻腔。闻不惯麝香味太重的香水,他把头靠近沈持让的颈侧,不动声色地闻着对方身上的气味,说:“没有,她不歧视同性恋。”   “不是。”   “?”周季昂问,“什么不是?”   沈持让回头看他,认真道:“你不是同性恋,你现在只是混淆了。”   他微蹙着眉,纠正错误,“你不是。”   沈持让强调周季昂不是同性恋,说给对方,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因为家庭教育的原因,即便成年以后无人给沈持让施压,身边亲近的人只要走错了路,他都会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的原因。   沈云铮也好,周季昂也罢。   都是他没有看顾好。   电梯到达三楼,周季昂牵住沈持让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远离电梯的位置后又自觉放开。   他顺着沈持让的意思,听起来像是笑了,前后语气没什么变化,“你说不是,那我就不是。”   周季昂说:“你想让我和康宁有什么是吗?”   不知为什么,沈持让听到他这么说,心脏似乎被人捏了一下,猛缩地一颤。他微抿了抿唇,过了几秒才说:“我想也没用,你也要看人小宁答不答应。”   耳朵一热,耳垂被人捏住。沈持让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周围有没有人在看他们,抬手握住周季昂的手想拿开。   “所以,”周季昂开口,揉了下他耳垂中间的那颗痣,很快又松开手。   他笑了笑说:“哥你教教我吧,我不太会追求人。”   沈持让倏然抬眸,好似多日以来的努力见了成效,对方终于发现喜欢男人是错误的。终于把周季昂领回正路,他却莫名觉得心里闷得慌。   这种感觉与之前愁周季昂与沈云铮的事不同,那时候是害怕自己没管好沈云铮被父母责怪,让他们失望。   而现在,以上种种都不是。脑袋一片混乱,好似塞进一团从未解开过的线,沈持让就是有些不好受。   “这个怎么样?”   一家名牌饰品店内,周季昂接过柜员手中的腕表,握住沈持让的右手试戴。   黑色机械表盘,银色钢带,大气刚硬。回过神,沈持让垂眼看去,眉梢微扬,“好看。”   好看是好看,沈持让说:“但是你送女孩儿男士手表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持让喜欢和不喜欢都特别明显,周季昂帮他取下来,说:“合适。”   合适个屁。   这东西拿给康宁,人家戴都戴不了,起码大一圈。沈持让不想打击他的热情,委婉道:“要不然你问问小宁,看她喜不喜欢。”   “不问。”周季昂果断刷卡,“问了就没惊喜了,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很有道理,沈持让无法反驳:“也对。”   买礼物不问的后果就是这块昂贵的表最后没送出去,转来转去最后又戴在了沈持让手上。   周日下了班,几人在海底捞吃过饭,到KTV闹腾到半夜。   康宁头顶王冠,脸上糊写奶油,玩嗨了就是个人来疯。她甩出最后一张牌,乐道:“喝!苟柯你别赖酒。”   “谁赖了?”苟柯“蹭”地站起来,拿起满当当的酒杯在大家眼前转一圈,底气十足地吼说,“我苟柯从不赖酒!”   说着,他扯开右侧的裤兜,“哗啦”一下全倒进去,“喝不了的都带走,没赖!”   “……”康宁起身坐到正对电视屏幕的沙发边,把牌和酒往沈持让那边挪,嫌弃道,“喝不了坐小孩儿那桌。”   苟柯喝高了,倒在沙发上缓神。   “小孩儿那桌在哪儿呢?”沈持让问。   康宁朝坐在点歌台唱荷塘月色的向元抬抬下巴,“那儿呢。”   正说着,向元似有所感地看过来,开演唱会似的朝他们挥了挥手。康宁百分百配合,夸得向元又拉到头重新唱。   沈持让:“……”   周季昂几分钟前出去接电话了,现在还没回。这屋现在一个歌神一个醉鬼,康宁想玩牌凑不出三个头脑清醒的人。   “周季昂怎么还没回来?”她洗牌,看向沈持让道,“他不会跑了吧?”   “……”沈持让也不太确定,毕竟被拒收礼物还是挺打击人的,况且这块表花了周季昂不少钱。   “我去找找。”沈持让说。   厕所、走廊和大堂都没找到人。晚风凉嗖嗖的,包间里空调开着,沈持让热起来便脱了外套,出来时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出KTV迎面吹来一阵微风,顿时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深夜,这周围几条街都热闹,路边玩够了打车回家的人三两成群,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像是拥有用不完的精力。   这时,一个貌似是送外卖的小哥驾车停到路边,对方腿支着地,转身把箱子里的蛋糕递给在人群中特别打眼的男生。   中途旁边有人过来找周季昂搭话,他只面无表情地瞥了那人一眼。   沈持让看见他也没过去,就站在KTV门口边等。   “抱歉,我路痴,你问问别人吧。”跑腿小哥送错地方,周季昂在外面等了半天才拿到给康宁买的蛋糕和礼物。   不等女生说话,他转身往回走,抬眼便看见在门口蹲着接电话的某人。   沈持让衬衫扣子有两颗散开着,周季昂站在他面前,能从敞开的空隙看到对方漂亮的锁骨和一部分胸膛。   “怎么蹲着?”周季昂问。   视线里多了一双停在面前的鞋,沈持让抬头看见他,和电话那头说了句“马上回”后就挂断了。   “站累了。”站起身,他看了看对方手中的蛋糕,意外地挑了下眉毛,“给小宁买的?”   “嗯。”   四月底的夜晚只穿着单衣还是会冷,周季昂左手提蛋糕,右手拉开黑色大衣,走近包住沈持让的身体搂在身前进屋。   娱乐场所来来往往到处都是人,沈持让从他怀里走远一点,不认同道:“阿季,好好走路。”   睫毛缓慢地眨了一下,周季昂眸光黯淡几分,垂眼道:“好的,对不起。”   “我不知道不可以这样。”他看向沈持让,说,“你别生气。”   对方这幅样子沈持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张了张嘴,放软语气道:“也没到道歉的程度。”   “不过你面对女孩子的时候不可以不经过别人的同意就这样。”沈持让有点担心周季昂对康宁也这么没距离感,手把手教他追求人道,“你下次做什么可以先问她。”   周季昂:“好。”   半个小时后——   沈持让被周季昂压在自己家的沙发上。昏暗中,对方压着声音,虚心求教:“沈老师,现在可以接吻吗?”   时间地点氛围都对,就是人不对。   沈持让的理论知识全从偶像剧里看来的,他迟疑的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周季昂的气息便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   “……阿季!”   沈持让扯他肩膀上的衣服拽开,怎奈对方纹丝不动,甚至捧着他的脸亲得更深。一时,客厅只剩下亲吻时发出的黏腻水声。   周季昂趁机咬住沈持让的舌头,让他说不了话。   装模作样这么久,总算尝到点甜头。 第30章 就在这儿睡   上颚酥麻一片,沈持让轻轻哼了一声,好似被舔的不只是舌头,连带全身都如同过电似的。   他被迫张开嘴,感受对方炙热的温度。渐渐地呼吸也愈发失了规律,只能张着嘴下意识地喘气。   “唔!”周季昂那颗虎牙叼破了沈持让的下唇,他挣扎地偏过头,蓄力推开压在上方的人。   坐起身,手撑在后方保持平衡。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涌上来,沈持让抬手碰了下唇,瞥了眼沾上点血的指腹。   他拧着眉,无措又气势汹汹地瞪周季昂:“你不是……改好了吗?”   蹭来动去大半天,沈持让此刻衣衫不整,头发也乱了。   周季昂看见他这个的样子就心痒痒。他像只勾魂夺魄的千年老狐狸,敛眸扫了眼对方被他咬得红润的嘴巴。   “还没。”抬眼,周季昂拿话堵沈持让,作势俯身凑过去亲。他循循善诱,偷换概念,“我这两天表现得还行吗沈老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论表现,确实还行。   说的都听,听进去了也都做。对方给康宁买的那块表的价格都是沈持让忍不住想劝他再考虑一下的程度。   买了不能退,康宁戴着又太大。周季昂之后重新买了条项链,价格多少沈持让不清楚,他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去选的,总之看着不便宜。   是上了心的。   沈持让对他认真改正的态度表示认可,点头说:“还行。”   重点在不知不觉中跑偏,周季昂也越靠越近,沈持让抬起右脚抵在对方的肩膀上阻止他靠近。   “说话就说话,别凑过来。”差点被洗脑,沈持让皱眉道:“表现好也不是你越界的理由。”   “没有越界。”周季昂握住沈持让的脚踝,膝盖跪在沙发上,身体往前倾过去的同时,顺势将对方的脚架到肩膀上。   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他越靠近,沈持让就只能往后仰,以此来拉开距离。   回家到现在也没开灯,只有玄关的灯亮着。沈持让笼罩在黑暗中,躺在周季昂的身下,阳台外暗淡的光落在身上,每一缕光线和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都恰到好处。   没有旁人的静谧空间,城市的喧嚣与他们无关。沈持让吃软不吃硬,在某些方面单纯得有些好骗,周季昂装不懂,说:“哥,我没谈过恋爱,真的不懂。”   “所以,要是以后我有机会送女生回家,这种时候不可以接吻,是吗?”   “不可以,你别耍流氓。”沈持让曲膝,又想踹他,无奈两人之间靠得太近。   他动了动,没能成功。   “好吧。”周季昂面色诚恳,“下次不会了。”   嘴皮子上下一碰说不会了,但他却一直压着沈持让没不动。   沈持让退无可退,后脑勺挨到沙发,抬手隔在两人之间:“……你还有什么事?”   黑沉的眼睛含着笑,周季昂说:“不给奖励吗沈老师?”   “……”以前没发现,沈持让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周季昂像只狐狸。   直觉对方憋不出什么好话。沈持让古怪地看他一眼,表情复杂:“你想要什么?”   似笑般模糊的气声从鼻腔发出,周季昂没有贴沈持让太近,他裆部绷着,形状明显的支棱在裤子里。   身体无法控制的起反应,到却无法得到疏解。周季昂望梅止渴,找虐似的非要在香饽饽周边守着。   他找揍道:“舌头伸出来,再亲一下。”   沈持让表情扭曲,飞快道:“你滚。”   周季昂现在像个变态,以前明明体贴又懂事。沈持让不敢看他,对方露骨的话帮助他把刚才的吻又切身体会了一遍。   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要是再亲上,说不定会蹦到周季昂的胸腔里。   沈持让推不开,选择翻身从对方身下爬出去。   有多远跑多远,他起身回卧室,不留周季昂,“你休息好了就回去吧。”   凌晨两点过,学校宿舍有门禁肯定是进不去了。家里有空余的房间,但两人同在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沈持让嘴还痛着,看见他就脸热。   别扭。   好在周季昂也没说要留宿,沉默几秒,应了声:“好的。”   等沈持让洗完澡出来,下意识地往客厅瞥,看见对方还在沙发上坐着。周季昂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尤为扎眼。   沈持让洗澡少说也有二十分钟,他以为人早走了,“你怎么还在?”   听着像在赶人。   他顿了顿,走过去把客厅的灯打开了,找补道:“我以为你走了。”   “马上走。”手机息屏,周季昂抬头看了看他。   夜色深重,沈持让送他到门口,内心纠结要不要留对方。   晚上和康宁玩牌喝了点酒,周季昂开车送他回来,然而沈持让转眼就赶人走,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   但周季昂做的那事儿……   想起来心脏就突突得更厉害,沈持让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唾液打湿了被咬破的地方,刺痛感加重。   他拧巴一阵儿,松口道:“要不还是别走了。”   “没关系,我留这儿你不自在。现在也不是很冷,我出去找个酒店住一晚就行。”说着,周季昂回头看他,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唇。   过了半晌,他才打断沈持让还在挽留的话,说:“哥,你能借我八十三块钱吗?”   这钱借得还有零有整的,沈持让愣了愣:“你借八十三块钱干什么?”   周季昂难以启齿道:“之前给康宁买礼物把钱用光了。我刚刚查了附近最便宜的宾馆要八十三。”   他窘迫地偏过头,转身要走,“没有就算了,我去网吧趴着过一晚也行。”   “晚安,持让哥。”   沈持让是真没想到这里来,他大概知道周季昂没什么钱,但对方买礼物时刷卡都不带犹豫的,他以为周季昂至少给自己留了日常开销的费用。   “你……”   用全部积蓄给康宁买礼物,而自己连一百都没有,就差露宿街头。他拉住周季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先进来吧,别去住什么宾馆了。”   周季昂站着不动,沉吟片刻:“算……”   “进来,别烦人。”   被拽进屋的时候,周季昂跟在沈持让身后顺手带上门,嘴角噙着一抹笑低了低头。   腕表能退货的可能性不大,周季昂在浴室洗澡,沈持让在卧室把东西找出来,看看有没有瑕疵。   他倒真希望哪里出现问题,那样的话或许还有退款的可能。   但是并没有,一点擦痕都看不见。   沈持让把腕表细致地包裹好,装回盒子里,他原本就是要还给周季昂的,这下有些犹豫不决。   与其还给对方,让他低价卖给别人,沈持让想,不如自己原价买过来。   两全其美。   “不卖。”   头发还有一点没吹干,周季昂把头发都捋到脑后,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一点也没有即将露宿街头的危机感。   沈持让皱眉,刚想说话,周季昂先一步开口:“哥,你要真想帮我的话,就让我在你这儿借住一段时间吧。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周季昂通常住在学校,沈持让纳闷:“你不住校了吗?”   对方靠在卧室门边,说:“不住了,不方便。”   他表情不自然,沈持让忽地明白对方说的不方便是指系里疯传周季昂取向的事。   沈持让怔住,怀疑道:“他们欺负你了?”   周季昂避开不谈,视线在沈持让脸上掠过一眼,自觉回客房:“我去睡了。”   “去哪儿?”沈持让话还没问完,他掀开旁边的被子,“就在这儿睡。” 第31章 香薰   “我睡床?”周季昂问。   起先别扭那劲儿没了大半,沈持让似无语又无奈地挑了下眉,“你睡我头上也行。”   “不用,这不太好。”   点到为止,再作沈持让就要把他丢出去了。于是周季昂关上灯,也跟着躺下。   还有一个多月就入夏,卧室的空调开得最勤的时间段也就在七八月。冬天冷得厉害的时候,沈持让会开空调把房间整体温度调高,过一会儿再关掉。   房间的温度在慢慢降下来,被褥里因为多了个人而比平时暖和许多。他把腿伸出去压着被子,琢磨着要不要追问周季昂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的问题。   沈持让想不明白周季昂怎么总让别人当软柿子捏,明明也不是瘦弱的类型。而且脾气那么好,总有人招他干什么。   就因为他喜欢男的?   两人都没睡,周季昂呼吸绵长,很轻,今晚没有靠过来抱他。沈持让把人留下来就是想刨根问底,他翻身面朝对方,抬起腿顺势夹住被子。   “阿季。”   周季昂拿着手机在回复钟允信息,听见声,“嗯?”了一声。   别人缄默不言的事理应不该提起,但沈持让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他们打你了?”   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周季昂转头看了眼沈持让。他最后回了条信息,随后把手机放到一侧的枕头边。   上次感冒没好全,沈持让偶尔会咳嗽几声,周季昂拉着被子角,蛮横的给他盖上腿。他的手臂搭在沈持让腰侧,压着被子防止沈持让再踢开。   再不睡等会儿都能见到阎王爷了,他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沈持让的腰,“嗯,快睡。”   沈持让没想到他真挨打了,倏地撑起身,“打你哪儿了??”   说着,他往周季昂手臂上摸了下,要去开灯。没等沈持让转过身,就被拽回被窝里,听见周季昂说肚子让人踹了。   “哪儿啊?这儿吗?”沈持让想也没想,伸手去碰。   看不见纯靠瞎摸,不知道情况也不敢使劲儿,摸到一片硬邦邦的肌肉。没有明显的伤口,但不让开灯看,淤青肯定不少。   沈持让心里装着事儿,想了会儿说:“明天我去你那儿帮你搬东西。”   周季昂被他摸得心猿意马的,一把按住沈持让的手拿开,“好。”   再摸要出事。   做戏做到底,第二天周季昂下午到宿舍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除了床和一些书,大部分东西都塞进行李箱里。   “嘛呢?”郑林松洗了头,从浴室出来拿吹风机,看见他忙上忙下,问道,“你要退宿啊?”   周季昂爱干净,生活习惯很好,也不常回来。他走了后面指不定来个什么样的奇葩,郑林松脖子上搭着条毛巾,发梢的水有一滴没一滴地浸进蓝色毛巾里。   四人寝,夏鹏那床还没人住,不过下周一貌似有人住进来。郑林松还不知道是谁,转头周季昂也要走,到时候来两个不认识或者不熟的,宿舍氛围起码又要不尴不尬的过一周。   另一个人下午有课,宿舍就他们两人。周季昂拉上行李箱,说:“暂时不退宿。”   “那你这是?”   “收拾一下,不用管。”起身瞥见郑林松桌上有一瓶香薰,恰好提醒他了,随后退回到柜子前拿出前天取的快递一起拿走。   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周季昂忽地低头看了眼只用过一次,新且贵的箱子。   郑林松拿上吹风机,“咋了?”   约的四点,沈持让提前半个小时到宿舍楼下。推开车门,他给周季昂打电话问几层几号,“宿舍就你一个人吗?”   “没,舍友也在。”   周季昂说话有点不稳,沈持让登时加快脚步,以为他又挨打了。正要冲上去护崽,踏进宿舍楼大门,随后便看见周季昂单肩扛着一个红蓝格子特大号的编织袋迎面走来。   袋子很鼓,看着分量不轻。   对方步伐虚浮,换气都急促,这种情况下还腾出一只手接他的电话。沈持让急忙过去接,却被周季昂躲开。   “帮我拿着快递就行。”挂断电话,周季昂把手伸过去,让沈持让取挂手腕上的牛皮纸袋。   快递已经被拆开,拿到手中隐约闻见一股凌冽似雪山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放松。沈持让扫过一眼,似乎是两罐香薰。   他没把这个一起放在后备箱,怕磕了碰了,看着像是要送人的。   还是送女孩子。   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受,沈持让鬼使神差地问:“送给康宁的?”   “不是。”周季昂笑了下,说,“自己用。”   说留给自己用的香薰,周季昂最后却放在了沈持让的床头。   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正是欲望最强烈的时候,自从周季昂搬来和沈持让一起住,就没机会疏解过。   原本两人各住各的,但只要沈云铮过来,他就还是和沈持让睡一屋。周季昂白天装直男,晚上抱着沈持让接吻。   趁人熟睡中什么事儿都做了,没皮没脸的蹭人大腿,弄沈持让脸上。   两人一个明着掰直,另一个暗地掰弯对方。虽然周季昂始终认为沈持让是喜欢他的,但时间一长,他也没把握,有点慌了。   这种不确定性使人终日惴惴不安,他开始在沈持让身上留痕迹,仿佛小动物标记所有物。   深夜,香薰罩上玻璃罩,周季昂把沈持让的睡衣推上去,低头吮吸对方不同普通人的地方。他的手托在沈持让腰后,指腹陷进腰窝。   口中含着好不容易才冒出点头的软肉,牙齿轻咬着把它叼出来,他咬一下,沈持让的身体就颤一下。   周季昂都怀疑他是不是醒着。   手不自觉的顺着尾椎往下滑,他顶开沈持让的腿,使对方无意识地搭在他大腿两侧,毫无保留的向他展露身体。   眼神柔和,与欲望纠缠不休,周季昂喘着粗气,手指碰到之前从未触碰过的地方。他看着沈持让的脸,轻缓地揉了揉,随后挤了进去——   “阿季!”   沈持让猛地弹起腰身,攥住周季昂的手腕,再装睡不下去。   作者有话说:   抱歉,又来晚了(跪地)信任度扣除百分之十(爆哭)这篇太不顺手了,老担心这样写会很无聊(;´༎ຶٹ༎ຶ`)   今天短短,明天长长。榜单任务还是要赶一下的(T▽T) 第32章 哥,深呼吸(小修)   周季昂一向黏糊,睡觉要搂着,手得搭腰上,脸要靠在颈窝,有时候还会把腿放到沈持让的腿上。   爱腻歪,这没什么。   现在却早已超出黏人的范畴,有些过头了。沈持让早就醒来,当他察觉到胸|尖被人拢在手心揉弄,后颈不断落下亲吻时,连去上厕所的感觉都吓没了。   手指轻轻抓住枕头边,沈持让屏住呼吸,几秒后轻声呼出,浑身僵硬地怔愣半晌。正当他要出声的时候,身体被整个翻过来,平躺在床上。   翻转的瞬间,沈持让下意识地紧闭上眼装睡。   他以为周季昂只摸一下,忍忍就好。然而当对方的手指贴着底裤摸下去时,沈持让脑袋炸了。   被触碰的感觉久久不能消散,攥住周季昂的手抽出来的刹那,内裤“啪”的一声,贴着皮肉回弹到腰间。   沈持让从脸红到胸口,既恼怒又震惊,坐起身往后挪了挪,不可置信地问:“你做什么?”   堆在胸膛的衣服往下坠,柔软的面料在红肿突出的地方不顺畅地勾了一下。沈持让吃痛,条件反射地弯下腰背。   当着周季昂的面不好解开看,他扯着领口的衣服,皱眉道:“别告诉我你在梦游。”   房间太暗,沈持让突然有点害怕。他扭身去开灯,一直没辩解的某人突然覆在后背,把他即将碰到开关的手握进手中。   “别开。”   欲望喧宾夺主,周季昂害怕被对方看见自己像个怪物。他紧扣着沈持让的手,想对他说喜欢,想破罐子破摔。   周季昂蜻蜓点水般亲了下沈持让的耳朵,全然没有被发现的慌张。他的嗓音沉哑,声音不轻不重地漂浮在空气中,低缓道:“沈持让,你帮帮我。”   沈持让就像是对他下了蛊,周季昂沉迷、上瘾,离开就会产生戒断反应,触碰之后又怎么都不满足。   他想要更多,想把沈持让关起来。给对方戴上漂亮的项圈,不给他衣服,在家也只能坐在自己身上。   修长漂亮的脖颈,低头时会微微突出一块小骨头。周季昂去舔,去咬,小声乞求:“帮帮我。”   后面抵着什么,沈持让同是男人最清楚不过。他挣不开手,抬起另一只捂住后颈,焦急道:“你要发疯就去找别人。”   “我找不了别人,”周季昂强硬的拿开他的手,插进指缝十指相扣。他的上半身离开沈持让的后背,随之不容分说地挺了下,“我只能对你。”   “啊!”身体惯性往前,沈持让的头顶撞上床头。大腿肌肉酸软,趴着不舒服,何况还是被人压着,他叫周季昂让开,对方如同没听见。   “哥。”周季昂喊了一声,改口又叫,“沈老师。”   他平缓道:“你知道脱敏疗法吗?”   沈持让不想听他说什么疗法,拧眉说:“不知道,你走开!”   周季昂自说自话,压低声音道:“大致意思是通过让患者反复接触小剂量致敏原提取物,从而逐渐降低对致敏原的敏感性,最终达到“脱敏”的一种治疗方法。”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沈持让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憋闷地转过脸,觉得他莫名其妙。   周季昂说:“当然有关系。”   掌心出了汗,周季昂非但不松开沈持让,反而握得更紧。   他开口道:“我喜欢你很久,可是你突然要我喜欢女生,那是不是得一步一步来?”   沈持让不耐烦:“……嗯。”   “所以,我今天摸你腰,明天亲你耳朵,后天再牵手。慢慢的我就觉得没意思,不喜欢你了,是不是得有这么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沈持让拧眉,沉默一会儿,没法反驳:“……”   见他不说话,周季昂低头亲了下沈持让的耳垂,诱哄道:“帮帮我,沈老师。”   家里就他们两人,沈持让睡觉没有反锁卧室门的习惯。今天沈云铮没来,周季昂理应是在客房休息,不知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沈持让火大,却又很怕现在这个状态的周季昂。他喘了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地说:“阿季,我帮不了。”   “你可以。”   周季昂亲沈持让的脸颊,单手钳住对方两只手,腾出手来去扯对方的裤子。   至此,沈持让是真的慌了,他奋力挣扎,被逼红了眼,摇头道:“我真的不行!”   他用力,周季昂就比他更使劲儿。沈持让不好发力,手腕挣红了也没抽出手,他弓腰起身的瞬间,恰恰给了对方机会。   工作室那扇门内发生的事在今夜重演,不同的是周季昂从后紧贴着与他一起握在手里。   摩擦、抠弄、揉捏。   无暇顾及而淡下去的尿意重新刺激着神经,沈持让被一个小了自己五岁的弟弟给弄到哭。上下湿透,温热的液体洇湿床单蔓延到膝盖边。   而周季昂自始至终都没松开过他。   当晚,家里像是遭了贼,床单乱七八糟,被褥也掉在地上。   周季昂松开的瞬间,沈持让转身就朝对方的脸挥拳。大概是被压住太久,手麻腿软没什么力气,拳头落在对方脸上连声都没内裤回弹的那道声儿响。   眼睫毛濡湿,年长者威严倒塌,尊严也仿佛被践踏。屈辱感遍布四肢百骸,沈持让推开周季昂来扶他的手,下床就走。   脚一沾地就往地上跪,麻得像是别人的腿。周季昂急忙来抱他,沈持让当时火气正上头,气得要疯,随手抓到什么就朝对方砸去——   屋里一开始就没开灯,把床上弄得乱七八糟之后沈持让更不想看见。在耳边响起的脆响之后,一股冷冽又温暖的木质香瞬间冲破沉闷的空气,充斥在房间每一处。   气味掩盖过几分钟前那场荒唐事。   十五的月亮好似比以往要亮,有一只飞蛾扑上窗,爬了几步,停留在那里。好似也被砸破了脑袋而流了一脸血的周季昂给惊住。   香薰碎了一地,沈持让闻久了这味儿就昏沉,想睡。他没想打伤周季昂,一时愣在原地,瞪大的眼睛满是惊恐和无措。   张了张嘴巴,沈持让没说出话。   周季昂心里一紧,跪直身体,伸手抱住沈持让,“没事,一点也不疼。”   对方不寻常地喘气,眼圈发红,怒气和惊吓参半。周季昂微微弯腰,捧上沈持让的脸时,眼泪贴着他的手掉了下去。   有血往伤口处渗出,缓慢地顺着额头流下。周季昂想擦一下脸上的血,又担心擦花了更可怖。   手上沾有刚溅上的香薰精油,他兜住沈持让的后脑勺,捂住对方的口鼻,引导他吸入具有安眠作用的香。   周季昂脸色冷厉苍白,嗓音却缓和,想让沈持让放松紧绷着的神经,好好睡一觉。   他温柔道:“哥,深呼吸。”   香气浓郁得刺鼻,周季昂的手前不久才握住两人的东西,沈持让现在仅是被他碰到就想躲。   如同灼热的烟头掉到手背被烫到一般,沈持让“啪”的一下打开周季昂的手,逃似的离开了卧室。   作者有话说:   阿季头破血流+吸入香薰气味:沈老师,你睡不睡?不睡我可能要先下线了。?‎.?‎ 第33章 那你要买我吗   沈持让砸得不重,但玻璃瓶碎成好几块,周季昂的眼尾被碎玻璃划伤,看不见的地方或许更骇人。   腿间潮湿,黑色睡衣宽松,不至于四处遛鸟。他到浴室把腿上的液体匆匆冲洗干净,不敢回卧室,转步到客房取了条沈云铮的黑色牛仔裤套上。   沈持让畏惧地那扇门一直没打开,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客厅饮水机上的桶装水冷不丁地咕涌着上窜,渗入空气惊起波澜。   周季昂会不会死了?刺眼的血液滑过脸颊从下巴滴在地板上,沈持让想起来就挪不开步。他手里攥着车钥匙,走到玄关却迟迟没有推开门。   四点二十驾车到急救中心,沈持让连拖带拽地背着人到的医院。鲜红的血液蹭在黑衬衣上不显眼,沈持让来的路上不断偏头确认周季昂的状态,导致他右边脸和颈侧都染上了血。   到医院门口时没留神,左脚踩滑,导致沈持让失去平衡,身体无法控制的往下摔去——   “小心!”   好在有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沈持让才不至于以脸抢地。   门口的保安慢一步跑过来,看见他背上无意识且满头血的人,快速去推了一张担架床过来。   一米八九的个子,百多斤的人从身上挪开的瞬间,沈持让直起身才发觉腰酸。他看向帮忙的那人,“谢……”   目光交汇,对方意外地抬眉,“是你啊。”   沈持让怔了下,莫名觉得眼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只得笑了下,“嗯,刚才谢了。”   “没事儿。”两人跟着朝急诊室去,男人手上拿着外卖,一眼看穿他,自报家门道,“我是你邻居,陈卓。”   “年初咱俩在电梯碰到过。”   周季昂正在接受检查,清理创面包扎伤口。沈持让在外面的走廊上等,一直绷到极致的神经因为突然有人能说上两句话而放松几分。   男人这么一提,沈持让想起来了。他牵强地勾起一抹笑,说:“不好意思,你的胡子刮了我没记起来。”   “我那时候在赶稿,能坚持洗脸刷牙就已经很不错了。”陈卓没了那一圈胡子,看着年轻好几岁,粗犷猛男转痞帅型男了。   他热情不失分寸,没问沈持让这副狼狈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两人碰上总能自在地聊上几句,好似从未生分的朋友。   陈卓从袋子里拿出一包湿巾给沈持让,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脖子,“擦擦。”   沈持让接过,说:“谢谢。”   陈卓陪朋友来输液,没待几分钟就走了。沈持让一个人坐在走廊上等周季昂出来,后来又在病房等他醒。   天光大亮之前,这两三个小时特别难熬。沈持让看着周季昂的脸出神,在想到底是哪里没走对。   周季昂不正常,他好像也不正常。   接吻和抚摸,无论对方做什么,沈持让惊惶或者讶异,却从未有过反感。有时周季昂在给他洗脑,故意诱导,沈持让心里比谁都清楚。   在拒绝和接受之间,他选择沉默。   沈持让别扭,口是心非,自相矛盾,是个特别拧巴的人。他坐在周季昂床边的时候就在想,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有人喜欢。   叩叩。   敲门声闷重,沈持让回头看是谁,进医院病房还两声门。   来人从外推开,一颗剃着利落的毛寸脑袋探进来。   陈卓轻轻关上门,外卖员似的,手上又提着袋粥。沈持让没想到他还在医院,“你朋友还在输液?”   “他早完事儿走了,我刚给他送回家。想到你可能还在,我回来的路上顺道来看看。”陈卓把粥递给他,看周季昂没有转醒的意思,问道,“他一直睡能成吗?要不让医生再检查检查。”   急救中心病房里的患者都在等转院,相对之下周季昂像没事的人一样,只是因为失血加上吸入了有安眠成分的香薰气味而陷入沉睡。   他全身上下最严重的伤,就是右边额头上方让沈持让砸出来的那道口子。   “没事,医生来看过了。”沈持让说。   陈卓点点头,两手放外套兜里在床边站着。刚交稿,空闲时间一大把,他看了眼沈持让没有血色的脸,不免担心床上那个醒了,这个又要倒。   