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小少爷联姻后被前男友盯上了》作者:自闭症儿童   文案:   “眠眠,捂住嘴,别出声,被你未婚夫看见了,我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小美人被未婚夫的小叔抵在洗手间,泪眼婆娑的眼眸里满是绝望……   ——   枫眠被父亲当成讨好的礼物,送给了驰家喜怒无常的小少爷。   驰辰向来混账,看到小美人之后心生歹念,只想尝个鲜之后把人踹了。   他要的只是枫眠的身,而非枫眠的心。   他任由枫眠被人羞辱,自己冷眼旁观,看到枫眠浑身是伤,自己也不为所动,一心想要磨掉枫眠的所有风骨,把人拐上床。   殊不知,暗处的一双眼睛,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的未婚妻,眼神宛若将小美人身上所有的遮挡物一层一层褪去……   小美人住在驰家破旧的后院里,每当夜幕,高大的男人便会轻车熟路的来到他的卧室,小美人反抗无果,被迫承受着一切。   小美人不安至极的哭诉着,“小叔,被人发现,我会死的……”   男人扯了扯嘴角,“与我何干?”   小美人的绝望他尽数装作没看见。   小美人在驰家受尽冷眼虐待,整个人日渐消瘦下去,眸光暗淡,驰辰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知不觉间心生怜惜,头脑一热答应了枫家那头的联姻,结果回头一看,小美人却不见了。   他推开小叔的门,看到的一幕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枫眠衣衫褴褛的被困在房间里,浑身暧昧青紫的伤痕,几乎被折磨的几乎奄奄一息,原本平坦的小腹微微隆起,那是与另一人的孩子。   所有人眼中禁欲矜贵的男人正餍足的坐在他未来婚妻身旁,冷眼盯着他。   “眠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   【权势滔天小叔攻x自卑温柔美人受】 第1章 你也不想被未婚夫听见吧   “眠眠捂住嘴,别出声,被你未婚夫看见了,我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男人俯下身附在青年的耳畔低语,语调暧昧轻佻,字里行间皆是恶意。   包厢里吵吵闹闹,洗手间的门微敞着,外面的哄笑声掩盖住了洗手间里旖旎的喘息。   青年仰着头,白皙的颈子如上好的羊脂玉,胸膛皮肤上布满青紫的吻痕,渗血的牙印一个个刻在颈侧,似明目张胆的宣示主权。   青年一丝不挂的倚靠着墙,眼尾通红潋滟。   泪水一滴一滴滚落,眼神中唯有绝望。   青年伸手推搡着面前的男人,哑着嗓子低声开口,“驰先生……放开……放开我……”   包厢外几个年轻人吵闹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来。   “阿辰,听说你家里给你找了个联姻对象?”   偌大的包厢里哄闹一片,牌桌上几个青年坐在那里,姿态肆意。   突然被点名的驰辰掀眼皮看了那人一眼,抽出手里的几张牌扔出去,不屑的冷嗤一声,“他也配?一个私生子,还是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也就是听说我好这口,送来暖床的,玩几天,从我这里捞点好处就踹了。”   听见他这么说,周围的人顿时哄笑一片,跟着一起附和。   “对外说联姻,不过是说得好听点,也就是给自己留点薄面。”   “撩倒到需要靠卖儿子来苟延残喘,真让人瞧不起。”   “无非就是看阿辰升上总经理,再加上小叔回来了,以后驰家越来越好,眼巴巴的想要求着合作,能力不行,就卖儿卖女来凑,枫家这种手段,任谁看的都得骂一句不要脸,一家子自作聪明的蠢东西。”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枫眠我见过一眼,长得挺不错,玩玩也不亏。”   驰辰冷笑一声,“他们自甘下贱,我可什么许诺都没给,到时候人睡了,玩够了再把枫氏收购了,我管他们一家死活?”   每一句话都凉薄至极,似乎这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游戏。   洗手间里,驰明舟听到他们的话,不屑的嗤笑一声。   他垂眸俯视着青年面上的狼狈模样,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惜。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青年的小腹下,调笑着道,“驰辰还真是没眼光,你这处……应该也能怀上孩子吧?”   他唇瓣轻启,呢喃着吐出青年的名字。   “枫眠。”   枫眠面色瞬间白了,他隐忍的牙关紧咬,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突然驰明舟掐着他腿的手一用力,“我带你出去证明给驰辰看,如何?”   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让人忍不住陶醉其中,然而那张性感的薄唇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毛骨悚然。   枫眠神色一顿,立马按住他的手,慌乱的哀求道,“不要,不可以出去……驰先生,我……”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驰明舟打断。   驰明舟轻佻的说道,“别叫驰先生了,你好歹算是半个驰家的人,以后不如随着驰辰一同叫我一声小叔。”   他逼近几分,看到枫眠痛苦的神色,他一字一句沉声道,“真是好巧不巧,我说过,你再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眠眠,我该兑现承诺……” 第2章 介绍给小叔认识一下,如何?   洗手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原本哄闹的包厢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小辈全都侧头朝着那方向看去,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还没玩完的牌,收敛了之前那副没正行的模样。   男人一身西装革履,面庞俊美无铸,深邃的五官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薄情,周身萦绕着经久不散的疏离。   驰明舟嘴角噙笑,抬眸看着不远处的众人,眼神不冷不热。   他露面的那一刻,包厢里原本轻松的氛围一时变得沉重压抑。   驰辰最先回过神,扯了扯嘴角,紧忙起身活跃气氛。   他笑着大步朝驰明舟走来,招呼人坐下,“小叔,半天没见到你人,正念叨着你呢,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驰明舟随着他过去,看了一眼坐在另一面沙发上那些驰辰的狐朋狗友,半开着玩笑的道,“我是觉得我在这里,你们好像放不开,到底是有代沟,我往这一站,一下就没声了。”   这话一出,顿时众人面色变了。   若按辈分来算,他们皆是驰明舟的小辈,虽然驰明舟才三十出头,看着也年轻,与他们没差几岁的模样,但是所拿得的成就与他们相比却是云壤之别。   驰明舟在国外拼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手腕狠厉果断,回国之后也受驰家老爷子看中,直接将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交给驰明舟,驰家未来必然更上一层,驰明舟担得起所有人的一声小叔。   驰明舟看似随和,实则阴晴不定。   如今放眼整个宁城,有谁不想趁这个机会巴结上驰家?他们只是唯恐说错了话,会得罪人。   驰明舟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故作无意的提起,“刚才,你们说什么来着?”   有人回过神,连忙献殷勤似的说道,“是枫家那边想联姻,把自己家儿子送过来给阿辰,对了阿辰,你的小未婚妻呢?”   驰辰听见他这话吓得眼皮一跳,紧忙转头怒瞪那人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八字还没一撇,驰家谁答应他们那厚脸皮的事了?就一个玩物而已,你再乱说话惹旁人误会,我饶不了你!”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驰明舟身上,无人注意到洗手间处窸窸窣窣的声响。   枫眠吃力地扶着洗手台起身,两条腿都在发抖,腰身酸软无力,整个下半身似乎都没了知觉。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青年五官精致,面庞清隽,俊美的样貌如今变得狼狈不堪,发丝凌乱,眼尾通红,唇瓣红肿,自己只要一出去,外面那些情场老手一眼就看得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用水一遍一遍的洗着脸,过了许久,脸上的欲色才褪下去些许。   枫眠吃力地穿好裤子,每一次动作都会牵的某处撕裂似的痛,他站在那里,腿都在无力的发抖。   外面的人谈笑风生,唯有他一人躲在洗手间里,狼狈不堪。   枫眠眼眶酸涩发热,他吸了吸鼻子,将眼中翻涌的泪意压下去。   他哑着嗓子小声嘀咕着,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驰明舟……”   包厢里热闹许久,枫眠调整好状态才从洗手间里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驰明舟的身上,无人注意到他的身影,   驰明舟矜贵得体的坐在那里,任谁也看不出他刚刚做了什么,可是随他之后出来的枫眠却脚下不稳,衣衫褶皱,面色惨白如纸,活像被折腾出去半条命。   深色的裤子掩去了狼狈的痕迹,异样的气息在这烟酒味混杂的包厢里,也变得不那么明显。   枫眠站在那里,宛若透明人一样,无人注意。   枫眠远远的望着他们,不敢靠近,某处羞耻的疼痛几乎让他站不住,他微微低下头,指甲深陷掌心的皮肉,正打算就这样悄悄离场时,背过身之际,突然身后不远处,男人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   “阿辰,那是你的小未婚妻吗?”   “介绍给小叔认识认识,如何?” 第3章 弄到手再把人踹了   “阿辰,那是你的小未婚妻吗?”   “介绍给小叔认识认识,如何?”   随着驰明舟的声音一出,顿时数到目光落在枫眠的背上,枫眠正欲离去的脚步顿时僵住。   驰辰阴冷的盯着他,唇瓣轻启,字字透露着寒意,命令道,“过来。”   幽暗的房间里,一群人宛若上位者般坐在那里,神色各异的盯着这场游戏里唯一的猎物,或怜悯,或嘲弄。   枫家甚至算不得世家,枫父只是一个上门女婿,娶的妻子身后有些背景,靠着妻子的补给才渐渐混出来个人样,充其量是个小暴发户,枫父他们都不放在眼里,又更何况是一个枫家的私生子。   如芒刺背,偌大的包厢此刻压抑到让人喘不上气。   枫眠唇瓣紧抿,缓缓转过头,认命的朝着驰辰走去。   驰辰倚靠着沙发,好整以暇的盯着他,微微上挑的凤眸里带着几分讥讽。   他目光肆无忌惮,从头到脚打量着站在身边的枫眠,眼神无礼傲慢,那目光似已经将人剥了个干净。   枫眠的样貌他甚是满意,高挑削瘦的身体,白皙的皮肤,精致可人的样貌,他的目光缓缓落在枫眠褶皱白色衬衫下的腰身上,眼神渐渐变得暧昧。   西裤包裹着两条笔直的长腿,上面的腰带束缚着,将劲瘦紧实的腰身勾勒出来,让人忍不住想用手去丈量,臀部曲线甚是赏心悦目,就是不知手感如何。   他从见到枫眠第一眼,就有一种想要把人按在身下的冲动,若非是因为这个,当初枫家厚着脸皮要送人给他的时候,他早就让人滚了,哪里会如了那些登不得台面东西的愿?   他只想把人拐上床,等玩够再踹了,奈何枫眠看着柔软好欺负,实际上却是个硬骨头,这么多天软磨硬泡都不答应,弄得他不耐烦,但吃不着,心里还痒痒的,他向来不爱强迫人,既然枫眠想跟他磨下去,那他就陪着。   左右他站在高位,受苦的只会是枫眠,等把人一身傲骨磨碎了,总会乖乖上门求着他碰……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枫眠,缓缓收拢思绪,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几分训斥的意味,“今天可是给小叔的接尘宴,半天不见你人,你比小叔来的还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接尘宴的主人,果然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教养。”   之前枫眠就过来了,但是后来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直接半天不见踪影,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枫眠罢了。   枫眠难堪的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   驰辰勾了勾唇角,对他的态度很是受用。   他戏谑道,“那还不快给小叔敬杯酒赔罪?”   驰明舟坐在那里,眼神淡漠,似乎不认识枫眠一般,任由驰辰对枫眠如何,他一句话也未说。   枫眠顺从的拿起桌上的酒杯,正要倒酒,驰辰突然抬脚提了提他的膝盖,恶劣的说道,“跪下敬。” 第4章 羞辱   这三个字一出,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驰辰在用行动告诉他们,枫眠不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从未看得上枫眠,追根究底,只是个玩物罢了,   枫眠唇瓣紧抿,抗拒的回眸看着驰辰,小声道,“我不……不能……”   话音未落就被驰辰打断,“不跪就滚回枫家,本来就是上赶着巴结的,你在我面前摆什么谱?”   有了驰辰开口欺负人,其他人也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跟着一起附和着起哄。   “让你跪你就跪,磨磨蹭蹭的。”   “如果不是巴结上了阿辰,你们这种小门小户平日里哪有资格见到小叔?”   枫眠唇瓣动了动,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驰明舟,正想开口试图求情,只见驰明舟唇瓣轻启,冷清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不愿意就出去吧,别在这里傻站着,怪扫兴的。”   驰明舟一说话,顿时驰辰有些急了,毫无预兆的抬脚朝着枫眠的膝盖窝踹过去,枫眠吃痛的闷哼一声,膝盖顿时失去知觉,直挺挺的跪下去。   包厢里顿时变得安静。   驰明舟抬手握住桌上的酒瓶,朝着另一个杯子里倒酒,酒水在杯子中荡漾,酒香环绕在人鼻尖,辛辣苦涩。   满满一杯烈酒,直接被驰明舟推到枫眠的面前。   驰明舟看着枫眠惨白的脸色,抬手指着桌上的酒杯,“不是要敬我酒吗?”   酒杯一逼近,刺鼻的酒味直冲鼻腔。   驰辰和几个朋友面面相觑,虽什么也没说,但彼此之间的眼神都看的懂。   这么一大杯酒,别说枫眠,就是他们一杯下肚,在场所有常年在外应酬的估计都得直接断片。   小叔在故意针对枫眠!   一个手中没有任何实权的枫眠,哪里值得小叔出手?所有人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在用枫眠给他们下马威!   这个想法一出,原本几个咋呼的欢,想要引起驰明舟注意的,顿时缩了缩脖子,噤声装鹌鹑。   驰明舟眼中的寒意刺骨,枫眠犹豫片刻,摸过桌上的酒杯,当着驰明舟的面猛喝一口,烈酒入喉,不出所有人所料,枫眠喝下去几口直接呛出来,顿时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身体都在发抖。   驰明舟垂眸看着他,伸手拿过桌上剩下的大半杯酒,手腕一翻,将酒缓缓倒在枫眠的脑袋上,幽幽开口,“真没劲。”   枫眠闭上眼睛,任由酒水滑过脸庞,让本就憔悴的面庞变得更加狼狈。   驰明舟将空了的杯子放回茶几上,杯底轻敲大理石桌面,打出清脆的撞击声,众人立马回神。   驰明舟神色淡然,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双手交叉,身体舒适的后仰,琥珀色的眸子扫了一眼驰辰,悠悠开口问道,“一会儿还有什么安排?”   驰辰看了一眼跪在一边的枫眠。   酒水顺着枫眠的脸庞往下滑,濡湿了领口的衣服,微长的碎发遮掩住耳后的皮肤,异样的痕迹若隐若现。   驰辰眼睛眯了眯,定睛看着那块泛着青紫的痕迹。   怎么感觉,这么像吻痕…… 第5章 子珩学长   任谁都看得出驰明舟的不耐烦,本来之后还有几场安排,那么一闹,聚会早早就散了。   驰明舟回国之后住在驰家老宅,有他在,驰辰短期内都不能回到自己原本在外的住处。   他与这个小叔的接触不多,只知道他一直被寄予厚望。   老爷子膝下有两子,老爷子对驰明舟的照顾不止比父亲多出一星半点,但驰明舟的能力摆在那里,不得不服气,虽父亲与驰明舟私底下不合,但他私心里,还是很敬佩这个小叔的。   他斜眸看着坐在身边的枫眠,眼神若有所思。   枫眠拿着湿巾擦拭着脸上的酒水,湿巾的草木香混杂着酒水的味道在车厢里蔓延开,味道很是好闻,让人有些心神荡漾。   枫眠本就长得白皙漂亮,如今红着眼眶,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更是勾起了驰辰心底那点施暴欲。   驰辰抬手掐上枫眠的脖颈,手上力道不轻不重,将人拽过来之后仔细看着枫眠的脖颈。   枫眠的耳后有一块泛红的痕迹,驰辰伸手摸了摸,问道,“怎么弄的?”   车里的光线并不算亮,外面天色已晚,驰辰有些看不清。   枫眠眸光动了动,尽量装作无事的说道,“被蚊子咬了。”   驰辰并没有过多怀疑什么,毕竟枫眠在他面前很是保守,看反应明显是个雏,就连陪他都不愿意,出去偷吃更无可能,这几天枫眠几乎都在他眼皮底子下。   他抬手要勾开枫眠的衣领,枫眠一惊,立马按住他的手。   枫眠的心脏狂跳不止。   衣领下的侧颈遍布吻痕和咬痕,一个两个可以糊弄过去,若是多了……   驰辰被拒绝之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攥着枫眠脖子的手用力几分,顿时枫眠喘不上气,吃力的挣扎着推他。   驰辰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冷声道,“你在跟我摆什么脸色?都已经被枫家送过来当婊子了,你还立贞洁牌坊?早晚都是要被我睡的,我说过我不喜欢欲擒故纵这一套,你最好别把我逼急了!”   回想起什么,他阴森森的笑着,目光不善的盯着枫眠,幽幽开口,“我不想再听见“未婚妻”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这件事是枫家传出去的,还是你传出去的,冤有头债有主,等我查明白之后我会一个个收拾,玩物就是玩物,别肖想那些不可能的事。”   “枫眠,你最好祈祷这件破事别传到顾子珩的耳朵里,被他知道了,老子扒你一层皮!”   听到“顾子珩”这个名字,枫眠的的神色一顿,喃喃嘀咕着,“子珩学长……”   驰辰轻蔑的打量着他,一副意外的模样,“你也是宁大毕业的?”   驰辰回想起心上人的模样,他脸色缓和几分,抬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枫眠的脸颊,讥讽道,“我不可能娶一个生不出来孩子的男人,即便最后不跟女人结婚,那也得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像子珩那样的,而不是你。”   “敢让子珩误会,你就是不死也得没半条命!” 第6章 吃不着肉,总得喝口汤   车子朝着老宅的方向驶去,驰辰和驰明舟虽未同乘一辆车,但两辆车之间也一直不紧不慢的一前一后跟着。   驰辰松开掐着枫眠脖子的手,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保时捷,问道,“你今天怎么得罪小叔了?”   驰明舟在包厢里对枫眠的不对劲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驰明舟虽然阴晴不定,但也向来有分寸,很少在人前这般羞辱一个人。   