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堕落玩物   作者:PentaKill   Tag列表:原创小说、BL、大长篇、完结、现代、HE、狗血、娱乐圈   简介:他是一只装乖的豪门金丝雀。   “后来,我最怕他叫我一声‘闻先生’。”   十八线装乖小野模与温柔刀冷漠金主的故事。   林奚 × 闻傅   年上,7岁。   娱乐圈,狗血,追妻火葬场。   【正文完结,番外随后,欢迎食用。】 第1章 【1】天生欺负   =============================   “卡!”   导演看着监视器,气得摔了剧本,“卡卡卡!林奚,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寒冬腊月的片场,哈出来的热气都能结冰,何况凌晨一两点,这冷风凛冽的海边。   现场的人几乎都要冻僵了,是以看着片场中间那少年的眼神也更加敌视。   “妈的,这货谁塞进来的,几个字的词NG七八回了,缺心眼儿吧他。”   “不知了吧,人家模特出身的。‘模、特’,懂?叫他卖屁股还行,会演个屁的戏。”   确实,十八线野模的出身,却拿了上星剧的本,尽管只是个没什么词的角色,但绝对算是资源飞升。   “床上演得骚不就行了,”说话人碾灭烟头,“要我说,这林奚不行就学学庄可澜,一门儿心思把金主伺候好,看人家现在,别说上星戏的男主,要什么戏没有,演的再狗屎导演也得当祖宗爷供着。”   “哈哈哈,你莫是笑人金主不够金,只给心肝宝贝儿一个男三不到的酱油角?”   哄笑几声,又有人说:“讲笑,他有那命?捧庄可澜的是港城太子爷,全港找唔出第二个,他变了脸,港城就得变天。”   “闭嘴,少点说话,人家说今天有见太子爷来探班,别不要命。”   场下人低声讲小话,场上的人脸色也没有多好。饶是庄可澜平时做人八面玲珑,接连七八次的NG也要上火。   “你到底行不行?”庄可澜不耐烦,又着急地往片场路边看了几眼,“男三的戏都没你NG多,不行就劳驾多费费功夫ok,来片场磨刀,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闲。”   在他对面,是处于所有话题中心的少年,他面色安静,眼睑鼻尖被冻的通红,那被水浇了七八次的廉价戏服,跟硬纸板一样贴在身上,此刻已经结了冰花,连睫毛上也是。海边夜风吹过来,带着刺骨的寒,似乎能将他刺穿。   “抱歉,”身体冷的打颤,林奚不动声色地掐住胳膊,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我会努力进步。”   “抱歉抱歉,只会抱歉就顶用?”他这副模样,叫庄可澜藏在心底的危机感开始作祟,言语更冲,“不行就拜托别来吃这碗饭,顶着张脸就当自己会火,有够可笑。导演,今天不拍了。”转头吩咐助理收拾东西。   抛开其他,没人会对林奚的脸产生质疑,这是全剧组的公论。   哪怕是庄可澜这种举世公认的明艳动人的容貌,跟林奚一比,竟都显得太过媚俗。就像此刻,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站在这里,披着淡薄的月光,被路灯拉长身影,就能完全吸引住所有人的眼睛,让人不舍再多埋怨一句。   他天生适合被欺负。   不少人恶劣地想,就连深藏在路边夜色中,那辆彰显权贵身份的迈巴赫S6后座中的男人,也是如此认为的。   只是,太年轻了,难驯养。   闻傅收回这无意中的一眼。虽然只来一刻钟,但他今日已等够了耐心。半合目地对前座司机吩咐了一句,司机点头,下了车,往片场走过来。   就算仅是司机,但定制昂贵的双排扣西服,干净平整的白色手套,不疾不徐的步履,无一不体现着闻家在港城绝对的身份。   他在路过摄影机的时候跟导演眼神问礼,然后径直踏进片场,走到了两位演员面前。   “庄先生,”司机彬彬有礼,传达上意,“闻总还有事,先离开,今晚就不必您陪了。”   连声音都像是刻意训练过,礼貌温和,不显刻意,却刚好让这周围的人听清。   无人在意这丝毫不遮掩的包养关系,心中只震惊于一个念头:还真是太子爷亲至!   在场所有人下意识地一屏息,眼睛忍不住都往路边那辆车里瞟过去。谁都知道,那辆早就绝版的S6全港只有一辆,挂1号牌,属于港城闻家未来掌家人,闻傅。   其实若论多金,港城亦有不少点得出的有钱人,但无论是在国际上声名鹊起的新贵,还是过往几代相传的世族,都无一可与闻家相提并论。   闻家仅“富”就有十几代的传承,再加上对子孙后代的严苛教养,有为者前赴后继,让闻家这棵树越盘越深,富不可当。更遑论闻家不仅“富”,且更“贵”。据说百年前国家建设、港城发展之时,闻家出人出财,助力颇多,后来不但借势而上,家门中还出了不少“红”人,最知名的便是闻傅祖父,闻懋谦,从风流倜傥的闻三公子,成了后来港人口中怀念敬佩的闻部长,更让如今的闻家“贵”不可及。   而这十几年泼天的财富权势熏陶出的贵气,尽数落在了如今的闻家太子爷,闻傅身上。   他是金字塔尖的极少数人,生来就睥睨这世间的大多数,关于他的传言花边不多,不是没有,而是根本无人敢报道,唯一流传的几桩,都是与其商业天赋有关。   最近的一桩,是五年前,22岁的闻傅确定回港,接班闻家百年家业,从此彻底不在公众眼前露面。   谁能想到,就在这么一个寒风呼啸的破破烂烂的片场,居然能看见太子爷亲至。   所有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不敢多舌,只敢在心里叫:庄可澜着实得宠!   就连林奚也忍不住朝那边看去,他瞳仁漆黑,脸部快被冻僵了,没有什么表情,但只要此刻有人看,就会发现,他眼底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刹那间点亮了。   不过无人有空看他,人们看不到闻傅,只能把眼神投到另一个主人公身上。   庄可澜格外受用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丝毫没有被包养的羞耻感,反而难掩得意,嘴角扬的极高,故作大声地朝那边张望,“闻先生来了?怎不叫我,你快去跟他说,我已经收工了,要去吃上次那家法餐,叫他快些清场。”   仿佛嫌司机太慢,他便拨开人,“哎算了,我自己过去跟他讲好了,你去联系一下餐厅。”   林奚正在他身前,毫无防备被他推的一趔趄,本身就冷得僵硬,路面又湿滑,险些被推倒,他痛得“嘶”了一声,庄可澜却不悦的皱起脸,“挡什么路,你碰瓷啊。”   林奚却根本没注意到他说什么,第一反应是往S6的方向看过去,确定车窗没有打下来,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其实他心底也清楚,那人绝不会关注这种小事,但……就怕万一,这么狼狈,那太难看了。   事实证明,人慌张的时候就会变得低智。   他完全忘了,那车窗本就是单向,里面的人若想看,外面的人并不能发现。更没预料到,车后座的男人刚刚好因为等的太久而蹙起眉,二度朝这边看了过来。   司机却像见惯了,脸色变都未变,只是温和地往他眼前挪了一步,挡住去路,“抱歉,闻先生已讲过,今晚不需要您陪。”   明明是与刚才别无二致的语气,但掷地有声。   庄可澜脸色一僵,变得十分难看,他顿住脚步,明明失了面子,却还不得不撑起笑脸,“既然……既然闻先生有事,那就下次再会,请替我向闻先生道歉。”   司机颔首,“好的,那么告辞。”   片场的氛围仿佛比前更冷,连说小话的声音都消失干净了。   “是啊是啊,下次有的是机会,”见司机离开,导演仿佛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赶紧凑到他身边,送人出片场,笑呵呵打圆场:“闻总贵人事忙,有事派人来招呼一声就是了,我还能不给小庄放假吗,哪还用亲自跑一趟,小庄,快送送……”   庄可澜立刻明白过来,端笑跟上,用肩膀狠狠撞开本就不顺眼的林奚,跟了过去,可出人意料的是,林奚这次却没息事宁人,而是直接拽住了庄可澜。   他眼神冷淡,“向我道歉。”   众人听见,都瞪大了眼。天,这还是林奚?   明明是个能息事宁人就会忍气吞声的性子,怎会在这种时候挑事,还敢当面呛声豪门大佬的心肝,不想在圈子里混了?   导演也是一怔,接着赶紧上手拉开林奚,气得想扁人,“林奚,你狗眼瞎了,闻总的面子你也敢拦,不想混了是不是,快滚!”   三言两语间,这事是要闹大,司机继承了闻傅一贯的性子,早就抽身离开了片场,此刻已经回到了车里。   庄可澜本就因为被林奚的连续NG耽误了陪金主的机会火大不已,此刻更是难忍,直接一把推了过去,“滚远点,神经病。没点演技就别出来现眼,一个十八线野模,什么东西!叫我跟你赔礼,你也配,信不信我叫闻先生封杀你!”   林奚嘴角挨了一拳,出了血,但看着那辆S6已经打起了右转向灯,驶离这里,他眼底一松,默默用手背蹭掉了血,爬了起来,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向导演低头道歉。   导演气得发癫,新怒旧火地对他一通大骂,怪的是也没说顺势将他踢出剧组,但庄可澜却没那么好说话,只有他知道,今晚这点面子是他怎么低声下气用尽浑身解数求来的,就这么被搅和了,简直该死!   他怒冲冲看向林奚,却偶然发现少年看向S6的眼神,又是一把推过去,“你看什么!”   但那眼神太没遮掩,庄可澜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   “哈,原来这样。”他缓缓抱起臂,盯着林奚,冷嘲道:“还以为你多单纯呢。闻先生什么身份,也是你能攀得起?与其痴心妄想,劝你趁早找个差不多的金主躺,别浪费了这张脸。”   他说得刻意,故意让在场许多人都听到,现场几乎立刻就激起沸言,看向林奚的眼神多了些鄙弃,什么“恬不知耻”、“痴心妄想”,“失心疯”的难听话也不遮掩地传了过来。   林奚却眼神淡淡看着他,“你以什么身份劝我?闻总的情人?床伴?炮友?”   声音不大,但挑衅意味十足。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也是个爬床都被拒的玩物罢了。   所有人诧异的看着林奚,不知道他今晚是怎么了,跟他们以往印象中的简直判若两人,不,或许他们根本没真正认识过这个看似温和的少年。   庄可澜面上一阵红一阵紫,刚才两度被拒绝的难堪此刻升到了顶,口不择言起来,“妈的,你以为自己就干净了,不知道靠着那个二流土大款混进来,真以为自己是大佬,你盯车这么久,人家有看你一眼?真有本事,别说爬床,闻总要能知道你姓名,这男主角我给你当,怎么样,去啊!”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好事的已经揶揄鼓动起来,叫林奚快去。这个圈子谁跟谁撕逼都有可能,但能把包养陪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说的,还真没几个。不过难看归难看,转念一想,对象是闻傅,又觉得无比合理,毕竟那种金主,不眼馋的才是傻子。   庄可澜还在气头上,“去啊,去啊,闻先生车子还没走远,怎么样,要不要我叫过来给你……”   话没说完,一束车灯突然打在两人身上,刺得人一闭眼。   等眼睛适应了灯光后,才发现刚才的司机又走了回来,庄可澜以为是闻傅回心转意回来接他,立时不可一世地看着林奚:“哈,怎么样,要不要我带你去见一见闻先生,还是晚上帮你好言几句……”   精彩,太精彩了!   在场目光再度集中到了林奚身上,刚才庄可澜脸色多难看,此刻林奚的脸色,便是有过之无不及。   眼里所有的淡定都刹那间消失,他的心仿佛被一只冷手拽入了地底。   还是没用啊,他想。   司机直直冲着庄可澜走过来,林奚嘴唇泛白,紧捏住拳,强迫自己站稳,然后听他说:“庄先生,闻总说,刚才忘了一句,叫您今后也都不必再联系他了。”   跌、暴、眼、镜!   没想到事情竟是这种走向,从助理到场记,到导演,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奚,他怔怔看向 S6后窗,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双骨节分明、夹着烟又不耐烦的手。   庄可澜静了几秒,不可置信,声音都有些发颤,却还强撑着笑脸,比哭还难看,“别讲笑,为什么?是不是怪我让他等太久,我、我去跟闻先生道歉,是我错,这戏我不拍了,他不喜欢我也可以退出娱乐圈,你去帮我说,不、不,我自己去跟他说……”   他说着就要往那边走,司机却直接将他拦住,递上一张金卡,“闻先生最厌纠缠,请您三思。”   金卡都开了,这是彻底失宠的意思。   庄可澜深谙圈里的规矩,顿住脚步,也不愿接那金卡,身子晃了两下,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   然而,这一连串炸破眼球的诡事居然还未就此结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司机会像刚才一样淡漠离开之时,只见他转过脸,走到了发怔的林奚面前,微微躬身:“林奚先生,闻总说了,您脸上的伤需要尽快处理,他时间不多,请跟我上车。”   --------------------   新手,轻喷,谢谢每一个评论阅读收藏。   别看攻人五人六的,这老东西本质就是个爱骗兔兔奚的斯文败类混蛋哦。 第2章 【2】逆反心理   =============================   场面震惊的如同闷雷袭过。   在场之人只知道张大嘴巴,看着林奚,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尤其刚才低声揶揄他的人,现在如同被毒哑了一样,就连导演也惊出一头冷汗。   这剧情发展他们已经看不懂了。   不过很快,彻底将他们劈死在现场的,是林奚的下一句话。   他扫了S6一眼,语气不扬:“闻傅在车里?”   闻傅。   连司机都觉失惊无神,狠狠挑高了眼眉瞪着他。   一个十八线野模,居然敢直呼太子爷名讳!就算在商场上,那些比闻傅长个十几岁的大鳄,也得尊称一声闻总,敬的不仅是他,更是闻家的身份地位。   众人脑中就冒出一句话:这仔要死!如果没死,那就是他们之前全都瞎了狗眼,巴结错了人,只求林奚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回头整死他们。   然而林奚仿佛不知自己这句话引起了多大的波澜,还思忖了一下,对司机说:“稍等。”然后转头问导演:“刘导,咱们今晚何时收工?”   收工!还收个屁的工!   刘柯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巴掌,结巴道:“啊哦哦……不、收工!立刻马上、现在就收工,你快去忙,今晚辛苦了,我那个……嗨,刚才说你也是一时情急,小奚啊,别往心里去,我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别想拍戏的事儿。”   从林奚到小奚,态度转变之大,所有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剧组变天了。   只有林奚波澜不惊,“谢谢导演,不用放假,我明天会照常。”   他跟司机言道:“可以了,走吧。”   在场的人不自觉让开一条道,目光灼灼看着他,那目光中的东西意味着什么,林奚太明白,他一瞬间理解了刚才的庄可澜,因为这种目光,他也受用。   不同的是,庄可澜受用的,是闻家的权势地位,而林奚受用的,是闻傅情人的身份。   这次司机把车子停得很近,就在片场入口处,没几步就能走到。   S6的车灯明晃晃打出两条光带,灯光穿透现场风雪,温温地打在林奚身上,竟然打散了他身上的寒气,叫他心上暖洋洋的。   林奚有一个秘密,他心里有一个深爱而不可即的人。   许多年前,雨雪交织的夜晚,他险些饿死在马路上,就是这样一辆车,恰巧停在他身前。只是那日的车窗刚好打了下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夹着烟,伸出车窗,点了点烟身,炙烫的烟灰被掸落在他身上,烧得他一抖,叫车里的人注意到他,皱眉,那是一个高傲又矜贵的声音:“被烫到了不会说话?你是哑巴?上来。”   于是此后很多年,他都记得那样一双手,以及那双桀骜又让人一眼就沉沦的眼眸。   他对那人一见钟情,后来鼓起勇气,以报恩为借口,向那人献身,少年的爱恋,根本就藏不住,那人或许深谙,但并未说破,只给了他一夜如梦般迷醉疯狂的欢愉,而后理智抽身,如今日一样,金卡,资源,机会,一样不少派人送到他面前。   那时林奚才明白,他小心翼翼的满怀真心,不过是那人的一夜放纵,如果他想要,可以有很多,对自己,甚至连半点喜欢都谈不上,否则怎么会连联系方式都没问,就毫无留念的抽身离开。   林奚不贪心,或者说,他比其他人更加贪心,人说二力平衡,拥有的和失去的,总是合理地持平,所以他宁愿放弃掉所谓的钱和资源,来换那人对他的一点点不同。   看吧,我与那些爱你身家财富的人不同,我……   “你莫不是想说,你钟意我?”可当那人叼着雪茄,坐在深陷进去的老板椅中半笑不笑的问他时,他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可笑。   他像是个被人扒光又扔上大街的婊子,裸露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我倒是小看你,年纪小小,却够贪心。”那人吞云吐雾,就像是在看一个满腹心机的小丑,“我耐心不多,想要什么,最好一次到位,上回你第一次?权当给你补偿。”   他满面怒红,却不说驳倒他的话。因为他并未完全说错,他确实贪心。   那一刻他才明白,他太天真,像这样的上位者,根本没有所谓真心,要他的喜欢,痴人说梦,不过是兀自饮刀罢了。   可他知道,只要他说出要什么,那人一定会给,只不过,就此以后,他们便一刀两断,不会再见。   那一刻,林奚起了十七年以来最汹涌的逆反心理,你想撇干净,我偏要再见,你想抽身,我偏要你以后抬头低头都是我。   他说:“捧我,我要红。”   那人笑笑,交代手下去办,之后三年,他们从未再见。   所以当他再一次看见车窗里男人孤傲的眼神时,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闻傅半打下车窗,把手中的烟灰掸落,眼神比三年前更多了些城府和不耐烦,他道:“等我请你?上车。”   闻傅心中烦躁,就不该来这该死的片场。今晚不论是谁,都叫他等的生厌。   迈巴赫后座宽敞舒适,林奚却如同在坐小电动,挤在一个角落,一身破破烂烂还在滴水的劣质戏服,落汤鸡一样的人,太狼狈,却又被他撞上。   林奚表面强装镇定,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心口捂住,别叫轰鸣的心跳声暴露太多。   而自他上车,闻傅就再未看过他,也不说去哪,就仿佛没有他这个人,径自闭目养神。   林奚趁机仔细审视这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矜贵更甚,却低调不少,眉眼比三年前更锋利,却也更深沉,以前就算是奚落、嘲笑、不屑,也多少能在他脸上看出些痕迹,现在则是完全看不透,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是要装不认识?林奚心想,可如果这样,为什么还要叫他上车。   难不成…是真的没认出自己,林奚心里一沉,他把自己忘了。   慌乱之间,眼神没来得及收回去。闻傅却突然睁开眼,直直撞上他失落又探究的目光,“还不够?”   林奚顿时被撞开了眼神,他揪着座椅靠垫,摇头,但很快又反悔了,今天不看,以后可能再没机会,便将目光转回来,竟有些发狠的意味,倒叫闻傅一愣。   “什么眼神,”闻傅失笑,“我怎么你了?”   林奚没怎么见过他笑,不对,也是见过的,只是没见过这种正常谈笑间的笑,过往他见过的两次,一次是在床上,他在dirty talk的时候笑他的青涩,另一次则是在办公室,居高临下的鄙笑他贪心。   他好像变了点,林奚心想,但是好的那种变化,就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刀被敛进了同样珍贵的刀鞘。   这样成熟又成功的男人,身边的人绝不会少,只要他愿意,或许可以夜夜换新人。林奚隐隐又自虐起来,甚至开始盘算他这三年身边究竟换过多少人。   闻傅习惯了被人取悦,主动说话已经是给了林奚面子,却不想林奚如此不识趣,并不知道讨好他接话,便索然失兴,算他今晚多事,闻傅合上眼,只等医院快点到,好将这蠢东西扔下车去。   车子拐上去医院的大路,忽隐忽现的路灯打在闻傅脸上,叫林奚一时心动脑热。   他问道:“我们是去医院吗?”   闻傅懒得理他。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看出总裁心情不佳,但秉持闻家教养,低声答道:“是的,林先生,大约还有十分钟到。”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昏过了头,林奚没应话,而是没听到似的,盯着闻傅,又问了一次,“闻傅,你是要带我去医院吗。”   话音落下,司机险些把舌头吞下去,用尽近三十年的专业水准,才忍着没有一脚刹车把后座两人甩出去。   闻傅冷冷睁开了眼睛,但并不友善,而是雄狮被冒犯和挑衅后的眼神,尤其对面挑衅他的不过是一只绵软兔子。   “你叫什么?”闻傅声音极寒。   林奚不蠢,叫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他还是叫了,而且不止一次,“闻傅。我不会记错你的名字。”   我记得你,我们曾经认识。林奚是这个意思,他在冒险。   他不想被当作不认识,也想试试闻傅是不是真的忘了他,也许这三年闻傅睡过的人太多,想不起他是谁,如果这样,如果这样……那他就非要他记得!   要他从现在起,起码到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忘了他,而这段时间,他会努力红,红的让他挪不开眼。   但他的道行到底太浅,尤其是在闻傅这种见惯了各种姿色的上位者面前。   靠身材的、靠好言的、靠花活的、靠高傲的……各种美人,乱花迷眼,他却至今没有道德败坏的花边传出,可见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种本事自然不是一个眼界有限的林奚能比的。   “靠无礼和冒犯引人注意,十年前的招数,你三流小说读坏脑了?”闻傅转开脸,最后一丝脾气也耗尽了,“阿肖,路边停,叫他下车。”   林奚一瞬间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的办公室,任何心眼都会被一眼看透,三年过去了,在他面前,他仍旧毫无胜算。   林奚有些恼羞,但本能的渴望大过被羞辱的难堪,他手抵住车门:“等等!”   闻傅却毫无在意,挥手让司机拉开车门,把人丢下去。   林奚愣了一下,但看着眼前的人,如果以后不能再见他……   下一刻,只见他发狠一样,在司机拉开车门后,用尽力气,将车门重新合上,还从里面上了锁。   司机茫然无措站在门边,从车窗里对上闻傅同样有些吃惊的眼神,紧接着,就冷抽一口气,直接背过了身——   只见林奚竟慌不择路,翻身过去,跨坐在闻傅的大腿上,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盯着他的唇半晌,心一横,将自己的唇撞了上去。   --------------------   兔兔奚:今天也是当小辣椒的一天呢!   ps:明天开始每天晚上九点更新哦。   我没有存稿,现做现卖,长短不一定,但每天都会更的,实在有事更不了会提前跟大家说,感谢每一个阅读评论收藏!   话说这个首段缩进好难搞,才发现好影响阅读感。。。等我有空返修一下第一章 的格式,就酱~ 第3章 【3】未经人事   =============================   空气中仿佛有一道子弹打过,嗡地一声,击穿林奚的脑子。   我在干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正对上闻傅半冷半趣的眼神。   “我、我是……”林奚手足无措,但他的无措仅限于脸上,他的手还紧紧搂在闻傅脖子上,屁股也紧贴着闻傅的大腿,半点没想过挪开。   闻傅眼底的兴趣渐浓,没把人掀下去,放任他在自己身上撒野,但也没做任何回应,似乎是等着看,这小东西究竟敢做到哪一步。   等了很久,闻傅还是那副冷漠淡然的模样,他甚至没有抱住自己,手就悠闲搭在车窗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但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个奋力揽客的脱衣舞娘。   林奚的脸慢慢沸腾起来,刚才的勇气渐渐变成了难堪,然后真的开始愤怒。他等了片刻,见对面的人还是没有回应的意思,终于忍不住推开他,伸手想要拉开车门下去,就在这时,一双大手猛地从身后将他重重按了回去。   闻傅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低笑出声,“就这点本事?”   他的手又大又烫,按在林奚的后腰窝,如同烙印,叫林奚完全动弹不得。   “松开!”林奚抵着他的胸口,将他平展昂贵的西服揉皱。但也只是揉皱了衣服而已,毕竟如果真的想走,他好歹是个二十岁的大男人,不至于真的被一双手禁锢,所以这推拒就成了欲拒还迎。   闻傅自然看得穿,按着他腰窝的手也开始漫不经心地开始游走起来,“三年都无长进,你现在的金主不宠你?”   林奚身上只有一件湿透了的戏服,事实上那东西根本不能叫衣服,质量太差,浸了水后像就纸一样,贴在他身上,冰凉又滑腻。明明是件白色的古装长袍,此刻却像情趣衣一样,半隐半现,闻傅几乎能看到他身体的纹理。   大手不自觉的用了些力,林奚的腰很薄,闻傅觉得两只手就能把它完全的掌控住,这忽然就激起了他的施暴欲。这么漂亮的身体,就活该被压在雪白宽大的床上狠狠蹂躏,让他在自己身下哭叫求饶,让精液挂满他的脸和身体,让他只能在床上被鸡巴插得痉挛抽搐。   眼底的欲念加深,手下的动作也重了许多。林奚腰背本就格外敏感,受不了他这么重的动作,被烫得低哼了一声。   “我没有……金主。”他难耐中不忘澄清。   虽然被冤枉,但这无疑是往他不见天日的心头点亮了一把火。   他记得我,他记得我!   林奚暗自欣喜,所以又强调了一次:“没有金主,我没跟过别人。”   但其实闻傅根本不在意,刚才随口一问,也不过是调情的手段。   “你知道……”闻傅眼中半点也没暴露出那些可怕的念头,听见林奚的哼叫,只是松了些劲儿,然后顺着腰线,不经意似地上下抚摸着林奚的背,无意间滑倒臀部,揉捏一把,又毫无留恋的离开,撩拨地林奚只能咬着牙,撑着他的肩哼唧,听他说:“如果现在是庄可澜在这儿,他会如何?”   这一句话,叫林奚浑身骤寒,所有的欣喜和热情都被瞬间浇灭。   他都看见了。   林奚心中一坠,刚才故意NG让庄可澜不能收工,故意挑衅不让他上车,闻傅都知道。   所以,他现在是在为自己的心尖宠讨公道?还是他根本就无所谓是谁,他闻大少来者不拒,只要看得上眼,睡谁都一样?   林奚一把推开他,眼中失神的情欲瞬间褪去,只觉得身体比刚才在片场还要冷,“松开我。”   闻傅眼中闪过不悦。   他能够容忍这些小玩意儿的欲拒欢迎,因为那不过是用来跟自己求欢的手段而已,但大多数人都懂什么叫点到即止,像林奚这样三番两次打断他的,纯属扫兴。若是以往,他早就拽开车门把人扔下去,但眼下,闻傅看着林奚眼中那些浓烈的有点像是难过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出几分舍不得。   他眼神漠然,手指却挑开了林奚薄如纸张的衣服,直接把掌心贴了上去,林奚立刻被刺激地“啊”了一声,挺直了身子,“干什么……”   闻傅却还是不紧不慢,仿佛自己什么也没做,看着林奚的身体被自己揉得越来越软,缓缓开了口,“你费尽心思上我的车,不知我会干什么?”   他说得随意,好像真的就只是一句闲话,甚至完全不需要林奚回答,更不在意他那些所谓“深重”的心机,脸上的表情半分没变,就像是在吃早茶。可手上的动作却更加放肆,从后背,划到了前胸。拇指狠狠碾过胸前的红点,林奚死死咬住嘴唇,颤抖着伸手,想要把车窗打起来,中途却被闻傅捏住手腕,折过按在了后腰,“也罢,我教教你。”   车子开始小幅度的摇晃。   司机阿肖在外面站得冒汗,像个木头人,脖子被钉死在身体上。   大佬啊,寒冬腊月,至于这么火热?   细小压抑的声音,从车窗的缝隙里渗出来。   林奚一手抵着车顶,一手抵着闻傅的肩,裤腰拉低到大腿,露出粉红翘挺的性器,被闻傅玩得滴水。   他那根性器未经几次人事,在闻傅手里像是一支漂亮的女士烟,被揉捻着把玩,指尖不时刮过顶头小孔,从上面阵阵点火。   “嗯……啊……”林奚身子软塌,真像是根点燃的烟。可他这根烟就这么被人夹在指尖,不入口,等着他自己燃灭。他煎熬得快要死了,“闻傅、快一点……”   原来这种时候,他是这种样子,难耐又顺从,真是要命。闻傅看着,心里终于起了些念头。可起了之后,他的手却突然松开了那个硬得发烫的小东西。   猛烈的刺激突然中断,那感觉就像从火海中坠入冰狱,林奚想不了太多,急着伸手去自己纾解,但中途却被闻傅拦住,把他手腕捏在掌心,另一手捏起他的下巴。   “不知道怎么叫人?”闻傅冷漠地看着他,被这么个小玩意儿冒犯并不是情趣,但既然要收,就得教会他规矩。   林奚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屈辱,下身淫荡的还滴着水,等着被抚慰和释放,这人却故意挑在此时冷言冷语,就好像这只是一场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人参与的游戏一样。   “你放开我!”他起了脾气,下巴甩开大手的桎梏。   闻傅眼神冷了下来,情欲被他藏的很深,他毫无温柔地上手扯掉林奚的衣服,连同裤子一起扒了干净,反手扔出窗外,然后左右松了领带扯下,将林奚的手反绑在了身后。   “啊……”林奚被他突然的粗暴弄疼了,但还未说出口,就被人凶狠地翻了个面,趴在前车座上,紧接着,屁股上就被“啪”的扇了一掌。   闻傅脸上温和,手上却半点也没收着力量,那声音重的连窗外的阿肖都一抖,默默走得更远了点。   林奚直接被这一巴掌打的哭叫了出来,可这不算最丢脸,突然的痛觉竟同时刺激到了他硬挺着的前端,那被逼的发红的小鸡巴忽然没忍住,喷射出了一点精液,打在了黑色的皮质座椅上,形成一小滩白色的痕迹。   林奚又羞又气,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现在这副淫荡又下贱的样子,但闻傅却丝毫不放过他,从后面强行抬起他的下巴,逼他看着后视镜,然后重重地又给了他一巴掌,“叫我什么。”   后视镜里的林奚浑身赤裸,身体遍布着被揉捏扇打过的红痕,就像个打湿又被捏坏的娃娃,可闻傅却西装革履,除了被他揉皱的那块地方,齐整得像是在谈合同。   林奚气得想要转身咬他,可最羞耻的是,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闻傅每扇一巴掌,他的性器就会喷射出一点精液,那头皮发麻浑身过电的触感,居然让他失智地想让他的巴掌落得再快一些。   疯了,他快疯了。   这如同羞辱一般的冲动,让他不得不咬着牙关,眼泪都快被逼出来,“闻、闻傅!”   闻傅眯起眼,一巴掌接一巴掌,看着他一点点射出来,直到最后一下,等他昂高了头,哼叫出声的时候,闻傅突然将人转了回来,却不叫他坐在自己腿上,而是就这么屈腿站着,然后把他即将发射的性器完全捏住,格外粗暴地用拇指按住顶端的小眼,一手抽紧了领带,叫林奚动弹不得。   林奚当场失声,他浑身又冷又热,从头皮到脚尖都崩的死紧,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涕泪横流,他近乎失神:“你放开我,快点,操我……让我射、让我射……”   闻傅毫不心软的看着他,“叫闻先生。”   他缓缓又撸动了几下,逼他到极限,然后又堵住马眼,“叫。”   林奚终于崩溃,他大哭着喊出声,“闻、闻总,闻总!你去死吧,闻傅,松开我……”   下身没有被松开,而是被极有技巧的撸动,感觉差不多了,闻傅稍稍挪开手指,林奚几乎立刻就尖叫大哭着射了出来。   那精液流得可怜,因为被逼的太死,已经完全没了喷射的样子,而是顺着他的顶端,一股股水迹般地淌了出来。   射了,但并不爽,最熬人的玩法。   林奚发着抖,瘫倒在闻傅身上,哭得止不住,“你去死吧,你这个混蛋……”   闻傅却心情不错,拔了兔子的牙,当然要哄哄。便没跟他计较,任他趴在自己身上抽噎,弄脏他的西服。   林奚还在射精之后的余韵里,性器还没完全瘫软,身体不时还会抖两下,他蜷起腿,想把自己藏起来,嘴上却狠狠道:“你喜欢这样的?庄可澜就是这样,叫你闻先生,被你扒光了按在车上干?”   问得太不懂事,但闻傅心里明,驯宠物也不能逼的太紧,否则就没了趣,便也不跟他计较,只缓缓顺着他的背,选择性答他的话,就仿佛刚才把人逼成这样的并不是他,“如果是他,你嘴里早就说不出话。”   林奚脑子混沌着,小心地往闻傅怀里贴了一点,他有点冷,还有些困,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随口嘟囔着没人听清的话。   迈巴赫再度上路,却换了路线。   一排排路灯扫过车窗,明暗交替中,闻傅抬指刮掉他脸上残余的水痕。   倒是没养过这种会呲牙的小玩意儿,闻傅眼底玩味,横竖日久无趣,养来玩玩也罢,便慢声道:“不急,这些等日后再教你。”   --------------------   迈巴赫是真的,但本章还有辆拖拉机,小心落座。 第4章 【4】我解不开   =============================   迈巴赫最后停在一幢独栋的高级公寓前,林奚从后座上被抱了下来。   阿肖原想去接手,但瞟了一眼,发现他身上只盖着一件自家老板的西服外套的时候,果断装瞎掉头,去帮老板开门。   医生是临时被叫来的,但作为豪门的家庭医生,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他穿戴得整整齐齐,站在客厅,见闻傅进门,便向他问好:“闻总。”   闻傅把人放在客厅沙发,活动了一下手腕,兀自坐着点了根烟,吩咐医生:“给他看看。”   本来是随便找个大夫给他看脸,但回来的路上,闻傅发现人有些发烧,索性叫了自己的私人医生来。   阿肖有眼力见的进去拿了套睡衣出来给林奚换上,医生却像没看他身上的痕迹似的,拿出听诊器,面不改色地检查着。   “身上冰成这样,头发还好湿,是淋了雨?”话是这么问,但是最近这几天,全港都是大晴日,哪来的雨。医生内心猜测,莫不是自己老板有些什么湿身癖好,叫这小靓仔泡在水里给他玩吧。   这医生家中跟了闻家几辈人,是闻家的御用医生,到他这里,从小就跟着闻傅,虽然只长了闻傅十几岁,却能有些长辈的面子。   闻傅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鬼事,笑道:“你乱想什么,他演戏淋水,可不关我事。”   医生揶揄似得扬了扬眉,给林奚打了一针,然后去一边开药,“唔紧要,是风寒感冒而已。我开点药给他,年轻人恢复快,休息两天就好了。”   说完把药单递给阿肖,又说:“不过他屁股上这些……”   闻傅一口水呛住,医生抬了一下眼镜,效果满意,笑言:“也无要紧,找个冰敷一敷,或者上点药膏,但这几日就多趴着吧。年轻轻的,就怕留点疤金主不够看喔。”   闻傅气笑了,“我看你等着回家吃自己吧老人家,阿肖,送走。”   医生收拾家当,提着药箱,“这就走,这就走,唉,金主唔好伺候哦……”   林奚睡眠很轻,但可能是发烧烧得脑袋重,这一番折腾居然半点也没醒,直到闻傅把他放到床上之后,才有些恍惚地睁开点眼睛。   “闻傅。”他突然半梦半醒地喊了一声。   闻傅刚从衣柜里换了套衣服,搭上外套准备离开,听见这一声之后,停在门边,他蹙眉回头,看着床上的人,“白教你一趟,闻先生三个字烫口?”   林奚看着他,忽然就哭了,迷迷糊糊地,“闻傅,你名字取得好差……”   发烧的时候哭,眼泪都是烫的,林奚哭的难受,又像是不想在闻傅面前示弱,他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结果压住了半边屁股,难受得更厉害,眼泪流得更止不住。   莫名其妙。   闻傅今晚的耐心已经完全到头了,照顾病人这种事,打死都不可能在他的行程本上。而且这小东西是爽了,他还完全没泄火,脸上虽然看不出来,但其实心里根本躁地厉害,他本想扔下这边去其他小情儿那干人泄火,但看着林奚这副样子,还是把外套扔进沙发里,认命地把人反过来,叫他别压着伤。   他虎口捏开林奚的嘴,不让他咬着嘴唇,“我取名差,给你的名字还不是用到现在,林奚,松口。”   世上的事有时候就像是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莫比乌斯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底轮回,提醒你这个地方你曾经来过。就像今晚,如果他不去片场,再过点时间,他会连有过这么一个人都不记得,而且很多细节还是今日见了林奚才想起来,包括给他名字这件事。   其实原本经纪公司给他的名字是“林溪”,溪流的溪。他们说林奚之前的名字不吉利,招灾,专门请大师算过,叫林溪会红,可这小祖宗说什么也不愿意,老板无法,就把电话打到了金主那里。   “而且跟他气质也贴啊,”经纪公司老总赔着笑脸,“他安静,粉丝都说看着就像林间清溪,干净、温柔又有力量,有何不好?我是劝不动,闻总可劝劝他吧,人做事都图个吉利,林溪怎么都比他江岁寒这名字响啊。”   闻傅当时正忙着拓展北美版图,接到电话只想骂秘书食干饭,这种屁事也来烦他。而且他怎么听不出,对方老板就是借这件事想跟他攀攀关系,他张口,就是欠了情,而且包养关系就此坐实,虽然他不担心对面有胆子拿这种花边做文章,但亦不想留这个把柄给人,便笑道:“程总手下的人,自然全听您的调教,哪里轮得到我开口。”   其实说到底,也是觉得这么个小玩意不配罢了。   程谕也是个聪明人,立时就听出了这话中撇清关系的意思,心里不由失望,本以为白捡个宝,却没成想闻傅跟本不当回事,真他妈晦气,便硬撑笑脸准备收线:“闻总这话说的,谁的人不都一样。林溪这孩子不错,改日我带他请您吃饭,您可务必赏光啊。”   闻傅寒暄,也准备挂断,可就在这时,对面一道声音,叫他手停住。   “我不要这名字。闻傅认不认是他的事,与我无关。程总,我会好好做事,但以后我的事,你不要再找他了。”林奚的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电话两头,两位大佬均是一愣。   程谕心想,说您二位要没点关系我食屎啦!   闻傅:“……抹掉水边,叫‘林奚’吧,奚落的奚。”   就如他刚才莫名其妙给个兔子点名奚落一番一样。说完,无奈补了一句,“添麻烦了,下次我请程总面子。”   到底还是卖了面子。   挂了电话,闻傅坐在老板椅上,忽然想起一年前,那少年穿着一身极其廉价的破烂衣衫,闯进自己办公室,床上功夫烂的糟糕,却敢气势汹汹地叫他捧红他。他不由发笑,“干净、温柔?真是瞎了眼。”然后交代秘书,以后关于这个人的事,不要再来烦他。   卧室里,床头灯调的很暗。   恍恍惚惚间,林奚觉得脸好疼,像是被钳子夹住了脸似的,怎么都摆不脱。他晃了晃脑袋,看清了眼前的人,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不是在做梦,他真的又遇见闻傅了,还被他带回家。   那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脑子晕晕沉沉,情人,床伴,还是炮友。不对,他们还没上过床,那怎么办。   如果是大脑清醒的时候,林奚顶多就是自己跑去钻牛角尖,但幸运的是,他现在快40度的脑子极度不清醒,所以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去解闻傅的皮带。   闻傅:“……?!”   亏他顾虑着这人的身体,忍了几遍才没在车里就把人办了,现在这是个什么鬼情况。   闻傅脸色黑得像僵尸,牙都快要碎了,好不然容易压下去的欲望成倍反扑,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爬过来解他皮带的林奚,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而狠狠揉上了他发红的嘴唇,“你在干什么。”   林奚折腾半天,也没打开皮带扣,脑子断路地直接上嘴去咬,被闻傅猛地一把捏住,他抬起雾蒙蒙的眼,气得不行,“我解不开!”   老天。   闻傅全身的血仿佛一股脑涌向下面,他心中低咒一声,自己站起身,然后把林奚拉起来,让他半跪在床边,带着他的手教一点点解开自己的皮带扣,“要这样,你解错方向。”   “哦。”林奚顺着他,懵懵懂懂一路拉下他拉链,直到拉低他内裤之后,才猛地愣住。   巨大猩红的性器从里面弹出来,打在林奚嘴边……他退烧了!   救命啊,刚才在干什么!   神经病,真的是神经病了,一定是烧坏了脑子吧!   下一秒,只见林奚掉头就跑,速度快过火箭,干净利落地拿被子蒙住头表演当场入睡。   闻傅愣住,妈的,他简直想杀人。   他一把将这兔子从被子里拉出来,按头抵向自己青筋怒涨的阴茎,“张嘴。”   林奚看他脸色,后悔又紧张,“我生病了!我不行……”   闻傅彻底懒得废话,捏开他的牙关,“张嘴!”   林奚再没机会多话,被迫把那根野蛮恐怖的鸡巴含了进去,用力吞吐。   喘息声和水声交杂。   闻傅手插进他的发间,凶猛地压着他的头,往他湿滑发烫的口腔里操,前期还好歹留着些理智,收着劲儿,后来就完全失了分寸,每一下都深得像是要把林奚操穿。   “这么生涩,没给人做过?”闻傅喘着问,下面却插地更用力。   林奚想骂人,还有些委屈,伸手想推开他,却被狠地一下直接顶进咽道。闻傅凶猛插进去,还顶住他咽口不动,本就粗硬到恐怖的阴茎在里面竟又疯狂地涨大一圈,林奚猝不及防,短促地哼了一声,其他声音就被顶回嗓子里,脑袋却被死死扣住。   他简直快要窒息,忍不住抬手拍打闻傅的大腿。闻傅扼住他的手腕,低沉半怒地说:“别动。”   林奚几乎快逼出生理泪水,闻傅也是终于忍到了头,松开点他,把东西抽出一些,然后又狠狠撞回他嗓子深处,就着这股劲儿猛地射了出来。   大股大股的精液射进林奚嗓子里,呛地他剧烈咳嗽起来,闻傅喘匀了气,才从他嘴里往出退。但那可怖的东西就连拔出来的时候那还在一跳一跳的吐着浊液,喷溅到林奚的脸上,挂满了他的睫毛。   尽管刚射过,但看着林奚这可怜微呆副样子,闻傅心头的火没消反盛,他粗野地抬手把人转过去,扯开了林奚的裤子。   林奚高烧没退,被这么折腾一遭,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痛,浑身难受的要命,根本不能再承受别的什么。他紧紧拉着裤子的边缘,“不行不行!我不行了,闻傅,我难受,不做了,不做了好不好。”   三推两挡的让闻傅果断上了火,“shit!”   林奚错愕,心底一慌,“我……”   话没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   闻傅甩开手,提起扔在沙发里的外套,转头摔门而去。   --------------------   迈巴赫没了,拖拉机还在,落座小心。 第5章 【5】不受驯   ===========================   重重的摔门声之后,整间屋子旷然安静下来。   凌乱的大床上,林奚还维持着那个拽着裤子的姿势,呆愣又狼狈地看着闻傅离开的方向。   僵了几秒钟后,他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一点点整理好了自己,恍惚着想往屋外走。但持续高烧让他浑身冷的厉害,手脚半点力气也没有,加上刚才被那样折腾,走了没两步,就直接倒在了卧室的地毯上,眼睛沉沉闭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日下午。   卧室的床帘拉了一半,地板上打着一束漏出来的阳光,照得林奚单薄的背影暖烘烘的,他茫然看了一会儿眼前陌生的地面,撑着地毯,缓缓坐了起来。   昨天晕得突然,他连张被子都没来得及盖,所幸到底是年轻,来势汹汹的高热竟然也没有反扑。   手机里是刘柯给他放假的消息,林奚忽略了他明里暗里的八卦意味,礼貌回了一句“谢谢导演”,然后锁了屏幕,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打开,仔细看了看信箱和来电,没有任何陌生的号码联系过他。   想起闻傅气势汹汹离开的样子,他默默关上了手机。   都一夜了,他还在生气吗。   林奚暗自叹气,可是,就不能听他解释一下吗,他不是真的不愿意陪他上床,只是他三年都没有过性生活,加上昨天高烧脑子不清醒,闻傅又突然那么凶,他一时有些害怕而已。   整整一下午,他都等在房间里,哪儿也没有去。   他没有闻傅的联系方式,也没有这栋房子的钥匙,离开的话就没法再进来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或许该知情识趣地离开,一个床伴,陪床的当晚就惹了金主不开心,第二天还死皮赖脸的留在别人的房子里,太卑贱了,可他似乎没有办法。   整整三年他都在暗自期盼,希望能够再见那个人一次,哪怕远远看一眼也行,更何况现在能有机会留在他身边,他无论如何都放不开手。   林奚背靠着沙发,抱着膝盖,在地毯上坐了下来。所以死皮赖脸也好,卑微低贱也罢,他很清楚,自己的尊严跟闻傅相比,早就不值一提了。   天很快就就黑了,这栋豪华的房屋始终没有人到访。   直到时针指向八点,林奚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他几乎来不及反应,猛地爬起来激动地拉开门,“闻……”   不是闻傅,是个女人。   林奚来不及尴尬,手还扶着门把,眼神里的欣喜还没来得及擦掉就有些愣住,迟疑地向上门的人打招呼,“您好。”   来的是两日一次的上门家政,那人看着林奚也愣了一下,想着这屋里怎么又换人了,不过这样的场景,她适应的时间明显比林奚快,礼貌又专业地道:“您好,我是Linda,闻先生雇的家政,每两日上门一次。您可以把方便上门的时间告诉我,我会在您方便的时刻过来。”   林奚这才回过神,是他傻了,如果是闻傅,回自己的家又何必按门铃,他错身将人让进来,“多谢,请进。”   Linda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一进屋子就开始干活,并不多话,先从客厅开始,然后收拾到卧室以及衣帽间。   浴室里很多庄可澜的护肤品没有带走,衣帽间的衣服配饰也还在。按照以往的情况,要么就是打包好等人来取,要么就是直接扔掉,Linda自己无法决定,所以把东西打包好后,给阿肖去了电话。   “……是,是,好的。”Linda举着电话,对面似乎很快就给了回答,她边应声,边提起打包好的那两大袋物品,直接塞进了清洁推车里。   林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这衣服都还新着,要扔掉吗?”   他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礼貌地递给Linda。   之前庄可澜在这里的时候,规矩多的要命,架子摆得比皇帝还大,Linda苦不堪言,所以看着林奚,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位能得宠多久,但总之能好过一段时间了。   Linda还没来的及接过,电话那边似乎听到了响动,问了什么,叫她捧着手机的手一顿,然后古怪地看了林奚一眼,“……是,宅里有人……”   对面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向谁请示,Linda恍惚听见大老板的声音,但很快阿肖又说了什么,Linda听着他的指示,非快的打量了林奚几下,试探地问林奚:“您是,林先生么?”   林奚不知所以,点点头。   Linda立刻松了口气似的,回复对面:“是的,是,好的。”   接着电话被挂断,Linda才有空接过林奚手里的茶水,有些别扭地道谢,“谢谢林先生。”   林奚淡笑,“不用客气。”   似乎是察觉出她有些不自在,林奚以为是因为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闻傅家里,便有意缓和一下,指了指空了一半的衣墙,“闻傅是不喜欢过季的衣服么,好像都还挺新的。”   Linda惊了一下,这种称呼,这位新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接着赶紧低下头,她不知道怎么回话,这位心思也太干净,恐怕是不知道自家少董玩的多花,居然还以为这里是少董私宅,实在有些可笑了。   然而这样心不在焉的,Linda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清洁车,眼看就要翻倒,林奚眼疾手快讲她扶住,又按住车,但到底慢了一步,清洁袋里的衣服散开掉了出来,叫林奚当场僵住。   禀着初次到访不乱走的礼貌,林奚并没有对着屋子做过多参观,故而并没有发现,这间屋子里有不止一个人的使用痕迹。   而就在这一刻,刺眼的真相掉在他眼前。那些衣服一看就不是闻傅的风格,而且里面好几件他都见庄可澜在片场穿过,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见他脸色变得格外难看,Linda知道自己恐怕闯祸了,但她也不敢开口多说什么,只能快速把东西捡起来,然后准备告辞。   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林奚才淡淡道:“你刚才是跟闻傅通电话吗?”   Linda紧张极了,解释似的道:“是阿肖先生,少董的私人助理。”   林奚道:“那你能联系上他吗。”   Linda根本不敢应话,只是低着头道:“抱歉。”   这样的对话没再继续,Linda很快就离开了,留林奚一个人屋子里。   他知道自己真的该走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这里,留在闻傅跟别人生活过的地方,这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可尽管心底酸涩的厉害,他还是没能离开。   就等到明天,他想,如果明天一早闻傅还不来,他就彻底离开,再也不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弄人,第二天一早,门铃就被按响了。   林奚几乎是应激,站起来开门。   这次是阿肖,他像是抽空过来,说话办事十分讲效率。   “林先生,这是院门钥匙,屋宅是密码锁,密码稍后会发送到您手机上,请注意查收。”阿肖说着,又拿出一张卡片交给他,“这个也请您收好,是少董让我交给您。”   林奚接过,翻开看看,是一张纯黑色的卡,质地很硬,上面只有闻傅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应该是名片了。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收下道:“谢谢。他什么时候回来?”   阿肖闻言,挑眉顿了一下。   众所周知,少董喜欢懂事听话的,就连庄可澜那种嚣张跋扈的也会装一装,而且从来都是少董挑今日去哪,谁敢多口追问少董行程,这人属实不懂事了些。   不过答话还是官方的,“少董公事很忙,林先生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联系这栋房子的管家,稍后我会叫他过来。”   林奚微微皱眉,他知道闻傅很忙,但至于连家都不回么,那他每日住哪里,公司?   不过阿肖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林奚便没有再多说,阿肖果然松了口气似的,转身告辞。   屋子里又剩下他一个人,林奚握着卡片,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滴……滴……”   听筒里一片忙音,林奚紧张又兴奋,但等了快一分钟,仍然没人接,恐怕闻傅在忙,他就挂了电话。转头看了一眼时钟,九点多,果然是他太急了,这个时候正是工作的时间,闻傅那么忙,肯定来不及接他的电话,便准备等到午休再打。   时间仿佛忽然又变慢了,林奚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小心地播过去第二个电话,却仍旧没人接听,到晚上他再打直接成了关机,只能寂寂地挂掉,期盼着闻傅能看到的时候给他打回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两条街区之外,另一栋别墅中,闻傅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西裤拉链被拉开,享受着刺激。看见来电之后,他不耐烦地直接拖进了黑名单。   胯下的小情儿伺候的卖力,感觉到闻傅有一瞬间分心,便撒着娇凑到他怀里,吻着他的下巴抱怨,手上却不放松,“谁呀,这么晚还找你。”   闻傅眼前划过那个不受驯的影子,下一刻就把怀里的人按倒在沙发上,提起双腿干了进去,“嘴太闲?”说着拍了一把那小妖精的屁股,“夹紧点。”   那小情儿自然懂事,知道闻傅不喜欢话多的,便卖力的叫起来,勾着他的脖子,一下比一下哭叫的骚,激地闻傅也懒得再多想,在沙发上狠狠把人办了几遍。   不听话的东西是得教一教,太不受驯,玩起来不知天高地厚,那还有什么必要留,索性先晾他几日,压一压性子再说。   抱着这种心态,闻傅整整半个月没有回音,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林奚早已经在片场开工多日。   闻傅打开半山别墅的门,刚进客厅就愣在原地,这房子像是空置了许久,半点住人的痕迹都不见。   他气得皱眉,真是大胆,那小崽子居然就这么跑了!   --------------------   今天的兔兔是落跑甜心。   谢谢阅读,谢谢收藏,快来我的评论区打滚呀! 第6章 【6】不清不楚   =============================   清早五点的片场,总是洋溢着一股怨气,林奚刚一踏进去,就看到群演和场记满脸的大夜后遗症,导演在一边猛灌咖啡。   不过见他过来,纷纷吊起精神给他打招呼:   “林老师早!”   “林老师,早晨!”   “奚哥奚哥,我这里有打包的冰美式,快来一杯提神。”   起初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还让林奚有些无所适从,但很快他就平息下来了,这些热情和恭维背后是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   “小奚,这么早就来了,吃早饭了?”刘柯见了他立刻招呼,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去。   林奚知道他在找什么,人人都以为他傍上豪门原地飞升,但谁能想到闻傅已经半个多月没出现过了,两人每天的联系,只有林奚单方面的问候,和每天一个接不通的电话。   他低头看看手机,对话框还停在清晨4:32。   ——“我去开工了,今天只有两场戏,或许可以很早收工,你来接我吗?”   没有回复。   林奚压住心底的失落,过去找导演聊戏。他原本是一个酱油角,但因为那晚的变故,刘柯硬生生将他的戏份加到了几乎可以跟男二持平,人设也丰满不少,林奚第一次体验了一把“带资进组”的感觉,而且一看就知道编剧导演用了心,知道他演技薄弱,刻意设计了台词不多、清冷俊美的人物给他,明摆着吃红利的角色。   尽管如此,林奚并没有心安理得的坐挺,他是那种有目标就会不顾一切努力的人。短暂的红利不可持续,这一点他很清楚,而且他明确知道自己的薄弱点在哪,他的演技匮乏到贫瘠,想要红,而且红的长久,还差得远。   没有人能永远帮他,闻傅也不可能,他要做到的是不断增强自己,直到有一天,哪怕闻傅真的离开他,他也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光彩夺目地站在他眼前,让他避无可避,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也不会倒下,能强大到荫蔽身边的人,这样才行,所以他必须要格外珍惜每一个机会。   好在现在剧组没有人敢为难他,导演单独给他开小灶讲戏,林奚又能真的不耻下问,没有任何架子,哪怕是群演,只要演的好,他都会去请教,而且他足够刻苦,每天光背词就要七八个小时,不但背自己的,连同对手的台词他也会一起背下来,每天无论有没有他的戏,他都会早早来片场,坐在一边揣摩学习其他人的表演技巧,几乎没有什么睡觉的时间。   辛苦是真的,但他很享受这种状态,忙碌工作让他感到充实,半个月下来,除了演技有肉眼可见的进步之外,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把他的注意力从闻傅身上移开,不再时时刻刻患得患失,去追究他在做什么,追究他们之间的关系。   “卡!”   一场结束,刘柯盯着监视器拍了板,“过了。换下一场。小奚刚才这个眼神很好,你过来,我再跟你讲讲下一场。”   林奚模特出身,身材十分漂亮,线条纹理格外清晰,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穿着一身清白的侠客长衫,就像个超逸出尘的谪仙一样。走过片场,连现场的小姑娘都忍不住星星眼,“林老师好帅啊……”   “啊啊啊!他刚才看女主的那个眼神,我要死了!”   “而且他好脾气超好,上次我和思思一起磕他的cp被他听到了,他还特温柔地回头对我们俩笑,真的迷死人了!!!”   “对了,听说林老师配助理了,呜呜呜好羡慕他的小助理啊!给我一半的工资吧,我倒贴!”   “我劝各位现实点,豪门金丝雀你们都忘了?之前连个助理都没有,现在戏份都跟男二差不多了,导演还给开小灶,这种大佬哪是我们配跟的。”   “……呜,不过最近怎么不见金主爸爸来啊?之前那个谁谁谁得宠地时候,太子爷可还亲自来过一回呢!”   “你还敢提那次呢,大佬当场甩卡,多刺激! ”   “我怎么觉得那次太子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们看那个谁谁谁,一看就是傍金主,只敢叫个闻先生,被甩卡的时候脸都白了,你看看咱们林老师,面无表情的,直接喊‘闻……’额,算了我不敢,总之那关系能一样吗,我投林老师真爱票。”   “有一说一这都半个月了,太子爷不露面就算了,怎么感觉连个电话都没有啊,反正我是没见林老师现场接过电话,不会这么快就be了吧……”   “呜呜呜be就be吧,林老师跟我走,我可以偷迈巴赫车轮养你的……”   林奚没听到这些,刘柯给他讲完戏后,他终于得了几分钟休息。他穿过人群,小助理忙跟上去,递上水杯:“奚哥,喝水!”   “谢谢。”林奚接过,仰头灌了几口,“甜甜,我电话呢?”   甜甜从包里放翻出来给他,“在这儿呢。”   林奚拿过来点开信箱,依旧没有期待的回信,他有些压抑不住的失落。   他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啊,是在恋爱吗,可谈恋爱是这样的吗,他没有谈过恋爱,但正常的恋人间可以这么久不联系吗?他不会想自己吗?   看着林奚眼神渐渐失落,甜甜忍不住小声说:“那个……奚哥,你是在等谁的消息吗?”   林奚收拾了一下情绪,温声道:“嗯,如果有消息进来,麻烦你提醒我一下,我怕拍起戏来听不到。”   作为资深恋爱中二少女,甜甜忽然就懂了什么叫“玻璃般的易碎感”,保护欲蹭蹭上涨,“奚哥,你是不是在等那个……谁谁的电话呀。哎呀,你别等了,奚哥你这么好看,又努力,你肯定会红,那些豪门大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花心,配不上你!”   林奚一怔,笑起来,“小靓女,你怎么知道豪门大佬都花心?”   甜甜一顿,低下头,手指搅在一起,“我就是知道嘛……反正,反正你就别等了。他都不联系你,算什么喜欢嘛。”   原来喜欢不喜欢,连外人都看的得出。   甜甜看他眼神突然失落,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奚哥……”   林奚笑容淡的能被风吹散,“没事。”   怪他被突如其来的幸运打蒙了头,又把别人的一时兴起当成了喜欢。他以为三年过去,那人会变,但事实证明,闻傅根本就没有变,那些看似转变的东西,只不过是他用矜贵温和的绅士皮囊将自己的恶劣本性藏得更深罢了。   想开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合理起来,比如那天在车里他为什么那么对自己,深夜从公寓离开后他会去哪儿,这么多天为什么不回消息。   答案其实很明显,但林奚死咬着牙,就是不愿意说出口。   一千多天的痴心妄想,哪怕知道他不会长久属于自己,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攥在手里,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诱惑,就算这希望若有若无如同微光,林奚也做不到亲手将它掐灭。   “片场准备,演员就位,快点,这场抢天光!”场记摄影布置好片场,导演开始喊人。   场助跟过来,“林老师,马上开拍了,导演让您准备一下。”   林奚点头应声,他把东西递给甜甜,走了过去。   但没走两步,就见他猛地掉头回来,拿回手机,低头编辑了一条信息,而他心知,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通信。   ——“我不喜欢不清不楚的纠缠,闻傅,你可以明确点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   兔兔奚:“烦死了这磨人的老东西!”   今天是老东西打酱油的一天,明天会出来护老婆的。   “谢谢阅读,谢谢收藏,谢谢评论~宝贝们多多益善,贴贴!” 第7章 【7】自投罗网   =============================   手机被扔在暗无天日的包里,林奚第一次不希望它响起来。   天幕斜垂,导演演员就位。   这是第一次跟男主的对手戏,林奚做了很扎实的准备。   但滑稽的是,男主是庄可澜,豪门金主的现任和前任,这就让这场戏台上台下都变得格外有看点。   场边围观的人突然比平时多了两三倍,就连小助理甜甜都站在人堆里,捏紧拳头表情坚定的对林奚比了个口型:加油!   林奚无视了这些人,事实上他对庄可澜的敌意仅限于那天晚上以前,因为他知道,就算没有庄可澜,也会有别人,都是闻傅用来排遣寂寞的玩物罢了,就像三年前的自己一样,随意就能被丢弃。这种关系并不牢靠,他也不需要。   庄可澜姗姗来迟,虽然没了闻傅捧,叫他低调了一阵子,但是人骨子里的涵养是藏不住的,没两天他就故态复萌,对人更加颐指气使,也有人说是他傍了新的金主,虽然与闻家地位实力差远了,但好在愿意挥金捧他。   庄可澜看见林奚,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身黑衣扮相,标准纨绔公子哥的做派,倒是贴人物。“听说你打车来片场?怎么,费尽心思爬上闻家的床,连辆车也没捞到?”   林奚懒得理他口舌,随口道:“辛苦指教。”   庄可澜最烦他这副样子,油盐不进,明明都是一样爬床的货色,他哪来的高贵气性,他冷笑盯着林奚,“好啊,那我今天就指教指教你。”   这话里的恶意刺地林奚皱眉,这时,打板声响起,导演拿着喇叭:“来准备,六场,一镜一次。”   林奚立刻聚精会神,进入状态。   “Action!”   浓雾之下的林间 ,一黑一白两个少年负剑对立。   那黑衣少年笑地顽劣,“这位公子,你我也算无冤无仇,何必非要把刀相向,听人说此地有一花楼,我请兄台一乐,一道听一曲啊。”   白衣剑客纹丝不动,精致如玉的面容没有半点纹动,声音冷冽中带着温柔,微微抬起眼,“拔剑。”   没想到他竟接的住戏!   庄可澜轻微愣了一下,刚才的眼神,不说十分精准,但至少也有七分神韵,就林奚的眼睛,怎么可能。他很快回过神,眼底透出几丝狠厉,嘴上还笑着,“这么绝情。那就可惜了……”   话音未落,他一剑刺出,寒光闪出剑刃,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他动手早了!   坏了,坏了,众人心里都一屏息,看着寒光从林奚侧脸划过去,甜甜直接惊叫出了声!   刘柯险些窒息过去,原定的是庄可澜这句话说完,等林奚回一句才开打,但没想到他竟然临时改戏,他老母的,伤了这位祖宗,那是要他命!   林奚当然也是惊地愣住,他想得到以庄可澜的脾气,报复他是迟早的事,却没想到他胆子竟然这么大,会明目张胆的下狠手。几乎是出于避险的本能,他扔开兵器侧身闪躲,烂泥枯草缠了一身,样子格外狼狈。   庄可澜自然也不傻,哪敢真的弄伤林奚,只不过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就满意极了,他早早就安排助理在一边拍,明眼人都看得出,林奚这个角色一定会红,到时候只要他放出这种黑图,一定能让他被全网群嘲!   见素材差不多了,庄可澜便手下一松,偏了剑锋,堪堪从林奚脸侧三寸的地方划了过去 。   “卡卡卡!”   导演赶紧大喊,找跟组的医务去看看林奚有没有事,直到确认无事之后,刘柯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对庄可澜骂道:“庄可澜,你怎么回事!”   庄可澜一副抱歉的样子:“对不起啊导演,刚才忽然觉得这么演更贴人设一点,就没想太多,下次一定跟您商量,再来一条吧。”   又转头对林奚说:“不好意思了。”   导演看向林奚,林奚压下怒火,冷冷看着庄可澜:“希望你有点敬业精神,再有下次,我会还手。”   庄可澜愣了一下,没想到林奚会跟他正面硬声,怒道:“你什么时候出道,也敢跟前辈这么说话!”心里更火,好啊,凭你那两分演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还手。   再次开拍,片场少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满满全是惊心动魄,就仿佛真的身处追杀现场。   白衣剑客负手而立,冠面如仙,目光如冰如水,“拔剑。”   黑衣少年挑唇一笑:“天下恶人这么多,你偏和我过不去,好,好得很,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挑剑而出,林奚这次早有准备,躲过他剑锋,回以一击,接下来只要庄可澜再说两句词,对接两招,等林奚的剑落空,这场戏就可以cut了。可谁料,这庄可澜打过两招,偏不说词,吊着林奚前追后赶,还趁他躲闪不及,劈头盖脸抽了他好几下。   在场都是跟过不少组的,这等做派谁看不出,庄可澜就是故意的,但这两位背景都不一般,惹谁都不敢,便没人敢说话,只有导演忍无可忍,拿着对讲在监视器后面低喊:“庄可澜,说词!”   可庄可澜浑当听不见,一个闪身,又想用软剑抽向林奚的胳膊,林奚一眼就看出他意图,可这一次,他忽然停了下来,原地站定,不再往上追。   庄可澜只以为他是吓呆了,更得意地扑身打过去,可没想到的是,林奚盯死了他,等他过来的一瞬间,反手一下将他的剑打飞,然后直接一脚踹上他的肚子,活生生把人踹出去三四米远。   这一遭变故让所有人都失了脸色!   这一脚踹得太重,庄可澜当场痛呼出声,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周围人愣了一下,才一窝蜂过去扶,林奚看了片刻,面无表情走了过去。   众人见他过来,扶人的手下意识纷纷撒开,结果庄可澜又摔回地上,眼泪都快摔出来,他瞪着林奚,第一次生了几分害怕,“你做什么,我不过是忘了词,你别太过分!”   “‘人人誉你为当世剑仙,没想到也不过是个不破俗世的蠢木头’。”他边走边说,讲得冷静,神态,气度都仿佛是剧中人走出来。   “什么……”庄可澜错然看着他。   林奚走到他面前停住,“你不是忘了词么,没事,我替你记得。下次前辈如果再忘了,还可以找我提醒,不用客气。”   片场安静的像是结了冰。   众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林奚转身离开,心里打鼓,原来他这么不好惹,以前真是瞎了狗眼。   庄可澜的脸从苍白转成怒红,他捂着肚子站起,指着林奚道:“不过仗着爬上了闻家太子爷的床,抢了别人的东西,你以为自己多叫人看得起,不过也是个供人玩的下贱东西!”   林奚实在烦于这种斗气扯嘴,但庄可澜有一句话却戳中了他。他顿住步子,转身回来,攥住庄可澜的衣领,“听好,如果我想抢,三年前他就是我的。”   这话嚣张的不可一世,那是谁,港城太子爷闻傅,向来只有他想要谁的份,竟有人敢说“他是我的”这种话。   无人敢说话,这时,从片场后不远处传来几声低笑。   林奚愣了一下,猛地转头过去——   闻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今天没有穿西装,换了一身高定黑色大衣和笔挺的休闲西裤,矜贵又体面,却没有那么不可接近,像极了一个专程来接情人下班的男朋友。   他斜靠着车门,一手夹着烟,腕骨处漏出一截,是低调的恰到好处的商务表,那秒针咔哒咔哒,仿佛跟林奚的心跳重合。   “你……”林奚怔愣出声。   闻傅眼底的心动藏得不深,他看着林奚,深吸了一口烟,接着捻灭烟头走了过来,顺手脱下大衣外套,拢在了林奚身上。   他淡然扫过四周的人,在庄可澜身上停留几秒,又回到林奚身上,温声慢言,却勾心动魄,“恐你抢得太辛苦,我来自投罗网。”   --------------------   兔兔:(飞速收起爪爪)今日份装乖失败//   闻傅:他好辣,我好爱。   今天是老东西怦然心动的一天!喜欢大家的评论收藏,感恩,抱住贴贴! 第8章 【8】不知反抗   =============================   林奚几乎是被扔进车里的,闻傅来的时候没带司机,开的也不是公事上的那辆迈巴赫,是他私人的日常座驾,越野车后座空间很大,足够容纳两个情动的人。   但闻傅并没有把人放进后座,而是打开驾驶位,把林奚塞了进去。   林奚有些惊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被他揣进怀里,又突然拿出来捏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慌乱的任由他揉搓。   “抬头。”闻傅两只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声音低地像某种蛊惑人的咒语,“想什么,看我。”   林奚像是被一棍打懵了,不知反抗,匆忙间想起身,却被方向盘卡住,接着被闻傅一把按进座椅。   “去哪儿。”闻傅声音像闷鼓,也不看他,只掌着他细白的脖颈摩挲,然后唇舌温柔又强势地压下来,不重,但却如同喂了他一团火,直接将林奚点燃。   他们在接吻。   这个认知让林奚脑子嗡地一声,烧光了所有理智。   隆冬时节,树都枯死了,没有半点枝叶可以给欲望做遮掩。   车身侧传来几句说话的声音,林奚惊地清醒不少,但似乎是看见车牌,几人又赶紧掉头离开。闻傅的车就停在树下,他甚至没有上车,人站在车门外,半身压进驾驶位吻他,丝毫不在意被人看见。   林奚却羞臊地几乎要钻进车底,被闻傅一把提上来。   闻傅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鸟,又像在逗弄,只吻他的嘴唇,并不深入,甚至也没有闭上眼,看着林奚想躲闪又不敢的模样,他牙根发痒。   但他并不急躁,所有跟闻傅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是绝对耐心的猎人,最喜欢不动声色地等猎物走投无路,然后一口咬断它的脖颈。   闻傅用舌尖挑起他的唇珠,勾缠着吸吮一下,又放开,三番四次,弄得林奚浑身都快湿透,唇瓣都无力合上,就像一朵半开殷红的花,等人深入探采,但闻傅就是不进去,仿佛就只钟爱他嫩红的一点,别的地方看也不看一眼。   “嗯……别……去、去后座……”林奚受不了这种似有若无的撩拨,下意识想推开他,没想到闻傅半点没反抗,任凭他推远了些,可真的把人推开了,林奚自己又慌了起来,他急忙睁开眼,伸手去抓,结果两只手腕都正好落进了蓄谋已久的猎人手里。   闻傅眼中顿时得意,一把将他抱起来,自己坐进驾驶位,终于拉上车门,把人架在自己身上。林奚背后就是方向盘,被卡得动弹不得,所以当闻傅再度凶吻上来的时候,他根本无处可躲。   腰被压得极弯,像一张绷紧的弓弦,猎物入笼,闻傅再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深入侵略,一手钳着他的下颌不让他躲,一边又故意用下流话刺激他,“去后座做什么?张口,林奚,舌尖伸给我。”   林奚哪是花丛猎人的对手,脸红的像处女初潮,闭上眼睛,乖乖探出嫣红的小舌,被他噙走。   唇舌交缠声断断续续,湿腻腻的水声在车里响起。   热潮之间,闻傅开始问罪,“给你的别墅为什么不去住。”   林奚被吻的要了命,却被这一句话叫醒不少,为什么要住,看你和你的旧情人是怎么恩爱的么。   可这话到底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眼眸黯了黯,道:“太远。”   闻傅像是接受了他这个答案,却不容置疑道:“配个司机给你。”片场这种破地方,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但唇舌却又作弄着他,道:“口再张开些。”   林奚被搅弄的口舌大张,津液顺着他嘴角留下来,他被折磨的快要窒息。   甜美的晕眩感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浑身酥麻的厉害,心里却甜的发痒。但此刻时刻只要他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对面的人正看着他,就像欣赏一个有趣的玩具。   闻傅半眯着眼,大手捏着林奚的后颈,看着他欲色缠身的样子,眼底的兴趣大于眼前的欲望。   他今天的出行完全是临时起意,结束了工作,玩腻了前段时间的情人,便想起林奚这么个人,谁料去别墅扑了个空,这家伙竟然敢不打招呼就离开,索性开车开看看,却没想到见到那句“他是我的”,太嚣张了,可他实在是喜欢。   津液顺着他嘴角留下来,林奚被折磨的快要窒息,但只要他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对面的人正看着他,就像欣赏一个有趣的玩具。   闻傅半眯着眼,大手捏着林奚的后颈,看着他欲色缠身的样子,眼底的兴趣大于眼前的欲望。   他今天的出行完全是临时起意,结束了工作,玩腻了前段时间的情人,便想起林奚这么个人,谁料去别墅扑了个空,这家伙竟然敢不打招呼就离开,索性开车开看看,却没想到见到那句“他是我的”,太嚣张了,可他实在是喜欢。   港城商圈,若是谈起闻家太子爷,谁人不赞一句“绅士”,就连跟过他的情人也无一不赞这位金主,出手大方,没有不良癖好,温柔体贴的就像是个真正的情人,但只有真正亲近的人才会知道,他的坏和傲慢,需要彻彻底底撕开他“雅痞”的外衣,才能看得清楚。   就像现在,他喜欢的是林奚这副面孔,是他的人前凌厉人后温绵的脾性,是他欲望缠身时淫荡勾人的模样,但惟独不是他所谓“喜欢”自己的这颗真心。毕竟对他捧上真心的人太多,多到他厌烦,所以毫不在意。   不过闻傅半点不怀疑林奚是真的喜欢自己。事实上,从三年前他闯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他就看得清清楚楚,却也不屑,所以才拒绝的残忍。相比起来,他更喜欢钱货两讫的交易,干脆利落,玩够了也不会缠上什么麻烦。   讲什么你来我往的喜欢,都是穷人的玩具,闻傅偶尔愿意陪他们玩玩,不过是换个新鲜而已,而像林奚这种眼里只有他的人,甩起来太烦,弄不好还要出人命,划不来。所以闻傅之前还秉持着一丝理性,让阿肖送卡给他,就是为了怕他陷得太深,结束的时候太难缠,故而早些提醒他,他们两人之间不过是包养关系,叫他拎清些。   可眼下这一刻,什么善念,什么理智,通通见鬼去,这只装乖的小东西就该是他的,就该被他把玩在掌心。   机会我给过你了,闻傅心想,是你自投罗网。   捏着后颈的手突然用了点力,林奚微痛睁眼,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吻破了一块,他对上闻傅的眼睛,被他眼里的占有欲吓了一跳,下意识道:“不要……”   闻傅却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欲望,逼他仰头看着自己,不许他躲,“不要什么。不是你讲,我该是你的,要毁账?”   林奚顿时脸一红。   “不是。”他咬了一下嘴唇,“我没有。”   闻傅盯着他被自己吻得烂熟的唇,欺身上去,将他彻底反压在方向盘上,车笛不堪重负,猛地叫响起来,吓得林奚如惊弓之鸟般弹起身,直接落进了闻傅怀里。   “嗯,认账就好。”闻傅勾勾唇,不再将人放开,“那没话同我讲?”   林奚脑袋正发懵,“什么话……”   闻傅吻着他的耳垂,低声引诱,“三年前,你闯入我办公室时没讲完的那句,林奚,讲给我听。”   --------------------   这狗东西表白都得老婆来,心痛,恨自己敲键盘的手。   (pk:三年前的话指路第二章 。)   “谢谢阅读,谢谢评论,谢谢收藏~~你们都好安静,快来评论区一起贴贴啊~!“ 第9章 【9】我钟意你。   ===============================   三年前没说完的那句话……   林奚的思绪被强行扯回三年前,他像小丑一样站在闻傅面前,昂着头想对他说一句喜欢,哪怕他一身的行头加起来也不及他一枚纽扣值钱,但他就是敢。   可现在他不敢了。大概是他活得更清醒,也把自己和闻傅之间看的更明白了,他们之间发生所谓爱情的几率根本小的可怜,以至于他曾以为,他们之间永远都会是自己单方面的不死心,以此开始,以此结束,却从没想过闻傅会在中途有所回应,这叫他措手不及。   不过,尽管他现在一时分不清这种回应是什么,但他知道,绝不是所谓的爱。因为闻傅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发现了一个别致新奇的玩物,比温顺的猫狗热烈,比下贱的妓女纯洁,但无论如何,这样的眼神都与爱无关。   可就算这样,林奚悲哀的发现,比起担心闻傅之后会不会爱他,他竟然更恐慌闻傅会因眼下自己长久的沉默而失去耐心,收回这个所谓的机会,那他该怎么办。   他替自己觉得可悲,却毫无办法。   仔细想想,他做得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一刻吗,现在机会就摆在自己眼前,哪怕闻傅只是一时兴起,如果这一次拒绝,以后都未必能再有机会。他不能放弃。   不会比现在更痛苦了,林奚闭上眼。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相比于大胆的昂头猛进,真正的勇敢是去承受拒绝。   可他不敢。   闻傅摸索着他的脖颈,耐心仿佛即将告罄,“说话。”   林奚无可抵抗,几乎是自暴自弃的抓住了他,睁着眼,把那句话讲出了口,“我钟意你。”   然后清醒着堕落,去当一个玩物。   闻傅心满意足,紧按住他亲吻,林奚在他的吻中沉沦深陷,攀附着他的脖颈,“闻傅,闻傅,”他说,“我喜欢你。”   “知道了,知道了。”闻傅笑出声,“好傻。”   林奚被他吻得脸红,微微张开的眼睛偷瞄着他,心脏咚咚咚得跳,期盼着他能说些什么,可直到一吻结束,闻傅也没说什么。   闻傅只是帮他整理好衣服,然后拍拍他的屁股,让他去副驾坐,“今天心情好,带你去吃饭。”   热烈的心脏渐渐冷了下去,沉入死水。他很想问一句,既然你知道我的心意,为什么没有也说一句喜欢我。   可他终究低下头,没有问出口,顺从地去副驾座。   林奚被吻得腿软,脚刚下地就险些跪在地上,闻傅笑着将他拦起来,拍干净他膝盖蹭上的土,把他塞进副驾驶,自己转身开车,“刚才那么凶,现在怎么这么可怜?安全带。”   林奚扣好安全带,恍惚地看着眼前,车窗两旁快速划过熟悉的街景,每天都坐车路过的地方,看上去居然有些陌生。   好在有电话进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林奚接起,“喂,妈……嗯,对,在拍戏……有好好吃饭,我很好,卢阿姨说你昨天吃得太少,要多吃点,还要吊针,在医院也要多走走……后天下午我休息,会去看你……嗯,那我挂了,拜拜。”   闻傅安静听他打完电话,随口问:“伯母身体好些了?”   林奚一怔,很快想起来当年闻傅帮他的时候,对他们家的事早就了解得清楚,便如实说:“医生说最近状况稳定,没发现肿瘤进一步恶化的情况。”   顿了顿,又认真道:“谢谢。”   “当时你就谢了许多次,怎么还谢。”闻傅无奈,转头看他,笑道:“不过你若非要谢,我更喜欢你上次那种谢法。”   林奚脸一红。   三年前暴雪夜,他母亲住院却没有医药费,他又冻又饿的倒在路边,绝望地快要死了,如果不是恰巧遇到了闻傅,又被他掸了一身烟灰,恐怕他和母亲都撑不过那个冬天。   至于后来那一夜的荒唐,说是报恩不假,但更多的私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见他脸红,闻傅也不逼他太紧,转了话题道:“片场的事你不必担心,没人再敢找你麻烦。你们程总那边我会派人招呼,叫他挑些好资源给你。”   他原本还觉得奇怪,就算这几年他没再联系过他,但毕竟是他承诺要捧的人,怎么会到现在还是个龙套,叫人一查才知,这三年林奚母亲病情并不乐观。当时给他的钱很快就用完了,他难请护工,好几次在拍摄现场临时跑路,几次三番下来,再硬的背景也没人能用,林奚自己也知道,所以就选择接一些模特的活儿,好能维持生计的同时又照顾母亲,直到今年母亲情况慢慢好转,他才能出来接戏。   这些事闻傅知道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一边欣赏林奚没因此来烦自己,算是懂事,另一边又觉得他太蠢,放着自己这么个资源不知道利用,虽然这么做一定会被他看不起,但像林奚这样的人的面子有什么好值钱,不如趁早变现来的实在。   当然这些话他不可能说出口,只揉了揉林奚的头发以示安慰。   绿灯交闪,车子停在红灯线前,   闻傅自以为自己金主待遇给足了,正想今晚去哪个酒店享用这小东西为好,却没想到,林奚脸色苍白地推开他的手,问:“闻傅,你是不是想包养我?”   --------------------   谢谢收藏、谢谢评票、谢谢阅读~   我孤独站在评论区大喊:老公们你们说话啊.gif 第10章 【10】我反悔了   ===============================   红灯在眼前闪烁几下,绿灯打起,后面的车疯狂按喇叭,但前车并没有着急启动。   闻傅脸色并没明显的变化,但眼中的热情冷了一些,对窗外的喇叭声置若罔闻。   林奚被后车催促的坐落不安,“那个……   绿灯了。”   闻傅没听见似的,等绿灯过了三秒,转头看他,“有什么不同?”   “什么?”林奚一愣,反应了两秒,垂眸说:“你先开车,挡到路了。”   闻傅轻蔑看他片刻,随意笑笑,把车往边挪。   没有去原定的酒店,林奚见他把车子开向回家的方向,他先开口,“你生气?”   闻傅没回他。   林奚等了一会儿,坐正了身体,“是不同。”   他淡淡地说:“我喜欢你,所以想跟你在一起。可你不够喜欢我,所以只想包养我。”   闻傅本以为跟一个玩真心的讲明白这些很麻烦,却不想他什么都清楚,有意思。   他向后靠上车座,罕见地露出几分痞气,说:“既然知道,还愿跟我一起?”   林奚忽然就笑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你啊。”   他的口气半是自嘲,半是无奈,还有点等待解脱的自暴自弃。“这话我三年前就要讲的,但你当时对我没兴趣,没给我讲得出口的机会。”   他养的这兔子,似乎长了一颗透明心脏,以及一口俐齿。   闻傅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手肘撑在车窗,指尖摩挲着下颚,“继续。”   林奚说:“也没什么了。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   闻傅:“讲。”   “你可以慢慢喜欢我,也可以不喜欢我,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别跟别人一起。”林奚定定看他,“你就算要养,也只能养我一个。”   我是喜欢你,所以我甘愿自轻自贱,但轮不到你让别人来轻贱我。   这是林奚的底线。   有趣。   闻傅心中那点阴郁不知怎么就被扫光,明明他该问一句,你凭什么?却话锋一转,故意道:“不然呢?”   林奚心中有一刹那的窒息,这样也不行么。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他已经没路可让了。   心底深深呼吸一口,冷静片刻,林奚道:“不行的话,闻总可以靠边停,这里离我家不远,我可以走回去。”   闻总?   心中像是被咬了一口。   原本嫌他不受驯,教了那么久的规矩也听不进,丧心大胆的叫他名字。但此刻真听他这么叫,闻傅心上却并没有满足多少,相反,像是被一双冰手轻轻推了一把,这种感觉他竟格外厌恶。   所以林奚没想到,闻傅真得毫无客气,他刚说完就把车身一扭,斜停在了路边。   一瞬间,恐怖的感性情绪汹涌袭来,几乎就要把他强行支撑的理性凿穿,没想到他真的会停。林奚咬紧嘴唇,立刻就要去够车门,明明指尖还发着抖,但他怕再慢一点,他会后悔地把刚才那些话吞回去。   “啪”的一声,车门弹开。   林奚看也不敢看驾驶位,嘴里念叨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就往下跑:“那就多谢闻总,告辞……”   等他迈腿下去的那一刻,后腰被一只大手猛力拦回,紧接着车门被拉回来锁死。   闻傅笑地不明显:“这是市区,你走回家?”   林奚推他,不懂他反复是为什么,有些恼羞:“我又没说是你家,我回我自己的家。我有长腿。”   闻傅把他扣进怀里,随手拨了个电话,吩咐两句就挂断了,低头对他说:“跟金主讲话,脾气这么大,以后谁好养你?”   林奚炸了毛就难收住,用手肘顶他,“闻总不愿意就算了,你放我下车!”   那人却纹丝不动,伸手探进他腰间,拍了拍他屁股,“谁教你这么叫?”   林奚不给他拍,推开他,挪回副驾驶坐,声音低低地骂了一句:“老混蛋。”   闻傅第一次被人这么骂,忽然气笑出声。不过一个兔崽子,竟然能三番两次激地他失态,火大也是,高兴也是,他很久没在外人眼前透出过这些情绪,不知是谁神奇。   难道这就是他挂在嘴上的喜欢,闻傅第一次对这两个词起了意。   自己身边的人无敢多话,想瞒住他太容易,闻傅盘算,就算被发现了,自己也不过是丢了个玩具,不算亏。   “不要命。”他笑说,“下车,以后不许再叫。”   林奚一愣,越发觉得他喜怒无常。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抱着一个难琢磨的炸药包,以为闻傅要将自己扔路边,他声音小了些,“明明是你让我叫的。”   闻傅不认,“让你叫闻先生你怎么不叫,谁许你叫闻总。”   老流氓!   林奚心想,闻先生,你那些小情人都这么叫你,我死都不要。   闻傅看他自己斗气,勾勾唇,下去侧面拉开他车门,“无所谓,我反悔,以后都不许叫。下车,带你吃饭。”   说话间,从斜前方匆匆跑来两个身穿燕尾服的侍应生,一看就是被临时安排。   这家酒店是闻家产业,港城明珠,位于市中心最黄金的地带,都是政要名流类的大人物宴客之所。规格极高,却也人多眼杂,所以太子爷虽然常来,但从没带过莺莺燕燕,以至于他们刚才听见吩咐说太子爷带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兴致迎客。   只是……怎么是个男的?   --------------------   抱歉来晚啦,学校网崩了。   pk(多嘴一句):老混蛋一开始回复的那句“有什么不同”,回得是上一章兔兔问他的那句“你是不是在包养我。”   “谢谢阅读,谢谢评论,谢谢收藏,谢谢评票!爱你们!” 第11章 【11】乖一点哭   ===============================   港城明珠,名不虚传。   林奚从未进过规格这么高的饭店,每一处设计都恰到好处的低调且相得益彰,没有铺金堆银的刻意炫耀,但哪怕他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得出这里的一转一瓦都价值不菲。   他从这里路过许多次,但没有一次抬头往里面看过,他从不会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与自卑与否无关,只是如果一件东西天生不属于你,那么哪怕你拼尽全力将他举过头顶,也只会像个小丑贻笑大方,所以没有必要。   但并不是毫无例外,比如眼前。   人总会有点欲望,他这么安慰自己,但此刻,他仍然像个怀璧在身的小偷一样不安。   酒店顶层,是个花园式的套房,坐拥全港城的风景,只对最尊贵的客人开放。   林奚坐在餐桌前,看着侍应生流水一样的布菜,多少有点局促不安。   闻傅没有察觉他的不安,因为他手边电话在响,看清来电号码,他没斟酌地挂断,不过那号码似乎分外执着,没多久又打过来,闻傅无奈,起身:“公事,你先吃,菜不合口味的话,就跟他们讲。”   林奚点头,侍应生赶紧上前帮他倒酒,适时地给他介绍着菜品和酒种,让他不至无聊。   没多久闻傅回来,挥手叫人都出去,也不顾什么餐桌礼仪,委身坐在他旁边。   林奚看他也不动筷,自己吃的有些不好意思,“电话要紧?如果你忙的话可以改天……”   “改天?改天干什么。”闻傅故意压低语调,正经中多了种莫名的暧昧,“你没听过,今日事今日毕?”   林奚脸一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心照不宣。   闻傅也不再逗他,挽袖给林奚添了点汤。他没做过这种餐桌服侍,港城之内,哪有需要他屈尊的地方。但看林奚小口喝粥喝得可爱,有种喂小动物的感觉,并不讨厌,把话题拽回来,“我不忙,再喝点汤。”   但林奚一颗心被他搅乱,肚子已经饱了,脑子却还慢半拍,拿着汤勺往嘴里送,闻傅却看出他心不在焉,“饱了?”   他眼神侵占欲太灼人,林奚仿佛在跟一只饥饿之极的大型野兽对视,下意识摇头。   闻傅却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来,走向浴室,“那正好,留点肚子吃别的。”   ……   近百平的浴室此刻热气氤氲,有压抑极了的动物的呜咽声。   林奚被淋得湿透,眼睑红得像哭过。   他整个人赤裸的朦胧贴在玻璃上,从外面看,像极了一个精心雕刻的玉白石像,但是活生生的石像,因为他耸动喘息得厉害。   他被闻傅单架在胳膊上,腿间门户大开,黑色软毛丛里还挂着些白色浊液,是已经射过一回了。黑色内裤被挂在他足尖,身上那件纯白蚕丝的昂贵衬衫,此刻只有两只袖子挂在胳膊上,像一尊高贵就放荡的圣女雕像。   “啊!”   后穴口被拍了一巴掌,林奚惊叫出声,下面的小洞口也跟着不住瑟缩,可怜极了。   “别夹腿,打开。”后穴接着被扩开,闻傅手指,缓慢坚定地顶了进去。   林奚太久太久没有这种体验,所以尽管只是两只手指的粗细,也叫他瞬间抖起来,高高扬起了脖颈,难受地低叫出声。   闻傅吃惊于他的纯,但这样的小东西,谁会不喜欢,他手上进的更深,但刚挺进两寸,就被夹死了。   “宝贝,好紧,”闻傅指尖野蛮开拓着,他强硬地一动,林奚就狠狠一颤,他眯眼看着被自己玩得发红发抖的小玩意儿,坏心问他,“吃的舒服吗?”   林奚话也说不出,但身体上的反应骗不了人,他的下身慢慢挺立起来,后穴被干的发痒,话音出口成了哀求:“不行,你轻一点……”   “跟人讲价,要有筹码。”闻傅没理他的恳请,伸进里面的手指终于摸到了那一处凸起,猛地按压上去,“你有什么可跟我谈?”   “啊!”林奚当场如同被电击,猝不及防的喊出了声,带着哭腔,整个人懵的弹了起来,差点从他胳膊上掉下去。   “嗯?林奚,说话。”闻傅把他向上托住,让他勾住自己的脖颈,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一手托着他屁股,温柔的像个救他出苦海的圣人。但他另一只手指却丝毫不动摇,一下一下往那出凸起上碾过去,把他往更难受的海水里推。   “想要我养你一个,你凭什么?”忍了一下午的火气此刻尽数发出,闻傅半点不心软,口中手下一同逼问他,“宝贝,你是想跟我拍拖?嗯?”   林奚浑身抖个不停,耳朵里灌不进去东西,只下意识想离开这双手,但闻傅却直接把他抱离玻璃墙,后背猛地一悬空,整个人吓得趴在闻傅肩上,手狠狠环住他的脖子,后穴也连同绞得死紧,让里面的手指动弹不得,“唔……别!”   闻傅一手拦着他的背,稍微换了一下动作,让林奚直接坐在自己掌心,然后把两只手指换成了三只,重新挤进去,“太轻了不够你爽,乖一点,让你哭痛快。”   林奚被手指干的发软,里面的那个小凸起已经被揉的发肿,后穴水流了闻傅一手,前端也开始渗着液体,他都快搂不住他的脖子,足见上挂着的内裤也摇摇欲坠,“嗯……快、快一点……”   这时候闻傅却突然抽了出来,拍了他屁股一巴掌,然后把他足尖的内裤挂回脚腕,威胁道:“不准弄掉,否则抱你到外面干。”   林奚听了紧张起来,整个人重新绷紧,脚尖勾的很弯,身体深处的刺激加倍。   闻傅一下一下用手指干他,一边继续吓唬他,“他们在收拾碗碟,你想不想让人看一看你光着屁股被干的样子,真漂亮。”   “不要!”林奚下意识挣扎,又怕衣服掉,闻傅却像是真的动了心,抱他往浴室外面走。   外面似乎正的传来侍应生的声音。   “闻傅、闻傅!不行!”林奚吓的大叫,前端都快要吓软了,“我帮你用口好不好……别出去!”   他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已经硬成了什么样子。   听他这话,闻傅把人放在门边,自己靠在大理石台上,脸色平淡冷静,眸色却暗的可怕。   他捏着林奚的下巴,明明是向上抬起脸的动作,却把人压得向下跪,“用口,你会?”   林奚腿还在软,被轻压着就顺从地跪下身,接着解开他西裤的拉链,顺着闻傅腰线向下吻,又沿着内裤边沿吻了一周,然后轻咬住他的裤边,将内裤扯了下来。   脸红的发烫,说话却认真,林奚抬头看向闻傅眼睛深处,又纯又欲,几乎能勾出所有男人骨血深处的色情与暴虐:“我学东西很快……”   闻傅经久不变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危险起来。灼热的气息喷在他小腹,太要命。   他再不忍耐,伸手插入林奚发间,按头让他含向自己。   却不料,手指被人咬了一口。   林奚微微偏头,躲开他的手,握住他怒张的性器,却不动了。   闻傅忍着勃发的欲望,眼底的火烈地吓人,看向林奚。   “你讲的,谈判要有筹码。”林奚回视着他,嘴唇就搭在他那性器边缘,嫩红的舌尖轻轻吻上去。   闻傅手按上他的后脑,压迫感十足,却没动他,嗓音暗哑:“说,你要什么。”   林奚眼神雾蒙蒙,又格外清醒,“我想要你。”   他仰起头:“闻傅,你要不要只跟我,谈个恋爱。”   --------------------   手活。 第12章 【12】他太凶了   ===============================   连一秒迟疑都没有。   胳膊被猛地提起,闻傅根本没想着回答,把人拉起来,翻过身,背对自己压在大理石台上,无处安放的坚硬抵上早就被折磨地松软的穴口,狠狠挺了进去。   他这种人,怎么会将掌控权让出去。   “你别……”他太凶,林奚一瞬间就被插地腿软,险些跪下去,却被闻傅一把捞回来,困在自己身前,毫不收力的操干。   “别什么,”闻傅一手扣住他的肩,将他向后拽,一手按在他腰窝,按得他深深塌陷下去,像一柄白瓷勺,“宝贝,你这里可以养鱼,等会射满它,嗯?”   林奚连后悔的注意力都没有,“闻傅,轻一点,轻一点……我喘不过气……”   “怎么喘不过,浴室太闷?”闻傅明知故问,声音温和,身下干地更凶,“那去花园露台,那边有氧,干你更舒服。”   说着就把人扛起来往外走,想起外面还有一堆侍应生,林奚仿佛听得清外面的声音,立刻见势低头,开始紧张到胡言乱语,“不、不要!我错了!不谈恋爱了!我们就是金钱交易睡完就走我绝对不缠着你,不睡也可以你别出去!”   一席话听得闻傅头大。   他脾气没消,反而生了邪火,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金钱交易?睡完就走?你倒是想得美。   他一把推开浴室门,林奚惊叫都没叫出声,直接鸵鸟反应,扭头把脸埋在闻傅肩膀里装死,结果等了半天,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小心抬头,才发现侍应生早就出去了。   感觉自己被戏弄,他气得用膝盖狠狠顶了闻傅一下,“混蛋!”   闻傅闷笑着把人压在床上,哄闹着吻了他几下,吻着吻着,就认了真。   繁花灿烂里容易催生爱意,可无人之处的情欲,往往更加汹涌。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奚的胳膊已经自然挂在了这个恶人的恶脖子上,脸颊红透了,浑身都是被爱抚过的痕迹。他被吻得深陷进床褥,灵魂像是在经历某种以欲望为名的洗礼,刺激的阵阵发抖。   闻傅强行抽身,三两下脱了衣裤,往日沉稳绅士的皮囊此刻大半被撕破,眼底的侵夺色欲浓得吓人,他一把提起林奚双腿,折弯压在胸前,扯过雪白的枕头垫在他臀下,林奚被突如其来的粗暴吓了一惊,半清醒得对上他的眼睛,就像落入猎网,然后下意识想挣扎。   闻傅却将他足腕一把手捏住,扶住自己的坚硬,抵住穴口,不许他动:“乖一点,我让你舒服。”   林奚理智半落,伸手虚抓了两下,“套、戴套……”   以往常闻傅的床上作风,根本不需要提醒,他自会注意,但今日不知怎么了,看着身下被自己揉捏红了的人,他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就极其强势地把自己顶了进去。   林奚像是被钉进床里,他半是痛苦半是难耐地重喘一声,接着就被重力抽插,身体和灵魂同时被凿穿,直到他失语失神。   水声交叠作响,低喘声和呻吟声勾缠。   整整一夜,他不知道被干穿了多少次,闻傅像是多少年没开过荤一样,光射在他身体里就许多次,林奚到最后直接成了哭求,却总被他一句“乖一点”压回去。   后来几乎被做得昏过去,但闻傅却不许他睡,恶劣时,还拉过他的手,让他摸着自己的腰窝,嗓音低沉得像是含着烟,问他:“宝贝,摸摸这里,是不是射满你了。怎不说话,不喜欢?”   林奚根本就说不出话,他险些被操得失禁在床上,嗓子都哑得哭不出声。最后时间,他只能看见窗外暗下去的天光,隐隐又亮了起来。   风浪终于停了。   闻傅理智有些回笼,也许是做得足够尽兴,大少爷第一次从头到尾服务到位,让人撤换床单,自己把人抱进浴室清理干净才放回床上。   林奚一个指尖都抬不起来,昏沉入睡。嘴唇发肿,鼻头眼睑通通哭红,肩头腰身屁股上也都满是指印,尤其是乳头和大腿根部,斑驳着各种罪证,控诉着他被欺负的多可怜。   五点半,闻傅索性也懒得睡,靠在床边等去公司的时间,躺了躺却又伸手,想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一阵电话铃响,闻傅扫了一眼,跟下午的来电号码是同一个,他随手划开接听,林奚似乎被惊动,在怀里动了动。闻傅看着他的模样,思忖刹那,掐断了电话,然后拍了拍他的背,起身去了露台花园接听。   “说。”   不用他拨过去,对面早就打了回来。闻傅挑开银色三开古董烟盒,抽了一根出来,在栏杆上磕了磕,咬在嘴里,点上火,不太耐心地等对面开口。   对面显然已经了解了他今天的猎艳行程,轻笑着说:“闻先生心情这么好,看来新上手的货色不错,难怪下午挂我电话。”   只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个年轻活泼的男孩,也许还颇具魅力,毕竟简简单单一句揶揄,也能被他讲出十八个腔调。   但闻傅显然对这些习以为常,他夹着烟:“别不懂事。”   “哈哈。”对面的少年显然也不在意,“闻先生冷落我,还不许我发发牢骚,听说你还专门跑去片场看人,你都没来看过我。”   闻傅眼皮也没抬一下,“我没来过?”   少年蛮不讲理,“……好吧就算你来过,我不管,你陪他一次就得陪我两次,不然我就去寰茂楼下拉横幅,找媒体哭你负心汉。”   闻傅懒得再应付一个情人,随便应了一声。   那少年对他这语气格外了解,立刻收了脾气,果然,接着听他说,“下个月行程清空,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闻傅没回答,“司机会来接你。”   那少年乖巧地答了声好,接着又笑:“闻先生怎么不叫新宠陪着去?”   闻傅抽干净指尖的烟,有意无意地往里看了一眼,扫过林奚安静的睡颜,捻灭烟头,“他不够格。”   对面少年志得意满,笑着跟他讲情趣几句,才挂了电话。   闻傅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身上满是冷气,躺下来,冻得林奚惊醒,见是他,又安心闭上眼睛,喃喃说什么听不清的呓语。   他这副样子太惹人,闻傅脑子还真闪过了一个念头,或许带他出去也无不可。但很快自己都觉得荒唐,他把人抱进怀里,“公事电话,睡吧。”   半梦半醒间,林奚脑子转得慢,想起什么,说了一句:“电话我打不通。”   闻傅才想起什么,拿起电话点了几下,低头吻上他的发顶:“睡醒就能了。”   --------------------   有氧运动。 第13章 【13】Morning call   ===================================   林奚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心里一空,但刚刚动了一下,身上的酸痛劲就把他按在了床上。   电话适时响起来,林奚抱在被子里卷了一会儿,才伸手扒拉过来,接起:“喂……?”   声音又绵又软,有气无力,又透着些餍足后得慵懒娇气,听得闻傅心头有些痒,“醒了?”   林奚嚯得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被屁股痛得掉回去,嘴上还强作镇定,“嗯,已经醒了,你在工作吗?”   闻傅听他的动静,脑海里仿佛目睹了兔子匆忙起床的现场,忍不住笑:“如果从等你电话开始,宝贝,我工作快四个钟。”   “啊?”林奚一怔,为什么等他电话。   闻傅摸着烟夹,“有人清早撒娇说打我电话不通,我专门开了声音,以为会有一个亲密的morning call,原来是苦等一早。”   忽然想起清早亲密之后朦胧间的耳语,林奚嘴角险些翘到月亮上去,面对这样的情话,他羞窘地不知说什么,揪着被子问:“你、你中午回来吗?”   闻傅:“中午约了人谈事,晚点有空我会回你那里。去吃点东西,让司机送你回去。”   听到他不回来,林奚心里难掩失落,但也觉得自己不该太粘人,便说:“不用了,今天剧组休息,我想去医院看看妈妈。”   刚才接到甜甜的消息,庄可澜以身体为由告假一天,林奚接下来几场都是跟他的对手戏,所以连带着也一起放了假。   闻傅也没在意,“叫司机送你去。”   其实不用的,但他又觉得接连推辞太矫情,便点头说好,闻傅果然满意,“乖一点,我有些事处理,先这样。”   挂了电话,林奚爬起来洗漱,但直到站在镜子前面的那一刹那,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个傻瓜,举着牙刷满嘴泡沫还在傻笑,他用冷水扑了脸,把笑意压下去一些,吃了点东西,换了套衣服,就乘电梯下了楼。   一路上所有侍应生都表现的格外妥帖,没有半点越界和过度的礼遇,这让林奚的窘迫感消失了不少。昨天不少人都看见了他和闻傅,尤其是后半夜,他被刺激得太过,叫声回想起来自己都脸红,不知道有没有被听到。   “一路好行,欢迎林先生下次光临。”   侍应生帮他打开自家老板的车门,微笑合仪的躬身告别。   “谢谢。”林奚多少还有不安地坐进车里,司机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年轻人。   “林先生好,我是阿南,闻董的司机。”司机十分周到,“请问您是想直接去医院还是先回半山?”   林奚说:“去医院吧,多谢。”   阿南是闻傅的B号司机,也就是以备不时之需,阿肖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用他,平时只负责接送一些重要客人,或者闻傅的各种情人,很少有亲自给总裁开车的机会,所以人也更活泛一些,“林先生不必客气,对了,您是去看朋友?需不需要停在哪儿您买束花。”   他的性格让林奚也轻松不少,笑着说:“谢谢,是去看我妈妈。不过可以停在医院门口买束花,她一定会因为你的建议开心。”   两人一路闲聊,近三小时的路程,倒也不觉得长。   穿过十字口,阿南打起最后一个转向灯:“对了,林先生怎么看中这家医院,虽然有些老牌医生,但设备好旧,交通都不够便利,不如换去市区方便。“   林奚不是没想过给母亲换个更好的大医院,但一来他手头没有那么多钱,二来那种私人医院床位都很紧张,没有人脉关系很难进得去,不过好在他母亲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只要保守治疗就暂时不会有事,他还有时间多赚点钱。   他坦白笑道:“我没有钱。”   阿南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尴尬挠头,“啊?”   但林奚很坦然,叫阿南对他莫名生了些同情和好心,道:“闻董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您跟他开口的话,他肯定会帮的。”   一向大方。   林奚想起甩给庄可澜的那张金卡,脸色一淡,“谢谢,有需要的话我会的。”   阿南没察觉他的情绪,很快把车驶进泊车位,看着这个干净又安静的少年,心里没来由觉得可惜,“那个,林先生,你年纪也小,人也nice,别怪我多话,既然跟了闻董,能用的还是要用一用,单靠恩爱吃不饱饭,您说呢,。哄他高兴些,说不定私人黑卡也开给你。”   林奚一顿,“黑卡?”   阿南:”哦不是那种富豪卡啦,不过也差不多,只是通用范围没有那么大。全港能签这种卡的三根手指都数的出,闻董名下好像只有两张,你要是能哄到他这种卡,啧,别说看病没钱,你想在南太平洋买个岛都是小case。”   林奚心里有了些数,道:“什么样子?”   阿南想想,“四四方方,没什么字,底下一条黑金边,只有个人签名和联系电话,maybe。”   他话没说完,就看林奚脸色一凝,接着手伸进钱包,拎出一张跟各种小吃打折券混在一起的平平无奇的黑色卡片。   “……?”   阿南眼睛都瞪直了,我叼,搞咩啊?!   林奚看他反应就知道结论,道:“我还以为是他名片。”   看来之后得找个时间还给他。   大佬啊!   阿南眼睛都看直了,愣了愣,一个翻身跳下车帮林奚开门,“那个大佬下车,小心碰头,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去买。”   林奚哭笑不得,“搞什么。”   阿南比个大拇指,“先头讲的话我撤回,大佬你努努力,讲不定也能随手一买一座岛,厉害点还能嫁进豪门,到时候可一定点我给你揸车。”   林奚被他逗笑,谈笑间,却从他话间听出些别的东西,道:“你说闻傅用它买过岛?”   “怎么会,闻总自己哪用得上……” 阿南却猛地顿住,岔开话头:“咳,那个时间不早了,我陪您上去?”   林奚也没多想:“不用了,你忙的话可以先走,我等下自己回去就好。”   阿南也不强求,“那我在车里等。”   林奚带着花束和新鲜水果上楼,姜淑曼正坐在病床上梳头发,见他进来,赶紧把梳子和一大把落发揣进兜里,惊喜道:“寒寒?怎么这会儿来了。”   “妈。”林奚放下东西,扶她坐下,“剧组提前放假,我没事就过来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护工呢?”   姜淑曼:“去拿换洗衣服了。我都好,你别老担心我,安心工作。”   “我没事,拍戏也得慢慢来。”林奚把鲜花递给她,姜淑曼开心的合不拢嘴,面上怪林奚浪费钱,转身却精心找了好几个位置摆花,却都觉得不满意,还去找护士借了个花瓶。   林奚看她高兴,嘴角也浅浅连着笑,转身坐下,从一袋子水果中,挑了一个最漂亮的苹果给削起来,母子两亲近地聊着天。   说了好一会儿。护士拿来了花瓶,林奚上前道谢接过,把花束整理进去,“放哪?这个好像不能晒太久,会蔫。”   “那放我床头。”姜淑曼说。   林奚依言拿过去,弯腰放下,可等他要起身的时候,姜淑曼却忽然拽住他,盯着他的脖颈处,蓦地变了脸色。   林奚愣住,“妈,怎么了?”   姜淑曼攥着手,看着那几个明显的红痕,紧张地问他:“寒寒,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   闻傅:我身边没有多话的人。   阿南: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谢谢阅读,谢谢评论,谢谢收藏,谢谢评票,爱你们!贴贴!” 第14章 【14】姻缘结绳   ===============================   林奚顺着她的目光,下意识就伸手去捂脖子,“我……”   姜淑曼缓了缓神,也顿时明白过来,喜忧参半地拉他坐下,“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跟妈妈说说。”   尽管姜淑曼在许多方面都比一般的母亲更加开明,但有限的眼界还是限制了她关于性向的认识,加上她身体不好,林奚不敢冒险,只能在她关切的眼光下坐立不安,支吾着:“还没确定关系。”   姜淑曼听了,哎呀一声,“还没确定关系就对人家女孩子这样,人家会觉得你不负责任,不好。”   林奚脸红了红,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要被负责任的吧,“知道了。”   总的是件高兴事,姜淑曼起身走到柜子边,从里面翻出来一个红木盒子,打开是一个老式红色绒布袋,上面绣着百年好合的字样,“过来。”   她拉起林奚的手,从袋子里拿出一对红绳编的手链,中间嵌着足金纹饰,只是花色已经是很早以前的老样子了,放的太久,都有些发黑了。她兴冲冲地给林奚带上一个,满意地翻来覆去地看,“好看,好看。”   林奚笑起来,举起手腕看,“妈,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姜淑曼把另一收回绒袋里,“十多年了。说了你要笑话,那时候你刚十岁,我去寺庙顺便问了问你的姻缘,这是大师给的红绳,说你呀,是好运命,不愁吃穿,能找一个比你大的,七八岁最好,照顾你爱护你,日后和睦同心,岁岁平安。我怕红绳太单调,就去金店打了点花纹,一直给你留到现在,哎呀,是不是都有些旧了,改天拿去洗洗亮。”   “不用,很好看。”林奚抱抱她,心里悄悄将大师说的话与闻傅一条条对应了一遍,笑得像做了坏事的小孩子一样。   姜淑曼的婚姻是典型的时代恶果,一个受过半成教育的女性,被旧式传统家庭强嫁给一个道貌岸然的赌徒,注定是个悲剧。所以,林奚的婚事就成了她心尖上的操劳,现在有了着落,她简直开心的睡不着觉,“另一条妈妈帮你收着,以后你带女朋友来,我亲手帮她戴。”   林奚脑子里想了一下闻傅手腕上戴红绳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陪着姜淑曼吃完晚饭后,林奚跟她告别,下楼准备回家,一出医院门,没看到来时的那辆灰色林肯,但一转头,却看到林荫道旁停着的迈巴赫S6。   林奚小跑着过去,敲敲车窗,闻傅从里面看见他笑得孩子气,忍不住也抿了抿唇,降下车窗,听他欢快道:“你怎么来了!”   说着拉开车门跳上车,被闻傅一把拉进怀里,浅浅接了个吻。   “忙完时间还早,来接你。”闻傅放开他,手探进衣服,缓缓捻着他的腰,“怎么这么高兴。”   林奚抱着自己的手腕,刻意把那个红绳藏起来,“不告诉你。”   回到半山公寓已经是快八点,两人简单吃好了饭,没坐一会儿就抱着吻了起来,然后林奚就被剥了衣服,打横抱进浴室,恳切求饶不管用,再出来就是两三个小时以后了。   闻傅心满意足,躺在床上,把人拢进怀里,“哭什么,都没进去。”   林奚气得不想理他,屁股痛得还没好,嗓子被牺牲得说不出话,他扭过头,不许他抱,沙哑着骂他:“混蛋。”   闻傅喜欢他这副样子,从他光裸的背,摸到凸起的腕骨,摸到那条红绳,“这就是你藏了一路的宝贝。”   林奚把手举高,“好看吗,我妈妈给的。她今天问我是不是在拍拖。”   闻傅毫无波澜,“是吗。”   “嗯。”林奚笑着着钻进他怀里,“她说这个是一对,还有一条将来给儿媳妇。你要对我好一些,不然以后我叫妈妈藏起来,不给你戴。”   闻傅被他愚蠢的天真逗得发笑,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捏住他的脚踝掰开腿,狠吻下来,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柔软的穴口,“宝贝,这么喜欢,改天打一副脚镯给你戴,干你的时候就听它在一边响,好不好。”   狭窄的甬道前一晚被用的太狠,几乎有了后遗症,刚一碰上,林奚就浑身发抖,他攀住闻傅的肩膀,“不行,昨晚你太……还好痛……”   闻傅却已经把手指伸进了深处,轻车熟路地按在了某个点上,“乖一点,不痛,我轻一些。”   后面的话,林奚抖得完全说不出,他像一只船,时而被海啸吞没,时而被波浪轻拍,浮浮沉沉一夜。   ·   “cut!下一场准备。”   导演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自从上次庄可澜闹事之后,他再回片场整个人像是被上了顺滑油的螺丝,再没找过任何人麻烦,让整个戏的进度又快了不少。   林奚走到休息区,甜甜立刻捧着水杯过来,“奚哥,喝水!”   “谢谢。”   “哥你先喝,有个事我传达一下,”甜甜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经纪人姐姐刚才打电话了,说帮你接了个综艺,旅游类的,大概下个月开始,让你准备一下。”   林奚喝水的手一顿,“这么突然?我这边还有戏。”   甜甜伸出食指晃了晃,“No No,不是常驻,就一两期。这边的时间呢我跟导演对接过了,你的戏份已经过了40%,综艺开始的时候,估计你能拍完80%了,到时候只需要每月抽出五天左右就可以,压缩一下,你行的!”   林奚皱眉:“这算轧戏吧,导演不介意?”   甜甜撇撇嘴,“综艺不算啦,而且他现在恨不得你跟庄可澜能叉开走戏,哈哈。放心吧,颖姐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都是同公司的,时间也不长,没什么问题。”   柯颖可是全港经纪界的王牌,雷厉风行,很有手段,是最近才换给林奚的,算起来他们还没正式见过面。   甜甜开心地攥拳,“果然,颖姐就是颖姐,一出手就是大资源!”   林奚也是高兴的,仔细一想,大概是闻傅去打过招呼的缘故,就随手给他发了个信息,本来打了谢谢,但又觉得太生硬,就删掉,改成【晚上回家吗,我准备好吃的庆祝。】   这段时间闻傅好像不是太忙,每周有四五天都在他这儿过夜,有时候就算凌晨也会开车赶回来,但出于稳妥,林奚还是多问了一下,很快收到回信:【今晩应酬,别太早睡,洗澡等我。】   林奚看的脸红心热,一把扣下手机,拼命喝水,甜甜奇怪地一呆,“怎么了奚哥,你脸好红。”   林奚:“……热。”   甜甜恍惚,“啊?现在不是冬天吗?”   林奚转移话题,“这个综艺,你再跟我讲讲。”   甜甜被专业勾走注意力,“哦哦,其实也没什么了,就是选一些有特色的地方旅游,什么沙漠啊,海边啊,也有可能去漠北看极光,你只要时刻保持人设就可以了,其他也没什么,晚点颖姐会把细则发过来,我再拿给你。不过奚哥,”甜甜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可以额外附赠一个小料哦。”   这段时间他渐渐发现,这个小丫头挖料能力完全不输娱记,什么隐私八卦,工作纠纷,多深层的内部消息她都能打探到。林奚笑起来,“说吧,还有什么小料。”   甜甜开心道:“我告诉你哦,这个综艺原本要请某大佬来的,结果大佬临时说下个月行程清空,我们公司趁机买一送一塞人进去,你就是那个送的一。”   林奚一顿:“这样要陪违约金的吧。”   “人家可不在乎,这个大佬巨巨巨有钱。Attention,不是普通的有钱,是随手买一座海岛的有钱,所以很爽快的就赔了。不过这个不是八卦啦,”甜甜挡着嘴唇,“内部消息,他可能是有大金主包养 。”   不知道是不是他过分敏感,但总觉得最近在哪里听过海岛这个词。   “你说他买什么?”林奚问。   甜甜:“岛!他在太平洋上买了个岛啦!”   --------------------   久等啦,今晚去吃好吃的啦,奉上今日章。   谢谢每一个评论收藏,我超开心的!贴贴! 第15章 【15】好会撒娇   ===============================   “卡!状态不对,再来。”   “眼神呢林奚!看她的脸,眼睛别飘来飘去,再来!”   “卡卡!林奚,你怎么回事,说了不要放太多情绪进去!你这个人物,可以听人她解释,但不会为她动摇,明不明白!面部表情太夸张,你在搞什么!”   仿佛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搅了神,接下来的几场戏,林奚进入状态都有些困难,被刘柯单拎出来骂心不在焉。   他拼了命的逼自己不要乱想,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刚才听到海岛那件事起,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像是一种难以克制的剧烈的心慌和不安。他最后只能靠把自己关进黑漆无光的更衣室二十分钟,强迫自己进入状态,才勉强完成了接下来的拍摄。   回程的路上,林奚闭着眼,一句话也没说,甜甜坐在他身侧,看他的脸色难看的可怕,小声道:“奚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林奚睁开眼,“甜甜,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叫什么。”   “谁?”甜甜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奚沉眸:“综艺。”   “哦哦,大佬啊!”甜甜恍然大悟,“你怎么知道我偷听……那个我打听到了啊。”   林奚没接话,甜甜有些为难的绞着手指,压低了声音 ,“奚哥,他背景蛮硬的,听说捧他的金主是大佬中的大佬,我说了你可别跟别人说,就是那个双金影帝,乔灼。”   乔灼这个名字,林奚并不陌生,这是近五年内影视界异军突起的一颗新星,耀眼夺目,出道第一部戏就被国内顶级导演选中,一手栽培,不过22岁就以绝尘之态夺下国内电影最高荣誉,金玫奖影帝,甚至单枪匹马杀入国际电影节,尽管铩羽而归,但已然奠定了他在近五十年国内影坛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换句话说,只要他不犯错,无论是资源还是咖位,他都永远处在圈内的金字塔尖。   只是这种咖位的人,为什么会愿意屈尊降贵来拍一个旅行综艺?   林奚不解,甜甜晃晃指尖,“不懂了吧,奚哥,乔大影帝虽然咖位资源都不缺,但近两年的作品都反响平平,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尽管都在国内拿了奖,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奖项面子大于质量,根本都没机会拿去国外奖送审。这个圈子里,虽然咖位很重要,但流量也很恐怖,电影咖本来就作品少,流量一般,再加上反响平庸,人气自然就会下滑,但又不好下神坛拍电视作品,相权衡之下,走综艺的路子当然更稳啦,又捞金,又吸粉,稳赚不亏。”   林奚听得愣住,对自己的小助理刮目相看,“你懂好多。”   甜甜眉毛都骄傲的飞起来,嘴上说:“低调,低调哈。哥,你猜猜这个节目开给他多少钱?”   林奚想了想,伸手比了个三。   甜甜摇头,“一千多万,六期。奚哥,是你的二十倍诶。”   林奚无言,“这些你都能知道。”   “哈哈,小意思啦。”甜甜说,“在跟你说个秘密,他的金主爸爸应该就是港城这边的大佬。”   林奚不自觉攥住手心,淡淡道:“为什么?”   “你想啊,乔灼出道就是港圈顶级资源,现在手里握的也全都是港城资源,何况他还是江城人,长期base外地,除了伺候金主爸爸,还能有什么原因。”甜甜撑着脸分析,又说,“不过他这次解约解的确实奇怪了点,没任何宣传就解约,一点人气福利都没吃到,还得倒赔巨款违约金,就算有金主捧也不用这么任性吧,想不通想不通。”   林奚越听,眉心越沉,他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   半山公寓。   林奚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屋子里灯灭着,闻傅还没来。   林奚疲惫的有些过分,他简单洗了个澡就躺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他不在意闻傅之前给谁花过什么钱,捧过谁,但他明明答应自己在一起了,如果还跟别人纠缠在一起……   林奚觉得有些窒息,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慢慢地,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子被掀开,一双带着寒意的宽大的臂膀将他从后揽进怀里,吻着他的耳廓,一颗颗解着他的睡衣纽扣。   林奚迷迷糊糊,下意识伸手过去,揽住那人的脖子,把嘴唇递上去,“回来了。”   闻傅解了他的衣扣,接着伸手进他的裤子,拖住饱满圆润的臀,一边吻他,“说了等我,怎么睡这么早。”   黑暗中,喘息加剧。   闻傅沉身进去,强硬挤走了林奚最后一丝睡意,听他像猫一样低吟出声。   “干了你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紧?”闻傅笑他,一下下往里挺,“宝贝,你是不是天赋异禀,生来给人干才爽。”   林奚被刺激地浑身发颤,腿都抬不起来,闻傅今天没有拖长时间的意思,每一下都直接往最深最敏感处顶,前列腺被他操得发肿出水,小穴却又缠着他,难耐又欲罢不能。   “快一点……”林奚浑身瘫软,勾着闻傅脖子的手只剩个指尖挂在上面,窗帘里不小心漏了一丝月光出来,铺在他身体上,“嗯、闻傅,快一点,我想要……”   谁能禁得起这种诱惑,他勾人的简直不可方物。   闻傅心里最强烈的侵占欲升起,他拉下林奚的双手按在头顶,一手将他的腿掰的更开,让他的一切完完全全暴露在自己的视野之下,然后按住他的腰,凶狠操干他。“想要什么,宝贝,你还想要什么?”   林奚被干的失神,但今天却没躲,而是用身体迎接着每一次猛烈的对撞,他地声音被撞的破碎,“要……海岛……嗯、给我……”   身下水声噗呲,闻傅只当他是被干昏头了,“好,要那里的,南太平洋?冰岛?怎么这么会撒娇。”   林奚说不出话,后穴已经开始收缩发紧,前端也硬地吐液,闻傅看他难捱的厉害,却死按着他的手不松,不许他自己撸射,“有海才有岛,宝贝,你还不够湿。”   林奚双眼迷离,欲色满身,“放开我,闻傅,你摸摸我,让我射……”   要命。   闻傅最喜欢他濒临高潮时候湿漉漉的眼神,像一幅描金的古典油画,真是要命,谁能受的了。   他不再说话,一个劲儿猛干进去,几乎要操穿他。   几十下之后,林奚就受不了了,哭叫着抽动,然后射了出来。但闻傅没有给他半分钟喘息的机会,提起他的腿更深更重的操干,林奚刚射过,身体敏感的发痛,但哭求声都被撞碎,又被闻傅死死按住,“别动,等我射完。”   疯狂抽插几百下后,林奚几乎悬在窒息的边缘,终于听他闷哼一声,射进了自己身体的最深处。   闻傅没有拔出来,即使射精过后,那性器依然硬地精神。他伏地身子,吻了吻林奚的额头,满足地低声笑他,“摸一摸,现在有没有湿透。”   林奚垂眸抱着他,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喘息,然后抬起眼,和他闷笑的眼神对上,“你给别人也买过岛吗。”   --------------------   谢谢富婆打赏,谢谢评票,谢谢阅读,谢谢收藏,谢谢评论,贴贴! 第16章 【16】轰开夜色   ===============================   闻傅太阳穴猛跳了一下,发泄过的神经瞬间冷了下来。   眉头露出一丝厌恶,他缓缓放开林奚,起身下了床,林奚身上一空,紧跟着他坐了起来,“你要走?”   闻傅没回头,披上睡袍,声音温和却冷淡:“别乱想,谁同你讲了什么?”   林奚没说话,闻傅也没要他回答,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懒得听,又或是其他什么,径自往浴室去,简单冲了个澡出来,从衣橱里换了套干净衣服。   他生气了。   林奚从镜子里呆呆看着他。   “早些睡。”闻傅不看他,扣好袖扣,随手拽了条领带,和外套一起搭在胳膊上,转头开门出去。   直到关门声响起来好久之后,林奚怔愣几秒,才像是突然活过来,他随便抓了件睡袍,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迈巴赫刚刚起步,车灯冷冷打在路上。   闻傅那一侧的车窗没关,他单臂搭在车窗上,指尖夹着一支不常抽的万宝路,刚才所有的厌恶情绪此刻尽在脸上。   “闻傅!”林奚不顾狼狈,踩过花园小路一路跑到大门口,“等等,等一下!”   车里的两个人都是一诧,阿肖深夜赶来,看见老板的脸色极差,估计是两人闹了什么不愉快,此刻也不好多话。   他从二十岁就开始给闻傅做司机,如今已经整整十年,对闻傅的脾气也能摸透七八分。知道老板对最近这个小玩物格外上心,否则不会半夜抛下正事还赶来这里一趟。但说到底,喜欢是有的,爱恐怕算不上,所以他只把车速放慢了点,等老板指示。   所幸,等了几秒,后车座传来一句,“停车。”   阿肖松一口气,赶紧把车停在路边。   林奚气喘吁吁赶过来,扒在闻傅车窗上,头发凌乱极了。   闻傅没动,也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林奚跟他对视片刻,先开了口,但听上去牛头不对马嘴,“我接到新通告了,下个月。”   果然,闻傅眉头拧得更深。林奚又说:“我养了很多玫瑰在花园里,你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吗,好像已经长了花苞。”   他跑得太急,好像还摔了一跤,赤着脚,身上有点脏,手侧面还擦破了点皮,那样子十分狼狈,“书房的书我都读不懂,我买了一些新书放进去了,你发现了吗,是不是风格不搭。”   他眼底分明压着太多难过,但漆黑的眼眸在夜里竟然亮得惊人,这副倔强又委屈的样子,忽然就轰开夜色闯进了闻傅心里,不明原因。   万宝路无人问津,自己静悄悄地疯狂燃烧大半。   还没回应。   林奚强撑着,几乎说不下去,“我给窗帘换了颜色,是罗马灰……”   燃尽的烟头终于不堪重负,“砰”地一头栽到,直直坠了下去,砸在了林奚的手背上,泯灭的火星猛地涌溅四散。   “上来。”闻傅开了口。   他眼底有什么东西变了,林奚愣了愣,却看懂了,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仿佛终于找到了敢发泄的时机。   他扶着车窗的手渐渐发颤,低下头,眼底湿了一片,再没有那些故作姿态的废话,也不用强迫自己委屈和遗忘,终于哭了出来。   闻傅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疼。   他打开车门,亲手把人打横抱了上来,放进自己怀里,任由他越哭越凶。   阿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下车,但接着听闻傅道:“回水湾。”   阿肖蓦地惊住,水湾别墅,港城顶级富人区,并非有钱就能进得去,那是闻家两代人的老宅,尽管现在闻傅父母亲不跟他一起住,但那里的意喻绝对不同。从前无论在外面怎么玩,闻傅从没有把人带回过水湾别墅,阿肖大着胆子,确认似得从后视镜里看了老板一眼,发现他头也没抬,拿着口袋巾在给怀里的人擦手。   车灯亮起,迈巴赫平稳上路。   他的睡袍都跑乱了,闻傅帮他整理好,然后用掌心包住他的脚,冰凉冰凉的,还粘了石子,林奚吓得缩了一下,哭腔还没好,“脏……”   闻傅却没说话,用掌心抹掉他的脚低的脏污,“不怕了,是我的错。”   经久的,那扇厚重沉闷的石门终于被他敲开了一道缝隙,声音振聋发聩,回响声轰鸣不止。   “你……”林奚看着他,仿佛失去了刚才说话的能力。   好在也不用他说,闻傅温温地吻上他,用唇舌搅弄上他的唇舌,是安抚,也是用情人间的方式说给他听,“乖,我也喜欢你。”   唇舌放开他,闻傅把人面对面架在自己膝盖,半笑半哄:“不是要拍拖么,怎么哭了。”   林奚怔怔看着他片刻,扑过去趴在他肩上,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无声抽泣起来,“你吓我。”   他这一口咬得凶狠,完全就是一只被逼急的兔子。   闻傅不觉得疼,心甘受着,顺着他的脑袋一下下摸,“是我错,以后不会。”   “你每次生气都摔门就走!”   “没摔门。”闻傅低声辩解,“……好,以后不会。”   “你根本不在乎我说话!”   “错了,改。”   “你……”   叫嚣了一路,车子拐进湾区的时候,林奚已经累得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阿肖打开车门,想帮忙把人抱下来,被闻傅一个眼神支开,转头去吩咐管家准备房间。   闻傅打横把人抱下来,对阿肖吩咐:“同那边讲,我晚点过去。”   林奚小的像一只鸟,半路上醒了过来,看见周围的山林海岸,层林掩映的别墅群,怔了一下,伸手想揉眼睛。   被闻傅拦住,“别揉,手脏。”   “我们在度假区吗?”他懵懵地问。   闻傅抱他穿过中庭,踏进门,“我家。”   管家Kors早就等候在一楼大厅,手里拿着一双鹿皮拖鞋,“少爷,二楼客房准备好了,我带林先生过去。老爷刚才来了电话,在主宅等您过去。”   林奚有些窘迫,虽然他知道闻家多富有,但显然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上百倍。   他从闻傅怀里跳下来,穿上拖鞋,“我自己走。”   闻傅犹豫一下,把他放下,交代管家找医生来给他清理一下伤口,然后对林奚说:“呆在这儿,我今晚不回来,出去的话让阿南跟着你,缺什么跟管家讲,记住了?”   林奚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其实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打得有些懵。   闻傅吻了吻他的额头,“乖仔。”   交代完出来,阿肖早就等在门口, 一上车,闻傅就换上了处理公事的状态,“说情况。”   阿肖把车开上大路:“赌场里进了鬼,人确定是从金边来的,一伙流窜犯,杀人越货的生意做了不少,最近盯上了濠利,想吞场子,那边半个月跌了六成生意。闻董的意思是直接交给国际警方处理,虽然破财费力,但风险小,您确定下月还要亲自去吗?”   濠利赌场明面上不是闻家产业,前几年还洗过壳,加上闻家刻意低调,没想到会金边佬被盯上。   闻傅:“濠利什么动作?”   “那边已经把人监控起来了,怕打草惊蛇,引起恐慌,暂时没动。”阿肖顿了顿,“闻总,这一趟风险太大,要不还是听闻董的交给警方。”   闻傅皱眉:“我亲自去,就这几天,别大张旗鼓。”   如果只是澳城警方不算什么,但涉及到国际警方,那边未必靠得住,而且闻家脱离濠利就是想尽量保持一个清白的形象,方便进一步往北方城市拓展,警方一介入,可能会借机摸出闻家的不少底细,不是钱能避免的问题。   “是。”阿肖不再劝,把车开进半庭的主宅。   闻傅摸出电话,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那边很快传来一个娇俏傲气的男孩儿的声音,“怎么这么晚,我面膜都白用了,要过来吗?”   闻傅:“收拾一下,就这几天,我叫人接你。”   不是下月?少年一愣,微怒,“我还有工作!”   “违约金明天打你帐上。”闻傅毫无感情。   对面似乎压了脾气,撒娇似地说:“闻先生这样是要断我星途啊,那你拿什么赔我?我可是看上一架小飞机,下次去海岛就不用再……”   “乔灼。”闻傅忽然打断他,想起什么似的,“做事要懂规矩,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讲。”   对面突然安静下来,像是被吓住,顿了顿,乔灼道:“闻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闻傅懒得跟他打谜,“别给林奚多口舌。”   乔灼没想到他会提这么个人,一愣,不屑哼笑起来:“原来是给新宠撑腰啊。闻先生,扪心自问,跟您这么多年,我可从没为难过你哪个小情人吧。不过都是玩意儿,一个新人,我犯不着,您又不会真心爱谁,不是吗?”   闻傅不言。   他的沉默忽然让乔灼没了声音,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捏着电话,尽量保持着刚才戏谑地语气,心里却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闻先生?”   闻傅没答话,只是冷冷道:“今后不要随便打来。”   说完,挂了电话。   --------------------   特别谢谢两位小伙伴提醒本文要挂边限,我没弄熟悉版规,检讨检讨。   每次看到大家的评论评票都超级开心,贴贴!   感谢每一个阅读收藏打赏!大家五一快乐! 第17章 【17】留在这里   ===============================   乔灼死死捏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然后猛地砸了出去。   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闻傅无疑是个合格的金主,但对乔灼来说,他最大的优点除了有钱,就是对待每一个情人都平等的不动心。   起初乔灼还尽力去找这位太子爷的喜好,但后来发现,其实别人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宠物。对他们这种豪门世家来说,唯一会在乎的只有家族事业,他们比任何人都活的清醒,也比任何人都会权衡利益。乔灼毫不怀疑闻傅最后会跟一个门户相当的女人结婚,而情人就像是他们西装上的那枚装饰物,越亮越好,但并非不可替代。   想明白这一点,他根本不屑于去浪费时间吃其他人的醋,因为只要他足够听话,站得足够高,就能长盛不衰。闻傅自然也看得出这点,不过这正是他要的,也便乐得捧他。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乔灼就成了陪这位太子爷最久的爱宠。   但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爱的成分,谁说的清,乔灼也不纠结,因为以前他相信,就算不是他,闻傅也不可能去爱别人,所以他只要呆得够久,赢得几率就比别人大。可今天这通电话,就像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挑动了他长久处在安全线上的神经。   闻傅会有喜欢的人?   开什么玩笑。   乔灼爬起来,精致地收拾了一番,然后给几个相熟的记者发了条消息。他的直觉不会骗人,闻傅这次已经过了玩玩的界限,他攥取等待这么多年的机会,绝不可能让别人横刀夺走,绝不可能。   ·   林奚是被热醒的。   两米的大床上,意大利进口的灰色长棉绒被像云团一样,把他卷在里面,但最重要的是,他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火热的怀抱。   闻傅是快天亮的时候回来的,他原本想把人抱到主卧去睡,但见他睡得太甜,舍不得打搅,就抱着他一起睡在了客卧。   林奚睁开眼,恍惚了几秒,昨晚的记忆像梦一样回涌进大脑。   腰间的大手沉沉搭着,闻傅湿热的呼吸打在他后脖颈,林奚缓冲了一下,转过身,默默把自己埋进了男人怀里。   那双手臂紧了紧,收回把他搂住,清晨的嗓音沉黯中带着沙哑,闻傅闭着眼,“早晨。”   林奚喜欢这种清早起来彼此拥抱的感觉,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甚至比做爱还让他感觉真切和踏实。他只在很小的时候发过一场高烧,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被父亲抱在怀里,那种温暖的感觉他记了很久,之后再没机会享受过,所以他难得的想懒床。   “还早,再睡一会。”闻傅说。   “唔。”林奚听话地闭了一会儿眼睛,但没多久又睁开了。   闻傅的睡袍有些散开,饱满硬挺的胸膛顶在林奚鼻尖,随着呼吸一上一下,林奚没忍住没伸手去摸了摸,好硬。   然后又不死心地去摸他的腹肌。   闻傅装作不知他的小动作,实际上忍不住弯起了唇角,然后腰腹悄悄收劲,让他数得更清楚一点。   “摸清了?”感觉到他数了四五次,闻傅故意问。   林奚数清楚了,八块,他才只有六个!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手却还在上面滑来滑去的吃豆腐,“不可能,你亲自偷偷健身了?”   闻傅被挠得气躁,加之早上的荷尔蒙本就旺盛,他捏住这作乱的爪子,笑道:“什么话。乖一点,再摸就别想起了。”   林奚蓦地一愣,接着脸唰地就飞了红,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胀大直立,硬挺挺地顶住了他的小腹。他瞬间撤手,飞速起床,捂着屁股逃进浴室,“不行,我等下还要去公司!”   昨晚太折腾,闻傅也不忍心让他今早再耗精神,但他也没完全放过林奚,只是跟进浴室,抱着揉了揉,让他刷了两次牙而已。   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折腾好下楼。   林奚脸色还泛着愠红,甩开闻傅牵他的手,负气去了楼下餐厅,闻傅插兜跟在后面,看着小东西气呼呼地样子,偷偷扬起嘴角。   明明骨子里不是乖顺的人,装也装不久,可偏叫他喜欢的过分,甚至冒着风险把人带回老宅,闻傅心里叹自己越活越回去,昏了头,真是不像样。   “您心情不错?”Kors在一边悠悠跟上来。   闻傅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揶揄,笑笑,“老东西,小仔脸皮薄,你别老板着张脸吓到他。”   Kors讶异的挑了挑眉,他在这个家快五十年,一直都是这幅面孔,怎么偏今日就格外吓人了?恐怕是有人春心萌动,看什么都乐得指教。   “Ok,我会练习微笑。”Kors波澜不惊,“要我安排阿南在外面等吗,林先生说今日有行程。”   “不用,我送他去。”闻傅道,“你去置办一些日用品,衣服,鞋,按他尺码订,备齐一些,叫人去趟半山把他自己的东西拿来,自己的东西用得惯些。”   Kors一一记下,确认无误后,推了推眼镜,看向闻傅:“恕我多话,您是想留林先生长期居住?”   说一时冲动也好,碰巧也好,原本闻傅只是想把人临时安置在这里一晚,处理完事就带他回半山公寓,到底此处人多眼杂,通风报信的人也多,但他毕竟不能长久住在半山,难免有些时候见不到。   大概是抱他在怀里太好睡,闻傅突然觉得,每天早上这样哄他起身,看他发发脾气也挺有趣,有些舍不得把人送走,突然就改了主意。   “安排一下,把主宅那边送来的人调开,别叫林奚跟他们碰到。”闻傅说。   “是。”   ·   “雪梨川贝银耳汤。”   Kors特意用练习过的微笑热情地向林奚介绍,“润喉清嗓效果最好,也够清淡,林先生品一品。”   润喉、清嗓、够清淡。   林奚脸红的像一只熟虾:“……”   闻傅看他样子,笑着摆摆手,“说了他脸皮薄,下去吧。”   人走光了,林奚终于忍无可忍踢了闻傅一脚,嗓音还有点哑,“都怪你!……我怎么见人!”   “慢慢习惯,”闻傅笑得给他盛汤,“汤不错,尝尝,喝完送你去公司。”   林奚气鼓鼓夺过勺子,尝了一口。   “!”   居然好喝!   然后端起小碗,喝了满满一盅。   闻傅陪他吃完早饭,拿起外套,跟他出门,但林奚看着眼前闪亮嚣张的迈巴赫,“……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吧?”   闻傅挑眉,“我拿不出手?”   林奚心说,不是,人家会说我来路不正傍大款……   等下,好像真相也差不多是这样。   闻傅把人塞进车里,信口胡说,“别多想,我找你们程总是公事。”   屁的公事,不过是今日正闲,去给这小东西撑个面子。   “什么公事?”林奚天真看他。   “……”闻傅,“咳,欠了人情,该请他面子吃饭。”   欠了三年,亏他还想得起。   好在林奚再没追问,一路到了英凯大厦楼下。   闻傅扣上扣子,跟着下车。林奚很久没来,加上要见新经纪人,多少有些紧张,闻傅捏捏他的后脖颈,顺势给他拉整了衣领,“随便谈。”   林奚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看着他,点点头,“嗯。”   谁也没注意到,这时的街拐角处,正停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单反镜头透过车窗悄悄伸出来,直对着楼下亲昵的两人,闪着寒光。   --------------------   来啦来啦,下午出去玩,六点多赶回来,本来想发1k字,但感觉看的不够爽,就一口气把想的情节都码出来啦,晚了点,来不及校正错别字,大家看到的话欢迎捉虫哈,回头会修的。   爱你们的评论评票收藏阅读打赏!贴贴! 第18章 【18】失了兴趣   ===============================   经纪人办公室大多在16层,但柯颖的办公室却单独出来,在20楼的老板层。   小助理甜甜一早就等在电梯口,看见林奚进来,立刻跟过去,紧张的不得了,“奚哥!快走快走,颖姐已经来半个小时了,我跟你说哦……诶?”   她仿佛才注意到闻傅,小机关枪突然哑了火,“那个那个,你是……闻总好!”   闻傅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讲陪人到门口,对林奚说:“去吧。”   林奚想起他要去找老板办事,贴心地说:“好,程总办公室在21层,你去忙吧。”   闻傅应了一声,但不着急走,看他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开着,敲门的时候,柯颖正皱着眉头在窗边打电话,“……审美能当饭吃?你现在什么流量自己不清楚?”   她一身黑色干练女士西装,头发披肩固定在耳后,看见林奚进来,示意他先等等,继续电话那边的安排。   林奚站在桌前,安静地等着,甜甜忍不住好奇,转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最后定格在柯颖限量版的耳钉上,“哇哦”了一声。   几分钟之后,柯颖终于头痛地挂了电话,甩给对面一句:“……可以,那就下午过来解约。”   看她打完了电话,甜甜刚要替林奚开口介绍,柯颖就一挥手,让她先等,转头打了另一通电话。   “何大pd,最近又在哪搞创作?对,上次那个综艺,我们家的两个艺人 ……”她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谈笑得体,在情分和利益之间游走自如。   十分钟之后,她终放下电话,没什么表情地拿起桌子上的女士香烟,点了一根,看了林奚一眼,“介意?”没等林奚摇头,她说:“介意也忍着吧,你可以坐远点。”又对甜甜说:“把门关上,你去外面等。”   不过短短半小时,林奚已经明白她为什么能稳坐港圈经纪人一姐的位置了。   “颖姐,您好。”林奚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里,准备按规矩先来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但柯颖却示意他先停,“浪费时间的话就省了。你的情况程总已经跟我讲过,说实话吧,我不太想带你。”   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林奚被顿时打的措手不及,手脚冰凉。   柯颖吐出一口余烟,说:“二十岁的年纪,说大不大,但跟楼下那群唱跳的孩子比,也不够小。没有科班经验,没有集训经验,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就算做了三年模特,但隔行隔山,走台的经验用处不大,粉丝少能平移,你目前的价值几乎为零。”   如同被人揭开伤口,细数里面的血痕,再按上一把盐。林奚强行镇定着,手渐渐攥起,唇角抿着,却还尽力保持着温和礼貌。   这一切都被柯颖看在眼里,她微微眯着眼。过了几秒,见对面少年抬头道,眼神坚定:“您说的没错,但我不会放弃。颖姐,人生际遇不由我选,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没什么后悔。不过我也有自己一定要做成的事,无论多难,无论谁带我,我都一定会做成。”林奚笑笑,“您也说了,我才二十,我不信没有机会。”   柯颖盯他片刻,勾了勾唇,满意道:“不错,心理素质还可以。”   柯颖两口抽完女士烟,把烟蒂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对他说:“早点习惯,做这一行,你得有随时应对各种刁难的准备,情绪管理可是门大学问。”   林奚被她反复的情绪打得有点懵,僵硬看着她,“颖姐的意思是……”   “言归正传,”柯颖坐直了身子,“刚才那些确实是你现在的问题,但比你更烂的我也带过不少,照样能红翻天,要红不看你过往如何,更要看你自己够不够拼得出。”   其实比起听话的,她更喜欢有目标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才会拼尽全力,这对经纪人来说事半功倍。   林奚站起身,“我可以。”   柯颖摆手,“话别说满。不论那些,我不想接手你,确实是有顾虑。”   林奚看着她,心里渐渐有了种预感。   果然,柯颖目光逐渐锐利,问:“你跟港城闻家太子爷是什么关系?”   ·   办公室外,闻傅坐在长椅上,挂着耳机闭目听汇报。   不说其他,他的气质实在是太出挑,仅仅是一身不显眼的灰色西装,简单坐在这里,就能让来往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放轻脚步、噤声慢言,仿佛在联合国高级会议大厅,这不是衣着装扮能够做到的。世上的富贵人家数不胜数,但能够真正做到矜贵得体,那除非几十年的眼界熏陶和学识教养,否则绝不可能。   而闻傅就绝对完美的平衡了全部。   他永远不会给人一打眼的视觉冲击,但只要你看他一眼,就绝对会被这样一个男人吸引和折服,因为他的一切一切、永远都是恰到好处。恰到好处的袖口和腕表、恰到好处的衬衫西裤的排线、恰到好处的亲近和客气、恰到好处的情绪和眼神,这是闻家几百年权势和财富才能历练出来的气质,但同样,也是所有闻家接班人都无可脱离的枷锁。   乔灼正因为看懂了这些,所以他才敢拼死一搏。   尽管刚才在记者车里,看到两人亲昵的场面让他险些失控,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忽然又想了明白。   新人比他得宠爱,不要紧,要紧的是,闻傅究竟愿意为了他放弃多少,只要不可能是整个闻家,那么就他就永远也不可能真的赢。他迟早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做一个长期的玩物,然后被更新的人取代掉。   想到这儿,乔灼心里隐隐痛快起来,带好墨镜和口罩,走出了电梯口。   甜甜站在办公室外面等林奚,却发现从刚才开始,就不断有人闻风赶过来,眼下恐怕整栋楼的女孩子都在这儿,躲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里,悄悄看着那个挂着耳机的优雅男士,但任谁也不敢去他面前走一走,万一被他扫到一眼,那岂不是会当场兴奋的飞起来!   甜甜浅浅翻了个白眼,花痴脑,老人家哪有她们家奚哥帅啦!   下一刻,电梯口走过来的男孩子吸引了她们的注意。他竟然上前跟那个男人打招呼!   所有女孩子竟然不自觉的为他捏了一把汗。   “闻先生,你怎么在这儿?”那声音意外又惊喜。   这声音……甜甜也一愣。   是乔灼诶!   到底娱乐公司,谁能听不出影帝的声音,一传十十传百,围观的人又悄悄多了起来。   闻傅抬起眼,接着下意识往柯颖办公室门口扫了一眼,见没人出来,才淡淡道:“有事。你怎过来?”   乔灼摘掉口罩,蹲在他膝边,撒娇似得仰头看着他,小声说:“还不是之前解约的事,他们非要我亲自过来赔,害我昨晚觉都没怎么睡,闻先生也不关心关系我。”   旧情人在侧 ,若说闻傅心里毫无波动,并不太可能,但莫名的,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对闻傅来说也有些陌生,不像是之前的玩腻了,而更像是某种,索然失兴。   怪事。   闻傅微微眯起眼,抬起手指,掂起乔灼纤薄的下巴。   乔灼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动作,愣了一下,内心却狂喜,看来他并没有完全输掉,闻傅还没忘了他!   “闻先生……”   他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见此机会,立刻使出浑身解数,想勾起闻傅对他的旧情。   男孩儿的嘴唇水润殷红,脸也还是精致美丽。   但闻傅看了很久,心里却没有任何冲动。   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甚至连眼神也没暖和一点。   而他眼里温然的冷漠深深扎进乔灼眼里,刚才心里那股汹涌的暖流逐渐被冰冻,他心里狂跳,却越来越胆寒。往常闻傅最喜欢他这副又娇又俏的乖模样 ,只要他这样装可怜,闻傅就一定会抱他起来哄,现在是怎么了!   不对,有哪里不对!   果然,下一刻,闻傅竟淡淡地想撤手,乔灼心底大震,仿佛什么东西突然要失去,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了闻傅的手,而就在这时,办公室的被拉开,林奚面色冷淡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头一偏,正对上牵着手的两个人,心底一窒——   “你们在干什么。”   --------------------   我来了,今晚修罗场了。   小甜甜:这个老混蛋,当时我就气坏了!   “谢谢大家阅读收藏评论评票,谢谢富婆打赏,贴贴!” 第19章 【19】修罗战场   ===============================   林奚面色难看的发白,却硬生生地挺得笔直,看着闻傅。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尽管离得远,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仅凭几个人古怪的气场,也感觉到了某些八卦的苗头。   甜甜见场面不好,赶紧扑过来,给林奚递口罩,悄咪咪说:“奚哥,刚才是那个乔灼先凑上去的,哎我也不是说闻总是个好东西啦,额……不是不是,那个,总之不能在这里生气啊哥,我哥教过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走改天再算账啊……”   虽然她也看不惯这些花心老男人,但在这里闹起来,影响最大的一定是林奚。   甜甜知道乔灼被包养,但一时没想到金主就是闻傅,所以此刻只当是乔灼不检点,闻傅一时没管住手而已,但林奚却早就怀疑,只是闻傅一直没有正面认过罢了。   他没戴甜甜给的口罩,就直直盯着闻傅,想他给些解释,却又不想真的从他嘴里听见些什么。   闻傅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就站了起来,看不见眼前蹲着的乔灼似得,泰然自若地走了过来,边走边拿起上衣口袋里的手帕擦着手,然后扔进垃圾桶,对林奚温声道:“好了?那就回去。”   没解释,又像是解释了。   林奚第一次讨厌他这半遮半掩的游刃有余,亲口承认一句喜欢,一句不是,一句没关系,就这么难?   那我算什么。   可这个貌似无意的动作,让乔灼尽力绷着的脸几乎失控。   尽管声音依旧低沉,但跟了闻傅这么多年,他把这里面的不同听得明明白白,对自己的那句,是闻家少董一贯的冷漠和客气,他毫不怀疑,就算哪天闻傅在路边遇见一只野猫野狗,也会这么说话,但对林奚的这一句,却是正经从心里讲出来的,那是关切,也是台阶和解释。   他居然也会顾及到一个小情儿的情绪,凭什么!   可在气头上的人,却注意不了这么多,林奚的目光像是钉在地上,他走过来,林奚却反倒不想看他。   让闻家少董的话落空,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小三十年的人生,闻傅也从没经历过这种被撕开脸面的场景,一来没谁会,二来没谁敢,只有这胆大包天不懂事的小东西,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语塞之余,还多了些无措和不耐烦。   这些情绪他藏得深,林奚在气头上看不清,但乔灼却看得明白,略想之下,立刻换上一副格外亲近的表情,刻意摘下眼镜走了过去,主动对林奚摇手打招呼:“小林老师,好久不见!”   他突然的亲热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甜甜立刻冲过去挡在林奚身前,根本就没见过,哪来的好久不见,而且一个影帝,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艺人老师,这根本就是怪谈,可他演技实在太好,叫周围所有不明实情的围观群众都当了真,以为林奚是什么低调的巨星,纷纷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结果看见只是一个十八线小野模的时候,表情都是说不出的古怪。   乔灼却仿佛不知道似的,绕开甜甜,虚揽住林奚的肩,大声道:“颖姐可是圈子里的黄金圣手,有她捧你,你必然会红!”   与其说这话是给林奚听,其实更是给周围人听,他虽然厌恶林奚到死,但也很清楚的知道,现在闹起来,伤得是闻傅的面子,若他生气,倒霉的一定是自己,不如买他个好。   他趁机在林奚耳边低声说:“别误会,我和闻先生只是偶然遇到,没有往来,他很喜欢你,好好陪他。”   这话旁人听着像解释,但乔灼打赌,正在气头上的小情儿可听不了这个。这如同“正宫”的语气简直火上浇油,比挑衅还刺耳。   果然,林奚一把推开他,脸色阴寒,看着闻傅,想质疑什么,却终究是忍住了,只转过头,冷冷问乔灼:“你有一座海岛。”   闻傅脸色一沉,乔灼多聪明的人,看也没看闻傅一眼,捂着嘴笑,眼里的得意却没掩藏:“哎呀,这谣言传得也太离谱,我哪卖得起。”   这还用解释什么!   林奚看得心头火起,直接甩开闻傅,扭头就走。   闻傅第一次被当众甩脸色,心里自然是不舒服。他站在原地,半眯着眼,看着林奚进了电梯,没跟上去。作为一个情人,林奚实在是放肆的有些不知好歹。   看着闻傅的神情,乔灼心里暗自雀跃,很好,很好!不枉他专程上来演这么一出戏!是啊,闻傅早该知道,他身边所有的小情儿都不过是一时兴起,能够“大度”至此的只有自己,所以也只有自己配站在他身边,做他西装上最亮的那个装饰品,做他闻家太子爷身边最完美的情人。   可谁料,这份得意甚至没熬过三秒。   林奚头也不回的进了电梯,看也没看闻傅一眼,但就在电梯快要合上的时候,闻傅却突然动了。   他三两步走过去,用手直接隔开快要合上的电梯,跟着进了电梯,不容置疑地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不许他闹,接着反手按了电梯。   他疯了!   在电梯快要合上的时候,他在林奚耳边说了句什么。尽管听不到,但仅从神情就看得出,他居然在低下头哄人。   乔灼眼里的恨意几乎能将林奚搅碎。   自他出来,闻傅全程没有看自己一眼。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直到电梯合上很久,远处办公室里的姑娘们才有几个敢过来,找乔灼合影,乔灼强行按下心中的恨意,带上墨镜,草草签几张了事,转头进了电梯,拿出电话拨通,咬牙切齿:“是我,有料送给你。”   B2层停车场。   电梯到站,林奚甩开身后跟着的闻傅,怒气冲冲绕过送自己来的那辆S6,径直往甜甜的工作车里走。   阿肖见状愣了一下,赶紧下车招呼:“林先生,这边?”   林奚哐地摔上车门,车子从闻傅身边开过去。   阿肖看着老板的脸色,不知所措,闻傅无奈摇头,正想吩咐阿肖跟上,就见那辆黄色小车子又开了回来。   林奚气冲冲地下了车,大步闯到迈巴赫车前,对一头雾水地阿肖道:“你去抽支烟!”   阿肖:“啊?”   他一脸茫然,看向闻傅。   然而下一秒,他险些把自己的眼珠吞下去。   只见林奚一腿跨进后座的老板位,眼睛红得像兔子,怒瞪着自家老板,然后猛地伸出手,拽住闻傅的领带,将他一把拉进了车里。   --------------------   兔兔:你个老东西,给我爬进来!   救命,突然的重感冒袭击了我,码字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代入感断断续续,希望大家看的开心呜??   谢谢每一个评论评票收藏阅读打赏,贴贴! 第20章 【20】密不可分   ===============================   地下车库安静极了空旷,阿肖像门神一样,挡住门口进出的人。   vip停车位上,迈巴赫S6里激烈地喘息。   闻傅被扯着领带,高定西装皱地像抹布,衬衫扣子被咬开,胸膛上刻着几个带有水迹的牙印,咬得深处甚至冒了血花。林奚发泄似的舔咬在他侧颈,他侧颈动脉边,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小牙印。   这地方太危险,闻傅脖颈处猛地一紧,接着某种欲望被疯狂激发,他双手想要去扶骑在身上的人,却被一把收紧了领带,狠狠瞪了一眼,只得无奈地把手收了回去,任由这小狮子发泄。   可林奚左一咬,右一吸,哪是惩罚,根本就是在点火。   闻傅心中燥火丛生,只恨不能直接把人扒光了干进去。   耳垂被狠狠咬了一口,林奚终于开始发火:“你跟他什么关系。”   “今后只跟你有关系,我保证。”闻傅忍不住,趁他不注意,大手托住他的屁股,挑开了他的衣角,手游了进去,顺便解开了他的腰带。   林奚今天可没那么好说话,他狠狠拍开那两只趁混作乱的手,“不许动!”想了想,又觉得不能信他,便索性扯了闻傅的腰带,将他两只手绑在了座椅头枕上。   这副样子的林奚,别有一番风情,比平时更勾人,更想让人狠狠贯穿他,操哭他。   闻傅咬着牙,忍住内心暴虐的欲望,凑过去问他唇角,“宝贝,罪不至此,给我个痛快。”   林奚却不为所动,恨恨说:“想的美。今天没我点头,你不许碰我。”   说着一口咬上闻傅的嘴角,他像一头发疯的小兽,跟他牙齿都磕在一处,一股血腥味当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   被压抑的掌控天性,肆虐的血腥味,让闻傅几乎暴走,此刻他只想将这只小兽咬穿脖子叼在嘴里,想把他嚼碎了吞下去。   但理智尚在边缘线上巡逻,他决定迂回战术,“以后不会有其他人,宝贝,放开我。”   林奚不听信他,咬上他的下巴,一手压着他肩膀,一手滑下去解开他裤链,然后如一条灵巧的小蛇顺着内裤边缘的缝隙滑了进去,“你给他什么?”   蓄势待发的欲望被握住,闻傅闷哼一声,眼底顿时笼罩上一层恐怖的欲望,他咽了咽嗓子,凑过去吻林奚的脖子,却被躲开,然后被一口反咬在颈脉上,不重,却够吓人。   “你要什么。”闻傅几乎是咬着牙,手腕下意识挣扎,想扣住他的后脑,却被固定死在头顶,“说你要什么。”   林奚没理他,挺直身体跨跪在他腿两侧,左手扣起他下巴去勾引他唇舌,这小兔子仿佛学会了折腾人的精髓,吻得也不深入,只半入半出的诱他,引得他注意力集中在舌尖,藏在他丛林深处的右手却趁机重重撸下去,闻傅瞬间被刺激地下意识绷紧了腰,性器几乎立刻就粗涨挺立起来了。   如此折磨,再好的自制力也得被他整疯。   闻傅发狠地挣了几下手腕,力道大的恐怕见了血,该死的腰带质量太好,居然没挣开。他只能被动地起火,性欲被有一搭没一搭的撩动,越攒越浓烈,却闷在体内,快炸开了,他半真半假威胁,“宝贝,再不放开我,等下你会哭。”   林奚置若罔闻,右手撸得更起劲,感觉他粗大的阴茎已经开始发烫,便抬手将自己的裤子扯掉一半,内裤却故意不退掉,用会阴处研磨他勃起的性欲,嘴上模仿着被插入的感觉,自己哼叫起来。   妖精。   闻傅简直头皮发麻,他狠狠挺腰,但每次往上顶,都会被躲开,只能变成清清淡淡的隔靴搔痒,他几乎能感觉到那块布料已经被他前段溢出的浊液浸得湿透,他难捱地简直要杀人,却只能靠被这只兔子施舍的唇舌解渴。简直该死。   深吻几下,林奚从他的嘴唇离开,一路攀岩向下,呼吸停在他喉结。他猛地抽紧闻傅领带,看着他脖颈处青筋浮起,才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舔了两下那块凸起,然后抬起漆黑的眼瞳盯着他,“你钟意过他。”   雄狮第一遭将自己的咽喉置于别人的爪牙之下,闻傅扼死体内汹涌的施暴欲望,强行冷静下来,手部装作不经意地解着皮带结,悄悄脱出了一只手,吞了吞嗓子,“罪名太重。只是给他钱。”   “闻总好大方。”不阴不阳给他一句,林奚的眼瞳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他凝视进他眼底,问:“那我呢。”   两只手终于被挣脱,闻傅全部的暴虐的爱欲都瞬间爆发,他一掌按住林奚的脖子,像是一只大型凶兽按住一只濒死的小兽,将他死死压倒在车座上,上下体位瞬间颠倒,他一把撕下包裹在林奚臀尖的湿透的布料,把怒涨到恐怖的性欲抵了上去。   林奚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睛,掌间还攥着他的黑色斜纹领带,下意识一用力,便将他的咽喉拉向自己。   眼底水迹弥漫,却又不服输。   林奚又问了一次:“那我呢。”   闻傅丝毫受不了他这种眼神,太心疼,却又难放过,性器忍不住挤过穴口。   大手盖住他的眼睛,与以往不同的厉吻深深卷住他,几乎让林奚窒息,在好容易挣脱出来的半刻间,才听他说:“林奚,跟我久一点。”   林奚一愣,胸腔振鸣不止,却说:“不。”   闻傅一震,忽然像是被咬了逆鳞,卡紧他的脖子,逼他仰头,在重喘中吐出:“不由你。”   林奚偏过头:“不。”   忍无可忍,身下的硬器终于被被深重地贯穿进深处,几乎撞出他的灵魂。惊得林奚仰起脖颈,无声闷喊。   闻傅捏住他的脖颈,退出一点,再用自己的坚硬重新缓慢地磨顶开他,把自己强行嵌进去。   林奚当即被顶出泪眼,哭喘了一声,可接着,额头上轻轻落了一个吻。   闻傅的唇印在上面,像是某种亲密又神圣的誓约,他说:“别想离开我。”   林奚没有回答,喉头有几分哽咽,扯着领带抬起头,重重一口,咬上了他喉结。   欲望与爱意终于交缠,不知是谁,密不可分。   --------------------   今天的兔兔:拿捏!   我注册大眼仔啦,@PentaKill-fw,怕以后有什么消息来不及这边通知,请假或者开新文都会那边提前讲的,欢迎大家找我玩,有关于文的任何问题都可以cue我。   谢谢每一个读者,爱你们,贴贴! 第21章 【21】考虑我   =============================   车厢里暧昧的氛围经久不息,林奚被作弄的泪液横流,最后完全失去意识,直到车子开回水湾,被闻傅抱到床上睡了好久,才因为快脱水的口渴感醒来。   “醒了?”闻傅把笔记本架在膝上办公,见他醒了,回手揉了揉他的额头。   林奚有气无力瞪他一眼,艰难地翻了个身,“老畜生。”   闻傅对这个“老”字不甚满意,不动声色地挑眉,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林奚的臀尖,“我没喂饱你?”   林奚痛得一缩,怒瞪他,“疼!”   闻傅简直心软的柔成了水,却还是忍不住揉他臀肉,“真不看我?”   林奚把脑袋塞进被子里,恼怒着脸红,“你烦死了。”   闻傅佯装叹气,放下电脑,起身道:“我后天要出差。”   林奚翻身坐起来,但屁股太痛,当场泛出了眼泪,只能慢吞吞趴回床上,一脸硬气问:“去哪?”   闻傅叫人拿来早就炖好的甜汤,本想递给他,但看小东西可怜巴巴的样子,便坐在床边一口口喂起来,“国外。”   “我自己来。”林奚觉得他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了,跟小娇妻一样被喂也太不man了,但他刚挣巴了一下,就被浑身过分的疼痛感按在原地。   毫不夸张,他现在浑身连一块好地方都没有,最严重的当属两个乳尖,已经被捏拽的肿痛不堪,哪怕是真丝面料的睡袍碰到,都会激起一阵酥麻麻的痛。虽然闻傅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表面上看,也只是嘴角脖颈破了皮而已,不像他这么浑身残废。   闻傅躲开他的手,吹凉喂给他:“别胡闹,张口。”   他这种口气,让林奚想到了刚才在车里某些强势又色情的时间,脸颊当场又爬上绯红。   但还是就着他的手喝了起来,解了口渴,林奚才小声唠叨:“我一个大男人,这样难看死了。”   闻傅笑得抖身,“多大?哪里大?给我看看。”   林奚:“流氓!”   “好了,在家乖一点。”闻傅给他擦擦嘴,放下碗,又抱他去漱口,然后从柜子上取过一管药膏,坐在床边,撩开他的睡袍,嘴上却还格外正经:“有什么需要跟Kors讲,或者吩咐阿南,等我回来。”   直到屁股一凉,林奚才惊觉,这老东西吃干抹尽之后居然连条内裤也没套给他!   他惊恐地拽住睡衣角,“干什么!”   又接他话:“为什么要跟他们说,我不能跟你打电话吗?”   