同住一个楼层,他也就顺手帮个忙:“你们等会儿怎么回?要不坐我车,顺道。”   “不……”   说话间,一只手忽地握住沈持让的手腕,他倏地转头,看见周季昂似乎刚醒,此时正冷淡的看着陈卓。   “你谁?”周季昂轻蹙眉头,声音沙哑。   沈持让还记得昨晚的事,他拿开手,不冷不淡的替陈卓解释,“同一层楼的邻居,陈卓。”   脑袋被砸一个洞,沈持让还跑了。醒来看见喜欢的人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的聊得火热,周季昂一脸不爽。   两人的熟稔程度不像只是邻居,周季昂又握上沈持让的手腕,小狗划地盘似的暗戳戳宣示主权。   结账出院,沈持让在医院停车场和陈卓摆了摆手,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周季昂站在原地看着他,沈持让握着方向盘,隔着一段距离和他对视。   无言的对峙让人无端烦躁,沈持让把车开过去,降下车窗:“你不上车吗?”   周季昂脑袋裹着纱布,眼尾深红一小道伤口正慢慢愈合。他垂眼看着沈持让,低声问:“你还在生气吗?”   看见他,就像是没穿衣服似的站在周季昂面前。沈持让转开眼,不提昨晚的事,带着命令的语气说:“上车。”   搞砸这段关系的是周季昂,也是他自己。既然一段错误的关系无法矫正,不如趁早结束,如果没往周季昂头上砸这么一下,沈持让现在以及以后都不会再和对方说一句话。   周季昂还是看着他。   沈持让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动,烦闷地抿了抿唇,“那你在这儿站着吧。”   说出这句气话的时候,沈持让的喉咙发涩。后视镜中,周季昂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驶出车库,沈持让上了马路开到半道,在前方又掉头回去。   在车库当石像的某人这会儿在急救中心旁的马路边站着,有出租车以为他在等车,问他去哪儿,周季昂只瞥了眼人,不说话。   沈持让皱着眉,缓缓停到他的面前,黑着脸开门下车。这里不能停靠过久,他拉过周季昂推进后座,随后猛地关上门,拿门泄气。   车内空气仿佛都凝滞,只有机械冰冷的女声在导航去L大。   “沈持让。”周季昂沉默良久,还是开了口,“我——”   “阿季。”   沈持让语气生硬地说:“能不说吗?”   “我不想听。”   沉寂半晌,周季昂收回盯着沈持让背影的视线,轻声说:“好。”   余怒未消,沈持让始终对周季昂心软。家里的门锁没换,也没提出赶人离开。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操心的命,贱了吧唧的,都这样了还担心对方没钱,没地方住。   再者,那家沈持让暂时不想回。踏进屋,某段回忆就开始自动播放,带声音还是高清无码。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联系,沈持让也不知道周季昂有没有在家里住。他这段时间都住在酒店,偶尔回家取东西,家里摆设如初,一切都是沈持让收拾以后离开时的模样。   周季昂参与的项目,参加的比赛不少,沈持让猜测他拿到奖金后或许自己租房了。他拉不下脸去问,决定要断的是他,优柔寡断的也是他。   脱下外套换上凉爽的短袖,蝉鸣阵阵,聒噪一整个夏季。六月刚入夏,换季是沈持让最忙的时候。   直播一天有三四场,不但要处理过季的衣服,搞上新,宣传。还要跑工厂谈合同,把关产品质量这些繁杂的事。   工作室也准备在下半年内换个大一些的地方,沈持让忙得顾不上想其他事,在工作室的时间也不多。   这天,他去见了个客户回来,苟柯正要出去,和他在门口遇上。   “诶?周季昂刚走,你刚没碰见他吗?”   沈持让愣了愣,回头往电梯那边看,没找到人,说:“没碰上。”   “他来找我吗?”   “不是,康宁叫他来拍照。”苟柯失笑,“我也以为他来找你呢。我发现他现在很少来了,没以前爱找你。”   周季昂因为康宁来的,沈持让说不出什么感觉,心口有点堵。他笑了笑,说:“长大了吧。”   长大了,发现他不是最好的。   没有见面的时间才一个月,感觉却像过去了好多年。   晚上九点下播,沈持让回酒店的路上想着明天搬回家住。他从车库直接乘电梯上楼,到了八十四层到酒店大堂停下,有四五个客人走进来将他挡住。   沈持让低头看手机,在四周轻声交谈声中,突然听见周季昂的声音。他猛地抬头,看见许久没见的某人正和一个比他矮一点的男人站在一起。   “明天再走吧,睡醒了你送我去事务所。”周季昂眉眼间是散不开的倦意,课程之外的时间他都在建筑事务所实习。   每天做不完的事,恰好有时间去找沈持让的时候又每次都见不到。也许是故意在躲他,周季昂叹了一口气,想求人原谅都逮不到机会。   “别唉声叹气。我送我送,我八抬大轿地送你到工位上。”下午周自隅临时有事,托周季昂照看一下儿子周星星。忙完赶来接人,发现走不了了,他儿子把表哥要烦死了。   “开心点了吗?”周自隅问。   周季昂心不在焉:“嗯。”   两人未往后看一眼,随楼层升高,电梯里的人最后只剩下四个。沈持让旁边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坐在长凳上借着对方的身形挡住自己。   沈持让忘记下电梯,也可能是故意没下去。他看着与周季昂关系不一般的那个人笑着拍了拍周季昂的背,随后半推着一起出去了。   一百零二层是套房,顶层还要往上升六层,没有权限去不了。沈持让理应就此回去,身体却快过大脑追了出去。   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两秒,他伸手挡了下,扬声道:“阿季——”   走在前面的两人同时顿足回头,周季昂怔住,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空白好几秒。   明早的免费车夫很有眼色,趁机进屋抱起睡得迷迷糊糊的儿子下楼退房。周自隅拍拍侄子的肩膀,口头义气的说下次送他:“下次一定。”   周自隅这话落在沈持让耳朵里完全变了意思,他抿了抿唇,没身份和立场去管,但又憋不住。   酸胀感填满胸腔。等男人走后,沈持让看着周季昂,问:“他是谁?”   质问的意味很重,两人都怔愣。到嘴边的小舅咽回肚里,周季昂挑了下眉,反问道:“你以为是谁?”   沈持让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他不想猜,对方也摆明了不想和他说。   一个月不见,他们之间似乎没能再聊得话题。沈持让十几岁就出身社会,而周季昂与他不同,他们本就没话可说,聊不到一起。   一直以来都是对方在主动贴近,沈持让忽然不知道能和周季昂说什么。   为难,落寞,伤心,周季昂见他那双饱含复杂情绪的漂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叹了口气说:“那是——”   “你为什么不回家?”   两人同时开口,话被打断。周季昂顿了顿,说:“不敢回,怕你还在生气。”   “那你一直住这里?”这家酒店价格很贵,沈持让昨天脑子发热预订了两晚,清醒后看着刷卡信息悔不当初。   周季昂哪来的钱住这么好的酒店呢?之前只看八十三一晚的小旅馆,他出现在这里,是真的愿意来吗?   沈持让怒火中烧:“你怕我生气,所以不回家,所以你就和别的男人来开房?”   这天聊得越来越不对味儿,周季昂听到这儿才反应过来沈持让误会了。他绷着脸,咬紧后槽牙忍笑,看着人生气。   也不解释,周季昂无所谓的“啊”了一声,带着沈持让进电梯下去。   “没办法,只能卖点体力了。”   “你!”沈持让倏地揪住他的衣领撞上电梯一侧的玻璃墙上。说恨铁不成钢也不太对,沈持让自己也形容不出那种感受,总之肺都快气炸。   当他把周季昂抵在墙上时,电梯里监管监控的一方立即发出警告。   周季昂抬眸瞥向监控,沉沉看了几秒,对方很识趣的安静下来。他拿开沈持让的手,风轻云淡道:“我没钱,也不好意思再住你那里。”   “你刚才耽误了我做生意,现在得重新去找人。”   叮咚。   电梯抵达一楼,周季昂大步走出去,赌沈持让会追上来。没走两步,身后脚步声逼近,他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沈持让快步挡在他面前,冷脸道:“不准去。”   周季昂偏过头,垂下眼睫挡住就快溢出来的笑。片刻后再抬眼,他装模作样,忍笑道:“那你要买我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粗不粗!长不长!老公你说句话呀~ 第34章 我特别小,不会让你疼   还真是在做那档子事!   沈持让说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周季昂一点也不挑,连带着孩子的男人都勾搭。要是说不买,转头让人偷拍视频,玩进去了怎么办?   没来得及细想,周季昂绕开他,说:“好,我明白了。”   “那我先走了,你不介意的话改天我请你吃饭。”   说走就走,周季昂没带一点犹豫。沈持让不是他亲哥,也没和他谈恋爱,说到底八竿子打不着,可他就是不想周季昂这么轻贱自己。   不想他去找别人。   “我买!”沈持让拉住他,看着周季昂的脸色商量道,“现在可以和我回家了吗?”   沈持让心软,周季昂吃定他这一点,对方的选择他毫不意外。   他顿了下,故作为难,“我很贵。”   晚上街边有骑摩托车路过的人扬手撒一地印着漂亮美女和型男的小卡片,价格也就三百出头。   再贵能有多贵。   沈持让说:“买你的钱还是有的。”   回到酒店,沈持让回房间收拾东西,周季昂在大堂的前台帮他退房。顺带让工作人员把沈持让的信息录入系统。   华世在内地一二线大城市有一百二十来家直营店,国外近些年也逐渐拓展开。信息录入系统,以后沈持让无论在哪个城市入住周家企业下的酒店,都不需要费用,且在当下条件下提供最好的房间。   工作人员拿出一张卡,体态端庄大气,微笑道:“周先生,这个是高级会员卡,沈先生有需要可凭这个入住。”   “不用。”这个卡他拿给沈持让可就说不清了,周季昂说,“这事儿他不知道。以后他要是再来,你们看着处理,别让人知道是我交代的。”   工作人员正欲说什么,周季昂余光瞥见从电梯走出来的人,头也不回的大步迎过去。他接过沈持让手中的行李箱,顺手牵住对方的手。   周围人不多,但两个男人在酒店手牵手,怎么看都很奇怪。沈持让觑了眼等候在电梯旁帮忙拿行李到车库的服务生,怕被人看见,暗自使劲抽出手,要去拿行李。   “我自己拿。”   周季昂不给,说:“拿钱办事,你现在是我老板。”   服务生认出周季昂,作势引着两人从另一部专用电梯下去,“周先……”   周季昂移开行李箱不让碰,含蓄地点他,莞尔道:“谢谢,暂时不用帮忙。”   平时周季昂上下都走专用电梯,服务生愣了下,面带微笑地转步按住恰好抵达大堂楼层的电梯按钮,“好的先生。这边请,二位慢走。”   沈持让朝他礼貌性地笑了笑,电梯门关上后,咬牙切齿地瞪周季昂:“你以后不准在外面牵我。”   电梯里就他们两人,周季昂点头,说:“好。”   这么听话,沈持让不太适应。   像是见了鬼。   回家是周季昂开的车,沈持让坐在副驾驶,对方一手掌控方向盘,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抓到大腿上握住。   “……”沈持让有些无奈,“你好好开车。”   “好好开着呢。”周季昂钻字眼,“这又不是外面,不能牵手吗老板?”   没有陌生人在的空间,沈持让没那么害怕和周季昂有肢体接触。但也仅次于正常范围内,超出牵手和拥抱,他还是会无所适从。   会控制不住的紧张和逃跑。   不能分散开车的人的注意力,沈持让没回答,转头目视前方,就这么让人一路牵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沈持让忽地站住不动了。   “?”周季昂人在玄关,一只手还在外和沈持让的手握在一起。他回头,茫然道,“怎么了沈老板?”   沈老板眼神闪躲,退后一步。他顺势松手,“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酒店了,你先休息。我拿了就回。”   “什么东西?”周季昂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一把拉住人带进屋,“咔哒”一声关门落锁。他松开沈持让往屋里放行李,“打电话让他们拿过来就行。”   后背贴着门,或许是想起之前在这个房子里发生过什么,也可能是独处一室的尴尬使然,沈持让心跳加速,和周季昂对上视线就觉得慌。   面上风平浪静,他有理有据道:“不知道他们酒店前台的电话,我还是去……”   “我有。”周季昂见招拆招,“过来,我打电话问。”   这时候沈持让没记起来平台上有服务热线,他愣了愣:“你怎么有?”   周季昂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引沈持让跟着到卧室门口。他才边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边满嘴跑火车:“我拓展业务呢。”   前台的接待是女生,沈持让的睫毛不明显地颤了颤,说:“可是……那是女生。”   “嗯。”衣服一件件挂回衣柜,周季昂散漫地笑笑。他的目光闪过一丝狡黠,轻扫过沈持让,说:“多亏了哥,我现在也能喜欢女生。”   沈持让猝不及防的被这句话给刺了一下。他皱眉,过了会儿才说:“那你还和我这样?”   “我和你哪样?你现在不是买我了吗。”周季昂收拾好,从衣柜里找出两套睡衣。   他拿着往外到浴室去,经过门口,周季昂动了动手指,去勾沈持让的手心,问道:“一起洗吗?”   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买卖,沈持让当时只想着怎么把人带回家了,哪知道周季昂当了真,还这么难缠。   对方的指腹轻轻滑过皮肉的痒,使他忍不住蜷缩手指。沈持让手臂猛地往后躲,“咚”一声砸门框上,手背上的骨头浮现一抹泛红色。   夺过周季昂抱着的其中一套睡衣,他义正辞严道:“不和你一起。”   “………你差钱我可以给你,没地方住你就到这儿来,我也不会赶你走。”沈持让想了想,说,“我说买你不是那个意思。”   周季昂听他说完,挑了一下眉,“你的意思是白给我钱?”   沈持让和他对视,诚实地点了点头,“嗯。”   就这种好事儿,对方没偷着乐,明面上看起来也不怎么开心。沈持让觉得周季昂有点难琢磨。   周季昂自然而然地拿起沈持让的手看了看,手背上刚撞红的那一块儿没大碍,他揉了一下就放开了。   “沈老板,”无功不受禄,周季昂要自食其力,正色道,“别扰乱市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别担心。虽然我刚做这一行,技术不好,”周季昂压着嘴角,信誓旦旦地说,“但是我特别小,不会让你疼。”   “………”   要不是被顶过,还握在一起弄过一次,沈持让就信了。   想来对方也不会在半夜出去找下一个对象,沈持让趁周季昂洗澡的时间,悄没声地溜走。   刚到楼下,手机一阵响动,沈持让看见阿季两个字,没接。电话挂断,对方没再打来,沈持让系上安全带,缓缓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分钟不到,余光里瞥见扔副驾座上的手机忽地亮屏。手指滑过屏幕解锁点开,沈持让看见周季昂发来的消息——   「795:哥,你想我去找别人吗?」 第35章 下次再说   周季昂本来也没打算对沈持让做什么。隔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能搭上话,有了冰雪渐融的迹象,哪敢再把人逼走。   发出那条信息时,周季昂已经乘电梯下楼。远远的,目光看向沈持让平时停车的位子,他见车还在原地,走近看见驾驶座上的一抹模糊的亮光。   车里的某人一动不动。   周季昂穿着睡衣就下来了,头发还没擦干。白色T恤被发梢滴到肩颈的水浸湿,贴着皮肤透出肉色。肌肉线条起伏明显,他走到车旁,弯腰敲了敲副驾驶的窗。   叩叩。   手机屏幕的光清楚的照亮沈持让从漠然到怀疑再渐渐错愕的表情。周季昂好整以暇地看他降下车窗,似乎真就把沈持让当做一个客户,对方临阵脱逃了就找下一个。   语气客气有礼貌,不追问为什么走,也不像没吵架之前那么黏糊。周季昂说:“持让哥,可以问问你去哪儿吗?”   “没别的意思,”他急忙解释,说到后面垂下眼睫,有些无地自容的意思。   周季昂轻声细语,卑微道:“我就是想,如果顺路的话可不可以带我一程?毕竟你把我生意搅黄了,我也没钱坐出租。”   前半句还好,到了“毕竟”两字,直接把沈持让架上愧疚感的高台。   “…………”   手机早已息屏,沈持让半晌后才问道:“你要去哪儿?”   周季昂点开手机,手臂伸进车内给沈持让看地图,“就这儿。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从这儿走到公交站其实也没多远,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地图上的终点在繁华热闹的夜生活主场地,周季昂要是去其他地方,沈持让送也给送过去。脑海中忽地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他审视周季昂,微微眯了下眼睛:“你不会是去找人吧?”   周季昂不置可否。过了几秒,他收回手机,直起身去坐公交,抱歉道:“看来是不顺路了,打扰你了持让哥。”   避而不答就是心里有鬼,沈持让推开车门下去,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砰”地关上门。   “站住。”沈持让的语气如同早春时节突然降临的暴雨天,带了一丝凉意,“你当我是死的吗?”   周季昂停下脚步。   “我不是你的客户?”沈持让现在无端觉得暴躁,气急而笑,“区别对待啊,阿季。”   拽得死死的把人拉上楼,沈持让目光一刻不移地盯着周季昂洗手,吹头发。生怕下一秒对方又溜出去和其他男人厮混。   吹风机的声响没有持续多久,他倚在厕所门边,视线在镜中与周季昂交汇。对方缠好吹风机的线,放进洗手台下方的柜子里,回身微微低头往沈持让跟前凑,“香不香?”   周季昂发质硬,头发戳得脸刺挠。沈持让往后仰了仰头,推他肩膀,敷衍道:“香,十里飘香,遗香万年。”   “好了,去睡觉吧。”   周季昂离他很近,目光扫过他的嘴巴,慢慢靠拢。他的嗓音沉稳,沈持让听见他不疾不徐地问——   “不做吗?”   都成年人了,沈持让几乎是一下就反应过来。语言带来无尽的画面感,他心里“咯噔”一下,全身上下的血似乎都涌向脑袋,导致脸和脖子瞬间涨红。   “你在说什么?”铃声大作,沈持让赶紧跑,下一刻却被人拦腰搂回来抵在门上。   背脊隔着薄薄的衣服贴紧没有温度的门,氤氲水汽漂浮在空气中,潮湿而闷热。沈持让身上被周季昂吓出一身汗,惧怕他再像上次那样来强的。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但该摸该亲的一样没少,还报废一张床垫。   “你………”沈持让想骂人,抬眼瞥见对方露出来的额头上那道新添的疤,顿了顿,没骂出口。   他热得慌,推着周季昂,讲道理道:“我是你哥。”   “是吗?”周季昂说,“我还以为你不理我的那个段时间就已经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旧事重提,从周季昂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沈持让不对似的,心口又被精准地刺到心窝。   “没不认你。”沈持让动了动手,说,“放开我。”   周季昂直接了断:“不放。”   “不能区别对待,哥你刚说的。忘了?”   自己挖坑给自己埋了,沈持让:“……”   愣神间,周季昂猛地抱住他,抗在肩膀上,大步走到卧室,随后一点也不含糊地把沈持让扔床上。   他喜欢看对方明明喜欢却闪躲的眼睛,喜欢沈持让面对他步步紧逼,不知所措却没有反感的反应。   周季昂拉住沈持让的脚踝,俯身靠近,作势要去亲他。就在快要吻上时,一只手忽地捂住了他的嘴。   沈持让左右为难,撇开关系吧,周季昂出去找别人。让他胡来,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那么大的东西,他怎么想也不行。家里也没有小孩儿嗝屁袋或者油之类的。   沈持让搪塞他,紧张到有点结巴,“下……下次再说。”   他捂住周季昂的下半张脸,以至于没看见对方轻挑的嘴角。   “好吧。”周季昂的声音显得有点闷,听话道,“听老板的。”   这之后,沈持让为了避免和周季昂独处,天天都给沈云铮打电话,让人来吃饭睡觉待两天。   沈云铮这学期也在实习,他到家就瘫着,休息够了到厨房和冯秋月打视频给她看沈持让做的好吃的。   “炖筒子骨汤呢?”老家那边晚上都习惯吃面食。冯秋月坐在桌边,边指导沈持让做饭边吃。   她说的都是沈持让已经做了或者正在进行的,就算沈持让已经做得特别好,沈云铮尝了说好吃,冯秋月也会否定。   “你就嘴巴甜,会哄人。你只说好话,你哥怎么进步啊?”   “我骗你干嘛?”总说这些听着烦,沈云铮觑了沈持让一眼,走到阳台接视频,有些想挂了。   听着他妈下意识地反驳,沈云铮无奈道:“我哥厨艺已经没进步空间了,到顶了。反正我爱吃,你再说他不好我挂了啊。”   他怕沈持让被伤着心,所以吃饭的时候用食欲证明,连吃三碗。   周季昂今天跑了趟工地,身上沾了不少灰尘泥土。他冲了澡才坐下吃饭,对沈云铮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   给沈持让添了碗汤,他看了看沈云铮,问沈持让道:“他饿着饭了?”   “没有,较劲儿呢。”冯秋月说的话沈持让倒不是很在意,一次两次可能还会伤心,久而久之也就那样。   甚至沈持让并没有觉得他妈总是否定他这件事有什么不对。他把自己的水杯推给沈云铮,说:“没人跟你抢,别噎着。”   杯子刚推过去,周季昂又原封不动的给拿了回来,起身道:“我重新给他接。”   过了会儿,接受不了两人共用一个杯子的某人拿过沈持让的水杯喝了一口。   沈持让:“……那是我的。”   “嗯。”周季昂深深地看他一眼,怨气很重。   一连八天没有独处过,有次他半夜把沈持让从客厅沙发抱到卧室睡觉,对方第二天醒来后就再也不在家睡觉。   说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就去睡,等沈云铮回了房间,周季昂整理好床铺再出来时,沈持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周季昂每次都逮不到人,打电话问华世前台,对方也并没有查到沈持让的入住信息。   今晚他早早做好准备,听到轻微的关门声,等了片刻,估摸着时间跟出去。周季昂以为会看到沈持让进电梯,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进了走廊另一头的邻居家。   年轻男人笑起来俊朗帅气,他留着一圈胡茬,说了两句话便伸手抓住沈持让的手臂带进了屋。 第36章 一味哄着没用   客厅茶几上有一杯喝了大半的咖啡,陈卓拿到厨房倒掉,洗干净杯子放好,随后拿出玻璃杯给沈持让倒了一杯温水。   “我还在想你今天怎么还没过来呢。”陈卓说,“你弟还没走吗?”   沈持让也不好说其中的缘由,他错开视线端起水杯喝一口,含糊的“嗯”了一声。   之前沈持让都在工作室待着,一是躲人,二是这段时间确实很忙。他睡得晚,困了在楼上的折叠床上躺着眯一会儿,第二天醒了继续工作。   苟柯被他吓过一次,拿着的豆浆全洒地上,晚上还陪着加班。沈持让在工作室住了两天天,后来因为在一楼的电梯口和正要进来的陈卓撞上,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全倒在他身上。   一身黏腻,沈持让回去洗澡换衣服担心吵醒沈云铮和周季昂,工作室又没条件洗澡。思来想去准备到酒店开间房。   而陈卓听他说弟弟在家,现在不方便回去,提出让沈持让到他家里先换身衣服。   陈卓的作息日夜颠倒,总之沈持让半夜出门总能遇见对方出门拿外卖或者去哪里见人。只要两人碰上了面,沈持让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陈卓“收留”。   一来二去,对方到时间就会发消息给他,问今天来不来。   沈持让和他待在一起很放松,对方是职业插画师,在设计方面有时候能给他很好的建议。为此几乎对方一发消息,沈持让就会过去。   “你困了就去睡。”陈卓不管他,说,“你要看电视就自己调,不招呼你了,我还有张图明天要交。”   沈持让跟着站起身:“那我……”   “叮咚”   门铃声在深夜尤为突兀刺耳,连续两声铃响打断了沈持让的话。   “我去开门。”   说着,陈卓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瞧见是张熟悉的脸,语气顿时卸下防备。回头对沈持让道:“你弟。”   提起弟弟,沈持让第一反应是沈云铮,但隐隐觉得不对,等他想到周季昂时,陈卓已经打开了门——   “你是持让他……哎?!”   周季昂抬腿就往陈卓腹部踹了一脚,力度大到把一个成年男人踹飞一米远,摔地上出溜滑好长一段。   沈持让当时站在陈卓身侧,门后一点的位置。他还没看清周季昂,一阵疾风擦着鼻尖而过,那么大一个陈卓,说倒就倒了。   以为周季昂没认出来,陈卓懵了瞬,好脾气道:“咱们见过。我,陈卓。”   追溯到年初第一次见面,他笑了下说,“我啊,小姑娘。”   “去你妈的小姑娘。”   周季昂面色不善,踹人家一脚还不算,像魔怔了似的冲进屋,对着陈卓的脸挥拳。   拳拳到肉,往毁容打。   “周季昂!”   情急之下,沈持让扯住周季昂的后领,猛地往旁边拽开。对方没防备,脑袋在玄关的鞋柜上狠狠撞了一下,声音闷重。   “你……”沈持让条件反射的想伸手去扶他,到底克制住没动。   他没给周季昂多余的目光,沈持让简单查看陈卓的脸,到客厅拿了包抽纸给对方擦鼻血。   担心周季昂把人打出问题,沈持让心还悬着。赔钱都是小事,万一陈卓报警,那么周季昂各个方面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还好吗卓哥?”沈持让隔在两人中间,背对周季昂。他语气温缓,稳住陈卓道,“眼睛能睁开吗?我先陪你去医院检查吧。”   无端被揍,堵鼻血都用了半包纸。陈卓感到莫名其妙,不快地扫了周季昂一眼,看在沈持让的面子上没说什么。   主人家出门,没道理会留一个不熟悉的人在家。沈持让在陈卓开口之前叫周季昂走,语气极凶:“还坐在这儿干什么?滚回家去。”   留下来让人告你私闯民宅,故意伤人?   沈持让此时的态度不能软和,他要是偏袒周季昂,帮着说话。陈卓一气之下真追究起来,麻烦就大了。   鼻血止不住,担心弄脏车,陈卓到厕所用凉水洗了洗鼻子。沈持让正欲跟着去时,周季昂突然叫住他——   “别去。”他的眼眶润红,但显然不认为自己有错,眼神很犟。   沉哑道:“不准去。”   脚步并没有为周季昂停留,沈持让淡漠道:“你先回家吧。”   周季昂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力气,给陈卓打成轻微脑震荡。因此陈卓工作一推再推,事后气不过,不知是气话还是认真的,说要去报警。   “对不起卓哥,这事儿真的对不住。”现在每天到陈卓家,成必须的流程。陈卓在书房赶工,沈持让坐一旁削苹果,削成一小块放进水果盘里插上叉子。   他觑一眼对方的脸色,抿了抿唇说:“赔偿我们肯定一分不少,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改天我叫他过来让你打。”   “得了你。”笔尖在数位板上停顿,陈卓抬眼看电脑显示屏,揶揄道,“护短护得太明显了啊。”   “没护。”   陈卓转头看他,笑说:“那你就是想害我在被揍一顿了。我哪打得过你弟,劲儿大得像头牛。”   沈持让想起之前被周季昂抱着挣都挣不开,扯出一抹笑说:“他劲儿是挺大的。”   “一身蛮力”他赔笑,腆着脸道,“卓哥你别和他计较。”   最终陈卓也没有报警,这事儿就这么翻篇。沈持让跑前跑后帮周季昂收拾烂摊子,回头想跟人聊聊。   然后发现他的“牛”不见了。   陈卓刚从医院回来的这几天,沈持让都没有顾及得上周季昂。他俩一吵架,沈云铮就识相地溜走,两人独处一室,却好似谁也融入不了谁。   周季昂想说的时候沈持让不想听,现在事情处理妥当,他想解释,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没再来家里。   过了两天,沈持让到新店和甲方签租赁合同。这个地段不似之前那样处于商业中心,但离市中心并不远,出行方便,还很清净。   能租下这两层高的独栋楼房,沈持让也出乎意料。他给出的价格远远不够,但对方着急用钱,这才让他捡了漏。   沈持让驾车回工作室,抵达负二层,他刚在工作群里发出七月搬迁的消息,余光触及靠在车库某个柱子墙后的人——   刚转头看去,那人猛然捂上他的口鼻!   手帕上有一股淡淡的苦涩的气味,沈持让被迫背对,所以他看不见那人长什么样。空气稀薄,沈持让大口呼吸的同时,意识也越发模糊。   天气炎热,地下二层停车场冷风阵阵,与室外是两个极端。   下午四点半左右,钟允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扫了眼周季昂,问道:“少爷,回沈先生家还是去西印长园?”   抱着迷晕的人大摇大摆地回本家或者去酒店都不太可能,周季昂十二岁以后,每年生日父母都会选择给他买一处房产。   房子、门市、酒庄、马场。他要什么给什么,想要什么没得到过呢?   仔细想来,几乎没有。   一味地哄着是没用的,周季昂抱着昏睡过去的人,敛眸看了半晌。   他神色冷淡道:“去西印。”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晚。可以催,请狠狠催,但是别等,时间太晚了。看到催更我会快快写的! 第37章 他想要一个好结果(大修)   街边的景色极速掠过,车内没有开音乐。沈持让呼吸声沉稳绵长,三十几度的高温天气,手却发凉。   钟允带来的迷药的安全性周季昂倒是不担心。他支着长腿,沈持让无意识地坐在他的腿上,任凭周季昂搂抱都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西印别墅区在城郊,驾车过去有一段距离。他把对方的手拢在手心,忽地开口:“钟允,空调调高一点。”   “好。”钟允惯会察言观色,他回头道,“后备箱有备用的小薄被,需要靠路边停一下吗?”   “不用。”周季昂收紧胳膊,隔着单薄的衣服传递彼此的体温。   沈持让的手机被摔出一道裂痕,他拿过来用对方的指纹解锁,慢慢翻看沈持让与陈卓的聊天记录——   「C卓哥4019:来了没?」   「就不让:来了。」   「C卓哥4019:你弟走了啊?」   「就不让:还没。」   「C卓哥4019:那你有地方睡了?快点过来,给你留门。」   「就不让:等会儿来,他们还没睡。」   「C卓哥4019:哈哈哈哈,这么偷偷摸摸的吗?咱俩在偷人?」   两人的聊天记录大多都是在晚上,周季昂翻到底,又挨个在列表里看了个遍。除开工作上的联系,陈卓是沈持让近段时间聊得最频繁的一个。   摸不清两人是什么关系,但能看出沈持让对陈卓有好感。分组也排在前面,备注是卓哥和生日。反观周季昂,被压在最下不说,连备注都没有。   “钟允。”虽然清楚沈持让是越亲近越不去特意备注这些,但周季昂就是不爽。   他私自删掉陈卓,听不出什么情绪道:“帮我查一个人。”   沈持让醒来时,眼前漆黑一片。大脑迟钝的反应了几秒才察觉到眼睛被人蒙住,手也被反绑到腰后。   