枫眠低着头,微长的头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摇摇头,犹豫着说道,“……没有。”   驰辰对这个回答并没有多意外,他嗤笑一声,“谅你也不敢。”   驰明舟光是站在那里都让人望而生畏,就是他都得退让三分,更何况是枫眠。   估计是驰明舟看不惯小门小户不要脸的巴结驰家,出手收拾一下枫眠吧。   他心里并未多想,毕竟枫眠充其量只是一个玩物。   他道,“小叔看你不顺眼,那你就少出现在他面前,已经给你安排了房间,白日里尽量少出门,得罪了他,没人护得住你,在驰家,他就是主心骨,枫家也不会管你的死活,说不定你死在驰家,枫家还高兴的不得了,终于有机会让驰家欠他们家一点人情了。”   这话说的虽然是实话,却很是伤人。   枫眠在枫家毫无地位可言,惹人嫌一个。   一个私生子,在人家一家三口的家里,怎么看都不受待见。   枫眠低下头,不言语。   驰辰感受到他的难过,但并没有多安慰什么,他看着枫眠,引诱着开口道,“你最好把我伺候开心了,这样在驰家还有人能护着你,真到有一天,小叔留不得你,我还能给你留条活路。”   他目光留恋在枫眠的腰身,眼神中欲火熊熊燃烧着。   “你让我睡一觉,以后我就护着你,宠着你,你也不用再如履薄冰的遭罪了,万一我对你满意,直接答应联姻,娶你也说不定。”   “睡一晚,你又不会怀孕,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他好声好气的哄着,心里有些急迫。   枫眠紧紧抓住衣领,身体害怕到发抖,半点不见放下警惕。   枫眠不安的望着他,小声道,“不行……”   驰辰屡次被拒绝,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暗骂一声,“欲擒故纵也得有个度,你最好祈祷老子能一直对你感兴趣,若是等我碰见好的,腻烦了你,我就把你扔回枫家,让你生不如死!”   他视线幽幽盯着枫眠抓着衣领的手,沉声道,“你可千万别是在给谁守身,你要是敢背着我偷人,几条命也不够丢的!”   他抬手掐住枫眠的下颚,目光灼灼的盯着枫眠有些红肿的唇瓣。   枫眠的唇瓣饱满柔软,唇红齿白的模样甚是可人,凑的近了,鼻尖萦绕着的酒香更盛,让人醺醺欲醉。   驰辰下腹一阵燥热,他盯着那两片唇瓣,眼眸幽深可怖,他犹豫一会,正打算附身吻上去,突然车子熄了火,司机的声音在前头响起。   “先生,到老宅了。”   好事被打断,驰辰有些烦躁,正打算亲完再说,司机再次开口提醒,“小叔下车了。”   驰辰暗骂一声,“妈的!”   他烦躁的推开车门,面色阴沉。   他回眸看着跟在他身后下车的枫眠,心里有些不甘。   吃不着肉,总得喝口汤,今晚必须占点便宜!不然他一宿都睡不好! 第7章 私生子   驰明舟和驰辰一同进了屋子,谁也没有理会跟在后面,走路有些吃力的枫眠。   枫眠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的身影,默默低下头,忍着某处撕裂的疼,尽量让步子平稳的像平常人一样。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当作透明人的日子,无论是在枫家,还是在驰家,他都是最多余的存在。   一步一挪的来到客厅,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一大家子人。   驰明舟与老爷子相谈甚欢,其乐融融,唯独一旁的老夫人和长子驰云晟面色复杂,眼神里透露着不耐。   老爷子笑呵呵的看着回国的小儿子,道,“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好好打理打理家业。”   驰明舟笑而不语。   老夫人在一边意有所指道,“是啊,这重担都压在明舟身上了,我们这身为长子的,日子清闲,无事可做,真是辛苦明舟了。”   外界皆知,驰老爷子膝下的两个儿子并非一母所出,驰明舟是私生子,但没人敢在驰明舟面前提这事,   驰老爷子与老夫人是家族联姻,驰老爷子心里有喜欢的人,结婚之后也与其有来往,那头怀孕之后,老爷子风风火火的就要离婚,可有上头长辈压着,这婚始终离不成。   结果白月光突然家中出事,人还怀着孕便下落不明,驰老爷子那么多年一直在找人,找了二十多年,结果最后才查到白月光当年难产,没能下来手术台,孩子被理所当然的送去了孤儿院。   驰明舟被带回来驰家之后,驰老爷子总觉得自己对人有所亏欠,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补偿给驰明舟,驰明舟自己也争气,老爷子给的所有机会他都牢牢拽在手里,比长子驰云晟还要耀眼。   老夫人虽看驰明舟不顺眼,但手中没有任何实权,人轻言微,同在一个屋檐下,日子也只能那般过着。   老爷子阴恻恻的看了驰云晟一眼,幽幽道,“有些东西不是儿戏,抓不住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老夫人的脸色一时变得难看,驰云晟沉着脸,一言不发。   老爷子当初把公司交给驰云晟打理一段时间,但驰云晟的成绩太过平庸,远不如上任就拿下好几个百亿项目的驰明舟。   老夫人没了回怼的话,心中有气无处撒,余光一扫,看到了角落里的枫眠,立马厉声发难道,“让那小白脸滚楼上去!”   这话一出,所有目光顿时汇聚在枫眠身上,枫眠巴不得赶紧离开,朝着老夫人点点头,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驰辰回眸看了一眼枫眠上楼时晃动的腰身,眼神渐渐变了。   这腰若是握在手里……   不知是喝的有点多了还是怎么着,某些念头一生出来就再压不下去。   他目光灼灼,喉结上下滚动。   他故作无事的转头对母亲说道,“妈,我有点不舒服,先上楼休息了。”   母亲的脸色不太好看。   今天这势头,捧着驰明舟,踩着驰云晟,如今驰辰总经理的位置刚上任,本就还不稳,若是被波及到就得不偿失了,与其在这里听着挨训,还不如上楼躲一躲。   她点点头,小声道,“去吧。”   驰辰转头上楼,循着枫眠的身影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这一幕尽数落在全程一言不发的驰明舟眼中。   驰明舟眉峰一挑,握着手中的茶碗,轻抿一口,掩住眼底异色…… 第8章 早些尝尝又有何不可   枫眠来到楼上,轻车熟路的来到尽头杂物间旁边那个阴冷狭小的卧室。   旁边许多朝阳面的客房,驰家宁可空出来也不给他住,驰辰以折磨他为乐,对比毫不表态。   驰家人心里揣着明白,都知道他是送过来的玩物,驰家人对枫家看不上眼,对他更别提什么尊重,他在这里连下人都不如,估计在驰家人眼里,这跟驰辰在某个会所带回来个暖床的没有任何区别。   枫眠推开卧室的门,顿时一股夹杂着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阴凉的气息洒在脸上,不禁让人感到从骨子里往外都透着寒意。   枫眠打了个哆嗦。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了父亲发给他的消息。   【驰明舟回国了?】   没有任何问候,仅仅只是一句冷冰冰的问话。   枫眠心中疲倦不已,本想装作没看见,可还不等把手机收进口袋,再次一条消息弹上来。   【三分钟之内不回复,这个月的药你就不用拿了。】   枫眠的手顿了顿,硬着头皮回复了三个字。   【回国了。】   回复过后如石沉大海,那头再没发消息过来。   枫眠抬手揉了揉眉心,将手机放下,走向浴室。   关上门,脱下衣服之后看到面前全身镜里的身影。   赤条条的身体上遍布青紫的痕迹,有些是吻出来的,但更多,是生生掐的……   两条腿酸软无力,膝盖窝处被驰辰那一脚踹的生疼,腿心处也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初尝情事,驰明舟没有半分温柔,似不将他折磨死誓不罢休。   他缓慢的来到花洒下,温热的水花落下砸在皮肤上,带走些许疲倦。   他抬眸看了一眼一边的黑色西裤。   裤子颜色深,即便后面湿了也不明显,回想起今晚驰辰对他说的话,心头仿佛压着一块石头,沉闷到几乎窒息。   驰明舟……   驰明舟的出现,无疑让他本就艰辛的生活变得更加难堪。   回想起这个名字,心头带着几分难言的滋味,眸子微眯,异样的神色在眼底缓缓汇聚……   正走神,突然门外“哗”的一声响让他骤然清醒。   枫眠紧忙关上花洒披上浴袍,打开门的瞬间与正在弯腰捡东西的驰辰四目相对。   驰辰将被自己碰掉的书捡起来放回桌上,目光打量着穿着浴袍的枫眠,喃喃开口,“穿着倒是合适……”   枫眠身上穿的浴袍是他随手找出来一件多年以前他穿旧的,这件衣服是他少年时期的,枫眠穿在身上虽然不瘦,但是有点短。   黑色绸缎似的质地垂感极佳,下摆堪堪到膝盖上面,两条白皙匀称的长腿站在他面前,腰身被腰带束缚,勾勒出漂亮的弧度。   驰辰看得口干舌燥,心里的那点念想再也压制不住,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枫眠步步逼近。   他目光肆无忌惮的丈量着枫眠的身体,脑海里忍不住去想象枫眠被自己抱在怀里会是什么样的触感。   这本就是枫家送给他的人,早晚都是他的,既然如此,早些尝尝又有何不可…… 第9章 晚上不许锁门   驰辰的目光太具侵略性,枫眠呼吸一沉,被逼的连连后退,声音有些发抖,“你……你做什么?”   驰辰的神色似乎恨不得将人吞吃入腹。   卧室逼仄,枫眠退了两步便无处可躲。   驰辰把他堵在墙壁与自己的胸膛之间,将人困在狭小的天地里,他悠悠说道,“这里又冷又潮,时间久了会生病的,去我房间吧,床大,比这里好。”   两人凑的极近,他甚至能感受到枫眠喷洒在自己脸上的温热呼吸,痒痒的,似乎从脉络直达心底。   鼻尖萦绕着沐浴过后沐浴乳的馨香,枫眠瓷白精致的面庞在眼前放大,他忍不住伸手掐住枫眠的下巴,摩挲着指腹下光洁的皮肤。   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怎么能有男人长得这么秀气好看……”   枫眠不安的发抖,驰辰的目光看得他极其不舒服,枫眠伸手推搡他,然而刚有动作便被驰辰捉住手。   驰辰毫不费力的仅用一只手掐住他的手腕,结实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按的他动弹不得。   驰辰恶劣的打量着他,不怀好意的说道,“你真的是男人?我来检查检查如何?”   说着,他已经迅速伸手摸上枫眠的腿,掌心下的皮肤柔软光洁,与预想中一样,仿若一股电流从脊骨攀升,直冲脑门,枫眠惊慌诧异的神色被他尽收眼底,那受惊的模样瞅着可怜,却莫名勾起人的施暴欲。   枫眠扭动腰身试图躲开他的手,意识到驰辰要做什么,他顿时心脏几乎悬到嗓子眼,极度的不安让他头皮发麻。   他是双,这是他的秘密,他不能让驰辰也知道!   驰辰伸手拉扯他的腰带,枫眠哑着嗓子开口哀求,“不能……驰辰,不能看……”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让驰辰动作顿时僵住,驰辰回眸看去,看到了站在门口,正打量着他们的驰明舟。   看到驰明舟的那一刻,驰辰顿时身子一僵。   驰明舟扯了扯嘴角,扫了一眼枫眠,意味不明地说道,“小叔来的不是时候,看来打扰你们好事了……”   驰辰欲火未消,被中途打断,心里虽然不爽,可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分毫,他回过神后站在枫眠面前,用身体挡住枫眠现在衣衫不整的模样。   声音还有些暗哑,他故作无事的笑道,“小叔这是哪里的话。”   驰明舟始终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道,“大嫂说你身体不适,佣人跟我说你在这里,我就想着来看看你。”   “小叔刚回来,公司的事有些还没摸清,你要是没事,与我说说可好?”   驰辰面色一僵,有些不甘的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瑟瑟发抖的枫眠。   他现在有事,很忙的事,可驰明舟开口,自己一个小辈到底不能拒绝。   他咬咬牙,认命的说道,“我没事,小叔,我们去书房谈。”   驰明舟点点头,站在门口等他。   驰辰回眸狠狠瞪了枫眠一眼,低声命令道,“晚上不许锁门!” 第10章 只想活下去   枫眠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整个人脱力一般的跌坐在地上,抬手捂住脸,无尽的疲倦几乎将他吞噬。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   胃里灼烧一般的难受,似乎有一团火在往上烧,烧过食道,灼伤喉咙,整个胸腔都疼痛难耐,似有虫蚁噬心,骨头牵着内脏,痛到几乎窒息。   枫眠皱起眉头,痛苦的闷哼出声,整个人倒在地上发抖,喉头处阵阵腥甜气息上涌,他抬手捂住腹部,面色苍白如纸,暗红的血色从唇齿溢出,最终忍不住,一口血生生咳了出来。   疼痛越发剧烈,几乎骨头都要碎裂一般,枫眠站都站不起来,逼着自己留有一丝清醒,爬着来到床头柜前,哆哆嗦嗦的拿出抽屉里一个没有标签的药瓶,将瓶子里两片药尽数塞进嘴里咽下去,随着两粒药片入喉,不过半分多钟,身体的不适便尽数褪去,来也快,去也快,前后不到五分钟,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池子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都被冷汗打透。   枫眠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渐渐喘上一口气,看着手里空了的药瓶,苦涩一笑,眼睛隐隐泛红。   估计就算到死,他都得一直被枫家控制……   浑身都被无力感充斥,大脑昏昏沉沉,不过片刻便已沉沉睡去。   夜幕已深。   枫眠有些喘不上来气,心口像是被压了块石头一般,憋的难受,迫不得已悠悠睁开眼,这一眼,与匍匐在身上的男人四目相对,猝不及防撞进那双幽深的琥珀色眼眸里,枫眠本能的要惊呼出声,男人的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嘴唇。   驰明舟的声音凉薄淡漠,“要把所有人都喊过来目睹我跟你偷情吗?我是无所谓,倒是你,能不能活着走出驰家,我可不知道。”   驰明舟慢条斯理的拉着他浴袍腰间松松垮垮的腰带,话里话外皆是羞辱,“真乖,驰辰让你不锁门,你就乖乖听话不锁,那不如以后你也夜夜等我过来,如何?”   带子扯开,墨色的浴袍顺着身体两侧滑下去,缓缓展露出白玉一般的身体,斑驳青紫,带血的牙印刻在上面,带着近乎病态的美。   驰明舟的眸光暗下去几分,伸手想要触碰,然而还不等落上,枫眠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枫眠的声音带着微弱的哭腔,“小叔……被发现,我会死的……”   驰明舟无所谓的轻笑一声,“与我何干?”   他掐着枫眠的腰,呼吸沉重几分,他幽幽问道,“你真的要跟驰辰混在一起?”   枫眠侧过头,眸光绝望的看着不远处自己咳出的一摊血迹,他的声音疲倦无力,“我只是想活下去。”   驰明舟冷嘲着道,“没有男人活不下去?”   枫眠正想解释,突然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驰辰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又他妈锁门!”   枫眠一慌,正想推开驰明舟,突然驰明舟按着他腰身的手一用力,枫眠眼眸顿时睁大,不受控制的闷哼出声。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驰明舟,驰明舟也在笑盈盈的看着他,幽深的眸子里满是恶劣。   房门并不隔音,门外的驰辰听到了房间里不对劲的动静。   驰辰眉头轻皱,犹豫须臾,语气肯定的说道,“枫眠,你没睡着。”   枫眠死死捂住嘴。   驰明舟越发放肆,伸手将枫眠抱起来,让他撑着门,与驰辰只有一扇木板之隔。   驰明舟俯下身,在枫眠的耳畔轻声低语。   “告诉他,你在做什么……” 第11章 小叔,我不想死   驰辰站在门外,顾忌会吵醒其他人,声音不敢太放肆,他心里憋着一股火,压低嗓门,故作凶狠的威胁道,“你敢不给我开门,明天有你好受的!”   他站在那里,突然面前的门板“咚”的一声响,门板有些颤抖,听得出里面的人声音不稳。   枫眠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你……你有事吗?”   驰辰低声道,“你开门。”   话音落下之后,房间里许久没有回应,驰辰看到门板轻颤,知道人就门口。   他不解的眉头轻皱。   害怕到发抖吗?   他不由嗤笑一声,垂眸看着自己的反应,心里有些不爽。   他今晚确实是打算占点便宜的,最后会不会擦枪走火,他也说不准。   他有些不死心,站在门口压着嗓子一句一句威胁着。   “枫眠,今天你不开门,明天你等着见面之后我怎么收拾你!”   “小叔已经看不惯你了,到时候他要你的命,我绝对不会护着你!”   “明天我就打电话让枫家把你接回去!随你死在哪里!”   这个房间原本就是堆放一些闲置家具的杂物间,就一个带锁的破木门,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枫眠肯定都听的一清二楚。   房间里的人似乎更害怕了,门的抖动越发剧烈。   枫眠已经快要被折磨疯了。   他死死咬着自己手腕,手腕被咬的血肉模糊,硬逼着自己不出声,保持清醒。   他红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满腔都已经被恐惧占有。   就如驰明舟所说的,驰明舟被发现了,不会有人把他怎么样,而自己恰巧相反,一个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私生子,只会被扣上一顶勾引人的帽子,枫家不会管他的死活,驰辰也会觉得这件事是对他的耻辱,驰辰的话他清楚的记在脑海里,他一点都不怀疑其中真假。   宁城这么大,每天都会有几场意外发生,谁会知道这场意外会不会明天落在自己的头上。   无论是哪一边,他都没有反抗拒绝的能力,只能像是玩具一样被他们予取予求,直到最后彻底崩坏。   没有人在意玩具的死活。   枫眠的声音已经压到最低,沙哑的哭腔无助绝望,“小叔,我不想死……”   驰明舟扯了扯嘴角,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还没要你命似的折腾你,你不会死。”   他掐着枫眠腿的那只手用力几分,指甲深陷,瞬间在白皙的腿上留下自己的指痕。   仅仅一天的时间而已,枫眠从脖子到脚,到处都是他留下来的暧昧痕迹。   枫眠的眼泪一滴一滴涌出眼眶,止都止不住,呼吸都在发抖。   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身前的门板在随之晃动,驰辰就在门外,一次又一次的暴力敲门,句句威胁,枫眠总有一种驰辰下一秒就要找钥匙破门而入的错觉。   驰明舟将他绝望的模样尽收眼底,似乎很是享受。   他抬手擦去枫眠脸颊的泪水,声音低沉如恶魔的呢喃,“现在倒是哭的一副好生委屈的模样,当初在孤儿院的时候,不是很能耐么,眠眠。” 第12章 你会是什么死法   枫眠唇瓣紧抿,就连哭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撑着两边的门框,不让自己碰到门。   身后的驰明舟看到他的动作,眼睛眯了眯,眼神耐人寻味。   一边柜子上的花瓶映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瓷白的瓶身上印着精致的印花,一时间几乎像是活了一般。   夹杂着寒风的雪花一下下的刮着冬日里粉中带红的梅花之中,梅花轻颤,娇艳的梅花花蕊中盛满风雪,摇摇欲坠,几乎不堪重负,连着花枝都在风雪中颤抖,好生可怜,小小的花瓣几乎破碎,突然,原本猛烈的风雪骤停。   刚刚松懈,还不彻底放松下来,突然暴风再次席卷而来,远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猛烈!   “砰!”   门板猝不及防一声撞击似的巨响,距离最近的驰辰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一步,质问道,“你做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了里面有异样的动静,就像是……   枫眠的声音缓缓响起,有气无力,“我身体不舒服,你……你有事吗?”   