闻傅愣了一下,他过往并没有工作时候被小情儿打扰的习惯,但这次……   他轻轻拍了拍林奚红痕遍布的臀肉,感觉到身下的人抖了抖,松开了揪着衣服的爪子,才道:“乖点,给你上药。”   他取了药膏在掌心化开,然后用灼热的大手包裹住两个蜜桃似的可怜的小臀瓣,林奚被烫得哼了一声,叫闻傅心尖仿佛被猫挠了一爪,眼神瞬间黯了下去。   他几不可查的吞了一下嗓,看着握在手中的两瓣红桃,刚才在车里疯狂到残暴的回忆险些瞬间复辟。   闻傅自嘲,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小仔,竟然叫他失态至此,食髓知味似得难以自控,真是越活越回去。他压下自己浓重的禽兽念头,面不改色地温温帮林奚涂着药:“给你的号码记得么,背给我听。”   他的掌心宽阔又温热,揉动的力道刚刚好,林奚困哒哒地办闭上了眼,说话声已经变成了嘟囔,把脑袋转了个方向,“谁要记得。”   下一秒,他肿胀到几乎外翻的穴口被一只修长恐怖的手指威胁性地滑过,惊地林奚瞬间惊醒。   闻傅面色依旧温慢,重复,“背给我听。”   这道貌岸然的流氓!   林奚屈辱地咬着牙,“8529……”   直到完整的号码背完,闻傅才满意的收了手,给他盖上睡袍,“乖仔。”   混蛋!   林奚一头埋进枕头里,懒得看他,直到屋里灯灭,闻傅的怀抱重新拢上来,他才拔出脑袋,“要去多久?”   闻傅无声笑起来,没回答他,道:“会想我?”   “谁想你!”嘴硬不过三秒,林奚又忍不住:“到底多久。”   闻傅勾勾唇,轻拍他哄睡:“事多,但会尽量赶回来。”   林奚混沌着打哈欠,已经困了,“事多……带人去吗……帮你……”   闻傅手顿住,心底忽然没来由地紧了一下,停了片刻后,淡淡道:“不带。”又为了让人相信似的,补话给他,“只有我。”   “唔……”   “睡吧。”闻傅把人裹进怀里,不知为什么,抱得比平时更紧。   ·   闻傅走的这天早晨,林奚刚好在片场拍了个大夜,没赶得及送他,而且紧接着就被叫去了公司,两人甚至没来得及通个电话。   柯颖等在办公室,林奚推门进去的时候,屋内的气氛莫名有些剑拔弩张。   “颍姐,”他打招呼,柯颖一脸怒气未消,夹着烟“嗯”了一声,示意他坐。这时他才发现,屋内角落的沙发里还坐着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这少年一身朋克风着装,高邦机车靴,下身黑色破洞裤,裤脚扎在靴筒里,一脚不羁地架在另一边膝盖上。上身一件oversize的蓝色朋克衫,拉链却只拉到小腹,显得外套又格外宽大,漫不经心地挂在身上,外套里面只有一件黑色背心,隐约都能看到他隆起的肱二头肌。他脖子上戴着一个黑色铆钉项强,跟右耳的黑色铆钻耳钉映成套,头发根刺分明,黑色中夹杂着不逊的蓝,手指上戴着几个宽边戒指,眼神却极不耐烦,连林奚进来都没看一眼,简直就像一根狠插在沙发里的“刚刺”。   跟他一比,只简单穿着纯白卫衣和牛仔裤的林奚,就仿佛一个乖顺听话的好学生。   出于礼貌,林奚还是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你好。”   那少年瞥了他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柯颖气得掐了烟,“你哼什么哼!告诉你,这次综艺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他就是你这次的搭档,给我好好打招呼!”   那少年仿佛被骂惯了,根本不在乎,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把挑衅的矛头转了向,他轻蔑地看着林奚,恶劣地道:“哦?你就是那个赠品?”   林奚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甜甜之前说过的话,这次公司推人是买一赠一,一个难请的大牌,带一个他,他就是那个赠的一。   事实如此,他也不介意,淡淡道:“你好,我是林奚。”   那少年转着指根的戒指,哼笑道:“听说你是靠金主硬塞进来的,背景挺硬啊。”   林奚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接着却明白过来,这人就是想激怒自己,然后借此搅黄这次机会。   所以他忽然就松了劲儿,接着淡然看回去,点点头,骇人听闻的来了一句:“嗯,还可以。”   在场两个人都有瞬间的怔愣,柯颖紧了大半天的眉毛舒展开,连火气都消了不少,眼带欣赏地看着林奚。   而那个少年也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承认,脸僵硬了一瞬间,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你挺不错。”   林奚脸色不变,“谢谢,你也不错。”   那少年忽然坐近了他,健硕有力的胳膊如同铁钳一样,一把搂过林奚的脖子,恶劣笑说:“我最喜欢有意思的东西。所以宝贝儿,不然考虑考虑,跟我怎么样?”   --------------------   兔兔的小狼狗桃花来了!有喜欢这款的宝贝吗!!   今天真的好晚啦,学校太忙了一晚上窜了两个校区,话说大家有看到我在微博挂的延时更新消息咩~   爱我的每一个读者,贴贴! 第22章 【22】他是谁   =============================   柯颖怒意当场复辟,忍无可忍,一个烟灰缸砸了过来:“廖在野!”   那朋克少年精准躲开,哼笑着掸了掸落在自己身上的烟灰,看也不看柯颖,站起身,逼近一米九的身高直接将林奚挡了个扎实。   他漫不经心地把拉链拉到胸口,戴上口罩和外套兜帽,露出一双邪邪向上的桃花眼,不怀好意地对林奚笑道:“现场见,小白兔。”   办公室的门被“哐”的摔上,柯颖脸黑的半天没缓过劲儿。   这个圈子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怪的、坏的、高傲的、伪善的、温和的、冷漠的,但林奚从没见过这样刚才的刺头,他的野性和桀骜就跟闻傅的矜贵体面一样,仿佛是从骨子里带来的。   “他母亲是世界顶级女高音,被誉为上世纪全欧洲最闪耀的明珠,父亲是英国华裔,欧洲三大摇滚教父之一。”柯颖疲惫地拢着头发,扔开女士细管烟,直接翻出一根雪茄点上,跟林奚解释:“你做事有分寸,所以我也跟你交底。工作时候蹭他热度,私下离他越远越好,这小子疯起来,闻家他都敢咬,懂了吗。”   这种背景,让林奚也惊到咋舌,他点头,却心觉这种背景在国外发展更好。   柯颖看穿了他的想法,冷哼,“狗崽子叛逆期,恨不得离父母越远越好。”   她几口烟才抽顺了点气,说:“不过也别小看他。Leo十三岁被世界顶级音乐学院破格录取,十七岁毕业,满世界当了两年流浪汉,做出两三张专辑,结果险些拿了格兰多。”   “格兰多?!”   虽然他不太懂音乐,但这个奖的名头并不需要介绍,这不光是音乐届的盛典,更是全世界对一个艺术家最高级别的赞誉,是绝大多数音乐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触摸的梦想,说奖项都有些贬低它,更多时候,这个奖项代表着人类社会对艺术的追求和理想。   仅仅十九岁,林奚暗叹,那是绝对的音乐天才。   柯颖却冷笑一声:“别急着高看他,你猜他最后为什么没拿奖。这浑小子嫌麻烦,让格兰多把奖项给他邮寄过去,那帮评审各个眼高于顶,一致认为被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羞辱了,气得当场把奖颁给了一个黑人音乐家。”   林奚暗道可惜,而柯颖攀缘着烟管吸了一口,又说:“不过那张专辑转头就被格兰多的死对头芬利特奖收走了,那破奖五年一次,没有门槛,只认质量,不看作者,只比作品,甚至不对作者做任何宣传,也就只有它敢跟格兰多叫板。而那一届芬利特一口气收了Leo全部三张专辑,是唯一一届冠亚季军全都属于一个人的比赛,就那一次,直接让这小子成为了全欧洲最瞩目的新星。”   林奚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让这样的人来做综艺确实有些浪费。   柯颖却笑:“觉得可惜?”   “……”林奚苦笑,“颖姐,我怀疑你有读心术。”   柯颖摊手:“你们这些小朋友,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这么说吧,我跟Leo的父亲算是老朋友,这小子野的不要命,为了做音乐能一个人进热带荒岛失联半个月,前几个月知道他跑来港城,他父亲打给我,让我看着他别出什么事,所以才弄了这么个经纪签约。不过我也不会免费帮他带孩子,该赚的钱他也得老娘赚回来,你也是,放聪明点,只要不暴露他的身份,该蹭的该学的都别放过,懂?”   林奚应声,柯颖拨拉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来一个递到林奚面前,“今天叫你来不是为Leo,这个你看看。”   一份崭新的经纪合同摊到林奚面前。   “情况上次我就说得很明白,鉴于你跟闻傅的关系,你属于典型的风险艺人,不管闻家也好、程总也罢,跟着我就要守我的规矩,我这是生意,不是慈善。所以这份合同里的违约金,在任何时候都属于天价,你想好再签。”   其实上次柯颖就跟他说的很明白,如果他只是想做一只豪门金丝雀,那她这里并不欢迎。但如果林奚真的想从事艺人这份工作,就要看明白他和闻傅的关系。   “如果你把他当金主,那你的下场就是现在、以及之后的乔灼。金字塔尖的开局,频繁罢录,开天窗,解约,你看看现在谁还敢用他,被取缔是迟早的事。如果这样,那我劝你趁早去捞捞金,不论怎么讲,一个闻家太子爷叫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不算大事。”这是上次柯颖的原话。   而林奚当时的回答也很简单,他只是脸色苍白地站了一会儿,接着抬眸定然道:“我喜欢他,这点任何时候我都认。”   当时柯颖没顿一下,直接指门:“门在那。”   林奚并不动,看着柯颖,鲜见痞气地挽起袖子,笑了笑:“但柯姐,我跟乔灼不一样,我比他贪心,我不光要钱、要名、还要闻傅这个人,我爱他是前提,而他爱我必须是结果。”   这么直白的野心,说不清是为什么,突然就叫柯颖觉得,他一定会红破天。她问:“闻家太子爷。你凭什么?”   林奚笑着摸摸鼻子,“那算他倒霉吧。我不会依附他,他得因为我是我,而不是因为我听话才爱我,有点绕,但你懂,对吧。所以柯姐,捧红我,我会配合你。”   柯颖很久没见过这么让她热血沸腾的年轻人,原以为是只兔子,不成想其实是只披着羊皮的小狼,这正是她要的。   “笔。”她尖翘的金色指甲点了点笔筒。   林奚写地不快,但每一笔都没有犹豫。   柯颖转手又抽出一份准备好的文件,等他递回合同后丢给他,“我给你安排了一些训练,主要是表演,如果今后你有转型打算,提前跟我讲。我看了你过往所有的作品,包括现在这部,太差劲,去好好学一学。”   林奚接过,翻看片刻,郑重地道谢,柯颖再无多话嘱咐,叫他去忙。   而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会变的格外稀缺,连闻傅都感觉到,家里的小东西跟他通话的时间明显少了起来。   酒会晚宴上,闻傅算着时间,借由透气,拿着手机出了会场。   上一次接电话还是三天前,那小东西说今日进组一个什么综艺,现在应该快结束了。   攥着手机,刚才在会场陪着他转了两小时的半杯香槟,此刻忽然就变得不禁喝。   直到最后一口冷酒下咽,电话还没来。   闻傅忽然变得不耐烦,宴会上很少吸烟,他摸进兜里的手落了个空。   什么时候开始,他需要配合别人的时间。   闻傅捏着电话。明明给了他黑卡,那小东西却没花过一次,怎么回事,嫌少?要不干脆给他多些钱,叫他每天乖乖在家等人,演员有什么好做,费时费力又无甚地位,何必。   掌心一阵震动。   所有的思绪瞬间断线,闻傅脸色刹那间回暖,嘴角带起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刻意等电话响了响,他才接起。   “喂。”   故意压着声线。   对面仿佛传来兔子蹦蹦跳跳的声音,“你接好快!”   “……”这小东西是半点没注意到他在生气。闻傅无奈,“……忙完了?”   林奚仿佛还在工作区,周围有点嘈杂,他尽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捂住一只耳朵,“快了,还有个嘉宾没来,在等他。你在做什么?”   闻傅喜欢他身上的鲜活气,温声逗他,又哄他叫了几声好听的,仿佛看到了那兔子脸红的样子,便又接着问他:“想不想我?”   林奚一时哑了火,脸快烧起来,“小声点,有人!”   闻傅轻笑,这时,一道轻佻的撒娇声从身后扬了进来,一只手抱上他的腰,“闻先生怎么出来了,丢我一个人在那……”   闻傅几乎立刻去捂话筒,威慑地看向身后,乔灼刚想把下巴搭在他肩上,见这样子,立刻反应过来,尴尬地退开一步。   他心里简直恨得出血,这些天的闻傅越来越叫他心慌,越来越陌生,但他知道不能急躁,否则他会输的什么都不剩。   他几乎用尽了毕生所有的演技,手在背后攥成了拳,脸上却笑得温和得体,接着转身离开了。   林奚察觉到声音,但闻傅动作太快,他没听清那人说什么,只是那声音莫名叫他心里有些不痛快,“有人喊你?”   闻傅不动声色:“没有,熟人招呼。宝贝,你还没讲有无想我。”   林奚又被他这句话蛊地心神不宁,心里咚咚跳,嘴上却硬,“说好十天,一月都不回,谁想……啊!”   电话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手机落地的声音,闻傅眼皮一跳,“点?”   林奚仿佛被吓得不轻,半天没说话。   闻傅又问了一声,“林奚,讲话。”   一阵杂音,仿佛谁在草地里走来走去,接着远远传来林奚愤怒的声音,“你有病吗,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   然后是一个陌生又随意的年轻声音,少年哈哈笑着,说:“拍一下而已,谁知道你这么弱。”   闻傅神经立刻一紧,沉下脸色,某种危险的天性忽然凛生。   “神经病,走远点。”刚才惊吓之余,电话不知道掉哪去了,为了躲开人,他还专门找了个又远又没灯的地方,四周都是杂草,林奚只能到处摸着找手机,越想越气,好不容易给闻傅打个电话,这下不知道电话断了没有。   闻傅眯着眼,没有出声,周身气场已是冷的吓人,对面的声音却再次传来。   那少年仿佛跟林奚很亲,嬉笑着说:“生气了?过来,我帮你找,小白兔。”   一瞬间,恐怖的愤怒从心里猛地滋生,心脏像是被突然攥死,蔓延开一种陌生又窒息的占有欲,刹那间席卷四肢百骸,将他整个人瞬间吞没。   他几乎要把那电话捏碎。   手机被捡起来,林奚拿过,看到电话居然还没断,赶紧接听:“喂?”   闻傅声音寒得阴森:“他是谁。”   --------------------   我来啦我来啦。   今天是吃醋的第一天,闻傅发疯倒计时。   爱我的每一个读者宝贝,贴贴! 第23章 【23】他能满足你么   ===================================   林奚从没听过闻傅这么恶劣的口气,愣了一下,说:“是同事。”   闻傅开始烦躁,单手卸松了领带,径直道:“退组,我叫Kors来接你。”   林奚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话没说完,那边忽然又传来几个人声,似乎是在找人,林奚偏头捂住手机,小声匆匆说:“不跟你说了,我要过去了,拜拜。”   狂躁的厌恶感已经在理智的边缘徘徊,挂电话之前,他似乎又听见一句不要命的“小白兔”,闻傅整个人完全被点燃。   电话黑了屏。   身后是华丽光鲜的高级酒会,闻傅眸子中却尽是阴郁和危险。   如同自己精心准备的珍肴被下贱的乞丐提前品尝,这感觉该死的不爽。   面前是奥城最繁华的城市带,来往尽是全世界范围内的顶级宾客,本该是他最得意的主场,可他却第一次觉得身上的衬衫难受得叫他窒息。   他烦躁地拽开最上面两颗衬衣纽扣,沉着脸,冷冷给港城去了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闻傅寒声道:“是我,去办件事。”   ·   林奚挂了电话,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懒得理身边的少年,转身就准备回去。   廖在野却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枕着胳膊,跟在他身后,“刚才那个,你金主?”   林奚没理他,廖在野自顾自道:“听声音挺老啊,五十?六十?没看出来,你喜欢这款啊。”   明显是揶揄他,林奚加快了脚步,尽管他知道这个少年心思或许不坏,但绝对难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奚只想跟他维持一个合理的工作关系,没有私交最好。   这么想着,耳边却忽然被人吹了口气,廖在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恶意笑着说:“这么大年纪的人能满足你吗,小白兔。”   林奚气得想给他脸上一拳,但忍了又忍,平静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原本想走,想了想,索性把话讲透。林奚停步看着他,“廖先生,如果你想靠激怒我来搅黄这个节目,未免太看得起我,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我绝对不会退出。如果实在不想参加,我建议你去找公司解约,以你的背景,这样或许还来得比较快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故冒犯别人。”   廖在野脸上收了些松散的神情,“我的背景?柯颖告诉你多少。”   林奚淡淡:“放心,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也请你不要再有其他逾矩的行为,我会按照工作要求跟你保持一个非、常、合、理的工作关系,其他时候绝不会打扰你,希望你也一样。”   远远已经听得到各个助理的声音,现场道具已经布置的差不多,到处都在找Leo老师。   廖在野不说话,看着林奚的眼神多了几分琢磨。   甜甜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奚哥?诶,人呢,刚才还在啊……”   该说的话都讲完,林奚转身,准备去拍最后的Ending,他现在就想赶紧收工回家,离这个神经病越远越好。   他正要向甜甜的方向抬手应声,身后忽然一阵风似的撵上一股大力,将他猛地拽回去,按着肩膀压在了墙上。   林奚挣扎了两下,发现敌我力量不在一个等级,索性放弃,道:“还有事?”   廖在野抬起按着他肩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垂,笑得有些低沉,“小兔子,没想到你咬起人来还挺疼的。”   林奚只觉得刚才一番话全都喂了狗,他再懒得多话:“放手。”   廖在野看着看着,埋头在他肩膀前面笑了起来,“最后一句,我真有事。”   “说。”   廖在野笑够了,抬起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开了口,叫林奚也下意识正式起来,然后,听他道:“Babe,你叫我Leo更可爱。”   林奚忍无可忍,一脚踹他小腿,“滚。”   廖在野在野在他身后笑得打跌,看着林奚气得发昏往前冲,险些撞到人,又懒懒地跟上去。   片场的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见他们过来,险些就喜极而泣了。   “奚哥!”甜甜奔过去,顺带往他身后瞟了一眼,“你去哪儿了,你……卧槽?!”   林奚知道她不是港城人,不过也很少听小姑娘这么吃惊,“怎么?”   黑夜中,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手插兜晃了出来,对众人偏头打了个招呼:“Hi.”   看见甜甜的时候,也有个不明显的错愕,话音都拐了调,不过很快笑容咧地更大,对她眨了眨眼。   众人一口一个Leo老师,导演也松了口气:“可算来了。好了好了,再来一个合体镜头咱们今天就收工了,拍完Leo再补之前的单人镜,灯光到位,快点。”   林奚正准备过去,把外套递给甜甜,发现这小姑娘还在风中凌乱,一脸被雷击了似得看着廖在野,他皱眉,“甜甜?你们认识?”   甜甜慌忙回神:“……啊?啊!?不不不不认识,哦哦拿衣服,我帮你拿,奚哥你快去拍。”   林奚狐疑着把衣服递给她,总觉得这小丫头毛毛躁躁的,嘱咐:“注意点,别出乱子,咱们早点回家。”   “嗯嗯嗯,好的好的。”甜甜卷着他的衣服。   时间来不及,林奚无暇再赶过去,跟其他嘉宾一起拍镜头。   这个综艺常驻嘉宾只有四个,作为固定队伍参加全部12期的拍摄,此外每期还会有几个飞行嘉宾,飞行嘉宾的参与时间有长有短,就像林奚,差不多是最短的只来前两期。   拍照的时候,廖在野因为颜值原因,被直接推到了C位,他也根本懒得Social,大剌剌往C位一站,随便一笑,野性十足。   林奚则跟前辈们打过招呼之后,专门挑了一个离廖在野最远的位置。   谁料快要拍的时候,那位大爷突然出了声,“等一下。”   导演:“怎么了?”   廖在野出了队列,穿过众人,又挤到林奚身边,一把将他肩膀搂住,从摄影机笑起来,“我觉得这个位置更有意思。”   C位换上了一个年纪大些的综艺届前辈,笑呵呵打趣道:“俩小伙子关系不错啊,到底同公司的。”   这时候林奚再换位置就显得太刻意了,他不动声色的甩着肩膀,想把那只手甩开,但廖在野那只手像粘在他身上了似得,根本甩不掉,最后导演看不下去了,说:“林奚,你别老乱晃,摄影机都抓不住你!”   林奚气地脸红,说了声抱歉,无奈地只能站好。   廖在野在他耳边低低笑起来,“听见了吗,小林老师,站好一点拍出来才漂亮。”   林奚想咬死他,却只能保持微笑:“你故意的。”   “是啊。”廖在野大方承认,“被兔子咬了一口,我不太爽,所以报复回去。”   林奚浅浅白眼他一下:“幼稚。”   廖在野对着镜头,把他搂了更紧了点,大男孩儿气地开开心心比了个“耶”,顺势偏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说,“那怎么了,我年轻,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我肯定比老男人更能满足……啊,怎么还掐人啊你!”   林奚笑吟吟看着他,格外友善又无害,小声说:“闭嘴。”   一组人配合度很高,导演顺势安排了一段花絮准备在做开播宣传片的时候加进去,看见林奚和廖在野和颜悦色地聊天,觉得这对颜值实在是太高,到时候一定是话题焦点,便把镜头聚焦了他们俩,多拍了两张,还说:“对对,小林和Leo可以多互动一下,效果不错,来再看镜头。”   林奚不再理他,廖在野却乐得配合,还顺势揉了揉林奚的头发,被狠狠打了一下也不缩手。   “干嘛这么紧张,怕你金主吃醋?”廖在野又想起他打电话时候开心温顺的样子,跟对自己完全两个态度,心里暗暗不爽,道:“这种小气的老头到底哪儿好了,就因为有钱?我也有钱。”   林奚:“神经病。”   廖在野偏不,一抬手,直接把林奚拉到自己身前,胳膊从他身后搭下来,远远看去就像半抱着他一样,但他表情又格外坦然,就像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也不会叫人多想,他高声笑道:“导演,再来两张!”   林奚无语的头痛,一点都没收力,反手给了他一胳膊肘。   廖在野被怼的喊痛,“靠,你来真的!”   林奚核善地咬牙微笑:“放手。”   廖在野:“我不,有种让你拿老金主封杀我。我死也拉着你一起,全当你跟我殉情,然后你就会跟我的名字出现在欧洲各个音乐报的头版头条,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21世纪的夜莺与玫瑰——天才音乐家与其同性爱人的绝美一生》。”   林奚实在跟不上他这幼稚又神经病的艺术家思维,“谁跟你殉情。”顿了顿,又说:“他不是那种人。”   廖在野越发觉得逗他有趣,哼笑一声,“那谁知道,万一他嫉妒我年轻力强……”   话音未落,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束极具威慑力的车灯如同不速之客一样闯了进来,扰乱了现场的光线。   导演正要发火,扭头一看,却愣住。   迈巴赫S6,挂港·1号牌。   似乎有人在惊讶抽气,小声低语都不敢,心里却都惊惶又好奇,闻家的车,难不成闻家太子爷?来干什么?   林奚也愣住,他不是在外地?   阿肖还是平素的制服白手套,从驾驶位下了车,走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缓缓下了车,推了推金边眼镜。这时有人突然认了出来,这是闻家太子爷身边最得力的人,掌闻家半个家。   闻傅不喜露面,大多数需要出面的场合基本都是这位代劳,所以有些时候,他来,就代表闻家太子爷亲至。   林奚怔怔看着来人,心里疑惑,“Kors?有什么事需要劳驾他来?“   还没想通,Kors就径直走向了导演,导演下意识站起来,“您是……”   Kors递上名片,导演接过,当场被这烫金名片以及上面的title吓了一跳。   “抱歉打扰,”Kors温和道:“关于林奚先生的合同,我需要跟您重新谈谈。”   导演讶异地看了林奚一眼,发现林奚也是一脸蒙,就听Kors说:“鉴于林奚先生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将无法再参加贵节目拍摄,违约金我们会十倍偿还,那么,告辞。”   所有人都没想到,闻家执事官居然专门为了一个十八线艺人来这种荒僻地方,谈一笔仅仅六位数的小合同,感叹之余,又纷纷对林奚侧目不已,猜测他跟闻家的关系,果然人不可貌相。   林奚当即愣在原地,血液从头冷到脚,不相信自己到底听见了什么。   而从身侧,低低传来一声嗤笑,廖在野勾了勾唇,“原来如此。”   --------------------   我忽然发现,我现在每章字数怎么越写越多,果然还是笔力太差完全收不住,难过。   兔兔:今天老东西开始不干人事了。   爱我的读者宝贝们,贴贴! 第24章 【24】“进来”   ===============================   现场气氛冰冷的诡异。   只有两个人事不关己,一个是Kors,他始终温和有礼,就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发布会,另一个是廖在野,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恨不得这破活动破产,这样的发展正合他意。   而林奚站着不动,脸色泛着不正常的平静,他看向Kors,对他说:“为什么。”   Kors保持着姿态,并没有回答。   林奚跟他对峙着,“我不可能退出。”   Kors处变不惊,“那么,或许明天这档节目就会消失。”   他说得波澜不惊,就仿佛只是请众人饮了一杯白水,但他这上位者的天生气场,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噤声,看向林奚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小心,却又忍不住猜测,这个小孩到底是怎么的得罪了闻家,这是要被雪藏?可惜可惜,看样子这星途从此也就断了,不过感叹之余,还是更愁自己这趟工作恐不会被搅黄了。   只有廖在野则看得颇有性味,甚至欢快地打了个口哨。   林奚想不了那么多,只是怒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懂闻傅为什么这么做,叫他这么难堪。   他盯着Kors,“到底为什么。”   Kors没有回答他,而是亲自为他打开车门:“请先上车,少董已经在回宅路上。”   这下算是众人心中再不明白也明白了,原来如此!   都说闻家少董眼高于顶,商圈里绅士美名几乎人人皆知,而就算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里,也没几个被他看得上,流传更广的则是他几年前他毫不留情的将女明星从酒店打包送出门的新闻,原以为是个高雅公子,没想到是好这一口!   不过回头看,林奚的脸确实够靓,就算在众星云集的场合也能叫人一眼见到,而且他的美自带着一种不被污染的干净,干净却不柔软,就像一尊玉像,你敢碰它,就要做好被划破手的准备。   也难怪只有闻家太子爷拿得下他。   不过有了这种靠山,还混什么娱乐圈啊,早点回去撅起屁股伺候太子爷高兴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也是够蠢。   想是这么想,但也没谁敢把这话说出来。   已经有人开始笑着打圆场,“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何导,咱们Ending也拍完了吧,要不就早点收工,小林老师也好早点回去。”   一人说起来,周围人大多也都跟这附和。   “对对,今天从头到尾就没怎么休息过,大家都累了,何导也辛苦,不如今天早点收工,明日再讲。”   “是啊,小林也忙一天了,该早点休息,不好让家里人等太久的。”   “对啊对啊,导演你说呢?”   何阙是个很有个人风格的导演,名声在圈子里也叫得响,早年是美学纪录片出身,并且在国外top级的艺术殿堂进修过,就算是拍综艺,他的作品无论是质量还是观赏性都远远强过其他,无数演员在他这里翻红、扬名,之后接活接到手软,观众更是把他的作品誉为“人性与美”最直观的展示,他的每一帧画面,都美可以当作艺术品来欣赏。   艺术家和资本就像一对天敌,就算何阙在圈内被所有人尊称一声老师,但也没胆子却惹闻家。   但如果今天真让这部综艺开了天窗,那林奚这个名字一定会被整个综艺界封杀,而且港城导演都是一个圈子,这种名声传出去,以后谁还敢用他。   林奚当然也清楚,但他不明白,刚才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闻傅突然发什么疯。   他心下叹口气,对导演道:“抱歉,给何导添麻烦了,今天我就先走,但我很看重这份工作,不会退组,请您给我一点时间处理。”   Kors仍旧是那副温和得仪的模样,没说话,只是帮林奚打开了车门。   有个台阶下,双方当然都不太尴尬,何阙摆摆手,说了句收工,“Leo留下,把没拍完的补完再走。”   廖在野一脸不爽,眼睛却看着林奚上了那辆S6。他对别人的事没兴趣,但这小白兔跟他金主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是正常的包养,敢这么跟金主的人呛声,就不怕失宠?   想归想,他懒得管闲事,正要去补镜头,这时,站他身后的甜甜却忍无可忍的窜了出去,“奚……唔!”   廖在野眼疾手快,一把提着她卫衣帽子,把人拽了回来,“你脑子坏了?”   甜甜比他矮两个头,被他拎在手里像只炸毛的奶猫,“你干什么!死蟋蟀你放手,我真是服了,闻家怎么了,奚哥好不容易有点好资源,妈的……”   廖在野一脸头痛地捂住她的嘴,把人提到安静地方:“方甜甜少女,我警告你,再胡闹我就打包把你扔回海市,让你哥管你。赶紧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别别别跟他说!”一提到大哥,方甜甜立刻就蔫了一半,“我放寒假了嘛,在家无聊就来找程谕哥哥玩,之前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庄可澜嘛,就去探他的班,结果发现他人好差劲,然后……哎呀,总之就是我现在很喜欢奚哥,听程谕哥哥说他缺个助理,就报名了。”   她小脑袋耷拉下来,但说着说着怒火又冲了头,一脸正气,“不行,我得去让程总把奚哥救出来!”   廖在野直接捞起电话:“喂,老白,你妹在……”   “哇啊啊啊啊!廖在野你混蛋,挂掉快挂掉!”甜甜转过头跳起来去抢他的手机,却发现他根本没打出去,“啊!你神经病啊!”   廖在野被她吵得耳朵疼,皱着眉头按住她的丸子头,“安静,少女,你给我听好了,港城不是海市,就算是你们方家的手也伸不到闻家头顶。林奚是个成年人了,清楚自己要什么,你别给方叔叔惹麻烦,听懂没有。”   甜甜不情愿地撅起嘴,“可是 ……”   廖在野蜷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丸子脑袋:“行了。他不是说了不会退组吗,给他点时间。”   “真的吗?”甜甜眼巴巴看着他。   廖在野抬头,看向迈巴赫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淡淡道:“嗯。”   谁知道呢,他想。   ·   水湾别墅,停机坪上少见的深夜工作,飞行员正在做飞行任务结束之后的检查。   迈巴赫第一次没走大路,而是从后面攀山开进了庭院,省掉了步行穿过花园中庭门廊等等的路程,直接停在了正厅侧门。   整栋别墅,今晚窒息的安静。   大厅灯火通明,像是在等人进去。   Kors下了车,帮林奚拉开车门,道:“林先生,少董在里面等你。”   林奚感觉到氛围有些不安,走到门口,回头一看,Kors居然没跟着他进去,而是在车门边站着。但屋里的人已经看见了他,阴沉着吐出两个字:“进来。”   闻傅正坐在主位沙发上,脸色坏地叫人害怕。他身上还是两个小时前参加宴会的西服,甚至连香槟味都没来的及散掉,他上衣外套敞开着,衬衣领口的纽扣不知所踪,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林奚有些不敢靠近他,但又生气他今天晚上莫名其妙做的一切,所以大着胆子道:“你这是干什么。”   闻傅没回答,眯眼盯着他,眼神冰冷又沉怒,接着毫无感情地吐出一句:“脱衣服。”   --------------------   下一话……要坏事啊。   谢谢我的每一个宝贝读者,贴贴! 第25章 【25】“趴好”   ===============================   林奚不可置信地愣在他面前,“你说什么?”   闻傅胳膊搭在沙发扶手,后背靠在沙发背上,没应他话,居高临下地淡淡看着他,朝身后一挥手,两个佣人从楼梯边走了出来,面无表情按着林奚就去扯他的衣服。   刹那间,莫大的侮辱从林奚心底炸开,他疯狂挣扎着,连踢带打地想把人挣开,“闻傅!你干什么!让他们放开我!”   但那两人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打手,轻松就躲开了林奚的手脚,反手直接将他按趴在了地上,三两下脱了他的衣服。   不一会儿,他就被脱得只剩内裤和袜子,到这一步,两个佣人才暂时地停了手,请示性看向闻傅。   闻傅指尖擎着一只眼,架起腿,置若罔闻地说:“谁让你们停,继续。”   “你疯了,为什么这么对我!”林奚挣得眼睛都红了,强烈的屈辱感和恐惧感让他浑身发抖,他死死瞪着闻傅,像是从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那两个佣人的手像机器人一样冰冷,机械地伸向他的内裤,把最后一丝遮羞布也从他身上扒了下来。   “你干什么!”林奚声嘶力竭地盯着他,“为什么!”   闻傅看着他红得可怜的眼睛,一丝不挂的干净身体,心里忽然平静下来,那种冲破头的愤怒此刻全部转换成了想要疯狂操他的暴虐的性欲。   为什么,谁来跟他解释为什么。不过是个情人,居然能让他放下马上就要到手的上百亿的生意赶回来,金边佬的命、赌场的营生、闻家的地盘,竟然都被一只兔子压到脑后,是谁疯了。   妈的。   一地狼藉。   闻傅清人出去,自己不动声色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眼睛却从头到脚的,如同检查一个干净的玩具是不是被弄脏一样,检查着林奚的身体。   林奚实在受不了这种如同看一个商品一样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一块烂肉,卑微又下贱。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抄起地上被扒下来的外套,狠狠砸向闻傅。   闻傅没躲,生生捱了这一下,脸上没有半点喜怒,只是安静抽着烟,眸子却阴沉的吓人。   林奚也没想到真的会打到他,怔愣了一下,紧接着又怒火中烧,他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何况还是闻傅这么对他。   疯子,眼前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他抱起衣裤就要往外走,他就算是裸着出去让所有人看,也绝对不会在闻傅这里低头。   然而走了没两步,身后跟上一道被压长拉大黑影,一把将他拦腰拽回,扔在了肩上。   闻傅身上混乱着各种烟酒味,不算刺鼻,但跟他以往的体面和考究判若两人。   他把烟咬在唇间,小臂上青筋毕现,如同铁钳一样紧箍在林奚大腿根部,勒得林奚发疼,像是被上了刑,不由分说被他抗着往楼上走。   林奚的小肚子顶在他铜墙铁壁一样的肩膀上,本来还想挣扎两下,结果走了两步后他却直想吐,他攥拳吃力的砸着男人的腰背,“放手,闻傅,我想吐……”   闻傅视若无睹,半点没有心疼,扛着人走到卧室门口,一脚踹开门,把人砸上了床。   林奚被他扔得两眼发昏,缓了好几秒钟,才能看清眼前。   闻傅一言不发,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抽开领带,解开西服马甲,接着卸掉腕表,开始解衬衫袖口。   他越是不说话,越是看上去平静,林奚就越是有一种风雨欲来地莫名恐惧,他根本不知道今晚到底是哪里触怒他了,但此刻他本能地就想翻身下床,往门外跑,可刚起身就被闻傅一把压住,再一次暴力地扔回床上去。   这次力道更凶,林奚后脑猛地撞上床板,疼得他好半天爬不起来。   林奚咬着牙,眼睑又气又怒得发红,愤恨地盯着他。   闻傅已经脱干净了上衣,接着,他抽下皮带,却并没有像其他衣服一样扔开,而是紧了几圈缠在手里,看着林奚,冷冷道:“趴好。”   --------------------   下一话……真的要坏事了。   还有还有,明天开始我就要进行为期一周的学术会议交流了,得去长春,超级超级远,不过还蛮期待的,我可能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因为是绿皮火车,所以不敢保证路上信号多好,可能没法稳定九点左右更新,但会尽力日更的,大家可以不用等太晚,特殊情况微博向你们汇报哦。   爱我的每一个读者宝贝,贴贴! 第26章 【26】“张嘴,哭。”   =====================================   主卧的门闭的严严实实,二楼的空气几乎凝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   行政秘书几次想上楼提醒行程时间,都被Kors摇头拦了下来。   卧室里咸腻的汗湿味和腥膻的精液味混杂在一起,床单已经换了三次,扔掉的那些早就被无数液体浸透成了抹布。   林奚被压得深深趴进在床褥里,额前的发丝被汗液浸透,脸上睫毛上还挂着一些浑浊的液体,嘴唇被咬破,眼睛已经红肿不堪,微微张着,几乎没有焦距。   腰臀以下的部分遍布着皮带抽打留下的血痕,腰眼被一只大手握在掌心,按得深陷进去,半边的臀尖也被狠狠捏住,他的身体随着身后人深入贯穿的动作狠狠晃动着,像一个崩裂撕坏的布娃娃。   闻傅余怒未消,掰大林奚的双腿,再一次狠狠操进去。   林奚已经被被他干射了三次,后穴已经被肏得很开,浑身敏感的发抖,被这么一顶弄,忍不住呜咽出声,接着自动咬住了被子。   这个动作又激怒了闻傅,前后将近五个小时,无论他怎么罚,林奚从都到位都硬挺着不哭出声,这叫他恼火之极。   一只兔子而已,为何这么倔!   他大掌掰过林奚的脸,强行捏开他的嘴,手指伸了进去,搅弄着他的喉舌,“知不知痛,张嘴,哭。”   林奚却打定主意死也不张口,他绝不会低头,此刻已经不想理他,闭上眼,任他折磨。   闻傅见状,冷笑一声,伸手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根两指粗的假阳具,然后抽出自己,换那根进去。   假物没有活人体温,直直塞进炙烫的后穴,冰得林奚浑身战栗,可下一秒,闻傅又重新顶了上来,龟头抵住可怜至极的微微翕合的小洞口,毫不心软的往里挤。   林奚顿时害怕得推他,“你疯了、你疯了!”   “不怕。”闻傅一把扭过他的手腕,按在后腰,毫不心软的继续往里进,“不会坏。”   林奚吓得冷汗直冒,两根阳具进去,他一定会被捅烂的,他会被干死。   今晚他才知道,闻傅根本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温柔的疯子,就因为他不张口不示弱不哭出声,硬生生肏他一夜,不许他下床,不许他躲闪,连水都是嘴对嘴才肯喂给他喝,如果此刻不说话,那人绝不会心软。   “闻傅、闻傅!”林奚吓得发抖,拼命着想从身后的魔爪下往前爬,却被闻傅捉着脚踝一把拽回来,他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涌,声音都在发抖,“别这样,我害怕。”   “怕什么,不要怕,乖一点,痛一下就好。”闻傅却仍旧是那副温和的口气,性器却已经强硬地顶开那个小口 ,挤进去了一个头。   后穴猛地裂开的痛,林奚吓得剧烈挣扎起来,“不、不!我疼,我好疼,闻傅,你松开我!”却被闻傅死死按住,温热的唇顺着他的耳廓吻下来,一路沿脊椎,到腰窝,然后轻微的抽送起来。   林奚吓得当场白了脸,嘴唇都失了血色,他怕闻傅下一次直接顶进去,他会死,他真的会死的。   闻傅看着他吓得眼泪狂涌,拼命挣扎着抓住自己的模样,心头才舒服了一些,身下的动作细微至极,他抬起林奚的下巴,吻掉落到下颌边缘的眼泪,动作堪称温柔至极,然后冰冷阴寒地问他:“他是谁。”   林奚几乎被他的分裂惊起一层鸡皮疙瘩,根本顾不上说话。只噙着泪摇头。   闻傅皱了皱眉,下身微微抽送了几下,感觉到林奚小声哭了起来,又去吻他的唇角,“敢叫你小白兔,是谁。”   或许是自己多想,但那声话里的暧昧,他不会听错。   林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一晚上疯魔的根源。   仿佛受到了二次的羞辱,林奚气得重重一口咬上他胳膊,气得发红的眼睛死死等着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闻傅疼得收紧了小臂,却没再动,狂怒了一晚上的心脏却因为他这一个泄愤的举动,莫名得忽然一松。   而林奚直咬出了血都不松口,等了好久,后脑被人一下一下抚上,闻傅一手掌着他的脑袋,一边顺着他的脖颈,吻到耳侧,吻到他侧脸,再吻松了他的牙关,然后怒张入侵。   带着血腥味的吻疯狂交缠在一起,喘息也来不及,激起最原始的欲望。林奚毫不示弱地伏起半身,勾住他的脖子咬回去,被闻傅裹进怀里,欲望浓烈攀升到极致,恨不能将人嚼碎了吞入腹。   蛰伏的性器再次硬挺,闻傅下意识的开始抽动挺身,林奚却被直接惊醒,转身去推他,“不、不!出去,滚出去。”   闻傅却欲望上了头,压住人,把自己狠狠往里送了一截。   林奚又惊又怕,直接痛得仰起头喊出了声,眼泪疯狂外涌,“你这个疯子,你滚出去!”   让过往任何一任情人来评,闻傅都绝没有床上施虐的爱好,像今晚这样几乎失控的发泄情绪,连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   所有的不对劲都仿佛是从那一通电话开始,那一刹那的狂怒和焦燥,是他过往二十七年里从未遇到过的陌生情绪,叫他难以自控地发疯,完全失去理智,扔下一切飞回来,满心唯一的念头就只有把人抓回来,攥进自己掌心,让他再也逃不出自己的领地,一遍一遍的说“爱你”,这样才够。   他压着林奚,怕伤到他似得,一点点动着身体,魔障一样问他,“爱不爱我?”   林奚惊怕地瑟缩在他怀里,哭骂他:“滚。”   闻傅皱着眉头,不满意,这样回答他不满意。是因为他离自己太远?闻傅停下动作,把人翻过来,面对着自己,那小家伙哭得脸花。   他从里面抽出自己,重新调整了一下位置,又把涨硬的发紫的肉茎重新顶进去一个头,跟那个假性器一起磨他,“说,爱不爱我。”   林奚被他磨得又慌又怕,还有些难以忍受的痒,他几乎要崩溃,“神经病,你就是个疯子!”   闻傅停了动作,磨了磨牙齿,挺起了上半身,看着林奚,缓缓抓起他的手,伸向两人交合的部位。   林奚有种危险的预感,“你想干什……啊啊!”   话没说完,他就亲手摸着闻傅的粗硬的性器,坚挺的如同肉刃一样,劈开他的后穴,一寸一寸,完完全全地贯穿进去,顶到了底。   “……啊……啊……”林奚痛得眼前发白,垂死一般呼吸着出声,却被人死死揽进怀里,抱紧。   “没事,没事。”闻傅一下下安抚着他,“呼吸,宝贝,放松呼吸。”   林奚完全失去了理性意识,如同溺水的人,耳边的声音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去抓稻草,只要能获救。   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喘匀了呼吸,闻傅才吻了吻他的眼皮,“好点吗?我动一动。”   后穴里肿张的发麻,何况这跟本也不是商量。   痛过之后是剧烈的刺激,成倍难捱的快感堆叠着如同浪潮一样将他一次次推向高点,闻傅一只胳膊横贯过胸前把他捞在怀里,钳着他的下巴,让他偏头和自己接吻,一边十指穿插着拉着他的手,摸上他快被顶出形状的小腹,在他耳边低语,“摸摸,说我在哪里。”   林奚大半失去意识,那个假的阳具正正压在他肿烂的前列腺上,他每被干一下,浑身就剧烈的颤抖,尤其是被掰开的大腿根,射过三次的性器又硬的淌水,每次被深深一顶,都会滴滴答答出几趟精液。   又脏又淫乱不堪,但让人沉迷的不能抽身。   林奚已经不知道喊些什么,哭着微弱的求饶,却又接着难捱地求欢,闻傅控制着他的性欲,一下一下又深又狠的将他撞上高点,问他,“爱不爱我,说话,林奚。”   林奚嘴角留下不只属于谁的涎液,跟流下的泪水混在一起,失焦地呢喃:“……唔……爱……”   “爱谁?”闻傅进一步恶劣,按着他猛肏,“你爱谁!”   粗重凶狠的动作让林奚像突然脱水的鱼一样,猛地挺弹起身,“不不!啊……”   闻傅不放过他,卡着他的脖子,将他按住在自己身下,让他动弹不得,性器疯狂往里抽送,直逼到他高潮点,“张口,说话。你爱谁,爱我么,是不是爱我!”   如同电击般的剧烈快感,林奚根本受不了几下,后穴剧烈收缩,前列腺和阴茎同时被逼到极限,抓着闻傅的胳膊就剧烈地到了高潮,哭喊着猛地射了出来。   闻傅被他绞紧的肠道吸的舒爽,就着这股劲儿,也射进了他身体深处。   然后抱起他,钳进自己怀里,半点缝隙都不留,顺着背部抚摸着哄他,“不哭了,不哭了。”   林奚哭着骂他滚开。   看到他发着抖的样子,闻傅忽然心里一动,一种酸痒酥麻的陌生感觉席卷了他的心脏,竟叫他失了神志似地,说了一句:“是我爱你。”   说完这句,闻傅耳边的空气像是凝固住了一样,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这句话又有怎样的分量,但他非说不可,就像是某种必须倾吐的本能。   而说出来之后,什么都对了。   闻傅说着,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却有种终于认命的口气,亦不知是认了谁的命,又重复了一次,“林奚,是我爱你。”   可林奚却崩溃的号啕大哭,身体和心理双重折磨,怎么哄都无用,屈辱和恐惧一起被哭出来,好久好久。   闻傅去哄,被林奚卯足了劲冲脸砸了两拳,砸得他嘴唇瞬间出血,接着又连踢带踹,推打他,“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刚被干过的人能有多少力气,闻傅被他踢打几下,身上不痛,心里却被他话刺得痛昏,又把人死死锁在怀里,动作是完全的掌控,言语却温和的叫人害怕,“不可能。我讲过,别想离开我。”   林奚第一次恐惧跟闻傅沟通,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喜欢,到底是不是爱错了人。   但闻傅没给他后悔的机会,从腿弯将他抱起,强行带他去了浴室冲洗干净,然后给他套上睡衣,放在床上,自己也一丝不苟的换上了一套新的西装,带回腕表,给楼下行政秘书去了电话,奥城那边不能再耽搁,让他飞机多安排一个人的位子。   林奚听着电话毛骨悚然,接着就见他朝自己走来,打横想抱他起来。   林奚紧张至极,向后躲去,“你干什么!”   闻傅一把拽住他,“乖,跟我去奥城。”   奥城?不是在国外?   难怪他能两小时之内就赶回来,原来这也是在骗他!   林奚甩开他,“我不去!我还有工作!”   “你不会再有工作。”闻傅淡淡摸了摸他的脸,“我去哪,你就在哪。没有人再能接近你。”   林奚对他这种温柔恐惧至极,他甩开他:“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说话!我不跟你走,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闻傅的眸子缓缓危险起来,似乎是要发怒,却忍住了,道:“黑卡无限额,另外你缺多少,我十倍给你钱,宝贝,别惹我生气。”   短短一个晚上,林奚第三次被他侮辱地无处躲身。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尊重,更不懂什么是爱。   他一把打开闻傅的手,照着脸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滚开。”   接着强行压住颤抖,对他说:“闻傅,我要跟你分手。”   --------------------   老畜牲发疯第一弹……(我不会告诉你们maybe还有第二……)   哈哈我居然赶上了更新,已经上火车啦,信号一般般诶。   顺带也谢谢宝贝们微博关注,有更新讯息或者请假都会还在那边讲的,大家也可以那边找我玩。   谢谢每一位宝贝读者,谢谢阅读评票打赏评论收藏,贴贴! 第27章 【27】“你这是囚禁”   =====================================   原本的直升机被临时换成了更舒适的私人飞机,飞行员不明就里,只是看着有家庭医生提着医务箱,匆匆进去又出来,医生离开十分钟后,自家少董才从楼上下来,脸色平静的可怕,怀里还抱着一个睡着的人。   行政秘书一脸紧张,想帮老板接手,又见那人只穿着睡袍,连鞋袜都没有,而且身上的痕迹想不看见也难,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去,所幸老板也没有让别人接手的意思,亲自抱着人上了飞机,他连忙跟了上去。   空乘早就接到命令,给机舱内的床上铺了厚厚三层丝绒毯,连床单被罩也是最轻柔的那种,却没想到躺在上面的是个男孩儿。   闻傅把人放下,叫其他人拉上帘子出去,亲手帮林奚盖好被子,坐在他床边,静静看着他。   坐了坐,他忍不住握上林奚的手,缓缓地就移到了他的脸侧,摸了摸,然后大手抚在他脖颈上,拇指按住侧颈动脉。   咚。   咚。   咚。   温热厚重的触感让闻傅心里渐渐鼓噪,冰冷的手脚逐渐回温。一针安定只能让他睡5-8小时,醒了之后怎么办,他没想过。   但无论如何,他不该说出刚才那句话。   他怎么能想分手,怎么敢提分手。小仔被宠得太过,得让他知道有哪些话不能讲,该让他涨涨教训。   闻傅握着他的手,把林奚冰冷的手掌暖得温热,然后摩挲着他的腕骨,起身,在他不安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你离不开我,闻傅闭上眼睛。   飞机落地的时候,奥城的酒会早就散场,乔灼闻讯赶到机舱门口等人,刚看见闻傅的身影就紧张埋怨道:“昨晚走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闻先生不知道那金边佬差点就……”   没等他抱怨完,就见闻傅怀里抱着林奚,小心地走下机舱。看见他的时候皱了皱眉,说:“细声,别吵醒他。”   乔灼仿佛被雷击中,这完完全全的呵护姿态,叫他心头怒火中烧。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必要的逢场作戏,闻傅几乎没有怎么碰过他,就连偶尔几次随性的床事,都像是单纯地发泄,甚至有一次,在最后时刻,闻傅嘴里居然叫响了林奚的名字。   这一切的一切,叫乔灼恨不得杀了林奚。   可这些他都忍下来了。新宠有趣,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有任何正式场合,闻傅最先想到带在身边的人,只有自己。   所以他相信,只要自己在闻傅身边够久,够体贴,就一定能让他忘了那些莺莺燕燕。闻傅不是绝情的人,玩够了就一定会回到他身边。然而,眼前这一幕,几乎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叫他有如吞刀。   整整一个月,闻家都明里暗里在跟金边佬纠缠,他陪着闻傅游走于各种觥筹交错之间,明面上在赌场挥金玩乐,实际已经把那金边佬的实力查的差不多,闻家的手已经涉入金边地区,联合国际警察剿灭不少金边鬼佬的势力,逼得那伙人不得不从濠利暂时抽身回金,原本跟警方的计划是在金奥交界处将那伙人抓获,却不想警方内部有鬼,叫那伙人跑了,不但如此,闻家跟濠利的关系恐怕也已经败露。有消息称那金边佬昨晚连夜回奥,现在人可能就在濠利。   明明可以昨晚就先下手将人抓住,闻傅居然为了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东西扔下闻家、扔下自己,甚至不惜让整个濠利陷入被动,现在还把人带到他眼前!   他凭什么,他也配!   乔灼第一次失了理智,拽住闻傅,颤抖着问:“你带他来,我算什么?”   闻傅没任何耐心分给他,“管好自己,别在他面前出现。要多少,去跟Kors提。”   他走的利落,好像是不舍得怀里的人吹太久的风。   乔灼忽然觉得十分可笑,闻傅可笑,林奚可笑,自己更他妈的可笑,用这么多年青春陪了一个如此自私又如此冷漠的人,在他身上求所谓的爱情,殊不知那种人根本就没有爱。   真是愚蠢啊。   乔灼扶着花园围栏的扶手,越想越觉得可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甚至笑出了眼泪,眼泪也止不住。   人们漠然从他身边走过,或是像看一个疯子一样鄙弃的看他一眼,可他曾经也是影帝啊,也受过万众瞩目,被人喜欢和拥护,怎么会被践踏到这种地步。   乔灼擦干眼泪,看着闻傅离开的方向,冷冷站起身,下定决心似得拿出电话,拨通一个陌生号码。   几秒钟后,对面油腔滑调地传来一句:“终于等着您电话了,怎么样,到时候了?”   ·   林奚醒来的时候,整个屋里一片漆黑,他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晚,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下意识去摸枕边的电话,却发现枕头的质感不对,手机不见了,去摸床头灯,也抬手摸了个空。   他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平时的起居室。   下一刻,就被一只手揽进怀里,闻傅声音沉沉:“去哪。”   林奚刹那间汗毛竖立,应激似得往后躲去,却被闻傅压住,哄小孩儿似得拍了拍,“别胡闹,头不晕?睡一睡,晚上带你去吃法餐。”   林奚觉得是自己疯了。   他记得自己提了分手,当时闻傅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脸色格外可怕,摸了摸他的脸说,“宝贝,你真的惹我生气了。”   接着就打了电话,有人带着药箱来给他打了一针,之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再醒来就是在这里。   安眠药。   闻傅居然给他打安眠药!   林奚背后阵阵冒着冷汗,他现在已经完全认不清枕边躺着的这个人了,他本以为只是爱了一个恶劣伪善的贵公子,没想到是惹上了一个疯子。   林奚完全不敢乱动,闻傅察觉他的紧张,手伸进他的睡袍里,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腰身,就是简单的安抚,像摸猫摸狗,不带任何情欲,嘴上却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你在害怕。”   林奚简直克制不住地发起抖,他咬死自己的嘴唇,不让恐惧泄露出声,顿了顿,才说:“我的手机呢。”   闻傅闭着眼,揉着他的肚子,声音温柔地如同情人般的呢喃,“想打给谁。”   林奚怒道:“我妈还在港城,她生病了,联系不到我她会担心。”   闻傅近乎宠溺地凭他说,然后想到什么似得,顺着他的手腕去摸他腕间的那条红绳,“乖乖,我已经让人帮她转院,有全球最好的肿瘤科医生为她治疗,还有顶尖的医疗设备,每天都有专人照顾她,不放心的话,等等我安排你们通电话。”   他说着想起什么,温声低笑:“说来我也该去看看伯母,这红绳也有我一条,是不是。”   林奚心头恐惧的发寒,他居然不跟自己商量就带走他母亲!他想干什么,威胁他吗?   如果是几个小时以前,他死也不会相信闻傅会这么做,但此时此刻,他丝毫不怀疑闻傅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一时不敢触怒他,林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牙关死死咬住,尽力平稳道:“你不是不信这些么。”   闻傅笑笑:“神鬼本就没什么好信,不过伯母心心念念给儿媳的礼金,我怎么都得去收下。”   林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求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忽然间仿佛唾手可得,他要这个人,这个人就在他身边,但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只想逃离,这感觉太窒息了。   还是不能坐以待毙。   林奚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着闻傅,“电话还我,我还有工作。”   闻傅极度不喜欢他这种眼神,哪怕是黑夜里也看得清,冷冰冰,不带任何感情,以前明明不是这样。   他靠坐起身,打亮床头灯,摸过烟盒,点上一根,拢了拢头发,吐出一口余烟:“故意闹我?”   林奚再懒得纠缠,径直下床往门外去,但还没下得去,就被闻傅拽住胳膊拉回自己怀里,他掂起他下巴,狠吸一口烟,强渡给他,又用唇封住吻他,不许他张口吐出,林奚去推他肩,又被他扣住手腕压在床上,被迫深深交缠了一个吻。   林奚窒息无比,又无法躲开。闻傅却像是吻不够,嘴唇开始顺势下移,凶狠地舔吻过他的喉结,一路折磨他至胸前,两个被蹂躏过不久的红点还肿着,大了近乎两倍,酥酥麻麻,一碰就疼,尽管闻傅吻地不凶,落在上面的时候,还是烫得林奚浑身发抖,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格外低贱,像是被侮辱的妓女,所以猛烈地挣扎起来,闻傅竟一时没按住他,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   “滚开。”他怒瞪着他。   闻傅不接话,只是用舌尖默默顶了顶被打得发麻的地方,也看不出半点恼火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好脾气的情人,但林奚却分明感觉到,他内里的暴虐和愤怒,半点都没有因为带自己来这儿而减少,就连耐心也在不断流失。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达那个崩坏的阈值。   有人敲门,“少董,有您电话。”   闻傅站起身往外走,说过的话改了主意,“呆在这儿,那也不许去。”   林奚心里一惊,拽住他,“你什么意思!”   闻傅回头,拇指摸过他的下颌,“你这么聪明,听得懂,对不对。这段时间我有事要处理,门我会从外面反锁,你不必出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打扰你,需要什么,座机按1吩咐他们去做,想我就让他们转接给我,嗯?”   他格外温柔地吻了吻林奚的头顶,像极了恩爱中要出门工作的丈夫,“不怕,晚上我会尽量回来陪你睡。”   林奚浑身忍不住颤抖,一把推开闻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这是囚禁。”   闻傅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可以这么做。宝贝,别给我这个机会。”   门被打开,有菲佣捧着电话走过来,闻傅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没再多跟他说什么,似乎真得有急事,推门出去,接着就是房门落锁的声音。   一出门,闻傅当即变了脸色,他拿着电话,让菲佣下去,准备些餐点送进屋里,自己转身走远了几步,才皱起眉头接起电话,恭敬道:“父亲。”   对面是一个无比威严的声音,“你还知道你姓闻?”   --------------------   ……狗儿子终于在开始疯批的路上狂奔了,小声说这只是个开始(抱住狗头)。   旁边的大哥睡得好香呜呜,火车太颠簸了,今天也赶上了更新!   欢迎大家用多多的评论收藏砸向我,用力用力啊!感谢每一个阅读,爱你们,贴贴! 第28章 【28】三天   ===========================   闻劭英气不打一处来,掌着电话质问:“你身边养了个什么东西?”   闻傅皱眉:“您什么时候连这种小事也要过问了。”   闻劭英怒沉沉地哼笑,“小事?养在半山不够,还要带回水湾,港·1亲自接送来回,半个闻家少奶奶待遇,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闻傅愣了愣,“你怎么…”   Kors那边特意交代过,老宅派来的人不会跟林奚碰到面,难不成身边是有人通风报信?   “人家都将相片送到我眼前,我还能不知道!”闻劭英气得拍桌:“听说你昨夜临时回港,也是为他?”   闻傅未来及讲话,闻劭英就接着骂:“混账!”   闻傅不多辩解,烦闷地转身,背靠着二楼的欧式栏杆,仰头道:“你说有人送相片给你,是谁?”   闻劭英:“你心中没点数?这一次,人家只送东西来,没报价钱。”   闻傅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以往不是没有胆子大的记者塞料给闻家,但无一不是为了钱,而这一次,对方只送料没报价,说明不为钱,那就更得警惕。   他立刻就明白闻劭英的意思,“我身边人这两月早都散得差不多,要查倒也不难。”   闻劭英冷笑,“看来这个新人还真是够有味,竟叫你为他专情。”   闻傅听他这话,脑中下意识警醒,站直身子:“你想怎样。”   闻劭英被他这言语气得不轻,“你这是什么态度!你道不知道,那东西是从内地送来,指名送到你老子我这里,闻家有多少生意马上要往北拓展,如果这些东西在内地散开,我们闻家要损失多少,你算不算的明白!”   闻傅自然明白,闻家这几年的事业版图一直在北美和欧洲,如今已经稳定利好,下一步重心就是要往国内北边拓展,如果这个时候有什么负面新闻,尤其是继承人的负面新闻,对闻家来说,损失不可估量。   闻傅冷静下来:“知道,我来处理。”   闻劭英却盯死他:“你想怎么处理。“   闻傅烦躁,“我会看着办,您就顾好集团的事吧。”   闻劭英看穿他,“闻傅,昨晚的事我不跟你计较,过往你的那些荒唐事,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开始,你跟那个不入流的东西给我断干净。”   闻傅停住脚步,没应声。   他甚少沉默,闻劭英自然是知道,所以意识到,这次事情恐怕没他想得那么简单,最差的情况,就是这个不孝子对那个小演员是真的动了心,毕竟过往再怎么荒唐,这个儿子对闻家的事业还是极为上心,不会出现这么分不清轻重的情况,所以这种祸水绝不能留。   闻劭英硬声道:“看清你自己的身份,别做没规矩的事,闻家不可能让这样的人进门,别让我替你动手。”   闻傅当即道:“你别动他。”   “可以,但你的时间不多。”闻劭英不动声色,“鉴于你的状况,这次相片的事,我会替你处理。”   “你想怎么做。”闻傅捏住栏杆,小臂上青筋绷起,语气却四平八稳。   “先下手破局就是。”闻劭英说,“我会公开宣布你订婚的消息,如此,关于你性向的谣言都可不攻自破。”   不必多言,这绝对是此刻最好的办法。   闻傅心里自然也清楚。其实若是以往,不用闻劭英提,恐怕他自己就会先这么做,但眼下他却有些没来由的心慌,万一叫林奚知道,那人会怎样。   以他有限的安抚情人的经验,能想到的无非是多多给钱,多给资源,多买多送,但林奚不要他的钱,更看不起他的权利和资源,闻傅第一次有种捧住了一颗真心,惊喜之余,亦小心无措到走投无路的感觉,如果被那人知道,会不会离开他,那不可能,可他总不能真得将人锁在房里一辈子。   闻劭英等得没耐心,叩着桌面,“别跟我讲你有异议。”   闻傅皱着眉头,片刻间,低下头道:“没有,就这么做。”   闻劭英这才放心,“好,未婚妻人选,你有什么想法。”   “随便,你们定。”闻傅满心烦乱,只在想如何瞒住屋里的人,他害怕林奚那双看向他,却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叫他心里窒息,但现在不能不顾闻家大局,他说:“不过最近先别宣布,金边佬这边还没办妥,我的身份还不好公开。”   这句话里,借口和真心一半一半。金边佬确实得尽快解决,但订婚的事也只是能瞒先瞒。闻傅想,或者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差,先把林奚带去国外,等国内消息过了再放他回来,林奚够懂事,就算最后瞒不住,应该能听进解释,再不过到时候看他要什么,无论什么,他都会给,也会好好爱他,应该不会有事。   逻辑给自己讲得通,但闻傅心里却没半点轻松,反而更不安,甚至不知道在不安什么。   但闻劭英老姜多谋,一眼看出他想法,冷冷道:“你没那么多时间。三天,三天之后,集团公告。”   说完挂了电话。   闻傅忍无可忍,狠狠一脚踹翻拐角处的古董花瓶。   他掐上眉心,三天。   ·   濠利赌场。   下午五点,大厅里却是灯火辉煌,事实上这里根本不分昼夜,看不见任何自然光线,这一来是让赌客忘了时间,二来是让他们在强光下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   闻傅半搂着乔灼的腰,随手抛了两千万给引路仔,却没开贵宾台,而是在大厅中一张毫不起眼的普通台上落座。   桌面上玩的是百家乐,属于入门游戏,最简单不过。   闻傅做足了纨绔公子的样子,往后一靠,看也不看,只管叫乔灼扔筹码。看似嚣张极了,殊不知在赌场这种举动最能煽动人心,奥城人讲究一命二运三风水,赌场里更是,来得都是想乘运气,久而久之,那种人身上鸿运高,看也看得出来。   闻傅就属于无论如何下注,都叫人觉得必然会赢的那种人。   “亲爱的,压什么?”乔灼装作亲密地扭头问他,其实仔细看,他鼻尖已经紧张起了一层薄汗。   闻傅笑着揉他的腰,又滑到他屁股上揩油似得拍了拍,翘着腿,“随便扔,都会赢。”   一边的人忍不住起哄,“后生仔,年纪轻轻,口气不小哦,当心等下输得精光!”   “嗨呀嗨呀,一味靠彩数,想赢系发梦哦!”   “小心将你老爸的底裤都输入去喽!”   前一个月,闻傅为藏身份,几乎不下赌场露脸,这些老赌虫自然也不认识他,不过他的目标也并不在这些人身上,笑笑不语。   乔灼心不在焉地扔了两百万筹码下去,“压闲。”   他手笔很大,因为下场之前,闻傅对他只有四个字交代,“输光这些。”   第一把而已,周围人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各下各注,何况闻傅一把扔得注是他们一天输的钱,谁敢跟。   叫嚷过罢,荷官开牌,“庄3点,闲5点,和2点,后手补牌。”   每家各补一轮,“闲7点,闲家胜。”   荷官冲闻傅笑起来,“老板好彩!”   周围人也纷纷起哄,讲什么都有,接着二轮下注,乔灼扔下五百万,压庄。   荷官开牌,“庄5点,大牌,庄胜。”   这时人群已经有些骚动起来,看闻傅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其他台的人闻风也开始聚集。   之后连续四五局,场场连胜,乔灼手边筹码越来越多,抛的也越来越大。他不知道濠利是闻家产业,只觉见了鬼,他以前偶尔也会小赌几把,从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想输的时候,偏偏场场赢。他不安的瞥了闻傅一眼,闻傅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用港城话讲:“沙蟹。”   乔灼背后一凉,手边的筹码堆成山,算算几乎快一亿,是他一辈子都不敢想的钱,就这么all in,他真有些手抖。心一横,将筹码全部推出,“我……”   “等一下。”   这时,从人群中忽然缓缓走出一个黑衬衫墨镜男人,年纪居然跟闻傅差不多大,身量格外挺拔,扣子只扣到胸口,脖子上挂着一只银色的兽牙,古铜色的肌肉格外亮眼,一张脸极具侵略性,尽管他只露半张脸,但墨镜下是怎么一双风流俊潇的脸,只看一半便知道。   他坐到闻傅对面,用不甚标准的国语讲:“先生好彩,我看得眼热,有没有兴趣赌一局?”   乔灼额头上汗都滴下来,熬了一晚上,终于等真正的目标上了勾。   濠利一早就传来消息,金边佬一行人昨晚潜进濠利,身上没有配枪,分不清谁是其中老大,但目标可能就是闻傅。   谁都没有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金边鬼佬,领头的居然是这么一个二十多的少年。   闻傅无意坐以待毙,索性亲自下场引人,用一晚上时间,终于引蛇出了洞。   他拍了拍乔灼,后者有眼色的让开座,闻傅亲自上手,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抬手把筹码一抛,全扔出去,“闲。”   “WOW !漂亮,漂亮,”那黑衣少年又换成更不标准的港城话,“闻生,果然大方。”   乔灼听到“闻生”两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好,闻傅的身份果然已经被识破了。他慌地碰翻了一个酒杯,闻傅瞥他一眼,微微皱眉。   接着索性也不再装,顺手抛一支烟过去,“金先生,久仰。”   “好说好说,”那少年笑道,“金祐甸。”   他取过闻傅的烟,毫不介意就叼进嘴里,尽管他一直在笑,但他就像一条极具侵略性的黑花磷蛇,俊美则矣,却让人无端生冷意。   闻傅淡淡道:“金先生,请上手。”   金祐甸叼着烟,向后一靠,“闻先生急什么,自家地盘,还怕我跑了不成。”   闻傅眼皮一跳,这人确实神通广大,竟然摸出了濠利和闻家的关系。但面上仍旧不显,道:“金先生远道而来,早点开局,也好早些回府休息。”   金祐甸眯着眼笑道:“好玩的才刚开始,闻先生急什么。你牌桌上那么多筹码,我总也要有点能对赌的东西,才好让这位靓女荷官发牌的时候偏向我一些。”   闻傅淡淡睁着眼说瞎话:“濠利的荷官从无黑手,不过金先生需要,我也可以等一等。”   “别急,马上。”金祐甸眼里笑意拉大,盯着闻傅背后的楼梯,直到一根烟快燃尽的时候,才一昂头,对着那边笑道:“瞧,这不就来了。”   闻傅缓缓回头看过去,运筹帷幄的神色骤然凝住——   林奚!   --------------------   赶上了赶上了!险些赶不上进入更新!   我脑袋快困呆在键盘上了,手奔跑的飞快,大家看的开心。有在微博告知哦,明后两天可能更新也要靠后了我要开会,大家可以看微博动态不要熬夜等。有错别字欢迎捉虫,我明天抽空修,谢谢。   谢谢每一位熬夜等我的宝贝,爱你们,贴贴! 第29章 【29】红心9   ============================   林奚被蒙着眼睛,捆着双手,堵住耳朵,赤脚挂着脚链,被两个黑衣保镖押送入场。   闻傅浑身的血液像是突然冷凝了一样,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脑中飞速思索,却还尽力保持着神态的镇定。他冷冷看向金祐甸,掸了掸烟灰:“金先生,这是何意。”   金祐甸拍着掌,让手下将人带过来。   林奚本就被闻傅丢在一个黑暗的环境里,整个人惊怒不安,又被人突然闯入剥夺了五感,还被逼进一个陌生环境,就像一只被扔出笼子的小雏鸟一样,本能的对周遭的一切格外恐惧,但此刻他却半点都没表露出来。   明明每走一步都格外害怕地要去找扶手,却还故作镇定。   闻傅看着他小心翼翼还被推搡的样子,怒火翻涌,心疼地几乎被揪起来。   但现在不能动手,金祐甸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如果惹怒他,林奚恐怕会被当场撕票。   场面忽然间变得火药味十足,周围不明所以的赌客也明白过来,这场热闹恐怕是两个真大佬对飙,要出人命了。纷纷动也不敢动,僵在原地,人声鼎沸的赌场骤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得分明。   脚链摩擦过烟头和脏污遍布的大理石地砖,发出沙踏的声响。   林奚被一把推倒在金祐甸脚边,尽管看不到方向,他却敏感的感觉到氛围不对劲,所以哪怕膝盖直直磕在地上,撞出一声闷响,他也没有出声,而是伸手摸向四周,想看看有无什么扶手可以攀着站起来。   闻傅放在桌面下的手攥成了拳。他以前总觉得林奚看上去张牙舞爪,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博自己喜欢的小心思而已,但此刻才发现,原来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半点都不羸弱,冷静独立的让人心疼。   所以,昨晚他也是真的要跟自己分手。闻傅心里忽然一窒,他本以为是小情人的撒娇和嗔怒,但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或许从来就没有看清楚过 林奚的心,又或者他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没把这颗真心放在心上。   如果那不是一句气话,如果他是真的想跟自己分开……   闻傅心里忽然像是被一只冰冷刺骨的手攥紧了,绞痛疼得难以喘息。   他竟然真得舍得跟自己分开。   在他对面,林奚跪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向一个没人的方向,试探地说:“闻傅。”   闻傅强忍着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逼自己扭过头,死死盯着金祐甸,“金先生做事不地道,要好自为之。”   金祐甸洞悉了闻傅暴露出的那一点神情,墨镜下的眼睛略带残酷地弯起,他故作夸张姿态,上手将林奚从地上提起来,说:“诶呀诶呀,一群蠢货,让你们好好把人请过来,你们就这么请?难为人家闻先生金屋藏娇,看看这小可怜儿的样子,脚都脏了。”   说着,他竟直接将林奚横抱在自己腿上,拦腰将人夹住在怀里,接着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往面前的空杯中倒满,拿起杯子,往林奚脚上浇过去。   “啊!”林奚被突如其来的冰冷惊吓到,不是闻傅,他心中一紧,没忍住惊呼出声,立刻开始挣扎起来。   “嘘、嘘。”金祐甸高兴得像是个恶作剧的小孩儿,手臂却暗暗用力,不叫林奚挣脱,“别叫。”   闻傅忍无可忍,拍桌起身,“松手。”   随声而起的是一群黑色西装的壮汉,突然从四周暗处围上来,刹那间将金祐甸和面前这片赌桌死死围住。   乔灼已经被眼前的阵势吓得说不出话,怎么会有打手!事情的发展早就超出了他的计划太远,可如果这样下去他做的事一定会被发现,他下意识地去拉闻傅,“别,别动手!”   可金祐甸脸上神色不变,仍是那副邪气张狂模样,笑吟吟看着闻傅,接着,轻轻一挑眉,下一秒,就见四周看热闹的赌客中忽然有大半人动了起来,他们同时转身,目露凶光。反将闻傅的人围了起来,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局势如同强力凝胶拉扯,刹那间撕裂般紧张。   金祐甸抱着林奚,用食指刮了刮他的脸蛋儿,浑笑道:“闻总不会真以为,我是单枪匹马来赴会吧。”   闻傅眉心一动,就要动手,乔灼却像是格外怕他生气似的,立刻死死拽住他,拼命劝他冷静。   闻傅终于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眼睛缓缓滑到乔灼身上,停住,没说话,目光却像是彻底确定了什么似得。   乔灼被他看得心虚,下意识的松开手,“怎、怎么了……”   闻傅冷冷挪开眼,没理会,现下还没空料理他。   那边,金祐甸打了个口哨,起身把林奚架在了赌桌上。他嘴角勾着笑,变本加厉地提起一整瓶威士忌,当着闻傅的面,直接从林奚脖颈里浇了进去。   白色的睡衣立刻被浑浊浓烈的酒液浸透,紧紧贴在他上,胸前的红点,腿根的牙印,他满身床事留下的痕迹都看得一清二楚。   金祐甸拍着掌道:“喔!闻先生真是够疼他,啧啧啧,做了多少次,就这么爽?妈的,弄得老子也想试试,哈哈!”说着把手摸上林奚的脖颈,按住他,径直偏过头,张口从下往上舔了干净,眼睛却格外挑衅地直直盯着闻傅。   林奚这下被惊地一窒息,再不顾及什么,一脚踹上金祐甸的肚子,从刚才被抱地那一瞬间,他就发现不是闻傅,所以也没什么好留手。   他脚腕上的链子跟金边监狱里的镣铐是同个材质,又重又硬,跟着他的动作一起重重砸上了金祐甸的大腿。   金祐甸吃痛,阴狠地看向林奚,挥拳就往他脑袋上去,但那拳没落下,迅速被闻傅架住,接着反手一拳砸向金祐甸左脸。   金祐甸毕竟生死线上爬过太多遭,实战经验丰富,顺势就第一滚躲开,然后拽住林奚的脚腕,将他从赌桌上扯了下来,扣在自己身前。   闻傅正要去追,可眼前忽然银光一闪,叫他登时僵在原地——   只见金祐甸扬着眉,舌尖晃在林奚颈动脉旁,他阴笑盯着闻傅,舌头翻卷几下,赫然顶出一片特制的口里刀。   他用舌尖勾着刀片,刻意地舔刮过林奚的脖颈,闻傅额头青筋暴起,却当即不敢再动。   见他这样,金祐甸终于满意地大笑起来,笑够了,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道:“ok,闻先生,前戏结束,来谈点正经的吧。”   闻傅冷冷看他,不言语,目光却如冷刀,恨不能将他活剐。   金祐甸无所谓地道:“我认真的。头先不知道这是闻家产业,才闹出这么多误会,不过我损你几个月的钱,你也折了我一半的人,抵抵过如何,这次来,我是要送大生意给你。”   话挑明到这份上,除了在场两边自己的人,只有那极少量不明真相的赌客诧异万分,而乔灼更是惊到几乎崩溃,他颤巍巍看着闻傅:“这是闻家……”   闻傅甚至没看他,目光凝在金祐甸身上,又最终落在林奚身上。   没有一个商人会蠢到跟一个疯子合作,他置若罔闻地往林奚身边走去,可金祐甸忽然卡住了林奚的脖子。   看着晃在林奚动脉旁的刀刃,闻傅只得住步,逼自己回到谈判桌上,道:“说来听听。”   金祐甸满意地笑笑,回头又把林奚从地上抱起来,然后重新架上赌桌,刻意推到了筹码区。他缓缓说:“我知道闻家产业涉猎很广,船舶、货运、珠宝。我在金边有不少东西,但难出镜,如果你能在港口给我开几道绿灯,我每一单分你三成。”   闻傅不屑一笑,要借闻家手洗钱,他还真是敢想。   “当然,当然。”金祐甸扬手道,“这点钱你闻少爷看不在眼里。这样,我在金边也不光有黑场,白道也有不少关系,如果你答应合作,金边几块最好的地皮,我想办法帮你拿下来,只要开发,保守估值,四百亿,”他抬眉比出四根手指,“怎么样?”   这个数字,叫所有人眉心都狠狠一跳,闻傅的眼神也渐渐变了些。   这金祐甸确实聪明,更会做顺水人情,他一个亡命徒,只靠不入流的手段不足以让他开发高价值的产业,但却足够让他拿下产权。   而让闻傅心动的,并不是区区四百亿,而是金边以及那背后的巨大市场。金边地处中南,左右勾连三带,如果能过金边打通更南边的市场,那就不只是区区几百亿的利润了,对整个闻家来说,都是一笔绝对可观的生意。   但闻傅并没立刻回答,而是顿了顿,“如果还有条件,你最好一次讲清。”   如此大利,金祐甸这种疯子怎会分毫不取。   “聪明,聪明!”金祐甸拍拍手,道:“我确实看上一件东西,不知道闻少爷肯不肯割爱。”说着,他伸手搭上林奚的肩膀,从另一侧抚摸上他的脸。   他要林奚。   “我这个人呢,也没别的爱好,但只有一条,就是睚眦必报,谁惹了我,我一定百倍还回去。”金祐甸说,“闻总这种身家魅力,左拥右抱不难,送一个不听话的小玩意儿给我,我帮您调教调教,应该不至于舍不得吧。”   闻傅脸色顿时僵住,金祐甸是个彻底的疯子,他心中没有任何可以约束他的道德律,男人女人、老弱病孺,只要惹到他,他都能一样下死手。而且在床上尤其狠,根本不顾玩伴死活,被他玩废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他明显是记恨上了林奚刚才踹他的一脚,如果把人给他,不死也得成残废。   大厅里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乔灼仿佛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赶紧过去伏在闻傅膝头,说:“闻先生,圈子里林奚这样的一抓一大把,改天您再寻个喜欢的也容易,都是图个新鲜,对不对。但南边的机会不多得,您……啊!”   他话少讲完半截,就被闻傅狠狠提住脖颈,生生掐红了脸,接着一脚踹得趴在了地上。   闻傅烦躁踩住他的后颈,“相片,还有今天这一场。说说吧,你想怎么死。”   其实早从闻劭英的电话之后,闻傅就开始怀疑他,刚才那一系列举动,更让闻傅确定就是他。本想演完这场戏再跟他算账,却没想到他吃了豹子胆敢把林奚的身份透给金祐甸,简直该死,幸得闻家守法,否则他早就命都保不住。   乔灼脸色骤变,瞬间惨白下来,却还不想认:“您说什么,我听不懂。”说着向金祐甸看过去,眼里求救的意味分外清楚,然而后者却只是无辜地笑笑,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看戏,眼里尽是鄙薄,谁会去救一条背弃主人的癞皮狗。   “听唔明?”闻傅挪开皮鞋,挥手叫人上来,“无妨,后半生你有的是时间想明。”   “不不!闻先生,闻先生!是我错了!”乔灼慌乱地爬过去,紧紧抱住闻傅的大腿,“我跟你这么多年!金祐甸答应跟闻家合作,是我牵线,一个林奚而已,总不会有闻家重要!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没诉完,就被两人拉了出去。门口早就挺着一艘小船,趁着夜色,载着一个惊恐挣扎的人,驶进无人公海。   赌场内,闻傅也在懒有好脸色,他径直走过去,将林奚从桌上抱下来,揽进怀里,往楼上走去,眼瞳极深,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这次金祐甸没有拦他,任由他把人带走。只是在他快上楼的时候,动了桌上的牌局。   荷官发牌,闻傅的筹码还是刚才被他all in进了闲家,金祐甸则随手拆了表压在庄位。   荷官开牌,闲家7点,几乎是必赢牌。   庄家第一张,草花J,零点。但那荷官要开第二张的时候,被金祐甸拦住。   “闻傅,”他仰头叫道,“我的运气一直不错。”   闻傅回头,眯起眼,看他。   金祐甸背着手,目光缓缓滑向他怀里的人,然后沉下来,“你信不信,我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   闻傅的眸子骤然一暗。   下一秒,荷官开牌,“红心9,庄家天牌。庄赢。”   --------------------   感谢每一位宝贝读者,贴贴! 第30章 【30】到此为止   ===============================   旋转楼梯长得像是没有尽头,闻傅单手托抱着林奚,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似踏地无比凝重。   林奚肩靠着他半个前胸,身上的束缚并没有被解开,手脚都被捆着,看不见,也依旧听不到,却半点没挣扎。   不知是因为刚才那一遭荒唐可怖的闹剧留下的余韵太大,还是感觉到了闻傅现在糟糕透顶的心情,林奚半点也没表现出不安和难过,而是静静趴在他肩膀上,平静的叫人害怕。   走了很久,林奚终于感觉到有人在开门,接着就觉得身后一软,自己被放在了床上。   然而接下来,很长很长时间内,屋内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闻傅不知道作何想法,并没有上前帮林奚解开这些枷锁,而林奚也不要求,四周没来由的一片死寂。   时间漫长的像是难以度过,直到一阵浓烈的烟味从两人中间蔓延开来,林奚才动了动鼻子,遮目的黑巾之下,似是轻轻皱起了眉头,却仍旧没有开口。   而闻傅掌着烟,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眼里蔓延着一种莫名复杂的情绪,不全是喜欢和爱,更多的是一种烦躁和不解。   他烟抽得不凶不劲,似乎只是为了点得那一刹那,听一声响,见一苗火,想清楚一些东西。   四百亿的利润,闻家的将来事业,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犹豫的。按理说,他简直该格外亲和地答应金祐甸,送人也好,送财也罢,笼络住关系,可是当那金边佬眼睛搭上林奚的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愤怒,不可遏制的愤怒,如同领地被侵犯、尊严被践踏,怎会这样,孰轻孰重,他根本不该有这种情感。   闻傅此刻才真的相信,他确实很爱林奚。   可爱又能如何,这世上唯一隽永真实又能握在手里的,只有金钱和权利,这是他从小就遵循的理性,是他所有矜贵和体面的根源,从来没有谁能让他在家族事业上动摇,任何人都不可能。   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享受权利,享受地位,享受居高临下蔑视一切又装作不在意的优越感,更享受掌控,可他秉持这么多年的规矩和原则,居然会因为眼前这个一穷二白的少年仔全都被打破,居然有人能够掌控他的情绪和理智,这太危险,闻傅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如同自我防御般地强制脱敏的念头,不能再这么下去。   所以终于,有谁动了一下。   考究的黑色布洛克皮鞋往前走了两步,闻傅用夹着烟的手,缓缓抚上林奚的侧脸,眼睛里所有的情绪都在逐渐冷静,爱和情欲都在熄灭。   烟头炙烫,从脸侧烧过,烟灰死后掉下来,坠落在他锁骨上。   林奚几乎瞬间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冷漠和疏远,可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闻傅抚了抚他的脸,就毫不留恋地抽离开,接着,眼前突然一亮,他遮目的黑巾被人解开。林奚下意识去闭眼,接着却发现屋内根本没开灯,周遭一室黑暗。   房门没关严,不是忘了还是为了方便谁离开,走廊上暗黄的灯光泄进来一些,被闻傅踩在脚下,把他的影子拉长,整个人看着难以靠近。   林奚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模糊看到他的轮廓,和他指间快燃尽的烟。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之忽然间隔了两步的距离。   闻傅突然间像是回到了他们刚认识时候的模样,林奚心底没来由的开始不安,可这一次,他也没有再主动,没有问刚才那一场恐怖闹剧的原委,绑他的 人是谁,楼下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问他怎么了,而是就这么静静看着闻傅,似乎在等他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林奚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在等一个什么结果。等闻傅开口,对他门之间的感情做一场延迟了很多年的最终宣判,或许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或许就此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突然间一阵强烈的恐惧渐渐攫取了他,林奚心脏凶猛地跳动起来,剧烈地叫他发疼,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不顾一切冲上去,强求一个好的结果,他知道闻傅吃这一套,可这一次,他并没有动,因为他脑海里突然有种自杀式的偏执,偏要听闻傅说出口,行或者不行,他想要一句明确地回答。又或许是他也有些累了,所以在某个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某个隐秘角落里,甚至在隐隐希望闻傅能干脆利落地就此拒绝他,他会或许会抽魂碎骨的疼一次,但他不会死掉。   他在自暴自弃的求一个解脱。   时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闻傅动了动嘴唇,看着他,说了些什么。   林奚愣了两秒,接着逐渐瞪大了眼睛,眼眶逐渐变红。该死的,这屋子里该死的暗,他没看清,他的耳塞没被取下来,他听不到。   他听不到!   如同应激反应一样,林奚猛地地站了起来,刚往前走了一步,却因为看不清脚下被狠狠一绊,闻傅顿了一下,看着他可怜又狼狈的样子,终究还是没狠下心,上前一步,将人稳稳抱住,叹了口气。   “你刚才,说什么。”林奚颤抖着问,“你说什么,我没听到,你再说一次,闻傅,你再说一次。”   可悲极了,被他抱住的这一瞬间,林奚惊觉自己忽然没了刚才所有的勇气,他舍不得。这么多年,他还是舍不得放弃,无论如何也不想这样结束!就算是早上那个丧心病狂到想把自己囚禁起来的疯子也好,也比现在这个触不到的冷冰冰的人好。   我爱你啊,他想急迫地说给他听,但喉咙却像是突然失灵,他发不出声音。   闻傅看他渐渐变红的眼圈,话在嘴边几遍,终于还是不忍心,轻轻揉了揉他的眼角,取下他的耳塞,淡淡说:“没什么。”他风轻云淡地伸手到背后,解开捆着林奚手腕的绳子,“只是问你喜不喜欢南方,有空可以去看看。”   林奚不知怎么地,慌忙就拽住他的手,说地很快:“不喜欢。”又怕他不信,重申道:“闻傅,我不喜欢。我只喜欢……”   我只喜欢你啊。   可闻傅没让他说出口,用一个温柔的吻将他堵了回去。   明明是接吻,可不对啊,林奚拼命地抱着他,用力的吸吮着他的唇舌,使劲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但他越是用力,就越是觉得闻傅离他更远。   他不安地向后抽开身体,一定要把这句喜欢说出口,他无端的有一种感觉,过了今晚,可能就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闻傅,我爱……”   可闻傅像是看穿了他,再一次把他的话封回了嗓子里,没让他说出口。   闻傅托着他的后脑,比任何一次都温柔、也都深入地吻他,可林奚却比任何一次都要不安,只能用力攥着他的衣领。   他们跪在地上,背靠床边接吻,闻傅将他吻得弯腰,然后又把他抱回床上,而就在林奚想要继续、伸手去楼他脖子的时候,他却就此抽了身,让林夕的手扑了空,一场吻无疾而终。   林奚立刻就想要站起来,往他那边走,却狼狈地被脚链拖住。   闻傅看着他,这次没去扶他,站在他面前,淡淡开口,“脚链我还解不开,再等等。濠利风景不错,你可到处去看看。”   他冷静地跟昨夜判若两人,那个发疯般要囚禁他的人仿佛消失了,对林奚就像是对一个普通的客人,   闻傅略微顿了一下,沉下眼眸,“刚才绑你的人,是……”   “刚才都是个误会,我知道,是不是!”林奚抢先说,他敏锐的感觉到,闻傅就是因为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一切,对他忽然变了态度,所以只要他不提,他不计较那件事,闻傅或许就会变回去,他们之间就还有可能。   “没关系的,”他殷切地看着闻傅,伸出手去拽他衣袖,“真的没关系,我不在意,你也别在意,好不好。”   闻傅没说话,林奚等了等,加重心慌,“闻傅,你能不能过来一点,我看不清楚你。”   闻傅看着他的样子,心脏痛得像是被刀捅穿,血流成河,尸骸遍野,强忍着把他狠狠揉进怀里的冲动,只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克制了再克制,却还是心软,应了他的话:“嗯,是误会。好好睡一觉。”   说完他并没留下来的打算,而是准备转身出门。   慌乱之间,林奚发现自己什么也抓不住,恐惧道:“你要走!”   闻傅头也不回,淡淡说:“事忙,这段时间不能陪你。照顾好自己,你是不是还有工作,过几天,我让人送你回去。”   过几天……闻傅沉下眉眼。   他甚至没给林奚说话的机会,转身推门离开了。   行政秘书等在门外,见他出来,试探地看过去,却被他脸色吓了一跳。   闻傅脸色难看至极,嘴唇逼地泛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风雨欲来前的宁静,叫秘书几次三番不敢开口。   闻傅不看他,目光冷淡如寒雾,交代:“拟合同,告诉金祐甸,按他说的谈。”   屋子里彻底陷入黑暗和死寂。   其实只要闻傅回头看一看,就会发现,林奚的呆坐在原地,眼中一派灰暗,像是被强行熄灭后的灰烬。他想起来了,刚才他没听见的那句话,闻傅的口型其实很清楚,他说:“分手吧。”   --------------------   终于结束了昨天过度水逆的一天,微博有挂假条哦,希望大家新周运气upupup,水逆退散!   上一章我重修了一下,加了大概八百多字的内容,大家有兴趣可以回头去翻翻,体验感应该会更好一点。   然后,接下来……估计是全书最大的两把刀之一了,做好心理准备啊伙伴们。ps:小狼狗下章会出来了,写了快7章了才发现时间线才过了一天,我都替他们累。   谢谢各位读者宝贝的喜欢,我们明天,渣攻作死现场见! 第31章 【31】风暴前夕   ===============================   港奥两地距离不远,基本同一地带,气候相差也并不大,晴天居多,雨天少。闻傅三天前离奥,一回港城就是三日大晴。   订婚仪式在港城明珠,整整三天,来往宾客都是各地政要名流,甚至一些小国的皇室也应邀到访,不可谓不隆重。   订婚宴在晚上八点,还有半个钟,闻傅坐在明珠顶层的花园露台抽烟,背后是港城最美的夜景,他却头也不回。黑色礼服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条低调奢华的红色领带,英俊高贵至极,脸色却阴郁的难看。   他在想林奚。   离开他三天,闻傅想他几乎快发疯。   他坐的位置正是他和林奚第一夜后,他出来抽烟的地方,只是当时他背着身,眼里看着繁华的港城晨光,现在他却盯着那张床舍不得挪开眼,他后悔当时为何没回头看一看床上那个乖软的人,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林奚的模样,可怜又可爱,迷人的挪不开眼,叫他太爱。如果早知会这么爱他,如果早知道。   闻傅仰起头,一口将烟抽尽,揉了揉发干的眼眶。   他从来没有因为想一个人如此彻夜难眠,他的心脏似乎不归他所有,如一把钝刀从心里长出来,然后向外割,他从外面找不到伤口,也无法止血,只能承受剧痛,任由血盛满整个心脏。三天来,他浑身都透着烦躁的气息,除了在宾客面前,其他时候,就连侍应生都不敢靠近他。   “差不多得了吧,你这脸色摆了三天,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有多丑呢。”苏清娩推开门,身上是一袭酒红色长裙,妆容精致,手里掐着两朵红玫瑰,进来随手扔到了餐桌上,看见闻傅的脸色翻了个白眼。   闻傅头也没抬,皱着眉头,“出去。”   苏清娩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进来,要不是你把其他人吓唬的够呛,找你这倒霉差事也轮不到我啊。烦死了。”   苏清娩虽然是地道的江南女子,但做事颇有北方人的风格,大气直爽,再加上苏家在海市颇有名望,财力仅次于方家,苏父苏母又只有这一个女儿,疼她很深,所以即使联姻对象是闻家,小姑娘也不知道怕。   闻傅懒得回她话,苏清娩也不爱看他脸色,踩着红色小羊皮蹬蹬蹬往外走,不耐烦地扔给他一句:“楼下人让我提醒你,订婚宴还有十五分钟,你快点,我等下还要去维港坐船玩呢。”   门阖上的一刹那间,闻傅忽然踹门而出的冲动,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曾经觉得人生的一切都可以标价,他的婚姻本就该是闻家最值钱的筹码,可这一瞬间他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婚宴、宾客、媒体、股票……莫名生出一种极其荒唐之感。   荒唐之中,他甚至生出一种恍惚感。为什么跟他站在一起应对宾客的不是那个小兔子,假若是他,会不会高兴的说不出话,还是会兴奋的喋喋不休,会不会嫌粉色的玫瑰太娇气,会不会抱怨礼服不够美,会不会帮自己打领带。可为什么不是他,该死的,为什么不能是他!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拿出电话拨了出去,他疯了一样想听听林奚的声音,就算施舍也好,让他听一听。   电话中的嘟声一阵连一阵,以往接通的速度都很快,但今天却响了很久。闻傅耐心好地可怕,近乎发狂地等着对面的声音,却始终是忙音。   “咚!”   明珠对面的大钟撞向八点。   楼下几百礼花炸响,盛世贺礼,硬生生将港城夜空轰出一片亮空。   闻傅却没听到,死死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不动。   侍应生实在无法,敲开门进来,战战兢兢道:“少董,礼宴要开始了,闻董请您下去。”   闻傅猛地看向他,像是噩梦中被人惊醒的人一样,眼神吓的侍应生后退两步。他这才渐渐清醒过来,脸上是罕见的空洞和茫然,站起身,往外走去。   他捏着手机,往楼下走,没看清眼前的楼梯,狠狠摔了一下,手机脱手,从最顶层摔倒了最底层。   落地的一瞬间,那边传来轻轻小小的一声:“喂?”   侍应生反应过来,先扶住闻傅,再快步跑下去帮他捡起手机,可他没看清界面,失手按了挂断,然后握着手机跑上去,递给闻傅,“少董,这里。”   闻傅愣神着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界面,顿了几秒,装进兜里,面无表情的下了楼。   奥城三日暴雨。   林奚被允许可以自由出入除了赌场以外的任何地方,濠利的总经理亲自作陪,起初接到命令的时候以为要接待市政领导,他还专门准备了一番,没想到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而且脚上还带着脚链,这玩的也太大了吧!   “您想吃些什么,店里最新运来了一批吞拿鱼,新鲜的很,配香槟最好,要不给你来一份?”总经理弯腰道。   电话从静音被调整到最大音量,雨声太大,他刚才没听到,但接起的时候却被挂断,再没打来。林奚呆呆坐在地毯上,看着手里拨过来,又被挂断的电话,眸子黯淡失神。   总经理已经习惯了他这幅模样,整整三天,这位祖宗连房门都没出一步,亏他准备了一大堆关于酒店的介绍,全白费了。他保持着最高的礼仪,对林奚道:“好的,那么稍后我安排人给您送来。对了,是否需要我为您布置一下露台花园的位子,少董最喜欢看奥城雨景吃晚餐,所以这间特别做了设计安排,露台上有玻璃升降罩,您可以坐在雨中观赏整个奥城最美的夜景,一边享用您的晚餐。”   林奚置若罔闻,只在听到闻傅的那一刻抬了头,两眼空茫茫,“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眼睛里的失落和难过看得总经理都浑身一痛,叫他差点忍不住将自家人渣少董的行踪一五一十告诉这个年轻人,但兜里的钞票叫他强行闭嘴,只能机械化地笑笑:“少董很忙。”   林奚眼里有一团浓重的化不开的灰,“嗯。”   他扭头看着窗外,大雨瓢泼,什么也看不清。   就像他看不清闻傅,其实他从来也没看清过。闻傅在躲着他吧,想这样跟他分手。比三年前分手的时候委婉了些,或许是睡的次数太多,也叫那人有了些感情,也或许是可怜自己,但没有爱。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看清的事,他们之间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他一直不愿意撒手,他在强求。他以为自己能感动别人,到头来却是被人厌烦的不愿再见面,是他一开始就错了吧。   总经理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好,他见过不少少董的桃花债,玩厌了分手的时候,也总有几个哭闹折腾的,但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他眼里几乎都快灰败的没有光,让人心疼的不敢打扰,简直就像一缕风一吹就会散尽的魂。   如果让他知道少董在订婚……总经理背后一阵发凉,不敢再想,三步两步关门退了出去。   一出门他就遇到等在门口的菲佣,两人皆是无奈地对视一眼,总经理吩咐:“去配最顶级的吞拿和香槟,一定要清淡,新鲜,配一份滋补养身的汤,快去。”   那菲佣赶紧去,可这个下去没两刻,另一个保镖又急慌慌地跑上来,“Boss,场子里有麻烦!”   总经理脸色一僵,不对啊,金边佬这几天安安分分待在房里喝咖啡,难道又下去闹事了?   那保镖却说:“不是他们,是来了两个怪人。一男一女,动向很怪,也不赌,只是满场乱转,像是在找什么。男的还好,那女孩子还没到进场的年纪,却直接开了一千万的台,非要闯进来,一上桌就直接点名要找少董,我看来者不善,怕是闹事,就叫人先安排在一楼大厅,您看怎么处理。”   那总经理也是一头雾水,想了想道:“去查查什么背景,我下去看看。”   一下楼,果然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坐在沙发里,茶水没动,男人满脸无聊,戴着墨镜抱着胳膊看窗外,女孩子一脸怒冲冲,把每一个小点心都咬了一口。   总经理一阵头大,还是陪着笑脸过去,“两位久等,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男的回头瞥了他一眼,女孩子却嚯愣一下站起来,“你们家那个混蛋太子爷呢,闻傅!他把我奚哥藏哪去了,给我交出来!”   总经理神情不变,心里却沉下来,濠利明面上与闻家无关,他们居然能查到真实关系,恐怕身份不低。这时,微型耳麦里传来声音:“Boss,查到了,lady叫方既恬,是还是方家的小姐,男士身份并没在国内信息网查到,应该是被人刻意清过。”   总经理心下了然,面不改色地朝两人礼貌笑道:“少董太忙,暂时不在这里。方小姐如果是要找人的话,也可以跟我说,我来帮您找。”   甜甜愣了一下,见被他查出身份,索性也不再装,大怒特怒,“林奚!你们把我奚哥藏哪去了,赶紧给我交出来,否则我叫人掀了这里!”   廖在野眉头一跳,无语的简直不想认识这个少女,他心里第一万次后悔,到底是为什么要答应这个小疯子冒着大雨来找个不相干的人,脑子坏了吧,同时选择性遗忘了自己也有些担心那小白兔行踪的丢脸念头。   总经理拿捏不准事情的轻重,装作去前台给两人开了总裁套,吩咐前台:“通知少董。”然后转头拿着房卡对两人说:“方小姐消消火,濠利来人太多,我现在立刻叫人帮您排查, 楼上已经开好了套房,请两位先上去休息一下,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您。”   方甜甜看他的样子,一时看不出真假,索性死咬着不松口,在厅里大闹非要找到人不行,廖在野直接懒得看,东查西奔跑了三天,少女不累他快累瘫了,两指抽过房卡,提住方甜甜地后脖领往上走。   甜甜在他手心里炸毛挣扎,从大厅爆炸到楼梯口。   濠利的设计不同其他,最高级的房间其实在二层和顶层,只有闻傅可用,一般观景在顶层,办公在二层,所以这两层之间有一个单独的直达电梯,林奚一直住在顶层,其他宾客住在所有中间层,电梯在单独的另一边。   总经理看他们走错了,赶紧回头指:“两位,电梯这边……”   可没想到,那边的声音先停了下来。   廖在野停了步,抬头盯着眼前突然间出现的人,整个人惊地愣住。   三天时间,他怎么成了这幅鬼样子,魂不守舍,瘦的认不出,脚上那又是什么破东西!姓闻的真是个疯子,居然舍得这么对他!   林奚也没想到会碰上两人,他只是实在闷得发慌,想出来走走,看见甜甜,呆了一瞬间。   甜甜被背着身提在手里,没看到林奚,只发现廖在野这疯子不走了,强行扭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林奚后惊喜大叫:“奚哥!”   总经理心里咯噔一声,直直冒出两个字,坏了。   林奚目光呆的眼睛都没有眨过,茫然地看着面前两人,简直像是隔世重生。   廖在野扔开甜甜,心里忽然很疼,再难忍耐,上前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告诉我,怎么回事?”   --------------------   没想到暴风雨只开了个头,明天吧,明天……风暴现场,我后背已经开始麻了。   贴贴我的每一个宝贝读者! 第32章 【32】别说话,求你   ===================================   港城明珠,礼宴大厅。   当今政商界最顶级的宾客坐在台下观礼,国内外无数知名媒体现在转播,闻傅站在礼宴台上,看上窗外万丈礼花,心里茫然又空虚。   身边的新娘妆容精致,家世地位样样出挑,带着酒红色网纱手套的纤细手臂盈盈挽住他的胳膊,笑得娇俏得体。双方家门也来人不少,长辈首排落座,笑得喜悦随和,掺杂着生意和政治的交谈,可谓是和谐之极。   如论谁看,这都是一场政商两界共举的盛世婚礼。   “……多谢社会各界的朋友莅临闻傅先生和苏清娩女士的订婚宴,在交换订婚戒之前,请寰茂集团董事长闻劭英先生上台致辞。”   司仪格外会烘托气氛,整个婚宴场面热络却不庸俗,闻劭英非常满意,苏家在北边是仅次于方家的鼎盛望族,尽管方家也有一女,但一早就拒绝了所有联姻,所以苏家小姐就成了所有贵门公子最青睐的姻亲对象,而这巨大的蛋糕最终花落闻家。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场婚宴之后,闻家的商业版图绝对是今非昔比。   路过闻傅,闻劭英看不得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训道:“给我打起点精神,摆着张脸给谁看。”   闻傅皱着眉头,他的注意力此刻全在掌心紧捏着的手机上,根本没听清闻劭英说什么。   台上,闻劭英开始致辞,闪光灯交错,宾客觥筹鼓掌,一切简直完美的天衣无缝。   最后一束礼花炸响,巨大的烟花湛破整个夜空,让整个港城亮如白昼。   就是这一刻,让闻傅正恍惚出神的神经突然一跳,心脏猛烈地一紧,就好像有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正在永远失去,兜里的手机被攥得更紧,就像是在迫不及待的等一个什么消息。   下一秒,雷声轰响,居然下雨了。   几乎同时,他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闻傅应激似的立刻就接起来,冥冥中的不安和恐惧感同时交错,让他捏着手机的手都有些发抖,口还未张,就听对面着急道:“少董,林先生他……”   雨势渐渐变大。   闻劭英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台,司仪重新上去主持仪式,“……那么最后,请我们婚宴的主人公,准新郎闻傅先生,以及准新娘苏清娩小姐上台,交换属于他们爱情的婚戒……”   就在这时,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一幕突然出现————   闻傅不知道怎么了,只见他原地僵硬地站了片刻,脸色难看地失了神,接着突然拨开满座宾客,疯了一样,听着电话就往宴厅外的滂沱暴雨里冲。   这周然的变故让全场人都呆若木鸡,闻劭英几乎被气出高血压,“这个逆子!来人,叫人拦住他!”   苏家二老的脸色也是格外难堪,尤其是苏母,气得提起皮包拉着女儿就准备离场,闻劭英赶忙先上前赔罪,好歹才叫人留下来。   出了这种事,订婚宴暂停,寰茂的应急公关启动,均以“少董在订婚现场心系公司发展,别离未婚妻赴外地与大商洽谈”为题,花近三千万的高价,暂时按住了在场所有的媒体。   闻傅最终被按在明珠一楼旋转门口,闻劭英上去就是两耳光,“你脑子有什么病!”   闻傅第一反应却是去看被打落在地的手机,对面还在讲话,他立刻弯腰去捡,闻劭英都看得愣住,瞥见是濠利那边来的电话,简直快被他气死,捞起手边的警卫棍就冲闻傅腿上抽过去,闻傅当场被打的单腿跪在地上。   “混账!一个不入流的鸭子就勾了你的魂,你还记不记得你姓什么!”闻劭英怒道:“给我滚回会场去!”   闻傅没听见似的,嘴角的血也懒得擦,径直捡起手机,狼狈咬牙吩咐电话那头:“拦住他!”   对面小姑娘战战兢兢,“少董,林奚先生被带走了,我们实在拦不住!”   闻傅轰然起身,闻劭英眼疾手快将他拉住,震惊不已,“你真是疯了!”   “爸!”   闻傅看着他的眼睛,整个人有种不顾一切的崩溃感。   闻劭英赫然一愣,近三十年,他从没见过自己高傲又懂事的孩子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叫他心里疼地一揪,但也不过是刹那的心软,毕竟是闻家的领路人,他揪住闻傅领子:“跟我回去,结束之后再说。”   “我不回去。”闻傅挣脱他,转头往走,叫人安排直升机,嘴里自言道:“他不能走,我不能放他走!”   闻劭英险些拽不住他,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才压住他,闻傅被扔在一堆消防器材里,闻劭英揪住他的领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闻家上下几百口人、公司上万个家庭等着吃饭,你身上有什么责任,你给我好好记着!”他顿了顿,“别觉得不公平,没人生来只配享受,如果你再不清醒,别逼我对他动手。”   闻傅的理智仿佛有片刻回笼,闻劭英松了口气,扔开他,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见闻傅直接踹开保安,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大雨里。   这是闻傅二十七年人生以来,遇到最大的一场暴雨,从那一天开始,至此后许多年,经久不停。   雨太大,直升机无法起飞,港城航班大面积的延误取消,等闻傅辗转坐船到奥城的时候,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   濠利大厅一片混乱,被踹翻的桌椅,砸碎的玻璃乱七八糟堆了一地,甚至无处下脚,当时两方打斗的激烈程度完全可以想象。   闻傅浑身湿透,领带早不就不知道去了哪,发胶固定好的头发都被大雨打得略有些邋遢,他什么都顾不得,踩过一堆青瓷古董花瓶的废墟,拽住濠利总经理的领带,杀红眼似地问:“人呢!”   总经理从未见过自己老板这副难看的模样,吓得说话的都结巴:“被被被带走了!方家派人来抢……“   “走了多久。”闻傅道。   “四十分钟。”总经理赶紧回答,话没说完,就见闻傅转头上了车,“少董,您去哪!闻董那边来电话……”   闻傅闯进车后座马不停蹄打电话,吩咐给各个码头和关口,无论谁的车,无论是谁,都拦住。而就在这时,一条无署名的消息弹进闻傅手机,是一个gps定位。   闻傅眯了眯眼,抬头往濠利三楼看过去,果然,金祐甸捧着半杯威士忌,站在窗边,冲他晃了晃手机,表示不客气。   之后的时间里,奥城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无声地全城封锁了两个钟头,直到两个小时后,一辆加长林肯被四两警车围堵在郊区的私人机场。   林奚如惊弓之鸟一样从后座上猛地睁开眼,身上的薄毯掉在脚边,被廖在野按住,“别害怕,没人敢上来。”   甜甜气呼呼点头:“嗯嗯,没事儿的,奚哥,就算姓闻的来我们也不怕他!”   这时,两束刺目逼人的远光突然闯进来,凶狠强势地撕破车身之间的大雨,一辆黑色Benz猛开过来,车头直逼林肯车头,到几乎看不到距离的时候才刹停。   闻傅的身影从后座下来,隐怒发狂的脸色凶地叫几人一怔。他不由分说,上前拉开林肯后座车门,对立面伸出手,直直看着林奚,沉声道:“下来。”   林奚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里多少是有些震撼的,他印象中,闻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从容又矜贵的,从未出现过像此刻这种不体面的时候。   闻傅见他不动,心里更慌,语气却变得更重,“林奚,下车。”   林奚被他眼底的那一抹慌乱震了一下,下意识就动了动身子。   廖在野当即看不下去,气得把他按在车座里,拽着他脚腕的镣铐,恨铁不成钢道:“他这么对你,你还想回去!”   闻傅忍无可忍,抬手便是一拳砸过来,“滚开。”   廖在野冷不丁被迎面砸了个正着,火上心头,一脚踹上闻傅肩膀,跳下车就跟他打了起来,林奚见状赶紧下车去拦,甜甜怕他受伤,赶紧拉住他,“没事没事,奚哥,那死蟋蟀打架是专业的,让他帮你揍闻傅,我都想好了,你跟我回海市吧,我去找我哥帮忙,一定把你捧成巨星。”   闻傅一身湿透的礼服西装,打架多少拘束,而且分神看着林奚,不经意被廖在野打中一拳,整个人险些站不稳,林奚心里一紧,攥住车垫,廖在野看准机会又是一脚,“妈的,老子最见不得你这种穿金戴银的畜生!”   闻傅原本无心跟这种毛头小子一般见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带林奚走,但被这么阻拦,也赫然上了火。他是格斗黑段,认真起来,廖在野完全占不到便宜,两人来来往往,身上都挂了彩,但因为闻傅上时间奔波,心力交瘁,看上去更惨一些。   直到脸上再被挥上一拳,闻傅牙关出了血,林奚在也忍不住,冲下了车,“别打了,闻傅,Leo,松手。”   见他下来,两人均是一愣,廖在野拳收住,拽住他就往车里塞,“你下来干什么,回去。”   闻傅不可能再让他把人带走,抢先拽住林奚胳膊,“林奚,跟我回去。”   在两人再次打起来之前,林奚先开了口,他看了闻傅一眼,缓缓挣脱他的手,在他发怒之前,也挣开了廖在野。   他回头对廖在野道:“没关系,他应该是来找我分手的,你先上车。”   廖在野还想说什么,看林奚苍白却冷静的脸色,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扶着他的肩说:“我上车等你,别跟他浪费时间。”   雨势渐渐小了一些,闻傅看着眼前的人,竟有种隔着千万重山海的感觉,短短两步,遥不可及,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顿了顿,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林奚肩上,“别淋雨……”   可没想到林奚向后退了一步,没接那衣服,看着他,淡淡说:“不用,谢谢。”   闻傅心里一痛,手足无措,“谢什么,林奚,我们是什么关系,回答我。”   林奚不懂他现在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但这几天的冷淡,他想明白了,或许真的是时候,该放手了,再被他彻底厌烦之前。   所以他开了口,“你那天说的,我看到了。”   他像是在拔出长在心里多年的刀,血肉模糊,却叫他麻木。   “可以的,闻傅,我不会再缠着你。”林奚面色平静,嘴唇却冷得有些发白,他沉默了一下,说:“我们……”   “闭嘴!”   闻傅忽然睚眦欲裂,一把将林奚扯进怀里,死死按着他,不叫他说话,“闭嘴,别说话,别说。林奚,什么都不许说。”   他整个人有种无法克制的慌乱,“没有那天,我什么都没说,你只是做了一个梦,听见吗,只是个梦。你乖,跟我回去。”   林奚被他反复无常的态度弄得茫然无措,一颗心上上下下,狂跳,又烧得他疼,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推开他,“不了。”   闻傅心头一紧,还没开口,就听他说:“算了吧。”   “什么。”闻傅嗓子干得发疼,死死瞪着他。   林奚轻轻道:“我不想每次都被厌烦。闻傅,我是还爱你,但如果你始终没法爱上我,那就算了,我不想强求了。”   闻傅一把捏住他手腕,“什么叫算了,什么叫不想强求,你给我说清楚。”   林奚心里痛得难以忍受,却还是逼着自己冷静说出口,“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妈妈的病也承蒙你费心,但请你让她在那里继续治疗,之后的医疗费用我会自己支付。祝你……”他痛得说不出口,“祝你,一切顺利。”   再也说不下去了。   林奚逼着自己转过身,一步一步,远离他,哪怕每一步都疼得像是赤脚踩透刀尖。   世界被强制静音了几秒种。   回到车里几步的距离,林奚走得漫长无比。   终于,他的手快要触到车门把手。   可就在这一刹那,闻傅扔开外套,冲上去,一把将人强行拽回去,在林奚惊呼的瞬间将他打横抱起,然后强行把人塞进了那辆黑色Benz后座,吩咐司机,“开车。”   车里两人当场愣住,廖在野一拳砸上车窗,“我操!”没想到这个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边骂边开车追上去。   林奚也没反应过来似的,愣着说不出话,看着闻傅,正想说什么时,就被他狠狠吻住,咬破了嘴唇。   “别说。”闻傅看着颓败又可怜,口气弱地仿佛哀求。   “什么都别说,”他托起林奚的脸,“吻我。”   --------------------   我来了。   谢谢每一位不离不弃的宝贝读者,谢谢每一个小黄灯和收藏,贴贴! 第33章 【33】再无回头   ===============================   黑色Benz一路疾驰回濠利,林奚反应过来,开始剧烈挣扎,最终被闻傅强行抱进酒店二层套房。   来不及开灯,闻傅就把人按在玄关处压弯了腰,狠狠吻上去。   林奚疯狂推拒着他,“放开我!滚、滚开!你把我当什么,闻傅,你不是个东西!”   可他的手却被闻傅捏在掌心,林奚偏过头不许他吻,又被强行掰回来,狠狠吻住。他不知道闻傅受了什么刺激,又回头来这么折腾他,可他并不想再在忽冷忽热之间游弋摇摆了。   踢打之间,玄关处的摆件艺术通通被砸翻在地上,一阵噼啪刺耳的声响,没让闻傅冷静下来,反而让他更加狂躁。   他猩红的眼睛看着林奚,长臂一展,将身后展柜上的所有东西统统扫到地上,然后一把抱起林奚架上去,身体挤进他双膝之间,一手按住他,一手粗暴地去扯他的衣服,与往常的游刃有余判若两人。   “别动!”闻傅急切的吻汹涌的覆上去,如同一张密织的大网一样将林奚死死捆住,从眉心,嘴唇,一路到耳垂,侧颈,恨不能吻遍他全身,却不许他动。闻傅边吻边怒道:“我想干你,宝贝,让我干你。”   林奚感觉到他今天的不寻常,好像真正急躁不安的人是闻傅而不是他。   林奚腿垂着,脚上的锁链叫他不能完全张开双腿踢打,只能无力的抵抗,他上身被死死压住,衣服已经被扯掉大半,外套被扔在地上,T恤被推的卷起,直到闻傅滚烫的唇舌肆虐到他胸前的时候,他再难忍受,咬住嘴唇呻吟出声,“嗯……啊……”   乳头被闻傅舌尖卷进口中,含弄吸吮着舔咬,另一边也被两只手指狠狠捏住揉弄,他动作又狠又重,不像是做爱前戏,完全像是某种泄愤的惩罚,那两个嫩红的小点不过几秒钟就硬地像两颗深红色的小石头。   林奚受不了他这样的折磨,浑身抖地厉害,可相比之下,他感觉到闻傅比他还要恐惧。他不知道他在怕什么,却下意识仰高头让他亲吻。   这个动作就像是某个恐怖的开关,让闻傅体内的愤怒和不安猛烈的反噬回来,对着那两处小奶头又咬又碾,恨得像是要将那两处用唇舌拈弄的烂熟一样,手滑进他的臀缝之间,指尖顶着紧闭干涩的穴口就往里挤。   “别这样,疼、疼!”林奚被他粗野的动作弄得生疼,想躲开些,却又被他捉回来压在身下,脚上的镣铐因为他过分用力的动作狠狠撞上展示柜,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身上的人才终于停了一下。   “你怎么了!”林奚怒视着他。   闻傅终于被他的声音惊醒似得,抬头看着他。   林奚皱着眉头,眼神毫无防备的闯进闻傅望过来的视线,刹那就被他崩溃又盛怒的眼神狠狠慑住,紧接着,心口没来由一阵抽痛。他见不得闻傅这幅落魄样子。   几秒钟后,不知道是谁的眼底先崩裂开,情绪溃散。   林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主动搂住闻傅的脖颈,吻住他的嘴唇。   闻傅没有任何迟钝地抬手,一手掌住他的后脑,一手搂住他的腰身,越吻越深,难以自持。他大手下移,托起林奚的臀,抱着他往里走,可走了两步,连上床都坚持不到,就把人压在客厅沙发里,急急吻上去,哑声说:“吻我。”   林奚勾着他的脖子吻上去,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很容易的脱了下来,接着被抱着转了个体位,跨坐在闻傅身上,伸手去解他的皮带。   闻傅仰起头,眼眶干涩地发痛。一路上残存的理智和疯狂的神经不断拉扯,他想放他走,所以解开他身上的束缚,可又怕他真的走,所以留着那条脚镣。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站在断崖前的疯子。   被甩在一边的礼服口袋里,闻傅的手机在剧烈震动,电话讯息声不绝,像是某种危险的信号。寰茂的股票开始跌绿。   末日狂欢之中,他人死活无人在意。   最后一次吧,闻傅自暴自弃地想,就让他再疯这一次。   他压低林奚的肩,叫他往下,林奚顺从的吻下去,从他身上退开,跪在他两腿间,低头将他的硬挺含住。闻傅闷哼一声,按住他的后脑,被他小口舔得更硬。   唾液声啧啧发响,闻傅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刻意控制,而是又重又快的从他喉头抽插,逼得林奚哽咽窒息,却被他死死按住深喉,几下之后,深深射进了他喉咙里。   林奚被呛得流眼泪,嘴里还有些发苦,就被闻傅提上来亲吻,他跪在地上仰着头,有些喘不过气,挣开一点,“你到底怎么了?”   闻傅不许他半点离开,提他起来,手顺着后腰伸进去,揉握住他的臀肉,接着绕到前面,大手包裹住他半硬的性器撸动,“为什么跟他走,你想离开我,是不是。”   林奚被他折磨的发抖,趴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你不爱我!”   闻傅手上用力,一边将他勒地更紧,“所以呢!所以你就敢跟别人走,是不是!谁给你的胆量!”   林奚被他恶劣无理的言语骂得起了火,狠命推着他的肩,想挣脱他爬起来,却被压制的不能动弹,最后气得一口咬在他侧颈上,骂道:“你混蛋!”   他一口下去,直接见了血,闻傅被他咬痛,没抓紧,叫他从怀里挣了出去。可下一瞬,林奚就被他从背后压在落地玻璃窗上。   闻傅一手按开窗帘,厚重的长绒窗帘向两边卷开,玻璃窗下正对着濠利花园,廖在野一行人被安保围在楼下,差点就要跟保安打起来,甜甜被他关在车里,他满脸怒色几次想闯进去,都被保安拦下来。   整个二层的窗帘忽然被拉开,灯光昏黄,正对着廖在野的视线。   他定睛看过去,就见林奚被闻傅压在玻璃窗上,整个人凌乱又色欲,愠怒着又可怜,叫人想把他抱进怀里小心呵护,却又忍不住压在身下狠狠欺负。   廖在野喉头重重一滚,整个人愣在原地,“该死的。”   闻傅早就知道他跟过来,他最恨别人觊觎他的东西。恶意跟他对上视线,挑衅地把林奚拢在自己怀里,然后一把拽下林奚的裤子。   林奚被他吓得惊喊,伸手去拽窗帘挡在自己身前,“闻傅!”   闻傅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拽开他手中遮羞的窗帘,将林奚赤裸着贴身压在玻璃窗上,然后将手指顺着他腰线滑下去,抵住他瑟缩着的穴口,缓慢坚定的推了进去。   “啊、啊……”林奚被他弄得仰起头,无暇在顾及楼下的情况,但心里的紧张让他后穴格外紧,不过两根手指而已,都被他绞得发疼。   闻傅像一头暴怒的凶兽,强行按住猎物,让他看着下面,手指蛮横的往里伸,直接去找那个最敏感的地带,言语中完全失了理智:“这么紧,是为了他?骚货。是不是喜欢他,那就让他看着你是怎么被干哭肏射的,好不好。”   尽管从楼下到这里有好几十米的距离,下面的人未必看得清细节,但仅凭动作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加之闻傅言语上的羞辱,林奚一想到这些就浑身紧张羞耻地发紧,窒息地用胳膊去打他,“你是不是疯了!”   下面的人像是愣在原地,经久不动,盯着那扇窗。   闻傅不管不顾,抽出手指,用手把自己撸得够硬了,直接掰开他的臀瓣,狠狠顶了进去。   林奚像是被一把刀突然剖开,双腿刹那间疼得一软,冲地上跪了下去,被闻傅一把捞进怀里,“乖,舒不舒服,猜一猜,我干你爽,还是他干你爽!”   他几乎没有给林奚喘息的时间,就凶狠地抽插起来,林奚根本说不出话,闻傅太清楚他的敏感点,每次都往上面顶,他站着都得靠他。   房间的内线电话响起来,像是手机不通的补偿。   闻傅手边就是电话,直接按开免提,怒喘声极重,身下动作更重,暴虐的捂住林奚的嘴,对电话那边说:“说!”   林奚被干的浑身发抖,腿根本撑不住,整个人就像一条鱼,被压在砧板上,呜咽着被逼得眼泪猛落。   电话那边着急有胆怯地说:“少少董!从刚才开始公司股价已经跌破七个点,总市值还在缩水,十几家子公司已经打电话过来了,连寰茂航运都受了影响,不能再掉了!”   闻傅眼睛干涩无比,每日都烂熟于心的数据,此刻他居然有些听不懂。那边在说什么,什么股票,什么市值,什么公司,他听不懂!他都听不懂啊!   他多希望听不懂。   他是疯了。   电话那头传来闻绍英气急败坏的声音,金融危机都没见他这么大反应,影响可想而知。   电话那边的人像是受了命令,言简意赅:“报表已经发您手机了,闻董身体状况不太好,晚宴现场现在一团糟,您快回来吧!再这么下去几家子公司就要关停了,少董……”   眼泪从林奚侧脸滑下来,惊心动魄地破碎和凌乱。瞪着闻傅的眼神里尽是恨和愤怒。还有藏在很深处,近乎被压死的,他的爱。   无声之言。   “捧红我。”“我讨厌你。”“我恨你。”“你疯了。”“分手吧。”“我们拍拖。”“在一起吧。”“我中意你。”“闻傅。”   “我不要你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嘈杂,模糊,几乎忙音。   没人说话,甚至没人呼吸。   这世界快要死了。   终于。   闻傅仰起头,有什么东西从干裂的心里淌出来,他声音机械地不像自己,“跟……他们说,我在谈合同,很快……”   他说不下去,失神着按断了电话,堵着林奚嘴的手也滑下松开。   林奚被他捂地喘不上气,终于解脱,剧烈呼吸几下,开始咳嗽,身体上的刺激同时又被放大,他颤抖着才撑住玻璃窗,眼泪混着气息。断断续续说:“闻傅,你就是个疯子。”   闻傅置若罔闻一样,狠狠干着他,又像是在找某一处缺失的灵魂。   林奚受不了,低泣起来:“不要。不要了……闻傅,我不想要了,放开我……”   “好,你不要我,要他,是不是。”就像无数把刀捅进心脏,闻傅痛得心里紧抽,却如同自虐般地又更重地虐待回去,“那就最后一次,让我吃饱,嗯?我放你走。”   几滴滚烫的眼泪打在他手臂上,林奚被他直接抱起来,像是给幼童把尿一样打开双腿,直直面对着玻璃窗。闻傅就像是在故意侮辱他,他已经不敢再去看楼下,“放开我!你别这样,闻傅,你凭什么!”   “凭什么,是啊,你凭什么?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算的东西,也配叫我爱你,也配跟我闻家比,你凭什么!”闻傅自下而上狠狠贯穿他,一点温柔也没给他,只有凶狠和羞辱。   这样的姿势没人能受得了,林奚没几下就被在他怀里哭叫着发抖,然后后穴绞紧了浑身抽搐,猛地射了出来,精液打在玻璃窗上,他泪眼朦胧的张开眼,楼下的人已经不知何时背过了身。   闻傅终于把人抱在了床上,林奚缓过了劲儿,眼睛洇得通红,抬手狠狠给了闻傅一巴掌,“滚。”   闻傅抬起他的腿,架在自己肩上,扶着自己顶进去,林奚从心到身体的难过,他难过的快要死了。   闻傅疯狂顶弄着他,双眼猩红,好像是世界末日前的狂欢,他的一丝一毫都不该被放过。直到林奚软下去的性器重新硬起来,去推他:“别别,我不行!闻傅,不行,我想尿,我要尿了……”   闻傅不理他,甚至干得更凶猛,一边帮他撸动,一边狠狠肏他里面那块敏感点,捏住他乱挣扎的手,“尿出来,宝宝,尿给我看。”   林奚疯狂摇头,他今夜无数次在心里崩溃的边缘,太丢人了,太狼狈了,不可以,“我不,好脏,我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   可闻傅半点不给他躲闪的机会,重重几下猛撞,就见林奚像一只惊跳的鱼一样,惊哭着大大“啊”了一声,接着整个人双眼失焦,凶猛地弹了两下,然后前端缓慢绵长地射出了一柱液体,浇在两人身上,浸透了床单和被罩。   腥膻味和骚味混在一起,又脏又难堪,搅着屋内弥漫的恐惧和委屈,终于,挑断了谁的神经。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悉数崩溃,林奚再也忍不住,彻头彻尾,嚎啕大哭起来。   闻傅低头吻住他,身下久久不动。   “再说一次爱我。”他在林奚耳边说,“宝贝,最后一次。”   林奚闭上眼睛,侧过头,泪从眼角滑下去。   身上的人等了很久,离开了他的身体,吻着他的唇极致温柔的一路向下,最后居然将他软绵绵的性器含了进去。   虔诚的如同朝拜。   林奚刹那间惊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过去,“你……”   闻傅居然在帮他口交。   疯了。   这个世界全都彻底疯了。   他的口腔极度潮热,唇舌将他每一处都照顾的极好,仔仔细细,淋漓尽致。但眼底有光,在无人窥见处渐渐灰败,死亡,崩坏。   他闭上眼。   林奚爽得简直忍不住连灵魂都在颤抖,软下去的性器居然又半硬了起来。   闻傅边帮他含,边哄他:“别哭,宝贝,不哭了。”   这一次,他很慢才射出来,射之前林奚想推开他,闻傅却按住他,几个深喉,让他射进了自己嘴里。   看着他喉咙滚动,林奚整个人都像是陷入深度恍惚,忽然看不清眼前。   他想说什么,闻傅大手捂住他的眼睛,低声说:“忘了吧,只当发梦。”   看着累坏的人沉沉睡过去,闻傅起身,从床头柜的匣子里取出一把金色钥匙,低头,打开了林奚脚腕上的镣铐。   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如同诀别,走了出去。   早有人等在门口,给他捧上两份签好名的合同,金祐甸三个大字黑得晃眼。   他面无表情地浏览过一遍,拿起笔,从容不迫地在合同最后一页,一笔一画,签下自己的名字,闻、傅。   穿着黑色衬衣的金边佬收回一份合同,对闻傅道:“合作愉快,闻先生。那里面的人……”   闻傅头也不回,脸色青白发僵,淡淡道:“随便。”   他太冷静,冷静地简直不像个活人。他掏出电话,给闻劭英拨过去,对面还没骂出口,就听他说:“谈好了,马上回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厅里,廖在野像只发疯的狮子,看见闻傅狠狠砸了他一拳,发着抖说:“畜生,你真他妈是个畜生。”接着攥住他的衣领,道:“他人呢!”   闻傅不躁不怒,愣了愣,什么反应都慢半拍似的,推开周围扶他的人,看着廖在野,说:“谁。”   廖在野愣住,他发现闻傅状态不对,却不敢多想,直直往楼上奔。   闻傅就像是一个木偶,机械地钻进车里,手里紧紧捏着那份合同,一路被恐怖的黑夜撕碎吞噬,再无回头。   --------------------   终于写到这儿了,闻狗彻底疯了,火葬场大门开了。   没有np、qj情节,不要担心。   谢谢评论收藏评票,感谢阅读。 第34章 【34】是我错了   ===============================   Benz如同一匹黑色猎豹,在浓重的夜色下疾驰。   阿肖给闻家开车十几年,哪怕是在境外开野车躲避枪战的时候,都没有像今晚这么神经经崩。他已经数不清第多少次瞥后视镜,里面映出闻傅挺得僵直的身体,和面无血色的脸。   自他上车,一股强烈的颓亡和窒息感就充斥了整辆车。整整五十分钟,他一句话也没说,动也不动,嘴唇苍白,脸色青灰,绷直着身体,手里紧紧攥着几张纸,就像一具睁着眼的行尸走肉。   阿肖总觉得,今晚有些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对,逃婚、打架、抢人、结果他妈的顺手谈了个合同,这还不算大事?阿肖简直头皮发麻,都不敢想老板回港之后得面对什么酷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总有一种预感,还有更大的事要发生。老天保佑,是他想错,他觉得自家少爷离疯不远了。   车子穿过一片暗灯港口,身后突然传出一道沙哑的声音:“灯呢。”   “什么!”阿肖险些一脚急刹,后背汗毛倒立。   闻傅眼神空洞,连嘴唇都看不出在动,“怎不亮灯。”   阿肖看着眼前那么亮的两大束远光灯光带,整个人一头皮一麻,抬手就打开了车内灯,“少董,开了灯。”   闻傅就像是没感觉一样,双眼失焦,嘴唇越来越白,额头开始盗虚汗,就像呼吸不上似得,开始抬手去攥心口。   阿肖被他吓得不轻,赶紧放缓了点车速,道:“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咱们去医院看看?”   闻傅没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白,瞳仁黑得可怕。   阿肖心里恐惧不已,当场准备在下个路口拐去医院,稍稍冷静一下,他发现闻傅嘴里在喃喃说着什么,可他听不清。直到闻傅说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他才听见几个词。   “……四百亿,”闻傅自我麻痹一样,不断重复着,“四百亿,中南市场……三个经济区……保守估值两千亿……”   “少爷,你怎么了!”阿肖紧张的手心都是汗,闻傅的心理状况明显有问题,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出大事。   “我拿了合同。”闻傅抬起头 ,看着他。   阿肖咽了咽嗓,降了车速,从后视镜跟他眼神对上,“是,上千亿的收入,还打开中南市场,您的决策一向很厉害。”   “我跟苏家订婚,寰茂可以北上,十年之内,闻家在国内不会再有对手。”他如同罗列一样说。   阿肖愣了愣,小声说:“是,您现在回去,一切都很顺利。”   闻傅忽然一把扣住前座头枕,“我不受控制,他太影响我,所以我把他送人……”   阿肖心底忽然升起一片悲凉,他没说话。   闻傅瞪着眼睛,却不知道能落在哪,那几张合同已经被他攥出了深痕,“我错了吗!我有没有错!”   阿肖还记得初次带那个清白坚强的少年上车的样子,忽然觉得,其实也是自己做错了,一开始就不该带他上来。可眼下,他只能说:“您没错。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闻家……”   他话没说完,就见闻傅忽然心口绞痛一样,从车座上倒了下去,阿肖吓得当场刹停,闻傅脸色惨败地被扶起来,他抓住阿肖的手臂,茫然问:“是不是我错了。”   阿肖被他脸上的死灰一样的颜色慑地心惊,他不敢说其他话,他能感觉到眼前的人现在就像是被两股极强的力量拉扯,一边是他近三十年来笃行的信仰和原则,一边是他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爱。他已经拉扯伸展到了极限,也许会因为自己这一句话,就被当场撕裂死亡。   闻傅却不放松地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的眼睛在看自己,“是我错?”   阿肖满口苦涩,终于忍耐不住,低头小声道:“您没错,只是林先生很爱您。”   爱。   闻傅像是当场被什么东西顶在原地,仿佛这整整一天郁结火气全在这一刻被冲破,他冷冷坐起来,看着手中的合同,被打过的地方忽然开始剧痛,他终于看见了那把长在心里的刀,碎在他心里,万箭齐发。   猛得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喷溅在手里雪白的合同上。   这一下把阿肖吓得心脏出膛,直接把闻傅塞进车里,钻进驾驶室就往医院奔,发动起来之后 ,他还不住的跟闻傅说话,生怕他睡过去,“不是您错,少董,濠利那边有人盯着,不会让林先生有生命危险,金边佬手是狠了点,但他不敢真的把您的人……”   话没说完,他却猛地全身僵住,从后视镜里扫到了闻傅。   他在哭。   他见过的闻傅,是从生来就睥睨一切的,坐在万人仰望的金银台上,十七岁就能让所有人感叹他的经商天赋,举手投足间永远是上位者的不屑和掌控,他少有失态,可渐渐的,阿肖发现,他连笑也不真心,对谁都是恰到好处的分寸拿捏,他仿佛很久没有过自己的情绪,更别说他哭。   他唯一一次当众流泪,是在十五年前,最疼他的祖父去世的时候。当时他一个人跪在灵前,整整三天,再一次,就是现在。尽管眼泪没流下来,但眼眶崩得深红。   阿肖忽然也有种想要痛哭痛骂的冲动,干他妈的,都是什么事!   “少爷……”   可不等他说完,闻傅忽然清醒了一样,撑着腿道:“掉头。”   阿肖愣住,“咩啊?”   “掉头、掉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闻傅像是疯了一样,他眼里什么都看不清,满脑子只有林奚对他笑、对他哭、对他打闹的样子,简直痛到窒息,是他疯了。   是他疯了才会放弃他。   “是我错了啊!”   ·   雨势越下越大,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廖在野带的几个人都是方家临时安排的,廖方两家幼时就是邻居,子女也常在一起玩。方家跟闻家不同,虽然也是百年商贾,但早年是做药堂起家,子弟各个秉持仁心贵德,长得根正苗红,家底干干净净,为官的清廉,从艺的守德,几十年前,方家看准机会投资实业,一跃成为海市首富,甚至在整个北边也能位列前端。尤其是现在,与其说是商人,更是名流清贵。   眼下这件事不但沾赌场,更与金边有关,所以廖在野打一开始就没想让方家的人卷进来,连方甜甜都被他按在车里。   闻傅一走,濠利的人虽然不再拦他,但也并不说清林奚在哪,两千多间房间,他只能一间一间找过去。   “林奚?林奚?!”廖在野砸着门,里面的人怒气冲冲打开门,看他这幅模样,骂道:“叫什么叫,你他妈有毛病?”   廖在野根本顾不上这些,见这间不是,立刻去奔去下一间。   来的路上他查到不少,闻傅和林奚的关系,酒店里发生的一切,闻家联姻北上,廖家不从商,但这一个个英明决策之后的巨大利益,连他也看得出来,唯一牺牲的只有一个林奚。   他步子越奔越快,那金边佬的手脚阴狠,林奚被送给他,会发生什么,廖在野根本不敢想。   濠利十层,廖在野粗喘着气,手撑住膝盖,擦了把汗,并没休息多久,从第一间开始敲过去。   第一间,不是。   第二间,不是。   第三间,不是。   ……   第十二间,很久没人开门,廖在野砸得整层楼都震天响,“开门!林奚,开门!”   然而这时,“唰”的几声,后面三间房门被齐齐打开,六个穿着黑色polo衫的人从里面出来,面色不善地向廖在野围了过来。   “什么事?”领头那人问。   廖在野一眼认出是金边佬,更加确信金祐甸在里面,冲上去就开始砸门,“开门!姓金的,放他出来!”   那六个金边佬当然也不是吃干饭的,上前几下就把廖在野拽开,廖在野咒骂几声,就跟他们打了起来,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脸上身上到处都挂了彩,眼见就要被按在地上。   下一秒, 身后突然闪过一道高大的身影,又凶又急,一脚直接把那道门踹开,连门锁都给震碎了。   那几个金边佬还来不及看清,就被无数安保按倒在地,廖在野被松了劲儿,看清了来人,居然是闻傅。   妈的,他还敢来!   廖在野摩拳擦掌准备冲进屋,可刚一进去,就整个人愣住,然后恨不能把床上那个姓金的畜生砍成两半,可他完全动不了,连眼睛都不敢往床尾看。   金祐甸裸着上身坐在床上,嘴角叼着烟,勾着冷笑,看不出喜怒,“闻总,什么意思?”   在他床尾,林奚被扒光了吊在镜子前面,整个人已经混沌不清,满身都是被鞭挞过的痕迹,乳头上夹着乳夹,性器被铁环锁起来,勒得充血发紫,后穴里还塞着一个粗长的电动按摩棒。他浑身都湿淋淋,都是浓烈的威士忌的味道,那混账居然给他伤口上倒烈酒!   廖在野根本不敢动。站在他面前,闻傅浑身颤抖,解外套的手抖得停不住,最后直接蛮力拽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过去盖在林奚身上,然后跪在他身边,把他身上的东西,一样一样解下来。   林奚早就已经没了意识,脸烧得绯红,浑身敏感的要命,眼睛睁不开,一碰就低声哭,这状态完全不对,像是被灌了药。   闻傅脸上看不出表情,牙齿咬得很紧,手哆嗦着把下面的东西解开,抽出来,然后把人裹起来抱进怀里。   林奚醒了一刹那,汗湿透了头发 ,贴在脸上,朝前面空无一人的地方,小声嚅嗫着,闻傅屏住呼吸才仔细听到他说:“妈妈……”   “我操你妈的!”廖在野再也忍不住,挥拳过去跟金祐甸打了起来,但他哪是金祐甸的对手,没占到几下便宜,就差点被金祐甸卸了胳膊,踹出屋子。   闻傅把人抱出房门,廖在野跟着跌出来,从后面拽住他,“你他妈的就是个废物,窝囊废,你能干什么!你就任凭他这么糟践林奚?!”   屋外的六个金边佬已经被打的遍体鳞身,按服在地上,金祐甸站在门口,眼神狠戾,话音却笑着,“闻总,出尔反尔,这样咱们很难合作啊。”   闻傅脚步顿住,把外套盖得紧了一些,用嘴唇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然后把林奚交给廖在野,“下楼。”   廖在野本想说些什么,但忽然间瞥见闻傅腰间的东西,那是……枪柄?!他整个人一愣,接着咬牙忍住脾气,扭头抱人跑下了楼。   ·   林奚浑身越烧越烫,身上的伤口,加之精神上的折磨,让他高烧迟迟不退,再加上被灌了烈性催情药,整个人完全处于昏迷恍惚的状态。   廖在野在一边急得像陀螺,连闻傅什么时候进的门他都没发现。   直到一只手,小心翼翼搭上林奚额头,廖在野才猛地回头,看见闻傅,一把揪住他领子将他抵在墙上,“他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可他抬起的拳头还没砸下去,就在半晌的时候顿住,闻傅半个身子都是血,手上都是过度用力击打留下的伤口。被他按着,甚至没有半点反抗,目光如同将死之人,眼里只有林奚。   “你他妈杀人了?!”廖在野心脏猛跳,他是不是真疯了!   闻傅没回话,片刻,推开他,踉跄着走到他床边,看着林奚苍白的脸,像不敢碰他一样,小心翼翼地才伸出手,把林奚的手指抓到掌心,贴住自己的额头。   廖在野看他颓败地爬在床边的样子,几瞬之后,收了拳头,冷冷道:“他上辈子一定做足了恶事,碰上你,真是这辈子最大的报应。”   闻傅不动,廖在野看着他,离开前说:“等他伤好,我就带他走,到时候你要再敢拦,老子一定废了你。”   关门声响起。   屋中的空气仿佛被同时抽走,安静的窒息。   林奚安静的睡着,梦中不知道有什么,叫他不愿意醒来。   闻傅跪在床边,就这样贴着林奚的掌心,久久不动。   --------------------   这一刀终于是落下来了。   关于上一章,闻傅的状态其实是两个极端在疯狂拉扯,他坚持了三十多年的所谓“理智和原则”都要为这一个人坍塌,他很崩溃,也不可置信,更糟的是他也认为自己是“不理智”的,却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人站在极度的高处就会想跳下去求个解脱的本能,他在崩溃之际直接想,“把他送走,我的人生就能恢复正轨,爱不可能比家族、利益、他的信念更重要。”这其实是他被爱毁灭,重塑,新生的过程,只有经历过这一波,他才知道怎么去爱人。而且林奚要跟别人走,直接把他逼上了失智的绝路,让这把狠刀落下来,砍伤了自己,也伤了林奚。   所以从明天起,他会开始改变。   “感谢每一个阅读的宝贝,你们的反馈和小黄灯,我认真读了,非常非常感谢,对我来说意义很大,让我知道真的有人会喜欢、会认真阅读我青涩技拙的文字,我很感动,向大家鞠躬。” 第35章 【35】放过我吧   ===============================   林奚昏迷了四天。   闻傅寸步不离守在屋子里四天。   “……对,苏总,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三年之内,你我两家对外还是姻亲,苏家任何商业活动闻家一定支持……是,所有合作我们一律让利20点,没有期限……关于我的私人行为,实在抱歉,婚宴期间的全部损失,都由闻家承担。媒体那边我们处理,一定不会有损苏小姐和苏家的声名。但令爱正直芳龄,不该被一纸合同耽误,希望她觅得良配……我已心有所属,抱歉。”   挂了电话,闻傅转过身,眼睛里血丝遍布,头发凌乱,下巴上也长了青茬。他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睡,也难睡着,幸好还有工作给他处理。擅自离席留下的烂摊子,这是近些年来闻家赔过的最大一笔损失,可他赔得心甘情愿。甚至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看清。   林奚脸色苍白,前几夜梦中都会惊醒,只会咬着嘴唇无声流泪,闻傅心疼得无法,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却怎么都哄不好,林奚抗拒别人触碰,一碰就躲,抱紧就哭,闻傅心痛如刀绞,可这样睡不安稳,不利痊愈,他最终只能找来大夫给林奚开些镇静舒缓的药,让他睡得好些。   闻傅走到床边,看着输液袋,把点滴速度按医嘱调慢了些,又怕他手凉,找了一个暖水袋靠在他手臂下面,才坐下,给林奚掖了掖被子,理了理他前额的柔软的头发,握住他的手。   他把脸埋进林奚掌心,半晌,声音极哑:“宝贝,恨我也好,醒醒吧。我也会怕。”   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动静,睡梦中眉头也紧紧锁着,嘴唇干裂苍白。闻傅起身拿来杯子,用棉签蘸着温水,一点点滴在他嘴唇上,他做的细致又轻柔,和第一天的手忙脚乱完全不同。   没人敢想过,让闻家太子爷这么屈尊降贵去照顾人,可事到临头,闻傅却甘之如饴,只恨自己会得不够多,恨能做得太少,甚至半夜叫厨师上来学习如何煲粥,尽管林奚一口都没动。   他太怕林奚不醒,但在某个深夜的缝隙,他又自私地怕林奚醒来,太恨他要怎么办,想要离开他怎么办,他从没好好说过一句爱他,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原来他也会这么怕。   两袋药吊完,医生来拔针,又给林奚测了体温,“三十六度八,烧已经退了。”   闻傅眼睛也没挪开,注视林奚,“怎么还没醒。”   大夫语塞,“林先生身体亏损太大,加之精神上……痊愈需要时间。”   闻傅皱着眉头摸出烟盒,顿了一下,又扔进了垃圾桶。“他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但想想那张够他吃一辈子的巨额支票,回答道:“林先生身体素质不错,只要休息的足,或许今天就会醒。”   闻傅果然没再问,挥手让他出去。   走之前,医生还是秉持着医德提醒,“闻先生,您手上的伤也需要尽快换药,不要沾水,否则伤口太深,容易发炎。”   话音刚落,就见闻傅头也不抬,起身去了洗手间,用温水打湿了两条毛巾,拿过来一点点帮林奚擦干了脖颈间的薄汗,又顺带帮他擦干净了手和脸。   医生叹口气,他不知道到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位大佬看上去像是个格外疼惜伴侣的爱人,但第一天他看见床上那少年的惨样时,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总是外人,难清是非,索性摇摇头走掉。   闻傅从头到尾帮林奚擦了一遍身体,这具身体他曾经拥抱、扶摸、占有过很多回,每一次都让他食髓知味,让他爱不释手,但眼下,每一次撩起他的衣服,每一个痕迹,每一道伤口,都让他满心撕裂,不敢触碰,甚至不敢直视。   他帮林奚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又怕他着凉,不敢开空调,叫人买了电暖搬来。做完这些,闻傅才小心地躺在他身边,片刻,伸手过去,做贼似得握住他的手,才合上眼假寐。   不过他没休息几刻,敲门声就响了起来。闻傅刹那间睁眼,先去看林奚,发现人没醒,又抬手试了一下他额头温度,才爬起来开门。菲佣站在门口,知道这间屋子里的人特殊,压低了声音汇报:“少董,闻董来了,在顶层书房等您。”   闻傅心里一震,他知道闻劭英这几天肯定也没怎么睡,不过能大老远扔下集团事务赶过来,恐怕是听说了另一件事。   他淡淡道:“知道了,去找几个护工来照顾,有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去洗手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刮了胡子,出门前,他弯腰吻了吻林奚的额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很快回来。”   转头出去,两名护工进来,没人注意到床上的人指尖微微动了一下,力气太弱,仿佛假象。   濠利顶层。   闻劭英站在窗前,烟抽得凶猛。五十多年商场杀伐,没什么是他不能稳坐着处置的。逃婚、养情人,说穿了都是钱的事,但只要能用钱解决,那就都不算事,只有一件,这个狗崽子居然携了枪。   闻劭英听见的当下,险些整个人从楼梯上翻下去,赶紧质询濠利的经理,把隐瞒的事情查了清楚,然后马不停蹄的飞了过来。闻家就算沾了赌,也只在博彩合法的地方经营,但闻傅这个混账居然敢带枪,他想干什么。   明白点说,以闻家的身份地位,就算想真的碾死一个人也多的是方式,根本用不到脏自己的手这种蠢办法,越是上位的人,就越要注意自己向下的风评和声誉,闻傅从小就深谙这点,作为闻家的接班人,他最懂什么叫恰到好处,什么得体大方,如果他的风评受害,整个闻家大厦都很有可能当场倾翻。更别说沾上杀人这种事,只要被发现,民众不会在意事发因果,甚至不会在乎你做了与否,仇富心理一旦激发,真相根本不重要,而这里面多地是想要推波助澜的人。   这些闻傅全都明白,但这个混账居然还敢这么做,那只有一个原因,他就是想亲手泄恨。宁愿赔上整个闻家,甚至赔上他自己也要亲手泄恨!   闻劭英烟抽地手抖,事情的经过,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下面人汇报过,所以一来就让濠利调监控,现在东西就在他电脑上,事涉个人私隐,他在等闻傅。   雪茄快被抽完的时候,闻傅敲门进来。   闻劭英转过头,父子俩在桌前相对一眼,均是没有说话,这三日,谁都不好过。   闻傅先低头,“对不住,爸。”   闻劭英原本想狠狠抽他一顿,但看见自己儿子这幅不修边幅的落魄样,他亦有些心痛。低下身,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说:“你办事之前,有没有想过闻家,有没想过你自己。”   闻傅没做任何多余解释,“做错事我自己承担,经济损失走我私产,集团那边,稍后我会给出解决方案,如果实在为难,我会自己请辞。”   闻劭英气得一个烟灰缸就砸了过去,闻傅不躲不闪,脑袋当场被砸的冒血。   闻劭英也没想到,愣了一下,骂道:“你做事的方式就是请辞?我告诉你,如若不是家里只有你一个儿子,我早把你扔去太平洋。医生呢,叫一个进来!”   闻傅冷静脱下外套,按住头,道:“不用。经济损失我能处理,不会叫公司赔。但如果董事会只是对我个人有怨言,暂时请辞是件好事。”   闻劭英气得又抽出一根烟:“你赔?八千万的直接损失,今后每一笔跟苏家的合作,我们都损失二十点。你怎么赔,靠你那点私房钱?!”   闻傅淡淡说:“金边佬那边,我签过合同。顺利推进的话,保守估计两千亿,足够百倍覆盖苏家的损失,而且能把闻家北扩的速度缩短至少一半时间。”   闻劭英道:“金祐甸死了,你跟谁谈一纸空文?”   闻傅放下手里的外套,擦干净额头上的血,“金祐甸死了,可他在金边的势力没死。”   闻劭英眯起眼,缓缓坐进沙发里。   “他在金边势力不弱,就算被我砍掉一些,在那边仍然无人能抗衡。”闻傅说,“我能打灭一支势力,就能扶起一支势力。”   闻劭英道:“你凭什么保证这股新势力能听话?”   闻傅应对如流,“金祐甸的势力来源于他父亲,金家势力靠承袭,金祐甸有个私生弟弟,叫金祐河,两人曾斗的你死我活,后来金祐河争败,被金祐甸扔进监狱,去年刚放出来,对金祐甸恨之入骨。我只要把金祐甸的尸体交给他,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继承并不简单,金祐河无财无人,空有一个太子身份,进去之后面临的是无穷内斗,有闻家帮忙他该感激涕零,肯定会牢牢抓住闻家大腿,别说一纸旧合同,就算在这基础上再加五个点的利,他也一样会同意。   闻劭英看他侃侃而谈的模样,知道是有备而来。冷哼一声,问:“你在邀功?”   “不敢。”闻傅抬起头,看着他,“我是在求你。”   闻劭英心下余震,自己儿子多高傲他自小就清楚,能说出求这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好。所以不待闻傅张口,他就掐灭了了那个苗头,“不可能。你想带那种登不得台面的人进门,除非我死。”   这样的回答也在闻傅的预料当中,他站起身,“那请同意我请辞。父亲,金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到结束,南边市场打开,能保闻家起码二十年利好发展,足够您再培养一个新的接班人。”   闻劭英一掌拍上桌,“混账!逆子!你讲什么鬼话,有没有替你母亲考虑过!”   闻家主母是个格外温柔优雅的女子,家庭和睦就是她最大的幸福,如果得知父子两人因为这件事闹得分崩离析,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闻傅默了片刻,说:“别告诉她。”   闻劭英眼见他是鬼迷心窍,懒得再讲这事,骂他滚出去,闻傅听话地往外滚,滚了一半,却又被叫住。   “那天的录像在我这,还没看。我想先从你嘴里听听看,”闻劭英气歇了点,盯着他,“闻傅,你到底有没有。”   闻傅脚步一顿,回头,脸色阴惨,答非所问:“爸,我对不起他。拜托你,别再为难他。”   ·   闻傅几乎是赶着回了二楼。   手机上有护工发来的消息,说林先生已经醒了。   他手脚都有些发抖,平地也走不好路,走到门口,扶着把手,却忽然不敢打开。   他会怎么样,是会狠狠抽自己几个巴掌,还是委屈地狠骂自己一通,就算是、就算是气急了跟他闹分手也没关系,他会道歉,会求他原谅,发誓以后再不会骗他,会好好爱他,用尽一切补偿他,只要他还愿意理自己,还愿意看他一眼,只要他健康活着,都可以。   他按下门把手,走进去。   大床上空无一人,屋子里也没看到林奚。两个护工站在洗手间门外面,面露焦急神色。   “人呢!”闻傅着急上去。   两个护工赶紧说:“林先生醒了,说想去洗手间,怎么都不准人跟着。我们就等在外面。”   “进去多久!”闻傅急道。   “十、十分钟!”护工忙说。   十分钟,闻傅快步上前敲响洗手间的门,“林奚?”   里面能听到水声,他在洗脸?   “你在里面吗,林奚?”敲了三遍都没人回应,闻傅再也忍不住,敲响门后一把推开:“我进来了。”   可刚踏进门的一刹那间,他整个人像是被从头到脚插入一根钢钉,钉透在原地。   水龙头开着,浴缸里放满了冷水,林奚赤身裸体坐在里面,水面没过前胸,抱着膝盖,瞳孔涣散地看着前方。   闻傅浑身冰冷,冲过去把人抱出来,可还没走出两步,林奚就一把推开他,跪在马桶前,捂着胸口,大口呕吐起来。   闻傅像是被雷劈,眼睛一涩,跪坐在他身旁,颤抖着手过去扶他。   林奚无力躲闪,可被他碰到一瞬间吐得更厉害。   他根本没吃过什么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绞痛得难受。闻傅怕他再这样下去脱水,狠心把人抱起来,可一被他抱住,林奚就惊得发抖,然后恶心感更盛,偏过头空呕,像是要把胃都吐出来。   闻傅紧紧抱着他,心疼地快要窒息,却不知道怎么办,“别这样,宝宝,别这样。”   好久过去,林奚才平静下来,却看也不看他,呆呆坐着。   闻傅把他放在床边,看着他片刻,终于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对不起……”   林奚的灵魂像是散的,不知道飘散在哪里,手被他捏得发痛,才强行唤回几丝。他怔怔看着闻傅,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良久,轻轻开口,“放过我吧。”   --------------------   谢谢每一个读者,爱你们。 第36章 【36】别离开我   ===============================   临近春节,奥城一片张灯结彩,古思特开得很慢,后座车窗半开,露出一双灰蒙蒙的眼睛。   “冷不冷?”   后座里,闻傅小心翼翼手脚笨拙地给身边的人打上围巾,林奚坐在他身边,却恍若出神,木头人一样,没有半点回应。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闻傅心理还是难藏失落。   林奚醒来整整五天了,除却第一日给他砸下一句“放过他”之后,就一句话都再没同他讲过,对他就像对一个透明人。   手中那条厚厚灰色的长绒围巾,被小心绕了两圈,把尖小的下巴裹住,在颈下打了个又厚又丑的结。   林奚原本就瘦,现在更是瘦的有些不健康,隆冬天气里,他身量单薄的叫人焦心。   闻傅想把他抱进怀里暖一暖,但伸出去的手只是虚虚晃了两下,终究还是胆怯地收了回来。   林奚现在抗拒触碰,任何人,只要碰到他,甚至靠地太近,他都会生理上难受地想吐,闻傅看着,心疼悔恨至极。   “想不想下车走走,我叫阿肖路边停。”   闻傅看着他,原本是怕他在屋子里闷太久,连医生也说,这样下去心情郁坏,所以才带他出来走走,但出来之后,林奚也还是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拉着自己下车闲逛,东摇西晃,总有他喜欢的东西,然后牢牢抓进怀里,向他笑着说:“闻傅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他就像一张色彩丰富的图纸,能填满自己黑白生活里的所有空缺,但现在,林奚却反倒成了那张黑白画,而自己直接成了他生活中的局外人,无论怎样,都再也挤不进去。而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仍旧是没有回应,闻傅沉默片刻,叫阿肖停靠在路边,自己先下了车,绕到林奚那一侧打开车门,道:“宝贝,下车走一走。”   林奚一动不动,目光穿透他看着前方的空地。   闻傅咬咬牙,隔着衣服打横把人抱了下来,被抱起来的瞬间,林奚脸色苍白了一刹那,眉头紧皱,闻傅赶快把人放下松手。   林奚惊了一下,却没动,接着,有些呆滞地仰起头,清早的太阳刚爬起一半。他的半张脸映在阳光里,美的惊人,闻傅关上车门转过来的时候,竟也看得有一瞬间的窒息。   他好想吻他。但在原地伫立片刻,最终也只是脱下羊绒大衣给他披上。   周围来往的路人也被这样惊艳的少年吸引住,不少女孩子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频频回头惊呼,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小声盘算着想要过来跟他索要联系方式,却都被闻傅那张黑透的脸吓了回去。   闻傅心中酸极了,他讨厌别人觊觎他的东西,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林奚藏在自己最贵的保险箱,除了他谁也别想看见,可他现在甚至不敢公开宣告这件宝贝归他所有。   占有欲无处安放,愧疚和心疼又让他不敢上前,闻傅心绪混乱,目光落在林奚荒芜的脸上,而等他发现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快要碰到林奚的脸。   指节还未触碰到他皮肤,林奚轻轻动了一下嘴唇,脸色难看的要命,接着死死皱起眉头。   闻傅赶忙收回手,懊恼道:“抱歉,宝宝。”   路边是个卖灯笼的小摊,林奚看着红色灯笼出神,默默走过去,握住了一只红色早旧款式的灯笼。   这是这么多天他初次主动对外界有反应。   闻傅怔了一下,很快走过去,掏出一叠现金放在摊位上,对老板道:“都要了,等下会有人来取。”   他小心地取下那只灯笼,递到林奚怀里,手悄悄拢住林奚的腰,近乎讨好地道:“前面还有很多小玩意,我们再往前走走,好不好?”   林奚捧着灯笼,没有作答,眼里也没有他。   闻傅低下头,也不急躁,声音温柔地能融化冰雪,“新年想怎么过,国外度假好不好,我陪你,或者回港城,伯母情况稳定了很多,可以暂时出院,我们接她回家过年。”   新年。   小时候过新年,林奚都是和妈妈两个人一起,四菜一汤的年夜饭,加上热腾腾的饺子和八宝饭,清早就开始打扫屋子,贴上窗花,粘上对联,挂上灯笼,忙碌一天直到晚上,姜淑曼会压着十二点的新年钟,给他一封红包,抱抱他说:“利是到,好彩罩。我的寒寒又长大了,新年一定要平安健康,快乐顺意,陪妈妈再多一年。”   可自三年前开始,他们的新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姜淑曼身体并没有太好,冬日天气寒,她病情总是反复,新年关格外难过,林奚每次都仿佛是碎冰片上行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晶莹华美的冰雪之上狠坠下去,今年恐怕也一样。   林奚已经半个月没有跟她讲过电话,但他曾隔着电话在母亲睡着的时候看过她,闻傅想哄他张张口,便拨通视频叫他电话,可林奚只是贪婪地看了姜淑曼一会儿,就挂了电话,他自己状态太差,不能再叫她担心。   事到如今,他甚至已经无力去怪怨别人什么,但有两件事,他至今都感谢闻傅,一件是三年前被他捡上车,第二件,就是现在帮他给母亲治病。   他跟闻傅之间早就什么都不剩,但只要母亲能慢慢好起来,他便只当自己历了一场劫,来换母亲平安健康。   林奚忽然好想看一看母亲的照片,他慢吞吞去摸手机,闻傅见状立刻从兜里拿出他的电话,打开递过去,“是不是想跟伯母通电话,我陪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他无比渴望林奚能够跟他说些什么,从那日到现在,除了刚醒过来把自己泡进冷水里,林奚在没有任何发泄,连哭喊和怨恨都没有,闻傅慌得厉害。所以什么都好,骂他也好,打他也罢,歇斯底里也好,但就是别这样把他当作陌生人,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   闻傅害怕这种抓不住的感觉,他不知道林奚的灵魂飘在哪里,好像只要他攥不紧,他就会随时离开。   林奚拿过手机,还没打开相册,就忽然被一个呼入电话吓了一跳,来电显示,柯颖。   他怔然几秒,忽然觉得很多事情恍如隔世,居然有些想不起来是谁。   闻傅看着来电显示,心中一紧。他不想任何人打扰林奚,其实他心里清楚,林奚现在最想的就是离开他,可这是他唯一不能放手的事,任何可能从他身边抢走林奚的人和事都不该出现,他想尽办法将廖在野和方甜甜挡在门外,是他自私,可他绝不能容忍林奚回头看别人。   他轻轻从林奚手中抽出电话,却不敢直接挂掉,问林奚:“柯颖,要不要接?”   林奚没说话,闻傅就想顺势挂掉,但手还没按下去,林奚忽然揪住了他的袖子。   闻傅心下激动,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林奚唯一对他有所回应,他小心道:“宝贝,你想接,是不是。”   他无比想林奚能张口说一说话,按下通话键,柯颖声音传过来:“喂?”   林奚没有说话,像是很困惑,却又为难地皱着眉头。   柯颖不耐烦,“林奚?在不在听,你怎么回事,无缘无故消失半个月,演技班缺课三次,综艺那边催问我你人去哪了,刘柯电话也都打到我这来了,你还想不想在这一行混,不想做趁早退圈,别浪费时间。”   林奚怔怔地,睫毛闪烁着,他很想说话,可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闻傅看他脸色渐渐变差,将他拢进怀里,替他接听:“是我,闻傅。”   柯颖那边明显顿了一下,“闻总?”   闻傅道:“林奚的工作暂停,所有违约项我会找专人对接,你……”   话没说完,柯颖就听那面画风停住。她顿了顿,冷笑一声,说什么狗屁爱情,最终还不是落得个包养雪藏的下场。   那傻小子太天真,妄图用什么一腔热血感动别人,想跟这种自私自利的商人谈什么平等和爱情,痴人说梦,早先就不该接受他,真是浪费她时日。   然而正想着,电话那边,闻傅的声音忽然温柔的不像他,叫柯颖都挑眉愣住。   “……怎么了,你想去工作?……不,会很累,我是心疼。”   柯颖震惊地挑眉,这是闻傅能将出口的话?在恶搞吧,让闻家太子爷低声下气卑微哄人,讲出去谁会相信,说他鬼上身了还可信点。   