药劲儿刚过,手脚尚还发软,看不到周遭环境,四周也安静得出奇。沈持让不知自己被绑坐在椅子上多久,小腿紧贴得椅子腿,动弹不了半分。   他想不到是谁,毕竟明面上从没得罪过别人,也没让哪位下不来台。绑着手脚的绳子裹着一层柔软的绒毛,拽动半天,手腕勒出一道道红痕。   身上冒出一层冷汗,喉结滚动,沈持让强装镇定地开口:“有人吗?”   周季昂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两人隔了一个茶几的距离。他盯着沈持让没说话,茶几上放着陈卓和他家人的详细资料。   一旁还有一个透明的小药盒,里面装着几颗粉色药丸。   就像是在狩猎中的猫科动物,面对毫无攻击性的猎物,他游刃有余地看着对方绞尽脑汁的试图逃跑。   “我知道你在。”沈持让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人在。他诈对方,猜测绑他的人是一直不对付,且线上线下各种针对他的竞争对手。   沈持让说了个小众品牌的名字,引人说话道:“是你吗?”   很少听沈持让说过工作,周季昂记下对方提到的小品牌,散漫地拿把药盒里的都倒进嘴里。   药盖打开的刹那发出轻响,沈持让陡然转过头,周季昂即便看不见他的眼睛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惊慌。   “你是谁,我……唔!”   药是草莓味儿,甜得像糖。周季昂一手撑在椅背,另一只手掐住沈持让的脸迫使他抬头。   钟允拿来的三颗药,他一颗不剩的全部渡给沈持让。大拇指挤进他的嘴角,使对方无法闭合,只能张着嘴接受。   思绪犹如一团乱麻,周季昂自知这样不对,可他不想让沈持让走。   移开脸,他给足沈持让喘息地时间,谁知对方猛地偏过头吐出一颗还未化净的药。   周季昂眉间微蹙,钳住沈持让的脸,把手指伸进他的嘴里按压到深处。对方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从鼻腔里发出难受的哼哼声。   西印原生态很好,不少人买下这一处房产都是看在这一点,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这里晚上微凉,周季昂扯开沈持让的衣服,刚想查看什么,对方的反应大到差点把椅子挣扎翻。   “你给我滚!敢碰我一下试试!”   沈持让身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但大概率不是冷,而是吓的。   药有了效果,沈持让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薄红,脑袋昏昏沉沉。周季昂眼疾手快地连人带椅子扶正,无意间瞥到沈持让肚子上方有一两处红块儿。   他皮肤白,是容易留疤的体质,身上有点痕迹便会很难消。而沈持让这几天晚上一直和姓陈的在一起,周季昂沉默片刻,深深地看了沈持让一眼。   说不让碰就真不碰他了。   听见关门声时,沈持让怔愣一会儿。确定屋里只剩他一个人后,用力挣手脚上的绳子。   他清醒的时间不长,手脚发软。转醒十分钟不到,又控制不住地想睡。沈持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人给他吃了什么,惊惧而愤怒到连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在发颤。   叩叩。   陈卓正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以为是沈持让来了,没多想,转步过来开门,“我不是叫你不用来了吗?我已经好……”   门外站着的不止周季昂一个,还有一位穿着黑色t恤衫,露出紧实的手臂肌肉的男人。陈卓没见过这张脸,面相偏凶。   视线回转到周季昂的脸上,他冷着脸,不带犹豫地关上门——   “卓哥。”   陈卓顿了顿,留出手掌宽的缝隙。他对周季昂印象极差,能停下来听他说话已经快耗完最后一点耐心。   “有屁快放。”陈卓说。   “可以进去谈吗?”周季昂笑了笑,说,“在这里不太方便。”   周季昂不是真诚来道歉的,进屋不到十分钟就和陈卓谈崩了。两人毫无征兆地动手,谁都没落着好。   他威逼利诱陈卓从沈持让的圈子里退出,断掉一切关系。周季昂用钱收买,拿对方的工作做威胁。   陈卓或许是忍无可忍,对着周季昂的脸揍了一拳。他骂周季昂是疯子,说他对沈持让的感情不健康。   他说,你这样是没有好结果的。   周季昂因为这句话怔愣两秒,霎时,脸上又多挨了一拳。   返回西印时已经是半夜,在周季昂绝对熟悉和独占的个人空间里,沈持让衬衣半敞,已然陷入昏睡。   此刻对方似乎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   周季昂在沈持让面前蹲下,仰头看着那张清隽的脸。   明亮的灯光照进他的黑沉沉的眼底,瞳孔透着光,复杂的情绪像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让人看不透,只觉得混乱。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想把沈持让关起来,想让沈持让别生气。   想让对方理理他。   一直以来都如此的灯光忽然变得刺眼,眼睛涩痛难忍,周季昂垂下脑袋,靠在沈持让的腿上沉默了很久。   再抬起头时,裤子上有两处小小的印记比其他地方的颜色深一点。   他从不曾因为别人动摇,却因为陈卓随口的一句而感到愤怒和慌张。对方的话仿佛一个诅咒,周季昂很不踏实。   他想要一个好结果。   想和沈持让有一个好结果。   窗外听不见一星半点的虫鸣鸟叫,安静得只剩风吹过湖泊的水声。月光洒落水面,某一颗树上附着一只蝉,聒噪的叫声还未发出来,便被专区巡逻管理人员给捕走了。   冲动之后只剩下后悔,周季昂抱着人到卧室,轻轻揉了会儿沈持让的手腕。   他没敢帮沈持让换衣服,也不敢再搂着对方睡觉。周季昂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一宿,他想过趁对方无意识的期间把沈持让送回家。   可转念又无法解释在车库里的事。   越临近天亮,周季昂便越是犹豫。   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第38章 我骗你了   天空泛起一层鱼肚白,周季昂悄声走到床边,蹲下身趴在床沿看沈持让。   决定向对方坦白的时候,他希望天一直都不要亮,但时间不能停在此刻,沈持让也不可以一直不醒来。   手指蜷缩了一下,周季昂片刻后终于挪动位置,轻声出了卧室。   厨房在一楼,与客厅隔了一个厅。   冰箱里有阿姨提前备好的新鲜蔬菜和肉,周季昂熬上小米粥,煎了两个鸡蛋。他做饭的时候愣神,蒸饺子被水汽烫,切肉切到手。   等他到客厅拿药箱时,才瞥见玄关处的门大大敞着。   同一时刻,沈持让光脚踩着空荡无人的柏油路奔跑。树木高大茂盛,青草地修剪后散发着清新独特的香气,好似雨后的山林与旷野。   但他无暇顾及这些,也无心为此驻足。   沈持让醒来时发现房间里没人,下到一楼,隐约听见从客厅另一边的某个房间传出菜刀切到木板的声音,登时心里一骇。   拖鞋也没穿,他悄悄推开门便逃离了那栋房子。   耳旁是呼呼的风声,晨曦暖洋洋的,温度还不似晌午那阵儿晒人。沈持让浑身冒汗,跑了许久才看到另一栋房。   这个地方太大了,他从未到这边来过,在遇上巡逻车之前,沈持让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还在不在孟拉格。   他的身材偏瘦,衬衣衣摆空荡荡的坠着,西裤的长度恰好到脚踝。沈持让的头发在匆忙逃跑中被风吹乱,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整个人都狼狈,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格格不入。   “早上好先生,需要送您回您的住处吗?”   巡逻车在路边停下,前排坐着两位身穿制服的人。其中一位从副驾驶下来扶沈持让,问道:“您住哪个区?如果不方便透露,我们也可以联系负责您的管家来接您。”   跑了太久,冷风灌进喉咙,停下来后感到阵阵灼热的刺痛。沈持让微抿着唇调整失序的呼吸,几秒后,他面色还算镇定,开口道:“我不住这里,可以麻烦你送我出去吗?”   得到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两人对视一眼,态度依然恭敬。   驾驶座的人点了点耳机,简洁向监控室说明情况,随后转头对正坐上后座的沈持让说:“先生,等会儿可能得麻烦您到警卫处做个登记。我们这边需要留一个您进出的记录和电话。”   直到现在瞥见巡逻车上的logo,沈持让才知道自己在哪儿。他哪里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又是怎么进来的?   沈持让面色平淡地转过头看向不断后退的花草,放在腿上的手却不自觉收紧几分。   他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以及乘坐的车辆信息,但直觉不能把被绑架这事告诉他们,想要报警的想法不能透露给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不信任,所以他没说话,没有向这里的人求助。   沈持让在警务室耽误许久。工作人员拿了一双新的拖鞋给他穿上,把温水放在他手边,宽慰道:“不着急,您慢慢想。”   沈持让应对自如,笑了下说:“谢谢。”   从市中心到城郊,开车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沈持让估摸着昨天下车的时间,最后填了一个大概。   本以为登记好就可以走了,谁知警卫处还要与业主确认。   A区每日进出的车辆并不多,为确保绝对的安全和私密,工作人员查到当时进入的几辆车的车主信息,逐一打电话询问。   “喂。”   大路上黑色大G风驰电掣。周季昂发现人不见了以后,立即开车,沿途找了一圈。他让钟允到沈持让家里去看看,自己则边留意路边,边往市里赶。   电话号码是个座机号,西印那边打来的。听见对方问昨天是否有一位先生与他同行,周季昂猛地踩刹车,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刺耳声。   身体惯性前倾,随后又被安全带给拉回椅背。   “他叫什么名字?”周季昂还在确认,没得到回答之前已经发动车身调头回去。   沈持让都已经做好被移交到警局的准备,谁知工作人员在办公室打完电话出来,依然笑脸相迎。   “……?”   疑惑没有表露出来,沈持让不冷不淡道:“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嘴上答应,对方却伸手拦了下,彬彬有礼的模样,“沈先生,我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带您到餐厅用早餐,再送您回家,您看呢?”   “不用。”沈持让一秒也不想多待,话刚过耳就拒绝了。   没让他们送,沈持让打了辆出租车回市里,他身上什么都没带,手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于是等司机开了一段路才和他商量到家后,再给他拿现金。   “行,不过你得快点,”司机看了眼架着的手机导航,“你说的地方不好停车。”   坐上回程的车沈持让才落下心,绷紧到极致的神经陡然放松,他慢慢感受到脚底破皮的疼痛。   可能是药效还在,沈持让精神放松后又感到困倦。困也不睡,经过这次的事,他现在对谁都防备。   沈持让转头看向车窗外,他的眼睛在日光下,漂亮得像透亮的褐色琥珀。   司机开车稳当,慢吞吞的。平稳地驶出一段时间,猝不及防一个急刹,沈持让想到一半的事直接在前座椅的后背上撞没了。   后方一辆大G猛然拦截在车头前方半米的位置,两辆车只差一点就撞上。   都说本命年不好,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沈持让现在是真的有点信。隔了十秒仿佛才发现可以自主呼吸一般,沈持让与司机师傅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再沉沉呼出。   “啧,怎么开的车?”司机怒气冲天,推门下车指着大G车主骂,“你怎么开的车!当开飞机还是在演电影呢?!”   “砰!”   对面车上下来个年轻人,脸上挂了彩,嘴角和左边颧骨上都青紫一块。对方的视线往车内直勾勾看过去,仿佛没看见他,急匆匆地直奔后排。   司机师傅:“?”   车内的沈持让也茫然。他呆滞几秒,车门被人蓦地拉开——   阳光不再隔着一层玻璃,而是随周季昂的出现,直接洒在他的身上。   青天白日,周季昂顶着一脸伤出现。沈持让下车,下一刻就被周季昂抱住。   还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与他太过亲密。司机师傅直愣愣地看着他俩,沈持让小幅度地推了下周季昂,往后退了一步。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对方,但看到周季昂的脸,什么都忘了。沈持让皱眉道:“……你脸怎么了?”   “你们认识啊?”司机问。   “嗯,”沈持让不自在地笑笑,“刚才不好意思。”   “没事儿。”司机说,“不过这样很危险,下次还是别了。”   “好。”沈持让跟司机说着话,仿佛下意识地拉住周季昂往那辆车走。   弯腰到车里拿收费二维码,司机直起身看见两人似乎要逃单的架势,“诶”了一声。   “车费。”   沈持让这才想起这茬,他转头看向周季昂。而对方的目光正盯着他的脚看,沈持让顺着看了一眼,穿着凉拖鞋,脚上细小而多的擦伤想藏也藏不起来。   “阿季。”沈持让和他对视,窘迫道,“给钱。”   周季昂看了眼司机,“稍等。”   他招呼不打,拦腰抱起沈持让,几步送人到车里。系上安全带,周季昂拿过手机,说:“等我一下。”   在西印警卫处大楼,工作人员给脚上的伤口消毒时不觉得疼,快步离开的时候也不觉得疼。反而到家以后,周季昂接了盆温水给他洗脚,拿棉签小心翼翼地涂抹碘伏时,他忽然觉得不能忍受了。   “疼吗?”   周季昂握着沈持让的脚踝放在大腿上,对方的脚底有一条挺长的口子,所幸伤口不深。   棉签碰到伤口,沈持让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脚。他看着周季昂低垂的头,改口说:“有点。”   阳台上的多肉已经被周季昂悄悄替换过两轮。以前是假花的时候,沈持让定时浇水,量多量少都不会枯萎。   他悄悄换成真的盆栽,却隔三差五的就要养坏。   周季昂低垂着头,不敢看沈持让。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真的曲解了对方每次给出的回应,是他自信过头。   因为自己控制不住的性子,快要把沈持让也养坏了。   或许该退出沈持让生活的不是陈卓,是打乱对方世界规则的他自己。   有人在乎和心疼的感觉不差,沈持让私心想让周季昂多恼一会儿,再心疼心疼。可一滴眼泪无预兆地落到脚背,烫得他心惊。   周季昂把头偏向阳台的方向。沈持让看见他下巴尖摇摇欲坠的泪珠,失语片刻,蓦地有点慌道:“其实不疼,我骗你的。”   泪珠接连不断的往下掉,沈持让收回脚,跪在沙发上去捧周季昂的脸。手心湿润,对方红着眼睛看向他,睫毛濡湿。   他听见周季昂叫他的名字,听见周季昂说——   “我骗你了。”   作者有话说:   37章大修过,建议先看前章,剧情才连贯。 第39章 还来?   眼泪是让人心软的绝佳武器,在周季昂说出原由之前,沈持让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原谅的。   对方哭起来也没个声儿,眼泪直往外掉。上次在跟前哭还是因为沈持让误会他脚踏两条船。   “你骗我什么了,哭成这样。”   沈持让想去拿茶几上的纸巾,眼睛往旁瞥了眼。刚动了动腿,周季昂一把拉住他坐下,不让他的脚沾地。   无奈之下,沈持让捏着衬衣袖子给他擦了擦脸。沈持让本来觉得没多大的事儿,见对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安慰道:“可以了,再哭就烦了。”   “等你平复下来再说这事儿吧。”沈持让没把周季昂口中的欺骗当回事,相差四五岁,他习惯了当哥哥,习惯性地去包容。   沈持让说:“我是你哥,你再骗我什么,我能和你生多大气?”   “你不是我哥。”   周季昂直直地看着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好似抱回家养到大的狗崽子长大后突然不亲近,甚至呲牙不让靠近了,沈持让一噎,手慢慢放了下来,衣袖被周季昂的眼泪浸得湿润。   沈持让哑然,愣了一会儿才说:“你再说一遍。”   “我烦你和陈卓走得近,”周季昂没有重复,他的语气很平缓,似委屈又像是在埋怨,“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如同破罐子破摔,周季昂直接道:“昨天绑走你的人是我。”   话匣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他克制不住地说:“我讨厌陈卓,也不喜欢苟柯康宁,我不喜欢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你总是对我生气,不看我,不理我。”   想要和沈持让看向他,除了耍心眼,还能做什么呢?   他望向沈持让,一字一句地说:“沈持让,不能喜欢我吗?”   用了一分钟,或许更久,沈持让才囫囵消化周季昂炸弹似的话。   他就说对方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条路上,并逼停自己所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回市区的途中对他失踪的这十几个小时只字不提,没有半分疑问。   沈持让怒火中烧,抬手打了周季昂一耳光。   他皱眉:“你是不是有病??!”   沈持让收回之前那句话,这件事儿他一时半会儿原谅不了,气得他心梗。   “你找我不会打电话?”沈持让怒道,“我还能躲着不见你?”   周季昂脸上瞬间浮起一片红,他转过脸,抬眸看着沈持让。不还手也不躲开,他低声反问:“难道没有吗?”   这段时间沈持让确实在躲他。生怕和周季昂独处的时候,对方又乱七八糟地叫着沈老板,然后贴上来。   沈持让知道周季昂在说自己到陈卓家的事儿,他沉着脸,没应声。   年龄差几岁到底是不一样的,周季昂冲动蛮横,做事不想后果。他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管是不分青红皂白打了陈卓,还是绑架。   都只顾自己。   他做事太冲动了。   几分钟的时间沈持让冷静一点,他冷不丁问道:“周季昂,你几岁了?”   “你这样,”沈持让顿了一下,说,“让我怎么敢喜欢你?”   面对周季昂时,沈持让发觉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易怒易躁。对方总是打乱他的节奏,总能把一件极其简单的事弄得复杂。   他现在也没心思和周季昂解释那晚在陈卓家对他的态度,或许他本就不用特意去解释这个事。   做错了事,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去哄着呢?   沈持让把纸扔到他腿上,穿上拖鞋回卧室,“哭够了就滚吧。”   认识到现在,两人从未有过这么大的矛盾,沈持让对外人始终端着几分客气,关系再熟悉也保持一定的距离感。   沈云铮初中叛逆期,有一段时间和混混骑摩托炸街被请家长。沈持让那时在老家镇上的一个玻璃厂打工,因为沈云铮这事,某天下班回家跪了两个小时。   他爸扬起笤扫一顿好打,怪他离学校那么近都不知道看好弟弟,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开始赚钱就了不起了,不要爸妈,不认弟弟了。   沈持让晚上疼得睡不着,他妈拿药来给他抹,说来说去都离不开沈云铮。   沈持让几乎不说脏话,人在生气的时候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他情绪不好时会习惯性沉默,沈持让那时候十八九岁,气性也大。   尽管沈云铮在他床边趴了一宿,哭着保证以后会学好,他说得最重的一句话也不像现在这么冲。   哥哥的身份于他而言是附加的镣铐,在周季昂面前,他像哥哥又渐渐不像是哥哥。   至少不是父母一直要求他成为的那种兄长。   沈持让坐在电脑桌前,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初稿,实际上心思却不在这里。久久没听到客厅的动静,他想到周季昂的处境,下意识去找手机。   摸到身上空荡荡,才记起手机让周季昂昨天玩绑架的时候弄丢了。   他气得牙痒,打开有段时间没用的iPad,手指在屏幕上戳得咚咚响。   咔哒。   周季昂本以为他不走,卧室门便不会打开。抬头看见沈持让冷着脸走过来,他抹了下眼睛,慌里忙张地起身离开。   “等会儿。”沈持让走到他面前,伸手,意义不明的命令道,“手机。”   周季昂愣了下,鼻塞导致他声音沉闷,“你的手机没在身上,我现在去取。”   沈持让还是伸手。   周季昂通红着眼睛看向他,犹豫片刻,将自己的手机放到沈持让手上。   “密码。”沈持让说。   “960909。”   “……”   沈持让抬眼看他,“你自己没生日?”   点开微信,麻溜收款后,还给周季昂。沈持让冷冰冰道:“密码换掉,你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沈持让不知道什么意思地追加了一句:“回学校去。”   周季昂点头,转头却开车回西印取手机。手机屏摔裂,损坏严重。他到商场买了一部新的赔给沈持让,第二天出外勤直接下班后,提着袋子便驾车到对方工作室楼下。   昨天沈持让用他手机时,周季昂没注意看,后来回复上司消息,才看见置顶的聊天框处显示着“已收款”的字样。   两千块钱,沈持让昨天那么生气还转账给他。周季昂才知道对方那句“回学校”是什么意思。   沈持让怕他再去“揽生意”,担心他没钱吃饭,没地方睡。   周季昂迟迟没下车,新手机拿起又放下。沈持让就像是一颗稀罕的糖果,他想藏起来,所以小心翼翼地捂着。   到头来摊开手掌,糖化了,他的手也脏了。他用不对方法,和沈持让走不到一起,可又不想就这么分开。   不想放手。   五点左右到这里,表盘上时针都走了半圈了。周季昂怕沈持让无视他,又怕对方看他的眼神不再柔和。   犹豫良久,周季昂推开门下车时,手机忽然响起——   往沈持让停车的方向看了眼,他点了接听,直奔主题道:“什么事儿?”   “你这态度,是不是没看备注啊?”   “看了。”周自隅话多,周季昂现在在他的工作室实习,对方现在不仅是小舅,还是顶头上司。   对方交代了几句明天工作上的安排,随后话锋一转:“我明天要出差,下周四回来,你要和我一起去的话我现在就让人订机票。”   在周自隅提出这个提议前,已经给周季昂安排了满满当当的工作。周季昂根本走不开,他静了两秒,直截了当道:“想让我帮忙就直说。”   抬手看了眼表,他提起装有手机的袋子下车,应道:“知道了,你忙你的。”   周季昂停车的地方离电梯口有点远,走过去会经过沈持让停车的那一段。周季昂是从工地直接过来的,他经过柱子旁的垃圾桶时无意间瞥见裤子上的灰。   犹豫了片刻,从兜里拿出半包纸巾,随手折了一下,弯腰擦了擦裤脚上的土。   这时,石柱前侧的车灯忽闪,开锁声在这安静的一角触动神经。   周季昂一愣,立刻绕开遮挡物。垃圾也没扔,他拿着块儿折得像布一样的柔润纸巾,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沈持让对上视线。   两人离得不远,两三米的距离。   沈持让手里拿着车钥匙,走到车旁正要打开车门:“……”   视线在周季昂的脸和手上来回看了两遍,以为他又要玩绑架,面色铁青:“还来?” 第40章 伤肺,少哭   这话一出,周季昂愣了半分钟。眼神黯然,他扔掉手上的纸巾,解释道:“不是。”   自作自受也怪不得别人,周季昂看了眼沈持让的脸色,走过去把新手机递给他。   沈持让没接。   心里堵着一块巨石,对方防备的眼神似有实质,正迅猛地添砖加瓦。周季昂把东西放在引擎盖上。   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旧手机也在袋子里,沈持让原本打算去补办卡,顺便买新手机。周季昂来这一趟,全给办妥了。   目光定在他的脸上,沈持让问:“不会什么?”   周季昂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做了。”   他看着沈持让,前不搭后语地说:“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不像是在确认,周季昂把要不要断了的选择交给了他。沈持让拧着眉,不应答。   遇上他之前,周季昂取向很正常,在加上他的年纪小上好几岁,承认喜欢会让沈持让有一种负罪感。   但要是说不,按周季昂那话的意思,至此以后,他们或许不会再见面。   气氛压抑,沈持让开不了口。他把袋子里的旧手机拿出来,岔开话题道:“东西拿走。”   相对无言,余光里的人半天没动静,沈持让本来从看见周季昂起,心里就一直焦躁。他失去耐心,抬头刚要说话,忽地一个字也说不出。   沈持让懵了一瞬,有些无奈:“你又哭什么?”   五六点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电梯没一会儿就载满了人停在车库。人来人往,沈持让旁边左右的车位都空了,上车前无一不侧目打探他俩。   沈持让脸皮薄,他在意别人的目光,所以想让周季昂先上车,所以在自然而然的想拉对方手的时候,还未触及便及时停下。   下班高峰,路上很堵,两人上车后就一直没说话。沈持让先开车送周季昂回学校,他降下点车窗,走走停停十几分钟,有点坐不住了。   空气闷热,人也跟着躁得慌。   周季昂眼尾的皮肤还红着,他一言不发的闷了一路,直到即将经过一个公交车站时,他才开口,“放我在前面下车就行,谢谢……”   昨天才放话说沈持让不是他哥,话音戛然止住,周季昂顿了顿,忽然觉得叫什么都不合适。   车没停,直径开过站台。   周季昂这么多年没这么难受过,这段时间他的情绪像是在蹦极,无法控制,捉摸不透,连带着沈持让也跟着遭罪。   他侧过脸看沈持让:“我不回学校。”   沈持让抿了抿唇,差点下意识问他要去哪儿。   “自己导航。”   迟迟没有动作,沈持让不知道目的地,忍着火气把车停到路边,点开导航软件问:“去哪儿?”   周季昂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特别不解,过了片刻又突然想明白了。   “你就是这样,”思绪万千朝他一通涌来,周季昂胸口起伏大。他抹了下眼睛转向窗外,声线不自控地轻颤,“让我自以为是,总是误会。”   “你喜欢我吗?”问出口的第三遍,周季昂现拿着答案等审判,“只要你拒绝,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烦你。”   没有留给沈持让过多的时间,过了几秒,他倾身过去,按下门锁的按钮推门下车。   “昨天的事对不起,你可以去报警,我会让西印把监控调出来发给你。”   周季昂昨天晚上去医馆请人帮忙熬做了一瓶药膏,明天一早才能取。他看了眼沈持让的脚,道:“你脚上有伤,尽量少走路。我买了药,明天一早到,到时候就别用现在这个了。”   沈持让皱眉,刚要说话就被周季昂打断了。   “先别说话。”周季昂自嘲道,“你一开口,我就又该多想,怀疑你喜欢我。”   开门下了车,周季昂没有沿着大路往前去车站或者打车,而是走进了右侧的街口,仿佛在躲避沈持让的视线,不想让他看见一般。   沈持让坐在车里望着那个方向发了会儿呆,直到有车鸣笛,他才继续启动车身。   脑子心里都乱,沈持让到家装上卡等开机的时间,电脑上忽然接收到周季昂支付宝转过来的两笔钱。   对方什么话都没留,转过来后就又把他给拉黑了。   十万,沈持让想打电话问他哪来的钱,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拨出这个电话。   收到这笔钱的不只有他。   九点多,沈持让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一上来就问他在没在家。   声音听着耳熟,沈持让没立刻挂断:“你哪位?”   “我是陈卓。”   陈卓的手机号码他有存,沈持让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发现这不是之前那个号码,“你换号了?”   “没有,”陈卓说,“我用那号打不通,你把我拉黑了。”   “微信也删了,我刚转账才发现。”   “?”沈持让点开免提,安装微信登录之后在好友列表里找陈卓,确实没有找到。   陈卓说了一堆事儿,沈持让听得稀里糊涂的,约对方来家里见面说。陈卓第一反应是拒绝,之后顿了片刻,问:“你那个混……弟弟没在家?”   先前周季昂发疯打过陈卓,沈持让一下就听明白对方问的是哪个弟弟,“他不在。”   拿了一袋茶叶扔茶壶里,倒进开水泡上,茶叶在水中舒展开,没过多久便听见闷重的敲门声。   一开门,沈持让看见陈卓的脸和周季昂一样青一块紫一块。怔住半晌,他下意识的将两人联系起来,蹙眉道:“他又去找你了?”   不想惹麻烦上身,陈卓往屋里瞧了一眼,确定周季昂不在才进屋。他直率道:“这次是我先动的手。”   换了鞋走了两步,陈卓气不过,回头说:“你弟是傻逼我才打的,他大半夜来威胁我,怀疑我和你有一腿。你说该不该打?”   “……”周季昂犯起浑来谁也拉不住,沈持让说,“打轻了。”   陈卓很少喝茶,但他会品会煮。沈持让爱喝,但是不懂茶,通常就是保温杯里加热水,泡出颜色就差不多成了。   “这么好的茶,你给糟蹋了。”陈卓问家里有没有茶具,沈持让想起之前周季昂给带过来一套碎纹玉瓷样式的茶具,应了声有。   陈卓煮着茶,他和沈持让聊起那天晚上的事,冷不丁想起刚才收到的一笔钱,这才言归正传说起正事。   他不清楚周季昂是怎么知道他的卡号的,看见对方名字时,陈卓想也没想,就联系了沈持让。   “这钱我不要。”陈卓说,“你是他哥,你来处理。”   又是一笔十万,沈持让心中起疑,下意识问出口:“他哪来这么多钱?”   陈卓笑了下,说:“他看着又不差钱,你别把他想太单纯了。”   “那天和他一起来的男的看上去条件也不差,”请得起这么好的保镖,哪里是差钱的主。陈卓想想就来气,“我揍了他一拳,那男的护着,转头结结实实给我两下。”   陈卓走后,沈持让在客厅坐了很久。他拿着手机想了会儿,今天到底还是给拨出了这个电话。   周季昂没接。   他看了眼时间,隔了十分钟再打过去,对方依旧没接。沈持让脾气上来了,既担心又着急。   陈卓说的一切,他很难不把周季昂与“包养”这个词联系起来。   一个很护着周季昂的男人,以及对方突然随随便便拿出二十万。沈持让想到西印,那里大概也是对方的房子,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是上次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男人,还是其他的某个谁?