驰辰咬咬牙,有些不甘心。   自己在门外已经耽搁许久,但里面的人依旧不见要给他开门的意思,毫无疑问,今晚枫眠是铁了心不让他进,他在外面啰嗦多久都没有用。   他咬咬牙,不甘心的说道,“明天子珩会过来家里,到时候你就一直在房间里,不许出来,我不叫你,你一次门也不许出!”   枫眠只是个暂时解闷的玩物,到底顾子珩才是他心之所属,虽然顾子珩对他现在无感,两人止步于朋友,但终归不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说完之后等着房间里的回应。   枫眠这阵子虽然不让他碰,有些不识好歹,但是也知进退,不会去肖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他不担心明天枫眠会故意出来给他难堪。   他说完之后,房间里沉默须臾才慢吞吞的回答,“好……”   驰辰有些不甘心的看了那紧闭的门板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明天他就跟管家要来备用钥匙,这个便宜他必须占到!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枫眠松了口气。   身后的驰明舟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墙上,更为粗暴的掠夺,枫眠的面色渐渐变得痛苦,伸手无助的推着面前的驰明舟,整个人都已经虚脱,意识都变得恍惚。   刚一脚从鬼门关退回来,枫眠几乎崩溃,他看着面前肆无忌惮的男人,绝望的哀求道,“小叔,你要什么样的人都有,不差我这一个,我不能……不能……”   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成调,手无力的抓着驰明舟的肩膀才能保证自己不摔下去。   对面房间就是驰辰的卧室,他不敢想被听见之后的下场。   驰明舟冷笑一声,凉薄的说道,“我只是好奇,我们一直这样,能瞒到几时。”   “我特别想看到驰辰知道这件事之后的模样,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是自己小叔的旧情人,背着他夜夜偷情。”   薄薄的唇瓣一张一合,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恨意。   “我想知道,你这种贱人,最后会是什么样的死法……” 第13章 顾子珩可不是为了他的蠢侄子   结束之后,枫眠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身上遍布狼狈的痕迹,驰明舟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除了额前的一层薄汗,他没有任何异样,体面的完全看不出刚才做过什么。   他看着爬都爬不起来的枫眠,冷着脸嗤笑一声,没有任何犹豫的抬脚离开卧室。   枫眠缩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整个人都已经神志不清,腿心淅淅沥沥染着血色,月色下看不真切。   驰明舟走的时候甚至连门都懒得关,枫眠无力的看了一眼,几次试图爬起来都无济于事。   瓷砖上冰冷至极,房间里阴冷潮气在夜色下更盛,身体赤裸的倒在地上,无数寒意顺着肌肤渗透进身体里,枫眠整个人昏昏欲睡,头重脚轻。   枫眠眼睛眯了眯,几乎是爬过去将门锁上。   门“咔哒”一声落锁,枫眠想要起身回到床上,结果两条腿彻底失去了知觉 ,大脑混沌一片,意识似乎都被剥离开。   他无力的闭上眼,彻底失去意识。   屋子里阴冷,躺在地上的枫眠却浑身滚烫,就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   翌日一大早,驰家就已经一家都起来,等着一会儿会上门的客人   驰家从上往下谁人不知,驰辰心里装着一个人,那人温润有礼,模样俊朗,是个翩翩贵公子。   顾家背景雄厚,顾子珩本人手腕也甚是厉害,驰家对驰辰喜欢顾子珩这件事甚是支持,既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对驰家也有利,如今顾子珩破天荒的开口说要来做客,驰家一大早就已经开始准备,个个喜笑颜开,盼着驰辰这件事能早点成。   老夫人看着一边刻意打扮过的驰辰,叮嘱道,“别让枫家那见不得光的东西在子珩面前露面!”   驰辰点点头,说道,“祖母放心吧,我昨晚就已经说过了,他不敢闹事。”   枫眠敢坏他好事,他绝对要人半条命!   一个只是一时取乐的玩意,另一个可是他思而不得的白月光,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老夫人听见他的话,满意的点点头。   驰明舟站在楼梯间,眸光晦暗不明。   驰明舟的嘴角挂着一抹凉薄的笑,听见他们的交谈,不屑的嗤笑出声。   顾子珩这一趟来,可不是为了看他那个蠢侄子的……   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在院外停下,众人见状连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其中最为激动的莫过于驰辰。   驰明舟站在楼梯间未动 ,淡漠的看着车上下来的身影。   那人一身西装革履,白净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身形颀长,风光霁月,初见便让人觉得如春风拂面,似山间清泉,亲和淡雅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想要去接近。   驰辰看到面前的人,顿时眼前一亮,“子珩。”   顾子珩朝他淡淡一笑,点头示好,“阿辰。”   他眸光微敛,视线在过来的众人里细细扫过,似在搜寻什么。   眼睫浓密如蒲扇一般,遮住了眼底的风起云涌,无人能看出他的急迫。   眼底的近乎病态的痴迷几乎将一双眼睛灼红。   眠眠…… 第14章 我与枫家小少爷是旧相识   众人招呼过后就紧忙腾出位置,各回各屋,给两个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驰母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一边一个约摸着二十出头的青年凑过来,打趣着道,“姑姑,这么开心啊?”   驰母嘴角的笑意几乎压不住,面对小辈的调侃也不气恼,只是笑着道,“你这孩子。”   青年回眸看了一眼楼下的顾子珩,轻声抱怨道,“把那个什么叫枫眠的留在这里,万一被子珩哥误会可就麻烦了,真不知道哥干嘛不把人养在外面。”   提起枫眠,驰母面上一片愁色,无奈的说道,“那枫眠确实长得不错,美色误人,你哥就这件事糊涂了。”   闻言,那人勾唇一笑,嘴角的虎牙带着几分痞气恶劣,“那就我来想办法把人逼走……”   驰母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眸子微眯,低声道,“那就麻烦煜儿了……”   两人之间的话尽数落在身后的驰明舟耳中,驰明舟闻言,淡淡一笑,眼神意味不明。   眨眼间,楼下只剩下驰辰与顾子珩两人。   驰辰招呼着人坐下,殷勤的让一边的管家给人添茶,笑着道,“子珩,这是小叔特意带回来的茶叶,你尝尝。”   说着,他将茶碗往顾子珩面前推了推。   顾子珩面上笑意不变,“这么多年过去,小叔总算回来了,上一次见到小叔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呢,时间过得真快。”   他品了一口茶,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旁的,眼底的嫌弃转瞬即逝。   他悠悠道,“过两天想要登门拜访一下小叔,只是不知道小叔现在住在何处。”   驰辰笑了笑,没有任何防备的说道,“小叔现在住在这里,小叔在宁城还没有产,这两天正在看,目前还没碰到合心意的。”   这话一出,顾子珩的面色顿时僵住了,缓缓放下茶碗,状若无意的笑着开口,“听说枫家小少爷最近在驰家,刚才我倒是没见到人。”   这话题跳转的太快,驰辰没有任何防备,他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慌乱。   他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的说道,“怎么会,子珩是不是听错了?枫家的人怎么会在驰家?我没见过什么枫家小少爷。”   顾子珩将他不对劲的神色尽收眼底,顾子珩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似乎已经看透一切一般,那模样让驰辰倍感压力。   客厅里的气氛缄默了几秒,顾子珩站起身,缓缓道,“我公司里还有些事要去处理,阿辰,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要抬脚离去,驰辰顿时慌了,连忙起身道,“我……我家里好像确实来了个外人,我去叫他下来,子珩你别生气。”   两人相处甚久,顾子珩的脾气他最是清楚。   顾子珩淡淡一笑,坐回沙发上,轻声道,“我与那位枫家小少爷是旧相识,想跟人说说话,那就麻烦阿辰了。”   虽是在笑,但是眼神却无意间带着些许压迫。   无人观察到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陷皮肉之中。   顾子珩眸光微敛,牙根紧咬。   他万万没想到枫眠会与驰明舟那老狐狸同处一个屋檐下…… 第15章 整个宁大没有不知道他的   已经日上三竿,枫眠依旧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直到一阵急促震耳的敲门声响起,他才悠悠转醒。   枫眠抬头看向被砸得晃动的门,眼神有些困顿。   破旧的门板被砸的阵阵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被人踹开,驰辰暴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枫眠!枫眠你给我出来 !”   枫眠揉了揉眉心,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的赤条条的身体,有些吃力地爬起来,拿过一边的衣服套在身上。   他两条腿都在打颤,走路一瘸一拐,如今外面天气正热,可他却穿着一件高领长袖的针织衫都仍觉得有些冷,似乎骨子里都在往外透着寒意。   驰辰站在门外,等得已经不耐烦,正要抬脚直接把门踹坏的时候,面前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枫眠站在他面前,面色发白,嘴唇都有些干裂,他的声音嘶哑虚弱,“怎么了?”   驰辰上下打量着他,看到枫眠身上厚实的衣服,心里虽有些诧异,但什么也没多问,他不悦的皱起眉头道,“都怪你们枫家嘴大舌长!到底你在我家的事还是传出去了!”   如今不能抓着枫家那不要脸的老头子骂,那就只能抓着枫眠骂,枫眠不吭声,默默低下头。   驰辰拉着他的手,不容拒绝的将他往外拽,语速有些焦急,“你跟顾子珩认识?”   枫眠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刹,眼神顿了顿,缓缓嗯了一声。   驰辰上下打量着他,嗤笑一声,虽然没说话,但是那眼神明显是在嘲讽,你也配?   他处处瞧不起枫眠,眼神里的鄙夷像是一把刀子,剐的枫眠浑身不舒服。   枫眠别过头,一句话也没说。   驰辰收回视线,冷声道,“子珩要见你,一会儿你在他面前敢说什么不该说的,有你好受的!”   他带着枫眠下楼,一到客厅里,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脸上挂着故作和善的笑,牵强的解释着,“我去问了我母亲,原来枫小少爷真的在,这几天我一直在公司里,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顾子珩的神色,唯恐在顾子珩的脸上看到不满的模样。   从枫眠进到客厅的那一刻,顾子珩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枫眠的身上,眼神专注认真,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不自在,与面对驰辰时候的游刃有余完全不同。   驰辰在一边看着,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的眼神渐渐夹杂了几分探究,他幽幽道,“真没想到这么巧,子珩居然和他认识。”   顾子珩绝对是天之骄子,能力甚至隐隐胜他一筹,看似为人随和,实则性子冷淡,没有几个人能走进他心里,哪怕驰辰百般示好,也仅仅只是跟他是表面上的朋友而已,宁城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但最后大多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   顾子珩听见他的话才缓缓收回视线,笑道,“我们同校,眠眠是那一年的高考状元,整个宁大,没有不知道他的。”   这话一出,一边的驰辰顿时愣在那里,眼神中的鄙夷还来不及收敛。 第16章 明争暗斗   顾子珩淡淡一笑,“阿辰你入学晚,可能不关注这些事,你入校的时候,眠眠已经快毕业了,在我手下工作两年,能力潜力各方面都很好,只是可惜,合作没多久,眠眠就辞职了。”   说完之后,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驰辰神色有些怪异的打量着面前的枫眠,薄唇紧抿,欲言又止。   顾子珩手底下公司的要求不是一般高,能进去,还能得到顾子珩这么高的评价,各方面能力绝对不简单,这么耀眼的身份层层叠加,最后……竟然成了被送过来暖床的玩物?   枫家这么多年活该起不来,一点都不冤枉,空有野心,却无眼界。   他上下打量了枫眠一眼,随后收敛脸上异样的神色,对着枫眠露出一抹虚伪的笑,“真是厉害。”   顾子珩收回视线,转头朝着一边的驰辰,说道,“眠眠怎么暂时住在驰家?”   驰辰迎上他的目光倍感压力,扯了扯嘴角,牵强的说道,“应该是过来找驰煜的吧,我看他们认识。”   说完之后示意的瞪了枫眠一眼,逼着枫眠认下。   枫眠唇瓣动了动,无奈的点点头。   驰煜是驰辰的堂弟,性子比驰辰还要恶劣,自己过来的第一天就可以感受到那人对自己的莫名恶意。   顾子珩眉眼弯弯的看着面前的枫眠,试探着开口,“我想跟眠眠叙叙旧,不如眠眠去我那里坐几天可好?”   说完之后,他没有看枫眠,而是转头看向一边的驰辰。   驰辰看到顾子珩便会忍不住紧张,以往顾子珩对他不冷不热,莫说主动要求什么,如今顾子珩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他顿时头脑一热,头皮发麻,嘴巴似乎都不受大脑控制了,脱口就要答应,然而还不等出声,突然楼梯间 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有什么旧,是不能在这里说的?”   几人闻声看去,看到了站在楼梯间的驰明舟,驰明舟眼神淡漠的扫过几人,脸上的表情不冷不热。   顾子珩看到站在楼梯间的男人,顿时面色一僵。   驰辰看到驰明舟之后面上神色一喜,连忙唤道,“小叔!”   驰明舟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缓缓下楼,来到客厅中,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顾子珩,凉薄的琥珀色眼眸像是经久不化的寒冰,带着彻骨的寒意。   枫眠缓缓低下头,不去看他们的明争暗斗。   他的面色很不好看,如今站都有些站不住,头重脚轻,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几人之间异样的氛围悄然荡开,唯有一边的驰辰什么也不曾知晓。   枫眠抬手扶住额头,对驰辰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有点不舒服,想回楼上休息一下。”   驰辰看着他,见他面色不好看,正想点头答应,结果还不等说话,突然面前的枫眠直直朝着他栽过来,驰辰一惊,还不等反应过来,怀里便突然一沉,一边顾子珩焦急不安的声音已经响起,“枫眠!” 第17章 顾子珩的心上人   枫眠面色煞白的倒在驰辰的怀里,驰辰一时手足无措,想要把人推开,可手刚搭在枫眠的身上,顿时感受到掌心滚热,他一惊,忍不住喃喃低语,“怎么这么烫?”   正走神,一双手已经将枫眠从他怀里接过去。   枫眠不省人事的被顾子珩抱在怀里,顾子珩当即就想带人离开,“我送他去医院。”   驰辰愣了神,直接点点头答应,顾子珩脚步一动,突然身后的驰明舟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   驰明舟脸上的神情没有半点波动,“你是客人,就算送去医院也应该是阿辰去,哪能麻烦得到你。”   顾子珩脸上的神色渐渐冷下来,“让开。”   有了驰明舟的提醒,一边的驰辰傻兮兮的凑上前,想在心上人面前献殷勤,连忙道,“我来吧。”   顾子珩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一直落在驰明舟身上,冷声道,“高烧会烧出事,我不管你们以前什么仇什么怨,人命关天,你差不多够了。”   驰明舟正要再说什么,突然楼梯间佣人的声音响起,“二少爷,老爷让您来书房一趟。”   驰明舟的神色一顿,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意味不明的扫了枫眠一眼,抬脚朝着楼上走去。   路过驰辰身边的时候,驰明舟低声道,“你跟着。”   说完之后,大步走向楼梯间。   顾子珩已经抱着枫眠离开客厅,驰辰后知后觉回过神跟出去的时候,顾子珩已经开车离去,他紧忙上车跟在后面。   ……   医院里。   顾子珩带着枫眠在病房里输液,枫眠眼睫轻颤,悠悠转醒。   枫眠看着眼前的天花板,眼神有片刻迷茫,不等反应过来,身边温润的男人声音响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枫眠缓缓转头,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顾子珩,他眼神微怔,“子珩学长……”   晕倒之前的事渐渐翻涌上脑海,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何处。   顾子珩见他醒了,不由松了口气,浅笑着道,“叫我子珩就好,别那么生分。”   枫眠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没有说话。   顾子珩面色如常,脸上带着一抹浅笑,倒是枫眠面色有些不对劲。   估计驰辰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跟自己弃如敝履的枫眠表白,枫眠拒绝之后从顾子珩的公司离职,这么多年,顾子珩一直想方设法的跟枫眠联系,枫眠一直在躲着他。   顾子珩见他虚弱的面色,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过一边的杯子,用棉签沾了沾水,为他润着唇瓣,轻声道,“别这么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照顾你而已。”   枫眠唇瓣抿了抿,缓缓看向他,眼神有些许复杂。   他唇瓣轻颤,犹豫着说道,“顾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顾子珩为他润完唇瓣,将手里的杯子放回一边的床头柜上,盯着他,幽幽说道,“是因为驰明舟吗?”   话音刚落,枫眠的面色一僵,急忙回应道,“不是。”   语速很快,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顾子珩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的说道,“可是以前学校校庆的那一次,我看到他把你按在走廊里吻你。” 第18章 你们在做什么   枫眠神色顿时僵硬在那里,眼神不自觉的泄露几分不安,说话都变得前言不搭后语,“你别……别误会,不要跟……”   话音未落就被顾子珩打断,“我不会说出去,我知道你现在驰家住着,身份尴尬,眠眠,我可以帮你。”   他静静地看着枫眠,期待着枫眠的回应。   