忍不住仔细听,她握紧电话,那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就听闻傅匆然甩下一句:“稍后回你。”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一边。   林奚拽着闻傅的袖子,听到他说工作暂停的时候,忽然收紧了手指,袖口勒得闻傅一紧,他却惊喜极了,看向林奚,试探着问他是不是想去工作。   “我是怕你太累。”闻傅眼也不眨的看着他,把袖口又往他那边伸了一点,“喜欢的话,养好身体,我请人制作做好的班底给你,想演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林奚不回答他,眉眼却锁得越来越深,闻傅立刻道:“好好。你喜欢这个工作是不是,知道了,那我们回去,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他把林奚身上的外套拢紧了一点,低头吻了吻他的侧脸,林奚脸色苍白了几分,闻傅不敢再过界,退开一点,单薄地笑了笑,说:“你可以去工作,但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好吗。”   林奚眼中隐隐透出愤怒,闻傅知道他生气,但自己也早已是无路可退,道:“抱歉宝贝,就算我自私,但你不能离开我。同意的话就点点头,我们回去。”   林奚没动静,闻傅也不着急,但却隐隐逼迫着,非要他点头才松口。   他无比希望林奚能给他一个回应,他受不了这样被冷置,所以哪怕不择手段,他也想要他一点点地回应。   “点点头,宝贝。”闻傅低头恳切道,就当可怜他。   好半天,林奚才抬起头,眼神漠然又冷淡,扎地闻傅心脏千疮百孔。   闻傅强行镇定着,对他惨淡地笑笑。   终于,林奚缓缓对着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闻傅激动地简直热泪盈眶,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好,好……我们回去。”   而林奚立刻就退开,生理性想躲,闻傅也不敢更过分,一个拥抱就已经是莫大的恩遇了,他不敢再多求其他。   半小时之后。   经纪人办公室。   柯颖还举着电话,刚才那些够震惊她几百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还是那个眼高于顶的闻家少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得赶紧跟廖在野和方甜甜通个电话。   这时,刚才挂断的电话重新打了过来,闻傅声音稳重:“柯小姐,林奚一切工作继续。过往一切违约部分我会双倍支付,但他身体还需要休养,不能做任何高强度的工作,我希望你重新制定一份合理的工作计划,所有因为时长产生的费用都由我承担,之后会有人联系你,先这样。”   --------------------   感谢阅读。 第37章 【37】别收回去   ===============================   柯颖做事效率很高,尽管她对闻傅和林奚之间的关系惊到失神,但丝毫不影响她为林奚安排工作。当天晚上,一份崭新的日程安排就发到了闻傅手机上。   那双以往过着上亿合同的手,此刻一字一句读着一份微不足道的日程安排。闻傅认认真真从头读到尾,但是看到综艺一栏的合作嘉宾出现廖在野名字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顿住了翻页的手。   林奚坐在一边,电视开着,他目光却飘向不知道什么地方。   闻傅拿着日程表,坐在他旁边,说:“宝宝,这份日程安排太紧,一周你至少要开工五天。”   林奚没看他,伸手去拿那份日程表,嘴角动了动,然后拿过电话,给方甜甜发了消息。   闻傅微微皱起眉头,到此刻,终于察觉不太对,扶正他的肩膀,正色说:“林奚,看着我,跟我说句话。”   林奚脸色越来越难看,脖子上青筋逐渐暴起,然后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趴在洗手池上干呕起来。   闻傅手脚开始冰凉,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在急剧扩大,等林奚漱完口,缓缓地走出来的时候,闻傅挡在门口,两道目光交汇,片刻,林奚僵硬地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而他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灰暗的事实。   闻傅呆了片刻,一把将人搂进怀里,紧地像是要把他嵌进骨头里。   他垂下头,把脸埋进林奚脖颈,肩膀微微耸动着,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看上去那么无助,“对不起。”闻傅的声音近乎哽咽,“对不起宝宝,”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林奚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顿了顿,伸出手,把他推开,拿起手机,一个一个打着字。   【我说不出话了。】   第二句是:【闻傅,放我走吧。】   闻傅把他的手机夺走扔开,紧紧攥住他的手,抱住他,“不,不怕,别害怕,我们去看医生,你不会有事,信我。”   林奚实在觉得很疲惫,他甚至懒得挣脱开,缓缓闭上眼,随便吧,就这样。   .   “应激性失语。”   医生取下听诊器,提笔写病历。   林奚淡淡盯着他的笔尖,心里那块坠石终于一沉到底,在不见底的湖面里无声的消失了。   闻傅却慌了起来,他攥着林奚的肩膀,力道大的甚至都有些发疼,可他却没注意到,只对着医生道:“怎么治疗?什么时候会好?!他是个演员,什么应激性失语,我请你来是让你治病,不是让你写几张破纸告诉我这是什么病!”   闻傅心里慌得害怕,林奚现在好歹对工作还有些反应,如果失去声音,如果再也不能说话,他恐怕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老天保佑,谁能来救救他,哪怕这些病痛让他来受,他恐慌地窒息。   大夫吓得一愣,赶紧求助般地看向林奚,但那个少年的脸色,比他的还苍白,让人不忍心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闻先生,这个病的成因比较复杂,一般都是因为受到了过度惊吓,心里创伤严重,精神压力太大,受到外界的强烈刺激而导致,想要恢复的话……”   “怎么!”   “主要取决于病人自身的情况,家属最好时时陪伴在身边,帮他放松精神,保持心情愉悦,但具体时间……我们也无法保证。”   闻傅还没发火,林奚就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往外走去。闻傅赶紧跟上,又脱下外套给他披,说:“是医生不够好,我们换更好的医院,不要信他,我已经叫人去国外请医生来……”   林奚顿住脚步,转头看着闻傅焦急的模样,不知想到什么,漠然的眸子中忽然有一丝嘲弄。   他拿出手机,原本想打什么字给他,但按了两下,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一字字删掉,准备把手机收回去。   闻傅一把扣住他的手,抱住他,恳求般道:“别收回去,别对我这么心狠。宝贝,跟我说点什么,求你。”   林奚仰起头,却什么话也没有。他心里已经千疮百孔,不能说话,他不会再有工作了,努力了这么久的一切全都消失了,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光是口中失语,心里也彻彻底底失了一块,因为哪怕到了这一刻,关于有些事,他都没有任何向自己解释或坦白的意思。对于眼前这个人,他再没有任何话好说。   如果不是因为妈妈还在医院的话,林奚此刻只想离开,他想去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然后被海水或者沙砾掩埋,无声无息的消散掉。   ·   林奚在开工前三天回港。   闻傅陪着他去柯颖办公室,上楼的时候碰到程谕,程谕看到他眼球都快跌出来,“闻少董?!”   闻傅淡淡颔首,心思全在身边的林奚身上,随意招呼,“程总。”   程谕人精一样,撇头看过去,发现是林奚之后愣了几瞬。这几个月,圈子里都传闻家少董收心了,不但把身边的位置清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应酬的场合都不再去,原以为是是因为跟苏家订婚,为了讨苏家小姐欢心,眼下看来,恐怕没他想他这么简单。   无论如何,能见到闻家少公子都是幸运,程谕赶紧套近乎,“闻总才真是难得一见,咱们上次通讯还是三年前吧,今天既然来了我这儿,闻总多少给我些面子,叫我请二位用个便餐。”   三年前,林奚心里稍稍动了一下,原来上次陪自己来这儿,说来找程谕也是骗他。为什么骗他,是想来见乔灼吗,但下一刻又觉得无甚所谓,他也不再想问。   只是这么过了一下,林奚眼神连点波动都没有,这叫程谕觉得有些没面子。   但碍于闻傅在场,他还是故作近乎地跟林奚说:“林奚你也真是的,跟闻总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讲,唉也怪我这两年太忙,对你太放养,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难心事?对了,昨天我跟褚导吃了个饭,他有个新片正在筹备,男二号的角色还空着,你明后天过去,我跟他打打招呼,应该没大问题。”   褚渭柏是国内知名大导演,商业片圣手,三十岁执导的票房就能稳居二十亿,尽管艺术性上略微逊色,但目前为止都是国内无出其右的商业导演之王。   如今圈子里财艺双全的导演太少,唯一能跟他相比的就是刚出茅庐的天才导演方既白,不过两人一个国内票房皇帝,一个国外影坛宠儿,不是同一个定位,没法比。而且相比于方既白这个典型的艺术至上的理想主义者,还是褚渭柏更接地气,所以圈子内没人不想跟他搭上关系,但凡被褚导看中,那就是迈向国内影帝影后的第一步。   闻傅甚少了解娱乐圈,对此没有太大感觉,林奚心里稍稍动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么一刹那,很快眼神就归于沉寂。   闻傅第一时间捕捉到他情绪的低落,害怕他因此更厌自己,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上次借口找程谕实则陪林奚来公司的事儿,只顾着伸手将他的手纳进掌中,被他冰凉的手冷的心惊,捏紧了,替他捂着手,低头问:“冷了?”   那不是装出来的风月场上的温柔,真心的叫程谕眉毛一跳。   闻傅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最儒雅不过,但骨子里就是个矜贵的流氓,情情爱爱只为调剂生活,绝无定性,甚少有人能在他身边的捱过三个月,林奚居然能在他身边这么久,看来之前真是他预判失误了,程谕简直懊悔之极,早知道就对林奚更上心些了。   可接下来的一幕简直能击碎他的眼球,闻傅居然蹲下身,旁若无人地帮林奚绑好了松散开的鞋带,程谕简直恍惚觉得自己闯进了外星,一个几十亿身家的老总,可怜的贴着电梯玻璃一动不动,嘴角疯狂抽搐。   好半天颤抖着说:“那、那个能得闻总青眼,我们林奚真是好运啊,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救他妈的命啊,他在说什么。   这时闻傅才接话,“多谢,是我好运。吃饭不必了,改日我请程总。”   二十层,电梯门打开。   闻傅眼神示意后,就牵着林奚出了电梯,丝毫不顾及周围那么多人。   他敲响办公室的门,柯颖声音传来,“进来。”   廖在野和方甜甜两脸疲惫地坐在里面,这段时间他们一直被闻傅挡在濠利,根本见不到林奚的面,直到昨天接到柯颖的电话,才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港。   两人看见林奚,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甜甜扑上去抱住林奚,“奚哥,我好想你呜呜呜……”   廖在野没告诉她林奚经历了什么,只教她以为林奚被闻傅扣住了,但廖在野却是什么都清楚,看见林奚的模样,小半个月的怒意当场冲头,对着闻傅就挥拳过去,柯颖提前跟他通过电话,尽管某些过于恶劣的情节没讲透,但也大体知道了来龙去脉,虽然她也听得怒火中烧,但今天是要解决问题,而非火上浇油。   柯颖拦住廖在野,“Leo,停手!没人请你来,人看过了,没事就给我出去跑通告,否则就滚回你家去。”   廖在野正想说什么,柯颖就指挥方甜甜:“带他和林奚一起出去,我有话跟闻总说。”   闻傅心头一动,尽管他不愿意林奚离开自己视线,但也猜到柯颖要跟自己说什么,权衡之下,俯身对林奚道:“你想出去等吗。”   林奚心里清楚,像他这样无用的棋子,无非就是解约吧,想起前几次来这间办公室时的豪言壮语,林奚只觉得自己可笑。他微微对柯颖鞠了躬,转身出去,闻傅陪着他到外间的凳子上坐下,蹲在他膝前,帮他扣好外套纽扣,说:“不会解约,在这里等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林奚看向他,觉得相比于之前,闻傅现在好像越来越能看得清他了。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迟到的爱算什么爱,他不需要补偿,他撇开眼,不再看他。   他眼里的起伏变化就在一瞬间,闻傅却精准地抓到了,最后的那一抹失落像是一柄刀,锥在他心上。那是他活该。   廖在野和方甜甜站在一边,没想到闻傅会身态放低到这种程度,两脸震惊,直到闻傅站起身,对廖在野说:“劳驾,照顾好他。”   廖在野差点惊掉下巴。   转头再进门,闻傅坐在沙发里,示意柯颖开始。   柯颖头痛地坐在椅子里,捻起一支烟点上,叹了口气,“说老实话,闻少董,我想过他最惨的后果,也不过是被你雪藏,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到今天这一步。”   闻傅没应声,柯颖道:“解约吧,这样你我损失都最小。”   闻傅说:“工作照常,不能拍的戏先压着,所有损失我承担,包括你的那份。能做的工作先安排,我只有一条,一切以他身体为先。”   现在只有工作能让他有反应,闻傅就像是个手握竹篮快渴死的人,就算明知杯水车薪,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只要林奚能好起来。   柯颖啧了一声,“有闻总你这种砸钱的金主我是开心,但我做得不是短期买卖。说实在的,我原本很看好林奚,但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他,离你远一些,他不听。后来我发现,他什么都懂,他活得比谁都清醒,他只是太爱你,所以自作自受在你身边画地为牢。”   闻傅指尖紧了紧。   柯颖金色指甲点了点女士烟的烟身,“他现在说不出话,演艺生涯基本就要暂停。但这不是最大的问题,闻少董,纸包不住火。你订婚的消息全世界都清楚,但我猜,林奚还不知道,对么?”   闻傅身型僵硬一瞬,道:“形式而已,我会解释。”   柯颖笑笑,“闻总何时这么天真,除了林奚以外,谁会在意这事真假。”   她扫了闻傅一眼,见他脸色更烦躁,混不在意地继续道:“这件事先不说,但林奚如果要工作,就需要跑各大片场,见制作人、见导演、见演员,甚至见粉丝,他这幅样子,怎么应酬工作,如果是短时期失语,OK,大不了说是感冒失声,但如果长期不恢复呢,那么他身上就会有各种流言蜚语,你处处陪着他,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一定会被大做文章,到时候等着他的就是声名狼藉的被迫退圈,这就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事。”   闻傅看着她捏弯了烟头,等它自己燃了许久,最后被她碾灭在指尖,淡淡开口,“外界的一切你都不必管,不会有任何言语伤到他。”   闻傅抬眼看过去,“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任何与钱和权利有关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柯颖怔住,第一次觉得对手有些害怕,尽管眼前这个男人满身颓败,眼神看似云淡风轻,但依然掩盖不住他举手投足间的压迫感。   闻傅站起身,挥散了身上沾染的烟味,在他转身出门的前一刻,柯颖叫住了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问过他,跟闻家太子爷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他怎么说?”   闻傅脚步停住,身形一顿。   柯颖声音传过来,“‘都不要紧’。他说,‘柯姐,我生命里出现了一捧光,我见到了,所以想抓住他’。”   --------------------   兔兔不会长期失语,别担心。   抱歉各位,智齿发炎了半个头都疼,昨天没来得及更新,明天开始我会尽力回归日更的,三鞠躬。   谢谢每一位读者陪伴,贴贴! 第38章 【38】我恨你   =============================   春节前一周,是各个行业最忙碌的时候,年会、年终总结、项目汇报相互打架,往常的闻傅该住在寰茂董事办,从各个报表会议中抢时间,恨不得一身两分,在各种巨额业务中忙得焦头烂额,而绝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清早五点亲自开车跑到一个四处漏风的破片场,看一个小演员吃早餐,手里还认真捧着一杯热牛奶。   林奚的戏只剩两场就可以杀青。柯颖考量之后,只跟刘柯坦诚交代了他失语的事实,对外却一致宣称他是因为患了重感冒才难说出话,片场也刻意为此清了人,只留下演对手戏的演员和必要的工作人员,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庄可澜半个月没见过林奚,而且现在全港谁不知道闻家太子爷订婚的消息,他以为林奚早就被甩,是因情伤身才请了这么久的假,所以一大早就喜滋滋地赶到片场,想狠狠出一口之前的恶气,好好刺一刺林奚,却没想到一赶来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S6。   S6独停在路边树下,闻傅居然亲自坐在驾驶位上,近乎讨好地喂林奚喝牛奶,后者却还爱答不理,冷冷看着一边。   他简直眼珠都要惊掉下来,那低声下气的人是闻傅?港城闻家太子爷?   他一定是大白天见鬼,怎么可能!闻傅那么高傲的人,会这样哄一个什么都不算的情人?开什么玩笑!   尽管这场面够摧三观,庄可澜恨不得砸开车窗去看一看那个狐狸精究竟哪里好,听一听闻傅到底是怎么被迷了心窍,但理智还是让他止步,只能远远望着闻傅侧过身去,低声哄说些什么。   他最后还是被助理劝回片场,并转达刘柯的话,“今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惹林奚不快,尤其不能提闻少董订婚一事,否则无论是谁,今后都不必再想混这一行。”   封杀令。   闻傅多厌恶绯闻缠身,庄可澜这个过往的情人最知道,但他今天竟然能为了林奚明目张胆的下封杀令,甚至为了他,隐瞒自己订婚的消息。庄可澜咬咬牙,扭过头,恨恨往片场走,是他技不如人,小看了林奚,他竟能哄地闻傅动真心。   不过走了两步,他又忍不住扭头看过去,林奚面色冷淡地躲开闻傅的手,后者脸上明显的难过,却硬生生忍住,哄出一个温和的笑,放下牛奶,又把剧本给他递过去。   庄可澜看着看着,忽然就明白了些什么。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却不是从林奚身上,而是从闻傅身上。   哈。他盯着闻傅的眼睛多了几分恶意的开心,“原来这样,”他心想,“活该啊。一个没有心的人,也该知一知什么叫痛彻心扉,什么叫求而不得。”   危如累卵。   这是他对这段关系的最后印象。   迈巴赫里,闻傅有些紧张地看着林奚,又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过去了。   林奚嘴唇也泛着些白,手指总是捻着指尖,慢慢收拾着东西,准备下车。   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很害怕。其实这几天他自己偷偷有试过发声,但无论怎么努力,他还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甚至后来一想到要张口,他就浑身紧绷的发疼,嗓子像是被强力胶粘住,怎么也撕不开,强行开口就要连皮带骨一起扯下来,血淋淋,才能沙哑吐出一两个字,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剧烈呕吐,一直吐到他大脑缺氧,被闻傅抱出房间。   他不知道那天下午闻傅跟柯颖谈了什么,但他知道,眼前保留下来的一切都是因为闻傅,可他半点高兴也没有,甚至隐隐有些厌恶闻傅。让一个哑巴去演戏,根本就是一种施舍,是一种羞辱,可他却没办法拒绝,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把握的机会。   到这一步,林奚才发现,上天似乎从不给他选择的机会,无论是当初遇上他,还是如今想离开他,都不由他。   闻傅抢先一步下车,给他打开车门,伸手想抱他下车,林奚看着他的手,冷冷躲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从那天从柯颖办公室出来之后,闻傅对他就更加体贴周到,温柔小心的简直不像他自己,每一寸可见的补偿之外,还夹杂了一些追悔莫及。   就是这样一双手,救他出黑暗,也推他入深渊。   闻傅手一僵,但这点程度的拒绝他早就习惯,何况此刻心思不在这上面,便顺从着他,道:“小心。我陪你过去。”   其实他并不想林奚这么快就开工,其实好几次他都看到过他深夜一个人对着镜子,努力练习说话的样子,但他不敢进去,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林奚每一次说不出话,窒息崩溃在镜子前的样子,都是一把能杀他的刀。他无颜以对,却没有慷慨赴死的勇气,只能装作不知,苟延残喘的把他强行留在自己身边,他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得一天,是一天。   林奚看也没看他,自己去向妆造室,闻傅像个被抛弃的大型犬一样呆在原地,罕见地失落和茫然。等了两步,又像是倔强要糖吃的小朋友一样 ,不管不顾地牵住林奚的手,不理他拼命甩开,赖皮地低头跟着往前走,说话低声地可怜,“林奚,别这么对我。”   话说出来他才发现自己贪心。   原本他想,只要林奚能健康,能留在自己身边,恨他也无所谓,是他活该。可真到这一天,他又慌不择路,祈求上天能让他少恨自己一些,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没有如果。   林奚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他也会有这种可怜的语气说话,还未待有反应,甜甜就从远处的保姆车上跑下来,奔向林奚,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奚哥,你可来了,我好想你!快走快走,妆造老师在等了,我们过去!哦对了,你看手机了吗,综艺那边又提前放花絮出来哦,你和那个臭蟋蟀站在一起超级养眼,何导真的好会剪啊,你现在已经小小火了一下,我新学了怎么进广场,等下给你看看你的后援会,虽然人还不多啦……”   她一路叽叽喳喳,闻傅被她挤得撞开,而看到她的那一刻,闻傅浑身的血瞬间冻住,谁放她来的。   他冷汗直冒,明明让柯颖扣住方既甜,他订婚的消息一定瞒不过方家,方既甜会不会跟林奚讲,如果她讲了,如果她讲了……   闻傅不敢再想,扭头赶上,甚至不顾形象地块步跑了起来,可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林奚和方既甜一起进了妆造室。   化妆间的门在他眼前关上。   闻傅僵硬地一步都走不动,整个世界像是突然崩裂,他头晕目眩的站不稳,呼吸骤停,只能恍惚撑住墙靠着,满目衰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打开,方既甜走了出来。   前一秒巧笑盈盈的小姑娘,一瞬之间,是方家的掌上明珠。琥珀色的眸子高贵疏离,歪过头,看着他,有些可怜,“奚哥在换衣服。你没事吧。”   闻傅缓了许久,才抬起眼看她,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雄狮,“你怎么来?”   “柯颖姐拦不住我。”方既甜说,然后连个顿都没打,骤然道:“你骗了奚哥,你订婚了。”   闻傅呼吸一窒,“你……”   他缓冲了好半天,道:“你有跟他讲……”   “没有。”出乎意料的,方既甜回答地很快。   她说:“我本来就是要来跟他说这个的,可奚哥很伤心,我不想他伤心,但也不想瞒他,所以问了我哥哥该怎么办。”   闻傅没力答话,她接着说:“我哥说,你和苏家的婚约不算真,但对林奚来说也不算假。如果你爱他,就不能骗他,所以一定要告诉他。我作为奚哥的朋友,不会隐瞒他,所以我也会说。但是哪怕死刑犯也有申诉的权利,我没资格为你们的感情宣判。”   闻傅眼睛重新燃起一些光,但刹那之间又灭的彻底,因为他听见了死神的丧钟。   方既甜背着手,“所以我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你不告诉他真相,那么我一定会告诉他,你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一晌安静,化妆室的门再次打开。   林奚推门出来,又是白衣飘飘的扮相,但染了血。   他没注意到两人顿时收住的恐怖氛围,看了一眼甜甜,带她往片场走。闻傅愣了好久,才敢远远跟在后面。   刘柯是知道情况的,见了林奚也只是跟他正常讲戏,告诉他,顺带告诉他,如果实在发不出声,可以只做口型,后期配音上去,让他不用担心。   林奚神色寂寂,点头。   片场早就准备好,人少了一大半。   “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摄影机开始工作。   林奚站在一间破草屋前,浑身伤痕,白色的衣服被血迹斑驳浸透,眼神萧瑟,一柄残剑矗在地上,背却挺得刚直,像一棵挺拔在雪地里的松。   庄可澜在对面,悬剑指着他脖颈,却被他刹那间的眼神震慑到。   小半个月不见,他进步这么大?!这种眼神,竟叫人真以为他受过濒死的伤害,却能咬牙硬撑着不倒下,太贴人物。讲真的,就算以前林奚再怎么跳,演技上还是有目共睹的差,但眼下,就这一刹那的眼神,竟然一秒就让一个平面人活了起来,如果是天赋,那未免太可怕,假以时日,绝对会成他最大的对手。   这一瞬间变化,不光他看见了,连刘柯眼底都是惊地一亮,有些惊喜地看着监视器。   只有在摄影棚后面的拐角处,闻傅夹着烟,满心痛悔地看着监视器前面的少年。   “是你做得?”庄可澜半恨半怒地道。   林奚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脖子和耳根开始发红,像是暴怒或者委屈地前兆。但他没说话。   其实这里是有台词的,林奚被诬陷杀了人,庄可澜质问他,最后两人打了起来,林奚战败重伤。但庄可澜等了很久,都不见林奚接词,刘柯也没喊停,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此时林奚的情绪却莫名的合时宜,他索性把戏接下去,又问了一次:“人到底是不是你杀得,说话!”   那怒意逐渐涨了满脸,脖子上青筋暴起,连眼球都开始充血,林奚拼了命的想说出话,只是一句词而已,可他就是说不出。   他快死了,他想吐,可他偏不倒下。   剑身被深深按进地面三寸。   庄可澜,刘柯,甜甜,所有人都在等着林奚说词。   包括闻傅。   只要一句,四个字,“非我所为。”   可直到他连小臂上都青筋暴起,也没能说出这四个字的声音。   他快急疯了。   林奚几乎快把自己舌尖咬断,却还死守着不肯放弃。还是闻傅先看出不对,直接冲过去让刘柯喊停,“结束,他身体受不了,我带他回去。”   刘柯却一刹间有了一种莫名的固执,这种情绪才是最对的,盛怒之中,冤屈之下,他该说不出话,连四个字都多余,他的肢体语言表达的完美到位,他甚至分不清林奚是不是真的在演戏,所以他竟大胆的按住闻傅,没有喊停,“等等他!”   闻傅整个人像是着了火,他恐惧不已,潜意识觉得不能这样逼林奚,他会崩溃,他真的会就此崩溃。那后果会如何,闻傅都不敢想,怒着挣脱他:“滚开!”   但刘柯却胆大包天的强压住他,直到林奚眼神有了更近一步的转动,他憋红了充血的双眼,缓缓从地下转过,看着庄可澜,扫过监视器的时候,捎带着刮过了闻傅,那一眼,让闻傅浑身颤栗,瞬间血液逆流。   那是汹涌愤怒又无可消解的恨意,在回归到庄可澜身上之后,转化成了冷冽和冤屈。   他仍旧没说话,但下一秒,所有人都刹那间大惊失色,林奚毫无预兆的,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划过嘴唇,然后,轰然倒下。   “卡!”   刘柯愣神一样,狠狠捏住对讲机。   就在同一时间,闻傅手脚冰冷的冲上去,颤抖着把林奚稳稳接进怀里,无比恐惧地去擦他地嘴唇,“林奚,宝贝,别吓我……”   林奚脸色惨白,他咬破了嘴角,郁结在喉咙里许多天的血冲到极致被逼出来,他终于能动嗓。   沙哑着,看向闻傅,说出复语后的第一句话。   他说:“我恨你。”   --------------------   感谢每一位读者,贴贴! 第39章 【39】太晚了   =============================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这样三个字,让闻傅浑身冰冷了一整天。   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那天是怎么去的医院,只记得他抱着林奚疯狂奔跑。双脚沾满泥土,手上是擦不干净的血。   半夜两点二十四分,VIP病房,护士来给林奚拔针。   闻傅根本没睡,宽阔的肩膀沉下去,手肘强撑在分开的膝盖上,手指疲惫负担着头,听见轻巧的开门声,睁开熬得猩红的双眼,第一反应是去看床上的人醒了没有。   林奚自从那口淤血吐出之后,眼前阵阵发黑,当场被闻傅抱来医院检查,这样的淤血怕会影响大脑。   所幸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显示无恙,医生都感叹以这样特殊方式恢复的绝对是史无前例,尽管有些伤身体,但总的来看,算是因祸得福,同时也再三叮嘱,短时间内绝对不可以再让病人情绪有大起大落,少说话,保持心情愉悦开朗,否则出现什么后遗症或者反复也说不定。   闻傅谨遵医嘱,看着护士给林奚扎上营养针之后,就远远坐在病床五米处的沙发上,半点不敢靠近。   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有多感谢这句医嘱,给他一个退避的机会,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凑上去,听一句:“闻傅,我够恨你。”   他已经骨血均碎,真的经不起他再摧毁一次。他会好好悔改,只当留他一口气吧。   大概是因为一个无信仰的人第一次求神拜佛,上天怜悯,林奚没再说什么过激言语,进了病房就安静靠着床,呆坐到深夜才睡,闻傅也得以松口气,刚闭上眼缓缓神,就听见护士的动静。   林奚还没醒,闻傅大着胆子过去。   他一身黑色西装上衣早就因为染了血扔掉,西装马甲之下,暗红色斜纹领带被他扣松,白色衬衣领口皱着松开,跟高高挽起的袖子一样,难看的显得多余。高定黑西裤的裤角和之下皮鞋上沾满了片场脏污的泥点,看着简直像是从某个避难所逃出来的逃犯,落魄、胆怯、绝望、脏乱差。   无论哪个词,都不该出现在他闻家太子爷身上。   但都活该出现在他闻傅身上。   “还有吗。”   闻傅浑身染着凶刹的烟味,嗓子哑得像是他才是吐血的人,凭白倍翻了恐怖的压迫感。   年轻小护士哪听过这种沙场语气,被他吓唬得一哆嗦,幸亏专业素养足够高,才没影响拔针的手,又快又稳地帮床上的病人拔了针头。   “没有了,少董,这是最后一袋。”小护士低头很快收拾着东西,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如果林先生醒了没有其他不适的话,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闻傅只有暇听话,却无神分给她,连她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他坐在林奚床边,看了很久,终于还是放任自己大胆放肆地伸出手,想抚一抚他的脸。   可没等手碰上他,林奚就睁开眼,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他。   他醒着。   闻傅的手顿时愣在当场。   这一刻,他悲哀地发现,原来林奚若想杀他,根本不必言语刀,一个眼神足以让他殒身碎首,血流成河。   那眼神冷得叫他灵魂都在颤抖后退。   可他不敢后退,没人比他更清楚,身后根本就是万丈深渊,林奚多想离开他,他太知道,只要他一松手,一后退,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所以哪怕进也是一死,但至少是他亲自动手,也可以。   可那只手最终没敢落在林奚脸颊,而是转了方向,落在他扎过针的手上,甚至不敢多做停留,只敢低着头,把他冰凉的手放进被子里。   闻傅拿过一个暖水袋,一同塞进被子里,靠在他手边,本想回沙发坐,却还是纵了私念,在他身边多留了一会儿,低声说:“喉咙,还痛不痛。”   林奚没说话,雪白的枕头上,偏过头,看着他,瞳孔漆黑幽深。   闻傅根本不敢直视这样的眼睛,佯装慢吞吞地帮他整理着被子,却也只敢动手边那块地方。他恐惧这样的安静,便找来话说,“身上还有不舒服吗,跟我……跟医生讲,可再多修养一阵。”   林奚还是没动,眼神却像一口古井,无波无澜,打在他身上。   他越是不说话,闻傅话就越找越多,手却有些发抖,不好叫林奚看见,便攥起来,没多些时候又掉头去帮他整理胸口的被子,目光却只随着自己的手动,落在他穿着病号服的胸口,不作乱看,像足了一名完美的绅士。   “喉咙……不用担心,不会再有事。工作也不必担心,我已经跟柯颖沟通过,你所有的工作都不会有问题,那日程谕讲了褚渭柏?我已经叫人跟他接触,男主的位置也能换下来,改天叫他捧本子来给你看看,如果你喜欢,我再去谈其他……”   他这样子,竟叫林奚恍惚想起个把月前,深夜追着迈巴赫赤脚跑出半山别墅的自己。   可笑啊,原来风水真会轮转。   所以这世上根本没什么东西隽永,就像闻傅所谓真心,或许,还有他的喜欢。   林奚终于开了口,“闻傅。”   声音不大,极其沙哑,也不比以往清亮,但足够震慑住他眼前的男人。   那声音跟他的眼睛一样没有情绪,几乎是下意识反应,闻傅根本不敢听,却又不敢不听,林奚静静看着他,“有意思吗。”   闻傅僵住,很久无动作。他像是突然失语,所有在这段日子里频繁准备练习的解释和道歉,在这一刻都被这一句话敲碎。   他慌了神,转来转去,只抓住最心底的一句,早该说给他听的,“我爱你。”   他从没这么直白表露过感情,因为其实在这之前,他并不懂、也不屑于去懂什么是爱。所以真正遇到的时候没能珍惜,等快失去的时候才手足无措,匆忙之下将真心倒出来,却只是徒劳,什么也抓不住。   然而这句话半点都没起到他预想的效果,林奚甚至连眼底都没动一下,静静看着他。   闻傅对上这双眼,瞬间从心底凉到骨血,灵魂都在打抖,接着又转为恐慌的燥热,像是被油锅在烹炸。   他忽然发现一个恐怖到窒息的事实,就是那缕打在他身上的眼神里,竟然连恨意都少的可怕。   有没有神,谁来托他一把。   谁救救他。   闻傅一动也不敢动,甚至怕打破濒危一线的宁静。   终于,漫长的凌迟到头,林奚动了动眼皮。   然而哀莫大于心死。   爱和恨仿佛可以对冲,林奚原本汹涌泛滥的情绪被两相抵消,他只剩下疲惫。   他可以容忍不爱,但不能容忍蓄意伤害和欺骗背叛。   更何况,很多事实他到现在还在瞒他,做出这副样子,又何必。   闻傅在他这样的眼神里心慌地快窒息,身体重地难以自负,他单膝落地,用额头贴着林奚掌心,“林奚,是我做错了。我会弥补你,别离开我。”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到头的期限,林奚看着他,觉得这个人格外陌生遥远。   他还在骗自己。   连坦诚都不会的人,怎么敢说爱。   林奚转过脸,对自己说,最后一次吧,起码让他在走之前,看一看这个人的心。   所以,他问了。   行将就木的一句:“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讲。”   ·   廖在野跑完通告,听到林奚的情况就往医院赶,刚好碰上处理好工作赶来的方既甜,问:“他怎么样?”   “不知道。”方既甜边走边跟他说了早晨拍戏的情况,也说了跟闻傅的谈话内容。   不同于廖在野,她是来兑现承诺的。   有脚步声靠近门口,是女士小羊皮的声音,混杂着一个略显匆忙的男士皮鞋声。   闻傅心里下意识不安,没来由想到早晨,不,已经是昨天早晨,跟方既甜的对话。瞥见时间,4:59AM。   一天了。   如同死神一样的脚步逼近,匆忙间他忽然想起林奚眼里藏得格外深的,一缕其他的东西。想起那天在诊疗室外,他拿起手机打字,又删掉,然后悲怆地看着自己。   可他一时间想不明白那眼神是什么,却下意识觉得无所遁形。   就好像,在等他坦白什么。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闻傅难忍试探,径直问道:“你是不是……”   却又不敢再往下细问。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搭住了门把手,他甚至听到戒指和金属门把碰撞的声音。   闻傅快被恐惧撕裂。   还有时间,他匆忙间想,也许足够他自己讲清楚,是假订婚,那婚约只要对外维持三年,等风头过去,等闻苏两家发展平稳,他一定会主动对外宣告解除,他会给林奚一个身份。   他甚至可以让苏家作证,证明他一早就将解除的意图表达清楚,还有合约,二十个点的让利损失,够不够重,不,他又疯了般后悔,当初就该让五十才好,就该都给他们,这点太轻,万一不够林奚心痛怎么办。   可逃避的恐惧只能催生更大的恐惧,闻傅最终还是本能的避难,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绝境之下,他居然生出了一丝不切实际地幻想,或许自己还有机会隐瞒,只要他尽快解决,只要之后做的足够好,只要他真心悔过,或许林奚也未必会走。   他太怕林奚的痛苦和决绝。   所以,他最终也只是这样张口:“再信我一回。林奚,这一次我什么都能给你。”   呼吸骤轻。   林奚心头一片冰凉。   原来到了这一步,他还能骗得出口。   简直可笑。   最后的失望终于重重砸下。林奚转过头,仰面看天,平和的可怕。   闻傅莫名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惧。   掌心的手被慢慢抽出,林奚没应他的话,而是文不对题的忽然说:“你知道,那天金祐甸是怎么给我下药的吗。”   这个名字,刹那间唤醒了闻傅暴虐到恐怖的记忆,关于那一天,他几乎觉得其实死的是某个维度的自己。   他不敢提,更不敢想,却又一辈子忘不了。   他很清楚,在这佯装遗忘的时时刻刻,林奚被扒光了吊在金祐甸床头的样子,每一个画面,都深深刻在他脑子里。不同的是,这些时刻的林奚都睁着眼,流着血泪,死死看着他。   而林奚提了,他甚至不敢回声。   林奚也没指望他应声,自顾自地说着,“其实不是他灌给我,是我自己喝下去的。”   轰然一声。   脑中就像有谁开了一枪,闻傅连灵魂都被击碎。   他不可置信地恍惚望着他:“你……”   林奚轻轻勾了勾唇,这是他这么多天作出的唯一类似于开心的表情,却叫闻傅毛骨悚然。   他笑笑:“那天,你把我送给他。我被他扒光衣服,吊在床尾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以至于他喂我喝酒的时候,我连反抗都忘记了。闻傅,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就像无数支穿心箭,当场穿闻傅心膛而过。   可他却再没半点仁慈,唇色逐渐苍白,语气轻快的让人发寒,他说:“他房间电视开着,里面是一场即时转播,恢弘,盛大。你猜猜,播放的是什么内容。”   轰得一声,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都瞬间崩塌,一切都明白了。   闻傅全都懂了。   他怔怔看着林奚,这才明白了他一开始的厌恶、冷漠、恨意、疲惫,以及刚才最后的失望,究竟是什么。   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中都疯狂汹涌着后悔,可是晚了,从他企图隐瞒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晚了。他再没有任何机会。   下一刻,金属门把被人压下,弹簧锁的声音响起来,病房的门被彻底推开。   方既甜走了进来,廖在野跟在后面。   甚至无人在意闻傅的落魄模样。   方既甜瞥了他一眼,皱起纤细的秀眉,她站在林奚床边,刚才问了护士,林奚没事,太好了。   原本小丫头想得很坚决,如果闻傅那个老混账不自觉主动坦白,她一定要当面揭穿他的真面目,然后带林奚回自己的豪宅好好养病,再杀回娱乐圈大展宏图,但看见林奚惨白脸色的这一刻,她居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小声叫他:“奚哥……”   廖在野则干脆利落地去帮林奚收拾东西,准备带他走。   林奚也僵硬地转过眸子,看着她,淡淡一笑,接着,目光回落在了闻傅颤抖的身影上。   “我看见了,闻傅,”他惨烈,却毫不拖泥带水地斩下刀,竟似要笑出声,“那一场盛世婚宴。”   --------------------   感谢小黄灯,感谢每一位读者,贴贴。 第40章 【40】死在冬天   ===============================   病床前的空气凝固,冷得叫人发抖。   方甜甜没想到林奚从一开始就知道全部,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只是听人讲都快气哭了,奚哥甚至是亲眼看见的,那他当时该多难过啊。   想着这些,她忍不住“呜”地一声哭起来,趴在林奚肩膀上,“奚哥,你别难过,我们走,我带你回家,我让我哥哥帮你,他不比柯颖差的。”   林奚面色不变,平静又冷清。   那些被打碎的心脏带着鲜血一起被他亲口吐出,他心中只剩下坦然,空空荡荡地坦然,他那颗心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挖掉扔了也好。   他苍白的嘴唇淡淡笑起来,慢慢抬起手,揉了揉甜甜的头发。   廖在野找了一圈,只看见了林奚被送来的时候穿得戏服,没什么好拿的,干脆全都扔下。   他走到病床另一侧,把被子连通方甜甜一起掀开,从里面稳稳捞起林奚,小心地没有撞到他扎过针的伤口,然后反手脱下自己的长款黑色羽绒服,把林奚牢牢裹进去,一把打横把人抱起来,路过闻傅,不停步地对方甜甜说:“走。”   廖在野年轻气盛,长到腿的羽绒服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短袖,但他却丝毫不觉得冷。   林奚靠在他身上,感觉整个身体撞进了一个火热的陶炉,暖烘烘,只是熏得他眼睛有些眼痛。   甜甜抹掉眼泪,挎好小皮包,绕过闻傅,小跑着过去开门。   所有一切的时间里,没人回头。   病床前面,那个微微伏着的身影也没有。   闻傅单膝落在病床前,一手撑着床边,像是一雕石像,久久不动,连呼吸的动静都没有。   VIP病房分明有暖如春夏的空调,但他身上像是压满了经年不化的积雪,将他冻僵冻硬,然后死在这个冬天。   走出病房门,脸颊边忽然有些冷,林奚想抬手去捂一捂脸,却摸到一手湿凉。   他看着上面晶莹的水迹,有些愣住,这是什么,是谁在哭。   廖在野脚步坚定,怀抱稳而滚烫,箍着他的双臂有力的让他觉得隐隐发疼。林奚却感激,此刻的痛觉才叫他相信自己活着,叫他清醒,叫他不要回头。   甜甜打开门,等林奚和廖在野先出去。回头的一瞬间,她没忍住床前看了那个落败的身影一眼,心里却像是突然被重拳打了一下,闷得难受。   明明知道是他罪有应得,但看见一个昔日的贵公子落魄可怜到这一步,居然还是会不忍。   他为什么不追过来……   不、怎么能同情他。   甜甜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扭回头,使劲摇头清醒,冲在廖在野之前出了病房。   廖在野把怀里的人往上轻轻扔了一下,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跨出病房门。   而就在这几步之间,时间的齿轮像是突然被扭慢了,秒针被倒播,空间被压缩抽紧,四周气压翻滚,有谁动了!   剧烈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回神似得追上来,只怕来不及,方寸之间,林奚那只垂下的手被死死抓住。   另一只手掌心濡湿。   “别走。”   闻傅狼狈至极,不顾一切向他跑来,终于在他彻底离开之前,抓住了他绑着那根姻缘红绳的手腕,声音低微的沙哑难辨。   红绳磨痛手腕。   林奚仰头看天,顿了一下,偏过头,看着那人的眼睛里,湿莹莹还未散去,但眼底是释然之后的烟消云散。   他动了动唇,似是有话,却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时钟开始回溯。   闻傅的血液慢慢凝固,再凝固,然后被撞碎,散了一地。   再回过神,他眼前已经没了林奚的身影,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楼道,和他碎裂了一地的情感残骸。   ·   甜甜原本是想把林奚带回自己的小豪宅的,可林奚却拒绝了,回了自己旧城区七十平的小房子,也谢绝了一切照顾,尽管廖在野天天来敲门,能见他的次数也少之又少。   他昏天黑地的睡了好几天。   电话铃响,林奚被子蒙着头,等了好久,才慢吞吞动一下,伸出手,摸过来接通。   他以为又是廖在野,直接道:“我不饿,别敲门,出被子好冷。”   那边的人顿了很久,才默默低声问道:“很冷?怎不开空调?”   林奚猛地惊醒,睁开眼睛,看清来电显示后顿了好几秒,心脏狂跳,接着一把按断了电话。   他几乎是瞬间从床上翻坐起来,看向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半。   是闻傅。   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过联系,林奚本以为自己真的能把这个人忘掉。可是生理反应骗不了人,他现在猛撞的心脏,稀薄的呼吸,翻滚沸腾的血液无一不在叫嚣,有些记忆刻进骨血太早,早就成了本能,他根本什么都没忘掉。   不知道是精神疲惫还是药物原因,他现在作息紊乱,傍晚坐着坐着就爬上了床,连灯都忘了关,所以此刻屋子里还是灯火通明的,白炽灯亮得晃眼。   安静下去的手机又突然“叮”了一声。   林奚条件反射地离远了点,呆坐了几乎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不过是个手机而已,他拿起来看,是一条短信。   闻傅:【早点休息。】   接着又像是刻意殷勤的欲盖弥彰,送过来一张诊疗单,患者名称是姜淑曼,各项指标都逐渐正常,体征良好,还配了字:【不必担心。】   林奚果然心绪缓和了很多,他把界面拉大,一条一条指标仔细往下读,连最下面的医院名称都看了好几遍,才安心下来。   之前不敢去见母亲,是因为身体和状态太差,怕她担心,所以总是电话联系,其实他好想去见见她。   就明天吧。林奚看了看自己的日程安排,后天是最后一场杀青戏,明天正好有空。   他起身关灯,准备休息,但摸到开关的那一刻,心里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不等想明,便转手拉开窗帘,往楼下看去。   他住的这里是老街区,19层,楼下连路灯也坏的差不多,唯一一盏昏黄的老灯泡,前几天也被顽皮的孩子打得熄了火。   靠近除夕的凌晨本就鲜有人影,都早早回家休息洒扫,准备迎新岁了,谁会大半夜的在外面乱晃,是他脑子坏了。   林奚自嘲,竟然因为一句“早点休息”,就魔怔地以为有谁会来这儿,何况他来干什么。   真是昏了头,睡得疯了。   林奚“刷”地拉上窗帘,按灭灯,重新入梦。   几秒钟后,老旧街区的路边,树枝的掩映之下,隐匿在夜色中的黑色库里南重新拧亮车灯,昏聩地像在打哈欠。   一个高挺却疲惫的身影从驾驶位下来,西装上随意披着件毛呢大衣,绕到副驾驶的车门边,靠着门,缓缓点了根烟。   暗夜中,猩红的火星烧起来,燃地寂寞。   那人抽了两口,才敢抬头往刚才亮灯的窗口看过去。左手中,手机界面还没关,信息还停留在那句【早点休息】,以及那句【不必担心】上。   太卑劣了。   闻傅心想,他在商场上骄傲的自负,根本不屑于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觉得那不过是弱者的垂死挣扎而已,没品又无用,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变成了这样的人,利用那人的孝心,想骗给自己一点回应。   明明知道林奚现在最在意姜淑曼的身体状况,还刻意发诊疗单给他,尽管更多确实是想叫他安心好睡,但在心底某个只有自己可见的隐晦角落,还是希望那人能爱屋及乌,哪怕问询一句母亲状况也好,跟他讲句话。   林奚最近都睡不好,作息时间太混乱,闻傅很担心。而且那个姓廖的毛头小子总是跑来,他怒地想掀了房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登堂入室,喝盏茶,吃顿饭,有时运气不好,还能看到那两人共同出门的场景,那一刻闻傅几乎快拧断方向盘。   可他甚至没有发火的立场。   就像那天在医院,他甚至没有辩解的资格。   可他不甘死刑。   闻傅抽完一支烟,默默看着那扇窗,想象林奚安静睡着的画面,那温热的触感仿佛就在手边,可他就是碰不到。   闻傅第一次觉得寒冬难捱。   他拿起手机,拨出电话,报了一串地址,安顿:“明天上午,叫人装上空调,再带些生活用品来。按水湾的标准,不要太浓重的味道,花不要满天星,水果不要清梨……不,不必提我,就说是方既恬小姐叫你们来。”   楼下的人不知道是几点离开的,但林奚在早晨八点,再次被电话声吵醒。   这次他看清了名字才接的电话:“Leo。”   廖在野懒散的声音传过来,“还没起?走,带你去吃家地道的云吞,我一刻钟左右到。”   其实没了之前那些刻意和坏心,林奚发现廖在野是个很好的朋友,肆意、率性、待人真诚,也很可靠。他知道廖在野对他其实并没有之前做出来的那种心思,加之现在他正常了很多,两人反倒能更自在的相处。   想想他这几天跑通告的间隙还要来替甜甜照看自己,林奚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主动说:“好,不过是我请你。”   廖在野正听着肖邦,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勾了勾唇,“行啊,那快点,我饿死了。”   林奚应声,挂了电话之后起床收拾,洗漱穿衣,一刻钟后准时到楼下。   廖在野的阿斯顿马丁鲜亮又眨眼,他一拨墨镜,冲林奚打招呼:“Morning.”   “早。”林奚上车,递给他一杯热咖啡,“速溶,喝不惯可以暖手。”   廖在野接过就喝了一大口,然后皱着脸,“好难喝。”   林奚无奈,伸手去拿,“说了是速溶。给我吧。”   廖在野却没松手,把剩下半杯一口干了,才把纸杯递给他,然后给林奚一杯温在保温杯里的热牛奶,“拿着,我开快点。”   林奚原本以为,像他这样的星二代出入的肯定都是一些高档饭店,但没想到廖在野把车停在了一个狭窄破旧的巷子口,旁边交错无序地停着几辆老式自行车,显得这辆拉风的跑车格格不入。   “到了,下车。”廖在野熄了火,顺手打开了林奚的安全带扣,长腿一迈,先下了车。   林奚跟下去,顺着街道拐了两个弯,穿进一个更老旧的街道,然后终于在一个朱红色小铁门前面停了下来。门面又小又旧,看上去很有过去的老港味。   “这儿?”他问。   “怎么,嫌他太旧?”廖在野玩笑,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听着倒很矍铄:“来咯来咯,是谁我这里嫌旧喔!”   门打开,里面竟是别有洞天,一派高端私密的私人厨房之感。   大厅被分成四桌,每桌最多坐四人,桌与桌之间有玉扇屏风隔开,自由空间很大,讲话声也不会相互传过来。   尽管林奚看不懂一应屏风摆件,但也看得出,光正门口架子那个古董花瓶就价值不菲,至少值城区十套大平层。   廖在野跟那老者笑着招呼:“Hi James,我带了客人来,两份招牌云吞,你可别叫我丢脸。”   老板笑着攮他肩膀一拳,“你小子。”然后看着林奚笑笑,“No problem,老板有叮嘱。这位先生,请先入座,饮壶茶,这时候味道刚好。”   林奚道谢,其实他不太会饮茶,不过这壶确实味道很惊艳,清新和回甘都正正好,想必是算好了时间泡上的。他放下茶杯,对廖在野道:“这种地方,应该很难预定吧,破费了。”   廖在野无语,抱着臂:“少客气点吧你,没几岁说话跟老头一样。我有个朋友是这里的常客,打个招呼而已。”   林奚也放松的笑笑,“那就谢谢你朋友。”   廖在野无奈摇头,“干脆我下次喊他来,你当面谢够。”   老板端来云吞,招呼他们慢用,林奚拿勺子喝口汤,险些鲜掉舌头,“好鲜!”   廖在野看他难得开胃口,沉了好几天的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没问错人。”   林奚:“什么?”   “我不知道你这口味爱吃什么,问了我那个朋友,他说你们这边人口味清淡,像你这种时候,最该清汤开胃,就推荐我来这儿,说这家云吞是一绝。”   林奚吃下一颗圆滚滚的云吞,虾肉细嫩鲜滑,入口温和,“听起来你这个朋友是个很有品味的人。”   “臭讲究。”廖在野似乎跟那人关系很好,嫌弃地道:“在他们家,他是个不务正业的典型,每年家族宴都要被拿出来骂两句。千亿家产不继承,非要跑去当什么导演。”   “导演?”林奚下意识好奇,他不曾听说圈内有哪位贵少当导演。   廖在野似乎也不想对此过多深入,便随便说:“嗯,反正就是吃饱了撑的。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林奚看出他不想深入,便也笑起来,不在问,“还讲别人,你不也是?”   廖在野被他怼的没话讲,哽了好久,道:“吃你的吧。”   林奚笑笑,安静吃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廖在野闲聊,心里积攒的这么久阴郁渐渐散开,回头发现,原来窗外天气还是很好。   吃完饭,已经快九点,廖在野十点半点有工作,原本说陪他去医院看过姜淑曼再走,林奚却谢绝了,即使是朋友,他也已经麻烦别人太多,再多他会很难还。   廖在野扭不过他,在陪他挑了一捧玫瑰之后,终于举手投降,“Fine,那你自己上去,回去的话请直接call我,方少女车技有目共睹,我怕你们俩停在半路喝风。”   林奚虽然不会打电话,但还是笑道:“好,有需要我会的。路上小心。”   阿斯顿马丁又转头带着一抹鲜艳离开。   林奚收起嘴角的笑,眼底又黯下去,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抱着一捧蝴蝶夫人上楼。   私人医院的环境很好,病房之间隔的很开,而且这里的vip更像是高级套房,甚至格外宜居。   林奚跟着护士指引,走到病房门前,但奇怪的是,里面似乎已经有人在说话。   他顿了刹那,推门进去,还未讲话,就当即僵在门边。   闻傅正侧身站在窗边,眼睛望向楼下阿斯顿马丁离开的方向,跟姜淑曼温声闲聊,手明明已经攥成拳,脸上却还是温雅礼遇的模样。   听见门被推开,屋里的两个人都停了话,姜淑曼见了儿子惊喜不已,嘘寒问暖半天,才接过他手里的玫瑰放进花瓶。   林奚四肢有些僵硬,眼睛定在闻傅身上,刹那间被他眼中的难过神色击痛。   姜淑曼起初没发觉不对,顺着他的眼神才发现,懊恼道:“诶,是我不好。寒寒,快过来,你这位朋友很早就来了,带了很多水果,陪我聊了好一会儿呢。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快去招呼一下。”   弥漫开的空气有些凝固。   林奚不动。   闻傅看着他,瞳孔深极了,顿了顿,主动开口道:“跑车风大,冷么。”   --------------------   又是深夜超字数的一天。   感谢所有阅读,感谢小黄灯,贴贴。   ps:上一章我昨天半夜修过,后半程对话换了很多,涉及了兔兔被喂药这些情节的解释,总的来说可能更刀,昨天看初版的伙伴可以回头去看一下。晚安。 第41章 【41】跟我回家   ===============================   林奚像是忘了怎么移动,脸色苍白地怔愣在原地,僵硬看着闻傅。   他怎么会在这儿。   闻傅看出他眼底的惊愕和厌烦,心中坠痛难忍,刚才看着他从别的男人车里下来,有说有笑,一起买花,他就嫉妒地恨不能把那个男人碾碎。   林奚本该是他的,谁也不能染指。   是自己做错了。原本想退一步,叫他的宝贝心里轻松些,他会对他更好,成倍弥补他,可他怎么敢对别人笑,怎么敢跟别人出双入对!   是自己太宽容,不该放他自己冷静。闻傅想,他一开始就想错了,他该把人锁在自己身边,被打也好,被骂也罢,被恨一辈子也可以,但他休想离开他身边。他不能离开。   闻傅眯了眯眼,面色阴翳,一步一步朝着林奚的方向走去,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处,然后伸手,一点一点,强硬地抽出林奚手里捧了一路的热牛奶,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林奚瞬间感觉到他异常的情绪,他不对劲,他在压着怒火。无意识地就往后躲了一步,闻傅却直接扣住他肩膀,不容置喙地将他拉回自己怀里。   他温柔地抬起手,抚了抚林奚额前的头发,说话的语气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叫此刻的林奚毛骨悚然:“早晨看你没起,我便先过来。起了怎不给我电话,以后不必劳烦别人,我亲自接你。”   他是不是疯了!   林奚心里顿时猛地提起,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姜淑曼没听出闻傅怒火中烧的嫉妒,却也觉得这话说的太亲密,两个大男人,听着别别扭扭的。   林奚怕母亲起疑心,也不敢问太明白,一把拍开他的手,咬牙道:“你怎么在这。”   闻傅顺从收回手,淡淡道:“来看看伯母,毕竟是你的母亲,久不拜访已是我失礼。”   这话太古怪,姜淑曼的眼神也变得迷惑,有些不善地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不知该怎么说,看向林奚:“这……寒寒?”   林奚也听得头皮发麻,后背上惊起一背冷汗。他宁可闻傅明着发怒,就算掀了屋子砸了这里也好,也不想跟这样的他接触,他现在就像一个看不到引线的炸弹,明明知道引线已经在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   但怕姜淑曼想更多,林奚只能一把拽过闻傅的衣袖,“出来。”   闻傅又顺从地跟着林奚往门外走,仿佛林奚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看上去简直温和到可怕,离开前还专门整了整衣领,对姜淑曼微微躬身,说:“失陪。”   林奚忍无可忍,直接把他拽出屋子,反手锁上门,扭头怒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闻傅平静地看着他,伸手去抚摸他的脸,被林奚一巴掌扇开也不知痛,自顾自地说:“你最近几天睡得不好,老街区太吵,路灯也坏。我已经叫人请了更专业的营养师回水湾,今天就能到,你太瘦了,回去要好好补补。”   林奚的恐惧从瞳孔里映出来,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等等,”他忽然反应过来,“你监视我!”   闻傅淡然伸手,再次去抚他的脸,这次不顾林奚躲闪推打,强行扣住他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心想,他的宝贝怎么瘦成这样,是他不好,该早些带他回去。   林奚浑身抖地停不住,闻傅的手突然失了一惯的热度,冰的瘆人,贴在他身上就像毒蛇在爬,冻得他僵在原地。   林奚声音发着颤:“你是不是疯了……”   闻傅恍若不觉,他目光都有些恍惚,像极了一个中了蛊的人,只想把眼前的人疯狂拥进怀里,他快渴死了,只有眼前的人能解他心头的蛊瘾,可等他伸出手去抱的时候,林奚惶然躲开,叫他怀抱扑了个空,闻傅忽然对这种感觉厌恶至极。   他皱了皱眉,收回自己的手,摸进怀里,掏出烟盒,捻了一根,打上火,抽了两口才好。“跟我回家。”   “不可能。”林奚断然道:“闻傅,我们早就分手了。治疗费用我会还你,不要再来。”   闻傅眯眼看着他,吐出一口余烟,在白雾背后的眼睛,叫人看不清。   下一刻,他一把扣住林奚的后颈,将他狠狠按向自己怀里,凶戾地吻了上去。   他疯了!   林奚慌乱之间看向门上的玻璃,他几乎都看到了姜淑曼往外探的眼睛,却被压制的不能动弹。   这是一个滚烫、撕咬、恨绝又爱意泛滥的吻。   林奚被他堵得喘不上气,反应了两秒之后,开始疯狂推打他,狠狠几脚踹上去,但无论他怎么下重手,闻傅都不动如山,尽数承受,只知吻他。就像整个世界明天就要毁灭,此刻只有他,只要有他,才能给自己唯一的一口氧气,只有他才能救他。   闻傅不顾一切的缠吻着林奚,衬衫被撕裂,西服上满是脚印灰土,他也不放手,甚至忍不住将他压在墙上,右手指尖的烟头自己燃灭之后跌落在两人脚边,被慌乱紧逼的乱步踏地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林奚被他逼地喘不上气,最后只得张开嘴,死死一口咬住他的嘴唇,血腥味顿时弥漫在两人口中,闻傅吃痛,心里更痛,却更狠得压吻回去,唇齿之间只有浓烈的绝望。   林奚眼里满是恨意,近乎仇视地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让闻傅浑身发抖,他像是在饮一口空泉,靠得越近,就越绝望,他痛得快要死掉了。   可这明明是个吻啊,他闭上眼睛。   以前爱他的那个人呢,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近乎两分钟的窒息。林奚终于挣开他时,想也不想,冲着他的脸就重重一拳,“滚。”   闻傅本就嘴唇破得厉害,加之接连几天陪在林奚楼下,根本没怎么睡过,这一拳下去,他几乎站不稳,脑中一阵嗡鸣,下意识扶住墙。   林奚转头就要进去,闻傅扶墙勉强站稳,在他快推开门的时候,冷冷开口:“伯母国内的疗程至少还要三个月,她之前保守治疗耽误了一些时间,尽管上次化疗有效,但根本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   林奚僵住,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又有些明白过来,浑身发冷,脸色白得像游魂。   闻傅继续道:“我联系了国外的医院,之后必须尽快转到那边进行手术,才有可能痊愈。”   林奚切齿痛恨地问:“你想说什么。”   闻傅整了整衣服,走过去,这次不太费力地,就把人拦到自己怀里,就像是快渴死的人看到一杯毒酒,知道喝了会死,但还是毫无犹豫地饮下,他没办法了。   他埋头在林奚脖颈,深深嗅了一口,温柔低语:“跟我回家。伯母的事我来办,别担心。”   林奚死死咬住牙,被他圈住,难以置信地说:“你用我母亲,威胁我。”   闻傅不回答,埋头在他耳边,格外缱绻深切地道:“我想你。”   林奚充耳不闻,浑身发寒。闻傅感觉到他冷似得,大手按上他的背脊:“所有一切你都不用担心,我会做好。跟我回家。”   林奚手死死攥住,却不敢推开他,等了片刻,说:“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国外的医院,你能找到,我也能。”   闻傅却笑了起来,就像是笑一个小孩子天真的稚语一样,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胆寒,“宝贝,我想让你找得到,你才找得到。”   “混蛋!你无耻!”林奚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他,眼眶都憋得泛红:“你是不是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   闻傅眼眶也有些发干,可他还是不得不把之后的话说下去,“恨我吧。林奚,但你不能跟别人一起,绝对不能。”   他罪大恶极,他罪孽深重,可只要他活着,他就放不开他,更不可能把他拱手让人。   他们现在就像是两个被一根绳子勒在两头的人,走在两条分岔路上,脖子上的绳索越勒越紧,青筋暴起,直到窒息而亡。尽管闻傅疯了一样想找到通往他那里的路,可就是怎么也找不到,只能凭着眼前可见的那条细若游丝的绳子,去猜他的方向,却永远都只能是妄求,他只能看到眼前,所以只能往前走,就算那是死路一条,他也还是得往前。别无他法。   被踩碎的烟头此刻终于烧光燃尽,林奚眼底最后的一缕光,也终于熄灭了。   闻傅看着他颓然呆在原地,慢慢上前,把他搂进怀里,深深拥住,“我爱你。”他说。   林奚眼底透着茫然和麻木,像一个空洞的木偶,被他架在肩头,一动不动。   闻傅抚摸着他的头发,另一手滑下去,摩挲着他手腕的红绳:“过几天我把伯母接回去,我们一起贺新岁,好不好。”   大厦高楼终会坍塌,连在他们之间的那根游丝,也终究会断。   迟早而已。   林奚木然张口:“我恨你。”   闻傅怅然仰起头,他眼好痛,只能无助闭上,“我知道。”   --------------------   闻傅真的快疯了,我感觉他的心理状态不太好。   谢谢每一位的阅读,贴贴。 第42章 【42】不嫌脏吗   ===============================   闻傅没有再跟着进病房,林奚如游魂一般,自己擦干脸进去。   姜淑曼早就坐得心焦,那个男人一来她就觉得,太贵气了,不是她们这种能沾染的。虽然陪她说话的时候保持着谦卑和礼貌,但她还是难免局促,坐立不安的,仿佛在陪什么什么大领导说话,直到自己儿子进来的那一刻,那个男人的气场就忽然变了,像是从云端跌下来,怎么说呢,仿佛只有那一刻,他才真的像个活人。   可这么高傲的一个男人,对自己儿子言听计从,这怎么看都不太对。   她心里开始犯嘀咕。   就算消息闭塞,但是娱乐圈有多乱,她也还是知道的,每天小报上发出来的花边绯闻,还有电视里的八卦娱乐,看的她直摇头。而且听说现在的有钱人比过去还变态,不光养女明星,有的还丧心病狂的养男人。   姜淑曼心脏咚咚跳得,她不踏实地站在高级病房里,连沙发也不敢坐,仔仔细细看了看四周的陈设。   之前林奚跟她说,是因为他接到了不少工作,也有了片酬,所以才给她换到这里,但她进来才发现这地方条件好得太过了,费用肯定也是天价吧,一个小演员,他能有多少钱支付这里的治疗费。   姜淑曼想也不敢想,闻傅的身影老在她眼前晃,自己儿子总不会是……   林奚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母亲脸色发僵地站在原地。他赶紧过去,握住母亲的手,发现冷得瘆人,“妈,你怎么了,哪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姜淑曼却反抓住他的手,紧得他不能动,定定看着他,“寒寒,妈妈问你,刚才那个人,你们是……是什么关系。”   林奚霎时怔住,他没想到自己母亲反应这么敏锐,基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不想瞒她,可心里也会害怕,怕母亲会不会因为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感到羞耻,会不会厌恶他恨不得没生养过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儿子很恶心。不过如果是这些,他都可以承受,那是他应该,可他最怕因为这件事影响她的情绪,她这个病,动气是大忌。   林奚不想撒谎,可他觉得自己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妈妈面前抬不起头。   缓缓地,他垂下眼睛,“妈,我……”   话没说完,姜淑曼却明白了。什么都没说,松开了林奚的手。   林奚呼吸一屏,心口窒痛,他垂着眸子不敢抬起来,嘴边挂着对不起,可话还没说出口,姜淑曼就上前,紧紧把他抱进了怀里。   她就像小时候抱林奚一样,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让他趴在自己不够宽阔的肩膀上,一只手托着他埋进自己怀里的脑袋,温柔地说:“对不起啊,我的儿子受苦了,是妈妈做的不好,没早点发现。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是不是很害怕。”   过往也有无数人对林奚说,“不要害怕”、“加油”、“坚强一点”、“撑过去就好了”,也有很多人对他说,“恶心”、“脏”、“下贱”、“不要廉耻”。   他都能够无动于衷,因为外界的一切都伤不到他,他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保护。   可当姜淑曼温声细语地说出这些话之后,林奚整个人就懵住了几秒,紧接着,春风抚化积雪,心底所有的情绪就像是泄洪一般,突破他自己苦苦坚持了很多年的堤坝,汹涌激出,他抱着母亲,就像很小的时候,在外面摔了跤擦破了腿,回家抱着母亲,委屈地泣不成声。   姜淑曼眼眶也热了起来,她的儿子是全天下最乖最懂事的孩子,自小就为她受苦受委屈,也从不叫累喊痛,可这种事,她怎么就没发现呢,让他一个人撑了这么多年,他有没有受同学欺负,有没有被其他人嫌恶过。他才二十岁的孩子,该有多害怕啊。   姜淑曼自责又悔恨,抱着林奚,“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的错。你是个好孩子,我拖累你了。”   林奚慌忙摇头,站起身,抬手擦了擦姜淑曼的眼泪,自己笑笑,“妈,你说什么呢,什么拖累。我是你儿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姜淑曼拖着他的手,跟着他坐在沙发上,林奚给她倒了杯水。   姜淑曼接过来,喝了一口,又不放心地抓住林奚,问:“那刚才那个,闻先生,我没记错吧,你们是那个……关系吗,他对你好吗。”   林奚脸上的笑渐渐收去了,淡淡说:“妈,他只是我老板,我们不是、也不会是那种关系。他对我也无所谓好不好。”   姜淑曼看出他情绪不高,不知怎么的,放下了点心,但很快又重新提起来,“你们关系不好?他是不是给你气受,寒寒,咱们虽然没钱,但也不受窝囊气,这医院是不是他找的,走,咱们走,妈不住这儿,咱们回原来那医院去。”   林奚见她真要走,赶紧拦住,“不是的,妈,妈!他没给我气受,我们就是因为、因为工作闹了点矛盾,已经没事了。这医院确实是他找的,但医疗费是我会自己出,不会欠别人,你就安心接受治疗,别让我担心。”   姜淑曼半信半疑,但林奚说得很真,她才放下手里的行装,“真的?孩子,妈的身体自己清楚,还能撑好长时间,肯定能看着你结婚生……”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转了话头,“肯定能看着你找个伴儿,别为了妈妈委屈自己,啊。”   林奚冷下去的眼眶重新又热起来,他的性向是他对自己母亲最大的愧疚,他本来以为要瞒着她一辈子,或者某天被她发现,然后对自己狠狠失望,却没想到他有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她不富裕,但给了他全世界最多最深的爱。   他说:“不会的,妈,放心吧,我都多大的人了,不会委屈自己。你就在这儿安心治疗,我现在有钱了,你需要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我给你的钱你怎么 都没用过。”   姜淑曼轻轻打他一下,半是骄傲半是埋怨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有钱了也不能乱花,妈没什么需要的,我都给你存着,你还小不懂,等你将来找个人,两个人过日子,多得是花钱的地方,手里没点钱可不行。”   林奚心里暖地像小太阳,他趴在姜淑曼膝盖上,笑着说:“嗯。”   还好还好,他的人生也不是彻底的一团黑暗,只要妈妈健健康康的,只要她在,他就什么都不害怕。所以她一定要平平安安,为了母亲,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两个人说着话,天就暗下去了,林奚第二天还有工作,所以不能在这里陪护过夜,只能在等姜淑曼睡下之后,拧暗她的床头灯,收拾东西,起身回老城区的家。   他轻手轻脚走出去,反手关上门,转身的瞬间,整个人停在了门边。   楼道里只剩下安全出口的绿灯亮着。闻傅整个人隐在黑暗里,高大宽阔的背靠着墙面,脚边都是烟头,至少抽了两包的量。昏暗的灯影中,他还是早上那副落魄样子,嘴角破着口子,身上都是被踹出来的脚印,衬衫袖子被他挽到手肘,右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   他在这里站了一天。   看见林奚出来,他站直了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脖颈,声音都站得干哑,“要走了吗。”   林奚很轻微地皱了一下眉,路过他,径自往电梯口走。   闻傅默默跟上去,伸手帮他按下电梯。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中间不过一人之隔。林奚往前走了两步,嫌恶道:“离远点,呛。”   闻傅不敢说话,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却紧紧跟在身上,眸色黯得像是要把他整个人裹进去。   闻傅的车停在地下车库,他没带司机,得自己去开,林奚没有等他的意思,出了电梯就顺着大厅往外走。   闻傅不得以牵住他的手,不敢牵太紧,“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等我,好吗。”   林奚看他一眼,不置可否,把手抽了出来。   闻傅手心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空。他转过头,几乎是大步跑着去的,这副狼狈样子引得周围人侧目不已,但他顾不得在乎,一个劲儿往车里跑,就怕林奚走得太快。   库里南的速度第一次快地超出了本身该有的优雅,有些急匆匆的,但门口早就没了林奚的身影。闻傅边开边往两边看,直到医院门口近一公里的地方,看见了林奚的身影,他已经打了辆车,刚弯身坐进去。   眼看taxi要起步,闻傅急地出声,“等等!”   他想也不想熄火下车,把价值千万的库里南孤零零扔在路边,跟着坐进了破旧的士的后座,搞得司机一脸看痴线的眼神看他,莫名其妙。   闻傅也混不在乎,报了地址:“去水湾。”   司机一听地点,没忍住又从后视镜扫了两人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鄙视,死基佬。   闻傅把外套拿过来,披在林奚身上,怕他嫌恶,抢先解释:“我抽烟时没穿它,不会有味。”   林奚却还是抖开,对司机说:“劳驾。”接着报了自己住的老街区的位置。   司机不知道两个人搞咩,但下意识看向闻傅,不敢擅自做主,等了很久,见他也没再说什么,才发动了车子。   坐惯了高档车,闻傅在这里显得有些促狭。但现在眼里只有林奚,他为此已经不择手段了,他罪该万死,他知道。可林奚还是不跟他回去,他心里慌了神,这样也不行吗。   他知道自己的手段卑劣,可他没有办法,他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用尽了,都无法挽回他,他再无另法了。   林奚如同一棵青松,挺直背坐在后座,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   闻傅看着他,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你……”   林奚却像是知道他说什么,淡淡道:“我同意。”   闻傅瞬间僵住,整个人都忘了动,定定看着他。   林奚说:“你不过就是没玩够我这副身体,你想要,那就给你,只要你能救我母亲。但麻烦不要影响我的正常工作,我还要养家。”   司机眼睛都听直了,大佬啊,什么魔鬼,眼睛却忍不住后飘。   闻傅眼底都是惊痛,怔愣地看着林奚,心口绞痛的厉害,好半天才说:“我不是!你就这么看我。”   林奚懒得多讲,随便吧,他有些累地靠坐在后座,闭上眼睛,“我明早要拍杀青戏,起很早,去不了水湾,抱歉。”   闻傅心痛如绞,痛得难忍,伸手把林奚揽进怀里,让他头靠着他肩。   林奚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强行放松,迟早的事而已,挣扎什么呢,便任由他搂抱。   闻傅看他厌恶的模样,浑身痛的发僵,他就像一个冻僵的人突然抱了一团火一样,宁被烫死也不松手。他下颚贴着他额头,“别这么说,宝贝,我心真的很痛。我不是为了……不是想做弄你,才叫你回去。我只是想你住的好,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只要你开心。”   林奚缓缓睁开眼,闻傅言语间的卑微他不是听不出来,但心头除了大片的悲凉和厌烦以外,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徒劳闭上眼。   老街区夜晚路不好走,又没灯,如果不是闻傅付了几倍车费,司机绝不会把车开进来。   闻傅陪着他上了楼,灯太暗,钥匙找不到锁眼,闻傅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我来。”   林奚躲开他,摸了一会儿,自己打开门。闻傅不敢僭越一次,乖乖跟着他进门,七十多平米的房子,在他眼里多少有些拥挤,他像一只误入小儿国的巨人,弯腰进了门之后,乖乖站在门边,等林奚瞥他一眼,递给他一双拖鞋之后,才回过神。   男士拖鞋,鞋底的标还没掉,不是林奚的码,看上去拆封不久。   闻傅站着不动,心里刺扭,林奚脱了外套挂好,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忍不住皱眉,“干什么。”   闻傅嘴唇发干,他知道这样不对,却忍不了,低声问:“以后,不要让别人进来,好吗。”   林奚终于知道他别扭什么,前段时间Leo来这里没得穿,他顺手买来放下,其实也就用过一次。忍无可忍指门:“出去。”   闻傅不敢再使脾气,委屈穿着别人用过的鞋,走到小沙发上坐下。   格格不入。   林奚无视他,自己洗澡上床睡觉。   轮到闻傅的时候,洗完澡,他却在两间卧室中间站住了。主卧在右边,临街,非常吵,姜淑曼精神时常不好,晚上经不得半点动静,所以去了小一点但安静的客卧,林奚就住了主卧。   闻傅知道他该去另一间屋子睡,脚都已经迈进了客卧的门,却还是扭回头,伸手压下主卧的门把,走了进去。   背后被一团温暖的怀抱贴住,林奚仿佛毫不意外他会来,闭眼照常睡。   闻傅安静了一会儿,刚开始只是试探性地贴住他,便没有进一步动作,见林奚没什么抵触的反应,胆子就大了起来,伸手将他的腰揽住。   这样也没被打开,闻傅心里隐隐有些激动,他太过想念这个触感,太想要这个人,想的他快要疯。他吞了吞嗓子,鬼迷心窍地胆子包了天,越抱他越紧,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奚的衣扣已经被他解开两个,他的吻炙烫的落在他雪白的肩头。   他简直幸福的像在天堂。   可下一秒,林奚转过了头。   而这一个眼神,让闻傅在余生的无数个夜里被噩梦惊醒,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几乎成为他后半生在劫难逃的噩梦。   他眸子里满是戏谑和冷漠,他偏头看着闻傅,轻笑着就将他推进了寒冰地狱。   “别人碰过的地方,不嫌脏吗。”   --------------------   谢谢每一个读者,感谢小黄灯,贴贴。 第43章 【43】藏不住   =============================   清晨六点,林奚在闹钟响之前就坐了起来,眼下都是乌青,窗外天还没亮。   双人床上,另一半是冷的,闻傅昨晚就出去了。   他那句话刺得太深,闻傅的惊痛的眼神根本没办法装出来,甚至掩饰不了,呆在床边久久不动,抱着他的双手也像是冻僵了一样,眼底疼的能沁出血来,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林奚曾以为自己会因此而痛快,但事实上并没有,看到闻傅痛苦的模样之后,他心中不但没有半点松快,反而堵得更难受。所以他转过头,装作睡着。   闻傅僵硬地坐在床边,片刻之后,手脚轻蹑地爬了起来,去了客厅的沙发。   林奚睁开眼,看着窗外一团漆黑,彻夜难眠。   原来伤害别人也并不能让自己痛快。原来,哪怕到现在,他也还是会在意那个人的感受。   无药可救。   林奚走出卧室的时候,闻傅挺直着背坐在沙发上,眼里满是血丝。   看见他出来,闻傅身体没动,眼神却跟着他,林奚只是略微扫他一眼,就进了洗手间,二十分钟之后,满身水汽的从里面出来。   他脸色红扑扑的,头发湿漉漉,但精神已经很好,是饱满的工作状态。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刚送来的饺皇和粥,闻傅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西服,洗漱整理过,正挽高了袖子帮他盛粥,背影宽阔可靠。   林奚有些恍惚这样的场面,说起来天真的可笑,他以前还曾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他和闻傅就像一对平凡夫妻那样生活,每天相拥入眠,在彼此耳边道晚安,次日清晨拥抱着醒来,沐浴着晨光一起吃早饭,一起出门,一起上班,他下戏晚的话,闻傅会在片场等他,然后一起回家,偶尔他下戏早,带上一束红玫瑰,去闻傅公司楼下查查岗,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没想到,当他幻想的这一切终于到眼前的时候,他心里还是会动,却已经不那么想要了,就像干裂了很久的大地,突然被浇上一点水,只有表面刹那间的缓和,但地表之下,甚至裂地更深,更疼。   新装的中央空调开到了合适的温度,整个屋子里暖和的像春天。   闻傅回过头,看他寂寂站在原地,头发还滴着水,皱了皱眉,“别对着风口吹。”   他拉开椅子牵他坐下,然后去浴室取了毛巾,轻柔地站他身后帮他擦头发。   林奚不太习惯闻傅亲手做这些事,一时有些后背僵硬。他手掌很大,能把他的整个脑袋包住,过往接吻的时候,也总是一只手就按住他的后脑,叫他整个人都无处可躲,被吻得瘫软在他身上。   只有在很少的时候,闻傅兴致来了才会做些小事哄他,给他擦头发,抱他去露台吹风,他当时因此能开心的整夜不睡,但现在想想,也不过就像逗猫逗狗,开心的时候摸一摸他,心烦的时候看都懒得看,不,他甚至还不如那些小东西,猫狗只是被无视,而他却是被他亲手送给别人。   看着林奚脸色逐渐发青,闻傅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赶紧停住手,“是不是冷?我去关了中暖?”   林奚没看他,径自坐下,“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你不用特意做这些。空调费用发给我,我晚点叫助理转给你。”   闻傅像是被钉在原地,心脏已经满是刀痕,几乎无处下刀。   回过神,他放下毛巾,帮林奚布菜,“吃饭吧,吃完我送你过去。”   林奚皱皱眉头,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忽然也没了胃口。   他厌恶这种刻意装出来的平和。   他宁可闻傅有什么意图能直接讲明白,他不想再猜他到底想做什么,那种靠猜他心意生活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   他是还没玩够,还是对自己心有愧疚在弥补,可无论哪一种他都不需要,他不想再见他,忘记一个爱过的人本就难如剔骨,可他这样缠着不放,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奚气得扔下勺子,掀翻了闻傅刚夹过菜的碗碟,“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傅被他没来由的情绪一惊,“宝贝……”   “滚、滚!你别叫我、别他妈这么叫我!”林奚所有的耐心和自我克制就仿佛绷紧到了极限,必须得惊天动地地发泄出来,“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就不能放过我吗,闻傅,我除了爱过你,还有哪对不起你,你能不能放过我!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放下一个人很容易!明明是你,你亲手把我送进地狱,现在还偏要要用一副救世主的样子,禁锢我,要挟我,强迫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非得要我死了才满意!”   闻傅心痛的无以复加,可他太清楚林奚承受了多少,所以任凭他发泄完,瘫软在地上,才半跪着下来,把他轻轻揽进怀里。   林奚眼眶发红,委屈又气愤地推他几下,却没推开,闻傅肩膀宽阔的要命,把他紧紧裹在里面,像极了一个看似安稳的巢穴。   闻傅心底痛着,却隐隐有些高兴,还能从林奚嘴里听到放不下,还愿意在自己面前发泄,简直是上天恩赐,“好好,不哭了,乖,都是我不好。”   “是我错,是我太自私。”他缓缓抚着林奚的背,一下下安抚他,“林奚,我自诩聪明,但爱你,是我唯一失败过的事。”   林奚额头抵住他的肩,闭着眼睛抽泣。   闻傅道:“我没有爱过人,伤害你太多,也没有资格求你原谅。但可不可以,就当可怜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留我在身边。我是真的爱上你。”   爱。   他说爱。   渴望了太久的东西,忽然,就这样放在他眼前。   大肆发泄过后,林奚累地动不了。无论是感情或是理智,都叫嚣着让他不要相信,可本能却骗不了人,他还是会因为这个人、因为他刚才的每一句话心里波澜迭起。   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真是自轻自贱的可以,被重伤成这样,竟然还没有彻底死心。   他自我厌弃地闭上眼。   屋子里安静了好久好久。   等两人到片场的时候,比预计时间晚了一些,不过好在林奚的戏不在前两场,所以还有时间准备。   林奚抱着剧本下车,去妆造室,闻傅锁了车陪他过去。   甜甜早早等在化妆室,看见他原本很开心,但紧接着看见闻傅,忍不住皱起了脸。她把精心准备好的早点给林奚,也不克制声音,盯着闻傅,道:“奚哥,他怎么也来了!”   林奚接过她手里的早餐,只挑了咖啡来喝。刚才又哭又闹过了,闻傅又哄着喂了他几口,现在倒也不太饿,他把其他包得精致的点心转送给化妆师,哄得小姑娘直直扬言要给他花个帅破天际的杀青妆。   闻傅在一边看得吃味,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装作清嗓刷存在感。咳得太假,一声两声还好,后来林奚直接皱眉,叫他出去吵。   方甜甜说风就是雨,闻傅还想赖一会儿,直接被她推了出去,站在门外干等着。   她关上门走过来,坐在林奚旁边撑着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皱皱巴巴地,忍了两三下,还是忍不住道:“奚哥,你们这是和好了吗。”   林奚下意识地从化妆镜里扫了化妆师一眼,化妆师却手脚不停,就跟没听见一样,帮他画着眉毛。想想也是,闻傅来来回回已经很多次,剧组谁还能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娱乐圈的都是人精,当然知道谁最不该惹,对这种事情只做不知。   想开了也就好了,他淡淡道:“想什么。大概是他还没玩够。”   化妆师诧异地挑挑眉毛。没想到看起来温温柔柔人,说出的话这么带刺。那可是闻家少董诶,普通人手指都碰不到,被林老师一说,却像是倒了霉一样,真的好厉害。   “幸亏那死蟋蟀不在,不然非得揍他一顿。”甜甜趴在椅子背上晃来晃去,说:“奚哥,要不我去把他赶走吧,看着他就烦。”   林奚垂下眼睛,“没事,随便他吧。”   胳膊拧不过大腿。反正闻傅那种兴趣来潮的喜欢也坚持不了太久,应该没几天,他就会觉得为了自己这么个小玩意儿根本不配花这么多心思,然后甩掉自己。也好,皆大欢喜。   他顿了顿,正色道:“甜甜,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方甜甜来了精神,坐直了,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眼睛亮晶晶,“说吧。”   林奚:“听你说,你哥哥应该很厉害,能不能请你帮我查一查国外几家重点医院,我想转我妈妈过去看看。”   方甜甜是知道林奚母亲身体不好的,何况廖在野还陪他去过医院。   林奚从不轻易找人张口,即然跟她开了这个口,就一定是没办法了。甜甜二话不说,立刻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帮你问。”   林奚把姜淑曼的病历传给她,心里感激,“谢谢。如果有任何需要花费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   甜甜急呼呼的,已经噼里啪啦不知道在编辑什么短信,一边说:“诶呀,都是小事啦,包在我身上。”   化妆师已经在最后帮他整理妆面了,听他发言,实在觉得奇怪,忍不住好奇道:“林老师,这种事为什么不直接找闻总啊,就闻家的关系,做什么不是一句话的事。”   林奚微微弯了弯嘴唇,足够客气,但都算不上笑。他知道闻傅说帮他是真心,但他也并不愿意因此跟他一直牵扯不清,何况他还以此威胁,他妈妈绝不可能做他们感情的筹码。所以就算向谁求救都好,绝不能求闻傅。   他很久不答话,化妆师自觉仿佛问错了话,吐吐舌头,埋头工作。   没几秒种,甜甜就开心地回头,“好啦!奚哥你放心吧,我哥已经让人去办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林奚终于真心笑出来,淡淡的,但温暖极了,“谢谢你,有机会的话,一定帮我邀请你哥哥,我请你们吃饭。”   甜甜收起手机,“别客气啦,他总是天南海北地跑,我也只能在家族年宴上碰他的面。哦,我有没有说过,我哥是个导演来的。”   “导演吗?”林奚一愣,他最近好像听了好几个导演的名字,故意打趣道:“那就更应该请他吃饭了。”   几个人笑起来,门外,闻傅听得心痒。他有多久没见林奚开怀笑过了,上一次林奚对他天真的笑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简直恍如隔世,他甚至开始嫉妒屋里的两个小姑娘,他好想进门去,把他抱在怀里,看他在对自己笑一笑,可他不敢,他没有一丁点的立场和颜面。   他是那个始作俑者,所以,活该受罪。   心里干的发躁,闻傅抽出一根烟,准备解一解痛痒。   这时,门开了。   林奚一身白衣从里面走出来,晨光透过朝雾洒在他身上,蓬勃又生机,他淡淡的笑容清冽又干净,眼里的光芒漂亮的叫人想把他藏起来。   他太好了,闻傅想,我藏不住他。   --------------------   谢谢每一个阅读的宝贝,贴贴! 第44章 【44】你得迎风   ===============================   “眼神、好,推近景……”   刘柯捏着对讲机,专心致志地盯着监视器。   场边站着助理和工作人员,闻傅没有去单独给他准备好的隔间休息,而是站在场边,背靠着墙,静静看着镜头前的人,心里热醋翻滚。   林奚负手立在泉边的平石上,白衣缈缈,唇边挂着少见的笑意,几乎看不出,眼神却淡淡地打在身边穿红衣服的小姑娘身上,被她娇笑着泼了一身水。   “闹腾。”他不紧不慢拂去水迹,“以后出了师门,没我护着你,且不可再这么任性。”   小姑娘鬼灵精的,她自小就被林奚捡回去,长到如今十五岁,整整十年,她最懂怎么讨好自己这位看着严厉其实宠她的师傅。   她冲过去抱着林奚的大腿,小赖皮一样:“我不管,闯了祸我就跑,被人抓住了,我就喊师傅救命,师傅一定会来救我的。”   白衣少年唇角微微弯动,却碍于身份,不得不做出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闯了祸便要莫回来了。”   小丫头看表情就知道他在吓唬自己,挑挑眉,拍拍屁股准备站起来,没料想脚下一滑,整个人刹那间往后倒去,整张脸吓得花容失色,却也不伸手去抓那少年,只惨兮兮地看着他。   少年看着她眼底那抹促狭神色,顿了顿,还是叹了口气,瞬间出手,用剑鞘从她后心处拦了一下,那动作快如残影,即使近在咫尺也叫人难看清,但力道却十成十,只用剑尖轻轻一挑,便将少女够了回来。   少女一副恶作剧得逞的表情,大大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救我。”嘴上却委屈巴巴地说:“师傅太慢了,吓死我了。”   少年无奈地笑笑,摇头,带她离开泉边,“以后不知哪家儿郎受你这罪。”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根本根本经不起这种玩笑,“腾”一下就红了脸,半羞半嗔地拖长音埋怨他:“师傅!”   可这一声,却直直叫前面的人愣了下来。   说者有心,听者无意。   那白衣少年回过头,脸色僵硬,浑身冷住,眼神惊痛,看着她,连笑都弯不出来,久久才道一句:“阿芜……有喜欢的人了么?”   而就这一个眼神,场边,也有人身型猛地顿了一下。   “卡!”   刘柯按时按点喊下口令,从监视器前面冒出头,“洛影,发什么呆。”   他点得是新晋的影视剧小花,洛影,之前两部大戏的女二都被她演得格外出彩,这次顺理成章担纲女主。   洛影是个很活泼的姑娘,她演戏有个习惯,就是入戏慢出戏也慢,不过只要进入状态,她的状态就是百分之一百二,总有叫人惊艳的表演,尤其是遇到厉害的对手,她就越能被激发出潜力。   然而,刚才林奚最后那一个眼神太疼了,不过是多年未表现出的喜欢被扼杀,洛影却从他眼里看见了生死悲痛的感觉,整个人瞬间被他刺到,愣在了原地,连反应都忘了给,这才叫刘柯不得不停下。   林奚渐渐抽离出人物,神色缓了一下,抬头对她说:“抱歉。”   洛影恍恍惚惚地晃晃脑袋,慢慢出戏,赶紧三鞠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导演,林老师戏太好了,那个眼神我没接住,抱歉哈,我们再来一条!”   刘柯扬手:“化妆师,给她补个妆。”   接着又叫林奚过来,皱着眉头,“你刚才在想什么。”   林奚一愣,刘柯直截了当:“你有一瞬间很明显的脱戏。”   林奚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看得出来,他没喜欢过女孩子,不知道该给什么样的难过才最合适,下意识就去抓过往经历里的情绪片段,而且,他分神看了一眼闻傅,结果没想到打得太狠,他低头:“抱歉导演。”   闻傅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还没从刚才林奚的那个眼神里缓过劲儿来。   别人不知道,但他太清楚了,那个眼神他格外熟悉,他见过,三年前,他一夜风流之后,少年闯进他办公室想说喜欢,他却故意用最难听的话想甩掉这个麻烦,当时林奚的眼神,就是这样。   原来他当时这么痛,闻傅懊悔地满心窒息。   刘柯:“代情绪无可厚非,但很容易过犹不及。你刚才那段情绪不对,你想想,你对她不仅仅是十年喜欢,更有师徒教养的恩情在里面,这就是你的喜欢为什么难宣之于口。所以你在她面前,任何时候,都是师徒在前,男女在后,明白吗?”   他讲的很透彻,林奚点头,听他继续说:“无论她给你什么强刺激,你的本能反应都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林奚,你可以是体验派,但你要代入的是人物,而不是某段情绪。而且你代入地太直白了,那是机械的,真正的情绪代入是从过往经历和记忆中抽象,你明白吗,是抽象出合适的情绪放进去,不是直接截取一个片段安插过来。”   恍然大悟。   林奚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通病所在,刚才无意间看到闻傅的那一眼让他出戏,下意识就把很多关于疼痛和难过的情绪直白的代进人物,他对刘柯说:“导演,下一场,多余人员清场吧。”   刘柯怔了一下,看他往闻傅的方向扫过一眼,顿时明白过来,扬手叫人清场。   接到清场通知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茫然,这不脱不露的清哪门子的场啊,但导演下了命令,大家也得都执行,无关的助理场工都出去了,闻傅还擎着烟,看着场内,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甜甜推他:“大哥,走啊,导演都让清场了。”   闻傅蹙眉,不紧不慢,却言语间难掩不悦。“清谁的场。”   他清早来看自己的爱人跟别人演恩爱戏,什么话都不能讲,这就算了,现在还得被轰出去,演员两个破钱到底有何好挣。他气的牙痒。   而且,刚才林奚那一刹那的脱戏,他也看见了。后来那一个眼神,是他第一次在旁观者的立场上审视林奚的痛苦,他当时就想冲上去把人裹进怀里,好好安抚,跟他认真道歉,他当时是疯了才会拒绝他,他是这么好的人,他为什么不懂早些珍惜。   可他刚想动,林奚恰好抬起眼,不经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里认真又警告,闻傅瞬间止步,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背过身去猛抽烟。   甜甜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毕竟是闻家少董,但缓了缓她又反应过来,闻家少董怎么了,为了他奚哥的前途,该轰照样轰。   她冷笑一声:“行,那你就站着吧。奚哥最讨厌拍戏的时候被人影响,何况这场还是杀青戏,不怕惹他生气就随便你。”   听闻林奚会动气,闻傅眼底的神色才动了一下。他抬头往那边看过去,林奚已经重新站在摄影机前,正宠溺地对面前的女孩子笑着,说些什么,还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顶。   大步流星。甜甜脸色一惊,没等拉住他,闻傅就已经猛地向摄影机前面冲过去。   “卧槽!”她忍不住提起小挎包顶在头上,往后退了一步。   闻傅冲进准备现场,把林奚拢进怀里,然后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林奚神情错愕地皱起眉头,脸上厌烦,耳朵却突然红了起来。   “不许吻她。”闻傅蛮横霸道地说。   林奚愣了愣,赶紧推开他,眼睛看着地面,轰人走:“神经病!你快点出去。”   闻傅终于露了点笑意,也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心,“我在外面等你。”他说,走之前,又无理地要求他:“别太入戏。”   林奚气得脸红,这个人是有什么毛病,什么话,什么叫别太入戏,他气得直接推他走,对导演说:“导演,叫人清场!”   刘柯再凶也不敢在闻傅眼前乱舞,闻傅现在是这部剧唯一的金主,之前林奚耽误了小半个月的行程,剧组所有的损失都是后来闻傅补上的,而且他还在原本投资的基础上多砸了五百万,只有一个要求,一切以林奚为先。所以眼前他也只能清咳两声,说:“准备!”   闻傅没再耽搁,转身出了片场,听见身后的打板声落了下去。   他终于走到无人处,闭上眼,把刚才林奚的一颦一笑强行从脑子里抹掉。   他嫉妒,疯狂的嫉妒,林奚刚才看那个女孩的眼神,跟很早以前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是小心翼翼,不敢说出口,却又怕他真的不知道的喜欢。   太珍贵了,可他没有珍惜。   这么好的喜欢,他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闻傅颤抖着去摸烟,想着林奚会不会,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入戏太深,真的爱上那个女孩子,就算没有那个女孩儿,之后还会有其他人,他会不会爱上别人。到时他该怎么办,真的把人锁在家里吗,他会恨死自己吧。   “你这样真可怜。”甜甜轻巧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闻傅睁开眼,看着她,低头拢着火机,给烟点上火。   “这种戏码你就吃醋成这种样子,以后他会演更多的戏,可能要跟更多人拥抱、亲吻、上床,of course,”方既甜看着闻傅瞬间怒然的眼神举起手,示意他relax,“我说的是拍戏。但难不成你每一个场景都这么亲自盯着?都这么吃醋?他不会满足于只做一个明星,他一定会是个好演员。”   甜甜说:“如果你的爱只是束缚他,那我劝你趁早放手。”   小丫头而已,讲话却一针见血。   闻傅不言语,看着远处,眼里晦暗不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打板的声音。   刘柯满意的盯着监视器看回放,给摄影直点头。   闻傅紧绷的身体堪堪松了口劲儿,结果刚一回头,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女主角正泪眼汪汪地冲过去抱着林奚哭,林奚下意识接住她,明显还没从戏里抽出来,格外耐心地哄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他脚步又迫然顿住。   手指攥的骨节分明,只觉得嘴里的烟不够冲。   甜甜看他一眼,“你不过去?”   闻傅透过烟火看着片场的人,声音哑然,强迫自己扭过头,脖子几乎要断,往车里走。   甜甜看着他有些颓然的背影,皱起小脸,摇摇头不再管,自己往片场里去。   所有人都围着林奚,杀青的花束和蛋糕已经送了上来,洛影也出了戏,不好意思地恭喜林奚杀青,林奚统统收下,笑着说谢谢。   却有点心不在焉。   虽然他未曾表露出来,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左右去扫那个本该在场边的身影。   可是很久都没有找到,心里多了一抹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失落。   知道刘柯过来拍他的肩,揽着他到:“你也算是我一路看着走上来的演员。”   他说,“你有天赋,也肯吃苦,这是好处,一定要保持。”   林奚心底也有感激,“谢谢导演,这段日子给您添麻烦,我受益匪浅。”   刘柯说:“你也别怪我最初对你那样,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拜高踩低是人性,我一个小导演,在钱面前也得低头。”   谁不是一开始愣头一样怀揣梦想闯进社会,但最终能够站起来做人的,寥寥无几。   大多数人都是一头扎进去,然后半生沉浮,背大风大浪洗掉最早的梦想和青涩,最后归于平淡,求个无病无灾。越是鲜亮的名利场越是如此。   林奚淡然,他比其他人更早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也无所谓怪怨,尤其是这半个月经历的一切,让他觉得庄可澜之类的往事,根本都不算什么了。而且后期的刘柯也算是拼尽全力指导他,他很感激,“您教会我很多。”   刘柯坦然一笑,“你是个有悟性的演员,惭愧说,我把你当半个徒弟。不过刚开始我确实想过把你换掉,但不是因为你演技差。”   林奚愕然看着他,刘柯道:“奇怪么,因为你那时候完全不跟角色交流。演员得解放天性,你首先要学会跟自己和解,才能全身心的去诠释人物。你这个孩子,看着温和,其实倔的跟头牛一样,你不懂放开自己,就不可能走进别人心里。”   林奚汗颜,没想到他看人这么精准,只能惭愧笑笑,“您说的对。”   “我不知道这半个月你经历了什么,但从表演上看,你进步很大,你的眼里有了东西,人物开始有厚度。”刘柯叹了口气,下意识瞥向片场之外,恍惚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急迫地等在路边。   他笑了笑,“你也别嫌我话多,人上年龄,就爱唠叨。我希望你别把过往的痛苦只当成痛苦,高兴不能催人成长,但痛苦能。你有了成长,这是最大的好事,人就怕的是止步不前。既然是体验派,那就不能只想体验好的,好坏都要经历,这才是一个演员该有的人生。去吧。”   蛋糕被切完,周围欢呼声高得催人红眼。   林奚笑着,脸上被人抹上一点奶油,背后,刘柯推了他一把,他奔向片场之外,找了很久的那个身影重新回来,带着一捧鲜红的玫瑰,以及一整辆迈巴赫的香槟塔。   林奚被他狠狠拥进怀里。   闻傅贴着他,压下所有醋意,沉声说:“杀青快乐。”   林奚恍惚之间,听见身后,刘柯有句话飘了过来。   他说:“去吧,你得迎风。”   --------------------   忽然有种想要原地完结的冲动。   可我后面还有一把刀没落下来,原地疯魔。   感谢每一位陪他们到此大半途的读者,感谢每一次点亮的小黄灯和收藏,贴贴,各位看倌活动一下,我们继续往下! 第45章 【45】不能骗我   ===============================   鲜亮浪漫的玫瑰被孤零零摆在前座副驾上,香槟分给了片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闻傅也喝了酒,所以回程的路上,由阿肖开车。闻傅陪着林奚一同坐在后座。   极致的欢闹过后,是过度的空虚和疲惫。   林奚闭着眼,静静靠在后座上,额心皱起。路两边的灯次序打开,被树阴拦下一些,从半开的车窗里打进来,映在他脸上,忽明忽灭。   闻傅看得入神,如同在守护一颗星星,不敢声张。   阿肖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心里忽然感慨。不过短短一个月,这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居然就换了人。坐在后座小心翼翼的,不再那个身量单薄的少年,而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公子哥,真是风水轮换。   阿肖脑海里冒过这一个月两人的种种,生离死别讲不上,只是有够狗血。叹息着摇摇头,若有前世,真讲不清谁欠谁。   脑子里东西太多,林奚觉得有些头疼,伸手把自己手边的车窗开大了一些,夜风喧嚣而过,抚过他耳朵,像在说话。   ……   “他真的好爱你哦。”洛影的捧着香槟跟他碰杯,揶揄地看着林奚。   林奚愣了一下,闻傅给剧组所有人一人一封利是,甚至是亲自发到手里。是以所有人见了他都亲亲热热叫一声,林老师好福气,林老师好眼光,但转过头,眼底的那抹鄙弃却也藏不住。   他转过眼,淡淡回道:“是吗。”   “是啊!”洛影很肯定地点头,“你看,全场这么多人,他眼睛里就只有你。”   林奚看着,自嘲地笑笑,没有接话。   爱他?   太可笑,全世界谁不知道,闻傅如今有婚约在身,他又算什么,还敢大言不惭谈爱。今日这一场,所有人表面对他客气,背地里却不知道如何戳他脊梁骨,一个男小三,登不得台面的情人,一个供豪门取乐的玩物。   洛影饮了口香槟,喝得太高兴,没注意到林奚的情绪 ,自顾自说多话了几句:“我本来还听人说,闻家太子爷看着儒雅绅士,其实私下玩超花的,别的大佬玩身体,他就厉害了,不光玩身体,还玩人心,跟过他的都舍不得下他龙床。今天这么一看,什么嘛,完全是小道消息乱讲,就是个好男人嘛,还是林老师好眼光,cheers!”   不玩身体,专玩人心。   林奚看着闻傅在人群里奔忙的样子,冷冷勾了勾唇,道:“说得不错。”   当初的庄可澜,如今的他,都一样。只是这所有玩物之中,没有比他更惨烈的了,身心俱毁,还被他困在笼中。   ……   手边的窗户被人关上一点,林奚半张开眼,闻傅收回手,又从后面取出一张薄毯,盖给他,“你身体刚好,别吹冷风。”   毯子盖完了,手却没拿走,停留在他腿上,像是期待被谁牵住。   林奚静静看着他的手,然后抬眸,和他有些殷切的眼神对了半秒。   闻傅被他看的心热,接着就听他冷漠又疲惫地问:“你什么时候玩够。”   林奚心里的厌恶已经快到头,他已经足够卑微,不想变得更低劣。他甚至不在乎闻傅所谓的婚约是否联姻,只是不想因此背上更多污名。自己是只爱他,并不欠他。   这话一出,前座阿肖都吓了一跳,心里猛地咯噔几声,伸手就想去升挡板。救命啊,知道他们地位翻转,倒也不必这么直接吧,恐怖恐怖。   但林奚却对他也说:“不用。”   阿肖完全不敢说话,额头上冷汗都快冒出来 ,天晓得他给少董开车这么多年,除了少董上次吐血在车上,就没这么紧张过。他扫过闻傅一眼,后者像被原地冻僵一样,没有动静,便默默把按键的手缩了回去。   闻傅尽力整理着情绪,无声地猛呼吸了几下,沉沉端正了坐姿,看着前方,哑声说:“你累了,该早休息。阿肖,开快点。”   这种氛围里阿肖是一秒都不想多呆,得了命令,更是轰开油门往老街区冲。   林奚听出他隐忍的躁怒,也懒得再多说,低头看手机,刚才在拍戏,错过好几条消息。   翻了翻页面,大多都是柯颖发来的工作安排,再次就是甜甜和廖在野的关心短信,廖在野提醒他,明天综艺第一期开机,要不要他来接。   Leo还不知道他和闻傅住在一起的事情,林奚有些烦恼,别人就算了,Leo是确确实实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也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现在如果知道他又在闻傅身边,恐怕得闹一场,不过这事终归瞒不过,他微微皱眉,回了他:“谢谢,我自己可以。现场见。”   正伤脑时,一条无署名的陌生邮件弹进页面。   “叮”的一声,响得闻傅也看过来。   看后缀是国外常用邮箱,林奚犹豫了一下,他并没有什么境外的朋友,但顿了顿,还是点开。   他下意识侧面倾了一下屏幕,躲开了闻傅的视线。   后者浑身气压瞬间一沉。   页面接连加载图片,等了几秒,全球各大顶尖医疗机构的信息罗列出来,列表做的仔细清晰,医生情况,擅长的病理,联系方式,甚至还根据姜淑曼的情况,估算了所有可能的费用。   林奚心里一阵感激,大概已经知道了是谁传来的,他把邮件拉到底,对方的留言十分简洁,“有需要,回件即可。祝早日康复。”   落款是一个“方”。   看着林奚眉头看看舒展开,闻傅眸子暗地看不清,“是谁。”   林奚怕他发现什么端倪,只很快回复了,“谢谢。”   然后就收了手机,漠然道:“没什么。”   闻傅紧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阵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强烈不安起来。   林奚感觉到身边人今晚情绪不对,但他也并没有耐心应付,索性又坐起来,对阿肖道:“送我去医院。”   闻傅脸色一变,气压低到极点,却终究忍着没讲重话,“这么晚,过去做什么,你明天不是还要开工。”   林奚暂时不想再跟他共处一室,他厌恶这种藕断丝连,更怕时间太久,自己分不清有些真心和假意。他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蠢货,但眼下,他连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愿留给自己,所以只能尽力避开。没回闻傅,只对阿肖强调:“劳驾。”   闻傅的脾气终于忍到了头,用极冷的语气对阿肖说:“去水湾。”   林奚厌恶他的强制,回头瞪向他,却猛地被他眼里的狂躁惊到。那是闻傅发怒的前兆。   以前难分辨,但现在他越来越看得清。他对水湾那地方有莫名的恐惧,就像是一只无处可逃的金色鸟笼,他紧张地握住车把,“你想做什么。”   他眼里的戒备更深地刺伤了闻傅,尤其是察觉到他有秘密瞒着自己。   闻傅寒声命令:“把挡板升起来。”   阿肖心里第二次狠狠坠了一下,觉得老板要坏事。但不敢不听,更不敢劝,连后视镜都不敢看,默默把挡板升起来,接着路线变更到水湾别墅。   而不等挡板升起来,林奚就被闻傅重力拽到腿上坐下,狠狠扣在怀里,捏住下巴,恶狠狠地吻过去。几乎同一瞬间,林奚本能般地猛烈扭开头,推开他,剧烈呼吸着:“不要。”   闻傅却像是被他这句话深深刺激到了,捏过他的手腕,狠狠反扣在后腰,强行按住他后脑,近乎急切地吻过去。   为什么不要?不要谁?他不想要自己,那他想要谁,廖在野那个毛头小子,还是其他人!   他心里愈发疯狂,唇舌吻得更痛。   “别碰我!”   林奚此番是剧烈到近乎暴力的反抗,事实上,闻傅扣住他的一瞬间就后悔了,手上也不敢用力,变成搂腰抱住他。他太久没敢好好抱他,呼吸都乱了章法,嘴上却无计可施,只能苍白蛮横地威胁,“不由你!”   说着凶劲地吻了上去,他明明把人留在身边,可为什么,那人却离他越来越远。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他为什么还是不要!   林奚死死闭上眼,被他吻到的一瞬间,像是沾了火,浑身发疼,整个人难受的想吐,他不顾一切地挣出了一只手,死死将他推开,眼底惊惧地憎恶,想说什么,然后捂住心口,空呕起来。   有些被强迫的恐惧的记忆被催生,他浑身都在发抖。从闻傅身上掉下去。   愣了几秒,闻傅忽然醒了一样,悔恨地想抽自己几巴掌,该死的,他都干了什么!   忘了他曾经被怎样对待,忘了他心里还有伤,该死,自己是不是疯了。   手颤抖着,把人抱起来,闻傅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好过一些,“对不起宝贝……”   林奚空呕不止,脸色都变得苍白,闻傅抱着他心痛如绞,他无比想问,你就这么厌恶我吗,却又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听答案。   林奚吐地眼泪都快涌出来,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也没了挣扎的力气。闻傅顺了顺他的气息,才把他抱起来,拿了杯水给他漱口,又帮他擦干净嘴唇。   林奚像个木偶一样被机械地摆弄,他木然看着座椅靠背,心里空荡茫然,没人知道,自濠利之后,他就无法接受任何性行为了。哪怕是简单的接吻,也会让他生理性不适。   他生病了。   半晌,林奚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闻傅不知怎么答话,但如今他似乎连一句爱都没资格道出口,只能拼命的向他保证:“那婚约不过一纸交易,你等等我,我会尽快解除,该给你的名声和地位,我一样也不会少,你信我。”   可这些话林奚半点也不想再听。   闻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提醒着自己的不堪。他绝不会再信。心里一片颓然,痛得厉害,只荒唐地闭上眼。   闻傅看着他,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心脏一下下抽痛,恐惧不断扩大,强烈不安笼罩了他,手里的流沙越走越快,可他没有办法。   最终,他放下手帕,起身座回座位,没再多话。   迈巴赫光鲜亮丽的奔驰在宽阔大路上,可车厢里却截然相反,安静地一片死寂,   一路行至水湾。   刚一下车,林奚没等闻傅进门,就径直逃去了客卧,可他刚转身想反锁门的时候,一只手却从外面抵住门把。   闻傅紧赶着追上来,“等一等!”   “你干什么!”林奚如同惊弓之鸟,声音都尖了几度。   闻傅被他恐惧的样子吓到,一时竟不敢说话。他眼底都是心脏碎裂的血痕,却不敢再进一步,“为什么?……别怕我。”   片刻,他深吸几口气,松开手,说出忍了一路的话,“林奚,你怎么对我,我无话可说 ,那是我该受,我心甘情愿。但你心里不能有别人。”   今晚的一切就像压在他神经上的一颗地雷,闻傅敏锐地察觉哪里不对,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直白的要求,尽管他知道自己毫无道理。   林奚心里一紧,无端想到那封邮件。   如果闻傅发现他背着他做了这些准备,他会怎么样。他不敢再想。   可他必须如此。   他不可能一辈子做一个玩物,这种畸形的爱,他怕极了,也受够了。就当他年少轻狂,用尽全力,想争取一个人的心,却没想到那人根本是个没心的怪物,所以他摔得粉身碎骨,是活该的代价。   如今他知道错了,想逃,却没人能救他。他只能自己救自己。何况他母亲的生命绝不能是他错误感情的牺牲品,他已经对不起自己,不能再不孝。   只要定好医院,就带着母亲离开,林奚下定决心。闻傅可能会找他,但毕竟也没那么爱他,就让他找一阵子,等他磨没了那点耐心,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正轨吧,他那些放不下的感情也一定会被时间磨平,然后他们变成彼此终生不见的陌生人,全当从未遇见过。   然而可悲的是,林奚发现,就算到了此时此刻,一想到他可能会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眼前的人,自己的心底竟然还会隐隐抽紧,他居然,还会不舍吗,真是疯了。   他不敢再深想,向后退了一步,推着门警惕道:“我想休息了。”   闻傅看着他,就像看着抓不住的影子,却毫无办法。顿了顿,他无力地松开堵着门的手,握住林奚的手腕,上前一步埋头在他侧颈,在他耳边说:“我爱你,也什么都可以容你,除了欺骗。林奚,你不能骗我。”   林奚心里一惊,猛地推开他,从里面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面,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去,竟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想,即使抽离这个人要伤筋动骨扒皮,即使再难过,他也得离开,无论是恐惧还是心碎,他怕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抵抗终有一日崩溃,他不能再堕落一次。   走廊里,良久安静。   一扇门仿佛隔开两个世界,只是他们都强撑着,没人离开。在等天明。   --------------------   深夜孤独症。   感谢每一位读者,晚安。 第46章 【46】综艺之约   ===============================   春节前一天,各行各业都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忙碌中带着欢庆,有些心急的小老板早早就收了摊儿,回家跟家人们一起等着除夕守岁。   上班之前的两小时开始 ,闻傅的手机就不断被狂轰烂炸,他五天没去公司,工作都转线上处理,但还是有很多不可推脱的议程积成了山,手机不断的震动搅扰得林奚吃个早饭都皱着眉头,问他:“有完没完。”   闻傅赶紧起身,去了外间,匆匆给行政秘书去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整个餐厅终于暂时安静了。   林奚昨晚没休息好,整个人透着浓浓的起床气,看到闻傅又嫌烦,饭都没好好吃几口,闻傅担心他身体,把原本扣好的袖口重新取下来,挥退女佣的手,自己挽起袖子给林奚又添了小半碗汤。   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现在做起这种事来竟已得心应手,连整片别墅的佣人们都已经习惯。   他把白瓷勺柄放进林奚手里,“今天没办法陪你,让阿肖跟着你,午餐我会叫人送去片场,晚餐回家吃,好吗。我会尽早回来。”   林奚淡淡说,低头喝汤:“不用,晚上我去医院。”   闻傅手一顿,“那边休息不好。”   林奚冷冷道:“比在这儿休息得好。”   闻傅哽了一下,低头:“好,那我晚点过去陪你。”   林奚扔下勺子,勺柄和瓷碗边碰出清脆锐利的声响,“你什么意思,监视我?”   站在身边的几个女佣吓得石化在原地,没见过这场面,已经做好了自家少爷掀桌的准备,在一边瑟瑟发抖,眼睛在两人之间悄咪咪打转。   但闻傅只是埋头喝着咖啡,“没那个意思。”   林奚却不吃这一套,起来转身就走。   闻傅无奈,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擦了擦嘴,默默把挽上去的袖子重新展开,一丝不苟的用钻石袖扣扣好,跟着出去。   K·1牌的迈巴赫从水湾驶出,先送林奚去了片场,再载闻傅去公司。   林奚不想其他人看见这辆车,让阿肖把车停在离片场五百米的地方,他自己走过去。   闻傅蹙眉,“那么远你走什么,不过是些不要紧的人,有何好避。”   林奚懒得跟他争执,这种根本不懂尊重和理解的人,说了也白说,对阿肖说:“麻烦靠边停。”   阿肖能跟在老板身边这么多年,不是没道理,什么时候该听谁的清楚得很,他说:“好的林先生。”接着拨起右转向,把车慢慢靠停路边。   果然闻傅也不敢多说什么,默默看着林奚收拾东西下车,就在他闪身下去的前一刻,闻傅终于忍不住,牵住他手腕,将憋了一早晨的话讲出口:“那个小子,别跟他靠太近。”   林奚冷冷瞥他一眼,挣脱他手,扭头下了车,反手甩上了车门。   K·1没有被这么凶地对待过,有些委屈。闻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掐了掐山根,如果是早些时候,他就算把整个剧组买下来解散,也不会让林奚有机会跟一个觊觎他的毛头小子相处,可现在他不敢,他怕极了林奚会生气。   没想到,有朝一日没有安全感这种事,也会落在他自己身上。闻傅烦闷地喘出一口气,仰靠在座椅上,阿肖按照惯例打开晨间新闻,把稍后需要的工作资料递给闻傅,然后打起转向,驶离片场。   停车点说起来是五百米,但因为拍摄地点选的偏僻,四周都格外开阔,林奚抬眼就能看见乌泱泱的人群。   甜甜挎着小香包,正兴高采烈的跟好几个小姑娘合照,看见林奚过来,高高举手跟他打招呼,“奚哥,这儿!”   那几个拍照的小姑娘听见他的名字,眼睛也瞬间亮起来,脸上难掩激动和羞涩,提着小礼物的手也激动地开始搓搓。   之前不红,林奚也没带口罩的习惯,套着一件的淡灰色卫衣就过来了,他穿的简单,却难掩朝气和清爽,笑着跟甜甜打招呼,简直迷倒一片小姑娘:“早。”他看了看周围的小女孩,问甜甜:“是你朋友?你们好,有吃早饭吗,我请。”   几个小姑娘简直要被迷晕了,连忙摇头,把准备好的小礼物递过来,想说话又有些胆怯。还是甜甜大大方方的帮他接过礼物,介绍:“NO,NO,她们都是你的粉丝哦,你上次跟那个臭蟋……额,跟Leo一起上热搜来着,小火了一下下,当时只有几百个粉丝,现在已经有好几万人了,我给你看!”   甜甜说着把手机递给林奚,林奚有些发懵,茫然看着自己微博主页的暴涨的数字,然后听甜甜兴高采烈地给他讲什么是超话,什么是大粉,什么是后援会,他听得格外认真,来探班的小姑娘都快被萌化了。   他边听边记,手忙脚乱,好在心里热腾腾,手心里都微微出汗。他还从没有过跟粉丝相处的经验,听完这一大串,似懂非懂的,然后格外郑重地回头,跟几个小姑娘说:“谢谢。”   惹得几个小姑娘捂着嘴直摇头。   领头来的是一个叫VV的小姑娘,也是他后援会的会长,她是在林奚模特时期就开始喜欢他,只是那时候林奚太佛了,也没什么产出,跟粉丝也少有交流,所以直到现在才真正有点应援的感觉。   VV把几个粉丝亲手养的缤纷玫瑰送给他,林奚听她们怎么一点点选种,培育,然后选了最好看的,一路不辞辛苦带过来,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到头居然也只会说谢谢。   还有其他礼物,林奚原本怕太贵不敢收,但又怕小姑娘们失望,便先收下,然后叫甜甜偷偷问好她们地址,回头再回送她们礼物。   VV是个大剌剌的北方姑娘,长得精致,性格却很帅气,她摆摆手,跟着甜甜叫:“哎呀,奚哥,你就别客气了,你看看别家粉丝来了多少,都大包小包的猛塞东西。我们暂时就是人少,本来还好几个上学的想翘课过来,让我给拦了,叫她们该干嘛干嘛,手头没事儿再来,不然今天阵势肯定不会输给别人。”   林奚被她爽朗的语气感染到,发自内心地笑起来。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幸运,命运待他也不尽然残忍,每当他觉得人生灰暗无比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扶他一把,告诉他生命还很美好,你要往前看。   他跟几个女孩子聊了一会儿,怕她们太冷,叫了热咖啡和三明治过来,中途廖在野姗姗来迟,一来就直奔林奚这儿过来,食指挂着车钥匙跟她们打招呼:“Morning.”   几个小丫头看到帅哥,尤其是跟自家哥哥一起上热搜的帅哥,开心翻倍,廖在野荤素不忌,顺手拿了一份林奚买的三明治来吃,跟几个小姑娘打成一片,最后跟林奚一起帮她们拍了照,签了名,直到听见导演何阕的声音,才依依不舍跟她们告别,几个小姑娘还跟他们比了加油的手势。   廖在野拦着林奚肩膀,懒懒散散地往片场晃,顺口问他:“还好吗。”   林奚笑笑,“有事可做就很好。”   廖在野看他状态不错,放心不少,“阿姨身体好些了吗。我听甜甜说,你在打听医院,需不需要我帮忙,国外我比较熟。”   林奚感念还有这些朋友,温声说:“谢谢,暂时不用。那位方先生已经给了我非常专业全面的建议,不过有需要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廖在野佯作遗憾,拍了一把额头,“唉,大意了,忘了那小子祖上是做药堂起家的。错失良机啊。”   林奚看他装得夸张,忍不住笑着顺他话,“对啊,好遗憾,听说他还是个导演,怎么办,你之后也没机会了。”   廖在野气得勒他脖子,“啧,会拍个照片有什么厉害的,我能给你写歌他能吗,我还能把你名字刻格兰多奖杯上他能吗,明明我更厉害,是不是,快说!”   林奚笑得打跌,到后面嗯嗯地直点头。   不过得给母亲尽快转院了,他昨晚研究了一夜邮件里的内容,那位方先生,看来是个非常严谨细致的人,不但给他专业的就医建议,还请了不少专家诊过姜淑曼的病历,总得来说,结果不容乐观。尽管目前稳定,但之前保守治疗的时间太久 ,癌细胞已经出现转移,必须得尽快会诊,看是否能安排手术,否则很可能进一步恶化到晚期。   笑容淡了一点,他拿出手机,给邮件回信:【方先生,非常感谢您帮忙,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关于医院的选择上,您能给我一些更专业的建议吗,不用太在意花费。祝好。】   可能是因为时差,对面并没有很快回复,林奚等了一会儿,只能先把手机收起来,专心工作。   摄影机前,何阕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两期的内容。   这档综艺算是纯旅行式的,两两搭挡,台本和自由发挥一半一半,但根据选择地点的不同,会有不同的风格,导演也会相应给出不同的导向,中途也会随机掉落一些任务,引导他们顺利完成拍摄。   这个节目一共12期,有4个常驻嘉宾,还有2个临时嘉宾,林奚只去最开始的两期,用三天全部拍完,廖在野则基本算常驻。其余几个常驻嘉宾林奚也见过,毕竟那晚上Kors的阵仗太大,想不叫人记住也难。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旁人以为林奚是闻家太子爷的心尖宠,所以有讨好有热络,但现在谁都知道闻傅订婚了,而且今天林奚是孤身一人来的,再看他,脸色也就没那晚那么殷切了。   因为是第一期,所以要特别录一个开头,今天只是拍摄预热,主要是抽签定分组和地点,也是让几个常驻嘉宾熟悉一下,正式的拍摄,导演贴心的定在了春节之后。   因为是旅行节目,主打一个轻松自然,所以节目没有统一的妆造安排,衣服可以穿赞助,也可以向林奚这样随便穿穿。常驻除了两位综艺界老前辈,就是两个跟林奚一代的演艺后辈。   年轻男生叫韩弋,开机这天刚好是他26岁生日,不算Leo这个藏着身份的外来户,他算事几个年轻艺人里名气最响的,早些时候男团出道,后来影视歌三栖,而且三个方面发展都很不错,前途一片大好。   另一个小姑娘则是最近风头正劲的电影小花,刚18岁,叫穆纯,主打一个单纯无害小白兔,什么都不懂,但是长得漂亮又会来事儿,见谁都叫前辈,哥哥,属于观众最喜欢的邻家妹妹。见了林奚也是,低头叫奚哥,又看林奚妆都没化,还掏出口红润唇膏问他要不要提提气色。   总的看来,现场气氛还是比较融洽的。几个人站好位置之后,导演打板开机,几个人按照预先准备好的台词进行了一番诙谐的自我介绍,游戏规则会有后期专门介绍,所以接下来,他们只需要抽签分组,然后决定旅行地点就可以了。   何阕的选择方式很有趣,不像是其他组,做什么游戏,或者按某种顺序抽签,而是一种随机到让人觉得在糊弄观众的方式。   何阕说:“现在请各位随机说出你们脑海中想到的东西,任何东西,人、事、物、数字、诗歌、英文字母,都可以。”   几个人面面相觑,后期小哥已经想好了这里的配文:“这段儿也没提前招呼过啊(委屈脸)。这个导演,过分草率。”   两个老前辈想了想先来。这两位一个是电视剧十多年的收视顶梁柱,一个是舞蹈界大拿,想到的东西格外迥异。   男士想到的是一个字:“勤。”   女士则想到了古典舞里最常用的道具,水袖。   说出口之后,两个人自己都无奈讲:“完全八杆子都打不着啊导演。”   何阕却胸有成竹,“别急,咱们继续。”   轮到穆纯,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说:“金黄色。”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那个,我刚才其实想到了向日葵。”   “好。”何阕说,镜头切到下一个人,韩弋看着镜头片刻,说:“Corante.但丁的《神曲》里,冥界痛苦之河上摆渡亡灵的船夫。”   如果有后期,这个时候一定会给他配上一个大大的字幕:“wow,有颜又有才的小哥哥,爱了爱了!”   说完韩弋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看了看其他人。   何阕仍旧是不置可否,把镜头顺着交给了廖在野,廖在野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随便哼了一个音调,说:“7,高音xi.”   走向越来越离奇,到现在为止,没人知道pd葫芦里在买什么药。   何阕点头,“林奚。”   镜头滑倒林奚身上,他是真的在认认真真思考,但眼神没什么落点,最终他惭愧笑笑,说:“抱歉导演,太快了,我没想到什么。”   林奚一时有些怅然,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目标清晰想法明确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眼里开始没了风景。   何阕却精准定位:“空白。”他面无表情,“也可以。”   林奚一愣,开心起来,“对,空白。”   “好的。”何pd结束了一圈的巡回,收住镜头,说:“那么接下来,请大家在其他人的关键词里,找到你们认为和自己相关的那一个,并说出二者之间的关联,如果获得对方认可,那么就算组队成功。”   “哇!”穆纯先忍不住道,“这个办法好有趣!”   廖在野也勾勾唇,小声对林奚说:“这人有点东西。”   这种方式破冰,嘉宾之间能主动跟对方拉近距离,而且够新奇独特,让原本的抽签组队环节变得妙趣横生,能不能组成队,谁跟谁组队,全看对方的解释,太有意思了。   等来等去,还是韩弋先说,明明舞台上是个185的狂野男孩儿,谁知道私下还有些腼腆,他对着那位古典舞老前辈微微躬身,说:“我觉得我的关键词,跟周老师的比较有关联。水袖能让人想到水,想到河流,我说的Corante就是冥河上的摆渡人,都与水有关。”   周卉已经年近五十,上这个综艺本来就怕自己被边缘化,一听有人选她,立刻高兴地应声,“是啊,小韩说的不错!我也觉得,水袖嘛,河流,摆渡人,你看,刚刚好。”   其他几个人也觉得有趣,跟着应声,何阕道:“那周老师就跟小韩一队,决定好了吗?”   周卉拍着手说:“好了,就这么定。”   韩弋:“好的。”   第一对搭档就这么成了。其他四个人知道了玩法,也开始找关系。   穆纯撑着脸苦恼:“Leo哥的是音乐,这个跟我的金黄色,看着没什么关系,林奚哥是空白,空白……想不到,严老师的是个‘勤’,勤有什么关系啊……等等,导演,最后不会我一个人一组吧!”   镜头推给她一个大哭脸,后期顺势配上她一个搞怪的“孤勇者1号”头衔。   这时廖在野却开口,漫不经心道:“也不尽然,勤可以理解成勤劳,金黄色是日光色,这就正好是一副耕耘图,勤劳的人沐浴日光,每日辛勤耕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是正好?”   几个字,就这么被他勾出了画面。穆纯张着嘴道:“哇……不是,不过怎么感觉哪里有点牵强呢。”   廖在野挑挑眉,“哪里?”表情却分明写着,“我都替你找好关系了,等下真的当个孤勇者可别怪我。”   穆纯看出他的意思,俏皮吐吐舌头,转头问:“严老师觉得呢?”   严牧庚哈哈笑了几声,“Leo真不愧是搞艺术的,想象力就是丰富。不过其实除了你说的这一点,我觉得,我跟小林也能有关系。”   林奚意外看过去,“我?”   严牧庚笑着说:“其实我们所有人都最能跟你有关系。”   林奚笑笑:“严老师说得我都开始好奇了。”   两个组好队的也在一边插话,让严牧庚解释。   严牧庚已经快六十,讲话思考总是跟年轻人不一样,“空白,就是空无一物,所以任何东西之于你,都会让你这张白纸变得丰富,无论我们谁跟你一起,都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道家说,有道生一,你这个空白,才是包罗万象,就像是那个道,所以啊,谁跟你组队,都合理。”   到这里,在场之人全都明白了何阕的用意,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导演的巧思。   什么找关系,这世间万物本来就息息相关,就跟哲学中的矛盾一样,时时处处,无有不在。只要切换不同的视角,任何事物都有关系。只看你如何看世界,愿不愿去探究而已。   所以,你想跟谁组队,就一定能跟谁找到关系。   一个看似再随意简单不过的游戏,被玩出哲学高度,真是叫人对这位名导的能力叹为观止。   后来这一段,后期小哥哥头都快想秃了,才配上一段衬得上的文字和bgm:   “看不到的前路,就像一张空白画,只要执笔,任何风景都会属于你。”   “生命就是从无到有的过程,不放弃,去追寻,就一定会找到能赋予你人生意义的独特风景。”   “人生是一场观赏的旅途,不要心急,就没有终点。”   “旅途刚开始,我们慢慢来。”   经严牧庚这么一解释,所有人恍然大悟,纷纷赞何阕厉害,穆纯高兴道:“那这样的话,我也可以跟林奚哥哥一组啊,他是白纸,我是金黄色的向日葵,梵高的向日葵!”   严牧庚其实有些怕跟小姑娘一组,毕竟上了年龄,不知该怎么合作,所以想着,至少跟林奚一组,这孩子话是少了点,但看着温和又安静,所以也暗暗争了一把:“哈哈,画面倒是有了,不过导演,我是不是能占一占‘最终解释权’的便宜,我先讲,更有机会跟小林一组啊。”   林奚没想到自己一瞬间成了那个最抢手的,有些状况外,但本能地客气笑着:“我跟谁都可以。”   但没成想,廖在野在一边,霸道开口,“不可以。他只能跟我。”   几个人一愣,看过去,严牧庚笑说:“Leo也想跟小林一组?”   廖在野毫不客气的搂住林奚肩膀,痞痞地笑了一下,“诸位跟小林老师的联系多少牵强了点,我的关键词可不一样。”   穆纯不服气地叉腰,笑着问他:“Leo哥哪里不一样啦,你那个音符,也得画在纸上才是乐谱啊,那还不是跟我一样。”   廖在野唇角扬地有些得意,淡淡道:“我说的是xi.”   穆纯点点头,“对啊,高音7,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一样。”廖在野转头看了林奚一眼,对着镜头,骄傲地说:“我一开始,说得就是他的名字。”   --------------------   现在这个字数,真的是不听我掌控了啊,预定好的3k,码着码着翻了倍。   下午的时候我有点时间,就回头修了一下33章,对吧,好像是。才发现第一把大刀居然是520发给大家的,头顶锅盖道歉呜呜,(话说我多加了1K多字,但是,总之……嗯,心里承受能力强的宝贝可以考虑回去看看。)   谢谢每一个阅读,谢谢每一盏小黄灯,晚安。 第47章 【47】那就封杀我   =================================   最终是廖在野心满意足“抱得美人归”。   他大方一笑,对镜头比了个手指礼,顺势侧头对林奚说:“小林老师,我赢了。”   林奚无奈笑笑,镜头扫过他们俩,合拍定格。   接下来就是午饭时间,剧组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盒饭,导演正准备叫人发放的时候,场边突然开来一辆纯黑色的BENZ大型号保姆车,后面跟着一辆加长林肯,豪华程度是叫甜甜都哇出声的水平。   保姆车上有专门的司机,阿肖亲自开着林肯,停在片场不远处,带着十几个星级厨师下了车。   林奚看清来人,脸色骤然一僵。   阿肖径直过去跟何阕打了招呼,“何先生,打扰了。闻总说各位辛苦一上午,午饭请给他一个面子,请各位一顿便餐。”   说是一顿,看着架势,根本就是要包剧组几个月的餐。   何况这话说的太低,以闻傅的身份,都是别人上赶着求他赏脸吃一顿请,能被他请一餐的人都是何种身份,这叫整个片场的人受宠若惊,就连两位老前辈说话都战战兢兢。   而且,阿肖不是第一次来片场,上次就跟着太子爷身边那位爷来过一回,为了林奚的合同。   所以,太子爷这借花献佛的举动是讨谁欢心,不言而喻。   在场之人不由纷纷看向林奚,眼神里多了几分难琢磨。   以前就算了,但现在谁不知闻家少董有婚约在身,未婚妻年轻貌美,更是苏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正该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的时候,居然还转专程花这么大阵仗讨个小情儿的欢心,连避讳一下都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的才是正宫。   不过嘴上还是客气的够紧。周卉先笑着说:“诶呀还是小林运气好,有闻总这么个贴心人,看,吃什么还给专门送来,我们都是跟着享福的。”   韩弋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不说话。严牧庚也只是跟着笑笑,只有穆纯,小姑娘眼里的野心根本就藏不住,嘴上说着“好羡慕林老师啊”,眼睛却不安分地往林肯车里钻。   然而,整个事件的当事人,脸色已经铁青。别人不清楚,林奚却太明白。请狗屁的餐,那个人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在宣示主权。   他咬紧牙关,闻傅明知道这样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非议,但他还是要这么做。心口窒息得发紧,这一刻他才忽然发觉,其实那人根本谁都不爱,骨子里就自私的可怕,他眼里只有他自己。   阿肖看着林奚不太妙的表情,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还想尽力帮老板刷刷印象分,便连忙说:“林先生,闻总今天实在抽不开身,您的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林奚却一动不动,脸色阴翳,叫其他几个摸不清情况的人也不敢动作。   全场只有廖在野是完全把不爽挂在脸上,他纯粹就是一副撞了晦气的表情,揽住林奚的肩,往自己身后一拉,对阿肖说:“哟,你家闻总要真这么贤惠,那还开什么公司啊,来片场做饭不就得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从导演到演员到场工到助理,纷纷瞪着眼,一脸震惊地看着廖在野,他们不知道廖在野的身家背景,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恐怕前途要完。   阿肖脸色一沉,想说什么,但廖在野直接拦着林奚扭头就走,边走边大声说:“摆个屁的派头,谁稀罕。”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何阕开口解围,“那就多谢闻总款待。”又转头对众人道:“大家吃饭吧,我们一点半开工。”   廖在野开车带林奚和甜甜出去吃了午饭,掐着点回片场,林肯和厨师已经离开,阿肖却还没走,自觉对林奚说:“保姆车是闻总为您工作安排的,今日我等您下班。”   林奚也懒得多说,开拍前夕,他把身上多余的东西都拿出来给甜甜,阿肖站在一边,把甜甜拿不下的东西接过来。等到林奚在递手机的时候,一早上安静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界面跳出一封邮件。   林奚没来得及收回手,只看了一眼,手机锁就被面部识别打开,联系人信息直白地就跳了出来。他脸色一紧,赶紧抽回手机,扫了阿肖一眼。后者就站在甜甜身侧,神情没什么变化。   来不及多想,林奚快速浏览了一下那位方先生的回信,对方果然很专业的给了他三家医院作为备选,其中有一家,他似乎听闻傅提过。时间不够,林奚只回复他谢谢,便把手机递给甜甜,匆匆去片场。   阿肖安静转身离开,回了保姆车。   下午的拍摄进行的很顺利,早晨完成了分组大头,下午就只剩选旅行地点,何阕花样频出,点子新奇又有趣,拍摄效果非常好,三组的旅行地各不相同,一组去最北的边疆偶遇极光,一组去沙漠看月亮,廖在野和林奚则抽中去水乡田园自由行。   拍摄结束,已经快到晚上六点,林奚累得不太想动,原本廖在野不愿意放他跟阿肖走,但林奚却不想他再因为自己惹麻烦,只说自己要去医院陪护,他才半信半疑带着方甜甜离开。   一上车,林奚就靠在座椅里闭上眼睛。   阿肖也不敢说话,途中只是微微试探了一下,林奚是否想回去吃晚餐,顺带等闻先生下班回家,被林奚冷冷看了一眼之后,立刻聪明的按老板娘的要求,把他送去了医院。   姜淑曼正和两个女护士一起看综艺之前放出的花絮,看见林奚出场的部分恨不得每一帧都截图保存下来,林奚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几个人笑做一团的画面。   “妈。”他出声。   姜淑曼一回头,看见儿子来了,当即扔下手机过去,“诶呀,工作那么忙还跑来干什么,妈妈好着呢。”听着埋怨,话里话外却都是忍不住的骄傲。   两个小护士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真人,尽管知道医院禁止,但还是忍不住激动地递上小本子,林奚愣神片刻,大方给她们签了名,并认真道谢,两个小姑娘激动摇头,红着脸离开了。   林奚陪着姜淑曼一直聊天到深夜,姜淑曼精神头很足,如果不是林奚怕她累坏,强行要求她休息,恐怕能聊到天亮。   医院走廊十一点熄灯,姜淑曼已经睡熟了。   林奚替她拉上门,自己和衣躺在隔壁的陪护套间,闭着眼睛,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封邮件回信。   那位方先生说,国外治疗这类癌症最好的医生是伯尔克总院的费南德医生,但他年事已高,每年的接诊名额并不多,而且必须得提前很久预约,不过如果林奚决定要去,他可以做安排,春节后就可以过去。   林奚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充满了感激,不过他没有立刻回复,他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或许是在想怎么摆脱闻傅的监控,或许……或许他也不清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莫名有种不安的预感。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皮鞋碰到地面,打出闷响,林奚几乎立刻就清醒了。果然,下一刻,病房门被推开。   闻傅刚下会,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他没打开灯,却径直坐在林奚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用指尖蹭了蹭他的脸,“怎还没睡。”   语气平淡,却透着古怪。   林奚在黑夜里皱了皱眉,厌烦地闭上眼。   闻傅也不尴尬,径自脱了外套,掀开他被子躺了进去,林奚几乎瞬间就坐起来,低声怒道:“你干什么!”   闻傅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人强行拽回自己怀里躺下,“伯母就在隔壁,这房间不隔音,除非你想弄醒她。”   林奚背靠着他,咬牙,“我去沙发。”   闻傅充耳不闻,不许他动,埋头在他后脖颈,“别闹腾。今天很累,让我抱一抱。不然,我们也可以在沙发上做一次。”   林奚气得发抖,但他也的确不敢再动,闻傅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闻傅的状态很奇怪,是疲惫,但不像是为了公司事务,就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不好的事,却不说出来,像某种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林奚敏锐地能察觉到,他像是在刺探。   抱着他的手勒得很紧,闻傅看着一团黑的空气,若无其事地问:“中午吃了什么?”   林奚后背一凉,果然,他都知道了。   他没回答,闻傅却像是在给他找借口,低声道:“是厨子不喜欢?下次叫城南那家你喜欢的过来?”   林奚摸不准他是不是要发火,但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压着脾气不敢说话。   搂着他腰的手缓缓上移,捏住他的下巴,揉捻着,闻傅声音重了些:“上次说的那部电影,男主角下周试镜,褚渭柏的邀请发我这里,到时我陪你去?”   其实柯颖也给他透了风,说闻傅派人出面,不知用什么办法拿了男主的位置,试镜什么的基本就是走个过场,只要他去,这个角色就是他的。   林奚冷冷道:“下周我有工作,去不了。”   闻傅声音也寒了一些,手却依然温柔,从下巴挪到他唇边,把他的嘴唇揉得发烫,“不过是一档综艺,不如电影划算。”顿了顿,又道:“还是,你舍不得里面的人。”   林奚顿时气愤,拍开他的手坐起来,怒瞪过去,“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封杀!”   闻傅根本就是故意的,既然那个试镜根本就是过场,安排在什么时候不行,就偏偏安排在他拍综艺的那两天,但凡长眼睛都能看出来,这完全就是有意而为。   闻傅默默看着他,坐起来,像是苦笑,又像自嘲,“你想听真话吗,我想过。”   林奚霎时汗毛倒立,闻傅却笑笑,“但怕你会更恨我。”   林奚看着他,像看着一个怪物。   “吃惊吗。”闻傅回应他的目光,伸手摸着他的脸,“宝贝,不用这样。我爱你,爱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爱得我早上醒来,就会想,你为什么不在身边,就会想,是不是该把你关起来。”   林奚被他冷到眼底的神色慑住,死死盯着他,说不出话。   闻傅看着他,伸出手,强行拽他过来,重新抱回怀里。   林奚头靠着他的肩窝,身上却冰冷僵硬的像块石头。   闻傅恍若不察,自顾自地说:“明天是除夕夜。我问过医生,伯母病情还算稳定,可以短暂出院,我想接她回水湾,我们一起贺岁,嗯?”   林奚咬紧牙关,“不用。”   “用。”闻傅温声讲话,却不容置疑,“老人家都喜欢热闹,我会叫人好好布置,定该叫她开心,好不好。”   林奚怕极了这种腔调,想推开他,这次却没能得手,被闻傅狠狠按在怀里。   林奚颤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傅顿了顿,“我们交往这么久,也该叫阿姨见见我,不是吗。”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林奚从他怀里挣出来,“你是不是想逼死她!想逼死我!”   闻傅缓缓站起身,神情淡的看不清,明明叹了口气,气场却叫人害怕,他低头,吻了林奚额头一下。“老实点讲,宝贝,我只是在乎你。所以你要记得,你永远都是我的。”   林奚几乎下意识就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念头,按照闻傅的脾气,如果知道他要带着母亲走,一定早就闹得天翻,就算把他锁在房子里也不会让他有一丁点离开的机会,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平静。   他跟着站起身,冷冷看过去,“你在威胁我。”   闻傅透出商场上那种无情又残忍的笑,“是。所以乖乖留在我身边,春节之后,我会尽快送她去国外治疗。”最后,他冷冷盯住林奚,曼声说:“别乱跑。”   林奚浑身都在发寒,几乎冷得站不住。   闻傅也没多做停留,拿起脱在沙发上的外套披上,关门离开了。   阿肖守在门外,像是知道闻傅不会久留,快步跟上去,按了电梯。   闻傅脸色阴沉的可怕,松了松领带,“说。”   阿肖看了他一眼,小心道:“是。联系林先生的是一个私人邮箱,归属地在北美,所属人名称是……方家少董,方既白。”   --------------------   谢谢每一个阅读。感谢收藏小黄灯。贴贴! 第48章 【48】摆脱他   =============================   除夕。   从早晨起,医院就陆陆续续人来人往的。港人喜讨好彩,觉得病院过年节不吉利,尤其这里住着不少权贵豪门,他们子女一大早就来这里,接自家老人回去,一家人团圆过个春节。   墙上的电视开着,林奚坐在沙发上,慢声陪姜淑曼说着话,手里削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只是手里的苹果皮被削断了好几次。   姜淑曼发现了儿子有些心不在焉,放下遥控板,问:“寒寒,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林奚温温笑起来,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徐徐伸了个懒腰:“没有,医院的床太软了,昨天晚上没怎么睡。”   这话里,只有后半句是真的。   自打闻傅离开之后,他连最后的半点睡意都没了。他看着手机里那封邮件,在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坐了一整晚。每一秒钟,都像在跟身后千丝万缕的自己挥别,挣扎又煎熬,过往三年的一点一滴就像剪不断挣不脱的蛛丝,紧紧束缚着他的手脚,而最近这几个月的噩梦,又像是一团烈火,烧断了蛛丝,又烧死了他。   直到第一缕晨光冲破黑夜,打在他背上,他才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看得清楚,闻傅没玩厌之前绝不会放他走,但这样的纠缠就是一个无底洞,尽管被用爱和后悔装饰得色彩斑斓,但依旧掩盖不了剧毒的本质。如果他受尽蛊惑再踏进去一次,恐怕会被腐蚀地渣都不剩。   他必须带着母亲尽快脱身。   所以,在天光大亮之前,他站在窗边,深吸一口气,低头回复了那封邮件。   【方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能安排母亲尽快入院。】   邮件发送成功。   如释重负的同时,他心脏开始擂鼓。   怎么走,何时走,怎么摆脱闻傅。这一切他都还没有办法解决。就算这里一个人都看不见,但林奚豪不怀疑,只要他带着母亲离开医院,不出半个小时,闻傅就能把他抓回来,到时候触怒他不说,再想脱身就更难。   怎么办,该怎么办。   林奚仰头,闭上眼,脑子里一团乱麻。   邮件对面,对方不知是还没睡,还是突然没了时差,几乎立刻就回复他,【时间。】   林奚指尖一颤,刚想落下几个字,手却顿住。   默然间,他抬起头,环顾了四周一遍,最后,目光落在闻傅离开的那扇门上,深深凝视了几秒钟,然后转回头,指尖轻触屏幕,再无犹豫地打下四个字:【越快越好。】   姜淑曼接过削干净的苹果,“吃不了这些,刀给我,我再切一切。”   林奚又把苹果拿回来,“我来。”   他耐心地把苹果去核,又不紧不慢地切着小块,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姜淑曼看着儿子,心里有些不安,都说母子连心,尽管林奚什么都不说,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事。   眼前被推过来一小茶碟苹果块,上面还插着小钢叉。林奚笑笑,突然问她:“妈,你想回家过年吗。”   姜淑曼突然一怔。其实今天她很早就醒了,听着走廊里来来往往老人回家的声音,说不羡慕是假的。她这身体,一年有三百天都在医院过,她已经有三四年都没在家,跟儿子安安稳稳贺个新岁了。   但平时林奚就为了自己的身体操了不少心,姜淑曼不愿意再给他添麻烦。   她立刻做出格外高兴的样子,接过碟子,“我都这把岁数了,在哪过年都一样。而且你给妈找得这个地方真好, 你看,病房比咱们家还大,电视又清楚。万一我这身体又不争气,还能有人给治,多方便。”   林奚立刻打断她,“妈你说什么呢,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我不会让你有事。”   姜淑曼愣了几秒,笑得出了皱纹,“好好,是妈妈说错了。”   林奚忽然起厌恶医院的氛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站起来,握着姜淑曼的手说:“走,咱们回家过节。”   去他妈的,被监控又怎么样,他就是要带母亲走,谁敢拦他,试试看。   姜淑曼愣住,身体犹豫着,心里却被林奚的坚决催动,“这……太麻烦了,寒寒……要不算了吧,在这儿谁都放心。”   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以前不想让儿子担心,老是忍病忍痛的,好几次连医生都瞒过去,现在却自己开始害怕。   今年一入冬,她就觉得精神开始明显衰退,头晕的次数越来越多,痛感也更强烈,还有好几次她偷偷便了血。自己这身体就是在耗时间,只会花大价钱拖累别人。   她就像是一捆极速衰败的草,根已经被拔掉,枯萎已经逼到脖子,只剩下脸上一点强撑出来的生气,只在林奚在的时候表现出来。   她不知道还能陪儿子多久,所以一时一刻都格外珍惜。   可林奚最听不得她这种话,尤其是在这种举家欢庆的时候,他想好了什么,就会毫不犹豫去做。所以当即转头去收拾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裹。   他决定了,他一定要带母亲走,只要邮件一有动静,他就立刻带母亲飞出国。   什么爱情,什么闻傅,都见鬼去吧。他只要母亲平安健康。   姜淑曼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儿子忽然就红了眼眶,但她只当他是太担心自己身体。   她笑起来,走过去换下了病号服,温柔地说:“也好。昨天医生还说了,我这几天身体不错,可以回家住一阵儿,过完年再来,咱们回家。我都好久没回去过了。这件好不好看?”她翻出一件被压了很久的大红色毛衣,问道。   林奚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第一次拿到工资以后给她买的,她一直舍不得穿,他抹了一把眼睛,笑着说:“好看。”   姜淑曼喜滋滋地穿上,站在镜子前面看了又看,满意地不得了。她接着想梳头发,刚才穿衣服,头发被拨乱了,但刚拿起梳子,又想起什么似得放下,只拿手拢了拢,说:“好了,走吧。”   林奚装作没看见那一把掉落的头发,帮她套上外套,牵起她,“走,我们回家。”   崭新的BENZ保姆车就停在车库里,但林奚念头也未动,出门就打了辆车,报了老城区的地址。   姜淑曼一路上高兴,又有些紧张,坐立不安的,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小孩儿。   林奚看着,心里酸得难过,紧紧捏着她的手,听她念说家里很久没打扫,肯定已经生了土,今晚回去要好好扫一扫,又说春联福字都没准备,连挂鞭都没有,现在不知道还买不买的到……   的士穿过两个高架,开过三个城区,整整四十分钟,他的手机都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林奚不自觉得开始不安。   难道是他想多了,闻傅只是吓唬他,并没有在医院留下眼线?   不,不可能。这不是那人的性格。   林奚皱起眉头,看着窗外。   那人做事一向布拦全局,谋定而动,不会允许任何事脱控。可为什么到现在也没见任何阻拦,顺利平静的过分。   窗外街景疾速掠过,林奚心里越来越不安。   脑中不断回响着闻傅昨晚疯狂的眼神,还有那句警告,“别乱跑。”   别乱跑。   这种强烈地不安成倍累叠,一直持续到半小时之后,的士靠边停在老街区楼下,他下了车,转身关上车门的那一刻——   砰。   所有不安轰然落地。   林奚登时脸色苍白,愣在原地。   街对面,一辆迈巴赫S6凄冷地停着,像是已经等了他许久。   闻傅背靠着车门,黑色的大衣被寒风吹地飞起,孤独地像一棵庞大却枯败的树。他指尖拢着一根烟,燃着火,带着浓烈的烟雾弥漫升腾起来,挡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眼眸,却在林奚下车的那一刻,被隆冬的严风尽数撕碎,留下一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看着他淡淡张口:   “一路奔波,累么。”   --------------------   谢谢阅读的宝贝,谢谢小黄灯,谢谢收藏,贴贴! 第49章 【49】你是我的   ===============================   林奚整个人如同被严冬刺穿,冻在原地,眸中是掩饰不了的刹那惊慌。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把姜淑曼挡在身后,戒备道:“你想干什么。”   姜淑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儿子跟他这个老板之间,关系有些不妙,下意识牵住了林奚的手,小声叫他:“寒寒……”   闻傅看着他这个保护的姿态,眸色更暗,但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掐掉了烟,用鞋尖碾灭,朝林奚走过来,“你以为,我会干什么。”   林奚无意识地后退两步,忽然想起母亲还在,又硬生生停住,看着闻傅步步紧逼过来,然后俯下身。   呼吸近在咫尺——   他干什么!   他疯了!   林奚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嘴,向侧面偏过头,死死闭上眼!   但预料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闻傅冷冷扫了他一眼,倾下身,跟他错肩而过,伸手拎过了他手里的包裹。   林奚一怔,看向他,顿时觉得被羞辱了一顿,满面怒红。   闻傅并没回应他目光,站直了身体,走到姜淑曼面前,对他微微颔首,然后格外正式地道:“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是我失礼,望您不要见怪。”   姜淑曼局促地看了林奚一眼,摆手忙说:“不不,不用客气,我知道你是寒寒的老板,闻董事长,你上次介绍过了,我记得的。”   闻傅目无波澜,克制有礼地淡淡道:“闻董事长是我的父亲。上次打扰太过唐突,未能好好介绍,我姓闻,单名傅,祖辈取名,借了傅寿清歌的意。”   这种自我介绍太过正式,又不同于正常社交,没有职务,没有客套,倒有种上门提亲时候,见家长的感觉。   尤其是这话从闻傅这样的男人嘴里讲出来,姜淑曼更不安,这么清贵的男人,跟她这样一个小老百姓低头介绍,叫她不知怎么应对,只能跟着附声,“是是,取得真好,闻老板今天来是有事找我们家寒寒吧,那要不上去坐……”   “妈。”姜淑曼邀请上楼的话还没说完,林奚被林奚开口打断。   林奚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他知道闻傅绝对不会放过他了,但有任何事都冲他来,他手指攥紧,如果这个混蛋敢伤害他母亲……   闻傅微微侧目,一眼就洞悉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可下一刻,他无视了他眼底所有的慌乱和警告,整了整领带,接过话头,对姜淑曼道:“伯母邀请,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今日来,不是见寒寒,是专程拜访您。”   寒寒。   像是被什么暖风迎面扑了一下,林奚心里突然一停,接着猛跳起来。   除了姜淑曼,再没人这么叫过他,尤其这两个字从闻傅口中说出来,带着他嗓音里特有的低沉和呢喃,让林奚觉得自己仿佛被他衔在唇齿间厮磨,酥酥麻麻,浑身都泛红。   可不过一秒,他就恢复了清醒。眼前这个人有多会花言巧语他最清楚,只要这个人愿意,能把全世界最好听的情话说给别人听,但丝毫不影响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劣之徒。   不过姜淑曼不清楚这些,愣了一下,问:“啊,来来看我的?”   闻傅余光就没离开过林奚,他心里的一切活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小仔。他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他这种混蛋逼到这一步。   可他真够傻,这么好的东西,自己又怎么会拱手让人。   他淡淡回答:“是。有些事情,寒寒或许没跟您讲明,我并非他老板,而是……”   “闻傅!”林奚察觉到他要说什么,从他手里一把拽过自己的东西,紧张道:“你别太过分!”   他拉着母亲就想上楼,但闻傅这次半分心软都没有,没等他动,就好整以暇地把话说完,“是他的伴侣。”他说:“或者您可以理解为,我在追求他。”   “你混蛋!”林奚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他,死死攥住他领口。   而闻傅半点不反抗,被他推得猛往后一步,却还是伸手拦住他,怕他冲得太猛站不稳,任由他揪着领子发火,整个人狼狈不已。眼神里却一丝心软后悔都没有。   姜淑曼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伸手去拦林奚,“寒寒,干什么,不要打人啊孩子。闻老板……”   林奚逼得红了眼睛,但还是见不得母亲难过,重重扔开手,把掉在地上的包裹捡起来,想拉起母亲上楼,可起身的时候,手里的东西却被扣住。   林奚牙齿快咬碎,抬起头,两眼怒红的看着他:“滚。”   闻傅却强硬地把他手里的包裹一寸一寸地夺了过来,同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面无表情地说:“什么时候跟方既白联系上的。”   林奚怔愣了一下,方既白,这个名字他听过,导演界的天才新锐,可他什么时候能跟这种大人物……   等等。他立刻想到那封邮件。   很多东西过电一样被瞬间串联起来。   甜甜的哥哥,方家的少董,Leo的导演朋友。千亿家产,不务正业,医药起家。   方既甜,方既白。   原来这样,原来如此。   他愣地太久,叫闻傅更加怒火中烧,他在想别的男人。他怎么敢!   闻傅松手,却直接抓住林奚的手腕攥紧,痛得林奚手掌一松,手里的包裹掉在地上。闻傅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不容许他动一点,然后弯下腰,拿起掉在地上的包,转身,放在林奚怀里,寒声说:“宝贝,无论如何,你不该想着离开我。”   被强行克制着的怒火和警告,听得林奚心底一颤,但紧接着,他忽然满心屈辱和愤怒,他凭什么!   可他眼里的东西太明白,闻傅一眼就看明,所以不等他开口,就听他说:“看看手机。”   林奚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烈不安,下意识去摸电话。