下颌骨线条绷着,沈持让一气之下将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扔了,睡吧。”周季昂拿过周星星擦鼻涕的纸扔掉,“啪”的一声把灯给关了。   周自隅明天八点的飞机,周季昂和沈持让分开后就到对方家去了。明天周六,周星星不上学,给小屁孩儿洗了澡扔床上,一切处理妥当,周季昂和周自隅说了声,掐着时间出门到医馆去取药。   医馆坐落于闹市区,却清净得仿佛远离人烟。老中医归隐山林,回老家养老的第八的一个年头,被周仲明给请了回来。   医馆的位置也是周仲明跑前跑后选的地方,陪人喝了不少酒,拿其他项目换来的。老中医医术高,会算命,八十好几了身子骨也很硬朗,眼神清明,名望很高。   他年纪大了,虽被周家请回来,但到了时间该关门就关门,非要紧事儿,过了九点谁也不见。   周季昂踩着点到的医馆,老中医让孙子去拿药,只瞧了他一眼就道:“情绪别大起大落。过悲则伤肺,思虑过多易气结于中,容易致脾失健运。给你抓副药回去熬着喝?”   “不。”周季昂讨厌舌根都泛苦的感觉。   老中医:“感情不顺,这方面调理改善一下会好转。”   周季昂撑着红木椅的扶手坐直了点:“多抓几副,谢谢。”   手机没在身上,周季昂拿了药,到车里才看到沈持让打来的电话。太阳穴骤然蹦了一下,他先是一喜,随后想起对方也许是为了那笔钱打过来的,霎时又低落到谷底。   回拨过去,直到听筒里的“嘟——”声持续到提示音响起,他才挂断电话。   可能睡了。   周季昂没再继续打,半夜惦记沈持让,想到睡不着,起来熬中药。   家里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熬药的锅还是平日里做饭的那个。周自隅翌日一早直接拿了一个新锅,开启整个屋的通风换气系统。   “你怎么回事儿?有事说啊,别憋着。小舅给帮忙。”周星星还没醒,他收拾好就得赶紧走了,省得儿子醒了变成腿部挂件,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周季昂昨天下午眼睛就红,状态不对。今天倒好,不睡觉熬一晚上煎药,周自隅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实在不行你休息两天,先别去上班了。”   “我没事。”周季昂端起碗,一口闷掉深褐色的汤药。   周自隅:“……”   日上三竿,周星星醒来后找不到他爸,哭得含不住蟹肉包子。等他好不容易不哭,十点这会儿沈持让也该到工作室了。   周季昂拿上东西,随身携带周星星出门送药。他把袋子挂沈持让门把手上,放了就走,谁知周星星闹情绪,非要把东西再带走。   周季昂不让,他就哭。   懒得哄人,周季昂手动捂嘴,一脸冷漠:“伤肺,少哭。”   话音刚落,一直紧闭的门忽地从里推开,沈持让大早上没得清净,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   三人面面相觑,沈持让看见周季昂以及他臂弯里抱着的小孩儿时,皱了一下眉。 第41章 沈持让要结婚了   周星星在家人面前比较娇气,见了外人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他被周自隅养得白嫩胖乎,五岁连尿都控制不好的年纪,却很好的控制住了情绪。   “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吵到你的。”沈持让的目光只看向他时,周星星有些紧张地抓紧了周季昂肩头的衣服。   他想让他哥赶紧走,但表兄弟之间可能还是差点心电感应,周季昂完全没要走的意思。周星星指了指门把手,特别有担当地说:“是季昂哥哥他非要扔垃圾到你家,我骂他了。”   言外之意,骂了他就不能骂我了。小孩子都怵大人掉脸子,周星星看沈持让的眼神怯生生的。   沈持让探出头往门后看了眼,果然有一袋鼓囊的纸袋挂门把手上。   “不是垃圾。”周季昂只在沈持让开门时慌了一瞬。他语气平淡,态度一改之前死缠烂打的模样,少了些不知分寸的亲近,自觉拉开了距离。   “是昨天说的伤药,今天有空就给你拿过来,我以为你没在家。”   周季昂单手抱着周星星,腾出右手把那一口袋东西取下来递给沈持让。   “不要”到了嘴边变成了“谢谢”,周季昂说的喜欢他好像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沈持让接过来,突然感觉胃痛加剧,脏器似乎缴成一团,一阵阵的钝痛。   接过袋子时,两人手指无意间碰到,周季昂先沈持让之前松手。   “那我先走了。”周季昂对沈持让的态度与对别人无异,公事公办的模样。   “等一下。”   沈持让唇色淡,此刻被胃痛折磨得更加苍白,失去血色。他似商量又好似命令,侧开身让路:“你进来,有东西要拿给你。”   在这儿住的时间不短,隔三差五来一趟就要多添两样东西。周季昂看着沈持让略显病态地脸色皱了下眉,转身道:“扔了吧,不需要了。”   “阿季。”沈持让加重了语气,明显带着怒意。   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涌动,周星星圈着周季昂的脖子,大眼睛忽闪的来回转悠,觑着两人的脸色。   “哥哥。”他小声叫周季昂,想让他不要和那个哥哥吵架,因为对方看起来好像生病了。   也许是气氛焦灼,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糊味儿。周星星嗅了嗅,原本就不容易专注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他忙捂住鼻子,说:“有奇怪的味道。”   食物烧焦的气味钻入鼻腔,周季昂怔了两秒,蓦地回头看向沈持让。   他突然回头,对方依旧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变,只是还没来得及整理好的复杂情绪恰好让他撞见。   沈持让像一只傲娇的猫,他避开,不让靠近,但明明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在说“我好喜欢你”。   周季昂想不明白,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呢。   “呲——”   热锅放水池里,凉水冲下来的那一刻烟雾缭绕,糊味儿呛鼻。周季昂点开抽油烟机,锅就放水池里泡着。   白粥熬成了锅巴,锅底黑黢黢一坨,几近报废。周季昂拿手机给沈持让点了个外卖,顺手把厨房的门拉过来,防止烟气跑到客厅。   沈持让被周季昂赶出厨房,和周星星待在一起。他开电视放动画片,眼睛却频繁的看向厨房,周季昂出来了他反而不去看了。   做错事心虚,也怕对上视线后,对方就又要开口说走。   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上上房揭瓦的加菲猫,不多时,一只大手忽地覆上额头。沈持让微滞,身体有一刹那的僵硬。   他扭过头,躲开对方温热的掌心,抬头看周季昂:“……做什么?”   “看你是不是感冒了,大火熬粥。”   还是半碗的份量。   感觉到没发烧,周季昂睨他一眼,到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找胃药。他拉过电视机一旁的矮凳坐下,查看说明书和保质期,转头使唤周星星:“星星,去帮哥哥接杯温水。”   电视看入迷了周星星不愿动,说“好”,但就是不挪位置。   沈持让起身:“我去。”   没等他站直,周季昂面无表情地瞥过他:“你坐着。”   紧接着,他又叫了一声星星。   “就去就去。”周星星见他要生气,麻溜拿了茶几上的水杯去饮水机跟前接水。   周季昂道:“别烫着。”   “知道了。”   周季昂对小孩儿一点也不客气,他能单独带孩子出来,沈持让想到他与小朋友家长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差。   之前在酒店,和周季昂在一起的男人也抱着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儿。沈持让当时没注意看孩子的脸,但思想上已经先入为主。   他去卧室拿了一张银行卡给周季昂,他留人就是为了还钱,“密码是六个零。”   “我不需要你的钱,”沈持让说,“陈卓也不用,一并还给你,你以后别再去打扰他。”   周季昂拿出两盒胃药,视线从沈持让拿着的银行卡上移至他的眼睛。   一分钟后,周季昂的表情始终平静,点头说:“好。”   低头取出几颗药放在纸面上,他道:“麻烦你帮我扔了吧,我也不要了。”   轻飘飘一句话,二十万成了垃圾,沈持让拿着卡,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半晌后,问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手机恰巧响铃,周季昂看着他,觉得好笑:“你为什么管我?”   他没想要沈持让回答,接着电话到玄关开门拿外卖。周星星以为他要走,忙不迭放下水杯,结果接了一半的热水倾斜烫到手背,烫得他下意识松手,杯子猛然摔碎一地。   沈持让吓一跳,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随即小孩儿的哭叫声在耳边炸开。   好在一开始先接的冷水,只烫红了一块儿,一会儿就消。但还是给吓着了,周星星哭了半天,闹着要给周自隅打电话。   “回家打。”周季昂抱起他,朝沈持让说,“走了。”   喝了粥把药吃了吧,实在疼得厉害就去医院。那口烧糊了的锅,洗不干净就不要了,熬粥的时候火候别太大。   这些周季昂都没说,他也没理由管沈持让。   工作室搬迁那天,沈持让以群发的形式给周季昂发了定位,对方回复很快,但和他列表中任何一个人的回复都没差别。   他说,恭喜。   沈持让27岁生日,周季昂也找借口没来。他托沈云铮带了礼物,发来的信息除了生日快乐四个字以外,没有别的。   他不再叫哥,不再说喜欢你。   绿叶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地变了颜色。枯黄的叶子铺满城市街道,再抬头枝桠光秃秃的,转眼又是一年冬。   “阿季最近怎么样?”沈持让问。   大学学的酒店管理,毕业后沈云铮进到华世工作,他与周季昂的关系一如既往,甚至联系得比以前还要频繁。   两人的关系疏离,沈云铮起初也想着调和,后来实在劝不动,索性装不知道。周季昂十次约他出来喝酒,八次在明里暗里的从他嘴里套沈持让的近况。   再有一周就是除夕。沈云铮蹲地上收拾行李,他明天回去,初二就得回来换班。昨天晚上才和周季昂见了一面,沈云铮夹两人中间活像个传话筒。   他昨天对周季昂说,沈持让要结婚了,现在转头回他哥,道:“挺好的,儿子都能跑了。” 第42章 我不想要   小半年没怎么见面,怎么可能凭空多个儿子,又不是孙悟空,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沈持让脑海里第一反应是那个叫星星的小孩儿。   舍不得,放不下,推开了又想再捡回来。周季昂一下从他的生活中抽离,没留给他半分反应的余地。   沈持让分不清是与他较劲,还是和自己,承认喜欢周季昂这件事,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分辨感情。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格外脆弱,无论之前如何亲密,不见面的时间一长就和陌生人没两样。沈持让盖上行李箱,喉结上下滑动,良久之后,说:“挺好的就行。”   他拉起行李箱,不多留:“你周三下班直接过来,提前给我打电话,我们赶在天黑前回去。”   沈云铮住在酒店提供的员工宿舍,小区离酒店不远,通勤二十分钟左右,比住在沈持让那里要方便许多。   布局一厅三室,一厨一卫。按理说他们那所几乎没有含金量的职业院校出来的学生很难能应聘上华世这样的大企业,而沈云铮今年如同走了狗屎运,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入职后偌大的房子就他一个人住。   “行。”沈云铮没多少东西,提前收拾好了放他哥的后备箱,到时候直接回老家,节省时间。   他跟着沈持让到门口,伸手去拿拉杆:“给我拿吧,送送你。”   “?”沈持让莫名,但也松手随他,调侃道,“职业病吗你这是。”   沈云铮脸上挂着两个酒窝,拖着尾音说:“是啊是啊。”   顾着聊天了,沈云铮按错了楼层,沈持让条件反射走出去才发现是一楼。   晚上七八点,电梯运行频繁,等他反应过来走错了地儿,等着上楼的人已经进电梯了。   “脑子不好使了现在。”沈云铮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转头往身后的大门外瞟了眼。   沈持让去按电梯按钮,损道:“回去给你买核桃补补脑。”   说着话呢,沈云铮老是回头往后看。沈持让顺从好奇心,跟着回头——   “哎!小鸡!”   沈云铮忽然招手喊了一声,沈持让的视线甚至都还未看清那个模糊在路灯下的人,心就先慌了。   眼皮猛地跳了下,指尖忽地有点发凉。背过身显得刻意,他直愣愣地看着沈云铮迎过去,看着两人在前面两三米远的地方交谈。   周季昂不冷不热的目光掠过来,礼貌的朝他笑了一下。   “找我什么事?”周季昂收回视线,问沈云铮。   “找你帮忙搬东西来着,”沈云铮瞎编,绘声绘色道,“没想到我哥也来了,你说这不凑巧吗。”   特意做的局让两人见面,怕周季昂转身就走,他拉住人,转头叫沈持让:“哥,你咋不过来?你刚不是还说要请小鸡吃饭吗?”   “……”沈持让,“?”   晚上周季昂还有事,沈云铮抢先说:“那明天。”   周季昂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他看了看沈持让,然后转开眼问沈云铮:“你来吗?”   “来啊,”沈云铮轻松道,“我怎么可能不来。”   年末这几天大家都忙,能凑在一起吃顿饭的时间也就只有晚上。他们三个人有一个群,沈云铮在群里问吃什么。   一个说都行,另一个不冒泡,艾特周季昂,他就说听沈哥的。   他一句沈哥,沈持让一晚上没睡着。非给自己找罪受,他难受还盯着这句话看了又看。   天快亮时眯了一会儿,醒来看见沈云铮说想吃沈持让做的酸汤鱼,问可不可以在家吃。   六点半发的消息,沈持让八点起床回复说可以。洗漱过后到厨房热了一杯牛奶,他站在微波炉边喝了就顺势洗干净杯子。   沈持让想了想,打字问周季昂:   「就不让:@795 你有想吃的吗?」   发出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一上午都没等来回复。午休趴桌上刚要睡一会儿,手机陡然振动两下,沈持让猛地直起身,看见周季昂说没有。   零下十几度,下了一整日的雪铺满街道。远山隐约可见,白茫茫的山峰与天际好似融合,云雾如同瀑布般倾泄。   办公室里有人说这雪可能还得下几天,孟拉格每年冬天都这样,一不注意就得生冻疮。   “季昂,晚上聚餐你别下班就跑啊。”李秘拿着两份文件去找领导签字。   路过周季昂工位的时候瞥见他的手机,打趣道:“你怎么又在看这个人的直播,解压啊?”   视频里的男人时不时抬头看弹幕,和大家说上两句话,大多时候都在低头画图。有时来了兴致会和粉丝聊设计灵感的来源。   周季昂看的是沈持让的个人账号,他息屏,抬头笑道:“晚上我有其他事,不能推。聚餐我就不去了。”   上班族没几个愿意聚餐的,下了班只想回家躺着或者陪男女朋友。李秘挑眉道:“是不能推还是不想推?”   脑海中浮现沈持让看向自己的眼神。隔着手机看不见还好,真当着面了,周季昂哪里真舍得让他难过。   他笑了下,说:“不想推。”   周季昂和沈云铮爱吃什么,沈持让都记得。他今天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到超市买食材,最后做了一桌子菜,只有周季昂来了。   “小铮说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沈持让收起手机,随手放在桌上,有些局促道,“洗手吃饭吧。”   周季昂从厨房拿了汤勺,他放进汤碗中,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   “我就是怕你这样。”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他看向沈持让,说,“别不自在,你又没做错什么。”   两人好似第一次独处,只剩下别扭和生疏。周季昂到客厅拿上大衣,说:“改天等沈云铮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今天之后,大概年后才会再见。   “新年快乐。”周季昂说,“回见。”   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浓重的年味儿中,四处喜气洋洋,唯有他们之间沉寂得好似一潭死水。   沈持让皱眉,上前挡住周季昂的路。情绪装得太满,半年来一直紧绷着,他望向周季昂说:“谈谈?”   右手的臂弯上搭着衣服,周季昂站得笔直,沉默了会儿,说:“好。”   相对而立,大概过了一分钟,沈持让再次和他对上视线,哑声问道:“你讨厌我吗?”   似乎听岔了,周季昂毫不牵强地笑了笑。他的眼神温和,但那一丁点笑意到不了眼底,仅仅浮现于表面。   “我没说过吗?”   周季昂说:“我不是说喜欢你吗,怎么可能讨厌。”   手不自主地握成拳,沈持让微滞。   是,周季昂确实说过喜欢,不止一次。可他好像并不在意他们的关系变得陌生,迫切希望修复这段关系的,似乎只有沈持让一个人。   他不懂为什么,沈持让呼吸变得快了几分,负面情绪遏制不住的往上窜。   “可是你——”   “哥,”周季昂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道,“这样的关系不是你想要的吗?”   贪婪而又自私是人的本性,沈持让以前一直纠正周季昂的取向,教他如何做回普通兄弟。他习惯对方黏糊糊的搂抱,习惯周季昂无条件的对他好。   周季昂对谁都温和,直到现在,沈持让才发现他之前对自己时的笑,与面对别人时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周季昂眼中不再特殊,他也成为了“别人”。   “……不想。”沈持让垂下脑袋,轻轻地摇了摇头。   快速眨了下眼睛,试图把眼泪逼回去。他闭了闭眼,抬头看着周季昂,痛苦道:“我不想要。” 第43章 想要你亲我   沈持让眼底乌青,气色不好。眼眶红得不明显,但因为离得近,周季昂看得很清楚,惹人心软。   刚分开的那一段时间,他恨不得直接把人绑到身边,关一辈子。脑子一不清醒,周季昂就开车去找沈持让,深更半夜在对方楼下待一会儿,想得狠了就到对方那层楼的消防通道坐着。   碰巧遇上休息日,他便等走廊外响起开门声,听见沈持让路过以后再离开。   每次来都是打地绑架的主意,然而事实上他连对方家门口都不敢靠太近,怕被沈持让撞见了惹人烦。害怕看见对方防备,漠然的眼神。   周季昂在其他事上细致而周到,只有在面对沈持让才会大乱阵脚,冲动幼稚,失去理智。   昨天遇见沈持让在他意料之外,沈云铮虽说沈持让明年三月结婚,说得有头有尾的,但周季昂其实不太信。   就算没有沈云铮,他这两天也打算找沈持让见一面,是假的也要亲口问问。   周季昂安静地注视着沈持让的脸,忽然觉得答案都摆在眼前,没有问的必要了。   克制住不去捧他的脸,不去抱他,周季昂温声说:“那你想要什么呢?”   等了沈持让一会儿,什么也没等到,他平静道:“如果是想要回到以前,那应该不可能。我对你是什么心思,你很清楚。我做不了你期望中的弟弟。”   沈持让想要从前,但周季昂明确的给出答复,突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沈持让理不透彻,身体快过大脑先一步抓住周季昂的手。   他干巴巴地叫了一声“阿季”。   “我……”沈持让不知如何开口,他好像一直不会表达爱,从来都在下意识的付出,讨好。   他看着周季昂,闷得胸腔发疼,喉咙像是噎着什么东西,很难发出声音。   过了半分钟,也许更久,脸颊突然被一双大手捧住。周季昂低头,靠得很近,似无可奈何又仿佛在逼着沈持让走出这一步。   他直白地问道:“想要我亲你吗?”   “你可以推开我,”周季昂低声说,“以后你还是我哥,什么都不会变。”   温热的呼吸肆意交缠,沈持让内心挣扎,他沉默多久周季昂便等他多久。   周季昂盯着沈持让的眼睛,就在他松开手的瞬间,对方骤然抬手握住他,闪躲的视线终于不偏不移地与他对视。   沈持让小幅度地往前伸长脖颈,下巴抬起去碰周季昂的嘴唇。他没有直接贴上去,在吻上之前,眼神中掩不住忐忑和紧张,声音轻得有点发颤。   “想。”沈持让说,“想要你亲我。”   那么别扭一人,逼到绝路了才终于直率了一回。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解得衣服,周季昂回过神来,他俩已经在客厅沙发上蹭出一身汗了。   衣衫半解,沈持让的衣服倒还整整齐齐的。周季昂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解他裤子上的纽扣,猛地攥住始作俑者的手腕,刚要抬头又被沈持让勾住脖子往下压回去堵住了嘴。   “等一下。”   沈持让急切的想确定什么,又像把这事当做留住他的方式,周季昂有些受不住沈持让的撩拨,但是也没想这么草率就和他做了。   他忍着没动沈持让,衣服都没撩一下,对方反而快把他给脱个精光。周季昂钳住沈持让的手压在头顶,压着他亲了亲脸颊,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一眼看出沈持让又在多想,周季昂说:“不想让你受伤。”   搂搂抱抱这么一会儿,身体某个部位早已有了变化。他揉了揉沈持让忍得有些涨红的地方,不顾对方的推搡,掐着沈持让精瘦的腰埋头伺候。   从沈持让说想,再到他们接吻,一直纠缠到沙发上,周季昂都处于不可置信到有些恍惚的状态。   买十块钱的彩票中了三百万都比这有实感。兴奋之后他开始觉得像在做梦,同一个问题一晚上问了沈持让八百遍。   “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你。”   紧绷的两根神经陡然放松,折腾这么久沈持让困得睁不开眼。他翻过身,周季昂原本贴在沈持让胸口得脸只能挨着后背。   他待了会儿,翻到另一侧,重新挤进对方的怀里。周季昂装酷哥装这么久,这会儿原形毕露了,黏黏糊糊地亲了亲沈持让的下巴。   “我给你机会了,”周季昂半是认真半是威胁,说,“是你自己不走的。要是明天睡醒了翻脸不认人,我就操|死你。”   冷不丁听见周季昂说这种下流话,沈持让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闭着眼睛“嗯”了声。   就要睡着,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小孩儿,沈持让陡然坐起身。   周季昂吓一跳,“怎么了?”   沈持让转头盯着他道,“你和那个小孩儿的爸还在有来往吗?”   他皱眉,默认周季昂之前那笔钱是找星星他爸借的。沈持让说:“那二十万我后来不是打你卡上了吗?你没还给他?”   好不容易和好,现在说之前都是骗人的,可能又会吵,但“做鸭”这事儿瞒着还不如说实话。周季昂拉他躺下,先搂住了才说:“你先别生气。”   “其实那小孩儿的爸是我小舅,之前你不理我,我鬼迷心窍撒谎了。”   沈持让半天没说话,周季昂拍拍他的背:“冷暴力不可取。”   沈持让要动手。   周季昂:“家暴也是不对的。”   沈持让气得张口骂人,周季昂死皮赖脸地去亲他的嘴,舌头顺势钻进去,舔得沈持让浑身发软。   两人谈恋爱和以前的相处模式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亲吻变多了。周季昂以前只敢晚上偷偷亲,现在光明正大了。   以前他管沈持让叫哥,现在背着沈云铮当嫂嫂,黏乎乎地喊沈持让老婆。   周季昂每次这么喊,沈持让就起鸡皮疙瘩,说不了两句就要挂电话。   “你别这么叫我。”   平时怕被工作室的人听见,沈持让接电话还要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大年初二,本就较为安静偏僻的街道见不着几个人,大都关门回家过年。   他明天回老家,晚上过工作室看一眼,刚到就接到周季昂的电话。   对方笑了会儿,说:“我马上过来,你就在工作室等我,哪儿都别去。”   “听见了吗?老婆。”   沈持让耳朵通红,不带犹豫地挂断。   他和周季昂确定关系和搞地下情没两样,让谁发现了都得挖个坑自埋了。   为了陪小男朋友,沈持让推迟了三天才回家过年。周季昂不知道哪里找的顺风车,把沈云铮送回去了。   专车接送,比他那辆破大众高级很多。   楼上楼下查看过一圈,沈持让在一楼坐着等了一会儿,估计周季昂可能也快到地方,便锁了门往街头方向走出去。   冷风刺骨,沈持让下半张脸都埋进浅灰色的围巾里。目光瞥见路口旁似乎有人躲在转角的墙后,衣角露出半截了都没发现。   以为是周季昂,沈持让笑了下,大步走过去:“阿季……”   话没说完,眼前蓬头垢面的陌生男人突然敞开衣服,裤子也随之堆在脚踝。   操。   暴露狂。   沈持让愣了两秒,拳头还未砸在那人脸上,一道刺眼的灯光突然照过来。他眯着眼用手挡住眼睛,往后退开几步。   紧接着,轿车猛然加速的油门声极速逼近!沈持让看见驾驶座的人,与即将被撞还一动不动的男人,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说:   沈:什么时候做?   周:老婆再等等。   (一开始偷摸偷亲,强吻强撸,在一起了开始灵魂伴侣了。) 第44章 要不要一起?   男人裤子都来不及提,在别人面前裸露的满足感被巨大的恐慌替代。   冷风呼啸,从头到脚僵硬麻木,吓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黑色奔驰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直直地朝他撞来——   “周季昂!”   沈持让一着急,在车子撞上男人之前,猛地把人踹开,“你他妈不知道躲吗?!”   他突然出现在车前,周季昂陡然将刹车踩到底,胆儿都快被对方吓破。急停在路面留下车轮的印子,声音刺耳。   车身惯性往前,时间太短,两人的视线刚碰上,沈持让还没撤步往旁边退,便被撞到腿。他膝盖一软,就倒地上了。   周季昂肝胆俱颤,压不住的暴戾情绪立时消散。急忙下车,沈持让正巧坐起来,对方看见他先是舒了一口气,随后才道:“你刚在想什么呢?我叫你没听见啊?”   周季昂开车来接人,恰好撞见男人对着沈持让脱裤子。他是抱着撞死了去的,没想到沈持让突然冒出来挡这一下。   男人也吓懵了,沈持让刚刚那一脚力度也不小,疼得他一时半会儿捂着肋骨没回神。   不知道具体撞到哪儿了,周季昂不敢乱动沈持。他托着对方的背,摸摸沈持让的手和腿,后怕得要死:“撞哪儿了?”   刚才听不见,现在也完全不听他说话。沈持让小腿往下都有点疼,他也分不清是扭着了还是骨折,感觉比去年摔的那一次好一点。   “没事儿,可能扭着了。”周季昂性子急也不是一天两天,沈持让没说他,右手撑着地,试图站起来。   坐着实在冻屁|股。   就在这时,晃眼瞥见暴露狂悄悄爬起来要溜,沈持让忙说:“那人要跑,阿季你……”   他本意是想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谁知他话都没说完,周季昂一个箭步冲过去,扯住男人的后领往回猛摔。   对方把人抡在墙上,踩在地上,重重的往对方裆部狠狠踩了两脚。男人捂住命根子惨叫,周季昂像是怎么都不解气,还想再动手,沈持让忍痛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从后拉周季昂。   他突然出现在对方身后,周季昂没注意到,手肘猛地砸沈持让的胸膛上。   有理的经过这么一顿揍也变没理的了,警察着重对他们批评教育一番,还赔了两千。   “我刚都被你吓傻了,你说你揍他干嘛?”沈持让的胸口到这会儿都还有些痛。   他系好安全带,问道:“手不疼吗?”   “不疼。”   周季昂周身环绕着一股低气压,沈持让哄叛逆期小孩儿似的,“下次有事儿找警察,别打架。”   警察不会管,通常情况下只是口头上警告两句就作罢。大事管不了,小事管不着,没什么用。   如果再来一次,周季昂可能不会花这两千块钱,过年怎么也得凑个吉利数。   先打他八万八千八。   惹沈持让生气的话自觉烂肚子里,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离开警局,一路疾驰到急诊。沈持让全身检查之后,确定只有左脚韧带拉伤,周季昂的心才落下来。   缴费取药,回家从冰箱里拿了几块冰袋裹着毛巾轮着冷敷。他臭着一张脸,气沈持让为一个变态不顾自身安危突然冒出来,怨自己冲动莽撞。   “下次你不准再像今天这样。”周季昂蹙眉道,“万一你真出点什么事儿……”   话说到一半收了音,沈持让坐在浴缸里,热气缭绕,暖风开着也不觉得冷。浴缸边垫着一张毛巾,他肿得像馒头的脚搁上面搭着,周季昂握着脚心做冷敷。   “那就养养呗。”看出他情绪不对,沈持让晃了晃脚,轻松地笑说,“别老低着头了,让我看看脸。”   敷一会儿周季昂便会将冰块拿开,拿毛巾捂上,过几分钟再继续。他的手指冻得通红,一抬头,眼眶比手指头的颜色就差一点。   “哎,”沈持让心尖给人掐了把似的。他笑了下,想过去抱他但对方捂着他的脚曲不了腿,于是伸手示意,无奈道,“怎么还哭上了?”   “过来。”沈持让玩笑道,“瘸了就瘸了,碎碎平安。”   周季昂不悦地盯着他。   沈持让乐了:“对不起,没碎。拉伤好很快,别哭了阿季。”   单膝跪地,周季昂一手扶在沈持让肩后的浴缸边,另一只手兜住他的大腿,以防带伤的脚掉进水里。   拿那么久的冰块儿,他的手凉得沈持让大腿肌肉都绷紧了几分。周季昂也察觉到这一点,手往下浸进热水里,用手腕卡着。   沈持让笑,伸进水里去摸他的手,问道:“要不要一起洗?”   当初买浴缸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有两个人一起用的时候,沈持让的后背紧贴周季昂的胸膛,一条腿曲着,一条搭外面,门户大开。   他喜欢被完完全全抱住的感觉,喜欢周季昂毫无遮挡的对他展露欲望。   认识八年,确定关系也才六天。那晚沈持让只想着怎么让周季昂留下来,脑子发热对那些事没个分寸,亲着亲着就要去扒对方的裤子。   眼下不用脱,周老二抵着他时,沈持让连动一下都不敢。   喜欢的人就在身后,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手掌抹着沐浴露在他全身游走。沈持让双手搭在周季昂的大腿上,他悄悄往前挪,空出一点位置后,羞耻心爆棚也要伸手往后去摸周季昂。   水面波动,周季昂一把抓住沈持让的手,呼吸停滞两秒,问道:“做什么?”   “……”沈持让脸皮薄,连带后颈都红了一片。   确定关系后周季昂始终不碰他,在沈持让心里是一个疙瘩。在他看来,这仿佛是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的征兆。   可周季昂对他是有欲望的……   沈持让想不到原因,他握上去,感受到对方全身的肌肉猛地收紧了,手中的大家伙忽地跳动了一下。   “哥,松手。”周季昂闷哼,捏住他的手腕拿开。   “你……你不想做吗?”