枫眠的眼眶有些发酸,他唇瓣动了动,哑着嗓子缓缓开口,“你帮不了我。”   他的眼眶已经彻底红了,泪水不知不觉间在眼圈里滚落。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莫名被扣上私生子的帽子,没有人知道他的母亲才是枫父的原配,后来枫父被有钱的女人看上,抛妻弃子成了上门女婿,注销婚姻过后无人知道曾今的过往,他一下子成了背着骂名的私生子。   母亲带着他不好改嫁,哭着将他送去孤儿院,从那一天起,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他学习争气,好不容易拿下了高考状元,名校随便挑,终于有机会出人头地,结果枫父找上孤儿院,将他带走,将他本已经规划好的人生搅乱。   在枫家受尽冷眼,他一天天的熬着,毕业之后进了好企业,工作上一帆风顺,水涨船高,正是最好的时候,枫父再次将他的路堵死,逼着他辞职,让他回家像个下人一样照顾枫父的妻子和本应该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但为了让他的身份更贴近私生子,于是改了年龄之后,那人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哥哥。   一切的不公都仅仅只是因为妻子的一句,看不得自己比她生的孩子要好,枫父不敢得罪妻子,枫父的企业只亏不赚,没有妻子那边的支撑,枫父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为了换来所谓的脸面,所以随意地毁掉了他的人生。   他试图过逃跑,可失败了,被抓回来之后喂下莫名的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吃所谓的解药,否则下场生不如死,他曾把解药送去检测机构,想看出那是什么成分,可检测报告没拿到,得到的却是枫父先拿到消息之后对他的一顿毒打。   他被打的遍体鳞伤,进了抢救室,住院经近半年,身上还留下了难以复原的旧伤。   从那一刻他才明白,他的人生,非死不能解脱……   本应该前途光明,可如今却在驰家里像一条狗一样看着所有人的脸色,承受着每一个人时不时地怒火。   顾子珩见他落泪,顿时慌了,连忙抬手为他擦眼泪,慌乱的说道,“眠眠别哭,我是不是哪句话惹到你了?我以后不说了,你别哭。”   枫眠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看他,哑着嗓子轻声哀求道,“子珩,别把我和小叔的事告诉给驰辰,他会打死我的,求你……”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被顾子珩要求下楼处理手续的驰辰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向来洁癖严重的顾子珩用手为枫眠擦眼泪的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第19章 驰家答应联姻   顾子珩手上动作一顿,缓缓转头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情况怎么样?”   驰辰回过神,连忙将手里的单子递给顾子珩看,说道,“医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因为感染或者受寒发的高烧,打完针回家就好。”   顾子珩点点头,“没事我就放心了,驰家毕竟人多,要是感冒传染可就不好了,去我那里住两天,到时候好了再回来。”   驰辰唇瓣动了动,眼神怪异的看着枫眠和顾子珩,欲言又止。   顾子珩向来对谁都不冷不热,自己在顾子珩面前表现这么久都作用微乎其微,倒是枫眠,竟然能一次又一次的得顾子珩这么维护。   心里有些不满,但他到底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多说什么,正思索要不要答应的时候,突然身后的病房门被推开,驰明舟的站在门口,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顾总对枫眠还真是关心,但用不着顾总这么顾虑,驰家会把人照顾好,毕竟……”   他话音一顿,视线扫了一眼一边的驰辰,那眼神薄凉如刀一般在驰辰的身上刮过,“毕竟枫家有意跟驰家联姻,驰家打算答应这份亲事。”   话音落下,病房里所有人面色都变了,顾子珩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维持不下去。   病床上的枫眠怔怔的看着他,似乎没能从这句话里的震惊里脱离。   驰家……答应联姻?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似乎一股寒意窜上脊柱,浑身上下都透着久久散不去的冰冷。   整个人如牵线木偶一般,被操纵在枫家的掌控之中,不得逃离。   他以为只是暂时陪着驰辰取乐,等到驰辰腻了,自己就会恢复自由身,可如今……   他想不通驰家为什么会答应联姻,这简直天方夜谭,百年世家会看得上一个依靠妻子起来的暴发户,会答应让一个男人进门?!   他宁可只当一个玩物,也不想在这样畸形扭曲的关系里继续下去!   听到驰明舟的话,一边的驰辰头皮都麻了,连忙开口撇清关系,“是跟驰煜的吧,这事我都没听说。”   驰辰面色慌乱,似乎面前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对于他而言,枫眠只能是床上的玩物,未来能站在他身边的人绝不能是枫眠,他更不能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承认这种事。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毫不留情踢皮球一样行为有多伤人。   枫眠唇瓣动了动,最终默默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驰明舟扫了一眼枫眠,随后看向一边脸色铁青的顾子珩,笑道,“这怎么说也是驰家未来的儿媳,生了病去别人家住终归不好。”   他眸子眯了眯,眼神中的挑衅唯有顾子珩看得一清二楚。   他声音不急不缓,别有深意的说道,“我这个当小叔的,肯定会好好照顾他……” 第20章 这是他欠我的   顾子珩阴冷的盯着驰明舟看了须臾,随后转头看向一边的驰辰,说道,“阿辰,我可以在驰家小住两天吗?”   被心上人这般看着,驰辰一时间大脑都短路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边驰明舟不悦的目光,抢在驰明舟前一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声音里都透露喜悦,“好啊!”   驰明舟面色一僵,转头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驰辰。   驰辰触及到他的目光,脸上的笑意不由一顿。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小叔怎么生气了?   往日里在枫眠面前的精明在此刻散的一干二净。   驰明舟眸子眯了眯,幽幽说道,“快到午饭时间了,阿辰去买午餐回来吧。”   驰辰不疑有他,拿出手机就要点外卖,“小叔和子珩想吃什么?”   驰明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不想点外卖,你去城西那家新开的店打包点东西,不用着急回来。”   驰辰正不解的想要询问,声音不等出口便戛然而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驰明舟这是在支开他,有话要单独跟顾子珩说。   他隐隐在驰明舟的眼中看到了不耐,顿时不敢再逗留下去,他紧忙点点头,匆匆离开病房。   虽然他与驰明舟没差几岁,但他心中对这个小叔又敬又怕。   他一离开,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顾子珩脸上的假笑不用再伪装,他直接戒备的看着不远处的驰明舟。   枫眠的面色惨白如纸,看到步步逼近的驰明舟,眼神中带着几分恐惧,身体都在瑟瑟发抖,昨天可怖的一幕幕翻涌上脑海,横冲直撞的痛楚几乎将人生生撕碎一般。   他一时间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死死盯着走来的驰明舟,他的手背上扎着输液针,甚至无处可躲。   驰明舟虽是在看着枫眠,话却是对着一边顾子珩说的。   “真是委屈了顾总,为了接近心上人,竟然愿意对自己一向看不起的二世祖露出笑颜,我那个傻侄子开心的不得了,要是知道了真相,估计得伤心欲绝。”   他浅笑着来到病床边,缓缓抬手抚上枫眠的脸颊,幽幽道,“你们高中大学都是同校……”他的手缓缓下滑,顺着枫眠的脖颈一直滑到衣领处。   掌心下的身体在隐隐发抖。   枫眠仰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浑身僵硬,显然已经害怕到极致。   驰明舟的眼中隐隐浮现出诡异的笑意,他抬眸看着对面的顾子珩,突然手上一用力,猛的拽开枫眠的衣领,衣衫撕碎的声音伴随着枫眠的惊呼在病房里响起!   顾子珩看到眼前的一幕,瞳孔骤然一缩!   枫眠瓷白的肌肤上印着斑斑点点的吻痕和齿印,胸膛处更是刺目,带血的牙印几乎将其咬破,似白玉上留下了异样的遐思,血腥旖旎。   驰明舟的手肆无忌惮的落在那些痕迹上,稍稍一按便引起枫眠的痛呼。   驰明舟近乎挑衅的看着已经愣住的顾子珩,“你们有做过这种事吗?”   枫眠眼眶通红,眼中的绝望宛若潮水一般,几乎将自己淹没。   他声音哽咽的推着驰明舟的手,不顾手背上的留置针,狼狈的将自己已经破碎的衣服合拢,手背上的针头在争执中拽掉,针孔的血淅淅沥沥的染红病床上的白色被褥,枫眠拼命推着拉他衣领的驰明舟,声音嘶哑的哀求着,“放手!放手!”   手背上的血弄脏了自己的白色衬衫,枫眠却浑然不觉,身上不堪的痕迹在旁人面前展露,似乎最后一层遮羞布也就此破碎,顾子珩震惊的眼神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仅剩不多的自尊撕了个粉碎!   驰明舟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不松手,枫眠近乎崩溃,想也不想的张嘴一口咬上驰明舟的手背,驰明舟抽出手,狠狠一耳光甩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响,枫眠被打的别过头,大脑瞬间空白,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   驰明舟伸手掐住他的下颚,字字句句透着寒意,“现在装的这么贞烈,怎么不好好跟他讲讲你昨天是怎么度过的?”   他狞笑的盯着枫眠,“昨天你的东西可是弄了我一身,我当时应该录下来你那副贱样好好欣赏,也给顾总好好瞧瞧,他心尖上的人到底私底下是什么放荡样子!”   枫眠的脸颊红肿,泪水一滴一滴的溢出眼眶,他绝望的看着面前的驰明舟,声音嘶哑着开口,“你杀了我吧……驰明舟,你杀了我吧……”   驰明舟森森笑着,“你这种贱人,杀了你未免让你死得太便宜,生不如死才应该是你最好的结局。”   顾子珩猛地站起身,狠狠一拳朝着驰明舟的脸砸过去,面上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   驰明舟一时不备,被这一拳砸中,顿时掐着枫眠的手脱力,脚步踉跄着后退一步,被打中的脸颊有一瞬间几乎失去知觉,嘴里血腥味弥漫。   顾子珩气的双目通红,浑身都在发抖,他怒斥道,“驰明舟你够了!枫眠他欠你什么?!当初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把眠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宠着,你现在这样对得起你曾经说过的话吗?!”   当初驰明舟流落在外,在孤儿院里长大,枫眠也同样在那家孤儿院,那时候顾家对那家孤儿院有几次捐款,自己作为未来顾家唯一的掌权者,他也去过那家孤儿院几次,与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的驰明舟走进。   那时候的驰明舟温柔开朗,像是贴心的大哥哥一样照顾着比自己小了很多岁的枫眠,就连后来离开孤儿院,也会为了枫眠时不时的回来当义工,不见半分如今的阴鸷狠厉,现在的驰明舟就像与当年换了个人一样!   驰明舟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目光不善的盯着面前为枫眠出头的顾子珩。   他面上不见半分怒意,嘴角的笑却让人不寒而栗,他幽幽道,“他不配被我好好对待,他没有心。”   “顾子珩,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欠我的,他枫眠,活该!” 第21章 枫眠的房间我来安排   下午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气氛有些凝重。   驰明舟和顾子珩脸上都挂了彩,驰明舟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顾子珩也冷着一张脸,买饭回来的驰辰左看看右看看,谁也不敢往谁的身边凑近,视线示意的看着枫眠,想让一直在病房里的枫眠说给自己听,奈何枫眠装作看不见他的示意,这把驰辰气得牙痒痒,气枫眠仗着有人在,自己不敢拿他怎么样。   枫眠药水一挂完几个人便出院了,顾子珩和驰明舟各开一辆车,唯有枫眠和驰辰在一起。   一上车,驰辰立马变了一副脸色,伸手按着枫眠的肩膀,眼神不善的盯着枫眠,幽幽问道,“他们两个打起来了?”   枫眠唇瓣动了动,斟酌着回答道,“我不知道。”   枫眠的回答让驰辰不满的皱起眉头,驰辰以为枫眠在敷衍他,立马伸手狠狠掐住枫眠的下颚,手上用了几分力道,“你们一直在病房里,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别以为你认识子珩我就会对你有好脸色,你敢把我对你怎么样的事说给子珩听,你看我不扒你一层皮!”   枫眠人单力薄的在驰家,得罪驰辰自然没有好下场,枫眠自己心里明白,任由驰辰对自己如何无礼,自己也不敢有半点反抗。   枫眠被他掐得吃痛,忍不住皱起眉头,有些吃力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枫眠眼圈泛红,一副要哭的委屈样,似乎说的话句句属实,驰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半信半疑的松开了手,若有所思的依靠在窗边。   枫眠的话不无可能,小叔和子珩怎么可能当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出丑,估计是出去病房外才打起来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枫眠暗戳戳的扫了他一眼,见他信了,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被驰辰知道自己以前的过往,被猜忌自己与驰明舟之间的关系,他真的就离死期不远了。   叔侄共享一人,这种丑闻莫说驰辰受不了,就是驰家也会以此为耻,不能伤害自己本家的小辈,那就只能抹除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驰明舟不会顾及他的死活,驰辰也仅仅只是想睡他,仅此而已。   稍有一点风浪都会要了他的命。   枫眠如此想着,顿时觉得胸膛处斑驳痕迹在此刻似乎带着几分痛楚。   他面色白了几分,伸手捏住外套的衣领。   车厢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他的小动作驰辰尽收眼底,驰辰见他拢了拢衣领,皱眉道,“这大热天的,你包这么严实做什么?”   外面跟下火似的,枫眠却将穿着的外套拉的严严实实。   枫眠低着头,小声道,“冷。”   他里面的衬衫已经坏了,扣子扣不上,胸膛的痕迹显露无疑,只能这样拉着外套。   驰辰没多想,只以为是他刚高烧之后身体发寒。   他命令似的道,“到时候在子珩面前,你就说是你跟驰煜的联姻。”   他才不会答应自己会跟枫眠在一起,他心里只有顾子珩一人,明明这件事驰家上下都是支持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一边枫眠很好打发似的点点头,任由驰辰说什么他都答应。   驰辰道,“回去后你就从那个破仓库搬出来吧,我到时候让人给你安排个好房间,你别在子珩面前说漏了嘴。”   枫眠侧头看着他,眉头轻皱。   初见的时候他觉得驰辰是成熟沉稳的,但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总觉得驰辰就像是被宠坏的孩子,恶劣且幼稚……   驰辰没有等到枫眠的回答,一转头,看到了枫眠怪异的眼神,他顿时有些自尊心受挫,声音拔高几分来展示自己的威严,“你听见没有?”   枫眠回过神,连忙顺从的点点头,“听见了。”   驰辰嗯了一声,满意的收回视线,破天荒带着几分随和的跟枫眠说话,“你倒是挺厉害,竟然还是高考状元,真是人不可貌相。”   枫眠没回应他那分不出是贬低还是真心的夸赞。   驰辰诧异的打量着他,“你上学挺早,我回去查你了,咱俩同岁,你竟然能比我大两届。”   枫眠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穷人家的孩子上学早。”   他的真实年龄,比驰辰大两岁……   一问一答的对话驰辰渐渐觉得有些无趣,说了两句之后就不再理会枫眠,正好车子也已经到了驰家院外。   三辆车上的人先后下来,门口的管家和一个青年模样的人守在那里。   青年身上穿着宽松的白体恤和卡其色短裤,整个人青春洋溢。   他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脸上带着一抹浅笑,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梨涡,甚是可爱,嘴角的两颗虎牙若隐若现,给这张脸添了几分邪气。   驰辰下车之后看到青年,扬手打了招呼,“驰煜。”   驰煜眉眼弯弯的笑着,“堂哥。”   驰煜的父母在外地,驰煜在宁城上大学,索性就过来驰家住,驰煜嘴甜,能说会道,住进来两年,驰家从上到下都很是喜欢这个堂少爷。   驰辰过来驰煜身边,严肃的低声问道,“阿煜,你知不知道驰家答应枫家联姻这件事?”   这话一出,驰煜顿时愣住了,“没听说。”   枫眠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的模样,默默收回视线,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口中的话必然与自己有关。   顾子珩从车上下来,来到枫眠身边,见他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低声安慰道,“别怕,我住在这里,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枫眠缓缓抬头看着身旁的他,心中有些酸楚,他唇瓣动了动,声音微弱,“子珩……”   他欲言又止,最终默默收回嘴边的话。   管家对顾子珩露出一抹笑,毕恭毕敬地说道,“顾先生,我为您安排您的客房,请您随我来。”   顾子珩点点头,伸手想要揽着枫眠一起进去,然而手刚落在枫眠身上,突然一只手将他的胳膊拽下去。   他斜眸看去,看到站在一边的驰明舟。   驰明舟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顾先生去认自己的客房足矣,至于枫眠的……”他话音一顿,眼神里带着几分暧昧,伸手毫无顾忌的搭在枫眠的肩头上。   “枫眠的房间,我来安排就好。” 第22章 我爬到这个位置,就是想看着你死   看见他的动作,顾子珩顿时一愣,一边的驰辰像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一样,驰煜还在喃喃自语,“小叔怎么看得上这种暴发户家里的私生子啊……”   字里行间皆是对这一幕的不敢置信,一边的驰辰听见他说话,连忙回眸看着他,眼神变得严肃,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仅仅一个眼神已经足矣让驰煜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伸手捂住嘴,谨慎的看了一眼前面带着枫眠渐行渐远的驰明舟。   