而闻傅却转头退开一步,对姜淑曼说:“抱歉伯母,是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周,叫他不高兴,扰您心情。我送你们上去,改日再登门拜访。”   林奚来不及看手机,瞪着闻傅,“别跟过来!”转头拉上姜淑曼上楼。   姜淑曼一步三回头,其实她早就觉得这个大老板对自己儿子想法不清白,否则不可能追到他这贫民窟里头,还专门给自己安排那么好的医院,还专程去病房看她,可当日林奚那么郑重的否认,叫她以为自己多心。   其实她对这个公子哥初印象不错,看着不是个沾花惹草的人,医院里的小姑娘也都说他好,可就是太好了,好得有些不可接近,总叫人觉得不像是真的。   但自己儿子好像不是很喜欢他,姜淑曼有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遗憾。她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林奚,到现在也没个伴儿,叫她走都走不安心。   这个闻老板,看着挺和善有礼貌的,彬彬有礼,贵气儒雅,如果寒寒能跟个这样的人也好,起码以后有人护着他,但转眼她又觉得不行,万一儿子以后受他欺负怎么办,那种大人物,他儿子根本没人撑腰。还是算了。   一路惴惴不安跟着上楼,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姜淑曼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还在深深看着自己儿子,发现她在看他,又冲她微微鞠躬。   姜淑曼赶紧收回眼睛,不敢回应,一路跟着儿子进家门。   一推门,她就惊讶极了。   屋子里明显早就被人打扫过,连家具都被人换过,还装了空调。窗花、福字、对联、挂鞭,过年过节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礼盒点心堆了满满一地,餐桌上是从高级酒楼打包来的经典菜式,一大半是林奚平时爱吃的,另一半是照顾病人胃口清淡的,用梨木雕花的餐盒装起来,里面的菜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压好了时间送来。   姜淑曼没见过这么多东西,吃惊地说不出话,“这、这……寒寒,咱们也吃不完……”   林奚越看越恨,兜里的手机猛震了几下,被他攥紧。   他跟姜淑曼简单说了说,叫她别放心上,自己会处理,又哄着她去沙发上休息。趁着进屋换衣服的时间,他锁上门,拿出手机打开。   两封消息。   一封来自闻傅,一封来自方既白。   前后时间不过两分钟。   林奚直接点开闻傅的消息。内容很简单,是一张问诊预约安排表,以及一张离职单,署名均是伯尔克总院的费南德医生。   预约单全满。除了之前已经约好的几个病人,费南德的其他的时间将全部服务于闻家,服务于闻傅。   林奚盯着那张离职表愣了很久,他以为自己会怒不可遏,以为自己气到想杀人,但到头来只是想笑,他笑得简直止不住,笑得泪流满面,连指尖都在抖。   屋子里安静地几乎听不到呼吸。   他辗转着,点开第二封消息。   方既白的消息就很简单明了,【费南德先生已被作为私人医生买下,时间无法预约,是否需要帮你联系其他医生。祝新春快乐。】   手机滑落在地,跟地面撞出绝望的闷响。   林奚背靠着墙,滑坐在地上。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绝望地闭上眼睛,脸颊两侧流下湿痕,又哭又笑。他把头埋进自己的肩膀里,难以遏制地抽动着肩膀,脆弱又无助。明明该哭出来,可他却咬住手指,把所有动静强行压回咽喉,把手指咬地鲜血淋漓也不放松,只发出难受到窒息的哽咽声。   那个人赢了。   不,他早就赢了,从自己动了逃跑念头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被放过。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他再也无处可逃。   天色阴沉,屋子里没有开灯,等林奚的终于收束好情绪,脸色苍白地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暗得看不清。   然而,街边,锈坏的路灯之下,迈巴赫的身影依旧清晰可见。   林奚灰暗的眸子正落在车门前的男人眼里。   闻傅看着他颓败的样子,心脏抽紧的痛,指尖的烟好像烫了手,被他直接用手指碾灭扔掉。   他又一次卑劣的赢了。   闻傅心里悲冷丛生,他知道,他爱的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但他没有办法。尤其是知道林奚背着自己,联系别的男人偷偷逃走那一刻,他甚至想过,把人捆回来敲断了腿锁在自己身边,他可以亲手照料他一日三餐,抱他如厕清洗,如果他还想逃走,就给他打安眠针,睡着也好,疯了也好,死了也好,只要他在自己身边。   所以被他厌憎又怎么样,只要他还在。   自己真的是疯了。   闻傅僵硬地拿出手机,机械地输入几个字,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发送过去。   屋子里,地面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窗前的身影木然几秒,才回头去看。   这次是一张单人机票,以及一句话。   机票上署着姜淑曼的名字,出发时间是明晨七点。   还有一句话:“明天开始,你是我的。”   --------------------   谢谢阅读,谢谢小黄灯,谢谢收藏,贴贴! 第50章 【50】死于冬日   ===============================   傍晚七点,海市。   乘着方氏大厦顶楼大钟的余声,江岸边,万盛礼花冲天炸响,摩登都市的天被点亮了大半边,就连一江之隔的靠山顶级别墅区,也被映得如同白昼。   方既白踏进后园宴会厅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坐满了。   一张可以容纳二十人的长桌摆在正中央,摆台装饰一应的年节味,烘托出浓浓的除夕氛围。   主位上的男人穿着一身亚麻色西装,尽管已经年过半百,却没有半点老态,反而尽显端重沉稳,多年商海中沉淀下得敏锐和锋芒在家宴上被他掩得干干净净,此刻就像是寻常人家的丈夫和父亲,无奈又幸福地紧着眉头,安静听身边的妻子讲她的新裙子如何如何,又时不时瞄一眼楼上,看看让人头疼的小女儿有没有踪影。   旋转楼梯口,一个俏丽的身影正要下楼。   方甜甜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当即化身旋转小陀螺,从旋转楼梯上奔下来,清脆的高跟鞋哒哒哒跑过大厅,伴随着一阵激动的少女咆哮,“哥!!!!!”   一声叫得所有人目光都集结到她身上,紧接着,跟她一起撞到方既白身上。   方家主母斯薇澜是个骨子里温柔和婉的江南女子,跟丈夫方渚淮是青梅竹马,豪门婚姻里难得的恩爱眷侣,被丈夫宠了一辈子,到现在还是少女心性,看见儿子,立刻扔了丈夫站起来,开心地双手合十捂上心口,“小白回来了!”   方渚淮烦闷地白了儿子一眼,又用皱眉把自己心里那点高兴藏起来。   方既白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也被方既甜撞得后退了一步。   他无奈地接住她,略微敷衍地拍了一下她的头顶,然后就把这个粉红色的小牛皮糖从身上提开,“方甜甜少女,鉴于我的耳朵没有问题,你下次说话可以小点声。”   方甜甜根本没听他说话,一猛子扎进去就提不出来,边打招呼边从他身上拍来拍去,什么也摸到之后,才不甘心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向他伸出手:“礼物呢!”   方既白一挑眉,“什么礼物,我从革非海岸边上捡了很多鱼骨石,等等让永叔送你房间。”   方甜甜一阵小鸟怒号,“啊啊啊!”扭头对方渚淮撒娇,“爸爸!你看他!”   方渚淮在其他场合都可谓是说一不二,但在家的地位却仅高于自己的“不孝子”。小时候还好,随着方既白16岁决定要学艺术拍电影,父子俩就属于王不见王的敌对状态,虽然见面时间少得可怜,但见了就总得吵两句。   果不其然,方甜甜话音刚落,方渚淮就数落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想回来就别回来,满桌子长辈等你一个,没半点规矩。”说着越看方既白那身登山服越不顺眼,“你穿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给我换了去。”   方既白刚从那卡林的热带雨林里呆了小半个月,为了这顿饭,觉都没睡就匆匆赶回来,这会儿累得两眼发昏,哪还有心思换衣服。不过就他这宽肩硬臂八块腹肌的身材,就算披着乞丐服也像在走秀,何况这登山服完全把他的身材勾勒出来,配上一张清隽冷冽的脸,活脱脱古典画里的贵族公子哥。   他早就习惯年宴上被批斗,这种级别的攻击简直算得上方渚淮新年客气。   他过去抱了抱母亲,然后才慢悠悠去方渚淮右手边空位坐下,说:“你通知的时间是七点半,现在刚七点,你生什么气。放心吧爸,鱼骨石我也给你带了一份。”   方渚淮一整个哽住,斯薇澜和方甜甜忍不住笑出声。方董事长气得吹胡子:“谁要你那破东西!年过了赶紧滚回公司来,少给我学纨绔公子哥的一套,二十六的人了,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游手好闲。”   方既白原本想回怼两句,但又想想今天毕竟是除夕,算了,反正每年都得来这么一下,便转头去跟周围几个叔伯打招呼。   方家年宴是规矩,同脉的兄弟都要来辈分最长的大哥家里过年,几大家子,倒也算热闹。   人到齐了,年宴就开始。一家人吃饭,也没那么多讲究,撇开商业不谈,多得都是些儿女的烦心事,小辈们坐得无聊,吃的差不多就纷纷找借口离席。   方既白是长房长子,按规矩给几位叔伯敬过酒,就溜之大吉,回到二楼房间就累趴倒在床上。   没一会儿,又默默睁开眼睛,拿出手机,打开了邮箱。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在那条“祝新春快乐”,没有回信。   他皱了皱眉,退出页面。   早先查这个少年资料的时候,方既白无意扫过一眼他的照片,接着眉心一动。那是一张很上镜的脸,大荧幕的黄金比例,有种亚洲人特有的纯稚和温雅,眼睛里却透着野心和执着,像是暴雪掩埋之下的一棵劲松,非常漂亮。   不过,娱乐圈的脏水,他虽不沾染,却并不陌生,或许是早前听方既甜说过一些关于这个少年的事,所以他对林奚的初印象并不好,只觉得这也是个卖身上位的影子而已,如果不是要帮自己妹妹的忙,他并不会愿意跟这样一个小明星染上关系。   可几次交谈下来,倒让他有些改观,那少年比他想象的有礼有寸,不阿谀也不套近乎,比他长相沉稳的多。   方既白躺不住,翻身下床,手指深深插进发丛里向后寸了几把,打开酒柜,倒了一杯纯麦卡伦,一口喝了大半杯下去,然后掏出手机,多此一举地,靠着窗户拨出去一个陌生电话。   忙音。电话并没有被很快接起来。   方既白觉得自己多事,但他传来的病历实在算不上好,方家祖上行医,对病人多少有些多心。再加上现在医生被金主买下来,那小金丝雀恐怕会被逼得走投无路。   “嘀……”   又是一段忙音之后,电话被直接挂断。   方既白挑挑眉,便不再打。一口喝完剩下半杯麦卡伦,随手把手机调成静音,扔进沙发,进了浴室。   与此同时,港城。   林奚木然挂断手里的陌生电话,偏头看向窗外。   维港的烟花不比闻家订婚那天的差,但照不到偏僻的老城区。   楼下,闻傅依然站在路边,目光沉沉,看着他窗户的方向。   林奚知道,他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自己,他会在这里一直等到明天早晨,七点之后,自己将彻底成为他笼子里的鸟。   天色暗淡,姜淑曼中途来敲过两回门,以为儿子睡着了,就没再来打扰。她去开灯的时候,发现那个老板还在楼下,看着自己儿子窗户的方向,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担心,下意识把屋里的窗帘全都拉上了,然后转头准备去再敲一次门。   这次没等她敲,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林奚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从屋里快步出来,一把把她抱进怀里,跟几秒钟之前颓败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格外高兴地道:“妈!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姜淑曼听他声音有些不对,想挣开,却被林奚抱得很紧,只好摸摸儿子后背,被他感染得笑起来:“多大的人了,还一高兴就沉不住气。什么好消息,跟妈妈说说。”   林奚眼眶中眼泪翻涌,话音却开心的仿佛不是一个人,他说:“联系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帮您治病,他同意接受预约了,明天就可以过去!”   姜淑曼一愣,“寒寒,不是刚换了医院吗,又要换啊,远不远啊。”   林奚死死憋着眼泪,笑着说:“妈,大夫不一样,这是全世界治疗您这个病最厉害的医生,原本他不接受任何预约,这次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答应咱们,再远也得去。”   姜淑曼默默片刻,用了点力气,从林奚怀里挣起来,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低下头,默默叹了口气。   林奚赶紧拉起她的手,“妈,怎么了?我,我这是高兴得……”   姜淑曼摸了摸他的脸,说:“妈给你添麻烦了。”   林奚愣了愣,眼眶里的泪几乎满地藏不住,他赶紧埋头在她肩膀里,滑下来的水迹都藏进了她的衣服里,“妈,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他在姜淑曼背后擦了擦眼泪,说:“对不起啊,我得留下工作,不能陪您一起过去,你会害怕吗。”   姜淑曼抱了抱儿子,像小时候一样,往后顺着他的头发,就像母猫给小奶猫舔毛一样,安抚他:“傻孩子,我是妈妈,妈什么都不怕,妈会好好治病的,不哭了啊。”   窗外的身影孤单的像一个死在黑夜里的影子。闻傅无数次觉得,自己或许等不到天明。   而屋子里的人截然相反,尽管看上去其乐融融,但没有人欢迎明天的到来。   但太阳终究会升起。带一部分人入光明,拖另一部分人进黑暗,   清晨五点,林奚陪着姜淑曼下楼。   闻傅抖掉一夜的风霜,上前接过行李,对林奚道:“我来。”   然后亲自陪着林奚,送姜淑曼到机场。   七点,飞机离港,整个头等舱都被包下,一个专业的医疗团队陪着姜淑曼一起,飞往伯尔克。   时间太快,林奚连哭都没来得及。   他木然坐上回程的迈巴赫,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失了颜色。   闻傅看着他,轻轻搂过他的肩,让他头靠在自己肩上,低声说:“放心,伯母一定安然无事。”   林奚不挣扎,连眼神也模糊地失焦。   闻傅没等到任何回答,并不失望,也不意外,只是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一些。   就在他以为自己从现在,到以后,到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再也不会等到怀里人说话的时候,那人却淡漠地出了声,几不可闻,却叫他彻骨发寒。   “如果哪一天我死了,别把我埋在冬天。”他说。   “我不喜欢冬天了。”   --------------------   谢谢每一位的阅读,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   贴贴! 第51章 【51】我身上好脏   =================================   一路寂静。   车子开进水湾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派残羹冷炙罩着的红。   别墅在水湾1号。虽然是一号,但正居山腰,是整座别墅群中占地最大,也最优越的位置,视野绝佳,又半隐山林间,站在主栋起居室二楼阳台就可以观山观海,且不受吵扰。整片别墅延续了一贯简约的设计风格,又融入了19世纪欧洲印象派艺术风,从庭院设计,到室内摆件,无一不透露着主人实用又典雅的审美。   而眼下,迈巴赫车窗里掠过的所有地方,都穿着一套中式新年的红衣服,一派中式年味的装饰布置,一看就是特意叫人精心准备的。尽管跟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S6直接开过花园,停在了主厅门口。   闻傅先下了车,却转头去另一边,打开车门,半个身子探尽车里,把林奚抱了出来。   他醒着,闻傅却不允许他自己走。   林奚只是轻轻挣了一下,没有用,便索性不再反抗,他甚至没有半点动静,就像一只依偎在主人掌心的鸟,被闻傅打横抱在怀里,进了大厅。   女佣们只敢低头站在两边,或是装作做自己的事,没人敢看主人脸色。   毕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记得,这一切是怎么被精心布置出来的,少董亲自动手,一杯一盏,一桌一椅,都是他自己揣摩着那人的喜好,定好了摆过去的,就连年夜饭的菜单也都是他亲自订,全是那少年爱吃的东西,甚至连他母亲的喜好也考虑在内,最终却只是冷透了也没能端上桌。   整间屋子,只有Kors躬身过去,也不多讲,只表示迎接和招呼。   闻傅走进去,一眼也没看周遭,仿佛这里的一切跟往常没有半点分别。   早餐早就准备好了,盛放在餐厅桌上,闻傅却脚步不顿,吩咐,“任何事,都不必来打扰。”转头带人上了二楼。   主卧门被打开,林奚还记得上一次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就想躲,却被闻傅按着腰骨放在床边。   他身上在轻微发抖。   闻傅却像是没发觉,蹲下身去,帮他脱了鞋,紧接着,又帮他脱了袜子。   他没起身,而是用手掌拖住他的一双脚,拇指摩挲着他的足腕。明明是一个极度温柔的动作,却无端叫人害怕。   这时,谁衣兜里的电话突兀地叫响。   方甜甜昨晚疯玩了一夜,睡醒第一件事就是给林奚打电话,但打了很久都没人接。   方既白晨跑回来,脖子上还挂着毛巾,看她脸皱成一团,拨了一下她的丸子头,“干什么呢。”   “哥……”方甜甜苦巴巴地喊了他一声,“奇怪了,奚哥电话不通诶,我还想给他拜年呢。”   方既白闻言,眉头一紧,“还不通?”   方甜甜:“嗯……嗯??你也给他打了?什么时候?”   方既白走进餐厅,倒了杯水喝,没回答她,只说:“如果不通,可能是别人不想接,不用再打。”   强加的善意与恶意等同,如果别人已经拒绝,那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方甜甜愣了愣,两道小眉毛仅仅拧着,似乎在想什么。方既白不再管她,径自上了楼。   但等他走过楼梯,快要转进走廊的时候,方甜甜忽然大声道:“那万一是他想接但不能接呢!万一他是怕麻烦我呢!帮忙是因为我想帮他啊,又不是为了让他感谢我!”   方既白怔了一下,走进屋里,手机还是昨晚被静音扔进沙发里的样子。他走过去,拿起来,恢复了铃声,无数条消息弹出来,但邮箱里始终没有想要的回信。   楼下,方甜甜的声音还在吵,他懒得细听,但反应之间,手中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水湾别墅,主卧里,手机铃声响得人头皮发麻。   林奚心底一惊,他已经把甜甜和Leo的电话全部设置了免打扰,应该不会再触怒到闻傅。但还有谁会在这个时间找他……   他手还没伸进衣兜,电话就已经被人拿了出来。   闻傅修长的手指捏着电话,看着上面一排陌生来电,脸色沉到了底。   林奚或许还不认识,但闻傅却对这个号码并不陌生。   方既白。   压了一天一夜的怒气,此刻终于到了爆发的阈值。   林奚伸手要去拿电话,闻傅却躲开他,反手将手机甩上了墙面,屏幕和机身顿时碎裂开来,屏幕彻底黑掉。   林奚被他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闻傅不回答,而是直白地盯着他的眼睛,眼底的侵占欲和愤怒毫不遮掩。   刹那之间,林奚再迟钝也感觉得到,他想做什么。   巨大的不安和精神上的疲惫像两座山一样压着他,林奚想把脚抽回去,却在脱离他掌心的一瞬间,又被闻傅捉住,按在自己腿上。然后抬起头,目光淡淡地,伸手去解他的衣扣。   “不、不要!”   林奚伸手去推他,但他没什么力气,被闻傅顺手抽来的睡袍衣带捆住手腕,反绑在身后,闻傅只一只手就将他按住,从上往下的解他的衣服。   屋内暖气十足,窗上都被烘出一层水雾,林奚却像是坐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剧烈地发抖,嘴唇都有些发白。   最后一件衣服被脱下,扔到地毯上。   林奚苍白的脸叫人心惊,浑身赤裸着,嘴唇冰冷的没有温度。可下一秒,唇角被滚烫的唇覆上。   “唔……”林奚死死闭上眼。   闻傅三只手指拖着他的下巴,站起身,低下头,不容推拒地吻了上去。   方既白。   相比于Leo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方既白让他无比忌惮。他曾跟这个人打过交道,尽管暂不接手方家生意,但的确是个及其有思想和能力的年轻人,而且尽管在娱乐圈里混,却不沾染任何脏污,没有任何绯闻,一切一切都比他清白太多,他不能不怕。   闻傅心里的狂躁和不安升到了极点。他唇齿深入之极,像是惩罚和叫嚣,一寸一寸,扫荡过林奚的口腔,从齿尖舔舐到舌根,霸道的甚至不允许他呼吸。   林奚本就仰着头,呼吸不顺畅,闻傅却刻意压下来,身体的重量让他不得已双手向后撑住床。   但被亲密接触的本能抵触叫林奚疯狂抗拒,就像有人抽干了他胃里的空气,又堵住了他的嘴,他连神经上都有蚂蚁在爬,身体疯狂颤抖,他想哭,也好想吐,脸却被闻傅狠狠卡住,无处可躲。   “……这是应激后遗症的一种,临床多见于被强奸、迷奸类被强迫的性经历,或是有过度bdsm经历的患者身上。生理上表现为抗拒肢体接触、精神极端敏感、目无焦距、剧烈干呕等等……”   心理医生的话回荡在闻傅脑子里,所以他吻上去的时候,并没有闭上眼,而是仔仔细细盯着林奚的反应,却终究没放开他。   林奚抖地像触电,面色痛苦,胃里翻滚隐痛,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推,“别碰我,求你了。”   唇齿间被拉出银丝,闻傅稍稍退开一点。   “……这种生理反应是心里状况的映射,据您描述的状况,林先生应该是心里创伤的后遗症,可以适当给予一些正向刺激帮助自愈,但我们还是建议尽量就医。”   刚刚分开一点,林奚就忍不住弓下身子,趴在床边空呕起来。   闻傅却心狠地把人捞回来,拦腰将他压倒在床上,重新覆上去,吻着他的侧颈,在他耳边问:“什么时候跟他联系上的?”   林奚恍若不察,闻傅却不放过他,顺着他的喉结一路往下,吻到他胸前,咬住薄红的一点乳头,“你找他,还是他找你?”   林奚像是个乳白色的光洁的鹅卵石。闻傅对他的身体想念太久,一碰上,所有的记忆和欲望统统侵袭而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立刻完全占有身下的人。   嘴唇再往下,咬在他突出的胯骨上,林奚瞳孔深处晃了两下,呼吸变得更轻,单身像是被什么封印住一样,动也动不了,某些极端恐怖的记忆,刹那间向他漫卷过来。   闻傅宽大的双手,强行打开他的双腿,看他片刻,深深埋头下去。   茂密丛生之间,他狂热的呼吸喷薄上去,落在草丛间蛰伏的柔软上,轻轻吻住。   身下人呼吸一滞。   “想跟他走?”闻傅的声音沉沉传过来,牙齿厮磨着他的温顺,“你想都别想。”   紧接着,所有的温软都落进凶劲的猎物嘴里。   闻傅深深含住他,他没为别人做过口交,频率不算快,但足够让人动情。林奚却没有太多的反应,甚至没怎么硬起来。   身下的人明明毫无反抗之力,明明任凭他揉捏,甚至进入,可他心里却越来越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奚已经目无焦距地无声流了很久的泪,像是被拖进了某场经久不醒的噩梦,身体越来越冰冷,满头满背的冷汗。   闻傅赶紧把人松开,解开他手腕背后的绳子,轻捏着他的脸,心惊地喊他,“林奚?林奚!在想什么,醒一醒,看我!”   他手劲大地近乎粗暴,但林奚却脸眉头都没动一下,他越捏越紧,简直就像为一个将死之人招魂。   “宝贝,看看我,别睡!”闻傅一边揉着他的眼角,一边把人抱起来塞进怀里紧紧暖住,“没事了,没事了。”   很久很久,林奚都没有反应,瞳孔的失焦的叫人害怕,像是灵魂在慢慢散掉。   闻傅急得满头大汗,越看越害怕,他错了,是他真的错了,他当初一定是疯了,怎么舍得把他交出去!如果再能回到那一天,他一定宁死都不会让他受一点点伤害,他一开始就好好疼他,要什么给他什么,也决不会跟别人订婚,他一定一开始就废了那个金边疯子。   是他做错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跟别人走。   “寒寒。”闻傅在绝望之境,低声喊他。   忽然,林奚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   慢慢的,闻傅惊然发现,他的眼神在逐渐回焦!接着,很慢很慢地,格外轻微地动了动。   “寒寒,看看我。”闻傅见状,整个人也像是突然活了一样,心底猛地一紧,但紧接着想起那心理医生说的话,又骤然一喜。   医生说,慢慢疏解心结是第一步,这个过程无法预估长短,但最好能让病人不再抗拒接触,如果能在做爱的时候给予反馈,就是转好的预兆。   闻傅低下头,额头抵上林奚的额头,紧紧抱着他,“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林奚像是被人狠狠扼住脖子,逼到近乎窒息到死去的边缘,又突然被放开。   他眼底泛着异样的红,手脚瘫软,但困厄住他很久的恶心和呕吐感却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种疼,胃里泛起来的疼。   林奚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睛转向闻傅,眼里看见的却不是他,他顿了顿,剧烈疯狂的踢打起来,退缩着躲进床脚,“别碰我,别碰我!滚开!啊———!”   “是我,是我啊!”闻傅被他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扯地心脏剧痛,他赶忙跟过去,却不敢碰他。所有的邪火和醋意都被压灭,闻傅脑海里不断涌出让他疯狂后怕的恐怖念头,那天,他是不是就是这么害怕,被丢给金祐甸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在这么求救,可自己却没去救他,没有人去救他。闻傅手在发颤,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   林奚抱着头,把自己逼到床脚,后背整个都被撞红了,他埋头在膝盖里,低声呜咽,“救命啊……谁救救我……我好疼……”   闻傅痛得眼底发涩,他轻轻过去,小心轻柔地伸手拢住他,“不怕了,以后都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我错了,我会好好爱你。我向你发誓。   林奚没有反应,但瞳孔轻颤不已。   整个人像是一只惊怕的兔子,甚至害怕到不敢去咬人,只敢弄伤自己。   闻傅也不做动静,安静抱着他。   良久之后,怀里的人像是渐渐缓过了劲儿,动了动,闻傅立刻低下头,听他说:“想洗澡。”   林奚轻声道:“我身上好脏。”   --------------------   诶,我的车,我自己都不敢开了。   追妻章节倒计时。   谢谢阅读的宝贝,贴贴! 第52章 【52】风筝线   =============================   浴室里热气蒸腾,林奚闭着眼睛坐在温泉石里,他泡了很久,比任何一次都要久,到最后皮肤都泡的发红,闻傅怕他再这么下去要出事,才强行抱他出来,擦干了放在床上。   “你要关我多久?”林奚看着他,眼睛淡淡的,像是问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闻傅手顿了一下,帮他绑好了睡袍衣带,并没回答。   他关了灯,在黑暗中把林奚抱进怀里。这具身体还是一样的温软,他睡觉喜欢把头埋在自己怀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小小的,像个宝贝。   直到这一刻,闻傅才觉得自己失控震荡了几十天的心脏终于短暂归位。   就好像一切都变回了一个月之前,他们只是刚刚认识,他把他从片场带上车,带回家,抱在怀里,接吻,做爱,相拥而眠,什么都还没发生,什么都还来得及。   虚疲了半个月的神经,此刻终于到了松动的边缘,闻傅困得很快,在不知道是梦是醒的边缘徘徊了好几个来回,就在要坠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声音,说:“冬天快过去了。”   闻傅瞬间惊醒,发现自己一声冷汗,恍惚之间,他听到林奚的声音问,“你爱过我吗。”   他浑身僵硬,像是一个为了某场考试准备了很久的考生,但听到考题的一瞬间却忘了答案,他的学业生涯从来没有这么令人仓皇的时刻,他是绝对的优等生,但这一刻,却像是被人敲碎了牙齿,脑子里一团空白,乱七八糟的话堆在舌尖,太多,塞住了口,以至于错过了最好的答题时间,最后只能压着交卷铃声,慌忙倒出几个闪过脑海的字,比如,我爱你,对不住,我做错了,但我爱你。   却没想到,他最终只倒出一个“我”字,考官就直接收了卷。   林奚说:“好像都可以。”   谁的血液瞬间凝固了。碎裂,然后变得扎手。   闻傅浑身冰冷,听他轻声说:“我好像,不期待答案了。”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林奚第一次恍惚有些开心,第一次有积极正面的情绪,第一次松了口气,但闻傅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在这件事上。   林奚像是真的不在意了,转头又跟他聊起别的,“妈妈会好吗。”   闻傅抱紧了他,但无论他怎么用力收紧手臂,哪怕他们胸膛贴着胸膛,也像隔着千山万水,而且越来越远。   “一定会。”闻傅说,低头嘴唇碰了碰他的额头,“我发誓。”   他说的无比笃定诚恳,就像是想通过这件事,让他再信些别的什么。   但林奚没再追问,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慢慢闭上眼睛。   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已经渐渐平稳,沉淀,闻傅终于再也忍不住,小心到再不能小心地,把一直不敢问的话,问出了口。“你是不是……”   却又停住,他换了话,声音更沉缓:“你还爱我吗。”   没有回应,对方似乎已经睡熟了。   幸好。   幸好。   否则,他连失落都不敢。   闻傅抱着他,沉沉闭上眼,整个人沉进暗无天日的海。   ·   林奚醒来的时候,闻傅已经不在床边了。   他住进水湾已经十天,闻傅并不总是每天都在,平均两天就有一晚不回来。毕竟他有偌大的公司要顾,不像自己,是个无业游民。   Kors照例准备好了早餐,都是按他口味做得,只是林奚的饭量实在是少的可怜,比最早来的时候还要少,一份西餐式例汤,他连一半都喝不掉,基本两口就饱,愁得主厨每天对着自己的五星厨师证明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   今天也一样,奶油蘑菇汤,酥皮烤得刚刚好,香味浓郁却不腻,林奚也只是喝了两口就放了勺子,一边的餐包更是直接没动。   Kors看得摇头,二十岁的男孩本该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吃多少都不过分,这么点饭量,就仿佛吃饭不是一种需要,而是一种煎熬,是为了吃饭而吃饭,身体迟早会垮。   他想方设法劝人多吃,但林奚却还是拒绝,淡声道:“谢谢,我不用工作,很难消化。”   Kors知道今天本该是他复工的第一天,所以默契地掠过了这个话题。   林奚也没表示出遗憾,事实上,仔细回想一下就会发现,他现在连情绪都少的可怜。   Kors原以为他被这样困在这里会崩溃疯狂,不能出去、没有工作、不能电话、连接网络的设备都统统不许碰,唯一与外界有的微弱联系,就是每两天跟他母亲的一通视频。   这种事情,放在别的人身上恐怕要报警,所以他原本做好了应对狂风暴雨般的愤怒的准备,提前把一些之前的摆件都收了起来,却没想到,林奚自然平静的叫人害怕。   他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人多少还是看得深些,他有些悲哀发现,自己从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身上居然看到一种行将就木的衰败感,他心里隐隐不安,总觉会出什么事。   也不是没劝过自家少爷,“这样下去,他的心理状态恐怕会越来越差。不如放他走。”   但闻傅只是站在二楼阳台,看着林奚坐在花园旁边的地上,对着几株玫瑰发呆,然后眸子沉暗地说:“安置个秋千在那。”   林奚擦了手,起身,上楼前回头,问Kors,“今天可以跟我妈妈视频吗,我昨晚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Kors低头道:“明天可以。”   林奚没再多说,上楼休息。   Kors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这宅的事物是越来越难管了。他叮嘱女佣,叫等一下再多送几趟点心上去,说话间,兜里电话响起来,他带上半扇圆片老花镜,看清来电后,走到门外去接。   “少爷。”   闻傅的声音透着烦躁和疲惫,“今日如何?”   Kors回头看了一眼楼上,没有人影,照例回答:“胃口更差,早餐几乎没进。”   对面明显地停顿了一下,Kors便又接着说:“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会好好照看,您行程还顺利吗?是否安排返程飞机?”   闻傅像是狠狠靠倒在什么东西上,像是车的座位,又像是墙面,虚脱般地说:“推迟两天。公司有事先交副总看,压不过的转邮件给我。”   “姜女士状况有恙?”Kors问道。   林奚不知道,其实闻傅每隔两天的彻夜不归,都是因为飞了伯尔克。而他每两天的视频电话,也刚好都是闻傅回宅的那一天打。   姜淑曼的情况一开始闻傅就知道的比林奚清楚,刚转入私人医院的第一次会诊过后,专家就明确表示过必须尽快转院,尽管做了两次手术,但并没有遏制住病情恶化,从片子上来看,癌细胞已经初显扩散。   闻傅当时没说别的,只让他们尽最大能力治,一边通过各种办法联系转院,好容易才联系到费南德医生,只是瞒着林奚。   起初是怕他担心,后来则是私心更甚。   费南德在看片子的时候就明确表露了不乐观,保守治疗时间太长,国内的医疗条件有限,医生的眼界也有很大限制,再加上病人刻意隐瞒,最好的治疗时间已经错过太久。   “恐怕化疗也只是拖延时间。”费南德说。   闻傅听到的时候,或许没有人信,但他比林奚还要绝望。   他甚至不敢让林奚知道母亲的病况。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奚现在的状态,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姜淑曼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唯一的、微弱的联系,如果这一丝联系断掉,他们之间将彻底结束,就像他手里的风筝线被剪断,他再也抓不住他。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治疗奏效。   闻傅坐在ICU门口,掌心疲惫地搓了一把脸,仰头靠着墙,对电话讲:“昨晚急救,现在在ICU,化疗不奏效。”   Kors算是为数不多知道全部情况的人,但眼下如此,他也只能叹息,“人各有命。不过是否要告知林先生,他今日还说梦到姜女士,我怕他最后承受不住,会崩溃。”   电话那头传来动静,忙乱的滚轮和脚步声,像是有扇门被打开,还有英语交谈的声音。   闻傅猛地站起来跟什么人说话,Kors安静等着他回话,不过从两方对话来看,情况似乎暂时稳住了。   十几分钟之后,闻傅的声音才再次传过来,是慌张之后的虚脱,说:“再等等。”   顿了顿,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还没到那一步。”   天色阴霾霾的,无数层云堆叠起来,挡了太阳,看上去有种沉闷又厚重的压抑。   林奚抱着腿靠在二楼飘窗上,仰头看着窗外,眼睛很久都不眨,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半天,他才略微动了动,门口有保安拿着快件进来,看到管家在刚好院子里,便跟他交代了几句,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Kors收下东西,是一个文件袋。他下意识回头看向二楼,在飘窗在看见了林奚的身影,愣了一下,微微向他点头。   没过一会儿,主卧的门被扣响。   Kors手捧着一沓合同站在门口,对林奚道:“林先生,是您公司寄来的合同。”   林奚微愣,他现在基本被雪藏,工作都被闻傅拦下,还有什么合同安排。   文件袋明显有被打开的痕迹,想来里面的内容也已经被检查过。   也是,他想,如果不是无关痛痒的东西,Kors也不可能拿给他。   这么一想,其实也没什么看得必要,但他还是接过来,“谢谢。”   Kors颔首,转身出去。   林奚看着手里的东西,寄件人是他经纪公司名称,他微觉奇怪,经纪公司不同其他,艺人大多时候直接对接经纪人,尤其他经纪人是柯颖,很多事情根本不用通过公司就直接传达给他,而且就算是解约合同,用的也是法务部的落款,很少直接用公司名称。   他打开文件夹,发现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工作年报,以及未来几年的职业规划。   林奚更加奇怪,没听说过还有给艺人做年终总结的,而且这份职业规划里,很多细则都很奇怪,一些明显不符合他发展路线的项目也被列进去,看上去就像是个外行人刻意学习模仿之后的东西,有形无意,绝对不是柯颖的手笔。   他越看越觉得奇怪,但是无论是寄件人地址,还是联系方式,都确确实实是他公司无疑。   他来回翻阅了两三遍,除了业余以外,倒也没发现其他什么问题。一页一页往后翻,他若有所思地搓着页脚,这是他自己阅读地习惯,之前没发现过,还是有一次他在读本的时候,甜甜发现了告诉他的。   果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十几张纸的边角都已经被他揉软了。   他赶紧停手,但突然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把那叠纸抓了回来,紧紧锁着眉心,眼神认真,一页一页搓着边角往回摸。   他凝神翻过三四张,等到第五张的时候,他猛地顿住了手,然后又很仔细得摸回其他几页的手感,像在确认什么似的,来回几遍才停手。   不一样。   他确定,这张纸比其他的更厚。   他提起来看了一下页面,这张纸的内容从反面看完全不透光,不像其他页面,还能朦胧看到些字迹,这张纸半点字影都映不出来。   回头去看内容,是他明年的职业规划,一部职业偶像剧,他演一个医生,除了这个戏他从没听过之外,单看这一页的文字,内容清晰明确,没有错别字,也没有不通顺的地方。   林奚皱起眉头,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不妥。   眼睛有些酸痛,他把本子放在腿边,揉了揉眼睛,想拿起来继续看,然而就在他手背扫到页面的时候,整个人忽然一愣。   几道被抹开明显的铅笔痕迹。   做模特的时候,他认识几个设计师,知道有一些美工铅笔的颜色很深,写出来跟黑色水笔一样,他又试了试,果然,这一页上的很多字都能够被擦掉。   可能是8B铅笔,比平常用的颜色黑很多,他无暇再多想,取下这一页跑去书桌找橡皮,但是闻傅的书桌清一色是签字笔或者钢笔,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林奚着急不已,转念一想,直接伸手去抹页面上的字。   他一个字一个字擦过去,连页码都没有放过。   等他停手的时候,页面上,几个没有被擦花的字格外显目。   从上往下,是一句话。   【病况不妙。如需帮助,回信即可。】   接着是一串汉字和数字穿插组成的电话号码,没有落款。   --------------------   谢谢每一位的阅读,贴贴! 第53章 【53】最后的机会   =================================   荇江别苑,玻璃画室。   方甜甜捏着电话,小脸皱得紧紧得,扭过头问:“这个办法真的行吗?”   方既白手里握着画笔,正聚精会神绘着手里的油画,没分神听她说话。   廖在野带着耳机,心不在焉地看着一本乐谱,手指在腿上跳来跳去,分神给她,“老白的办法很少出岔子,应该没问题,等消息吧。”   方甜甜看他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忍不住道:“但是,但是这也太难想了吧,拿铅笔写字,万一奚哥没看出来呢?万一被闻家拦下来根本没给他呢?万一……”   廖在野听着也有些不放心,烦躁地坐起来,“也是,柯姐说林奚现在等于被闻傅关在家里,万一消息没递进去呢?”   方既白全神贯注的画完最后一笔,放下家当,转头喝了口水,“那就算了。”   “啊?!!!”方甜甜大怔。   廖在野眉头也是一紧。   方既白道:“不然呢。”他懒洋洋扫了两人一眼,“你们是想冲进闻家劫人,还是一把火烧了水湾别墅?先说好,到时候我不负责捞人。”   两人一哽,接着又想说什么,却被方既白一句堵了回去:“重点是,你们有什么立场。”   廖在野抓起无糖汽水灌了几口,“朋友之间帮个忙要什么立场。我就见不得姓闻的那副混账样。”   方既白摇头,转头重新提起画笔,给那张油画添细节。   画布是三米乘三米的大面,上面是一个用白色丝带蒙住眼的少年,方既白用淡橙和群青铺色,青春,神秘,自由,残缺。   “你见不得能怎么样。”他手法松散了很多,“根据你们俩的描述,他之前应该有很多能向你们求救的机会。但是他没有,这说明什么。”   廖在野愣了一下,眼底一沉,沉默下去。   方甜甜却没明白,追问他:“说明什么啊?他怕连累我们俩?”   方既白挑挑眉,“哦,倒是也有这种可能。”   方甜甜最烦他哥每次说话都要人猜,说话说一半,“诶呀你能不能说清楚啊!”   方既白又落了两笔灰白在那少年的眼睛上,“说明,朋友也是有界限的。在他心里,这件事上,你们俩就应该止步于此。我们现在做得这些,或许已经过界了。”   方甜甜当场觉得她哥就是个无情无欲的雕塑,大怒道:“方既白!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他已经那么可怜了,你就不能帮帮忙吗?!”   他没帮忙?   方既白眉头一挑,用画笔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没大没小。你这个月零花钱没了。”   “啊啊啊!!!你欺负人!”方既甜坐地上抱着他哥的大腿嚎啕撒泼,“反正你帮都帮了,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吗!”   方既白挣扎了几下甩不开她,无奈道:“你是不是又胖了。”   “呜……!”   眼看真要把她逗哭,方既白终于放下笔,“你想好人做到底,方甜甜,哪里是个底。把人救出来,好,然后呢?得罪闻家,再帮他救母亲?帮他找工作?把他捧红?就算这些都可以,多红算红?”   他淡淡说,“你看,这件事根本没个底。何况,你怎么知道别人想离开。”   方甜甜蓦然愣住,“不可能,姓闻的那么对他,他怎么可能还舍不得!”   方既白扫了廖在野一眼,发现后者也是紧紧皱着眉头,眼里是友情之上的紧张和失落。   他淡淡转过身,“有什么不可能。人做事总喜欢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很多时候,这个理由只是为了说服自己。时间久了,就会连自己也骗过去。”   方甜甜听不太懂,廖在野却沉默片刻,道:“你是说,他还是没放下。”   如果真得放下的果断,他除夕夜拨过去的电话就不会被挂断。就像想逃命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天助自助者,他从不会主动去拉一个溺水却不愿意伸手的人,毕竟,如果别人所求不是获救,而是死在水里呢。方既白没回答,只说:“你无法判断,你伸出去的手是拉了别人一把,还是推了别人一下。”   方甜甜睁大了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消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坚定地认为自己哥哥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一定是懒得帮她才说这么多!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哼!胆小鬼!你就跟你的破画过一辈子吧!我不想理你了!”   廖在野怕她一激动干出什么过分的事,只能起来跟上去,但离开之前,他转头,对画架前的方既白说:“你说了这么多,我只有一个问题。”   他说:“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还是插了手。”   办法是方既白想得,那一叠文件也是他亲手一个字一个字描出来,两百多页的文件,不是只有一个信息页,那一页之后的几十页里,方既白用了同样的办法,把各处医生诊疗的情况也写了进去。费得功夫不在少数。   方既白手一顿。   廖在野定然看着他,“甜甜没错,你也远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理性。”   说罢转头出去。   没多久,管家永叔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说:“少爷啊,甜甜说要用直升机,我看了一下地址,是港城闻家的坐标,这会儿闹得不停啊。”   方既白正在洗笔刷,听见之后头也没抬,“不给她。”   “我也说嘛,”永叔擦擦汗,“咱们跟闻家没什么来往,贸然过去,弄不好叫航空给拦下来,我去叫人散了。”   “不,”方既白却拦住他,“叫飞行员待命一周,别声张。父亲要问,行程报我的名字。”   方既白放下东西,看了看没有半点响动的手机,揣进兜里,“接个朋友。”   ·   伯尔克总院,重症院监护室里,费南德看着心率检测仪,低头在病历上写了几笔,面色几乎没有太大转变,“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他推了推眼镜,“综合诊疗来看,并不是化疗无效,是病人换了诊疗环境后出现的水土不服。这种症状并不少见,如果能调整过来最好,如果受影响太大,恐怕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后续我会跟进化疗情况,希望家属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他并非伯尔克本地人,英语被他讲得带了些口音,也许是这样,让他的话听着有些刺耳。   闻傅穿着厚重的隔离服,坐在病床前面,用一口流利纯正的伦敦腔疲惫回他:“准备什么。”他眼神沉暗的吓人,“药物、设备、技术,你缺什么,尽管提。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治好她。”   “NO,NO.”费南德一个劲摇头,“闻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上帝。”   “别跟我说这些。”闻傅张开手掌,用拇指和中指揉着太阳穴,手掌盖住了大半张脸,顿了顿,咬牙道:“她年岁并不算大,她还有孩子,她不能有事。”   费南德叹息,“没有一个医生不想治好病人,但是,癌症末期,就算你拿枪抵着我的太阳穴,我也没法起死回生。我的建议是,减少手术损伤,定期化疗,但更重要的是保持病人心情愉悦,比如亲属陪伴。”他说,“你知道,上帝偶尔也会从人间路过,救一救苦难中的人。”   “我花这么多钱请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说没办法,也不是来求神拜佛!”闻傅狠狠一拍桌面,“治好她,无论什么代价。”   费南德只是摇头,“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但……”   说着说着,他眼睛看到什么,停了一下,转话说:“但有时候,或许也该听听病人的意见。”   闻傅愣了愣,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姜淑曼缓缓睁开了眼睛,四处看着,似乎在找什么,想说话。   闻傅赶紧过去,“伯母,我在这,您有什么要讲。”   费南德该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转身出去,带上门。   姜淑曼眼睛转得很慢,像是清醒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她轻轻握住闻傅的手,“寒寒……”   “他不在。”闻傅自以为他眼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私心,但这一刻,他却想都没想,就去摸电话,“我拨过去,您跟他说,好吗?”   他比林奚本人经历了更深刻的劫后余生,太可怕。   幸亏是他来受。   不料姜淑曼却松开了他的手,默默转过了头,幅度很轻的摇了一下,“不讲……”   手落了空,闻傅想起重症监护不能带电话进来,冷静下来,“您不想告诉他?”   姜淑曼闭了一下眼。   “不可以。”闻傅说:“他会难过。您休息一下,我去跟他报平安,好吗。”   他知道做错了很多,这件事上,不能再错了。他不是怕被怨恨,只是怕极了她们终生遗憾。怕林奚疼一辈子。   姜淑曼却抓住他,费力摇头。“不说……不叫,担心……闻……”   “闻傅。您叫我闻傅就好。”闻傅侧头过去,叫她说话可以省着些力气。   姜淑曼看着这样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样子。   渐渐地,她的心踏实了下来,仿佛一桩记挂很久的心事终于放下。   她缓过了些劲儿,说话声也实起来,“孩子啊,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行了,进了冬,疼得厉害。”   闻傅知道她准备说话也费力,没打断她,安静听着。   “以后……”她说,“你帮阿姨,多照顾点他。这孩子,脾气倔,受了什么罪,也不肯说……要过日子,你多担待他一点。”   闻傅赫然抬眼,愣了几刻,才恍然明白她的意思似得。顿时间,心里有什么暖流闯进来,叫他惊喜过分,但很快,又被汹涌的愧悔吞没地无地自容。   他握紧了姜淑曼的手,低下头,哑声道:“我……抱歉,抱歉。伯母,对不住。我对他、我做错很多。”   姜淑曼像摸孩子一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那就好好帮我照顾他,好吗。”   用不用心,不在嘴上多少,这么多天,这个男人跟前顾后的照顾她,彻夜不睡,眼睛都熬红了,不是假意。就算是她最后的一点私心吧,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他,也好放心。   她说着,声音渐渐困顿下去,“过几天,回家……不讲,不担心……”   病人没有太多精神,闻傅一直在床边陪到姜淑曼睡着,才起身去了外间。   巨大的惊喜砸进心里,却叫他惶恐极了,就好像一个被误判为好人的小偷,怀揣着不属于自己的礼物惴惴不安,却又舍不得放开。但这一次,他不会再叫机会错失。   他会给他一个交代,该结束也会结束,不会再有任何流言蜚语伤害他。   他会给他一个家。   冷静片刻,他敲响费南德办公室的门,进去之后,开门见山,“再详细告诉我一边病况。另外我想知道,如果之后的治疗在回国开展,可不可行,需要准备哪些药物和资源,包括医生名单在内。”   同一时间,水湾别墅。   林奚紧紧盯着那本合同,他已经猜到了是谁寄来。   在那张信息页之后,他还摸到十几页同样办法的誊抄的病例,是好几名专家根据他母亲的病情出的诊断证明,那个人仔仔细细,一笔一画把内容手写了出来。   晚期。转移。癌细胞扩散。   他几乎快把纸张攥破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闻傅,闻傅在哪,他又骗他!   林奚简直快要崩溃,攥着纸张的手在发抖。他为什么会相信他,是他错了,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从头至尾,这件事上,他还是骨子里就依赖闻傅。   以至于他挂掉了除夕夜的电话,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抓住求救的稻草,以至于被蒙在鼓里却毫无自救的能力。   逃跑是本能,但该死的,他没想到,依赖他也是。   林奚用尽全力,扶着窗台站起来,把文件压在枕头下面。从现在起,他不会再信任闻傅一分一毫,他不能被困在这里。   周遭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林奚推门走出去,站在楼梯口,脚步一顿,楼下只有两个女佣在背身打扫,Kors就在外面花园。   他咬了咬牙,往前迈了一步,然后闭上眼,没有犹疑——   一脚踏空。   恐怖的声响从楼梯上滚下来,两个女佣吓得尖叫,Kors也被惊到,跑进来,看见林奚抱着膝盖躺在地上,满头冷汗,回头吩咐,“叫医生来。”又扭头对女佣道:“去通知少董。”   林奚咬牙制止他,“别跟他说。没事。”   他说着就想自己站起来,Kors哪敢让他再乱动,只好先把他抱起挪动到沙发上,打电话的事暂时搁置。   医生半小时之后提着箱子赶过来。是个熟人,一个月之前,林奚第一次被闻傅从片场带去半山别墅的时候, 就是他来诊治的发烧。   林奚已经被挪到卧室床上。他仔仔细细看了看林奚全身,皱着眉头,“幸好没伤到骨头,脚腕韧带有损,这几天不要再多动,少下床吧。其他事项我会交代佣人,头几天要冰敷,按时换药。”   他开完药单,Kors立刻让人去取药,自己留在屋子里,“还有什么注意事项,饮食,睡眠,温度,请务必详尽。”   “饮食我会去交代厨房,屋子里可以多通风,病人要多休息。”   Kors一一记下,林奚却开口道:“医生,我睡眠不好,你能开些助眠药给我吗。”   医生道:“助眠药不能乱开,如果只是入睡困难或者……”   “是严重失眠。”林奚漠然说,“半个月前,到现在,每天睡眠不超过三个小时,偶尔还会超过两天睡不着。”说完,又补了一句,但这句更像是说给Kors听得,“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打电话给闻傅。”   果然,Kors眉头皱了皱。医生闻言一愣,看向Kors,语气严肃了不少,“这么严重的失眠怎么不去就诊,长久下去会要命!”   Kors清楚所有内情,半个月前,就是他们去奥城开始。他面不改色,说:“能开药吗。”   医生不知道内情,但还是重新打开处方笺,提笔写起来。写好交给Kors,又对林奚说,“每天睡前吃一粒,能自然睡着就停药。”   林奚问道:“一粒能见效吗,我失眠很厉害,可以吃四粒吗。”   医生怒火丛生,“药能乱吃吗!三粒就能让你睡一天,再多就是药物中毒。最多两粒!”   林奚点头,医生懒得再跟这群不珍视身体的人多讲,提箱子去了外面。   见林奚精神不好,Kors也跟着离开,离开前说:“有任何需要您都可以按右手墙面上的服务铃,任何时候都会有人。”   林奚没在说话,躺下,闭上了眼。   他膝盖擦破了皮,而且磕在了楼梯拐角处,疼得厉害。但他心里却无比冷静。   门被关几秒之后,他慢慢睁开眼,手伸向枕头下面,拿出了那几张铅笔写就的纸。然后一遍一遍地背着第一页留下的电话号码。   一天两颗药,他想着,那么只需要两天。   女佣身上只有工作手机,Kors的电话太危险,还有谁能帮他联系到外面。   这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被监控,他没有过多跟人接触的机会……   不,不对。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眼前一亮,看向桌边放置的滋补汤。   有一个人,也许能够帮他。   他抓紧了手里的纸张。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   --------------------   又是深夜爆字数的一天,多希望我的开题报告也是这样爆字数而不是一小时50个字??   谢谢每一个读者陪伴,贴贴。 第54章 【54】我想送你一个惊喜   =======================================   林奚在床上躺了三天。   其实他早就可以下地,但是为了叫其他人松懈,所以还是演足了重伤患的样子。   唯一真实的是,他这三天确确实实彻夜失眠。   说来可笑,以往闻傅在的时候,为了避免跟他交谈,林奚会强迫自己睡觉,这样多少也能睡几个小时,现在晚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反倒睡不着了。   Kors每天四点半起床安排早餐,六点半准时来敲门,如果林奚没醒,那就等他醒了再过来。   挂壁的钟面打响五声。   刚五点,林奚实在心烦意燥地躺不下去。这几天他把那叠加密的病例看了又看,他不知道姜淑曼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而且昨天本该是视频通话的时间,但Kors像是得了什么安排,一大早就出了门,到现在都没回来,那通电话就被耽搁了。   林奚心里着急,但表面不敢露出任何急切的样子,他怕露馅。闻傅有意瞒他,那么这别墅里的所有人,大概率都是上行下效,如果他突然太过关注母亲的身体状况,凭Kors的聪明,一定会联想到那叠文件。   他必须尽快逃出去。   林奚烦躁地坐起来,使劲按了几下呼唤铃。   果然,不过一分钟,就有人轻轻敲了门,女佣进来,“林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林奚说:“我饿了。”   “好的,早餐会在十分钟后准备好。”女佣点头,“您是想在这里用餐,还是去餐厅?”   这里是主卧,隔壁就是书房,闻傅对自己的睡眠和工作区有些洁癖,认为任何无关的东西、人、行为出现,都会影响他的效率,所以就算是完全可以在书房单独隔离开的休息间吃个下午茶,他也一定会起身去楼下餐厅。没人敢破他的规矩。   不过,这一切原则在林奚这里,完全不存在。   这半个月下来,佣人们慢慢摸清了里面的门道,在过往的规矩面前,这位少爷的高兴最要紧。她们毫不怀疑,就算哪一天林奚一把火点了这间别墅,少董也只会关心他是否伤了手。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林奚多少拘谨着,谨守规矩,每次去书房都会看看时间合不合适,自己身上是不是有点心渣,擦干净了才敢进去。现在却报复性的不在乎,他对女佣说:“就在这。”   女佣没有迟疑,应声:“好的,请稍等。”   她出去之后,林奚从床上起来,去了浴室,锁上门。   冷水直直扑上脸,叫他混沌的头脑逐渐清醒。他闭上眼睛,默念了几遍这三天背得烂熟的电话号码。然后缓缓睁开眼。   面前是一张巨大的化妆镜,林奚无意之间,与镜子里的人对视。镜中的人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疲惫,憔悴,颓废不堪,像是个厌世很久的病入膏肓的人。   他轻轻怔愣,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   就算以前落魄到街边乞讨的时候,他也没露出过这种毫无生气的样子。   林奚茫然伸出手,想碰一碰镜子里的人,却只印上去几道湿淋淋的水痕,划破了镜子里的人脸。   里面的人顿时变得丑陋不堪。却在对他扭曲的笑,像是在说着他一个月、这整整三年的不堪和可笑。   那笑声震耳欲聋。逐渐叫他心底发狂。   看着看着,心底的愤怒被激起,林奚慌忙之间后退几步,撞到了身侧的架子,顺手抄起架子上的陶石装饰狠狠砸了上去。   浴室发出刺耳的巨响,一阵碎玻璃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屋外的佣人,所有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全部涌向浴室,使劲拍打着门,他们可不敢叫这位出任何事,否则绝不仅仅是饭碗不保的问题。   “林先生?林先生!您没事吧!”   “钥匙呢?开门,快。”   “快去通知Kors先生!”   “林先生,我们进来了?您还好吗?”   屋外人慌张极了,林奚冷静下来,他僵硬站着,手慢慢摸上口袋。   口袋里是一张餐巾纸包成的小团,里面包着四粒助眠药。   刺耳的巨响过后,镜子碎的四分五裂。里面的人也早就死无全尸。   耳边的嘈杂声喧嚣可怖,林奚捏紧了手里的东西,抬起头,重新看向镜子。那里只剩一张残缺不全的脸,没有了半个头,只剩一只眼睛跟他对望。那是他。   凝视几秒,他伸手过去,拽下了那一只眼睛。   浴室门打开了。   佣人们几乎是惊心动魄地冲进来,看见林奚正淡淡站在洗脸池旁边冲手,水池里飘过几缕淡淡的红,镜子碎了一地。   他不回头地说:“没事。我不小心打了镜子,手破了。”   住家医生很快上来,帮他清理了伤口,其实一个创口贴就能解决的事,他们非要小题大做,包上一层纱布。而且这些佣人恨不得当场把他拖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林奚实在不耐烦,最后淡淡说:“可以,叫闻傅回来亲自带我去。”   这些小佣人哪敢接这样的话,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最后自己收拾了浴室,快手快脚出去。   最后一个小姑娘出去的时候,林奚正拿起勺子喝汤,结果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开口问:“今天的主厨是谁。”   小姑娘愣了一下,赶紧回答,“还是Jeffrey,林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林奚吐掉那口汤,擦了嘴,“叫他上来一趟。”   小姑娘被他吓住。林奚平时虽然不主动跟这里的人交流,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也从来不跟谁为难,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果让Kors先生知道,她们会不会一起被踢出水湾啊呜。   她小心翼翼试探道:“请问是哪里不合您胃口吗?”   不应该啊,Jeffrey是少董专门为林先生聘来的营养师,米其林三星大厨,港式靓汤做得极好,还擅长林奚喜欢的法餐和意大利菜。之前吃着都没什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奚没应声,只是眉头皱得更深,拿起旁边的水杯漱口,小姑娘见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赶紧转头去叫人。   不多时,主厨Jeffrey满头大汗跑上来,“林sir,您找我?”   林奚淡淡说:“这汤是你做的?”   Jeffrey愣了一下,“Yep,乳鸽汤,对您伤口恢复很有好处,我还加了枸杞……”   “你自己尝过吗。”林奚却打断他。   Jeffrey“啊”了一声,不等他说话,林奚就从汤盅里盛出来一些递给他,“你自己尝尝。”   他脸色摆得太冷,Jeffrey不敢说什么,端起小半碗汤喝干净,然后整个人一僵,面露苦色,“Jesus……这是什么东西!”   又苦又涩,还带着些化学药品的刺激味。这种毁灭性的东西居然出自他手,Jeffrey端着碗,原地苦思地怀疑人生。   林奚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拉开椅子,叫他坐,自己吃着其他的东西,顺便跟他闲聊,“没关系,我想可能是因为你近期太累,不是什么大事。对了,你来这里多久了?”   Jeffrey是个实在的人,坐在椅子上,仔细咂摸思索着这个诡异的汤,他确认自己都是按食谱来的,怎么会做出这种味道,难不成是锅生锈了?不过想归想,他还是回答着林奚的话,“半个月了。闻先生聘我来的,说你太瘦了,精神也不太好,要多补一补。讲真的林sir,你确实是有些瘦过头,我帮不少明星配过营养餐,但就算是女明星也很少有瘦成你这种比例,这样不健康。”   林奚进水湾以来,难得多说些话,此刻却很有耐心,问他:“是吗,那该吃点什么?”   这话可就撞开了专业营养师的话匣子,Jeffrey立刻滔滔不绝,讲了十几分钟,过程中林奚一直表现得格外有兴趣,但Jeffrey的声音却明显的越来越低沉,直到最后彻底低下去。   最后一句,他眼皮都快抬不起,还记挂着自己失败的汤,嘟囔着:“……这个汤……是药味,I’m sure,是、是……”   他头倒下去,林奚早有预料地用手托住,把他放到在沙发,低声在他耳边说:“是艾司唑仑。抱歉。”   低剂量安眠药。不到三粒,就可以让一个成年男人睡5-8小时,二十分钟左右起效。   林奚观察过,这个别墅里,除了Kors就是主厨能够在工作时间携带私人电话。   他果然在Jeffrey右边裤兜里摸出了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   接下来就是所有的预谋水到渠成。   他只需要尽快把信息编辑出去,就能彻彻底底,离开这个笼子,就能永远摆脱闻傅。   想到这儿,林奚心里居然浅浅地刺痛了一下,有些发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一句,沉闷的,怯懦的,脆弱的,“你还爱我吗”。   呼吸轻窒了几瞬,林奚咬住牙,攥紧了手机,把不该有的多余情绪摒除,笃定地在短信框输入号码,开始编辑内容。   【我是林奚……】   短信的内容早就想好,打得很快,但他的手还是紧张地发抖。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敲门,“林先生?有您电话。”   推门的声音响起。   “别进来!”手机险些被吓掉,林奚慌忙把手机装起来,“我在换衣服,稍等。”   门外的女佣赶紧止步,约莫一分钟左右,林奚换了件上衫过去,把门打开小半扇,女佣赶紧把电话递过去,“少董找您。”   他拿过电话,看了女佣一眼,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还下意识往里张望了一眼。林奚反手拉上门,索性站在走廊接听,“喂。”   但对面的声音,却叫他突然愣住,“寒寒。”   是姜淑曼。   林奚整个人激动起来,他捏着电话,“妈,你在哪,感觉怎么样?”   姜淑曼声音听不出疲惫,反倒情绪不错的样子,“都好,都好。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急。妈都好,前两天刚做过化疗,大夫说恢复的不错,今天可以出来转转,小闻正推着我晒太阳呢。”   说话间,闻傅正推着姜淑曼到树下,昨天她刚从重症室转出来,状态还不是特别好,所以电话就改到了今天。   伯尔克天气不错,但风有些大,闻傅弯腰给姜淑曼盖上毯子,为了不妨碍她们母子电话,自己走远了点。   林奚跟母亲聊了几句,感觉他状态确实不错,一时间听不出什么好坏,顿了顿,问道:“妈,闻傅在你那儿?”   姜淑曼看了闻傅一眼,笑地高兴,“小闻隔两天就往我这儿跑一趟,我叫他少来,这儿能照顾我的人不少,他非要自己跑过来,还不叫我告诉你。你们是不是也好几天没见了,我把电话给他,你们说,你们说。小闻啊,过来,快来,寒寒跟你说。”   林奚被她话里的亲近弄得惊诧,原来闻傅这段时间都是在赶医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还想干什么。   恍惚间,电话已经换了人接,闻傅声音低沉,“宝贝。”   他全然没有避讳人,林奚甚至听到电话那头,姜淑曼在温和地笑。   他忽然开始不知所措,这是什么局面。   他皱起眉头,“为什么。”顿了顿,“你做这些是又想干什么。”   闻傅被他戒备地言语弄得语噎,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没想做什么。路途太远,我不放心,跟来看看。”   林奚冷笑,“别装好心,如果这样,你为什么不叫我跟过去照顾。”   闻傅默了一阵,似乎有些惭愧地笑起来,“嗯,是我做错了,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好吗。”   林奚整个人惊愣住,他是鬼附身了,怎么回事,他烦躁道:“你怎么回事,又想干什么。闻傅,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烦!”   闻傅无奈地苦笑,“嘘嘘,别生气。过几天,我会回去,带一个惊喜给你,好吗。”   林奚烦得恨不能直接砸了手机,“谁在乎,我不在乎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余地?如果不是你囚禁我……!”   一旁的女佣吓得直缩脖子,想走却又不敢走。   闻傅静静听着他说,回头看姜淑曼,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以为是什么甜蜜的话,冲他和蔼笑起来。   闻傅有些愧悔地低头,声音小了些,却无比郑重,“对不住。”   林奚霎时噤声,想是被什么东西钉住。   “想想,这么久时间,没有认真跟你道歉过。”闻傅冲姜淑曼笑笑,走开了几步,“对不住,林奚。这段时间,我在反思,我做错了很多事,伤害你太多。我知道你恨我,或许。”   他缓了口气,语气却松缓了些,“或许你已经不爱我。这话过往我不敢问,每天都只能自我麻痹,骗自己,你只是气我,但多少还爱我一些。所以哪怕到现在,我也还是卑鄙无耻地留你在身边。”   林奚心里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拧住,叫他震痛,却茫然无措。他烦闷道:“你现在说这些是想干什么。放我走。”   闻傅低头笑起来,声音苦地像含了药,但最终也没有正面回答,“等我三天,好吗。我想送你一份礼物,如果你不要,我不会再强迫你。”   沉默几秒后,电话被林奚掐断。   闻傅握着手机,久久站立不动。   他已经跟费南德探讨过,这个病症,难的是设备和医务人员,就是因为没有设备,所以初次检查必须来伯尔克做,他甚至买下两条特效药的生产线,保证药物供给。而设备和医生说到底也是钱的问题,设备他已经安排Kors去办,医生这边他亲自在谈,费南德不愿意离开伯尔克,所以他打算签下他全家终生需求,只要有闻家在的地方,就能为他提供任何便利。   最终剩下的,也只不过是等姜淑曼身体稳定一些,就可以回去。   不过这并不是他为林奚准备的惊喜。   ·   水湾别墅。   女佣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看着这位林先生越来越差的脸色,他已经在这里站十几分钟,话也不说,动也不动,就死死盯着手机,好吓人。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正想大着胆子叫他的时候,林奚像是回过神,把手机还给她,声音很疲惫,“今天不用再上来,有事我会叫你们。”   女佣点点头,又想起进去半天的主厨Jeffrey,这么久怎么都没动静呢,林奚像是也想起这件事,又道:“Jeffrey今天会在我这里,教我营养餐,忙完会下去。”   女佣得到答案,赶紧说:“是。”然后下了楼。   林奚回到屋子里,掏出兜里的手机,仰靠在沙发上,几乎虚脱。   他不知道闻傅又怎么了,又想做什么,难道真的……   不。   不能再信他了。   林奚狠狠一拳砸在自己膝盖上,伤口处剧痛钻心。他清醒了一些,心恨自己居然还会有动摇的念头。   你被骗的还不够惨吗,怎么就是吃不够教训,这一次如果再动摇,林奚,谁都救不了你。   他咬紧牙关,拿出手机,编辑那条没发完的短信。   【我是林奚。三天之后,水湾别墅西南角花园围栏处见。请帮我去伯尔克。不用回复。】   ·   伯尔克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   闻傅在等一个电话。   有些事情,他明白的太晚,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留给彼此的机会也太仓促,但……   他闭上眼,希望还来得及。   阳光越来越烈,闻傅正其身,准备送姜淑曼回去的时候,兜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他低头道:“伯母,稍等。”   姜淑曼笑笑,“去忙吧,太阳好,我想再晒一晒。”   闻傅推她到阴凉处,走开一点,接起电话,“是我。”   对面是一个中年女性,说话是十分专业的口吻,“闻先生您好,我是Ethel Li,您的秘书联系我太仓促,但鉴于他说这枚戒指对您非常重要,所以我还是希望能直接了解您的需求。请您告诉我这枚戒指的赠送对象,是朋友,女朋友,还是长辈?最好具体到对方的性格,生日,喜欢的风格款式,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拥有一份对方的个人资料。当然,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快设计出款式供您选择。”   闻傅:“好,稍后会有人发给你。是送男性。”   Ethel Li也非常利落,“Perfect,对了,请告诉我这枚戒指的用途,送礼?庆祝?还是生日祝福?”   “都不是。”闻傅抬起头,看着远处,连绵不断的金色云层,淡淡说:“求婚。”   --------------------   看在我爆字数的面上字原谅我过点更新,最近实在是开题报告害我。   大家周末愉快,贴贴! 第55章 【55】那是他们的最初   =====================================   然而,没能等到三天后姜淑曼复检报告出来,闻傅就被闻绍英派保镖直接带回了港城。   水湾11号,跟1号别墅半山之隔,一小时的车程,此刻却寸步难行。   书房外面,闻家主母甘姝贻几次想敲门,都被管家森叔拦下,说闻董在跟少爷开会,不好打扰。   “行了。就他那个叫儿子回来的臭脸,能开什么会。”甘姝贻微微不悦,故意朝着屋子里道:“有什么话就出来说,闷在屋子就能消气了?一把年纪越来越沉不住气。”   屋子里沉默下来。   森叔在一边不敢应声,心里却道,这回何止是沉不住气,是一大清早叫三架直升机的保镖去把人带回来的。   但秉着万事不能让太太不高兴的宗旨,他低头道:“是,孩子大了,难免会有脾气,不过父子间哪来大仇,闻董骂两句也就过了。太太不妨先去品品新送来的高山雪菊,早晨又有几间品牌送来下季度秀的邀请函,我叫阿宁送lookbook给您选选如何?”   甘姝贻哪能听不出他送客的意思,冷哼一声,带着蚕丝手套的指尖漫不经心点了点森叔,话却不是说给他听,“半小时后,要是还没人出来,森叔,就把这门给我锁死了,谁都别再出来。”   森叔心里叹然,却也只能躬身点头,亲自送夫人下了楼。   书房里,闻家两位董事隔着书桌,脸色谁也不比谁好看。   闻劭英撑着手杖,看着闻傅的眼神已经是盛怒发泄之后的余火了,多的是烦躁和无奈。   “说,我今天就要你一句话,”闻劭英手杖狠狠点了两下地面,“你是不是非要这么干。”   相比于他,闻傅的神色就多了几分坦然,只是焦急压不住。   伯尔克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林奚那边也无法联系,他急得坐心躁,说话也有些冲,“如今的闻家早不必靠联姻北上拓展,甚至不用十年,五年足以在北边站稳,你何必非要逼我。”   “我逼你?是你要逼死你老子!”闻劭英被他这毫无觉悟的话又拱得起了火,手杖被他矗地也快冒火星,“我问你,闻家到如今多少代人的心血,你从小到现在,我们哪一桩事亏欠过你,就把你养得成了这副样子?为了一个男人,不知好歹,不负责任,事事只考虑你自己!”   闻傅没有说话,也没否认。   其实闻劭英骂得没错,只是以往他的自私用在闻家事业上,那就是优点,眼下用在别处,就成了缺点。   他甚至觉得该骂得早些,这样一开始他就不会变成一个如此利己的人,也不会伤到别人。   他也不客气道:“退婚的事我已约了苏董,如果不是你拦,这两日就能谈清。”   是,他要退婚。   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经历了什么。   或许是跟姜淑曼相处太久,闻傅知道了不少林奚过去的事,知道他从小是怎么辛苦的活过来,父亲酗酒,又赌博,他挨打挨骂是寻常事,连哭都不会,还要护着母亲。十几岁,自己在各种酒会、party上奢豪无度,一挥手散掉千百万的时候,他在辍学,在养家,在为了省下饭钱睡在路边,在为了筹药费不眠不休地打工,然后……   ……   “然后呢?”闻傅温声听着,拿起苹果学着削。   “然后啊,这孩子,他虽然不说,但我就是知道,”病床上,姜淑曼笑地温柔,“他那时候,还喜欢过一个什么人呢。”   闻傅浑身僵硬,顿了一下,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是么。”   其实他想问是谁,却收了口,或许也没资格。   姜淑曼笑着笑着,又想起什么,一捂嘴,“诶呀,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那时候小,喜欢的事,瞒不住的。”   她当讲家常,“我以前总觉得是我拖累他,那么小的孩子,整日辛苦,连笑也看不见。他那时候说,一年里面最嫌冬天,气候差,难挣钱,但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却特别高兴,跟我说。’妈妈,其实冬天也没那么难过,是吧。‘这还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冬天?”闻傅心里恍惚过一个什么念头,像是谁模糊的影子。   姜淑曼说:“是呀。那时候他刚过十七岁,也是临近新年。我那几年啊,症状更险,好几个晚上,他就守在ICU外面过,每次醒来看见他,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缩在一团,坐在外面的铁椅子上,我都觉得干脆就那么躺在里面,过去算了,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所以那时候我就想着,他早点定下个人来也好。”   “然后呢?”闻傅话音里已经开始没底气,他手在出汗,被他藏进兜里。   “然后什么呀,估计是人家孩子没看上他,那股劲儿过了没两天就歇了,回来说要去做什么模特,又要去拍戏,不过整个人看着有精神多了。我也高兴。”   姜淑曼笑笑,“不过后来我悄悄问过他,他们工作的地方漂亮女孩子那么多,有没有跟谁拍拖。你猜他怎么说?”   闻傅几乎是机械一样问,“怎说。”   姜淑曼捂着嘴,“他说,‘追求了,人家讲我年纪小,却够贪心。我配不上他。’”   嗡地一声,胸腔中轰鸣不止。   才知道那天,他从一句“我不喜欢冬天了”中,彻彻底底失去了什么。   闻傅的嘴唇刹那间血色尽失,心脏像是被一把捏碎,麻木,窒息,放干了血,他伸手去捂,他不能呼吸。   原来这就是然后。   他一直在问的,“然后”。   然后,有一天,在严冬的霜雪里,那个少年碰上了一个混蛋,那人空有一身华丽皮囊,居高临下地,用烟灰掸了他满身,又见色起意,用一双自私又冷漠的手,图谋蓄意,带他上了车,这就是他们的“然后”,也是他们的,最初的遇见。   那天,闻傅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病房。也不敢回水湾,不敢面对林奚,心中愧悔与痛苦交织泛滥,无数次想,他到底怎么会,怎么忍心伤害一个那么那么好的少年。   他后悔莫及。   他找了一个房子把自己藏起来,彻夜酗酒,期间不断反思着他们的过往,偶尔一次,换位了想了想,如果是林奚如此对他,如果是林奚背着他订婚,如果是他把自己拱手让出,如果是他自私的强迫自己、关着自己,他会怎么样。   结果,痛入骨髓,他甚至一刻也不能忍,刹那间就不敢再想,怕这样下去,连原谅也不敢再求。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彻底。   所以苏家再三叫他以未婚夫的身份出席各种活动,他就变得烦不胜烦,愧疚感更盛,他曾经觉得可有可无的位置,现在只希望林奚能站在哪里,可他恐怕不再愿意。   如今闻傅只想把最好的东西捧给他,尽管知道他对自己厌恶至极,或许不肯再收,但也还是想给他。   不是最好的东西配不上他,闻傅心想,就算那东西是自己,也一样。   所以,他要跟苏家彻底谈清,他想给他最好的婚姻,最好的爱,最好的家庭,就算以后,就算他拒绝,也有一处地方,有一个人可以永远给他停靠。   他想向他求婚。   ·   书房硝烟弥漫。   “你谈?你凭什么谈清,最后还不是我、还不是闻家给你买单!”闻劭英忍着就想把这混账儿子腿敲断的火,压着脾气,“上一次你逃婚,已叫我们事事矮苏家一头,单单赔人家二十点,如今你倒好,如果不是我派人盯着,你是不是要把那个东西抬进闻家大门了!”   他越说声音越大,“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公司,你妈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那些破事,你叫她怎么办!”   闻傅烦躁地抹了一把头发,想辩驳什么,但话到口,成了一声沉声呼吸。接着,也没什么犹豫,他说:“我不瞒她。”   闻劭英一口气生生哽住,被闻傅这一句直接给打懵在原地,瞪着眼看了他半天,像是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以往任何事,这不孝子就算不听自己的,多少也会看在妻子的面子上吞让过去,当初发现他性向的时候,闻劭英险些把儿子打死,坚持认为他是在国外学坏了,直接在乡下找了间房子把人关了半年,但就算是被打得最惨的时候,不对甘姝贻将这件事,也是父子俩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他刚才说什么?不瞒她。   这个混账是疯了!   闻劭英声音气得发颤,“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书房里的钟被闻劭英砸了,现在不知道是几点。闻傅看着窗外太阳升得越来越高,急得再难坐住,捞起西装起身,“你说是就是,我有事,先走。”   以前再怎么样,闻劭英也没见过他这么不管不顾的样子,僵了一下,终于拍桌怒道:“你今天敢出这个门试试,森叔!”   门外一直听着动静的管家停了一秒,敲门进来,闻劭英直接道:”把这个混账给我锁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闻傅紧着眉头,“爸!”   闻劭英拍门走人,闻傅紧跟着出去,没出门就被几个保镖利索地反剪双手按到在地。   “滚开!”他怒然挣扎,但这些保镖明显受过军事化训练,半点也没给他松劲儿,把他按地动弹不得,闻傅逼得青筋满头,脸都憋红,却半点动弹不得,只能哑声嘶吼,“放开我!滚啊啊啊!”   实木门很隔音,但闻傅崩溃大喊的声音还是震得闻劭英停了一下脚步。   他连气都叹不出,只觉头晕眼花,原地站着张手揉太阳穴。   “先生。”森叔看着锁了门,跟上来,才递上手机,对他说:“刚才一直有电话进来。”   闻劭英深吸了好几下,才平静下心绪,按通电话,尽力让口吻如往日一般,“哪位。”   然而,出他意料的,对面是一个格外年轻的声音,陌生,却沉稳十足,开门见山。   “您好,我是方既白。我想跟您谈一笔交易。”   --------------------   闻傅:“拜托了爹公司我已经超前发展了,能不能少赚点钱让我去谈个恋爱。”   谢谢每一个阅读,新周愉快,贴贴! 第56章 【56】我钟意上一个人   =====================================   方既白直截了当:“我知道贵府想跟苏家解除婚约,这事方家出面来办,保你们两家颜面无伤,作为交换,我想跟令公子讨个人。”   他报了林奚的名字。   闻劭英坐在椅中,眉头一动,没很快回应。   又是他。   不过,方家这个年轻人他有印象,曾经在一个欧洲原油峰会上跟他父亲一起出席,是个稳重有为的少年,眼下听他谈吐,也是进退有度,假以时日,绝不会输他父亲。   闻家跟方家重合的领域不多,但实力相近,能跟方家搭上线,绝对是百利无一害。   但闻劭英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听方既白这话,就知道此事还有内情,所以泰然笑道:“小方董果然少年气盛,不过这事,你父亲知道吗。”   这话听着是长辈笑谈,实际上探得是方既白的底。   此事涉及闻、苏两大家,如果他真能以一己之力摆平,说明方家少董并不像外界所言,对家族事业弃之敝履,而且方渚淮也能放权给他,那么搭上他,才算有价值。   方既白一听便知其意,淡淡道:“闻董不用试探,我说能办,就是能办。问题在于,你是否能说动令公子放人。”   闻劭英不答话,只笑道:“小方董,口气不小啊。”   方既白只给一句,“苏董是我舅舅。”   “……”   闻劭英登时一愣,难怪苏家短短十几年就能从海市崛起成为首屈一指的新贵,原来是跟方家有这种关系在。但紧接着却想到,方家夫人好像姓斯,怎会跟苏家是亲缘。   方既白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母亲跟母性。闻董,我诚意已经到底,横竖您也见不得一个不入流的演员,不如交给我。”   闻劭英立时重新审视这件事,眼下已经不是跟苏家能不能和平拆伙的事,而是会不会再得罪一个方家。闻家想在北边立足,绕不开方家关系网,如果被联合绞杀,别说五年,五十年都难进去。   这个逆子!   闻劭英暗叹,事到如今,不如卖方家一个人情。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居然能叫方家出面,他不禁多想,这个林奚,到底是不是奇货可居。   方既白没那么多耐心,“闻董。”   闻劭英看向身后的书房,里面狂躁的声音叫他微微眯起眼,“可以。不过小方董,你跟犬子年龄相仿,做叔叔的不懂你们年轻人兴趣,一个小演员,真就这么好,教你们一个二个的都给他面子。”   电话那头,方既白少见的混笑一声,却没透给他关系,“闻叔见笑,好东西么,令公子心仪,我也想要。”   他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人走。”   屋子里的闷砸声吵得闻劭英心烦,转过头,不再管闻傅,咬牙道:“听消息。”   ·   水湾1号别墅。   Kors刚走进大门,就看见一道叫他微微不安的身影,身边还带了十几个人。   一边的佣人赶紧低头过来,“阿森先生很早就来了,在等您。”   到底是主宅来的人,黎森看见Kors,只是眼神问候,伫立在原地的身影连动都没动,静静等他过去。   其实这两人年纪相仿,都是闻家主母亲自任命的管家,只不过阿森是从小跟着闻绍英,Kors是闻傅幼年才进的闻家,地位上自然有所区别。   但像他们这种地位的管家,可以算是主人身边最重要得力的人,不是私人要事,不太会亲自出马,所以Kors心里已经隐隐有所预感,他泰然自若走上前,边不动声色地小声问佣人:“林先生呢。”   佣人也很聪明,低头道:“在楼上休息,没碰过面。”   Kors心中有数,叫他下去,自己迎上阿森,“你怎过来。”   阿森也不动声色,只挥手,除了他自己带的人,叫这屋子里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全都出去。   佣人们不敢擅离职守,但整个闻家,哪有下人敢忤逆黎森的,便纷纷抬头去看Kors,见他也点了头,才都作鸟兽散,关了大厅门出去。   这一幕叫阿森眼神晦暗了些。   Kors亲手为他泡茶,“少董外忙,有话请讲。”   阿森接过茶盏,悠悠吹气,却没喝,道:“我知。他现在人在老宅书房扣着,我走了,他就能回。”   Kors手一顿,难怪他那么多通电话漏了空,心觉不妙,皱眉道:“出什么事。”   阿森往楼上看了一眼,“闻先生有话,楼上那个,交给我。”   Kors皱眉:“少爷知道吗。”   “会知道。”阿森说,“前提是,你先放人。”   那就是还不知道。   若是以往,Kors绝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违逆主家,毕竟亲属内外有别,而且什么事是为了闻傅好,他自都不会拒绝。只是外人不知道闻傅为了林奚能做到哪一步,他却清清楚楚,如果就这么放了人,叫闻傅知道,这父子俩恐怕会走到难看。   “不行。”Kors沉着眉头。   黎森脸色也是阴郁,“你讲什么。”   Kors也并不惧,道:“人不能给你。你想带走,叫少爷亲自给我消息。”   黎森冷哼一声,多是威慑,对身边身材魁梧的保镖给个颜色,立刻上来两个人拦在Kors身前,其余几个人动作利落的转身跑上二楼。   Kors脸色一变,正想动作,阿森就道:“别动,这几个都是退伍兵,你也不是二三十的体格了,动手难看。”   Kors焦急不已,“你这么把人劫走要出事。”   黎森也一个头两个大,闻傅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孩子没两样,眼下父子两个为了一个男人闹成这样,真是难看。   他挥挥手,叫人散开,自己伸手抵住Kors肩膀,“你也知道要出事,少爷为了他要跟苏家退婚,你知道是什么损失?濠利那边,金边佬怎么死的?这样的人你还敢留。”   退婚?!   Kors一时惊住,片刻之后,深深沉下眉头,不再说话。   二楼主卧,林奚正在休息,就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将他惊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屋子里没人会这么走路,像是抓逃犯,如果闻傅在,早就把人赶出去。   他熬了一天,此刻头痛得厉害,还不等他彻底清醒,卧室的门就砰得一下被撞开,震得他心脏都狠狠坠痛,“谁!”   话音刚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走进来,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在两步之外停住,问他:“您是林奚先生?”   林奚立刻戒备地后退一步,抓着被子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得了这个回答,为首的男子一抬手,“带走。”   林奚当场震惊在原地,他们到底是谁,敢从闻傅家里抢人,不要命了吗!   可那些人像是真的半分顾及都没有,竟然当真上手就去拽他,硬生生把林奚从床上拖拽下来,林奚惊恐之余,拼命挣扎,“放手!放开我!滚,滚!闻傅呢!叫他来!你敢碰我!”   到底是个成年男人,拼命挣扎起来力度也不小,床单被褥被他扯了一地,床头处的台灯花瓶也一起被拽断了线,砸落在地上,碎得满屋子狼藉。   几个男人拖着林奚手脚往外,他又踢又打,满屋子叮哐声,那几个人又不敢弄伤他,多少有些束手束脚,还被他打了好几下,顿时起了火。   直到为首的黑衣男子上前,一把按住林奚的脖子,反手一掌将他打晕,活动了一下手腕,对其他人说:“抬走。”   .   林奚再度醒来的时候,周遭是一个极其陌生的环境。   整个屋子一团漆黑,没开灯,也没有光。   他感觉自己躺在床上,脖子酸痛,伸手朝四周摸索着,什么也没摸到,试探道:“有人吗?”   屋子里空旷的竟然有回声。   不过紧接着,屋子里的灯接连亮起,把眼前的一切照得透亮。   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林奚狠狠闭上眼睛,用手去遮,等了很久才适应,睁眼一看,发现这是一间新装不久的屋子,但像是从没有过人住,整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多余的摆件一个也没有。   四周没有窗,是光秃秃的墙,唯一的光源就是他头顶和四壁的灯,以及屋顶右上角的一个夜视监控器。那灯没有开关,似乎远程操纵的,换句话说,他现在完全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想让他睡他就得睡,想让他醒着他就别想闭上眼,压迫感令人窒息。   他径直翻下床,一把拽住门锁疯狂拧动,却怎么都拧不开。   他拼命拍打着门,那门又厚又重,实木构架,被他重劲捶打也只发出闷沉的声响,他忍无可忍,重重几脚踹上门,怒吼道:“你到底是谁!放我出去啊!”   他不知道的事,此时此刻,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同步传回水湾11号。   闻劭英坐在花园里,陪着夫人喝下午茶,收到视频之后面不改色地帮妻子选下个季度的大秀裙子,直到眼光被甘姝贻狠狠嫌弃之后,才顺势起身,走出两步,交代森叔,“选几个安稳点的照片,给方家的小子。”   森叔一怔,“先生,这会不会不利合作。”   闻劭英冷哼,“一群后生。他的话有几分可信还说不准,叫他先办苏家的事,人自会送给他,去吧,话说客气些。”   森叔颔首,“那少爷那边……”   提起那个不孝子,闻劭英就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背手:“那边个屁!都是他惹出来的事,叫他给我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来!”   黎森转身就去办事,末了又听闻绍英一句,“别同他讲,那混账,为了这么个东西,什么都能做得出。”   黎森一顿,忽然想起半个月之前,他亲手从濠利弄来的录像带,他陪着闻劭英看了里面的画面,那一拳一脚,面目狰狞,下了死手的人,还哪里是往日那个矜贵冷漠的豪门少爷。   他不禁后背一寒,转身心想,这人确实不能再留。   主宅书房里。   闻傅背靠着墙坐在地上,双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他脸上青淤好几块,看上去狼狈不已。   太阳已经快沉下去,他闭着眼,后脑一下下撞着墙。   他快急疯了。   伯尔克那边还在等他的消息,湾流G650已经安排在机场,只要诊断报告合适,立刻就能接人回来。林奚那边也联系不上,Kors不知道是否回去,没人照顾他,自己不在身边,他会不会睡不着。   还有,Ethel Li的设计图纸今天就能发过来,如果顺利,后天就能拿到成品,他还没有向他求婚,他还有很多事没办。   接连半个月的两地奔波,难以休息,闻傅头痛欲裂,眼睛也干痛不已,一闭上就疼。   屋子渐渐暗下去。   直到彻底暗透了很久,久到整个宅子从热闹到寂静,这间书房的门口,才悄悄有了点动静。   很轻巧的,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闻傅立时睁开眼。   昏暗的光束从门里摸进来,小心地站在门边,不敢多往里探。   一个清婉的身影穿着睡衣,走了进来,是甘姝贻。   她从没见过儿子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闻傅也没想到她会过来,想站起来,但在地上坐了太久,他整个人都像僵在地上,腿麻的趔趄了两下。   甘姝贻心疼坏了,赶紧过去扶住他,“怎么弄成这样啊。”   闻傅不想叫她担心,但一开口,嗓子是藏不住的暗哑:“没事,妈,你怎过来。”   说完又想起自己这满头满脸的伤,难看,下意识偏头躲开。   甘姝贻长长叹了口气,忍着难受,道:“你爸爸睡了。我拿了钥匙过来,你一天没吃饭,饿不饿。妈妈叫人弄点吃的过来?怎么跟你爸爸吵成这样……”   “他睡了?”闻傅站起身缓着神,随口重复着。心里却怪,就自己父亲着脾气,发了这么大火,不亲自过来打他一顿消气,竟还睡得着。   逐渐清醒了一些,但不知道为何,闻傅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浓烈的不安,他回头一看外面天色,夜色深的像搅了浓墨,半点星月都没有。他抓住甘姝贻的手,“妈,我有急事得先走,过两天回来看你。”   甘姝贻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紧跟几步,急道:“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   闻傅头也不回,“回宅,我还有事。”   甘姝贻心里忽然一痛,“儿子。”   闻傅听她话声,脚步一顿,回过头,看见她茫然又心痛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也不够孝顺,叫她难过。   他大步回头,轻轻拢了拢母亲的肩。这一瞬间,他觉得有很多话不能再瞒,起码不能瞒她。   他张口,说话却比想象地艰涩:“妈,我……”   甘姝贻听着话音,看了他几秒。然后一瞬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闻傅对上她的眼睛,定了定,重新组织语言,语气却是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我钟意上一个人。”   甘姝贻愣着神,紧接着,什么话也不说,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眼眶湿了些,上前拍了拍闻傅的肩膀,“去吧,回来再讲。不要跟爸爸生气了。”   闻傅僵了几瞬,眼里忽然有些酸涩,但他来不及,上前狠狠抱了一下母亲,说:“等我回来。”   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大步沦入夜色中。   车子飞地极快,闻傅的心里没有这么空过,空得他开车的手都握不住方向盘。   好在深夜无人,几脚油门轰下去,冲着山腰飞奔到底。   闻傅身着寒气快步踏进自家别墅的时候,Kors正立在门边,像是在等他。   见他进门,站直了身体,微微躬下,“少爷,今日……”   闻傅看见他的脸色,就莫名开始心慌。太安静,这宅子不该这么静,那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以前,林奚没来的之前。   不,比那还要冷清。   “让开。”他不想听他说话,直接从他身边掠过,踏过大厅,直奔二楼。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可越往上走,某种不安感越强烈,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没来由的肆虐上来。   他额头开始渗出冷汗,手心也开始冒汗。   旋转楼梯高的叫他发火,但走的途中,他却又有几分庆幸,像是离某个令人恐惧的现实更远了一些。   但他脚步并不慢。几步踏上去,走到主卧门边,他停住脚步,门开着。   里面的一切已经被收拾过,不剩半点狼藉,台灯已经被重新换上,原本的米白色玻璃灯,被换成了一个耐摔的木质台灯。地毯被清洗过,比之前更整洁。整间屋子都被细细打扫过,半点痕迹也没留下,跟他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没有丝毫不同。   闻傅有些恍惚,走过去,发现被褥已经换了一套新的,是他往日常用的纯灰色。但他偏偏记得,林奚不喜欢,嫌太暗,嫌看着太冷,嫌不够柔软。   所以是谁铺了这套,是谁擅自动了这里,该死的,是谁胆敢背着他做这一切!   沉沉的,Kors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闻傅猛瞪着他回头,双眼猩红,如同一只茫然却陷入极度狂怒的困兽,怒喝道:“他人呢!”   --------------------   大家端午节快乐!   我今天去按摩肩颈,被送了两条红绳,开心之余想起,兔兔和闻傅也有两条,啧,顿时就五味杂陈了……闻傅的那条,明天,或许后天,能带到手上,反正他端午是没有了。   谢谢阅读,贴贴! 第57章 【57】赌约   ===========================   “他人呢!他人呢!”   闻傅几乎是疯了般地扑上去,攥住Kors的衣领。   后者没有挣动,也没动一动嘴唇,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默默看向他。   闻傅抬起头,怒然跟他对视一眼,愣住片刻,却读懂了什么。接着,颓然松手,跪倒下去。   他大掌盖着脸,笑声像哭,“难怪,难怪……”   难怪他能那么早休息,难怪他能装作不知放自己回来,难怪连自己的管家也不敢反抗,能从自己家里把人带走的,除了闻劭英,还能有谁。   Kors看得心僵,蹲下身去,叹了口气,“不如就此罢手。叫谁都好受。”   闻傅脸埋在手掌心,肩膀抽动着,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也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几瞬之后,他从地上飞快起身,用手胡乱抹了一把脸,转身就往楼下奔。   Kors愣神几刻,赶紧跟上去,生怕出什么事,“少爷?”   闻傅头也不回,目光格外坚定,拿钥匙启了车,道:“去查,闻家在国内所有私人名下房产的位置,尽快发给我,还有附近省的酒店,也一并传过来!”   Kors快步跟过去,把住车门,不敢叫他走,“你回老宅?”   闻傅想起什么似的,道:“交代伯尔克那边,谁去要人,都不许放,如果情况允许,尽快把人转回来。”   “少爷!”   Kors眼见他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一把老骨头,着急得恨不能撞车门叫他醒醒。   闻傅拨开他,一脚油门轰出去,黑色Benz比来的时候更凶劲,近乎是咆哮着冲向山顶。   车子没停进泊车位,而是毫无礼貌的直接冲到了正厅大门前,闻傅甚至没来得及关车门,就闯进了门往二楼奔。   深夜三点。   与他走时不同,书房的灯开着,门也大敞。   书桌后面,闻劭英端端正正坐在椅中,眼睛闭着,听见咚咚上楼的动静,睁开眼,在脚步路过他门口的时候,出声道:“这里。”   闻傅脚步登时一僵,转身推门而入。   他看见闻劭英的架势,尽力喘匀了气,说:“你在等我。”   闻劭英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这个儿子。   闻傅自出生以来就是天生的矜贵体面,这孩子,似乎不用他教,就知道如何做一个世家少爷。但看看他现在吧,整个人忙燥,狼狈,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眼里全是愤怒和焦急,就像个黑帮莽夫。   闻劭英忽然想起三五年前,甘姝贻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一个孩子,商场上那一套学的这么快,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以前觉得妻子是杞人忧天,自己儿子天生就是最好的接班人,这一刻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利益蒙人心,这孩子从小待人就没有真心,以后要跌,就是一大跤。   他以为自己儿子走了捷径,可人生哪有捷径,前面少走一步,后面就要用十步,用百步来补。他不是例外,他的孩子也不是。   他在等人的这几个小时里,第一次反思自己的教育是否称职。   在闻傅闯进门这一刻,明白的有了答案。   “你来逼宫?”他勾勾唇,用几十年的谈判气场,压住面前的少年。   闻傅眼眸漆黑深沉,不退不惧,盯着闻劭英,“他人在哪。”   闻劭英淡淡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闻傅冷声,“你说不说,我都能查到,只是早晚。我来只是有话要同你讲。”   闻劭英波澜不惊,眼睛却不自觉地眯起。   闻傅上前两步,双手撑着硕大厚实的书桌,死死盯着闻劭英,“今天起,这个门,我不会再进。”   闻劭英动也不动,“威胁我,你觉得自己够秤?”   闻傅无声冷笑,说到底,他们是一类人,流淌着同样的血,有同样的自私自利。闻家短期内无法再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闻劭英暂时离不开他,而他能用来威胁自己的,也就是如今自己手头的钱和权利。   可这些东西,与林奚相比,早已不值分毫。   他站起身,掸掸袖子,多年商海沉浮,他也早不是初出茅庐的雏鸟。“爸,这么多年,我没看重过什么,也没正经在乎过什么。所以今天背的这一切,是我应该,都是为我的狂妄无知赎罪。”   一切痛失所爱,一切家族利损,一切事业野心,都是他为自己自私自利的过错偿还的代价。   他看着闻劭英,“是他教我。”   闻劭英身影晃了一下,声音有些低下去,“你在怪我。”   闻傅不经心笑笑,“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你没错。可我甚至不算是个人。”   他仰头,“如果没有他,或许之后十年,几十年,我都会这样过去,每天在衡量算计里揣度人心,随便找个人结婚,外面养情人,只要一切以闻家利益为最高准则,多冷漠心狠也无妨。”   闻劭英沉默片刻,冷冷道:“你是闻家少董,你凭什么感情用事。”   “是,”闻傅低头点点,“但没意思。”   “之后的几十年,我不想那么过。”他说。   闻劭英想说什么,但忽然想起自己还在安睡的妻子,想起追求她,跟她结婚,生下孩子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那种幸福是从心底溢满,流淌进他每一处血液和细胞,冲上大脑和胃,充盈了他口鼻的喜悦。   他忽然有些说不出话。   屋子里寂静无比,空气中风声鹤唳。气氛紧张地令人头皮发紧,发丝就像是被拉紧的弓弦。   书房里,一张书桌之隔,硝烟弥漫。   这是闻家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对峙。   是新老力量的交接。   是新生,和重铸。   很久很久,谁都没有说话。却也都不曾退让。时间仿佛静止。   直到莫名之际,一楼大钟撞响,将这屋子里的沉默和死寂沉鸣撞开。   是闻劭英先开了口,“濠利的录像,我看过了。”   闻傅一顿,厌恶地锁紧眉心,转头离开,“我话讲完,先走。”   “等等。”闻劭英从椅子里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录像带,扔到他面前:“你以为我不容他只是为了钱?因为他是个男的?闻傅,姓金的怎么死的,你今天自己同我讲明。”   闻傅动了动嘴唇,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那一天的场景,是他毕生不敢回忆的噩梦,他甚至有些记不清那个金边佬的死法,他开枪了吗,他不记得,只记得自己一拳一拳挥过去,手上逐渐变的粘腻,骨节上的血跟那人脸上的混在一起,接着拳下的脸庞逐渐模糊,森然,叫他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叫他越来越怒。   他闭了闭眼。   闻劭英沉声道:“没有一个父亲敢认可这样的人,他叫你像是个疯子。你今天敢为他杀人,明天呢,他叫你捅自己两刀,你去不去做!我不管你今天说了多少大道理,但这个人,我绝不容许他进我闻家的门。”   闻傅僵了片刻,想说什么,却被闻劭英伸手止住,声音无奈,“但我拦不住你,是不是。”   闻傅不语。   闻劭英哼笑一声,“好。那我们赌一次。”   闻傅转过身,正色看向他。   闻劭英坦言,“我跟方家的后生做了笔交易,如果他们能帮我解决苏家的烂摊子,我就把林奚送给他。”   闻傅听完立刻怒火激增,“你说什么!”   方家,方既白!   “吵什么。”闻劭英说,“你我就赌时间。如果在他解决苏家的时间之内,你先找到人,那么以后我不会再管你如何,不过方家那边交不出人,你自己去给交代,在此之后,你也给我滚出闻家,去吃你的信托过日子,我不会再过问。但如果,在这时间之内,你没找到人,就乖乖滚回来做你该做的,如何。”   他顿了顿,哼笑一声,“不过,就算我跟你明讲他在哪,你也未必敢去。”   闻傅听得想大笑,却觉得荒芜。如果在其他谈判桌上,这样的条款无异于羞辱,无论哪一条,他都是绝对输家。可放在此刻,他只听了第一句,就已经足够。   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终于,从漫长黑夜里挣扎出头。   “不用赌,”他说,转身出门,“第一条,我求之不得。”   ·   海市。   江泮别墅。   方既白在书房沉心画剧本分镜,方甜甜和廖在野拿着他的手机,看闻家管事传过来的讯息,一个一脸嫌恶地皱着眉头,一个直接气得滋哇乱转。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都是什么人呢!”方甜甜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四处乱挥,“哥,走!咱们去把人抢回来!”   方既白似乎早有预料,不急不躁地画笔下图。   廖在野把她提住,又把这则消息看了两遍,抬起头,对方既白说:“我们是不是推了他一把。”   本来是想多一重保障,如果能通过闻绍英施压把人放出来最好,但谁知倒叫他抓住把柄把林奚扣住。其实如果不动作,直接按约定好时间,想办法等在闻家后花园,说不定还能把人救出来。   方既白画完半张,才停下笔,笑笑,“看样子是。不过,也不尽然。”   方甜甜狠狠一个白眼,“你说人话啊!”   方既白忽略她,道:“眼下看来是推他进深坑,但长远来看,或许是好事。”   廖在野默然片刻,“你是说,就算没有我们,他也迟早会对林奚动手,我们至少是恰好这个时候撞进来,给他了一个跟闻傅对峙的借口。”   “没错。”方既白说,“你知道昨天早上闻劭英派了三架直升机飞伯尔克么。所以,就算没有我们,他也很快会对林奚动手,长久看来,把人交给我们,是最好的选择。他现在这一出,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解决苏家,同时,逼他儿子一把,让闻傅自己决断,到底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廖在野道:“一箭双雕。”   方既白不置可否,重新低头画分镜,说:“我明天要去云城雪山采风,舅舅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之后的事你们自己去办。”   方既甜大叫,“啊?!不行啊你不能走,哥!哥哥哥!”   方既白受不了她魔音绕梁,抬手比停,“安静!”   他揉了揉耳朵,觉得刚才都白分析了,懒得再跟方既甜说,转头跟廖在野讲,“闻劭英答应把人交给我们,所以不会真对林奚动手,但闻傅就说不定了。人手我安排好了,你直接跟他们联络,最好在闻傅之前找到林奚,直升机随你用。”   方甜甜刚愤愤不平想说话,方既白就先见之明地堵了她,“你不行。”   方甜甜:“……呸!”   方既白:“还有,伯尔克那边尽力去探听,确定一下姜女士的病情,不过我想你们没法把人带走,所以只要留人在那边监控动向就可以。但总之——”   “Leo,”他顿了顿,正色道:“你们两个,这次的事情,下不为例。”   ·   Benz如同不知疲倦的凶兽,一站接着一站,在大路上狂奔。   已是下午三点。   闻傅熬得双眼通红,却也不知疲倦一样,一处接着一处找。   手机上不断有消息传过来,Kors尽管担忧,却还是效率极高地帮他查寻着闻家所有的私宅,连远亲名下的都没有放过,然后把最有可能的地点列出来供他查阅。   大半天过去,他派出去的人也只找过四分之一,都没有消息。   三间、四间、五间……   从第六间宅子里出来,仍旧一无所获。   闻傅坐进车里,想喝口水,却又没动。他没发动车子,靠在座椅上,目光涣散地看着车顶,抬手扣松领带。   这样下去不行。   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乱找。   他会把人关在哪。   闻傅心里盘算,他不可能是随便找一间房子,把林奚丢进去,这样太容易找到,而且不够安全。   心急如焚,却毫无头绪。   知道林奚被带走的第一时间,他恐惧的不是他离开,而是他是怎样被带走,有无受欺负,会不会害怕。   颓然之间,一封刺耳的邮件将他叫醒。   闻傅没力地捞起手机,打开,是Ethel Li的设计图纸,一共三款,而且已经做出成品,请他最终定夺。   戒指样式不复杂,却足够精致,钻镶在圈痕边,不高调,但每一颗都是展览级珍品,在低调的同时,足够展现求婚之人的重视和爱意。其中有一款,闻傅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小兔子一定喜欢。   看着这三款图,他眼睛忽然有些酸涩,干哑的喉咙滚了滚,回件过去。   他突然疯狂想见他。   不为赌约,不为其他,只为见他。   “到底在哪……”   他无力地自问,难捱地闭了闭眼,双手扶上方向盘,把头抵上去。   闻家……闻劭英……关禁闭……   他脑中风暴着搅动,就在下一即时,黑暗中忽然闪过一道光电,叫他猛地睁开眼!   他忽然想起出门前,闻劭英无意扔给他的一句话,他说,“……就算我跟你明讲他在哪,你也未必敢去。”   “你未必敢去,未必敢去……”   闻傅咀嚼两遍这句话,登时坐直,转手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眼神顷刻间聚焦地锐利。   对。   他父亲不会随便关着人,闻家能让他打怵的,只有一个地方!   那凶兽重新轰鸣出去,快如一道残影,奔上无人公路。   拨通车载电话,Kors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少爷。”   闻傅急切吩咐,“去查,当年我被关禁闭的那处老宅,立刻发定位过来!”   --------------------   方既白:“舅啊快去要钱,闻家有个傻儿子,人蠢钱多!”   苏董竖起大拇指:“嘿,真是舅舅的好外甥!”   谢谢每一位阅读,贴贴! 第58章 【58】追逐   ===========================   Kors的工作效率很快,不出一个钟头就查清了那处宅子的位置。   不算远,但格外偏僻,车载电子地图都无法定位,又或者说,是有人刻意把这一处地方从地图上抹掉了。   二十多年前,改革浪潮还未完全吹到港城,使得这里仍旧是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作风,有名豪绅不少,但手脚完全干净的,凤毛麟角。   闻家算是政治敏锐性极强,从祖父辈就紧跟国家号召,先人一步开始整改产业,到闻绍英这里,基本上已经彻底摆脱痈疽,最先借改革东风迅速发展。   但就算这样,也有一些固疾沉疴没能彻底根除,奥城博彩业,南三省黑帮,就是典型例子。   闻劭英之前,闻家还没分家,他父亲闻懋谦只管商事,所以他承业也只接了闻家白道的班,他两个堂兄也都各自承业,其中一个就接了闻家黑道的生意,尽管如今也称自己金盆洗手改去国外做投资,但这一处偏僻地方,就是他当时作为囚禁关押之所买下来的。   里面经过多少血腥事,可想而知。   闻傅十七岁被闻绍英发现性向的时候,就是直接被他二叔从英国蒙眼绑回这里,关了整整三个月。   平心而论,他闻大少长这么大从没怕过什么,但那段经历直接给他人生创下不可磨灭的后遗症。   他虽然骄傲的不可一世,但起码守法。而那一次他才知道,真正存在权利的地方,脏污是可以彻底摊开在阳光之下的,人命根本不算什么。   那地方就是一处绞刑台。没有窗户,冬寒夏闷,里面的灯光、温度、甚至时间,都由外面的人控制,换句话说,他们想让你如何,你就得如何。   屋子里不挂钟,无法分辨时间,刚关进去他们会让整间屋子陷入黑暗和寒冷,周遭伴随着恐怖的哀嚎声,外面的人会从监控里看着里面的人从一开始的恐惧和不安逐渐转成麻木和疲惫,这时候,他们又会突然打开几百瓦的照明灯,伴着近40度的高温,叫人变得狂躁和愤怒,这样循环交替几趟,三天左右,里面的人基本上就离疯不远了。   闻傅只是体验了这些,其他动刀动棍的血腥东西没敢碰他,但他却亲眼见过有两个人从这里被抬出去,直接扔进了后山沟里喂野狗,那场景叫他吐了好几天,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沾荤腥。   Benz车里空气闷粘,闻傅后背已经冷汗涔涔。   他呼吸甚至带着些焦急的撕扯,一边加速轰着油门,一边紧盯Kors发来的定位。   这个红色圆点,他看一眼就从骨子里泛恶心,他曾经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来,甚至想直接把这儿推平,但这一刻,强大到近乎震撼的精神力叫他把所有不适压下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再快一点。   车子向右猛打方向盘,拐进省道,因为速度太快,SUV被硬生生开出了跑车的架势,从地面呲出几道残影。   如果林奚真的被带去这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想。   只能把车越驱越快。   当车子终于拐进第四个省道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去了,车厢里,突兀的响起一阵电话声,撞在沉闷的空气里,猛地刺痛了闻傅无比敏感的神经。   “讲。”他咬牙,接通。   “少董,我是阿泰,早晨被Kors先生吩咐守在医院。”那声音年轻中带着凶悍,此刻却有些慌张。   是伯尔克的来的电话。闻傅应了一声,以为是诊断报告出来,问:“如何?”   “不太好。”阿泰直接道,说话很快,“昨天伯尔克暴雨,可能是气候反差太大,姜女士今天下午开始低烧,输液不顶事,刚才高烧滚烫,人已经不太清醒,被推进ICU,费南德医生亲自来,我看他面色不善,估计是有事。”   “医院护工都是死人吗,连个病人都照看不好!”闻傅一把攥紧了方向盘,“叫费南德想办法,再把之前联系过的医生,有没有时间的都请过去,无论如何,人不能出事。”   “是。”阿泰却像是还有话没说完,急急应了一声后,语速更快道:“少董,还有件事。”   闻傅直觉不妙,“你有话一次讲清!”   阿泰忙道:“是。今早有几个人在病房门口转了好几圈,似乎还想跟费南德有沟通,我派人去跟,发现很有可能是方家派来的人,还带了飞机和医疗来,不知道是不是想接走姜女士。”   闻傅一听,眉头皱更深,心里的火顿时压不住,“叫他滚!”   方既白,他算个什么东西,横亘在他和林奚之间指手画脚,当真是给他好脸,   闻傅咬牙切齿,“听好。那间病房里,你一句话、一只苍蝇、一根头发都不许放进去。只要跟方家有关的一切,不论是谁,不论何种手段,不必上报,通通给我清干净。”   他道:“但凡人有闪失,我跟你问话,明唔明。”   阿泰一愣,立刻狠声答话,“是!”   而与此同时,方家后宅。   廖在野站在窗边电话,一手撑着窗沿,听对方说话,片刻之后,声音沉沉,透着压迫感,“什么叫找不到。闻家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北边来,南边就那么大点地方,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   对面似乎哽了一下,然后解释了什么。   廖在野一脸阴沉,道:“所有的都找过了?……近亲、朋友、合作伙伴,对,这些人名下的产业……也都没有?”   他狠狠锁着眉头,凝神片刻,突然道:“那闻傅呢?”   对方仿佛没反应过来,廖在野不耐烦道:“啊什么,他人在哪。什么叫不知道,去查!对,派人盯住他,跟着他动向,如果有情况立刻给我电话。”   看他扣了电话,方既甜抱着玩偶坐在一边,两只手紧紧揪着兔子耳朵,“你浪费时间盯那个老混蛋干什么,有这时间去找找奚哥消息呀。”   廖在野烦得没时间抬头,手里还忙着给谁发信,抽空回她话,“如果老白推测得没错,姓闻的现在应该已经在找人了,我们动作虽然早,但内部消息比不上他,跟着他的动向,很可能就能找到人。”   说着他一个电话又拨出去,这次用的是德语,他报了闻傅名字,交代对面,“这个人,帮我查到他所有的车辆信息,告诉我动向。对,我需要你盯住他,卫星定位,都可以,办法随你,但我要知道他在哪,尽快。越快越好。佣金不是问题。”   最后一句叫对面爽快答应,立刻挂了电话办事。   廖在野挂了电话,疲惫地坐进沙发里,捞起无糖可乐猛灌,方既甜看着他,两道秀气的眉毛深深拧着,然后听他问:“苏董那边怎么样?”   方既甜撇撇嘴,“舅舅说谈得很顺利。到底是闻家毁约在先,舅舅不把事情搬到明面上叫寰茂声誉俱毁就不错了,提什么条件他们都得答应。”   “那就好,”廖在野道,肩膀缓缓沉下,“那就不会伤到他。”   两人说了没几句,管家进来,脸色不善,道:“两位,伯尔克那边情况不秒,我们派去的人被闻家公子扣住,现在在病房外面对峙。”   廖在野猛地起身,“光天化日,他敢扣人?”   方甜甜也没听过这么霸道蛮横的作风,气得跳脚,“伯尔克还有没有王法啦,他说扣人就扣人!永叔,我们报警!不,叫我们的人直接抢好了,看谁厉害!”   永叔摇头,“恐怕不行。小姐,你们知道闻家上一辈的二爷是做什么的么?”   “黑帮。”他说:“最嚣张的时候,整个南边八省,外扩金缅,都为他做事。”   方甜甜长大了嘴,好半天才说,“这、这都什么年代了……”   永叔:“国内明面上自然早就撤手,不过,闻家二爷十年前开始把势力往境外转移,现在具体到了那种程度,我们也不清楚。但伯尔克处意大利境内,黑手党合法,刚才我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站在姜女士病房外的人,都持枪械。”   方甜甜从没听说过这些,抱着兔子玩偶呆呆站在一边,明显有些被吓到。   永叔顿了顿,“所以,两位,这件事还要继续跟吗,少爷的意思是到此为止,再闹下去,恐怕有损方家脸面。”   他说的隐晦,但意思清楚,就是为了一个林奚不值。   方甜甜心里不忿,却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再说话,看向廖在野。   后者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半晌,冷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永叔,这事儿你们不用管了。国外的事我来处理。”   永叔像是早有预料,叹口气道:“少爷也才猜到你会这么说,叫我警醒你,Leo,你父母在国外是有地位,但跟闻家不能比,别牵扯他们。他说,如果你们还执意要帮,那就好好去盯着闻傅的动静,医院那边,我们会想办法,人我们带不走,他们也别想私藏。但是要快,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闻傅之前找到林先生。”   廖在野一时半刻的沉稳也被这些话打散,少年气地搡着头发骂了一声“fuck”,转头捞起电话,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的德语,但明显能听出焦躁。   几分钟之后,他像是得了答案,突然眼前一亮,扭头快速问,“永叔,直升机什么时候能用?”   永叔一怔,取下眼镜,拿绒布擦了擦,重新带上,“随时。”   --------------------   还有一更,下一章,码得我已经开始疼了,等我。   感谢阅读,贴贴。 第59章 【59】我来向你求婚   ===================================   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几百瓦的白炽灯亮地叫人焦躁恍惚,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白天还是夜晚,但这灯已经连续开了很久,三天,五天,或者更久,林奚已经记不清了。   第二次。   他抱着头,蹲在房间里门对面的那个墙角,把头埋进膝盖里,尽力蜷缩成一团,让自己眼前黑一些。   这是第二次了。被人从房间里绑走,被关起来,被凌辱,虐待。   尽管他早已不信任闻傅,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愤怒崩溃得居然更加决绝,那是一种几近绝望的崩塌,他甚至都看见自己的爱,如同一场巨型雪崩,从山巅溃涌塌下,席卷而来,过境之处毁尸灭迹,寸草不生,直到将他自己掩埋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   这一次等着他的又是什么,他不知道。   有几个崩溃的刹那,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无论是什么,都来快一点吧,早点折腾完,早点放他出去。他好想见见妈妈。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还穿着睡衣,原本大小正好,但这两天下来,他整个人急剧消瘦,下颌看着都有些尖锐,衣服变得过分宽大,让他看上去几乎有些病态。   门边的饭菜还是第一天关他进来时候放下的,他没动,所以就被那么放在门口,没人放新的,也没人来换,现在已经发馊发臭了。   事到如今,他根本没有力气去怪谁,懒得去恨谁,他第一次这么这么清楚的后悔,后悔遇到这么一个人,是他罪孽万分吗,神也不会宽恕他。要这么惩罚他。   他能不能赎罪,做什么都可以,如果能够把时间拨回遇到闻傅的之前,他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抽干他的血,打碎他的骨头,磨灭他的灵魂,都可以,都可以。   只要能离开他。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有自己的母亲,如果祷告有用的话,他真的好想跪下来恳求他,救救他吧,救救他的母亲吧。   拜托。   不知道是不是绝望之际的祷告更有用。   闻傅终于压着第三天天亮之前,转进了最后一条乡道。   连日开车,他连手指都是麻木的,骨节僵硬的发疼,动作都成了机械化的,只知道一个劲轰油门。   但就在二十分钟之前,他察觉了不对劲。   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但在肉眼可视的高空,有一架直升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跟上了他。   现在再去查已经来不及,调人过来需要时间,航空管制也需要时间,可他没一丝一毫多余的时间。   他必须赶紧去把人带出来,多一秒都难熬下去。   视野开始充实,一进村子,一排排屋舍就从他两侧略过。   闻傅不但没收油,反倒将油门一踩到底。   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根本没有人住,也不是他要找的那一幢。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多了好几辆轿车,极为迅猛地朝他直逼过来。   闻傅心中经警钟大作,但已经来不及。   “该死的!”   他低咒了一声,他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快速思考是谁的人,几秒钟就猜了个大概,闻家的人没必要跟他,而其他有能力也有原因找能到这儿的,只有方家。   他此刻恨不得把方既白撕碎。   可他现下没办法处理这群杂碎,只能任他们跟着,时间不等他。   “方、既、白。”   他眯起眼,从后视镜里看过去,隐隐约约能看得到飞机上有个带着通讯,拿着对讲的男人。   直升机里,廖在野捏着对讲机指挥路面的车,“别超过去,从两边逼住他,别叫他跑了。”   “是!”“明白!”“收到!”   几辆车得了命令,唰唰几下立刻飞速跟了上去,直接快出了残影,从两边把闻傅的车夹在中间,后面跟着两辆堵住他退路,就像围捕一只大型野兽。   廖在野转过身,把方甜甜扣在座位上,道:“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下去,否则三年之内,你都别再想出家门。懂?”   方甜甜刚撅起嘴,想说两句,但廖在野的脸色严肃的吓人,叫她不自觉的闭了嘴,点点头。   廖在野转过头,感觉飞机在下降,地面上已经被刮起旋风,他扣紧了衣服,问安全员,“梯子呢。”   车距近得几乎危险。   闻傅却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一个猛子撞进这条路的最底。   终于在一处两层高的白色小楼面前停下来,熄火,下车,从后备箱拿出自备的撞击匙,一气呵成。   “别动,先别动他,等他开门!”   廖在野一边指挥地面,一边催安全员尽快落梯子,他伸手抽开自己的安全带,眼睛紧紧跟着闻傅的身影,“听我指挥,准备——”   屋子里,林奚忽然感觉到外面一阵天摇地动。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头晕,紧紧闭了几下眼镜,扶着墙站了起来,反应了几秒,发现那震动越来越剧烈,不是幻觉!   他怔愣片刻,猛然清醒,有人来了!   他疯了一般扑到门边,疯狂拍打着那扇门,“是谁!谁在外面!闻傅?是不是你,放我出来!”   一门之隔。   闻傅站在二层阁楼楼梯口,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晃动感震得站不稳,巨大的直升机噪音叫他近乎耳鸣,完全听不见隔音极好的门后,谁说了什么,在做什么。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踹开这道门,带林奚走。   “别怕,”他在心里说,说了一路,“别害怕,等我,我在。”   身体晃的厉害,撞击匙好几次都从锁孔上滑开。   闻傅满头冷汗,掌心都是汗,他狠狠甩了两下手,咬紧牙关,再一次把撞击匙插向锁孔,一次成功!   他紧接着转动枪身,一声,咔哒——   而就在这时,对讲里传来命令——   “就现在,按住他!”   十几双急匆警慑的脚步声从楼下传上来,下一秒,闻傅就被狠狠按在地上,手腕上被人狠狠一拳,直接打得他撞击匙脱手。   这些保镖的素质半点不输闻家,军事化训练,动手干脆利落,直击要命点,几拳下去,闻傅匆忙挡了几下,当场就捂着胃半跪在地上,嘴里渗着血丝,拼命抵抗着被这群人拖下去。   廖在野适时紧随其后冲上来,绕开门前的一团纷乱,直接伸手去推门。   门开了。   里面的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接着就看见了眼前这凌乱不堪的场景,怔在原地,紧紧提起眉头。   狼狈脏乱之中,闻傅不顾加在自己身上的拳脚,拼命地抬头,向他看过去。   这一刻,就像很多很多年的时光回溯。   周围吵嚷疼痛都消失了。   他瘦了,他想。   廖在野不由分说,伸手把林奚拽出来,一把扣进怀里,狠狠抱了两下,“走。”   林奚就这么跟着那个人离开了。   他只是起初地茫然震惊了看了自己一眼,就那一眼,从恍然,到无谓,然后义无反顾地转头,跟着别人离开了。   他跟别人离开了。   忽然浑身剧痛。   闻傅被那一眼钉穿在地。   刹那间他尝到了自己心里泛上来的血的味道。   又腥又苦,弥漫在他喉头,弥漫在四肢百骸。   他张了张嘴,嗓子却像哑掉,几时间都忘了反抗,等他看着那身影越来越小,走到直升机之下,被披上外套,扶上梯子——   这一瞬,他才猛然像醒了一般,突然爆发出一股骇人的力量,叫他挣脱开这些保镖,冲过去,用尽所有的力气喊他:“林奚!”   梯子上的身影一顿,却没再回头。   闻傅跌跌撞撞跑过去,保镖反应过来,赶紧撵上去,在他离直升机三米远的地方,再一次把他狠狠按在地上。   “腾”的一声,那些保镖像是完全不怕被追责报复,丝毫不手软直接就直接踹上他后腰和腿弯,就算闻傅头脸着地撞出血也无所谓,将他死死压住,双手反剪在背后,丝毫不能动弹。   而林奚终于回了头。   地上的人浑身是土,脸上是拳脚印和血迹,半点形象没有,跟那个印象里高贵体面的闻家阔少沾不上半点关系。   他眼里飘过一丝陌生。   闻傅抓住了这缕陌生,心里痛得像被搅碎,但此刻还是尽力说话,他拼命挣扎着抬头,“别走,我带你去伯尔克,去看你妈妈,好吗。跟我走。”   林奚眼底划过一丝痛苦。   廖在野却恨不得冲上去踹他两脚,他还敢提伯尔克,按住林奚:“别回头。”   林奚顺从转身,往梯子上攀。   “林奚、林奚!”   闻傅惊痛不已,挣扎不绝,力道大的三四个保镖都险些按不住他,领头那个看不过,直接过去直接给他后腰几脚,将他踩在地上不能动弹。   血腥味顿时涌进口腔,闻傅说不出话,闷哼一声,又急又惧,一口血喷出来,却还在叫他,“寒寒。”   这才叫底下几个人吓了一跳,到底是闻家少董,收了点力道。   “别走——”闻傅挣扎着想过去,嗓音沙哑撕裂,却拼了命一样在叫他,“宝贝,你再信我一回,最后一次,我求你。”   林奚手顿住,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见那人狼狈的样子,眼底隐痛,但这一次,他不会再上当了,他们所有的一切错误,都该到此为止。   他看着他,动了动嘴唇,说:“闻傅,就到此为止吧。”   闻傅恍惚了好久,这一刻,他忽然看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不可能这样。他已经知道错了啊,他在真的悔改,他怎么可能真的走!   “不、不!林奚!”闻傅挣扎着向前追,却只是徒劳,眼眶逼的通红。保镖被他打伤好几个。   终于在林奚进机舱之前拽住了他的裤脚。   林奚看着那个狼狈凌乱的人,拖着一身伤口和血污,混着泥土的野草,向他踉跄地走过来。   他居然也会跟着痛。   该死的。   林奚立刻低下头,转过眼睛,说:“你到底……还来做什么。”   狂风卷沙,空气浊的谁都看不清谁。   可这对视的两个人,却偏生看清了彼此。   闻傅看着他,忽然的,咧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有几分恍惚,却又真切温柔无比的微笑。   这笑容他仿佛练习了很久,终于到了时候,尽管这里一切的一切,都不合时宜,都和原本的设想相去甚远,但没关系,只要眼前的人在,只要是他,就没关系。   缓缓的,他伸出手去,掌心向上,是一个承接和请求的动作。   他说,满目幸福和温柔,“我来向你求婚啊。”   --------------------   我没想到,林奚发现有人来的第一反应还是喊闻傅的名字,我想,他自己也没想到。   今日第二更。   晚安了,谢谢等我,贴贴。 第60章 【60】最后的最后   =================================   直升机里,发动机和螺旋桨的声音轰鸣蔽耳。   林奚坐在狭小的后座里,带着降噪耳机,脑海里却仍然有巨大的声音嗡鸣作响,要冲破他的鼓膜。   他茫然的坐着,手无意识般地捂着心口,像是在想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想。   方既甜侧着身体,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奚的侧脸。他这个状态叫她有些害怕,以为他受了什么虐待,却又不像。她好几次想开口,都强忍了回去。   但从上飞机到现在都半个多小时了,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就保持着上飞机时的状态,叫方甜甜实在有些忍不住,伸手揪住林奚的衣袖,“奚……”   话没说完,就见坐在廖在野坐在另一侧,聚着眉峰,向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轻轻摇了摇头。   甜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愣了愣,乖乖坐了回去。   廖在野说完,却没坐回去,而是凝视着林奚的脸,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地袒露自己的别有用心。   不是他想趁人之危,而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林奚根本不会注意他,甚至无所谓这里所有人的在不在。   廖在野酸涩的苦笑自嘲。   这张脸还是和初见时候一样叫人惊艳,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吸引着他,而且越了解他,喜欢就越发不能自控。   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只不入流的金丝雀,卖身傍金主而已,却没想到他真的干干净净,看着没有锋芒,内里却坚不可摧,爱也爱的纯碎,弃也弃地果断。   难过的是,直到刚才那一刻,他才彻彻底底的确定,林奚的爱没有一丝一点属于他,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属于另一个人。尽管那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怎么办,他竟然连责备他都有些舍不得。   当那个人抬起手,伸向林奚的一刹那,廖在野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干了,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手不自觉的紧起来,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喜欢他。他无比害怕林奚就这么答应那个人,因为那双眼里的撼然震动不是假的。   平心而论,闻傅能为了他公然和苏家退婚,甚至跟家族决裂,还为了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低声下气到那种境地,都是廖在野没想到的。   最没想到的是,闻傅居然敢公然出柜,跟林奚求婚。   别说林奚了,就连他自己当时震惊的不会动了,闻家是什么家境,他敢公开自己性向,损失的不仅仅是姻亲利益,更是寰茂的声誉,国内对同性恋是什么环境,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出道第一时间,柯颖给他的三句告诫,其中一句就是:“别把你国外同性恋那一套带过来,否则就在被圈子封杀之前自己给我滚!”   他一个演员都不敢沾染,堂堂闻家太子爷,居然能为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做到这一步。   说不清是谁疯了。   只记得,是林奚先回过神,回以淡淡一句,“到此为止。”   ·   螺旋桨在高空盘旋,越飞越远,挟着狂风,最终消失在人们视野里。   破败狼藉的院子里,荒芜一片,此刻,只剩下闻傅一个人。   他还保持林奚离开时的动作,像是被灵魂抛弃了,不知道该到何处去,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仿佛时间从林奚离开的那一刻完全的静止了。   他第一次茫然无措的像个孩子。   闻傅愣愣站在原地,灵魂在疯狂叫嚣回响,肉体却死僵在原地不动,所剩无几的理智居于二者之上,竟然死死压住了他恐怖泛滥的占有欲,没再强行把人留下。   他曾无比自私的认为林奚是他的私有财产,无论他如何待他,他都活该待在自己身边,那也不能去,直到被玩腻厌恶扔掉,都是活该!   后来,他可怕地发觉自己居然爱他,却仍旧自私,甚至用更加恐怖的占有欲和卑鄙手段将他强行关在身边,明知道他越来越不快乐,却仍旧不愿放他走,美其名曰那是爱和补偿。   而刚才那一刻,他虽然痛彻骨髓,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他真能幸福。”   来之前他曾说,如果这件礼物林奚不收,他不会再强迫他。   此刻他无比确定,现在的他,比过往任何一刻都更深得爱着他,尽管这一刻他痛得消解了自己,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起码走的这一刻,林奚是开心的吧。   其实他准备了两件礼物,戒指他不要,那就送他自由。   良久伫立之后,闻傅收回空落落的手掌,摩挲了片刻,他恍惚也觉得有些累,想回车里躺一躺,不等他慢吞吞走到车上,口袋里电话响起来。   “少、少董!不好了,病人出现大面积器官衰竭,已经陷入昏迷,恐怕不撑不过今晚!”   闻傅从头到脚,刹那之间僵硬冻透了,他甚至没有时间再去安排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冲上车,往最近的机场赶,然后不断的给林奚打电话。   如果赶不上,如果赶不上。   他浑身冷汗,他的人生极少有这种大惊大悲的情绪起伏,这几天他却分秒都在尝。   如果林奚赶不上这最后一面,他会怎样,闻傅根本不敢想。但他自己也穷尽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Kors知道消息,当即安排了直升机在最近的机场待命,顺带告诉他,林奚的手机还在卧室的桌子上,没有带走。   闻傅顿时想起林奚是怎么被带走的,怎么可能带着电话,自己简直愚蠢的该死。   他赶紧掐断电话。但是还有谁能联系到林奚,还有谁……廖在野,他们在一起!   闻傅现在没有任何多余心思想别的,赶紧叫Kors去查廖在野的电话,他自己也从上往下翻着通讯,找出了方甜甜的电话,救命稻草一样拨了过去。   直升机正在横渡大洋,脚下一片澄澈的深蓝,机舱里却没人动一下。   方甜甜正靠着小窗,无聊地往下面看,手机却突然震起来。   她吓了一跳,好在机舱里杂音够大,林奚还带了降噪耳机,她下意识瞥过去,发现他还在发呆,才悄咪咪掏出来,看见上面是闻傅的名字,心里一惊,想也没想就狂按挂断。   可没想到,刚按断闻傅却又打过来。   方既甜又气又烦,这个混蛋竟然还敢来电话,肯定是还想纠缠,直接把人拖进了黑名单。   她动作太大,惹得一旁两人都转过头,林奚淡淡蹙着眉,方甜甜当即摆手,“没事没事!骚扰电话!我挂了!”   她不自然的动作太大,看着过分夸张,不过好在其他两人都没心思烦这件事,转眼也不在乎这件事。   可过了没有二十分钟,廖在野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他刚掏出来,方甜甜却像有预感似的,一把夺过来,“别接!”   两人一愣,方甜甜顾不得太多,看见是那个号码之后,再次果断按灭,然后拖进黑名单,一气呵成,完了才发现这两人都是一脸不解的盯着她,廖在野更是眉峰顶的老高,像是有些生气。   她赶忙解释道:“那个……是狗仔,港城最大的狗仔,不能接。”   说着把电话递了回去,林奚没精神追究,只虚虚地问了句,“还有多久。”   廖在野立刻拍拍前座的人,示意两下,前座人比了个手势,他坐回来,对林奚道:“你睡一会儿,飞伯尔克还要九个小时。”   林奚听罢,点点头,向后靠在座位上闭眼休息。   廖在野却莫名觉得哪里不对,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方甜甜在一边拼命给他打手势,一个劲儿摇头,廖在野见状,像是明白了什么,眉头一松,把手机揣回了兜里,也跟着休息。   电话始终不通,闻傅急得满头冒汗。   Benz直接闯进了机场,直升机已经在待命,等他上去,就急不可耐地旋转起螺旋桨,毫无间歇地飞往伯尔克。   那小子到底带林奚去了哪,再晚恐怕要赶不上。   赶不上什么,他不敢想。   这么多天恐惧在这一瞬间被拉到最大,那根弦被逐渐逐渐绷紧,眼看就要抻到极限。闻傅手脚冰凉,他吩咐Kors加大马力去找人,哪怕是亲自去敲方家的大门,也要把这人给找出来。   Kors知道情况,没有拖沓立刻去办。   从这里飞伯尔克,最快也得十一个小时,他还有一些时间。   闻傅心里搜索着所有可能的办法,忽然眼神一凛,想起一个人。   他曾经派人查过那个人的电话,就算在两个小时之前,他还恨不得把那人撕碎了,但现在他却管不了那么多,如果那个人能知道林奚的消息,不,那个人一定知道,就算要他向他下跪也无妨。   “滴——”   “滴——”   “滴……”   漫长的等待之后,有人说话了!   闻傅惊喜之极,可还未开口,就听对面传来:“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云城雪山是世界之巅,太高的地方信号极其稀薄,尤其是采风的人往往爱去偏僻的景色,信号更难覆盖,加之拨电话的人也在直升机上,信号多少会被干扰,如此两相对接,如果能接通,才更像是偶然。   闻傅气急败坏地狠狠甩了几下手机,第无数次重新拨过去,手机屏幕上显示“方既白”三个字,跳了很久很久,直到电话自己挂断。   希望彻底被掐灭似得,闻傅捏着手机,却不知道还能再给谁打。   茫然很久,他才重新掌起手机,眼睛里的情绪和神色一点不剩,手不像是自己的,按了一个号码出去。   这次倒是很快被接起。   对面傲然没先开口,闻傅却什么骄傲笃定都消失的丝缕无存,先开了口,“爸,帮帮我。”   那栋房子里刚才发生了什么,闻劭英早就通过监控看到,当他看见自己儿子被打的那么惨,气得差些就协调港城军警过去,但想起父子二人走时打的赌,只能咬牙忍着,全当给这个儿子长个教训,最好就此以后把那个东西忘得一干二净,安心回来接他的班。   但他却没想到,闻傅此刻给他打电话,他说:“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接班、结婚、永不见他,都可以。帮我找找他,算我求你。我找不到他。”   闻劭英从未听过自己儿子这幅口吻,简直无奈慌乱到了极点,不像是求救,竟像是求生。他沉声道:“这副样子,到底怎么了。”   闻傅喉头嘶哑地像是被人生生扯开,说话都带着血味,“他母亲快不行了。这次不见,我怕他……爸,帮帮我。”   闻劭英沉默不语,接着挂了电话。   机舱再次安静下来。   闻傅像是整个人被抽空了,只有心还被一只冰冷刺骨的手紧紧攥着。   电话再次响起来,是一个半小时之后,闻劭英给他消息:【方家派直升机带林奚去了伯尔克。】   闻傅他怔怔盯着手机半晌,翻来覆去把简简单单的十四个字看了好几遍,才像是活过来一些,整个人往后一躺,手捂上脸。   紧绷的情绪险些就要崩溃。   幸好,幸好。   林奚他们六时出发,港城时间快伯尔克六七小时,十个小时航程,落地时间是伯尔克的中午,无论如何都是在今晚之前。   更多的后来他无力多想,只求眼下这一切不要出任何事,只当救他吧。   .   伯尔克的中午带着酷夏的闷热,医院停机坪上的温度能灼烫死人,带着不近人情的残忍。   林奚刚一下飞机,没走几步,整个人就被汗湿透了。但不是被热的,而是从心底渗出来的冷汗。   他没来由得害怕,就像是某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兆降临在他身上,而他拼命挥开,却挣不脱一样,几十度的天气,他却如置冰窟。   不行,他得再跑快一些,再快一些。   直到廖在野拉住他,他才抬起头,眼神都惊慌得不聚焦,还没甩脱他的手,廖在野眼神定然道:“这边!”   然后牵着他,一边打电话听方家的人报位置,向病房跑过去。   方甜甜虽然蹬着小高跟,但丝毫没有拖后腿也不娇气,二话不说跟着就跑。   急救室并不是独立出来的,但闻家的人为了保证没人打扰,把整层楼从电梯口到急救室门口都紧密地围了起来。   方家的人被全部逼停在电梯口,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无法再靠近一步。   三道身影迫不及待奔出电梯。   方甜甜看见这真是当场吓懵了,背贴着电梯墙不敢再动。   廖在野则第一时间把林奚挡在身后,转头去跟方家的人询问情况。   而林奚几乎当场愣住,他直接从廖在野背后闯了出来,抓住一个持枪的保镖,也不知道害怕,只知道直愣愣地问:“谁!谁在里面!”   那保镖被他抓的一骇,扣在板机上的手差点就没克制住按下去,这人是谁,真不怕死吗!   “让开!”保镖用英语喝道,“退后,退开一些,否则开枪了!”   林奚却听不懂似得,一直不安的往里面看,看见里面围满了人,心里的恐惧直接将他五脏六腑掏空,他不管不顾直接就要往里闯。   “林奚!”廖在野大惊,反手去拉他。却没拉住。   七八个保镖刹那间围了上来,他们看见廖在野和方家人交涉的场景,自觉就把林奚和方家人归为一类,几声警告无用之后,二话不说,军靴直接一脚踹上林奚的肚子,当场就把他踹得趴下。   廖在野当场暴起,“操!你们他妈的敢打他!”   他一拳挥上刚才那个踹上林奚的人,当场打飞他一颗牙,众人眼前血沫横飞,但紧接着就被几个保镖狠狠回拳,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不到十分钟,他就被按倒在地上。   一看见了血,这里的保镖立刻从耳麦中又调了大量的人过来,这下围在里面的保镖除了守在急救室门口的全都举着枪围堵出来,里面还有两个端着狰狞的小型机关枪。   “别动!退后!”   “退后!否则我们会开枪!”   “Back off ,right now !"   而方家的人一见这阵势,哪有不支援的道理,也纷纷吵嚷着围涌上来把廖在野他们护起来。   结果两边的人越围越多,越围越多,气氛紧张的如同无数发子弹已经在交火,死亡的气息甚至重过里面的急救室。   但此刻林奚眼里完全没有这些人,他只想进去看一眼,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可他刚挣扎着往起来爬了一下,就被一个保镖眼疾手快的狠狠一脚踩住背,只听见咚一声闷响,他整个人脑袋撞到地面,脑子里立刻就是一阵嗡鸣,喉头血腥味上涌。   方甜甜吓得开始大哭,却什么也不想,跑过去想拉林奚起来,被方家保镖一把扣住堵起来,她崩溃地嚎啕大哭:“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对他啊!里面的是,是……”   她哭的说不下去,又或是不忍心。   林奚生生咽下嘴里的血味,他感觉不到痛,不顾一切地想要爬起来,但每次都是刚起来一点,就被人更狠的一脚踩下去,他几乎能感觉自己的脊骨被踩断,仿佛是后背碾着地面,反反复复,五次、六次,十次。   他嘴唇愈发苍白,嘴角的血迹却越来越明显,眼睛只盯着人群背后的手术室大门,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是谁,告诉我,里面是谁!”   他只想听一个答案啊!   这样的场景,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动容,方家的保镖被激起了情绪,怒吼着涌了上来,不畏惧黑洞洞的枪口,直接用身体顶了上去,大喊着:“滚开!”   “让开!”   “走狗,你们算什么东西!”   局势越来越难控制,闻家的人也有些紧张,虽然他们手里的枪不是摆设,但是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真的把这些人全部打死,而且毕竟是方家人,来头不小。   几个闻家保镖见势如此,忍不住低声对领头的说,“sir,这样情况,要不要报告少董?”   领头的斟酌了一下,却沉着眉头否了,少董在电话里可清清楚楚说过,只要是方家人,不论手段、不论是谁、不必上报,统统不准放进去。   里面的人对自家少董多重要,这里谁不清楚,领头的可不敢担这种闪失,心一横,直接一枪鸣向不远处的墙壁。   “砰——!”   枪声震耳欲聋。   也确实叫现场情绪上头的人迅速冷静不少。毕竟真刀真枪,谁敢拿命真的去试。何况这几位,伤到谁回去都得用命交代。   方家人不再动作,方甜甜登时吓得哭不出声,廖在野也愣了一下,反射性看向林奚,林奚只是安静了片刻,看向急救室的眼睛没丝毫挪开,脸色却更苍白。   领头的保镖道:“这只是个警告。下一次,这里不会再有空枪。给你们十秒钟,退开!”   他松开踩着林奚的脚,率先退开一步,开始倒数,手却开始重新给手枪上膛。   林奚却动也不动,廖在野接着被扔开,他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拉林奚,把他挡在自己身后。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突然间被推开,一个大夫急匆匆的从里面跑出来,面色着急的说着意大利语,门口的保镖脸色一变,紧跟着开始拨电话。   林奚听不懂,但单从他表情来看,指就知道情况大坏。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挣脱廖在野的手,眼睛猩红的往里冲!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那领头的保镖一跳,枪口直接对准林奚,口中的倒数声音骤然提高:“……GO BACK!YOU !”   廖在野身体反应直觉就冲上去拉林奚,“林奚!回来,别往上走,这帮疯子!”   方家的人比他更快拉住林奚,但三五个大男人居然拽不住他,他就像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往里跑!   “是谁、是谁!告诉我,那是谁!”林奚像是魔怔一样怒喊着,眼泪都被激烈的挣脱动作甩出来。   守在门口的保镖不知是在给谁打电话,刚说完话,只听了一句,就死了亲妈一样的脸色,当场捧着电话跑过来,而他身边的医生,却悲伤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进去。   林奚看着医生表情,整个人像是魂魄瞬间被冻住,但身体还在本能的剧烈挣扎,嘴里牙齿在打抖:“放开我,放开我!滚开啊啊!”   廖在野看眼湿热,冲上去帮他撞开人墙,“你们他妈的!那是他妈!那是他妈!”   领头的人愣了一下,似乎在分辨真假,但很快还是采取宁错杀不错放的准则,半远地漠然举枪——————   砰!   空气嗡鸣震颤——   久久不止。   金色子弹刺破空气,以及无数人的眼睛,所有的画面都被印刻静止。   一声巨响之后,一道高大的人影闪过,接着是子弹没入身体的恐怖闷响声。   而就在这一秒之间,病房里面的保镖冲了出来,“Sir!快放人!少董来电,他已经在出电梯,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拦!”   林奚直直被压得趴倒在地面,而他身上,覆着一道仓皇凌乱的高大身影,将他严严实实挡在身下,而那人的肩膀上正汹涌地渗着血。   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就在此刻,急救室的门打开,有什么被推出来,是谁的心跳在响!   “滴、滴、滴——————————”   之后,长长久久的平稳停止声。   接着就是真的兵荒马乱。   场面纷乱无比,方家的人赶紧上去把自家少爷小姐扶起来,接着开道帮他们把着急救室的门,而闻家的保镖疯狂喊来医生,紧随其后是推着的移动病床:“少董!”“闻总!”“快点,快点救人!”“叫医生!”   赶来的医生把压在林奚身上的人抬开,闻傅已经嘴唇开始泛白,眼睛却窒息地盯着急救室的走廊。   瞳仁漆黑。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谁都没看清他怎么从电梯里出来,又怎么从众多人里一眼看到被包围在中间的林奚,又是怎么撞开他,怎么在毫厘之间毫不犹豫的帮他挡了那一枪。   子弹穿臂而过。   可没人再有空闲去追究那些。   林奚也只是怔愣了一下,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跟他没了关系,刚才是什么东西停了?是什么不再响?为什么急救室不救人了?为什么把人推出来?那是谁,他为什么不认识?他们又为什么要用床单蒙上她的头?为什么?!为什么!   他摸索着站起来,起初是扶墙走过去,接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慢慢变成跑,然后变成了疯狂奔跑——   与他擦肩而过的,是一名年长的医生,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路过他时,面露愧色,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可惜是意大利语,林奚听不懂。   太好了,多好啊!   林奚边跑边想,他几乎高兴的笑出来,他听不懂这句,他什么也听不懂,那就不会有坏消息了!太好了,太好了啊!可他为什在哭。   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在跑。   廖在野和方甜甜起初陪着他一起跑,而听到这句话之后,他们不由自主顿住脚步,停了下来。   林奚听不懂,但他们能懂,那医生说的是一句话,两个字,“节哀。”   闻傅望着那竭力奔跑的背影,心里只剩下一团漆黑,不敢动弹,直到那个医生跟他擦肩的医生走过来,低头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   闻傅顿了几秒,看着费南德。接着,没有丝毫犹豫地起身,完全不顾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结果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周围人把他扶起来,他连骂人的脾气都没有,他嘴唇在发抖,疯了一样挥开众人,嘴里低念:“滚开,都给我滚开,滚,滚!”   费南德叫人把他重新架上病床,示意医务人员给他先做紧急止血,他堵在床边,“闻先生,姜女士临走之前,有留下东西给你,并有话叫我转告。”   闻傅整个人在恍惚和窒息中拉扯,听到这一句,才抬头。   费南德把手里木盒子递给他,尽量准确的转达:“姜女士只留给您一句话,听翻译,好像很简单。她说,‘以后,他就交给你了。’”   木质的盒子,沉沉甸甸。   抱在怀里,叫闻傅彻彻底底喘不过气。   费南德没再多说,想了想,只道:“她是笑着离开的。”   闻傅没有任何他颤抖着,剧烈的颤抖,然后用那只没伤的手按住那木盒子,按上有些发锈的廉价铜锁扣,那是鸳鸯锁,轻轻巧巧,他却几次都拨不开。   可这种场景,周围没人敢动手帮他,甚至没人敢说话,只能远远站着,看着眼前略显滑稽的一幕,尽管谁也笑不出。   远处的那道身影,终于连滚带爬跑到了门边。   这时,咔哒一声,手里的锁扣突然开了。   红木盒子里,是一个老式绒布袋,上面绣着百年好合的字样。   闻傅木然将它打开。   那是一根红绳。   红绳编的手链,中间嵌着足金纹饰,花色是老旧过时的样子,格外土气,尽管被尽心保存着,但因为放得太久,已有些发黑。   其他人不懂,闻傅却一眼就能认出,这根林奚那条是正正好好的一对。   他仿佛死了。   可他怎么还没死。   脸色又青又僵,呼吸也没有,心跳也停。   周围有人开始叫他,而他就像被屏蔽了一样,什么也听不到,只是紧攥着那条红绳。   再久下去,就连费南德都开始恐惧,叫他:“闻先生,闻?Lord!快,急救,推急救!失血过多的暂时性休克!”   话音刚落,却不用他们动手。   闻傅自己动了。   因为同一时刻,他目光里那个瘦弱的身影“腾”地一下扑跪在地上,急救病房里,终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恸哭。   “妈————————”   闻傅猛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从病床上栽了下去。   --------------------   走到这一步,说不清是谁可怜,是谁活该。唉。   跟大家道歉,我原本的开题答辩延迟到了7.2,这段时间就不停加塞各种论文修改,更新时间不稳定,抱歉。还请大家看在我更足漏更天数的字数的面子上,不要怪我??。ps,之后就没有刀了,我发四!(没开文前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个甜文写手,救命。) 第61章 【61】逢送   ===========================   自那日之后,阴雨连绵,三日不绝。   港城和伯尔克难得的气候统一,像是某种祭奠,垂头悲泣。   湾流G650原本被安排在伯尔克的停机坪,等着接回某个活生生的希望,但至今却都停在那里,不会再有人登上去。   廖在野和方既甜陪着林奚乘着客机带姜淑曼的骨灰回港,隔日之后,在郊区的旧墓园下葬。   傍晚时分。   港城的老街区,楼下老旧的路灯已经坏得差不多,一到晚上,几乎看不清楼下。   16层的房子里,林奚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姜淑曼的骨灰盒,灰蒙呆滞的张着眼,眼泪无声麻木的接连流进被子里,他的世界没有了。   廖在野和方既甜陪了他两天,到下葬的这天早上,廖在野早早下楼开车,天还昏麻,方既甜看着时间差不多,轻手轻脚过去,敲响了卧室门,小声说:“奚哥,你醒了吗,时间差不多了。”   小姑娘这几天经历了原本这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变得有些胆小和少话,但不自觉地沉稳了不少。   里面没动静,方既甜皱眉,“奚哥?我进来了。”   她按下门把手,一开门,就看见林奚衣着整齐地坐在床边,一身肃黑的衣,苍白疲累的脸,怀里抱着那个木盒,不知道已经这么坐了多久。   方既甜看见他这幅样子,眼泪当即就冲进眼眶打转。   她的年纪和家世,从来从来没如此直观地体验过生命无常,也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刹那间无力逝去的感觉,林奚那天狂奔到急救室,然后瘫倒跪在地上痛哭的那一刻,她也当场跟着泪奔,咬紧嘴唇哭得止不住,最后是被廖在野狠狠捏住肩膀安慰才停住的。   而林奚却没有。他没有没有靠任何人的安慰,只是跪在病床前崩溃大哭了很久,那身影无助羸弱到叫人看了都心疼,直到最后,连医生都开始摇头,廖在野实在怕他哭坏了身体,过去,想要盖上遗体的白布的时候,林奚却拦住了他的手。   他自己站了起来,带着通红的眼睛,亲手为母亲盖上了床单。   只是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方既甜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跟着一起离开了。   她说不明白那是什么,就好像站起来的只是一个壳子,里面空空荡荡,跟以往那个坚强又有希望的林奚消失不见了。   卧室灯没开。她抹上墙去按开关,但顿了一下,没按开,而是走过去,拧开了床头那盏昏黄的小灯。   床头上静静躺着一套孝服。   方既甜看了就忍不住流泪,但她还是伸手去拿起那套衣服,趁转身的时间,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她拿过来,对林奚说,“哥,我帮你穿。”   林奚不动,方既甜等了等,咬了咬牙,主动过去,仔细地帮他穿好。   金枝玉叶的小姐,她不懂这些,却用这两天很用心的学了,从头到身,没有一点点错漏。   穿好了,她站起来,对林奚说,“我们下楼吧,阿姨……”   她有几分说不下去,一滴眼泪直接掉了出来,她偏过脸,“该送阿姨回家了。”   林奚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站了起来,声音淡地不像是人发出来的,“走吧。”   高调的跑车换成了全素黑的轿车,或许是想让逝去的人最后再看一眼这每天生活的地方,轿车开的不快,甚至有些慢,但最终,也还是在四个小时之后,开到了那片旧墓园。   原本廖在野能够安排更好的墓区,但林奚却拒绝了。   他的家曾经就在这一片荒凉带,破旧的平屋,开门不远就能走到这片墓园,当时姜淑曼还年轻,却已经饱受生活折磨。在某天被他那个赌鬼父亲打得浑身是伤,带着他逃出来的时候,路过这里,他有些害怕。她却停住,温声笑说:“不怕,如果以后妈妈走了,不用多好的地方,你就把我葬在这里,这样妈妈就能一直陪你,让谁都不敢欺负我的孩子。”   穷苦人家,没什么朋友。林奚也没通知谁,所以此刻墓园前面站着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姜淑曼生前爱干净,家里总是一尘不染。林奚低着头,一点点擦干净了殓槽里的灰土,连缝隙都没放过。   方甜甜想上去帮忙,被廖在野拦住。他站在一边,看着林奚认认真真打扫,什么都没说,只是适时地递上替换布。   他打扫的不急不缓,也没人会催他。   终于打扫完,林奚跪下身,亲手捧起骨灰盒入殓,盖上石盖的那一刻,他身形恍惚了一下,却没哭。   或许是这三天早就把眼泪流干了,又或者,他不再惧怕离别和死亡。   他跪在墓前,缓慢,而沉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来,转过了身。   “节哀。”廖在野沉痛道。   方甜甜声音还带着哭腔,却也很坚强懂事地跟着:“奚哥,节哀。”   天色已经明起来,虽然是阴天,但已经快中午。   