沈持让心里有点慌,害怕周季昂还未从普通兄弟的关系中转换成恋人,又或者到现在才发现混淆了感情,对他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喜欢。   沈持让想转身看他,左腿下意识往浴缸里放,被周季昂抓住腿的瞬间,他吓了一跳。   周季昂用力吸了下沈持让身上的味道,沈持让现在伤着,他不想再折腾对方。周季昂掰着沈持让的腿,反客为主地握住揉弄,激得沈持让总控制不住的想合拢腿。   “阿季……”   “嗯。”周季昂亲他的脸,有技巧地上下动作。他哑声问,“要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沈持让克制声音,瘫软地仰头倒在周季昂的肩膀上靠着。无暇去想其他的,他抬手去摸对方的脸,眼睛有些失神,喘息道:“……亲我一下。” 第45章 这人谁啊??   男人之间怎么做,沈持让还真不知道。十几岁忙着打工,后来运气好,在服装设计这方面冒出点头。   他没学过,想到什么是什么,全靠自己琢磨。也靠沈持让这张脸,在自媒体方面吃得开,才能在这湍急如海,随时更新换代的时代抓住机会,站住脚跟。   自学自立,但从某个方面上说,沈持让也算另一种程度的闭门造车。想和他有点关系的人不少,但沈持让大多不怎么理会。   这些人绝多数不是冲着合作来的,而是抱有其他心思。   最初店铺刚有起色那一段时间,有一个名气挺大的一个网红找他谈合作,沈持让当时什么也不懂,自媒体账号也才刚注册不久。   粉丝几百对几百万,对方说帮他做宣传,带号,只要帮他设计一套礼服就可以,报价都快比上专业并有一定知名度的品牌设计师。   这无异于天掉馅饼儿,他没想就答应下来。约好时间面谈,签合同,对方三十岁,那阵儿沈持让才二十三。   男人姓蒋,单字一个辙。很有涵养,极具魅力的一个人。蒋辙平日很忙,总是抽不出时间,于是提出让沈持让到他家里量尺寸,以及商讨其他的事。   蒋辙会拍他们待在一起时的视频发到网上。沈持让一开始没在意,毕竟对方给出的条件过好,帮着录视频也无可厚非。   因为这个原因,他个人账号的粉丝也蹭蹭上涨。   沈持让不常登录,所以他没看见每天都有很多人私信他或者在评论区问他是不是蒋辙的男朋友等,这些问题。   也有不堪入目的辱骂,说他是吸血虫,装绿茶,又当又立。   ——当立哥被蒋哥压高兴了吧?假装推什么呢?谁看不出你那点心思「呕」   ——长得一副心机样,装什么纯。   ——换个男朋友吧蒋哥,这个看着也太小了。他的粉丝骂你老牛吃嫩草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咱哥是不是有把柄在当立哥手上?   沈持让当时无意瞥见矮桌上的手机,蒋辙直播间里大部分发言都对他不友好。沈持让那天是接到对方的电话,说在设计上有新的想法,需要面谈。   蒋辙把他压在身下时,沈持让下意识用手撑住对方的肩膀。他以为蒋辙真的是不小心,笑了下说:“没事。”   手机只能拍到他们的上身,多功能室铺着厚厚一层羊绒地毯。沈持让席地而坐,被压倒时,后背恰好倒在随意放在一旁,米白色的豆袋沙发上。   直到蒋辙暗自挺了挺腰,顶开他的腿不让起身,沈持让愣了半晌,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对方也只是试探,并没有做更出格的事。沈持让后来对他避之不及,能发信息就绝不通电话,合作一结束就把人拉黑了。   蒋辙曾来找过他几次,表明来意让沈持让跟他。那是沈持让第一次接触到同性恋,他当时只觉得惊慌,脱口拒绝了蒋辙。   为躲避对方的纠缠,沈持让搬家搬了四次,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网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好不容易好起来之后,他在与人打交道方面就会谨慎很多。对同性那方面的事的认知也仅限于上学时期,看的那一小段人体奥秘的艺术探讨。   嘴唇被周季昂亲得红肿,腿都发颤。沈持让一直以为两人互帮互助,发泄了就该走事后烟的流程。   所以当周季昂把他从水里抱出来,扔到床上,并抬起他的左腿架在肩膀上的时候,沈持让茫然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要干嘛?”沈持让很懵。   这种时候他这么问,周季昂脑子里蹦出一句很土很俗的骚话。今天他本来不想动沈持让,但对方总勾他,在浴室里也似有若无的蹭他。   周季昂都快忍废了。   沈持让周身的水珠滑过白皙的皮肤浸湿了淡蓝色的被子,他的肚脐上盛着一圈透明的水,一侧身就滑过腰间,转瞬即逝。   周季昂钳住沈持让的肩膀把人摁在床上,他扬起一抹笑,俯下身和沈持让接吻。模糊地低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粗俗的话令沈持让瞬间面红耳赤。他看着周季昂,自我拉扯了一会儿,顺从他道:“……休息一会儿再……”   “嗯。”周季昂亲他的嘴,腾出一只手往下。他捏了把沈持让的大腿上的肉,说,“你躺着就行。”   腿被这样折着不舒服,沈持让拍周季昂的肩膀,皱了下眉:“不要压我腿。”   他要放下去,周季昂不让,把他另外一条腿也一并合拢扛在左肩上,“抬高点可以减轻水肿。”   侧过脸亲了下沈持让的小腿,周季昂说:“我不压着你,别乱动。”   说话间,他猛地从沈持让腿间的缝隙挤了进去!   “啊!”沈持让舒服得头皮发麻,但也很慌。他仰长脖颈,嘴唇微张,没撑过一分钟,肚子上便出现一滩水痕。   周季昂抱着他的腿“减轻水肿”,一减就是两个小时。翻来覆去折腾,沈持让胸口一碰就疼。   和冯女士说好午饭前能到家,第二天沈持让接到沈云铮电话问到哪儿了的时候,他还在床上。   倏地坐起身,沈持让腰酸腿软胳膊疼,腿根火辣辣的,他脸都拧到了一起。   掀被子下床,沈持让说:“午饭别等我,我有点事耽搁了,下午回。”   身上清爽干净,穿着睡衣,但只有上衣并且还不是他自己的。沈持让坐在床边,低头就看见自己腿上被磨得发红的那片皮肤。   沈云铮在电话里问他有什么事儿,沈持让更沉默了:“……”   这要怎么说?   好在沈云铮没追问,“也行吧,那晚上等你吃饭啊。”   沈持让坐着缓缓,闻言纳闷道:“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今天不上来啊?”   “不上了,经理昨天打电话让节后再回来,春节期间用不着排这么多人。”   多得几天假,沈云铮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叽里呱啦说个没完,沈持让时不时应两声。   接着电话站起身,准备去找一条裤子穿上。就在这时,周季昂端着一碗粥推门进来,声音不大不小地叫了一句老婆。   “!”沈持让想捂听筒都来不及捂。   遮掩得动作过于做贼心虚,周季昂愣了两秒,醋坛子“啪”的一脚让人给踢碎了。他故意道:“老婆,你在和谁打电话啊?”   另一边,清清楚楚听见有男人口齿清晰地叫了他哥两声老婆的沈云铮:“……”   怀疑、沉默、怒不可遏,他吼道:“哥,这人谁啊??”   作者有话说:   45章已经申请删除,缺失这个序号但章节内容不变嗷,么么 第46章 快点娶我   捂着听筒的手心都被这大嗓给振得发麻,沈持让看着周季昂,一脸“看你干的好事”的表情。   他没及时答话,沈云铮复读机附体似的一直在问谁谁谁,一声比一声大,周季昂想不听见都难。   把粥放电脑桌边,醋坛子原地复原。周季昂无所谓他们的关系被沈云铮发现,他也没想瞒着谁,如果可以,他今年过年都想带沈持让回家见爸妈。   理想丰满,现实很骨感。在带人回家之前,他连自己家最基本的情况都没和沈持让说过,这几天也没有机会和爸妈谈他谈恋爱这事儿。   但以上种种都是其次,他们之间要瞒着谁,想告诉谁,周季昂都以沈持让为主。沈持让不想说那他就继续地下情,给予百分百的尊重。   听出是沈云铮的声音,他离远远的,坐在电脑椅上自觉闭麦看沈持让接电话。   沈持让被沈云铮吵得耳膜疼,开口道:“没谁,阿季在我这儿。”   “……”   气氛诡异的寂静片刻,沈云铮“哦”了声,说:“我说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你俩在看电视吗?他怎么还学人说话。”   沈云铮用他华而不实的脑袋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为沈持让找了台阶下。沈持让心情复杂,一边感慨没白疼这弟弟,一边又觉得好像好过头,把孩子养傻了。   他半天找不到话说,沈云铮话密得不行,情绪高涨道:“小鸡过年又没回家吗?你怎么不说话,让啊?算了,你开免提,我跟小鸡讲两句。”   “……”沈持让想把手机给周季昂,刚站起来,对方如临大敌般大步走来扶他。   “去哪儿?”周季昂用气声问,小心翼翼的。   沈持让被他逗笑了,手机递给他道:“不用小声,他知道你在。”   裤子也不找了,沈持让就光着腿去厕所洗漱,“他要跟你聊,你俩说吧。”   卧室空调开得足,客厅没人就没开。周季昂在沈持让出卧室前,单手抱住他的腰把人带回床上。   像什么金贵物件儿似的,轻拿轻放。   他若无其事地接着电话,手背贴了下沈持让的腿,觉得凉。随后绕过床尾到衣柜前取了一条睡裤,再拿了一双袜子和一件灰色长款的毛衣外套。   沈云铮在电话另一端叫周季昂没地儿去就和沈持让一起回来过年,“你来的话咱四个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周季昂绝不让沈持让的左脚使一点力。他托起对方的腰,勾着睡裤往上提,声线平稳道:“哪四个?”   “咱仨,还有观棋。”   晚上和白天到底还是不一样,虽然昨晚开着灯,也暗不到哪儿去,但那时候脑子发热,气氛也到位。   现在大中午的不说,还通着电话,沈持让伸手拉着裤腰往上拽。双脚支在床上,刚要发力就感觉到小腿被周季昂捏了捏。   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沈持让身侧,周季昂捞起他的左腿放平,小声说:“别用劲儿。”   老家这会儿正下雨,沈云铮在二楼阳台边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电话都听不太清。进了屋,窸窸窣窣的声音更清晰。   还以为是雨的原因才听不清,他困惑道:“你那儿什么动静?”   “没什么。”周季昂的声音似乎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仿佛陷进沙发夹缝中或者埋进了被褥里。   对方还淡淡道:“在看电视。”   “哦,”周季昂心不在焉的,沈云铮突然好奇他们在看什么电视,“看的啥?”   “俺娘田小草?”沈云铮瞎猜。   挤出一截儿白色乳膏到指腹,周季昂细致的给沈持让的腿间蹭红了的地方抹开,随后撩起对方的上衣——   深色那两处原本藏在肉里,昨天被他弄出来后就收不回去了似的,一直挺着。   牙印深,破皮了。周季昂捏着把药效揉进去,听见沈云铮问什么电视,差点想说“你嫂周季昂”。   中午磨磨蹭蹭吃过饭后出发,大年初三高速不堵,到了县城堵得像个芝麻糊。婚车车队到处都是,在平望镇直接堵停了。   主婚车上下一人发烟,以为周季昂他俩也是车队的,笑呵呵送出一包烟和一个红包。撂下一句辛苦了就往后面招呼其他人。   一路走走停停,到家五点过半,老房子的烟囱朝天冒灰蒙蒙的烟。沈持让一瞧就知道是沈云铮往灶里架半干不湿的柴火了。   推开车门,脚没落地呢,先他一步下车的某人便到了他跟前。   挡着路了,沈持让抬头:“怎……!”   周季昂过来也不是想听他问怎么了,直接拦腰抱起,稳稳当当地护在怀里。   下了楼梯就是自己家前院,沈持让忙道:“我爸妈都在家,说不定还有其他亲戚。让我自己走,你抱我回去让他们看见了我怎么说?”   手肘抵着车门关上,后备箱的东西等会儿再拿。周季昂思考了几秒,油盐不进道:“你说你叫的滴滴代抱。”   “……”沈持让想骂他,但无从下口。   拗不过,沈持让在沉默中妥协。他搂着周季昂的脖子,说:“代抱,我手机还在车上。”   “嗯。”周季昂笑了笑,掂了下他,“等会儿我去拿,老婆。”   沈持让捂他的嘴,生怕被谁听见。瞪他道:“在外面不准这么喊!”   他以这副模样出现,爸妈和沈云铮傻眼看着他俩好一会儿,半晌后才弱弱问道:“咋了这是?”   “扭着脚了。”周季昂十分自然的将沈持让放到一楼客厅的懒人椅上坐着,夸大其词道:“这几天不能走路,得好好养着。”   冯女士红色棉衣外,套着一件蓝色格子围裙。她在厨房做菜,恰好从厨房门望出去的时候,瞧见了自家大儿子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给她吓够呛。   冯秋月卷起围裙擦了擦手,见沈持让只是扭伤,松了一口气。   “怎么一过年就摔这儿摔那儿的?”   沈云铮拿着火钳跑来看他哥,才问一句“摔哪儿了”就被冯秋月赶回厨房看着锅里的菜。   她道:“我还想说你今天回来,明天让你去张家坝,和张洪中他女儿见一面呢。”   沈持让提过不少次不婚,以前他年纪小,冯秋月不急。再大点,沈持让工作忙,她也不催。而现在似乎什么都稳定,沈持让的年龄也不小了,冯秋月开始对沈持让这事儿上心。   毕竟他不结婚,沈云铮以后就总拿“哥都没结婚,我也不着急”这句话来堵她。   冯秋月说:“要不然我明天让人到家里来?你们差不多大,共同话题多,也不怕没话讲。”   看似商量,实则是在通知。沈持让拒绝没用,但他还是和他妈唱反调,“不见。别耽误人,我不结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和冯秋月说相亲的事儿时,沈持让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某人盯穿了。他说这句话也就是想让周季昂知道他的立场。   沈持让不结婚,他想和周季昂谈一辈子的恋爱。   但周季昂却不这么想。   晚上两人睡二楼,周季昂抱着他,搂得很紧。   “老婆,”他在沈持让的脖子上亲了又亲,恨嫁道,“你要当负心汉吗?”   冯秋月催婚让周季昂着急了,生怕沈持让哪天突然和别人扯证。他把沈持让锁在怀里,掐着对方的脸接吻,就要他一句话。   “快点娶我。”周季昂嗓音低沉,温柔,带着一点乞求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伪墙纸快了,但本质上是受宠攻。阿季有点疯但不多,他对别人疯,对老婆也就只能一哭二闹三上吊了。疯批攻这个标签我明天改改。 第47章 爱是消耗品   又是叫老婆,又是娶我,沈持让觉得周季昂拿他当小姑娘了。   他转开脸不让亲,侧身去摸手机,浅浅地笑了下说:“男的说什么娶不娶的,结了也得离,到时候闹起来多难看。”   也扯不了证。   就算去国外领了本,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沈持让自来对婚姻失望透顶,父母虽从来没闹过离婚,但打打闹闹了几十年,他看烦了。   沈智勇年轻的时候吵急眼了会动手,冯秋月摔碗砸盘子,尖锐的声音到现在都还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爸妈只要一吵架,家里就没人做饭,脏衣服堆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撂成小山。也因为这样,沈持让独立得早。   在他们那里,因为吵架而回娘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被人看见会被嚼舌根子。沈云铮小,冯秋月便只带着他回外婆家,沈持让就蹲在家门口的屋檐下看着。   他也想外婆,也想和妈妈一起,但终究没追着去。   因为妈妈说他是最懂的一个,逢人就说。久而久之村里的邻居们都夸沈持让懂事,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最懂事了。   沈持让七八岁,沈智勇那时候年轻力壮,每天都会出去做活,给人打石头。早上六七点出门,晚上也差不多这个时间才回。   碰巧去的地方离家远,沈智勇便会连着几天不回家。沈持让一个人在家,搭着凳子热冷饭冷菜,剩菜吃完了就自己下面条。   但他没下过面,冯秋月在家的时候只帮忙烧火和洗碗。   夏天蚊子多,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大门边捧着软成面糊糊的白水面条,边吃边哭。想他妈,也想沈智勇。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口锅里煮出来的面会和爸妈煮的不一样,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只带走弟弟,不带他。   沈持让至小就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个,因为他小,不记事。也因为他不记事,爸妈总肆无忌惮的话和他倒苦水。   沈智勇常和他说婚姻是爱情坟墓,结婚前后两个样。言语中嫌弃冯秋月走样的身材和优柔寡断的性格,但他却依然自在的享受对方的照顾。   他说没办法,人都是要结婚的,老了才有个人照顾。   刚怀上沈云铮的时候,沈智勇就在外乱来。冯秋月七八个月时就发现了,但她装不知道,她说我都是为了你们。   她说总得有个归宿,没有人是不结婚的。   生活过得乱七八糟,年轻时打闹着过了半辈子,现在身体不如从前,脾气也有了收敛。他们不再和沈持让说对方的不好,开始劝他成家立业。   爸妈早已记不清以前说过什么。   可沈持让记得。   他只觉得爱是消耗品,觉得婚姻可怖。世上没有永恒的爱,也没有不会变的人。   周季昂以前不是弯的,他也不是。去年那场误会,他介入来介入去,倒把周季昂带偏了。   现在能把人掰弯,指不定哪天就直回去了。沈持让很喜欢他,目前来说,他们的感情似乎坚不可摧,但谁又只活这一两天呢。   在周季昂灼热的视线中,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玩手机。沈持让转头,抬眼看见对方一副沉闷模样,伸手摸了下他的脸,没什么力度地拍了两下。   懒懒地笑说:“睡觉,撅嘴给谁看啊你。”   周季昂躺在他身边,此时撑起上半身,扭着腰身覆在沈持让上方。周季昂看了他半天,忍着话没说。   现在不是时候,他不想大过年的又和沈持让闹情绪。   就着这个姿势摸到墙上的开关把灯关了,周季昂重新躺下来,紧贴着沈持让搂着。不愿意冷着人,但沈持让那句话让他又不太舒服,就像是对方从与他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就在琢磨分开。   于是周季昂听不出什么语气道:“撅给你看。”   “是吗?”沈持让在他怀里转身,与周季昂面对面。半明半暗的房间里,他们共享彼此的体温和气味。   沈持让捧住他的脸,随性笑说:“再撅一个我看看?”   他身上一直带着股甜腻的淡香,周季昂喜欢这香气,想埋在沈持让颈间闻闻,然而与对方对上视线的那刻却只剩下想吻他的想法。   身体比脑子快,但沈持让比他更快。   “……”   沈持让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周季昂愣了半晌,很没出息地消气了。   他兜住沈持让的脖子,压过去:“我再撅一次给你看。”   初一已经上过坟,但冯秋月说沈持让今年运气不好,开年就扭脚是因为没去给老人上香。   第二天上午往背篓里放里几团鞭炮和香烛纸钱,沈云铮背着,跟着他哥又去烧一次纸。   中午家里吃年饭,二伯三伯都会来,冯秋月一早就开始做饭,差使沈智勇到镇上称几斤花鲢:“称六斤就差不多了,拿回来还要煮粉,多了剩下顿不好吃。”   “那么多人,六斤够吗?”沈智勇拿上车钥匙,不等回答又说冯秋月抠搜,念叨两句就走了。   “抠抠抠,六斤不够你吃的?”冯秋月火大,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拿着大蒜在剥。   沈智勇溜得快,不然那把蒜指定扔他身上。沈持让他们拿好东西正要走,冯秋月不放心地嘱咐他们道:“前天刚下过雨,山上的路不好走,你们上山慢点。”   “云铮你等会儿记得拿鞭炮的纸壳给你哥垫垫,省得跪一裤子泥。”   “还要跪啊?”沈云铮说,“持让腿脚不利索,别了还是。”   冯秋月瞪眼:“就是倒霉才去拜拜,求祖宗保佑。”   说着,她看向沈持让,道:“别因为嫌麻烦就省事,你一年到头也才去看他们一次。诚心诚意的,爷爷奶奶他们会护着你的。”   “好。”沈持让点点头,没怎么在意。   他们家都这样,上坟都要跪,大伯二伯也没有例外。年年都要挨个坟跪下拜个年,沈持让习以为常。   他不觉得有什么,但周季昂的眉头都快拧成中国结了。沈云铮拆开鞭炮散开绕在坟堆上,周季昂点燃香烛,帮着烧纸钱。   转头刚要说话,沈持让利利索索的往坟前一跪,弯腰就往地上磕头。   “啧。”   周季昂眼疾手快,连忙伸出手在他额头下挡住,“地上这么脏。”   跪就算了,还磕上了。   沈云铮从坟堆边跳下来,从背篓里拿出纸壳,说:“怎么还不垫纸啊?跪一下就得了,别磕头,快赶上二月红求药了。”   “虚磕一下,”沈持让直起身,说,“没碰着地。”   坟里埋着谁沈持让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是自己家的老人。这个坟离家最近,就在房子后背往下走,去张家堂的那条路边。   现在到处都修了水泥路,这里不像山上,垫不垫也还好,不会把衣服弄太脏。   沈家家规一板一眼的,尽管沈云铮说爸妈没在,不磕头也没什么,但他还是认认真真磕了三下。   每一下都抵在温暖干燥的掌心上,心也跟着发烫。   沈持让其实也并不是爸妈指东不敢往西的性子,他今天磕这三下,是希望他们也保佑保佑周季昂。   鞭炮引燃的前一刻,周季昂单手稳稳地捞住他的腰,把沈持让抱起来往下路撤。   鞭炮声噼里啪啦,声音大得有回响,炸开的火药碎石有一颗飞进周季昂的头发里。沈持让给拿下来,笑了笑说:“我重吗?”   跑到下坡路边的那颗柚子树下停下,周季昂像是证明什么似的,掂了掂沈持让,“不重。”   他眼里含着笑,大气不喘一下,说:“小鸡崽儿一样。”   沈持让让他给掂乐了,忽然不搭边地说:“新年快乐,阿季。”   新的一年,希望阿季平安顺利。   能爱我久一点,再久一点。 第48章 咱哥找老婆了   张家堂住着有十二户人,房屋坐落在池塘边,离远点的隔着几块田。家家离得近,就像画了一个半圆。   现在农村自建房都重修得漂亮,谁家不是三层打底,洋气得不行。过年村里人多,四处都是停着的车和在自家前院坐着闲聊嗑瓜子的人。   周季昂抱上了就不撒手,沈持让怕让人看见了笑话,差点挣摔了。   “慢点。”   周季昂的手都没从他身上拿开过,搂住沈持让的腰往上提了下。沈持让在这方面尤其在意别人的眼光,周季昂等他稳住了才放开手。   他恨自己不是个女的,现在显得他多拿不出手似的。周季昂想牵他,沈持让也不让。   “这不沈家小子吗?”经过池塘边正对的那户人家,不知是哪位婶说了一句。   “持让回来啦?”   张洪中拿着老烟杆点叶子烟,瞧见他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日光不晒,暖烘烘的。张洪中家门口坐了不少邻里邻居或者亲戚,沈持让朝他们笑笑,回张洪中道:“昨天回的,张叔。”   沈云铮也跟着招呼,“张叔又在裹你那叶子烟呢?吃早饭了吗?”   “你再晚点问都该吃午饭了。”沈家两兄弟他都认识,瞧见周季昂,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这个生面孔是谁家小子。   他不确定道:“这是观棋?怎么长变样了。”   “这哪里是观棋,你别一天瞎认人。”黄婶端着一筐晒得半干的辣椒节放坝子边晒。她细细看了看周季昂,朝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   沈持让解释说:“这是我家客人。”   他从容自在,笑得温和。周季昂垂下视线看着他,仿佛沈持让说的不是客人,而是爱人。   坝子下边就是池塘,周季昂站在沈持让左侧,防止对方一不留神摔下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轻轻抬起手指,勾了勾沈持让垂在身侧的手背。   站沈持让后侧,沈云铮恰巧能看见这迷一样的死动静:“?”   他盯着周季昂瞅了几眼,若有所思。   周季昂和沈持让他俩但凡有一个是女生,村里的谣言都该传他隔壁村镇了。   上门女婿,倒贴,未婚先孕等,往后一年的饭后谈资都给他俩包全。   “其他的我能认,未婚先孕跟我可不沾边。”周季昂洗漱之后也不出去,拿了吹风机帮沈持让吹头发。   他插上电,左手搭在沈持让的腰边往肚子上摸,笑得散漫,语气冤枉地说:“我老婆不给生。”   沈持让洗完澡,头发擦了半干正刷牙呢,周季昂二十来分钟见不到人就推门进来贴着他说些不着边的话。   沈持让经历过不少事儿,但碰上周季昂就总感觉以前那二十七年白活了。对方说两句他就脸红,要炸。   主要之前遇到的人都没他这么黏乎,确定关系之后说话也没个把门的,怎么看怎么闷骚。   他从镜子中看周季昂一眼,吐了泡沫,招架不住:“收着点,你别这么……”   吹风机呜呜响,周季昂刚按下按钮,听见他说话,又给关上。他双手撑在洗漱台边,贴近些,低头去看沈持让的脸。   瞧见对方嘴角有没抹掉的牙膏沫,兜了捧水给抹了。他追问道:“别什么?”   沈持让说不出口,抽了张面巾擦脸避开视线。周季昂一点也不上道,非得问。面巾擦眼睛擦眉毛,擦打湿得发际线,就是不拿下来。   沈持让烦他,装模作样地捧着面巾擦下半张脸,露出眼睛转头瞪周季昂,“你有没有事儿?没事出……”   话没说完,周季昂笑着拉下他的手,亲了上来。沈持让懵了几秒,而后张开嘴巴,让周季昂舔。   前后脚洗的澡,两人亲一嘴的薄荷味儿。   二楼浴室还漂浮着椰子味的浴液香和潮气,镜子没一会儿就雾蒙蒙一片。   乡下作息规律,睡觉的时间普遍早。他俩吃过饭陪着沈云铮和几个小孩儿打了会儿牌,上来洗完澡便打算休息了。   这会儿情绪一层层递到这儿,不做点什么好像都不行了。嘴唇分开,沈持让犹豫地抬眸,看向周季昂的眼睛。   不得不说,做那事儿确实舒服。两个人握在一起和自己单独弄完全不是一个感觉,沈持让这方面的欲望不强,自己也少有。   上次让周季昂弄着去了两次,开始有点食髓知味。   洗过澡只穿着睡衣,沈持让的手隔着布料去描周季昂紧实的腹肌,直愣愣地把人望着。   刚还让人别这么骚呢,这会儿近墨者黑了。沈持让忽地想笑。   彼此静静对视,意念交流般,你眨一下眼睛,我眨一下。周季昂哪里顶得住沈持让这么勾着,瞧着,摸着。低头就要亲他——   咔哒。   厕所门突然被推开。沈云铮听见厕所没水声,知道他哥已经洗好,在家也随意惯了,不满道:“持让你看见小……”   “啪!”一声清响,沈云铮才推开一个巴掌宽的缝,还没看清屋里的情况呢,一道黑影随这声音猛地向后弹开了。   脑子好使,沈云铮只用了三秒就反应过来这两人在打架。   扇耳光,多大仇多大恨啊。   沈持让自己也愣住,他下意识抬手挡周季昂即将吻过来的嘴。慌忙之中用力过度,听着声音大了点。   片刻后,周季昂一脸怨念拉开门,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看向沈云铮:“找我?”   两人的嘴都红得不正常,像大力揉搓之后的样子。沈云铮左看右看,说不上来哪里怪。   “沈云铮!!”   送钱送多了上来搬救兵,沈观棋在楼下等不住,扯着嗓子吼。   沈云铮这才记起正事,死皮赖脸的扯着周季昂下楼坐阵,“持让你吹完头发也赶紧下来,等你啊。”   第二天周仲明一通电话把周季昂叫回家,他俩分开前的晚上没亲没抱没做舒服的事,让沈云铮带头的几个破孩子逮着打了一晚上牌。   高铁票上不着,车也不好打,沈持让让周季昂把车开走。   家里安排了司机来接,周季昂没说明,接过车钥匙,想亲沈持让。他俩在二楼客厅,顾忌到家里人过上过下,便只在接钥匙的时候自然的捏了捏对方的指尖。   “走吧,”沈持让穿上羽绒服,说,“我送你。”   今天气温似乎又降了几度,周季昂换了鞋,不想他出去走这么一遭。迈步下楼,左手轻轻拍了拍沈持让的后腰,不舍而克制的语气,带着点笑说:“别送,你看着我走不了。”   周季昂话这么说,但沈持让还是去送了。两人站车边聊两句,觉得冷,又钻进车里说了会儿话。   一个小时后车还停在原地,沈云铮和冯秋月他们都收拾收拾准备去满一百大寿的老鲁家吃午饭了。   冯秋月说:“小周,吃了午饭再走吧,都这个点儿了。”   周季昂没留,难舍难分这么大半天,最终还是走了。   下午三点到家,周仲明年终各个地区的代理商的年会和洽谈会开完,也才结束了回来。他脱了大衣,阿姨上来接过去,站着一旁等周季昂一并脱下后再拿去清洁消毒。   “还知道回来?”周仲明瞥他,“让你去年会你不去,成天往外跑。”   “有事。”周季昂换了鞋往里走。他妈到外地出差,还要晚点才回,一家人好不容易都空下来,周仲明这才提前让周季昂回来吃顿团圆饭。   见他爸还要说,周季昂捋了把头发。左边额头靠近发际线的一道浅淡的疤痕露出,他看向周仲明道:“我妈什么时候回?”   这道疤是小时候让周仲明照顾不周给摔的,他妈到今天都不知道这回事儿,一直以为是他自己磕的。   脸在江山在,比周季昂更在乎他这张脸的,是他妈。   他一撩头发周仲明就不吭声,装没看见。   上楼冲了个澡,换身衣服。   看见沈云铮发过来的照片时,周季昂板着张脸,点开照片放大看。   视线从沈持让带笑的侧脸,移到他身侧的沙发上坐着的女生脸上。还没琢磨透这是什么个情况,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铮儿:小鸡,咱哥找老婆了。张姐姐,般配吧?」 第49章 消消食   “你哪天走?”   女生嗓音细,温柔客气,看着人的眼神也专注,给人的感觉特别舒服。沈持让中午没去鲁家吃饭,怕的就是遇上这情况。   他妈硬拉他去,估计打的就是这主意。沈持让脚伤未愈,自己在家热了饭菜凑合吃了,谁知冯秋月直接把张静领家里来。   平白给人脸色看或者冷着都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要沈持让愿意,和谁都能聊两句。他朝张静笑了下,语气平常:“就这两天。”   车让周季昂开走了,沈云铮在职的酒店待遇极好,小职员也派车来接。明天初六一早就来,沈持让打算蹭个车,跟着一起回。   “这么早就走啊。”张静听他爸说沈持让的脚扭伤了,中午遇见冯婶婶,回家拿了张洪中泡的药酒给她带回去让沈持让抹。   然而没架住冯婶婶的热情邀请,现在坐在这儿尬聊,张静也挺不好意思。   就她和沈持让两人独处的话气氛或许会好一点,但他俩坐在一楼客厅靠墙的椅子上,手放在暖炉上架着的竹筐边,搭着碎花床单暖手。   沈持让家里人都在,话里话外都在撮合他们。   竹筐面上放着一盘花生瓜子,张静手没往里伸一下,满地的碎壳都是“围观群众”咔咔一顿磕的。   冯秋月到吃饭的桌上把果盘拿开,递了个橘子给沈持让,朝他使眼色:“给小静剥个橘子。”   不难看出张静对沈持让有意思,要换个人沈持让就给剥了。他有恋人,喜欢男人,所以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不想吊着人。   “你吃吗?”沈持让态度温和,扫过眼他妈拿着的橘子,侧过脸看向张静。   “你直接剥不就得了,问了谁还吃?”冯秋月塞给他。   “没事婶婶,我不吃。”张静摆摆手,有点拘谨。   橘子都塞到手里,常人情商再低也给剥了。沈持让像真不懂似的,连皮直接给张静,省得他妈不消停。   冯秋月暗自踢他的鞋,沈持让当没看见,没反应。   大门关着挡风,他再能聊,在父母亲戚面前相亲也说不了几句。