驰明舟也是私生子,但是驰家老爷子对驰明舟视如己出,驰明舟如今手握大权,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更不敢提起“私生子”这三个字,就连以前以这个取笑枫眠,在驰明舟回来之后都不敢再说,唯恐惹人联想。   顾子珩看着前面两人出神,管家见他没有回应自己,试探着叫道,“顾先生?”   顾子珩后知后觉的回过神,连忙收敛思绪,道,“请带路。”   驰明舟带着枫眠朝着楼上走去。   老宅很大,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山头。   枫眠以前与驰辰和驰煜那些小辈一起住在二楼,如今驰明舟带着枫眠朝着三楼走去。   枫眠看着驰明舟的脚步,顿时心生不安。   驰明舟带着他上了三楼,枫眠见他朝着客房走去,连忙道,“小叔……小叔我不能住在这一层。”   三楼是驰明舟和驰云晟的房间,自己是晚辈,在这里自然不合适,驰云晟虽然能力方面不如驰明舟,但到底不是简单人物,若是看出来什么,绝不会容许他平安无事的在驰家!   驰明舟根本就没有一刻顾忌他的死活!   驰明舟似乎没听见一样,带着他朝着空的客房走去,枫眠心神不宁,情急之下,伸手一把抓住了驰明舟的手腕,央求道,“我住楼下的杂物间就好,小叔不用麻烦了,我……我这就回杂物间。”   说完就想往楼下跑,结果刚刚转身,衣领立马就被人一把抓住,顿时整个人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驰明舟眸光阴冷的看着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可千万别让人以为驰家虐待了你,在楼下睡觉都着凉感冒了,又或者说……你没清理,感染了?”   枫眠头皮一麻,正欲解释,突然一道诧异的声音闯进来,带着几分疑惑,“明舟?”   驰明舟看向不远处的来人,淡淡一笑,“大哥。”   两个人虽然私底下不和,但驰明舟刚回国,如今势头正盛,驰云晟就是看人不顺眼也不能现在过去触人眉头,驰云晟正打算寒暄两句,视线却不经意间看到了驰明舟拽着的人,他定睛看了看,几乎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这是……枫眠?”   枫眠顿时觉得一股寒意直窜上脊柱,他有些僵硬的回过身,看向不远处的驰云晟,尽量装作无异样的说道,“驰叔叔。”   驰云晟眼神探究的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这是……”   驰明舟不冷不热的开口,“阿辰说给他换个房间,我带他过来看看。”   “高烧进了医院,他有些走不稳路,我扶着他一些。”   驰明舟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惹人注意,如今驰明舟着抓着人衣领的一幕,怎么看也不像是扶着人。   驰云晟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两人。   驰明舟抓着枫眠的衣领,衣领的位置微敞着,白皙的侧颈似乎印着什么异样的痕迹,他离得远没看清,正打算凑近了瞧瞧,结果刚一靠近,驰明舟已经松开了手。   驰明舟装模作样的问枫眠,“能站稳吗?”   枫眠拢了拢衣领,低头闷声道,“能。”   驰云晟脚步一顿,只好从枫眠身上收回视线。   驰明舟道,“大哥这是做什么去?”   他一提起这话,驰云晟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连忙道,“听说子珩来了,我下楼看看。”   说完之后便脚步焦急的下楼了。   驰明舟看着他的背影,不屑一笑。   顾家这块肥肉驰云晟惦记已久,就算自己的儿子未来跟男人在一起都在所不惜,顾家跟驰家一联姻,到时候驰云晟就有机会翻身,老爷子也会忌惮一二,如今驰家大权握在他手里,老爷子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到时候人一死,一切就已经成定局,驰云晟唯有在这时候折腾着期望翻身。   驰明舟收回视线,冷笑一声。   顾子珩可看不上驰辰那种一根筋的二世祖……   他伸手抓着枫眠的肩膀,拉着人往一边空的客房里拽,“进来。”   枫眠脚步踉跄,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被推进去。   眼前的卧室朝阳,比楼下的杂物间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枫眠正打量着这间卧室,只听驰明舟缓缓开口,“这里是我卧室的隔壁。”   话音落下,枫眠面色顿时僵住。   驰明舟幽幽道,“楼下,就是驰辰的卧室。”   枫眠面色一白,正要说话,唇瓣轻启,还不等出声,突然面前的驰明舟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脸颊,让他发不出声音。   驰明舟笑意不达眼底,“晚上是在你的房间,还是在我的房间?不出意外,驰辰那没出息的狗脑子必然会把顾子珩安排在他的隔壁,我楼下应该就是顾子珩的房间。”   “这里楼上楼下不太隔音,晚上的时候,你想让他们两个谁听见?”   驰明舟句句皆是恶意。   枫眠唇瓣动了动,面如菜色。   驰明舟看着他眼神中的绝望,面上不为所动。   枫眠已经快要崩溃了。   驰明舟不打算晚上放过他,即便先不提他撕裂感染的事,刚才驰云晟的模样很显然是已经起疑。   驰明舟似乎以捉弄他,看他恐惧的模样为乐,对他的死活根本不会在意。   枫眠眼眶阵阵发热,温热的液体渗出眼眶,面前驰明舟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他声音哽咽沙哑,颤颤巍巍的开口,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真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恨不得我不得好死?”   驰明舟的掌心染上了他的泪水。   他抬手擦了擦枫眠的眼泪,动作带着温柔,然而语气里的冰冷,似一把利刃一般,将枫眠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戳得鲜血淋漓。   “我爬到这个位置,就是为了将你踩在脚底,眼睁睁的看着你挣扎,绝望,到最后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第23章 这是小叔的提议   驰明舟的手缓缓下滑,落在枫眠脆弱的脖颈上,粗粝的大掌摩挲着那一块白皙的皮肤,似乎下一瞬就要将其生生拧断。   枫眠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望着驰明舟的眼神复杂至极。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的响起,佣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枫眠,午饭好了。”   枫眠在这里不被任何人当做客人,受人冷眼的日子他渐渐已经习惯。   驰明舟放下手,故作无事一样转身离开卧室。   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佣人站在门外,看见走出来的驰明舟顿时吓得噤声,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僵硬在那里,几乎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从枫眠房间里出来的驰明舟。   二爷……二爷怎么会……   佣人一时间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您……二爷……”   驰明舟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解释,转头朝着楼下走去。   枫眠惨白着一张脸出来,迎面看到了佣人探究的眼神。   佣人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问什么,不等佣人开口,枫眠便已经低着头离开。   楼下的餐厅里已经坐了一大桌子人,老爷子坐在主位,驰明舟和枫眠姗姗来迟,驰明舟坐在老爷子身侧,枫眠找了个空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众人寒暄着,他宛若透明人一样,在这样其乐融融的大家庭里显得格格不入,枫眠早已习惯这种被忽视的日子,心里没什么太大起伏,正神游着,突然隐约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连忙回神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老爷子见他抬头,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施舍的意味,“枫家的那孩子,我们家答应您们提出的联姻,你跟阿辰好好熟悉熟悉,过几天就跟枫家把事情定下来。”   这话一出,正在吃饭的驰辰立马愣住了,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几分,大声道,“什么?!”   驰云晟也停住了筷子,面如菜色的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掀眼皮看着突然出声的驰辰,淡淡的说道,“有问题?你当初要是不满意,就不会把人留下来,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既然两情相悦,就赶紧把事订下来。”   驰辰紧张的看着一边的顾子珩,只见顾子珩也顿住了筷子,正神色莫名的看着他。   驰辰顿时头皮发麻,想也不想的开口道,“他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私生子,怎么配让我跟他联姻?!”   老爷子不悦的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一边面色如常的驰明舟,这才松了口气,他从餐椅上站起身,对驰辰厉声道,“你给我滚楼上来!”   驰辰咬咬牙,起身随着老爷子离去。   老夫人面色也不太好看,她扯了扯嘴角,对顾子珩说道,“让子珩看笑话了。”   顾子珩缓缓回过神,对着老夫人淡淡一笑,没说话。   驰辰随着老爷子进了书房,当即焦急地说道,“爷爷,这事怎么能当着子珩的面说?你们都支持我跟子珩在一起,我今天看见他明显对我态度有所缓和,况且我就算不跟子珩在一起,也应该跟有头有脸,带的出手的世家女,而不是一个生不出孩子,一无是处,还是个私生子的男人在一起!”   他心里虽然惦记着枫眠的身子,但却处处瞧不起枫眠。   老爷子拿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淡淡的看他一眼,“枫眠是私生子不假,但他并非一无是处,我查了查他,他当初在顾子珩手里的时候,工作能力很厉害,以后会是你的助力,我们纵容你是一码事,顾家就子珩这么一个独苗,顾家答不答应又是一码事,况且子珩这么多年也没有过另一半,你也不知道他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未来太渺茫,不值得在他身上继续耗时间。”   驰辰被泼了冷水,心里天大的不满。   明明早上子珩过来的时候老爷子还不是这个态度,怎么突然就……   他想起什么,顿时面上的神色一僵,眼神怪异的看着坐在不远处的老爷子,缓缓说道,“爷爷……这是小叔的意思是吗?”   老爷子眼眸微垂,掩住眼底异色,悠悠道,“不是。”   虽话是这么说,但驰辰到底已经不是小孩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立马一脸不可置信,声音都拔高几分,“爷爷!我也是你亲孙子,我父亲也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怎么偏心?!”   怎么能……怎么能为了小叔毁他的前途?!   父亲指望着与顾家联姻扳回一局,以往的时候祖父对这些事向来是默许的,如今小叔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们这一支被彻底打压下去,到时候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叔一人独大!   胸膛里似乎有一股气在游走,憋得难受,恨不得狠狠发泄一通!   老爷子听见他的话缓缓抬起头,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他的话。   确实,提议的人就是驰明舟,他对这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是愧疚的,这个提议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甚至为了让驰明舟安心,直接就在今天的家宴上当着顾子珩的面说出来,断了驰辰的所有念想,然后将所有的一切揽在自己身上,自己当这个恶人。   面对驰辰的质问他不为所动,他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就连上任总经理的位置都是因为你姓驰,以你的能力,你有什么理由在我面前提诉求?”   “枫眠的事你随意就可以查到,你甚至不如一个你嗤之以鼻,一无是处的私生子,抛去那些眼前的利益,这孩子对你以后会有作用。”   他的话顿时让驰辰嘴边的所有话咽了下去,驰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爷子幽幽道,“集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而是整个驰家的,是让我们立足的根本,享受了驰家带来的优越,那就理应为了驰家付出,若是你真的不满,那就从总经理的位置下来,试试以你的能力,一步一步来,我倒是要看看,你在人才济济的公司里,能混到什么位置。”   驰辰顿时没了下言,老爷子疲倦地闭上眼,“出去吧。”   驰辰低下头,声音沉闷,“……是。”   他默默退出书房,迎面恰巧碰到了正要上楼的枫眠。   他眸子微眯,眼神里异样的神色流转。   心里的不满他只能发泄在枫眠身上。   驰家答应联姻,这家伙应该心里快要乐开花了吧?   老爷子说枫眠会对他有作用,他倒是要看看,这家伙在床上的作用如何……   他的目光太过赤裸,枫眠忍不住有些胆寒,枫眠后退一步,戒备的问道,“你……你做什么?” 第24章 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吗   驰辰的目光看得枫眠后背发凉,枫眠忍不住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戒备。   驰辰狞笑着朝他步步紧逼,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贱人,手段真高明,在我面前装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倒是拿住了老爷子的心,这次驰家答应联姻,你心里估计都快笑开花了吧?”   他不能对老爷子如何,所有的火气都只能发泄在枫眠的身上。   他眼神赤裸,似乎已经将枫眠扒了个干净。   “你的目的达成了,以后也不用装清高了,今晚好好伺候伺候我,如何?”   枫眠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淡定,可声音却忍不住发抖。   “驰辰,我没有想攀附权贵的意思。”   他呼吸都有些发紧,看着步步逼近的驰辰,心中不安到极点。   这话说完,心中带着一丝期盼。   枫家虽说让他联姻,但枫家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父亲只是让他过来讨好驰辰,对于联姻不抱希望。   面前的驰辰眉头轻皱,眉眼间透露着几分不悦,“你看不上驰家?”   枫眠一惊,紧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驰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细追究。   放枫眠离开绝无可能,他还没把人吃到嘴,绝对不能让人走,至于联姻的事,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他早晚有能力搅和废了。   驰辰上前一步,站在枫眠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道,“一会儿你去跟顾子珩面前说联姻是你跟驰煜,你自己心甘情愿喜欢驰煜,你要是不这么说,今晚我就算给你门砸开也要把你睡了!”   枫眠忍不住后退一步,满眼戒备的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枫眠最终还是不敢赌,他声音弱下去几分轻声道,“我这就去说,你别碰我。”   这话让驰辰心里甚是不舒服。   驰辰眉头紧皱,不满的看着面前的枫眠。   他就想不明白了,他的这一身皮相绝对算不得差,就是在同龄人里也绝对是拔尖的,他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枫眠有什么不答应的?过后自己给的好处绝对只多不少!   枫眠这避之不及的样子有些伤他自尊心,但自己拉不下脸威逼什么。   呵,装的再清高又能怎么样?迟早都要爬到他床上的。   他收敛思绪,冷哼一声,抬脚从枫眠身边走过,幽幽说道,“你有能耐就一辈子别求到我头上!”   他伸手不容拒绝的抓住枫眠的手腕,将人拽着下楼,带着人往后院走去。   顾子珩坐在后院的椅子上,眼神若有所思的盯着某处出神。   驰家答应联姻……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匪夷所思,驰家老爷子无利不起早,怎么看也不会与一个上不得台面,只会成为累赘的枫家联姻,仅仅几天,变化这么大,说这里面没点问题他绝对不信。   正走神,突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子珩。”   顾子珩收敛思绪,转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枫眠。   看见枫眠的那一刻,他顿时脸上不自觉的挂上笑意,抬脚朝着枫眠走来,他伸手就要握住枫眠的手腕,然而刚有动作枫眠就后退一步,脸色有些复杂,似乎欲言又止。   顾子珩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枫眠的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凉亭,顾子珩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一抹衣角,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驰辰站在凉亭里,看见顾子珩亲昵的动作明显一愣。   顾子珩对谁都不冷不热,为人洁癖严重,但是今天他看到顾子珩为了枫眠破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顾子珩怎么对一个私生子这么不一样?   难道是在可怜枫眠?又或者枫眠以前在顾子珩手里的时候,真的很厉害?   枫眠看着面前的顾子珩,唇瓣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说道,“我联姻的对象是驰煜。”   枫眠突兀的话让顾子珩一愣,久久没有回过神,过了半晌,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道,“驰煜?”   他眉头轻皱,深深的看着枫眠的眼睛,眼神似能看透人心。   枫眠低下头,心头满是无力,忍不住觉得驰辰幼稚。   外界都知道枫家拿着自己儿子送过来给驰辰玩,顾子珩也是上面圈子的人,这谎话就是骗别人都没有把握,又何谈骗老道的顾子珩,话一出口必然会被人识破。   