林奚垂眸,郑重沉沉地说:“谢谢。”   他真的很感谢这两个朋友,只是事到如今,他除了口头上的感谢,已经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能够回馈,他衷心希望他们余生顺遂,平安健康。   “接下来什么打算。”廖在野道。   林奚顿了顿,“不知道。”他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答案就此结束的时候,他却又道:“或许会去看一看雪山。”   “雪山?”方甜甜不懂,但是同时,她却莫名松了一口气,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一起往车里走,林奚说,姜淑曼原本不是港城人,后来被嫁到这里,但是不论那一处,都是环水而居,但其实她不喜欢海,她的一生就像是被苦海困住一样,到死都没有迈出来,她曾经说过,如果还有机会,她想去看一看高山,见一见真正的雪。   “挺好,”廖在野帮他们打开车门,方甜甜坐进副驾,他护着车顶,打开后坐的车门,等林奚坐进去,一边跟他闲聊,“老白最近就在山上,说风景不错。不过那那种地方条件苛刻,你多休息一下再去。”   林奚说完,其实有些出神。   他弯下腰,钻进车里的瞬间,余光撇过墓园侧墙后面,忽然顿了一下,一个什么黑色的影子从那边很快的闪了过去。   他下意识愣住,向那边看过去,廖在野跟着看过去,“怎么了。”   再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林奚收回目光,“没什么。”坐进车里。   轿车一路匀速开出墓区,身影逐渐变得很小。   直到轿车彻底消失不见了很久之后,墓园侧墙边,才缓缓走出一个人。   闻傅胳膊上吊着绷带,整个人仿佛在几天之间,变得沉默寡言了很多。   他注视着宝马离开的方向,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往墓园里走去,停在姜淑曼的墓前,很费力的弯下腰,亲手捧上一束花。   阿肖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因为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满头大汗,痛得咬牙,忍不住道:“少董,我来。”   但闻傅却执意道:“我来。”   而他伸出的右手腕上,绑着一根醒目的红绳。   子弹打过的伤口刚做过包扎,当时的现场一片混乱,血溅开到处都是,所有人下意识都以为是他的胳膊被子弹打透了,直到医生检查过之后,才发现其实只是重度擦伤,但是伤口位置极其危险,再深几毫米就有可能打到神经,让整条胳膊从此废掉。   劫后余生,他却无从喜悦,第一次怨恨上天无能的仁慈。   沉默伫立。   临走之前,闻傅对着墓碑上,姜淑曼的照片,留下很久以前就该讲的话:“我会按您嘱托,好好照顾他。您放心。”他顿了顿,“就算不在他身边。”   .   宝马送人回了老街区楼下。   方既甜再三劝说,林奚也不肯再叫他们陪,没人能永远陪着谁,每个人总要回归自己的生活。   他跟他们告别,自己上了楼。   况且他真的很累了。   不过离开的时候,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车窗里两个担心的面孔,淡得看不出的笑了笑,说:“Leo,甜甜,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们。我很感激这辈子能遇到你们这样的朋友。”   顿了顿,又说;“不过之后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接工作了,甜甜,抱歉,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更好的艺人,你这么聪明,以后肯定是最厉害的经纪人。”   方甜甜大眼睛有慢慢变红了,“奚哥,我不跟别人,你别赶我走!”   廖在野也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劲儿,道:“别说这些。休息一阵也好,工作你别担心,我跟柯姐说,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过来,给你带你喜欢的那家云吞。”   林奚没在多说什么,似乎也没什么没说完的了,他淡淡笑,“好啊。”   然后转身上了楼。   不知道为什么,廖在野看着他上楼的背影,突然多了种隐隐的不安。   不管哭得稀里哗啦的方甜甜,他掏出电话,报了这里的地址,“这几天叫人守在门口,如果他要出门,或者有什么不对的动静立刻给我电话。”   直到对面应声之后,他才慢慢放了点心。   寒假快结束了,方甜甜过几天也该回学校。这段时间确实堆了一些工作,他也得尽快休整一下去处理。   无论如何,生活不会为谁的离开驻足,他们还得过下去。   把方甜甜送回家,廖在野也回了自己的住处,洗了个澡,上床包着头狠狠睡了一觉。   连日奔累,这一觉他睡的很沉,从大中午直接睡到快晚饭,最后是被一个紧急电话叫醒的。   “怎么了。”廖在野闭着眼睛,把手机架在耳朵上听。   “老板,你让我盯着的人好像不太对!”对面人说,“我们从中午开始盯,里面的人好像一直在整理屋子,连墙都重新扫了一遍,他扔垃圾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里面的沙发柜子都用布盖起来了,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廖在野瞬间睁眼,一下就从床上翻身起来,捞起衣服就就摔门往楼下跑,一边举着电话,“拦住,别让他走。”   他的住处离林奚的居所开快车大概半小时,但今天是工作日,晚饭前后正是堵车高峰,车子被堵在高架上整整二十分钟,廖在野不敢挂电话,一个劲儿的按喇叭,惹得前车的人回头骂街,“赶去投胎啊死扑街!”   廖在野连回骂都没心思,只对着电话问:“现在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的听到他这边的动静,想让他放心似得,邀功般说:“没事了没事了,老板,里头的人又没动静了,可能是有不走了,而且半天也没收拾个行李出来,您要不先回去休息,这边我和哥儿几个盯着就成。”   这话说了,廖在野觉得的自己明明该放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不安,“看好他,我马上过来。”   车流逐渐松动,廖在野却越开越快,都后面都险些超速,不过还是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了楼下。   没想到的是,他刚把车停下,就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的身影。   黑色Benz悄无声息地停在坏了的路灯底下,阿肖开车,后坐里的人看不清,只是胳膊上白色的绷带醒目。   廖在野看见这车就睚眦欲裂,这个王八蛋居然还敢来!   忍了很久的火再也压不住,他把车扔在路边,直接过去伸手拉开BENZ后坐车门,一把攥住闻傅的领口,把他拽下了车。   “你他妈的……”   没等他骂完,就见闻傅恍惚了一下,像是胳膊上的剧痛让他麻木了几秒,然后用更震惊的眼神看向他,先道:“你怎么在这!”   廖在野也愣了一下,接着就给闻傅当脸一拳,“你问我,我他妈的还想问你,你还有脸来,畜生,还嫌害他还得不够是吗!你还想怎么样!你真是阴魂不散,是不是真的逼死他你才满意!”   闻傅被打的偏过头,阿肖赶紧过来挡住廖在野。   他胳膊带伤,本来就是没遵医嘱强行出的院,他知道廖在野和方既甜这几天一直陪在林奚身边,只是他不来不能放心,所以悄悄等在路边,如果没事,他就离开,却没成想廖在野根本没在林奚家,他登时心里一寒。   顾不上回骂,胳膊上的绷带已经开始渗血,阿肖紧张道:“少董,您胳膊!我载您去医院!”   闻傅理都没理,反射性地抬头看向那扇窗口,里面黑洞洞一片,像是没人。   他神经开始抽紧,连同后背到全身,整个人几乎汗毛倒竖,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人,径直就往楼上跑。   廖在野不明所以,伸手去拽他:“你干什么!”   然而一转头,闻傅的脸色惊惶失色,一把挥开他,咬牙道:“你怎么敢放他一个人。”   --------------------   家人们谁懂啊,开题结束后的我日万了!往后翻,还有——   感谢阅读,贴贴! 第62章 【62】怨憎会   =============================   廖在野被这一句话打懵在原地。   紧接着想到了什么似的,怒火顿时消了大半,脸色一白,手脚开始发凉,转身就跟着往楼上跑。   坏了,坏了!   他怎么没想到,林奚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分明是告别的口气,他不是要出远门,他是要……   他怎么敢真的放他一个人在家!   廖在野边跑边给楼上打电话,守门的四五个人声音乱糟糟的,接起电话的时候像是在闲聊,说话透这些漫不经心的高兴,“喂,老板?放心,人在呢……您说什么?”   “敲门,快。”闻傅已经率先上了电梯,廖在野来不及,直接奔向安全通道,百米冲刺地往上跑,“敲门!敲不开就直接踹,总之想办法给我把人……”   他话没说完,就听见对面人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人,问了几句你是谁,闻傅低声怒骂道:“滚开。”   接着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哐哐两声巨响,是闻傅在踹门,力道大的他从十层都能听到回音。   他心里越来越恐慌,手里的电话捏紧,却说不出话,只听着对面动静,加快速度爬上去,然而对面只是纷乱一团,更多的是他派去的人的谩骂声,接着就是找人的声音。   “……人不在?”   “不可能啊。咱们一直在这儿盯着呢。”   “对啊,他就出来倒过一回垃圾,再没出来过啊。”   夹杂着几道杂音,又听到:“……厕所呢,是不是厕所?”   “在厕所那儿这么长时间?”   “说不准人家想洗个澡呢,现在可能还光着呢。”   “……我操,这人还真进啊!”   闻傅胳膊上的绷带已经泛红了,他的脸色却比死人更可怕,从卧室出来直接往浴室跑。   不,不要这样!别这样对他 !   是他该死,是他该死。但别用他来惩罚他,拜托啊。   闻傅紧绷的神经已经到了极限,只剩最后一下就要崩溃。   浴室门紧闭着。   他叫,但是没有人应他,然后,他一把推开门——   廖在野终于狂奔到16层,消防安全门紧紧闭着,他伸手去拉,忽然听见一道什么声音,嘶声裂肺的可怕,直接冲破他的鼓膜,撞击着他的太阳穴,将他整个人击穿!   “——————林奚!”   闻傅惊痛到极限的悲喊声从里面轰然传来。   消防门打开了。   林奚家的门开着,一群人正在满屋子乱转。这屋里整齐的可怕,就像是很久很久都不会有人再住一样,更像是某种恐怖至极的预兆。   廖在野站在门口,竟然有几分不敢踏进去。   终究是没有犹豫分秒,他闯进屋子,还没来得及拨开眼前人群,就听见几声格外惊恐的话音,“我操!!”   “靠 ,快快快!救护车!”   “叫车啊操!这么多血!”   “他妈的出人命了啊!”   廖在野他机械地拽开人群进去,闯入眼前的一幕,叫他整个人僵在了门口。   浴室血腥味弥漫。   林奚躺在浴缸里,眼睛闭着,安静地像是睡着了。   他还穿着白日里那套黑色毛衣长裤,整个人半漂在水里,红色的水没过他的大半张脸,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身体上漂浮着刺目血腥的红。那红色从他细薄的手腕上汩汩涌出,像流不完似的。   闻傅颤抖着跪在浴缸边,死死捂住他流血的手腕,那血压不住,从他指缝里流出来,染红了他整只手。   脑子里那根极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崩断,他疯了一样去抱他,可他一只手坏了,发不上力,又或者是他太害怕,害怕的发抖,没办法把他抱起来。   他恨怒地直接用自己的伤臂狠狠撞了几下地面,像是泄愤,又像是报复性的自虐。   血从他胳膊大片渗出,跟浴缸里的水混成一片,分不清是谁。   他恨急了自己没用的胳膊,是他的错,都是他该死,报应和惩罚也都该是他的,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惩罚他!   他生不如死啊。   好在剧痛让他清醒。他摸出电话,拨通,声音清醒冷静,“叫救护车,割腕伤,很深,大约……半小时,叫医生来,快点!”   直到最后他才难以遏制的暴露自己的急歹,他舌根在发颤,他真的害怕。   对面没有犹豫地去办。闻傅却还是契而不舍的要把林奚从水里抱出来。   他没有想太多,其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会冷。”   水里好凉,渗透骨头,他的小兔子喜欢暖处,这么躺着会冷。   廖在野看他一遍遍用力想把林奚抱起来,那条受伤的胳膊已经因为剧痛而抽动,但他不顾一切,就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废掉。   他看不下去,拉住闻傅,“你他妈疯了!”接着伸手想要抱林奚,“我来!”   闻傅却推开他,自己站起身,一脚踏进浴缸,单手搂住林奚,叫他趴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用手托住他的屁股,猛然发力,竟然就用一只手把他牢牢抱了起来。   廖在野看他像看个神经病,眼眶却有些疼,骂了一句,跑去给他拉门。   救护车来的飞快。   赶到之后,闻傅也靠近昏迷,只是他全凭自己的意志强撑着清醒,非要等林奚手术。   手术灯亮起来,整整40分钟。   医生几进几出,面色肃然,脚步急匆,手里提着大袋的血液。   手术室外的两个人一坐一立,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廖在野抱着胳膊,靠在对面墙上,盯着闻傅,“你信不信命。”   闻傅没抬头,或许是精神已经快支撑不住。   廖在野也没理他,自顾自说下去,“我信了。听说当年你救过他,他欠你一命,所以用这种方式也得向你还清。”   “不过,”廖在野往里看了一眼,不伦不类的笑了笑,“如果他这次还能活着出来,你们也算就此两清了吧。不知道他听见这话会不会高兴。”   就此两清。   不,闻傅垂着头,他们从不是两清,他不弃欠自己任何,是自己欠他,他欠他太多,该死的是他自己啊!   他紧紧捂住手腕上的那条红绳,向路过的各路神明祈求,救救他,别让他有事,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用他的命来换也好。   时间安静的叫人绝望。   又是四十分钟之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门打开,两人立时站起来,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和手套,看了两人一眼,说:“暂时脱离危险。”   幸亏送来的及时,又没割到主动脉,再晚一点,或者刀口再深一点,他们也是回天乏术。   像是浑身力气被瞬间抽干。   闻傅耳中轰鸣不止,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医生这才注意到他胳膊上渗血的伤口,哎呀一声,赶紧叫人来处理。闻傅却扒着他的胳膊,不休地问,“他何时会醒。”   私人医院的医生见过太多反常震惊的事,对这种男人之间的情爱早就见怪不怪,而且知道闻傅的身份,说:“一周左右。您的胳膊也需要尽快治疗。”   闻傅恍若不闻。   一边还站着廖在野,医生无奈看他一眼,觉得他还算清醒,说:“没事了,你可以进去看他。”   廖在野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失,他没抬头,也没向里看,只低头道了谢。   他也不敢进去,害怕看见那张苍白年轻的脸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他会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想一步,为什么没明白他走之前那番话的含义,为什么回放他一个人回家。   如果今天不是闻傅,等他第二天早晨拎着热腾腾的云吞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会是一副怎么样的场景,他都不敢想。   事已至此,廖在野自嘲苦笑,他对自己是真的够狠。   直到林奚被医生推进监护病房,廖在野才隔着房门远远望了一眼,他脸色还是苍白,但比之前好了一些。   这样就好。他没事就好。   看着护工围过去,廖在野收回目光,终于转过头,一个人离开了医院。   ·   林奚醒来是在六天之后。   看着眼前的场景,他记忆突然模糊。   闻傅就坐在他床边,锁着眉头闭目休息,像是累极了。   林奚恍惚地看着他,他也死了吗?这是地狱?好安静,这样的时光,倒比他活着的时候好多了。   然而不过两秒时间,他就清醒过来。   闻傅胸口的起伏明显,呼吸声轻柔,但周围医疗监测设备的声音倒是刺耳。   林奚动了动手指,手腕缝的地方又疼又痒。   动作出声,闻傅立刻察觉,睁开眼,起身按住他的手,“别乱动,伤口会裂开。”   他说话不再像以往的样子,假意绅士,故作姿态,或是蛮横霸道,不容置疑,而是真的像对待一个朋友,就连眼底最深的情感都被他藏的很好,只听话,是半点都听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以为是他的某位哥哥来照顾。   但闻傅能瞒过所有人,瞒不过林奚。   他一眼就明白他想做什么。   他想把自己放在一个近乎陌生的位置上,装作给自己退路,不再强迫他,美其名曰照顾他,又或许是他忏悔,早都晚了。   半晌,林奚张了张嘴,说了什么。   声音太小,又断断续续。   闻傅靠近去听,听了好几次,才听清他在说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   最后一点余尾。别怕,他得有个发泄口。   再完后翻,贴贴。 第63章 【63】告别与新生   =================================   就像是问天气一样的口吻。   云淡风轻的叫人阴寒入骨。   闻傅身形一顿。眼神震了几分,然后帮他盖好被子,坐回去。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他又说了一次。   闻傅没说话,他也在问,为什么是的不是他自己。   “对不起。”他说,“别担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你厌恶我,恨我,我就离你远远的。我答应了伯母,会好好照顾你,你现在身体弱,我……林奚,你干什么!”   他还在说,林奚却忍着剧痛,抬起受伤的左腕,看见纱布外面包着的那条红绳。   一看就是手术途中被取下,手术之后,又有谁帮他系上。   闻傅见他盯着手腕上那条红绳,心里隐约起了些羞赧,他故作不经意地抻了一下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腕间的另一条红绳,然后刻意伸手去压他的手,“没丢。等好了慢些再看,何必急于……干什么,你疯了!”   他话没说完,当即大惊失色,林奚听也没听他说话,也不得看他,直接伸手去拽自己手上的那条红绳。   厌恶的几乎快吐了。   闻傅心如刀绞,却还得按住他,“你做什么!”   林奚不说话,扯不断,他就上口去咬,伤口裂开也不怕,死了也不怕,这恶心人的东西,他不要了,去死,去死,都滚去死吧!   闻傅被他疯狂的模样吓到,他想过林奚看见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恨他,恼怒他,想他去死,都很正常,但他没想过,他是这样厌恶自己的存在,厌恶到竟然连一根细细的手绳都如此容不下。   他的心已经彻底被绞碎了。   却还不得不拦住他,声音几乎哽咽,“我来、我来!你别再伤了手。”   他取了剪刀,轻轻靠近他的手腕,却左右难下手,想再挽留,却无话张口。直到林奚忍不住他磨蹭,又挣扎起来,他才下了狠心,剪了下去。   无声的断裂。   像是他们之间那缕微弱的联系也被一起剪断了。   红绳落在床上。   闻傅心中已经千疮百孔,他收起剪刀,小心地捡起那根红绳,拿给他。   林奚却看也不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闻傅心里惊痛,弯身赶紧从垃圾桶里捡回来,捏在掌心,心痛地皱眉低喊:“这是你母亲的遗物,你……”   林奚面无表情看着他,跟看着一个陌生人没有两样。   闻傅的话被他这一眼就望得说不下去,紧接着,一种巨大恐惧突然从他全身蔓延开来,他明白他要说什么,却害怕,心里拼命祈求他不要开口。   林奚动了动嘴唇,眼神淡漠厌恶,接着,开口叫他:“闻先生。”   闻傅整个人被寒冰沁透。   闻先生。   他说:“我不叫林奚。我姓江,叫江岁寒。”   闻傅微微动动嘴唇,什么也说不出。他曾经无比希望他能受驯,能听话,能低声下气谄媚讨好的如同其他所有卖身求荣的人一样,喊他闻先生,然后跟其他人一样被玩腻,被丢弃。此刻他终于如愿,却恨不能死去。   “过往的一切,包括这条命,我都还给你了。”林奚看着他,“今后,滚。”   闻傅懂了,这是他的最后通牒。   他捏着那条红绳,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条一摸一样的,再也难忍地湿了眼眶,这许多天的恐惧和愧悔,以及此刻最后的疼和不舍,都结束在他这一句“闻先生”里。   他懂了,他给他的名字他不再要,他们之间的因缘他也不再要,因为恨他,就连母亲的遗物,甚至他自己的命,他都不想再要。   是他逼他到这一步。   闻傅埋下头,终于,在自己掌间泪流满面。   林奚扭过头,心里空的发木。   最后,闻傅离开之前,对他说,“最后一句话。”   “我做错的一切,都跟你道歉,但我从没想过伤害伯母,后来,也没想要阻拦你们见面。我讲这些,不是想让你原谅,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有伤害自己的念头。你疼的时候,爱你的人也会跟着一起疼。”   说完,又怕他觉得是在说自己,所以解释:“伯母在天有灵,会难过。”   “寒寒,答应我,今后别为了你爱的人活着,为了爱你的人活着,你是他们的希望。”   他说,“在伯尔克的时候,伯母讲,她还有想看的风景未看,想尝的东西未尝,你去代她看一看,尝一尝。”   “我不会再打扰你,祝你余生年年岁岁,平安,幸福。”   “再会。”   林奚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良久放空。   ·   一个月后,云城雪山。   “阿叔,上山还要多久?”年轻人问。   一个背包大叔笑呵呵的往下走,看见他,热情道:“上顶啊,那还要好一段呢。小伙子,你这身体单薄的哦,有没有氧气罐,我还有个多余的给你?”   林奚笑笑,“谢谢阿叔,我有的。”   大叔把包往上颠了颠:“嘿,那就好,能爬多久爬多久啊,你现在才到山腰,山顶上那风景是不一样,我看还有人靠近山顶的地方扎寨呢!去吧,去看看!”   林奚也紧了紧自己的包:“好,多谢!”   他修养了一个多月,没有人再来打扰他,恢复的很快,前几天出院之后,他想了想,离港城最近的雪山就是这里,他摸摸心口,那里放着姜淑曼的照片,往上攀爬。   快到山顶,风声很急,他喘得有些厉害,只能靠在石壁上休息。   一只手伸出来,递给他一个保温杯。   “别大喘气,很容易过氧。”   那是一道年轻,略带冷淡的声音。   林奚接过杯子,道谢,然后抬头看过去。   对面也是个年轻人,只是身体素质一看就好他太多,高他一头,肩背宽阔,肌肉紧实,登山服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戴着墨镜,他甚至没有用手杖。   “不客气。”那青年说,“看样子,你不常爬山。”   林奚缓过来一些,“确实,之前工作太忙,现在才知道,没什么外出看风景的机会。”   那人点头,跟他闲聊:“做什么工作?”   林奚笑笑,“演员。”接着又补充,“不过那是之前了,之后,还没想好。”   那人一愣,“不想做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演员不是挺好,光鲜亮丽,钱又多。”   林奚看向远处,声音恬淡,“我以前也这么想,但现在回头看,是因为那时候我需要很多钱,也有自己一份贪心。现在,我不用太多钱,也没什么贪图的,这么一想,那些东西也没那么好,还不如眼前这片山雪来的美。”   那人随便点头,像是同意,说:“不过如果是随便爬,其实到这里就可以了,山顶风景跟这儿也差不多。”   林奚笑笑,不语,却准备往上走。   那人也不跟他多说,一场偶然的邂逅看来就要到此为止。   临近山顶的地方,快要落日,太阳滑进云层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霞光。美的叫人惊叹。   林奚放下保温杯,刚想跟他告别,看见他从身后的帐篷里拿出一个相机,开始捣鼓,又顿住脚步好奇,“你是摄影师?”   那人头也不抬,用相机对着云层抢拍了几张,“算是。不是专业的。”   恰逢一只鹰掠过林奚身侧,那人瞬间调转相机镜头,对准林奚的方向,按下快门键。   闪光灯一打而过。   在俩人眼前惊破开,然后定格。   画面里的少年神情意外,一手呆呆举着,苍鹰锐利的双目凛过他肩头,振翅向更远的山峰飞去,少年身量单薄,却肩背笔直。   那凌厉的身影跟少年面上的惊诧略显反差,但仔细看,却跟他眼中的坚定像是一种无声的呼应,他的眼底是完完全全的波澜不惊,居然有些阅尽千帆可近平淡的意味。   少年,雪山,雄鹰,它们在某种画面中极具美感的融成一体,仿佛他就是从雪山之巅走下来的人。   雄鹰掠影而过。   画面又变得鲜活起来。   掌镜的人却像是有些出神。   林奚笑笑,准备用一句“再会”跟他告别,山顶的风景,他还没有看。   可就要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那人却拦住他:“等等。”   “还有事吗?”他回头。   那人道:“你的眼睛很有故事。”   林奚没说话,不解地看他,那人又说:“你确实不该困顿在低层次的名利场,他们在浪费你。”   林奚越听越糊涂,也有些不耐烦,太阳过几个小时就快落山了,他再晚上去不知道还看不看得到雪景。眉峰聚起,“抱歉,我还要……”   那人却打断他,“这条路上不了山顶,你路走错了。”   林奚一怔,拿出地图,“不可能,我刚才碰上几个人,他们说了上山顶走这里。”   那人道:“人云亦云而已。他们说了,却没一人上去过。这里最高的山顶,我去过,也可以带你上去。”   林奚挑眉,收起地图,“你什么意思。”   那人笑笑,十分坦白道:“其实我是个导演。”   林奚无所动容,那人也不在意,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新剧本采风,你眼里的故事感很触动我,我想邀请你做我的男主角。”   林奚心想,他分明已经谢绝了很多次。   正要再次开口拒绝,那人摆手,拦住他,“别急着拒绝。你不想做演员了,我听到了。但我希望你想清楚,你是厌恶演戏本身,还是厌恶那个虚假鎏金的名利场。如果是前者,那我不再多说,如果是后者,我可以跟你保证,在我这里,你能感受到得只是最单纯的艺术享受和灵魂归属。我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而已。”   他说完,笑了笑,“不过如果你只是在撒谎,仍旧喜欢钱和流量的话,那最好再斟酌一下,这些东西我可能真没办法给你。”   林奚看着他,经久不动,他竟然真的有些被这翻话震到。   其实他内心无比想脱离那个旧的圈子,只是厌恶跟过去相关的一切,演戏依然能给他带满足感和成就感,这件事的本身,他是喜欢的。   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胜券在握似的,上前一步,脱下手套,向他伸出手,“山顶的风景,我带你去看。欢迎试镜。”   林奚怔愣片刻,不由自主的搭上他的手,“抱歉,我没带名片,我叫……”   那人握住他,满意地笑起来,“不用。我认识你。林奚。”   林奚当即一愣,抬起头仔细看他,心想自己应该也没有火到雪山顶上都有人认识的程度。   疑问没说出口,那人却已经明白他,伸手,拉下自己围着下半张脸的蓝色薄巾,又摘下眼镜,“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方既白。”   --------------------   终于!!!   感谢诸位!笔行至此,话不多说了,贴贴!   ps:我已经预见到了明天他们重逢的场景:   A:“诶影帝大人你认识那个那个,端着酒杯的那个,港城闻家的太子爷!”   林奚:“哦,港城,闻先生。不认识。” 第64章 【64】朱丽叶玫瑰   =================================   两年后,海市。   莎翁格勃话剧院,一辆悍马急匆匆的刹停在门口。   方既白风尘仆仆跳下车,一身灰色西装,一看就是从某个会议上脱身赶过来,怀里抱着巨大一捧鲜花。   剧院门口早有人在等,是个年轻开朗的小伙子,看见他远远招呼:“哎方导,您可来了,再晚寒哥就要生气了!”   方既白整了整领带,跟着他大步跨进去:“集团一群股东围着我挑毛病,头都大了。怎么样,到哪儿了?”   小伙儿给他推开门 ,“过大半了,再有半个小时就该结束了。”   金色的大厅里,上千人的座位,却座无虚席。观众神情专注,所有目光都被舞台上的演员牢牢吸引,谁都没有分心发现,这里有两个人推门进来。   台上是个极为年轻英俊的少年,脸上画着华丽有古典的舞台妆,翻花绅士的衬衫领袖点缀在复古的西装之外,他眸子深沉,神色轻松,嘴角惬意的带着笑,盘腿围坐在一场随意的酒宴在之中,周边围满了共同宴饮的朋友。   没人觉得他在演,只看一眼,就能瞬间被他拽入画面里。   这是由柏拉图《会饮》一篇改编的话剧《斯美》,大厅门口放着巨幅的海报,六个年轻演员围着一个看上去较为年长的男子坐着,然而如果仔细看下面的演员介绍,就会发现,其实被围起来那个男孩子,是所有人中年级最小的,但地位却最高。   【——奥斯特影帝、金榈奖影帝、柏林电影节新晋影帝,亚洲最年轻话剧白玫奖金奖得主,江岁寒。】   小伙推开门,方既白悄声进来,却没跟他着他去早就留出来的前排座位,而是随意靠在墙边,目光已经被吸引到了台上。   小伙仿佛已经习惯了他的随意,伸手想要把他怀里的捧花接过来,却被他不转目地躲开,随意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舞台上,聚光灯变换打过去。   一束光管似的白灯,隐没了周围所有人,四周画面油画般逐渐定格,只有那一个少年,光打在他身上。   他拎着华丽的酒壶,摇摇晃晃站起身 ,给自己倒满一杯,与上一位说完话的人随意碰碰,一饮而尽,然后大笑着扔开酒杯,接上台词。   “……不不不,我亲爱的苏格拉底啊,”他笑得肆意,眼神透过虚拟地空气,看向某个东西,身量没有了形状,就算随意靠着围栏,也圣洁地像是神迹,“人见到那个美本身,这是人最值得活的阶段。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他,你就会知道……”   “与他相比,”他走过去,在每个人面前都停留了一下,与他们对视,提着酒壶,碰杯,一个一个人说话,声音低沉,浑厚:“你的钱财、首饰、姣童,和美少年,统统不值得一顾。”   他仰头,将酒壶里的佳酿一饮而尽。   放下酒壶。目光逐渐凝集起来,那一道光带从他身上满满散射开,分落在其他几个人身上,只留下一道更明的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   倏尔,他像梦中突然清醒一样,转过身,疾跑着踏上了身后山巅一样的台阶,一把握住栏杆,猛地转回头,大声呼号着说:“我的苏格拉底啊!”   “如果,一个人朝那里看,看到了那个一定要看的东西——”   “如果——!”他挥舞着双臂,如同与看不见的神祗舞蹈,却凝重的对谁大喊,“如果他和它打了交道,这难道,是一辈子庸庸碌碌吗!”   “——不!不!不!”   他大声高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气氛已经被陡然集中起来,所有观众都不自觉地屏息凝神,坐直了身体,手指紧攥着衣服,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少年,眼眶甚至蕴满了泪——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不。”   那少年放缓了些声音。确仍旧穿透力极强。   他下了两步台阶,眼神终于从虚空,落到了实处。看着下面的观众席,停在某个空位上。   第一排的空位。这是全场唯一一个空着的位置,也是正对舞台的最中心,最好的位置,但只要看过这个剧团的表演,就会知道,只要主演名字没换过,那么这个位置永远都是空着的,没人知道为什么。就连主演本人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每一场演出,那个座位都会有人第一个买下来,然后缺席,最后在演出结束的时候,送上一捧匿名的朱丽叶玫瑰。两年间,他全世界一百多场表演,场场如此,从未例外。他已经习惯。   舞台上,少年眸子真挚、郑重,又凝肃地说:“你要记住。如果能让人得以不朽,那么,他一定会成为不朽的。”   能以成为不朽的,则终将不朽。   那是最纯碎的、地道的、不折不扣的,美本身。   “如果——!”他声音再度高昂,仰头看着上空的某个虚空之地,眼睛里竟也蓄满了彷徨和憧憬。   他登上台阶最高处,转过身,背对观众,用最后的台词,将这场心灵和视觉的盛宴推向高潮和尾声——   “你要记住啊,我的苏格拉底!”   “那能让人得以不朽你的,一定会成为不朽!”   “那是美之神,它终将不朽、致死不朽、永远不朽!”   接着,砰——   这震耳欲聋的台词声还在大厅里回荡,而舞台顶上那个少年,早就背对着观众,向后仰身,如同重新坠入美梦一般,站在台阶边缘,松开双手,砰的一声,狠狠向后坠落了下去。   “啊!”台下响起阵阵惊呼,不少人甚至吓得站了起来,蕴了很久的眼泪都这一刻瞬间涌了出来,喧闹嘈杂中夹杂着女士的尖叫声,有胆小的姑娘还捂住了脸。   而随着台上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舞台上,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沉寂几秒。   接着,舞台顶,侧边黄色的小灯排排亮起。   台下的观众逐渐苏醒,看着厚重的红色帷幕渐渐落下,闭幕音乐响起,直到帷幕落地,那个年轻演员带着所有工作人员二次出来谢幕之后,开始激烈地欢呼鼓掌。   几个小女孩儿忍不住激动的欢呼大叫:   “啊啊啊啊他本人真的好帅啊!”   “是啊是啊,我之前在欧洲上学的时候就追他的剧团,没想到这次回国公演第一场更震撼,救命啊我真的,我超爱!!!”   “我也是我也是!他真的演技又好又低调,我上次给他写信,他还专门手写信回我,呜呜呜呜温柔死我了!”   “他人真的超好的。就是好可惜,自从他一鸣惊人拿了影帝之后作品就越来越少了,学生党只能假期疯狂追剧团,他之前那几部作品我都快盘包浆了谁懂啊!”   “啊啊啊!家人们他在看我,他是不是在看我!嗷嗷寒哥!寒哥!我爱你!你们说我去现在去找他签名行不行!”   “……不是,冷静点,先不说他不接受采访也很少跟粉丝面对面,主要是……他好像看得是你旁边那个人……”   “……”   七八双眼睛直勾勾看过去,终于发现了低调靠着墙的那个男人。   他也跟在场所有看客一样,被这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惊艳到,只是他的眼底还多了几分不同外人的骄傲。   台上的人已经谢幕结束。他重新整了一下站皱的衣服,抱正了鲜花,对身侧的年轻小伙说:“走吧。”   朝后台走去。   路过那几个少女身侧的时候,没注意到她们刹那间的窒息的惊讶。   一个少女“啪”地一声,以巨掌之力抓住了旁边女孩儿的胳膊,目瞪口呆,整个人震惊到恍惚,“卧槽,那个是……”   “!!!!救命,是真的,我就知道,我的‘几岁cp’是真的!”   “谁说他们《白茫》之后be了的!妈的别让我抓住!srds也太甜了吧,他捧他出道,他还他影帝奖杯,表面上是伯乐千里马,私底下公演场场不落,甜死我了啊啊煞了我吧!”   “呜呜呜他带玫瑰来的,他超爱!!不行了我要给超话姐妹们报喜!过年了过年了!”   隔绝了一派嘈杂之外,后台化妆间。   “江老师,恭喜!”“祝贺寒哥国内公演顺利!”“Congratulations!”“祝贺寒哥!”   那个年轻演员被围在众人中间,温和礼貌的接下这些谢意,道:“大家公演都辛苦了,晚上我定了餐厅,等下大家一起过去……”   话没说完,后台的门被敲开。   一直带路的小伙子是他的助理,叫小安,帮身后人打开门。屋子里的人们看清来人后,再一次欢呼起来,言语亲热,看来是熟络,只是话里话外,还多了些揶揄。   “方导!”“方导好!”“方导又来探班啦!”“江老师好幸福……”   “咳咳。”正主咳了几声,众人声音止息了几瞬。人群中的少年看着来人,淡淡笑道:“不是说开会吗,怎么过来了?”   说着自觉向他伸出手,去接他怀里的花。   方既白笑笑,把花递给他:“开完了,挨骂挨得头疼,好在被你的演出补偿了。很惊艳,演技又精进了不少。江老师,恭喜你首演成功。”   少年接过花,眼睛却不自觉往他身后的小助理怀里看过去,见他怀里空空,莫名意外了几瞬,居然没有朱丽叶玫瑰。   很快收回目光,他熟稔又不越线地自然回话:“谢谢。晚上我定了餐厅,你没事的话一起去?”   方既白单手插兜:“不巧,我也是来请你吃饭的。”   说完对屋里其他人说:“各位介意把他让给我一晚上吗,作为补偿,餐后我请大家在游轮上欣赏江景。”   “wow!”“方导万岁!”“谢谢老板!”“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娘!”   越说越没谱,方既白笑笑,摆手打住。   哄闹几分钟之后,屋子里安静地只剩他们两个人。   林奚把花放在化妆台上,自己动手卸妆,舞台妆比其他妆面弄得多,卸起来很慢,方既白却像是习惯了,随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的等他。   他手法熟练,但今天却动作有些慢。像是在等什么,连方既白都看出来他心不在焉,“怎么了?”   “没什么。”林奚洗干净脸,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在镜子前面擦干,看了一眼他带来的玫瑰,“以后少带这些,你再多来几次,我看他们真得误会了。”   但没人知道,他有些惦念今天少的那一束朱丽叶玫瑰,两年以来第一次,他妆台上放着别的玫瑰。   不过他早就不是两年前的毛头小子,失落也不会叫人看出。   少年稚嫩气已经褪的差不多,越发的沉稳和干练,而他那张脸仿佛是被维纳斯特意亲吻过,比两年前更深邃英俊,看上去不但没有任何岁月沉淀,反而更添惊艳。   方既白淡淡看着镜子里的他,眼底涌动什么,语气却平淡,“林奚,是你怕误会,我一直都是真的。”   --------------------   影帝归来。   今天是没有闻狗的一章,还有一章今晚更,重逢的修罗场啊啊啊我摩拳擦掌。   (ps:不换攻,没有暧昧哈。)   我晚安,各位早安,贴! 第65章 【65】重逢晚宴   ===============================   林奚顿了下,“啧”了 一声,方既白道:“好,不说了。收拾好了吗,走?”   直到坐进悍马里,林奚才想起来问,“今晚是谁的局?”   方既白盯了一眼后视镜,说:“怎么,就不能是我单独请你?”   林奚笑道:“你才没那么闲,有那种闲时间你拉我去采风还差不多。”   方既白也不否认,不远处已经看见了酒店的影子,一把同时拨动转向灯和方向盘,“我确实一直认为这种圈层社交很浪费时间,但是之前有我带你 ,以后我时间越来越少,万一有护不到你的地方,提早让你认识认识人也好。”   林奚缄默,感觉油门在慢慢收起,方既白道:“我退圈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方家产业不涉及文娱,现在我的身份还能给你引荐一些资源,过两年就不好插手了。”他笑笑,想起网上言论,“总不是真叫你跟我电影一起收官。”   林奚默默道:“一直演话剧也挺好的。”   方既白却不同意:“话剧只是表演的一种形式,演久了你的表演模式一样会固化。演员的生命在于尝试,你不能拒绝体验。”   车子横停到门口,林奚看了一眼酒店规格,微微皱眉,“你早说是这种规格的晚宴,我连套正式点的衣服都没穿。”   方既白打开己侧车门,淡定对林奚说:“下车先等我。”   然后他下车,把钥匙扔给门口的侍应生,自己去后备箱拿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礼服,递给林奚,“等会去里面换。”   侍应生为两人引路,里面客人早已经了来了七七八八。   一站定,就有人给他们捧上香槟,两人一人接过一杯,方既白先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对林奚说:“这酒你别喝了,不是香槟,典藏级别葡萄酒蒸馏的,度数不低,等会儿叫人给你换一杯。”   林奚一直没什么酒量,方既白请他拍电影的时候又拍胸脯保证,不叫他泡进名利场,说到做到,林奚跟了他真的没有非自愿得喝过一杯酒,甚至都没出席过几次酒宴,结果酒量反倒被养得越来越小,现在简直就是一杯倒的程度。   他闻了一下,酒精味刺鼻,他放下酒杯,不耐烦道:“什么级别的宴会用这种酒。”   “这酒的生产商是他弟弟,自家生意 ,顺带推销。”方既白扫了一眼看见他们,正扔开一群人往过来走的宴会主人,揽起林奚迎过去,边低声道:“这是VN娱乐的老板,叫沈祈安,手下多的是顶级资源,跟我过往有些交情,他公司最近在筹备一部新片子,听说要冲奖,本子我看过,不错。”   不用他说完,林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是他今晚带他来的目标。   方既白能说不错的东西,想必是真的不错,林奚还没说话,就见那位沈总已经先笑脸迎了过来,“方董,稀客稀客,你能来真叫我这蓬荜生辉。”   “沈总才是日理万机。”方既白跟他握手,把林奚往前虚推一下,“这位想必也不用我介绍,江岁寒,江老师。”   林奚也礼貌伸出手,“沈总,久仰。”   沈祈安也伸手握住,完全省了客气那一套,“江大影帝才真是久闻大名。你是不知道,多少娱乐公司想抛你橄榄枝,都被老白这个吃独食的给挡回去了,没想到江老师被他金屋藏娇这么久,最后是我们VN占了这个便宜,怎么样,这小子金盆洗手继承家产了,江老师的影视商务约考虑考虑VN?”他半认真半笑,“今晚可别早走,我给你引荐几个制片人,最近有几个本子挺不错的。”   能这么直接坦率的笑谈,看来两人关系是真不错。   林奚放下了点戒备,笑地诚恳了些,“沈总客气 ,怎么听都是我占便宜。不过我这一身实在不合适见客,沈总,二位稍等,我去换件衣服,很快就来。”   方既白也放下杯子,“我陪你。”   沈祈安无语地扯住他,“你差不多得了啊,我这还能把人给你弄丢了。江老师,更衣室不远,我叫人带你过去,你家方董我先借用。”   说罢,他招手叫来秘书来带林奚过去,自己拉着方既白往人堆里走,“你陪什么陪,你知道今晚谁要来吗,我花了多少代价请过来的,你不在谁给我震场子,快走走走,跟我一起等。”   方既白无法,只得跟过去。   被指派来带路的是沈祈安的私人秘书,身份不一般,他把没带林奚到普通的会客厅,而是带到了单独的酒店套间,帮他刷开门,把房卡递过去,“江老师,这是给方董准备的房间,您可以在这换。这一层只有两个套间,隔壁的客人还没来,不会有人打扰。有什么事请吩咐,我就在门外。”   林奚接过房卡,“好,谢谢。”   把礼服放在床上,林奚有些好奇,方家在海市地位没人能比,谁能跟方既白安排在同一层。想归想,他还是很快换好了衣服,出去,助理果然等在门口,转身便带他回了宴会。   宴会原定的开始时间是八点,现在已经快八点十分,听说是还有贵客没来,所以顺延了时间。   方既白被人缠得脱不开身,尤其是他这两年正式接手方家生意,出席这种场合,难免是个香饽饽,林奚不愿意去打扰,自己找了个安静角落呆着。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这张脸就代表着内娱新生代,甚至全部演技的最高水平,自然有不少人往他身边凑,导演也好,制片人也好,平时接触不到林奚的,纷纷趁着这个机会涌上来,套套近乎,顺带撞运气约一下影帝的档期。   饶是林奚再烦,也不好伸手打笑脸,随手端起酒杯应付,好在没人敢劝他酒,不过碰碰杯,客套一番罢了。   几个二流制片人拼命找话题,林奚客气笑答,却不给对方留什么合作机会,折磨了快一刻钟,林奚实在受不了,道:“都快八点半了,还不开始?”   一个知道点内幕的制片赶紧抓住话头:“嘿,江老师不知道,今晚的压轴嘉宾还没到呢。”   林奚皱眉,心想什么人这么重要,连方既白都得等。   随口问了问,那人果然又说:“您真别说,这个人的身家跟方董还真有一较量。宏徳投资,江老师知道吧?”   宏德投资?   林奚使劲过了下脑子,发现没有任何印象,摇头。   那人立刻得意洋洋,又故作低调地说:“江老师专心舞台,不知道也正常。这是这两年新成立的投资公司,不过势头很猛,短短两年时间已经成了海市首屈一指的投资公司,投过的买卖基本就没赔过,几个亿起手的小公司,现在市值已经翻了几百倍。”   林奚听得都咋舌。那人顿了顿,又说:“不过他们的大老板一直在国外,最近才有风口说要来海市,估计是看这公司规模差不多了,想正式进军北边市场。”   听得不少,林奚却不免打量眼前的人,他现在什么人没见过,眼前这个人顶多就是个二线制片人,像这种商业信息,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他随口旁敲侧击地问了问,那人嘴上没个把门的,立刻嘿嘿笑着炫耀了个干净,“不瞒江老师说,我以前是混港圈的,那边多少有些熟人。”   他故作玄虚的凑近了林奚,“其实啊,宏德的大老板就是港城的一个资本巨鳄,实力根本不输方家,只是老板这两年一直低调,宏德应该是他们打开北边市场的一个试水塔,看最近这动作,估计今后是要正式北扩了。”   他笑地有些让人厌烦,见林奚不说话,又加劲卖弄起来,“这消息也就是最近几天来的,别说其他,除了我,今晚在场的估计也就东道主沈总知道,连方董都不一定清楚。”   可他不知道,从刚才起,林奚的心就莫名开始狂跳。   港城,商圈,资本巨鳄,实力不输方家……   他呼吸有些紧,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左手腕,直到摸到一条凸起的伤疤,才清醒了点。   他闭上眼,让自己别多想。不会的,应该不会那么巧,港城多的是有钱人,应该不会偏巧是那一个。   那制片人还在侃侃而谈说着什么,林奚已经彻彻底底听不进去了。   那边,方既白觉得等得有些久了,不免回头,发现林奚被一群人围着,立刻放下杯子要过去,结果被沈祈安一把拽住,“啧,放一会儿丢不了!人快来了,你起码给我碰个杯再走,敢跑我跟你翻脸啊。”   方既白被缠地麻烦,“到底谁这么大架子,我没空,走了。电影给我留着。”   沈祈安气得骂了一声,“要不要点脸你!快来了快来了,五分钟,最后五分钟行吧,我刚接了电话,人都到门口了。哎哎,要不我叫人把你那宝贝身边的人都清走行不行,Rico,快去,把那些蹭江老师的人都给我弄走,别叫我们方董看着心烦。”转头对方既白说:“这样行了吧。”   方既白没办法,忍着脾气,“到底是谁要来。”   沈祈安知道他没耐性,而且看他确实有些上火,终于不卖关子,道:“行行行,看你那个德行。我跟你说了,你保准得谢我,拉到这位的关系,可别怪兄弟没想着你。哎,你知道港城那个……”   话音稍顿,宴会厅的的大门被猛地推开,身穿双排扣燕尾服的酒店经理亲自躬身过去,迎着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信步走近。紧接着,唰地一下,门口的侍应生提前训练好似的,刹那间自动分列开来站在两侧,恭敬迎接来人。   高级定制的牛皮底打在大理石地面上,踏出八风不动地沉稳步子,来人没有半点晚到急匆的感觉,相反,黑色的大衣卷着外面的寒气,被他随手脱下来,递给身边的侍应生,一身裁剪格外得体的黑色西服低调又有气场,竟把初次到访的地方走出了主场的气势。   门口人围得不少,却纷纷被这位的气场震了一下,整个大厅无名的安静了片刻。   沈祈安没再说,也不用他再说。   方既白已经转眼看过去,而不过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跟都像是寒冰刺背,刹那间僵硬冰冷。   第二反应,他反射般地般朝林奚看过去,只见他背对着门口,在听那个二流制片低声说着什么,下一刻,竟隐约要转过头。   方既白直接扔下酒杯,不顾沈祈安叫喊,朝林奚过去,想带人走。   但,二十米的距离,足够那人说完话。   “……来了!”那制片人絮絮叨叨半天,此刻,瞥见大门口的眼睛赫然一亮。   角落离门不远,林奚很难感觉不到背后动静,但不知怎的,他按着的手腕上,脉搏跳动的巨快。   他几乎按不住。   没看见方既白跑过来的身影,也听不清耳边那人还在说什么,下意识地,他回过头——   一眼,骤然僵住。   有声音穿破冰层灌进耳朵。   “……港城闻家少董事,闻傅。”   --------------------   唉,没给老东西张嘴的机会……   明天老东西追妻扎心第一弹!谢谢各位阅读,贴! 第66章 【66】胆大包天   ===============================   熟悉的声音闯进耳膜,又带着些许陌生的温和。   “抱歉,临时有事耽搁。”闻傅似是没注意到人群的动静,径直向沈祈安走过去,伸出手,“沈总海涵。”   幸好。   毕竟在场之人茫茫,他怎么能一眼认出某个人。   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林奚只知道猛地转回头。   这时,一只手拉住他,想把他从人群中带出去。   方既白掌心滚烫,揽住林奚肩膀,说:“没事,跟我走。”   可若是别人还好,方既白本身就是这场宴会的焦点之一,现在他明目张胆的拉着林奚黑脸离席,自然引得不少人侧目,沈祈安更是首当其冲的面子难做。   哪有贵宾一来就有重量级人物离席的道理,这不是扫人家的面子,也扫了他的面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方家交恶了,往后还怎么做生意。   略一思忖,他先赶紧伸手去握住闻傅,“闻董客气了,这个点路上是堵了些,怪我安排不周,该提早安排司机过去接的。”   闻傅淡淡道:“无妨,是我来迟,沈总不怪我扫了兴才好。”   沈祈安没想到闻家少董竟然这么好说话,没外界传那么大身架,松了口气,赶忙趁热打铁:“怎么会,闻董今天来的巧,方家少东家刚好也过来了,不介意的话,我请二位一杯酒,往后也好多往来。”   说罢朝门口方向一招手,“老白!”   大半人的目光随他声音看过去,门口的两道身影瞬时一僵。   沈祈安这么说无非是隐隐炫耀一把自己跟方家的关系,谁都知道,在这儿,能跟方家攀上关系,才是真的进了上层圈子。所以他以为闻傅跟所有初来乍到者一样,来此无非是为了方既白,索性买他一个面子,将来有什么求到闻家的,也好念他一个今日牵线搭桥的情分。   气氛有几分怪异。   人群中央,侍者单手奉上托盘,闻傅伸手取下一杯,背对着门,没有回头。   方既白只是顿了一下,无所谓地揽着林奚,仍旧头也不回,“走。”   沈祈安不知道今天方既白脾气怎么这么躁,这个时候离席对他有什么好处!   顾不了那么多,他快步跑过去,一把拉住方既白的胳膊,笑嘻嘻地咬牙切齿,“你什么毛病,港城闻家,你他妈这时候走,故意不给我面子还是脑子进水了!”   方既白皱眉,他也知道这时候走肯定不对,无所谓得罪闻家,反正早就得罪了,主要是驳了沈祈安的面子,难免叫人多想。但如果非要取舍,这面子他还是得驳。   林奚的脸已经有些白了。   沈祈安没注意到,还对林奚道:“江老师,你赶紧劝劝他,发什么疯呢在这儿。”   林奚没说话,方既白直接挡开沈祈安,“祈安,改天我单独给你赔罪,今天我带江老师先走。”   沈祈安脸色顿时也有点难看,话说到这份上他还要走,那就是真不给面子了。他松开手,“方既白,你搞什么意思,以后跟我这儿不来往了?”   方既白要解释,但又没法解释,正准备直接拉着林奚走时候,后者却拽住了他。   前后说话的时间,林奚深呼吸几下,尽管心跳地依旧剧烈,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些。   他知道这场合离席对方既白意味着什么,方家对他有恩,他不能因一己之私恩将仇报,何况,也不过就是一段难以启齿的旧情而已,早都过去了,他又凭什么躲躲藏藏。   “没关系,“他尽力随意地笑笑,“你去吧,这时候离席确实不好。”   方既白眉头拧地难看,别人看不出林奚如今炉火纯青的演技,他一眼就能看出,但没戳穿,他明白他的意思。斟酌一下,转头道:“老沈,我房卡呢。”   沈祈安反应了一秒,赶紧叫助理,助理把房卡递过来,方既白交给林奚,“这地方偏,不好叫车,别人送你我不放心,你先上去休息,我晚点。”   听到这句,身后那个端着酒杯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动了一下。   险些就要忍不住。   闻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低沉随意,“方董要走,沈总何必为难。”   “左右是我来太迟,没交谈缘分。”他终于看了林奚一眼,很快移开目光,像看一个陌生客人,笑道:“别叫人家久等。”   沈祈安哪敢接这话,今天这两位走一位都算是他晚宴的事故。   话说到这,他忽然灵光一现,道:“哈哈对对对,是我做得不周了,这样,不如江老师一起来?”   林奚皱眉,刚想说不用,沈祈安却热络道:“唉时间还早,何必这么早上去休息,再说了,老板娘,不盯着点你家方董这个香饽饽,你能放心啊?”   最后一句话,叫某个端着酒杯装大度的人眼皮一跳。   很好,装不住了。   “哦?”闻傅抬眸看着林奚,故作冷漠的眸子中带着探究,“不曾听闻方董大婚,这位是?”   尽管这两年谁都看得出方既白对林奚的意思,但毕竟同性相爱这种事避讳,何况方既白现在慢慢接手方家,自然不像混娱乐圈时候随性。   沈祈安哈哈一笑,“玩笑,玩笑而已。”说着就开始牵线搭桥,“老白,这位是宏德的老总,也是港城寰茂集团……”   方既白打断他,上前把林奚挡住,冷冷道:“闻董。”   顿了片刻,闻傅也客气应声,“方董,久仰。”   接着,他目光略微离开一下,慢慢落在林奚身上,眼里的疑问和追究,不言而喻,竟像是真的不认识他,在等介绍。   这一眼看得林奚浑身不舒服,他什么意思。林奚紧紧皱起眉头,反望过去。   这两年之间,自己堪称脱胎换骨,跟过去的林奚彻彻底底说了再见,他现在有自己引以为傲的事业,有自己的朋友,也有时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很少很少想过去,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跟闻傅再见面。   两年中他们彼此没有任何消息,起码他没有,也没人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所以他恍惚觉得自己早都把这个人忘了,但看见他的那一刻,有些东西从骨子里叫嚣着爬出来,叫他狂躁。   他没忘,闻傅脑子又没坏,当然也不会忘。   可现在却装作不认识他,想干什么。   这么想着,林奚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近乎怒瞪着闻傅。   沈祈安险些给他吓死,知道林奚被方既白惯得谱大,却没想到直接给闻傅摆脸子,这一个二个的今天脑子都不清醒!   他赶紧打圆场,“闻总看来是不怎么关注演艺圈啊,这是咱们国内这两年最厉害的演员,国际影帝,江岁寒,江老师。您别看他年纪小,国际上能拿的大奖,他可就差一个没到手,太给咱们国人挣脸了。”   说着又打趣,“诶,不对啊。江老师这两年一直在欧洲,闻总也长期在国外,怎么就没个偶然见过?哈哈哈。”   这话原本是玩笑,闻傅对面的两个人却没能笑得出。   直到闻傅开口,他抬手举杯,淡笑:“大概是我没运气。江老师,久仰。”   林奚竟然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的认不出,还是故作姿态,但他都格外厌烦。   懒得纠缠,侧头对方既白道:“我先上去。”   方既白高他一头还多,他想靠近点说话还要侧过身踮点儿脚,看着跟撒娇似的。以往他绝不会跟方既白有这种近身接触,此刻心烦意乱,竟然忘了些分寸。   闻傅手指攥紧了酒杯,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滚烫热辣的酒划过嗓子,暂时压住了心里的干涩和妒火。   方既白低声回应了什么,林奚听下,略微对沈祈安点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场。   沈祈安一直小心翼翼盯着闻傅脸色,生怕他生气,直到林奚走了才佯装笑着责备方既白,“方董啊,我说你家这大明星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啊,再这么惯,我看以后得爬你头上去。”   其实这话也是给闻傅一个台阶,告诉他这些事是林奚的不是,不要迁怒方既白,更别影响了之后合作。   不料在场两人没一个承他的情。   方既白冷冷道:“随他。我在,就能叫他摆得起架子。”   这话也太不客气了。沈祈安惊呆,而且这小子如今这是打算公开了吗,遮都不遮掩一下。   闻傅的脸顿时沉了几分,一张口,说出的话更是离谱,他冷声玩笑,“无妨,如果到那日,方董养不起,可以换个更有能力的人惯着他。”   沈祈安后背一阵阵发麻,这是什么鬼话,这是在开玩笑吗,怎么听着更像挑衅。   妈的这两个神经病!   果然,方既白脸色顿时变得危险,沈祈安见势不好,正准备圆场,不料闻傅自觉先举杯:“玩笑而已,方董勿怪。”   晚宴在诡异的场合下开始,林奚心烦意乱地往外走,一路上无视不少打招呼的人,直到他快走到门口,被一个人拉住。   “林奚!”那人意外又惊喜道。   他一怔,抬头看过去,竟然是刘柯。   刘柯属实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林奚,这孩子可算个传奇,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模特,一跃成了国际影帝,真是人生无常啊!   但最高兴的,莫过于他怎么算也是从自己手下出去的,这件事就能让他吹一辈子,眼下见到,自然要攀攀关系。   “哎呀呀真没想到在这儿见你,你现在可算是大红人了,林……哦,现在是不是得叫你江老师,你这孩子,能拍方导的戏可是运气好……”   林奚木然听着他说话,过往的那些佯作被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反扑,周围借机围上来不少人,他此刻实在无心寒暄,只想逃一样离开,手里不知被谁塞了酒杯,人群越围越多,开始不断和他碰杯。   他没什么话好说,但走也走不掉,只能在簇拥推搡着举杯酒杯一饮而尽,不知道喝了多少,恍惚得厉害,“抱歉,抱歉,告辞……”   说完,把酒杯随手放给哪个侍应生,侧身挤出去。   闻傅端着杯子,在一众老总中周旋,眼睛却没离开过门口被围住的少年。看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时候,紧紧皱了一下眉头。   他长高了些,也稳重了,变得更英俊,也更有气度。不会再像个孩子撒娇,也不会再小心翼翼,低声下气。   又或者,他也会撒娇,也会跟人讨要喜欢,也会发脾气,只不过那个对象以早已不是他。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闻傅,这不就是你离开他的时候希望得样子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别再贪心。   他告诫自己。   方既白被沈祈安带着到处走动,但凡在海市,任何场合,只要他出席就算半个主人。一时注意不到这边,没发现闻傅居然下一刻居然撂下酒杯走了出去。   告诫若能听,那就没必要告诫。   等闻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到了宴厅外面的洗手间。   酒喝得太猛太快,林奚走了两步脸就开始发烫,头开始难受,嗓子也难受,好在意识还清醒,下意识往洗手间跑。   他趴在洗手池里狠狠吐了几下,想把刚才的酒吐出去。他没有催吐的经验,只吐了几口,但总的是好受了些。   他用冷水泼了几把脸,要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手递过来一块方巾。   “多谢。”林奚弯腰接过,擦了擦脸。   等他快要站起身的时候,那声音才缓缓回答,“不客气。”   浑身一僵,闻傅侧身靠在墙边,看他,笑得比刚才诚恳了些,淡淡问他:“这两年,过得好吗。”   忽然间,所有在人前的张皇和烦躁一扫而光,此刻两人相对,不知是不是酒上头,林奚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反手把手帕砸回他身上,冷眼盯着他。   闻傅愣了一下,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把那帕子捡起来叠好,收回去,温声笑道:“这么凶。”   又说,“看来他待你不错。以前你在我身边,总是小心翼翼。”   林奚想起刚才在宴厅的时候,仰头冷眼看向他,把刚才的“不熟”完全还了回去,“抱歉,您是哪位,我们认识吗。让开。”   说完便抽身要走,被闻傅一把拉住。   像是看着只要咬人的兔子,是他没见过的样子,闻傅心里软的厉害,温声解释:“不是故意装生人,人太多,怕给你惹麻烦。如果你不高兴……”   “我不高兴。”林奚冷笑一声,“我看见你就不高兴,听到你就不高兴,跟你说话更不高兴。”   脑子里像是有蜜蜂在叫,心脏跳的咚咚响,林奚只想赶紧回房间,他已经有些想不清楚事了,若在纠缠,只会更麻烦。   林奚甩开他往外走,但他浑身已经软得有些飘,脑袋昏昏沉沉,一甩险些摔倒,被闻傅一把抱住。   “小心。”闻傅不敢松手,“走,带你去休息。”   已经有些听不清他说什么,但他却迷糊记得身边的是谁,就像本能一样的分辨出他。   接着一把推开他,林奚忍无可忍,终于情绪失控,克制不住的烦躁,“你到底想干什么,两年前我说的不够清楚,你到底为什么非要阴魂不散!”   情绪太上头,他有些站不稳,趔趄了一下,闻傅要去扶他,被他一把挥开,“滚开。”   闻傅无奈,只能松手,“好,我不碰你,自己站稳点。”   林奚缓了几刻,觉得不行,靠近五十度的酒他闷了大半杯,脑子已经重得抬不起来。   不愿意再跟他多待一秒,林奚自己扶着墙往外晃,但还没进电梯就困的站不住,往侧身一歪,不出意外,跌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那人叹息一声,刷了卡,按上电梯顶层。   林奚已经没什么意识,半途醒了一下,看见是闻傅,不知道是不是做梦,瘪着嘴踹了闻傅两脚,眼下是半点力气都没有,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要回房间睡觉。   这一层是顶级套房,只有两间,一间在最东,一间在最西。   林奚方向感很不错,就算醉了,他也能凭着感觉往去过的地方走。   到门口,他软塌塌摸着自己的兜,眼睛都没睁开,拿着不知道谁塞给他的名片在墙上乱刷。“……嗯?……嘀……嘀!怎么不嘀……坏了……”   闻傅无言叹了口气,伸手去他兜里找房卡,但下一刻,却突然反悔似的,顿了手。   终究是私心占了上风。   他眯了眯眸子,把林奚揽正了,“还没到,你在刷墙。”   林奚半醒不醒,“没、……到了!”   “没到,在另一边。”闻傅带着他,声音蛊惑,转了身,离开眼前这间房子,往反方向走。   直到走了很长一段路,他才放开手,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张烫金的房卡,递给林奚,“现在刷。”   林奚手软的拿不住,闻傅就把卡塞进他手里,掌握住他的手,“刷。”   抬手靠近上去,嘀嘀两声,门开了。   崭新的房间,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也没有换下来的衣服,只有在床头摆着一束花刚送来的花,朱丽叶玫瑰。   安顿醉汉不容易。闻傅把他半抱半哄到床上,帮他脱了鞋袜外套,好好放进被子里,才终于坐下来,松动了一下左臂。   原想坐在沙发,却鬼使神差,私心作祟,坐在他床边。   调暗了灯,叫他睡得好些。又或者,是为了掩盖某些见不得人的私念。   昏暗中,林奚睡得极沉,小眉头却紧皱着,不时哼唧两句。   原来他喝多是这样,凶巴巴的,倒更可爱。   闻傅看着他,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脸,他太想念。但最终,也只是落在他皱起来的眉心上,温热的指腹轻轻揉开,声音低沉闷响,闻傅自说自话,“睡着还这么烦,是为见我?”   他淡淡笑一声,“他待你不错。是比我好。”   这话说完,却是安静了好久。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讲这句话,尽管并非本意。   闻傅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一阵揪着酸痛。   语塞很久,他知道自己到这一步已经该离开,却一动不动。   良久的,床上的人眉头舒展开,睡的舒服了不少。   闻傅收回手,温热柔软的触感还在他指尖,他摩挲了两下,看着林奚的眼神也开始浓烈和泛滥。   什么客气疏离,什么陌生温和,此刻通通不见,却而代之是浓烈的欲望和最真实的情感。   两年,七百多个日夜,他快疯了。   终于,泛滥的情绪勾扯着,叫嚣着,砰——   掐断崩了整晚的理智的神经。   谁按灭了灯。   闻傅俯下身去,胆大包天的靠近他。   滚烫的有些干涸的嘴唇几乎印上他的——   而床上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不善的入侵,又皱起眉,偏开了脑袋,不耐烦着嘟囔起来,说:“阿白,别闹。”   --------------------   笑死,闻傅酒宴上说话的时候我总想起来一句黛玉体:“是我来的不巧,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没有车哈,他还不敢。   感谢阅读,贴! 第67章 【67】他结婚了?!   ===================================   闻傅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双眼木然盯着身下的人,像一尊石像。   他在叫谁。   阿白,他在叫谁。   他嘴里有别的男人的名字,怎么会。他们……他们做到哪一步,那人牵过他手吗,是不是抱过他,吻过他吗,他们上过床吗。   只剩心脏在汹涌狂跳,动一下,疼一下。   他就这么僵硬地撑了十几秒,再也撑不下去,像是猛然醒了一样,飞快抽身离开。   他在干什么。   闻傅闭上眼审视自己,这不是自己希望的吗,只要他过的平安,快乐,不就够了。何况,那人现在是他的伴侣吧,看他发脾气的模样,应当对他不错,方家也有能力护着他。男朋友,自然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接吻,拥抱,上床。都可以,那是那人的权利,   而他又在干什么。   闻傅夺门而出,走了两步,忍不住几拳头砸上墙,直到手臂被砸上去的力气震得发麻发木,他抵着墙审问,他他妈的在干什么。   差一点又要做错。   你有何资格碰他,他多恨你,你不知?   清醒一些。只要远远看着他就好,闻傅,别再越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屋子的,只知道初春的风依然冷的刺骨,冷的他几乎站不稳。   迈巴赫车身前,烟雾缭绕。   闻傅脚边已经一地烟头,小秘书Tiya跟上来,低着头跟在一边,看见他夹着烟的左手在微微发抖。   她跟着闻傅也就两年,一直base海市,其实没怎么见过老版的面,好在她私下也跟总部的小姐妹打听过一些,知道自家老板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且商业决策从无错手,跟着他绝对有大好前途。这两年下来,事业确实让她涨了不少见识,今天这英俊潇洒也算见着了,只是那个风流倜傥……   说认真的,如果不是老板来这儿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准备接一束玫瑰,她一度以为自家老板是个偷偷结婚的妻管严,毕竟像他这个身价的男士,哪个身边没三五个情人,就自家老板身边干净的无语,连点桃色新闻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谁守寡。   不过该说不说,她还是第一次见用直升机空运过来的鲜花,听说是老板在法国的私人庄园里专门种的,这花的生长条件苛刻的要命,光线水分养料,处处都得精细准备着,老板珍爱的不行,时不时就要去亲自看看。   今天也是因为法国那边突然大雨,航空延迟了两个小时,她才有幸第一次看见老板着急的神色,为了沟通一束花,连今晚这么重要的酒宴也能推迟出席,这么重视,也不知道是要送给什么重要人物。   Tiya怕突然开口冒昧,故意发出了一些动静,才说:“Boss,花已经送到您房间了,要帮您取下来吗?”   闻傅没动静,眼眸深得跟夜色融成一体。不多时,熄灭了烟,文不对题问:“下一场演出是两日后?”   Tiya一怔,想起Kors先生给过的安排,好像是老板有个很喜欢的剧团,每场演出都一定要买票,答:“是的。票已经放在您办公室,还是一贯的位子。”她顿了顿,“您当天上午有会议,需要取消或者延后吗?”   闻傅沉默片刻,声音浓得不清晰,“不用。”   Tiya疑惑,不用?那你还看什么演出?不看你买什么票?不买票你送什么花?不送花……   你等一下……   啊哈!她好像闻到了瓜的味道。   原来老板喜欢的人在这个剧团里,嘿嘿嘿,让她明天来查一查,有什么美女在里面~   她想七想八地跟着闻傅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还在兴奋地苍蝇搓手,后座里,闻傅忽然又道:“这一季的花还有多少。”   Tiya瞬间清醒过来,回答:“还有很多,足够再赠送百余次。如果您需要的话……”   “全都运过来。”闻傅说,看着窗外,“下车。”   “啊?”Tiya原地石化,不是,她说错什么了,要被黑心老板赶下车啊。   闻傅却淡淡说:“去一趟我房间,有件事交代你办。”   Tiya仔细听着安排,越听心里越莫名其妙,十余分钟后,她低头站在车前,面色复杂,“好的,老板。”   转身上了楼。   迈巴赫缓缓发动,像一只孤独的巨兽,离开不属于它的这一处热闹。   司机礼貌询问去处,闻傅闭着眼,“回公司。”   ·   次日清晨。   林奚从宿醉里醒来,头痛的发懵,他呆呆坐在床上,脑子里闪烁着各种花花绿绿的画面碎片,他跟着方既白来参加酒宴,他喝多了,好像还吐了?方既白送他回房间……帮他盖被子了?   不是,等等,好奇怪。   恍惚了半刻,他猛然惊醒,大片大片的记忆回笼,他想起来了,他遇见了闻傅。   僵硬了几秒。   说了什么,之后的他都不记得,之前的……   床头上,电话响起来,林奚被惊了一跳,回头去接的时候,手却没来由的一顿。床头柜光秃秃的,可他没来由地觉得,这里似乎该有一个什么东西,他昨晚好像闻到熟悉的味道,很像之前的朱丽叶玫瑰。   他摇摇头,估计是醉魔怔了。抬手接起电话,方既白的声音传过来:“开门。”   林奚一愣,“什么?”   “开门。”方既白没耐心地重复,“我在你门口。”   他情绪非常不好,林奚听得出来。他下床去开门,“你怎么……”   方既白还穿着昨晚的衣服,一身的酒气,领带不知道扔哪去了,领口扣子松散开,眼睛熬得涨红。他看了一眼林奚,一把推开门进去,像是野兽巡视领地一样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人影,回头道:“他人呢。”   林奚没反应过来,皱眉,“什么人?”   方既白盯着他不动,打量片刻,见他不是说谎的样子,一把伸手将他拽进怀里,把头埋在他脖颈间,沉沉呼吸了几口气。   林奚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去推他,却被他抱得更紧。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方既白那间屋子。   陈设,景致,用具,色调,全都不同。   忽然,一些零星片段涌进脑海里。洗手间里,电梯里,走廊里,带他刷卡,进门,放他上床……   ……那个混蛋!   “别动,“方既白声音闷闷地,透着哑然,”让我抱一会儿。”   林奚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焦躁,半点没消退,他肩膀被抱得有些疼:“松松手,阿白……我没事。抱歉。”   方既白没动,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你吓死我了。”   林奚微微挣开他,方既白不放心地道:“他没对你做什么。”   “没有。”林奚说,“偶然碰见而已,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接触,走吧。”   方既白也厌恶在别人的房间里站着,拉着林奚回了自己房间,他匆匆洗了个澡,叫好了早饭,出来的时候林奚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方既白脑袋上顶着毛巾,头发还在滴水,他懒得去擦,顺手从桌上拿起一叠文件递给林奚,“看看。”   林奚翻开,“‘金箔夜’?剧本?怎么这个名字。”   他翻了两页,却越看话越少,最后完完全全沉默下来,手指翻动的频率越来越慢。   方既白没打扰他,吃东西也没发出半点声音,静静在一边等他。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既白恍惚觉得自己已经睡了一觉,林奚才终于放下本子。   “好本子。”他说,“国际上也喜欢这种华语片,拍好了能冲奖。”   方既白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细烟,看了一眼林奚,“介意吗?”   林奚摇头,他知道方既白熬夜讲戏的时候就有这个习惯,抽烟提神,好在他烟瘾不重,一般一只抽两口就掐灭了。   方既白说:“老顾的本子,打磨了三四年,质量没得说。而且这个人物跟你之前呈现的形象有很大反差,演好了的话,江老师,未来二十年,国内演艺界,不会再有人能跟你比肩。”   他这话说的直接,眼神却格外笃定,就像是林奚已经站在领奖台上一样。   林奚明白他的意思。   目前为止,他一共拍过4部电影,不多,但各个有奖,3部是跟方既白合作拍的,但在他手下,林奚的角色总是干净的、坚强的、有力量的,就像是从雪山上走来的驯鹰少年,但这也让他的形象有些被固化,其实不利于演员生命的发展。   而这部戏里的主角,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坏人”。浪子、风流、赌博、善恶,人物性格鲜明且极具反差,如果演好了,他的表演才算真正的突破了顶峰。就他目前的成就来说,其实在国内已经是前所未有,剩下一个金南卡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商业和艺术相融合的电影风格,如果能靠这部电影折桂,他的名字将永远和国内影坛刻在一起。   这是多大的诱惑。没有一个视表演为生命的人会拒绝。   林奚低着头,又翻了一遍剧本,这次看到轻松,“导演是谁?”   方既白道:“还没定。”   “没定?”林奚放下本子,“这么好的本子,抢着拍还差不多,怎么没定?”   方既白果然只抽了两口就把烟掐了,挥散空气里的烟味,他抱臂道:“难拍。尺度把握不准很容易送不过审,而且这部片子很吃导演的能力和手法,一般人拍不了。”   林奚眼睛一亮,看向他:“那你……”   “不拍。”方既白看着他,似笑非笑,“江老师,你不能老是依赖我。”   林奚顿了顿,笑笑:“说得也是。”   “虽然我也不舍得把你让给别人,但是得承认,再好的导演都有惯性,我拍出来的你在某种视角下确实雷同,换个人吧,”方既白抛着烟盒玩笑:“你也体验体验水平一般的导演。”   ”得了吧。“林奚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什么时候试镜?”   方既白说:“还不确定,这片子还有个麻烦,估计得个把月了。”   林奚一愣:“什么麻烦?”   方既白笑道:“这片子有些地方涉及国内敏感点,比如里面有一小段同性情爱,但老顾不改,导致没什么人敢投,连沈祈安自己也不敢冒险。所以他昨晚攒局,就是想给这片子找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一起做盘子。”   其实他想过自己投,但方家产业不涉文娱,他要出资就是个人名义,个人花4个亿,方渚淮知道能打断他的狗腿。   林奚笑得止不住,“你们生意人不都精明,哪有这种冤大头。”   方既白挑眉:“那谁知道。”   ·   宏德总部,总裁办。   “进。”闻傅坐在办公室,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办公室门就被扣响。   Tiya神清气爽地抱着两叠文件走进来,她挂了老板的帐在昨晚的度假山庄享受了一整夜,现在看闻傅像看恩人,“Boss,这一份需要您签字。这一份……是VN送来的资料,沈总特意给了电话,知道我们准备着手文娱这块,想问问您对这部电影是否感兴趣。”   闻家本家业务多涉及地产、生物、珠宝、医疗、货运等等大宗,不涉文娱产业,但在海市,这些业务多多少少都已经被先抢,留给他们进入的空位不多,而且还要想办法避开方家垄断的行业,想来想去,从文娱入手最划算。   闻傅头也不抬接过第一份文件,略微看看就签了字,第二份没接,说:“如果连一部电影的事都要拿来问我,那楼下的人你不如请回家一些。”   宏德过去规模毕竟有限,以前的副总喜欢什么事都亲力亲为,Tiya就习以为常的把大宗生意拿来给大老板看,但闻傅坐惯了上层决策位,只听结果和理由,不会花时间在这种小事的考量上。   不过Tiya也是第一次跟他正式对接工作,闻傅看她一眼,温声道:“拿来,下不为例。”   Tiya立刻喜笑颜开,双手奉过去。   闻傅看了片刻,转手放下,开始处理另一份文件,道:“风险太大,姓沈的当我冤大头?去找个借口推掉。”   Tiya抿唇,“是。”   闻傅看她一眼,“有话讲?”   Tiya说:“那个,Boss,别怪我多话哈。”她小心翼翼试探,“我昨晚在宴厅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明亚的方董好像在给江老师争取这个角色,您看……”   天地良心!   她昨晚奉老板命令,跑去老板房间里偷一束花出来,谁料想进去床上竟然躺着一个人,好死不死,她看了一眼,居然是那个那个,三料影帝!是江岁寒啊啊啊!   原来如此,哈哈啊啊,作为可能是唯一一个吃到总裁瓜并且近距离跟瓜本尊接触过的人,Tiya差点原地化身尖叫鸡!   追他演出,给他送花,空运玫瑰!   谁懂啊,那可是江老师,谁不馋他谁不行!老板赛高!   所以,本着小秘书的职责,和八卦人的八卦魂,她才把这个小生意专门带进来给老板看。果然——   闻傅听了一怔,手里的东西立刻放下,转头重新去看那份文件。   几分钟之后,冤大头说:“告诉沈祈安,两个条件。”   Tiya立刻掏出小本本,请冤总大人开口。   闻傅:“其一,保证江岁寒是主角;其二,这部戏的所有花销我来出,叫他不必再找另外的投资人。以上两条任何一条出了问题,我随时撤资。”   Tiya手速快地飞起,内心闯在吃瓜底线,嘴上沉稳道:“好的Boss。”满心却都是巨型粉红泡泡:“哇哦,霸总!这就是霸总攻吗!这就是占有欲吗!谁磕到了我不说!”   记下来之后,Tiya还是贴心地为公司考虑了一下,问:“额……那个,boss,您刚才不是说风险大?”   闻傅低头看看时间,感觉差不多,起身披上外套,“嗯。所以这个提案不必走公司,走我私人账。”   我靠!!!!   私人出资,四个亿啊大佬!Tiya简直可以当场表演生吞鸡蛋,不说了,懂了,他超爱。   说话间,闻傅已经穿好外套准备离场,下午有个高尔夫邀请,晚上估计又是宴请。   略一思索,他回身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什么东西。   他低头伸手的时候,两截红色的绳子隐约从袖口冒出来,Tiya没见过,只心说别的大佬都是成百上千万的秀表,自家大佬还挺接地气。   她也记得下午的活动,收起本子,说:“Boss,车辆已经安排好了,”她看着自家老板找东西的动作,问:“是还需要带什么吗?”   闻傅没应声,她又想起什么似得,说:“对了,是否需要帮您预约晚宴伴侣?勤培的夏总来问过,他们家千金……”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深红色的天鹅绒盒子。然后,后半截话直接被堵回嗓子眼。   卧槽,卧槽!   Tiya眼睛瞪得发直,那是,婚婚婚婚婚……婚戒!   老板取了一枚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什么瓜,这是什么级别的瓜!120,120呢?救命!嘤!   Tiya简直快崩过去,牙齿激动地在跟舌头打架,没克制住张口:“您……结、结婚了?”   闻傅看她一眼,浑不在意应了一声,道:“很奇怪?”   --------------------   方既白:“冤大头。”   闻傅:“……你懂咩!我是江老师爱情的天使投资人!”   今天是跟小助理一起吃瓜的一天,感谢阅读,贴贴! 第68章 【68】玫瑰似你   ===============================   很奇怪?   是非常奇怪好吗!   结婚了你还追明星?!结婚了你还送玫瑰花?!结婚了你还哄人家上床?!结婚了你还……!!   Tiya的眼神逐渐从崇拜转移成了鄙视,果然,有钱的男人都是同一种脏东西!她拨了拨眼镜片,把自己的眼神藏起来,笑眯眯地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渣男!   闻傅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过,在她要跟着出门的时候拦住她,“你不用去。”   Tiya“啊”了一声,以为自己的鄙视被发现了,紧张兮兮地看过去。闻傅说:“去我私宅,直升机明早六点到,你去接。”   Tiya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声“好的”,但很快又一头雾水,“Boss,是有客人来吗?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闻傅沉了沉声,宽阔的背影忽然有几分顿挫:“不用。”他说。像是在措辞,又像是不舍。片刻后道:“明天上午,你去办件事。”   Tiya直觉不像是公事,甚至不像是件好事。   果然,闻傅接着说:“去趟剧院。不用急着回。”   ·   早上九点,莎翁格勃话剧院准时开场。   尽管是工作日,上千人的剧院座无虚席,当然,除了最前排正中央的座位。   不过常追这个剧团的人都知道,这个位置空着才是正常的,如果哪天这里坐了人,才真叫人大跌眼镜。   演出的剧目跟周日一样,二次公演,林奚也没什么压力,尽力拿出最好的表演状态和专业态度,在满堂喝彩中谢幕。   方既白人没来,却提前打了电话,他被派去欧洲出差,要小半个月才能回,电话里还是他一贯的风格,没说两句消闲的话,多得是给林奚的演技指点和建议,洋洋洒洒半个小时,演出快开始才挂。   下场之后,林奚坐在后台换衣服,刚穿戴整齐,听着几个剧团同事闲聊着,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把屋里的几个人都给吓了一跳。   一人拍着心口道:“呦,小安啊,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他的助理小安像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几乎跑着进门,眉目间却难掩喜色:“寒、寒哥!”   林奚回头去看,轻轻皱了下眉,“怎么了?”   小安大喘了几口气,兴高采烈地直接往门外挥手,“外头来了几辆车!迈巴赫!寒哥,都是迈巴赫,给你送花!”   林奚一怔,不等他过去看,周围的人已经一拥而上激动地围在窗边起哄。   “WOOOO~江老师,追求者还是粉丝啊~~”   “……我靠!这哪是几辆车,这他妈直接来了一条迈巴赫车队啊!”   “哇这什么神仙粉丝啊,讲真的我粉丝要能有这财力,我天天在他家床头给他演!”   “看看看,领头那辆,迈巴赫S4!救命啊,我的梦中情车,这是哪个大老板啊!”   “是啊,大老板人呢,倒是让我们看看庐山真面目啊!我还记得之前开了三辆宾利请寒哥吃饭哪个美国佬,上手就要送豪宅送车的,肚子比剧团的鼓还大,这个不会吧……”   林奚听得头疼,这多少年前的事,他压根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桩。   “哈哈哈哈,可别再说了,寒哥当时怎么说的,‘谢谢您的喜欢,但希望我们的相交止于艺术。’诶呦,你们没看见那美国佬脸色,太疼了。”   “那算什么,你忘了那个,每次看完演出都给寒哥一封火漆封号的手写信那位,太艺术了哈哈。”   “谁说不是呢。诶,不过楼下这位是谁啊,以前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来的?新粉?”   “……不是,话说这不得给方导打个电话啊,有人撬墙角啊!”   “等一下,不是说送花吗,花呢?”   “哎哎,下来了下来了,寒哥快来看啊!下来人了!”   林奚刚才根本没挤进去,现在才被推到窗口,为首的迈巴赫s4的副驾上走下来一个女人,干练半扎起来的短发,臂弯抱着一捧鲜艳欲滴的朱丽叶玫瑰。   “卧槽!是那个!!!”   剧团里已经有人看出来,激动狂拍身边人。   “那个那个,第一排空位!每次不都送花到后台,人却从来没见过,也查不出真实信息的那位匿名大佬!”   “不会吧,是个女人?!富婆姐姐!”   “女人有什么奇怪的?女人才对吧,寒哥这么帅,美女姐姐能不喜欢呐。”   “不不不,等一下,富婆姐姐自己坐副驾?不该坐后面的老板位吗?”   “……”   原来是位女士。   林奚也没想到。但他竟然隐隐松了口气。   成名之后,他的狂热粉丝不少,有个性的也很多,送的礼物也各有仪式感。   他是在拍完《白茫》之后就进了剧团,整整七个月没公开露面,跟外界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第一次登话剧舞台,是在法国圣劳伦大剧院,尽管当时他已经是最年轻的国际三料影帝,但他只是争取了一个台词不多的配角,他希望体验到真正的表演,而非电影带给他的过度光环,所以剧院门口的海报上连他的名字都没有。   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   当时他台词远不及现在好,尽管最终展示的完成度很高,但他自己并不满意,情绪传达不算到位,该饱满的地方因为紧张有些收着,有几个字的音吐得不够真切。   说不失落是假的,尤其是谢幕的时候看见台下观众对哪位男主演的激动喝彩,一捧一捧的鲜花和礼物送上来,他心里难免生羡慕。没有一个人走向他,甚至没什么人记住他。   他坐在后台发呆,想,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自己的那一束花,有人能真心喜欢他的表演。   然而,意料之外的,有人敲响了休息室的门,他的助理带着一捧朱丽叶玫瑰进来。   “他说他偶然买票进来,很喜欢你的表演,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还是想送这束花给你,希望你坚持表演,一定能成为全世界最出色的演员。”   林奚捧着花不知所措,就像是沙漠中快渴死的人看着别人喝水,羡慕得口干,而忽然间,有人捧上一杯甘甜至极的水给他一样。   “是什么人?”他问。   助理摇头,“不知道,也是托人转交。不过他说,如果有幸,他会永远做你剧场的第一个观众。”   咚咚咚。   后台休息室的门被叩响。   Tiya抱着一捧娇艳欲滴的朱丽叶玫瑰,上面似乎还停着晨露。   眼前的花和他第一次,和之后每一次,收到花都一模一样。   朱丽叶玫瑰,又叫三百万玫瑰,一捧就价值三百万英镑,传言夸张,但其培育精细费力的事实却毫不夸张,每一株,从育种到修建定型,都需要专门请人,仔细再仔细照顾,才能出得一季。   成熟后的玫瑰,造型古典而淡雅,有种典雅的惊艳美。像极了他。   Tiya礼貌点点头,冲林奚走过去,“江老师,打扰。”   说着把怀里的捧花递给他,“祝贺您演出顺利,我们老板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林奚心里有些怪怪的,总觉得今天这花收得哪里不对,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只道:“多谢。贵司老板如何称呼?”   Tiya笑笑,“老板说江老师是艺术家,不必被他的身份和名字叨扰,他送花只是表心意,并没有打扰您的意思。”   林奚竟有些不知怎么回答,他对有分寸感的人有极度好感,但此刻却只会说:“替我向他道谢。”   “好的。”Tiya说,接着又道:“江老师,其实今天老板还有份礼物托我转交。”   她说着,走到窗边,对楼下司机点点头。   司机接到消息,低头给对讲里说了些什么,所有车辆里的司机统一穿着黑色西服,白色的手套打开车门,站到车身侧,然后对头对Tiya比了手势。   Tiya领林奚到窗边,“请看。”   三、二、一。   轰——   三秒之后,所有迈巴赫的车门同时打开,每一辆车里都塞满了新鲜饱满的朱丽叶玫瑰,长不见尾的车队此刻宛若两排惊艳动人的花田。   金色、淡黄、薄粉、香槟……无数色块接连铺开,像一场梦幻电影。那花娇艳的像是刚摘下来,连上面晨雾凝成的露珠都还没睡醒。整条街都被用玫瑰铺满,就好像这所有的玫瑰都被安排在同一刹那,特意为某一个人盛放一场。   太美了。   盛大又灿烂。   这是一场难以言喻的震撼。   整间屋子里没人说话,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得目瞪口呆。   好半天,才有人颤巍巍道:“这、这比求婚还……”   没说完。   而林奚也唯余震撼。   Tiya看着他,却有几分笑不出。   她不得不把之后的话说完,“江先生。老板还有几句话托我转达。”   林奚有些呆地道:“什么。”   Tiya:“老板说,过往的每一场表演,他虽未到场,却没一场错过,您的表演非常完美,无可挑剔,您是天生的演员。只是鉴于他自身原因,今后的场次可能无法再来,所以,他把以后所有场次的玫瑰全都送给您,希望您日日喜乐,事业更进。”   这番话落下,所有人都像是刹那间被什么冰霜打了一下。   热情不剩什么,甚至莫名有些酸涩难过。   这算什么事啊,脱粉吗,怎么跟分手一样……   捧着花的手僵住,林奚也愣在原地,心里没来由像是空了一块,“他……”   Tiya面上得体微笑,内心却悲愤的想骂娘,他奶奶的这是什么狗屁剧本啊!刚开始嗑的糖怎么就be了,谁考虑过她的感受啊!   她那丧心病狂的老板,36度的体温,怎么能说出这么魔鬼的话啊啊啊!   满世界跑着追了两年,面都没露就结束了?!江老师会不会哭啊!   然而林奚只是很短的发了一下愣,就恢复了正常,淡淡道:“好的,请谢谢他。花我收下,也祝他今后一切顺利。”   ·   宏德总部,会议茶歇。闻傅正低头看报表,感觉手机震动。   他捏捏眼,点开看。   【任务完成,敬礼.jpg。——Tiya.】   文字简短,他却看了几刻。   快十二点,演出也该结束。   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的胀痛。他起身去窗边,看着高楼大厦之下的车水马龙,莫名生出一些荒败和无措。   他这一生,没什么东西是主动放弃过的,但凡他想要的,就没有不曾得手的,唯独林奚是个例外。   他想要他,想要的发狂。却不得不放手。   两年,七百多天 ,每一刻跟他形同陌路的时间,他都无法克制的多爱他一分。这份爱早就已经沁入骨髓,这辈子都不可能耗尽。   若是以前,他死也不会把他让给别人,让别的人去爱他,去疼他,怎么可能。   如果林奚愿意,他一定能不顾一切的将他拥入怀里,一遍一遍跟他说“我爱你”,“我好想你”,以及“宝贝对不起”,不会再让他有一点点委屈和难过,一定给他最多最好的爱,让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幸福。可他不要。   他身边有了别人。   七百多个日夜,另一个男人。   闻傅喉头干涩发苦,他嫉妒的发狂。   可他没办法。他喜欢的人,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他得放手。像那天的情不自禁,不能再有。   以后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手机又响,是Tiya提醒他今晚八点有商灏集团老总的宴请,以及宾客名单,询问他是否照常出席。   闻傅坐回椅子上,本不想再出席什么宴请,最近几日就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不知怎的,这种长久做习惯的事,竟然也开始有些疲惫。   顺手点开宾客名单,一眼扫过去,居然从里面看到了方既白的名字。   海市,有他的名字不奇怪。不过在他名字后面,还紧跟着一个名字:江岁寒(待定)。   一般酒宴都会携眷出席,或是带伴侣,明显,这里所有人都默认他们的身份。   嘴角撑起一抹自嘲般的苦笑。   尽管只是待定出席,但闻傅却难以遏制的泛起某些念头。   无名指上,昨晚的戒指忘记摘下,他看了片刻,终究不舍得把它取下来。   抬手,信息只回了两个字:【照常。】   --------------------   哈,别看这老东西现在这么可怜,明天他要按脖子亲亲兔兔!!   昨天有小伙伴提醒闭站时间,非常感谢,想了想,如果闭站前我更不完的话会更在微博的,不耽误大家看,之后再搬回来。   早安,晚安,贴! 第69章 【69】被迫沉沦   ===============================   林奚接到沈祈安电话的时候刚从剧院出来,不禁意外了几秒,更意外的是,他居然跳过方既白邀请自己去酒会。   “沈总,”帕拉梅拉里,林奚把刚打着的火熄灭,有些力不从心道:“如果非必要的话,我想先回去休息。这种场合我不太自在,去了怕会扫兴。”   沈祈安却不放弃任何一个跟他套近乎的机会,别的不说,国际影帝的影视商务约,哪家经纪公司能不动心。只怪他平时被方既白藏得太好,眼下好不容易得到个抢先的机会,他怎么说都不能放过。   “嗨,就是几个朋友去聊聊,你别每天跟着老白上山下海的,还是得多在圈子里混一混,有自己的人脉才好办事。”   他说着话锋一转,“对了,‘金箔夜’的本子你看了没有,老白可是直接跟我要了男主角色,但这事儿我说了不算,碰巧今晚这本子的编剧顾铭也在,你过来,我带你先跟他接触接触,之后也好试镜。”   沈祈安苦口婆心,但不得不说,后半句确实叫林奚动了心。   这个剧本他十分中意,就算不为冲奖,单纯为了故事和人物本身,他也想试一试。   感觉到他犹豫,沈祈安立刻乘胜追击,拍胸脯保证,“放心,今晚我全程带你,保证不比老白在的时候差。”   某些方面沈祈安说得没错,他不能什么事都靠方既白,过去他已经自己挡了不少麻烦,日后他封镜退圈,总不好事事再去劳烦他。   半推半就,林奚接了酒店地址,谢绝了沈祈安派车来接的好意,回公寓换了套衣服,自己开车过去。   除了接连不休的工作以外,林奚不喜欢带着助理,一是觉得平时助理也很忙,得空也最好多休息,二是更喜欢一个人的空间和自在感。   酒店位置不远,海市市中心数一数二的顶级宴会厅,二十六层以上不对外开放,只接待有头有脸的贵客,就连停车场都是单独辟出来的。   午夜蓝金漆面的帕拉梅拉4S低调驶入场,尽管已经身价不菲,但在一众更有身价的豪车面前,也不算张扬。比如他前面就停着一辆顶级配置的迈巴赫S4。   林奚不禁觉得好笑,现如今是迈巴赫泛滥么,今天一天他莫不是见了全城所有的迈巴赫。不过说起来,眼前这辆和今早那位lady乘得倒是有些像。   随意瞄了两眼,也没看出什么花来,林奚停好车,熄火,长腿迈下车,一身笔挺勾身的银灰色西装被他穿得像是在秀场。   看见早就穿着礼服等在一边的侍应生,林奚礼貌点头,“三十层,多谢。”   侍应生忙打开门,为他引路,“好的先生,这边请。”   宴厅门口,漂亮的礼宾小姐笑着将他拦住,“先生晚上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林奚去摸衣服口袋,没想到摸了个空。   坏了,他把邀请函忘在车里了。   他无奈道:“怎么办,必须的话,我回去拿。”   礼宾小姐赶紧递上茶水,“抱歉先生,请谅解这场宴会的规格,如果是陪同出席的女宾可以不用邀请函,但男士是需要的。”   林奚本来就很少出席这种场合,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是跟着方既白,根本不用操心什么邀请函,到后来这些主办方甚至会只给他们俩发一份,直接送到方既白那去。   原本林奚还觉得这样省了麻烦,但没想到,这么几次下来,反倒叫外人以为他跟方既白之间真是伴侣关系,以至于流言纷纷扰扰,到如今越传越离谱。   身后跟着的侍应生极有眼色,正要说帮他去取的时候,身后传来几道令人反胃的粗野笑声,“诶呦,这不是江大影帝吗,怎么今天一个人来了,小方董呢,没陪着一起来?”   回过头,来人大腹便便,加大码的西装都勒不住他似得,被撑开几颗扣子,脸上肥肉横陈,比林奚小臂还粗的手腕上搂着一个高挑的细腰美女,一张嘴就露出一颗大金门牙。   “冯总。”林奚眯了眯眼,淡淡道。   心里厌恶至极。   这人叫冯权,是个影视发行公司的老总,早年包工程起家,后来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影视发行的路子,凭这点手里的钱和人脉,做的略有声色。   虽然公司规模不算大,但因为这人做事手腕阴狠,背后又有点说不清的黑色势力,叫圈子里没什么人敢惹。   但好死不死,林奚就跟他有些旧怨。   圈里人都知道,这冯权是个出了名的双开门老色鬼,床上尺度大玩得狠,专挑年轻爱漂亮的男男女女睡,无论愿不愿意,无论什么身份,只要他看上就甩钱甩资源,要是对方不愿意,直接下药绑了扔床上。七八年里玩废好几个,听说还有两个刚出道不久的小演员因为被他玩过度心里崩溃闹到自杀,但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总的说来,只要他看上的,就没有睡不到的,好巧不巧,林奚就是那唯一一个例外。   两年前国内一个颁奖礼后台,林奚作为颁奖嘉宾跟他打过一个照面,这姓冯的当场就给林奚塞了一张酒店房卡,如果不是方既白赶到,直接一拳砸掉这混蛋一颗牙,林奚恐怕要被直接塞进车里拖到酒店。   现在碰见也是满心厌恶,但宁恶君子不恶小人,林奚不欲在这里跟他闹开,更何况这是别人的场子,光天化日,他就不信这人敢乱来。   只见冯权随手把身边美女拨开,伸出他粗黑黄腻的手去握林奚,“叫这么客气,怎么,进不去了?”   他鄙嗤地扫了一眼门口两个礼宾小姐,啐了一口,“要他妈什么邀请函,一帮看门狗胆子倒挺大,连咱们大影帝都敢拦,走,冯哥带你进去。”   说着直接把手里搂的美女拨开,伸手过来搂林奚的腰。   简直跌破下限,林奚没想到这人竟然下作的毫无顾忌,当场反手一巴掌抽开他凑过来的黑手,也不想再留,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声道:“不必。”转身就往外走。   如果是平时,遇上这么给脸不要脸的小婊子冯权早就叫人打个半残捆了脱光按床上干死完事,但对林奚,他不敢明着这么来。就算不顾林奚自己的身家地位,还有方家撑着,他那个小作坊得罪不起。   但要想他咽下这口气也不可能。上一次是方既白在,这一次这小浪蹄子身边可没什么人,还敢这么趾高气昂的,就是他妈欠男人操。   他转身跟上去,一把拽住林奚手腕,狰狞着冷笑,他压低声音,只有他们 两人听得清:“想走?宝贝儿,实话说吧,老子早就看上你了,上一次要不是有姓方的给你出头, 你他妈早就被我干烂了。”   林奚被这种污言秽语恶心地怔住,想挣脱却被冯权铁锁一样拽住,“要走是吧,好啊,反正这破酒喝的也无聊,不如咱们去办点高兴事儿,嗯?能叫小方董对你念念不忘的,看来是床上功夫不错,是水多还是会叫?宝贝儿,跟哥哥走,我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保证你吃一次,想两次,怎么样。”   林奚打出生以来就没听过这么不堪入耳的言辞,被气的满脸通红,空着的一只手捏拳,用打拳击的力道狠狠一拳甩上这人的脸,怒声道:“滚开!”   冯权没想到林奚看着瘦瘦弱弱,手上力气却半点不小,一拳砸得他半个头都在响。火气顿时涌上来,一脚踹过去,睚眦欲裂,嘴里不干不净,“操你妈的臭婊子,一个爬床的戏子还真他妈把自己当盘菜,老子今天不干死你……”   可他这一脚还没踹过去,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衣领子,狠狠扔了出去。   礼宾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转头看向动手那人,心里余悸不已。   一个将近一百八十斤的成年男人,居然就被这么单臂拎开,还能扔出那么远,这是什么力气啊。   闻傅一身黑色暗格纹西服,左手捏着的电话还是接通的状态,右手却因为用力过猛骨节发白。   内厅太吵,他是出来接电话的。   他对电话那边很快说了什么,然后挂断,脸色狠沉地吓人,对林奚道:“过来。”   林奚脸色也不怎么好,但看着他,却竟然一时没敢动。   闻傅没再说第二次,而是自己向他走了过去。抬起他手腕,看见他被攥红 的地方,紧皱着眉头检查,“还有哪伤到。”   林奚愣了片刻,缓过劲儿,把手抽回去,“没事。我先走了。”   “走什么!”闻傅却没给他好声气,手拽住不许他动,低头拨了个电话,吩咐:“叫个医生来。”   林奚心里有些异样,不适应跟他有肌肤接触,去挣他,“都说了没事!我自己回去看,放开!”   闻傅声音重了点,沉声训他,拽着他往外走,“胡闹什么,跟我走。”   林奚还想说什么,但那边,冯权捂着后腰,骂骂咧咧爬起来。闻傅刚才是一点力都没收,如果直接用这力道打人,估计能把他砸休克,他被甩得砸到旁边的桌椅板凳上,脑袋上磕青了一大块,眼角也刮破了皮冒着血,这会儿已经开始肿起来了。   冯权指着闻傅骂,“狗日的,你他妈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打老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闻傅停下脚步,他现在确实怒不可遏,转头看向他,目光阴沉的骇人:“若非是海市,敢动他一指,你早没命活。记着,这代价我会找你讨。”   冯权想骂回去,但竟莫名被这人的眼神吓退,平生第一次没敢追过去。   闻傅不理会,压着怒火,转头拽着林奚离开。   这种人不值他花心思,弄死他比碾死一只臭虫更容易,他现在气的是手里这小崽,不分轻重,不知好坏,这种不堪入目的垃圾,也配脏他手!竟然还亲自跟人硬碰!方既白就是这样教他的!如果不是他恰巧接电话出来怎么办,他今天是不是真要叫这种人打伤!   这兔崽子,气死他了。   一路上,任凭林奚怎么挣扎都不为所动,闻傅一句话都没说,冷着脸把人拽进电梯,拉到自己房间门口。   他掏出房卡准备刷,林奚趁机反身就走,被闻傅伸手一拦直接从背后抄着腰抱起来,压进房间大床上。他两手撑在林奚脸两侧,居高临下的禁锢着他,脸色冷的叫人怕。   林奚生气转过头,本想瞪他,却无意间跟他四目相对。   忽然无话。   刹那间,无数朝夕过往的相处记忆从脑海里,甚至从身体深处涌出来,气氛忽然染上了点暧昧。   林奚登时浑身一紧,僵硬地别过脸,“你干什么!”   闻傅强忍着没有去掰正他的脸,看得出他真在怕,语气还是压着火,却不忍心再吓到他,沉声训他:“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怎么敢跟那种人动手,你在外面就是这么保护自己的?谁教得你!”   林奚莫名被训,明明没错,却莫名有几分心虚,梗着脖子辩驳,“他先不客气,你又不是没看到!”   还不知错!闻傅气得直接推他翻身,反剪他双手压倒背后,扬起手,给他浑圆的屁股上来了两巴掌。   啪啪两声响。   收着力,不疼,就是太羞耻。林奚刹那间脸涨得通红,他二十二了!不是二十岁!他凭什么敢这么打他屁股!   林奚瞬间蹬着腿想踹他,却被死死按住,闻傅力量大的过分,不想叫他动,他就动不了一星半点。   “你干什么!放开我!”   闻傅按着他,“知不知错?下次还敢不敢?”   林奚嘴硬,“凭什么那混蛋动手就可以,我就不行!”   闻傅气得发昏,“凭什么,凭你比那狗种金贵!他算什么比得上你,不知道不结小人仇?以前的聪明都养忘了,姓方的小子就这么惯的你?”   林奚挣扎得一怔,怒道:“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在!”   闻傅简直给他气笑,真会掐重点,这节骨眼上还能记得替那小子辩驳两句,心里滚起一些酸涩,但很快被不露痕迹的压下。闻傅冷冷道:“知道不在还敢这么不管不顾,你男朋友就是这么教你?”   男朋友。   这几个字咬的闻傅舌尖发苦,喉头发酸。   闻傅怒沉沉,“不与小人争好利,这道理你不懂?就非要找那一时痛快?就不会等回来告诉……告诉他,叫他替你出气?要你自己动什么手!错没有!”   林奚越听越离谱,这姿势他就像是个犯错被按在椅子上打屁股的小学生,羞愤大过生气,而且这混帐都在说些什么不着调的东西,神经病。   “我长手了,我是个男人,凭什么不能自己还手,凭什么就得等人出气?”林奚气得骂他,“还有你这个神经病,我再说一遍,我跟阿白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干干净净,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放开我!”   身后的人突然没了动静,像是猛然愣住。   林奚一怔,怪怪的,片刻,闻傅如同自问般道:“你说……什么?”   语气太轻。林奚皱眉,挣扎,“我说放开我放开我你这混蛋!”   他使劲抽出手,可没想到,这回却轻轻松松就挣脱了。想跑,却又被闻傅翻身压了回去。   正脸相对,一上一下。   闻傅听不懂一样愣神望着他,身体悬空覆在他身上,没说话,却分明是不许他走的动作,“再说一次,你们如何?没有拍拖,是么。”   林奚终于知道他纠缠的点在哪,顺势一拳打在他肩上,“没在拍拖没在恋爱他是我最好的老师你在胡说八道试试看,给我闪开!”   左肩上挨了一拳,闻傅却真的被他打得虚晃一下,挪开身起来。   林奚看他这僵硬一瞬的脸色,一顿,不会吧,虽然……但他刚才那一下分明没使力,不至于疼成这样吧,又在装什么?!   但他实在不想再纠缠,甩身往外走。   闻傅像是一个掉电的机器人,原地不动 ,呆呆消化着他刚才那些话。   但只肖一刻,手就被人拽住,向后猛地一拉,不等他反应,被反手按上了墙。   背后骤然贴上一片冰凉。   林奚苦着脸咬唇,睁眼瞪过去,“你他妈的……唔!”   轰然间,嘴唇被一片滚烫覆上。   瞳孔惊地皱缩,他看向眼前赫然放大的脸,闻傅没有闭上眼,眼底竟然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惊喜。   激动的气息都不稳。   他弄错了,居然是他弄错了。   闻傅嘴唇也蛮横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无数次无声的求证,他没有和别人在一起,没有恋爱,七百多个日夜,没有其他人。   这个消息足以覆盖他两年来压抑的所有情绪和理智。   溃不成军,轰然溃散。   所以吻上他。   “唔……凉!”   唔哝间,从交叠的唇齿间传出来,林奚挣扎着低喊。   下一个不等他反应的瞬间,闻傅揽起他的背,抱着他翻身,自己背靠上墙。   唇齿有一瞬间的离开。林奚得了呼吸,脑子清醒了一刹那,他们在干什么!   他被自己惊吓到,苍白着脸伸手去推开他。   但这一时一刻,闻傅不容他半点离开自己,像是在抓一缕突然明起的光。所以伸手揽过他的腰,向里一拉,将他紧紧箍在怀里,又后退一步,让他站不稳,只能倒在自己胸口,然后抬手捏住他后脖颈,无比温柔又凶狠地将他压向自己。   “闭眼,宝贝。”   匆忙间,只来得及说这一句。   滚烫再次覆盖而下,铺天盖地。疯狂摄取,入侵,深探,勾缠,不给他说话的余地,甚至不叫他清醒。   而抗拒和喘息均被碾碎,最终,被迫沉沦。   --------------------   只有我在想早上的两车玫瑰花吗,不知道闻总之后想起来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呆。   谢谢阅读,贴! 第70章 【70】是我的人   ===============================   屋子里的气氛透着暧昧的古怪。   医生低着头给坐在床边的少年涂碘液,而那少年满脸薄红,像是气得,但又像是羞臊,怒瞪着对面的男人,嘴唇不知为何有些发肿。   对面的男人一身暗色西装,看得出很贵,但不知怎么,胸口和肩膀处被攥得皱皱巴巴。他单手插兜靠墙随意站着,嘴角被咬破了一块,俊美的眼睛弯着,没半点平时冷漠锐利,简直温柔的能融成一池水。   天晓得他有多开心。   就像是寻了多年的珍宝失而复得,他怎么能不开心,简直做梦都会笑醒。   忍无可忍。   妈的,他还有脸笑!   林奚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你有完没完!”   生气,但太像打情骂俏。   医生都被他吓得手顿了一下,掩饰般得咳了两声,然后若无其事的给他上药。   林奚简直气得半死,比刚才打架的时候还气,这老混账!   他凭什么,怎么敢突然亲自己!而且刚才医生在外面都快把门敲碎了,他紧张地要死,但怎么拼命推闻傅都没用,最后没办法了,只能狠狠咬他一口才叫他松开,但现在这副样子,谁都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他还怎么见人!混蛋!   闻傅哪舍得叫他生气,低声哄他:“好好,不笑了。”   不笑个鬼!他只是拿手把下半张脸遮起来了,但笑得肩膀都在抖!   林奚忍了又忍,然后抄起手边的鹅绒枕砸了过去,“你出去!”   闻傅一手稳稳接住飞枕,拍拍平整,然后尽力压着笑意,放在一边椅子里:“好了,是我错。不闹了,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什么话!这人是突然鬼上身了吗!   林奚完全不想理他,一点余火没克制住发给医生,“我都说了没什么事,还没好么。”   医生哪听不出这逐客令,不是,他也不想啊!来之前还以为多大的伤口呢,结果就这么两道伤都算不上的指痕,拜托,您二位嘴上被亲的地方都比这严重好吗,叫个屁的医生啊,知不知道不能随便浪费医疗资源啊,如果不是给的实在太多了……呵,算了,谈恋爱虐狗的有钱人罢了!   还是兢兢业业把少年全身都检查了一遍,收起家当,“没什么大问题,伤处这几日不要沾水,不过也不用包扎,自然恢复就可以。如果有其他不舒服,也可以随时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他回头,“那闻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   闻傅点头,“有劳。”   医生挎着小箱子,听铃哐啷离开了。   见他走了,林奚也二话不说翻下床往外走,这房间他是一时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闻傅怎么会舍得放他走,不过他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好不容易才重新走到他身边,这次跑了,又不知道要去世界哪个角落找。他叹口气,回头去提上林奚检查时候脱下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道:“电梯要刷卡,等等我。”   电梯下行,两个人分站在距离最远的对角,能乘21个人的空间此刻显得格外空旷。   酒店的中央空调温度正好,还稍有些热,闻傅臂弯搭着林奚的外套,原本想给他披上,但转念一想,又不提给他,就这么装作忘了一样留在自己手上。   眉头皱着,林奚脑子像是一团蜜蜂在飞,这两年他过的平顺,很少有什么事叫他心绪这么乱,什么也想不清楚,就变成了烦躁。   三十层,电梯门打开,林奚头也不回地快步先走。   闻傅缓步跟在后面。   宴厅门口,林奚脑子里早没了邀请函的事直接往里走,礼宾小姐想拦,但经过刚才那一下已经不太敢随便开口,可没邀请函把人放进去,她们也没法交代,无奈之下,只能下意识求助向闻傅。   闻傅没多说,只亲自上前,为林奚打开门,顺带扫了两个礼宾小姐一眼。   两个小姑娘愣了一秒,瞬间明白,赶紧在登记簿上更改信息,宏德闻总名字后面,从来都空着的“携伴”那一栏里,第一次被填进了另一个名字。   林奚顿了一下,烦他,“我自己会开!”   他现在就像个炸刺的小刺猬,闻傅却心软的不行,被怎么刺也都只觉得可爱,“嗯,是我做事多余。劳驾江先生给一个薄面。”   他笑着去虚揽他的腰,半点也不顾自己的身家脸面,低头哄他,“不闹了,不饿吗,进去吃点东西。”   身后,两个礼宾小姐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老板交代过要格外小心伺候的顶级大佬吗,之前的冷淡和疏离都是骗人的吗?嘤!还是影帝面子大啊。   林奚现在一团浆糊,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两年前说好不再打扰他是喂了狗吗!   他推开他道:“别跟着我!”   闻傅当真听话地慢了他两步,请他先走,心想,这小傻子。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胳膊上的亮色外套搭得更显眼。   闻傅本来就是宴厅的核心人物,果然,这一路进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追过去,然后,凝在他右手臂弯,看了两秒,又震惊地去看走在前面的那个少年。   颜色不对,还明显小一号,谁都看得出,这位闻董的手上搭着的是那位江大影帝的衣服啊!   天,谁说闻总从不携伴的,让闻家少董亲自开门,亲自给他拎衣服,亲自陪着笑脸,简直像个小厮,而且……这位大佬的嘴怎么突然破了?!   在场的都是些人精,他们不在乎这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只在乎是否能跟闻家搭上线。之前想方设法跟闻傅拉关系,却连一个名片都没换到的人,此刻立时蠢蠢欲动,对着林奚就开始围过去。   身边人莫名其妙躲起来,一口一个江老师,江影帝的,好不亲热。林奚怎么觉得越走路越挤,怎么回事,这些人他根本都不认识,还是这种社交场合就这样?太烦了。可既然来了,他又不能垮着脸,只能好脾气地一个一个应答。   闻傅就这样跟在他后面,也不说上去帮他解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色越来越不好,专门等他耐心快到极限的时候,徐徐过去,将人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步。   林奚突然间被人拽住,正想发火,回头一看是他,便只是拧着眉头。闻傅没低头看他,而是向两人身前十一点钟的位置看过去,低声道:“在那。”   林奚顺着看过去,沈祈安正背对着他,端着酒杯,和一个年轻人交谈。正要过去,闻傅却自觉揽住他,“我带你过去。”   原本想说用不着,但看着周围这些人蠢蠢欲动的样子,到底还是安静地跟着他走。没看到那人嘴角悄悄扬起的那一抹满意的笑。   走出几步之后,终于得了安静。   林奚立刻甩开他,“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闻傅没强迫他,但也没离开,道:“乖,我带你过去,能省掉不少寒暄麻烦。”   林奚心想闻家又不做文娱,面子在大也难伸到沈祈安这吧,凭什么能帮他撑面子。闻傅看穿他在想什么,也不多解释,无奈道:“别这么防备我。带你过去我就走,好吗。”   知道瞒不住,但他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这部电影的资方。没别的,怕吓跑他。   林奚犹豫着,就被他拉着胳膊带过去。   “沈总。”闻傅招呼。   沈祈安闻声回头,一看是闻傅正是惊喜,但还没招呼出口,就看见他牵着的林奚的手,一句“闻董”卡在嗓子里,好半天就没吐出来。   我操,这是什么情况。   目光顺着他手往上爬,胳膊上搭着的外套,破了点皮的嘴唇,万年不亲近的脸上居然带着笑,得意的简直像故意显摆……   很好,直觉告诉他,自家兄弟的墙角要出问题了。   闻傅没在意,拉林奚到身前,带他向旁边的少年打招呼,“顾编,这位是江老师。”转头对林奚说,“这是‘金箔夜’的编剧,顾铭。”   作为资方,闻傅算是在场这两位的金主爸爸,自然早就一道吃过饭,也见过面,何况他出资的首要条件,就是这位影帝。所以也就只有林奚自己不知道,还傻乎乎来争取角色,其实在其他两人面前,他老早就披上了四个大字,带资进组。   林奚上前招呼,“顾编,你好,我是江岁寒。”   顾铭是这个宴会上唯一一个没有穿正装出席的人,他金丝边眼镜上挂着金色的细长链,垂下黑色高领衫上,衬得他镜片后面的眼睛多了几分清高和冷漠。   “说说你对娄危的理解。”顾铭直接说。   他不像一帮老顽固,什么为了艺术追求不许资方塞人、不许走人情关系、不许开后门,这种因为所谓的公平和干净毙掉一些或许有实力的演员,在他看来是另一种不公平。说白了,他不在乎这人是怎么进来的,人脉也算是个人本事,他只在乎这个演员能不能真正诠释他的剧本。   娄危就是这部戏的主角,也是林奚来争取的角色。但他没想到这位顾编剧竟然半点寒暄都没有,直接就开始问他,这算是试戏?   林奚不敢怠慢,微一错愕就认真道:“多疑,谨慎,缺乏安全感,他在人性恶中长大,但……”   这边在聊戏,两个玩资本的人就自觉走开了点。   侍应生带上托盘过来,闻傅接过一杯,吩咐,“去换一杯气泡水。”   沈祈安眉头扬得更高,实在忍不住替自家兄弟补墙角,扯着嘴笑道:“闻董真是心细。老白在的时候也不让江老师碰酒,真是爱惜的很……”   闻傅转过眼,似笑非笑地瞥他,“是么,那还真是多谢方董。”   “多、多谢……”沈祈安险些咬掉舌头,人家对自己心上人好,你多哪门子的谢!你什么身份啊!   但紧接着,闻傅又来一句,“以后就不劳烦他了,我的人,会亲自照顾。”   --------------------   闻总:正式追妻的第一天,从自摆身份开始。   感谢阅读,贴! 第71章 【71】你故意的   ===============================   我操,我操,我操。   沈祈安当场目瞪口呆。   我的人。   妈的就见过一面这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但毕竟是合作方,还是独资方,他也没道理为了个说不清的关系撕破脸,何况这是说破天都闻家的关系,他拼了多少人脉拉过来的,怎么也不能……   不对,等一下。   沈祈安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陷入一阵深深的自我怀疑。   宏德老总就是港城闻家少董的消息,是他在某个宴会上无意间得知的,而闻傅要来base海市,也是在宴会上跟人攀谈的时候无意知道的。直到刚才那一刻为止,他都以为这个消息是自己运气好人脉广套来的。但眼下仔细一想,不对。   透给他消息的人他并不熟悉,甚至都记不得是谁,居然就把这种震动海市商圈的大消息随意讲给了他,甚至连方家都不知道。他自觉面子还没大到那一步。   后背开始冒冷汗。   他又想起来,透过来消息的两个人,仿佛说话都带着些港式腔调,现在想来,就好像是故意告诉他这些消息的一样……   沈祈安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看向闻傅,“你故意的?!”   故意借他跟方家的关系,知道他的宴会方既白一定会来,又知道他在筹备新片,江岁寒很大概率也会跟着一起来,所以故意把消息递给他,其实只是为了一个人。   可怕,这种人太可怕了。   步步为营,深不可测。   难怪港城闻家越做越大,宏德的生意百倍翻番,投资从没赔过……   沈祈安看着眼前这个甚至还小自己两岁的男人,忽然生出一种与虎谋皮的恐惧感,如果生意场上惹到这种人,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闻傅不知道他说哪一桩,但也无所谓,遥遥跟他碰了一下杯。   其实起初,只是太想念,想远远看他一眼,却没想到……只当是感谢上天的好生之德吧。   他端着酒杯,却不愿意喝,不给自己一丝一毫觉得是在做梦的机会,这种梦他两年来做了太多,就这一刻,他无比渴望自己清醒着。   而沈祈安整个人像是撞了炸弹,等一下,这么算起来,兄弟的墙角被挖是他给敌人递得铲子?!   干,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   说话间,有不少人围上来,跟他们俩攀谈,其实更多还是借着沈祈安跟闻傅拉关系。   沈祈安肉眼可见的恍惚,闻傅今晚却格外好说话,无论是谁的话递过来他都乐意接两句。   聊多了生意,话题就转到了玩笑上。说来说去,男人的玩笑,离不开女人、情人、桃色花边,这种话题最好套出对方兴趣私隐,也是最好拉进距离的。   不过闻傅之前都是独来独往,没人敢跟他聊这些,但今晚,这氛围似乎已经到了。   有胆子大的便问道:“闻董这进出都是一个人,也不带个伴儿,海市的千金都快急哭喽!”   “是啊,前些天还听老秦家的丫头说呢,上次酒会远远看见过闻董一面,后来大着胆子找过去聊天,就得了一句‘借过’,给丫头伤心坏了。”   “是啊,那丫头虽然人是闹腾了点,但长得是数一数二的靓,这都撬不动咱们闻董,您是不喜欢那一类的还是心有所属啊?哈哈,总不是金屋藏娇了吧?”   众人笑起来,说破天这位少董也连而立之年都没到,二十八九有此成就,堪称年轻有为,怎么可能早早就金屋藏娇娶老婆了,谁想都不可能。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不少老总,想趁机给自家正值妙龄的女儿攀个高枝,如果进了闻家,那简直是祖上有福了。   这边的笑声轰起来,叫几乎全场子的人都侧目过来。   可没人想到,下一秒,这位千亿身价的大佬不动声色把酒换到带着戒指的左手上,状似无意地举起酒杯,淡淡一笑,抛出一句,“多谢抬爱,只是我已婚。”   全场之人,包括沈祈安,都像哑了一样,盯着那枚戒指,看他眼神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不是没人注意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但用这种招数挡桃花的也不是没人,而且如果真的结婚了,这种场合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如果结婚了还一个人来,那就只能说明夫妻关系不和,那跟没结婚有什么两样,所以没人把这枚戒指太当真。   直到这一刻。   安静之下,身后有人走过来。林奚和顾铭也刚好聊完,顾铭已经离席,林奚捏着顾铭留下的名片,终于呼出一口气,尘埃落定,这角色是他的了。   他没听到这边之前在聊些什么,走过去的时候,侍应生赶紧递上等了很久的气泡水。   林奚以为是香槟,推拒道:“谢谢,我开车。”   这一片里,闻傅最先听见声音回头。   侍应生看他一眼,正要解释这是气泡水,闻傅却先开口,“没带司机来?”   周围人这才纷纷从震惊中回神,看见林奚,也争着搭话。林奚却只是点头,刚才说话太多,现在他一句话都不想寒暄。   对闻傅道:“嗯。我走了。”   闻傅眉心微动。并没有直接去拦,而是不动声色地把臂弯的衣服取下来,仔细地掸平给他披上,低声说:“穿上再走,夜里凉。”   说着,他把自己手里的酒杯也一起放下,做出一同离席的动作。   林奚没注意到这些,但在场其他人可注意到了,好不容易有跟大佬拉关系的机会,怎么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聪明人已经看出来,留闻傅没用,要留得留另一位,便拿过侍应生托盘里的酒,塞给林奚,亲热道:“江大影帝怎么就急着走了,我女儿可是你的影迷,追你从海市跑到欧洲,过年家都不回看你演出,等会儿一定给我签个名。”   周围人立刻附和起来,“是啊是啊,时间还早,何必急着回。”   “是啊,我们闻董可刚说到精彩处,江老师就不好奇一下闻董夫人吗?”   夫人?   林奚脑子里嗡了一声,怔住,下意识转头看闻傅,以及他左手无名指上刺目的戒指。   他结婚了。   周围有那没眼色的,还以为是好奇,立刻补话,“哈哈哈是啊,闻董快给江老师也讲讲,什么时候结的婚啊,夫人漂不漂亮啊?”   闻傅轻笑一声,没看林奚,只是低头把林奚的扣子扣好,不经意的,露出左腕上搅在一起的两根红绳。   林奚自然看到,呼吸顿时一窒,那是……   “五年。很美。”闻傅云淡风轻,末了,抬起眼,对上林奚的视线,补上一句,“我很爱他。”   心里忽然重锤砸下。   生生有些疼。   五年,他们认识,到如今正是五年。他说结婚了,是什么意思,手腕上戴着那两根红绳,又是什么意思,那本有一根是他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但林奚本能地不想知道答案,他只想走。   闻傅看得出他的烦躁,却知道,如果现在放他走,这小兔子又不知道缩进哪个角落躲着,他从哪去找人,不能放他走。   闻傅按住林奚的手,取过托盘里剩下的那杯酒,对众人道:“江老师明早还有事,不好耽误,这杯我代他。”   说着举杯,把杯中酒饮尽,但不知怎么,喝完却看着酒杯愣了一下,然后转手又去拿林奚手里那杯。   这种场合,代酒意味着什么,林奚不是不清楚,尤其是他这种身份,演员,和资本,这么做了不会清白,所以过往连方既白要代酒他都不肯,眼下更不可能欠闻傅。   他果断举起自己的杯子,直接把半杯香槟喝干净,道:“失陪。”   如此,其他人也不好不给面子,跟着碰杯,不再留人。   闻傅看着他,眸子中若有所思,跟着离开。   出了大厅,夜风果然有点凉。   香槟度数不高,林奚很清醒,低头叫代驾。   “别站在风口。”身后,那人跟上来,站在他身前,用身体给他挡住风,“住哪,送你回去。”   林奚今晚实在不想再看见他,因为他说不清今天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吻他,为什么护着他,为什么带他引荐,为什么戴着那两条红绳,为什么是结婚了五年,为什么!   可最摸不清楚的,是自己听见他结婚那一刹那的慌张。   结婚如何,那人早该结婚不是吗,无论是谁,又关他什么事,他怎么会心脏一紧,怎么会有那种突然空缺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了。   他得赶紧回家,他需要好好休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见他。   林奚没跟他说话,转身往停车场走,闻傅二话不说跟上去,他喝了大半杯,怎么都不能放他自己走。   走到车门前,他掏出钥匙准备开车。但刚拿出来,就被旁边的人抽走。   “叫代驾来开。”闻傅开锁,把帕拉梅拉的钥匙扔进车里,然后牵住林奚,拉住他往前车走。   接着,那辆迈巴赫S4,车身亮了一下。   是他的!   林奚猛地看向他,这车是他的,是巧合?   早上那个送花来的女人是不是坐这辆车?   所以那些花是……?   所以这两年……   证据,证据呢!   给他证据,他要证据。   是不是他。那些花,那个座位,这两年,是不是他!   脑子里乱绪实在太多,他正在疯狂理顺,胸闷气短,强大的慌乱和不可置信统摄着他。   恍惚着就被人拉进副驾驶,直到安全带咔哒一声扣上,林奚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要下车,闻傅已经发动车子了。   顾不得其他,林奚先紧张:“你这是酒驾!”   闻傅看他紧张的样子,不得已解释道:“宝贝,我那杯是气泡水。”   林奚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前因后果,骂了一句,“shit,你故意的!”   妈的他早就知道自己喝的那杯是酒,却故意没提醒他,看着他喝下去,好送他回家,这混蛋!   闻傅有些冤,但不多。   他听到林奚自己开车来的时候,确实是动了送他回家的心思,但到底舍不得他喝酒,谁知道那帮起哄的忙中出乱拿错酒杯,把自己那杯递给他,后面林奚动作太快,他没来得及拦,就……要细究,便算天公作美,感谢。   见他没否认,林奚更生气,抬手去解安全带,“停车,我要下车!”   闻傅按住他,“别闹,太危险。”   林奚不知道怎么又走到这一步,可他所有的情绪都像是在极致的压抑下顷刻崩坏,忽然有些想哭,“你别忘了两年前说过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他哭,闻傅忽然手足无措起来。   夜色沉郁,车子开到无人处,缓缓降速,靠边停下来。   闻傅伸手去抱他,林奚几拳砸上去,又踢又打又推,“滚!你给我滚!你就是个骗子!你就是看不得我过安稳日子!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你个混蛋……”   闻傅不闪也不躲,不论他骂什么,下多重的手,都只是捱着,然后拼命抱他,终于,把人紧紧裹在怀里。   林奚被他压进胸前西装,哭得喘不上气。   “好了,好了,”闻傅一点一点顺着他的背,像哄猫一样,“喝过酒再哭会头疼,宝贝,都是我错了,好些吗……”   无人的公路边上,昏黄的路灯下。   迈巴赫车窗里浮起厚厚一层水雾,凝上玻璃,像是一道朦胧的窗帘,把车内外的热和冷隔开。   林奚趴在闻傅身上,被他轻轻拍着哄,不时抽噎两下。   真得开始头疼。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失态,这两年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成长不少,对外界,其实早没了那么多情绪,他以为自己已经融于安稳,没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就连演戏,也只是格外认真的工作而已。戏中人的情绪是戏中人的,他是他。   他一度认为这样很好,虽然会常常茫然和无聊,但已经很不错。   可他忘了,他才二十二岁。   正是该对什么都充满激情和干劲的年纪,怎么活成了这样干朽的样子。   直到刚才,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是有如此浓烈的情绪的。   但,是为了什么,他说不清。   也不想去想了。   感觉到怀里人稳定下来,闻傅声音沉沉,像是睡前安眠,问他:“这两年,过的好吗。”   林奚眼睛半闭着,带着浓重的鼻音,有气无力,“不是问过了吗。”   闻傅轻笑,“想再问一次,听你说。”   林奚闭上眼,他好累,默默“嗯”了一声。   只是一个字,闻傅却像是终于放下心,笑着叹出一口气,“那就好。”   又没话了。   但这次没人着急,就好像在享受难得的安静时光,就这样抱着度过漫长一夜,也很好。   还是有人静不下,又张口:“怎不问我过得好不好。”   多少有点得寸进尺了。   林奚心里翻了个白眼,谁管你。轻轻哼了一声。   闻傅闷笑起来,自己说:“还不错,除了想你。”   林奚忽然一震,被这样突兀的直白惊醒。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重蹈覆辙吗,林奚,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慌忙就想爬起来。   闻傅没拦他,怀里一空,就像知道美梦终究会醒。   默契的扣好安全带。一个不再提,一个当没听到。然后发动车子。   开出一阵之后,又说话。   “其实也做了些别的事。”闻傅看着前面,就像是跟很多年的老友闲聊。   林奚不会问,闻傅也不期待他问,自顾自说话,就像说给自己听,“比如祈祷。”   林奚微微皱眉,“什么?”   不是他好奇,但这实在不像闻傅这种人能干出来的事。   “是不是很奇怪。”他自嘲地笑笑。   林奚扭过头,表情又平淡下来,看着窗外说:“不像你会做的事。”   闻傅道:“的确。所以,我祈祷了两件事,只期望其中一件能灵验。”   林奚淡淡,说不上好奇,好像只是搭话,“什么。”   “第一件,祈祷我能忘了你。”   声音浓得像着了雾气,透着不真实。   “第二件,”他顿了顿,说:“祈祷你别忘了我。”   林奚猛地把头撇向窗外。   两年来,他第一次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剧烈的心跳,虽然震得他发疼,却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闻傅没看他,沉声说:“可我只希望第二件应验。”   --------------------   闻总:追妻第二天——“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谢谢阅读和小黄灯,贴! 第72章 【72】跟我试试   ===============================   迈巴赫低调的如同一位优雅的贵族,在无人的夜色里缓缓前行,不急不忙,却目标明确。   尘樾别墅湾在靠近海市的郊区,林奚喜欢安静,把房子买在很靠里的位置,晚上灯火不太明,来往人又少,闻傅越开越觉得不放心,已经在想怎么给这套小房子换个位置。   林奚靠着椅背,看着窗外,一杯香槟根本不足以让他醉,他清醒得很。   只是太清醒,很多事反而不想追问。   譬如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哪;譬如过去两年他到底靠近到那一步;譬如他今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譬如他此刻为什么送自己回家。   有时候,人们不追问某件怪事,要么是因为对那件事本身不好奇,要么,是怕听到某些不想听的答案。   林奚笃定自己是前者,却又害怕自己是后者。   所以干脆不开口,装作不知。   反正他马上就能回家,全当今晚这一切是一场意外,明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也不会再见他,很好,就这样。   车子缓缓行过两道弯,闻傅没有故意开得慢,只是觉得这样好的夜色,该多占有一会儿。只是顺带的,他也在等,等林奚开口说些什么。   事实上,今晚这一切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掌控,知道不该急躁,该徐徐图之,但又实在不愿意错失这机会,说他是近三十年来头一回高兴的冲昏头脑也不为过。   但,所幸,横竖话没说透,就算他实在厌恶,也尚有转圜余地,不至直接拒绝他太死。   熟悉宏德老总的人都知道,这是个绝对的商场猎手,做事走一望三,把别人进路封死的的同时,还能给自己留下无数退路。可谁能想到,闻少董也会有如今这一时,把自己的唯一生路寄托在给对方给的退路上,多少有些可怜。   别墅的大门已经隐约可见,林奚还没开口,像是打定主意不说话。   闻傅看出他的意思,这是要装傻。   他心中笑笑,这小乌龟,今晚放他回壳,明天见了恐怕又该给他一句不痛不痒的“闻先生”,那他该怎么办,说不得动不得,连哄都得拿捏着分寸,还真没办法。   于是,迈巴赫忽然降速,在离林奚的小别墅还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周围空旷极了,只有安静无人的路,和大片成荫的树。   林奚皱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他半点没犹豫,直接解开安全带,推门准备下车,那动作果断的就好像哪怕闻傅把车停在五公里开外,他也会直接下车走回去一样。   下车前,头头也不回扔下一句,“今晚多谢你,再……”   再什么,他没说完,却住了口,硬生生变成了一句:“保重。”   “多谢”没叫他生分,但一句“保重”却叫他心脏一紧。   闻傅眼疾手快把人拽回来,扣住,嗓子有些干哑,“一句‘再会’也不愿给我,宝贝,这么狠心。”   林奚就怕这一下,被拉住的瞬间像惊弓之鸟。   “放手,放开我!”挣扎没用,那人像是打定主意不放手,林奚有些慌不择路,不过脑子就说:“不是结婚了吗,还不回去干什么,家里没人会急?!快走!”   闻傅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发难,却忽然笑开。   太好,等了一晚上,只怕他不提。   果然,林奚问完的下一秒钟立刻就后悔了。不妙,他问错话了。   蠢,太蠢了,他简直是被自己蠢死的。他结不结婚关自己什么事,而且明知道他这一晚上暧昧遮掩的行径为的就是等他问这一句,结婚,结个屁的婚。   如果他真有心上人结婚,今天就不会来招惹自己,如果没有心上人结婚,那便是为了利益联姻,这种事情闻家早就该昭告天下,怎么可能整个商圈名流无人知道。   该死的,脑子里明明有那么多事,怎么就偏偏冒出这一句。见闻傅要张口,急忙间道:“别说,别说!我不想知道,你别说话,我走了。”   他是不聪明,但也没那么笨。   忍了一整晚没理他的试探和越界,怎么偏就刚才没忍住多了这一句嘴,这下倒给了别人开口的话头,蠢死他算了。   闻傅当机立断给车落了锁。   林奚登时像被逼急的兔子,回头瞪他,“你干什么!”   闻傅撑着车窗,也不装了,无奈叹口气,看着他,顿了几秒,浑不吝吐出一句,“哄老婆。”   “你!”林奚忽然被他气到语塞,说什么,如果他今晚非要把话挑破呢,又或者百般纠缠,该怎么应对,拉黑删人,还是直接出国再也不回来,但他此刻满心就一句,凭什么,明明毁约的是他!   但对于一个商场上几乎从无无败绩的谈判家来说,林奚这样什么想法全写在脸上的对手,简直乖的可爱。   所以不逼他,也不挑明白,不给他躲开和拒绝的机会。闻傅淡淡笑着,退了一步:“好了,不闹。听我讲一句。”   林奚戒备地看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感觉到躲不开,下一时直接道:“我不想听。”   闻傅却不顺着他,话音温和却强势:“没有别人,现在如此,将来也不会再有。至于婚姻,不过是一纸文书,如果是你要,它才有无上意义,如果你不要,那它便只是我心中的道德律。与你无关,只与我有关。”   “所以别对我有压力,”他说,“寒寒,我不是来毁诺,也不是逼你,只是想看你是否过得好。”   林奚沉默下来,如果闻傅像以前那样逼他,强迫他,或是直接把话挑明也可以,无论是反抗还是拒绝,他都能做的干脆利落。可像现在这样忽然退一步,隐晦含蓄,甚至只说自己,连他名字也不提,看似卑微却又入侵地恰到好处,倒叫他无所适从。   闻傅慢声,见状,再退一步,给他台阶:“不舒服的话,就当我做兄长,普通朋友,或是偶尔会碰一两面的陌生人,都可以,总之别躲着我,好吗。”   退到这一步,反抗找不到发泄点,拒绝更没有理由,这台阶他竟然不得不下。因为这人根本什么都没向自己要求,林奚倒成了真的没话可说。   到此刻,闻傅知道今晚的交谈就该到这里,再多便会过犹不及。   正准备发动车子,心满意足送他回去。   然而,沉默又沉默之后,林奚却忽然哼笑了一声。   叫闻傅心里一沉。   那是属于现在的林奚的眼神和语气,而非两年前的那个青稚少年。   “闻先生。”他说,带着戏谑。   “别这么叫。”闻傅本能的抗拒。   林奚没理他,冷笑道:“你刚才说的话里,有一句是真的吗。”   闻傅闭口不言。   “不是逼我,只想看看我。做朋友,做陌生人?”林奚盯着他的眼睛,仍旧清澈,却足够看穿他,淡淡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今早我收到两车队花,其中领头那辆车牌是海A09。你现在下车看看,这辆车的车牌是什么。”林奚淡淡审视着他,“你刚才的话里但凡有一句是真的,都不会做出今晚这些举动。”   这人说的好听,但行的桩桩件件事,每一件都宣告着他强势的意图,不光想要独占他的过去,还想要霸占他的现在和未来。自己险些又被他不动声色的逼入穷巷,被他牵着鼻子走。   而直到刚才冷静下来,林奚才忽然发现,自己找了一路的证据,其实根本就在眼前。   他说:“你这种人,把玩弄人心当本事,太知道如何进退,所以刚才那番话只是想拿捏我的底线,好让我在你留下的唯一一条路上走的分毫不差,是吗。”   泰然自若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闻傅感觉到他筑垒许久的城堡在渐渐崩塌。   林奚冷冷看着他,“但恕我直言,这些举动实在很令人厌烦,直白讲吧,我没有兴趣跟你玩什么旧情复燃,藕断丝连的游戏。”   这话一出,闻傅心底顿时一沉。   他忽然明白林奚想要做什么。他想彻彻底底地,掐断他留出来的那一丝退路,他连这一点生路都不想给他。   “别这样。”他无力地阻止。   林奚却没有半分波动,看着他,“花我会让人送回去,今晚这一切就当是个意外。闻董,慢走。”   门锁被打开,推门,下车。   动作不紧不慢,却半分不犹豫。   刚才的输赢双方,此刻忽然攻守易势。   闻傅坐在车里,半晌,竟然只能颓然叹息着笑一笑,眼底却莫名多了几分欣赏。无关浓烈的爱意,只是对一个成熟的聪明人的欣赏。   居然被他看穿了。   今早的玫瑰花,说的好听,没人知道,那也是他的最后一步试探。那无关痛痒的身份他藏了两年,其实完全可以再藏下去,就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影迷,看着他越走越高,平顺幸福一生也好,但在见了他一面之后,却忽然不满足。   或许是那夜,听他一句“阿白”,叫得他浑身发寒。所以连续几夜梦到他抱着别人,牵着别人手,对别人笑,叫别人的名字,搂着别人的脖子接吻。   从噩梦中惊醒之后,他就破釜沉舟地想要最后一次,再试一试。   就算没有今夜的意外见面,他也会自己递上把柄。如果林奚愿意去查,顺着S4的车牌很容易就能查到他的身份,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那时他会做什么,是怒不可遏大骂他,还是装作不知,气呼呼把花扔掉,都很好。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会当机立断去找他,只要他还对自己有所反应,那就很好。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等了很久的反应,最终居然是在这样一个场合,被他用如此不痛不痒的话说明。   干脆,果断,冷静,有条理。   闻傅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很久不抽的烟,没点,只是夹在指尖揉捻把玩,烟丝被揉搓进空气里,弥漫出生尼古丁的刺鼻香味。   他的宝贝变了,聪明又决绝的厉害,竟然有些难招架。   不过五百米,林奚走得不快,但很稳。   就在他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那名字两年都未曾跳出来过,叫他一瞬恍惚。   闻傅的声音透着话筒,与刚才的刹那失守不同,竟显得有几分陌生,却沉稳有余,“最后一个问题。”   他说:“如果你刚才所说也为真,那为什么这两年来,你没有接受任何人的示好。”   林奚忽然语塞,闻傅却稳步抛出筹码,“方家那小子对你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得出,虽然不愿意讲,但他作为伴侣,也算无可挑剔,你真的从未动过心么,如果有过,为什么没同他在一起。”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林奚强撑出来的那些理智和沉稳,摇摇欲坠,还是这样,连回家都坚持不到吗,   闻傅举着电话,坐在车里,遥遥看着他的背影,淡淡抛出一句:“你说你这两年过的好,宝贝,真的好吗。”   一时自乱阵脚而已,却也不过是不忍心揭穿他。   林奚背影仍旧挺得笔直,却隐约有几分摇晃。   忍着没有回头,强撑着最后的理智,然后终于忍无可忍,“混蛋!”   闻傅看他怒气冲冲挂了电话,冲进家门,把全屋子的灯都打开,像是在发火,才终于勾了勾唇,有些干涩地笑笑。   还好,还有机会。   这小仔还没看清他自己的心。   林奚闷声坐在沙发上,气得把抱枕捂上脸,最后一刻,还是没赢过他。   但是不得不承认,闻傅确实恐怖敏锐的可怕,三言两语间,就能云淡风轻地戳破他伪装了两年多的外壳,太过分了。   他像是永远能看穿自己。   林奚躺在沙发上,却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去想。   是啊,他到底为什么固步自封在原地,方既白很好,在他掌镜的某个时刻,自己也曾刹那间惊艳心动,但为什么每每他靠近的时候,自己第一反应是退开。   他到底在等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夜半说人会有心灵感应,隔着半个地球之外,方既白掐着他入睡的点来了电话。   “还没睡?”方既白语气轻松,一点也没有通宵的痕迹,“正好,抬头看看窗外。”   七个小时时差,这里刚进深夜,方既白那边却快天亮。   林奚听着,心里也一松快。方既白说话时也有一种天然的笃定,跟闻傅那种命定一样的成熟感不同,方既白的笃定,掩盖了一切运筹帷幄痕迹,就好像一个运气极好的少年,他说什么,上帝就会给他什么,所以他的笃定总能给人惊喜。   下意识真得往窗边看过去,果然,什么都没有。   “看见了吗。”方既白问。   林奚无奈:“什么都没有,你要我看什么。”   方既白笑起来,“谁说没有,天文台说今晚的月亮是近五年里最圆的一天。可惜我这边大雾,看不到,你替我看看,别浪费了。”   林奚笑起来,随意往窗外看了一眼,确实有一轮圆月,但跟平时的好像也没大差别。他半躺下跟他闲聊,“你说的那种要天文望远镜才好看,我这里没有。”   方既白低笑几声,“我家有,你愿意的话,我带你回去看。”   林奚眼睛缓缓睁开,明里暗里,这数不清是第几回了。   他叹口气,“阿白。”   方既白听他这口气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半是玩笑地道:“打住。你也少拒绝我两回吧,真当我心是铁打的。”   林奚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刚跟闻傅周旋过的疲乏劲儿还在身体里,这会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方既白。   也是怪了,怎么一个二个的偏都挑今晚。   但仔细一想,恐怕也还是有原因,他并不迟钝。   林奚坐起来,揉着眉心,没心斡旋,“你都知道了?”   方既白语气不变,随意笑着说:“沈祈安给我电话,提醒我墙角快被挖走了,所以我来确定一下,看看我的墙是不是还严实。”   跟闻傅完全不同的行径,却一样难搞。   对方既白,他没有那么多考量和顾虑。   缓了缓,直接道:“我还不在你墙里。阿白,我现在还不想谈感情,你适合更好的。”   方既白那边安静下来,他像是掏出火机,钢化盖子挑起又闭合的声音,磨砂打轮的声音,一下一下,击打着两个人的神经。   “这是你第四回正式拒绝我。”片刻,方既白说,“你是不想谈感情,还是不想和我谈感情。江老师,我始终不知道,我们俩之间的一点差在哪。”   差在哪里。林奚疲惫地想,他也不知道。   “我……”   “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话没说完,方既白就打断他。   林奚这次没有很快回答。方既白却抓住了他,笃定地说:“那就跟我试试。我们一起找答案,怎么样。”   恍然间,竟然是另一道声音涌上脑海。   “……作为伴侣,他无可挑剔……你真的没动过心?……那为何没在一起……你过得真的好吗……”   闻傅的话此刻像是潘多拉魔盒,逼着他打开了这两年来一直埋藏在心里深处的某个自己。   “我看见日出了,江老师。”电话那头,方既白忽然笑起来,“看来再大的雾,到点了还是会散。”   林奚怔然,握着电话,听他接着说,“林奚,我喜欢你。试试跟我在一起,好吗。”   --------------------   闻傅:追老婆第三天,很好,情敌快成功了。   pk:发现今晚这哥俩,一个有烟没火,一个有火没烟。   感谢阅读,贴~ 第73章 【73】家属而已   ===============================   四月,海市的春日正当其时。   机场里人流攒动。   林奚带着帽子和口罩,一身干净清爽的白色休闲服,斜靠着接机口大厅的柱子,漫不经心地等在一边。   十一点,航班到达信息更新,一趟从巴黎飞海市的航班终于落地。林奚整整衣服,打开手机再度确认了一下来人长相,才向接机口走过去。   “不高,他还是个小孩子,野脾气,别理他……”   方既白的声音还在耳机里响,林奚按他说的找人,但直到前头一批人走光了也没等到。   就在林奚不得已要去乘客中心询问的时候,一个身穿灰色T恤的少年朝他走了过来。   “江老师,久等。”   林奚微怔了一下,朝他看过去。   他看着比林奚大不了几岁,但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自带的坚韧和自信。   只是穿的太朴素,一件灰色T恤衫配着深色休闲裤,一个连logo都没有的运动包,如果忽略他左臂缠着的相机,那唯一看得出身价的只有他手上的腕表,也是运动型,深灰色,不是腕表爱好者恐怕很难看出,这是全球顶级腕表品牌与一个小众运动品牌联名,限量款,不是钱多就能拿到。   “我是骆时。”他简单介绍。   他说话声不高,但足以让听得清的人悄悄侧目望过来。   骆时,这个名字在去年的国际影坛上如同一颗横空出世的天狼星,震破了整个电影圈。据悉他去年才正式从学校毕业,中间GAP过两年,说是为了找灵感,去年年末,他只凭一支四十分钟的短片就拿下了国际上五个最佳导演类奖项。今年年初,他指导的电影《回望奥唐》,已碾压之态冲进国际电影三大奖提名,尽管未能折桂,但在他这个年纪,这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神话,毕竟要说起来,上一个被这么赞誉的还是天才导演方既白。   林奚当即笑着伸出手,“你好,骆导,我是江岁寒。第一次来机场接机,业务不算熟练,还以为要从机场喇叭里找你了。”   “没事,你很好认,所有人都在看你。”骆时浅淡地勾唇,“下机前看见空中的云很有感觉,顺手拍了几张,久等。”   林奚自己没注意到,这里来往的绝大部分人,都会有意无意被他吸引,往这边多看两眼。   骆时看过林奚的电影,不多,就方既白拍过的两三部,对他的认知不深,不过亲眼一见就知道,他的确是个天生的演员,整张脸只露出眼睛就有格外饱满的镜头感。   他心里冷冷打量,难怪老师会因为他不远万里叫自己回来,确实好看。   其实方既白早说要安排飞机去接他,但他却不愿意,说私人飞机没意思,自己背着个破包哼哧哼哧坐客机,还买了个经济舱。   林奚笑笑,“是导演都有这样的习惯吗,方导也是,走到哪拍到哪,根本不觉得累。”   说起方既白,骆时顿了一瞬,继而又随意说:“可能吧。老师天天拍,我耳濡目染,被他带坏了。”   想起方既白称呼他“还是个孩子”,林奚心想,难怪他找不到人,描述半点都不精准,他笑笑,伸手去接他背包,骆时道:“不用。”   林奚收回手,带他往停车场去。帕拉梅拉等在靠出口的位置,看见两人进来,眼睛一亮。   两人浅聊着启程,林奚扶着方向盘,驱车往市里走:“你跟方导嘴里的样子差别挺大,刚才差点都没认出来。”   骆时无奈,“老师就那样,觉得我没长大。随他去吧。”   林奚笑起来,“你私底下也叫他老师?”   其实方既白并不是骆时的授课老师,只是十九岁那年第一部作品获奖之后被邀请去骆时学院做了半个学期的客座教授,那个时候指导了骆时两次,后来骆时就gap了,不过两人一直都有联系,骆时的很多作品里也有不少方既白的手笔,只是都不为外人道罢了。   其实只是随口一句调笑,骆时却顿了一下,淡淡看向他,道:“你私底下也叫他方导 ?”   他眼神淡的看不出情绪,但又像是什么都在里面,林奚愣了一下,“什么?”   “没什么。”骆时哼笑一下,若无其事地低头捣鼓起手里的相机,过了一会儿,又接上话,“我以为老师口里的追求是两厢情愿,不过看你这一口一个方导,原来是他一头热。”   林奚忽然哑口,有些窘迫,想起半个月前夜里的那通电话。   方既白隔着大半个地球的时差对着月亮向他表白,温柔又笃定。没有动容吗,当然也是有的,他的生命里,好像很少有人直白的对他说爱,说喜欢。   不过当时是如何回复的,字句记不清了,但他记得,这一次,自己没有再那么快拒绝。   方既白很好,只做朋友就很好,做伴侣肯定也不会差,起码不会比闻傅差。那为什么不试试,别人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只剩最后一步,或许迈出去就是新生呢。   他总以为自己是被过去困住了,那天晚上他才发现,他是被过去的自己困住了,姓闻的确实了解他,话说隐晦,却一针见血。   他心里封着一段忘不掉的过往,那是他自己。他放不下过去的自己,自然也就放不下过去。就像埋着一颗定时炸弹,林奚不想要再这样。   所以那夜他思考了很久很久,然而,临到张口之际,他说地却还是:“抱歉,我还没准备好。”   前功尽弃。   窒息,还是窒息。他还是不敢迈出那一步,更不敢把另一个无辜的人拖下水。   然后轮到方既白沉默下来,那是他那晚第二次沉默,比第一次更久,更沉重。   然后,听到他说:“林奚,我也没经验,但幸好我还有足够的时间,还是那句话,你不能拒绝尝试。我不会勉强你立刻就开始跟我恋爱,但你是不是至少能正视我追求者的身份,两年了,别只把我当朋友,这样都不行的话,你对我未免太狠心了。”   林奚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记得那也是他当晚第二次被说狠心。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怕自己再缩回去,所以他狠狠咬牙,然后听到自己茫然地说:“好。”   电话那头,顿时像拨云见日,方既白终于笑起来,声音比当晚那盏月还清爽,“那江老师,请多指教。”   帕拉梅拉里,看他像是有些尴尬的样子,骆时也收了话,却玩味地勾了勾嘴唇,“抱歉,看来是我理解错了,放心,这件事没别人知道,老师也不是故意说出来,是我非要问。”   他转了话题:“你今天还有其他事吗。”   林奚道:“两点有场演出,其余空着。”   骆时原本要说什么,听他这话,忽然一转念道:“那正好,介意我没票去看吗。”   林奚自若地玩笑:“没问题。导演,这算试戏吗?”   骆时笑一声,“无所谓,反正你带资进组,是大爷,演得差我也开不掉你。”   林奚一怔,习惯似得笑道:“天地良心,你老师这次可没出一分钱,我很清白。不过沈总多少肯定看了他的面子,所以非要这么说也有道理。”   没想到骆时却有些意外地睨他一眼,没跟着一起笑,“这次的资方不是VN。”   林奚看他也不是玩笑,微微皱眉,不是沈祈安,他怎么没听说,“什么?”   但骆时也只是刚回国,本来就是方既白凭私人关系又花了大代价请回来的,对国内投况也不甚了解,也是跟顾铭电话的时候随口听了一两句,记不清具体情况。   “可能是我听错了。”骆时挑眉,不在意道:“不过今晚的饭局谁安排,资方应该会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骆时的接风宴自然是沈祈安安排,林奚揣着满肚子疑惑,把车开回了剧院。   这次的演出是个新剧目,但也排演了很长时间,林奚驾轻就熟,却没丝毫松懈,情绪饱满到位,台词清晰传情,表演近乎完美。只是在上场的时候扫了一眼,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仍旧空着,心里像是被谁推了一把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骆时在下面听着,不时就他的表演习惯记上一两笔,大体很不错,但固化的小问题也有不少,那是适合方既白镜头的技巧,拍他的戏还得调整。   演出结束已经快五点。   林奚很快地收拾了一下,两人边聊边往车里走,途中接到方既白的电话,饭局安排在六点,他从公司赶去剧场接他们来不及,就约到地方再碰面。   挂了电话,林奚刚钻进车里准备开车时候,车窗突然被人敲响,小安捧着花追出来,“寒、寒哥!花!花又来了!”   不出意外,朱丽叶玫瑰。   不过看着跟之前那些品质不太一样。   顾不上骆时在一边,林奚看着花,忍不住恼火,“以后这花不许再收,扔回去!”   小安也纳闷,听那天那个富婆姐姐的意思应该是以后都不来了,谁知道今天又送来了,这搞的是哪一出。但毕竟是粉丝送的花,他也不好不收,没想到拿过来寒哥还生气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啊?扔哪儿啊哥,毕竟粉丝送的,不好吧……”小安试探着道。   林奚现在看见这玫瑰就想起那个混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道:“粉丝个屁!往宏德投资大楼里扔,哪个垃圾桶显眼扔到哪,实在没有就扔他们总裁办,再收这破花你就一起去宏德扫垃圾!”   一声油门轰响,帕拉梅拉头一次开出真正的雄风。   骆时在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眼底浮现出几丝意趣。   林奚嘴唇抿得紧紧的,神情是跟刚才截然不同的样子,如果要说 ,刚才的他是个成熟冷静有魅力的成年男人,现在的他就像个生气之下摔了糖果的小孩子。   却更鲜活。   骆时心里默默给自己老师祈祷两句,嘴角却忍不住冷勾起来,看来老师的感情路恐怕不怎么顺利啊。   饭局安排在一家高端私人会所,是沈祈安的朋友开的,会员制,每天只接待十六桌,主打本帮菜和法餐,今天沈祈安大手一挥,直接包了场。   车刚拐到停车场口,就看方既白懒散地靠在悍马车门上,一手玩着火机,一手勾着西服外套反拎在肩上,看到林奚车的瞬间站直了身子,挥手跟他打招呼。   身边的少年当时就看得眼神一暗,林奚却没注意到。   帕拉梅拉停在悍马一车之隔的位置,两个人走下车,方既白先伸手拿过林奚手里的车钥匙,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才回头乱七八糟地揉了一把骆时的头发,“你小子,长高了不少。”   骆时无奈地看他,乖乖打招呼,“老师。”   “走吧。”方既白带着林奚他们往里走,一路上听着骆时聊最近采风的趣事,对新片的筹划,林奚看他们聊得兴趣,安静跟在一边。但方既白却能恰好地注意到他,还能一边笑着回骆时的话,一边在餐车推过的时候把林奚拉到里侧。   沈祈安作为东道主到的最早,顾铭看样子也是刚到不久,服务生正在给他倒茶水。   见林奚他们进去,沈祈安好不亲热,站起来跟方既白和林奚打招呼,然后冲过去跟骆时握手,“骆导!你现在可是我们华人之光啊,年少有为,年少有为!我还说之前怎么选导演老白都不满意,原来是有最好的等着呢,还是老白的面子大,能邀请到骆导真是荣幸之至,这片子有你我可就放心多了。”   这是绝对的真心话,能搭上骆时的线,他做梦都能笑醒,今年的VN简直是走了大运!   说话间还不忘介绍顾铭,不过他们俩之前本来就通过电话,也算熟悉 ,几人很快落座。   沈祈安热络地说:“骆导,快来说说,老白这小子是怎么把你骗来的。”   骆时懒懒坐下,喝了口水,“没办法,怕被逐出师门。”   沈祈安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就是聊剧本,都是业内人,一聊起来就没个完,好半天都不开席。   林奚下午演了一场,这会儿已经有点饿了,方既白看得出,忍不住开口道“边吃边聊”,但沈祈安却莫名一尴尬,看他的眼神多了两分心虚。   “咳,那什么,”沈祈安喝了口水,扫了一眼身边空着的座位,“还有人没到,再等等。”   方既白也是做惯导演的人,一下就明白,笑道:“资方?还忘了问你最后找了哪个冤大头做盘,四个亿也不是个小数,来,讲一讲,你怎么骗人入伙的。”   顾铭算是在场除了沈祈安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前因后果的,见状扫了沈祈安一眼,看热闹似得冷哼一声。   他们三个第一次吃饭的时候,闻傅就以这次投资是个人行为为由,希望他们对外保密,尤其不能告诉林奚,并且明确表示他只负责出钱,任何露面的活动他都不会出席,更不会去探班,否则撤资。   当时沈祈安还高兴坏了,能拉上闻家一起做盘子,还不用破坏老白的感情,这简直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啊,满口答应。谁知道不过半个月风向就变了,他今晚只是象征性地跟闻傅通了个电话,告诉他导演到位了,顺口说一起吃个饭,没想到对面顿了一下,沉声问他:“地址。”   沈祈安当时就头皮一麻,要死,挖墙的和筑墙的碰面,今晚他是要完!   但都到这一步了,他也没胆子跟方既白坦白说,何况眼前这么多人。   管他的,妈的本来就是他们这些狗血破事在后,他电影在前,爱谁谁吧,沈祈安心一横,道:“等会儿就知道了。”   方既白挑挑眉,给林奚和骆时碟子里一人夹了一个点心。   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外面就来了服务生带客的动静。   那人脚步沉稳,不疾不徐,一路行至他们门口。   门被服务员从外面拉开,男人宽阔高挺的身影站在外面,怀里抱着一束新鲜的朱丽叶玫瑰,仰眸,目光落在林奚脸上,然后向屋内众人淡淡道:“抱歉,来迟了。”   骆时是第一次见闻傅,罕见地眼皮一跳。   沉稳,有度,气场十足。跟这种人做情敌,难怪老师还没赢。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窒息。   不是安静,就像是谁错愕间屏住呼吸。   林奚几乎当场就手脚一冰,方既白默不作声握住他的手,率先开口,“我说是谁,原来是闻董。”   说话的时候却看着沈祈安,沈祈安根本不敢抬头,一个劲儿地狂喝水。   他握着林奚的那只手就放在桌面上,所有人都看得见,尤其是落在闻傅眼里,刺眼的疼。   这个小崽子,当日逼他那一步,是想叫他看看清楚,给自己机会,不是叫他跑别人身边被别人牵,他心里几乎要呕血。   但面上还是八风不动,毕竟这个时候,任何一丝不快都是输家的表现,他绝不会输。   他安稳落座,把花递给服务生,叫他送去林奚手边。淡淡道:“前段时间沈总相邀,时间不巧,今日刚好得闲。”   狗屁。   沈祈安心里骂,脸上却只能保持尴尬的笑容,然后埋头继续喝水,叫服务员添茶。   起初闻傅确实只是想默默投这电影,毕竟只是花钱的小事而已,全当卖给自家小兔崽一个高兴,但没想到刚签完投资意向书,就在酒会上碰到林奚,知道他还单身一个人,他欣喜若狂,所以之前什么默默奉献的一切盘算全部推翻,说到底他现在是在追求人,恨不能天天在这小仔面前晃一晃,何况他今天还被退了花,有这么个好借口,不用才是傻。   所以他今晚特地推掉一个行业峰会晚宴,连带着推了明早一个跨国会议,跑到这么个小馆子来吃一餐。   结果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他跟别人牵手的场面,真是气死他。   邪火上头,说话自然是不会客气。   闻傅淡淡道:“不知方董今晚怎么有空过来,明亚前几日中标,眼下该是正忙,怎么,是打算在这部电影里任职?”   他这话说的近乎刻薄,谁不知道放弃电影是方既白不能踩的痛点,根本无人敢当面提,闻傅不但说了,还故意点他没有在此落座的身份。   林奚还没缓过劲儿,却突然感觉覆着自己的手一紧,他下意识看过去。   方既白却混不在意地看着他,眼里的宠溺和温柔谁都看得出。   他伸手,用拇指擦掉了林奚嘴角沾着的一点点心碎屑,转头道:“闻董见笑,家属而已。”   --------------------   闻总:追妻第四天,我他妈……   谢谢阅读,贴! 第74章 【74】旧伤疤   =============================   淡淡几个字,让闻傅的手瞬间攒握成了拳,他不敢松手,否则心里的惊痛就能将他完全击溃。   不敢去想方既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用尽毕生的从容和淡定,强撑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朝那两人看过去。   闻傅不敢看他们交握的手,最终目光还是轻轻落在林奚脸上,“哦,是么?”   惊愕之下,林奚甚至没动得了去避开他的眼神,就这样跟他淡然的目光对上,然后被他眼底深埋住的那一抹难过刺得心脏一痛。   默不作声的,手被人握得一紧,林奚木然朝那边看过去,方既白面不改色的冲他笑着,如他一贯那样,淡然又温柔,只是眼里闪过的紧张也不是作假。   进屋以来,场面第二次寂静的冻住。   