沈云铮进进出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像家里那只牛奶猫一样精力充沛。   神经兮兮的。   屋里闷,沈持让借口上厕所出去透气。出门让风给一吹,冻精神了不少。   和人姑娘聊天的时候没看手机,振动了几次。知道是周季昂发的消息,沈持让估计对方这时候也到家了,这会儿点开微信——   「795:般配吗?」   沈持让:“?”   「就不让:什么?」   对方甩了一张照片过来,沈持让一看就乐了。   「就不让:差点。」   他笑着打字:我配人家差半截儿,配你还能勉强够上。   周季昂删删改改,几分钟的正在输入后,弹来视频请求。   他开口一句“我们天生一对”,沈持让笑了半天。   周季昂是想回来找沈持让的,转念一想,担心对方又觉得他幼稚冲动。硬是等到和沈持让联系上之后才问可不可以。   他刚回城,沈持让不同意,“别瞎折腾,我明天就回。”   “那我来接你。”周季昂目光始终黏着沈持让,一刻也待不住。   “别来,你忙你的。”   明天张静也回市里去,冯秋月刚还在说让沈持让和对方一起回,蹭沈云铮酒店的车也不好。他和张静两个人换着开车做个伴,也不至于太累。   沈持让想了想,同意了。他需要一个机会和张静聊聊。   这事儿没必要告诉周季昂,沈持让认为过程不重要,明天能见面这个结果不会变就行。   结果是没变,见是见着了,但沈持让不知道周季昂从哪儿知道他是跟张静一起回的,情绪就跟那兜里放了摔炮似的,闷着炸。   走路不便,张静执意送沈持让到家门口。他直接让人走也不对,便请人到屋里喝口水,休息会儿。   其实也就客套话,也不知道张静是没听进去他在车里说的话还是真实诚。   敲门声响起时,沈持让刚从张静手中拿过行李箱。他往门口看了眼,想着等会儿回来顺路去厨房拿杯子,转头问道:“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饮料也有。”   “不用麻烦,”张静说,“热水就行,你去开门吧。”   沈持让说行。   他一开门,周季昂进来就搂住他,抬手捧沈持让的脸,不管不住地想亲。   家里有外人,沈持让脑袋往后仰,急忙提醒:“别,有人在。”   周季昂安排去接沈持让顺带接沈云铮的司机第一时间给他报告了情况,得知沈持让没有一起回来,联系沈云铮以后才得知对方坐“般配姐姐”的车跑了。   家宴走不开,长辈们都在,吃完饭送走外公外婆以后才急匆匆赶来。   沈持让到家了没吱声。   原来是老婆背着他带老婆回家了。   房子面积就这点,玄关到客厅,中间就只有一个置物柜做隔断。柜子上东西放太多了看着乱,有些就让它空着。   从不大不小的方格中,周季昂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女生也恰巧看向他们。   想宣示主权,又克制着不搞欠揍那一套。周季昂一向会装,他扯起嘴角,朝张静笑了笑。手也离开沈持让的脸颊,自然地揉了下对方的耳垂。   这是个很亲昵的动作,张静愣了愣,笑容略显尴尬地把头转回去了。   “你不是有备用钥匙吗?”沈持让小声问。   周季昂垂眼看他,说:“没带。”   出门的时候其实记起来这茬的,但他没拿,就想让沈持让给他开门。   屋里多了个人,气氛忽地变得怪异。张静没待多久便走了,沈持让送人到门口,对方说话,他应着。   没做亏心事,沈持让坦坦荡荡,完全没想到周季昂会因为张静生气。   毕竟张静这事儿他也没瞒着,怎么说上话的都说了,交代得比他脸都干净。所以当他关上门转身,周季昂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突然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抵门上的时候,沈持让懵得不止一星半点儿。   后脑在门上磕了一下,周季昂抬手垫在他后面轻轻揉了揉。   “你骗我。”周季昂说。   “骗你什么了?”这时候还不知道什么事,沈持让失笑,摸摸他的脸,“怎么了你?”   周季昂眉心微蹙,盯着他不说话。   他一直舍不得让沈持让受一点疼,想循序渐进,让对方慢慢适应了解之后再做其他的。可突然蹦出第三个人,让周季昂觉着慌,怕沈持让动摇。   怕他哪天结婚生子,和他一刀了断。   周季昂迫不及待的想给沈持让戳个印儿,以此证明这个人是他的。   疯狂的占有欲如同龙卷风,所到之处连根拔起,遮天盖地的将他的理智卷入漩涡。下颌线紧紧绷着,周季昂沉默半晌,突然弯腰扛起沈持让,大步走向卧室。   想扔床上又没舍得,于是护着沈持让的腰,轻柔地给放到床边让他坐稳了才松手。   “先洗澡还是直接做?”   脱了外套扔地上,略微修身的黑色里衣将他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周季昂气质卓越,衣袖往上推到臂弯,露出血管凸显的小臂。   他垂眼俯视沈持让,不慌不忙地取掉左手手腕的腕表,散漫而贵气。   下午两点,日光正好。虽说暖饱思*欲,但……   “你是不是午饭吃太饱了?”沈持让想歇歇,隔三差五撸,肾虚。   行李还没收拾,他前一秒站起身,下一刻就被周季昂给推回床上。   “??”沈持让看向他,“干嘛?”   周季昂屈膝跪上床边去解他的裤子,似乎冷笑了一声。   “消消食。”   沈持让直到现在才发觉周季昂貌似在生气。怔愣片刻,任他脱,也不反抗,“你生气了?”   “没有。”周季昂否认。   周季昂有时候真就是小孩子脾气,沈持让真想拿面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现在的臭脸。   他一边笑,一边合拢腿,摆好姿势好让周季昂蹭。做过一两次都熟悉流程了,沈持让顺着他,先让人消气再聊其他的。   然而这次与前两次都不同,周季昂没挤进腿间。对方伺候他去过一次之后,满手沾着沈持让的东西摸向了后面。   沈持让一惊,猛然往上挪出一段位置,震惊地攥住周季昂的手腕:“……摸那儿干嘛?”   周季昂瞥他:“想知道?”   “……”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沈持让果断摇头。但抬眼看见周季昂的脸,又没什么抵抗力地改了主意。   “想。”沈持让说。   作者有话说:   希望老板们多多评论,反馈。俺稀罕热闹,大家的发言也能更好帮助到我。不管是故事整体,还是更新速度,很激励我,谢谢老板们了(۶ꈨຶꎁꈨຶ )۶ 第50章 关阿季什么事?   呼吸声粗重,当事人点头了,周季昂反而踌躇不决。揉弄的地方还是不够润,手指挤不进,很干。   额头抵着额头,他心醉神迷地去吻沈持让,声音微颤地叫哥。   异物感很强,两个指节的程度只觉着涨,沈持让没其他感觉。不太舒服,不疼,就是怪。他分开腿不动,仰着脸配合周季昂的动作。   看到对方眼尾浮现一抹红,他抬手紧密地抱住周季昂宽厚的后背,还有心思开导人,“别紧张,慢慢来。”   周季昂担心撕裂,抽出手,撑在沈持让两侧和他接吻。情欲烧红了眼,这事儿发展到现在,好像变成了对他的惩罚。   嗓音低哑,周季昂说:“没准备东西。”   沈持让被他隔着裤子顶,现在要是还看不懂就是傻子了。后*不受控制地张合,他反应几秒,脸“唰”的爆红。   脑子里都脏成什么样了。   “……可以直接做。”让周季昂弄这么半天,沈持让不上不下的,他悄悄抬了抬臀,往对方身上压了下。   眼神飘忽闪躲,沈持让含糊不清地说:“反正男的也不会怀孕。”   这句话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加了滴水,噼里啪啦一阵炸。周季昂怔在那儿,一滴红色液体毫无预兆滴沈持让窘迫地捂住下半张脸的手背上。   沈持让抬起手看了看,怔了好几秒,又惊又吓,连忙去捂周季昂的鼻子,“你流鼻血了阿季。”   最初鬼混到床上是因为什么,两人都忘了。周季昂让他两句话撩拨到流鼻血,撒了半晌癔症。   色字头上一把刀,周季昂一把扯下挂沈持让一边腿上挂着的卡其色休闲裤,连带黑色四角裤衩一块儿往地上扔。   “哎!”沈持让身上的白色polo领毛衣让他给拽下,全身上下只剩一件稍微长一点的白色打底衣。   周季昂扯住衣摆就往上扯,沈持让满手鼻血,一着急拍了他一耳光。   不重,但挺响的。   “……”先动手的理亏,沈持让掐着他的脸,面色不显,好商好量地说,“听话,别发疯。你去洗把脸好不好?”   周季昂被他的手托着下巴挡着,没法低头,不能凑近。目光沉沉,紧紧黏着沈持让,他跪在对方的腿间,随后抬手覆上沈持让的手背说好。   十分钟后,厕所洗漱台都让沈持让坐热乎了。他背靠镜子,身上让大理石冰出的鸡皮疙瘩刚消,周季昂挤一手的身体乳往下面一摸,汗毛立刻又立起来了。   手指从一根增加到三根,这个过程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周季昂没让他感受到疼,但始终好受不到哪去。   脚心抵上周季昂的胸膛暗自用力,沈持让颈侧的血管都忍到暴起。说实话他对这种事有点不能接受,但只要他摇头或者拒绝,周季昂就会用一种既幽怨又委屈的眼神看他。   睫毛上下一合,热泪直直砸下,问沈持让是不是觉得反胃,是不是还想着张静。   沈持让都不知道怎么回了,他松了力,脚往周季昂肩膀上一搁,任人宰割,“别装可怜,要弄弄吧。”   脚掌抵上周季昂的胸膛暗自用力,沈持让颈侧的血管都忍到暴起。说实话他对这种事有点不能接受,但只要他摇头或者拒绝,周季昂就会用一种既幽怨又委屈的眼神看他。   睫毛上下一合,热泪直直砸下,问沈持让是不是觉得反胃,是不是还想着张静。   沈持让都不知道怎么回了,他松了力,脚往周季昂肩膀上一搁,任人宰割,“别装可怜,要弄弄吧。”   周季昂的眼泪收放自如,沈持让都怀疑他是故意治他。   有什么抵上来,他被烫得一哆嗦,身体不自主地向上弹了一下。周季昂以为他要反悔,一把钳住沈持让的腰——   “唔……”沈持让没想到会这么疼,这和手指的差别实在太大了,疼得他脑子都快炸了。   经脉跳动几次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沈持让下意识地去摸他们紧紧相贴的地方,发现在外还有很长一部分,顿时不愿意了。   “不做了阿季,”沈持让脸都吓白了,慌神道,“下次再继续行吗?”   周季昂掐着他的脸,舌 头伸进沈持让的嘴里一阵纠缠,模糊地说不好。   “哥,我想进去。”他轻轻咬沈持让的喉结,舔|他的耳垂和下巴。他极度渴望沈持让,也因为张静,让周季昂心里没底。   ……   沈持让有一阵儿没法完整地说出一整句话。周季昂看着镜子上又蒙上地雾水,将沈持让放在洗漱台上让他跪坐在上面。   白色的东西混合着身体乳一起缓缓流出,滴落到台面。他痴迷地吻沈持让的后背,强迫沈持让把镜子上的雾擦干净,逼他看自己现在这副表情。   沈持让转开脸,挣扎着要走,“不要让我看。”   周季昂打定主意要让他瞧,私心想让他记住自己这副模样,让沈持让和张静彻底没可能。   他特别想把沈持让关起来,这样的话,管他张静还是李静,都别想再见到他。   沈持让是他一个人的。   沈持让为什么就不能是他一个人的呢?   周季昂执着地问沈持让舒不舒服,偏执而又疯狂地说:“*死你好不好?”   厕所一个小时,两人出一身汗,顺便洗了个澡。回到卧室又做了两个小时,沈持让跪都跪不直了,周季昂不知疲倦般横冲直撞。   一边做一边问沈持让张静漂不漂亮。   沈持让累死了,这和蹭腿不一样,他全身酸软无力。那里火辣辣的疼,但每当周季昂撞。小腹*出一个小包的时候,舒服到全身都痉挛。   他跪不住,倒到床上,手指紧紧抓住枕头一角,喘得厉害。   白色乳|液在激烈地碰撞中到处都是,周季昂的小腹上滑腻腻的,他分开手中的软|肉,视野中沈持让接纳他的那处地方的身体乳都化成水了。   水蜜桃味儿的香气仿佛不是来自乳液,而是来源于沈持让的身体。   迟迟听不到回答,周季昂以正面的姿势继续,非要和张静争个高下,问道:“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啊!”让他弄疼了,沈持让往上躲,推周季昂的大腿,蹙眉说,“你,你漂亮。”   “那你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好疼,阿季。”   周季昂慢慢退出,手指拨弄着沈持让汗湿地头发,要亲不亲地命令道:“说爱我。”   “爱你。”沈持让仰长脖子亲他,丝毫没有犹豫地说,“我爱你。”   轻轻碰了碰嘴唇,自知张静这事让周季昂没安全感,沈持让纵容他,安抚他,温声说:“我只爱你。”   恋人年纪小上几岁,沈持让在感情上的事都让着,哄着。虽说周季昂没轻没重,让他在家躺了两天才去上班,但只要对方说想做,沈持让还是会依着他。   这导致他近段时间走路慢吞吞的,有时候不知扯到哪根筋了,眉头一皱,得缓好几秒。   一楼小会议室,在站和坐之间,沈持让选择前者。复工一周多了,现在才有时间给大家开个会。   苟柯怀疑他是不是趁过年割痔疮了,“持让,你要不再休息几天?也不是非得在店里才能办公。”   “不用。”沈持让表现得其实也不明显,但这几个人精,眼睛比谁都尖。   转眼无意对上康宁的目光,他莫名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   女孩子应该不了解这方面。   沈持让前一刻还在这么想,散会后没五分钟,康宁拿了一个U型枕到他办公室。   “我……”沈持让想说点什么,才开口就被打断。   康宁平时看自家男朋友在家别别扭扭地走路看惯了,所以看见沈持让就大概知道是什么回事。   “别说了,我心疼。”她半开玩笑,半打抱不平道,“周季昂也真是,太不知道疼人了。”   康宁放好U型枕,想起什么,抬头道,“我之前买的药还挺有效果的,明天带来给你。”   没听到周季昂的名字之前,沈持让还想用痔疮给糊弄过去,冷不丁听见对方的名字,他愣了半天,第一次知道社死是怎样一种体验。   他死撑,浅浅笑了下,“关阿季什么事儿?想哪儿去了。”   康宁心笑了笑,再多说就太没边界感了只说明天给他带药。   这让沈持让瘆得慌,总觉得没瞒得过康宁。   见了面别扭,索性在好全之前就一直在家养着。   周季昂不知从哪儿搞回来一堆中药,大早上还没睡醒,捞起沈持让到厕所坐浴十五分钟。晚上睡前又换成药膏给他抹。   他每次给药都弄很多,一小罐用不了两天就见底。   这天,沈持让在家办公,周季昂午休时间给他打电话说等会儿有人送药过来。   沈持让拿起笔记本从卧室转战到客厅,敲门声响起,他应了一句“来了”。   打开门,看见的人是他没想到的。   作者有话说:   害怕,老公你们说句话啊(˃ ⌑ ˂ഃ ) 第51章 我要去变性   手机对着脸照照,抬手将头发整理到耳后。张静也没想到沈持让这么快就来开门,愣愣地放下手,讪讪道:“好久不见。”   沈持让看见她还挺意外,他就没想过张静还能再联系他。   上次让周季昂生老大的气,现在都不敢请人进屋坐了。沈持让轻笑道:“也没多久。”   他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前后不过几秒,张静又说有事,她说,“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就在这里说?”   “家里乱,”沈持让笑得温温和和,看着似乎很好说话,但他始终挡在门口,给出的回答也很直,“到楼下咖啡馆聊吧,你等我拿件外套。”   张静比沈持让小一个月,老家的教育资源很固定,一个镇上几代人差不多就在那几所学校里上学。   十八岁是个分水岭,有的考出去,有的辍学提前进入社会,张静就是前者。以前沈持让决定辍学得时候,她还哭过。   特别腼腆的一个人,为他不能继续读书这事儿还到他家劝说过冯秋月。沈持让成绩好,学校也让人来家里做过几次思想工作,但效果不大,最终他也没有去参加高考。   夏天满天星,漫山遍野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沈持让在爸妈发脾气之前送张静回去,对方问他以后怎么办。   人与人之间久不见则淡,大概是发现以后没机会再见面,张静很突然地表白说喜欢他。   沈持让没说话。   离家还剩一小段路,大路敞亮,张家大门开着,张洪中夫妻俩正打着手电筒出门接人。   沈持让沉默一会儿,开口说:“回吧,我就送到这儿了。”   春天和大人上地里种花生,隔着两块土地就能碰个面。夏天帮着家里背水稻玉米,在半道休息,两人也总遇到一块儿。   小时候几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两家离得近,有时候上下学还能结个伴儿。年少时的心动让人动容,也特别朦胧。   沈持让很欣赏张静,和她相处觉得舒适。但人生各不同,从根上就不一样。   就到这儿吧。   那晚闷热的风和出了点汗而稍微汗湿后背的感觉似乎依然在。沈持让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苦得他微微蹙了下眉头。   也不知道周季昂不放方糖和奶泡是怎么喝下去的。   “加块儿糖吗?”张静看他。   沈持让就是突然想尝尝,抿了一口后就没打算再动,“不用。”   他不着急催张静,给她时间想。   这家店环境安静,装修大气文艺,音乐缓慢,莫名让人沉下心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静笑容苦涩,也许是和沈持让一样想起了从前,不甘心:“真的没可能了吗?”   街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有人在这个时间出来遛狗,顺带在陇西茶楼打包了甜点回家。沈持让的视线从那人手上提着的点心袋子上转回。   他没再笑,眼里情绪很淡,专注地看向张静。沈持让再次重复一周前在回城的车里和她说过的话,“我喜欢男人。”   感情这事很明显,稍微有点波动彼此都能察觉出来。因为知道过沈持让喜欢人是什么样,张静不相信,回家想了几天,认为这不过是他搪塞自己的理由。   眨了下眼睛,她的眼睛有点泛红,“你以前不这样。”   “张静,”沈持让声音平缓,转开脸道,“别总想以前。”   “我现在就这样,以后也改不了。”本来没想说,但话赶话到这儿,他挑明了道,“你上次在我家看见的那个人,是我男朋友。”   送药的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沈持让接起电话,顺手递给张静一张纸。   “沈先生吗?”对方说,“我医馆的,来送药。你家是二单元八楼8-3对吗?”   沈持让往窗外看了眼,让他直接到咖啡馆来。话也说完了,等会儿直接取了带回去,省得让人跑这一趟。   老中医的孙子开奥迪R8送“外卖”,到小区门口让保安拦下来,实话实说是来跑腿送东西的,人都不信。   转头按导航调头离开去咖啡馆,电话刚挂,东家少爷的电话又拨了进来——   周季昂问他去没去,提醒说:“你别打他电话,挂门边发条信息,他要是醒着会自己来取。”   “别吵着他午睡。”   于逞瞥了眼时间,快三点,笑周季昂也太能操心了。   这个点谁还在睡觉啊。   “他没在家,让我送咖啡馆去。”   沈持让给他说了具体位置,于逞暂时停靠在路边,还未下车便一眼看见坐窗边的沈持让以及一个女人。   东家少爷的男朋友和对方说了句什么,两人便起身往外走。电话一直没挂呢,他下个车的时间,转头瞧见两人抱一起了。   于逞意外地挑了下眉,大致向周季昂确认了一下沈持让的相貌身高。确定是同一个人后,看热闹不嫌大地说:“你确定你男朋友是弯的吗?”   于逞应周季昂的要求,远远拍了张照片发给他。周季昂拿着一张照片放大缩小看了很久,终究没打电话去问沈持让。   他不知道张静与沈持让以前如何如何,或许有过一段,也可能只是点头之交。过往无法消除,发生了就一直在那儿。   张静出现两次,次次都让他无所措手。除开这两次,是不是还见过第三次第四次?   周季昂一直都还有点情绪,但这事儿又不能总和沈持让提,总拿这点破事叨叨,让人烦。   也显得不信任。   他在床上发狠,每次弄得沈持让好几天才能消肿。第二天神智清醒了又开始心疼人,坐浴、抹药,一个不落。   心情阴两天晴两天,沈持让喜欢成熟稳重的另一半,周季昂便改掉自己那些小性子。   他现在在负责项目的工地跟进进度,因为驻场建筑师对图纸的理解有点偏差,这会儿正要去会议室和大家开个协调会。   工作结束后情绪也差不多整理好了,他这才敢回家。   然而一到家,锁进小箱子里的负面情绪在看见沈持让的那一刻就全崩了。   到家先洗澡换衣服,越洗脑子越进水,出来没看见沈持让人,慌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家里大门开着,他上半身没穿衣服,凉气带进屋里,周季昂浑然不觉冷一般,大步朝门外去找人。   “去哪儿?”沈持让去扔了垃圾回来,看见他这样,推着进屋,“你衣服呢?”   带上门。周季昂抱住他,不太敢问地开口:“腻了吗?”   沈持让一头雾水,拍了拍他的腰,笑了下说:“我冷着你了吗?你怎么跟小狗一样,我就扔个垃圾。”   他推开周季昂,想看看他的脸。手刚用劲儿,对方就抱得更紧,沈持让逗他:“哭了啊?我看看。”   周季昂不说话,不提张静,不问沈持让下午见了谁。过了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要去做变|性手术。”   “……”脑子半天没转过弯,沈持让“啊”了一声,“谁给你委屈受了?受这么大刺激。”   拥抱的力度大得出奇,周季昂埋头在沈持让颈侧,自顾自道:“不要见张静了好不好?”   喉咙发哽,他问:“我要是女生,你会不会多爱我一点?”   情绪太满了,绷着绷着就垮了。周季昂皱着眉,渴求地看着他,姿态放得很低:“爱我吧沈持让,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16号之前暂定隔日更,对不住老板们(哽咽)。明天大眼仔见,阿季开车带大家兜风(风景为前一章从厕所到卧室的那几个小时) 第52章 你要真觉得累,就算了   周季昂半弓着背,骨骼肌肉走向漂亮,紧实有致。后背让沈持让前几天抓出来的痕迹还未完全消下去,这儿一道,那儿几条的。   沈持让挺喜欢周季昂黏他,对方越患得患失,仿佛就能以此证明还爱他,说明新鲜劲儿还没过。   但一码归一码,沈持让也有点心疼。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周季昂的背,随后推着人去拿衣服穿,“别冻感冒了。”   “你穿上衣服我们再谈。”沈持让说。   周季昂不动,让他推开后就着一直沉默着。他压抑本性和脾气,在沈持让面前,所有情绪外露都怕成为不成熟的表现。   但情绪到这儿了,周季昂压不住,他不断想起于逞问的那句话,想到沈持让和张静抱在一起的场景。   他看着沈持让,像是非要听到一句“我爱你”。   “你爱我吗?”周季昂问。   两个男人面对面,正儿八经地说我爱你的场面怎么想怎么别扭,即便是在自己家,沈持让也有点难为情。   他不是没说过,但大多都是在床上,仿佛只有借着混乱的情事才敢直白地表明心意。沈持让看了他几秒,没直说:“当然。”   “那你为什么抱张静?”   周季昂醋劲儿太冲,话说得像质问。谈恋爱就像拔河,感情拉扯来拉扯去,情绪也很容易让对方给带进去。   沈持让怔了怔,琢磨过味儿来。就说周季昂为什么今天这么在张静这事儿上钻牛角尖,而且他也没提过张静。   “你跟踪我了?”沈持让也有点来气了。   “没有。”   “那就是你找人跟我了。”除此之外沈持让想不到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侧过脸,舒出一口气,花了半分钟整理情绪。   相对而立半晌,沈持让从周季昂身旁经过往客厅走,语气平静地说:“去穿衣服,坐下说。”   沈持让是想好好谈的,但周季昂进了一个死胡同,听不进他说的什么。说来说去都是张静,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和张静见面。   下班回来沈持让习惯把客厅电视开着,热闹。这会儿关了静音,两人聊了几句没聊拢,都挺沉默,配合着电视跟耳聋了一样。   远处传来汽车按喇叭的声音,悠远,模糊。楼层高了听着也不算太吵,但沈持让还是起身到阳台把窗户关了过来。   他双手环胸,随意地倚着阳台上的推拉门边。沈持让半垂着眼看周季昂,挺平静地叫了他一声:“阿季。”   周季昂没应他这声,也不看他。   “就算没有张静,也会有其他人。”沈持让声音平缓地说着话,“你不能限制我和谁见面,我也不可能不和她们接触,工作上难免会有打交道的时候。”   他不太想说这个话题,想了想也还是说出了口,“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张静没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感情开始得太快了,让你觉得不信任。”   话头逐渐不对,周季昂抬头看他,有什么情绪全挂脸上,“你想说什么?”   “我这个人什么样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沈持让顿了两秒,胸口闷得慌。他知道感情不会太长久,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想过能和周季昂走多远。   也许就是因为早就做好准备,所以这些话也没有太难说出口。   “感情最怕的就是内耗,你要真觉得累,那就算了。”   声音低低沉沉的,沈持让一直都挺平静,情绪就没崩过。   轻描淡写几句话,这段感情就散了。周季昂好像是第一次明确的在沈持让身上看到他对这段感情的态度,一种无所谓,可有可无的态度。   他与沈持让对视一会儿,没哭,也没撒娇打滚地装可怜。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过了许久,周季昂才组织好语言,问道:“你现在是要分手吗?”   “因为张静?”   周季昂工作累一天了,一茬接一茬的。人憋到某个点,过了那个阈值就得炸,沈持让不再多说,想等他心情好一点再谈。   “休息吧,改天再说。”   脚伤差不多快好了,沈持让进了卧室。原本呆坐在客厅的人突然跟着他进来,刚想转头,始料未及的被周季昂推倒在床上。   一个不留神,受伤的那只脚又给拐了一下。   沈持让疼得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又让周季昂给压得个结结实实。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周季昂这会儿看着挺冷静,但眼睛里的情绪藏不住,也摁不下去。   他撩起沈持让的睡衣衣摆往上,褪到对方举过头顶的手腕处打了个结:“去年我是不是给你机会了?这次是你先招惹我的。”   在周季昂这儿就没有分手这两个字。张静让他觉得烦躁,沈持让又说这么一通话戳他心窝,所有的事和沈持让沾上边后,他就极度情绪化。   像个傻逼。   一整晚他都在折腾沈持让,润|滑用尽,就从床头柜里随手拿了瓶精华液。   周季昂特意买的私处保养专用的精华,虽然快递拿回家没用上就让沈持让给踹了,一直放抽屉里落灰。   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放松。”中途周季昂解开沈持让的手,抓着他按上自己湿淋淋的肚子,感受里面的形状。   呼吸交缠间,周季昂眸色晦涩,几近疯狂。他问道:“你这样还能离开我吗?”   刚开始的时候沈持让被他吓到,后来就顺从任他为非作歹。一是脚腕疼,其次也没力气再说话,喘都费劲儿,就算说了周季昂也听不进去,不如省省。   过了多久沈持让也没个数,被翻来覆去弄了好几遍,只记得在晕过去之前听见周季昂哭着说不分手。   对方边哭边做,哭得越凶,做得越狠。沈持让也就是累得睁不开眼,不然非得揍他。   “啪”   一只脚准确无误地踹周季昂肚子上,声音不大,动静不小。   沈持让一睁眼,瞥见对方正在拿热毛巾给他敷脚,然后喷了药在手心捂着伤处轻轻的揉。本来心尖尖都麻乎乎的,想坐起来抱着人说几句软乎话。   刚有动作就被一股非常具象的力量给拽回床上,片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还以昨天晚上的姿势被绑在床头。   沈持让无奈了,“手酸,解开。”   “不解。”周季昂看他一眼,神情冷淡。   弯腰捡起沈持让踹飞的毛巾,重新握住他的脚踝把药揉进去。   “……”   力度适中,也不疼,沈持让的脚放在周季昂的大腿上。他轻晃了两下下,后知后觉的有点想笑,“你玩囚禁啊?”   周季昂不吭声。   沈持让说:“这是我家。”   今早醒来周季昂就想把沈持让带到郊区地那栋别墅去,但出于各种考量,没敢轻易行动。既然沈持让提出来了……   他没带犹豫地给沈持让解绑,拦腰抱起人:“那去我家。” 第53章 那就不玩   沈持让抬手圈住周季昂的脖子以防摔了。他一点也不把周季昂的小孩脾气当回事,点头说行,然后在路过厕所时拍了拍他的肩:“转弯。”   吵着闹着要囚禁,沈持让一个指令周季昂二话不说,十分流畅地抱着他到厕所。他也不知道沈持让具体想干嘛,朝他看道:“尿尿?”   没话找话,一副生气但又忍不住想和沈持让说话的别扭样儿,看着就想笑。虽然昨晚沈持让提了分手,撂了狠话,但他没想和周季昂分开。   话是真话,说出来也就是想让周季昂明白,一段健康的感情理应是积极的。他随时都有放手的权利,沈持让不会套着他。   昨晚一顿输出,本来挺难受,结果让周季昂摁着做一晚。对方又是哭又是求,一句一句地说不分手,沈持让对他是真的一点脾气都快没了。   一早醒来除了腰酸背痛,身体不适,心情意外的还不错。   沈持让微挑了下眉,说:“怎么?囚禁 play不让尿啊?”   他这时候还当是玩play呢,直到周季昂是真打算带他去自己家,沈持让拒绝后,对方班也不去上,天天在这儿和他腻歪在一起,不让出门见人的时候。   沈持让才发现自己好像真被囚禁了。   吃穿用住不用管,对方还在他家的床上搞他。   两人在一起以后,沈持让家里多出很多东西都是周季昂添置的。家里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他总会在沈持让生出再买点的想法前给囤上。   所以算来算去,这囚禁囚的还是AA制。   一年年的,世界像是哪里出了差错,日子总觉得过得比以前快了。沈持让坐在阳台的小躺椅上晒太阳,回复完工作上的信息,拿着本书打发时间。   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就没消停过,周季昂拖地洗衣整理家务,还留了根神经出来给他添茶水。   沈持让:“……”   被关的这几天,周季昂一日三餐,饭后甜点及日常按摩一个不少。家里卫生清洁他全包,让他想到了养老院的护工。   春天日头好,挪到阳台中间的小茶桌上“嗒”的一声多了一个果盘。   “你不去上班吗?”视线从黄红绿紫的果盘移到周季昂脸上,沈持让心中疑惑,生出些不好的揣测,“有事儿就说,别自己担着。”   周季昂还闹情绪呢,他硬邦邦的回道:“休假了。”   调整了一下一旁的椅子坐下,周季昂拿起果盘,插了块儿凤梨喂到沈持让嘴边。   沈持让最近没胃口,食欲不振,养猫似的吃点东西就要放筷子。他变着花样做饭,有时候也会让酒店里的厨师给做好了让人送过来。   起初他也就想和沈持让待两天,毕竟年后他们各自有工作,晚上抱着睡一觉,第二天就各自忙碌。   周季昂认为缺乏沟通就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太少,他平心静气的和沈持让聊周自隅,聊陈卓和张静。   把误会都一一解释和反思,但不管处于那一段关系,人与人的交谈难免会出现意见不合,想法不同。   沈持让像座屹立不动的青山,少有不理智的时候。他永远沉稳,包容,而周季昂在他面前永远情绪失控。   因为他觉得沈持让不在乎。   迟来的磨合期让他们在某些时候产生颇大的分歧。