顾子珩心里猜出些许,他看着不远处的那抹身影,没有明说,而是转而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枫眠别过头,语气有些僵硬,“我喜欢驰煜,这次联姻是我求的,我……我一直都很盼着和驰煜在一起,驰爷爷说,等驰煜毕业了,就让我们办婚礼。”   枫眠低着头,不敢去看顾子珩的眼神,却依旧能感受到那犀利的目光。   很显然,这话并没有糊弄过顾子珩。   他看向不远处凉亭后面的人,驰辰比了个手势,枫眠立马一言不发的当着顾子珩的面走开。   来的莫名其妙,说的话没头没尾,顾子珩若是会相信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谎话就有鬼了,但这是驰辰的要求,他不能不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驰家,看着这些大少爷们的脸色过日,低人一等,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朝着院外走去,走过转角,突然面前出现一片阴影,枫眠来不及止住脚步,顿时撞上面前的一堵肉墙。   枫眠不禁被撞得闷哼一声,他后退一步,正想开门口道歉,突然面前的人响起低低笑声。   枫眠顿时身体僵住,他缓缓抬眸,看见面前的青年。   驰煜站在转角处,不知道站了多久,听见了什么,如今正眼神莫名的盯着他。   面前的青年笑着,笑容之中夹杂着一丝不明显的阴郁恶劣。   驰煜手里拿着无人机的遥控器,他朝着枫眠逼近一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驰煜抬起骨节分明的手,他挑开枫眠的衣领,盯着那大片吻痕。   他的嘴角勾起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所以……你跟我哥做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的吗?” 第25章 你活该不得好死   驰煜的动作吓了枫眠一跳,枫眠紧忙退后一步,合上了衣领,有些不安的看着他,唇瓣轻启,他正要说什么,面前的驰煜却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别紧张,同在一个屋檐下,年轻气盛,我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们之间发生点什么并不奇怪。”   枫眠唇瓣动了动,难言的别过头。   这不是驰辰留下的……   他不敢再多想,连忙解释道,“那些话都是你哥让我说的,我没有要背后说你什么的意思。”   整个驰家最看不惯他的莫过于驰煜,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驰煜看着一副阳光青年的模样,实际上骨子里的性子乖张暴虐,恃强凌弱,对他的到来嗤之以鼻,在人前一副好好晚辈的模样,背地里对他恶语相向,他刚才说喜欢驰煜的那些话,估计得让人恶心的睡不着觉。   枫眠只觉得满心疲惫。   他也并非自己愿意,却被像个皮球一样来回踢,遭人嫌弃,他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面前的驰煜没说话,只是眸光幽深的盯着他,嘴角的笑意味不明。   枫眠被他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见驰煜没说什么,他低头就想从驰煜身边过去,驰煜并没有阻拦,枫眠快速走出去几步,身后的驰煜突然幽幽开口。   “枫眠哥。”   枫眠迫不得已顿住脚步,几乎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他。   驰煜眉眼弯弯,唇瓣轻启,“我哥经常不在家,随时欢迎你晚上过来找我。”   这话没有明说,彼此之间都不是小孩子,晚上过去找他做什么心里都明白,枫眠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被侮辱的感觉让他愤怒至极,就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把他当什么?他也是活生生有尊严的人,不是对谁都可以张开腿的娼!   有千言万语憋在心头,最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驰家人眼里,他就是低人一等,他的尊严没人在乎,若是惹他们不痛快,打他一顿也实属正常,他没有一点地位去与他们谈话。   他没有说话,低头往后院出口处走去。   他想从后门上楼,然而到门口,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低着头,想装作视而不见,然而那人却先开口说了话。   “眼睛都红了,知道驰家答应联姻,竟然能开心到喜极而泣?真是为了攀权富贵不择手段的贱人。”   男人声音低沉,不急不缓,粗鄙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也变得尊贵。   枫眠抬眸看了那人一眼,顿住脚步。   驰明舟缓缓走出来,戏谑的看着枫眠挂着泪水的眼眶,暧昧的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如果不是我跟老爷子提议,老爷子也不会答应联姻的事,睡你这么多晚的补偿,可还满意?”   两人动作暧昧,然而驰明舟的话却让枫眠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枫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   驰明舟面上的表情没有半点波动,似乎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有了联姻对象这一层关系,枫眠注定只能被驰家掌控,但凡做出有辱驰家颜面的事,下场必然生不如死。   驰明舟如今无疑是在将他往死路上逼!   枫眠唇瓣动了动,想要说话,可喉咙处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哽的他眼眶发酸发热,久久缓不过来。   温热的泪水顺着脸庞滚落,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哑的已经不成调,“驰明舟,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我不得好死?”   驰明舟看着他满脸泪痕也不为所动,嘴角噙着凉薄的笑,“你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想过我们会再相遇,当初一无所有的孤儿院孤儿,会成了驰家老爷子流落在外的儿子。”   “你这种攀权富贵的贱人,活该不得好死。”   顾子珩一直以为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对枫眠的种种是对弟弟的照顾,只有他知道,他们已经交往很久。   他比枫眠大了七岁,他看着枫眠一步步长大,他一直在耐心的等,等他的爱人可以承受他。   等到成年,孤儿院就不再有抚养的义务,他离开孤儿院之后也会时而以义工的名义回来照顾枫眠,他那时候还没有条件将枫眠带走,所以只能等,等枫眠长大。   他想给枫眠更好的生活,在枫眠离开孤儿院的前一晚,正好是枫眠的生日,他为枫眠准备了蛋糕,打算接枫眠去他们的新家,然而那一晚,一切都变了。   枫眠的父亲找过来,直接领养了枫眠,在他眼里一向温顺乖巧的人,突然对他口出恶言,句句鄙夷,将他手中准备已久的蛋糕打翻在地。   他那么久以来的付出,竟然全部都只是利用。   看着枫眠面颊的泪痕,他勾唇一笑,“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看到你过得生不如死,我就放心了,果然因果轮回,你这种贱人,不会有好下场,如今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枫眠红着眼看他,两人四目相对,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枫眠沉默须臾,缓缓问道,“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不恨我了?”   驰明舟淡淡吐出四个字,“人死债清。”   枫眠默默低下头,嗯了一声,抬脚从驰明舟身旁走过,唇瓣轻启,声音微弱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们之间,快要债清了……”   驰明舟看着他的背影,眸子微眯,眼底异色渐渐荡开……   枫眠回到楼上的卧室,伸手反锁了房门。   他拽过来床边的床头柜挡在门口,又拿过来一只玻璃水杯挂在门把手上。   枫眠心中萦绕着散不去的无力感。   一个小小的床头柜,一只水杯,怎么可能挡得住驰明舟,可他现在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心里有一丝安慰。   他无奈的长叹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脸,转头回到床上,缓缓闭上眼。   小小的无人机停在窗外,将这一切尽数记录下来。   驰煜姿态肆意的依靠在卧室的沙发上,他看到机屏幕上的画面,不禁眉头轻皱,疑惑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这是在防什么? 第26章 你想惊动所有人吗   离开了阴冷潮湿的杂物间,如今的卧室宽敞舒适,大床柔软,好多天没有睡过好觉的枫眠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他眉头紧皱,抓着被子的手紧了几分。   身体在床垫上缓缓下沉,不受控制一般,突然一阵失重感,整个人似乎掉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渊,天旋地转,枫眠呼吸一窒,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他再次睁眼,眼前的一切都变了,耳边孩童嬉闹的声音响起,稚嫩童真,却又带着恶意。   “眠眠是小怪物,是不男不女的小怪物!”   “洗澡澡的时候我看到喽,好奇怪。”   “眠眠是会带来厄运的人,我们快打死他!”   三五个孩子围成一个圈,他们手上拿着小石子或死掉的虫子,朝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男孩身上砸过去。   小枫眠伸手捂住脑袋,浑身都是伤,一双眼睛红红的,牙根紧咬,一声不吭。   明明已经十多岁,整个人却瘦弱的像是七八岁的孩子一样,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睫如蝶翼一般轻轻抖动,挂着溢出的泪珠。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大步跑过来,怒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声音一出,几个孩子顿时四处逃窜,嘴里嚷嚷着,“快跑快跑,等他去上晚自习我们再打。”   少年过来,将小枫眠抱起来,伸手拂去他身上的野草和虫子尸体,看到小枫眠身上的伤,少年眼神中划过怜惜。   小枫眠看到他,眼泪立马扑簌簌的掉下来,声音哽咽,“明舟哥哥……”   明舟黑着脸抱着他朝宿舍楼走去,“以后我在,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不在,你就去院长妈妈身边,不要跟他们独处。”   小枫眠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弱弱的嗯了一声。   明舟摸了摸他的头发,“眠眠不哭,我已经快离开孤儿院了,等明舟哥哥有能力了就带你离开这里,再也不让你被人欺负。”   小枫眠埋首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最喜欢明舟哥哥,明舟哥哥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明舟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着,“眠眠从来就不是怪物,眠眠是最特别的存在。”   小枫眠趴在他怀里,鼻尖似乎能感受到驰明舟身上淡雅的草木香,心中的不安浮躁顿时通通散去。   小枫眠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神中满是仰慕。   明舟哥哥是孤儿院里最优秀耀眼的存在,长得好看,学习也好,院长妈妈经常说明舟哥哥以后会有大出息,每每听到这些夸奖,小枫眠心里都会生出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明舟性子冷淡,跟同龄人都没什么话题,唯独对小枫眠不一样,他处处护着小枫眠,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   小枫眠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别的小朋友带头笑他是怪物,打他,骂他,只有明舟会告诉他,他并不是怪物,他是群星里最闪耀的那颗星星,他是与众不同的。   明舟离开孤儿院后也会回来,给他带来好多新玩具,告诉他,总有一天带他离开,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小枫眠一天天盼着,终于等到成年的那一晚,他的明舟哥哥给他亲手准备了蛋糕,准备带他离开孤儿院,然而这一晚,他抛妻弃子的父亲找过来了。   小枫眠对这个父亲厌恶至极,回想起当初母亲以泪洗面的日子,他恨不得再也不要与这个人相见。   父亲大变模样,一身高定西装贵气不凡,身边挽着雍容华贵的富家妻子,开着将近千万的豪车,一到孤儿院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院长妈妈对他客气至极,直接办理了认领手续,父亲当着他的面,将一个二十多岁的保镖打到吐血,奄奄一息。   枫父看着面前多年未曾相认的儿子,眼神中没有半分波动,冷淡的开口,“你在这里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枫眠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的保镖,没有任何犹豫的撒了谎,“没有。”   枫父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我听说他叫明舟,去跟人好好道个别,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孩子曾经在这种低劣的孤儿院待过,所以……你最好做到让他这辈子都恨你,想不起来你。”   枫父眼神中的阴冷让人胆寒,枫眠后退一步,心尖都在发抖。   过了今晚就是崭新人生的开始,他不想就此改变,他故作淡定的说道,“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被带走,你已经有新的家庭了,就当做不认识我吧。”   枫父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抬脚踢了踢地上不知死活的保镖,自说自话道,“这世上没什么是用钱买不来的,他这条命,我几百万就可以摆平,至于那个什么明舟,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凭空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   瓷白的地板砖上满是那个保镖的血,枫眠害怕了,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明舟倒在地上的画面。   他不敢再说什么,硬着头皮朝着孤儿院的后院走去,看到了端着蛋糕,打算给他过生日的明舟。   明舟看着他淡淡一笑,“眠眠,生日快乐,今天竟然还被家人找到,真是双喜临……”   话音未落,枫眠已经抬手将他手上端着的蛋糕打翻。   明舟的神色顿时僵住,“眠眠,你……”   “以后别再找我了,我已经有新的家人了。”   枫眠低着头,不敢去看明舟的神色。   明舟的声音有几分慌乱,“你有新的家人我们也可以继续联系,眠眠你怎么了?”   明舟伸手想捉住枫眠的手腕,枫眠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眼泪顿时下来了,正想开口小声解释,突然身侧响起枫父的声音。   枫父看着面前的青年,声音里透着一股高傲,“没必要跟你再联系,你没爹没妈,一看就是没教养,眠眠认识你这种人,只会拉低他的身份。”   “如果不是他在这里受欺负,不得不去认识一个比他大很多的你,他根本不屑搭理你,你要是真的为了他好,以后就别对外提起他,你一个孤儿,不配认识枫家的小少爷。”   枫眠缓缓抬起头,看到了直直盯着自己的明舟。   明舟的眼神晦暗不明,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一字一顿道,“他不会那么想。”   明舟看着他,期盼着他开口。   枫眠唇瓣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默默低下头,朝着孤儿院外走去。   枫父带着他上了车,没有任何避讳的告诉他,带他回来,为的就是他特殊的身体,以后可以将他当做讨好的礼物送出去。   枫眠麻木的听着这一切,缓缓闭上眼。   他将要见到天光,可如今,却再次被拖进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被软禁了好几天,近乎洗脑似的告诉他,枫家带他回来已经是开恩,他应该感激涕零。   他对那些人装作服从,终于得到了逃出去的机会,他第一件事便是跑去明舟的住处,想要告诉明舟真相。   他在明舟门外饥肠辘辘的蹲了三天也没有等到明舟,直到后来对门的邻居告诉他,明舟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任何能联系上他的方式,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他将这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逼走了……   眼前的画面一变,他突然从破旧的老小区里脱离。   他被驰明舟按在包厢的洗手间里,无尽的震惊与欣喜涌上心头,然而下一秒,下身一凉,撕裂似的疼痛似乎恨不得将他整个人生生搅碎。   面前的人面庞上不复往日里的半分温柔。   他的明舟哥哥有了新的名字,驰明舟。   恶魔一般的低语在他耳畔响起。   “眠眠捂住嘴,别出声,被你未婚夫看见了,我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咔嚓”一声巨响,枫眠的意识顿时从梦境里抽离,他猛的坐起身,看到了推门进来的驰明舟。   挂在门把手上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砸出巨响,床头柜也被踢到一边。   驰明舟看着起来的他,阴恻恻的笑了。   “你这是想惊动所有人吗?” 第27章 被驰云晟撞破   卧室不太隔音,对面房间的驰云晟本就还没睡熟,妻子睡眠浅,听到什么这突兀的声响瞬间惊醒,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推着一边的丈夫,催促道,“云晟,你去看看。”   驰云晟不情愿的睁开眼,起身下床朝着门口走去,眉眼间带着几分不耐,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女人就是麻烦……”   说着,他拉开卧室的门,门还不等全部打开,眼前的一幕已经吓得他瞬间清醒。   驰明舟推开枫眠的门,门前似乎挡着什么,驰明舟开门的动作并不顺利。   驰云晟傻眼了。   三更半夜,驰明舟推开他儿子联姻对象的门……   他忍不住出声,“明舟,你……”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已经回眸看向他,眼神森冷,驰云晟顿时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全部咽了回去,眼睁睁的看着驰明舟当着他的面进了屋子,隐约听见驰明舟戏谑的话语。   “你这是想惊动所有人吗?”   枫眠的声音惺忪沙哑,带着几分恐惧,“你别过来!”   驰云晟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僵硬在那里,他大步走出去,想要质问,然而面前的门“咚”的一声甩上,驰云晟一愣, 俯下身将耳朵凑在门板上,想要听见里面动静。   门板的隔音效果一般,他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争执的交谈声,正凑近几分,想要听的更清。   “你做什么呢?”   身后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吓得驰云晟一激灵,驰云晟回眸一看,妻子正穿着睡衣站在身后,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驰云晟直起身子,一时间百口莫辩,刚才看见的一幕卡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说。   妻子没好气的说道,“你这算什么样子?没事就赶紧回房间里睡觉。”   驰云晟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等一会儿再回去。”   等着看驰明舟什么时候从这里出来。   男人之间最了解彼此,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万花丛中过,刚才驰明舟的眼神……   妻子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不满的说道,“你这堵在枫眠门口偷听算是什么样子?以后能不能成先不说,这现在怎么说也是你的准儿媳!”   驰云晟气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是在……”   后面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憋得老脸通红。   外面的争执一字不落的尽数传进枫眠的卧室里,枫眠一时间面色惨白,一股凉意直窜上脊骨,浑身肌肉紧绷,极度的不安让他头皮都在发麻。   身前的驰明舟狞笑着伸手掐住他的下颚,手上力道很重,掐出了通红的指痕,声音暗哑低沉,“放松,我对木头没兴趣。”   枫眠缓缓看向他,声音都在发抖,“门外……大少爷在门外。”   枫眠害怕到眼底泛起泪光,以为这番话会让面前的人有几分顾忌,然而话音落下,面前的人面上没有半分变化,甚至眼底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   枫眠不解其意,但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动作顿时让枫眠一愣,他身体被推的往上,脑袋狠狠磕在床头上,小腹刀搅似的痛,痛呼忍不住溢出唇齿,“啊!!”   这声音一出,枫眠紧忙回过神,紧紧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驰明舟。   门外杂乱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毫无疑问,门外的人听见了。   驰明舟俯视着他,伸手在他面颊上拂过。   明明是在做着最亲密的事,然而他的话却不带半分温情,每一个字都带着让枫眠恐惧的寒意。   “我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门口了,从头到尾,他都看见了。”   枫眠眼中的惊恐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恶劣的笑了。   “一会儿,你会不会被按在祠堂里,被打成残疾送回枫家,然后扣上一顶祸乱驰家的帽子,嗯?”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好奇。   他的话让枫眠面色惨白如纸,甚至眼前也已经浮现出自己半死不活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驰家最是注重颜面,绝不会让这个污点存在。   枫眠慌了,看着近在咫尺的驰明舟,想也不想的将搭在驰明舟肩上的脚踝收回,转而一脚牟足了劲踹过去。   驰明舟没想到这些天一直任由他揉圆搓扁的枫眠会反抗,一时没防备,当即被枫眠一脚踹开。   枫眠眉头轻皱,连忙转身朝着床边爬过去,一颗心都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他看着散落在床边的衣服,伸手去拿。   枫眠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穿好衣服离开这里,不能被发现,绝不不能被发现!   整个人都似乎身处悬崖边缘,慢一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指尖一把抓住床边的睡袍,正要穿在身上,突然脚踝被人一把握住,枫眠一惊,来不及反抗,整个人便已经被生生往后拖。   驰明舟阴着一张脸将枫眠翻过来,拎着那丝绸似的睡袍直接当做绳子,拴住枫眠的两只手腕,让人动弹不得,枫眠在他身下拼命挣扎,一双眼睛已经隐隐泛出泪光,恐惧和无尽的愤怒让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小叔……小叔,求你放开我,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你骂我一顿也好,打我一顿也好,别再折磨我……”   话音未落,驰明舟便已经狞笑着打断,“我只想看你不得好死。”   枫眠的眸光怔楞了片刻,眼神深深地看着驰明舟,眼底似有异样的波光流转,复杂难懂。   枫眠的唇瓣颤了颤,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驰明舟身形一顿,眸光有片刻的僵硬。   枫眠的呼吸有些颤抖,眼中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声音里透着卑微的乞求,“我想……死的体面一点。”   驰明舟收敛思绪,正色盯着枫眠,沉默须臾,他嘲弄一笑,“你配吗?”   窗外的无人机仍停在那里,楼下卧室里的驰煜看见这一幕,面色复杂至极,捏着手机的手都紧了几分。   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驰明舟强迫的枫眠……   正走神,突然外面走廊里响起杂乱的争执吵闹声,顾子珩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   “现在时间还早,我想上楼见一见小叔,怎么就不行?” 第28章 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   驰辰有些为难的看着面前的顾子珩。   他左右都不想得罪。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打扰小叔睡觉自然是不好,但是子珩……   他无奈商量着,“子珩,什么事这么着急,不能等到明天早上说?”   顾子珩大步绕过他,“有一个项目考虑跟驰家合作,想跟小叔谈谈。”   驰辰唇瓣动了动,想要拦着已经来不及,他眼睁睁的看着顾子珩上了楼,大步朝着驰明舟的卧室走去。   顾子珩面色阴沉似锅底,心里似乎有一种预感在告诉他,驰明舟又在折辱枫眠!   顾子珩大步上楼,驰辰紧随其后,突然身后一道脚步声响起,驰辰回眸看去,看到了过来的驰煜。   驰辰有些意外,“你还没睡?”   驰煜看他的眼神有些许复杂,欲言又止,他不自然的别过头,嗯了一声,“小叔不喜晚上睡觉有人打扰,我跟你一起拦着一点。”   驰辰听见他的话有几分不乐意,还不忘为顾子珩辩解,“子珩他没有恶意。”   驰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默默叹了口气,闭上嘴,随着驰辰上楼。   驰煜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顾子珩的背影,眸子眯了眯。   顾子珩是上流圈子里出了名的人物,性子清傲,以往只有驰辰主动巴结的份,什么时候用得上顾子珩主动过来示好,今晚还破天荒的做出这么失礼的事。   他的直觉在告诉他,顾子珩今日所来绝对另有所图!   他随着驰辰上楼,快步过去挡在驰明舟的卧室门前,毫不客气的对顾子珩说道,“子珩哥这么做不合适吧?”   这到底是驰家的丑闻,且不说前因后果到底是如何,终归不能被顾子珩一个外人知道。   倒是有些可疑。   今晚顾子珩直奔驰明舟的卧室,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   驰煜眼睛眯了眯,探究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这边动静闹得大,隔壁卧室听的一清二楚。   顾子珩阴冷的声音响起,“合作上的事,若是耽误了,你们负责的起?”   驰煜寸步不让,“明天再说。”   驰辰也在劝着,“子珩,我好歹也是个总经理,你跟我说,到时候我转告小叔也是一样的。”   门外争执不断,卧室里的驰明舟听着那一口一声的“小叔”,没有半分即将被发现的紧张。   驰明舟俯视着枫眠惊慌的模样,抬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声音低沉恶劣,“小点声,我没锁门,被发现可怪不得我。”   枫眠近乎绝望,他看着透着微光的门缝,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狼狈模样,跪在祠堂里被活活打死。   手腕被束缚,他甚至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自己被人占有。   驰明舟的动作甚至越发放肆,似乎想逼着他出声引来别人一样,大床晃得“吱呀吱呀”响。   次次都像是刀子一样搅碎小腹,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已经挪位,即便紧咬牙关也仍有异样的声音溢出唇齿,面色都变得煞白。   驰明舟没有一点顾忌他身体的意思。   他是否会受伤,会痛苦,这些对驰明舟而言都变得无所谓。   他只是一个任由他羞辱的玩物罢了。   今晚的驰明舟,是要当着顾子珩的面让他颜面扫地,让他不得好死……   无尽的苦涩在心底一圈圈荡漾开。   明明是在做着最亲密的事,可如今的一切却都让他通体冰凉,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他的心脏,拽入深不见底的冰窟。   从未有一刻如此清醒的意识到驰明舟恨自己至极,恨不得让自己的以最耻辱的方式死去。   心脏似乎变得麻木,他看着面前的驰明舟,有些艰难的开口,“看着我死……你会开心吗?”   驰明舟听见他的话缓缓停下动作,驰明舟垂眸看着床单上多出来的暗色,分不出是血还是什么。   他不急不缓的开口,“我很期待。”   他的视线幽幽落在枫眠脸上,细细的看着枫眠的神色。   枫眠听见他的话,淡淡一笑。   他的眉眼渐渐弯起,眼泪水挂在眼角,笑容带着几分苦涩,他缓缓道,“我死了,你会少恨我一些吗?”   驰明舟眼中不见半分波动,“人死债清,你只配当床上的玩物,不值得我一直记在心上。”   枫眠缓缓别过头,用胳膊遮住眼睛,声音带着哽咽的沙哑,“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回到枫家之后,他没有再见到驰明舟,直到后来大学的时候,学校校庆,驰明舟也过来从参加,那时候是他们分别之后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驰明舟见到他,眼神冰冷淡漠,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   那时候他才知道他的明舟哥哥已经被家人认回去了,他在洗手间找到驰明舟,紧张的跟驰明舟说了当初说出那些话的原因,可换来的只有驰明舟不冷不热的一声回应。   驰明舟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神与以往不同,眼底不再见温柔,打量他的眼神充满侵略性,像是盯住了什么猎物一样,危险至极。   枫眠被驰明舟堵在洗手间门口,驰明舟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说出的话让枫眠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   “陪我睡一晚,我就原谅你。”   枫眠愣住了,怔怔的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个人一样的驰明舟,不等回过神,面前的人已经俯身吻住他的唇瓣,粗暴的蹂躏着,毫无预兆的动作让枫眠顿时愣住了,回过神的时候驰明舟已经伸手摸上他的裤腰,一只手掐着他的腿,丝毫不顾忌这里是洗手间的门口,无所谓面前的人是不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恋人,似乎此时的枫眠低贱到如挥手可得的下贱东西。   枫眠那时候已经吓傻了,挣扎却挣不开,直到后来过来找他的顾子珩叫他的名字,驰明舟才放开他,装作没事人一样,理了理衣衫,转身离去,不带半点温情,似乎只是为了泄欲而已。   枫眠不知道驰明舟为什么突然变了一副样子,但是在他记忆里,驰明舟依旧是那个温柔的大哥哥,从那一次之后他再没见过驰明舟,直到多年之后,是在洗手间的包厢里……   枫眠唇瓣动了动,缓缓挪开手,他深深地看着驰明舟,轻声道,“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活头,他想在最后的时候,将在自己未能说出口的爱慕,倾诉给记忆中的明舟…… 第29章 枫眠是我的   他的话音落下,驰明舟面色没有半分变化。   驰明舟嗤笑一声,嘲弄的说道,“既然喜欢我,怎么在床上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阴恻恻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枫眠,幽幽开口,“既然喜欢我,那就好好回应。”   门外争执的声音不断,就连对面房间的驰云晟夫妻两人都出来了,吵吵闹闹,驰明舟一时也没了兴致,任由枫眠痛苦也置之不理,草草了事之后抽身下床,回眸看着尚在余韵中颤栗的枫眠,视线缓缓向下,划过削瘦紧致的腰腹,直到……   他的眼眸暗下去几分,唇瓣轻抿,喉结上下滚动。   枫眠的意识渐渐从混沌中抽离,感受到那道灼灼的目光直直看着他的腿心,他连忙放下已经酸软的腿。   稍稍一动,腰身都酸痛不已,枫眠皱了皱眉头,默默别过脸。   手上的束缚已经松下去,枫眠吃力的将散落在床边的褶皱睡衣拿过穿在身上,手抖得连系带子都变得吃力。   驰明舟目光落在枫眠的腿上,幽幽开口,“你的谎话还真是拙劣,为了利益爬上我侄子的床,如今转头说着爱我,你自己都不觉得这样的谎话恶心吗?”   语气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嘲讽。   枫眠的手顿了一刹,低头不语。   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他自己感受得出来,随着每一次发病之后,他的身体都会变得越发虚弱,症状也随着每一次服药之后变得更加明显。   他上些日子去过一次医院做体检,医生很诧异,说二十出头的年纪,体质却已经已经快要接近垂暮。   他终有一日会有油灯枯竭,他自己有预感,这一天不会来的太晚。   做不到好好告别,那就悄悄消失……   他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复杂的情愫在眼底悄然涌动。   驰明舟收回目光,自顾自的朝着浴室走去。   门外的争执越发激烈,混乱之中突然枫眠卧室的门被撞开,“哐当”一声响,顿时驰煜和驰云晟皆是心头一跳,连忙看过去,然而那张大床上唯有枫眠一人的身影,顿时两人松了一口气。   驰云晟的目光在卧室里的游走,看到了开着灯的浴室。   毫无疑问,驰明舟在那里。   这件事无疑是在打他们大房的脸,若是真的有什么苟且之事,也必须是在私底下解决,绝不能在外人面前揭露。   顾子珩也没想到会撞开枫眠卧室的门,他连忙退出来,伸手便要关门。   今天仅仅只是针对驰明舟,他不能将驰明舟与枫眠的事揭露在众人眼前。   正要关门,突然一只手挡住门板,驰辰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几分不解的说道,“你睡觉怎么不关门?”   大半夜睡觉不关门,这是邀请谁呢?   在他隔壁的时候恨不得把门上八道锁,如今不在他身边就像换了个样似的。   枫眠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没睡。”   驰辰心里不爽,他视线一扫,看到了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枫眠的驰煜,他一时间心里莫名有点堵的慌。   这是他的人,驰煜看个屁?   他眉头轻皱,眼神怪异的看着房间里,总觉得闻到一丝异样的味道。   这味道怎么这么像……   正思索,突然一只手将他拉出来。   顾子珩焦急的说道,“时间不早了,不打扰枫小少爷休息了。”   说着,伸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驰辰一噎,看着紧闭的卧室门,有点不情愿。   他还想叮嘱枫眠,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晚上也要好好锁门……   枫眠浴室好像有水声,枫眠在床上,浴室里开花洒干嘛?   一肚子疑问,但现在显然不是问的时候。   顾子珩后退一步,眼神莫名的扫了一眼枫眠的卧室,开口道,“我今晚做的确实不妥,打扰各位休息了,有事还是明天再跟小叔说吧。”   驰辰有些诧异,没想到像是不见到小叔不罢休的顾子珩会突然松口,他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顾子珩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眼底的阴翳一闪而过。   驰明舟在枫眠的房间里。   他来晚了一步!   他不想让人在这里发现枫眠与驰明舟之间的事,率先开口说道,“回去睡觉吧,真是抱歉,是我心急了,今晚打扰大家休息了。”   驰家人松了口气,就算心里有些不满,面上也不能显露半分,一个个笑呵呵的说着没关系,唯有驰煜一言不发的盯着顾子珩,眼神若有所思。   顾子珩转身便要下楼,回眸看着没有离开意思的驰辰,唤道,“阿辰不回去睡觉吗?”   驰辰挠挠头,看了一眼一边枫眠的卧室,随便扯了个谎,“我爸找我有点事,我一会儿再回去,子珩早点休息。”   顾子珩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与驰煜一起下楼。   驰煜跟在顾子珩身后,眼神深深的盯着顾子珩的背影,幽幽开口,“枫眠是我哥的。”   他的话音落下,前面的顾子珩身形一顿。   驰煜眸子微眯,暗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他向来擅长察言观色,顾子珩的不对劲他尽数放在眼里,毫无疑问,顾子珩知道枫眠与驰明舟之间有什么,所以才破天荒的过来做客,甚至要求住下。   顾子珩缓缓回眸看向身后的驰煜,白日里的温润在此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顾子珩眼底尽是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唇瓣轻启,声音里透着势在必得。   “他是我的。”   ……   驰辰在看到顾子珩离开之后,他直接推门进了枫眠的卧室。   他走进卧室,伸手想要开灯,手刚刚搭在开关上,枫眠的声音便已经在房间里响起,“别开。”   驰辰不解的看着他,不满的抱怨着,“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枫眠没说话,驰辰也没有执意开灯。   浴室的玻璃透出里面的光,房间里可以视物。   他大步走到床边,在枫眠的对面坐下。