就连骆时都看得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不过跟其他两个紧张着看热闹的不同,他慢悠悠给自己添了杯茶,把方既白夹他的点心一口口吃了干净。   一时说不出话。   林奚微怔,但理智还在。   他知道自己答应正视方既白的追求,就不该跟前任藕断丝连,他甚至不该为一个前任心痛,这对别人不公平。   何况,到这一步,他甚至怀疑自己对闻傅是一种深刻入骨髓的PTSD,是他的病,他只是需要治疗。   但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他都不能伤方既白的面子。   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落在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上,闻傅眼神狼狈又强装镇定。   林奚的手白皙,修长,跟他的人一样,很有少年感,一把手张开能握得住篮球,但蜷起来,也很适合被裹在手心里。那种乖巧,安静,又温柔的触感,就该被十指交缠扣紧,疼进手心里,他深深的体验过,食髓知味,知道那感觉有多好,做梦都想再牵一次,怎么会舍得让给别人。   可眼下,他完全失去了这样的权利,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另一个男人牵进手里。攥着的拳几乎能握出血。   他现在无比期盼林奚能够否认,能站出来说姓方的痴心妄想,他不爱他,也不会跟他在一起,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那他一定能感激地跪下来。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林奚理智回笼。只是淡淡扫过闻傅一眼,接着,并没有挣开方既白的手,微微顺势侧头对他说,“什么时候开始,我饿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听清,也让目光凝在他身上的两个男人,同时一怔。   霎时间,对座两个方向如同南北两极,一面温暖如春,一面极寒如冬。   闻傅眼里所有的强势仿佛被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击溃,嘴唇煞白,心脏绞痛成一团,竟然有一瞬间的颓然和不知所措。   而方既白也怔愣了一下,然后连眼底都浸上笑意,他很不能把林奚抱进怀里揉搓几下,又怕惊动这一个瞬间,所以只是克制了再克制,笑着帮他挽起袖子,说:“是我不好。”   又对众人笑侃,“见笑了,第一次当男朋友,没什么经验,江老师多担待,先吃两口点心,我这就叫他们上菜。”   男朋友。   场面上的人顿时神色各异。   顾铭只是挑了一下眉头,顺带扫了闻傅一眼,然后好笑地看向沈祈安。   沈祈安高兴的脸都快笑肿了,他是真高兴啊,简直比方既白本人还高兴,这简直是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前途无量啊,谁能明白,不过几句话之间,他又隐隐做了一件大好事,电影有人投资,兄弟爱情也没出问题,江老师简直是他的福星!   大手一挥,沈祈安也不喝茶了,“上菜!”   骆时仍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把碟子里的点心吃干净,然后放下叉子,架着腿等上菜,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只有两个人没再动。   闻傅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脸色难看的简直能当场被送进医院,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心脏在跳,只是盯着林奚,想从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处呼吸之间看看他刚才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如坐针毡,从刚才林奚开口那一刻就想起身离席,但却自虐一样,强逼着自己坐下,他不相信,他非要亲眼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想接受别人。   而林奚根本不想抬头再看,无论是谁。   他不知道现在怎么做才是对的,但他妈的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凭什么逼他到这一步,凭什么背着他自作主张,这个混蛋。   连手边的花都忽然变得碍眼起来,但服务生走过来问他要不要撤掉,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摇头。   这一顿饭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直到被方既白带到车门口的时候,林奚还是难管住自己心不在焉的恍惚。   下一刻,他被抱起来,放在了悍马的前车盖上,背后是一轮残缺的月亮。   方既白撑在他腰两侧的车盖上,做出一个环抱的姿势,小臂上的肌肉都崩的格外清晰,仰头敲他鼻尖一下,“江老师,回魂了。”   林奚恍然才惊醒,被这么围着坐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就想跳下去,被方既白大掌按住,“坐好,别掉下去了。”   方既白喝了几杯酒,眼神有些微熏的醉意,但眼底的情绪又格外清醒。林奚不喜欢酒精,就统统由他代劳,而从今晚开始,以后所有的代劳都会是名正言顺。   悍马前身很高,林奚坐在上面,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居然显得有些娇小,略带茫然的眼神像是只迷失方向的鹿,停车场灯光很暗,月光打下来,他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方既白看着看着,喉头滚了滚,眼神不自觉暗下去,停在林奚腰侧的手转而去按住了他的后脖颈,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展露出属于一个男人的强势的占有欲,不由分说的将人往下按,滚烫的嘴唇靠上去,距离近的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惊慌之间林奚竟然忘了躲。   呼吸贴近,画面美得让路过的人惊呼。   然而,没人注意到,就在这辆车的不远处,有一人僵立着。   惨淡的月光下,闻傅脸色阴沉的像个死人。   他在盥洗室用冷水洗好几把脸,强迫自己看上去还像点样子,起码撑到上车,可没想到,出来碰上的正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看着眼前两人接吻的场景,素来笔挺坚实的背脊不可自控地摇晃了几下,闻傅眸子灰暗的可怕,整个人被直直冻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动,仿佛动一下就能碎成一地冰渣。   停车场是开放式的,连着的就是餐厅主人自己圈起来的一片马场,尽管已经是晚上,但还是有星星点点几个人散步晒月光,看见光明正大接吻的两个人,都忍不住打着口哨低呼。   身后的司机实在有些紧张,他是临时来给少董开车的,原本是阿肖跟来,但他被派去处理一桩闻傅的私人业务,忙着约见律师,还要几天才能赶来,他没见过老板这样苍凉的眼神,感觉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上,小心上前想扶住他,“少董……”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闻傅僵硬地看着交颈的两个人,最后连自己是怎么坐进车里的也不知道。   刚一上车,他左臂就开始剧烈疼痛,明明是已经好了两年的伤疤,居然能疼得他没法呼吸。但他没有伸手去按,任凭旧伤在那里疼得钻心,谁也不知道,那一刻他心里想得居然还是,幸好,他还有些东西留给自己。   就像一场再绮丽的电影也终究会迎来结尾。   沙哑地叫停司机打给私人医生的电话,“阿肖那边如何。”   司机赶紧道:“还在跟律师协商,财产转赠比较繁琐,主要是股权切割。”   “叫他尽快。”闻傅半仰着头,再不看这海市的一人一景,他终于,再没有半点留在这里的理由。   司机道:“是。”   接着又从后视镜里看自家老板一眼,道:“少董,夫人中午又来了电话,马上就是夫人生日了,您已经两年多没回去过,这次要不要……”   以往这种话谁问都知道结果,自两年前少董突然决定base国外,就几乎没回过港城,如同跟谁赌气一样,惹得集团内外流言不少,纷传闻家父子失和,但少董却毫不在意,只身将国外的业务做的翻了几番,当场堵了众人的嘴。   原以为这次也会遭拒,司机有些惶恐不安,却不想闻傅安静了半晌,道:“去订机票。”   ·   停车场里。   就在面前那缕温热快要触及的刹那间,林奚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抵住了方既白的肩,距离就停在这里。   一时间沉默。   夜风袭过,眼里的欲望渐渐退去,方既白看着眼前的人,像是梦醒了一样,轻笑了起来。按住林奚后脖颈的手转去他头顶,揉了揉他的头发。   林奚一时羞愧,“我……”   “嘘。”方既白声音低低的,像哄睡声,他低下头,脑袋抵靠在林奚的肩窝,“喝多了。得意忘形,江老师别怪我。”   林奚不知道他是真的喝多了还是给彼此台阶,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敢再这样下去,刚才一瞬间的抗拒是出自本能,他不能无视。   “不如算了吧。”林奚轻声说,“我没准备好,对你不公平。”   他经历过那种给人希望后又失望的事,那种感觉不比撕心裂肺的分手好过,方既白是个很好的人,他不该承受这些。   感觉到身前的人后背一僵硬。   方既白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又通透。   “因为闻傅?因为刚才在餐厅不得已给我面子?还是因为不想跟我接吻?”他淡然地说,“都有,但都不是,对不对。你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怕自己还没放下过去,不能接受我却又给我希望,最后让我受伤,是吗。”   林奚哑然失声,只张了张口,但话都被他说完了。   “没关系。”方既白看着他,“林奚,你要知道我是个成年人,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选择爱你,是基于对你全部感情和过往了解的基础上,你没有任何隐瞒,所以就算我们最后没有结果,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明白吗。”   林奚恍然的看着他,竟然真得有人能爱得如此温柔透彻。   方既白把他的手拢进掌心,低头道:“所有的结果我都考虑过了,每一个结果我都能承受,你不用为此负责,你只需要跟我一起努力坚定的往前走,直到某一天,你能确定的告诉我,我们谈一场恋爱,或者我们不合适,就退回朋友关系,无论是哪一种,我都能接受并且祝福你,因为那时候你才真正看明白了自己的心,看明白了你和我。 ”   他的话说的太明白,一点点,任何一点点负担都没给到对方。林奚甚至开始厌恶自己,为什么不能爱上他,一想到如果将来辜负这样好的一个人,他根本愧疚的没办法面对自己。   “阿白,你真的很好。”林奚终于低下头,“无论如何,我都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方既白笑起来,又像往常那种随性的淡然,“所以啊江老师,你快点爱上我吧。”   停车场里行人渐少,又聊了几句之后,方既白把林奚从车盖上抱下来。   这一次林奚没有挣扎,他在学着接受这种方式的追求。   然而刚塞进车里,车门还没关,就听到一道响亮的游戏通关提示音从一侧的帕拉梅拉边上传来。   两人一惊,回头看过去,骆时不知道在车尾靠了多久,但他一身衣服颜色太暗,在夜里几乎看不见,又被两辆车挡了个差不多,这么久竟然都没人发现他。   看到两人盯着自己,他也没半分不自在,随意收起手机,道:“我没车,也没零钱,本来想跟两位借一把车钥匙,但看你们好像在忙。”   末了还补了一句,“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   林奚立时红了耳朵,方既白倒是不在意,笑骂他一句,“滚过来。”   骆时扬了扬眉毛,拎着相机和背包走过去。   方既白把悍马钥匙丢给他,对林奚笑道:“刚好,省了等代驾。”   骆时没说什么,接过钥匙就上了车,打灯,起步。   座位换了换,林奚跟方既白一起坐后座,骆时安稳的在前面当司机。   “往尘樾那边开,先送他。”方既白报了林奚的住址。   一路上没聊什么话,骆时车开的很稳,却不慢,从私人山庄开到别墅湾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早点休息,好好睡觉。”方既白送他到门口,“梦到我就给我电话,不然我会吃梦里那个人的醋,知道吗。”   林奚从不知道方既白也这么会说情话,不知道怎么应对他,乖乖低下头,点也不敢点,就像听老师讲话的好学生。   所幸方既白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看着他进去就离开了。   车里,骆时百无聊赖的玩手机等人,副驾门一开,方既白坐了进来。   “这么快?”骆时说。   方既白好笑地瞥他一眼,“不然进去睡一觉再走?想什么呢,开车。”   说完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看上去有些累。   “老师?”骆时听话地起步,开的格外平缓,“真喝多了 ?”   方既白哼笑一声,“你也信了?”   台阶而已,当时他不这么做,林奚恐怕会被吓跑。   骆时无语地撇嘴,然后漫不经心地戳他老师的肺管子,“治标不治本。老师,他不喜欢你。”   方既白默默睁开眼,顿了片刻,“那你说怎么办。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我不往前争取一步,总不是跟着他就此作罢。”   骆时半个身子隐匿在别墅林荫的夜色里,脸色晦暗的看不清,等了一会儿,他说:“为什么不行。”   方既白停了一下,看他,“什么。”   骆时没回头,表情再自然不过,“为什么不能作罢,他不爱你,你也没自己想得那么爱他。”   他像是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危险的话一样,没注意到方既白的眼睛已经微微眯起,盯着他,“怎么说。”   “老师,真正爱一个人是说不出你刚才那些话的。什么想好了结果、都能承受、不爱你也没关系、你会祝福他。Bullshit.”   终于出了别墅区,骆时把车拐上主道,“你太讲道理了,冷静,理智,条理清晰,每一条都不符合爱情的特征。”   “如果你爱他,你会想要不顾一切把他弄到手,不远万里追去看他,为了他不及任何代价和成本,不许他跟别人说话,不容忍他对别人笑,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每一口呼吸都该属于你。如果他拒绝你,你会心痛的彻夜难眠,却还是无法克制的想要在他身边。”骆时终于回头看他,“这才是爱。”   方既白不知道听没听,但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看上去空洞的有些冷酷。   骆时却像是意料之中,歇了一会儿,又似随口道:“今晚那个是他前男友?”   方既白不动声色,但不悦地表情也很明显。   骆时道:“老师,他比你疼。”   许久,方既白又变回了往日里洒脱淡然地模样,笑着扭开话题,“不是没偷听?你小子,拍电影拍多了,哪有那么多痛彻心扉的爱情。”   骆时却不认,摇头,“艺术都是源于生活,我相信爱情,也认为所有的爱情本质都相同。爱情的自私和无私会把人逼疯,但这也是他不同于其他感情的魅力所在。”   方既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烟,叼进嘴里,还没点火就被骆时从手里抽走,然后咬进自己嘴里,单手摸出打火机,掀开钢化盖,侧过头摩擦打火,火光映亮他锋利的侧脸。   他点燃吸了两口,迎着车窗把烟吐出去,转头对方既白说:“非要伤身体,那你抽二手的吧。”   方既白气得笑起来,给他后脑勺一巴掌,闭目养神。   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骆时的声音淡淡传过来,迎着夜风,透出几缕虚渺的意思:“你之前的生活太顺了,老师,你也确实该吃些爱情的苦。”   --------------------   闻总:追妻第五天,不说了,呵呵。   本日MVP,沈祈安。阿白今日也是没抽到烟的一天。   谢谢阅读收藏小黄灯,贴! 第75章 【75】“林先生”   =================================   一周之后的清晨,林奚接到了骆时的电话,《金箔夜》六月开机,这是一部人物传记式的电影,他是唯一的主角,鉴于人物背景的复杂程度,骆时准备提前带他去赌场找找状态。   林奚接电话的时候正在看剧本,抬起头,“去哪,维加斯?”   “奥城。”骆时道。   这部戏少部分取景地在港城对岸的东城小渔村,大部分在港城,人物成年之后大多往返于赌场和港城之间,赌场的景会单独搭设,但具体位置还在商讨。   奥城。   手里的剧本被攥出了难看的褶皱,林奚浑身僵硬。   “距离近,条件成熟,而且靠近南边渔村,跟人物背景符合。维加斯那一套太西方,如果要玩大的,准入门槛很高,我们很可能被黑帮盯上。所以……”骆时慢条斯理的分析,却发现对面渐渐没了声音,“江老师,你在听吗。”   林奚所有的精神都被冻住,嘴唇有些僵,“……在听。”   骆时听出他话里为难,“你不方便。”   不是问,单纯的陈述。知名的大导似乎都有这个毛病,说话很少用不确定的语气,尤其是在片场,往往不容置疑,不需要回答,只需要按他的理念执行,不过这大概也是他们作品风格明显的原因。骆时不知是不是继承了方既白这个毛病,而且更甚,只要聊起电影,连日常说话间都带有不容商量的意味。   林奚瞳孔逐渐抽紧,一句“方便”压在口里,半天也没说出。   如果说过往的记忆能够分段被消除,林奚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奥城这两个字从他生命里彻底剜掉。   所有的一切就是从他踏进那个地方的那一刻起,开始越走越错,越走越不可挽回,然后一步步踏进地狱。那是他人生和爱情的埋骨地。直到到现在他偶尔还会做噩梦,梦到自己被扒光了游街示众,然后被一群看客按斤两叫价拍卖,蒙着面的刽子手用刀把他切成一块一块,卖给看不清脸大笑的人。   骆时等得有些不耐烦,手里不知道敲着什么,一下一下响,“地点还是行程,有问题可以说,但我认为提前进入人物是必要的。你本身就是体验派,但身上的气质太干净了,现在去演娄危就只能是‘演’,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作为一个演员,林奚知道他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默默把那些恐怖翻涌的记忆压进脑后,林奚攥着电话,干痛地咽了咽嗓子,“没问题。导演,什么时候动身。”   骆时动作很快,不到半小时就把行程安排发给了他。   六月份进组,他们要在奥城呆至少一个月,除了研读剧本的时间,其余时间都泡在赌场。   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办。林奚看了下日历,跟骆时告了一周假。骆时没有为难他,跟他约好时间奥城见,只是晚上跟方既白吃饭的时候说起,他多问了几句。   “去外地?”方既白筷子停了一下。这两年林奚除了国外演出就是跟着他的团队base海市,鲜少有需要去外地的私事。   “嗯,”林奚吃着他夹过来的虾,淡淡道:“后天清明,我想回港一趟。”   方既白一拍脑袋,“抱歉,忙忘了。港城那边我叫人提前准备,明天我有个会,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都可以启程,你定时间,我来安排。”   姜淑曼过世的这两年,林奚忙得马不停蹄,但每年一定会回港两次,一次春节,一次清明。方既白知道他这个习惯,之前要帮他安排,却都被林奚婉拒,他素来不爱勉强别人,所以作罢,只是这次,他想自己有资格陪他一起去。   听他要陪自己过去,林奚下意识就要拒绝,方既白的时间都是按分秒来算,花在这些小事上叫他消受不起,“不用,只是扫墓而已,何况也呆不了多久,没几天就得去奥城,你别耽误公事。”   方既白缓缓放下筷子,面上看不出喜怒,抱起臂,“江老师。”   “嗯?”林奚一愣。   方既白好整以暇望着他,“我是你什么人。”   林奚握着筷子,没反应过来,方既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虾,“我在追你,江先生,麻烦你时刻铭记一下,不然我也很有挫败感。好歹也是在人前认过我准男朋友身份,这么转头就忘说不过去吧。”   他总是能很坦然地把这些话说出来,林奚却多少有些窘迫,想不出什么话来分辨,方既白笑着又把话接过去。“所以,陪你回家扫墓不是我这个准男朋友该做的么,什么叫麻烦,你是不是对我太见外了。”   林奚顿了顿,“知道了。”   他这么听话,方既白却忽然有些不想放过他。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也算缓步升温,虽然不激烈,也不越界,但他能感觉到林奚在努力接受他。人总是贪心,一旦尝到甜头,就忍不住想吃到整块糖,比如现在,他淡淡看着林奚,微微眯起眼,“知道什么了,江老师,说给我听。”   林奚没想到这一问,手里的虾咬了一半停住,“什么……”   “你说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告诉我。”方既白言语温吞地咄咄逼他,“我想听你亲口说。”   方既白无疑是一个聪明人,他们相处的所有时间,都保持着刚刚好的舒适距离,偶尔会有暧昧的擦边,但不叫人厌恶。都是成年人,林奚知道他想要什么,也不想玩什么欲擒故纵,其实他原本想,如果就能这样温温和和的水到渠成,那样最好,但此刻,被他这样突然的冒进逼到墙角。林奚有寸许的慌乱,好在很快又缓过劲。   既然已经决定努力接受,那就没必要闪躲,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林奚渐渐镇定下来,脸色却有些发红,“知道了,你不一样,以后我会习惯多麻烦你。”   方既白笑意渐盛,眸子却暗了些,某个颓败的影子在他脑海里晃过去,心里忽然冒过一个低俗幼稚的恶劣念头,想要被比较,想要压过谁。   方既白低声道:“不止。江老师,我还是唯一能站在你身边的人,唯一能陪你回家,陪你去见母亲的人,是么。”   这番话说得莫名有些压迫感。不知道怎么,闻傅的身影从眼前闪过,林奚忽然想起他从前陪在姜淑曼病床前温声说话的样子,那时候他们已经闹得无话可说,自己对他视而不见,无论给他什么脸色,闻傅都是好脾气的接着,然后低声哄他,期盼他能给些回应,但最终都是黯然转头。   林奚言语微滞。   方既白像是瞬间就抓住了他眼底的出神,他极具侵略性地倾身过去,用拇指蹭了一下林奚的手背,叫他回神,又盯着他的眼睛,不叫他闪躲,重重问了一次,“林奚,是么。”   而他的眼神却像是分明写着,林奚,你在想谁。   林奚被他手烫的轻颤,随即垂下眼睛,把不该有的人强行清出去,然后回答他:“是。”   是,现在只有眼前的人可以,没有别人,他也不该、不能再想其他人。   终于心满意足,又或是心脏落地。方既白身上的压迫感顿时消失,他俊朗的眼睛挑起来,带着几缕随意的倜傥,对林奚说:“我很高兴。江老师,我觉得我快走到你心里了。”   所幸这话并不需要林奚回答,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那怀愧疚。   之后的时间,方既白没有再提什么叫他难接口的话,如以往一样,跟他聊新电影,聊骆时的拍摄风格,聊人物感觉的把握,最后说有空会常去探班。   林奚听着,适时回几句。晚饭之后,方既白送他回家,在门口,笑着问林奚是不是应该像偶像剧那样请他进去喝杯茶,林奚礼貌地说时间太晚,他也不恼,自然地揉了揉林奚的头发,叮嘱他好好休息,回港的事他会尽快安排,然后就离开了,却没注意到他身后,林奚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终于松了口气。   回港的飞机安排在后天一早。   落地的时候港城冒着小雨,从机场出来,就有安排好的车辆在等。   黑色的宝马7系轿车被洗的崭新,送他们去墓园。   到门口就有工作人员把他们拦下来,“唔该出示下证件,做个登记。”   其实这里原本是一片野坟堆,旁边都是些破旧居民村,时间太久,环境太糟,连政府都懒得对着一处做规划,只等哪天一铲子推平了事,却没想一两年前这一片地忽然被一个国外来的大老板买下来,说是要搞开发。   原本大家都以为只开发周围村庄,改建楼盘,便纷纷担心这墓园迟早会被铲平,多少人的祖坟都在这一带,叫他们做梦都睡不着。但没想到那老板财高心善,不但没动这里面的坟茔,还顺带连这片墓园一起做了维护,去年来的时候绿化已经做满了,今年看着比去年环境更好。这叫周围老人提起这老板都赞不绝口满心感念,林奚也是其中之一。   方既白没动,林奚打下车窗,工作人员在这两三年了,一下就认出来他,热情招呼,“江先生好,您年年准时。“   林奚递出他的身份证,顺带接过登记簿填好,随意聊道:“这一年又辛苦你。刚才上来,我看墓园又在施工,是又要修?”   工作人员把填好的表收回去,“是啊,老板前两日来,看有几排墓碑年久失修,上面的字都看不清,叫人统一修补,谂住再有半个月就可以整好。”   “那老板前两天来过?”林奚问。   “三日前的傍晚。”工作人员记性很好,“其实那老板每年清明都要来,好像是有亲人在这,旁人唔知罢了。江先生今日来得早,如果你走得晚,或许还能碰得上。“   “有亲人在这?”林奚有些奇,他从小就住这里,谁家有什么出息孩子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讲讲,他倒从没听过谁家出过有钱人亲戚,“他姓什么?”   工作人员挠挠头,本来也是顺嘴闲聊,没想到林奚倒真有心追问,含糊道:“诶具体我也唔明,那老板每次来都很低调,也不叫人跟着,是我有次看见他车里放着奠花,而且每年的年节都来,乱猜的。”   林奚看出他有为难,解释道:“冇事,是我幼时住在这里,想是否有交情,好奇问问,不方便讲也无妨。”   工作人员才放下心,打哈哈道:“其实我们下面做事的,也不知道老板的情况,不过有次他在我桌上签字,我瞥了一眼,好像是姓林的,再多就真唔知了。”   林奚点头,从兜里拿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支票,封在红包里递过去,“一封利是,如果这里还需要添置什么请拿去用。”   工作人员都是正式的员工,赶紧记下,说会上报。   打上车窗,要走时候,一边方既白伸手过去,“等等。”   他从车窗里递出一张刚填好的支票,以及这辆车司机的联系方式,“一样,有需要可以再联系。”   林奚立时截住他,“不用,你做什么。”   方既白笑笑,把支票塞给工作人员,打上车窗,吩咐司机往前开,道:“第一次见伯母总不是空手来,算我的一点见面礼。”   见林奚还要说什么,方既白抵住他的嘴唇,“刚说过要多麻烦我,现在就开始变卦了,江老师,你变心好快。”他随意笑笑,“好了,不是白送,你等等在伯母面前多替我说说好话,就当我这见面礼没白给,好吗。”   林奚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一时不知如何拒绝,只叹了口气,“太破费了。”   方既白看着他,眼神浮动。然后伸手,试探着搂住他的肩。   林奚瞬间浑身紧绷僵硬,方既白察觉到,没松手,也没再动,只是这样看着他。他留下的距离和力度刚刚好,推开也好,顺从也罢,都由林奚决定。   僵了几瞬之后,林奚像是缓过来神,如同做了什么决定。接着,就见他看着方既白的眼睛慢慢垂下去,身体勉力放松了下来。   意识到林奚在做什么,方既白登时坐正,心脏开始凶狠地狂跳,他遏制着内心的激动,手臂微微用力,居然轻而易举就把人揽在了自己肩上。   “林奚,”他忍不住,低声叫他,声音都没出息的激动发颤,“你……”   他迫不及待想问,你这算是答应我吗。   但又强行用理智唤回自己,最终,还是给他留了余地,克制着说:“这是我做过最物超所值的一件事,江老师。”   ·   当宝马缓缓行上山顶,往目的地靠近的时候,山脚下的墓园门口,一辆低调的林肯刹停住。   工作人员刚拿着登记簿过去,看见来人,眼前一亮,什么本子都丢一边,忙招呼,“林先生,您来了。”   林肯车里,西装革履的男人迈下车,接过司机手里的黑金长柄雨伞,冲工作人员略微点头。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准备好的捧花和奠物,交给他,不放心地问:“路不近,少董,不如还是坐车?”   那人接过他手里东西,嘱咐他回车里等。然后撑着伞,熟稔地往半山腰上信步行去。   他走得笔挺,背影高大,却在微雨中渐渐朦胧模糊,竟显得有几分孤单。   那工作人员跟着看过去,大概是今天刚聊过这位老板,就忍不住跟身边的司机多舌闲话,“林sir望着还是后生,是看亲人?”   那司机收回视线,看他一眼,言语间克制有礼,“少夫人的母亲过世两年,先生来拜望外母,请唔好声张。”   --------------------   闻总:追妻第六天,妈的丈母娘也要被抢了,好气!   感谢各位阅读收藏小黄灯,贴! 第76章 【76】贪心   ===========================   洁莹的杭白菊被温柔放在墓碑前,姜淑曼笑得和林奚记忆中的一样温婉。   雨丝斜斜,方既白撑着伞站在林奚身边。   “妈,我来了。”林奚在墓碑前,弯身用一块洁白的绢布擦拭着碑面,“今年来得早,我乘了专机,很快,所以能多陪你说说话。”   “我过得不错,跟前两年一样,就是很忙,所以没能多来看看你,生气的话,可以托梦骂我。”   绢布被折好放在一边,林奚蹲下身,看着姜淑曼笑笑,又伸出手指,擦掉她脸上的雨痕,“我很想你。”   “去年我拍了一部电影,去了很远的地方,在北极圈,不过可以看到极光,很美,我拍了照,等等给你看。该带你一起去的,以前也没能带你去外走走。”   林奚温声说,“对了,我的剧团定下来了,在海市,以后就不用满世界跑了,能在国内多呆一呆。”   雨势如云毛,风转了个方向,像是有生人惊扰。   方既白没有贸然上前一步打扰,只是默默把自己肩背淋在外面,把伞撑得靠前,将林奚遮得更严实。   “我马上要去奥城了,有一部新电影要拍。”林奚没有察觉身后的动作,神情专注,说:“等这次回来,我想带你去海市。”   身后的人闻言,身形一顿,像是意料之外的错愕。   林奚似乎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大的杀伤力,叫方既白胸腔都震鸣不止,猛地抬头看他。   林奚继续说着:“那里气候环境都不错,人也很好,我的剧团以后会常驻在那,你应该会喜欢。”   他看了看天色,最后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港城住了这么多年,我一走,都没人陪你聊天。妈,你等我回来。”   方既白捏着伞骨的手宽大有力,在林奚要站起来的时候,稳稳托了他一把,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激动地连指尖都在发颤。“小心。”   他答应了。   方既白满心就涌上这四个字,震得他心脏狂跳,耳膜都嗡鸣作响。   这两年当中,哪怕林奚回国后就跟他到了海市生活,但也始终没说出久留的话。林奚就像是一抹没有根的浮萍,漂在哪里都可以。   方既白看似不在意,其实是不敢问,怕他说自己最终还是难离故土,想要回港生活。那怎么办。   他不可能离开方家跟他去港城,到时候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他们两地奔波。   他不担心会异地别离感情变淡,但港城有谁在,他心知肚明,不能不防。就算是他自己,在港城也要看闻家的面子,如果那人用硬手段,林奚怎么可能反抗的了,更怕的是,林奚到底忘了那个人几分。这段时间,他无意去逼,但也不可能真得毫不在意。   所以此刻林奚主动说要留在海市,简直像个突如其来的惊天大礼,方既白简直被这个礼物砸晕。   “您不是说想看看真正的海吗,我看了一处地方,比这里更大一些,西边临海,以后您随时想看都可以看到。”林奚说,“就是不知道您能不能住的惯。”   蹲得太久,腿有些麻了。   林奚也不矫情,靠着方既白的手站起来,顺势被他牵到伞下。   他手心滚烫,烫得林奚都抬起头看他。然后从他眼底看到了那一抹等了一路的暗暗的期待。   方既白强装无事,问他:“要走吗。”   林奚终究不忍无视。来了这么久,他在说话,方既白始终都在一步之外的距离,没出声,也没打扰,礼仪做足。   他转头,对着姜淑曼道:“妈,这是方既白。是我的……”   方既白不自觉地站挺了身子,喉头滚了滚,雨伞从右手换到左手,整了整领带。   他身上的黑色西服已经被雨淋湿了大半,却丝毫不显落魄,仍旧是彬彬有礼的贵公子。   等了一会儿,林奚也没想好措辞,像是真的被难住。   林奚:“他是我的……”   下一秒,手被人牢牢牵住。   林奚猛地回头看过去,方既白没看他,但右手却牵他很牢,说:“是他的追求者,也是他未来的伴侣。”   他棕褐色的眼瞳格外坚定,看着姜淑曼的照片,侧脸英俊可靠,“伯母。初次拜访,我是方既白,以前是个导演,现在算是个不太成熟的商人。我跟江老师认识很久,我一直单方面喜欢他。本来以为这辈子就只能这么远远看着他,没想到,他最近也开始慢慢接受我。”   他回头,看了林奚一眼,“他很单纯,也很聪明,拍戏认真刻苦,很有天赋。不怕您笑话,两年前第一次在云城雪山顶上见他,我就对他动了心,后来拍他,跟他相处,我动心了无数次,甚至每天看到他都会不自觉心跳加快,他是天生的演员。”   林奚永远记得方既白是如何一点点教他,把他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门外汉,培养到如今这个位置,他也永远感激。   方既白说着,对姜淑曼的照片深深鞠了一躬,起身道:“伯母,不论以前怎样,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不会再让他吃苦受难,护着他不让他受人欺负,无论是否在海市,只要我在的地方,就不会让他受任何委屈,我向您保证。”   承诺这东西太重,尤其是方既白这种性格,看似自由散漫,其实原则性极强,甚少跟人承诺什么,但言出必践。   林奚恍惚看着他,想说什么,方既白注意到,便伸手,轻轻揽住他的肩,对姜淑曼笑着说:“以后我们会常来看您,希望到时候您别嫌我烦。”   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林奚跟母亲道了别,就和方既白一起离开了。   远远的,男人手中的伞重新被换到右手,彻底偏向林奚那一边,两道靠得很近的身影交叠着,在同一柄伞下几乎融成一体。   雨天路滑,林奚没走稳跌了一下,方既白牢牢抱住,牵稳了他,然后低声交谈着往山下走,透着雾气看过去,连周围的雨都变得温馨。   这时,就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之后,一个早就被冻得僵透的身影,终于缓缓动了一下。   闻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但脸色完全已经不能再看。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看上去没有变化,却叫人不敢,亦不忍看他。   怀里的美人梅被雨淋的更净美,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缓缓放在刚才那捧杭白菊旁边。   连林奚都不知道,这是姜淑曼最喜欢的花,幼年她的院墙里有一株野生美人梅,被她精心养了很久,出嫁之后就不知道被铲去了哪儿,估计也是难活。   雨伞仿佛突然变得很大,闻傅站在黑色的伞下,比来的时候更孤独。   他没再看那两人离去的方向,许久,对姜淑曼讲:“您听到了。他今年真过得不错,现在也有人爱他。”   没人回答他,闻傅默默笑着,自言自语。   “那个人不错,家世清白,能力不弱,对寒寒很好。之前跟您讲过的,寒寒的第一部片就是跟他拍,拍得很惊艳。”   他慢慢说着,像是怕遗漏了什么,“他大寒寒四五岁,也好,能护着他。不过也大不多,而且都拍电影,有话聊,讲话也没什么代沟。不像我那时,总怕哪天跟不上他说什么,叫他觉得无趣。”   照片上,姜淑曼只是静静笑着,如同面前那一捧美人梅,安静却婉丽。   “其实前几日,我去见他了。”闻傅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他更成熟,更有魅力,也更有气场,走到哪都被人喜欢。却还是一样天真心软。”   “这样把他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所以一时忍不住,又贪心想照顾他。”   “不过还好,他一直都聪明,没应我的话。”   雨有些停了,天却阴的更厉害。   闻傅收了伞,走近一步,伸手把左腕上的红绳解下了一条。   红的发旧的手绳,一离开人的体温就变得冰冷,被放在石台上,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后退一步,提上伞,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要交代的。   “海市是个不错的地方,有海有林,您会喜欢。以后,我不便常去看您,您多保重。”   闻傅说,“这红绳是寒寒的姻缘,您交托我的那条,我会好好保管,不离身,他的姻缘,我代为保管几年,如今也该交托给更值得的人。”   “您放心,不管我在不在他身边,答应您的我定会做到,不会叫他受了委屈,就算跟了方家,也不会叫他矮人一头。”   深深鞠过一躬之后,闻傅起身下山,“告辞。”   远远的,林肯车门打开,阿肖不知道何时把车开了上来等。   看见闻傅,他躬身转达:“少董,律师电话,关于遗嘱里的股权切割,可能还需要您亲自过去处理确认。”   闻傅面不改色坐进去,“什么时间。”   “两小时后。”阿肖说。   不知为什么,他看着自家少董,觉得他比上来时候更消沉。但关于林奚的一切他早不敢多言,过去的两年,没人不知道闻傅过得是何种煎熬的日子,可他清清楚楚知道,彻夜不眠,酗酒,酗烟,胃出血加旧伤复发被拉去医院急救,重症监护出来之后坐在老街区旧房屋门口几夜几夜不睡,却不敢再踏进去一步。   几乎是熬上一条命。   “还有事?”闻傅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眼神。   阿肖顿了顿,忍不住,“您已经把这两年内所有的财产收益赠与少夫人,何苦再走遗产转让,股权毕竟……”   闻傅淡淡道:“10%而已,如果那天我死了,也只是保他生活不愁,都给他,董事会不会放过他。”   阿肖一怔,心说我哪是这个意思啊,不到三十立遗嘱,您也不嫌不讨彩。而且那毕竟是寰茂股权,您手里也不过30%,就算以后掌家,最多也难过60%,就这么送出去10%,普通人几十辈子祖孙都花不完。   他心里叹息,这都是什么事。   闻傅没看他,淡淡道:“放心,他将来不会缺我这些,但就算跟了方既白,也总要有点自己的东西傍身。”   林肯静静往山下开,片刻后,半开的车窗里,飘出阿肖半问半叹声音,“万一他不要呢。”   “少董。万一林先生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呢。”   忽然间,像是被谁定住。闻傅居然愣住几瞬,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击中。   心脏猛的震颤,鸦雀无声。   .   山间又恢复了寂静的模样,只有日复一日繁盛的花草林木,仿佛在说,陌生的人不会再来,离开的人也不会再回头。   .   宝马启程不久,林奚想翻出手机看看行程安排,但一摸兜,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怎么了?”   方既白看他左右回头,像是在找什么。   “手机丢了。”林奚说,冷静了一下,道:“刚才下山不小心摔了一下,可能掉出去了,我去找找。”   他今天穿的衣服兜很浅,衣料又滑,不小心就很容易掉出去。   “阿宾,掉头。”方既白道:“没事,我陪你回去找。”   二次回头,不需要登记,车子直接开上半山腰。   要下车的时候,方既白被一个公务电话拦住,林奚给他打手势,示意他自己下去找就好,让他在车里忙。   像是没想到有人去而复返,天色没反应过来,刹那间放了晴。   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林奚弯腰在路边的草丛里找手机,刚才就是在这附近跌了一跤,应该不会丢太远。   他的衣服颜色清淡,在连成片的草木里并不显眼。   这时,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林肯疾驰而上,车里的人匆匆下来,几乎是快步跑着往墓碑前走。   “抱歉,抱歉。”闻傅近乎仓皇跑到墓碑前,匆忙想找回刚才丢下的红绳,“最后一次,伯母,当我贪心。”   不知是不是有人不允,闻傅手快触及那红绳的时候,那红绳却忽然被一阵狂风吹了出去,滚进路边的草堆,竟然看不见。   他赶忙跟过去寻,左转右拐,眼看快追到了,又被吹开一程。   闻傅又追过去,一个近一米九、身家千亿的董事,踩着高定皮鞋和定制西裤弯腰在墓园的泥草堆里找一根一分钱不值的红绳子,怎么看都很滑稽。   但当事人却格外认真,闻傅连头都没抬过,生怕跟丢,嘴里不时还念着,“抱歉,伯母,我只再陪他一段,不会打扰他……”   终于,那绳子不再乱跑。   闻傅一把抓住它,终于喘出口气,擦掸干净上面的土,想重新缠回自己手腕。   可就在他刚站起来的瞬间,捏着绳子的手却突然顿住。   一米开外,林奚握着手机,静静看着他。   淡淡吐出一句,“傻子。”   --------------------   闻总追妻第七天,妈妈:傻孩子,我在天上都看着呐。   感谢阅读评论收藏小黄灯,贴贴! 第77章 【77】坏东西   =============================   眼前恍惚的不真实,像是什么秘密被撞破。   闻傅居然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提着那根红呆呆看着他,没想到他又去而复返。   这种无措又略微惊讶的表情,甚少能够在他脸上见到,林奚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少了那些过界的暧昧和试探,这一刻的相处,反倒多了些自在坦然。   看他手里还捏着那根红绳打算往手腕上系,林奚抿下嘴唇边的那点笑意,伸出手去,主动道:”我帮你?“   闻傅还在发怔,像是不相信他怎么会回头,直到红绳被抽走,温热的指尖触感快碰碰到他手腕的时候,闻傅才醒过来,却突然收回手,躲开了林奚的手。   “无事。”他淡声笑笑,仿佛刚才那个看着他跟别人离开的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不是自己。   平静的在不能平静,刻意避开他近在咫尺的手,拿回那根红绳,放进兜里,不动声色把手腕的袖口拉下了一些,把一道不甚明显的痕迹遮住,“不是回去了?怎又回来,丢了什么?”   林奚手一顿,像是没想到他会避开自己。手指有些僵硬,他把手收回来,塞进兜里,看着闻傅,笑意散去,有些不高兴地道:“什么时候来的。”   闻傅没看他,右手盖在左手手腕上,也不瞒他,说:“有一阵。看你们在忙,就四周逛了逛。”   你们。   他说的喉舌生痛,脸上却偏要做出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   然后不等林奚说话,就道:“天色不好,早些回吧。他……怎么下山,我叫人送你?”   林奚心里一紧,感觉到闻傅在躲他。   以往他绝不会说让别人送他这种话,眼下不但说话客气,语气温和,甚至在赶他走。他在刻意保持距离。   心情顿时不太好,林奚冷下脸,”不用,有车在等。”   不用明说,都知道是谁在等。   林奚直直盯着闻傅的脸,想看出些什么端倪。   但闻傅甚至都没往他说的方向抬眼,也没看他,直接点头,“好。那早些回去,别叫人久等。”   他声音还是一贯的低沉温和,但林奚就是听出一种刻意远离的陌生。   心口忽然像是被一团不通气的东西堵住了一样,林奚皱起眉,盯着闻傅,语气也有些躁,脚下不耐烦地跺了几下,却终究没舍得走,“你来干什么。”   闻傅像是没察觉他话里的刺,淡声说:“拜望伯母。”   林奚的生气更明显,正拧着眉头想说什么,闻傅就说:“不必担心,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   林奚被他话里冷淡堵住,居然连生气都忘了,慌忙间道:“你什么意思。”   终究忍不住,还是看向他。   闻傅看着他,把距离克制在一臂之外,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海市不错,交通便利,气候也好,有方家在,想必没人敢给你气受。方既白……”   几不可查的深抽了一口气,把话说下去,“人很不错,身家干净,过往清白,配得了你。今后就好好生活,知道吗。”   莫名不安。   怎么回事,他今天说话为什么这样,半点越界和暧昧的试探都没有了,仿佛真的是一个关心他的哥哥,甚至是长辈那样叮嘱,他什么意思。   林奚心里莫名坠空,他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他半点都不想听闻傅这么说话。哪怕像以往那样步步为营的试探也好,暧昧的越界也好,都比现在这样好。   烦躁的情绪更甚。   “你什么毛病。”林奚一把拨开他的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之前说好再也不见,毁约的是你,现在又一副再也不见的口气,你又想玩什么,你把我当我什么。”   在他面前,林奚觉得自己永远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半点城府也施展不开,有什么话都一股脑砸出来。   闻傅愣了愣,克制着情绪,维持着这份强忍着才退回去的界限,“抱歉,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就当是偶然吧。”   “什么。”   林奚彻底怔住,太陌生了。就像心里某块地方在逐渐缺空,他抓不住。   “世界太大,就算是说好再也不见的两个人也难免碰到,别太在意。以后也要多顾自己开心,好吗。”闻傅说着,居然低头看了看时间,说:“我还有事,失陪。”   然后真的错过身,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刹那之间,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林奚在他擦肩离开的瞬间拉住了他的胳膊,想也没想,如同扔筹码一样,直接把最重的那个砸出去,甚至连后悔都没来得及,“我要去奥城了。”   果然,被拽住的身影一顿。   不知道是因为被他拉住,还是因为听到这句话。   林奚不得空细想,闻傅回过头,看着他略作思考,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下一步新戏。   他是资方,但却是个不甚专业的资方,每天无数集团事物等他处理,对这部戏几乎只负责砸钱,不管如何拍摄。所以骆时带林奚去提前适应角色这件事并没有跟他汇报,只是随口说过,他也不知道最后是去奥城。   那个地方,没人比他更清楚意味着什么。   不敢多话。揣度了几秒他的意思,闻傅才说:“是需要我去沟通换一处么,好。”   可这一次,他完全猜错了。   林奚的脸色一点点冷下去,看着他。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火,更不知道这突然的心慌是哪来的。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又凭什么对眼前这人无理取闹,他没来得及想清楚,做得却自然,就好像自己给他发脾气是应该应分的。   手指慢慢发僵,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到底是想要一个什么答案,但闻傅的答案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感觉到袖子上的手指慢慢往下滑,闻傅下意识地去拉住他,却摸到他手腕间横梗恐怖的伤疤。   脸色几乎刹那间就僵住了。   恐怖的记忆回笼,林奚浑身湿透,面无血色的躺在淡血色的浴缸里的样子当即爬上眼前。   无论如何,奥城他还敢提一提,但这件事,完完全全是他的罪,他这辈子都赎不清,他甚至不敢提,每次见他只能佯装忘记。   所以,他还有什么资格留在他身边,他甚至曾经逼他到这一步。   腕间的大手越来越冰冷,却越攥他越紧,林奚没叫痛,静静看着他逐渐抽紧的瞳孔,任由他攥着,空掉的心居然莫名回落了几分。   那是他自杀留下的伤疤,可能这辈子都会跟着他。   片刻,林奚看着他,道:“你在害怕。”   闻傅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看着他的瞳孔还有些涣散,像是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人。   林奚忽然生出几分残忍,他厌恶刚才那些客气疏远的对话,所以就算是疼他也要亲眼看眼前的人表露出来才能安心。   他缓缓抽出手腕,举起来,到闻傅面前,“那时候在医院,你看过它的样子吗。三厘米,医生说割得很深,这个疤祛不掉。”   闻傅嘴唇僵硬,说不出话,林奚看了片刻,像是满意了,才默默把手收回去,“哦,我忘了。是你送我去的医院,那你应该见过吧,我在浴缸里的样子。”   他说:“你对我真狠。”   他现在就像是拿着一把双刃剑,一面刀口抵着自己的心脏,一面抵着闻傅,非要叫他们一起痛才行。   像个天真残忍的孩子。   闻傅几乎腿软的站不住,心痛和内疚像是一把从心底生出来的钻头,将他的心生生钻出无数个看不见的窟窿。   眼眶发干,所有懊悔的情绪他都不配做出来,最后,胆怯了整整两年的话,此刻终于敢颤抖着问他:“疼吗。”   林奚顿了顿,“当时不疼,只是好累,想好好睡一觉。但醒来之后好疼,这两年间偶尔还会疼,现在特别疼。闻傅,你看一看,它好像要裂开了。”   说着又把手递给他。   闻傅怔愣了一下,然后不等自己反应过来,握住林奚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闻总,闻董,闻sir,闻先生。   这次见面之后,林奚从来没有像以前一样叫过他的名字,每一次跟他称呼,都仿佛隔着无数道冰冷的墙,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推开千山万水,他怕极了,却无可奈何。   时间仿佛瞬间回到两年前,林奚靠在他怀里,使坏气他,胆大包天喊他名字发脾气,那样的日子他在梦里怀念了千万次,恳求千万次,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成真。   “你故意的,是不是。”闻傅紧紧抱着他,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这个坏东西,故意让我疼,是不是。宝贝,你就这么恨我。”   十分钟之前的自我规束在刚才他叫自己名字的一瞬间就全都喂了狗,闻傅又气又心疼,却拿怀里的人毫无办法,只能贪婪地把他抱得更紧,气不过地拍了他屁股一巴掌,“你想我怎么办,嗯?你想我怎么做。宝贝,你身边都有了别人,却连退开的路都不给我,你要我怎么办。”   他把头埋进林奚脖颈,一手掌住他的后脑,声音低沉的沙哑,“……我很疼。当时看见你在水里,我疼得恨自己,恨为什么躺在哪里的不是我,你什么都没做错,该死的是我。可我不配你这么做,没人配你这么做,怎么这么傻。”   林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克制不住情绪,直到这一刻,听见闻傅近乎哽咽的语气,才陡然清醒过来,他在干什么,是疯了吗。   可又实在不忍心推开这个男人。   在他印象里,闻傅永远都是从容又可靠的,仿佛世间任何事都在他掌控之中,他从没见过闻傅有这样恐惧和无措的样子。   林奚一时有些慌乱,“我、我不是。”   他不是真的要他难受,他手忙脚乱地安慰:“我当时真的只是……很累,你可能不会理解,但都过去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想好好活着,闻傅……”   他没注意到,抵在他肩膀的人,眸子突然晦暗了一瞬。   闻傅手腕跟着一痛。   不会理解吗,不,他比任何人都要理解。只有他能理解,所以才知道,他当时有多绝望。所以,他才做好了真正放开手的准备。   否则,这两年间他有无数的时间,无数的机会纠缠他,求他回头,但就是因为彻底体会过他当时那种绝望,所以望而却步。   他不敢再在他身边。   扣着他后脑的手微微用力,衣袖被拽得后退,系着红绳的手腕露了出来,林奚下意识看向那抹红色,便过头去。   然而下一秒,他肩膀被松开,闻傅几乎是失态的抽回手,就像是怕他看到什么,低头把袖子拉好。   这下林奚要注意不到也难。   以往就算闻傅注意仪态,也没到这种近乎强迫症的程度。   他伸手去拽他胳膊,皱皱眉头,“你藏什么。”   闻傅却再一次躲开他的手,“没什么。”   生硬的把话题转开,“奥城去几天?需不需要我安排。”   他有事瞒着自己,林奚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甩开他,“不用你管。”   说罢转头往山下走。   闻傅下意识去拽他,但跟了一步却立刻停住。   梦该醒了。他早就没用哄他的资格,也不该他跟上去,刚才是他没忍住,说好放手却又贪心,他又做错了。   硬生生停在原地,闻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硬撑。   说真的,他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甘心,把自己的宝贝拱手让给别人,打断他的骨头也不可能。   可没办法,林奚喜欢,愿意给那个人机会。   何况,刚才他就明白了,他恨自己,到现在还恨他。   他没机会了。   林奚赌气走了几步,却发现没人跟上来,顿时回头,看见闻傅怅然若失却又清醒的眼神,猛然惊醒。   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恍然愣住。   这些邪火明明已经压了两年,怎么一见到他就控制不住脾气,现在倒给他有什么用,除了纠缠不休还能有什么用。一边又暗自庆幸,幸好及时刹住了,如果不是停在这儿,他这半个月来的努力险些就全都白费了。   他绝不能再纠缠过去,他一定要往前走。   看着林奚逐渐冷静下来的样子,闻傅情绪也沉淀下来,慢慢安心,其实他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磨成了钝痛,此刻只不过是把麻木习以为常。   没再说话,就看着林奚回头,逐步离开,然后消失不见。   律师约好两小时后,但闻傅坐上车的时候,已经注定要晚到。   从墓园回寰茂的路不太拥堵,一路平稳,林肯经过山道,没有其他车的身影。   车窗打下来,后座里透着薄风。   闻傅终于把那条红绳从兜里拿出来,拉起左手袖子一些,低头去系。   “下周行程什么安排。”他边绑边问。   阿肖在前面,“有六日的东欧峰会,大概走四个国家,周四回。周五是宏德高层会议,周六早晨……”   “叫副总去。”闻傅头也不抬,淡淡道。   阿肖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哪件事,“哪桩?”   闻傅道:“日后海市那边的行程减少,非必要的活动不必报我。”   阿肖一顿,诧异看向后视镜里,他不明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好容易从国外折腾到海市,如今说不去又不去了?   扭头却见自家少董在格外认真的低头绑一条旧巴的手绳。   单手系手绳有些吃力,闻傅系地慢,却不急不躁,说:“跟濠利那边打招呼,林奚要过去,叫他们好好照顾,有什么事及时报我。”   前座,阿肖没有很快应声,因为他眼睛落在了闻傅左边的手腕上。   这两年,闻傅左臂甚少劳动,对外都说是伤了胳膊,不能着风用重力,甚至进出都是长袖,扣子扣的严丝合缝。但事实上,只有少数闻家人才知道,远不止如此。   少董的左手上还有一道伤口,那才是他不能示人的真正原因。   车辆越过减速带,颠簸了一下。   后视镜正好打在闻傅的手腕上,叫看过去的人目光一凝。   只见在那两条交错的红绳之下,是一条跟林奚一摸一样的,横亘在脉搏上的,丑陋又深刻的伤疤。   --------------------   闻总追妻第八天,他跟我发火,他恨我。   兔兔:我看见他就生气,我恨他。但是……   PK:我愁死了,这两个人什么脑回路啊分不清爱恨。感谢阅读收藏小黄灯,贴贴! 第78章 【78】我要女人   ===============================   林奚抵达奥城是四天后的下午,骆时早就已经到了,直接约在赌场附近的街心花园。   林奚没戴口罩,原以为奥城陌生,可以偷偷懒,不戴口罩也没人会认识他,但显然他是低估了自己现在人气,一下轮渡就被人认出来,险些造成一场交通拥堵,吓得他赶紧把口罩戴起来。   骆时还是一样,休闲T加深色牛仔裤,右手缠着单反,只是左手手腕上的表换了一个,收藏级的百达翡丽5016, 一块可以在海市换一套别墅。   林奚摘下口罩,跟他打招呼,“这么早,什么时候来的。”   “五六天。”骆时道,接着问他:“休息一下还是直接过去。”   他问的是去赌场。   林奚一踏进这个城市,几乎就有一种生理性的应激反应,浑身毛孔都在紧缩,他连头皮都发麻。   多一眼都不想看这个地方。   “不用,直接过去吧。”林奚说。   休息再多也于事无补,横竖是他心理障碍,他现在只希望能尽快投入工作,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工作上,就不会再有精力去想其他了。   “好。”骆时也是实干派,挥手叫车。   奥城赌场不少,两人乘上车,林奚正在二次做着心理建设,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家,就听骆时跟司机交代,“去濠利。”   咚地一声,心脏猛地一坠。   他嘴唇肉眼可见的发白。   但骆时坐在副驾,没注意到林奚此刻的脸色格外难看,径自道:“濠利酒店没空房,休息我订在别处,但赌场是这里最大,人客来往也最杂,我们今天先去了解一下。对了,你之前去过赌场吗。”   林奚手攥着的士坐垫,瞳孔恍惚,不知道在回忆什么,手指骨节都被他攥的泛青,“没有。”   骆时抬眸,从后视镜扫了他一眼,但车子有些晃,只能看见林奚紧紧抿着的嘴唇,又低头摆弄相机,“没事,我找人教你,但过去赌的钱需要你自己掏,你可以吗。”   这要求听着荒唐,没见过叫演员赌博还得自负盈亏的。   但林奚此刻没空想这些,他强行唤回理智,本能一样,木然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骆时看他一眼,微微皱眉。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两人下车。林奚强逼着自己看着眼前的场景,尽量表现出平稳的模样,但整个人还是难以遏制地恍惚,瞳孔几乎在放空。   骆时看他,终于发现他脸色难看的厉害,“怎么回事,你行不行,不行就先回去休息。”   林奚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让自己在痛感中重新清醒。   迟早得跨这一步。   “走吧。”   濠利赌场的门跟酒店的门不在同一边,一南一北,中间是酒店大楼。北边是酒店大门,中世纪欧式花园融合现代简约审美,高雅又有气场,颜色不浓烈,绿植也搭配的刚刚好,不突兀也不扎眼,看上去很舒服,一踏进去就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两年前,林奚就是从这道门走进去的。   但今天他们走的却是从未踏足过的另一边。   南边门是赌场入口,直通地下,整个设计和装修是截然不同的张扬和凶劲。   阔高陡扬的酒店大楼直挺入云,金光闪烁,富丽辉煌,两侧建着两列密密匝匝的小楼,一幢挨一幢,连的很紧,楼身上安满了长刺一样的灯带,前后伸出去,刺连着刺,让这半片楼像是缝起来的钢网。楼身上雕满了张牙舞爪凶煞十足的狮身虎口,让人看着胆寒,却又能激起来客的好斗心。   小楼以酒店大楼为中心向两边前伸,渐次矮下去,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半包围的空心球,又像是向前伸出的两只手,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姿态,把底层大门正中央的人工回流泉控制在掌心。   骆时看着眼前的大楼,吸了口气,回头问林奚,“什么感觉。”   林奚看上去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经清醒不少。   他说:“压抑,但想狠狠进去赌几把。”   骆时点头,“记住这种感觉。娄危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是你现在的感觉。但他比你更多了些张皇、刺激、以及亡命徒的心理。他听人说这里能叫人一夜暴富,是改天换命的神仙堂,只要进去一次,就能揣满钱和女人。”   “他想扔掉自己过去的烂命,”林奚缓缓道:“他不是想跟人赌,是想跟天赌。”   “非常对。”骆时低头看了看表,却没往里走,像是在等什么人,道:“别急,这么看太表面,赌场讲风水,这里的一砖一瓦据说都有讲究,我叫了导游来。你要融进去,彻底扔掉理性那一套,让自己变成一个不信命却又赌运的赌徒。”   林奚仔细听他说,眼神慢慢的沉了下来,属于他的干净和清澈的东西在渐渐褪掉,蒙上一层粗野又蛮横的雾。   默默地,他向前走,到眼前的人工回流泉边上,扶着喷泉的大理石边缘,眼神晦暗不明,看着里面游摆的几尾金鱼,“风水能借运,也能改运。”   骆时一挑眉,看他的状态,声音也低沉下几分,说话慢了下来,跟着他的节奏,“是。比如你眼前这个喷泉,是刻意摆了风水局,叫……”   “金龙吸水。”林奚头也不回,淡声说。   他低头拨了拨水面,又道:“金鱼活水,是为生财,而回流泉是喷泉的水从高处落下,经惯性下落加压,又借力上跳,形成如‘无穷大’一样的回流之态,意味财源滚滚,源源不断,而世间运气总是平衡,不会有凭空生出的好运,想不断生财,自然就要去‘借’,最方便的,就是那些经过经过这泉边的人,来这多是为赌,所以只要路过这泉边,自身财运多少要被赌场吸走一些。自然难赢。”   骆时一顿,有些吃惊,“你提前做了功课?”   他来前也做了功课,濠利的赌场规模最大,建筑也最讲究,很适合拿来借鉴拍电影,但也不过是各处打听,真不真实还另说,不可能像林奚一样知道的如此详细,更何况,林奚先前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来这家赌场,难不成他对每一家都做了功课?   这显然不太可能。   话音落下,林奚只是抬头,微微眯眼看着面前的高大建筑。   他望着眼前环抱式的楼群,说,“你觉得这像什么。”   骆时沉下眉头,微微拧起,看了林奚一眼,转回头说:“没关门的笼子。”   “雀笼。”林奚道,“风水上讲,叫百鸟入笼。楼身上的灯带就像是刀刃,只要鸟入笼,就如万刃加身。吸财,也吸运。”   骆时越来越震惊,毕竟林奚怎么看都不像是了解这些的人。   还没完,他没说话,静静看林奚讲。   而林奚却像是陷入了某段老旧的记忆,恍惚的听着某个人讲。   ……   记忆里,闻傅从背后抱着他,声音低沉哄他,从酒店二楼的露台带着他往这这边看。   “……你看小楼上的动物像,狮身虎口,狮身像镇场,虎口夺财,意味着进来的赌客就是进了狮虎口,羊入虎口,自然是有进无出。就算侥幸逃脱,也得脱一层皮。”   说着,又往另一侧指。   “这里南北两边是阴阳割,北边酒店占阳,天时地利,所有的建筑园艺都是舒心利好的,其实也是做了风水局,把南边所有的‘阳气’都借了过去,最直观,那边站着就暖烘烘的。相反,南边的赌场入口则阴气汇聚,几乎成了伤人破财的煞气,不说进去赌几把,人走过这里都会觉得遍体生凉。南北两处,就像一阴一阳两张脸,所以濠利大楼还有个名字,叫‘阴阳面’。”   这些说完,总还有几句:“宝贝,你看看我。”   或是脸颊被人轻轻拨到一侧,然后在他眉心印下一个吻,带着浓重的爱意和悔恨,对他说:“我爱你。”   ……   闻傅声音好像就在他耳边,林奚有些被记忆扯住。   他还以为他忘了。   骆时已经彻底被他震到,强行顿了几秒,道:“你来过?”   林奚眼神一醒,“听人讲过。”   当年他被闻傅关在这儿,后来又失语,整日病恹恹,对什么都没兴趣,闻傅强行哄他出门散步的时候便会没话找话聊,风土人情,建筑历史,包括濠利的建筑风水也被他当故事讲过,只为了哄他精神,或者好好睡一觉。   骆时难掩盖自己的惊诧,问林奚,“那还用叫导游介绍吗。”   林奚很轻地苦笑一下,几不可查,摇头,“走。我带你进去。”   骆时不犹豫,低头在手机上回了条消息,快步跟着林奚进去。   一到门口,叠码仔各个都是人精,林奚的行头不说,上下扫一眼,一看骆时手腕上戴的百达翡丽,立刻笑脸堆的像百褶花,请两个人进去。   那叠码仔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但眉眼间的狠戾和精明早就藏不住,插科打诨间探听两人身份。   “我叫阿七,两位老板看着不像本地人,是第一次来这儿玩?”叠码仔领着两人穿过大厅,桌面上玩的多是百家乐,一边观察着两人的脸色。   骆时眼里冷得干净,半点赌博的欲望都没有。所以阿七就把笑脸扭向了林奚,“这儿玩的是百家乐,简单,老板是头次来,新人运气都旺,我带您去里面看看,玩的有意思点?”   林奚摆手,低头刷了五十万,叫他去换点筹码,十万当小费,“不麻烦,我们在外面自己转转。”   五十万在这销金窟根本算不上什么,一眨眼的乐子而已,但是小费给的大方,而且这俩位怎么看都不像没钱的主,阿七不死心,“老板,初次来都要搏个好彩嘛,里面玩法多,也合您二位的身份,开个小台赢几局讨个彩嘛,香槟美女也都等得齐啊。”   骆时去赌场也并不多,早先因为拍戏需要在维加斯赌场玩过几次,但他天性难对什么东西上瘾,电影拍完就再也没进去过,不过那便是纯西式的风格,跟这里的中式风格完全不同,   他微皱眉头,说:“怎么一股木料味。”   两人一愣,阿七赶忙说:“嘿,侧边的角台在装修,味儿是有点冲,两位这身价是受不了的,所以说嘛,不如跟我去里面看看?”   言语间不放过任何一个挣钱的主。   林奚扫了一眼,对骆时道:“装修在当地话里听着叫‘庄收’,这里的赌场为了讨彩,一年四季都有地方在装修。还有这大厅的水晶灯,倒悬水晶锥,是压运夺财,通宵达旦的明,里面也没时钟或者窗,叫人有来忘回。那大楼梯上的木雕蝙蝠金鼠,蝙蝠倒挂,福鼠抱财,都是吸金生财的意思。”   阿七当即眼神一变,虽然表情还是笑着,但眼底明显多了些警觉和戒备,对林奚道:“呦,老板知道的不少啊,怎么称呼?”   林奚顿了一下,道:“娄危。”   阿七微微眯起笑眼,嘴上请两位慢玩,却趁着兑筹码的时候给上面人去了个电话,叫人盯一盯这两个人。   转头回去,两叠筹码已经在托盘里摆好。   虽然开台无望,但阿七也不愿意让两条大鱼溜走,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娄先生一看就是玩大票的人,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林奚接过名片,看了看,对阿七道:“现在就有一件事麻烦你。”   阿七一顿,听他说:“给我找两个女人,要够骚的。”   ·   总经理办公室。   “……是,应该是还没入住酒店,现在奥城还查不到他的信息。对,不过请少董放心,一有消息我立刻……”   电话还在听,对面突然停住了话口。   阿肖手机开着公放,闻傅坐长桌后签字,那边话口一停,他签字的手也停了下来,抬头道:“点?”   对面总经理显然是听见了少董的声音,却不知道为什么慌慌张张的,像是把什么东西看了两遍,才继续电话说:“少、少董!林先生现在在我们赌场……”   闻傅当即一怔,他不了解影视采风是什么过程,林奚怎么会去那种地方,随即皱了下眉,不安全。   但他更没想到的是,林奚居然还愿意踏进濠利。   事情超出他的预料,闻傅一时没有表情。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如何。   领扣忽然有些勒人。   闻傅接过电话,冷静沉稳,“看好他,清一清人,别叫什么不干净的沾到他。”   他话有所指,前段时间有个不入流的东西被扔进去,如今该还在赌场,可不能叫林奚撞见,又影响他心情。   总经理顿了一下,立刻知道他说的是谁,道:“您放心,我明白。”   就算闻傅不提,总经理也万万不敢怠慢。两年前他算是旁观了林奚经历的全过程,自家少董怎么样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般地步,他多少也能想到。   现在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闻家少董洁身自好,除了公事应酬之外算得上深居简出,身边干净的可以反光,跟以简直往判若两人。所以听见林奚的名字的时候,他短促的一诧,然后默默叹了口气。   是命啊。   他看着监控里比两年前气场更盛的少年,就像一朵盛开的白玫瑰,孤高又清贵,半点之前的软和气都没有,走到哪都叫人不自觉侧目。   只是这次,不知道又是幸是厄,他摇了摇头。   电话那边,闻傅回过劲儿来,没想到自己慌了很久的事,却被林奚一步踏破。   其实那小仔远比他勇敢。   他自嘲般勾勾唇角,还是管不住自己,问:“他如何。”   总经理看着视频,道:“林先生是和朋友来的,看着精神不错,刚兑了五十万筹码玩。”   闻傅放下笔,后靠在座椅里,笑着松了松领带,“他进出多少挂我账,看着别叫他玩过头。”   其实根本就是左口袋进右口袋的事,给什么钱,但直接给他无限筹码,闻傅又怕他玩得不尽心。   宠溺和理智两遍扯着,一边想让小崽子去玩的高兴点,一方面又怕他玩上头。   钱不怕,也猜到是为新片采风,但那地方多少容易出事,他答应了姜女士替她看着人,可不能叫他沾点什么不好的乐子。   不过自家小崽子骨子里就听话,是非明得很,也该不会沾染什么糟糕事。   然而对面的人似乎卡壳了。   “……额,少董,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傅嘴角还没放下去,眼皮一跳。   总经理颤颤巍巍,“那个……林先生刚才指明讲,说要叫女人,两个,还说,说……”   “说什么。”   对面,少董的声音仿佛已经变了调。   总经理心一横,眼睛一闭:“还说要骚的!”   --------------------   闻总:追妻第九天,真棒啊,我老婆在我的地盘找了两个小老婆。(ntr预警)   感谢阅读收藏小黄灯,贴! 第79章 【79】小白兔   =============================   “少董?诶,少爷,您去哪?等下还有……”   电话那边,阿肖像是急匆匆地跟谁出门。   总经理在电话这头吓得不敢动,脑子里飞速旋转。   敢给老板娘找女人,他是乌纱帽不想要了,但是不找……   他咽了一口吐沫。心理的煎熬和孤勇如同古代被逼站队的乱臣贼子。   这一刻,就是老板和老板娘谁大的问题。   如果少董现在动身杀过来,那么他还有最少半个小时的存活时间。   其实……   问题也不难吧。   总经理搓搓拳头,老板比天大,得罪老板就是自己砸饭碗,一切以老板的喜怒为主没毛病。   但是……老板娘现在显然比老板大啊。   如果老板真的在家说一不二,刚才电话里就不许他找人了,哪里用这么没安全感的亲自杀过来,连句重话都不敢说,显然是不敢给老板娘看脸色。   所以,为了活命,他这个忠臣今日要短暂易主了。   电话挂掉,给赌场经理拨过去。   “人找好了?……呸,什么捡漂亮的找,你不要脑袋了。捡那身家干净的,乖的,会听话的,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总之怎么含蓄怎么胆小怎么来,记得叫她们手脚都放规矩点。”   找人是一方面,但他多少也得顾虑一下老板,要是真找些够骚够妖艳的,上去对着老板娘又摸又撩,这出点什么事,恐怕将来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他。   “还有,”挂电话之前,总经理沉声叫住对面,“前些日子扔进来的那个残废,就胳膊断了一只的,冯什么的……啊对,冯权,现在还在场子里?”   那人大概是一周之前被“朋友”带进来的,无心踏入就算了,但像他这种被人弄进来的,只要进了赌场这个销金窟,能不能出去,何时出去,怎么出去,就再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对面人很快回答了,总经理听着,哼笑一声,“都输光了?他那十几个亿市值的破公司呢?……抵押了多少?八十亿,可以,够他往下辈子还了。行了,他也算废了,弄出去吧。小心着点,别叫少夫人撞上晦气。”   “……少夫人?”   “去去去,少多话,嘴堵严实点。”   总经理压灭烟头,怕不牢靠,又专程给安保上的人打了个招呼,千叮万嘱不要叫林奚撞上那个姓冯的,然后兢兢业业在办公室做了半个小时的工,力保能给突然杀过来的老板一个勤劳爱岗的好形象。   但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天。   闻傅到濠利的时候,已经是快晚上十一点钟。   整个人透着不安和燥火。   “人呢。他在酒店顶层停机坪下来,扫了等在一边的总经理一眼,脱了外套累在臂弯,径直往外走。   一副奔过来捉奸的样子。   总经理脑袋上狂冒汗,“还在玩。”   闻傅没再说什么话,从西装马甲里抽松领带提在手里,顺势解了两颗扣子,直接下了赌场。   ·   超高倍的眩目的白灯,刺激着大厅内所有赌客的神经。   新来的、常来的、赢钱、输钱的、谨慎小心的、杀红了眼的,无一不在这躁动疯狂的环境里狂飙肾上腺素,根本不关外面日月什么事,所有人都仿佛被这种剧烈的刺激和虚假的兴奋吞噬的骨头渣都不剩。   林奚此刻就坐在大厅东南向的赌桌上,手边累着为数不多的两叠筹码,眼神尚算清醒。   并非他自制力多强,而是他们虽然进来的早,却一直没有上桌。   骆时刚开始只是带着他观察,看不同赌客之间的差别,穿着、身份、眼神、说话方式,甚至他们抛筹码的动作,任何一个细节和特征,都能够体现这个人的性格和习惯。   娄危这个人物前后期变化很大,刚出村的时候就是个捕鱼佬的小仔,没点本事,只会吹屁闲逛,整日无所事事,一只脚在地痞流氓堆里站着,好在家中还有个母亲教养他,没叫他真去学些什么坏事。但后来母亲因病去世,他一没手艺,二没家产,处处遭人白眼,最后被人同村人排挤陷害,一怒之下,便出了渔村来奥城碰碰运气。   初来乍到的他只是个色厉内荏的愣头青,白天累死累活在城里做工,偶尔晚上有了点空,也就是跟几个站街女消遣。后来,被一个站街妹带来赌场消遣。却没想到,凭着绝人的天赋和运气,他在赌场无往不利,最终成为一个时代的传奇。   林奚没玩过博彩,好在大厅里玩的是最简单的百家乐,对不精通门道或者概率计算的人来说,就是个纯赌运气的活儿,而这刚刚好适合初入赌门的娄危。   两人逛了大半天,刚开始骆时会让他仔细观察,然后把不同赌客的状态记下来,等到后来,就让他直接通过这个人的言行举止去猜他的身份,起始时准确率不到一半,但这么一天磨下来,最后居然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直到林奚终于发现一个行为举止都跟他想象中的娄危非常像的人,准备过去套套近乎,仔细模仿他的时候,骆时却拍他肩,“可以了,上桌。”   林奚不明,骆时却多一眼都不叫他看,“别看。江老师,你觉得娄危身上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哪。”   林奚思忖片刻,“运气。他的运气胜过任何人。”   骆时却摇头,“不,是他的眼睛。换句话说,他会看人。”   “有钱还是没钱,老板还是民工,聪明人还是莽夫,他看一眼就能分辨,这才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骆时说着,眼神却犀利,找了一个赌桌,带着林奚往那边走,“哲学家定义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而他的天赋,让他在所有的人际圈子里游刃有余,这才是他无往不利的根本原因。”   林奚听得入神,骆时一步一步,循序渐进:“世界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我叫你观察,并不是让你模仿,而是要你用娄危的眼睛去辨别自己身处的环境。”   “没人比你更了解娄危。你了解他一切过往,知道他童年经历,知道他是怎么被人厌恶,怎么被栽赃,怎么被排挤,怎么被所有人唾弃。”   “所以你最知道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只有你能体会,他有多想在这儿,靠这种纯粹赌运气的近乎愚蠢的手段翻身。”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理解他。”骆时带他走近一张赌桌,推他一把,“去,输光这些钱。”   林奚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入戏。   跟着骆时的节奏,他眼底渐渐变得混沌,然后慢慢的,属于林奚的那层意识开始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无知,却骨子里叛逆凶狠的灵魂。   狭长上扬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经意似地打量了一圈牌桌上的人。   拨开挤在赌桌前面的人群,林奚趾高气昂地走进去,不动声色挤到一个已经输到两眼发红的中年人身边,那人正在拆手腕上的金表,浑身乱糟糟的,一身烟酒味,不知道在这儿泡了多少天。   林奚一把拍住他,然后把一摞筹码随便扔了出去,一副浑不吝的痞子样,操着一口不太纯正地港城话:“赌场讲运气,金银不离身,你这样是把好运送走。”   抽空对荷官说:“压闲。”   那中年人眼睛好半天才聚焦,林奚从自己怀里又掏出几个筹码给他,“ 相见就是有缘,我请大哥。”   那人愣了一下,一句谢谢也没说,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紧紧攥着手里的筹码,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牌面,说:“闲连着赢了三次,再赢的概率不大。”   林奚哈哈一笑,胳膊搭上他的肩,说:“看命喽,但我一直运气不差,我说它能赢,它就能赢。怎么样,敢不敢跟,我带你翻盘。”   他太自信,眼睛里的不屑和笃定简直可以溢出来。   那中年人看着手边空空的筹码盘,睚眦欲裂。   他是这里的常客,一年有大半年都泡在这儿,跟大半的荷官都很熟,赌场按规则和一些小道消息也摸得清楚,所以每次来多少都能赢点回去。但这次不知怎么,一下午连着输,前两天赢来的两百多万眨眼间就扔的一干二净,甚至还倒赔七十万,再听要压闲,他牙都咬碎了也压不下手。   可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人,顿了几秒,猛地把手里的几个筹码全押下去,“跟他,闲。开牌!”   荷官发牌,最后一张落定,开牌。   “恭喜老板,庄六点,闲九点,闲赢!”   林奚半点不遮掩,嚣张地哈哈大笑起来,看似兴奋地拍着那中年人的肩,随便抓了一把赢来的筹码塞给他,“还跟不跟,跟我就能赢!”   他这劲头太足,运气也确实够好,连着赢了三把之后,几乎满桌子的人多开始跟着他下注,竟然极少有失手。   没人注意到,他的笑从来都不进眼底,看着形骸放浪,但每次下注的时候都至少留着一成底金,极少梭哈。而且不经意间,他已经将这赌场明面上的消息打听了差不多,哪个荷官技术如何,哪个牌桌风水最旺,谁是这里掌话的人,甚至赌场经理的来头他也清楚。   又是一把赢牌。   林奚高兴地手舞足蹈,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谁,高兴的时候拿着不知道谁的酒杯到处乱碰,把抢来烟别在耳朵上,然后下注下的更猛。他冲一边的叠码仔挥手:“老子叫的女人呢,快点的,干玩牌有什么意思,叫上来!”   阿七早就接到经理电话,看着林奚的眼神战战兢兢。他以为林奚把叫姑娘的事儿忘了,还松了口气。他今天真是大起大落,以为是个大财主,没想到直接撞上自家老板娘,太要命了,这谁他妈敢给带女人过去,但没办法,老板娘点了名,他只能把人送过去。   两个清秀害羞的小姑娘,含羞带臊地看了林奚一眼,走过去陪客,“老板好。”   林奚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他明明是讲了,要够骚的。   娄危那种人,爱的也是风月场上够劲儿火辣会勾人的女人。   不满的眼神半点也没掩饰,这并不是林奚的风格,低俗,外露,侵略性十足,毫无教养,是娄危的眼神。   他抱着臂坐在高背椅上,架着二郎腿,审视一样,然后骂了一句:“妈的。”   接着伸手,一把将站在前面的短发女孩儿拉到自己腿上,混蛋地捏起她的下巴,在她樱桃一样饱满的嘴唇上揉了几下,“今年多大了,来,陪哥哥高兴两把。”   来之前小姑娘只知道是陪个贵客,一定要仔细,不能主动冒犯,还以为是个什么年纪的老男人,没想到是这么有一个年轻又帅的年轻人,小姑娘顿时红了脸,羞臊道:“讨厌。哥哥。你长得好像个明星。”   林奚哈哈笑起来,顺势拍了她浑圆的屁股几把,“小浪货,会说话,等会儿要是赢了钱,都归你。”   又对另一个长发姑娘一抬手,“你也来。”然后抓了一把筹码,塞进她半敞开的裙子胸口。   --------------------   闻总:追妻第十天,漂亮,追妻追出了捉奸现场。   【闻傅:说真的我不想进入下一章。】   【PK:嘘嘘,我自有安排,等着谢我。】   感谢阅读收藏小黄灯,贴! 第80章 【80】暴戾因子   ===============================   “庄六点,闲五点,庄赢!”   “庄七,闲八,闲赢!”   “庄家九点,天牌!……这位先生,今晚好手气啊,场场胜,是财星高照!要不要再加码?”   大厅里,水晶灯绚丽的发烫。   骆时安静坐在一边,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有开口打扰过,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意外和欣赏。   还以为林奚这种气质进入状态会很慢,没想到他第一天就能到这种程度。这是天分,也是他揣摩人物够扎实。   他开始理解他的老师,没有导演不喜欢这样的演员。   总而言之,尽管有些地方还稍显肤浅和浮夸,但此刻他身上,半点属于“林奚”的东西都看不见。   那完完全全是娄危的影子。   闻傅提着衣服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林奚衣领口半敞,衣领上是鲜红的唇印,耳朵上夹着烟,怀里坐着一个短发姑娘,另一手还搂着一个女人的腰,赢钱的时候激动地大笑,还狠狠拍了几把身边姑娘的丰臀,大把的筹码到处扔,眼底都是红的,风流痞子的劲儿卯地十足。   闻傅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脸色铁青,转头怒瞪站在一边同样震惊的总经理。   总经理死也没想到,两年没见,那个安静乖顺的老板娘居然成了这幅样子,“那个……老板,不是,我我我……”   闻傅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提起大步往赌桌方向猛走了几步,总经理刚跟上去,就见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眼睛里的占有欲浓烈的挡不住,但不知道为什么,闻傅并没有暴躁地直接冲上去,而是在原地驻足片刻,突然抓起衣服掉头,压着怒意大步上了楼。   总经理忙不迭又跟上去,一路到二楼的旋转楼梯角,闻傅才终于停了下来。   “烟。”他烦躁地伸手,眼睛却不转地盯着下面牌桌上那个身影。   他现在已经很少抽烟,本身烟瘾也不重,只是偶尔来应酬,或是静心,这两年则有意戒,碰得更少,没想到第一次故态复萌就是在第一次跟林奚重逢的那天晚上。   总经理赶紧摸出自己的烟盒递上去,接着手忙脚乱找打火机,但闻傅却没等,直接手指碾碎了烟丝,扔几丝进嘴里,生尼古丁的味道顿时在他口腔冲开来。   总经理不明就里,也不敢问,只低着头呆在一边,心里开始盘算自己接下来该滚去哪条街扫地。   不知道是不是尼古丁起了作用,闻傅看着楼下那个跟平时判若两人的少年,尽管脸色还是醋的难看,但怒火在被他强行平息。   原来他平时演戏是这样。   陌生,鲜活,却极致迷人。   不禁想起那日方既白在姜女士墓前的表白,他说他曾无数次对林奚心动。其实,何止是他,闻傅夹着没点燃的烟,想起过去两年的自己,低头自嘲地笑笑,他在反复看他拍过的那些电影时,也是无数次的心动。   起初只是为了缓解想他的那些念头,可后来慢慢的,他也能看明白些他的艺术生命,他从只看人,变成了慢慢欣赏一部电影。   所以后来的心动不同于两年前对爱人的荷尔蒙上头,而是一种对美和艺术的欣赏,之后才是更猛烈的爱欲和独占欲。   都说他断烟断的干脆利落,但没人知道,是他心里种了更重的瘾,足以冲淡其他所有的瘾。   爱情才是这世上最难戒断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这两年间,他曾无数个夜晚徘徊在林奚住所的楼下,看着他直到深夜灭灯,瘾重时在他楼下陪到天亮,然后在他早上出门前离开。极致的思念几乎将他逼疯,却又让他胆怯到连手都不敢伸。到现在,他以为见了他就会得到缓解,却没想到是饮鸩止渴,心理的瘾虫成倍反扑,直到这一刻——   “你觉得,他如何。”   闻傅突然开口,眼睛依然跟在林奚身上。   总经理一麻,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赶紧道:“好!很好,少夫人是难得一见的明星……”   闻傅回头,不轻不重看他一眼。   总经理止了马屁,尴尬地挠挠头,“那个,老板,其实我不怎么看电影,了解的不多,但是好像我周围所有人都认识林先生,提起他不是什么花边,也不是丑闻,都是谈演技和夸奖,我觉得一个演员做到这个份儿上,应该算是很难得了。”   片刻,闻傅笑了笑,“讲得不错。他是很好。”   目光淡淡凝在那少年身上,他淡声吩咐,“去忙吧。”   这就是没事了!   总经理长舒一口气,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这一刻,桥下的人在赏风景,浑然不知桥上也有人在望着他。   手边的筹码已经不知道何时翻到快两千万,他今晚的运气实在是好到爆,一路过来,几乎没有败绩。   下注一次比一次更猛,高强度的刺激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尤其是不断被猛烈的兴奋刺激,林奚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只知道不断地扔筹码,不断地叫嚣,不断的欢呼——   直到全部的筹码被他一把推出!   “压庄!沙蟹!All in!开牌!”   杀红了眼,这一刻,骆时终于站起来,拍他一把,“可以了,今天到此为止。”   林奚想都不想,扭头啐了一口,“说什么屁话,老子今晚要赢他个——”   林奚一时没反应过来,暴怒地紧着眉愣在原地。   瞳孔里皱缩又紧绷,无数个胶片式的场景在瞬间坍缩,化成碎片,想强行把他拉回现实,但又在瞬息之间被身后荷官的一句话扯回去——   “庄四点,闲家八点,闲家赢彩!”   轰——   刹那间,空气被陡然冻住。   像是什么东西开始塌陷。   周围人的唏嘘叫骂声比刚才还大,拍桌子砸杯,但他耳边却一阵耳鸣,疾风呼啸掠过,天旋地转。   他输了?他输了?   他怎么会输!   那些钱,他妈的,他怎么可能会输!   林奚手脚冰凉,窒息一般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眼前全部的筹码被荷官用小杆推走清空,整个人半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连眼底都是失焦的。   一夜暴富,倾家荡差。   尽在一刹那之间。   笑骂欢怒之下,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里嘴里分明表露着着:哈!看吧,这个嚣张了一夜的青年人终于也有这一刻!   高楼大厦瞬时起,也在瞬时塌。   他脸色极速变白,一边的两个姑娘都吓得不敢说话。   不对。   他这状态不对。   骆时心里一紧,赶紧过去紧急地拍了林奚两下,“江老师,江老师!可以了,深呼吸,醒醒!江岁寒!”   再沉浸的体验派也不会这么久还不出戏,他曾经见过一个深度体验派演员,就是因为入戏太深长久难出戏,最后精神崩溃跳海自杀,体验派演员多少都有些心理上的问题,越有天赋的这种倾向性越严重,但他没想到,不过是采风而已,林奚怎么会到这一步。   如果他再出不来,很有可能造成精神上的严重损伤。   骆时使劲拍他,“江老师,江岁寒!听我说话!”   林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却完全没变,还在戏里,他整个人散发着无比暴戾的气息,完全像是个真实的倾家荡产的赌徒。   下一刻,他忽然活过来一样,瞪着眼睛飞快扫了一眼四周,接着一把拽过身边陪着的长发美女转头就往楼上走。   他走得又急又快,几乎是暴力拖拽,不顾姑娘的惊恐的神色,也不管身后骆时怎么喊他,他眼里好像看不到方向,心里燥的厉害,但又有一种不顾一切的不甘的狠劲儿要发泄。   “先生,先生……”   那姑娘被他眼神吓的只敢小声说话,但他像是听不见,一口气冲上二楼,路过一排排关着门的房间,横冲直撞的撞开一间,里面好像在办什么事,一群保安围着一个胳膊打着石膏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仿佛是在逼迫和训话,转头看见林奚的瞬间,领头那保安神经都绷紧了,脸色惊变,一副坏了事的样子,下意识就刷地站直,然后把里面的男人挡了起来。   但所幸这时的林奚根本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只把身后的人往拐角处的走廊里拉。   楼下,骆时想跟上去,但在楼梯口就被人拦住。   “抱歉,先生,二楼是私人区域,不对外开放。”   骆时冷声道:“不对外开放?刚才那位先生带了个女人上去怎么不见你们拦?让开。”   然而眼前的两个保镖眼神毫无波澜,“抱歉。”   “你们——”   这时楼梯上下来一个人,经理模样,递给骆时一张白色瓷金的卡片,礼貌道:“骆导,闻先生让我来知会您一声,请您先去休息,江先生那边他会看顾。”   骆时接过那小卡片,是濠利酒店的商务套。   他盯着拿房卡,顿了顿,“闻先生?哪个闻。港城闻家?”   那经理没有解释,只维持着请他回去休息的那个姿势,但不否认,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骆时稍微权衡了一下,闻傅什么时候跟着来的他不清楚,但多半是为了林奚。   前男友千里追人,他老师看来输了不是一点点。   总之幸好,港奥地带有闻傅在,江老师该不会有事。   冷静下来,嘱托经理转达,请闻先生好好照顾林奚,有任何需要随时找他,得到对面应声,骆时才转身离开。   但这样离开并不意味着能放下心,眼下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问清楚。   拿出电话拨过去,那边的人像是从睡梦中被叫醒。   “喂。”   “老师。”骆时抵了抵眉心:“你知道江老师有出戏障碍吗。”   ·   赌场二楼,林奚半疯着把那少女拉进无人的走廊尽头。   反过手把人按在墙上,手却下意识垫在那女孩子脑后。   少女登时脸一红。   尽管被他看似粗暴的动作吓得轻颤,但这么英俊又多金的男人,比平时那些客人好太多,就算现在这么凶的时候还能顾及到她会不会磕痛,风月场上几乎没有这样的人,把粗暴和绅士完美的融合在一身,碰到了,哪个女人会不心动。   没发觉身下的女孩儿没有任何闪躲,林奚半是迷惑,半是狂躁,低头看着她。   女孩儿害羞的眼神,绯红的脸,欲拒还迎的手已经半推半就地摸上他衣领,“哥哥……”   他现在没有任何理智分清自己是谁,耳朵里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推来撞去的筹码声,荷官开牌声,还有赢钱之后周围的欢呼声,输牌之后的嘲笑声,骨子里有沸腾的血液在叫嚣——   输了!   你输了!   倾家荡产!   烂泥!你永不翻身!   暴戾会直接唤起男人的另一种欲望。   娄危的因子叫嚣着,他需要女人。   猛然按住那少女的纤腰,将人按地下沉,后背紧贴上墙,林奚粗野地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气势汹汹地狠吻了上去。   近乎野兽般的撕咬,少女莹洁细白的手腕被他按在墙上,太凶了,可她禁不住浑身的战栗,湿成了一滩,唔哝着娇声推他肩,“嗯……哥哥……轻一点……”   疯狂间,林奚却觉得哪里不对。   太柔软了,身下的触感不对,体温不对,低头的感觉也不对。但这一刻他仿佛身处混沌的空间,周围什么看不到,所以更拼命去找,用嘴唇找,用身体找——   而就在这时,后脖颈忽然一烫。   紧接着,林奚整个人被一张大手猛地向后提开。   被吻的凌乱的少女感觉身上温热的压迫感陡然消失,正想娇喘着伸手把人勾回来,微微睁眼,却看见一个高大的满身黑气的身影从背后伸手,掌控着林奚的喉结,把人牢牢扣在自己身前,阴沉沉对她道:“下去。”   ·   门是被踹开的,林奚被扯进走廊深处的套房。   几十斤完全隔音的实木门居然能被踹的发出震天巨响,可见开门的人用了多大力气,有多恐怖的怒火要发。   嘴唇已经被拇指揉得发肿。   事情发生在刹那之间,林奚还在恍惚,身体里的暴虐因子和后激起的性欲同时激化着他的神经,被甩上床也不觉得痛,只想要更痛、或者更凶猛的发泄。   一时分不清身边是谁,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伸手去拽身前的人,可手还没碰到,就被人两下扯开衣服,按着脖子狠狠压进了深深凹陷的枕头里。   闻傅居高临下地跨跪在身两侧,如同一座只能仰视的山,宽阔硬挺的后背把林奚混沌的视线挡了个彻底,眼神冷地叫人发抖,   他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林奚。   接着。   两手指强势地压上他的牙关,半点不掩饰接下来粗暴入侵的准备。   “张嘴。”   --------------------   闻总追妻第十一天:……干他妈的!   【闻傅:……你出来我们聊聊。】   【PK:嘘嘘嘘,在安排了别急,你真的会谢我!】   感谢阅读收藏小黄灯,贴! 第81章 【81】他太过分   ===============================   电话那头,方既白猛地清醒,“什么出戏障碍?”   骆时搭手靠着电梯,头痛地把今天发生的一切简明扼要讲给他听,问他:“老师,他之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方既白像是从床上下来,声音清醒了很多,沉声道:“从来没有。”   沉吟片刻,又说:“但你的判断也未必错。”   方既白声音低靡,“他的表演一直是体验,而且很容易深度体验,所以他出戏确实一直都比别人慢,但也从来没出现过你说的这种情况。”方既白沉吟着,“三十分钟都出不了戏,如果真的是出戏障碍,那说明他可能已经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而他居然不知道。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骆时道:“如果是这种情况,老师,我觉得他短期内不太适合再拍戏。”   无法出戏很可能让演员一直处于高强度的紧张,长久下来,神经衰弱都是轻症,很可能会导致不可逆的精神分裂或者躁郁症。   方既白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眼下,他却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往林奚在片场的状态。   那些需要高强度入戏的场,林奚确实相比别人更难出戏,但每次也慢不过几分钟。最明显严重的一次,是他在一场大情绪的戏之后忽然呆愣站在原地,有近十分钟的放空,谁叫都没有反应。   当时吓坏了方既白,但所幸林奚很快就恢复正常,只是看上去比平时更累,脸色差得就像快虚脱一样,方既白当机立断要送他去医院,被他笑笑推脱过去,说哪有演员因为入戏太深进医院,只是跟他告了半天假回去休息,第二天再来就跟平时没有任何差别了。   “是我的疏忽。”方既白垂下头。   如果那个时候坚持带他去医院,或许就不会到今天这一步。   骆时听得皱眉,“他想瞒着你总有办法,而且你不是说他之后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么。不是你的问题。”   对面没说话,骆时也不劝,转而道:“现在的问题是,你想他继续拍吗。”   方既白罕见地慢了一会儿,“这该问他,问你,怎么问我。”   “角色是你给他拿的,人也是你推荐的,而且你不是在追他吗,”骆时的话听不出情绪,一如往常,“毕竟你是我老师,这么用他,怕你心疼,到时候找我麻烦。”   方既白混沌不清地笑了一声,“我只是做了争取和推荐,最终用不用他是你和编剧的共同决定。”又道:“你是导演,你觉得他怎么样。”   骆时毫不遮掩:“非常好。是近几年我见过最失真的演员。没有几个人能在采风第一天就这么入戏,他做了很扎实的准备。有几个瞬间,我都有些分不开他和娄危。他是天才。”   他说:“老师,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他了。”   方既白嘴角忍不住弯起,心里却不可抑制的微微妒忌和遗憾,不过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痕迹,“所以,你还想用他。”   “可以吗。”骆时道,“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危险,但我认为这个角色非他莫属。如果他要治疗,我可以等。”   方既白笑起来,“去问他。他同意,那就拍。但你要保护好他。”   顿了两秒,对面莫名轻笑一声,骆时说:“放心吧。”   不知道为何,他语气忽然变得轻松起来,接着却又多了一句:“但不是为了你,老师。”   “臭小子,”方既白笑骂他,“我明白,你是导演,保护演员是你的责任。”   “不。”骆时却说,“我的意思是,你没有资格拜托我照顾他。”   气氛忽然间冷了下来。   安静几秒钟,方既白略带警告地叫他:“骆时。”   生气了。骆时眉头也不变,只是半真半假地说:“别生气,老师。其实我是来通风报信的。”   “说。”   骆时点了一根烟扔进嘴里,慢悠悠地说:“有人比你捷足先登,现在已经在濠利酒店照顾江老师了。你要是想追人可得快点。”   方既白一愣,不禁皱眉道:“你带他去濠利?”   他这一声倒是叫骆时愣住了,呆呆站着,倒是真像个学生,“……怎么了。”   方既白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把这个暗地里拆墙角的狗东西揍一顿。最终还是无奈解释:“那是闻家产业。”   这下骆时连嘴里的烟都忘了抽,在眼前偌大的“闻家产业”原地僵化,半晌,尴尬地取下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直直站在窗前,“抱歉,我不知道,老师……”   方既白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算了,你好好照顾他,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过去。”   骆时有点乖的“哦”了一声,但不过须臾,又恢复原来的淡然语气,“其实你也不用赶着来,反正已经有人在照顾了。如果你是担心他的工作状态,我会调整接下来的采风内容,尽量保证他的情绪状态。”   没应答。   “我是不太惯着你了。”片刻,方既白开口,声音彻底冷了下来,“骆时,有些界限我容忍你试探,但你最好分得清哪些能踩,哪些不能。懂么。”   一阵很轻的呼吸声。   骆时问:“他是你的底线吗。”   方既白不知道为什么,没立刻开口。   而骆时像是早有预料,很耐心的等他一阵,然后说:“刚才我问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能不能找他拍戏,你同意了。但是老师,如果同样的问题我去问那个闻总,你猜他会怎么说。”   方既白仿佛知道了他想说什么,烦躁道:“行了。”   骆时却没听他的,半是叹息,半是无奈,道:“没有能拱手送出去的底线。老师,我早说过,他比你疼。”   谁也没有说话,几秒之后,方既白率先挂了电话。   骆时看着濠利十七层的风光,苦笑着抽完一支烟。然后揉了揉心脏,还是有点疼啊。   另一边。   方既白的屋子没开灯,黑暗中,他眸色阴沉的难看。   心里愤怒和被冒犯感杂陈,然而其他的他暂时不愿意多想,只是出戏障碍这件事,他总觉的哪里有蹊跷。   明明过去两年都没有这么显露出来,何况林奚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进组,怎么偏偏到了奥城,到了濠利就这么严重。   思绪乱飞,他猛地想起两年前方既甜曾经要他帮过一个忙,当时他在国外忙着采风,慌里慌张之间,只听她说是跟Leo一起去奥城接个朋友,现在想想,她在奥城有什么朋友,什么朋友需要她亲自去接,而且就凭她方家千金的身份,在国内谁敢不给他三分面子,有什么地方连她都敢拦,非得他出面调方家的人过去才能摆平的。   方既白越想眉头越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不管是半夜,打开联系方式找到人拨了出去。   对面像是在忙,等了一会儿才接。   “Hello?怎么想起给我电话。”   方既白开门见山:“Leo,我有话问你,两年前,林奚是不是在濠利出过什么事。”   ·   楼下的赌场依然鼓噪和喧嚣,如同金银地狱,容纳着无数可怕的欲望在里面群魔乱舞。   但这一切都被二层走廊深处的那间房子隔绝在门外。   更加浓重和暧昧的欲望在里面泛滥和膨胀,像是点燃了一团火。   喘息声和欲望交缠的紧锣密鼓,林奚嘴唇已经肿的不能看,眼角早就被玩的湿红。   牙关被狠狠撬开,嫩红色的小舌被捏在两指之间,一会儿夹出来,一会儿捻回去,然后被入侵到更深处,喉咙也没放过,他的喉咙太浅了,根本容纳不下那么长的东西。整个口腔被当作另一处性器官凶猛进出,又脏又难堪的涎液顺着那两只修长的手指流出来,弄湿了他精巧细白的下巴和脖颈,和留下来的生理性泪水混在一起,浸透了一大片被子。   “这么多水,宝贝,把被褥都弄湿了,是水做得?”闻傅慢条斯理的在他口腔中一进一出,脸上连半点情绪都看不见。   林奚浑身晃得厉害,明明被压得动不了,偏连眼神都在轻颤,混沌之间的半弯眼尾飘飘忽忽,像在求饶,又像邀请,只是红得可怜。   闻傅看得心都发烫,邪火却更盛,言语间冷地厉害,手上却更过分。   他一手进出着林奚的喉咙,另一只手钻进他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衣服里,走过一出,揉捏一处,把玩过他的腰身,一路向上,找到他胸前的小红珠,似不经意地轻轻拨弄两下,感觉到身下人一阵猛颤,然后用拇指和食指尖狠狠掐捻上去。   “啊!”林奚被刺激地叫出声,无意识的囫囵着呻吟出口:“……嗯……不要,难受……”   “难受?哪里难受?”闻傅只作不知,之间更用力,几乎要把那颗小东西揉破了,一手探得更深,像是要从口中往下,摸到他的心。   “要说出来,我才会知道。哪里难受?”闻傅像在他身上闲庭信步漫游,一步一步,每一下都踩在林奚最敏感的地方。   有些事情可以忘,但这种关乎本能的事不可能忘。他身上哪里敏感,碰哪里会湿,碰哪里会抖,碰哪里会让他舒服的哭出来,闻傅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这么肆无忌惮。   “看我,宝贝。”闻傅循循温声,下手却重,叫人听着像威逼利诱,“我是谁,讲话,我让你舒服。”   他从刚才就发现,林奚的眼神不对,就算被他扒了衣服压在床上的那一刻,还是那种在赌桌上的神情,虽然焦躁掩盖了一部分,但他就是能分清,那不是林奚的眼神,没人比他了解他的宝贝在床上的时候多惹人疼爱。   “看着我,林奚,说我是谁。”舌头和乳头快一起被玩烂了,闻傅像是浑然不觉自己的过分,好言问他,“你刚才在看谁。”   “嗯……不要,别……”林奚被强迫着张开眼睛,身上的触感无法回避,恰到好处的痛和刺激让他逐渐清醒。   下一刻才发觉自己在做什么,林奚惊得差点窒息,浑身骤然一寒,而他惊动的瞬间被身上的人精准捕捉到,然后就被闻傅狠狠压回床褥里。   “去哪。”   在他侧颈惩罚般地咬上一下。   闻傅说着,手开始换地方。   从他口中拿出来,掌过他的喉结,拇指抚了抚,然后把他身上那件已经完全不能看的衣服彻底撕开,露出白皙诱人的身体。   “你……!”   身体上的痛觉和记忆一同在苏醒,终于看清眼的前人。   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林奚没来由的松了口气,闭上眼落回去。还好,没跟陌生人犯什么错。   但下一秒自己都被吓到,猛地睁开眼,为什么要松口气!   是他!   怎么是闻傅!   --------------------   闻总追妻第十二天:怎么立刻进入下一章。   PK:你理智一点……   闻总掏出手机。   滴——(支付宝到账一百万咸鱼。)   pk(扛起键盘):我立刻安排!   什么车,我不说??。感谢阅读收藏小黄灯,贴! 第82章 【82】覆辙   ===========================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却被闻傅精准的捕捉到了。   林奚看清是自己的那一刻的松怔,就像是一个信号,让闻傅心里猛地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回头发现,原来是两年来他不断乞求的,神的一抹慈悲。   谢天谢地,被他捉到了。   忍不住地想抿起唇角,他没忘了我。   闻傅手都在抖,恨不能立刻抱他进怀里疼爱。   可一是怕吓到这小仔,二是,他天生不喜欢狼吞虎咽的瞬间快感,迟来的成倍的刺激才更叫人满足。   所以压下所有的激动,手上玩地更慢,嘴上亦不轻易放过。   “我怎么,生气了?”他故意板着脸,低声逼问,“不要我,你想要谁,刚才那个女人?宝贝,吻她的感觉好吗,叫你硬得这么厉害。”   林奚想起自己刚才荒唐的举动,脸一红,又担心是吓到那个女孩子了。   “她……”   胸前猛地一痛。   乳头被人咬进嘴里,一只大手已经往下,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裤子,隔着黑色四角内裤摸着他的隆起的硬挺处。   林奚没防备地闷叫出声,“别!嗯……干什么,你放开我……!”   原本是angry sex的前兆,结果没想这他居然真的去回忆,难不成还真的想那个女人!   这下只剩angry了。   “放开?宝贝,你来摸摸自己,硬成这样,我怎么放开。”   隔着内裤把渐渐硬起来的小东西摸的更硬更挺,内裤几乎盛不下,叫嚣着要从里面撑出来。   “我放你去谈恋爱,你跑去跟女人接吻,是不是想疼死我,想气死我,嗯?你真得一点都不在乎我,是不是。”   闻傅揉捏着掌心的小东西,说话间把它照顾的更凶,那小肉头前端已经出了液,内裤开始被晕湿。   “嗯……难受……不要了……”   林奚难捱的要命,心里仅剩的一抹理智却紧抓着眼前的“不应该”纠结。   他怎么能跟闻傅上床。   他疯了吗,他们疯了吗。   好不容易摆脱的过去,他在干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活该,活该!   但身体上的刺激根本叫他无法抗拒。   两年来他没有任何跟别人上床的经验,突然被这种熟悉又陌生的荷尔蒙刺激爱抚着,叫他每个毛孔都不自觉的张开,每一根头发都在颤栗。   太难堪了。   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了,太难堪了。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这么难堪。   两极的拉扯让他近乎崩溃,一时间只难过委屈的想哭。   看他眼睛一红,是真的难过要哭,闻傅吓坏了,手上动作立刻停下来,“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低身把人揽进怀里,“不舒服?我弄疼你了?都是我不好,我的错,不哭了,不哭了……不怕,是我过分,缓一缓。”   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这么一哄,林奚委屈的更厉害。   眼泪止不住一样流,像是要把过去两年里没发泄过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七百多天里,他从没像这一刻这么脆弱委屈,就算再艰苦的环境,受再重的伤他也淡淡笑着说没事,眼下是怎么了,不过几句话,就叫他控制不住的想哭。   或许也是因为,姜淑曼走之后,很久很久,没人再这样抱过他,哄过他了。   不可否认,林奚是个很坚强的人,但是人都会累,有时人前不得已的坚强,或许只是因为身后无人可以靠罢了。   越来越难哄。   “怎么这么会哭。”耳边人叹了一声。   肩膀和衣领处,烟灰色硬生生被哭成了深灰色。   快六位数的衬衫此刻被当成一张擦脸巾。   但谁还顾得上一件衣服。   闻傅干脆把人抱起来哄。   林奚被抱得骑坐在他腰胯上,整个人趴进他怀里,脸紧紧埋进闻傅肩膀,咬着嘴唇,眼泪流得厉害。   闻傅像是哄婴儿一样,一下下拍着他的背,“不喜欢就不要了,是我不好,我吓到你了,是不是。不怕,心都要被你哭碎了,宝贝……”   失而复得的东西他半点也舍不得磕碰,恨不能从心里凿出一块地方,把人藏进去。   林奚抽噎地停不下来,但难堪的是,他发现下面高昂的性器半点都没有变软的迹象。   遂更生气。   本来闻傅刚觉得哄好了一些,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哭得更厉害,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小心把人从肩上抱起来,看他气得红透的眼眶,说:“疼么,是我弄疼你了?不该啊,还是哪里不舒服,头痛吗,身上痛?”   说着焦急就想下床,把林奚往床上放,“我叫人来,躺好。”   但还没离身,手忽然被人拽住。   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动作。林奚气鼓鼓地看着他,自己这幅样子怎么能被外人看到!   可他不知道自己眼神此刻有多湿绵绵,还以为多凶神恶煞,不晓得落在旁人眼里,只叫想更重的欺负他。   闻傅看着这样的他,刚才被打散的不入流的欲望难以遏制地瞬间回炉膨胀起来,但他不敢表露,其实他无比清楚,他是戴罪之身,再趁人之危,真是要万劫不复了。   吞了吞快被烧干的嗓子,“嗯?”   林奚狠狠看着他,半晌,咬牙切齿地撇开脸,然后说:“……帮我。”   “腾”得一声,胸腔像是要炸开。   闻傅用三十年的所有镇定强压着此刻快跳坏的心脏,说:“什么。”   林奚瞥过脸,露出一面不知道是被气红的还是害羞红透的耳朵,咬紧了嘴唇,那种话,打死他也不要再说第二遍,翻了个身,“没听到算了!”   可下一秒,却被人猛地翻过来。   闻傅埋头吻下来,在将要碰到他的嘴唇的时候,停住,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再说一次,宝贝,再说一次,你要我,是不是。你还要我。”   目光被逼得无处闪躲,凶巴巴的眼神也撑不下去,变得软绵绵。   但不回答。   虽然身体的欲望叫他的理智败下阵,但他咬牙吞了七百多天的最后防线不能崩溃。   不能回头。   重蹈覆辙,林奚,你对得起谁。   其实很多事情都在时间中被洗练的干净,有些自己也逃不过的深夜,林奚才会放纵自己回头看几眼,然后把他的过去,他和闻傅之间的纠葛看得更清楚。   其实算起来,是他很久很久以前先爱错了人,死缠烂打,偏执不休,后来他食了报应,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可不巧的是,那人偏在千万次错误中,不知为何,也爱上了他,然后用更偏执更错的方法去挽回,最后,他们共同把故事推向了一个谁都无可奈何,又束手无策的结果。   是阴差阳错吧。   林奚想,如果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这么做,不会那么晚才带母亲逃离那个家,不会让她因为多年郁结身体变差,不会再深夜出去打工,不会再去那条街,不会再上那辆车,不会再遇见闻傅。   他会早早地避开,哪怕饿死在街头,也要换一场没有闻傅的人生。   所以这两年,是他人生中最平静安逸的两年,也是他渴望了很久的那种人生。   他原以为自己往后余生都会在这种安稳中度过,这样就很好,却没想到,又再一次遇到了那个人。   闻傅就像他命里的劫,避无可避,无论到什么时候,多少年,多少岁,都一样,无论他在哪,他们还是会遇到,然后他不可避免为那个人动心。   是,他动心了。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   两年后在宴厅重逢的那一刹那,他久无波澜的心绪仿佛重见天日,不顾劝阻,因为闻傅,跳的厉害。   他分不清那里面有多少爱,多少恨,多少愤怒,多少厌恶,只知道这世上没有第二人能让他这样。   所以才在听到他那句“你过得真的好吗”的时候愤怒不已。   所以此刻才更恨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是得的教训还不够么,还敢留他。为什么留他!   所以眼下闻傅这句话,他不能答。   可欲念焚身的这一刻,他也无法否认,他想要眼前的男人,想被他再抱一抱,被他爱抚,被他亲吻,就算是假的。他一个人好累。   太自私了,林奚心想。   他希望今晚就像一个梦,彼此碰过,明天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   他心底自讽,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有这种不负责任的坏念头。   可过往的代价,他付不起第二次了。   所以坏就坏吧,全当五年前他们第一次那夜重演,只不过,明天翻脸不认人的混蛋变成他。   欲望和潮热的眼神打在闻傅身上。   “还要我吗……”他问。   林奚久久不答话,眼睁睁看着他眼中的希望渐渐熄灭。   那一贯沉硬稳重的眉眼,此刻竟然难以控制的变的有些软弱。   甚至带着恳求。   但很快就被敛去。   闻傅低头,也不再逼他,强行带出的笑意有些难堪,在他眉心轻柔落下一个吻,“没事,是我问错了。”   果然,神赐的幸福他只配拥只有一瞬间,他又什么资格贪心。   然后一点点吻着他,滚烫的舌尖吻掉他眼角没落干净的眼泪,吻他的侧脸,吻他红透的鼻尖,最后吻上他有些发肿的嘴唇。从温柔到深入,一点点,循序渐进,像是生怕吓到他,又怕弄痛他,像是对一个珍贵的小动物。   看着这样的他,林奚忽然心口一痛,有些心疼。   所幸闻傅的吻技太高超,几下就叫林奚没神志再想其他,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胳膊已经绕上了他的脖颈。   闻傅深深吻着他的唇舌,放他喘息的间歇舔咬着他的耳骨问:“宝宝,这样舒服吗。会不会痛?”   握着他腰的大手越来越烫,往上揉捻住他挺立发硬的乳头,他舒服的灵魂都在颤抖,难耐地时候不能自己地睁开眼,却看见闻傅格外清醒的眼神,温声问他:“这样可以吗,我想亲亲这里,好不好。”   他小心的不像他。   林奚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比残忍的人。   明明不要跟别人在一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不会难过吗。   一把推开闻傅的肩,林奚坐起来,眼睛根本不敢看他,“抱歉,抱歉,对不起。我刚才入戏太深,我没出戏,那个女孩子……”他思绪极其混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我、我有出戏障碍,我……对不起,对不起……”   乱七八糟的话,效果肉眼可见的很糟糕。   闻傅眼底的那抹难过甚至疼得收敛不住。   嘴唇都有些苍白,却还是笑笑,把他抱进怀里,“没关系。不怕,刚才是我问错了,又吓到你了是不是。我检讨,别走。”   林奚真得受不了他这么低声下气,狠狠心再一次去推他,但这一次却没推得开。只能半闷在他肩头,说:“我们不能……我不想……我不谈恋爱。”   “好。”   这一次,闻傅的话里甚至已经听不出半点难过,他藏一样把林奚抱在怀里,手却径直向下伸,直接探进紧绷的内裤里,握住刚才被揉硬的性器,不轻不重地抚弄。   林奚几乎立刻就软了腰,嘴里的话也变成了哼喃。   “这样舒服吗,宝宝,不怕,憋太久对身体不好。”闻傅帮他抚弄着,“你不用负责,不要负担,明天醒来就没事了,嗯?”   他手的力度掌握的刚刚好,而且手大的能连同囊袋也一起照顾到,被伺候的太舒服,林奚忍不住自己挺着腰。   闻傅半点不给他难受,配合着他的频率,但也不太快给他,见他太急想垒上高峰,便会刻意慢下来,然后低头吻住他,“太快不舒服,乖,交给我。”   然后,只敢偶尔在抚爱之间暴露一点胆怯的占有欲。   故意送他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在他难耐地恳求的当口,问他:“刚才没出戏,那以前呢。宝宝,以前那么多次,吻过别人吗。”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或者即使在意也能不被人发现,可到底还是高估自己,问出来的一刻心酸疼的想被搅碎。   “《白茫》的沈小竹,《不见森林》的高芷,《秘密》的杨悦莘……你的女主角,宝宝,你吻过她们,有没有一刻是真的对她们动心。”   还有,方既白。   可这一个,他连问都不敢问出口。   他一部一部点着,如数家珍,电影里的人物比林奚还熟,却说一句难受一句,他甚至不敢等他清醒的时候问,不敢听答案。   可说到底,他只是难以忍受在这两年间,他的身边有过别人。   他嫉妒的发狂,却连一点吃醋的立场都没有。   “有吗。”他逼问。   “唔……”林奚根本挣扎不得,每次快要到了,又被他弄没按回去,有火发泄不出,全都压抑积蓄在身体里,然后越聚越多,他险些等不到爆发的那一刻,拼命疯狂摇头,根本回忆不起来自己听到了什么,“没有,不是,没有……快点……”   到最后仅仅被他这只手就弄的欲仙欲死,眼泪几乎要卷土重来,林奚又气又可怜的带着哭腔求他,”快一点……快一点,求求……”   闻傅几乎心软的快化开,手里的小东西已经硬烫的握不住,知道他快要到了,深深埋头吻住他,手上加快动作。   林奚已经被玩得吻不住,嘴唇散开,连搂他脖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床单。几次三番的点到即止,让他性器上的敏感神经像是蔓延到了身上的每一处,连发丝都快被碰到高潮。   快不行了。   林奚眼神都开始迷糊,嘴里却呻吟的更难耐,简直像痛苦。   “宝宝,看我。”直到这一刻,闻傅才大着胆子,把自己压了很久的私心放出来一点,托起他的下巴,“我是谁,看得清吗,叫我。”   手下越来越快,林奚抖得受不了。   耳边却能听到有人问:“我是谁。你看看我。”   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但身体快要爆开了,只能本能的搂紧眼前的人,挂在他脖子上,把身体交给他。管他是谁,他胡乱放纵地说:“闻傅,快一点,你快点,我想要……”   身上的人瞬间收紧了手臂,死死抱住他,手上动作越来越快,被签字笔弄出来薄茧阵阵刮过他的尿道眼,极其重的力把外面的皮肤撸到底,虎口重重卡住嫩红色的肉头,不隔着皮肤的强制刺激,那感觉如同突然过电,林奚当场哭叫出声,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灵魂都被拆碎,再不能承受比这更多的一点点。   “不行,不行了……要出来……”   “闻傅,轻轻……快点,我难受……嗯、嗯……”   这句没讲完,头猛地后仰起来,声音断掉两秒,才大叫出来,“啊……”   他像一尾惊跳的鱼,痉挛着从他怀里弹起来,却被闻傅狠狠按住,下面的手没松开,紧捏住他,继而极深的吻住。   但动作堪称温柔。   他舔舐着他的嘴唇,深入着他的舌根,就像安抚着他的情绪,手上的动作也一点点慢下来,最后只是握着他,等他平息。   等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身下的人不再发抖,他才放开他,把他拥进怀里,像一个温暖的巢。   林奚疲惫地闭上眼,虚脱的蜷缩在他怀里,慢慢喘匀气。   闻傅静静安抚他,摸到他一身汗,吻了吻他,低声问:“抱你去洗澡?”   林奚想洗,但清醒过来,他没那个胆子裸下身体让闻傅看,便闭着眼装鸵鸟摇头。   闻傅也不多提,轻轻拍着哄他,一天折腾下来,林奚已经困的受不了。   半梦半醒间,身上的痕迹被人擦干净,换上一件暖烘烘的睡衣。感觉到眼前有什么黑影一晃,林奚下意识去抓,不知抓到了什么,眼睛都睁不开,却无意识地蹭了一下,道:“去哪。”   其实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甚至没看清是谁,只是心底莫名的踏实和熟悉,下意识这么做了而已。   他抓的是那只系着红绳的手腕,闻傅猛地心里一紧,但看他的困倦的样子,才慢慢放下心哄他,“不去哪,盖上被子好睡,乖。”   林奚逐渐昏睡的手没了力气,将要松开的时候,拇指蹭过他腕脉,指腹像是被什么东西硌到,好像是半条绳子,又像是什么伤疤。   林奚微微皱眉,又醒,强行要睁眼看,闻傅却立时抽开手,然后在他要睁开眼的时候大掌盖住他的眼睛,关了灯,说:“乖,好好睡,晚安。”   本就没醒清楚,尤其是精神高度紧张的一天,积压的困意像是千钧重担,压在林奚眼皮上,没几下他就真正睡熟了。   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呼吸彻底绵长均匀,闻傅才敢重新打开壁灯。   也只敢开最暗的一档。   昏黄温柔的灯光之下,闻傅终于敢这么近距离的认真仔细看看他。拥抱的感觉幸福的不真实,他都不敢睡。   睡着的林奚安静又乖巧,跟两年前一样。无数汹涌泛滥的回忆此刻泛滥成灾,他们曾经无数次交颈而眠,他都是这样蜷缩在自己怀里,抱得紧密,然后早晨在他怀里醒来。   他几乎想落泪。   可最后也只是凑过去俯下身,极其克制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不被察觉的吻,然后抽身下床。   身下早就硬得发疼,他迫切的需要冷水淋上头。   刻意走到最远的浴室,才敢脱下刚才一直穿着的衬衫。   刚才被牵住的左腕上,那疤痕狰狞丑陋,就算方才激烈之间,他也刻意小心着藏起来,不叫林奚发觉。   那是他的罪孽。   如果是两年前,他或许还会以此来买买惨,他的宝贝心软,或许会同情他,会难过,会因此回头。   可如今的他做不了这样的事。   不是他变得有多好,而是他舍不得。   舍不得看他因此难过,舍不得看他自责内疚,舍不得勉强他因此跟他在一起,他如今一丝一毫也舍不得他委屈。   舍不得到连同自己一起舍掉。   甚至舍不得他为自己纠结。   林奚心底还有他,他看得出来。这样就够了,闻傅心想,他的贪心只该留给自己,他的宝贝足够聪明,所以如果不回头、不重蹈覆辙是他要的,那自己就该主动退开。   他手上的伤就像是他们疼痛又难堪的过往,留给他一个人就好,他希望明天醒来,包括之后的每一天,林奚都是自在和快乐的。   只是在此之前,有点事他还得摸清楚,否则无法安心放任他去拍戏。   淋浴打开,双重隔音。   闻傅站在一边,摸出手机,拨了出去。   不到三声,对面很快接起来,“少董?”   “安排一个心理医生过来。”闻傅说:“另外,再去查过往两年间‘江岁寒’这个名字的就诊记录,心理方面,对,要全部。”   --------------------   闻总追妻十三天,低头看着手里的“小东西”……   兔兔:滚啊你才小!狗东西!   字数居然爆给了一章车,是我没错了。感谢收藏阅读小黄灯,贴! 第83章 【83】凭我爱他   ===============================   林奚一觉睡到快中午,醒来之后,旁边的床早就空了。   清醒了两秒,昨夜混乱的记忆“轰”的一下全部回到脑海里。   “……宝贝,舒服吗。”   “……我想亲亲这里……你好湿……”   “……还要?乖,抱紧我……”   温暖的怀抱,有力的手臂,宽大的手掌,滚烫的嘴唇……桩桩件件,就连同那牙尖咬过乳头的感觉都仿佛回到了他身上。   脸瞬间就红得难看。   林奚掀开被子,左右看了一下,确定屋子里没人,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窜进浴室,直接打开淋浴,闷头站进水里,就像是要把脑子里的画面全都冲走似的。   然而,温水淌过皮肤,如同一双温热的手掌在贴着皮肤游走。   某些挥之不去的画面反而变得更清晰,他一把捂住脸,抱着膝盖蹲下来。   该死的,怎么跟闻傅……   这算是一夜情吗。   连脖子都红成一片,脑子里却控制不住的想些乱七八糟。   应该不算吧,毕竟也没进去……   天,他在想什么。   草草几下冲完了澡,林奚红着脸走到外间盥洗室,连镜子也不敢看,伸手去拿新的洗漱用具,却注意到倒扣的漱口杯旁边,一套洗漱用品已经拆封过。   他僵了几秒,发现乱飞的思绪实在是压不下来。   突然没来由地开始发小脾气,把没拆封的牙刷扔到洗脸池里,回到客厅,盘腿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生闷气。   跟前任藕断丝连,耳鬓厮磨,还险些一夜情,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   ……都怪闻傅,他来干什么,他凭什么来!   出不了戏又怎么样,跟别人接吻又怎么样,关他什么事,他就是故意的!   混蛋!   乱气一通之后,林奚倒在沙发上,抱枕压上脸。   ……算了,也不能都怪别人,是他自己没推拒开。   都怪他的出戏障碍。   不对,等等。   猛地把抱枕一把扯开,林奚睁开眼。   坏了。   昨晚意乱情迷间,这件事他好像说漏嘴了。   脸色无声变得苍白,他坐起来,闻傅会不会注意到他的出戏障碍。   其实以他们如今的关系,明明被知道了也无所谓,他们早就该是两个陌生人,自己就算瞒着病情,又关他什么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林奚就是本能的不想让被闻傅发现。   他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吧。   林奚心里烦躁起来,却忍不住紧张。   不,不会的。他仔细分析,他的工作在闻傅看来根本就是不入流的东西,从前就是这样,他拍戏的时候闻傅虽然不说,但连片场都懒得去,就算后来那段时间陪他去过,但也不过是因为没玩够他,为了哄他回头做做样子罢了。   以闻傅的脾性,国际影帝也好十八线嫩模也好,无非都是拿来消遣的玩物,他又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去在乎一个小演员有什么病。   想到这儿,他心里竟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   随即又自嘲地笑笑,这么久还没长教训啊,真是不识好歹。   你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林奚,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自不量力。   .   然而,林奚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的濠利顶层办公室——   闻傅看着一小时前传真过来的申请诊疗记录,久久发怔,心里痛得密密麻麻,仿佛手头的文件有千斤重,他几乎拿不起来。   “……从记录来看,他的出戏障碍是长期抑郁的并发症,进一步造成患者的自我认知失调。他一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两年前就开始接受专业的心理咨询。”   “……抑郁的原因有很多,程度也不同,要想根治很难,家属必须时刻关注着病人的心理状况,对了,患者是否有过自杀史?”   “……演员这份职业会进一步加剧他的自我认知失调,甚至会加剧他抑郁的程度,长期下去很可能进一步转为双相或者严重的精神分裂,所以闻先生,我的建议是,患者最好尽快停止一切演戏相关的工作,定期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彻底退出演艺圈。”   “……当然,申请记录毕竟不是病历,如果要下诊断,我需要亲自跟病人接触。”   医生是一刻钟前离开的,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利刃,在闻傅心口割开无数道细细密密的伤痕。   怎么会,这两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   病历属于个人隐私,任何私人都无权获取,所以传真过来的只是林奚去的那家诊所的申请诊疗记录,相当于诊所内部的访客记录,上面只有患者基本信息、接诊医生,以及病因。   他一张一张看过去。   “出戏障碍”、“心理疏导”。   “自我认知失调”。   “认知失调”。   “长期抑郁”、“自我认知失调”……   从第四次诊疗开始,病因就变成了长期抑郁。   抑郁症……   怎么会。   闻傅心底抽痛,继而蔓延出巨大的恐惧,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七百多天,他竟真的放人他一个人离开,他居然相信一个有自杀史的人能自愈,以为放开他是给他生路,真是蠢的该死。   眼眶干涩地厉害,迄今为止三十年的人生,他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恨自己的自以为是。   他的宝贝,一个人承受了多少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以前一个抱得紧些都会嫌痛的人,如今却能淡然扛下这些折磨人的病症,他怎么会叫他变成这样。   晃神间,办公室门被扣响。   助理进来,“少董,有客来访。”   闻傅收敛起情绪,沉声道:“什么人。”   助理说:“海市方家少董,方既白,同行还有一位姓骆的先生。少董,我看那位小方董是来者不善,要不要……”   “他醒了吗。”闻傅像是没听见,突然抬头问道。   助理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谁,“不知。按您吩咐我们不敢去打扰,不过江先生还没叫餐,是否现在送去?”   闻傅微微皱眉:“几点了还饿着。”   对助理道:“送些清淡爽口的过去,少油少盐,别放西兰花和西芹,胡萝卜不要全烫熟。昨日是不是有新鲜吞拿,挑最顶级的送过去,再煮一份桃胶牛乳甜汤,食谱问Kors拿,就说给林先生食,他听得明。”   助理赶紧一一记下,然后疑惑:“……林先生?”   闻傅没多做解释,把桌面上文件收起来,道:“他如果要去哪,找人陪着,不必打扰,等我回来。”   助理心说看来这位江先生跟老板的关系真是不一般,自家少董这种日理万机的人,居然连他吃什么忌口什么都清清楚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少奶奶来了呢。   “好的,”助理收起笔,“那楼下那两位……”   “请到会客室,”闻傅说着,慢条斯理地摘下腕表,脸色沉下,“我现在过去。”   ·   濠利大厅,接待经理战战兢兢看着对面两个人,其中一个脸上的怒火根本盖不住,如果不是少董亲自吩咐带人上去,他都想当场把这两尊大佛请走。   他笑着上前:“两位,这边请,少董在会客室等。”   骆时看着方既白一脸疲色,身上的西装都压出了褶皱,显然是已经穿了一天没来得及换,忍不住冷声道:“你一夜没睡?”   方既白浑然没听见,脸色难看的厉害。   如果不是跟Leo通了电话,他绝对想象不到两年前林奚都经历了些什么。   尤其是当他听到林奚自杀过,几乎失态到打翻了杯子。   他亲手捧出来的演员自杀过,整整两年,他竟然半点都没看出来。   廖在野笑笑:“他不想你知道,就能瞒得你天衣无缝。”   话里的埋怨和苦涩半点都没被时间冲淡。   方既白顿了顿,问:“他到底在濠利发生过什么。”   这次廖在野却没直接回答,甚至有些避而不谈的意思,直到方既白着急起来,说:“你是不是想他再死一次。”   “我没资格替他说。”廖在野听完他说,沉声道,“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关于这件事,他说的隐晦,但凭方既白的聪明,听一半就足以还原全貌。   听完之后,他整个人在地上僵立了足足五分钟,然后抄起外套出了门,马不停蹄往濠利赶。   来的路上他愤怒地拳头都在抖,畜生。姓闻的就是个畜生!   他得赶紧去把人带走,无论如何,不能再让林奚在这儿呆下去。   会客室的门被扣响三声,接待经理推开门,朝里面微微躬身,“少董,人请到了。”   闻傅坐在沙发上沏茶,没应声,也不抬头。沏好一杯后,自行端起来饮尽,然后对经理吩咐:“出去,把门带上。”   经理直觉不对,赶紧离开,路过方既白的时候,还是警惕地看了一眼。   然而他关门的时候,方既白却拦了一把。   经理愣住,看了一眼闻傅脸色,转头下去了。   方既白就停在门口,并没进去。   骆时也感觉气氛不妙,道:“老师?”   “你出去。”方既白没看他,淡淡盯着闻傅。   骆时一怔,还没出门,就见方既白有条不紊地解开西装外套扣子,摘下腕表,朝闻傅走过去,然后拽起闻傅的衣领,咬着牙当脸狠狠给了他一拳!   “妈的,你个畜生!你看看你把他害成什么样子!”方既白怒道。   骆时惊呆了,他从没见过方既白这一面。反应过来后赶紧冲上去,抱住方既白的腰把他往后拦,“老师、老师!你干什么!”   “让开!”方既白用手肘怼开他,提手冲着闻傅又是一拳,“两年前就该揍死你这混蛋,亏他对你掏心掏肺,你也配!把他给我!”   说着又想给他一拳。   闻傅生生挨了前两拳没还手,嘴角已经被打出血,直到他第三拳打过来的时候猛地起身,一脚踹上方既白的小腹,叫他后退几步,然后反手折过他的小臂扣在身后,用胳膊扼住他的喉咙把方既白按在了沙发上,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你又有什么脸要人,交给你两年,连他生病你都不知,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还敢来跟我要人!”闻傅牙都快咬碎。   两人都是练家子,无论是言语还是拳脚上,谁都占不了谁便宜,没一会儿这会客室就已经被砸的不能看。   骆时打死也没想到方既白来是干架的,这跟他印象里的老师差了十万八千里。好歹是两个身价千亿的老总,这么打下去像什么样子。   他看准时机上去,一把向后拽开方既白挡在身后,自己隔在两人中间,叫闻傅的拳头硬生生停住。   骆时费力拦着人,“到底在干什么!老师,我不是来掺和你们私事的,如果是这样我立刻就走。”   转头又说,“闻总,我们也是担心江老师情况才赶来,如果你这样就能让他好起来,那你随意。”   两人气喘吁吁地怒瞪着对方,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几分钟后,闻傅率先收了怒火。   他甩开领带扔到座椅里,闭着眼颓然坐进沙发,哑声道:“他讲他有出戏障碍,我不放心,叫人去查……是抑郁症,长期。”   闻傅掌心艰难地托了一把额头,“他有过自杀史,医生建议彻底退出演艺圈,否则很可能叫病况恶化,转成精神分裂或者严重的双相。”   “抑郁?”   对面两人明显惊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方既白却脸色有些发青,慢声道:“等等,你说……是他亲口告诉你,他有出戏障碍。”   其余两人一顿,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在一众问题里,便挑了这么一个最不要紧的细节来问。   骆时皱着眉看向闻傅,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方既白是什么意思。   闻傅情绪太糟糕,原本没心力应付这些问题,但也只是顿了几秒,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他忽然眯起眼,渐渐坐正,打量方既白,冷静道:“你不知道。”   完整来说,这句话应该是,“你没能从他口中知道。”   方既白脸色难看了下去,闭口不再谈。   但在场几人却都明白过来,闻傅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同样的事实,被动发现和主动告知,那完全是两码事。   林奚跟方既白朝夕相对两年,却将这件事却的完完整整,一丝一毫都没有透露给他知道,而闻傅不过初次撞见,林奚却愿意主动告诉他。   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这件事上,方既白就如同当年的廖在野。   林奚害怕麻烦他,也不愿意用自己的事打扰他,总而言之,都是拿他当外人。而谁是他潜意识里值得依靠的人,不必再多说。   方既白眼底一片颓败,他输得彻底,却还强撑着挺直脖子。   骆时漠然低头陪他坐着,这件事没有他开口的余地。   而在两人对面,是截然不同的心绪。   只见闻傅面无表情地愣了几瞬,接着猛得起身,像是骤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满眼懊悔,再顾不得其他人如何,提上衣服就急匆匆往外走去。   他又错了——   他又想错了——   放什么手,放什么手!   他这次绝对不会再放开他。两年前就不该离开他,让他自己承受这么多,还白白浪费彼此这么多时间。   闻傅,你真是愚蠢透了。   尽管这么想,但失而复得的激动还是抿在他的唇角,扯得脸上的伤口生疼也不管。   脚下的步子却越走越快,闻傅几乎忍不住跑起来,他恨不得立刻就见到他。   然而,就在他快要踏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你以为你赢了?”   方既白站起身,“或许他不依赖我,但跟我在一起的两年,他没有一次病情这么严重。闻傅,他在濠利发生过什么,你心知肚明,他这一次病情突然加重是因为什么,你也该清楚。你凭什么还敢靠近他。”   脚步顿住,闻傅没有回头。   片刻,他淡淡抿起唇,“凭我爱他。”   他说。   “凭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   --------------------   闻总追妻十四天,小学鸡打架,老东西表白。   他最近的心情仿佛在坐过山车,兔兔当年的不安和惶恐他也算感同身受了。   pk:向上一章评论的诸位三鞠躬,我有很认真的看,谢谢!感谢阅读收藏小黄灯,贴贴! 第84章 【84】是我想纠缠   =================================   二楼房间,菲佣正把刚做好的餐点考究地摆上桌。   “甜汤是先生特意嘱咐为您做的,现在刚刚适口,”菲佣介绍着,“您现在用吗?”   林奚没落座,衣着整齐地站在一边,淡淡看着眼前这桌东西。   其实不用菲佣介绍他也知道这是谁安排的,每一道菜都按着他的胃口来,就算是健身餐里也没有他不爱吃的菜。   这算什么。   他心里默默别扭。   “不用了,您去忙吧。”林奚道。   “好的,祝您在濠利拥有美好的一天。”菲佣笑着躬身,放下汤盅就出去了。   林奚远远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拿勺子搅了搅那碗汤。   没来由地想起以前在水湾吃早餐的画面,那时候他睡眠比现在好太多,沾着枕头就能睡着,有时候闻傅回来的太晚,他都已经睡着了,这种时候,他总会在半夜被别用别的方式折腾醒,闻傅精力好得过分,经常让他第二天起不来床,看他生气,便都是用这甜汤哄他。   不知不觉间,勺子都已经快碰到嘴唇。   林奚猛地惊醒,顿了顿,把勺子丢开,带上帽子口罩,转身出门。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正准备按动门铃的人。   一时愣住,“你……”   接着就被人一把拽进怀里。   闻傅的心脏跳得很快,呼吸很急,像是跑了一路,抱着林奚的手臂却紧紧收着,勒得林奚都有些发疼。   林奚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去推他,“干什么,放开!”   闻傅不想吓到他,却又实在舍不得放开,缓冲间,他看到桌上丝毫没动过的餐食,这才注意到林奚穿着外出的衣服。   “你……”他微微离开点身体,手却没松,“要出去吗,吃点东西再去。”   居然没拦他。   林奚有些意外,却不愿花时间多想,去推闻傅的胳膊,“不用,让开。”   头脑慢慢冷静下来,闻傅后退一步,正想着用什么办法留人,就见林奚突然脸色一变,“你脸怎么了。”   闻傅一滞,这才想起来刚才在办公室里那场尴尬的闹剧,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我……”   原本想临手编个不要紧的借口,却没想到林奚直接两指掂起他的脸,不可置信地皱眉斜睨着他,“拳脚伤,你跟人打架?”   忘了眼前是个专业的演员……   闻傅顿时语塞,但下一秒,低头在他指节上吻了一下,笑着说:“担心我啊。”   林奚顿了一下,立刻收回手,狠狠一把推开他,“别自作多情了,让开!”   错身往外走去,耳垂却有些发红。   然而还没走出一步去,整个人就猛地被拦腰搂住,打横抱起往屋里走。   “你无耻!”林奚被抱在怀里,又推又踢,帽子口罩掉了一地,没想到这人会这样,“闻傅!放我下来!”   “嘶……”   无意中被他推到左肩,闻傅下意识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左手明显松了一下劲儿,但很快闻傅就重新把他往怀里掂了掂。   林奚敏锐地察觉到,不敢乱动,窝在他怀里怒道:“你怎么了,身上也有伤?”   闻傅顺势抱着他坐到餐桌前,把人放在自己腿上,原本想说没事,但看着他眼底的担心,嘴边的话忽然一转。   “嗯。”他垂下头,额头抵在林奚肩窝,居然有几分可怜,“宝贝,很痛。”   安静了几秒。   林奚缓缓挣开他,从他怀里下来,捡起口罩,背对着他,淡淡道:“闻先生家财万贯,不至于请不起一个医生,告辞。”   说罢就咬牙离开。   他脚下走得很快,又果断,仿佛生怕自己再回头。   餐桌很长,需要一个成年男人走十步再能经过。然而,就在他终于快走过餐桌,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臂,横亘过林奚心口,将他紧紧搂住。   闻傅声音很低,嗓子有些暗哑,“别走。”   “你……”林奚已经有些烦躁。   “对不起。”他从背后抱着他,额头紧贴林奚的后颈,声音沉沉,“我想你。”   ·   餐桌前,林奚低着头,用勺子拨一拨汤盅,无声喝着汤。   闻傅坐在一边,把剥好壳的虾放进他碟子里,“怎么样,味还吃得惯吗?”   林奚看了一眼莹白完整的虾肉,没动筷子:“都是大厨做的有什么区别。而且我要保持身形,不能吃甜。”   闻傅细手摆弄着刀叉给他剥虾,无意般道:“偶尔吃些无妨。何况,多食甜会叫人心情好。”   “哄小孩的话你也信。”林奚不屑。   他觉得闻傅今天不正常,但一时说不出哪里不对,就好像在刻意哄他,又不完全像。   闻傅却又没来由地道:“每日这么工作,辛苦么,要不要休息一阵。”   “什么意思,你要撤资?”林奚下意识看向他。   “……”闻傅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里去的,一时无言。   而很快,握着勺子的手一顿,林奚敏感地察觉到什么,蹙眉看着他,“你知道了。”   知道了他的病,他知道到哪一步,是出戏障碍,还是……抑郁症。   闻傅没应话,给他夹了两片鱼生,“再吃一些。”   然后格外自然地揽过他喝不完的汤,埋头喝干净。   他好像有些变了,林奚看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跟重逢之后,跟两年前,甚至跟昨晚的他都不像。   就好像突然跟谁和解了,不再那么高不可攀,也不再矜贵冷漠的不可靠近,而是变成了一个很真实的“人”。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来源于哪,林奚心想,反正总不是因为自己。   “不用了。”他站起身,重新拉好外套,对闻傅道:“闻先生大可不必如此。如果是因为我的病,不用同情,也跟你无关,这个圈子里生病的人一抓一大把,我没那么娇贵。如果是因为昨晚——“   他停了一下,说:“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难以避免,就当一时冲动吧,我已经忘了,希望闻董也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自嘲般道:“放心,这次我不会找你负责。”   一句又一句,闻傅被他刺地心疼,却只能苦笑,人家说得半点没错,不敢应口,只是手却已经牵住他,“难以避免?一时冲动?过去两年,也是这样?”   抓得什么重点!林奚忍不住想骂人,但只是甩了甩手,却没能甩开他。   闻傅不为所动,言语却宠,“好了,知道你没有。”   林奚一时无语,接着又叛逆:“你怎么知道没有!”   闻傅头痛地笑起来,片刻没说话,“真要听?你昨晚……”   “……闭嘴!”   林奚脸突然间烧得很红,不管嘴上怎么骗人,身体上的反应骗不了人。他的身体两年未经人事,一碰就敏感的发抖的生涩根本装不出来,何况有几次闻傅没忍住,手指探抚穴口的时候,他紧张的模样,简直可怜的叫人心疼。   “好。”闻傅顺势抱起他,转身坐在沙发上,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手臂锁着他细瘦有劲的腰慢慢揉,“但有句话你讲错了,宝贝,你很珍贵。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与你相抵。多对我娇气些……”   再多依靠我一点,他想。现在只有疼和被他需要,才能给自己些许安全感。   林奚怔了怔,抵着肩将他推远了些,冷冷道:“闻傅,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这个地方,如果不是为了工作,我多一分,多一秒都不会踏进来。”   感觉到眼前的人情绪低了些,林奚咬紧牙关,尽量让表情绷地冷漠,“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说过了,昨晚就是个意外,我不想纠缠不清。放手。”   “是我想纠缠。”闻傅抬头看他,“是我舍不得。”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钥匙,递给林奚。   “这房子靠海,够安静。濠利……太吵,你不喜欢,就去那里休息,好吗。”他看着林奚,见他无动于衷,甚至微微皱眉,只得道:“我不过去。”   林奚怔然片刻,撇开头,“谁稀罕。”   闻傅被他折腾的不知怎么好,最后只能混蛋地说:“那我只好撤资。”   果然,林奚立刻狠狠瞪向他,不过还不等说话,闻傅就轻轻按住他的嘴唇,“我知道你的工作很重要,也是不少人的心血。但你对我来说更重要,宝贝,我没有别人那么大度,如果拍戏的代价是你的身体,我宁愿当个混蛋把你关起来。”   林奚被他蛮横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半晌,只能不情不愿地扯过他手里的钥匙,“知道了。”   这次闻傅没再拦他,而是起身跟着他一起出门。   一路上问候的人不少,林奚无奈,只能把口罩戴起来。   司机早就把车停稳在楼下,等在门边,见闻傅下来,把钥匙递给他。   林奚看出他要送自己,道:“给我地址,我能过去。”   闻傅笑笑,“不给。”   “你!”这人现在怎么感觉越来越没皮没脸了呢,“明明有司机!”   闻傅浑不在意,“乖,我不放心。”   林奚气得不想理他,明明有司机非要自己开车,他就是故意的。   索性打开后座的门钻进去,林奚赌气不坐副驾,他不是爱当司机吗,那就让他当个够!   闻傅半点没生气,只是无奈笑笑,从后视镜里对看向他,敲敲方向盘,“少爷,坐稳了吗,走了。”   混蛋!林奚狠狠瞥过脸,脸皮也厚不过他!   气得林奚开窗透气。   窗外阳光晴好,半点阴雨气也不见。   然而就车子经过大门的时候,一道刺目的光突然被反射到他眼前的玻璃上,像是什么东西的闪光灯,叫他痛得一闭眼,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闻傅听见动静,侧头询问:“怎么?”   林奚皱着眉头,“没事。”   是他看错了吗。   林奚心里一紧,仔细往大门的方向看过去。刚才似乎有个人影晃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但他恍惚觉得那身形有些熟悉,一时没想起是谁。   不过濠利每日人来人往,撞上谁也不稀奇。   打上车窗,他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一路安静。   ·   直到车身彻底消失在街面之后,从濠利门口的石兽像后面,缓缓走出一个落败阴鸷的身影,死死盯着那车离开的方向。   那人断了只胳膊,脖子上吊着石膏,另一只手里掌着手机,手机界面上是一张刚拍下的车牌号。   那人冷笑两声,然后找出一个号码,把照片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对面号码来了电话。   声音漠然,“闻家的车。”   电话这头,这人咬着牙,嗓音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死寂阴沉,“一百万,我要这辆车之后半个月的行踪。”   --------------------   闻总追妻十五天:垂头卖惨死皮赖脸的攻总有收获,比如拐老婆回家。   感谢阅读收藏小黄灯,贴! 第85章 【85】她爱你   =============================   林奚原本以为他说的房子就是普通的别墅,最多是个地理位置优越点的大别墅,但直到车开过层层关卡进去的时候,他才发现,闻傅带他来的,居然是一个上世纪遗留下来的欧式庄园。   虽然面积不如水湾大,但胜在景致和历史。   林奚有些坐卧不安,这庄园让他想起在欧洲中世纪皇宫剧院演出的感觉。就算早已知道闻家财力雄厚,却还是被这样的超出想象的财富吓到。   欧式制服的保安穿戴整齐,看见来车,赶紧躬身问候,用耳麦向里面通报。   淡金色的大门阔然打开,但说好不进门,闻傅真的放慢了车速。   保安不知什么情况,正准备上来帮他泊车,被闻傅挥退。   “怎么了?”林奚看着窗外突然慢下来的风景,回头问。   闻傅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给你拦我进门的机会。”   哼,装模作样。   林奚心想,要是真不想跟他进门,何必领他来这种地方,随便找间别墅就是了,就像当初的半山,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养什么人的。他闻家少董,还缺几个养金丝雀的笼子吗。   这么大的庄园,没有主人带着谁敢进去,更别说当着佣人的面把主人赶出门,他又不是疯了。   林奚淡淡地轻哧一声,“在别人的地盘赶主人出门,我怕被你的佣人下毒。”   这幅安静冷讽的坏样子,闻傅看得又可爱又好笑,“不敢。我在的地方,你才是主人。”   林奚哼了一声,不理他。   但这就是允许他进门的意思。闻傅缓缓把车驶入庄园。   一层的草场打理的格外齐整,高矮和鸣,跟二层的喷泉和人工湖相映成趣,透着典雅与灵动,绿化和建筑都完整保留了中世纪欧洲庄重又辉煌的风格。这跟水湾的感觉差距很大,不像是一个主人的审美。   听他这么说,闻傅道:“水湾是闻家主宅。生活工作之处,自然实用为主,偶尔还需举办会议和宴请,不好太堂皇。何况闻家发达十几辈人,老门贵绅的形象早就种得牢,太花哨会显轻浮。”他笑笑,“感兴趣的话,改日带你去看看,只怕你会无聊。”   林奚听他这话,顿了顿,古怪拧起眉头,冷冷打量他,“失忆了?你关着我的日子足够我逛完整个闻宅。”   闻傅当即哽住,一句话也不敢应,紧张地扫了一眼后视镜,看见林奚冷淡的目光,心里猛坠,后悔自己一时轻率,怎么将话题扯向这里。   当年的自己不无混账,如今他自己都不敢回想,是怎么疯了敢那么对他。   一句对不起就卡在唇边,但盘旋了许久,都没能说出口。这样道歉太轻率,再惹他生气,那简直是火上浇油。   真是自作孽,如今都是活该。   但不说话又怕他生闷气,闻傅只得轻咳一声,装作用心开车,眼睛却观察着后座人的反应,小心道:“你住过的那间是我的私宅,闻家主宅在水湾11号,是我父母亲的住处。”   林奚确实生气了,想起过往种种,他看着闻傅的目光冷了几分,言语也变得犀利,冷笑着道:“那闻先生着实好胆,在闻董眼皮子底下也敢带人回宅,只可惜了那些美人,高高兴兴被带回去,恐怕还以为能做个闻家少夫人。”   闻傅哪能听不出他的火,但他那敢在这小祖宗的气头上回口,只得默默踩了油门,把剩下的十分钟路缩了一大半。   “下车。”   闻傅把车直接停在住宅门口的台阶下面,转头对林奚说。   菲佣和管家早就等在门口,上前帮两人打开车门,但菲佣要去开后座车门的时候,却被闻傅拦住。   他绕到林奚那一侧,亲自打开车门,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从里面抱了出来。   不是打横的抱法,而是像抱小孩子那样,让林奚坐在他右臂上,左手按着他后背,让他趴在自己肩上,大步流星走进会客厅。   林奚当场脸色通红,直到被闻傅双脚悬空放在餐桌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狠狠打了他几下。   “你——唔……”   他气得正要骂,但闻傅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身体闯进他双腿之间,一手扶着他的腰,将他按在餐桌上,另一手抬起他的下颚,霸道地低头吻了上去。   他舌尖温热强势,不由分说顶开林奚的双唇和牙关,探到他的舌尖之后狠狠研磨上去,从舌尖抵到他舌根,扫过他的犬齿和上颚,让林奚激灵地混身发抖,下意识攀住他的胳膊,却被他吻得更深,连每一寸呼吸都要侵吞。   “嗯……别……”   林奚混身紧绷起来,仰着头,几乎快要被他吻得窒息,唇齿间无意识渗出几句呻吟。脑子晕乎乎的,原先那些想发火的话也早就被扫得不知去了哪个角落,舌尖上半句话都盛不下,只能抓住他给的空档呼吸。   涎液交缠,勾出色欲膨胀的银丝,直到感觉身下的人软成了水,闻傅才终于放开他。   林奚眼神已经迷离,整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半趴在闻傅怀里,在被他放开的瞬间,微微张着口喘息。   嘴唇被折磨的殷红,像浑圆饱满的樱桃。   闻傅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去,吻住那两片唇瓣,在自己唇间温柔地吸吮研磨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被彻底放开,林奚喘匀了气,但要发的火早就没了影子,只剩下一点任务似的念头。   他终于攒足了力气推开闻傅,凶巴巴恶狠狠地看着他,哑声说:“滚开,混蛋。”   天。   这哪是发火,分明是撒娇,是叫他上火。   闻傅吞了几下嗓子,压住身体里泛滥的欲望,声音低的像是被下了蛊,“嗯。我是混蛋。还生混蛋的气吗。”   说着又在他眉心吻了吻,笑地惑人:“宝贝,我很高兴。多跟我发发火。”   过往的风流债他无从解释,但能被质问,多少能让他感觉被在乎,比不冷不热的客套好太多,他高兴地要命。   林奚皱眉,小声无语:“有病。”   闻傅低笑起来,两指扣住他的下巴,将小脸扳回来,吻了吻他唇瓣,低头注视着他:“可以生气,但别误会我。除了你,我没带任何人回过水湾,这里也一样。”   他这算是……解释么。   林奚心里微微一颤,很快甩开他,冷哼一声。   闻傅看得出他根本就没信,但自己毫无办法,只怪他过往的劣迹太多,小仔不信也正常。   心里叹了口气,自我规劝,慢慢来吧。   林奚从餐桌上下来,闻傅才跟他大概介绍了这里的人和景,这里的管家叫Owin,是个年过半百但绅士十足的中年人,跟着这宅子已经快十年,早些年在英国贵族那里做过执事,后来被闻傅请来,成了这宅子的管事,顺便也接管他在奥城的全部私人工作。   听他介绍,这庄园早先是一位欧洲皇室贵族的私宅,随着城市历史更迭,那贵族不得不回归他国,这里的庄园就被闻傅买了下来。   “少爷头回带伴侣来,江先生有什么需要的请随时告知我。”Owin一口标准的港城话,就是一句伴侣叫林奚顿时如芒在背。   “不是,我跟你们少董不是那种关系。”他立刻否认。   闻傅只是挑了一下眉头,没说话。   Owin也只是话音顿了一下,脸上亲厚得体的笑半点都没变。似乎是在提醒他刚才被闻傅抱下车的事实,以及这么半天被吻得红肿的嘴唇。   ……算了。懒得解释。   见林奚不说话,闻傅主动叫人都下去,带着他四处逛逛,在哄得他心情高兴的时候,见缝插针地表达了自己关于他工作的想法。   “你敢!”   林奚当场大怒,掐断了两棵不知什么名头的草。   闻傅立刻闭嘴,“不敢,不敢。”   等了一下,又道:“但不停工,你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或者工期可以往后延,所有的损失我……”   “出去!”林奚把手里的杂草砸过去。   闻傅哪敢叫人真生气,过去把人抱进怀里,被推了几下也不在意,多少沾些死皮赖脸,“好,好,我讲错了。不是钱的问题,我担心你。宝贝,你也体谅我一下,”   他温声说:“姜女士在天上看着,我无法交代。”   林奚如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这样提到过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一僵,闻傅没说话,却也没太吃惊,只是从背后抱着他。   他也在试探。   他知道这样贸然提起过去,提起他们之间最痛的地方,或许会让他的宝贝伤心生气。但过往就是过往,错就是错,谁也抹杀不了,就算不提也没人会忘。   林奚一定不会主动去提,如果他再一味回避,那么他们之间是始终都有这样一个解不开的结,就算日后看着再和睦,也不过是表面和平。他不需要这样的关系,也不牢靠,他要林奚永远在他身边,从心底接纳他,永远属于他一个人,无论爱恨喜怒,都只是给他一个人的。   所以他宁可把伤疤一点点翻到台面上来,哪怕林奚对他发火,对他生气,都没关系,只要他还愿意发泄就好。然后道歉也好,补偿也好,反正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他愿意用尽一切,乃至于一生去弥补过错,但无论如何,不会让旧伤横在他们之间越陈越深。   林奚在他怀里,很久没动。   闻傅抱得不紧,甚至刻意松了松手,怕他想转头扇自己巴掌腾不出手。   然而林奚只是沉默,沉默了很久之后,问他:“最后的那段日子,妈妈是不是很辛苦。”   闻傅顿时收紧了手臂,太心软了,他的宝贝。   “有一些。”他在林奚背后道:“刚开始去,有些水土不服,那边气候差异太大,化疗不太见效,好在伯母心态乐观,后来也有慢慢好转,我猜她那时是在想你。”   就算是最后的时刻,姜淑曼也一定是幸福的,因为这世间还有她爱的人。只是病期拖延太久,任谁也回天乏术。而归宗到底,闻傅想,是他不好,怪他没能更早些看清自己,如果他一早就知道如今会爱这个人爱成这样,一定早早帮他的宝贝解决一切,只要他能高兴。   林奚有些哽咽,“我是不是很不孝顺,最后也没陪着她。”   闻傅心里痛地一紧,又忽然想起什么,牵过他的手,“跟我来。”   他走得很快,牵着林奚的手却很紧,掌心很烫。   林奚莫名跟着他到一处门前,闻傅打开,是一个电影放映室。他带着林奚坐到沙发上,“在这等我。”   然后匆忙出去了。   林奚静静坐着,几分钟之后,四周灯渐渐灭掉,电影屏幕突然间亮了起来。   一段英语监控视频。   “……You look a little better today……How‘s feeling?”   “……Yes,but lying on bed all day……”   画面出来的那一刻,林奚猛地坐直了,紧紧盯着监视器画面——   那是姜淑曼在国外治疗时候的画面。   看样子刚做完手术,人很虚弱,插着氧气面罩,但精神不错,眼角带着笑。护士进来查房,旁边那个回答的声音,一口纯正低沉的伦敦腔,是闻傅。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闻傅,他看上去也很疲惫,永远整洁的西装显得有些凌乱,眼底布这些血丝,显然已经许久没休息过,但无比的耐心和专注。   姜淑曼听不懂英文,护士说什么,她就看闻傅。   闻傅显然已经习惯,踏实握住她的手,替她答了护士的话,他便转头,温和耐心地对姜淑曼转达,“她说您气色不错,再多休养两日,就可以回家去看寒寒了。”   姜淑曼笑得更开心,但有些累,便闭了闭眼睛。   闻傅转头跟护士沟通几句,护士讲了术后情况,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闻傅叫她等等,然后从口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那本子已经写过大半本,翻得都有些旧,每一页上面都写满了字,中英文混杂,但无不严谨。   闻傅翻开新页,取下钢笔盖:“Go on.”   然后一条一条把护士说的记下来,不清楚之处反复询问,添添补补,很快就写满了三页纸。   一刻钟过后,护士点点头离开了。   姜淑曼已经休息过一阵,再醒来的时候,闻傅正在帮她调整输液袋的流速。   “您醒了。”他温声淡道。不是那种可以装出来的讨好和假意,而是极其自然的,就像对待自己亲熟的长辈。   姜淑曼张了张嘴,没什么声音,甚至看不清口型,闻傅却明白她要说什么。   坐在她身边,给她掖了掖被子,道:“寒寒吗,他也很好,就是昨日要跟您电话,他说他梦到您,有些担心。”   他温声笑笑,“世上倒像是真有心灵感应,我险些瞒不住。您知道,我如今对他越来越舍不得,您要快些好起来。”   放映室里,不林奚已经泪流满面,跪坐在屏幕前面,伸出手,缓缓在屏幕里姜淑曼苍白的脸上抚了抚。   他记得那个梦,那时候他已经很难睡着,除非闻傅在家,他为了避免跟他交流,才会强迫自己入睡。只有那天,他在早晨的时候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做了个噩梦,他梦见母亲跟他告别,说要去海里看看,然后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她,醒来他想给母亲电话,却被管家拒绝,他还因此恨过闻傅,却怎么也没想到,他那一刻就守在自己母亲病床前。   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拥上来,将他整个人拢进怀里。   闻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放映室的门锁上,四周黑的浓重安静。他陪着林奚坐在地上,从身后抱住他,珍惜地在他发顶吻了吻。   “对不起。”他低声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宝贝,都是我的错。不要怪自己,怪我。”   没有半分推脱,也不解释。   初期如何日夜守着病床,等了多少次急救,为了买下医生、买下生产线、把资源移回国内,他又花了多少钱,上下打通多少关系,多少日没有休息,哪怕后来夹在他们母子中间,左瞒右瞒,两日就要国内外来回飞一次。   这所有的辛苦和煎熬他一概不提,一肩扛下,只希望在这一刻,他的宝贝能好受一些。   林奚没回头,眼泪涌地看不清母亲的影子。   耳边,闻傅声音温柔可靠,“时间匆忙,我只找到这一段。