两人都不是吵架比嗓门大的性子,一般是沈持让讲道理,周季昂听着。   他不和沈持让顶嘴,只会真枪实干地顶沈持让,让对方知道他火大,他委屈,他情绪不好。   他想听解释,想要亲和哄。   以至于每次做着做着都哭,准备同样讲道理的那点腹稿丁点儿都没用上。   前两天沈持让半夜胃病犯了,疼得厉害又不愿意去医院。周季昂想方设法的哄他去医院都没成,只得使出浑身解数的想让对方多吃点,但沈持让胃口实在太小了。   他开始担心,心疼得紧。懊恼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沈持让的胃病有许多年了,疼了就吃点胃药,蜷缩着睡一觉。两人因为去医院的问题又闹了矛盾,这才有了周季昂现在这样别别扭扭的情况。   “我真没事儿,你该上班上班。”沈持让把那块凤梨咬进嘴里,下一刻酸得表情都变了变。   “酸?”周季昂放下果盘,站起来把手伸到沈持让嘴边,蹙眉说,“吐出来。”   也就刚进口那一下觉得酸,沈持让摆摆手,刚想说不用,下一刻就被人捏着脸转过去。对方不由分说的把手指探进口腔,将那块凤梨拿出来扔了。   周季昂塞了块去了核的荔枝肉到他嘴里,说:“吃这个。”   纯白透明的果肉饱含汁水,口中的酸味儿瞬间被替代。沈持让没忍住笑,打趣道:“现在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弄得好像我就快死了。”   话一出口引来一记不悦的眼神杀,沈持让哄道:“别瞪,我说错话了。”   正午阳光越来越晒,周季昂不让他在那儿看书,抱他回客厅沙发上坐着热敷脚。   午饭被盯着多吃了一点,下午两人待在客厅,各自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周季昂临时被公司叫回去,他把沈持让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放到床头,“困了就睡会儿,我很快回来。”   “嗯。”   对方这会儿出奇的听话,周季昂扣着衬衣扣子,看他一眼,“别乱跑。”   沈持让脚伤这么久了还没好,周季昂既自责又担心,怕拖久了,以后会惯性扭伤。这段时间他注意得不行,只要在身边就绝不让沈持让的脚落地。   就算走几步也得护着。   前脚周季昂刚走,沈持让后一秒就起床换衣服出门。再不去工作室露露脸,苟柯都快以为他是不是得了绝症,所以才躲着不见人。   「康宁:别乱猜,我们沈哥好着呢。」   「苟柯:……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他俩一个在大仓库收货,一个在二楼修图。群里四人,除开不爱说话的向元,全是他俩的聊天记录。   康宁过了会儿蹦出一句铁树开花,苟柯“啊?”了好几句,直接刷屏。   「苟柯:@就不让 怎么还瞒着!合着不来上班是让爱情给绊住了脚。」   工作群里消息一条接一条的都没消停过,沈持让拿了一件风衣外套搭手弯处,按着语音往外走。低沉沉地笑说:“哎这怨气重的,你也没问啊。”   走到玄关,一只脚都伸鞋里了,门外脚步声临近,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沈持让一惊,想也没想,以一瘸一拐的身体状态飞快地回了卧室。   装模作样地躺下,闭上眼睛忽地又睁开。   “……”沈持让陷入沉思,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开周季昂,他们又不是被发现逃跑就打断腿锁起来的那种真囚禁。   想来想去,归咎于他看不了对方哭。   身体也吃不消,年龄差摆那儿呢。   腿脚不利索跑起来动静不小,外套还落玄关的置物柜上了。周季昂的视线在乱放的鞋子和衣服上扫过,不动声色的轻声带过门。   看到沈持让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在装睡,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一角握着沈持让的脚看了看。   没肿。   “我刚出门你就跑,”周季昂抱住他,脑袋埋在沈持让锁骨处,拿他没办法,“要去哪儿啊?”   “……”   “别装睡。”   沈持让睁开眼,不装了。抬手摸摸周季昂的后脑勺,声音懒腔懒调的带着点笑:“工作室。”   他实在要出门周季昂也不能真关着不让去,只能老老实实的送人到工作室。想抱上楼沈持让也没让他抱,下了车就催周季昂走。   周季昂不太高兴地看他,说:“下班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接回去继续玩囚禁吗?”沈持让笑问。   “你让吗?”   “不让。”   顾着是在外面,周季昂没亲他,点了点头说:“那就不玩。” 第54章 他俩竟然有一腿   矛盾过了也就没人再提,沈持让上次让张静突然抱那么一下,分开以后两人就互相删除了联系方式。   谈恋爱都有生嫌隙的时候,但他俩基本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彼此治着呢。   从年底漫天大雪到花开满大街,周季昂偷偷当了沈云铮四个月的嫂子。沈云铮没事儿也爱往沈持让这儿来,日子久了渐渐就觉着不对劲儿了,经常瞅着他俩“嘶”一声。   让说也说不上来。   这个月沈云铮评了优秀员工,冯秋月的手机前一阵儿接不到电话,打通了没声儿。家里的事两老的都不爱和两个儿子说,手机有一个能联系上就行。   沈云铮前两天给他妈打电话才知道冯秋月手机坏了,得了奖金之后给换了个新的。   手机这事沈持让不知道。他不爱打电话,每次和他爸妈通话无非是问吃了吗在干嘛,最近两天在下雨,添衣带伞。   就像是一个制定好了的流程,说完之后再找不出其他话题可聊。   但沈云铮就不一样,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沈云铮嘴甜,会逗人开心,沈持让与父母的感情不深厚,有时候甚至像个外来客。   他把这一切都归于自己不会说话这一点上。   二十几年的时间养成了现在的沈持让,他与父母始终不亲近,这会儿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发什么呆?”   海洋馆里,沈持让站在一面巨大的水族箱前。馆内环境暗,衬得水族箱里的光尤为扎眼,红色鱼尾在水中轻摆,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   周季昂伸出食指在沈持让视线落点的玻璃上点了下,一群簇拥着挤在右边的鱼受惊散开。沈持让的思绪就像这鱼,让周季昂给扯了回来。   他转头朝周季昂笑了笑,说:“没,饿了。”   “那我们先去吃饭。”四下无人,周季昂光明正大地牵住沈持让的手。   他俩打发时间买票进来的时候,售票员说过了三点没有美人鱼表演。到了馆内才发现不但没美人鱼,连人都见不着几个。   沈持让也就让他牵着,甚至回握得更紧了一点。   “等小铮一起吧。”他说。   沈云铮想着家里人,惦记沈持让这个哥哥,拿了奖金第一件事就是请他俩吃饭。   他们按对方给的时间过来汇合,谁知沈云铮临时有点事儿给耽搁了。   屁颠屁颠的要分享喜悦的主不在,他俩跑去吃了等会儿盯着人打嗝儿,那多伤人心。没这么办事儿的。   水族馆内没有卖热食得地方,周季昂捏捏沈持让的手,没说其他的。   趁老婆上厕所的空隙,他打电话给区域经理问沈云铮。得知对方帮游泳场的人帮忙顶会儿班,周季昂拳头捏得邦紧。   “再紧急的事也要按程序办,那个人可以辞退了。”周季昂说,“另外,让泳池负责人找人把沈云铮替下来。非专业人员,万一场内发生意外谁负责?”   语气冷硬,平淡,他在处理工作或其他事情上,与在沈持让面前截然不同。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放平时他的态度也不会这么强硬,现在主要是沈持让饿着,还犟脾气,他着急了。   周季昂一天天对沈云铮使特权,又是派人接送对方春节来回城,又是不让人值班,加值班费照发。   入职四个来月,除去实习期,这么短的时间里评选上优秀员工名额,酒店里的同事都认为沈云铮和小老板的关系不一般。   猜测沈云铮被包养了。   脸和身材确实不错。经理站游泳场的入口处瞧了沈云铮一会儿。   下午游泳池被包场了,客人从水池边上岸,接过沈云铮手中的毛巾擦了擦,随后去淋浴间冲澡。   经理让人把沈云铮替下来,同他一起坐电梯下楼时多问了两句。   “小沈你和咱们老板认识?”   沈云铮摇头,说:“不认识。”   他哪能认识周仲明,见都没见过本人。   经理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开玩笑说:“他几次打电话让特别关照你,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挺好的。”   他用词委婉,特意咬重“关系挺好”这四个字。沈云铮愣了半晌,后来越琢磨越觉得经理那眼神熟悉过头了。   好像在哪儿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直到和沈持让他们碰上,隔着水族箱看见他哥和周季昂挨得特别近在看沈持让手中的手机。他微眯着眼看了会儿,冷不丁瞥见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脸,一下就想起经理看他的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   沈云铮还未从“他竟然敢怀疑我和老板有一腿”中缓过来,转眼看见周季昂往沈持让脸上亲了一下,大脑直接死机。   妈的!他俩竟然有一腿!   一墙之隔,沈持让刚偷拍了几张周季昂的照片,此时正被人掐着脸亲,捣乱不让看照片时,沈云铮的消息突然跳出来。   点开一看,是张站在正对面,透过水族箱里红红黄黄的鱼偷拍他俩过于亲密的照片。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对面——   沈云铮像鬼一样盯着周季昂,对上视线,他伸出食指隔空点几下,看口型仿佛是在咬牙切齿地说——   “你给我等着”   沈持让:“……”   周季昂:“。”   这柜出得突然又随便,对于自己亲哥和特别好的兄弟偷摸谈起了恋爱,沈云铮很久都没说出一句话。   冲击太他妈大了。   吃饭时他假装不经意地瞥两眼,怎么看两人怎么别扭。沈云铮老早就察觉他俩不对,一直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让他想还不敢想了。   两男人之间的那点事他也知道个一知半解,做那事儿无非就是图个爽。   视线往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圈,主观判断周季昂不可能是在下面的那一个。他身形比沈持让大一圈,一身紧实的肌肉。   看着不像。   但……   沈云铮想着想着,猛地一拍桌子,怒瞪周季昂道:“我哥这么大年纪,小鸡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吃饭。”沈持让拿生菜叶包了烤五花塞沈云铮嘴里,给他气笑了,“说话就说话,怎么人身攻击。我怎么就这么大年纪了?不也还二字开头么。”   沈云铮动动嘴唇,把话又咽了回去。   知道两人是情侣关系后,当天晚上沈持让叫他上家里过夜沈云铮都推脱了一阵儿才决定留宿。   “我这大灯泡在家会不会太碍事了?”   “那你走。”周季昂瞥他。   “……”沈云铮静了两秒,也不知道想到了设么。往后倚着沙发靠背,说,“不走。”   沈持让先洗澡去了,周季昂给他热了杯牛奶拿到客厅。想了想,对沈云铮道:“今天这事你……”   沈云铮看他一眼就懂了,点头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爸妈的。” 第55章 看我老婆   浴室里的水声一直持续,沈持让蹲在马桶边干呕,已经吐不出什么,晚上吃下去的那点东西全让他给吐干净了。   衣服被冷汗汗湿,扯开后又贴回后背黏着。白色衬衣半干不湿地贴着皮肤不舒服,沈持让蹲着缓了会儿,起身把上衣脱了。   从小到大,沈持让大大小小各种毛病都是能拖则拖。运气好,时间一长身体就自愈了。   盖下马桶盖冲水,他脱干净站在花洒下。腹部隐隐感到疼痛,提醒着沈持让这次的运气可能没那么好。   叩叩叩。   闻声看向门外,沈持让能从里看到浴室的门前站着一人。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清了清嗓子:“做什么?”   那人趴在门上,说:“哥开门,我是嫂子。”   “……”   沈云铮夹着嗓子说话,听着虐耳朵。沈持让关了水,扬声道:“我在洗澡,有事儿等会儿说。”   沈云铮对他哥的性取向为男只震惊了一会儿就接受了,但沈持让的男朋友是周季昂的这个事实,沈云铮懵了一晚上,缓过劲儿来越想越气。   他靠在门边,还聊上了,“我就是想问,我今天睡哪儿?还和小鸡睡不合适吧,他都嫂子了。”   沈持让在生活上并不是多细致的一个人,回家外套往沙发边上搭,钥匙今天放玄关,明天搁茶几。   进屋先找水喝的话,也会随手放饮水机上。第二天出门满屋找,空闲点就顺手把家里收拾了,时间紧张的时候只会瞎翻得比刚到家时乱。   家里只有一间浴室,沈持让洗澡的空隙,周季昂便把他的外套挂起来,随手放的东西也给他归置到该放的地方。   周季昂把沈持让的手机拿到卧室充上电,取了套睡衣出来,正好撞见沈云铮在浴室门口提起他。   “沈云铮,你手机好像响了。”周季昂说。   “嗯?”沈云铮下意识的往自己口袋摸。   周季昂微抬下巴朝客房的方向点了一下,“手机刚才给你放卧室充电了。”   “啊,谢谢。”   手机放在床头,几千块钱的手机响都没有响一下。反应过来被支开,沈云铮气势汹汹地冲出房间,恰好看见周季昂推开浴室的门进去。   “。”   可能是太知根知底了,沈云铮一想到他俩在谈就尴尬。在门口僵硬的犹豫了一会儿,怕自己在这儿碍着两人,悄没声地开门走了。   到了楼下才给他哥发消息吱一声。   沈持让正洗澡呢,没看见。   周季昂突然开门进来还吓了他一大跳,“小铮在呢,你进来干嘛?”   “给你拿睡衣。”周季昂把干净的衣服放在架子上,捡过换下来的放在盆里等会儿拿出去扔洗衣机一起洗了。   他站在洗漱台边自然而然的帮沈持让洗内裤,视线在对方身上扫过两圈,没说话。   沈持让让他看得不自在,兜着一捧水洗了把脸,手指把嘴唇搓得有血色一些才敢看过去。   他在被水雾模糊得玻璃上擦了擦,笑说:“看什么?”   “看我老婆。”周季昂笑意很淡,眼神温柔。他拿起脏衣服和洗干净的内裤出去,跟沈持让说,“等会儿出来把牛奶喝了再刷牙,别洗太久。”   牛奶助眠,沈持让也不是今天才开始喝。   他喝下那杯奶没多久就吐了。刚在周季昂怀里躺好,沈持让没来得及去厕所,撑起身吐在了床边的地上。   后背被人一下下轻轻抚着,周季昂拿纸巾给他擦嘴,黑沉的眼眸中隐隐显露些藏不住的担心。   “没事,”沈持让拍拍他的手背,心大得不行,还能笑出来,“我就是刚才喝太急了,别担心。”   周季昂从抽屉里拿出包湿巾,再次给他擦了下嘴,检查他有没有吐身上。   气氛莫名让人觉得沉重,沈持让开玩笑道:“可能是怀了也说不定。”   他边说边准备下床收拾,周季昂抬手挡了一下,给沈持让裹着塞进被子里,“就待床上,我来收拾。”   拿小苏打兑水拖三遍地,再用消毒湿巾擦过地板。周季昂全程不怎么说话,最后换完床单被套,拿了一杯温水进来让沈持让漱口,没忍住隔着被子捏了捏对方的腰。   “你怎么越来越瘦了?”他看着沈持让,仿佛看到一朵每天悉心照料,但终是一天比一天枯萎的花。   明明人就在他眼前,天天看着,怎么就照顾成这样了?周季昂好担心。   关了灯,他搂住沈持让的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一动不动。保持一个姿势过了许久,周季昂轻缓道:“老婆,明天空出时间,我们去医院体检吧?”   沈持让:“……”   周季昂说:“当婚前检查。”   怀里的人好半天都没说话,周季昂以为他睡着了,颈边忽地有一瞬突兀的气息,像笑。   沈持让的嗓音带着点倦意:“行。”   手掌抚过的每一处都消瘦,周季昂忽然有些不敢抱他,不敢用力。   客房的门关着,沈持让翌日早上去叫沈云铮起床,发现房间没人,想着给人打个电话问在哪儿时,才看见对方昨晚发的信息。   他俩八点半空腹到医院做检查,沈云铮不在家,也就不用解释什么。沈持让昨晚还挺怕沈云铮瞎想,跟着去医院。   “你们事务所这么好请假么?”沈持让说。   老板是亲舅舅,再者周季昂他爸让他下半年必须回家接手家业,现在正烦,也忙着和周仲明周旋。   周自隅和他姐及姐夫的关系一向亲近,他还帮着周仲明做过周季昂的思想工作,说过两次让他直接回家管理公司。   “我说今天预约了婚检,才给批的。”   “啊?”   “祝我们新婚快乐呢。”周季昂睁眼说瞎话,手上却利落地打转方向盘,将车停进了医院车库。   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只增不减。沈持让刚抽了血,哪知一通电话突然打进来,他没有继续做完检查。   周季昂问什么事,他就拿工作的理由糊弄过去。   沈持让那天在工作室待了一整天,谁问点什么也不多说。看着和平时差不多,笑呵呵的,就是话少一半。   他坐在电脑桌前出神,眼睛浏览过的文件没一个字钻进脑子里。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沈持让不是害怕去医院,也不是害怕得到一个不好的结果。他只是没准备好怎么和周季昂说。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出来平白让人挂心,沈持让不忍心。按周季昂的性格,对方不会因此和他断,但他不想拿这事儿把人套牢了。   那样太自私了。 第56章 撒谎精   “沈哥,你还不下班吗?”   沈持让从直播结束后就在一楼休息区坐着,也不知道手机里有什么内容,每次隔半晌才动动手指滑一下。   向元背上包,问他:“我们刚才在商量去吃烧烤,一起去吗?他们让我问问你。”   整个下午沈持让都沉默寡言,低气压,几人直播的时候都比平时收着,没敢跟他嘻嘻哈哈的闹。   每当向元被推出来的时候,就说明他这个状态是真的吓到大家了。沈持让浅浅地笑了下,点了嘴边,随便扯个理由,“我就不去了,长了两个口腔溃疡,说话都疼。你们去,给报销。”   向元直来直去,也一根筋。他像是有什么任务非要完成一般,想了下,说:“给你点不放辣椒的。”   “那多没有灵魂。”沈持让这次是真笑了,手往膝盖上撑了下,起身上二楼待着去,“吃你们的去,不用管我,过会儿我也下班了。”   苟柯和康宁在各自处理收尾工作,收拾好东西到一楼吧台,没看见沈持让。   “持让人呢?”苟柯问。   康宁猜到他不愿去:“他走了?”   “没。”向元指了指楼上,解释道,“上去了,沈哥长口腔溃疡不能吃辣,让我们自己去。”   别人表明意向说不愿去,再死缠烂打就没太眼力见儿了。几人没再劝沈持让,上办公室和他打过招呼便离开了工作室。   沈持让和向元说过会儿就下班,他一推再推,在这里待到十二点过都没有动身回家的迹象。   工作室上大大小小的事沈持让都仔细再过了一遍,需要处理的事也提前提上日程,紧凑得仿佛想要把未来十年的事都压在这个月给做完。   他也不是急,就挺慌,心乱。要做点什么才会勉强让他静下来,暂时忘记一些事。   手机随手放在桌边,翻乱的文件盖住了周季昂从七点开始就陆陆续续,越来越频繁发来的微信消息。   沈持让把手机开静音了,看见一百多条消息以及十来个未接时,周季昂的电话恰好打进来。   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润嗓子,他捏了捏喉咙,自觉发音不奇怪才接通,“阿季,怎么了?我才看见消息。”   周季昂没立刻说话,沉默了几秒后,问他:“你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刚让东西给挡住了,我没看见。”哄人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沈持让的声线慵懒,说话的时候语速不自觉慢下来,拖着尾音带着笑,让人和他生不起气。   周季昂那边有轮胎压过地面,车辆经过的动静,沈持让还听见对方关车门的声音。   “你在哪儿呢?”他问。   周季昂:“在外面。”   沈持让:“工作很忙?”   周季昂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问沈持让在哪儿。   不回家的原因就是担心让周季昂看出端倪,对方这个时间没回去,今晚大概不会回家了。沈持让瞒他,说:“我在家。”   有的人想问题并不是以自己的角度去思考,他考虑对方,考虑其他因素,最后才是自己。沈持让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在家里,任何事情都可以排在他前面。   小时候的某个阴雨天,沈智勇让沈持让把家里新买的几只小鹅赶到半坡去吃草,守着别让猫狗追。   他十岁,沈云铮五岁,那天家里有客人,爸妈认干女儿。沈云铮从小就爱跟着他跑,黏他,趁爸妈没看着,追在沈持让身后当小尾巴。   小孩儿玩心大,沈持让也是小孩儿,他爬树、往积水的田里扔泥巴。他想一出是一出,踩着细细的田坎去对面的山坡。   沈云铮跟他,鹅也跟着走。   阴沉的天气下起小雨,沈智勇来送伞,恰好撞见兄弟俩摔进田里。沈智勇抱起滚了一身泥的沈云铮,反手给了沈持让一巴掌,问他为什么要带弟弟来山坡上。   沈持让那时候是真的烦沈云铮,因为弟弟出事了他就会挨骂挨打。   他爸第一时间抱弟弟,然后把小鹅一个个抓上岸,最后才扯着沈持让的衣服拎上岸。   什么都排在他的前面,他是如此的不重要。   家庭教育对沈持让的影响很大,所以在面对一件事的时候,才开始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面对亲近的人,第一想法就是不给人添麻烦,别让人担心。   他说假话骗周季昂,问他还回不回来,“我要睡了。”   与此同时,周季昂在工作室楼下输入一楼大门的密码。推门进去,抬眼便看见二楼的灯光。他抱着一束傍晚送到的风铃花,借着二楼漫下来的余光推开了沈持让的门。   四目相对,周季昂的目光是柔和的,其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他看着沈持让,挑了一下眉说:“骗我?”   他突然出现,沈持让瞳孔颤动一瞬,又惊又吓。   周季昂靠着门,站在那儿没走近。沈持让愣在那儿好半天都没反应,嘴唇微张,欲言又止。像是被他吓傻了。   整个下午和晚上都联系不到人,时间一长,他耐不住性子,消息一条接一条发得越来越频繁。   周季昂就是担心打扰到沈持让工作,一直忍到过了十一点才打电话。   他在工作室楼下待了一个小时,从外看不见二楼办公室那间屋,整栋楼看上去静悄悄的,没人。   他打电话问过苟柯,确认沈持让没出差,才下车到工作室找人。   还不忘拿上放在车后座的花。   来的路上周季昂其实有点闷气没调整好,沈持让失联让他觉得怕。本来想着见到人了要拿沈持让那一套说辞好好谈谈,真瞧见了人,他什么都记不起来。   也不气了。   “来拿你的花。”周季昂嘴上说着让沈持让过来,却迈步向沈持让走去。   他的手撑在办公椅的扶手上,把花放进沈持让的怀中,低头亲了亲对方有些泛红的眼睛,低声说,“回家吗?”   “嗯。”沈持让朝周季昂笑,越看越舍不得,软着声说,“想你。”   周季昂的手轻轻抓住他脑后地头发往后扯,迫使沈持让仰着脸,迎着光亮与他的视线。   鼻尖蹭过鼻尖,周季昂说他是骗子,亲吻中把沈持让的嘴唇都咬破了一点——   “撒谎精。”   一首慢调的纯音乐缓和了车内的气氛。沈持让近两天状态很怪异,周季昂总觉得对方有事瞒着他。   到家前的最后一个红绿灯,车身停下,周季昂有瘾似的,非得把沈持让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握着,捏着。   凌晨的大街几乎见不着几个人,周季昂十指紧扣沈持让的手,拉着和他一起把音乐声调小了。   “老婆,”周季昂转头看他,思忖良久还是说道,“我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儿。”   他不敢问,于是说:“明后天你抽一天时间,我们再去体检一次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不虐,在收尾,最后一个小曲折。 第57章 我还是很爱你   “你老琢磨这事儿干嘛?”紧握的手出了汗,沈持让调整动作,五指分开扣进周季昂的指间。   沈持让扬起一抹笑说:“不都好好的么。”   周季昂看了他一会儿,浅浅倒映在车前玻璃上的红色灯光变成了绿色,后面有车绕过他们驶过路口。   “绿灯了,”沈持让提醒他,“别看我,看路。”   周季昂转头目视前方,像是被他说服了,忽地说:“好吧,那不去。”   沈持让刚松一口气,就听他问道——   “你没什么事瞒着我吧?”   沈持让愣了两秒,没敢看着周季昂,将视线落到前面那条仿佛永远明亮热闹的路。他轻笑一声,“我哪敢瞒你什么?”   车驶入小区进去地下停车场。仿佛在掂量他这句话的真假,周季昂解开安全带,紧接着倾身覆上沈持让的手按下安全带的锁扣。   “没有就行。”他抬眼望进沈持让的眼睛,没完全相信他这句似是而非的话。   周季昂搂住沈持让的腰,把人从副驾驶抱到身前。沈持让双膝跪在座椅边,头在车顶撞了一下,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坐实在周季昂的腿上。   姿势原因,周季昂看他得稍微仰着点头,他的掌心贴上沈持让的后颈往自己跟前靠,拿开他的手拨开头发看了看。   “没事。”   周季昂捧着沈持让的脸亲了亲,眼神很软,撂出来的话也柔,只是内容严肃得过了头。   两人密不可分一般,周季昂紧紧抱着他,说:“沈持让,你要是骗我,以后我不会再听你的。”   癌这个字令人谈虎色变,沈持让也很怕。他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网上问诊,有的说他是胃癌晚期,有的说是早期。   一部分人说到这个程度的大概还能活半年,有些人又回也许只剩两个月的时间。   网上真真假假,大部分不能过心。沈持让也知道互联网上看病很蠢,但他不敢去医院,不敢让医生敲锤定音。   人哪有不想活的呢?   有太多放不下。沈持让想活,想给爸妈养老送终,想看沈云铮成家立业,也想七老八十了还能陪在周季昂身边。   但他又怕穷尽一切,拖累了家人,让他们跟着揪心,然而到最后什么也留不下。   工作这么些年,沈持让存下来的四百来万没一分是容易的。比起让他拿这钱去续他可能买不下来的命,他更倾向于把它给父母与爱人。   让他们在他离世后能过得轻松一点。   周季昂送的风铃花被沈持让一支支分拣出来,简单处理后放进花瓶里。他把花放到了卧室的书桌边,每天早上起床多肉都得往后稍稍,都是先给花喷了水再去阳台。   七八天过去,花依然盛开,甚至比刚拿回家的时候都长得更好了。   周季昂说是他心诚则灵。他走到电脑桌边把沈持让手上的花瓶放回桌上,转了下椅子让对方面向他。   二话不说的将人抱起来,周季昂要笑不笑地说:“我老婆怎么这么厉害,这么会养花。”   自己插的花是什么样,沈持让倒也没病到记不清的地步。他都不忍心戳穿周季昂每天悄摸买花回来替换。   “你也挺会养的。”沈持让没好气地笑。   眼屎大点儿的心眼全用他身上了。   周季昂没听出来他话中有话,给沈持让拉过被子盖上,俯身往他嘴上贴了下,问:“睡个午觉?”   不出差的情况下周季昂几乎每天中午都会陪沈持让吃饭。周末回家给做,平时就满世界换着花样订食材运送回来,让厨师做了送过来。   然后他再拿到沈持让工作室看着他吃,每一餐的量他心里都有笔帐,好像把人放眼皮子底下看着,照顾着,他才会安心点。   这个周末周季昂在加班,两点一到就得走。这会儿刚一点,他到家没洗澡,衣服也没换。沈持让今年的抵抗力特别差,比前几年都虚弱,周季昂就没上床,打算在一旁守着人坐半刻钟,沈持让睡了就走。   他把书桌边的椅子提过来放床边,沈持让掀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拍床道:“上来睡。”   周季昂摇头,重新把被子给他盖好,“我没洗澡,坐会儿。”   “这么讲究呢?”嘴角的笑涌进眼底,沈持让朝他勾了勾手,卖关子道,“过来一下。”   “你是不是不困?”周季昂浅浅笑着,手撑在被子上凑过去,“过来了,然——”   话没说完,沈持让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往下拽,鼻尖在颈侧划过,对方呼吸也清晰的洒在皮肤上。   沈持让说:“然后我闻闻香不香。”   周季昂撑在被子上的手收紧了两分,垂眸与他对视。小半月没做,周季昂把持不住沈持让用这种眼神看他。   顾忌对方的身体状况,他一开始担心得没心思,后面是舍不得折腾。   嗓音微哑,周季昂问:“香吗?”   沈持让搂他更紧,不让走,“给我香迷糊了都。”   卧室挡光帘留有两指宽的缝隙,雨声催人眠,天光也暗。周季昂的呼吸滞了一瞬,直起身离开床边。   他今天穿的黑色牛仔裤,周季昂那个尺寸稍微有点情况就很明显。沈持让拉住他的手腕,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快就对他失去兴趣,“不做吗?”   “……是不是因为我最近瘦了很多,不好看了?”   从生病时起,沈持让就没想过和周季昂分开。他瞒着不说,享受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沈持让不认为世界上有刻骨铭心的爱情,他死后周季昂也一定会再遇见喜欢的人。   但也没想到对方的热情褪得这么快。   沈持让反应过来,有些难堪地松开。比起垂落的速度,有人先一步握住他的手。   周季昂眉头紧蹙,不满意他这么说话。沈持让就该是自信明媚的,不该是现在这副患得患失的卑微模样。   “想做?”周季昂温声细语地问他。   沈持让像是认定他现在丑得让恋人倒胃口,抽回手拢了拢睡衣领口挡住裸露的皮肤,背对周季昂躺回被子里,一句话都没说不出来。   不想让周季昂迁就他,他也不想做,提出来也只是想帮周季昂疏解。沈持让以为周季昂得不到回应就会自己离开。   然而静了片刻,被子和忽地被掀开,周季昂握住他的脚踝,把沈持让拉到床边。   他把衣摆推到沈持让锁骨处,大手缓缓的从腰摸到胸膛,然后顺着后腰往下勾着裤腰,捏了下那处的软肉。   “是瘦了,”周季昂叹了口气,温柔道,“但依旧漂亮。”   “我还是很爱你。” 第58章 你老婆有钱,养你   时间来不及,周季昂每次做都要折腾很久。他握着沈持让的脚踝往上提了下,单膝跪在床边,用其他方式让沈持让舒服。   沈持让让他给惊着了,左脚抵着周季昂的肩膀推开一些,伸直了脖子看他:“做什么?”   “想让你心情好。”   抱在大腿上的手往两边用了点劲儿,周季昂抬眼扫他一眼,说话间的气息扫得沈持让莫名感到羞耻。   “我心情挺好的,”沈持让臊得脸红,伸手捂住后面,“你别对着我这里说话。”   手背上传来温软的触感,周季昂从他的手腕吻到指尖。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沈持让,亲吻、舔舐,眼神缠绵又露骨。   沈持让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小腹里像是有一团火越烧越旺。内心自我挣扎半晌,最终松开手,腿也失力……   两点的闹钟响起时,沈持让还喘息未定。他躺在床上,身下黏糊糊的。扭过身拿周季昂的手机把闹钟关掉,趴着就不想动了。   挺长时间没做,身体似乎比之前更敏感,周季昂只给他用嘴,沈持让就抖得不行。起初他忍着不出声,周季昂便直起身把手指放进他嘴里。   他不知喊了不少声阿季,此刻嗓子发干,有些哑了。   沈持让闭着眼睛,听见走到卧室门边得脚步声,声音不大地喊:“阿季。”   “在呢。”周季昂心软成一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似无奈地笑,“都叫我多少声了。”   到浴室自己解决,顺便漱口后回来,周季昂拿着热毛巾帮沈持让把前后的液体都擦干净。他握住对方的肩膀翻身面向自己,把沈持让小腹上的东西擦干净。   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下,沈持让睁开眼去挡他用毛巾包裹住的尚还敏感的地方,往后躲了躲,说:“你闹钟响了。”   “嗯。”周季昂亲他,“还有呢?”   “?”沈持让莫名奇妙,有气无力地催他,“快去上班。”   周季昂把湿毛巾扔到床边的椅子扶手上搭着,突然俯身把沈持让压了个结结实实。   抱住人,他侧过头枕在沈持让的胸膛,毫无预兆地耍赖,“不想去。”   沈持让困了,抬手搂住周季昂的肩,说:“行。你老婆有钱,养你。”   “这么财大气粗?”周季昂说,“那老婆打算拿多少钱养我?”   沈持让说:“一百万。”   周季昂失笑,听着沈持让的心跳声,希望这瞬间延长至永远。   下午这一觉睡得沉,沈持让睡了三个小时,醒来时都快傍晚,还是给痛醒的。他胃疼得厉害,全身冒汗地蜷缩着,怎么按住肚子也没有丝毫缓解。   枕边得手机嗡嗡一阵振动,沈持让仿佛把世界都自动屏蔽,听不见也看不着,所有的感官只剩下疼。   大概熬了十分钟,胃痛稍微缓解了些许,沈持让浑身汗津津,坐起身想去客厅找止疼药时,一个陌生号码再次打了进来。   沈持让拿起看了眼,接听后开了免提,没吭声,等对方说话。   “你好,请问是沈持让吗?”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嗓音有些粗。很陌生,沈持让脸色苍白,没心思听人绕弯子,“什么事?”   “是这样的沈先生,”男人说,“我是袁峰医院的工作人员,您之前在网上向我们医院问过诊。但是在问诊途中联系不上您,医生给您的回复可能也没看见。”   大概是害怕被挂断,男人语速较急,快速道:“我们比较担心您的身体状况,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们医院做个检查。明天到十五号之前都是有优惠的,六百左右就能做全套检查。”   沈持让之前在网上东搜西问,对这个袁峰医院有印象,他甚至还能记得线上问诊的那位医生姓周。   对方说是癌症,让他到医院检查。   沈持让当时没去,现在也不打算去。男人似乎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劝道:“沈先生,能问问您在犹豫什么吗?”   “现在这是个机会,检查费用比平时少一半不止,很划算。您一直拖着,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能治都拖成没法治的。我在后台看到您和周医生的问诊记录,其实目前你这个情况是可以治愈的。”   “您也不用担心我是骗子,我们是公立医院,你在网上也能查到。”男人说:“您要是考虑好要来,我们加个微信,我这边给您填个优惠名额单,顺便把定位发给您。”   医生说话的分量比谁都重,男人也许连医生都不是。可能沈持让一个人闷着憋久了,对方说能治好,他便忽地生出了希望,动摇了。   和医生预约明天上午十点到医院,沈持让只感觉落下来的刀又提了起来,悬在脖子上等待审判。   周季昂晚上回来时抱了束浅蓝色的玫瑰,这次没藏着掖着,找时间去换花瓶里的风铃花。   沈持让笑他,“今天不偷偷换了?”   周季昂微怔,没想到他都知道。还在玄关他就腻腻歪歪地抱住沈持让,不好意思地笑说:“我没买到。”   卧室里的花换成了蓝玫瑰,多出来的插在玻璃瓶里放在玄关柜上。   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周季昂要拿去扔了买新的,沈持让拿回来放回原位,“你是不是钱多烧得慌。”   周季昂搂他,比谁都神气,“不怕,我老婆说了要养我。”   沈持让低头换鞋,嘴角勾起一抹笑说:“看给你嘚瑟的。”   他俩平日里都一块出门上班,有时候周季昂时间早点或者晚点,沈持让就将就他,跟着一块儿起床。   周季昂每天雷打不动的下厨做早餐,监督沈持让吃完,备好胃药,然后把人送到工作室之后再去上班。   到了工作室楼下下车,沈持让二楼都没去,周季昂走了没五分钟,他便从车库开自己的车按导航去袁峰医院。   比起公立,它更像是私立医院,不用挂号,从进医院起,全程有护士领着。医院规模不大,也有些老旧,沈持让一楼二楼来回跑,有时候他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挺巧的是给他看诊的是之前在网上的周医生,大概是说过几句话,沈持让稍微放松了些。不过因为他早上进食的原因,当天没能做检查。   “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周医生说,“尽早检查你也放心。”   在周季昂眼皮子底下养不成坏习惯,沈持让也没机会。为了躲这一顿早餐,他早上死活不起床,闭眼装没睡醒。   周季昂没太多时间耽搁,拿沈持让没办法,嘱咐他一会儿起来把饭吃了,弯腰在沈持让脸上亲了亲。   “车留给你,等会儿开车去工作室。”周季昂说,“我先走了,你别睡太久,二十分钟后我会打电话来。”   说二十分钟就一分也不多,沈持让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查岗的滋味。周季昂让他拍吃饭的碗的照片给他看,沈持让还有几公里就到医院了,胡扯几句话给蒙了过去。   医院人不多,一楼算得上冷清。沈持让坐在诊室门外的铁椅上时,看着旁边从未开过门的办公室,心中忽地升起怀疑。   但他的疑虑很快被周医生的话给代替。   “从你胃镜来看,确实是不太理想。不过具体还是等病理检查结果出来再看病变程度。”周医生拿着报告摇了摇头,叹息道,“你才二十七岁,怎么就这么不注意身体。”   周医生很多,沈持让其实没听进去,只看见对方摇头叹气了。   搭在膝盖上的手蜷缩了一下,沈持让看向他,问:“还能治好吗?”   对方看了看他,随后与一旁浓妆艳抹的护士对视一眼。   “不好说。”   作者有话说:   虽然不是骗子,但是是狗屎医院!垃圾医院!赚黑心钱,呸!   (沈持让对这事儿的各方面都不可取,大家别学他嗷,搁网上能查出什么好东西。白活二十几年了死孩子。) 第59章 你别让我担心   下一楼补交送病检的费用,护士一直陪着。医生的话说重也不重,他今天说的和在网上问的其他医生没两样,都是大概方向,说话总带个可能。   这家医院精神卫生科的病人比较多,诊室有好几个,胃肠外科似乎只有两个门诊。沈持让真正看到的只有周医生这一个大夫。   网上那人在微信上长篇大论的煽动情绪,沈持让心神不宁,恍惚间让人牵着鼻子走到现在。   他把医保卡从窗口递给收费员,侧过脸看了看护士。对方戴着长而浓的假睫毛,妆容精致过头。   “你们医院是20年成立的?”沈持让想起在网上看到过的简介。   “嗯。”护士收起手机,靠在收费台边。听出他话里有话,帮忙从收费员接过费用单,“我们医院是区健康委员会审批通过成立。集医疗、教育、预防、保健任务于一体的综合医院,你不用担心被骗,正规的。”   护士像是背书一样用网上能查到的话来搪塞他,沈持让突然就知道这家医院一直让人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儿了。   这里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散漫、以自我为中心,没有服务意识,处处透露着不专业。   “卡还你,收好。”护士把缴费单和医保卡一起还给沈持让,突然问道,“在微信上联系你的那个人你们还在联系没?”   沈持让以为是医院的医生,便一直留着,“怎么?”   “有时间给他删了吧,他不是我们医院的人。”护士没解释太多,“周医生刚不是让你加他微信了吗,有事他会直接和你联系。”   说完,护士一直把沈持让看着,催他删掉。沈持让删了之后她才离开。   “行,那今天就这样,病理报告三天左右出结果,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出了医院沈持让凭记下来的微信号把那人加了回来。那人拉到一个病人到医院就诊会有提成,沈持让既然已经去过了,对方也算坦诚,说了实话。   在车里坐了会儿,从早上到快中午没进食,胃又让他造得发疼。   折腾大半天,沈持让不知怎么想到他爸妈。沈智勇夫妻俩都是特别节约的人,省小钱花大钱,生病全靠扛。他没少劝,急过,上火过。   有病就治,生死不都得自己争一争?   当旁观者的时候他多么透彻,轮到自己了就轴上了。沈持让几乎没怎么去过医院,以前去海底捞当服务员的时候办健康证时体检过,除此之外几乎不去医院。   小病和他爸妈一样靠万能感冒灵,大病碰上了也不想着治了,担心花钱,担心自己走了顾不着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俩不专业的医生护士给他几句话打醒,也或者是去了次医院后好像就没那么恐惧去直面那些东西。   沈持让抬手看了眼时间,要不是周季昂要来工作室找他,他还挺想趁这机会再去一院查一下。   车上备着有小蛋糕和牛奶,沈持让拿着吃了,胃痛缓解之后才驾车回工作室。   到楼下正好碰见周季昂,对方从后备箱提出一个比往常还大一点的保温箱,看见他还挺意外,“你刚回来?”   “啊,”沈持让点头,往保温箱上扫了一眼,“带满汉全席了?这么大一箱。”   周季昂就把车停在路边,走过来偷摸牵了下沈持让的手,握着捏了捏,“给他们也带了,他们说我只给你开小灶,嘀咕咱俩呢。”   “让他们嘀咕呗,”沈持让推开门,笑着说,“没人给他们送饭,嫉妒呢。”   踏进屋了沈持让想起车跟着周季昂一起停路边了,想出门停车,让周季昂给拉了回去。   “先吃饭,我等会儿去挪。”   周季昂给苟柯他们仨带的菜都味儿重,大麻大辣,按昨天他们给出的喜好来的。   菜往黑色保温箱里拿出来放一楼休息区的吧台上,苟柯受宠若惊的“靠”了一声。   “说着玩呢,你真带啊。”   周季昂把单独的那几盒拿出来,一点漂亮话都说不来,“顺带,也不费事儿。”   他的右手自然地放在沈持让的后腰往前带了一步,提着午饭到楼上去。   几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周季昂天天这么奔着沈持让来,任谁都看出点其他意思。康宁心里门清,见沈持让心情比前几天要好,在那儿带头起哄——   “你俩不和我们一起啊?上楼过二人世界么?”   周季昂说是。   沈持让看着面前一茶几的清淡养生系的菜,顾忌刚做了胃镜,只喝了一碗汤和粥。   碗见底没几秒,周季昂便夹了一块儿药膳炖的排骨放进来。沈持让拿着碗撤都撤不及,让他给得逞了。   他看周季昂道:“别给我夹,我饱了。”   “再吃点。”   周季昂这么说,那就是沈持让没吃达标。这几天心情阴一阵儿晴一阵儿,他无奈笑着,往周季昂身边靠,老实交代:“真吃不了,我上午去了趟医院。”   话音未落,周季昂倏地转头看他。   “没事儿,”沈持让还是笑,“不担心。要真有事我还能笑出来?”   眼神中的担心并没有消散。周季昂没说话,看了他片刻,还是那句话,“沈持让,你不能瞒我。”   从“不要”变成“不能”,下死命令了这是。   沈持让说:“没瞒。”   在等病检结果的三天,沈持让抽空去了趟一院。周医生与他联系很频繁,经常关心沈持让的身体情况,聊聊病情。   在大医院面诊,检查,虽同样需要等报告,但沈持让的心定下来很多。老教授说话没周医生那么直接,或者说没有故意往严重的方向引导。   他现在属于早期,明确病变范围和有无淋巴结转移后,再进一步采取治疗。   “放轻松。”老教授说,“能好。”   袁峰比一院早一天出结果,沈持让没打算去,周医生发来好几条语音。他没回,对方过了半个小时,发消息让他到医院拿报告。   「周医生:你不在我们这儿治也没关系,先来拿报告吧。」   沈持让想了想,还是去拿了。毕竟花了钱,到时候也可以拿给一院的医生看看。   踏进袁峰一院的时候沈持让有些抗拒,他来之前就预先想到周医生会怎么动摇他。沈持让拿了报告就走,不曾想对方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知道他为什么不治了。   “刚刚跟你说的你没听进去吗?”周医生捏着结果的另一边不松手,右手有些激动地点了点浸润性胃癌这一行,拧眉道,“进展期再不及时采取治疗,一拖再拖可就没法治了。你能听明白吗?”   早期和进展期差别可就太大了,沈持让一个字一个字的把报告看完,作为门外汉也看不太明白。   沉默半晌,他对周医生的话半信半疑,选择相信一院的医生:“我目前应该是早期吧?”   办公室外有病人推门进来,看见有人,又退了出去。周医生看着他,反应过来了:“你去别的医院查过了是吧?”   他坐下来,不再拦着沈持让,摇了摇头说,“那我建议你多跑几家医院查一查,也不是说误诊,报告总不会出错对不对?你这个类型的癌发展起来很快,转移迅速,你要抓紧时间,别再拖。”   思绪一乱人就特别摇摆不定,周医生越强硬沈持让越觉得他是个庸医。对方掏心窝子说两句,又让他觉得似乎是真的在为他着想。   沈持让从这家医院出来总得坐车里消化半晌,他就觉得累,身心疲惫,不想动弹。   他不抽烟,现在也不喝茶了,拆了一盒酸奶喝完,开车回家了,决定先等一院出结果。   说没有被影响那是假的,沈持让被左右拉扯着,这边说他严重,那头告诉他没多大事儿。   晚上睡觉他又蜷缩把被子盖过头睡。周季昂在电脑桌边处理事情,他转头看了沈持让一眼。把笔记本合上放到桌上,周季昂上床躺下把人捞起来抱住。   沈持让没睡,闭着眼睛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翻过身面向周季昂,脸贴在对方的颈窝处蹭了一下。   “你热乎乎的。”沈持让很喜欢。   周季昂轻轻摸着他的头发,低低的“嗯”了一声,说:“就快夏天了。”   没在一起时两人的感情隔三差五就出问题,刚在一起时也总有矛盾。两人有段时间没闹没吵,一个闷着,一个在等。   周季昂知道沈持让有事瞒着,即便对方现在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不好的一面,但他仍然清楚,沈持让的身体出问题了。   之前他去见过医生,咨询沈持让表现出来的病症,对方指出大致方向,具体情况还是得带人到医院检查以后才能确定病因。   但沈持让抗拒去医院,周季昂也不可能绑着人到医生面前。   他开始格外注意沈持让的生活起居饮食习惯,厨师开的菜单他还要再拿老中医过一眼,看哪些能吃,哪些吃了好。   周季昂不想逼沈持让,谁都有不想开口的时候,但始终被瞒着的感觉不好受。他担惊受怕,一点也不比沈持让好过。   周季昂低头亲了亲沈持让的头发,抚着对方消瘦的背,他温缓地说:“哥,我以前和你说过我不喜欢被你推开,你还记得吗?”   沈持让静了半分钟,在他脖子那儿靠近了点,低声说:“记得。”   “记得就好。”   “你也别一直拿我当小孩儿看,谈恋爱不是养儿子,你上次还让我有事儿别扛着,到你自己怎么就双标上了。”周季昂拍拍他的背,给他交了个底,“谈恋爱没这么谈的,你别让我担心。”   在真正确定下来之前,沈持让还不想让周季昂知道。即便没有这件事,他们终有一天会散,沈持让始终认为说出来只会加快分开的进程,毕竟病痛消耗的不只是金钱和时间。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悲观,他消极,沈持让就是觉得世上没有可以共患难的感情。他自私地想让这段感情存留得再久一点,一如年初在老家坟前所求的。   作者有话说:   医学这块儿我也门外汉,别较真。有错的地方提出来会修正,很感谢。故事发展到现在挺对不住大家,无论是情节安排还是更新频率。很辜负大家,所以很对不起。一开始想让他们和大家早一点见面,后来发现这才是对人物,对读者,对我自己不负责任。嗐,总之很谢谢大家的包容,还剩两章吧大概,后续可能一发完吧。本文完结后我得好好反思一下了。爱大家,么么(っ˘зʕ•̫͡•ʔ 第60章 算是情侣碑   生病了,遇上事儿了就没有不想家的。   沈持让周末回了趟老家,周季昂工作走不开,他没让对方送。   “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周季昂把行李以及昨天让钟允带的东西一起放进沈持让的后备箱。   沈持让下周一回,短暂分开两天,周季昂既不放心又舍不得,觉得焦躁。   辞职想了八百遍。   “知道了,你上班去吧。”沈持让笑了声,说,“八点过了,你不急啊。”   “不急这会儿。”周季昂面上沉稳,嘱咐沈持让路上注意安全。他半弯着腰探进车内帮沈持让把安全带系好。   “还没走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周季昂偏过头在沈持让的嘴巴上亲了下,眼神柔软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早点回来。”   他左手扶在椅背,右手搭在沈持让的腿上。沈持让笑着说“好”,小幅度地摩挲过周季昂手腕一侧的小骨头。   出社会以后,沈持让一年回去不了几次。不过节也没人过生日,他招呼不打一声,冷不丁出现在老家,冯秋月既惊又喜。   也许是母子连心,他妈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儿,问沈持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   沈持让说:“这两天有空,回来看看你们。”   他把周季昂买的东西放客厅餐桌上,说:“这些都是阿季给你们买的。”   “哎哟别浪费这钱。”   冯秋月一直在笑,问他,问周季昂,也问沈云铮。   “小铮挺好的,前两天给我打视频还和朋友出去玩了。”   沈智勇一早出门钓鱼,通常下午三点过才会回。中午就他们母子在家,沈持让和父母没话聊,反复提起的也只有沈云铮了。   他拿了个小独凳坐他妈对面,帮着掐四季豆,说:“别担心。”   冯秋月摇摇头,道:“怎么可能不担心。”   “云铮今年也23了,也没听他说找对象的事。”她瞥沈持让一眼,“你也是,该成家成家,收收心。爸妈没本事,帮不上你什么,咱们家在城里没房,没车,自然没姑娘愿意嫁过来受苦。”   “爸妈对不起你们。”   话说得直白,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沈持让想说自己生病了都很难再说出口,好像这时候说什么都是为这个家平白增添负担。   心尖酸胀,他垂下眼帘去捡菜篮里的一截四季豆,开口道:“别怎么说。”   冯秋月叹了口气:“等我和你爸走了,还是希望你能多帮着你弟弟。他刚工作,在城里安家落户会很难,你多帮着他。”   母子俩这样坐下来单独说说话的机会很少,冯秋月今天的话尤其多,絮叨个没完。她安排着以后的事,说着明年的安排。   她说沈云铮年纪不小了,明年他们打算在城里买一套房子,以后当婚房用,让沈持让也帮忙添点钱。   她说他们不亏待谁,俩兄弟一人一套房,家里这房子以后等他们走了,就是沈持让的。   沈持让一直都知道父母偏心,但尽管被区别对待这么多年,这会儿心里还是会觉得堵。   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就像是来这个家还债的,还房贷、赚钱重建老家房子、供弟弟上学的生活费。冯秋月一句没有亏待谁,让沈持让想笑。   很委屈。   牙齿咬紧又松开,他忍了又忍,索性不懂事一回。他抬起头看向冯秋月,面无表情,眼睛却有点红了。   “不帮。”沈持让说,“你说在城里安家不容易,那我就容易?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帮沈云铮,他现在长大了也不需要我帮忙。”   上周五去一院取了病理报告,和袁峰那边出的结果是一样的,不过周医生把病情夸大了一些。   沈持让能治好,他回来这一趟,就想在家人面前找点慰藉。小时候沈云铮感冒咳嗽,爸妈给买糖,买零食,吃不下饭,沈智勇便背着小儿子去摘枇杷。   见过父母的爱是什么样子,不被爱的那一个就更觉刻骨铭心。   沈智勇不会给他摘枇杷,冯秋月也不可能给他买糖哄他吃药。沈持让走了很长一段路,到现在才接受父母不爱自己的这个事实。   说到最后明显来了气,语气有些重了。冯秋月看着他怔住,片刻才不可置信而又深感受伤地问:“你在怪我?”   冯秋月比沈持让更快来了情绪,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说:“我一直以为你很懂事。”   沈持让转开脸看向屋外,家里养的鸡四处溜达,有一只跳上大门门槛,咕咕咕的小声叫着往屋里瞅一圈又跳了下去。   冯秋月又开始说沈智勇年轻时候那些事,说她所处的困境与对沈持让的好。沈持让沉默听着,面上已经归于平静。   长大后父母开始爱他,但沈持让比谁都明白,那不过是幡然醒悟后的补偿,又或者是在投一份“养老保险”。   原计划周一回城,沈持让吃过午饭就走了。他没回家,怕周季昂看出端倪担心,沈持让找了家酒店住着,突然什么也不想做。   头一次觉得累。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还是让医院的电话给吵醒。医生让他下午去医院做治疗,沈持让坐起来木了半个小时,又倒下去蒙着头睡了。   闭眼脑子里全是爸妈和沈云铮,反反复复。在那个融入不进的家里,他一次次被忽视,沈持让突然就想放弃了。   家人对他极其重要,他渴望爱,需要爱,但从未拥有过。   不再自欺欺人以后,好像没什么可以成为他活下去的欲望。   沈持让不接电话,不回微信,周季昂有些着急。平日白天两人或多或少都会聊上几句,今天一整天没个信,导致他没法分出神来做其他事。   周季昂请了半天假,差点直接从事务所开车去沈持让老家见人了。下高架桥想了想,调头先回家换身衣服,再收拾一下。想着万一接不回来人,就陪着待两天。   他基本不会去翻沈持让的东西,周季昂这两天基本睡沈持让睡觉的一侧,充电器自然放在那边的床头。   早上拿客厅去了没记起来,周季昂随手拉开床头的柜子,瞟了眼又关上了。   “?”   粗略扫见一张医院的报告单,周季昂愣了下,打开拿了出来。   沈持让的电话回过来时,他正在医馆和老中医看完病检报告。周季昂脸色铁青,分不清是被隐瞒的愤怒多,还是担心更甚。   接起电话离开接待室,周季昂声线平稳,听不出异常:“你在哪儿?怎么不回消息。”   沈持让下楼吃了晚饭没急着回酒店,沿街散步。   这片并不繁华,老步道的砖有些松动。沈持让往上走,看见有人铺了一块挺大的塑料图在地上。   老头坐在路边的绿植台边,一旁卖青桔的和他说着话。   他替墓园做宣传的,路过的行人都绕着走。沈持让停下来多看了两眼,骗周季昂说:“我回来了,刚开车呢。”   “没,等会儿就回。”沈持让听着,说,“不用接,半小时就到了。”   往这儿站半天,挂了电话还蹲下来瞧图上打印出来的那几个墓的样式。老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给家里老人看吗?”   沈持让笑了笑,不置可否。   难得有人停步,老头介绍墓园的位置和价格,“山顶上那个位置卖得最好,视野开阔,风景也不错。”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折成方块的传单给沈持让,“你可以了解一下,上面有墓园的联系方式。不过你要买的话记得提先打给我,我带你去。”   沈持让有点想笑,“墓园发传单有人接吗?”   “没发,那不讨打么。”老头摆摆手,说,“我从园里顺手拿的一张。”   传单折得方方正正一小块,沈持让揣兜里放着,再怎么也不能当着人的面扔。   本来打算明早回,周季昂这一通电话打完,沈持让话都放出去了,赶紧回酒店退房回家。   到家正七点,家里灯火通明,但就是冷清,听不见一点动静。   客厅电视没开,厨房也没人。沈持让轻轻关上门,转头看见周季昂从卧室出来,吓得他一激灵。   “我还以为你睡了呢。”沈持让说。   “没。”周季昂走过来拿湿巾把行李箱的轮子擦干净,他看了看沈持让的脸,说,“你吃饭了吗?”   “吃了。”沈持让换鞋,反问了句,“你呢?”   “还没。”周季昂起身把行李箱提进卧室,理所应当地说,“你陪我。”   周季昂在饮食方面不挑,一碗小面也能吃得很香。沈持让坐一旁看着,都想再去给他煎一个蛋。   电视机不开着总觉得差点什么,太安静。沈持让刚想起身,周季昂也正好放下筷子朝他看来。   “去哪儿?”   沈持让怔了下,说:“客厅。”   周季昂还是看着他,过了几秒才说:“坐下聊聊。”   上次说聊聊还是周季昂躲着不见他的半年后,沈持让提的,也是在这里。   他盯着对方看了看,笑着坐下来,“聊什么?”   周季昂抽了两张纸擦嘴。手搭在桌边,纸巾在他手心揉成一个小团,“你没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两人对视着,沈持让说:“没有。”   周季昂这么问的时候,沈持让以为对方知道了什么,背上都起了汗。   他不敢保证周季昂在知道他得病后会不会和他分手,沈持让暂时不想去赌。   气氛有些异常,但周季昂没再说什么,洗完碗以后回卧室还是抱着他睡觉。还是会亲沈持让,会叫他老婆。   五月的最后一天已经开始升温,沈持让早上穿了件蓝色休闲的衬衣,没穿外套。到了工作室才突然想起昨晚外套的兜里还有墓园的传单。   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个,怕哪天被周季昂发现,于是他又驾车回去处理掉。   昨晚洗完澡,是周季昂给收拾的脏衣服,沈持让在兜里没找到东西,顿时身体都僵住了。   犹豫良久,他才给对方打电话问。   “阿季,”沈持让说,“你昨晚帮我把衣服扔洗衣机之前看见我兜里的东西了吗?”   对方静了片刻,说:“看见了。”   霎时,沈持让的脑袋仿佛“嗡”的一声,空白了。   几秒后,周季昂开口道:“在兜里洗成一团,我给扔了。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像是如蒙大赦,沈持让猛地松了口气,嗓音都有点不易察觉地颤:“没事,不是很重要。”   “嗯。”   周季昂不说话,却没有挂电话的意思。沈持让听见他那边传来细微的声音,好似在打开一张折叠的纸。   听筒里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周季昂忽地问他:“你现在有时间吗?”   “?”沈持让问,“怎么了?”   周季昂说:“带你去个地方。”   一路驶出城区,沈持让不知道周季昂要带他去哪儿,也没问。直到抵达陵园,沈持让才反应过来——   他看到了。   “你……”沈持让张了张口,随后又什么都没问。   周季昂侧身过来帮他解开安全带,没着急下车。他不理解,也不知道沈持让为什么瞒着,周季昂本以为沈持让只是不让他知道,至少有在治疗。   没想到对方背着他都看上墓地了。   “沈持让,你能跟我说说你是什么心理吗?”周季昂语气挺平静,全靠不能和病人计较这点给压着脾气。   他问:“为什么不治?”   沈持让微抿着唇不说话。   周季昂没有刨根问底,带他去了山顶。从沈持让兜里拿出墓园的宣传单的时候,差点想把人从床上拉起来质问。   说他偏激也好,疯子也罢,周季昂一早联系人买下传单上,位置最好的两个墓地。他把这个当礼物送给沈持让,指了指右边那个墓,平静地说:“你要是死了我埋你旁边。”   沈持让几乎是立刻瞪向周季昂,“你别胡说八道。”   “没胡说。”山顶风大,树枝哗哗作响。周季昂牵着沈持让的手,侧过脸看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也算是情侣碑。”   沈持让抽出手,绷着脸不说话。   周季昂在逗人开心上向来没天赋,他神色复杂,叹了口气说:“我从昨天晚上就在想,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爱你?”   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沈持让无法回答,“我爱你”这句话的分量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一句话算不了什么。   他一直以为感情是会变质的,以为周季昂终是会离开的。不知道为什么,沈持让与他对视的那一刻,第一次感受到这句话的重量。   眼泪滑下来之前沈持让先转过了头。他背对周季昂,把最现实的问题摆在他面前,“我以后会越来越难看,治疗也要花很多钱。”   没钱一切都是空想,大部分感情的问题都出在这一点上。沈持让不认为他们会是例外。   片刻,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笑,随后周季昂从后抱住了他,低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呢。”   “不担心,我们有钱,放心治。”周季昂收紧胳膊,还不忘在本上记一笔,“这次的事等你好了再算账。”   沈持让治疗期间周季昂辞职贴身照顾,经常把我爱你挂在嘴边。   他爸早就巴不得他赶紧回家继承家业,以为他放弃梦想,没想到是为了个男人。气得直拍桌,要把家产上交给国家。   等周季昂把沈持让带回家里,夫妻俩对人的态度又转了个弯。瞧见他瘦得不成样,让周季昂回得时候把家里的补品全带走,隔三差五买些营养品让人送到家里。   沈持让性格好,长得好,到哪儿都让人喜欢。周仲明夫妇对儿子管得很宽松,何况沈持让很对眼缘,没理由不喜欢。   “持让留下住几天怎么样?”周夫人说,“家里有人也好照顾你,季昂毛手毛脚的不如家里阿姨细心。”   “不用,谢谢阿姨。”沈持让还没从周季昂这个富二代的身份中缓过来,哪哪儿都觉得不自在。周季昂和他坦白的时候他还没信。   这件事对沈持让来说,惊讶大过欺骗。沈持让寡言少语的时候周季昂就知道他又在多想。   九月秋老虎,温度比盛夏还高几度。沈持让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周季昂切好水果过来喂了他一块儿苹果。   “又琢磨什么呢?”   沈持让看他一眼,随后睡下来枕着周季昂的腿。他咽下苹果,看着周季昂说:“我在想,你和我在一起是图什么。”   周季昂把果盘放一旁,不让沈持让躺着吃东西。把人扶起来搂着,喂了颗蓝莓,他挑眉道:“说什么图不图的,我们可是纯爱。”   沈持让笑了声,转头看他,周季昂却在他唇上亲了下。对方的语气温柔而诚恳,声音低缓地笑说:“我爱你。”   比任何人都爱你。   作者有话说:   就到这儿吧。当这个故事让我开始犹豫下笔,重点侧重于读者更想看发展是什么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心态出现了问题。后面矫正不过来,故事写得特别乱,再次向大家说一声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和旅程。我特别在乎大家,但是也太容易被影响,下本全文存稿再和大家见面。如果还愿意来的话。谢谢大家的陪伴,没能写好,我很愧疚。原计划22万字左右,砍大纲停在这里也算及时止损,对我,对大家都是。真的对不起,还有,很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