但全部的监控我已经叫人留存下来,做成影带,等我们回港,我都拿给你看,好不好。”   错过的他没法改变,但他会尽力用别的方式弥补,他抱紧林奚,“宝宝,对不起。”   这段视频只有一小时,结束的时候,放映室里只有林奚抽泣的声音。   闻傅没说话,就静静坐在一旁抱着他。   片刻之后,林奚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   闻傅紧跟着起来,林奚不看他,往外走去。   这是不想他跟着的意思,闻傅便慢了几步,不敢跟太紧。   直到林奚走到门边,手扶上门把的一刻,他顿住了脚步,闻傅也跟着,在几步之外原地站住。   “我的病……”林奚声音很轻,还有哭过的痕迹,“有两年了,但一直在治疗。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可以拍戏。”   闻傅眼底猛然一亮,心里隐隐有某种好的预感。   “之前控制的不错,虽然会有些慢,但我可以靠自己出戏。这次,”他停了停,“这次是因为在濠利,我精神状况本身不太好,就显得很严重。但我不想停工,我喜欢这份工作,我……需要一些事情做。”   闻傅看着他,几步过去将他抱进怀里,手放在他背上安抚着,内疚地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明白。是我的错。”   这件事他无可辩驳,他罪该万死。   林奚额头靠着他的肩,瞳孔淡淡的,没回应。片刻,说:“如果我愿意随时接受心理疏导,你能让我拍戏吗。”   手臂不动声色地收紧,闻傅尽力让自己的激动不要太失控,太好了,太好了。   他还愿意积极治疗,太好了。   “好。”闻傅压住激动,说:“都交给我。你的心理医生,我会请她过来,但是如果她说何时需要休息,我们就先停下,休息一段时间,好吗。   缓缓地,林奚点了点头。   闻傅几乎要给他跪下。   林奚声音很轻,透过空气,不知道在问谁,“妈妈会高兴吗。”   闻傅声音都激动的不稳,“会,一定会。她爱你。”   所以求你,宝贝,再多爱自己一些。   林奚呆呆的望着那块已经黑掉的放映屏,喃喃重复着:“她爱我。”   “是。”闻傅的声音从他头顶传过来,轻微颤抖着,将他抱紧,“我也是。”   --------------------   闻总追妻十六天:他怎么不骂我?他怎么不打我?……他跟我生气?太好了,他还爱我!   今天也是要感谢丈母娘的一天。   感谢阅读收藏小黄灯,贴! 第86章 【86】慢性自杀   ===============================   心理医生是四天后到的,原本她的行程至少得安排在三个月以后,但架不住闻傅接连催促,最后甚至邀请她做林奚的私人医生,薪水开的令人咋舌。   不过以她的名望,高薪不足以完全吸引她,真正让她决定跨国越洋一趟的是这个男人言辞间的无助和焦急。   “Dr.Lee,这边请,少董在正厅等。”   Owin亲自开车,将人从自家机场接回庄园,泊车在台阶前,引她进门。   “不用客气,您叫我Anna或者李安娜都可以。我是华裔。”   尖细的红色高跟鞋清脆的踏上白色大理石台阶,Anna跟着他走进门,一打眼就看看见了那个坐在高背椅上英俊高大的男性。   因为在家,闻傅难得的没有西装革履,只是穿着一件铅灰色衬衫,一条深灰色西裤,休闲皮鞋,连领带也没有,他低头看着面前的笔记本,修长有劲的手指不时滑动两下界面,侧脸冷漠矜贵。领口的扣子开着一颗,解放了喉结,完美的身材将衣服撑的饱满,整个人状态很是松散,却莫名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难怪他能够俘获Lim的心,Anna想,这样的男人太出众了。   但她毕竟不同于其他人,多年的从业经验,让她一眼就从这个男人的微表情和动作间判断出了他的心理状况。   他很焦躁,文件的内容应该是让他不安和紧张的,尽管他的习惯让他并不表露在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肢体语言,但Anna猜测,他看的内容应该是与林奚病症相关的东西。   “资料不建议看太专业的,里面的例证有时过于极端,并不符合大多数人的情况。”她走过去,“中度抑郁患者需要的是情感疏导和陪伴,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些入门书刊。”   闻傅眉头抽紧,他眼前赫然是一片关于抑郁症成因和治疗机理的得与文献。仿佛是不悦被贸然打扰,微怒着回头,看见来人的瞬间,表情轻松了不少。   Anna主动伸手,“闻先生你好,我是李安娜,Lim的心理医生。”   闻傅立刻上前,礼节性的浅握一下,“Anna小姐远道而来,辛苦。”   说着叫其他人出去,亲自给她沏上茶,“见谅,他还没醒。”   递上茶水的时候,左手手腕上的宽带腕表露了出来,隐约带出两根被压住搅在一起的红绳,正好被Anna看到。   察觉她的目光,闻傅不动声色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Anna也很聪明,没在意似得笑起来,“很好,愉快的性生活对他的恢复很有好处,我总是劝他去谈一段恋爱,或者找一个和谐的sex partner,但他都没兴趣。不过鉴于他的身体状况,还是建议不要时间太久,现在都中午了……”   闻傅听到中间的时候险些窒息,眉心猛跳,干咳一声,“Excuse me,lady。他是早晨起来跟我闹了场脾气,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刚才气得睡着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林奚在家呆了两三天,今天早上想去赌场看看,闻傅想起之前的事就后怕,自然不同意,结果就被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他跟你生气?这太好了。”Anna好像格外开心,“抑郁症病人情绪都很敏感,最要紧的是对其负面情绪的疏导,他愿意主动释放情绪,这是我努力了两年都没做到的事,闻先生,看来你在他心里很特殊。”   闻傅僵了一瞬间,然后闷声道:“是我的错。”   不该放他一个人在外两年。   Anna喝了一口茶,“不。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答应来这里一趟吗,当然,您的天价诊疗费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sir,或许你不知道,Lim是我所有病人中情况最糟糕的一个,我很担心他。”   闻傅立刻紧了紧手臂,“什么意思。”   Anna淡淡道:“你能想象一个人,看上去是来求助,但事实上只是给自己的慢性自杀找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吗。”   “……”闻傅在她淡然的语气中,整个人汗毛倒立,手脚冰凉。   好半天,才挣扎着僵硬地说:“你说他……”   “大体状况我在电话里已经简单跟你说过,中度抑郁,伴随经常性自我认知失调。其余部分涉及病人隐私,我无权透露。”Anna说,“但出于治疗目的,我可以告诉你,他并不愿意配合。”   明明没系领带,闻傅却觉得有些窒息,他伸手去送领口,发现扣子也早就解开了,只能干涩地抿了抿嘴唇。   “为什么。”他问。   “这就是我此次来的目的,”Anna坐正了些,“闻先生,有句古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一直没有找到那根铃铛线,不过我想,这次应该会从你这里找到答案。”   顿了顿,又说:“至于您提到的他前几天的出戏障碍,确实有些严重,我须要跟当面跟他聊聊。”   说话的间隙,管家地走上前来,“少爷,江先生醒了。”   闻傅几乎立刻就起身,眼中的消极神情消失的干干净净,神色温和,吩咐管家,“安排车,去约一下骆时的时间,晚点我去见他。对了,叫厨房炖一品甜汤,过些时候送过来。”   接着转头对Anna说:“楼上请。”   ·   面诊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庄园够大,闻傅安排Anna住在靠湖的那一栋别墅。   她出来的第一时间,闻傅并没有上去问情况,而是微微点头,叫菲佣带她先去休息,自己端着已经炖了三个小时的汤,走进林奚的卧室。   心理治疗之后的人往往很疲惫,好在林奚情绪稳定了不少,看见闻傅,只是把脸转到了一边。   地上散着几十张剧本,跟他早上被赶出来的时候一样,不同的是早上还是空白的,现在已经密密麻麻被勾写满了。   闻傅小心地绕过那一地剧本没碰,把甜汤被放在桌上,矮下身子,从椅子里把林奚抱到了腿上。   “干什么。”林奚不耐烦地趴在他肩膀上,躲了他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   好像有一双兔耳朵在他肩膀上掸了两下,闻傅心里软得化开。   林奚每次读完剧本都很情绪化,有时候甚至不太像他,今天应该是做过心理疏导的缘故,情绪缓和了很多。   “一天都没让抱了,不想我吗。”他手掌很热,贴在林奚的后脖颈上一下一下提捏着,像是放松地按摩,很舒服。   林奚趴在他肩膀上,眉心微微皱着,半闭着眼睛。   心理治疗有时轻松,有时疲惫,全看医生想要什么效果。   今天的Anna就让他很疲惫。   “……这次出戏障碍有些严重,你能跟我讲讲是哪里不同吗。人物,剧情,还是环境……让你感觉不自在吗?Lim,是什么原因?”   她言犹在耳。   趴了一会儿,林奚埋头在他肩膀里,有些冷冰冰地道:“Anna她……都跟你讲了吗。”   “讲什么。”闻傅连个顿都没打,神情自然,手却从脖颈开始往下滑,停在他腰间,缓缓地揉起来,语气还是温柔。   他察觉到今天林奚的状态不对,就好像浑身带刺,不知道是心理治疗的后遗症,还是单纯只是因为早晨不许他去赌场的事生气。   林奚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Anna确实什么都没说。   心里有种莫名的负面情绪在涌动。过往那些恐怖愤怒的画面被翻出来,他一时间难以平复。   林奚坐起来,居高临下地侧过头,冷冷打量着闻傅的眼神,“她刚才建议我接受催眠,我拒绝了。”   闻傅没忍住,手顿了一下,“为什么。”   林奚没回答,观察着他的神情,继续试探:“其实这两年里,她一直建议我接受催眠治疗,但我都没有同意。”   他的语调太冷,而且有些陌生,像是在生气,却又不表现地更明显。只叫人觉得危险。   闻傅顿了一下,并不回避地看过去,目光却温柔地像在吻他。与此同时,他扶在林奚身后的那只手,慢慢掀开了他的衣服下摆探了进去,按住了他纤薄劲瘦的腰。   林奚腰背最敏感,最不禁碰,闻傅知道,所以大掌刚贴上去,他就软塌了下来,“嗯……”   闻傅微微眯起眼,一手隔着衣服按住他的背,一手贴着他的脊椎往下揉,听着怀里的人哼唧,他的声音平稳极了,声音温柔的听不出情绪,“为什么,宝贝。”   大手一路下滑,林奚想动,却发现早已经被按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他是故意的,林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也在生气。   闻傅手顺着腰椎往下,感受到怀里的人阵阵颤栗,停了一下,接着挑开他的休闲裤,钻了进去,“宝贝,你骗我了。”   内裤也被人挑开,滚烫宽大的掌心紧贴住软嫩的臀肉,狠狠揉捏上去,闻傅像是在发怒,可偏神情语气都温柔,“宝贝,你根本就不想好好治疗,是不是。”   不用看就知道那块雪白的嫩地方已经红了,手却越揉越重,而且闻傅一只手就可以探到他两瓣臀肉。疼痛和刺激让某些隐秘的欲望升起来,前端居然开始慢慢抬头。   身体已经被撩拨地心猿意马,林奚猜测闻傅已经知道了他不愿意配合治疗的事。   如果是平时,他或许还会温声回避,或者找个借口混过去,但今天或许是情绪上涌,他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因为有些事,他以为自己不恨了,但被不断翻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有些恨是可以被时间藏起来的。   或许是因为Anna刚才不断的追问,让过往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重新翻涌在他脑海里,他心里怒意横生,竟然冒出了一点娄危的脾性,所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闻傅的样子,此刻他就想要亲口把那个原因倒出来,亲自把刀捅进他心里。   “嗯……嗯……啊……!”   他轻微的动了动腰,却被闻傅轻轻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别动。”   身上的人果然安静了一会儿,但没多久,又自己扭动起来,“嗯……对,我不想治,闻傅,没有意思……”   他慢慢扶着闻傅的脖子坐起来,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向后,扶在他膝盖上,腰被刺激的狠狠向前顶出去,脖子高高仰起,如同一张拉开绷紧的白玉弓弦。   闻傅心里寒冰一样沉,但眼神却暗的滚烫。按着他背后的手一把扣住他的后脑,低头狠狠含住他的喉结舔咬,另一只手凶恶地侵过那道褶皱柔软的臀缝,在他会阴处凶凶地拍了一巴掌,林奚瞬间被刺激的弹起来。   “啊!别……”   闻傅不管他低叫,掌心托住他的会阴凶劲地揉上去,他技巧太好,又清楚林奚哪里敏感,只用几下,就让林奚前端完完全全立起来,马眼处被揉得狼狈淫乱地开始滴水,湿答答地顶住闻傅的小腹。   “说,为什么。”喉结仿佛被吸咬的红肿,闻傅声音还是听不出情绪,“你抱着这些念头的时候,是不是半点都没想过我。是不是半点都没想过,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你恨我,恨到连自己都骗,是吗,宝贝。”   他声音似乎也有些哽咽,惩罚似的一路舔咬到林奚侧颈,忍无可忍的留下一个咬痕。   林奚痛得一颤,“疼……不要……”   可紧接着就彻底说不出话,闻傅居然摸了摸他翘挺湿透的性器之后,直接用手指按上了他后面褶皱紧闭着的那个小洞口。   “别……不不……闻傅,不要……”   林奚吓得一躲,却被闻傅扣着后颈一把按住,紧接着,生涩紧闭的穴口就像触电一样,一下一下被打着圈揉开。   没有润滑油,也没有其他中介。闻傅就沾着他性器上分泌出的淫液,抹在他后穴上一下比一下深得往里探。   “那个心结是什么,告诉我。”像是危险的逼问和惩罚,闻傅舔吻着他的脖颈顺着再往下,咬上他的锁骨,“不愿意接受催眠,你怕看到什么,告诉我。”   其实他心里隐约知道,或者说,他根本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光是林奚心底的伤,也是他这一生的悔恨莫及。但此时此刻,他非得要林奚亲口说出来。   哪怕是恨他,也得让他亲口骂出来。   他手上动作太厉害,林奚被折腾的目光有些涣散。   Anna两年前的话忽然回荡在他耳边。   “……Lim,反应性抑郁是可以通过治疗痊愈的,它只是过往的精神刺激,打击,挫折给予你的创伤,这里没有人认识你,放松一些,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来,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这么难过……”   “……我……有一段不太愉快的性经验。”   “……我明白,那一定很让你痛苦。告诉我,你害怕它吗。”   “我……Anna,我感到恶心。”   “对性吗。”   “不,对我自己。”   “那不是你的错,相信我。任何让你感到不适的性经历都不是你的错。现在你愿意把它分享给我吗,痛苦可以被分担,我是医生,也是你的朋友,我来帮你找到治疗的办法。”   “……怎么做。”   “你愿意接受催眠吗。记忆在你的脑海中复显,我就能找到办法,你可以勇敢吗。”   “我……不,抱歉。抱歉Anna,我不能再回忆一次。我接受不了我自己。抱歉。”   “……”   感觉到后穴被微微揉开,一只手指强势地顶开闭合的小眼,探进了他身体的深处。   林奚猛地浑身收紧,后腰一阵酸麻。两年未经开发的处女地突然被异物入侵,抵挡仿佛是本能,闻傅的手指被绞得死紧,简直到了动都动不了的地步。   “别吃这么紧,宝宝,一根手指而已,怎么就受不了了,放松点……会舒服的……”闻傅半哄半诱,手指却探得更深,直接往他最敏感的软腺上撞过去。   “呃啊!闻傅,闻傅!”前列腺被狠狠顶撞上去,林奚像是过电一样,高高仰着头,咬紧了嘴唇叫出声。他原本就跨坐在闻傅身上,现在被作弄的更合不拢腿,半是难堪半是难耐,“不要……拿出去,你拿出去……”   “我在。是这里,对不对。你好深,宝宝,好想用鸡巴操你。再加一根进来好不好,嗯?”闻傅只有在两年前混账的时候会说这些荤话,但后来他怕极了林奚想起过去的他,相处都是小心了再小心,半点叫他害怕的地方都不敢有。而此刻,他却像是故意想叫林奚记起过去一样,说得又色情又下流。   他这根本不是询问,重重抽插了几下,慢慢把手指抽出了一些,然后又抵上一根手指,不由分说地挤进穴口,还故意将他的小洞缓缓向两边扯开,林奚甚至能感觉到有风灌进去。   简直像是在严刑逼供。   “啊啊……嗯……不,不要……别碰我……”林奚浑身都在发麻,连脚尖都敏感的不能碰,紧紧绷着,生理性眼泪被逼地堆在眼角,两只手死死抵着闻傅的肩,却被他一把就按住。   “不要?你在流水了,宝贝。摸摸你的小肉棒,他好硬。我用手指操射你好不好。”他说着,不顾林奚疯狂地摇头,用手指猛烈地顶撞上他的那块凸起的小肉腺。   不一会儿,肠液就顺着他的手指流了一手。   林奚几乎快哭出来,他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了,心里猛烈的犯恶心,有一些恐怖的记忆漫天盖地的涌进脑海。   他被送出去的那天,闻傅是不是就是这样干他,他把他压在玻璃上,压在玄关上,压在沙发上……他被干得射不出来,然后呢,然后呢……   嘴唇逐渐开始泛白。   “不要……为什么……”眼泪顺着侧脸留下来,林奚目光迷乱,“我好脏……”   闻傅心疼地快要死了,但他不敢松一口气,低头吻上他的眼泪,“不脏,你是我的宝贝,怎么会脏。看我,林奚,睁开眼睛看清楚,这是哪儿,谁在干你。”   林奚全身软成了一滩水,眼睛和思绪却不知道坠在哪,久久拔不出来。   直到嘴唇被人狠狠咬上,痛觉才让他稍微清醒,闻傅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手下动作又重又快,另一只手钳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说话,宝宝,你能听清对不对,看我,不怕,我是你的,我不会再伤害你……”   林奚腰以下已经开始发麻,鸡巴硬得发疼,闻傅却捉住他的手不许他疏解。他快被逼疯了……   眼眸逐渐清醒,那些不敢回忆的事被强制唤醒,情绪却没抽离,满腔恨意顿时迸发出来,他死死盯着闻傅,一口咬上他的肩膀,闻傅甚至没来得及收紧肌肉,痛得他一紧眉头,却半点没躲。   “不怕,不怕。宝宝,做爱不是错事,你也没有任何错。”他侧头吻着林奚,肩膀上开始渗血,感觉手掌间已经泛滥成灾,闻傅嗓音发干,“想要是不是,抱紧我,我让你舒服。”   感觉到屁股被抬高,林奚一阵惊慌,抽顶的更加凶猛,他几乎动不了,羞臊地无法抬头。   又爱又恨,为什么是这样的情绪。   但没多余的时间去想,后穴的刺激已经快到了极限,前面的性器一跳一跳,内裤被闻傅一把扯下,他几乎就要射了。   被干射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何况不刺激前面,只靠后穴高潮,舒爽程度几何倍翻番。   林奚根本不敢想,却头皮发麻。   “呜——”   十几下凶狠的抽插之后,林奚后穴瞬间绞紧,开始汹涌剧烈的痉挛发抖,整个人崩溃地大哭出声,大股白浊腥膻的精液不受控制地喷射了出来,打在闻傅铅灰色的衬衫上,后穴也在不住分泌着淫液,滴在闻傅身上。   他比林奚还狼狈。   腿瞬间软了,他整个人跌回闻傅怀里,被紧紧抱住。   心脏跳地很快,但闻傅心里却极其不安,刚才逼成那样,他也没说出恨自己的话,甚至什么也没说,他最怕林奚不发泄,那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低下头去吻他,林奚的额角被汗水打湿,整个人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发抖。   “宝贝……”闻傅怕极了被他推开,抱得很紧,小心翼翼地问:“你心里不愿意开放的那块地方,是关于我,是……濠利,对吗。”   林奚眼里逐渐冷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伪装的平静都被刚才的一切撕破。   有些在骨子里的恨意和恐惧,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声音冷的叫人害怕,他在闻傅怀里,道:“为什么。”   不知道是替现在的自己问,还是在替两年前的自己问。   直觉不好。闻傅浑身的血液都像是瞬间凝固,他害怕这种口气,打他也好骂他也好,但他最怕林奚这种冷漠疏远的口气。   “为什么,那么对我。”他又问了一次,从他怀里爬起来。   闻傅在他这种冷冰冰质问的目光之下,几乎无所遁形,忽然觉得他刚才做错了,不该逼他想起来,为什么要逼他。   现在怎么办,他会不会更恨自己,他是不是要走,是不是要离开他。   不可以。   颤抖着想要去抱他,却被林奚一把推开。   汗湿的身体贴着他,眼神却冷漠极了:“是我不够格,对吗。”   --------------------   问总追妻十七天:半夜两点都要爬起来喊一声,我真该死啊。(哪有那么容易原谅你!)   字数又给了一张车,不愧是我。话说这章我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卡文,重写了四次都不满意,头秃。不过我感觉可以在月内完结辽~   感谢大家,贴! 第87章 【87】河流   ===========================   过度逼问的结果就是被赶出家门。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狠狠甩上。   连同门一起被甩出来的还有光着上身的闻家少董。   一天之内第二次被赶出来,闻傅头痛,站了几秒后,轻轻上前叩门,“是我错了,别生气……好歹给我件衣服……”   话没说完,门又被从里面拉开,林奚冷着脸站在里面,闻傅心里一喜,“宝……”   被揉成一团的衬衣照脸扔了出来,门再一次被甩上。   “……”   闻傅提着早就斑驳的不成样子的衬衣,浅浅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是进不去了。   他掸开衬衣,搭在胳膊上,上前敲了敲门,“那我先回去。”   说好不进门,闻傅也算信守承诺。虽然天天找借口来骚扰,但并不留宿,晚上都回濠利休息,这能叫林奚松一口气。   回卧室换了套衣服,管家已经提前备好了车。   Owin等在一楼门口,看他下来,跟上道:“少董,骆先生那边已经约好了,现在过去吗?”   闻傅“嗯”了一声,想了想,觉得多余再麻烦一趟,便道:“去请Anna小姐一起。”   看着楼下的车离开,林奚才终于把满身的利刺收起来,疲惫地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   卧室里还有闻傅的气息,紧绷的神经慢慢展开,身体上的疲软也如重山压下。   这算什么事。   林奚掌心撑着额头,扪心自问,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不拒绝他,不是恨他吗,这是在做什么。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林奚并不想接,但那电话极有耐心,响了很久,仿佛是告诉他,只打这一次,挂掉就不会再打来了。   伸手摸过屏幕,看见来电号码,顿时清醒了不少。   清了清嗓子,接通,“喂,方导。”   对面没有很快回答,等了两秒,林奚自己也忽然察觉了什么,改口道:“阿白。”   “嗯。在做什么?”方既白不知道在干什么,但似乎不太忙,语气里透着懒散。   “没什么,在读剧本。”林奚道。   “别太辛苦,你对人物的驾驭能力比自己想象的高,我早就说过了,你是表演的天才。”方既白淡淡笑着,“我听骆时说,心理医生今天下午到?”   林奚一怔,随即笑笑:“已经走了,没什么事,大概是我那天太入戏,已经好了,真的。“   不过是一句习惯性的回答,但电话那头却二度沉默了。   听着对面有条不紊的呼吸声,林奚莫名有些坐立不安,像错做了什么事一样。   片刻之后,方既白开口,声音透着冷意,“林奚。”   他甚至没叫他江老师。   “出戏障碍,认知失调,长期抑郁,这些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是吗。”方既白声音彻底冷了下去,“还是说,你只是不屑于告诉我。”   林奚心里一紧张,还没想好怎么说,又听他道:“我没那么重要,是吗。”   “不是。阿白,真的只是小事,”林奚解释着,“也只是中度抑郁,医生说了控制的不错,你每天那么多事要忙,没必要……”   “没必要打扰我,没必要让我担心,对吗。”方既白主动帮他补完。   仰起头,明亚大厦的楼下,是海市的车水马龙,方既白忽然生出一种心酸的无力感,“两年时间,你把我当……”   话没说完,被他咬住。   你把我当什么。   反正不是男朋友,甚至不是一个可以分担痛苦的朋友。不愿意跟他说,却愿意跟别人说。   方既白哼叹一笑,自己问自己,方既白,你想问什么,想听他说什么。   但又何必问。你不知道答案吗。   一瞬安静。   林奚却不是没听清他最后那几个字说了什么。事实上,这个电话,就算今天方既白不打来,他也是要打过去的。只是没想好措辞,但此刻又觉得,有什么好措辞的呢,事实就是事实,他甚至瞒不了自己。   “阿白。”林奚忽然开口,“我确实也有些话想说,你之前说好的,如果我有一天想明白了……”   然而他话没说完,方既白却猛地打断他:“够了。”   他说:“林奚,别这么对我。”   林奚愣住,他知道电话上谈这件事并不庄重,别人的喜欢不应该被草率对待,尤其这个人对他很重要,但既然话到这里,不说清楚又等于浪费别人的心意,太不负责。   他坦然道:“阿白,我对你,不是喜欢。不是对男朋友的喜欢。”   喜欢是什么感觉,爱是什么感觉,他很清楚。   感激、高兴、舒适、愉快,短暂心动,都不足以证明喜欢,不足以证明爱,爱不必证明,爱就是爱。那是所有情绪的混合,包括愤怒、疼痛、难过,却非他不可。   这种感觉,他在生命里,到目前为止,也只在一个人身上有过。   林奚忽然觉得可悲,原来这世上对一个人的恨和爱并不冲突,太可笑了。   方既白停了许久没有说话,然后,淡淡道:“江老师,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你不愿意吃一堑长一智,非要重蹈覆辙。不够聪明,自讨苦吃。   林奚默了默,“我不否认对闻傅的一些感觉,但这些只是帮助我确认对你的感觉。我没想过回头,阿白,不过既然想明白了,我就不能耗着你,这对你不公平。”   方既白呼吸都沉了一些,“江老师,你对我真心狠。”   他顿了顿,“好吧,我承认刚才还是有私心,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我的意思是,人都会变。两年前的闻傅跟如今的或许不同,但你的感情也一样,你对他是依赖、是习惯、还是爱,你想明白了吗,你说你不喜欢我,又说自己不会回头,那么是不是等你想明白你跟他之间的关系,对我的这种不喜欢也有可能变成喜欢?”   林奚忽然间哑口无言,或许他说的不完全对,但此刻自己无从反驳。   方既白似乎不愿在深究,“别着急下判断。我也不会逼你,还是那句话,等你想明白了,当面来告诉我,我会祝福你,或者给你幸福。”   林奚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说不出,方既白却已经转了话题,“好了,这么多天没见,怎么不问问我在干什么。”   林奚哽了一下,道:“你在做什么?”   “忙一些公事,当然,顺带养伤。”他笑笑,“那混蛋打我可不轻。”   林奚顿时站起身,“养伤?你受伤了?”   这叫方既白反倒一愣,“他没告诉你?”   这不像闻傅的作风,有这种机会他会不趁机找林奚卖惨?   但事实却相反,闻傅不但没说,还守口如瓶,林奚没忍住问了两次,都被他打太极糊弄过去了,如今的林奚不像以前,看出他不想说,也懒得再问。   此刻前后一联系,林奚再笨也明白过来,这两人的伤是怎么来的。   幼稚!   林奚咬着牙道:“这混蛋……阿白,你没事吧。”   方既白笑笑,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亲疏,“有事啊,江老师,所以你能不能有空也多想想我。”   林奚顿住,刚想回答,方既白那边却突然忙了起来,似乎是有临时会议,他应了一声,对林奚道:“临时有事,江老师,注意身体,等我去看你。”   林奚也赶忙应声,挂了电话,不但没松口气,反而更沉重。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他想。   不,除非自愿。   ·   之后的半个月,林奚倒是获得了工作的自由。   闻傅忽然想通了似的不再反对他工作,但每天总会有意无意来打扰他,就算人不在跟前,也总会有电话过来,有时候他正进入角色的厉害,这一个电话就能把他的情绪打散,林奚气得要命,免不了骂他一顿,但闻傅似乎也不在乎,相反还很高兴,静静听完后哄他开心。   就这样,林奚从最开始的烦躁,到后来无奈接受,最后每天都完任务一样等他电话,这种状态延续直到开机前一天。   “抱歉宝贝,我去不了。”晚饭的时候,闻傅懊恼地说,“明日一早有集团峰会,我脱不开身,今晚就得回去,叫Owin亲自送你过去,我保证尽快赶回来。”   这半个月他一直港奥两地来回跑,确实很辛苦,林奚有时想说,话到嘴边又觉得随他去。   他淡淡道:“开机而已,我自己可以。”   闻傅皱眉,“开机完不是要围读?骆时的脾性,不会放你们早回来,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林奚斜眸看他,有些揶揄的意味,“围读?”   这两个词怎么都不像闻傅感兴趣的东西。   闻傅被他问得有些尴尬,随即又坦然道:“你的事业,我有了解一些。以前做的不好,宝贝,你总得给我亡羊补牢的机会。”   林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比起虚情假意的示好,他更怕闻傅如今的坦然剖白,生硬道:“不喜欢不用刻意浪费时间。”   闻傅握着筷子,顿了一下,眼底的挫败沉了一瞬,飞快地被藏起来,他给林奚夹了点菜,温言笑道:“我喜欢你,与你有关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算浪费时间。”   林奚闷着脸不说话,闻傅也不再说,直到出门前,才回身叮嘱:“乖一点,明天叫Owin跟着你,闻家少夫人多少年都是如此,你多用用就会惯。等我回来。”   林奚顿时脸烧起来,“胡说八道什么,你快点走。”   闻傅笑笑,往后面的停机坪走过去,踏上回港的直升飞机。   --------------------   闻总追妻十八天,我夫人。   晚安,贴!   (ps: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赫拉克利特,朴素辩证法的观点,方既白说得是他需要的意思,跟这句话原意并不完全一致。) 第88章 【88】醋坛子   =============================   转天一早,Owin奉命送林奚去开机现场。   其实原定的开机地点并不在奥城,而是海市。   这部戏的主要场景都在赌场,现成的赌场风格平庸,加之有多次爆破戏,为了效果,骆时并不想只做做样子,而是准备真炸,所以一来二去,便决定自己找一块地方搭场景,他在国内只有方既白的人脉最现成,所以原定的场景搭建地点在海市。   但这部戏的故事背景是南边小渔村,如果主场景定在海市,那整个剧组就得南北两地来回跑。   闻傅听了舍不得林奚奔波,索性把十多年前的濠利旧址给他们改建,最终炸了也好拆了也好都无所谓,只有一条,以林奚身体为先。   这样一来,主要拍摄地集中于港奥两地,整个剧组的大半奔波时间都被省掉了,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演员们陆续集合,编剧顾铭也按时到场,早晨的开机结束之后,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就是紧锣密鼓的围读。   骆时的剧组喜欢用新人,白纸一张,好调教,可塑性强,也最能看出导演的功力。很多演员一场戏都没有演过,进来的时候心慌大于激动,尤其是看见骆时和林奚两尊大佛,说话都激动的发抖。   这场围读一共八个人,但主要的就个三角色,主角娄危自然不用说,唯一一个独立的女性角色,是林奚初恋,也是带他踏进赌场这个罗生门的站街女,骆时找了没半点经验的素人女孩子来演,却极其贴合角色。   另一个角色,则是他功成名就后爱上的一个少年,这个人物戏份不多,但非常重要,直接反映和代表了娄危这个人物的性格转变,也是他人生由盛转衰的分水岭,所以对这个人物的选角,骆时没有终定,而是选了两个性格迥异的新人,根据他们表演和搭戏的感觉,由林奚来定。   “这是卫窠,这是高浔,这段时间许樵湳的角色我会分别叫他们拍两遍,最终定谁,江老师,看你会爱上谁。”骆时道。   林奚蹙眉,“导演,这未免有些轻率了。”   顾铭早就知道这件事,骆时跟他聊过,两个小孩儿虽然都是新人,但试镜的时候很是惊艳,演绎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许樵湳,却都魅力十足,难分伯仲,所以最后骆时拍板,想了这么个二选一的法子。   骆时道:“感情戏是最好演也最难演的,但如果单靠角色间的相互吸引,再用心也只能是演,我希望除了角色之外,你们演员本身有吸引和共鸣。所以你的感觉很重要。不适合的那一位,到时候我会考虑安排其他角色。”   话虽这么说,但谁都知道,再给的角色很可能就是路人甲乙丙了。所以对他们俩来说,这个角色必须全力以赴。   身穿白T的少年先站起来,是个阳光爽朗的大男孩,“各位老师好,我叫高浔,争取的是许樵湳这个角色,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说完还专门对林奚深深鞠了一躬,“江老师是我一直非常敬佩和喜欢的前辈,我没什么演戏经验,希望江老师多多包涵。”   虽然年纪相仿,但以林奚如今的地位,担下这一声前辈绰绰有余,他温声点头,“客气了,互相指教。”   这个高浔这么一来,就显得那个叫卫窠的男孩子慢了半拍,多少落了下风。   不过这两人进组就一个开朗一个高冷,卫窠等他们说完,才站起来,简明扼要:“大家好,我是卫窠。”   紧接着,他转头看着林奚,眼神忽然变的模糊,冷冽,不舍,还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恨意,“娄危,我是许樵湳。”   一个眼神,叫所有人瞬间愣神,然后下意识看向骆时,连顾铭都坐正了身子。   骆时微微眯起眼,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阻止。   这个眼神虽然有些用力过猛的嫌疑,但不得不说,情绪和冲击力都格外贴合人物,许樵湳是被人当作礼物送给娄危的,起初跟着他并非自愿,所以对娄危有不甘,有怨,有恨,却又难以克制地囿于他的外表和魅力。他就该是这样眼神。   林奚是全场唯一没有回头的人,他没有回避这个眼神,也没有左顾右盼,但自己的情绪也不知何时转换过来,微微玩味的眯起,他坐着,许樵湳站着,比他高出大半截,但他却莫名给人居高临下的感觉,似乎下一刻就要用皮鞋尖挑着这少年的下巴,对他说,“抬头。”   没人注意的角落,高浔的笑意有些凝固了。   但骆时却制止了这场电光火石的对话,“好了,既然都介绍完了,那我们就开始。”   这围读一开始,就没个结束的点。   陌生演员彼此磨合,多得是要调整的地方,所以还真叫闻傅说准了,直到晚上九点多都还没散场。   闻傅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知道林奚还在拍摄地,便直接过去接他一起。   Owin开车去接闻傅,然后重新回到围读地,快要停车场的时候,他忽然“诶”了一声。   “嗯?”闻傅看着文件,手下回复着什么,头也没抬。   “啊,没事。”Owin平稳把车停好,帮闻傅打开车门,“巧了,刚才那辆也是古思特,跟咱们这辆一模一样,停得还是我来前停的车位,不过已经离开了。”   闻傅把手机开了静音,放在内兜里,没看到他说的那辆车,“奥城这地方鱼龙混杂,开什么车不奇怪,该注意的是往来的人。”   “是。”Owin颔首。   开机现场就在濠利旧址的办公层,赌场在地下,林奚他们就在一楼围读,闻傅一抬头就已经看到了那个干净有力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回头吩咐,“叫濠利送些宵夜来。”   “好的。”   管家立刻安排,闻傅自己走进去,围读室的门开着,演员的助理们都围密密匝匝在外圈,主创们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出来。   “……求求你,放了我!娄先生,娄先生,我不想在这儿!我不想来的,他们要杀了我!我是个男人!”高浔声音格外激动,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闻傅止步在门边,没有进去,目光集中在林奚身上。   那不是他的宝贝,那是一个演员,是一个叫娄危的赌徒。   而娄危对此无动于衷,甚至像是在看一出滑稽剧,桌上放着一根没用过的吸管,被他拿起来,夹在指尖,变成了一支燃起来的烟。   “嘘,嘘。”他用夹着烟的手抵了抵许樵湳的嘴唇,“没人教过你规矩么,说话声音小点儿,来,再求一遍。”   门外,闻傅几乎看得吃惊。   他从没见过林奚的片场,就算天天看他准备,也没眼前来得惊艳,跟平时冷淡细语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惊艳之余,他没来由得有几分自豪,这么完美的天才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林奚的助理小安从人群里探头过来,看见闻傅愣了一下。其实打他一进来,就有不少工作人员注意到,但不知道为什么,谁也不敢上前打招呼,只敢默默偷看他。   小安见过他一次,之前受林奚指派,把那十几辆车的玫瑰花送回去的时候有幸被请到他办公室,知道他是林奚的影迷。心想,他也是来看的寒哥围读的?大老板就是好啊,有钱直接现场追星。   小安纠结着要不要打招呼,最后还是大着胆子上来,“闻总,您也来看……”   闻傅愣了一下神,想起他是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江老师请各位同僚宵夜,你去外面接一下。”   “啊啊?哦……”小安一阵奇怪,寒哥安排宵夜他咋不知道啊,而且为啥是这位闻总安排啊,他认识寒哥吗?脑子里还一团浆糊,但人已经下意识地往外走。   围读厅里。   高浔看着眼前的林奚,忽然怔住,没来由的脸一阵爆红,连词都忘了说,“我……”   “可以了。”骆时叫停,转头直接问林奚,“什么问题。”   林奚的状态明显没有切换回正常,他把吸管咬进嘴里,当真抽烟,并没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说:“换个人来。”   骆时察觉到他没出戏,但没说话,挥手叫卫窠准备。   同样的台词。   但卫窠明显不同。   他有恐惧,有示弱,说话气声多了不少,赶得急,却音量小。   “……求求你,娄先生,你放了我!我不想来的,他们逼我,他们要杀了我!你喜欢女人的,我是个男人,你放了我,我不行!”   他表演出的许樵湳,跟他卫窠本人的性格完全不同,更小心,更软弱,眼底却转得很快,像只落入鹰巢的小白鼠。   相比之下,他的表演更平和,却把恳求和恐惧表演的更深。   与刚才的应对也不同。   林奚低头看着他,用夹着烟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用手背拍了拍,“嘘……来,张嘴。”   卫窠恐惧地看着他,却不敢不照办,颤抖着张开嘴。   林奚像是把手指伸了进去,撑开他的牙关和口腔,直接探进了他喉咙深处,叫他干呕,然后哼笑了几声,把烟蒂塞进他嘴里,冷冷道:“含住,听话。”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静的鸦雀无声。   连门外面看热闹的小助理都脸红不已,尤其是小姑娘,一个个捂着嘴,紧紧看着人群中的那位影帝。   张力拉满,太欲了,他太欲了。   这就是娄危吗,难怪有人爱这样的混蛋,太会演了,才是围读就这样啊。   然而,跟四周的气氛格格不入,门外某个人周遭的气场已经黑透了。   闻傅一边是欣赏,一边牙都快咬碎了。   眼里满是占有欲,他是疯了才放他出去勾人,太要命了,这样的宝贝就该被他关在身边,谁都不准看。   而且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小仔身上的感觉叫他莫名有几分熟悉……   奇怪之间,闻傅抬眼,却正撞上了骆时看过来的眼神,然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辨认感。   “……”   体验派的演员最会就地取材,模仿和移情是顺手拈来的本事,林奚之前没有涉及过类似角色,骆时还担心他生涩难驾驭,这一刻却突然想起来,人家身边日夜陪着一个表演范例,体验和模仿自然不是问题。   果然,看出端倪的人不光他们俩。   “很像啊。”管家和小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Owin看着自家少爷的脸越来越黑,忍不住笑道,“少夫人真是了解您,你看看,抽烟讲话,比您本人还有意思。   ……扑街的,他就说!   闻傅冷冷咬牙,“我以前是这样?”   管家难得语塞,心想,您以前可比这玩得混账多了,嘴上却只能低头轻咳,“也不完全像,江先生演得更市井一些……”   闻傅脸彻底黑透了。   很好,自家崽子上房揭瓦,是该教训一下。   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其余人都松了一口气,或是酣畅激动的互相说笑着收拾东西,但主创们都坐着没怎么动。   顾铭在本子上记了不少东西,准备回去修改一下,尤其是林奚的部分,他提供了很多灵感,可以让这个人物更精彩。   “我先走了。”顾铭收拾东西,跟两人告辞后离开。路过门边的时候看见闻傅,意外了一下,“闻总?”   闻傅草草看他一眼,恐怕人都没怎么看清,他眼里只有那个被人围在中间的小混蛋。   高浔和其他几个人看林奚没动,都舍不得走似的,靠过去套着近乎,卫窠也没走,但却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低头在自己的剧本上记了些什么,默默坐在一边等着离开。   林奚头脑中一阵发昏,像是兴奋像是激动,他有些摸不清现实的恍惚,整个人就像是在一团色彩斑斓中天旋地转。 他看着笑脸凑过来的高浔,竟然浑不吝地抬手,从他脸上摸了摸。   高浔立刻安静下来,眼睛张大了些,憧憬地看着他,“江老师……”   骆时一看就知道林奚是还没出戏,准备在这儿陪着他休息一会儿,吩咐其他人先走,但人群攒动,小演员又兴奋又激动,并没有那么快散开,难得见大咖位的影帝没有架子,都围着林奚问东问西。   忍无可忍。   闻傅大步上前,从人群中把自己的宝贝拽了出来。   所有人刹时一怔,齐齐看向他,却只看到两道匆匆离开的背影。   Owin适时地跟在他身后清清嗓,“各位辛苦,骆导,江老师准备了一些宵夜,请大家移步享用。”   骆时一看来人,心顿时放了下来,起身收拾道:“那多谢江老师,大家都去吃点东西吧,明早七点准时开拍,散了。”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之人的眼睛都紧紧跟在带江影帝离开的那道身影上。   好帅!这是谁?影帝的朋友吗,怎么凶巴巴的……   就见江影帝发呆一样看着那位大佬,浑身的气场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好想一秒就变回了那个淡漠温柔的江老师。   “你……”林奚呆呆看着闻傅。   闻傅冷哼一声,不由分说拉起他往外走去,路过Owin的时候,拿走车钥匙,狠声吩咐,“半小时后再过来。”   管家懂事低头,余光扫见自家少董怒冲冲打开车门,把身边的人抱了上去。   Owin摇着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哪里够哦……”   直到两人离开了好半天,屋子里才有人小声说话:“救命,他好帅啊……”   “一千块求信息!呜呜好有气场,刚才就注意到了,我都不敢看他,快查查什么大佬!”   “废话!人家那表一块顶你市区三套房,绝对真大佬。”   “他跟江老师认识吗?不是ky,但他拽江老师那一下感觉好像捉奸哈哈哈哈……”   “……”   卫窠没说话,也没吃夜宵,拿着剧本回去休息。   高浔却一直看着林奚离开的方向,直到助理上来喊他,“浔哥?浔哥?”   高浔回神,问助理,“刚才是卫窠演得好还是我演得好。”   助理怎么可能说别人,赶紧竖起大拇指,“当然是浔哥你演得好了!导演都一直看你呢!”   高浔沉默片刻,眼底渐渐爬上些野心,“你觉得,江老师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他。”   助理顿了一下,说实话,他们俩跟林奚搭的戏其实大差不差,因为根本没人看他们啊,那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江老师,谁看你们俩个背景板啊。但话还是得回,道:“当然是喜欢浔哥你了!”   高浔没很快说话,心里似乎有了计较:“你说江老师是单身吗。”   这助理哪里知道,很快便听他说:“去打听一下,隐蔽一点,别叫人知道。”   表演的事,一个助理懂什么。刚才的反应来看,江岁寒恐怕更喜欢卫窠一点,这可不妙了。   高浔心里盘算着,听说娱乐圈的人大多荤素不忌,尤其是从刚才江岁寒的表演看,他一定是个gay,最起码也是男女通吃,他不相信这样的演技是纯粹表演出来的,怎么会有人演技这么逼真!   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他大不了把自己送给他。演技还能有提升的空间,机会可不等人,更何况,如果真的跟了江岁寒这种咖位的人,他也不算亏。   不过刚才那个突然闯进来的人又是谁,好像跟江岁寒关系匪浅。   高浔回头看过去,屋外早就没了两人的身影,只能隐约看到路边停着的古思特在轻微晃动。   单向昏暗的车窗里,水声泥泞交缠,气温焦灼的发烫。   林奚上衫被掀到肩膀,胸口被人揉捏的发红,一只乳尖被人咬在嘴里,另一只被揉捏搓磨的硬立着。   “嗯……别……”   闻傅欺身压在他身上,唇齿狠狠折磨过了那两颗红色的小石粒,才埋头起来,抬起他的下巴,低头重新吻上去。   一个乳尖还被捏在他手里,闻傅玩得用劲儿,嘴上却发狠咬了他一下,“嗯?娄先生,出戏了么,姓骆的给你两个小男孩儿,你喜欢哪个?”   林奚被折磨得不堪,那一点没出戏的恍惚早被他打得散掉。   “不……松手……轻一点……”林奚难耐地推他,“……闻傅,疼……”   闻傅听着他叫自己的名字,眼底骇人的占有欲才褪了一些,却不可能放过他。   手往下,滑进他裤子里,握住发硬的小东西,狠狠揉弄起来,力道重得叫林奚忍不住尖叫,被他一把按进车座里,唇齿厮磨上去。   “宝贝,我看他们都很喜欢你,嗯?动心了吗,是不是对他们动心了?”闻傅吻着他,看着他在自己身下化成一滩水,舌尖却模仿着另一处进出的动作,几下就叫林奚舌根发软。   他安抚一样吻着他,手下握着他的性器快速套弄,“喜欢谁,高个子还是气质冷的,他们知道你被我这么弄吗,江老师,要不叫他们过来看看你这幅样子,好乖,下面好硬。”   林奚咬着嘴唇摇头,就好像真的有人会看他们一样,浑身紧绷起来,“不要,不,别……快点……”   小东西太傻,给别人看,怎么可能。   闻傅心想,自己爱他这副样子爱的要命,谁都不许看,他只能是自己的,谁敢觊觎试试看。   临近边缘,林奚再也受不了,伸手攀住闻傅的脖子,手指紧扣住他的后背,将他平整的西装揉皱,“嗯……嗯……不行,快一点,要到……”   两条小腿又细又直,此刻崩得紧紧的,被闻傅高高提起来吻了一下。   忽然想起他刚才在片场的样子,闻傅把人抱起来,猛地翻了个身,叫他坐在自己身上,然后帮他打着,另一只手捏开他的牙关,伸了两只手指进去,冷冷道:“刚才是不是想这么干,学谁的。宝贝,你是我的。”   手指上染满了他的津液,被弄的湿淋透了,在他的口腔一进一出,闻傅像是要抵开他的喉道,把更凶的东西挺进去。指间夹住他的舌根搅弄,拽出一些,又按回去,拨弄着把玩,无论是嘴唇,还是两条腿,只叫他上下都合不拢。   感觉到他快不行了,闻傅加快另一只手上动作,这边勾缠着他的嫩舌,不带一丝情欲地重复他刚才片场的话:“含住,听话。”   林奚眼下只能听指令似得,尽管难耐,却用力含得很紧。   闻傅看着他,“乖宝贝。”   然后狠狠十几下给他,只听指间的人一阵崩溃地呜咽,双腿疯狂战栗,腰瞬间就软塌了下来,林奚终于受不了得全都射在了闻傅手掌里。   闻傅用力抱住他,接纳他在自己怀里,低头吻上他汗湿了的额心。   “乖乖。好些了吗,”他沉声哄着,任由他在自己怀里痉挛着余韵,“出戏了吗,看看我,宝宝。”   眼前这才逐渐清晰起来。   林奚疲累得重喘着气,瘫软在他怀里,也不想再思考什么了。攒了点力气,闭着眼喃喃道:“闻傅,别吵,我好累。”   --------------------   车&车 第89章 【89】心软   ===========================   “嗯,不吵。”闻傅脱下外套给他盖上,把车窗稍稍打下去一点,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你好好睡。”   夜风卷进来,把车厢里闷热焦灼的色欲气味带走了一些,也让闻傅浑身降降温。   再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到庄园林道了。   林奚轻微动了一下,“嗯……”   闻傅下意识在他背上又拍了两下,放下手里的书,“怎么?”   “去哪……”他眼睛努力了,但实在没睁开。   闻傅声音低低的,“回家了,睁一睁眼,吃点东西再睡。”   林奚压根就没醒,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眯了几秒钟回笼觉,然后皱着眉头,不太舒服的样子,把手伸进两人之间,悉悉祟祟地摸着什么。   身上的躁气好不容易压下去,闻傅当场险些又搓起火来。   下一刻,蛰伏的下身被温热的手心握住,闻傅几乎是倒抽一口气,一把捉住他作乱的爪子,哑声道:“做什么。”   林奚人还没醒清楚,浑然不知自己摸到哪儿了,皱眉道:“你皮带扣,垫得疼……”   皮带扣……去他的皮带扣,那是上膛的枪!   闻傅快咬碎了牙,捏着这小爪子,把人压得一动不能动:“少爷,行行好,快被你折腾坏了。”   这前前后后好几次,他没有一次是正常消火的。要么冲冷水,要么疯狂运动,再不行就自己打出来,但到底不爽,这燥火越积赞越往,他都怕哪天忍不住吓到他。   林奚没反应过来,还不死心地上手捏了捏,结果发现,这东西逐渐抬头,越来越硬,他几乎要握不住,这时候才猛地清醒。   他吓得想抽回手,闻傅却死死按着他,鼻音重得危险:“别动。”   林奚紧张地看着他,强撑着厉害,“别耍流氓。”   闻傅被他噎得讲不出话,握紧了一些他的手,让他亲自感受着越发涨大的家伙,闷笑道:“讲些道理,是谁耍流氓。”   “我……你松开我。”林奚道。   闻傅把人按进自己怀里,抬手把车窗完全打下去,冷风扑面,绷紧的胸口深深呼吸了几下,“不怕,没事。叫我缓一缓。”   抬头对管家道:“绕两圈。”   这下林奚猛地想起管家还在前面,脸轰地一下红透了,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他悄咪咪从后视镜里瞥了几眼,管家脸色如常,应声把车开离主路,绕着庄园的林荫道打转。   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林奚心里懊恼。   几圈之后,古思特慢慢停在主楼台阶前。   然而,这风兜得并没有什么用。林奚感觉到那把枪仍旧硬硬顶在他小腹上,半点疲软的态势也没有,   闻傅感觉到他浑身紧绷,尽管自己也像快烧着了一样,但终究不忍心吓他,无奈叹了口气,“宝宝,不然你自己进去。”   管家懂规矩的等在车门两步之外,没有催促,直等闻傅自己打下车窗的时候,道:“少爷,Anna小姐还在等,是否要去通知。”   闻傅险些忘了,今天第一天开工,他提早叫Anna在家等着,看看林奚的状态。   他原本怕自己忍不住做些什么,想直接回濠利休息,但对外他到底还是家主,主人不在,不是待客之道。   林奚自然也明白,整理了一下,淡淡道:“下车吗。”   闻傅愣了一下,这是……愿意让他进门的意思!   以往林奚都是恨不得赶紧赶他走,他死皮赖脸的才能多呆些时候,此刻愿意留他,闻傅自然高兴,只是话间被磨得没了脾气似得叹笑,“唉……祖宗。别起来,我抱你进去。”   林奚刚想皱眉拒绝,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终究没说话,搂住他的脖子,被闻傅抱在身前下了车。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今晚的林奚似乎比平时容易说话了不少。   管家眉心动了动,顺势试探道:“少爷,等下还回去吗。”   闻傅平日从不留宿,但今日这都快十一点,回濠利恐怕要凌晨了,休息不好不讲,第二天还得再回来,难免折腾了些。何况今日少夫人情绪不错,或许可以试一试。   闻傅看了林奚一眼,但后者低着头,装作没听见,便道:“回。”   “是,唉……”管家取下老花镜,叹息般地重声哈了口气,擦了擦,一副辛苦累极了的模样。   这动作大的刻意,装看不见根本讲不过去。   林奚有些赧然,毕竟不管他跟闻傅事实如何,但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早就不清白了,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再给别人添麻烦,倒显得自己矫情。   算了。林奚心道,这庄园又不是只有一间屋子,这么晚折腾一个半百老人,他良心不会安。   闻傅何尝不明白管家的心思,只是进门和留宿,那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今时今日,他根本不敢奢求太多。   喉头滚了滚,正要说话,却听林奚轻咳一声,不耐烦道:“你明天不来了?”   闻傅一愣,“来。”   林奚别开脸,不再说话。   闻傅忽然明白过来,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抱着他的胳膊紧了又紧。   克制着对管家道:“今晚不回,去泊车。”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抱着人往里走。   同意他留宿,这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他接受自己了,是不是。   闻傅内心激动不已,抱着人的手臂都在抖,仿佛看到一扇摸索了很久的石壁上轻轻启开一道门。   身下简直硬的发疼,像是这么多天的隐忍升腾到了阈值,对怀里这个人,两年七百多天的渴望和想念到了顶峰。   是不是可以了,可以吗,他想要他,想紧紧抱住他,再次把他融进身体里,想让他彻底属于自己。   林奚也感觉到了,抱着他的胳膊紧得发疼。他皱着眉看了闻傅一眼,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   这么走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   一路上所有佣人都带着笑看着他们,林奚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闻傅却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一路把人抱上楼,直到他踹开主卧的门,林奚才发觉到不对,“干什么,我不住这……啊!”   话没说完,就被人压上了床,然后是滚烫的唇舌密密匝匝覆下来,把他的呼吸侵吞的彻底。   “唔……怎么、你怎么了!”林奚被迫承受了好一阵,喘息地厉害,这样的闻傅叫他害怕,他左右躲闪着去推他,手腕却被人攥住,死死压在头顶。   闻傅略微抽身,林奚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看见他眼底深不见底的欲望,危险地可怕。   他压在林奚身上,半坐起来,伸手扣松了自己的领带,然后一颗一颗解着纽扣。   林奚霎那间四肢僵硬,浑身冰冷,嘴唇都在打颤,“干什么!”   什么意思,他要干什么。   不行,不行!   闻傅看出他想躲,就像疯了一样压住他,叫他动弹不得,然后摸了摸他的脸,“不怕,不怕。宝贝。我爱你。”   继而埋头吻上他的脖子。   这一次的亲吻比任何一次都来的深入和强势。   闻傅像是完全失了控制,平日里的克制此刻彻底被抛在脑后,林奚清清楚楚地发现,他是真的想跟他上床。   顿时害怕地疯狂挣扎。   “不、不要!闻傅……别这样,我不要!”   闻傅充耳不闻,边吻,边一颗一颗解开身下人的衣扣,“不怕,不怕。”   白色蚕丝的衬衣从林奚皮肤上滑下来,嫩白的胸口看得他口干舌燥,连最后的一点理智也给烧没了,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他心里还有自己,或许,或许也还爱着自己,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他想要他,想要地快疯了,这一次会好好爱他的,为什么不行。   林奚被他严重的偏执和疯狂吓得脸色发白。   “滚、滚……你干什么!”   容忍不下之际,给了他一巴掌,   林奚眼角通红,死死盯着他,牙关却在发颤,“你哄我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闻傅终于醒了。   看见眼前的一片狼藉,他脑子嗡得一声,心顿时冷了一半。   坏了,坏了。他大概是憋疯了。   顾不得脸火辣辣的疼,他小心地伸出手去,想帮林奚拉好衣服,结果手还没碰到,就被一巴掌扇了回来。   “别碰我!”林奚像是应激的兔子一样,怒瞪着他。   闻傅有些难堪地搓了把脸,“抱歉。”   脸上的红印慢慢显出来,他缓缓从林奚身上退下去,拿了件长衬衫,想给他披,却又怕吓到他,便放在他脚边。   “我一时……抱歉。”他有些恼怒自己,明明两年都这么过来了,怎么偏刚才就忍不住。他叹息地伸出手,“别怕我。”   林奚还有些发抖,刚才闻傅的样子,无端让他想起那时候在濠利过的那几夜,让他想起金祐甸的脸。   一时无话,林奚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身上还微微发着抖。   闻傅不敢开口,也不敢走,恨不得原地在扇自己两巴掌。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轻轻靠过去,试探着伸出手,把人搂在自己怀里。   原本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却没想到,林奚只是狠狠地绷紧了身体,僵了片刻,什么也没做。   “不怕了,对不起。”闻傅轻轻顺着林奚的背脊,并没有过多的触碰,“好些吗。我等等就回去,你安心睡觉。”   安抚了一阵,林奚终于从膝盖里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声音轻地不真实,“那个人,怎么样了。”   其实关于那天的记忆,林奚本能地就止在了被救走之前。   昏暗、冷、疼痛、麻木、万念俱灰。   这是他记得的关于当时的全部。   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避免想起那一天,不去回想自己是怎么被带出的屋子,怎么被扒干净扔在别人床上,怎么被另一个男人侮辱,怎么求救无门,怎么害怕和绝望。   他克制着让自己把这些全都忘掉,忘掉那个名字,忘掉那张脸,忘掉那一天,只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就连从噩梦中惊醒之后也拼命麻痹自己,不过是噩梦而已,醒了就好了,醒了就没事了,快点忘掉。其实他知道闻傅或许不会放过那个人,但他不想提,也不敢问,就像是根本没有那个人一样。   不过是掩耳盗铃。   直到这一刻。   忽然莫名生出一股勇气来,也是厌烦,他又没做错,凭什么是他恐惧一辈子。   他说,“那个时候,金祐甸,他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闻傅整个人呼吸都一寒。   然后狠狠攥紧了拳头,是他该死。   他尽力平淡着道:“没有这个人。”   林奚没懂他话的意思,皱了一下眉,闻傅不想吓到他,淡淡说,“你永远不会再听到他,这世上不会再有这个人。”   却没想到林奚更恐惧,抬头看着他,甚至不敢去抓他的手,“你……”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闻傅低头吻了吻他,却吻到满唇冰冷。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明白白体验到,当年他不识好歹捅进林奚身体里的刀,也分分寸寸扎进了自己心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血肉模糊,成了他们俩谁也拔不出来的刺。   可他不要,事已至此,他想弥补,也只能弥补,他不会放弃,就算让这根刺穿心而过杀死他,他也不会再放手一寸。   “宝宝,看着我。”他蹲下身,半跪在床边,托起林奚的脸,“没事,如果你怕上床,我保证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吓到你。如果你怕这个地方,我们就离开,再也不回来。如果你怕我……”   原本很笃定的,但到这里,还是咬咬牙,把原本的话躲开,“别怕我。”   林奚看着他肿起来的半边脸,以及恳求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睛,心里莫名也跟着发肿发疼。   有些事情他不能否认,闻傅变了很多,这种变化叫他不知所措,某些时候他倒宁愿这个人像以前那样自私虚伪又冷漠,也好过现在这样,满眼都是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以为自己是恨他的,可看见他这副样子,自己并没有半点畅快,反而堵得更疼。   闻傅看着他,忽然无比郑重地叫他:“林奚。”   林奚抬头看他。   “对不起。”他说。“关于过往,我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地向你道过歉,对不起。其余种种,我不配多提,我那时自视甚高,结果看不清自己,也对不住你,你怨我恨我,都是应该,只有一件,我甚至连道歉都不敢。”   林奚心口一窒,”别说了。“   就听他道:“濠利那天,是我这辈子最钻心愧悔的事。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有的一切去换你那天的痛苦,但可笑的是,全天下,我最没资格讲这句话。”   “够了。”林奚撇开他,他害怕,害怕他提这件事,更怕他说出些什么,让他不得不面对,“出去。”   “我没有爱过别人。”闻傅却坚定地牵住他,“在你之前,所谓爱情对我来说无非取乐和交易,我不信别人真心,久而久之,也不对别人真心,最后连心长在哪里都不记得。”   林奚没说话。   闻傅道:“宝贝,我抱着自己的私心过了二十多年,钱、权利、名声、地位,我曾经认为那很重要,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因为一个情人、一个玩物而动摇,所以那时的我不能接受,也不敢直视,便懦弱混账地把气撒在你身上,我以为没了你,我就能变回我自己,却没想到这一念叫我痛到如今这地步,是我活该。”   像是剖白,又像是藏了很久的一点点真心,他拿出来,擦干净落了两年的灰,捧到他面前。   闻傅顿了顿,突然问他:“你还爱我吗。”   林奚心脏猛地一坠,然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开始剧烈狂跳。   他的身体几乎承接不住。   耳膜嗡嗡作响。   要说什么,该说什么,一句拒绝那么难说出口吗。他浑身高烧一样滚烫。   闻傅也不再逼问,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很久很久,久到闻傅甚至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他艰涩地开口,“我……”   呼吸突然提到心口。   闻傅握着他的手腕,脉搏跳得汹涌鼓噪,血液都凝固了几瞬。   “我不知道。”林奚说。   他撇开头,不愿意再多想。   人想清醒的时候,自己也没法骗自己。   这一刻,他终于掀开压在自己头顶的乌云,明明知道该说一句不爱,该说我讨厌你,我恨你。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他终究还是二次踏进那条名为闻傅的河。   不应该。   但哪有什么应不应该,他甚至不知道这句话是在给谁机会。   闻傅激动地灵魂都在颤抖,没有拒绝,他没有拒绝。   他刚才拼命祈祷,只求不要被拒绝,恨他没关系,厌恶也无妨,但他怕极了他会狠一狠心,对他说一句“不爱了。”   可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   闻傅几乎当场就湿了眼眶。   强行克制着不叫他看到自己濒临失态的模样,闻傅牵着他的手都在轻颤,话音尽量平稳,问他:“我可以吻你吗。”   再一再二。   今晚像是没有什么能叫林奚拒绝出口的东西。   然后被格外珍惜地吻住。   男人的嘴唇在发抖。   林奚想看他,却被一把遮住眼睛,“别看。”他说,然后抱进怀里吻,“我会尽力弥补。”   没有任何反馈。   闻傅就这样浅浅吻着他,林奚甚至嘴唇都没有回应,像一个失魂的布娃娃。   如果是之前,闻傅不会再贪心等他回应,可人一旦尝到了一丝甜味,就想把整块糖吞进去。   他无比希望林奚能给他一点点回应,一点点就好,比“不知道”更多一点点的“知道”,拜托,拜托了。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嘴唇都有些发干了,闻傅终于要败给自己的贪心的时候,谁动了。   好像安静的房间里,有心软的神路过,叹了口气。   嘴唇上干涩的地方被轻轻舔了一下。   连回应都算不上的吻。   可就这一下,像是瞬间点燃了闻傅的全部。   脸颊边上,有眼泪狼狈地滚落下来,幸亏林奚没有看到。   闻傅声音发颤,却如同向神起誓,在他耳边沉沉说:“我爱你。”   ·   楼下院子里,Anna等得困了,跑出来看到管家正靠着车,雪茄抽了一半。   “您怎么在这儿,他们回来了?”Anna蹙起眉头,那还叫她等这么久干什么,美容觉都睡不了。   管家见了她,绅士地后退一步,扇了扇自己周身的空气,把烟挪到身后,“今晚大概是来不及,我叫厨房送养颜汤给您,吃了好睡。”   Anna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感觉管家心情不错,好奇道:“怎么,有进展了?”   原本该去泊车的,但他怕自己这一把推得过猛,叫某些兴奋过头的公子哥被赶出来。   没想到是他自作多情。   抬眼看过去,主卧的窗口不知何时已经灭了灯。   管家熄了烟,捏起钥匙,对Anna道:“谁知道呢。我送您回去。”   进展么,谁知道呢。   总之,是有人心软。   --------------------   闻总追妻二十天:心情就像坐了一千趟过山车。   本章mvp:管家。   晚安,贴! 第90章 【90】危机   ===========================   原以为这一夜注定会发生些什么。   但事实上,主卧格外温馨平静。   大床上的两个人就这样抱着睡了一夜,衣服都没脱。   整整一晚上,林奚背贴在闻傅怀里,听他不断在耳边说“我爱你”,像是要把以前没讲的都讲给他听,偶尔夹杂着几句泛着疼的对不起。   林奚起初无动于衷,但听着听着,慢慢也眼里发酸,心里像是盛满了温水,慢慢被这一句句爱煮得滚开发烫,便只能闭上眼睛。   最后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一夜睡得不怎么踏实。中间醒来好几次,每次他一动,闻傅就跟着醒,手臂松一松紧一紧得,像是怕勒着他,却又怕他走,折腾下来,林奚都怀疑他一整夜根本没睡。   早晨七点要开工,尽管庄园离得片场不远,但占地很大,光开出宅子就要好半天,加之是开工第一天,林奚还是想尽量早些过去。   好在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差,天刚擦亮就醒的很清楚,原本想看看时间,但刚一动,身后的人就跟着醒了。   “我爱你。”闻傅收紧胳膊,没睁眼睛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声音被睡意拽地更低。   林奚顿了顿,脸上没什么情绪,轻微挣开,“我要起床了。”   闻傅才清醒一些,窗帘拉着,屋内的氛围跟昨夜一样。低头看了一眼表,四点半。   他埋头在林奚脖颈间,“还早,再睡一睡。”   抱着他感觉太好,好的简直像一场梦。尽管一夜都没怎么睡,但闻傅心里从没这么踏实过,此刻半点都不想放人走。   林奚也没争执,无意间看了一眼他拦在自己腰间的手,道:“你睡觉也不摘表?”   闻傅心里一惊,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温声道:“哪有闲暇管它,抱你都不够。”   林奚没说话,不知信没信,只是似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便下床去了浴室洗漱。   他一下床闻傅就跟着坐了起来。   刻意调紧的表带甚至有些勒手腕,确定林奚开始洗澡,闻傅才敢把手表摘下来。   睡了一晚都压出了印子,但表带之下,被压住的那条疤痕依旧显眼。他知道这件事迟早瞒不住,但眼下绝不是坦诚的时机,林奚本就对他们的关系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哄回来一点,哪敢再给他一点点负担,把人吓走了可怎么好。   他如今半点也不敢冒险,也舍不得。   重新把表戴回手腕,他起身下床,去隔壁客房洗漱换衣服。   吃完早饭出门已经快六点,林奚的助理小安从昨晚就开始联系他,一直没联系到人,就差报警了,好不容易今早五点打通了电话,接听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声音沉稳有度,告诉他不用来接,以后也只要在片场等着就好,会有专门的人接送林奚上下戏。   “啊?那寒哥住那啊?”小安莫名其妙。   有一说一,他觉得这声音有些恐怖的熟悉。   闻傅没有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号码,“以后片场遇到任何事先拨这个号码,随时。”   随时?   小安一愣,这话说的也太狂妄了吧,谁的号码这么牛逼啊,奥城特首吗?   他刚要问,却忽然愣住。   等一下。   等一下。   等一下。   不是,对面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啊!   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小安小心翼翼试探道:“闻、闻总吗?”   闻傅淡然地“嗯”了一声。   对面忽然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句梦话一样的“卧槽”。   闻傅置若罔闻:“号码记住了吗。”   小安整个人像是被电棍打懵了一样,满脑子都是电流的嗡嗡声。什么情况,怎么回事,什么鬼,妈的,我们家寒哥被拱……不是,难道是被包……呸呸,寒哥不是那样的人。   但、但是,大清早五点多,自家老板的电话被另一个男人接起来,声音还懒懒散散的,这傻子都不知道不合理啊,总不是死忠粉花重金约了偶像一起吃凌晨四点的早茶吧!   实在忍不住,索性扔开脑子直接问出口,“额……闻总,可是为什么是你接电话啊?”   闻傅回头看了一眼浴室,水声还在响,“他在洗澡。”   电话那头,是一个一百五十斤的青年壮汉石化成化石之后一寸寸爆裂的声音。   我操,我操,我操。   小安整个人都恍惚了,他、在、洗、澡。   在洗澡?!!!!   救命啊,这世界疯了吧,他寒哥跟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土豪脑残粉谈恋爱了?!!   谁来给他一巴掌说是假的,他受不了,他清白高洁一心冲奖不沾俗世的寒哥,居然,谈、恋、爱、了,甚至还和这人同居了?!!   救命,他一定是起太早了耳朵出幻觉了。是谁,科萨科夫,科萨科夫在吗,是不是在他脑子里弹野蜂飞舞!蜜蜂,哪来的蜜蜂啊?!   反应时间太久了,闻傅不得不提醒:“还有事?”   小安不知道脑子怎么抽了,来了一句:“有!”   闻傅静静等着。   小安吞了吞嗓子,虽然但是,他跟着林奚,多少能知道一些这个闻总的身份,话说如果是这位给的号码,真是特首的那也不是没可能啊!   颤颤巍巍问出口:“那个,您给我的号码,是谁的啊?”   也许是知道自己问的冒昧,小安赶紧找补,“不是,您给的肯定也是大老板吧,我怕贸然打过去打扰,或者人家不接的话……”   “不会。”闻傅淡然道,“这是我的私人号,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打来,我都会接。”   车后座,林奚从剧本里抬头,“你给他私人号?”   像闻傅这种级别的人物,私人号是格外珍稀的资源,多少大佬挤破头都拿不到,居然被他随便给了一个艺人的小助理。   闻傅淡笑道:“一个电话而已,他是你的贴身助理。何况你有什么事,我自然希望第一个知道。”   虽然林奚现在并没有明显排斥他的靠近,但跟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差了很多,这点闻傅能够很明确的感觉到。   以前的林奚对他撒娇,对他生气,对他有要求,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会讲明,换言之,他会需要自己,但现在的林奚不是,尽管人就在身边,但心却像是隔着很远,对他的示好通通拒绝,好像生怕麻烦他一样,这让闻傅心慌不已,只能用尽一切细枝末节的办法弥补和挽回。   林奚轻咳一声,没回话,低头看着剧本。   闻傅笑笑,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捏起他的手,牵在掌心,“今晚几点结束,我接你。”   “今晚……”   没说完,林奚却恍然愣了一下。   等等,什么时候开始,他真的把这座庄园当成家了。从一开始的偶然遇见,到后来的频繁碰见,再到住进他的房子,每天一起吃饭,甚至昨晚一起睡觉,什么时候他跟闻傅之间的关系竟然已经到了这一步?!   忽然轻轻抽了一口冷气。   温水煮青蛙,他快被炖熟了。   忽然有些生气,他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皱眉道:“不用了,我住剧组。”   他又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演员进组哪有上下班回家一说,太麻烦,而且表演最怕情绪不连贯,他看见闻傅老是会出戏,在家……在庄园就是这样,如果是正式拍戏,这种感觉很烦躁。何况,他也有意想要避开闻傅一段时间。   他们现在的距离太近了,而且越来越自然,这让他很不安。   结果闻傅听了,当即一愣,“不行。”   林奚小眉毛皱得更紧。   闻傅赶紧降低声调,温声哄他:“那边条件不好,吃住都比不得家里,专业的营养师和医生都没有,我不放心。”   何况他的出戏障碍本就不能长时间沉淀在戏里,之前也是他怕出事,叫佣人每日看着,一旦他琢磨剧本太长,闻傅就会打电话给他,或者上门见他,为的就是打断他这种情绪,但这些倒也不必说的太清。   以上话全部为真,真的不能再真,但某一个细小的角落里,闻傅还是冒着一点自私的念头。   他昨晚刚被接纳进家门,今天老婆就要离家出走,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又要重来,倒不是怕麻烦,只怕这小崽进组几个月,跟他的距离又远回去,回头冷冷清清叫他一句“闻先生”,那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林奚却铁了心离他远点,“不行。你不能打扰我工作。”   这话一出,闻傅也不敢再多说,生怕哪一句说的不对,又叫他误会自己跟以前一样轻视他,看不起他的工作。想了想,道:“好,那我陪你住剧组。”   抬头对管家讲:“叫人准备一下。”   管家显然没想到会有如此进展,推了一下新换的眼镜,“是。”   林奚当即炸毛似的,“不行!”   闻傅好整以暇地看他,“为什么不行。”   林奚一时不知怎么说,道:“那跟在家有什么区别!”   在家。   心里简直愉悦地要开出花来,但脸上却绷得相反。   闻傅顿了顿,唇边的笑意显得有点落寞,转头坐正了一些,“原来你只是不想见我。”   林奚心里骤然一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却又不想骗人,“你别这样。”   他低头看着剧本,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我有些乱。”林奚说着,“闻傅,我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关系。”   不知道想到什么,闻傅忽然间勾唇轻笑,“嗯,我记得。”   林奚没跟上他,便继续说自己的,“我们现在,我说不清楚。说实话,重新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拼命警告自己不要回头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走到这一步,我不知道怎么办,脑子很乱,需要点时间想清楚。所以,在我拍戏这段时间,我们能先暂时不要见面吗。“   闻傅看着他,心里波澜狂生。   虽然他的注意力不该放在这里,但他在听见开头的一刹那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心脏狂跳,他说,重逢的那一刻起就在叫自己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那是不是说明,这两年来他其实并没有完全放下自己,他对自己还有感觉,所以见了他的那一刻才如临大敌,才会要不断自我提醒,不叫自己回头。   嘴角弯地几乎压不住,但为了接下来的话,却只能故作沉痛地把人搂进自己怀里,不叫他看见这幅样子。   强行叫自己保持着刚才的落寞感,闻傅声音寂寂的,“不能。我忍不了太久不见你。”   林奚一怔,微微发怒,“你!”   闻傅低头吻了他一下,“太久不见面你就会忘了现在的感觉,会离我越来越远,万一你又退回去,或者后悔了,宝贝,那真能要了我的命。”   他笑笑说,“对我仁慈一点,作作弊,让我见见你。两天好不好,至少两天回家一次,其余时候我不会打扰你。”   “你……”   林奚这下才算是反应过来了,前前后后这好一通铺垫,原来就是为了折中在这儿等他呢。   看着他生气地说不出话的样子,闻傅就知道这是同意了,凑过去吻他,被他怒哼哼地挥了一胳膊。   不疼,痒的,心里痒。   ·   说好两天来接他一次就是两天一次,之后小半个月,闻傅倒也没有再食言。   并非他不想,一是到底公司事忙,他要两地来回跑,一天都拆成两天用,二是既然林奚说了想拉开点距离想想清楚,那他没有再勉强的道理。何况他这次是真得想和林奚携手过一生,所以虽然当时话说的可怜,但事实上,他并不不希望他有任何有一点点勉强或者后悔。说到底,还是最希望他余生开心。   当然电话还是每日会通,Anna也会每两日给他做一次诊疗,林奚的心理状态保持的还算不错。   这日林奚戏份结束的早,晚上八点多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小安跟在后面,鬼头鬼脑地说:“诶,今天又是双日,寒哥你还是回家吗?”   听出他的玩笑,林奚有些脸红,但并不明显,天又黑,别人也看不出来,克制着淡淡道:“别乱说。”   小安虽然看着皮,但很是知道分寸,不然林奚也不会在方甜甜去国外上大学之后用他这么久。   “放心放心,”小安笑嘻嘻道,接着又啧了一声,“不过啊哥,天长日久的,这事儿也瞒不住啊。你知道剧组最容易曝的就是绯闻,尤其您这么大咖位,这么大流量,多少眼睛盯着看呢。昨天小高还开玩笑来着,说酒店隔三差五就不见你,问你是不是去谈恋爱了。”   林奚微微皱眉,“小高,高浔?”   “对啊,那小孩儿看着倒挺开朗的,但这圈子里谁能把谁看穿呢,我就一口咬死了没认,说你在酒店睡觉,哎你可别说漏嘴了。”小安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嗯。”林奚应声,随即才想起来,“我也没有在谈恋爱。”   小安一愣,“啊?!”   不是,那那那,那个闻总,忙成那样还亲自来片场接送你,为了你给全剧组送温暖,那看你的眼神简直是看稀世珍宝,那……不是,他寒哥不会是个玩弄帅气多金但单纯的大老板的渣男吧……   人家还给自己发了大红包来着,他就差把人备注成老板娘了,这钱要不要退回去啊。   林奚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也觉得这么说不太妥当,改口重说:“我现在暂时还没有谈恋爱,如果之后谈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小安当时把给薛定谔的老板娘退款的小手指缩了回去,高兴道:“懂懂懂,考察期嘛。”   林奚不愿意解释他和闻傅的过往,便什么也没说。   两人没有直接去找闻傅的古思特,而是跟之前一样,先回了一趟剧组定的酒店,林奚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把第二天要用的东西放下,小安才送他出门。   一拉开酒店大门,古思特就横停在酒店门口。   小安愣了一下,“诶,今天怎么停这儿了?”   之前为了避嫌,林奚都让闻傅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的街拐角,到片场也不远,他自己走过来,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停到这儿了。   不过这会儿也没什么剧组的人,便对小安道:“没事,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小安笑哈哈点头,“好嘞哥,明天见。”   随即转头离开了。   虽然是酒店大门口,但这里位置偏僻,周围灯火也少,大堂又离得远,光照不过来,这儿一共就两盏路灯,好几次剧组人员都抱怨说天黑了看不清路。   尽管说是没人,但林奚上车前还是左右仔细打量了一下,确认没什么认识的人然后快速拉开后座车门埋头窜上了车,怎料没等他拉上车门,车子猛地就起步冲了出去,速度快的叫他心脏都跳出来。   林奚吓得心跳骤停一下,怒然回头,“你怎么回……”   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整个车厢突然死一般寂静。   在他的对面,是一张叫人毛骨悚然的陌生脸面。   那人呲开一口黄牙,带出西装外套下面吊着石膏的胳膊,对林奚瞬间惨白的脸阴森一笑,“好久不见啊,江大影帝。”   --------------------   闻总追妻二十一天:这辈子没听过的评价都在老婆的小助理嘴里了,大手一挥,红包打赏!   不要慌,这个节骨眼上哪来的虐,坐稳了~   感谢阅读收藏小黄灯,贴! 第91章 【91】危机2   ============================   街拐角,闻傅已经开完了一个简短的线上会议,还不见林奚过来。   不知怎么,他今晚莫名的心慌难安。   “他说几时停?”闻傅不敢贸然电话,问管家。   “八点。”管家看了一眼时钟,“不过剧组时间不准,晚半时也正常。”   见闻傅捏着电话,脸色却是不大好,便又道:“不然电话问问,快收工的一阵了,应该也不打扰。”   闻傅低头拨号码,忙音响了快半分钟,无人接听。   他直接推门下了车,顾不得其他,大步往片场走过去,边走边拨号码,这次直接被挂断,紧接着变成了关机。   骆时还在扣几个新人演员的细节,听见周围一阵骚动,回头正想叫安静点,一看闻傅脸色骇人的直奔他过来。   “他人呢。”闻傅沉声道。   骆时也愣了一下,“不是早走了吗,你没碰见?”   话音落下,两人当时心里都一沉。   骆时立刻停了手里的活,转头问助理,“江老师助理的电话谁有,快去问。”   这边闻傅已经拨出去了。   小安刚洗完澡,头上还顶着毛巾,就接到准老板娘的电话,愣了一下,擦擦手赶紧点开,“闻总?”   “他是不是跟你在一处?”闻傅道。   小安吓了一跳,“啊、啊?寒哥吗,不是半小时之前就跟您走了吗?”   闻傅顿是心猛地一坠,“跟谁走!”   小安也感觉不对,一把拉下头上的毛巾,“八点钟,酒店大门口停着一辆您平时开的古思特,寒哥上了那辆车!”   闻傅来不及多问,“下楼。”   小安二话没说扭头窜出门。   闻傅的车开到了他酒店门口,小安推门冲上去,看见闻傅脸色寒得吓人,手里正在跟谁通电话。   “闻总!”小安跑进后座,如果是以往,能做劳斯莱斯这种车的后座他做梦都能笑醒了,但此刻眼神都没散一下,直勾勾盯着闻傅,头发还滴着水。   反倒是闻傅,尽管脸色骇人,示意他先安静,前座的管家顺手递给他一块毛巾。   跑得太急,小安喘着粗气接过,“谢谢。”   期间闻傅一直没有说话,如果不是电话那头的人在讲,小安几乎以为他在静坐。   那边的人很快地说完了什么,闻傅终于开口,“稍等。”   然后把电话打开公放,递给小安,“当时的情况跟他讲。讲清楚。”   小安愣了一下,知道电话那头肯定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双手捧过电话,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描述了林奚从出片场到上车的每一个细节,包括上车时间,往哪个方向走,开了多快。   对面似乎也是在边听边安排,他刚说完,对面只在电脑上盯了几秒,就回复道,“查到了。”   那人快速报了个方向,又说:“嘿,这车的假牌照都套了跟你一摸一样的,有备而来啊。幸亏Owin上个月跟我们的人打了招呼,这些车的流量摸排过一遍,不然这一时半刻要查还要费点功夫。”   管家二话不说打火起步,照着电话里报的方向踩油门到底。   闻傅接回电话,声音冷硬的不像他自己,“是谁。”   但只有他才知道,他嗓子发紧的厉害,如果不用力,可能根本说不出话。   “正在查。”对面道:“本地这个型号的车不多,大多都有主。嫌疑车有七辆,其中六辆属于租车公司,动向正常。剩下那辆是当地一家公司老总的私人车,但这家公司前两年破产了,这老板身上还有案底,现在逃到境外了,听说做的也是不法勾当。他境内资产全部被抵押拍卖,名下这辆车因为有过刑事案底,一时半刻还没脱手,使用情况不明确,嫌疑人用的应该就是这辆。”   闻傅没有说话,连呼吸声都屏得听不见,脸色却镇定沉稳,只是眼底深的叫人害怕。   车里没有人敢说话,空气紧绷的像是死了。   反而对面电话里,人声相对轻松,“别担心,有车就能查到人,这些人看手法不是专业的绑匪,顶多是一时起意,或者仇家报复,就是不知道是冲着你还是你那个小宝贝儿来的。最近的警备队已经安排过去了,很快就能追到。”   听口吻就知道这人跟闻傅关系不错,起码也了解他以前的做派。所以把林奚当作他以前那些小玩意儿对待,以为是小玩意儿得罪了什么人,闻家公子帮着善后。而且在奥城,就这种手法低劣的绑架案几乎都不算个案子,起码用不着他一个特首的公子亲自盯着办,看来这宝贝儿挺得宠,便忍不住当一桩风流韵事打趣。   而闻傅像是没听见似的,整个人像一尊紧绷冷硬的石雕像,连手臂上的青筋都能看见。   他问:“你们的建议是。”   对面一愣,道:“如果对面是冲着你来的,那你就等着叫价,无非是想要钱,到时候你听我们专家安排,不会叫你损失太大。如果是冲你那个小明星来的……啧,这概率不大,跟你这身家比起来,一个明星有什么可图的,跟你一样图脸蛋儿啊。”   小安惊魂未定之下听着忿忿,却也知道对方不是他能随意冒犯的人,只能咬牙吞声,看向闻傅。   闻傅却像是没注意到似得,“如果是冲他去的呢?”   对面没想到他这么问,也沉默了一下,认真了几分,“那就看图钱还是图人。听说那你宝贝儿还是个影帝?那要钱肯定也有,但是既然知道你们俩的关系,跟他要钱肯定不如跟你要钱来的多,所以大概率是图人。”   说到这儿,那人不知想起什么案例来,停顿了一下,道:“那可能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儿了,兄弟,你得有个想法。”   空气像是有那么几秒钟被抽干净,但闻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果非要说,那就是整个人戾气变得更沉。   娱乐圈,绑架,涉黑势力,不图钱。   钱算什么,他要多少有多少,都给他们又能怎样,可从一开始,他就只怕对方不要钱。   对面显然也反应过来什么,“你一开始就往这儿想了?”   闻傅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面顿了顿,忽然压低了声音:“我操,你他妈玩真的?”   如果刚才还有些看热闹的意思,此刻是真得觉得闻傅脑子有病。   谁都知道,这种情况花点钱能解决是最好的结果,万一人家认准了要人,玩烂了再拍个照片视频什么的,那就算弄回来也是恶心自己。就算没被玩,摸两把也够脏的,何况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没被玩。   他们这个圈子,玩什么的都是图个乐子,涉及自身谁比谁都精明,所以傻子都知道,如果对方图人,现在脱手就是最好的打算。   闻傅声音紧的发疼,“梁二,尽快。”   梁家二公子一听这口气,恍然正色起来,言语间再没了半分打趣和玩世不恭,像是走到一个偏僻点的地方,沉沉道:“说名字,我叫私人给你查,比公家渠道快。”   这话就是掏心窝子了,这些人的私人情报网远比他们玩资本的来的硬。   闻傅报了林奚的名字,对面一个愣神都没有,直接挂断,一分钟后重新打回来,“行了,我托朋友,留的你电话。还有,我刚又调了最近了几个警备队过去,你别莽撞,听他们指挥,绑人的就是群混混,有专业的人在,不是问题。”   闻傅才终于下了口气:“多谢。”   对面似乎实在忍不住,感叹道:“我靠,江岁寒啊,难怪这么宝贝。多少人上赶着弄不到手,还是你有本事。”   这两年圈子里隐隐约约知道闻家少董收心了,但身边一直没人。这次来奥,也是使劲儿打听才隐约听说他包了个小明星,天天陪着泡剧组,好像还是个什么影帝,但闻傅藏得紧,其余再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没消息的时候没消息,没想到这一挖,就让他打听到一个大的。   两边沉默着没挂断,梁二忍了几忍,终究顶不住开口:“闻傅,万一……”   “没有万一。”闻傅靠在后座,仰头闭了闭眼,声音沉毅,”梁二,那是我爱人,我只求他平安。”   ·   同样漆黑的街道,另一辆古思特开的仓皇凶莽。   林奚被麻绳结结实实捆了扔在座椅下面,身上满是大片被踢打的瘀伤,脸色已经很虚疲。   “妈的,你个小娘皮。”座位上的人骂着,又冲林奚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一口吐沫吐到他脸上,“勾搭上方家不算,连闻家的也能给你出头,你他妈是不是个骚货,嗯?操,给老子说话!”   打看见他的第一眼,林奚就心头一冷,知道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   他无意激怒这个疯子,便道:“冯总,你要什么,可以直接说,无论多少钱,你报个数,我尽力凑给你。”   却没想到那人更来气,抬手就抽了林奚一巴掌,把他嘴角打的出了血。   冯权一把揪住他头发,提他起来,“钱?就因为老子在酒会拽了你个小婊子一把,姓闻的就设这么大个套给我,哈,要不是你那天拽个女人闯进来,我他妈还查不到濠利是他的!”   林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等了片刻才恍惚想起这个画面。   是他刚到濠利采风的那天,在赌场没出戏,拉着找来的姑娘横冲直撞上了赌场二楼,他当时好像确实撞开了哪儿的门,但脑子不清不楚,根本没注意里面是谁,只隐约记得有很多人在围着个什么人。   使劲想了片刻,他一顿,看向冯权打着石膏的手:“是你。”   冯权阴森得笑了几声,揪着林奚头发的手几乎能把头皮扯下来,“那姓闻的狗儿子诓的老子倾家荡产不算完,还硬生生叫老子赔了你一只胳膊!操他妈的,你说说这笔账怎么算?我他妈要你多少钱合适,啊?”   林奚没有说话,心里却暗自吃惊,这些事他半点都不知道。   不,等等。   并非是丝毫不知。   这一刻,有些早就起疑的记忆忽然连贯起来。   ……国外街头,跟踪他的狂热粉莫名消失,搭讪的人从多到少,太晚了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却永远都只是送他到楼下,失眠的晚上总能看到窗台下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的车,驾驶座的车灯昏黄,一个人影孤孤单单坐在里面,也是整夜不睡,像是在陪他,却永远消失在日出之前。   一切的一切,他不是没怀疑过,只是直到这一时,这所有怀疑才明明白白地被坐实,才被承认。   霎时间,心底干裂的枯木重新变得柔软,隐约发出看不见的嫩绿新枝。有水流暖过,谁在回头看。   林奚眼眶微微湿润,恍然出神。   可这一出神,冯权看得更来气,一把扯过林奚的头狠狠撞了几下副驾的座椅,“妈的,他们一个二个的对你都挺上心啊,怎么,你操起来就这么爽?姓闻的知道你还爬那姓方的床吗,啊?他们谁干的你爽?还是你们其实一起上?”   他言辞极尽低劣,笑声都让人觉得遍体发臭,“哈,老子今天就他妈试试,你这小婊子干起来有多爽!”   林奚浑身一寒,整个人如坠冰窟,“你想干什么!”   只见那冯权阴冷一笑,从兜里摸出一管粉色的液体,然后捏住了林奚的下巴,“别急,等等就叫你那个闻总看看,你是怎么被我干死在床上的!”   说罢对着前面的司机喊,“还有多远!”   司机冷漠道:“五分钟。”   --------------------   闻总追妻二十二天:在路上了。   不慌,坐稳,我其实是个甜文写手???♀????♀?贴! 第92章 【92】我在   ===========================   五分钟。   林奚浑身冰冷,眼前冯权的脸近乎扭曲,慢慢旋开手里那瓶液体的滴盖。   冷静、冷静。不能硬碰硬。   林奚强行冷静下来,咬住嘴唇。   冯权根本不值得他忌惮,他刚发现自己被绑架的一瞬间,就回手一拳砸断了冯权的鼻梁骨。结果下一刻就被前座的司机踹翻在车上,一只手就压得他肋骨都快裂开,然后把他死死捆了起来。捆人的时候林奚发现,那人虎口处有一块明显的茧子,他认得出,那是枪茧,没摸过十几年枪留不下来。他不敢轻举妄动。   可无论如何,眼下他绝不能任凭被带走,绝对不能。   深吸一口气,林奚强行压下恐慌,“冯权,想要钱我可以给你,没必要吃牢饭。放了我,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足够你重新开一家公司,而且保证不会追究你任何麻烦。”   冯权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在权衡,然而很快,他冷笑一声,“吃牢饭?老子早他妈就被你那个相好搞成通缉犯了,还怕多个一两件?实话告诉你,钱老子早就不在乎了,姓闻的心疼你,我就让他疼死在你跟前,他废我一只胳膊,我就要他半条命赔。”   他不知道想起什么,恶声笑起来,“江大影帝,你说你今晚从我这儿出去以后,姓闻的还会不会看你一眼?他那种豪门少爷,会怎么看你这么个被玩烂的骚货,还能把你当个宝吗,啊?”   林奚看着他发狂阴狠的眼神,后背发冷,怒道:“你别乱来!”   冯权阴森的鬼一样大笑几声,“晚了,等我干你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拍下来给你那个闻总看。对了,你不是个演戏的吗,哈哈哈哈,好啊,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到时候就人手一份,叫人看看你这个大影帝是怎么像个发情的骚母狗一样被我干死的!”   说着,拧开那瓶液体的盖子,往林奚嘴边伸过来。   林奚立刻警觉后退,但车厢狭窄,他根本无处可退,一把就被人拽回来。   “你想干什么!”   冯权丧心病狂的捏住他的下巴,“这可是个好东西,这么一小管子,费了老子不少钱。”   “姓冯的,我警告你……!”   话没说完,林奚就被巨力捏着张开了嘴,脸颊连同骨头一起都被捏的发疼。   冯权捏开他的嘴,另一只打着石膏的手不由分说就把那管液体往他嘴里灌进去。   林奚痛得几乎快休克,但本能仍旧在拼了命的抵抗,好在冯权伤了手,一时没有灌进去多少,他恼羞成怒,直接把林奚按在地上,踩住他的肩膀,然后用蛮力掰开他的嘴,把那管子药剂往里倒。   “怎么,还等着姓闻的救你呢?”他边撬开林奚的牙关边说,“老子为了绑你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月,这地方连条狗都没有,姓闻的就算知道你失踪,没个一天一夜也找不过来。小宝贝儿,现在连一个小时都没有,你还做什么梦?乖乖等着被老子干……”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轮胎高速摩擦过地面的刺耳声响起,前座的司机突然往右猛打方向盘,整辆车直接向外猛甩了出去!   “操!”冯权被从车座上甩下来,手里的药剂不知道被甩去了哪儿,“你他妈干什么!找死啊!”   那司机脸色阴森极了,手里却没停,直接挂倒档把车往后猛开,“fuck!警察,全是警察!”   冯权当场愣住,整个人不可置信,扒着车座往外前车窗看,“你他妈放屁!怎么可能,这才多久……”   结果不由他信不信,三辆警车拉着警笛朝他们开过来,直接堵住了去路。   冯权整个人僵住。那司机反应极快,一把将车倒出二三百米,然后一边猛打方向,一边直接将油门踩到底。   车身被剧烈的往后甩过去,刺耳的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同时响起——   就在此刻,眼前的路上忽然闪出数不清的警灯,无数辆警车从这条后路包夹过来,直接将这辆古思特的去路堵死。   司机嘴里骂了一声,越南话,林奚听不懂,紧接着就感觉车身在左右狂甩,像是在坐过山车,警察见状也立刻呼啸着跟上,半点不给古思特留余地,左右包夹斜逼迫,最终把这辆古思特逼停在了路边绿化带里。   十几辆警车同时停下,把这车围在中间,警察下了车,远处还有特警架起了枪。   “下车,警察,手抱头蹲下!”警车里有人指挥。   冯权见势惊慌狂怒,“停下干什么,开啊,直接撞死他会不会,怕什么!”   那司机却二话不说,看都懒得看他,直接解开安全带,准备推门下车。   冯权一慌,“操,你干什么!”   那司机冷冷道:“对面都有枪,老板只是派我来给你开车,不是送死。”   说着双手举过头顶,推门下了车,对警察道:“sorry sir,自首。”   冯权心里清楚,他们这种组织,警局里肯定也有人的,只要不沾人命,怎么都能给捞出来,现在自首基本无罪,但自己就不一样了。   “操你妈的!”冯权气得发疯,却半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在车里怒吼,“滚、滚!你他妈自己去死吧!”   他扔开林奚,狼狈地拖着断手从后座爬到驾驶位准备逃跑。   然而就在此刹,从公路尽头爆出两束凶劲刺眼的车灯——   一辆同型号的古思特风驰电掣的冲了出来,警车像是得了命令一样集体让路,给他留出一个足够宽的通道,让他直接横堵到了这辆车的前盖上。   巨大的身影极其凶猛地压过来,威慑力极强,直接把冯权吓得没了魂,脸色惨白的像个恶鬼。   紧接着,那辆车的后车门打开,有人从上面走下来。   冯权睚眦欲裂地瞪着眼前的车,惊惧的说不出话。   “不可能、不可能,”他中邪一样自我麻痹,看着那车上走下来的人,“闻傅,不可能……”   后座车厢。   被灌下去的药开始凶猛起效,林奚浑身燥热,瘫软的躺在地上,刚才两下凶猛的撞击让他想吐,但好在药量不多,他的意识还清醒。   耳膜鼓噪,刺耳的警笛声让人心慌的鸣起,无数手电筒和警灯的光散射向四面八方,晃的人睁不开眼。   他躁的开始轻喘,脖子和额头上缓缓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警察来了,好,太好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药物作用,林奚心里莫名其妙的又痒又空,一股浓烈的失落和孤单感涌上心头,整个人空虚又难过,他把自己蜷缩起来,心底的紧张和害怕一起涌上来。   就好像是在等人,在等谁……   林奚缓缓闭上眼。   闻傅没来,他好害怕。   他逼着自己清醒,但却管不住心里疯狂涌动的念头,他想被抱起来,想被抱进怀里哄,想被抚摸,想被亲吻。   突然狂躁地想生气,他怎么还不来。   好难受。林奚咬着嘴唇。   脑子里忽然飘过冯权说过的话,“……要是姓闻的知道你被我玩烂了,他还会要你吗?脏东西……”   意识清醒着,眼睛却忍不住干涩起来。   生理上的折磨他抵抗不了,“我不脏……难受……我好难受……”   他用身体摩擦着地面,这具身体现在淫荡的能够被任何东西取悦,冰凉的地面,粗粝的麻绳,甚至是真皮的座椅面,都能让他幻想自己被抚摸,被拥抱,被亲吻的触感。   这种感觉就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最低贱的荡妇。现在任何人来都可以看见他张开大腿求人操。   不行,不能。林奚低吼了几声,用头去撞了几下地面,想用痛感让自己清醒,却没想到身体的反应变本加厉,甚至更难受。   太脏了,他太脏了,又脏又贱。   这副样子出去,他今后都不会再有什么清白可言,人人都会知道他是一个被歹徒玩过的脏货色。   妈的,可他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   每一次都不是他的错!   凭什么!   这世界不公平,无数双手想拉自己下地狱,却无人救他,这世上没有人爱他。   林奚眼睛已经湿红,却还怒然硬挺着背脊。   ——就在下一秒,后座车门被一股大力拉开。   穿透一切的光打了进来。   一双沉稳有力的手将他抱起来,整个人落进一个踏实熟悉的怀抱。   林奚近乎恍惚地看过去,愣了几秒,声音飘忽的不真实,却透着可怜,“闻傅。”   闻傅身上还带着夜里冷风的气息,浑身戾气还没来得及收,只死死把人裹进自己怀里,低头道:“我在。”   --------------------   闻总追妻二十三天:抱到了。   晚安,晚来的七夕快乐,贴!   下一章是什么味道,哦,是爱情啊。 第93章 【93】我忍不住   ===============================   车速比赶过来的时候更快,Owin几乎是把油门踩到了底。   但整个后车厢满是燥热的焦心。   “去医院。”   怀里的人已经汗湿透了,闻傅帮他擦着汗,又把他抱得更紧。   小安已经被专门的车送回去,顺道给骆时报个平安。   林奚难耐的喘息声已经压不住,他觉得难堪,想咬自己的嘴唇,却被闻傅拦住,把自己的手塞进他嘴里,“别咬自己,咬我。”   Owin一眼都没往后看,导航地点已经换成了最近的医院。但眉头却微微皱起,似乎有什么担忧。   林奚意识还是清醒的,而且这个药并不卸力,只是爆发的性欲会让人浑身酥麻。   他贴在闻傅怀里,“闻傅……回家。”   感觉到他在浑身发颤,闻傅把他抱得更高了一点,侧脸贴着他的额头,紧张道:“不行,去医院。”   身体空虚的厉害。   林奚抓着闻傅的衣领,把自己贴上去,往他怀里钻,“不去。我不能……医院,不安全。”   奥城没有闻家的医院,如果闻傅因为今晚的事抱着林奚上医院,一旦传出去,那林奚所有的形象地位都会毁于一夕。   娱乐圈、影帝、绑架、春药、豪门公子。   任何一个元素单独拎出来都够媒体狠狠吃一个月了。当前社会,信息无论真假,只要够爆炸,就会有吸血的蚂蝗扑上来,没血也要从干净人身上咬出些血来。他的电影还没拍完,不能因为他出任何问题。   闻傅不是不知道,但现在回港至少要两个小时,林奚身体撑不撑得都是问题,家里倒是有私人医生,但到底设备不全,能不能处理也不一定,万一耽搁了,又要平白受罪,他心要疼死了。   把人抱得紧了点,闻傅本来想摸摸他的背让他舒服点,却没想到摸了一手汗,林奚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宝贝,忍一忍。”闻傅低头,和他交换了一个深吻。   无异于饮鸩止渴。   如果他再往下看一看,就会发现,林奚不光是上面湿透了,下面也已经硬得发疼。   “不去,没事。”林奚紧绷着身体,对闻傅说,“你摸摸我的兜。”   闻傅去摸他的西裤兜,摸到一管冰凉的液体。   这是刚才从冯权手里被撞掉的那管药,刚好掉在他手边,被他捡了起来。   “这个药,我没吃多少,给辛医生,看看。应该没事,”他忍着不再去往闻傅身上靠,手却已经忍不住想伸进内裤里纾解,“我是清醒的,闻傅,回家。我想洗澡。”   虽说他不是爱名利的人,但没人愿意让污名傍身。何况,他的身体他很清楚,没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是需要疏解,他只是想做爱,没关系,只要回家,他自己可以,先回家。   闻傅抱紧了他,咬牙道:“回家。”   .   辛医生早就等在庄园里,一路暗灯,闻傅用外套裹着直接把人抱进主卧。   把那管液体递给他,闻傅焦急:“是什么药?”   辛医生先看了看林奚的状态,刚拿出手电想让他跟着看,林奚拨开他:“我没事,辛医生,药我喝得不多,一小口,吐了一半。”   半真半假,他意识上确实没问题,但身体上渴得厉害。而且不是无力,他浑身躁得几乎快要出蛮力,双手在下面紧紧攥着被子,手臂上青筋暴现,如果不是医生还在,他无比想拉闻傅过来接吻,却又知道不能这样。   林奚挣扎地眼睛疼,这一刻忽然泛滥起自私来,还不如不清醒。   辛医生看他确实清醒着,身体机能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转头去看药。他打开盖子闻了闻,晃了几下,没有沉淀,然后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什么药剂,把那管粉色的药剂滴了几滴进去,立刻出现了浑浊沉淀。   “是斑蟊素和丙酸睾酮合成的新品类,起效快,药效猛,东南亚那一代最近很流行,用来催情的。”辛医生道。   闻傅立刻紧张起来,“对人体有损吗?”   辛医生:“这个得看剂量。如果这一管子都下去那肯定是有的,严重的话还会损伤神经。不过像现在这小半管就没什么太大伤害,顶多让人虚疲两天。江先生饮了一小口,这阵子劲过去就好了,明早好好睡一觉,应该没大碍。”   闻傅这才松下一口气。   辛医生还是给他留了几袋缓解的营养液,口服就可以,叮嘱不要泡冷水,别着凉着风,还特意对闻傅说,“性欲么,发泄出来就没事了,少董可以多照顾照顾他。”   闻傅眼神一暗,林奚听得脸红,侧了个身子翻过去睡。   直到关门声响起来,闻傅和医生一起离开了,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身上的火在无人处烧得更旺,林奚觉得自己快被烧死了,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闻傅再回来的时候,床上忽然没见人了。他吓得脸色铁青,整个人像刹那间失了魂。   “寒寒?宝贝?你在哪!”   他不过下楼送医生讨医嘱的功夫,怎么人就没了。他满屋子得找,哪里都没有,直到他一把拉开浴室的大门——   脚步蓦然停住。   黑色嵌地的大理石浴池里,林奚光着下身躺在里面,两条细白的长腿大大岔开,根部的春光一览无余。浴池里放着冷水,刚刚没过腿面,林奚高仰着头,微微眯着眼睛,樱红的嘴唇半张着,似乎在等谁攫取。   他一手烦躁地扯着自己的白色衬衣,一手在前面套弄着自高挺的性器,唇齿间溢出难耐的轻喘。   闻傅几乎立时就硬了。   “嗯……啊……”林奚没看到人,一心想纾解出来,手越来越快。   闻傅眼睛红得沁出了血,像极了一头久不见荤腥的饿狼。   他把拳头紧了又紧,呼吸简直重得能坠死自己,口干舌燥。   狠狠吞了几口嗓子,一把拽开领带攥进手里,扭头大步出了门。   浴缸里,水已经没过了腰线。林奚沉溺在自 慰的快感里,对外界没有丝毫察觉,甚至不知道已经被人在这里虎视眈眈过。   可是不够,只是这样根本不够。   他套弄着自己,把性器撸动的流水,来的时候在车上他就已经悄悄射过一次了,一点用也没有,反而更难受。   他想要更深入的,更深的进入,被占有,被顶撞,被狠狠刺激,被弄得高潮。   太难堪了。   快被难受哭了。   两只小腿微微绷紧,大腿根开始颤抖,脚尖绷得很直,嘴里的呻吟也变了味道,手越来越快,性器已经开始肿胀的充血。   受不了了,他快要受不了了。   “嗯——”   下一秒,高挺的性器连同他握着性器的手都被一只更滚烫更宽大有力的手握住,重重几下帮他舒服,林奚整个人吓得一惊,还未睁眼嘴唇也被人狠狠吻住。   闻傅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不想,这时候走算什么,他本来就是个混蛋,半途做什么君子,他就是要他。   林奚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吓得就想爬起来,但下身被弄得太舒服,闻傅比他自己还懂自己的高潮点,叫他舒服的简直想死。   “……唔、不要……别……”   太羞人了,他一只手被闻傅握在手里,一起套弄着他的阴茎,另一手抵在闻傅肩膀上,想推开他,但怎么看都觉得是在欲拒还迎。   简直是给整个空气里都注入了荷尔蒙和让人发疯的肾上腺素。   林奚快要被他吻哭了,闻傅半睁开眼,看见他的可怜模样,心里的欲望泛滥的更凶,恨不得把人直接活吞进肚子。   什么话也没有,只埋头吻他,埋头做爱。   几分钟之后,林奚终于“呜——”的一声,紧紧抓住闻傅的肩膀,颤抖着射了出来。   眼角红的像是被狠狠欺负过。   闻傅不叫他喘息,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抱回了床上。他身量不小,但比在闻傅跟前,就像一只能被随时揣紧怀里玩揉的兔子。   白色的衬衫被水浸湿,此刻完完全全贴在身上,胸前的两点春色被看的干干净净,闻傅脑子里嗡得像是起了火。   低头吻上去,林奚刚刚发泄过,意识清醒了不少,但药效还在,刚射过的性器半点也没软下去。   挣扎了几刻,还是身体占了一两分钟上风,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搂着闻傅的脖子吻得很深了,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解开,林奚猛地惊醒,一把抵住闻傅的胸口 “不要。闻傅,出去。”   这时候还被推拒。闻傅心里微微一痛,但只是很轻微地顿了一下,就把他的脸拨回来吻住。   林奚受不了这样,浑身敏感的像是接吻就能射。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犯错,他不清醒,这样是不负责任。不能这样。   “别这样,我自己……我可以,”林奚挣扎着,“你出去,求你,别看我。”   闻傅脖子上都爆着青筋,但听见他不愿意,还是咬牙强忍着停了下来。   微微拉开一些距离,闻傅喘息就打在他脖颈边,“为什么。宝贝,你很好看,我想看你。”   他吻着他的耳垂,舔舐着他的耳廓,蛊惑一样,“我什么都不要,也不用你负责,我们就像上次一样,好吗,乖,闭上眼睛,让我帮你。”   骗子,他就是个骗子。他心里自贬,如果这样还能放人下床,他一定是不够爱他。   林奚紧张地想推他,没推动,“我、我不清醒,这样算什么。不行,闻傅。拜托你出去,我自己……”   “你自己什么,你能操到自己吗,宝宝。”他话说得有些忍不住了,事实上他快疯了,“你都射过了,还是不舒服。我让你舒服,好不好,我不是别人,跟我做爱不算是做坏事。”   林奚几乎就要被他说动了,但他潜意识觉得这样不行,他还没弄清楚自己到底对他算不算爱,算多少爱,也没想好是不是要跟他在一起,怎么能、怎么能先上床。   “不行……”他抗拒着坐起来,恍惚着就要下床,被闻傅一把捞回来架在床边坐着。   闻傅半跪在他腿边,大手按着他的后颈,一手搂着他后腰,仰头跟他接吻。   “为什么不行。”他低声说,“宝宝,想清楚吗,不爱我了?”   他吻着他,“不能跟我接吻,不能跟我拥抱,还是不能跟我上床,还是不能爱我?”   他每问一句,就吻一下,眼底的颜色就深一分。   林奚说不出话。   不能吗,可这些他似乎都办到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闻傅看清他眼底的犹豫,天知道是用了什么杀人的耐力忍下来,站起了身。   “原本不想逼你的,宝贝。”他叹气,站远了两步,“但我忍不住了。”   他看着林奚,从兜里拿出刚才剩下的半管药,挑开盖子,仰头吞了下去。   “别!”林奚惊慌地站起来。   “别过来。”闻傅淡淡看着他,“别怕,医生说这个药起效是三到五分钟。这几分钟,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林奚紧张地想拉他去吐出来,闻傅却不许他过来,林奚气急,“你疯了吗,到底想干什么!”   闻傅看着他,温声说:“辛医生说那点药剂不足以影响你的意识,你也说你是清醒的,对吗,林奚,你亲口再告诉我一次,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林奚着急起来,“我说过了我是清醒的,我很清醒!你在干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你不清楚吗,快吐掉!”   闻傅笑起来,“我不想等了。宝贝。”   他挽起袖子,“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如果你离开,那我不会再强迫你,以后就只当做一个兄长好好照顾你,但也仅此而已。”   林奚心里一冷,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心里一紧。   顿了顿,他问,“如果不呢。”   闻傅沉沉看着他,眼底幽深地吓人:“那我就默认你爱我。”   他轻轻靠着墙,双腿交叠站着,盯着林奚的眼睛像是捕猎的笼子,“我会干得你下不了床,叫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林奚浑身紧紧一震,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瞬。   看着闻傅的眼底有些畏惧。   闻傅了然看着他,却没再哄,也不掩饰眼底的欲望,低头看了一眼表,“现在开始,你有五分钟时间可以逃离我,我不拦你。宝贝,好好想想。”   林奚神经都快被他挑断,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他还什么都没想好,凭什么又逼他!   他就该离开。凭什么听这个混蛋的话,他爱追不追,当个兄长,谁稀罕你当兄长,最好是陌生人,一辈子都不见的陌生人!   他胡乱拉过来裤子穿上,没看见闻傅强绷出来的笑脸当即就阴惨下去,整个人开始变得僵硬和恐慌,却死死忍着没动。   他盯着林奚穿好了裤子,大脑已经开始断线。   怎么留下人,话说到这一步,该怎么办,该死,为什么要逼他,自己凭什么敢逼他。闻傅整个人都快怕得僵死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把人紧紧拦在怀里。   可他没动。   仿佛某处潜意识里也在疯狂叫嚣着,赌一把吧,闻傅,万一,他还爱你呢。   林奚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脑子里却有千百道声音在拉扯。   “快走!”   “离开他!你忘了吗?你全都忘了吗?”   “你不爱他,你讨厌他的。”   “……不,但是你想想,他变了一些,他也许是真的爱上你了。”   “你看看他啊,他在改了,他在学着爱你。再试一试,其实你也舍不得吧。”   “你走了他怎么办,他吃了药,他会不会去找别人发泄……”   找别人。   林奚脑子里嗡的一声。   四分半钟过去了。   床边的人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   他站起来,开始往外走。   闻傅的身体开始冷下去,他像是逐渐死亡一样,看着林奚每往门口踏一步,就死掉一分。   错了,他做错了说错了,他能收回吗,刚才那些话。他说错了,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是他自己的错,是自己吃了药想跟他上床,就算做了也不怪他,不用他有任何负担,这样行吗,能不能别走。   十秒。林奚走过了衣柜。   五秒。他走过了博古架。   五分钟。他走到了门边。   闻傅已经彻底死了,他听不见自己的呼吸,也不会动了。   林奚回头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啪——”   灯灭了。   浓烈的黑夜中,闻傅如同和光一起被杀死的影子,绝望孤独地闭上了眼。   而转瞬之间,眼睛赫然又睁开————   一个温暖柔软的身躯忽然向他跑了过来,猛地扑进了他怀里。   林奚紧紧抱着他,拉低他的脖子,恨恨咬了上去。   “混蛋。”   --------------------   闻总追妻二十四天。   他颤抖着跪在神明面前,泪流满面。上帝啊,他还爱我。   贴。 第94章 【94】你自己来   ===============================   喉结被咬住的一瞬间,那个浑身冰冷僵硬的身躯愣了几秒,然后瞬间转过身,用近乎发疼的热烈回抱过去,将怀里的人压上了墙。   他的怀抱像是铜墙铁壁,不容许怀里的人逃开半分,林奚被他托着后脑低头吻住。   那是毫不克制的侵略和占有,没有一分一毫的收敛,舌头凶狠地撬开他牙关,扫荡席卷过他口腔的每一寸,如同一场骇人的风暴,叫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无处可躲。   旁边的博古架被撞得噼里啪啦乱响,什么东西掉地上了碎了裂了也没人在乎。舌头抵在一起,彼此纠缠,密不可分,闻傅每一次深吻都是明晃晃的性欲,不是克制的体贴和温柔,是占有和霸道,是“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   腰被箍得发疼,林奚低哼了一声,闻傅却像是失心疯一样置若罔闻,托着屁股将他抱起来架在自己腰间,边吻边抱他到床边。   “砰”的一声,厚厚的床垫被两个人的重量砸出闷响。   闻傅声音重重喘得厉害,亲吻都有些不得章法,却很凶,像是低吼求欢的公狮,鼓噪的连心跳都震耳欲聋。   “嗯……”林奚背后都被震麻,闻傅这幅样子叫他有些害怕,不禁想伸手去碰他,叫他清醒一点。   “别推,不要躲。”他伸手去脱林奚的衣服,一手却直接捏着林奚两个细滑的手腕,不容许他做出任何拒绝的动作。   明明动作强硬霸道到极致,但林奚却莫名觉得,眼前的男人脆弱的像一张纸,经不起他半点轻推,好像他一指头就能将他推得散掉了一样。   算了,反正……就顺着他来吧。   可他好凶。闻傅不是一个喜欢床上施暴的人,只要他愿意,他能够游刃有余地照顾到每一任床伴的情绪,眼下不知道怎么了,急赤白脸的失了分寸。   “闻傅……”林奚叫他一声,原本想叫他轻一点,但闻傅甚至是不敢给他说话的间歇,他一张口,就低头吻住他。   明明该怕的是自己,怎么他反倒看着比自己更害怕。   林奚心里轻叹一声,慢慢压下心底的紧张,像是给狮子顺毛一样,手里也不再挣扎,任由他凶狠地脱了衣服。   感觉到他的顺从,闻傅心里像是被什么柔软的小东西轻轻吻了一下,让他所有的不安和惶恐消失了大半,动作微微慢了几瞬,“你……”   林奚没说话,眼睛湿盈盈地看着他。像是恳求,更像是邀请。   闻傅盯着他,狠狠吞了吞嗓子。   月白色的衬衫被随便扔在地上,大手伸向他刚才匆忙穿好的裤子,甚至等不及一件一件脱,而是内裤连同外裤一起往下拽。   “屁股抬起来。”闻傅额头上渗着薄汗,说话声暗哑的像是着了火   一定是药的作用。林奚心想,否则怎么回只听他这一句就脸烧得厉害,幸好刚才关了灯。   说着是叫他自己抬起来,事实上闻傅根本就等不得,察觉到他不会跑,便松开他的双手,一只手托起他的屁股,把他的半个雪白柔软的臀瓣拿在手里揉捏,一只手几乎用蛮力拽下了他的裤子。   力道凶地让林奚忍不住吓了一跳,“嗯……轻一点,闻傅,轻一点。”   闻傅却很着急,把赤裸裸的人从床垫里捞起来紧紧抱在怀里,手直接就往下探,在那紧闭的穴口危险的打着圈,竟是连半点前戏都没准备给。   林奚被这一个举动吓得一缩,紧接着就感觉到闻傅下身的硬挺贴了上来。   “别……别这样!会疼……”他吓得要躲开,却不知道往哪躲,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紧紧搂着闻傅的脖子,把自己整个身体藏进他怀抱深处了。   怎么想得,他几乎要被自己蠢死,明明怕得就是他,却本能的还是往他怀里躲。   飞蛾扑火。林奚心里生出这几个字。   闻傅却也猛地停了下来,本能地放弃一切紧紧抱着他,身下的侵略没有再更进一步,双手紧得恨不能把他勒紧骨头里。他沉默着喘息,不知道是药物还是其他,总之他快疯了。   “害怕?”他像是在咬着牙忍耐,声音却无比危险,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得轻了一些,他的手指再一次探过去,慢慢揉开那朵皱缩的花心,沾着渗出来的肠液,一点点挤进去,按住他,在他耳边说:“怕也不能离开我了,林奚,寒寒,宝贝。你是我的。”   他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他明明想叫他别害怕,自己不会伤害他,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就好像他此刻要把自己所有的不堪和坏都亮给他,然后逼他接受,在日后他或许会反悔的某一天死死拉住他,对他说:“你看,我早就把自己最坏的地方坦白给你了,现在不能再反悔了。”   蛮横的异物入侵的感觉,叫林奚几乎浑身绷紧,他高高向后仰起头,眼睛开始失焦。   “嗯……啊……慢点,慢点……”他轻声说着,却克制着没躲开。   尽管没开灯,但屋子里并不是完全黑下来。   闻傅借着月光,死死盯着他,盯着他的每一寸表情,想从里面抓住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和后悔,可他又害怕真得抓到。   他的人生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撕裂的不安和恐惧。明明想把这一切破坏的是他,可最怕这一切被毁掉的也是他。   林奚紧紧咬着嘴唇,想推开他,却在黑暗中看见他不安的眼睛,忽然就心里一酸。   对视了几瞬,林奚撇开了眼,然后缓缓闭上。开始尽力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尽力适应异物的进入。好在那药提早让他的身体变得湿润,肠液的润滑让痛感和生涩感没有那么剧烈。   他凶蛮地深呼吸了几口,几乎是主动地吸纳了他的进入,直到感觉手指完完全全的连根探进去了,他才缓和着呼过一口气。   缓缓睁开眼睛,重新搂上闻傅的脖子,把汗湿透的脸靠上去,轻轻在他侧脸蹭了两下。   这样的包容和亲昵,闻傅几乎当场心软地化开,继而听他靠在自己耳边轻喘,“你在怕什么,我不是留下了吗。”   可下一秒,一股湿咸的味道被卷进他的舌尖,闻傅吻上他,咸味在两个人嘴里蔓延出来,硬生生流淌成苦味。   林奚恍然怔住。   他……哭了吗。   隐约抬头,看见闻傅侧脸有一道不明显的水痕印记。   眼前这个高大可靠的男人,任何时候都矜贵淡漠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紧紧抱着自己,吻他的时候近乎是低三下四地讨好,身体却在不可察觉地发抖,“舒服吗……我让你舒服了吗……”   突然就心软了一下,林奚心里轻怔。   几秒之后,他把他拉得更低,主动去吻他仓皇乱撞的舌头,就像是一场温柔的安抚,他在安抚一个离家太久找不到门的野兽。   果然,那野兽一下子就被安抚下来了,不可置信地停了几秒,感受着林奚轻柔的舌头舔舐着他的唇角,深浅不一的主动探进他口中,接着紧紧抱住他。   闻傅忽然埋头在他肩膀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是身体却抖地自己都控制不了。   “我在发梦么。”眼眶疼得厉害,闻傅声音透着潮湿的暗哑,“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回来。”   原来他们谁也不好过。   林奚没说话,尽力忍着忽视身下的刺激,顿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去解他领口的纽扣。   闻傅身体里压着恐怖的火,随着他的动作,心脏剧烈的像是要撞破胸口跳出来。但他这一刻却像个满手污泥回家后乖乖被脱了手套拉去洗手的小朋友,一动不敢动,感觉着身前的小手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衫纽扣,直到停在他胸口那处的时候,林奚手停住,拉低了他,“快点,进来。”   像是得了指令的大型犬,他试探着重新吻上他嘴角,却没想到当时就得到了回应,于是如同烈火燎原,什么都不必再说,也什么都无暇多说,手指无数次顶上肠道里的那块小突起,叫他在自己怀里放松,紧绷,又剧烈颤抖,然后夹着自己的手指叫他停。   下身早已被玩的汁水淋漓,黏腻的体液挂满了闻傅的手,手指不知不觉已经进去了三根,林奚的喘息已经变成了哭声。   “宝宝,哭什么,是舒服吗。”闻傅手下快地不停,一边问他,“我想用其他的东西干你,行不行。你讲给我听。”   林奚早就被玩得说不出话,只觉得自己半点也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了,开始胡乱摇头,手指紧紧掐着闻傅的肩膀,几乎要嵌进去。   闻傅不为难他,手指不断触上他的敏感点,直直逼他到高潮,他就是要感觉到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因为自己而紧绷潮湿,就好像在回应他的爱。   “啊、啊,要到……”林奚死死抱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颤抖着高潮。   前列腺高潮没有阴茎高潮来的直接,却更刺激更绵长,他几乎被逼得哭出声,感觉到一股股体液从自己后穴里分泌出来,难堪地要命。   闻傅爱惨了他,爱的他心都开始疼,他死死抱着林奚,“乖,乖。爱我吗。”   他趁着他高潮的余韵,把手一点点抽出来,把从他身体里带出来的体液抹在他胸口和小腹,然后低头舔咬过去。   林奚像是一只应激的小鸟,被他一碰就剧烈发抖,   但闻傅今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他。   林奚好不容易缓过点精神,就感觉有人拉着自己的手,贴上一个硬烫硕大的地方。   尽管隔着西裤,林奚也被吓得惊了一跳,下意识就想缩手。   闻傅却死死拉着他的手,贴住自己勃发得厉害的阳具,说:“想干你。宝宝,你自己来。”   --------------------   闻总追妻二十五天,嗯……   是开一章车不够的程度,贴!!! 第95章 【95】你亲亲我   ===============================   领带被抽开,衬衫扣子解得乱七八糟挂在身上。   闻傅一边引导着他的手释放着自己的硬物,一边握着他的小东西套弄。   皮带扣被解开,拉链被拉下来,西裤落地。   “做得好,”把他的手牵到自己内裤边缘,闻傅的喘息压下来,“继续。”   刚才射过一次的性器此刻被玩得又硬起来,林奚刚刚放松的身体根本经不住他这么折磨,很快就再次紧绷,跟着逐渐硬过头的性器一起发麻,大脑已经开始混沌,勾着闻傅内裤边缘的手指几次三番使不上劲儿,从他内裤边不断滑开,又被他拉着手指勾回去。   “……不行……”林奚哆嗦着听话,但浑身上下每一寸都被闻傅弄得发软,“你别、我没力……”   闻傅眼神黯得害怕,性器已经涨大到了隔着内裤看都恐怖的地步,尤其林奚带着温热湿意的掌心不经意擦碰过那里的时候,他呼吸都明显得一紧。   忍无可忍,索性把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下身隔着内裤狠狠撞了过去,林奚的性器有一种未经人事的干净,会阴处连着囊袋,被闻傅狠撞的发红,林奚很久没受过这样的刺激,带着哭腔叫他,却被按得动也不能动。   “闻、闻傅……不要……”林奚都恍惚觉得自己快射不出什么了,实际根本没发现被玩在手里的小东西已经开始湿润吐着浊液,“不行、不射了……”   发了几下狠,闻傅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他算是知道什么叫隔靴搔腰,欲望膨胀到快爆炸,他简直想把他这个宝贝拆开嚼碎了吞下去。   “不射了?”闻傅一边隔着内裤干他,一边温柔极了说:“好。”   林奚被刺激地出了眼泪,听他的话刚一松神,却没想到闻傅顺手抄过刚刚被他扔开的领带,一圈一圈紧紧缠在了他硬涨起来的小鸡巴上,只留着一个供它呼吸吐纳的小眼,却又被他的拇指按着堵上,“捆起来就不射了,乖。”   冰凉丝滑的缎面刚触上去林奚就惊地一颤,性器也可怜巴巴地跟着一跳,紧接着柱身上就被这种冰凉缠满,他瞬间感觉不能呼吸,这刺激明明比手来的更难受!   “不行,你别……”林奚简直受不了,性器一跳一跳的,连腰都在连续不断地发抖,简直可爱勾人的要命,“你解开我……嗯……”   话没说完,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咬住被子。   领带太长,闻傅连同他的囊袋一起系起来,两个小囊袋被绑得如同两颗浑圆的鹅卵石,饱满着撑在哪里发抖,一看就知道禁不得半点碰撞,一碰一晃他就要死了。   闻傅下身却撞得更猛,怕他疼,没撞到他两个被扎起来的小鹅卵石,而是猛力撞他的会阴,托着他的屁股抬高了使劲干,林奚甚至恍惚觉得他已经插进去了,囊袋和阴茎被捆在一起,一撞就疯狂晃动,简直能被折磨疯了,恳求没用,便忍不住哭着骂他。   “混蛋,放开我……嗯、不不行、解开!”哭腔骂人跟撒娇没什么区别,“闻傅,不行……我疼……”   说疼了,闻傅才死死咬牙挺住几秒。   但没能挺多久,这药已经快要了他的命,再有几下,他就能隔着内裤射出来。   但这样射不是他要的,他想埋进他身体深处,全部都射进去射给他,沾满他内里的每一寸沟壑,叫他从里到外都是自己的味道,要把他浸透了,那样才够。   所以强逼着自己停了几秒,压着这股濒临爆发的欲望,低下头去吻他,吻他的侧颈,吻他的脖颈,含着他的喉结舔弄,咬住他的耳朵……然后下身又贴上去,用自己的性器隔着内裤跟林奚的并在一起,慢慢研磨着他被捆的结实的小东西。   林奚被他吻得发昏,身体痒得厉害,偏自己解不了难受,隐隐期盼着闻傅再快一点,再凶一点,却又害怕他像刚才一样那么凶。   他可能真的会被干死在床上。   可没多久他就实在忍不住了,微微侧开脸,红着眼睑湿淋淋怒瞪他,“……混蛋……不要这样的……不舒服……”   是要命了。   闻傅看着他又凶狠地撞起来,内裤早就被两个人的体液浸透了,湿得不成样子,他咬着林奚的指尖,叼在嘴里,“我说过了,想要就自己来。宝宝,什么时候脱下来,什么时候给你。”   可手被他压在掌心,林奚愤怒地挣了几下,对方没有半点要放手的意思,这就是故意折磨他!   丢脸但没办法,便只能找别的方法。   难受地抬起脚,尽力用脚尖勾上他的内裤边缘,结果被他狠狠一撞就掉了下去,林奚气得要命,发火地声音却被折磨得像猫叫,“你、你别动了……!”   “好,不动,继续……”闻傅嘴上哄他,下身却故意在他快要扯下自己内裤的时候狠狠撞落他。   几次下来气得林奚连脚腕都在发抖,怒地咬了他手腕一口,被他的表带冰的一抖,便直接用脚踩上他硬挺勃发的阳具,自以为很重地踏了两下,“你故意的!”   闻傅当场被一口气扼住,死死捏住他细白的脚腕把它按在自己的性器上,剧烈的刺激直冲神经,简直要疯,居然忍不住的骂了句脏。   粗重地换过一口气,他一把压死了林奚脖子,扯下内裤的边缘,放那近似凶器的东西出来,抵住刚才被扩开的穴口,沾了些他流下来的体液,然后连喘息准备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捅进去顶到了底。   “啊……啊!”林奚两手抓着床单死死攥紧,修长的脖子猛地绷紧了向后仰过去,浑身每一寸皮肤都收紧了然后猛烈颤抖,几道浊白的液体从领带的缝隙里喷溅了出来,打在他胸口和小腹上,墨绿色的领带被沾上了乳白,他居然直接就这么被插得射了出来。   林奚当场就低声呜咽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极致舒服的,但这样就被干射,叫他觉得难堪又委屈。   闻傅却再没本事给他放松的机会,药效在这一刻像是膨胀到了最大,叫他疯了一样,在身下宝贝高潮的时候就忍不住开始疯狂抽插,肠道在高潮的时候绞到死紧,却湿润的厉害,被他狠狠撞开,再抽出大半,再顶回去。   近乎狼吞虎咽的吃法,毛头小子才会这样,可他忍不住,每一次都插得比前一次更深,过去的三十年里从没有过这样彻底的失智,却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舒爽。   强行抽出几丝理智,挣扎着去哄他的眼泪,“哭成这样,想叫我干得更深一些吗。宝宝,怎么这么会折腾我……”   结果不但没哄好,反而哭得更委屈,林奚都快被他撞到床下去了。洇红了的眼睛抬起来,正好对上他欲望膨胀到可怕的双眼,下意识畏惧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被顶撞开。   手指紧扣着他的胳膊,林奚被干的话都说不连贯,腰以下快要断开了,他感觉自己像在骑烈马,“慢点、慢一点……闻傅,我害怕……”   闻傅什么都听不见,但骨子里还知道不能弄疼他,所以下身插得狠,上面却抱得紧。   “怕什么,在怕什么。”他捏住他的下巴吻上去,吻开了他的嘴唇,“放松,不怕,马上就好……”   然而这个“马上”足足快两刻钟,林奚的呜咽到后来都变得无力,却被按着哪都不能躲,等他真得释放出来的时候,林奚下半身简直要被干透了,抱着他的胳膊死死咬住,闻傅闷哼一声,一手搂紧他,下身却一下钉进他身体最深处,汹涌浓烈地射了进去。   “嗯、呜……”林奚双腿猛地夹紧,足尖崩得弓起来,肠道绞起来,连哭声和叫床声分不开,几秒之后感觉到里面不对,才反应过来质问他,“你、你没戴……!”   闻傅身上的邪火半点没泄掉,休息了瞬息,几乎是没间歇的就卷土重来,只是第二次比起第一次就显得细嚼慢咽了不少。   他捉着林奚的足腕,重新掰开他双腿,让他朝自己大大的打开,一下一下地往里顶,然后又很重地抽出来。刚才射进去的精液在他退出来的时候会跟着带出来一些,从被磨红的穴口里可怜兮兮地流下来,滴在床单上,看着色情极了。   “这里没有。”闻傅边挺身,边低声答他,“不想隔着东西要你。”   你还理直气壮了!   前半句果断是骗人的鬼话,林奚才不信,后半句才是这人的真面目,气得侧身推他,“走开。”   可闻傅现在半刻钟都忍不了让他离开,索性翻身,换了个趴着的姿势把人压住,左手攥着他的手腕,右胳膊伸过锁骨拦着他,大手掌控着他的喉咙,抬起他的脖子,接着从背后重新抵进去,深得简直不可置信,“嗯啊……别、你太深了……”   嘴上却还在哄,“乖,乖,不动。”   背后总是比前面顶得更深,林奚微微张着嘴,难耐地仰高了头,还没哼出声,就被闻傅从背后吻住,简直体贴到极致地温柔。   心里忽然一恍。   以前的闻傅不是没有过温柔和体贴,但从没有过这样小心翼翼的真心。连吻都不敢吻得太过自私,虽然看着凶,但林奚却莫名有种预感,自己只要一喊痛他就能立刻停下,不管他身体有多要命的渴望。   不信……试一试。   “嘶……”林奚轻轻皱眉,好像真得很痛的样子。   身后的吻果然立刻停下来,身体里涨大到可怕的欲望也跟着被强制逼停,闻傅甚至忍出满头的汗来不及去顾,第一反应是去抱他,紧张道:“怎么,弄疼你了?哪里?我轻一些……”   眼里的认真是装不出来的,又或者,他的演技太好了,连他这个专业的表演者都能骗过去。   林奚看着他,许久许久不说话,闻傅却吓得清醒了几分,也不管下身硬得发疼,说着就要退出去,伸手去摸他下面是不是哪里受伤,“是疼吗?宝宝,说说话,要套的话我叫人去买,来,给我看看……”   一个速来沉稳的男人,此刻手忙脚乱地居然像个孩子。   慢慢地,心底某一处的柔软被撞开,林奚眼眶渐渐湿了,不是刚才那种生理性泪水,是真的有干涸了许久的裂缝从心底被暖流填满,又从他眼睛里溢出来……   看到这一幕,闻傅吓得魂都掉了,说起来他现在倒是比以前更能精准的辨别林奚的每一丝情绪,哪些眼泪是因为爽,哪些是真的难过,他看一眼就能知道,伸手便要抱他起来,“别哭,怎么了,别哭……”   结果慌忙间伸错了手,叫林奚的脸颊蹭上了他冰冷的手表链,冰得怀里的人一躲,顺势抬眼看过去。   两道红绳交缠着搅在一起,被一块宽大的腕表压了一大半。   第三次了。   从墓园,到半月前的第一次同床,到现在的深入交缠,他这块表就没有摘过,他左手难道不嫌负担太重。   不,是明摆着的欲盖弥彰。   有些他原本懒得去问的秘密,此刻却没来由地偏要撞开。   要想在一起,他凭什么还敢有隐瞒。林奚目光慢慢冷了下去。   闻傅发觉不好,赶紧去抽手臂。   但这次没来得及。   林奚一把按住他的左手,又快又准地卸开了他的腕表扣,宽松了两码的腕表表盘啪嗒就跌在了床上,露出里面那经年掩藏着不见天日的伤疤。   “别看!”闻傅右手立刻去捂他的眼睛,但无济于事。   他分明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僵硬了起来,然后渐渐冰冷彻骨。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闻傅忽然感觉自己右手里一大颗又一大颗地滚落着眼泪,然后越来越多,多到他完全盛不住。   他心疼地像刀绞,猛药之下的欲望都被疼得软了一些,“诶,别哭……”   身下的人渐渐开始抽泣,然后在他怀里抽噎着发抖,他松开手,看见林奚泪流满面的样子,心脏立刻就抽紧了,一滴眼泪就能要他的命,哭成这样,闻傅疼得五脏六腑都快裂开。   他慌忙地去擦他的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最后只能吻住他,把人翻过来,面对着自己,紧紧抱着,他分辨情绪的能力在此刻突然失灵了,他摸不清林奚现在眼泪是为了什么,是害怕,是不可置信,还是恨他用这种办法险些叫他背上一辈子的债。   “没事,寒寒,宝贝。”闻傅尽力云淡风轻地哄他,“不怕,只是不小心划伤……”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林奚几乎是忍都忍不住的大声抽泣起来,在他怀里蜷缩着,最后演变成了彻彻底底地号啕大哭。   什么不小心划伤,自己的手腕上就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疤痕,用什么力道才能划成那样,划下去的那一刻有多万念俱灰,这么深的伤口有多疼,这世上没人比他更清楚。   所以他才难过。闻傅不清楚他哭什么,猜了许多根本没一条猜准。   其实林奚是心脏好疼,他根本不敢想象,从前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有朝一日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可他甚至不敢问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谁,他不敢听。   整整两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对闻傅、对这段感情起码是毫无亏欠,但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他也不是完全无辜,他也伤了人,只是那人甚至没有机会表露出来。   他不禁想,如果自己没有回头,没有今晚,这桩债他很可能一生都不会知道。   “寒寒,宝宝,看看我,是我错了,不哭了好不好,真得只是不小心,别难过……”闻傅已经不知道怎么哄,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错了,便先认错。   却没想到他这没完没了的认错,叫林奚委屈又惊慌的情绪彻底压抑不住,他狠狠一把推上他的肩膀,“你把我当什么!”   他颤抖着怒瞪他,“闻傅,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这么长时间,你有一句真话吗,你一直在骗我……”   他这一把直接推上了闻傅的左肩,剧痛让闻傅几乎来不及控制,就被他打得跌坐在床上,好半天都抬不起来胳膊。   这一刹那,他心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完了。   祸不单行。   果然,林奚立刻就注意到了他的胳膊,意外了几秒,伸手去脱他的衬衫。   “宝……”   “别动!”   闻傅想阻止,被林奚一语喝住。其实他知道再掩藏是无济于事,坏事终究没法埋藏一辈子。   然而到这一刻他才发现,比起林奚受不了这些隐瞒想要离开他,他居然更怕他会因此内疚和难过。   但他不敢再拦他。只能看着林奚亲手掀开他的衬衣,然后目光震痛地凝在肩膀处的那道伤疤上。   枪伤。   那是枪伤留的疤。   有些记忆瞬间就浮现起来,难怪之前推他肩他会疼,难怪他左手总是无力垂着,难怪……他不是装的。   林奚脸色变得惨白。眼泪疯狂流下来,却一句哭声都没有,最后掩着面埋头流泪。   闻傅心疼地快窒息,只能紧紧抱住他,拍着他的背,“没事的,没事的。不要紧,都过去了是不是。那些都不是你的错,是我的过失,是我活该,你别怕,看看我,算我求你,要哭也哭出声,别这样吓我……”   林奚趴在他怀里,生生等了一分多钟,才终于大哭出声。   他是真的疼啊,   他好疼,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心脏这么疼。   “为什么这么对我……”林奚哭着问他,“为什么这么对你自己,你恨我,闻傅,你就是恨我……”   听到他哭出来,闻傅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听他说话却又心如刀绞,低头吻过去,“对不起,对不起宝贝,都是我错了。没有恨你,我爱你,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他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是被离开,被怨恨,还是被厌恶,但眼下都没有让林奚不再哭来得重要。   就这样抱了好久好久,林奚终于停了发泄,抽噎声慢了下来,趴在他怀里闭着眼睛。   尽管他身下还涨得发疼,但现在这个状态,显然不适合再继续之前的事。   闻傅正想要不直接抱他去洗澡,就感觉下身一阵异样,紧接着,整个人瞬间僵住,“你……”   林奚不看他,伸手握住了他勃发的欲望。   “嗯……别动……”从他怀里仰起头,主动印上他的嘴唇。一边撑着他的肩膀跪坐起来,按住他左肩的手很轻,几乎没用力。双腿跨开到他腿两侧,形成了一个无比危险的姿势。   林奚握着他硕大的性器,乖觉地撸了几下,直到它肉头莹润起来,打湿了自己的掌心。   “宝宝……”闻傅讶然看着他,心里重跳如擂鼓,不敢相信似得,双手却保护一样扶着他的腰,“不用这样。”   林奚却没理他,握着他的性器顶在自己后穴后,然后一点点往下坐。   “嗯……啊……”   这种感觉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新奇又陌生的,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刺激,闻傅也忍不住一起闷哼出声。   太难受了。但林奚中途没停过,就算双腿被磨地发抖也没停下来,而是慢慢的,却一鼓作气,直接坐到了底。   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刺激,叫闻傅甚至重喘出一声,几乎就要射出来。   他不敢去想这一刻的林奚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隐约知道,他们之间有一扇门打开了,是他的宝贝亲手推开的,他放他进去,他还要自己。   林奚双手交叉在他脖子后面搂着,双眼有些迷乱的看着他,自己上下动了几下,已经双腿战栗地受不了,就瘫软在他身上,休息一下再来。   闻傅更是难耐,这样要懂不懂,简直是折磨,他恨不能几下重重顶上去发泄出来,但宝贝想自己来,他也只能忍着。   双手大着胆子捏住林奚雪白柔软的臀瓣,结果一揉起来就没个度,几下就被他攥红了,而到最后就是全靠他双手托着林奚上下,托他起来,然后卸力让他重重落下。   林奚嘴里的哭腔已经变成了舒爽难耐的呻吟声,腰软的像一滩水。   最后是闻傅感觉快受不了,肉棒被夹得死紧,捏着他的腰问,“宝宝,躺下我来,还是想就这么射,嗯?”   林奚已经有些舒爽的失了神,伸手去摸他,却没摸到,“嗯……?”   闻傅一把牵住他摸空的手腕,却摸到一条相同的伤疤,心里忽然一痛,他低头吻上去。   不再给他选,翻身将林奚压在身下,凶狠地进出起来,左手交叉牵着他的手腕,一丝一毫都不放开,两条一样的伤疤贴在一起,就像两个病入膏肓的人紧紧抱在一起相互疗愈。   叫喘声越来越重,濒临爆发的前夕,闻傅伏在他身上,紧紧捏着他的手腕,吻着他那条疤痕操他。   “疼么,宝宝,疼不疼……”他怕他说疼,更怕他说不疼。   这么深的伤疤,都是因为他。   闻傅越想越痛,痛彻心扉地后悔能将他灭顶。   “快点、快……”林奚抱着他,嘴里不知道在叫什么。   闻傅几乎都快要绝望了,看见身下的人,俯身凑过去,几乎含着卑微,“亲我一下,好么,你亲亲我……”   他下身顶得太狠,林奚被顶得快崩溃,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却顺从的配合他进出,把自己的身体开放到最大,声音被撞得像哭,接着猛烈的夹紧了双腿开始颤抖——   ”嗯……啊……!”   一阵温热湿润的体液汹涌地打上了他的肠壁,里面像是被灌满,他浑身都忍不住得跟着痉挛起来,前面却什么都没射出来。   近乎一分钟的干高潮,他双脚死死踩住床单,腰身痉挛着挺直了起来,被人托在手里发抖,几乎快死了,直到他重重落下来。   闻傅把他捞进怀里,汗水淋漓地抱着,拨开他额头前汗湿的头发,吻了吻他的额头,下身并没完全拔出来,就放在里面,又浅又慢地操着他,“乖,好了,好了。”   林奚才终于喘匀了气,然后仰头,勾下他的脖子,主动跟他接了一个绵长湿腻的吻,回答他:“闻傅,我不疼。”   --------------------   闻总追妻二十六天,车继续开。   pk:合理怀疑姓冯的那半管子药其实是倒我嘴里了,我的键盘在开火车,甚至根本停不下来呜呜呜。   (还好闻总身体不错,这样不间断上路,他会不会虚半个月啊……) 第96章 【96】你愿意吗   ===============================   整整一夜,林奚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无数次都直接睡过去,又在剧烈地顶撞当中醒来。闻傅像不会累似得折腾他,尽管极尽温柔,却叫他连说不要的力气都没有,最后不知道是射了第几次,才彻底没了意识。   终于翻醒的时候,林奚头晕脑胀,全身上下连一个指头都动不了半分,乳头已经肿得不堪入目,还被人拢在掌心。腰以下都快没了知觉,性器像是还被人捏着领带提在手里玩弄,后穴已经被干开了,高潮时候的余韵仿佛现在还在他身体里,他甚至分不清现在是不是还在做。   攒了很久的力气,终于动了一下,结果立刻就酸疼得“嘶”了一声。   身后立刻有灼热的呼吸覆过来,像是在等着他一样,侧头吻上他,“想饮水?”   林奚眼前晃过几个不真实的画面,仿佛是他被架在胳膊上抱起来,从下面深深顶进去,边走边干,早就射满了的精液顺着两人的交合处流下来,滴到路过的地毯上,直到他被放在餐桌上,闻傅嘴对嘴喂他喝水。   脸色微微发红,好在主卧窗帘隔光效果极好,屋子里一团黑,什么也看不清。   恍惚间后腰处逐渐有什么东西在变硬顶他,林奚反应过来,赶紧推开闻傅,“别……几点了。”   闻傅低头吻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之前怕刺眼,伸手盖住了林奚的眼睛。   “五点半。”他把手机重新扔到一边,对时钟下面的“pm”绝口不提。接着架起林奚一条腿,把自己依旧灼热的欲望顶了上去。   那里根本不需要他再怎么开垦,自己就能张开小口把他的东西吸进去。   五点半么,林奚听了,精神一松懈。   不过好奇怪,明明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好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一样,其实才过了一夜吗。   但来不及多想,后穴已经被顶进去半个头,闻傅伸手到他身前,游刃有余地勾弄着他还未醒来的欲望。   “不要。”林奚按住他的手,轻微躲了一下。   闻傅看出他是真的不想,便停下,问:“不舒服?”   林奚摇了摇头,轻声说:“想去厕所。”   闻傅立刻翻身下床,“我抱你去。”   上个厕所还要人抱着,林奚脸顿时红得发烫,像什么样子,天真地嘴硬道:“不用,我自己去。”   结果显然他是低估了闻傅的水准和身体素质,他挣扎着爬起来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下床的时候脚趾刚落地整个人就像软面条一样掉了下去,还好闻傅早有准备,一把将人捞住,笑道:“不闹了。”然后单手把人抱进了洗手间。   他走路的时候性器并没有软下去,而是直挺挺硬立在身前,饱满坚硬的龟头不时摩擦过林奚的屁股,好几次从臀缝里滑过去,紧张地林奚呼吸一屏。   走到浴室,马桶盖感应打开。   闻傅没把他放下去,而是直接翻了个身抱着,把他两条腿打开架在自己胳膊上,像是给小孩子把尿一样,“来。”   林奚整个人羞耻地简直要炸开,他无论如何也要挣扎着下去,“干什么、你出去,我自己来!”   闻傅却不放手,把他往上掂了掂,“乖,自己站不稳,我抱你。”   林奚死也不能接受这样,他抵死不从,推着闻傅,“不,不行!这样我……我上不出来,你出去!”   发觉他是害羞,闻傅顿了下,眼神微微暗下去,在他后颈处节节落下吻,“害羞什么。你这身体,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哪一处是我没碰过没舔过。别动了,会摔。”   “不要……!”   僵持了一会儿,闻傅索性挪出几根手指重重压了几下他小腹,林奚立刻就受不了,发着抖呜咽一声,尿道口淅淅沥沥地渗出透明液体。   他被折腾得射了太多次,后来甚至分不清是精液还是尿液,此刻他的尿道已经有些干涸的疼,尿液都没法成柱,只能淅淅沥沥的流出来。   太丢人了。   林奚红着脸,咬牙偏开头,破罐子破摔似得不看前面。   闻傅脑海里却一瞬间涌上了清晨的某些画面,眼底染上情欲的颜色,下身也开始不规矩,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还没过,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色太要命。   林奚被抱着释放,忽然感觉到后穴被什么硬物顶上。   顿了两秒,整个人红透了,离水的鱼一样挣起来,“不、不行!你别这样……闻傅!”   后穴那性器勃发的恐怖,滚烫如铁,直接顶进去一个头,柱身慢慢往里进:“乖,会舒服。”闻傅低声哄诱,把他整个人卡在自己臂弯,“后面放松。”   林奚难堪又惊慌,险些哭出来,这种感觉太奇怪太难受了,尿到一半被操进去,肉棒擦过他肠壁的感觉格外鲜明,他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正在小便的阴茎顿时就硬了起来,但性欲会压抑住他的尿意,尿道口像是被逼着关起来一样,尿意更汹涌,可他却什么也尿不出来。   这感觉难受的就像是从他的马眼里放进去一百只蚂蚁,直接顺着神经和血液爬遍他全身一样,他难受地快死了。   “闻傅、闻傅!难受……呜……你拔出去,求你……“   这次声音是真得带着哭腔,他真的难受的要哭了,“不要,不要!别动……我难受……”   闻傅成熟的技巧想要挑逗他这样青涩的身体简直易如反掌,何况现在爱他爱得要命,这种时候的哀求简直是上好的催情剂。   “太紧了,宝宝,放松,你尿你的,这样会舒服。”他嘴上哄得体贴,身下却摸索着紧紧绞起来的肠道一点不剩地干到了底。   被折磨了快一天的前列腺已经明显的不用刻意去找,一进去龟头就能碰到,他一下一下往里操,林奚难忍地浑身发抖,但干了几下自己之后,他身体绷不住微微放松,闻傅的每一下都仿佛一同操开了他的尿道口,顶一下,他就尿一点,顶一下,尿一点,这场景难堪地林奚当场就哭了出来。   闻傅简直被他这幅样子迷了眼,一边猛力干他,一边哄他,“真厉害,宝贝,这也是天赋?我们寒寒,哭也这么漂亮。”   前端已经爽得开始发麻了,甚至有些微微发疼,但后面却被干得舒服了起来,不自觉地配合着被顶弄。   到最后已经感觉不出是不是在排尿了,林奚羞耻地哭出来,“走开!我早就不是你养的那些情人,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放开我……”   被质问旧账,闻傅心里其实隐隐高兴,他不怕解释和哄他,最怕的是林奚像之前一样对他的一切漠不关心,看不出一点在意的痕迹,他简直怕极了。   闻傅顶弄着他,声音温柔又笃定,“嗯,你是我太太。”   下身却狠狠一顶,不知道顶到哪里,叫林奚猛地一跳,哭叫着从他怀里挣起来,还好闻傅力气够大,紧紧抱着才没让他掉下去。闻傅哄着他,却抱紧了不让他躲,下身向着刚才那一处猛操了几下,“我只要你。”   “不要、不要!拔出去,闻傅……不舒服,我不舒服!你出去……”林奚觉得自己简直快死了,几乎是崩溃地大声哭出来。   其实不是完全不舒服,只是他恐慌多于体验,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快高潮了,如果此刻闻傅停下,他会更难受。   几下之后,一股强烈的尿意自他小腹以下迸开,成透明的水柱射了出来,那种感觉是他从没体验过的彻头彻尾的舒爽,仿佛连神经末梢上的快感都被一滴不剩得榨干。   “呜——”   那快感持续的太强烈,叫林奚尿完了还在剧烈发抖,哭得停不下来。   “好了,好了。”闻傅低头吻着安抚他,一边抱他到盥洗池旁边,摸了一把盥洗池台,然后扯过一条毛巾铺在上面,把他放在毛巾上坐下,面对自己把人抱在怀里笑着安抚,“宝贝,多大了,上厕所也哭这么凶,好生委屈。”   林奚浑身没有半点力气,被揽在怀里抱着,“滚开。”   闻傅听他着软绵绵的语气,温声笑起来,“好,是我不好,我滚开。冲冲澡好不好。”   他拉过水池旁边的花洒,打在自己身上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了,慢慢浇在林奚背上,一点一点淋着,帮他冲掉粘腻的汗液。   其实昨夜他抱着林奚洗了好几次,只是林奚当时困得眼皮都抬不起,不太记得了。   此刻驾轻就熟,把背后洗干净,闻傅又拿了条绒厚的浴巾铺在他整面石台上,“来,往后躺一躺,冲一冲身。”   洗手台灯光明黄,侧面是一面全身镜,林奚刚躺下余光就看见自己身上的样子,满身都是吻痕指痕,乳尖简直不像是个男人的,又红又肿,连乳晕都被揉肿了似得大了一圈,连腰侧都是舔吮过的红痕。   林奚又气又羞,挣扎着起来踹了闻傅肚子一脚,忍不住直接用方言骂道:“扑你个街!你看看!”   闻傅罕见得一愣,从生来没人敢这样骂过他,但他半点生不起气,直接笑出了声,伸手捉住这宝贝作乱的脚,在他足腕吻了吻,“我错了,我错了。来,再骂两声。”   能顺带把他的脾气哄回来,闻傅简直求之不得。   双腿被分开,温水浇过小腹,前面细密的黑色丛林也被仔细灌溉,蒸腾出一阵浅浅的腥膻气息。   疲惫不堪的性器被人握在手里揉弄,闻傅手不重,洗得也很仔细,推开包皮,用水淋上里面的小肉头,拇指搓过里面的沟壑,连尿眼也没放过,激得林奚一阵战栗,接着又感觉后穴被扩开。   “我自己来……”他脸红得想坐起来。   过了四岁他就没这样被人仔细照看着洗过澡,林奚很不习惯这样。   闻傅却躲开他的手,吻了一下,“躺好。”   他没发泄过的性器此刻依旧涨大,上面青紫的筋脉血管都能看得见,动作上却若无其事一样,林奚紧张的要命。   温热的水顺着小口流进去,被他手指指引着冲洗过肠道的所有地方,就连前列腺都没放过,他无数次怀疑那里已经肿透了,连水漫过他都会觉得兴奋的发颤。   一趟洗下来,他简直像是又被干了一次。   闻傅用干爽的睡衣裹着抱他起来,他喜欢单手抱着他,就像小时候抱孩子一样,一个手在背后护着他,林奚迷迷糊糊趴上他肩膀打盹,刚上去闻傅却闷哼了一声,换了只手,“乖,坐右面。”   林奚猛地清醒了,“不用,我自己走。”   却没下得来,闻傅很快换了右手把他托稳,“抱老婆绰绰有余,日日抱你进出都可以,坐好。”   一出浴室,发现外面已经被人打扫过,床品用具一应换成了新的,就连满地的衣服都被整齐的收了起来。   林奚脸一烫,“你让人进来干什么!”   闻傅笑笑,把他放回被子里,没告诉他佣人昨晚就进来收拾了两回,“我错了,以后我亲手换。来,过来。”   他张开怀抱把人拥进来,林奚枕在他右臂上,被他拦腰抱住,左腕上的伤疤明显地贴在他后腰光裸的皮肤上,两道红绳也交缠在他后背。   林奚动了动,手掌搭住他的左臂,淡淡问:“你的手……为什么。”   整整一夜,他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事实上,闻傅怕他问,又怕他不问,他不愿意用过去的伤痛裹挟他,却亦怕他对自己毫不在意。但到他真正问出口的这一刻,闻傅才自私地发现,自己还是期盼他问的。   只是解释的很云淡风轻,闻傅温声道:“没事,那时酒饮多了,梦没醒清楚。”   这是什么答案,但林奚却不知怎么的,拼凑出了他当时喝醉的样子。其实他没见闻傅喝多过,这个男人自制力极强,很少放任自己对什么不良嗜好过度甚至上瘾。   林奚道:“是因为我,对吗。”   或许是他太自恋了,但他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抱歉。不是为了谁,宝贝,不要怕,我那时……”闻傅沉默了片刻,把他抱得紧了很多,声音沉下去,“我只是想知道,你那个时候,疼不疼。”   那天的场面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之后两年里他无数次在半夜惊醒,每次都看见林奚躺在血泊里,身体被血水吞没,他想去抱他起来,却怎么都使不上力,那种绝望感有朝一日也终于将他逼到了尽头,所以一时崩溃,在某个深夜躺在他躺过的地方,做了跟他一样的错事。   林奚顿了许久,默默翻了个身,什么话也没说。   闻傅低声道:“如今想来确实后悔,毕竟我答应了伯母照顾你,却险些自私扔下你一个人,宝宝,你会不会怪我。”   林奚没回答他,默然一阵,问他,“你什么时候答应她。”   闻傅牵起他的手,摸着自己腕间的两条红绳,“很早。”   这两条红绳的来历林奚最清楚,他的那一条是母亲亲手给他戴上的,另一条,说是要亲手交给儿媳妇,当时他年少轻狂,居然幻想过有朝一日能把另一条戴在闻傅手上,却没想到真正戴上去的时候,他却希望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说话间,闻傅拆下其中一条,放在他手心,握住,“这一条,是你那时丢在医院的,我捡起来,本来想好好存着,等你真正找到一个心上人,就还给你,然后再也不去打扰你,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过一辈子。好在人这一生够短,很快也便过去了。”   那红绳捏在掌心,林奚忽然觉得过去种种恍如隔世,兜兜转转的,还是这个人。想起来当时戴这手绳的时候,母亲说过些的那些荒唐话,此刻半点再笑不出来,只觉得人生唏嘘,不够他叹。   “那现在呢。”林奚细声问。   闻傅抱着他,在他光滑的肩头上吻了吻,“我爱你。没有人会逾过我更加爱你。”   这一刻像是无数激烈和感性冲击之后凝聚下的温馨和安静,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也没有铺张刻意的排场,就是在某一个黄昏日落的下午,一场欢愉彻骨的性爱之后,自然浓烈的情绪。   “你愿意……把它戴回去吗。”闻傅小心着问。   他胸膛里心脏跳得蓬勃有力,一鼓一动,像是在为他的每一个字做证。   但林奚没有应声,那红绳被他握在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沉默的时间太久,闻傅感觉周围空气都冷了下去,将他整个人冻得僵住。   久到身上的温度彻底冷下来,他听见林奚说:“不用了。”   心脏像是坠落深不见底的寒潭,连水花都没有惊起,无声沉落到底。   一时无言,闻傅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埋头在他颈里,声音轻了些,“为什么。”   林奚呼吸了几瞬,说:“闻傅,我对你确实还有感觉,但我还没有大度到原谅我们之间的全部。”   他转过脸,认真看着他,“抱歉,我不敢再来一次了。”   眼里的不信任和拒绝写得明白,闻傅看得心脏抽紧,却又感激他愿意这样坦诚地讲出来。   “对不起……”他不敢再看他,低头吻上他的唇,“对不起。”   其实,这样的回答其实他并不意外,他知道现在说这些太急了,还没到水到渠成,林奚还不愿意完全真心接纳自己。   但或许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他的预期,让他冲昏了头脑,何况一经占有过,他就迫不及待地想把人锁在身边,半分都忍不了他离开。   林奚深深叹息,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便闭上眼睛,跟他接吻。   灼热之间,刚刚清理过的后穴又被填满,闻傅动地不凶,却足够叫他浑身战栗。   林奚腿缠在他腰间,被他顶得不断向上,腰身却又被扣着向下,后穴被不断深入,双眼逐渐迷乱,最后的最后,脸被他捧在掌心,耳边尽是两人浓重地喘息声。   濒临爆发的前夕,闻傅吻上他微微皱起来地眉心,十指紧扣住他的手,把人压在身下交合,“如果,我愿意用余生向你忏悔,你愿意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宝贝。”闻傅吻着他,喃喃。   凶劲猛烈的十几下之后,不知道是谁先闷哼出声,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紧紧抱在一起,怀里的那个在剧烈的颤抖着,连呼吸都在发颤,再度被深深吻住。   林奚满脸都是薄汗,埋首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   闻总追妻二十七天,求婚被拒,sad。(日久天长的车终于开完了,闻总得好生缓缓身体了,明天走走事业。)   呜呜呜去牙科一趟半条命都没了,sadsadsad……   悲伤的贴贴~ 第97章 【97】撞破的秘密   =================================   再度醒来已经是次日上午,林奚看见日期的时候愣了一下,急忙就想往片场赶,他从来都没有旷工过。   闻傅正带着耳麦在他床边开会,见状暂时叫停会议,把人抱回床边,蹲下身给他穿上袜子和拖鞋,“别急。剧组打过招呼了,你多休息几日再过去。”   林奚清醒了一会儿,起身道:“不行,不能拖进度。我下午就过去,之后都住剧组。”   “不准。”闻傅想也不想就回绝,又缓和了点语气道,“寒寒,听话。”   这次的事情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就算连夜撤换了濠利涉事的全部员工,甚至换了总经理,他还是后怕,如果再有什么闪失,他半点都担不起了。   林奚也能理解他,但总不能因为一朝被蛇咬就此停工,所以最后商量之下,勉强达成协议,林奚每个月必须有三天回家休息,其余时候,也不能阻止闻傅去片场探班。   尽管还是不舍得,但闻傅也知道不能太私心,把人一直困在身边,他的宝贝不是被豢养的金丝雀,该在自己的舞台上闪闪发光。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临走之前,林奚主动去找了一次Anna。   Anna被安排住在临湖的小独栋里,二楼是起居室,一楼是一个办公间和开放的会客厅,办公间此刻被当成临时诊疗室用。   闻傅忙完听见消息的时候不可谓不紧张,他摸不透林奚现在的心理状态,之前几次跟Anna聊过,算不上好,按照Anna的话说,他对这部戏的反应格外大,尤其是一进赌场这种环境,整个人就像是隐隐把一口气提到了喉咙,随时有窒息的危险。   “立刻停工。”这是闻傅当时的原话。   然而Anna在仔细考量之后却说:“不,我认为,这部戏或许就是他好转的契机。闻先生,目前来看,以往那些保守的治疗方式并不奏效,Lim跟其他病人不同,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痊愈。但这次不同,这部戏让他开始对外界有所反应,哪怕是厌恶,是恐惧,是ptsd,也总好过死水无波。”   她说:“我知道他在被一段恐怖的过去裹挟,而我能感觉到,这部戏一定与那段经历有所关联。尽管他现在还不愿意向我坦言那段经历,但我想,我们不能只将痊愈的希望寄托在他一潭死水的平静生活,你觉得呢。”   一句“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痊愈”,顶在闻傅心里整整两个月,叫他整夜惊醒难睡安稳,就算是抱着林奚的时候也总有种他会突然消失的幻觉。   所以前思后想,他冒险同意Anna的说话,放任林奚去拍戏。   所幸到目前为止,除了第一次在濠利采风,林奚几乎没有再表现出有什么问题,片场结束之后的难出戏,也总能被他用各种“方式”打断,安稳了这些日子,闻傅几乎都要以为他已经快痊愈,以至于眼下知道林奚主动去做诊疗,他吓得立刻放下手头的公事赶过来。   期间他心急如焚,不断猜测着各种原因,是冯权的事吓坏他了,还是濠利的阴影困扰他,又或者是出戏障碍更严重,有了其他什么恐怖的并发症……   窗缝隙里看见林奚的身影,他在沉默,脸色不算好,甚至有些苍白,偶尔说几个字,反应算不上积极,大多数时候都在听。   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闻傅强行镇定着,并没有擅自惊动里面的人,而是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了近三个小时,直到林奚推门出来的那一刻,他立刻起身过去。   林奚看见他,倒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晚点要回港?”   闻傅满肚子的话憋在心口,但最终什么也没敢问,只温声道:“推迟半刻不要紧。你……累不累,想不想饮甜汤?”   Anna跟在他后面出来,看见闻傅,笑着打了招呼,闻傅略微颔首。   林奚摇摇头,“那你去忙吧,小安来接我,我回剧组了。”   他拒绝地干脆,闻傅也不好强求,尤其是他刚做完心理疏导,什么都顺着他来是最好,便亲自送人到门口,看着他上了车,叮嘱小安开车当心,有任何事打他电话。又对林奚道:“晚点我让Owin送餐点过去,别让自己太辛苦。”   林奚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应了一声,跟他告别。   一直看着车影消失在林园尽头,闻傅才转身回去。   不过他没有按原计划准备登机回港,而是叫直升机待命,掉头回了Anna的小独栋。   “Well,我就知道你会再来。”Anna并不奇怪,给早就准备好的茶杯里倒了茶。   闻傅只是礼貌接过就放下,开门见山道:“他怎么样。”   Anna笑笑,“尽管还是有不少问题,但——总而言之,是好消息。”   闻傅愣了一瞬,紧接着激动起来。Anna道:“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明确的向我表示,他愿意积极配合治疗。闻先生,我没看错,你对他确实意义非凡。”   闻傅却愧疚低下头,心道,不,都是因为他才会到今天这一步。   Anna:“他说他一直在做一场噩梦,以前他选择用工作、用不睡眠、用种种方法逃避,但现在他不想让噩梦占据他之后的人生,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欠了别人的感情,对那个人做了不好的事,叫那个人很痛苦,maybe需要很久的时间偿还,所以他可能得活得更久一点。”   手腕上两道交缠的红绳突然像是勒紧了似得, 闻傅下意识摸上宽带收紧的腕表,按住震撼,第一次无比感激自己手上这个昏了头的错误,有些激动道:“他这么说。”   “是的。”Anna早就看明白了两人之间有很深的纠葛,所以也懒得再问“那个是不是你”这种废话,毕竟如果不是,她也不会被费时费力的请来,“他说,他和那个人之间,还有他不能原谅的事,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让他很煎熬,希望我帮助他。”   目光在眼前男人宽大的腕表上停了几秒,Anna说:“虽然他还是没有主动告诉我那件不能原谅的事是什么,但就今天这番话,对于Lim来说,已经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闻傅自然也高兴,但高兴之余,他更想林奚能彻底痊愈。   那件不能原谅的事,他很清楚,那是他毕生的错误和悔恨,那是一直蒙在他脸上的遮羞布,就算身败名裂,也合该由他自己亲手撕下来。   对Anna道:“关于那件他不能原谅的事,我——”   “No,No,闻先生。”不成想Anna却制止了他,“你没有明白。我是医生,不是娱记,对病人的隐私并不感兴趣。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对我而言并非重点,只对Lim本人才重要。对我而言,这件事真正的意义在于,Lim自己愿意亲口告诉我全部,这代表着困扰他的症结被打开,他有了能彻底痊愈的希望。所以,你说了,无济于事,我更想听他亲口告诉我。”   闻傅默然片刻,端起几分钟之前,他放下的那杯茶,现在已经冷透了,他举杯敬前,认真对Anna道了一句:“多谢。”   Anna笑着看他,然后说:“你真的很爱他。”   闻傅放下茶盏,起身告辞。   就在他快出门的时候,Anna却忽然叫住他,“出于职业道德,闻先生,我想提醒您,一块伤疤真正痊愈的办法是对症下药,而不是用一团纱布来欲盖弥彰。”   闻傅一顿,回头看她。   Anna笑望着他带着表的手腕,意有所指地道:“一段深刻的感情结束之后不可能只有一方受伤。轻生是很严重的问题,你要陪着他,起码要保证自己的健康,不是吗。”   闻傅没说话,微微沉下眉,Anna笑笑,也不说多,他相信这些话眼前这个睿智的男人足以明白,便道:“如果需要,欢迎随时来跟我聊聊,放心,不额外收费。”   闻傅什么话都没说,少顷,颔首离开了。   ·   之后的两个月,林奚有条不紊地在剧组跟着,原本说一月回一趟家,但拍戏是个辛苦活儿,再加上他需要自己时刻沉浸在角色状态里,就懒得再回去,闻傅也舍不得他奔波,便自己常来探班,次数多了便索性把家里一套直接搬到了剧组下榻的酒店,又专门派了一组私厨过来,直接负责整个剧组的餐食。   这下整个剧组都欢呼不已,星级大厨得水准哪是往常十几块钱盒饭能比得,一口下去简直感天动地,恨不能给这位匿名的资方爸爸跪了,只有骆时一人冷漠吃着这爱屋及乌的饭无言以对。   不过渐渐的,片场人也有了些流言。毕竟闻傅探班越来越频繁,偶尔太晚就会直接住在林奚的房间,想完全不留痕迹也不可能,何况还有人别有用心,自然探究得更仔细。   这一天,林奚刚收工回酒店,看见闻傅还在桌前办公,一时恍惚住,“你没走?”   闻傅昨晚半夜才来,今日本来要去出席一个国外的生物新能源峰会,但因为那边天气原因,航班推迟了一天,索性在这里多呆一天。   他手头上正审批一份合同,没来得及抬头,听见林奚说话,不自觉勾起唇角,自然地向他张开一半怀抱,“过来。”   林奚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忙你的,我去洗澡。”   闻傅抬头,“寒寒,过来。”   反正晚上都一起睡了,再矫情也没什么意思,便走过去,跨坐在闻傅腿上,大半天的工作,他也有些累了,脑袋嗡嗡响,无数场景情绪和台词挤在里面,快把他扯裂了。   闻傅抱着他,低头把没看完的合同审完,抬手标注了几笔,一边逗他的宝贝:“不想我在,赶我?”   林奚腿垂在两侧,半闭着眼睛,“你不是要出差。”   “推迟了,明天走。”闻傅抱着他,捏了捏他的后颈,像给小兔子顺毛一样,“累不累,想吃什么。”   林奚对食物一向没什么要求,果腹就可以,道:“都可以。”   闻傅随口说了几道菜,问他喜不喜欢,林奚却一听就无端来了胃口,闻傅笑笑,“小馋猫。”   林奚愣了一下,脸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身体的交流,他跟闻傅的关系好像无无形中近了一步,但也就止于这种将明未明的地步,闻傅不逼他,也不急躁,仿佛这样由他一辈子也无妨,只是偶尔说几句暧昧的话,还是会叫林奚脸红心跳。   有些尴尬,林奚清咳一声,扭头过去,“你在看什么。”   合同是英文的,乱七八糟的数据和专业名词看得密密麻麻,他英语早就是native speaker的水准,结果没两眼就头疼的不行。   闻傅笑着揉他头顶,“不算难,就是繁琐,感兴趣的话我教你,日后也好……”   也好什么,他忽然断了话音。   林奚还不知道财产转让和遗产的事,何必拿这些事烦扰他。商业往来最是麻烦,金钱利益会将人最纯净的东西磨干净,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让林奚踩进这个圈子。他只希望他的宝贝能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挣钱的事都交给他来做,横竖他在一日,便会护他一日。   林奚听到一半没了动静,强迫症发作,“日后什么?”   “怎么,真想学?”闻傅随意笑笑,有心岔开话题,“那要先付学费。”   说着将凑脸过去,“亲我一下。”   林奚推他一把,想从他怀里跳开。   闻傅早知道他要跑,一把按住他,主动低头吻过去,可这一吻就无法停下来,他就想要更多。   无心再做别的,闻傅将老板椅蹬后两步,一手掌着林奚的后脑,一手捏着他的腰,深入蛮横地吻了过去。   险些被吻窒息,等林奚反应过来的时候,闻傅的手已经不规矩的钻进了他的衣服里,另一手伸进裤子,揉捏着他丰软的臀肉。   “别……不要……”林奚去推他。   自然是推不动的,钻进衣服里的手捏到他胸前,闻傅揉捏着他的乳头,吻也变得重欲起来,他沉沉看着林奚,“今日拍得什么。”   日久天长,林奚发现自己乳头格外敏感,甚至比阴茎更敏感,闻傅自然也发现了,所以不能太过分的时候,就折磨他的这里。   林奚每次被他弄的快死了,此刻已经有些忍不住,闻傅问完,见他不答,狠狠捏着他的乳头碾磨,“拍得什么,宝贝。”   林奚话都说不完整,断断续续的,“拍……落、落水……嗯……别、别捏了……”   闻傅却不理他,一边的乳头揉得硬硬挺立,又去折磨另一边,捏着他的屁股的大手也越来越放肆,几乎要伸进臀缝里。他像审讯一样,“落水?怎么会有这样的戏,是不是骗我,若是落水,宝贝怎么没湿?”   林奚一听就知道他在故意作难自己,果然,下一刻闻傅就说:“我们寒寒是最厉害的影帝,要专业,是不是,片场没湿,这里帮你补上,嗯?”   说着手就要往他后穴里揉,林奚吓得浑身战栗,阴茎却不自觉地挺立起来,已经开水吐着淫水,“不、不是,不是我落水……是别人,我扔他们下去……”   闻傅哼笑一声,手已经死死捏住前端的小乳头,手指在他后穴处大转,“这么凶。扔谁下去了,是那两个喜欢你的小仔,还是那个小姑娘,他们是不是湿身了,那两个小仔身材不错,江老师喜欢么?”   这下林奚才明白过来,他根本就是早都知道今天拍什么,专门等在这里吃醋折磨他。   林奚拍电影,闻傅说是不生气,但也没大度到看着自己老婆和别的男女调情无动于衷,事实上他简直酸得牙痒,可为了博一个贤惠懂事的名头,偏偏得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他几度都觉得自己像是古代帝王那个表面假意的正宫娘娘,心里吃味的要命。   何况影视圈的人长相都不逊色,他年纪本来就长了林奚不少,他的宝贝如今身家地位多的是人想高攀,万一真的遇到动心的……   不敢再想。他埋头近乎凶狠地吻上去。   要拍戏,脖子不能留吻痕,肩头锁骨也不能,嘴唇不能吻太肿……杀了他吧,闻傅简直气得牙痒。   要是以前,他吃醋会发怒发火,强制勒令他退圈退组,不许再工作。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是他确实爱惜欣赏林奚的才华,二是他如今哪敢对这宝贝发一点火,便只好表面上大度不计较,私下里找茬用这种方式讨回来一点。   林奚被他言语羞臊得气呼呼的,没处出气,便埋头勒紧他脖子狠狠咬了一口,闻傅眼底浮起上笑意,面上却故作姿态的沉下来,拍了他屁股一巴掌,“够胆大,会咬人了。要罚你,衣服撩起来,咬住。”   林奚怎么可能听他的,用力去推他,“我才不要!你、你松手,别……”   屁股上结结实实又挨了一巴掌。   林奚又气又恼,衣服却已经被人撩起来,闻傅把下摆拉到他嘴边,“咬住。”   林奚还要抗争,这时门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江老师您在吗,我是高浔。”   闻傅一听这个名字就眼神一暗。林奚赶紧挣扎着过去开门,闻傅却故意不放人走,握住他抬头的阴茎撸动,道:“硬成这样还过去,宝贝,你想给他看?”   什么屁话。林奚简直想踹他两脚,如果不是他使坏,自己至于这么狼狈吗!低声喘道:“别、别弄了,松手,有人!”   “这个时候,江老师想见他?”闻傅醋意泛滥,一把拽低了他的裤子,露出屁股和嫩红的性器,将他抱起来,往门口走去,温声道:“好,那我们去开门。”   这样子去开门,疯了吗!   林奚立刻浑身紧绷起来,疯狂摇头,推拒着他,“不开了,我不开,你放我下来!闻傅!”   闻傅却没听,直接将他背猛地抵上了门,撞得小破酒店的空心门“哐”的一声,叫门外的人也猛地愣住了,然后试探着又叫了一声,“江老师?”   林奚坐在闻傅右臂上,性器被他攥在手里玩,林奚怕掉下去,只能搂紧闻傅的脖子,一边死死咬住嘴唇,生怕难耐的声音泄出去。   闻傅却坏心地弄他,看着他浑身发抖,贴在他耳边说:“宝贝,人家在叫你,怎不回话。说话。”   这门隔音性能很差,林奚都怀疑他们现在的话已经被门外的人听去了,但闻傅最知道怎么做弄他,只用手就逼得他不能不开口。   “高、高浔……什么事。”林奚道。   高浔听见他的声音,又高兴起来,“江老师,谢谢您下午在现场借我披的毛毯,东西我让助理拿去洗了,改天给您送来,我这儿有些家里寄来的特产,特地给您送过来一些。”   其实当时落水戏人不少,林奚细心的所有人的都送了毛毯,倒也不必这么客气专程来一趟。   里面的人半天没回音,但又像是很吵,高浔等了一会儿,摸不准林奚的意思。但他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放弃,便又道:“其实下面两场戏我还吃不太透,想请江老师指点指点我,不知道您时间方便吗?”   林奚快被弄坏了,他死死拍了闻傅两把,让他别动,尽量平稳道:“现在我、我有点忙,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叫小安……打给你。”   高浔一听,顿时高兴地不行,“谢谢江老师,谢谢您。我时间都空闲的,任何时候都可以,您随叫我随到。”   闻傅听到这里已经是很不爽了,但门外那个不怕死的少年偏生又来了一句,“如果您白天没空的话……晚上,也可以。”   后半句,是刻意降低了声调的暧昧。   ……   很好,找死。   这下闻傅再能忍住,那就算他过去三十年白活。   林奚或许不熟悉这种送上门的东西,但他可熟悉的很,以前投怀送抱的小明星多得是这种伎俩。   怒火中烧,闻傅故意弄出声响,门又被撞响几次,期间还夹杂着两个人的重喘声,这下怎么听都会觉得奇怪了。   林奚最后几乎是很很咬住他的肩膀,才没叫自己声音太泄出去,趴在他怀里痉挛。   高浔说完就心脏猛跳,他不知道江岁寒会不会接受他这样的投怀送抱,还是他喜欢含蓄的,他会喜欢自己吗,然而还没想明白就听见了几下凶猛的撞门声。   高浔起先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变了脸色。   那不是一个人能弄出来的响动。这屋子里还有人,是谁。   他掌心冰凉,狠狠攥起拳,眼睛里却变得玩味凶恶。   这段时间他好好打听了,江岁寒并没有交往过圈内的任何人,圈外的也没有,情史不可谓不干净,唯一被传有暧昧关系的只有他的伯乐,半退圈的那个天才导演方既白,所以,里面是那个导演吗。   这么久不答话,这种动静……他们在干什么。   胸腹的衬衫被弄脏,闻傅毫不介意,抱着林奚给他穿好裤子,懒懒笑着忽视他的眼刀,亲了亲他的眼角。   林奚默默骂他混蛋,从他身上下来,扶着墙站了一会儿腿上才恢复了点力气,便一把推开闻傅,凶巴巴叫他去那边坐着别出来,这么长时间不开门怎么都不礼貌。   但等他打开门之后,门外却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放着三大袋子土特产。   林奚轻吁出一口气,把东西拿进来,闻傅被推进屋里没露头,但看见他提着东西进来,不屑地冷哼了两声,什么破东西,也配往他宝贝这里送。   林奚还在气他刚才的荒唐,看他那眼神,凶道:“你摆什么脸色。”   闻傅自知理亏,上前把人搂打横抱起来,顺带踢远了那几袋子垃圾,“好好,是我错,不气了。”   门被后脚关上。   ——   无人知道,就在这一时,走廊的阴影里,一个少年慢慢走了出来,脸色阴郁邪恶。   高浔并没有回去,而是躲在一边,原本只是想看看屋里的人,却没想到居然清楚地撞到了这位年轻影帝的秘密。   手机的录音界面还没关。   清楚楚传来刚才两人的对话。   【你摆什么脸色。】   【好好,是我错,不气了。】   多暧昧宠溺的语气,任何人都听得出来。   影帝,江岁寒,恋情。   同性恋。   他激动的手都在抖。   他听过方既白的声音,但屋里那个男人的声音明显更沉稳,不是他。   是谁,那个人是谁。   高浔几乎疯狂地想着。   但无论是谁,他已经有了江岁寒最致命的把柄。   他还是愿意跟江岁寒上床,但如果他不接受自己的示好,那么自己就让他下地狱。   他狠狠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露出一个狰狞得意的笑脸。   无论如何,许樵湳这个角色都是他的了。   --------------------   闻总追妻二十八天:什么不入流的垃圾!   深夜爆字数的贴贴,晚安! 第98章 【98】噩耗   ===========================   说好帮忙讲戏,林奚也真的放在了心上,第二天下戏就主动在片场找了高浔。   被小安叫过去的时候,高浔不可谓不意外,他原以为昨天林奚只是随口的托词,没成想那人居然是真得应下他,啧,这倒叫他手里的东西攥得不踏实。   林奚的房车就停在路边,高浔整理了一下表情,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去。   一进车厢就凉风习习,格外舒爽。   果然是千万级的房车,跟他那小破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厨房浴室休息室又舒适又隔音,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小型衣帽间和会客区,还有专门的佣人伺候在一边,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高浔再一次暗暗笃誓,无论如何都要利用江岁寒这棵大树,这说不定他就是自己登顶影帝路上的垫脚石。   “前辈!”高浔高兴地打招呼。   “来了,过来坐。”   林奚像是刚洗了澡,从浴室过来。   他头发上还有些湿,发尾上的水滴落在锁骨,脸色被水汽蒸得有几分薄红,唇珠生的饱满立体,像一颗诱人的樱桃,连喉结也被熏得更饱满,眼睑处微微上扬,是天生的美人眼,但看着人的眼睛里却清冷坚韧,难怪他只凭一个眼神就能杀进国际影坛,太有故事感了。   刚换上的缎面黑色衬衣,领口两颗扣子开着,水滴就顺着他的锁骨,贴着肌肉纹理滑进身体里,仿佛这一滴水就勾出了他全部的身形。   高浔无意识地愣在原地,眼神却不自觉暗了下去。   太要命了。这种美人简直能瞬间激起所有男人的施虐欲和占有欲。   这样干净漂亮的东西,就该被人按在掌心地下弄坏弄哭,被人干透了,叫他在床上哭得哑了嗓子,跪着求自己操烂他。又或者能被他彻彻底底占有,被他压在身下被他贯穿拥紧也可以。   “小高,小高!”小安在一边推了他两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寒哥叫你半天了。”   高浔死死吞了一下嗓子,把心里那些恶毒又龌龊的欲望吞噬下去。   他赶紧把助理准备好的冰咖啡拿过来,换上一副天真无害的笑脸,亲热地给两个人递过去,“谢谢前辈,谢谢小安哥,真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   小安接过咖啡,有些尴尬地拦了林奚一下,“额,寒哥……”   高浔不明所以,也愣了一下,接着就看见从厨房区走出来一个厨师模样的人,端着一杯刚磨好的手冲,只闻一下就知道是顶级的咖啡豆,看见林奚手里的大杯廉价冰咖啡,狠狠皱了一下眉头。   高浔顿时红了脸,窘迫感油然而生。伸手想去把东西拿回来,“抱歉,我……”   林奚却自然地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大口,对高浔很温和地笑了笑,“谢谢,正好很渴。礼尚往来,Lynn的手冲是一绝,请你尝尝看。”   厨师懂眼色地把手里的咖啡放到客人手边,微微鞠躬,转身回去了。   林奚的言语里半点看不起也没有,格外真诚自然,就像夏天的清泉一样,叫所有人都觉得舒服,高浔也是个很聪明的人,立刻收敛了神色,笑着道:“谢谢寒哥,今天真是沾了您的光,喝到这么顶级的咖啡,是我占了大便宜。”   林奚淡淡笑道:“都是咖啡,没什么区别。坐吧,跟我说说你的戏。”   只有小安靠在林奚身边呲牙咧嘴地咬吸管,什么咖啡,区别大了的咖啡,那可是老板娘专门请来的星级大厨,给这小子沾光了。   当然了,气是这么气,但其实他知道,闻傅这么做只是担心娱乐圈尔虞我诈的太危险,别人送的饮食万一存了坏心思,到时候就只叫人后悔莫及,所以林奚的饮食起居都有专门的人在照顾,几乎杜绝了一切不安全因素。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小安一直就不大喜欢这个高浔,跟第六感似得,说不清楚,但寒哥没说什么,他也没什么好提的,便听林奚给高浔仔细讲着戏。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   高浔从一开始的别有用心,居然变成了真的学习。   林奚讲戏不同于骆时,导演讲戏要么站在全局,要么站在角色本人视角,但林奚是站在娄危的角度去分析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阶段关系的变化,情绪的传递,肢体语言动作,然后再结合性格、环境、视角等等方面层层递进,不断引导,叫高浔瞬间就悟到了这个角色的精髓,不禁高兴地抱住了林奚:“谢谢寒哥,我明白了!您真厉害!”   小安在旁边看得眼皮一跳,重重咳嗽了一声,然后看向一边的佣人和厨师,果然发现两人同时转身,然后默默地掏出电话。   小安心道一句“完蛋了”,然后默默开始倒计时。   林奚也被他吓了一跳,然后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天赋很好,继续努力。”   高浔听着他的话,看他对自己笑的样子,忽然就胆子大了起来。他身体往后退了一点,但手却没松开,形成了一个环抱的姿势,把林奚圈在里面。   论年龄,他比林奚小几岁,个头也差一点,便仰起眼眸看着林奚,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真的吗,那……寒哥是觉得我演得好,还是小卫演得好?”   小安和林奚均是眉心一跳,这问题太敏感了。   现在全剧组谁不知道,他和卫窠暗地里势同水火,为了一个角色睁红了眼,骆时早就放出话,下一场戏就是他们两个最终的试炼,许樵湳的人选将会终定,留给他们俩的机会并不多。   但是作为这个角色的直接决定者,林奚从没公开表态青睐过谁,对两个人一样的好,却也谁都不偏向。所以剧组没人敢明着打探。   现在高浔却直接明目张胆的这么问,好听些说是大胆直率,说难听些就是冒昧功利,他难道不怕被林奚厌恶么。   但其实,怎么不怕,高浔不但怕,而且怕得要死,可他就赌江岁寒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更何况,能跟江老师单独相处的机会简直千载难逢,必须得好好把握,所以就算旁边还站着几个下人他也顾不得了,反正都是江岁寒自己的人,他就不信他们会把于己不利的事传出去。   “寒哥……”高浔讨好又无辜地看着他。   小安当场起身,“不好意思,小高,寒哥等下还有行程……”   林奚也觉得不自在,正要去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高浔心一横,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他今天必须得试出来一个态度,正不知死活地要把脸凑上去亲林奚的时候,小安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果不其然,老板娘的电话杀过来了。   他硬着头皮点开接听,声音透着心虚,“喂……”   那边像是在一个什么会议现场的角落,有些吵,但闻傅声音很果断,“开公放。”   小安给了林奚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默默打开公放,把手机放到桌上。   这种不打给正主,故意打给他助理的行为,已经无异于某种示威。   “在做什么。”闻傅声音通过话筒递过来,低沉稳重,又带着点慵懒和无聊。   林奚莫名就能勾勒出他穿着西服,端着香槟杯,靠在宴会厅角落的酒桌上懒散给自己打电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笑容看得高浔愣住,他从没见过林奚对谁露出过这种神情,亲密,期待,还隐隐有些羞赧。但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是他!这个声音,就是昨天在他房间的那个男人。   高浔顿时浑身一僵。林奚果断推开他起身,留下一句“失陪”,就拿起电话去了休息室。但房车空间毕竟有限,里面说话的声音还是能清楚地传出来。   “在休息,怎么这个点打来……晚饭?还没有,太早……没有谁,一个同事,你怎么知道……后天回来?这么快,不是要五天……”   后面的话似乎更私密一些,林奚往这边看了一眼,轻咳一声,走得更里面了一些,声音有些听不清了,却更叫人遐想。   面前的桌子被人敲响。   小安冷冷看着他,“年纪轻轻的,劝你别走弯路,寒哥不是那种人,也不是你配沾染的。”   他这么说,高浔也索性不再装,阴笑道:“小安哥,话也不能说太死。你怎么知道江老师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而且就算他有人,我也不介意。”   说完,意有所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小安立刻更加厌恶这个人来,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冷笑一声,“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奉劝你一句,别自不量力,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高浔的不屑还没表露出来,就听他说:“上一个对寒哥动了歪心思的,昨天刚被判了死缓。”   不是他夸张吓唬人,冯权昨天刚被判,不光是绑架企图强奸,短短几天之内,他过往所有的家底被翻了个底朝天,就连他十三岁打架进少管所这种事都被扒了出来。   黑社会、杀人未遂、强奸、暴力胁迫至他人死亡、偷税漏税、勾结境外非法势力等等等等数罪并罚,每一桩每一件都证据确凿,甚至普通一两年才能开庭的案子,硬生生被缩短到个把月内就终审结案了。   而这个案子更让他看得清楚,真正那些上层人士的资源和手腕,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敢想的。   高浔说到底不过二十岁,听见这种话自然还是会害怕,但他比别人更贪心,胆子也就更大,何况他自认为手里还有江岁寒的“罪证”,冷哼一声,“小安哥,编这种话来吓人,你不觉得幼稚吗。”   接着却也觉得这样打嘴仗没什么意思,高浔站起身,喝干净林奚刚送给他的咖啡,故意冲里面大声喊道:“寒哥,谢谢你的咖啡,我很喜欢,改天人少的时候,我再在单独向您请教。”   然后挑衅地看了小安一眼,转头下了车。气得小安恨不得跳起来锤爆他狗头。   这一边,高浔的这一番话果断通过话筒传进了闻傅耳朵里。   就听闻傅冷哼一声,声音沉的叫人害怕,“人少的时候,单独?宝贝,他在讲什么,我听不明,你解释给我听。”   林奚没来由头皮一紧,这哪是听不懂,这是“听太懂”了。   他叹口气,“行了。一把年纪,怎么还跟小孩子计较。”   好家伙的。   他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险些没把闻傅的心肺管子给捅炸了。   一、把、年、纪。   五雷轰顶。   很好,二十九岁,他未过门的老婆就已经在嫌弃他年纪大了。   咬牙道:“宝贝,我是哪里没有满足你么,叫你对我的年纪产生了误解?”   林奚顿时脸一红,“那么多人,你别胡说了。”   “他们听不懂国语。”闻傅简直快把牙咬碎,寒声笑着说:“还有两天,你等着我。”   林奚腰已经开始发麻,佯怒道:“你怎么这么计较啊。”   闻傅阴沉沉道:“当然。我的太太觉得我伺候不周,再不努力一些,我怕他会被些十八九的身体迷了眼。”   “你快别说了!”林奚脸红的像烧起来的炭火,站起来捂住声筒,往外面看了两眼,背过身小声说:“小安他们还在呢!”   闻傅暂时放过他,正色道:“好。不过刚才那个人,心术不正,寒寒,你不要与他再来往。”   其实不用他说,林奚此番也感觉到了。高浔是有才华的,正是因为他爱惜他这份才华,所以林奚愿意专门花时间去教,却没想到他心思根不在正经事上,也是可惜了。   “嗯,知道。”林奚应道,顿了顿,小声说:“那……你不生气了吧。”   闻傅冷笑着说,“宝贝,乖乖等我。”   林奚气得扣了电话。   ·   然而,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能让两个人忙的脚不沾地;说短却也不短,能在刹那之间变故突生。   临回国的前一天下午,闻傅突然被一个临时到访的合作方绊住了脚,原定的行程不得已又推迟了几天,而等他终于风尘仆仆赶回国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等待他的,是一个来自片场的噩耗——   江老师心理出问题了。   他入不了戏。   --------------------   问总追妻二十九天:心口插刀,他说我“一把年纪”……   快结尾高潮啦。   晚安,贴! 第99章 【99】断线   ===========================   “什么叫心理出问题了,什么叫入不了戏!”闻傅下了飞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往片场赶。   小安一早就等在门口接他,满脸透着心虚和慌张。   林奚的状态是瞒着闻傅的,他特别叮嘱小安不要告诉他,所以此刻小安心虚的厉害。   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隐瞒老板病情就已经当斩了,更何况现在里面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如果让这两位撞上……嘶,死定了他。   “闻、闻总……”   一上来就吃了两句质问,小安战战兢兢迎上去,下意识想拦着闻傅,却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拦住,只能慌慌张张地跟着往里走。   闻傅步履不停,穿过人群往片场里去,明明是一身矜贵斯文扮相,却硬生生叫他走出了杀伐气,引得路上的剧组人员纷纷侧目,下意识给他让开路。   赌场在单独的偏室,要经过酒店的长廊才能过去。   不过二百米的距离,闻傅却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漫长。   他越走越急,边怒道:“人在哪,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还不让他休息!”   “三、三四天了。早晨休息了一阵,这会儿寒哥还在拍——”小安被他问得心虚,却又紧赶慢赶地想拦他,怕他再往里走看见什么不该见的人,眼见就要到片场门口,脑子一空猛冲上去挡住他,“——闻总、闻总!哥!”   闻傅没发觉他在拦自己,只是听见他的回答后猛地顿住脚步,眉宇间压着怒火,死死盯着他,“这么多天,为什么不告知我。”   小安张了张嘴,又觉得百口莫辩,最后低下头道:“对不起,哥,是我疏忽了。”   其实闻傅何尝不知,一个助理哪敢做这个决定,自然是听了老板的命令,是他的寒寒不想让他知道。   愤怒之余,他心里不禁一阵抽痛。出了这么大的事,林奚却不愿意自己陪在身边,难道在他心里,自己仍旧如此不值得依靠吗,原来,这么久以来他做的所有努力,终究没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丝波澜。   或许他的寒寒没那么爱他。   伫立片刻,闻傅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淹掉眼底的情绪,侧身往里走,边吩咐道:“去我车里,让管家请Anna来。”   小安听见了他的话,却没动,甚至还横着移了一步,重新把他挡住。   闻傅一顿,终于发觉到了不对劲,眯起眼睛看他。   就听小安为难地说:“闻总,Anna医生就在这,骆导请来的……”   闻傅怔了几秒,接着,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一把拨开小安往里走。   尽管这戏是大制作,拍摄人员多得里三层外三层,把整个片场围的水泄不通,表演区距离外圈还要五六十米的距离,但总有视线的缺口——   小安大惊失色,伸手去抓他,居然没能拦住,顿时脸色惨白,坏了,坏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闻傅低声厉呵道:“他怎么在这!”   几十米开外的拍摄现场,方既白正低头跟林奚说着什么,一只手揽在他肩上,带他走了两个位置,似乎是在示范接下来的表演,林奚听了一会儿,安静地点头,看着他的眼神里是完全的信赖,看得方既白也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片场声音嘈杂,闻傅脸色铁青,耳朵里嗡鸣声不止,死死盯着片场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只觉得心脏突然被抽紧了。   骆时就站摄影机前,从镜头里看着两个人的位置,不时给对讲里说几句,方既白回了什么,闻傅完全无心在乎。   最外圈的工作人员有些见过闻傅,认出他是上次来带走影帝的那个人,眼下果断嗅到的八卦的气息,一个示意一个,短短几秒,周围的十几个人便都悄悄看向这个贵气却满眼慌乱的男人,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这时从门口进来了两个候场的演员,卫窠和高浔,这场是本该是他们俩的高光时刻,所有人都以为跟影帝对戏,该是这两个年轻人不断NG,却没想到真正上场的时候,是影帝带不住戏,两个场景整整拍了五天,所有人都在替那个匿名的冤大头资方肉痛。   但没人知道,那个冤大头此刻就站在他们身边,而他的心里半点都没有钱的影子,满心满眼只有摄影机下的那个少年。   高浔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人群的动静,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闻傅站在那,小安正在紧张地跟他解释着什么。   他本就对这个人有些印象,此刻看着小安焦急的神情,忽然又多了几分猜测,便跟卫窠打了个招呼,让他先走,自己不动声色往小安身后的隐蔽处挪了几步。   其实小安就知道瞒不住,他早就想告诉闻傅。这几天虽然来了不少人,但他却莫名觉得只有闻傅在这儿,寒哥才会真的有人管,但无奈寒哥再三命令他不许讲出去,尤其不能告诉闻傅,搞得他只能在一边干着急。这下终于被正主发现了,没人知道他其实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仿佛突然就有了主心骨。   小安小声道:“哥,方导来两天了。一开始是骆导发现寒哥入不了戏……额不对,也不是不能入戏,是他进入的情绪很奇怪,说什么……对,说不是娄危该有的情绪,骆导尝试调整了两三天,寒哥状态却越来越糟,骆导当时就发现不对,怕寒哥心理出了问题,让我去请Anna来,但寒哥坚持不让,后来还是骆导答应他不让你知道,才强行请过来的。”   闻傅越听越恼怒,却也越害怕,他甚至手发起冷来,便抄进兜里就想去摸烟盒,但他已经戒烟很长一段时间,身上没带烟,手伸进去,摸了个空,结果连带着心里也仿佛空了一处。   难怪人是从他家请走的,他却不知道这件事。看来是骆时跟Anna打了招呼,Anna又帮林奚隐瞒了庄园上下的人,只叫所有人以为林奚只是太忙她才去跟组,根本没有人往林奚生病这处想。   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是在瞒他。呵,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小安见状赶紧把自己的烟掏出来递给他,但给出去之后又怕自己的烟太寒碜,便小声问用不用他出去买。   闻傅掌心痒痛,被他攥起来死死握紧,像是没听见小安问什么。许久,他终于从强制冷静的思绪中拽出一些问题,道:“他的心理有问题,Anna知道了不会允许他继续拍摄。你还帮他还隐瞒了什么,讲。”   小安哭丧着脸,“哥,真就这么回事儿,Anna姐这会儿就在车里坐着呢,不信我带你去看。继续拍确实是Anna同意的,她一来骆导就放了寒哥的假,两个人在酒店聊了一下午,出来之后她就说同意寒哥继续拍,但要寒哥保证,一旦生理上觉得不舒服要立刻停止,不然她就打电话通知你。”   闻傅气得快站不稳,却只能咬死了牙,不叫自己冲进去把人带走。片刻,又道:“那方既白呢,他,谁告诉他的。”   然而闻傅自己都没发觉,他问出这话之后,甚至不敢去看小安的脸。因为他无比害怕此刻从小安嘴里吐出来的,是林奚的名字,那会当场将他判进寒冰地狱。   并非他多心。而是当初,他之所以确定要对林奚不放手,凭借的就是林奚愿意跟自己吐露病情而非跟方既白,这一件事,叫他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是林奚心底愿意依靠的,起码是比方既白更可靠的,是有一些旧情的,所以才打定主意要把他追回来。   但如果,如果这次是的事是林奚自己告知方既白的,那他是不是,一开始就会错了意。   林奚愿意告诉他病情,其实是因为他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他知不知晓,根本无所谓,根本不重要,所以即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愿意叫自己来陪。   而方既白……或许林奚是因为舍不得他知道,又或者怕他知道后嫌弃他不爱他,才瞒着方既白这些。   所以,如果是自己误会了,那他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到底在干些什么。   闻傅越想脸色越惨,最后简直像个死人。   小安看着他这幅样子,摸不清他的情绪,吓得说话都急歹了起来,“不不不是,闻总,你别误会啊,方导是骆导打电话通知的,那个骆导想问他寒哥以前出没出过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结果方导一听就扔下手头的事儿赶过来了,昨天,昨天才来的……”   他也不知道这样解释有没有用,是不是说在了点子上,但他在寒哥身边两年,从来没见过寒哥对谁像对眼前这个男人一样的,虽然说不总是高兴吧,但,但怎么说,反正就感觉,只有在他身边,寒哥才像是个活人。   他比谁都希望寒哥能幸福,以前他也以为方导是那个能寒哥幸福的人,但如今却坚定不移地笃信,真正能够叫寒哥幸福的只有眼前这位闻总,因为在方既白身边,寒哥从来没有真正笑过,更没有为他难过或者生气过。   虽然认识这位闻总也就个把月吧,但他就是相信,但自从上次他不顾一切去救人,小安就完全相信,没有人会比他更爱自己的老板,绝对没有。   好在说完之后,小安发现眼前的男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满身的恐惧和戾气被打散了一大半。   但猛地得了一口活气,闻傅却一时四顾茫然,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半晌,才哑然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而且林奚的问题不是无法出戏吗,怎么会变成难以入戏,他不在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安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清楚。我感觉是累得,但Anna好像觉得不是,总之跟骆导他们开过几场会之后,寒哥的情况就越来越差,有时候我叫他都没听见似的。”   等了等赶紧又补了一句,“哦哦不过不拍戏的时候是好的啊,沟通交流都没啥问题,就是话少了些。”   闻傅沉下眉头,没有说话。   见他不答话,小安一时有些心慌,绞尽脑汁地搜刮出来一些话给他。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哥,其实寒哥是想你的,他前几天上场前一直找你来着。”   闻傅果然看向他,哑声问:“他……找我。”   小安正色道:“您原本说两天就回,那时候寒哥状况已经有些不对了,老是恍惚,但是每次上场之前都会问我你在哪,你来了没有,是不是不来了。我说您有事耽搁了,晚两天到,但他好像忘了您给他打电话说过这事儿,听见我这么说就很失落,虽然他表现的平静,但我就是能看出来,您不在他心里害怕……哦!”   忽然想起来什么,小安又说:“不过他那时候还有些怪,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   闻傅蹙眉,“说什么。”   “我每回说完您不在,他都会沉默好长时间,尤其是看剧本的时候。然后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什么,‘对,他是不在。他本来就不在……’”小安回忆着,“还有什么……‘是他不想要我了,他把我送人。’”   小安越说越奇怪,接着,又小心翼翼看着闻傅的脸色,试探道:“闻总,您真的不要寒哥了吗。”   闻傅仿佛整个人被无数把冰刃击穿撕碎,满目惊痛,僵立在原地。   下一瞬,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上前就要把林奚带出来,结果小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腰抱住,往后拖了几步,“别别!哥,那边已经开始拍了,而且寒哥交代过,就算你来了也千万要拦着你别让你进去,你别为难我啊……”   闻傅咬牙心痛,“拦我干什么,为什么!”   小安掂量了一下,虽然他也不懂,但想了想,还是咬牙把原话告诉了他,“闻总,寒哥说……他不想见你。”   --------------------   稍微修了一下上章结尾的衔接,各位可以回去瞄一眼更好接戏,感谢! 第100章 【100】无人之境   =================================   “他不想……见我?”   闻傅整个人像是迎头被打了一闷棍,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   不知什么时候,片场已经重新安静下来,明黄亮堂的灯光聚起,冷漠光鲜地打在赌桌前的少年身上.   拍摄重新开始。   角落里,闻傅缓缓转过身,没注意到在侧门背后,有个人影立刻闪开躲了起来。   小安惶恐地看着他:“哥……”   闻傅目无焦距地摸了一把脸,背对着厚厚的人墙和片场,哑声问:“Anna在哪。”   ·   拍摄的时间仿佛比往常更久,对车厢里的两个人来说,更是难熬地漫长。   闻傅靠着自己亲手定的保姆车,坐在林奚平时休息的座位上,隔着一张桌子,手下压着一叠新修的剧本,跟Anna相顾无言。   下了车再进片场的时候,天色擦黑,气氛却已经明显活跃多了。   群演伸着懒腰小声雀跃,说连续四五个大夜,今天终于结束了;   说谢天谢地,江老师终于恢复状态了;   说还是方导厉害,来指点了两天就解决问题了;   说到底是一手捧出来的缪斯,没人比方既白更懂江老师……   闻傅恍若未闻,逆着汹涌的人流往片场里走,如果不是他脸色太惨,好几次都差点撞到人,或许还没人能看出他正失魂落魄。   拍摄现场的人比刚才少了一半,闻傅一眼就看见人群中那道清瘦的影子,眼神蓦地亮了一些,脚步都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林奚恍惚地站在原地,周围的人来来去去,脸上冷漠的戾气还没散,目光破碎地散进空气里,没有落点,也没有焦点,仿佛还在另一个世界里停驻着。   他穿得太单薄了,闻傅看得心疼的要命,就一件金褐碎纹的缎面衬衫,米白色的休闲西装刚才拍戏的时候披在了那个群演身上,这旧赌场又阴又潮,呆久了骨头都要疼。   闻傅皱着眉头,边走边脱下西装外套,但紧接着,却猝不及防顿住了脚步。   林奚感觉身上一暖。   方既白把外套给他披好,走到他眼前,默不作声地挡住了不远处那道僵硬地视线,高兴地在他肩上拍了拍,“非常好,江老师,我早就说过,你是表演的天才。”   林奚没动,只像是生物本能地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一样,抬起头,看着方既白,眉头逐渐蹙起,眼神格外陌生,肩膀上的外套忽然让他很抗拒,那个味道并不熟悉,不是他需要的东西,被他戒备地一把拽了下来。   方既白看样子就知道他又陷进情绪里没出戏,想起医生的话,自我认知失调往往是缺失了现实生活中的落点,要多跟他交流,只要能够唤醒一个现实的点让他愿意去抓,愿意去跟虚幻抗争,就能慢慢痊愈。   “江老师?江岁寒?”方既白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重新给他披上,有耐心地叫他,“醒醒,出戏了,你需要休息,林奚……寒寒?”   听到这两个字,林奚忽地眼睛一动,就像小动物听见主人的叫声,谁在叫他。   他仰头看着方既白,足足愣了十几秒,像是在仔细辨认,看清了一些之后,眼神几不可查地暗下去,又恍惚起来,“是你……”   方既白把他眼里的那一抹失落看地清清楚楚,心底尖锐的一痛,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   厚重的人墙后面,闻傅提着外套的手冷得没有温度。   他听不见人群中那两个人说着什么,只看着方既白给林奚披上外套,然后笑着低头跟他交谈。   等到反应过来赶上去的时候,林奚已经被方既白带进了休息区,闻傅正要过去,没走两步,眼前忽然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方既白冷峻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地将他拦住。   赌场二楼西侧是一个老旧废弃的花园阳台,站在这里正好能够看到下面赌场里的情况。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灰一白,站在阳台栏杆旁边,冷冷盯着对方。   半晌,方既白掏出烟盒,自己咬了一根,打上了火,漠然对闻傅道:“你满意了。”   闻傅一心记挂着林奚,眼睛都只停在休息区蜷缩在椅子里的少年身上,甚至没耐心跟方既白周旋,只想下去把人抱进怀里,忍不住烦躁道,“你来干什么。”   方既白也不客气,冷冷道:“我不来,就看着他被你毁干净?”   闻傅一窒,想说什么,忽然想起下午跟Anna的对话,于是什么也说不出,心脏上缓慢愈合的伤疤重新被撕开,鲜血淋漓。   方既白冷笑一声,“看来你去见过Anna了,他接下来要拍什么,想必你也清楚。姓闻的,你根本不懂他有多高的艺术天赋,他今天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从一开始你就不配在他身边,你迟早会毁了他。”   像是被无数冷刀捅入身体,闻傅有些站不稳,Anna的话萦绕在他耳边。   【……如果仅从病理上判断,我会建议他暂停工作,但是鉴于他症结的特殊性,闻先生,我想让他试试。这场戏的剧本,听说是他亲自修改的,你看看。】   手边被推过来几张纸,闻傅接过,扉页上是五个大字——许樵湳之死。他呼吸一顿,一页一页翻看起来,接着就见他脸色慢慢变的惨败,直到最后掌心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那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叫他不敢抬头。   许久,嘴唇颤抖着,“他……”   【他把你们的过去写进了电影里。】Anna说:【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部戏里病情会如此反复无常,赌场对他来说就是一切噩梦的象征,会勾出他所有恐惧的过往,尤其是误打误撞被带濠利,我难以想象,他是靠着什么才撑过了那段时间。】   【……不过作为医生,他终于肯向我敞开心扉,甚至愿意直面那段过往,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我看到了希望。所以虽然过程会有些痛苦,但你可以把这一场戏当成一场催眠治疗,帮助他度过,只要他能坚持下来,那么就离痊愈不远了。】   【他暂时不会想见你,大概是怕你影响他的情绪,他最近入戏很困难,看见你会让他出戏。不过这一点我并不完全赞同,长期高强度的认知失调并不是好事,就算是治疗也需要休息,他对自己太严苛,你可以抽空去看看他。】   【但总而言之,我想你应该高兴,这么多天,我们所有人用了许多种办法,都无法让他很快清醒,只有提起你才是例外……搞艺术的人往往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如果长久没有依托点,很可能会割裂现实,永远活在虚幻里。】   【闻先生,看来他很清楚,你才是他的依托点,是他心里唯一愿意抓住的现实。】   ……   花园阳台。   闻傅出神看着片场的休息区,林奚神情缓和过来一些,但反应起来还是很慢,不时点点头,指着摄影机里的片段,跟骆时讨论着什么,但眼睛里还是空空荡荡的,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他没休息好,脸色也很差,没有自己看着,他一定没好好吃饭。   脚步一动,闻傅越看越心疼,再也忍不住,转头就往下走。   方既白皱眉,感觉话都说给狗听了,怒道:“闻傅,如果你真为他好,就听他的,现在别去见他。”   闻傅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又问了一次,“你为什么要来。”   方既白顿了一下,狠狠踩灭烟头,“你管得着?我一手疼出来的缪斯,凭什么被你这种畜生毁掉,你知不知道这部戏能让他走到哪一步……”   闻傅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我是问,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方既白倏尔一滞,一股没来由怒火冒了上来,“怎么,他什么时候成你的私有财产了。”   闻傅漠然道:“如果我是你,从知道他心理有问题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把人抢回来,就算他恨我,就算放弃这部电影,就算让他息影退圈,我也绝不会让他再冒险。你既然一早就得了消息,为什么现在才来。”   方既白愣了一下,紧接着鄙弃地看着他,“你还有脸说?你根本就不懂怎么尊重别人,你见过他为了磨一场戏在北爱尔兰的雪山上连续两天不眠不休吗,你知道他为了进入情绪能把自己逼到张口就呕吐吗,你根本不懂表演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就算我爱他,我也无权拦他。你又凭什么大言不惭地替他做决定。”   “你说的对,是我自私。”没想到闻傅丝毫都不反驳,点点头,“但爱本身就是自私,你不对他自私,无非因为你不爱他。”   闻傅道:“艺术对他来说不可失去,但他对我而言也是一样。如果留名青史的代价是他的命,我哪怕锁他在身边一辈子,也绝不会放任他去冒险。比起所有一切,我只要他平安。”   “你!”方既白居然一时想不出什么词骂他。   闻傅懒得再纠缠,淡淡扫过方既白一眼,“不必自以为是地指责我,你今天来,多少是为了这部电影,多少是为了他,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说的清浅,但分量一刀入喉。   就见方既白逐渐僵住,手指下意识扣紧了栏杆,眼睛厌恶地眯起,感觉就想是长久以来萦绕在他心底的迷雾被一针见血的刺破,他竟然无法张口反驳。   “你真正爱的只有你的艺术。他不是谁的缪斯,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闻傅转过身,沉声道:“别再来招惹他。”   然后下了楼,一刻不停地奔向片场。   停在原地的人忙乱而挫败,方既白心里忽然溃散开了太多不清不楚的情绪,直愣愣盯着楼下奔过去的人。   休息区里,不顾一路上所有人的惊呼和异样,那个恍惚发呆的小家伙被人狠狠抱进了怀里,肩膀上被披上那个男人的西装外套,而这一次,那衣服没有再落下来,被他两只手紧紧攥住。   风忽然吹得有些猛。   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身侧站了人都没注意。   直到面前伸过来一只手,递给他一杯冰咖啡。   方既白不回头地接过,大口灌了几口,看着片场休息区的两个人。   闻傅无所畏惧地把林奚抱在怀里,丝毫不在意周围的人,半哄半道歉地给他喂着什么汤,明明是个什么都不会富家公子哥派头,做起这些事来居然驾轻就熟。林奚被他扣在怀里,挣也挣不脱,最后不情愿地喝下两口,拉着脸发脾气。   方既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一刻钟,一个冷漠疏离的人就变的生动活泛,身上少了些艺术家的清冷破碎,却多了不少情人间的鲜活炙热。   这样的林奚,他从来没有见过。   一杯咖啡很快就被一饮而尽。   骆时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苦吗?”   方既白垂下头,把玩着手里的塑料杯,笑笑,“原来他发起脾气是这副样子,我从没见过。”   骆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底下的两个人,只是看着方既白。   方既白说:“是我来晚了。”   不知道他在喟叹什么,是叹自己从生命一开始就没遇到他,还是叹这次晚来的探班。   不过,足够聪明的人不会在别人的圈套里钻太长时间,他承认闻傅刚才那番话确实猜中了某些事实,但他并不至于蠢到分不清什么是爱。   他是爱林奚的,只是说到底,他们之间没经历过那些惨烈深刻的过往,人对痛觉的记忆远大于对快乐的记忆,所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注定了无法取代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   “或许吧。”骆时终于开口,声音随意却深冽,“但人这一生也并不只会遇到一个人,有人太早,有人太晚,也会有人刚刚好。”   他深深盯着方既白,一句话深刻入骨,“老师,你能让他入戏,却无法让他出戏。你明白吗。”   方既白恍然愣住,觉得身体被什么刺穿,四处漏风,空得可怕。   片刻,转过身背靠着阳台的栏杆,仰头自嘲道,“他眼里没我。”   骆时从未见他这么挫败过,何曾心里忽然悔得难受。   本就该是桀骜耀眼的天之骄子,叫他吃什么爱情的苦,自己早就该一开始就敲醒他,就不该对他心软放任他去受苦,眼下他难过,自己跟着更心疼。   骆时冷着脸,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空杯,说:“爱一个人眼里自然看不见其他人。”   方既白:“是么。”   骆时紧皱着眉头,把空杯子一把抛开,蛮横地扣住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是。”   方既白微微错愕,就见他深深看进自己的眼底,冷声道:“江岁寒眼里没有别人,老师,你也一样。”   --------------------   闻总追妻三十一天,终于击退了情敌。   抱歉大家,这几天碰上些糟心事焦头烂额的,耽搁了更新,深深鞠躬。   贴! 第101章 【101】不可取代   =================================   再回片场的时候,骆时明显感觉到氛围不对劲。   “怎么了。”他随便问了一个挤在墙角的工作人员。   小伙子原本跟身边几个人闲聊,还被他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导演,赶紧把烟背到背后,遮掩道:“嘿,导演您快看那边,江老师的……您脸怎么了?!”   不说尚没人注意,这么一喊周围人自然也看过来,骆时右边侧脸高高肿了起来,一看就知道被打的不轻。   想起方既白走的时候那副恼怒的样子,骆时无奈抿了抿唇:“没事,撞的。”   “啊……嘿嘿,”那小伙子显然没相信,不过注意力很快转走,指着对面角落道:“您快看,江老师身边儿那位,啧,没想到啊……”   这一刻,整个片场仿佛被无形分成了两块。   靠窗的休息区与世隔绝。   林奚坐在折叠椅上,身上披着大一号的西装外套,眉头皱地冒火,不时说两句什么,脾气燥的厉害,像是还没彻底出戏,而那西装的主人就单膝蹲在他椅子前面,给他扣着衬衫纽扣,温和笑着,半点不恼怒,任由他发火。   片场里的都是人精,这谁还看不出来什么。   原以为影帝真是片叶不沾身,没想到人家一玩就玩个大的。尽管在这个圈子里同性恋并不奇怪,但主角是江岁寒,这就成了惊天新闻。而且那男的一看就身家不菲,难怪能被影帝傍上,啧,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骆时怎么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淡淡道:“我的剧组不需要风言风语的人,都管好自己的嘴。”   这些人也不是第一天在这个圈子里混,当然知道这种人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家光天化日都没避着人,明显也是没把他们当回事儿,谁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自然只是私底下八卦就算了,忙道:“是是是。”   但惟独一个人,不是这样想的。   高浔从人堆后面走出来,卫窠扫了他一眼,冷冷往一边走开。   他脸上笑得开朗,心里却阴沉地快把牙咬碎了。原以为自己手里的“罪证”能成为许樵湳、乃至他今后星途的保命符,却没想到那个人根本不避讳外人,这岂非让他手里的东西成了一堆废纸!   这绝不可能,别说许樵湳这个角色,包括之后的前途,他都要定了。   自古富贵险中求,高浔盯着闻傅半天,心觉这人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有钱人最重视名声和脸面,如果真的有鱼死网破的人爆料,股价下跌企业破产,呵,他就不信了,威胁不到江岁寒,还威胁不到一个圈外人。   当务之急,就是先摸清楚那个人的底细。   不知从哪找来一瓶冰水,高浔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把水递给骆时,“导演,敷一下,好得快。”   骆时接过,顺带扫了一眼他的剧本,上面各种颜色写得密密麻麻,看着是用了不少心思,“不错,挺认真。”   高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都是笨办法,江老师改得太好了,但就是有两处情绪一直摸不准,我怕到时候演砸了。”   一说戏,骆时就是十二分认真,立时便头去看道:“哪摸不准。”   高浔指了两处,骆时听着,拧开水喝了一口,“嗯,这两处都是许樵湳这个角色的灵魂情绪,你抓得倒很准。卫窠呢,叫过来,正好江老师还没走,我一起给你们讲。”   高浔立时谢谢导演,转头去叫卫窠一起。   三个人过去的时候,闻傅正插着兜懒洋洋靠在窗边上,跟小安一起挨数落。   林奚脾气和眼神都凌厉的厉害,明显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脱出来,小安已经习惯了,安静听训,谁让他私自把老板娘放进来,但他有些紧张,最近寒哥的情绪总是大起大落的,自己受的了,闻先生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老总,哪能经得起这么骂,万一生气了……   他偷偷瞄过去,却只见闻傅嘴角却淡淡勾着,像是看自家凶巴巴的兔子咬人,半晌还拧开保温杯递过去,“嗯,好。口渴不渴,喝一点再讲。”   小安沉默,然后服了。懂了,悟了,这就是真爱的意思吗。   情绪发泄了大半天,林奚再大的火也剩不了多少,这才慢慢安静下来,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才别别扭扭道:“你怎么来了。”   闻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可算是把祖宗哄高兴了,“不想我?”   他说地自然无比,丝毫不顾及周围还有那么多双耳朵和眼睛,林奚的脸慢慢就蒸腾地红了起来,小安只能在一边疯狂咳嗽。   这种遮掩无济于事,尤其是走过来的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卫窠事不关己地垂着眼睛,高浔却再也忍不住,死死盯着闻傅。   骆时淡淡道:“这是片场,注意影响。”   看见骆时,几人均是一愣,小安最先忍不住,“我靠,骆导你被人打了?!”   骆时:“……”   林奚皱起眉头,起身道:“怎么回事。”   四周看了一圈,又问:“方导呢?”   听见方既白的名字,闻傅脸色当时一黑,重重咳了一声,刻意地过去帮林奚拢了拢西装外套。   骆时无语地摇摇头,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闻总。闻总,这是高浔,卫窠,都是许樵湳的扮演者。”   卫窠简单打了个招呼,高浔迟滞了几刻,眼睛弯起看着闻傅,眼底却半点笑意也没有,“闻总,是哪个闻?听口音,您是当地人?”   这道声音,闻傅当即辨别出他的身份,那个企图给林奚投怀送抱的东西。淡淡扫了他一眼,懒得多看。   果然,高浔拧出来的笑变得有些狰狞,低下头死死攥着拳头。   骆时这才回林奚:“老师回去休息了,你不急的话留一下,趁着现在状态不错,下面那场戏我想让你带他们先磨一磨。”   “好。”林奚脸上正色起来,脱下外套塞给闻傅,对小安说:“带闻先生去休息。”   一句闻先生叫得闻傅心里不太爽朗,他没动,问林奚,“我不能留?”   又看向骆时,挑了挑眉。   骆时懒得折腾,人家说到底可是资方,谁敢拦他,摆摆手,“剧组允许探班,演员本人不愿意就另说。你们快点,明天大戏,今晚早收工。”   他还得去酒店给人赔罪,想着就一个头两个大。   林奚走开两步,拉低闻傅的袖子:“你先回去。”   这哪是片场里那副干练清冷的影帝的样子,闻傅心里一软,并非他故意为难,但他看过剧本,接下来林奚要拍什么,他心知肚明,所以害怕,害怕他拍着拍着胡思乱想,沉溺于过去,怕他偶然清醒的一瞬间,抬眼看不见自己。   闻傅一把将他扣进怀里,不管小安在一边拼命咳嗽,沉声在他耳边说:“你知道这只是拍戏,对不对。”   林奚没应声,听他沉沉说:“宝贝,你可以恨过去的我,但别把现在的我丢下,嗯?”   林奚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他眼里的不安和紧张并不虚假,他的恐惧甚至不必自己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越来越难把现在的闻傅和两年前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很多事情现在再想起来,真的只是像一场噩梦。   “去吧。”闻傅放开他,“我就在这等你。”   ·   投入拍摄的时候,林奚不但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分心,反而入戏很快,不知为何,他心里第一次没有前几天那些惶惶然的空虚感,而是变得特别踏实,就好像真的知道自己在拍戏一样,状态居然比之前方既白强行用技巧引导入戏的还要好。   赌桌前,两个小演员拿着剧本,林奚空手站着位置,跟他们对戏。   “不对。”骆时看着两个小演员的状态喊停,“许樵湳跟娄危是什么关系,高浔。”   高浔一愣,“是情人,不,玩物,许樵湳是被骗过去的大学生,被人送给娄危当玩物。”   “他对娄危是什么感情。”   “一开始害怕他,逐渐变成崇拜和依赖,然后爱上他。”   “现在呢。”   现在,是指他死之前。   这整个的剧情,叫“许樵湳之死”。许樵湳十七岁被人送给娄危,跟着他三年,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变成了他身边最嚣张跋扈的小玩意儿,娄危带他见识了权力、金钱、欲望,带他进入了一个虚幻迷乱的新世界,他在恐惧和敬畏中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娄危,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正是被自己的心上人亲手送上绞刑架。   许樵湳是娄危这个人物的点睛之笔,是他臣服于权力和欲望最直接的体现,也是他之后冷酷无情的性格的成因。   林奚揣摩地太好,叫两个小演员演得有些束手束脚。   高浔斟酌了一下,“我觉得是爱的。”   骆时掷地有声,“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爱。他到死都爱娄危,你的问题就在这里,情绪表达非常犹豫,你看他的眼神不够纯粹。你在想什么?”   高浔恍然一怔,他丝毫没发现这个问题,剧本的每一处他都背下来了,而且他是严格按照内容演的,怎么会犹豫?   “导演,我不太懂。”高浔紧着眉头。   骆时转头道:“江老师,你觉得?”   林奚沉吟,“剧本。”   “对。”骆时说,“高浔,你在拉着剧本演。”   高浔愣住,“按剧本拍不对吗?”   骆时:“对。但在拍的时候,你的脑子里要清空,你不能想着剧本去演,否则就像你现在,每一个反应都是机械的,刻意的,不自然。因为你知道他之后会怎么对你,他会放弃你,会背叛你,甚至害死你,所以你的眼神里就夹杂了很多其他的情绪,但这些对当时当下的许樵湳而言是未知的。这一刻的许樵湳是什么应该是什么情绪,回答我。”   高浔像是恍然大悟,怔然道:“……是爱他。”   “嗯。”骆时道,“你要记住,许樵湳这个人,到临死前的最后一秒都是纯碎爱着娄危的。你要清空自己的大脑,用许樵湳的眼睛看娄危,而不是用上帝视角去看他,明白了吗。”   高浔捏着剧本愣在原地,机械地看着林奚出神。   骆时顿了顿,说:“你们要清楚,许樵湳的爱和恨都必须在这一刻抻到最大,才能把这个人物的锐度崩到最强,你们必须把他的爱拉伸到最大,观众才会在看到他的死亡的时候把恨拉到最高值,这才是这个角色最终的完成。”   说完这边,骆时又转头去看卫窠,皱着眉头问:“你谈过恋爱吗?”   卫窠一脸意外,这算什么问题,跟刚才相比,连半点专业指导都谈不上。尽管心里些许失落,但他还是认真道:“没有。”   “难怪。”骆时摇头,“所以你的问题才更严重。江老师,这点你来说。”   林奚抱着臂,看着卫窠,“怎么回事,你不爱我。”   卫窠被他问得一哽,万年冰山脸难得的泛了点红,眼睛下意识低下去,清了一下嗓子,“我……”   林奚也很苦恼,卫窠这个孩子话少,却格外认真踏实,比起高浔的天赋,他的努力让林奚更欣赏,只是他的个性太强,演出来的许樵湳有另一种坚韧的可爱,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对情感戏的把握总是欠点什么。   林奚盯着他半晌,忽然将他抱起来,卫窠惊呼,刚喊出一个“江老师”,就被他放在赌桌边沿上坐下,然后双手卡在他两侧,把他困在自己身前,“别动。”   这一声叫整个片场都安静了下来,众人下意识看向休息区的那个男人,见他面色猛地一沉,便默默开始替影帝担心。   “别动。”林奚站在他身前,抬手掰过他的下巴, 让他看着自己,“看我,卫窠,眼睛别躲。”   卫窠不过十七,身高跟林奚还差一点,被他强迫着仰起头,眼睛直直看着他,一开始只觉得别扭,但慢慢地,他眼神逐渐沉下来,四周开始变得安静,安静的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鼓噪,直到最后剧烈的叫他喘不上气。   卫窠感觉自己整个人在发烧,实在忍不住想要躲开,却被林奚再叫回来,“不许躲。”   明明没碰他,卫窠却不自觉的听他的话,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一同屏住。   “叫我。”林奚深深看进他眼底。   卫窠感觉两颊滚烫,吞了吞嗓子,“江老师……”   林奚不悦看他,“许樵湳,叫人。”   卫窠眼神瑟缩了一下,明晃晃地被他这一声吓到,“……娄先生。”   “叫名字。”林奚不耐烦。   “我……”卫窠不知怎么,忽然就觉得叫不出口。   “叫。”   卫窠紧了紧嗓子,“娄危……”   “大点声,再叫。”   “娄危。”他大了点胆子。   ”再叫。”   “娄危,娄危,娄危……”   一声比一声响,语调也开始有了变化,从一开始的生硬和别扭,到后来的甘甜轻盈,十几声之后,这个名字仿佛开始在他舌尖上发烫。   卫窠浑然不觉,自己看着林奚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尽是眷恋和不舍。   就在大部分人都被场上的排演吸引住时,还有一小部分聪明人,注意到了角落的休息区。   折叠椅里传来阵阵低气压,闻傅的脸黑透了,小安跟着坐在一边,战战兢兢:“那、那个……闻总,对戏呢,都是假的哈……”   忽然觉得领带紧地勒人,闻傅紧紧盯着场地中那个吸睛的背影,口干舌燥,问小安:“烟,有吗。”   小安一摸兜,“有、有!”   他是从林奚兜里翻出来的,还好死不死的解释了一句,“我不抽,这个寒哥的,哈哈,您应该能抽得惯吧。”   很好,不说则已,一说坏事。   他会抽烟?闻傅心里震然。他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抽过,更没提过,从前明明闻到自己身上的烟味都会嫌弃,现在居然也学会了这个。   利群云端,虽然雅致,但味道浑厚,劲儿大,抽一口像是吸了一面水泥墙进去。这一包看着是新开不久,刚抽了两根。   小安看着他脸色没多少好转,甚至更差,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紧找补道:“闻总,寒哥没瘾的,就是拍戏心烦的时候抽两根,几个月都下不了一包,尤其是这几个月,一口都没碰。”   一口没碰。闻傅冷冷道:“这两支什么时候抽的。”   小安顿时语塞,“额……这是例外。就您打电话说迟来几天,他抽了一支,再就是跟骆导他们开完会,改完剧本,回来抽了一支,然后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闻傅眼神暗了暗,接过他递的一根烟碾在指尖,没再说话,凝视着林奚的身影,然后强压着念头,把那支烟咬进嘴里。   他没点起来,心里的火却早就烧得过分,如果林奚回头看一眼,恐怕会被他这个眼神吓到腿软,如果是在床上,估计就要直接哭出来了。   闻傅默默看着他,把自己心里那些脏污的念头死死压下去,横竖今晚夜还长,小别重逢,他有的是教训的时间。   咬牙切齿之间,只见场上那小仔更过分,居然不知死活的俯下了身,眼看就要亲上那小演员。   “哐”的一声,折叠椅被带倒,闻傅忍无可忍的转身出去。   小安吓得赶紧跟上,却被他一句“抽根烟,别跟来”给挡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老板娘愤怒离席。   不小的声响,叫所有人都下意识往这边看,卫窠刚凝起来的情绪险些被打散,幸亏林奚目不斜视地把他拉回来。   “看我。”钳住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阿樵,过来吻我。”   卫窠瞳孔都紧了一下,脸红的近乎滚烫,但他此刻就像是许樵湳本人,对娄危的任何一句话都言听计从。   他颤抖着撑起身体,小心攀住他的脖子,紧张地靠过去,嘴唇一寸一寸的靠近,然后慢慢闭上眼睛,他几乎能感受到林奚的呼吸——然后,戛然而止。   “可以了。”   林奚缓和下情绪,拍了拍他的肩,退开一步,道:“就是这个情绪,记住它。”   卫窠整个人愣在原地,满眼都是怅然若失,眼神紧跟着林奚,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几乎是强行控制着自己才没追上去。   林奚这才抽空看了一眼休息区,小安惴惴不安地看着他,指了指门口,一脸苦相。   默默叹了口气,林奚回头看向骆时,“导演,怎么样?”   骆时赞许地看着他,“江老师,我想你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林奚笑笑,“过奖,这办法是从你老师那儿偷来的,要谢就谢他。还要再来一次吗?”   骆时低头看了眼时间,“到这儿吧,再多记不住。你们俩今晚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卫窠,刚才那段去找摄助拿录像,你自己的眼神,情绪,语调,去反复看,直到让自己的肌肉记住它,我相信,你会从里面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许樵湳。”   说罢,骆时抬头拍板,“好了,大家收工。”   卫窠头一次这么久还没缓过神,眼神直直追着林奚,半天不动。   高浔则早就挂不住笑脸,刚才林奚带卫窠的这段表演,跟他平时看见的卫窠完全不一样,那一瞬间,他仿佛真的看见了许樵湳。   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和恐慌感统摄了他,高浔咬着牙,呲出一个难看的笑,想跟上林奚再讨讨好,“江老师……”   但林奚心不在焉,完全没注意到他,从他身边掠了过去,脚步飞快地往门外走。   高浔顿觉难堪,接着发觉,林奚这次的状态明显不同以往,拍完戏几乎没有任何迟滞的时间,出戏非常快,不像是之前,必须得原地发呆好一会儿,甚至是导演去叫才可以。   不知怎么想的,他居然大着胆子,一路跟了林奚过去。   休息区的人早没了影子,可他就是觉得那个人没走,他忽然想看一看他们私下相处的样子,想看看片场那个漠然清冷的江老师,谈起恋爱是不是仍旧是这样疏离冷淡,高不可攀。   一路跟到片场侧门。   他果然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那人挺着背,靠在一辆古棕色的奔驰商务车上,衬衫袖子被他挽到小臂,手指间把玩着一只没点燃的烟,面色沉得像快落下的夜幕,只有在看见林奚的一瞬间,眼底一明。   只见林奚刚一出去,就被他蛮横地一把扯进怀里,满怀抱着,低头在他耳侧不知说了什么,眼神却愈暗。   而林奚听了愣了两秒,然后像是羞怒一样,伸手去推他,却被他禁锢在怀里,半点动不得,然后被他抬起下颚,低头吻住。   黄昏和黑夜一线之隔。   他们旁若无人地拥在一起,挣扎也不怎么真心,最终还是安静地跟他接吻,身影几乎跟背后浪漫美妙的明暗之色融为一体。   高浔远远看着,指尖几乎嵌进了掌心。   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江岁寒,是他根本没见过的样子。   心里泛滥着一股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憎恶,只觉得太刺眼,刺眼的让他想毁掉。   就在他快疯狂之际,忽然对上了那个男人冷峻凌厉的眼神,只一眼,就叫高浔遍体生寒,猛地清醒过来。   那眼神里是冷漠、轻蔑、警告,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威压,叫他下意识想认错。   那是警告。   高浔像是在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叫天壤之别。   那人恐怕早就看见他,却没声张,又或是根本没把他放进眼里,还是照旧跟怀里的人接吻,拥抱。   他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怀里的人彻彻底底的保护起来,任何事都不可能伤害到他。   高浔突然懂了小安那句话,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   僵硬了几秒,心里的憎恶突然泛滥。   高浔恨恨想着,那又怎样,他不甘心!大不了玉石俱焚,如果他得不到想要的,那其他人也别想得到,他会毁了一切,叫他们跟自己一起身败名裂。   他转过头,手都在不自觉的发抖。   直到回到片场正门,看见自己的小助理,高浔一把拉过他,吩咐道:“去,找两家可靠的媒体,就说我有一线影帝的料送给他们。”   小助理脸色一慌,“哥!”   高浔已经面目可憎,“少废话。还有,再去查一查,港奥两地,有没有哪家豪门姓闻。”   小助理快被吓哭了,他甚至不知道这说的是哪个“文”字。   只听高浔咬牙道:“把他找出来,无论什么代价。”   --------------------   闻总追妻三十二天,看老婆和别人贴贴,吃醋!   连日水逆呜呜呜,谁来给我转转运,国奖没了,还好我的cp够甜。   贴贴! 第102章 【102】威胁   =============================   然而事实证明,越是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就越愚蠢,小人尤其如此。   高浔自己以为是的忙活了一整夜,殊不知他要爆料的消息还没飞出奥城,就已经有人主动上报给了闻家。   “不必管他,盯着就是。”凌晨快三点,庄园主卧的大床上,闻傅听着电话,沉声道:“媒体那边你去打声招呼,什么该讲什么不该,叫他们心中有数。”   床里侧,林奚累得指尖都抬不起来,鼻尖眼角被欺负的通红,浑身的汗还没落下去,昏昏沉沉地靠在闻傅怀里,听见他在说什么,下意识闭着眼细声应答:“你讲咩啊。”   这模样实在太叫人爱,闻傅忍不住又低头吻了上去。   “嗯……!”林奚本能地躲,伸手推他,不能再来了,再来他要死了,“不行了,不做了。”   电话那边突然安静下来,闻傅并不愿意叫别人听见这种时候的林奚,草草安顿两句,就挂了电话。   转头伸手捉住怀里乱伸乱蹬的兔爪子,狠狠亲了几下,眼看又要起火,吓得林奚赶紧躲着哭求,“不抽了,不碰了,真的保证……”   这一夜的“惩罚”闻傅都是借了他抽烟的由头,起初林奚还嘴硬不认错,接过直接被按着折腾了四个小时,整个人都给干透了,到后来根本不用闻傅逼他,只要嘴唇被吻住,便忍不住自己开始保证,以后再也不碰这些坏东西,求求他别再弄了,要受不了了。   但男人在床上的应声哪有可信度,闻傅前一秒哄着说最后一次,后一秒就忍不住又顶了进来。   “——骗子!你说最后一次的!”林奚气得想咬他,但连牙关都被那人控制的彻底。   闻傅修长手指探进去,在他殷红发肿的口腔里进出,勾缠着淫靡的液体,“嗯,最后一次。”   身下却一次比一次顶的更深,林奚已经被弄得高潮了好几次,性器都快硬不起来,眼下浑身敏感的不能碰,就连闻傅每次退出来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强烈的战栗。   “你混蛋……滚出去……”到最后哭也没力气,嗓子干哑的厉害,分不清是求他还是骂他,“求你,闻傅,别弄了,不行、真的不行了……”   但如果这样都能停下,那恐怕才是真不行,闻傅索性提着他手脚,干得他爽透了,“叫什么,宝贝,换一换称呼。”   林奚快被逼疯了,闭着眼睛死死摇头,“什么……快点,呜——慢、慢一点……”   闻傅爱惨了他,恨不能从心窝里掏出一块地方把他放进去疼,越是这种时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就越强,道:“舒服吗,宝贝,老公干得你舒服吗,你是不是我的。”   林奚昏昏沉沉得听不清他说什么,四肢被攥在手里,连想要也没法伸手去求,只能被迫着承受,嘴里乱七八糟的碎着几个声音,谁也听不懂说什么。   但闻傅也就只敢在这种时候痴心妄想,毕竟他太清楚自己,如果是关于林奚,他的贪心足以让他被判无期。   林奚最后被干得前后一起高潮,落进闻傅怀里剧烈的发着抖,累得彻底没了意识。闻傅就着他睡得昏沉,射进他身体的最深处,然后低头吻他。   过度纵欲的直接结果,就是第二天起不来床。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七点,林奚猛地掀开被子,顶着满身酸痛和疲惫爬起来往片场赶。   “别急,赶得到。”车后座里,闻傅手掌恰到好处的帮他揉着发酸的腰,温声安慰,然后低声道:“还痛唔痛。”   林奚脸色一愠,怒冲冲地瞪了他一眼,他还有脸问!   手上剧本翻过一页,心里偷偷漏了一拍。不得不承认,昨晚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睡得最踏实安稳的一觉,所以尽管身体上困乏,精神却好了不少。   说不迟还是迟了,平时从不堵车的路段今天突然间出了起交通事故,仿佛昭示着今日出门不利,只是当时谁也没在意。   再绕路就晚了半个小时。   赶到片场已经快八点半,林奚做完造型就赶紧去了拍摄现场,骆时正和方既白沟通着什么,昨天被打过得半边脸今天肿的更明显,方既白则冷着脸,十几句都懒得应一句,林奚从没见过他心情这么差。   “骆导,方导,”林奚走过去,“抱歉,来晚了。”   方既白回过头,看见他刚想说什么,又见闻傅懒洋洋跟在身后过来,便不厌其烦地跟林奚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林奚皱眉问骆时,“怎么了?”   骆时无奈摇头,“没事,有些意见不合。你怎么样,休息的不错?”   林奚再次因为晚到抱歉,骆时看了一眼闻傅,道:“没关系,反正晚一个小时,就多花一个小时的经费,四舍五入,资方乐意就行。”   “资方”本人自然没有二话,在休息区坐下,不打扰他们开工。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打两人一进来,整个片场就无声安静了一瞬。   如果说第一次太过仓促,那么昨天就是给足了他们时间去查证这位的身份。   娱乐圈哪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人家根本没想着避讳,枉高浔花了那么大代价查闻家的底细,殊不知在给港奥两地,随便问一个打工仔都能把闻家背景讲个七七八八。   那可是港城闻家,不是什么普通的钟鸣鼎食之家可以比肩,那是三代之前流过血簪过缨的高门巨贾,是真正的世家权贵。   难怪昨日人家根本都不避讳人,往小了说,港奥两地的经济命脉都攥在他手里,哪家媒体敢讲不该讲的话,恐怕没两日就能在传媒界销声匿迹。   总而言之,经过一夜的深挖勤耕,清早来分享八卦的吃瓜群众们将千言万语都归成一句,江老师这泼天的富贵啊。   ……   紧锣密鼓的布置过之后,机器灯光已经调试到了最佳位置,高浔和卫窠在林奚来之前就已经走了两遍戏,此刻就紧张地等着开拍。   “你们谁先来?”骆时问。   其实先后没有多大关系,骆时向来是等到质量过关才喊卡,以往都是高浔愿意抢先,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些心不在焉,脸色阴沉沉的,骆时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啊?抱歉导演,我……”高浔脸色看着很差。   骆时道:“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行了,再去准备一下,卫窠,你先来。”   “好。”卫窠干脆点头。   骆时又转头对林奚说:“江老师,你今天好好带一下他,刚才走戏,他的进步非常大。”   高浔眼神一暗,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就默默走了出去。   林奚没多留意,他浏览着早就烂熟于心的剧本,让自己快速进入状态。   几分钟之内,整个片场迅速安静,骆时回到了摄影机后面,跟方既白一坐一站,探过头:“好了吗?”   林奚抬起头,眼神已经变得深邃冷漠,轻点两下,伸手把剧本往外递,小安早就等在一边,拿到之后立刻离开了拍摄区。   而林奚却不知道怎么的,没像以往一样彻底入戏,眼睛下意识跟着小安离开方向看过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拍摄区和休息区几乎是对角线,离得非常远。尤其是中间还隔了两三层工作人员,闻傅只能从人群间隙里窥见林奚,却正看见他刚才茫然无措的那一眼,心里不知道软成了什么样子。   他在找我,闻傅想。   下一刻,视线突然被一道走过来的身影挡住。   闻傅还未开口,小安就先冲上前去,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高浔阴沉地笑了一声,“小安哥,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想跟闻总聊聊。”   此人的蠢笨实在是在他想象之外,闻傅懒得与他耗时间,淡淡扫了他一眼,就挪开了眼。   小安也不屑道:“就凭你?”   高浔脸色顿时青紫交替,难堪至极,但事已至此,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上前一步,压低声咬牙道:“闻总,我知道你跟江岁寒的关系。”   其实现如今这早就是片场人尽皆知的秘密了,根本无关痛痒,但小安还是立时戒备道:“我警告你别乱说,不然就等着接律师函。”   高浔冷笑一声,“小安哥,你还真是条好狗。你最好问问你身后这位闻总,我是不是在乱说。”   闻傅微微眯起眼,居高临下看着他,眼底没有半分他料想的紧张,甚至连情绪都没有,就像在看一个不入流的小丑,这无疑又狠狠激怒了高浔。   “怎么,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高浔面目有一种得意地地狰狞:“闻少董,两年前的港城,你众多包养情史中的一段,你给他取名,捧他上戏,养他在半山别墅,最后又舍不得他抛头露面,断他资源,把他雪藏,天价的违约金赔起来眼都不眨一下,事后还把他在娱乐圈的一切痕迹抹得干干净净,真是一往情深啊。”   他紧紧攥着拳,小臂上青筋骤起,恶声恶气地说:“你说我是该叫他江岁寒,还是该叫他,林奚。”   小安当即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这在说什么,林奚又是谁,他怎么从来都没听过这些事,而且闻总那么爱寒哥,怎么可能……   而闻傅听了这些,终于有了点反应,“看来你昨夜花得冤枉钱,也并非毫无用处。”他淡淡道:“跟我来。”   --------------------   闻总追妻三十三天,不入流,没眼看。   晚安,贴贴! 第103章 【103】终局前夜   =================================   片场大门外,盛夏的晨风一早就烘的人暖洋洋的,但是吹在高浔身上,竟然如同寒冬腊月,冷得他克制不住的想发抖。   闻傅把人带出来就直接进了车里等,单向的车窗之外,Owin温和有礼地对高浔道:“那么,两万,如何。”   高浔不可置信地冷笑了一下,声调都高了几度,面目尖锐的有些狰狞,“老人家,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没听清我说什么,我说,我手里有你们少董和江岁寒的视频。两万块,你在跟我开玩笑?!”   确实是在玩笑,他这样的水准,对闻家根本谈不上威胁。   Owin纹丝不动,好整以暇看着他,那目光却让高浔后背阵阵发凉。   他强撑着冷声道:“我知道你们闻家港奥两地一手遮天,但就算你能堵的上所有媒体的嘴,你们能管得了大众的好奇心吗,只要我把这料爆出去,同性恋,傍金主,酒店视频,他江岁寒就等着身败名裂吧,还有你们闻家,未来当家人身陷同性丑闻,我就不信你们能摘的干净!”   Owin安静听着他说完,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确认他没什么要说的,才缓缓开口,“你要多少。”   高浔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眼底的欲望再难掩饰,“对了,这样就能谈。不过,我不要钱。”   他转头盯着黑漆漆的车窗,一字一顿,“我要你们闻少董,捧红我。”   空气凝结了片刻,没人说话,车里的人也没有任何动静,该是真得半点都不在乎车外的谈判。   高浔有些悻悻地咬牙,收回目光,看着Owin,“怎么样,如果闻先生同意,我发誓那些东西永远不会见光,放心,我也不会让你们吃亏。我天分不比江岁寒差,闻先生当年能那样捧他,能那样捧乔灼,如今分一点给我,我一定比他们更红,赚了钱我给你们八成,不,九成!我只要一个机会。”   Owin面色不变,温和漠然的神情跟高浔野心勃勃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两相无声较量,终究是年轻人落了下风。   半晌,高浔咬咬牙,抛出自以为是的最后筹码:“或者……如果闻先生需要,我……”   他话没说完,车门忽然打开,闻傅从里面走了下来。   暗色格纹的西装被他穿出了十足的英伦范,手上的腕表比之前更昂贵,是他看都不敢看的价格,皮鞋被擦得泛光,却沉稳果断,从他身边踏过,半秒钟都没停留,只当他是透明。   “等等!”高浔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居然大胆地拦了一下闻傅。   Owin脸色一变,伸手去将他挡开,闻傅眼神冷冷打在他身上,矜贵淡漠的神情间尽是不耐烦。   “我……”高浔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吞咽半天,语无伦次地道,“我知道你都听见了,闻先生,捧我你没什么亏损,我一定能回报你,或者,”他咬了咬牙,“我可以跟你!”   他疯了一样,说到最后,自己的脸倒先红了,“江老师可以,我也能,我比他更年轻……”   闻傅微微眯起眼,神色有了些变化,眸子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然后淡淡道:“我倒是低估你。”   高浔只觉得耳膜鼓噪,心跳剧烈地砸得他疼。事关闻家声誉,孰轻孰重,他不信闻傅会分不清。   但下一秒,这股热情就陡然冷了下去,因为闻傅的眼神已然变得厌恶至极。   带这人出来,一是怕他在人多处闹开,坏了林奚声誉,二是想听听看,他真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如今看来此人比他想得更无底线,闻傅便懒得再为他浪费一秒钟。   他淡淡扫了Owin一眼,后者当即了然,冲他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   见闻傅竟真要走,高浔极度不可置信,嘴唇都在发颤,大声道:“为什么!他江岁寒根本不爱你,你对他做的那些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信你,你心里明明比谁都清楚!”   闻傅脚步不自觉一顿,却没有回头。   而高浔却像是抓了什么契机,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死死拽住他的袖子,“你以为我在威胁你,还是在危言耸听?不,闻少董,这是江老师亲口说的。”   闻傅登时克制不住地回过头。   高浔有一种疯了似得得意,“这场戏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字,都是江老师亲笔写的,我原先不懂,一个光环加身名利双收的影帝,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能写出这种疼得恶心的东西,但我现在懂了。”   他手竟然攥的闻傅胳膊有些疼,“闻少董,那天改完戏之后,江老师一个人在窗边沉默了很久,直到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抬头,问了导演一句话。你猜,他问了什么。”   闻傅手背青筋乍起,骨节被崩得分明可见。   事实上,从林奚重新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头就笼罩着一股不敢直面的恐惧和不安,起初只有一点,后来随着林奚在他身边越久,越自然,这股恐惧和不安就越严重,那是他不敢看,也不敢问的东西,所以只敢苟延残喘,自欺欺人,而直到这一刻,那恐惧被轰然一下放到了最大——   几句话从他耳边轻轻飘了过去。   耳膜嗡鸣作响。   一股钝痛霎时摄取了他的心脏,然后瞬间传递到他的掌心和指尖,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少爷。”Owin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搀住他,看向高浔的眼神再不向之前那般客气。   闻傅仿佛在真空中立了几秒,然后缓缓站直,理了理衣服,置若罔闻地回了片场,如果不是他脚下不小心趔趄了一下,看上去就与平时无异。   高浔整个人愣在原地,怎么会,他居然还肯进去,疯子,这人绝对是个疯子!   “闻傅!”他眼里满是怨愤和恶毒,“就算他愿意跟你上床,愿意留你在身边,甚至能重新爱你,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你!永远都不会,你们决不会有结果!”   他就像一个失智的疯子,眼睛瞪得老大,喘着粗气,死死看着那背影坚定地消失在片场大门。   半分钟后,他神色恍惚地想要跟进去的时候,Owin拦住了他。   “干什么!”高浔惊慌瞪向他,“我是这个剧组的演员,我还要回去拍戏,让开。”   Owin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目光平和地森冷。   “你想干什么……”高浔后背开始隐隐发寒,他突然有种极其恐怖的预感,一把挥开Owin的手,后退两步慌乱道:“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他们的视频,江岁寒,和你们闻家少董,但凡你敢对我……”   “哦,”Owin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依旧温和有礼,但目光却不动声色的阴寒了下去。   高浔被他这一声打断,不知他什么意思,直到接下来的一句话,叫他瞬间毛骨悚然,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瘫软在地———   只听Owin温和有礼地问他道:“那么,是哪只手?”   ·   片场里,闻傅和高浔的身影都离开快五分钟了,小安还恍惚地僵坐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直到前方传来一声严厉的“卡”,才把他惊醒。   “卡,卡卡。停一下,卫窠。”   骆时抱臂站在摄影机右后侧,紧皱的眉头上满是不能理解,“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表演区里,卫窠被林奚压在赌桌上,跟一堆高叠的筹码挤在一起,手紧紧拉着林奚的袖子,看着惊慌可怜。   方既白坐在导演椅里,虽然没开口,但眼底的不满半点也不比骆时少。   情绪不对劲,简直一遍比一遍更差。   不怪骆时这小子生气,今早一来,卫窠整个人就像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似的,跟平时判若两人,之前卡着不过的感情戏,今天就像被魂穿了一样茅塞顿开,连工作人员都开玩笑说这许樵湳终于有魂了。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抱着极大希望期待接下来的这一场高潮戏份的时候,他却好像落进了另一个窠臼。   如果说昨天高浔是戒备感太强,那卫窠就完全相反,他的眼神太爱娄危了,连恐慌都变得虚假。   尽管骆时说过,许樵湳到死都是爱着娄危的,可这种爱首先要是自然的,是需要跟着剧情变化增减的。   就像眼下这一场,许樵湳被自己最信任的爱人亲手抛弃背叛,甚至为了功成名就不惜让他去死,这样的时刻,什么恳求可怜统统不该有,他的第一反应甚至是唯一的反应,只该是恐惧,面对死亡的唯一恐惧。   林奚先回过神,他稍微退开了一点,拍了拍卫窠的肩膀,闭着眼自我缓冲了一会儿。   等他睁开眼睛,小安的水壶已经捧到了他眼跟前,拧开给他,“寒哥,喝水。”   林奚接过喝了两口,递还给他,不自觉往休息区看了一眼,却看空了,不由一愣。   “闻总他……”满肚子疑问快把他憋炸了,但小安忍了忍,还是说:“闻总有个紧急电话,刚走,很快就回来。”   虽然没表示,但林奚心里却没来由的踏实了几分,把水壶递给小安,“你让他先回去吧,片场本来也没什么好陪的。”   小安不知做什么回答,但现在说高浔的事会不会影响寒哥情绪,但是不说……   不等他想明白,骆时的声音已经从身边传过来,林奚示意他回去,自己重新转去工作。   “你在想什么,眼睛里乱七八糟。”骆时沉着脸,剧本卷成筒在掌心拍了两下,对卫窠道:“你来,自己跟我拆解一遍,现在的剧情走到哪一步,前后该是什么情绪。”   “我……”卫窠低下头,熟练地拆解了一遍剧情和情绪,说完下意识想找林奚,却硬生生停了一下,然后特意转看向别的方向,道:“抱歉导演,是我没把握好。”   骆时还想说什么,身边,方既白却徐徐开口,“听说你昨晚看了一夜录像带?”   事实上方既白来片场这么久,除了林奚的事上开过一两句口,其他拍摄的时候,他一句都没有干涉过。   导演是一部电影的灵魂,决定着整部作品的风格和审美,越是优秀的导演越是独特个性,容不得别人置喙。方既白很清楚这点,所以从不干涉骆时的拍摄方式,但那小狗崽子到底经历的少了,不知道卫窠这种的问题,其实是演员深度突然的体验之后留下的急性后遗症。   果然,他这样一问,在场的几个人都回头看他,只有卫窠头低得更厉害,说:“江老师带得好,导演让我加深记忆。”   “嗯,”方既白了然点头,“方法没错,但是急了点。”   众人一愣,听他解释:“这种情感的导入方式本质上类似于某种吊桥心理,江老师用‘娄危’的身份和情绪强迫你入戏,突然的情感冲击让你形成某种‘危险’的强印象,然后不自觉地跟着他,给以反馈,达到情绪带入的目的。”   方既白拍了拍卫窠的肩,示意他放松,“江老师做得没错,但一般用这样的导入方式后,需要给演员两到三天去调整和梳理,以便在能保持感觉的厘清剧情,你需要沉淀和理性剥离,这一点非常重要,否则就很容易情绪压强过大而难以转换,尤其你还自己给自己高压,反复强化这种感觉,就导致你现在只记得他带你进情绪的时候,那种强烈的爱,演什么都没有张弛。总而言之,就是矫枉过正了。”   “那怎么办。”卫窠有些急。   骆时虽然不懂这种方法,但很快听明白了原委,便道:“放你假,回去休息两天,这条再拍。”转头对场记道:“高浔呢,叫他过来。”   “不。”卫窠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导演,再来一条,方导说得很明白了,我现在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让我再试一次。”   且不说这种情绪他不想浪费,而且他不知道这一次下去,骆时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把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如果高浔比他演得好呢,他不能把机会拱手送人。   骆时却只是单纯想按方既白的方式叫他休息整理,迟疑地拧着眉头,但他说的笃定,叫骆时也有些动摇。   都是从小演员过来的,林奚明白卫窠的这些心思,想了想,便主动开口,“如果我再带他一次呢?”   几人顿时看向他,林奚道:“按方导说的,卫窠现在只是当时的情绪记忆太强了,那如果我用同样的方法再带他一次呢,我来帮他梳理,他只需要跟昨天一样信任我,自然给我情绪反馈,是不是也可以缓解这种问题?”   方既白看着他,心下明了,笑笑,也不知是对谁说话,“反正都NG这么多次了,也不差再来一次。”   他说完,自然有“有心人”在听。   骆时沉吟片刻,对林奚道:“但这段剧情本身就是要体现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你的情绪、台词都是稳定的,他也很熟悉,你要怎么帮他转换情绪?”   卫窠有些紧张,看着林奚,林奚却道:“如果可以,我想稍微改动一下。”   半小时之后。   “来准备,道具呢,江老师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副导演指挥着现场各部,“爆破点,爆破点呢?标记做清楚了没有,时间控制准确,半点岔子都不能出!”   尽管各部都已经给了肯定答案,但他还是亲自到林奚跟前,“江老师,东西都准备好了。不过还要提醒您一下,爆破点在楼梯左侧两米的位置,您最后一个动作做完就要立刻撤离,十秒之后定点爆破,可千万不敢留太久了。”   林奚对爆破戏并不陌生,他从不用替身,流程很熟悉,笑笑道:“谢谢,您提醒过我四次了,我记着呢。”   “嘿,那就行,那咱们准备!”副导演小跑着到摄影机一侧,对骆时做出一个准备好了的动作。   下一秒,就听摄影机后一声令下,“Action.”   --------------------   闻总追妻三十四天:有种大结局前不好的预感。   终于开站啦,好想念大家,贴贴! 第104章 【104】终局前夜2   ==================================   重新开机,林奚对面是他斗了三年的死对头,也是他如今在国内最大的对手,上一任的赌场之王,乔屿森。只要赢了他,那么从今日起,他娄危就是这里当之无愧的新一代赌场之神。从今以后,这世上就不会再有渔村混混赖皮危仔,只有一个人人见了都得伏首做低的娄先生。   三局两胜的赌局,两人皆是赌场圣手,眼下各胜一局。   许樵湳懒洋洋坐在娄危身边,骄矜的劲儿拿捏得刚刚好。   第三局马上就要开始,但乔屿森忽然喊了停,最后一局,他要加码。   “玩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乔屿森大口吞了杯底的威士忌,“听说娄先生手边最近养了个玩意儿,招人疼的紧,不如拿出来给大家找找乐子。”   这话一出,别说许樵湳当场砸了杯子,娄危的脸色也是难看的厉害,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没应声,自己点了一支雪茄。   镜头循着火机和升腾的烟,缓缓移到娄危脸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这一个神情,却叫骆时和方既白同时坐正了身子。   这是娄危的第一次沉默。   漠然的瞳孔之中,欲望、冷漠、麻木、自私,犹豫、挣扎。   白色的烟雾卷在他脸上,那是漫长的三十秒。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却又什么都没说。   许久之后,猩红的烟灰重重砸下来,砸到娄危的平整的裤脚上,然后他叼着烟掸了掸裤管,缓缓按灭了烟头,呷笑了一声。   几个离得近的工作人员几乎当时就头皮一麻。   跟他演对手的演员也后脊梁一麻,然后尽力接戏。   乔屿森一笑,随手拽过身边的陪坐的女人向前一扔,那女人当场被摔得趴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但痛都不敢叫,咬着嘴唇还是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自觉过去半跪在娄危腿边,手小心地摸上了他的大腿。   这不是什么找乐子,也不是加码,娄危很清楚,这是姓乔的在向他讨债。   娄危的第一个情人是乔屿森养了很多年的情妇,叫阿蝶,红灯区的站街女,就是她带着娄危进了赌门,也是她叫娄危第一次体味男女情爱,后来东窗事发,乔屿森怒不可遏,捆了阿蝶并派人追杀娄危,最后阿蝶为救娄危而死,乔屿森和娄危正式为敌,而这条人命债,也被按在了娄危头上。   整个赌场绝然寂静。   今天来的都是这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最会见风使舵,知道今日这赌界要变天,早早来拜拜码头,生怕慢人一步遭记恨。可正因如此,娄危才不能轻举妄动。   许樵湳于他不过是个玩意儿,这样的情人他要多少有多少,他们这种人,换着情人玩得也多的是,再漂亮的宠爱的都只配当酒桌上的谈资,如果真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跟乔屿森翻脸,就算他今日这场赢了,也终有这么一桩笑柄留存于世,那他今日所有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乔屿森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所以才敢在这种时候,向他讨这笔债。   但他今日不光要赢,还要乔屿森的命,当年的事,乔屿森按在他头上,他又何尝不是记了乔屿森一笔人命债,就当是为了阿蝶,他也要叫这姓乔的有来无回!   雪茄快被燃尽,娄危的目光越来越狠厉,杀意渐起,他不自觉侧头看向楼梯边的马仔,那人似乎感觉到,不动声色地向他点点头,而就在这时,一声重响从他身边传过来。   许樵湳忍无可忍,一脚踹翻了椅子,提着头发拎起那风骚女人就向乔屿森扔了回去,“滚!”   这下所有人都脸色惊变,看向乔屿森。   那女人赶紧跑回乔屿森身边嘤嘤窃窃,乔屿森却没看她,一手揉着她的头发,一边笑眯眯盯着许樵湳,不辩喜怒。   许樵湳手脚都在发抖,看上去怒不可遏,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在慌什么。从刚才到现在,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娄危一句话都没说。   别人或许看不穿,但他太熟悉娄危这样的神情了,他在斟酌,他居然真的在考虑这样做的可能性。   心里恐慌和不安渐渐扩大,尽管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娄危能真的把他拱手送人,但不知为什么,许樵湳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他一眼,就像是怕跟他目光对上,怕听见他开口说什么。   终于,娄危掐了烟站起来,向往常一样,捏了捏许樵湳的后脖颈,就像教训自家不听话的猫,笑着对众人说了句“见笑”,然后按他着他的脖子,不动声色地重压他坐下。   尽管这动作重的叫人发疼,但许樵湳却莫名心安了不少,收敛了脾气坐下。   “平日里被我惯的没了样子,哪配上这儿的台面,阿冰。”他吩咐了身边的马仔,又笑着对乔屿森说:“正巧,昨天刚来了两个女学生,还是雏儿,乔二爷看的上,便都带回去。”   乔屿森本就意不在此,自然不愿意,向后一伸手,手下人递上来一个文件夹,他叫人给娄危,“太听话的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欢烈性的,够味道。既然娄先生看不上我的人,那换这个怎么样。”   娄危打开只扫了一眼,目光霎时一凛。   这是一份联合开发协议,产业覆盖欧洲和南亚,是娄危做梦都想拿下来的地段,尽管他如今家底渐丰,但到底根基未稳,比不过乔家在海外的势力,这份东西对乔家是小打小闹,但对他来说完全不同。有了这个契机,他就能打入海外市场,届时的利益足以让他永远站在上流社会的金字塔尖。   看他手突然顿住,乔屿森冷冷一笑,后靠进椅子里。   这一侧,娄危沉默的越久,许樵湳就越不安,强烈的野心和欲望的气息从娄危身上传来,那股陌生的气息逼得他浑身发冷,连呼吸都放轻了。   而娄危久久不说话,甚至比第一次沉默的更久,直到许樵湳终于大着胆子去拉他——   整个片场都屏住了呼吸。   这里就是卫窠无数次NG的地方,按照原本的剧本,林奚应该将他抱起来,假意安抚,扔上赌桌,然后彻底抛弃,但这一刻,林奚却只是勾唇冷淡地笑了笑,像是浑不在意似得,却很好地将那合同合上,压在自己手边。   他没看许樵湳,而是燃起了第二根烟,但这一支却没入口,而是被他跟合同一起架在桌子边沿。   缭绕的烟蒙起来,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就在这样的不清不楚里,看了许樵湳一眼。   而那时的许樵湳还不知道,这是他们之间仅剩的,最后的一眼。   卫窠一时被他这种眼神吓到,明明跟往常疼他的时候一样,却就是叫人感觉哪里不对,太陌生了,太陌生了。   他竟不知道该去怎么做反应,就好像僵在镜头前面。   摄影机后面,副导演看得着急,就想叫他一下,骆时却一把地将他拦住,凝视着镜头,“别吵他,再等一下。”   新改动的剧本有三份,对手戏的演员一份,一份给骆时,但只有给卫窠的这一份不太一样,里面省去了大多数内容,只给了关键情节和重点台词,其他就让他发挥。   而这一瞬间的卫窠,只能下意识地跟着林奚的情绪走。   林奚刻意留了一个空白点给他,等镜头在他脸上聚焦几秒,然后一把打横将他抱起,二话不说,走向一边的休息室。   “推镜头!”骆时说。   缓缓地,镜头从合上的休息室的门,转到了赌桌边燃着的那支烟,推近了几秒钟之后,再一转,那烟已经快燃尽了,只剩一个苟延残喘的猩红的尾巴,烧得奋力却终得熄灭。   在烟终于彻底烧完的那一刹那,休息室的大门重新打开了。   娄危抱着许樵湳出来,什么也没说,往赌桌那儿去。   全部镜头,包括有人的眼睛,都不可遏制地凝聚在了许樵湳身上。   他眼睛被黑色的布巾蒙着,衣衫不整,浑身都是欢爱过的痕迹,衬衣被撕坏,雪白的胸膛已经被糟蹋的不堪入目。而手脚被领带和皮带捆着,耳朵里还塞了耳塞,瑟缩在娄危怀里,就像一只受惊的鸟,然后被他毫无留恋地放在赌桌上,跟一堆冰冷的筹码坐在一起。   这场面太震撼了,没人敢说话,卫窠的小助理是个女孩子,平时活泼的不行,这一刻却忍不住两只手捂着嘴巴,眼眶瞬间就红了。   没人能说得出话,连骆时眼神都狠狠一震,只有方既白死死攥住拳,深深看向林奚。   事实上如果Anna这时在场,恐怕还能发现,林奚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太正常了,他眼神变得有些僵硬,下意识地吞咽嗓子,那是想要呕吐的前兆。   但刚巧不巧,这种状态放在此时此刻地娄危身上居然极其合适,以至于骆时甚至想一镜到底地把这一条拍下去。   赌桌前,林奚本能地说着台词,脑子里却像是有一股沉积了很久的巨力,在往理智的反方向强硬地掰拧着他的神经。   他疼得麻木,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台词,眼前就像是有雪花漫天一样,这两年之间他所有不敢直面地画面都碎成一块一块的在他眼前飞来涌去,叫他握着卫窠的手几度失了分寸。   卫窠被蒙在无声无息的黑暗里,所有的恐惧都被直观真实的反应出来,他并不知道这一段的剧本是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外面在做说什么,在说什么,只能控制不住地去乱想,他什么时候会被抛弃,他究竟是怎么被放弃的,他还会死吗,他会怎么死,会什么时候死在谁手里,他不想死……   人最大的恐惧永远来自于未知和想象,这样的场景之下,卫窠的身体开始发抖。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松开,下意识去摸索,却只能摸到一堆冷冰冰的筹码,周围像是根本没有人,他也感受不到外界所有的动静。他的动作越来越大,想逃的欲望也越来越明显,最后在赌桌上旁若无人地艰难爬了起来,难看至极,却将他的恐惧放大到最深,叫片场的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掩住了口鼻。   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这一刻,他仿佛真的是那个许樵湳,他只想活下去,他不想死,他只想活!   脑子里台词和思绪乱飞,他忍不住大喊起来,却听不见是否有人应他,手探出去也是空的,他什么也抓不住。就在这时,他忽然无端地想到了林奚的一句话。   是最初改剧本的那一天,江老师一个人沉默写下了全部的剧本,包括台词,场景,情绪和设计。但他久久沉默,就像独自一个人溺进了一片黑色的海。没人敢跟他说话,而就在所有人准备默默离开的时候,他却开了口,是问导演。   他说:“娄危会后悔吗。”   他会后悔吗。   卫窠当时不明白,明明所有的台词剧本都是他写的,之后的剧本他也看过,娄危每一天都在后悔,他的余生几乎成了自己的地狱,但江老师却这样问了,他会后悔吗。   他在问谁。   卫窠直觉他心里似乎有过这样一个人,做了很错很错的事,幡然醒悟之后来乞求原谅,而被蛇咬过的人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相信他,又或许没有,只是他入戏太深。   但直至此时此刻的当下,卫窠才忽然阵阵切切地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如果下一刻就会死,那么他这一刻只想狠狠攥住娄危的领子,死死拽着他,问他:“以后的每天每夜,每时每刻每分钟,你想起我,会不会真的后悔?”   但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如果他真的将自己拱手送人,那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原谅他,自私自利的人永远不会爱,冷漠无情的人永远不可信,那种人不会改,除非,除非……   “等等等!等一下、江老师!别过去!”   顷刻之间,片场突然嘈杂慌乱起来,所有人都冲着林奚的方向开始大喊。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整段剧情收尾的时候,林奚忽然出神地站在原地不动。   如果是以往并非大事,但这一幕的最后,是乔屿森开枪杀了许樵湳,而娄危笑着送他上楼,在他快踏上最后一层楼梯的时候,引爆了提前埋好的炸弹,把乔屿森和在座所有人一起埋葬在这。他们都亲眼看着这一切,他们都该死。   爆破的时间是十秒,按这里的大小,十秒钟足以演员跑到安全距离,但在所有演员都离开之后,林奚僵直地站在原地,没了魂一样,一动不动,然后居然跟着往楼梯上走去。   这一下叫所有人吓破了胆,当场开始大喊,但没人敢冲上去拉人,毕竟爆破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十秒钟的时间,够他们逃回来,却绝对不够他们再跑过去,所以只能原地干着急。   但也自然有人往上冲,方既白一把攥住骆时,“去叫Anna,快!”   而骆时却比他劲更大,按住方既白,把他往门口推了一把,自己往爆破点冲,“你去!”   小安当即吓得嘴唇都白了,但休息区实在太远,等他放下衣服冲过去,骆时已经跑出了一半,他只能大喊,“寒哥,危险——”   在安全区域的卫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瞬息之间,只觉得一阵疾风从自己身边强劲地掠了过去。   在场无数人的眼睛也都在这一时刻僵住,甚至已经有人吓得说不出话——   一道高大的身影几乎是没有缓冲的,不顾一切的向爆破区冲了过去,甚至比更近的骆时还要快。他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迟疑,眼里没有其他,只有楼梯上的那个人,那是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闻总,闻总!危险啊!”小安声音都喊得撕裂了。   林奚背对着片场,恍惚间被一只手狠狠向后拽去,紧接着就被扑倒在地上,有什么东西死死压在他身上,压得他眼前一黑。   同一时间,整个拍摄区轰然震动,巨大的爆破声震破耳膜,灰土木屑从四面八方溅过来,林奚下意识地闭紧了眼。   远处人们的叫喊声被吞噬,甚至连恐惧也被隔绝。   接下来的几秒钟,整个片场像是被抽了真空,只剩一种安静的耳鸣。   什么声音都透不进来,很久很久,什么都没有。   林奚被摔得几乎吐血,缓了好一会儿,才费力地掀开身上重压的庞然大物,翻身坐起来,茫然看了几眼片场,然后才低下头,看清自己身前满身是血的人。   下一刻,他凄厉的哭喊声震彻了整个片场:“救护车、救护车!啊!!!谁来救救他啊——”   --------------------   闻总追妻三十五天:“我真的很后悔,每日每夜,每分每秒。”   辛苦等待,贴贴。 第105章 【105】终局1   ==============================   三辆军车一路清道,救护车直驱医院,Owin一路上协调安排,等挪人进去的时候,医院从上到下已经封锁的严严实实,半点消息也透不出去。   闻家少董重伤待治,危在旦夕,这种消息但凡传出去,便是惊天的变故。   救护车一路开到医院楼下,早就有担架床在等。手术室在十二层,医护人员撞开门就冷冰冰地把所有人拦在了那一扇门之外。   林奚被推到墙角,眼睁睁看着门上打起冷漠的“手术中”。   走廊里刹那间就恢复了骇人的寂静,Owin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才转过头来看着林奚,顿了顿,沉声道:“我们的医生很快就到,我带了备用衣服,您可以先换一换。”   刚才没注意到,此刻才看见,林奚满身都是血,手上脸上脖子上也都沾满了灰土和血,整个人脏破不堪,看着骇人极了,不知道还以为受伤的是他。   但林奚什么也没听见,整个人僵在门边,脸色苍白如纸,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那扇门。   两年前,也是这样一扇门,他推开进去,看见了母亲冰冷的遗体。今天也是这样一扇门。   他眼睛都不敢眨,连呼吸都屏住。   Owin叫了很久他都没反应,直到拍了拍他,“林先生?”   林奚像是从噩梦中捞出来一样,两眼失神,“什么,你讲什么……”   Owin皱起眉头,“您没事?”   林奚艰涩地吞咽着,咽喉像是吞玻璃渣一样痛,“……大些声,抱歉,我听不见……”   Owin又说了一遍,见林奚仍旧没反应,立时觉得不对,赶忙安排医生检查。   “不用,我没事。”林奚看着他打在手机上的字,嘴唇泛白,却镇静道:“我走不开,我等等他。”   话虽这么说,但Owin不敢耽搁,爆破伤很可能造成爆震性耳聋,如果伤到鼓膜或者听骨链,甚至伤到神经,很有可能造成永久性失聪,半点大意不得,最后还是叫了医生上来给他处理。   好在检查完没什么大碍,爆炸的时候闻傅把他整个人死死护在怀里,林奚的耳朵贴着的是他的胸膛,所以只是短暂的耳鸣,慢慢就会好。   这边还没做完检查,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护士急匆匆从里面出来,抱着一包东西,“家属呢,家属来了没有?”   林奚衣服都来不及扣好,几步就冲过去,“医生,他怎么样。”   那护士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身是血,细看才猛地认出,这居然是那个拿过大奖的影帝,当即愣了一下,“你是病人家属?”   所有的医护都是临时做了保密要求,她虽然不知道里面那人的具体身份,却也知道非富即贵,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只是没想到还和这影帝有关系。   林奚努力分辨着她在说什么,护士以为他默认,就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病人需要做清创,这是他身上的一些贵重物品,你们确认保管一下。另外你别乱走,等会儿很有可能需要你签字。”   林奚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努力分辨着她说的每一个字,但每一个他辨认出来的字,都叫他越来越冷。   “哦,对了。”临走前,护士又想起来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根红色的手绳,“还有这个,你看看是不是他本人的。”   林奚紧紧攥住那条红绳,心脏忽然剧烈的恐惧,看着她:“还有一条,还有一条呢?”   见他这么紧张的样子,那护士又摸了一次兜,“没有,就这一条,还是从地上捡起来的。”   “行了,”护士着急回去,“跟命比起来这些算什么,您别走远了,在这儿等消息。”   直到护士离开好一会儿,林奚还撑着墙僵立着。他有种极不好的预感,就像是心脏的温度在逐渐流失,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开他,他抓不住。   他死死攥着那条红绳,额头抵着冰冷的墙面。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他好不容易才重新爱他,他相信了,他真的信了,不会再计较了,可为什么信任的代价这么重。如果早知道要这样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宁愿是自己死在两年之前。   为什么。   谁来救救他。   却没人应声,手中缺了一条的红绳被他攥在掌心,如同两人之间仅剩的一点联系。   “妈,”他无助地仰起头,在心里哀求,“你帮帮他。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   那红绳被他攥的变形,他额头轻轻撞了两下墙面,然后又紧紧贴上去,“妈妈,我没有亲人了。”   ·   红色的电子时钟沉默着,一分一秒地跳,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突然又被推开。   林奚心里猛地一坠,直觉般地抬起头。   神灵无用。   医生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冷冰冰的通知书,“家属是哪一个,过来签字。”   病危通知书几个字一下,林奚几乎当场就腿一软,他耳朵已经能听清一些话,“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看他一眼,快速说道:“清创刚结束,但创口面积过大,病人体征出现异常,脉搏细速,血压脱离指标,有休克的倾向,初步判断有腹腔脏器破裂出血的可能,至于心脏是否有损伤还要进一步检查,总之需要尽快手术,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但你们家属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奚脸色煞白,手死死攥着医生的胳膊,眸子黑地惊人,竟叫医生怔住,“救他,拜托你,一定要救他。”   作为医生,他见过很多这个人更伤心、更难过的家属,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却让他觉得,他的命是和里面的那个人连在一起的,如果那人出什么事,这个年轻的生命也不会平安。   “我们会尽力。”医生沉沉道,他看了林奚几眼,似乎认出了他,若有所思地质疑道:“你是病人家属么,家属呢,这字必须要近亲属签,快一点,时间不等人,”   林奚捏着笔的手一紧,近亲属,或许他们这一辈子都无法成为法律意义上的近亲属,在这世俗洪流里,永远只能是见不得光的下流关系。就如此刻,他甚至无法在他的病危通知书上签下名字。   “抱歉……”片刻,他微微松手,把笔递回去,几近崩溃,“我不是,拜托你们,救救他……”   “林先生!”   几人话音未落,就见走廊那头步履急匆走过来一个人,是闻傅在港城的随行司机兼助理,阿肖。   他手里拿着一叠像是文件的东西,远远叫了林奚医生,很快向Owin一点头,走过来对医生道:“病人的父母已经在楼下,派我通知各位,国外的专家会在四个小时以后到,你们要做的,就是用尽一切办法保证这四个小时里无事发生,否则,这恐怕会是各位最后一次工作。”   医生面色一惊,额头不由渗出冷汗,对来人的身份约莫有了些估量,再无多话,转头进了手术室。   下一秒,阿肖转头对林奚急迫道:“闻董和夫人的车已经在楼下,林先生,请随我来,有几件重要的事我需要提前跟您交代一下。”   林奚并不愿意离开手术室,但见他的模样,还是跟着过去了。   阿肖把怀里的文件一份一份交给林奚,尽量平稳地说:“林先生,或许您会觉得很突然,但我也没有过多时间跟您解释。总之就是,少董已经把这两年间他在国外的一些资产和公司转到您的名下,总价值大约价值7.9亿美元,这些是合同和相关文件,以及一些重要的公章,请您收好。”   林奚整个人骤然愣在原地,从心脏处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像是要震破他的五脏六腑。   这样的反应,也在阿肖的意料之间。他也算是一路看着这两人走来,其中轻重深浅,钱从一开始就是最不要紧的东西,这些东西也只不过是自家少董两年内的愧悔和爱,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交付罢了。如今他来做这些事,却终是越俎代庖,欠了些什么。   “还有一份。”阿肖停了一下,看着林奚,然后把手中最后一个,那个最厚重的文件袋递过去,顿了顿,“林先生,这是少董的遗嘱。”   五脏六腑终于被震破,林奚几乎能尝到自己心脏的血腥味,他像是听不懂这几个字,僵直地站着,连手都伸不出,眼前一片空白。   阿肖道:“里面包含的内容我不便详述,您可以稍后自行了解,有任何问题请随时联系我。不过要特别提醒您,除去少董名下的个人资产,这里面还包含了10%的集团股份,如果少董他……届时您可能需要上会讨论,不过我们会有专门的律师从旁协助,您不用担……”   “拿走。”他话没说完,林奚就硬硬吐出两个字,“拿走,别给我。”   到这一刻,所有的坚强猛然间溃不成军。   阿肖一愣,抬眼就见林奚眼眶怒红,泪水再也压不住,洇在眼眶,却被他生生忍住,一拳锤上墙,“谁让他自作主张!他从来都不问我要什么,他从来都没问过!谁要他这些东西!”   林奚疯了一样地把那些文件袋砸了出去,眼泪终于流满了两颊,他背靠着墙滑了下去,坐在地上,掌心掩着脸颊,泣不成声,“谁要他这些……”他抽噎着,声音几乎微弱,“我只是……只想要他。”   阿肖默默把这些文件重新捡起来,摞好,捧在手里安静站在一边。   从前那么多事,就算是少董也无端发过邪火,但他从未见林先生发泄过,如今这样来一次,也好,只希望少董能挺过这一关,叫两人从今往后再冇磨难。   林奚果然并没有放任自己发泄多久,不过几瞬之间,就缓和好了情绪。他抹了一把脸,慢慢站了起来,“抱歉,不该冲你。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他要给我,就等他醒了自己来。”   阿肖不再说话,只默默跟着他往回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两道气度逼人的身影,以及一群保镖跟在身后,Owin低首站在一边,像是刚挨过斥责。   林奚脚步微微一顿,阿肖出言提醒:“董事长和夫人一路赶来,脾气或许不太妙。”   林奚默默整理了衣衫,血液已经干涸在他身上,但他眼神却沉稳,没有半分迟疑,“多谢。”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放他一个人在这儿。   阿肖一顿,原以为他会避一避,却没想到这般坚定。一时不知是否该劝,但不过几秒之间,他就默默跟了上去,然后在快到两人面前的时候,主动走在林奚身前,周到地引荐他过去,“董事长,夫人,这位是林奚,林先生。”   林奚知道他是怕自己被冷待而尴尬,感念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主动上前问了好,继而深深鞠了一躬,“对不住,闻董,夫人。”他向他们道歉,毕竟都是为了他,他们的儿子才变成这样,于这件事上,他是不可争辩的罪人。   闻劭英一早就看见这个走过来的那道身影,微微眯起眼,怒色几乎就在眼底,却终究什么话都没说,狠狠砸了两下手杖,转头盯着手术室。甘姝贻只是顾着流泪,没注意到这边。   原本以为会有疾风暴雨等着自己,但连一句斥责都没有,林奚心下还是感激的,起码他们没有赶自己离开。   最后是闻劭英身边的森叔走过来,客气地请他起身,到一边休息。   林奚便再没有说话,默默退到最角落等着。   下午三点,国外的专家乘专机赶来,一下飞机直奔手术室,一场手术整整进行了快九个小时,一堆一堆带血的纱布拿出来,两次的紧急输血,两次抢救,叫门外的人心脏几度上下,甘姝贻更是几度险些昏过去,被闻劭英紧紧搂住,硬撑过了这些时间。   终于,手术室门上的灯灭了。   主刀医生出来的时候,因为整整六个小时的伤口缝合,手都在发抖,“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手术很成功。”   只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甘姝贻忍不住低声哭起来,闻劭英撑着身型跟医生交涉了几句,紧绷的肩膀终于无声松懈了下来。   阿肖下意识地朝林奚看过去,就见他像是用尽了一口气一样,猛地朝后倒去,他赶忙一把接住,“林先生!”   林奚说话声都在颤着,嗓音沙哑,紧紧握着阿肖的胳膊,“冇事,冇事。他没事,他没事了……”   接着,一架病床被推了出来。闻傅受伤主要在背部,但因为要插呼吸机,只能忍着痛让他平躺,他整张脸看上去毫无血色,嘴唇上都透着异样的白,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他从没有这么脆弱过,叫林奚心里痛得浑身发冷。   他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却在三步之外就被安保拦住,闻劭英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林奚顾不得那么多,恳求道:“让我看看他,闻董,我只看他一眼。”   医生并没有给他机会,很快就就把人转进了ICU,背上的伤不能平躺,必须两个小时就翻一下身,所以得有人24小时看护,林奚被挡在ICU很远之外的走廊里,保安密密实实地站了每一处关口,他不被允许靠近。   林奚在走廊里呆呆站了许久,最终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一坐就是大半夜,期间护士来往换药,ICU里情况一直平稳。   走廊灯黑着,却流淌着一种静谧地安心。   林奚微微松手,把一直攥在掌心的红绳贴上心口,缓缓闭上眼。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经历死前的走马灯,过往的一幕幕画面倒映在他脑子里,最终流送回五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沉默的黑夜。   片刻,他睁开眼,手边是一摞署着自己名字的文件和协议,阿肖走前还是将它们留给了他。林奚没有打开,眼睛却在最上面的那一份“遗嘱”上停了很久,然后低头,将那条红绳重新缠在了自己手腕上。   “妈妈,”他在心里默默念道,“还没正式介绍他给你,这次你帮了他,等他好起来,我想带他来见见你,好吗。”   --------------------   闻总追妻三十六天,好事多磨,大难不死,错事弥清,剩下的都是未来。   晚安大家,贴贴! 第106章 【106】终局2   ==============================   闻傅在ICU里整整昏迷了两天,期间病情两次反复,都是半夜被送进抢救室。所有人都在抢救室外风声鹤唳,闻劭英挺着半百的腰背,不断跟院方交涉,闻夫人眼睛都快哭肿了,林奚站在一旁,很想去抱一抱她,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只能默默转到一边,去抽一支烟。   这几天里,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几乎成了林奚的避难所,长椅上坐累了,就来这儿抽烟,医生说如果三天内能醒过来,之后就不会有太大问题,眼下已经是第三天,闻傅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不敢耽搁太久,一根烟三两口就被抽完,林奚踩灭烟头捡起来,用纸巾卷着扔进垃圾桶,正准备回去继续等,忽然就见ICU里的小护士冲了出来,还没等他去问,三五个医护就从电梯口赶了过来,说着一堆他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急匆匆往ICU里走。   心脏猛地一坠,林奚冲过去,一把抓住门口的保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保镖沉默不语,只是伸手拦着他。   林奚手脚冰凉,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不顾一切的往里冲,“让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闻傅!”   这动静大的叫里面的人忍不住都往外看,大抵是没想到一个小情人会为了金主这么死皮赖脸地往里进,影帝又怎么了,在闻家这种滔天富贵之下,天王巨星也不过是个笑话。   林奚根本没机会在意什么眼光,他疯了一样往里闯,不知道那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一路竟然撩翻了三四个专业保镖,最终在高级ICU的走廊里看见了闻劭英。   “这是医院,闹什么。”他撑着手杖,尽管连日不眠不休,背却依然挺得笔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几个保镖正按着林奚到一边,看见闻劭英出来,立刻都松手散开。   林奚顾不得体面,甩开几人,趔趄地上前,“闻董,是不是他出事了!让我进去,让我见见他!”   几个保镖低下头,闻劭英不愿让人看见,摆摆手,摒退了所有人,冷眼看着林奚。   在他面前,林奚不敢妄动,可即便如此,若是闻傅真有什么事,无论拦他的是谁他都要进去,哪怕是……哪怕是见他最后一面。   看着眼前这少年逐渐被逼红的眼睛,紧握的拳头,闻劭英终于松了口,“跟我过来。”   林奚愣了一下,却一动不动。   闻劭英不耐烦地敲了两下手杖,“他死不了。”   林奚恍惚了好几瞬,才听懂他的话似的,权衡了片刻,跟了过去。   私立医院的ICU有顶级套房的配置,被保镖放进来后,眼前就是一条宽阔安静的无人通道,ICU在最尽头,在前面还有左右两间房,一间是休息区,一间用来临时办公。   林奚被带进去的,显然是高官显贵用来临时处理公务的地方。   桌上的电脑还开着,闻劭英摘下眼镜,揉了揉山根,把电脑合上。在桌后坐下,才正式审视着林奚,半晌,“你比我预料得更厉害。”   林奚微微皱眉看过去,心里的不安和躁动慢慢冷静了些,能这个时候叫他过来,想必是闻傅没事,而闻劭英一定是有话要同他讲。   他淡淡道:“闻董,不如开门见山。”   闻劭英眉心微动,倒是甚少有这个年纪的少年能在他面前如此沉得住气,哼笑一声,“不错,比两年前成稳不少。”   林奚一时没反应过来,两年前什么时候见过闻劭英,接着就听他徐徐道:“派人带你去沥山园的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子。”   沥山园,这名字听着陌生,但林奚却猛地想起来,是那次绑架。他被从水湾别墅带走,扔到一个不知名的房子里关了很久,直到闻傅和Leo砸开门才救他出去,他险些死在里面。起初他以为是闻傅的把戏,后来才知道,是闻劭英的手笔,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或许还赶得上见母亲最后一面。   心头的火逐渐升腾起,林奚冷声道:“您的语气仿佛并不是要为当年的事道歉。”   闻劭英知道他意有所指,抬眼睨着他,“你似乎有所误会,如果不是闻傅,你母亲连治疗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他替你负担的高昂医疗费。年轻人,做人不要太贪心,有得有失,抓住能抓住的是聪明人,但手伸得过长,就是弄巧反拙了。”   林奚顿时怒火丛生:“你……!”   但闻劭英却先平稳打断他,“关于沥山园一事造成的后果,的确很遗憾。但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闻家只有闻傅这一个儿子,他生在这个位置上,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没有资格乱来,遑论为了一个不入流的情人。”   他说着,顿了一下,看着林奚怒火中烧的眸子,意料之中地抛下最后的断语:“就如同他如今想让你进我闻家的门,痴人说梦。”   说完,闻劭英停下来,等着对面少年狂风暴雨般的反应。却不想等他喝完了一盏茶,林奚才缓缓开口,语气远比自己想象的冷静,“我原以为,闻傅早年间那样薄情自私的脾性是周遭环境的影响,今天您这一番话才叫我看清因果。闻董,你我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他高劲的背脊挺得笔直,干脆利落,“不过我也有话想告诉您。你闻家高门贵府,我高攀不起,也不敢高攀,放心,我如今有钱有宅,虽然这点钱跟您比差得远,但至少不用进谁家的门才能活。告辞。”   看着眼前果断离开的背影,闻劭英竟愣住几瞬,就在林奚快出门的时刻,他拍桌起身:“站住。”   林奚漠然转身,就见闻劭英面色愠怒,肩膀竟微微耸动着,从抽屉里甩出一盘黑色的录像带,“我是没教好他,但没有一个做父亲的会容忍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疯子、一个杀人犯!”   闻劭英越说越激动,拍着桌面:“你觉得自己受了委屈,那我儿子呢,他本能享受多少东西,堂堂闻家少董,居然为了你险些杀人,为了你自杀,如今更是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还想害他到什么地步!”   林奚原地惊怔住,两年前,杀人犯,杀人……   他在说什么。   看着他僵硬的模样,闻劭英拿起那录像带,扔到林奚面前,“好好看看,他究竟为你做过些什么!”   末了,他对林奚道:“不要再来。”   林奚弯腰捡起那盘录像带,心下已经有了些头绪,他站起身,离开前,对闻劭英说:“闻董,过去的事,我或许欠闻傅的,但并不欠你闻家的。”   他抬眸,直直盯着闻劭英,“你只有闻傅一个儿子,但你把我困在沥山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母亲也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闻劭英当即像是被一记闷棍打在额头,竟然坐在椅子里,半句话都讲不出,看着那少年挺着腰杆,干净正直地从那扇门里走了出去。   闻傅的病房他依旧进不去,林奚带着录像带一路回了庄园,在把这盘录像带放进放映机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猜到了这里面是什么。   那是他“本以为”的全貌中的意外,是他不曾了解的解释和弥补,是潘多拉的魔盒,是他没窥见的,悔恨的真心。   拇指按上放映键,林奚深深呼吸,他竟然有些不敢按下去。   啪——   放映室黑透了,荧幕却亮起来,打在林奚孤单的身影上。   画面渐渐清晰,人影攒动,那是一段监控。   时间是两年前,地点和场景他都无比熟悉,奥城濠利酒店的走廊,而里面的画面,是他今生永恒的噩梦。   ……   两个小时之后,放映室漆黑混沌,不见五指。   录像带早就播完了,可坐在观影区的身影却一动不动,像是被一把枪击穿,打碎了他的灵魂和躯壳。   他就这么坐了许久,很久很久,等到屋外天都黑透了,他才缓缓站起身,满面青惨,然后径直去了庄园的湖边别墅。   Anna医生的门第一次被主动叩响。   她打开门,看见门外的人,还没来得及惊奇,就听他说:“我想痊愈,请帮帮我。”   ·   两天后,林奚乘着庄园的车到医院的时候,闻傅还没醒。   原来那天下午他只是短暂的清醒了一瞬,之后就重新陷入昏睡,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不过也是因为那一次清醒,叫他的各项体征稳定下来,被医生从ICU转去了普通病房。   电梯停在VIP层。   林奚整了整衣服,出了电梯。   门口依旧有保镖看守,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并没有再阻拦,而是默默帮他拉开了门。   林奚颔首道谢,像是把前日的冲突全然忘记了,整个人有一种雨过天晴的释然和开朗,他手里捧着一束花,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插得也并不刻意,却开得鲜艳灿烂,叫人一看就心情愉快。   “少董还没醒。”阿肖陪在门外,看见林奚后站了起来。   林奚点头,“嗯。”   阿肖帮他打开病房的门,闻傅的病床侧着门口,林奚走过去,看了看他仍旧苍白的脸,转身把花摆在了床头,“辛苦你了,去休息吧,我陪他。”   阿肖想说什么,只是无意间发觉,林先生身上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穿得很随意,却看得出是有心收拾过的,米色的薄款毛衣和休闲裤,整个人带着一种柔软的踏实感,就仿佛他会在这里呆很久很久,不会再离开。   他默默关上门,退了出去。   林奚摆弄好花草,拉开了一些窗帘,又给角落通了通风,拿着护士给的喷壶给花喷洒了些水,做完这所有的一切,他才在闻傅床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伸出手,牵住了闻傅露在外面的手。   闻傅的手指生的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掌宽阔有力,每次抱着他都叫他无比安心。   这只手上原本带着两条红色的姻缘绳,现在只剩一条,戴在自己手腕上,而闻傅的手上空空荡荡,除了一道陈年骇人的旧伤疤,什么也没有。   林奚用掌心暖了暖他的手腕,然后摩挲着他的骨节,忍不住低头把脸贴了上去。   他不能想象,这样的一双手,是怎么样在两年前的濠利掏出枪,强行塞进那人的嘴里,又是怎么样反扣着枪柄,疯了一样,一拳一拳砸在那人身上,整整四十分钟,将活生生的一个人打得血肉模糊,如果不是被手下人拼了命拉开,那人也许会当场在他手里断了气。   难怪他那时手上缠了很久的纱布,难怪他会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林奚闭上眼,眼睛有些发热。   “疯子。”他轻轻枕着闻傅的手背,半晌,“我们结婚吧。”   --------------------   闻总追妻三十七天:垂死病中惊坐起,被求婚的竟是我自己!   终于到这儿了,兔兔是真的很勇敢。   还有一两章完结啦,番外会有的,这偌大家业得有崽继承啊(点烟惆怅脸……)   晚安啦,贴贴! 第107章 【107】完结章   ===============================   闻傅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混沌的聚梦塔里。   无数个真真假假的场景掺在一起,里面是一些熟悉或者陌生的人,围着他转,叫他找不到出口。   他看到自己很多年前的样子。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烈日炎炎的午后,陪在祖父书房练字,小孩子坐不住,爬上爬下的玩,结果砸了一个鹤舞溪林的镇宅玉古董,闻劭英知道后气得够呛,训他顽劣,没半点稳重继业的样子,但祖父只是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拍了拍屁股架在脖子上:“他才几岁,继什么家业,要你干什么吃的。”   闻劭英怒不敢言,离开时,却听他父亲远远叹了一句,“他还有几年高兴。”   画面一转,是祖父去世。他身披孝服扶着棺,心痛如锥刺,却要挺直了腰背合仪得体地站在最前面,沉稳笃然地撑起闻家未来。那一刻他忽然记起那个烈日午后的书房,祖父写下的那几个字,是“责无旁贷,身不由己”。   后来是经年利益得失的浮华虚妄,他在这样的世界里,给自己套了一副金尊玉贵的虚伪皮囊,可天长日久,这皮囊深入皮骨,扒也扒不掉,变成了他真正的模样,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和情绪,所以把自己扔进另一个灯红酒绿,用所谓的爱和性来调剂麻木,久而久之,不过踏是另一个名利场,收效甚微。   身边人来来往往,如流水更替,没谁能留下。直到某一天,严冬平庸的一个夜晚,有一道暖流涌进来,他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那是一张青涩却倔强的脸,他第一次想在某一处停驻,所以他拼了命的想把那东西留下来,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等他伸手想要抓住的时候,却只感觉到了疼。   那少年起初是对他笑,后来是对他哭,再后来,只是冷冷看着他,然后开始慢慢的消失。   他慌不择路,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摸了摸心脏,却摸不到心跳。   混沌的梦境开始飞散,四周响起极其嘈杂的说话声。   无数个场景旋转着叠起来,都是属于同一个人,每一句话、每一声笑、每一次哭都压得他站不起身。   林奚,林奚,林奚……   他嘴里心里喊着这个名字,可他走近一些,那景象就离他远一点。   他看见了所有属于他们的过往,看到曾经那个混账的自己,看到自己如今的忏悔,他的爱人心软,给了他一次次忏悔的机会,他感激不已,却也越来越贪心,起初只是想陪在他身边,后来却恬不知耻的渴望他能像最初那样爱自己,可他的宝贝把心藏起来了,他靠不近,也摸不到。   他走投无路的在他心墙之外徘徊,偶尔被可怜的给予一些回应,便欣喜若狂地紧抱住,但每每在午夜梦回的清醒时分,耳边又会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问他:“你后悔吗。”   就像在片场的大门外,有个人冰冷刺骨地对他说,“真可惜啊,他不信你。他永远不会再相信你。闻傅,他不会再爱你了。”   忽然很痛苦。   闻傅浑身痛得发抖,跪倒在地。他像是被密封在一堵石墙之内,敲不开,也没有出路。   不……不能。   他抬起头,恍然四顾,居然手足无措。   他跪坐在原地,片刻,又站起来。   他得出去,他得回去!   他疯狂地寻着石壁的出口,可那墙的表面光滑平整,长无尽头,没有半点缝隙留给他,只有一片不见底的黑暗。   不行,不行,门在哪,门在哪!闻傅快速摸索着,最后整个人撞上去,一下一下,后背撞的鲜血淋漓,“门在哪,开门,开门啊!”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轻柔地叹息。   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慈祥温婉的身影。   “你这孩子,”姜淑曼远远对他笑,话声轻曼,“看看,怎么又搞成这样子。”   看清是谁,闻傅眼眶浑然一热,“我……”   他想走过去,姜淑曼却摆手叫他停下,自己向他走过去。   她站在闻傅面前,笑得亲切,忽而抬起闻傅左手。闻傅突然发现,自己手腕上空空如也,两条红绳不知所踪,只有一道陈年的旧伤疤横陈在手腕。   他恐慌起来,好像是丢了回家的钥匙,立刻四处去寻。   姜淑曼拉住他,叹了口气,另一只手中无端多了一根红绳,正是闻傅平时戴的那根。她低头,指尖轻柔,仔细给他系上,温笑着叮咛,“收好了,再有下次,我就不能把他交给你了。”   那红绳似乎带着温度,刚一上手,闻傅就感觉自己的手被谁牵住似的,猛地一紧,接着耳边开始涌入乱七八糟的仪器声、说话声,还有哭声,他大脑痛得像是要炸开,是谁在哭,林奚吗,坏了,他一个人,他是不是在害怕。   闻傅忽然慌乱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动不了,他焦急地看着姜淑曼,“他一个人,伯母,我不能放他一个人。”   姜淑曼看着他,嘴角挂着和婉的笑,什么也没说,然后忽然抬手,照他肩膀狠狠推了一把。   闻傅瞪大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往后倒,他一脚踏空,狠狠向后坠了下去!   ……   “滴——滴滴——”   心脏监护仪声音清晰,耳边是隐隐激动的声音,“醒了,醒了!医生!你看看,他刚才手指动了一下!”   林奚紧握着闻傅的手,一边叫医生。   医生也紧张的要命,赶紧上前做检查,心说这位要是再不醒,估计就该他们闭眼了!   闻傅意识恍惚了一瞬,然后看见眼前激动的人。   “什么,什么?”感觉到手被回握了一下,林奚立刻俯下身去,耳朵贴着他,“你讲什么,我在听。”   闻傅嘴唇动了动,说出几个字,暗哑不清,气音虚弱。   林奚皱起眉头仔细分辨,等他听清了,静立片刻,却慢慢红了眼眶。   这是闻傅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他来回唯一的一句,“我很后悔”。   他一眼也舍不得离开林奚,望进他眼底,一字一字说给他听,“真的,很后悔。”   许久,像是寒风料峭中的冰层终于被迟来的暖风融化,交握在一起的手就如同某种不必言明的回答。   林奚也回望着他,渐渐松开手,然后拉起一些袖子,把自己的手重新塞进了他掌心。   光滑的手腕上多了一条熟悉的绳索,闻傅呼吸一顿,忽然明白了什么,眼底渐渐湿了,然后紧紧握住了眼前的人。   没有谁说话,但这一生,都不会有人再放开。   ·   所有检查做完已是深夜,走廊里人都散尽了,四下里安静无声。   病房里灯光微弱,铺在两个拥在一起的人影上。   VIP病房的病床很大,闻傅好不容易清醒,能自己侧身躺着,他的伤都在背部,恐怕好要长一阵时间不能平躺,此刻却偏要把林奚抱在怀里。   林奚不敢让他用力,便自己和衣靠在他怀里,悄悄闭上眼,用额头贴着他胸口,受那里一下一下蓬勃鼓动的心跳。   这样静谧安宁的时光,谁都不忍心打破。   许久之后,林奚淡淡出声,“睡不着?”   闻傅虽然闭着眼,但牵着他的手就没离开过那条红绳,拇指一直在上面摩挲着,显然也是醒着的。   闻傅应了一声,“这几天睡太久,吵醒你了?”   林奚看着他额头上薄薄一层汗,想起他那后背一片的伤,现在正是疼的时候,肯定是睡不着的。   他也不戳破,只摇了摇头,把头往闻傅怀里埋得更深了点,“没有,我也不困。”   闻傅仿佛很高兴,唇角弯了弯,“那我们聊聊天。”   林奚也忍不住笑起来,“想聊什么。”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从拍戏进度,聊到八卦趣闻,又拐到商界信息,聊了聊闻家最近手头的一个投资案,然后又转到港城旧街附近哪家茶点做的好。   林奚说小时侯他们还不住旧街,而是住城郊那片渔村,他说:“就是现在墓园那处。”   闻傅低声:“那很远。”   林奚说:“有一个老伯自己会做鱼片粥,他本身是打渔翁,粥就在船上做,现打上来的鱼,立刻就处理了,他手法很快,几乎不用什么调味,但就是特别味美。”   其实他只吃过一次,还是被他爸爸打得害怕,从家里逃出来,不巧又遇暴雨,他被淋得很惨,这老伯见他可怜,才叫他上船吃了一碗粥。   他说得认真,闻傅也听得认真,听完问:“你喜欢的话,等我出院,我们再去。”   林奚声音闷闷的,“可能不在了吧。那时候他已经八十多,在那一片地方算很高寿了。后来我搬去旧街还回头去找过,再没遇上过他的船。”   闻傅察觉他情绪有些低落,捏了捏他的手,“无妨,横竖伯母在那里,日后会常去。”   又低声谈笑:“我一向运气不错,你带我去,遇上他的机遇会翻倍。”   听出他话里的算盘,林奚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商场也这样?心眼都写在脸上。”   闻傅也笑起来,“什么心眼,我怎听不懂。”   林奚心里笑得要命,“哦,这样。本来还说考虑看看,那就算了。”   闻傅忙低头:“我错了,宝贝,看在伯母的面子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奚强忍着笑意,绷着脸道:“为什么看我妈妈的面子,她当然是站在我这边。”   闻傅却笑笑:“那可不一定。”   林奚:“嗯?”   闻傅睁开眼,伸手揽住他的腰,“我做了一个梦。”   林奚贴着他颈窝,“梦到什么。”   闻傅便跟他讲了讲醒前那个梦,梦里他也分不清真假,一睁眼,又忘了许多,只能凭记忆拼凑出来一些,不过也足够当睡前故事讲给他听。   然而林奚听完之后,安静了很长时间。   久到闻傅都要以为他睡着了,这时,忽然听他问道:“下月30号,你有闲吗。”   闻傅没反应过来,但下意识就说了有,“怎么?”   “下月30号我杀青。”林奚说,“有时间的话,我想带你去看看她,好吗。”   反应几秒,心口突然剧烈狂跳起来。   如同沉寂了两年的无边黑暗中,第一次有光照进来。   闻傅心膜鼓噪,他压住情绪,抱着林奚的手控制不住的收紧,却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是以什么身份。”   你带我去,是以什么身份。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林奚弯起唇角:“你想以什么身份。”   眼中滚烫的热意克制不住,闻傅拼命仰起头,把林奚狠狠抱紧,喉结用力滚动着,然后,他把头埋进林奚脖颈,声音暗哑又潮热,“我还做了一个梦。”   林奚回抱住他,“什么。”   闻傅说:“我梦见,我向你求婚。”   他真的听到过一句“我们结婚吧”,那一定是梦里的他太过贪心,不顾一切终于吐露的心声。   但林奚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顿了一下,垂着眼低声道:“假的。”   闻傅抱紧了他,心里还是轻轻失落,“嗯。”   但下一刻,他听到怀里的人说了话,叫他整个人不知所措地僵住——   “因为那是我说的。”   林奚说。   身边的人像是一瞬间不会动了。   然而,仿佛怕他有一丝一毫听不清,林奚缓缓从他怀里挣出来,对上他震惊又无助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清晰坚定地又说了一次,“所以,闻先生,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无声的安静轰然间爆裂成火花四溅。   闻傅的眼里掠过石破天惊,然后终于回过神,死死抱住怀里的人。   滚烫的热泪灼湿了林奚的颈窝,就算是再沉稳克制的男人,此时此刻也无法保持冷静。   “宝贝,”时光长河终于在某处汇聚,让两个走错了路的人回到正轨,犯了错的人得到了原谅,而付与爱的人终将被爱回抱,闻傅拥紧了他往后余生的全部,道:“我求之不得。”   *******   一年后。   海市的冬季很少落雪,更别说冬春交接的时节,但今年却不知道是什么好兆头,居然在初春之际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场浮白。   莎翁格勃大剧院热闹非凡。   大剧院门口人声鼎沸,巨幅的海报从楼顶甩下来,检票口很远之外就摩肩接踵,热络的程度简直盛况空前。   不为别的,只为今天是国际巨星江岁寒最新话剧的国内首演。   说起江岁寒,如今国内外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22岁就包揽了国际四大顶级奖项的其中三项,而就在今年年初,他携自己新上映的电影《金箔夜》气势汹汹杀进国际影坛,一举包揽了九个电影提名,七个获奖,其中还包含全球电影的最高荣誉——利斯特奖的最佳男主角。   这一下,这个年仅23岁的少年一跃成为了国际影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得主,更是首位华人国际影帝,江岁寒这个名字,已经是华语影坛、甚至是世界影坛一座不可小觑丰碑,不惧来者,不输前人。   这是海市规格最高的话剧院,容客的体量也最多,将近一千三百人的位置,此刻满满当当,座无虚席。啊当然当然,除了首排正中央那个的座位。但那个位置嘛,只要是老影迷都知道,惯例是空着的,没人坐才是排面,要是哪天有人进来坐上去,恐怕才真要让整个剧场震一震了。   距离演出还有十五分钟。   激动喧闹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小了下来,眼睛冒着星星的小影迷们也已经架好了拍照设备,静静等着大幕拉开,然而就在这时,刚关上不久的进场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手捧玫瑰的身影沉稳有度地走了进来。   初春的风雪被他从门里带进来,惊扰得靠近门边的人们看过去,下一瞬,却不自觉都屏住了呼吸。   他眉眼深邃锋利,一身黑色笔挺干净的西装,外面披着一件羊毛大衣,上面浅浅落着一层没来得及融化的薄雪,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LOGO和纹饰,不过那高级的质感和合体的裁剪,一看就知道是私人高定的款式,加上臂弯抱着的那捧玫瑰,让他此刻看上去像个从中世纪走来的贵族绅士,跟他相比,在场所有来客竟都显得太过随意。   不知不觉,全场大半的目光居然都被这个无名之客吸引过去,一众人看着他走过侧门边,然后下了几级台阶,径直往前排走过去。   前场是贵宾区,票价是中后场的几倍,更何况是江岁寒的剧目,三炒两炒下来,前区的票价直接高的令人咋舌,就这样还有市无价。   几个紧靠在一起的小姑娘好不容易抢到了第三排的票,她们追江老师整整三年啦,在粉丝团里都是绝对的老粉,每天都对镜发誓,这辈子眼里绝对没有其他男人,然而,此刻目却不转睛地盯着从她们眼前路过的男人,忍了几次,一个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嘤道:“好帅啊……”   又帅又多金,举止绅士优雅,简直是少女诱捕利器。只不过他无名指上婚戒戴得明显,任谁都不可能作不见,可爱的女孩子们也就摆摆手,作罢啦。   粉丝们目光交换,一个示意一个,竟然隐隐小激动起来,其实前场早已经坐满,目光所及之处根本没有空位,唯一空着的,就只有第一排正中央的那一个位置。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那人每走一步,骚动就更盛。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而那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到了最前排,那唯一一个空座前,停了下来。   无声的沉默和震惊轰然炸响,天呐天呐,居然有人要坐那个位置!   无声的惊雷砸下,整个剧场当即就炸开了锅!   “打扰,请借过。”那男人嗓音低沉,却像是钟磬的尾音,极其惑人。   隔壁的小姑娘怔然看着他,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人耐心地说了第二次。   “啊!哦,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没人的……”她赶紧把隔壁空座前面堆的礼物都搬回自己的座位前面。   “无妨,是我唐突,麻烦了。”那人却十足绅士,看她搬的吃力,还放下花,弯腰帮她挪那些礼物。   小姑娘脸红扑扑的,“没有没有,应该的啦。这个位置一直都没人的,我不知道今天有人会坐,不好意思啊。”   那人温淡地笑笑,“没事。不过以后都会有了。”   能坐在这里的小姑娘,家世自然不简单,只见那小丫头愣了片刻,然后猛得想起什么,惊呼,“你、你是那个闻……!!!”   话没说完,那人却只向他摇了摇头,笑着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名贵的腕表下,压着一条温柔的红绳,昭示着他的身份。   演出要开始了。   人们的好奇心没能维持太久,随着演员上台,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台上那个光鲜的少年吸引过去,欢笑和感动都是十二分的沉浸真实,直到散场。   等他们缓过劲儿再去找那个男人的时候,发现第一排那个位置已经空了,连花也一起被带走。   他们不明,其实那人并没走远,只是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喧宾夺主,横竖,他余生还有很多很多机会,向自己的艺术家表达赞美。这一刻就短暂的让给他们,也无妨。   看客们只叹可惜,唉,好可惜。   林奚从后台出来,路过前厅,看见剧场里还有很多舍不得走的影迷,想着天寒料峭,下次再来恐怕就要明年了,又忍不住回过头去,跟他们告别。影迷们激动的热泪盈眶,给他最好的祝福和再会,林奚深深感激,向他们鞠躬致意,而就在他要转身离开之际,无意一瞥,却在人群的最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恍然怔住。   他还记得自己还有一段没有正式告别的关系,他一直想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郑重其事的向那人道谢,然后说再见,只是那人似乎自己在避开他,又或者是用过这种方式来主动跟他告别。   “阿白……”他上前两步。   然而那人只是笑笑,向他鼓掌,点了点头,随即安静地转身离去,半点也没有回头,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观众,来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演出结束了,他也便退场,就如同来时一样,没有呼啸的风雪,也没有寒冬凛冽。林奚忽然就明白,有些话,其实根本不必说了。   那人会去拥抱他的风雪,他的春和冬。   就如同此刻的自己一样。   脚步没来由地快起来,林奚大步走出剧场,奔向路边那个等了很久的身影。   洋洋洒洒的新雪飘得肆意懒散,像是一场暖冬童话。   迈巴赫上落了一层薄雪,闻傅却没进车里,高大英挺的身影就那样靠在车门上,双腿交叠,眉眼深邃,优雅又恣意,高高立起的衣领将他的脸遮了一半,却衬得他怀里那捧玫瑰更加鲜艳夺目。路灯斜着打在他脸上,将他的身影拉得更长,就像一幅深刻的古典油画。   倏尔,油画里的人抬头,跟现实里的人相撞。   这一刻,人间终得三两场风雪,凛过寒冬,落在爱人交握的掌心,融于市井更深处的烟火新春。   奔来的人脚步停住,等待的人亦看着他,把怀里的玫瑰捧给他,然后打开车门,向他伸出手,说:“上来,宝贝,我们回家。”   ——全文完——   --------------------   闻总追妻三十八天,“我们会牵手,走向未来的年年岁岁。感恩相遇。”   pk:完结的碎碎念来啦,感谢大家一路相伴,一起看过这一场暖冬童话,向大家鞠躬,感谢包容,感谢阅读,我们的旅程会结束,但他们的幸福会永远继续。有缘的话,我们会在番外相遇。   评论区有宝贝问关于下一本,嗯,跟这本会有很大不同,设定和名字已经有了,元素包含“骨科、bdsm、年上、救赎、和爱”,三观可能不正,元素很边缘,不喜欢的朋友不要勉强,名字暂定为《梵高惨案》,听名字猜猜主角身份吧。这本或许要过段时间再跟大家见面,毕竟我开始备考了qaq好痛苦(在此也跟大家道歉,完结章拖了这么久才更,实在不好意思,导师突然发难要毕业论文初稿,我两周肝了六万字,快吐了呜呜呜),嗯,那就这样啦,祝大家事事顺利,贴贴,我们下一段旅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