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枫眠,视线从枫眠的面庞缓缓下滑,充满侵略性的目光一路向下,最后落在枫眠裸露在外的一双纤细修长的双腿上,一时间心猿意马,口干舌燥。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透着压制不住的欲望,“你帮我一次,我就不再欺负你,用哪里都可以。”   浴室的门并不隔音,房间里的话语尽数透过门传进浴室。   浴室里的驰明舟身形一顿,目光阴恻恻的看向毛玻璃外那一抹颀长的身影…… 第30章 你该不会是在给人守身吧   枫眠怔怔的看着驰辰,慌乱的低下头,唇瓣紧抿,浑身都带着抗拒。   驰辰见枫眠这幅青涩的模样越发心动,心里带着一股不把人弄到手誓不罢休的念头,他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枫眠,连哄带骗的说道,“就一次,反正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你也就别再装矜持。”   他引诱着道,“不会也没关系,我教你……”   他突然不想顾忌枫眠是否心甘情愿,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枫眠眼中含泪,哭着求饶的模样,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越发急躁。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枫眠想装作忽视都做不到,枫眠不安的站起身,戒备的看着他,声音已经带上几分恐惧的颤抖,“我不想。”   他死死盯着驰辰,唯恐驰辰再近一步。   驰辰没有因为他的话动摇念想。   他轻嗤一声,嘲弄的说道,“你要是得罪了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毫无声息的消失在宁城,你今晚要是听话,我以后会罩着你,我对枕边人向来大方。”   他盯着枫眠,盼了这么久都没把人吃到嘴,他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口出恶言道,“枫眠,拿乔也要有个限度,你一个一无所有的私生子,我愿意看得上你,你就已经应该感激涕零了。”   枫眠以前在枫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略有耳闻,如今他给出的任何条件都比枫眠在枫家的时候好得多。   在他心里,枫眠贪婪无度,如今只是在不满足于自己开出的条件,而是想要更多的东西。   任何人都一样,枫眠也不会是例外。   他已经有些等不急,不想再耗下去,他咬咬牙,直言道,“大家都是痛快人,你想要什么直说,老子说不定甩手就给你了,对彼此都好。”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看得着吃不着的日子。   枫眠直直的看着他。   房间昏暗,驰辰看不清枫眠眼中的神色,但不知为何,枫眠的目光却莫名的看得他不舒服,有一种阴暗心思无处遁形的羞耻感。   驰辰有些不耐烦,正想再说点什么,他正要开口,面前的枫眠却先一步说话。   枫眠的声音平静,却让人听出几分绝望。   “驰小少爷,我很像会所里的MB吗?”   这话一出,驰辰顿时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   枫眠就站在他眼前,即便看不清神色,也依旧可以感受到枫眠身上的不安和恐惧。   驰辰自己很清楚,枫眠是干净的。   他自己阅人无数,他知道枫眠眉宇间无意间透露出来的青涩是旁人装不出来的。   面对枫眠如此赤裸的质问,他心中所有的龌龊似乎都无处可藏,一瞬间尽数被挖出来,阴暗可耻到让人不忍直视。   驰辰唇瓣紧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枫眠未经情事,自己太过心急,不分昼夜的骚扰估计已经让人不安至极,如今竟然还动了用强的心思。   他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这方面他向来讲究你情我愿,从来不强迫别人,可遇上枫眠,心里的急迫似乎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下来。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拉下脸为自己刚才的话道歉,只能故作语气凶恶的说道,“随便你,反正以后要是真走到联姻那一步,你早晚都得给我,你现在不答应我,我以后绝对不管你,随便你被老宅里的谁欺负!”   说话不知不觉中带着几分孩子气。   枫眠默默低下头,不言语。   驰辰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继续磨蹭的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提前给我?”   枫眠别过头,犹豫着说道,“我们不会走到联姻那一步。”   无论是驰云晟还是驰辰,都不会允许这么荒唐的事发生。   驰辰被噎的讲不出话。   这确实是事实。   枫眠沉下一口气,唇瓣轻启,将心中憋了已久的话说出口,“驰小少爷以后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也没有什么诉求的东西,我不会陪你做那种事。”   驰辰最近以来的骚扰已经足以让他身心俱疲。   他不怨驰辰。   虽然驰辰看似恶劣,但是他感受的出来,驰辰本性不坏,心里一直有一把尺子衡量着,善恶分明。   驰辰面上挂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枫眠,阴阳怪气道,“你该不会在给谁守身吧?”   驰家上下,全都看不惯枫眠,明明只要自己给枫眠个笑脸,驰家上上下下,无论是谁,都得敬枫眠三尺,枫眠攀上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枫眠却一直不愿。   真是蠢透了!   驰小少爷用鼻子哼哼两声,大步转头离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停顿一刹,眼神探究的看着亮着灯的浴室。   明明刚才他听见浴室里有水声的,可再进来却没有了。   听错了?   他眼神莫名的扫了一眼枫眠,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他可以允许枫眠不给他,不喜欢他,但枫眠要是敢在跟他的时候去跟别人有染,他绝对饶不了枫眠!   卧室的门“哐当”一声甩上,房间里顿时恢复安静。   枫眠心里松了口气,庆幸驰明舟没有就这么从浴室里出来。   枫眠腿都是软的,他瘫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心脏揪着似难受,这滋味久久不散,浑身脱力一般。   他眼皮阵阵发沉,倒在沙发上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他闭上眼之后,一边的手机响个不停,一条又一条消息翻涌上屏幕。   【明天自己回来拿药。】   【驰辰对你怎么样?】   【这边有一个项目想跟驰家合作,你在那边想办法调和。】   【你好好讨好驰辰,跟驰家的关系别断,等到事情成了,我就把解药全给你。】   【没死就回句话。】   【枫眠,你活腻了是不是?】   语气越发恶劣,显然那边已经不耐烦。   一只大手将床上的手机捡起,气定神闲的走到枫眠身边,拉着枫眠的手解锁。   驰明舟赤裸着上身,腰间围着浴巾,发丝上的水珠一滴一滴滚落,顺着健硕宽厚的胸膛缓缓向下,划过每一寸肌肉,最终隐没于腰间的浴巾中。   驰明舟看着备注上的“父亲”二字,眸子微眯。   他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枫眠,嗤笑一声收回视线,指尖在屏幕上打出两个字发过去。   【废物。】   消息发出去之后,驰明舟把联系人拉黑删除,手里调了静音扔在一边。   他俯身仔细看着枫眠的面庞,眼眸冷淡似冰。   “一家子心术不正的东西。” 第31章 枫眠的奸夫   驰明舟气定神闲的离开枫眠的卧室,神态不见半分不自然。   他合上房门的那一刻,看到了站在他卧室门边的顾子珩。   顾子珩站在这里,一直在等他出来。   驰明舟淡定自若的关上门,转而看向他,声音不冷不热的问道,“有事?”   顾子珩面色阴冷至极,视线扫过驰明舟侧颈的抓痕,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得捏成拳头。   都不是小孩子,刚才房间里萦绕的味道,不言而喻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他声音冷下几分,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驰明舟嗤笑一声,不屑的打量着他,“你的心上人夜夜在我身下承欢,顾总管得这么宽,是吃不到,嫉妒了吗?”   言语里尽是轻佻,似乎对待的仅仅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玩物。   他的话彻底惹怒了顾子珩,顾子珩怒声道,“我跟你不一样!”   他牙根紧咬,死死的盯着驰明舟,他一字一顿道,“你如果喜欢他,不应该这样遭践他!”   他从见到枫眠第一眼就一直喜欢枫眠,等了这么多年都不舍得伤枫眠分毫,白天看到枫眠身上的那些痕迹,他就是杀了驰明舟的心思都有了!   驰明舟根本不在乎枫眠是死是活。   驰辰与枫眠之间的婚约,只要驰明舟想,他一句话就可以以长辈的身份拒绝这份联姻,但是他偏偏要眼睁睁的看着枫眠带上这份枷锁与他在一起,随时都有被发现,抹杀的可能,他不知道驰明舟究竟为什么恨枫眠到如此地步!   顾子珩的话驰明舟听了之后不屑一笑,讥讽的说道,“他对你而言或许是稀罕玩意,但对我而言不是,一个睡完就扔的玩物而已,只有你把他当成宝。”   驰明舟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抬脚便要走进去,顾子珩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你恨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对他在床上发泄怒火吗?”   驰明舟脚步一顿,缓缓转身,戏谑的反问,“去会所玩的时候,顾总会把睡完的MB娶回家吗?”   顾子珩面上的神色顿时变了,他目眦欲裂,怒斥道,“你把他当什么?!”   驰明舟竟然把枫眠与那些相提并论?!   驰明舟没说话,自顾自的便要关门,关门之际听见门外顾子珩咬牙切齿的声音。   “驰明舟,他要是在你们驰家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   ……   枫眠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翌日起床的时候顾子珩已经走了。   枫眠看着手机上枫父打来的数个未接来电,顿时心头一跳,发现手机静音了,他顿时满心疑惑。   他的手机从不静音,怎么突然……   他没有多想,伸手不假思索的给另一头回电话,但打了半天都打不通,枫眠有些疑惑的看着手机上的号码。   把他加入黑名单了吗?   枫眠半信半疑的收起手机,换好衣服朝着门口走去。   药已经空了,一般约好都是每个月这天拿药,最近症状越发频繁,拖不得。   他下楼之后朝着客厅的门口走去,丝毫没意识到身后一道视线直直的盯着他。   驰辰坐在客厅里,面色惨白,眼眶下挂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显然是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枫眠,心里五味杂陈。   昨天他回去之后就难以入睡,脑子里全是枫眠大半夜不睡觉坐在那里,房间里还隐隐弥漫着异样的味道。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里扎根一般,久久不散。   枫眠背着他偷人了?不应该啊,这里可是驰家,枫眠哪里也不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跟别人有私情?   可如果……奸夫是老宅的人呢?   这个想法一出,立马把驰辰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连忙收敛思绪,心里暗骂着自己瞎想什么,就算真的有奸夫,也只能是外面的人,绝不可能是驰家人。   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好不容易睡着之后,竟然做了噩梦,他梦到枫眠与小叔混在一起。   梦里,小叔把枫眠按在阳台边,自己站在楼下,仰头看见了枫眠痛苦的模样,一向禁欲矜贵的小叔似乎有一瞬间变得陌生,小叔死死按着枫眠,恨不得将人刻进自己血肉中,枫眠看着站在楼下的他,满眼绝望痛苦,似乎在向自己呼救。   这个梦一出来,他立马被吓醒,一闭眼就是梦里的画面,吓得让他再不敢入睡,硬生生熬到现在。   枫眠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眸子眯了眯,犹豫着起身悄悄跟上去。   枫眠去做什么?   难不成是跟谁会面?   一想到这,他就打心里的不舒服,似乎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拥有着,多疑猜忌个没完。   他跟出去,看见枫眠上了一辆出租车,他立马开车跟上去。   有些念头一旦滋生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现在恨不得将枫眠栓裤腰带上,时时刻刻盯着枫眠的动向。   他不远不近的跟着,看到车辆驶进一处别墅区,心里隐隐有了估摸。   枫家就在这里,看来枫眠是要回家……   他在小区外将车停好,随后跟进去。   这里一栋栋别墅挨得近,地形复杂,驰辰一个没注意就跟丢了,正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声音一出,驰辰顿时变了脸色。   这是枫眠的声音!   他匆匆朝着声源处跑去,眼前的一幕让他骤然瞳孔一缩。   明明就在几分钟前还好模好样的枫眠,如今被人按在地上,浑身是伤,破了的额角渗出的血几乎糊了半张脸,整个人都已经快要奄奄一息。   枫父手里拎着高尔夫球杆,高高举起,狠狠落下,一下又一下,似乎不将人打死誓不罢休,枫眠已经意识恍惚,身体毫无反抗之力,肩膀被人按着,自己只能任由枫父打骂,高尔夫球杆都已经打得变了形!   枫父面目狰狞扭曲,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面前的似乎不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而是仇人!   球杆高高举起,朝着枫眠的脑袋狠狠落下,枫父的声音带着滔天恨意,“你他妈才是废物!” 第32章 枫眠是我驰辰的人   昨晚那条消息发过来的时候枫父险些背过气去,气的大骂一通却发现消息发不过去,就连打电话也没人接。   枫父是上门女婿,自身没半点能力,混到如今的地步全是凭着妻子的扶持,外人面上一口一声枫总,背地里却都在说他是吃软饭的废物,昨晚枫眠发过来的那两个字无疑是戳到他痛楚,一时间就是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枫父这口火气憋了一整晚,就等着枫眠回来将人教训一通,不把人打个半死誓不罢休!   旁人说也就算了,他没本事反驳,但一个他生的枫眠怎么敢对他嘲讽?!他就是打死枫眠都不会有人知道!   自以为攀上驰家就有靠山了?笑话!谁会管一个床上玩物的死活?!   枫眠进门的那一刻,门口的佣人就已经过来通知他,他立马抄起高尔夫球杆大步出门去,直接一球杆挥在枫眠的侧颈,将人打到爬不起来。   枫眠满脸是血,浑身都是伤,两边按着他的人紧紧攥着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枫父怒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妈的!你他妈一个别人床上的小白脸也配骂老子废物?!要是没有老子,你他妈哪有资格来到世上?!”   “跟你那个贱命的妈一样,两个扫把星!要不是你们,老子也不至于落魄那么多年,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妈的!当初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活活掐死你!”   每一下都实打实的落在枫眠身上,根本不顾打在哪里,会不会将人打死,枫眠的命似乎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院子里站着一个冷眼旁观的妇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枫眠同父异母的“哥哥”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眼神里尽是不屑,时不时的出言嘲讽两句,一副小人得志的尖酸样,“没人要的贱东西,如果不是我们屠家收留你,你就是条无家可归的弃犬,竟然不知道感恩,还敢跟我们唱反调。”   屠松看着枫眠满身伤的模样,眼中尽是快意。   同父异母,他随母姓,明明他才是天之骄子,可这个后被认回来的枫眠却处处比他高出一头。   枫眠高考状元进了宁大,他却高考失利,只能被送去国外镀一层金回来。   枫眠事业上混的风生水起,能力惊人,刚毕业就已经快要年薪百万,甚至与上流圈子里顾家独子顾子珩来往密切,前途无量。   而他却屡屡碰壁,在屠家的家族企业没有任何成绩,频频出现失误,一个个亲戚在背地里嚼舌根,他彻底混不下去,最后只能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灰溜溜的回家躲着,让枫父把枫眠拖下来,像个佣人似的在家伺候他。   外面那些人拿他跟枫眠相比较,他每次听见都恨不得将枫眠生生掐死,但父亲和母亲都告诉他忍一忍,枫眠长得一副狐媚子样,身体又与常人不同,以后是给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联姻也好,还是当成玩物送给一些喜欢猎奇的变态也罢,最后拿到了好处都是他屠松的。   屠松自然乐见其成,几乎能够预想到枫眠被人玩到奄奄一息的模样。   况且,枫眠活不了多久……   屠夫人伸手摸了摸自己宝贝儿子的脑袋,宠溺的问道,“这回解气了吗?”   她的孩子没能耐又如何?她屠家大家大业,还养不起她的松儿吗?   枫眠直直的看着他们的身影,眼前的画面已经被额头上落下的血染红,球杆每一次落下来都似乎将他打的五脏六腑挪了位。   伤口已经变得麻木,心里的痛远超过身体上的痛楚。   他的父亲高高举起高尔夫球杆,像是对待仇人一般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打的皮开肉绽,屠松站在一边,他的母亲温柔的对他笑着,眼神中带着宠爱。   枫眠时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偷一样,站在角落里窥视着别人的幸福,而他无论如何挣扎,最后都会被拖进地狱,不得逃生。   小小的院子里,却是两个极端。   这里对他而言从来就不是家,而是深不见底的炼狱……   枫父高高举起球杆,朝着枫眠的后脑便要落下,枫父已经红了眼,这一棍子下去枫眠绝对血溅当场。   枫父暴怒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你他妈才是废物!”   手即将落下,突然一道震耳的怒斥在院子里响起,“你在做什么?!”   枫父握着球杆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掐住,枫父挥杆的动作戛然而止,枫父不满至极,转头正要破口大骂,结果猝不及防迎上一张熟悉的面庞,吓得立马回神,心里的愤怒尽数散去,声音都变得有些哆嗦,“驰、驰……”   驰辰怒火中烧,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是父亲对待自己儿子的打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血海深仇的敌人!   他知道枫眠在枫家不受待见,但没想到会被欺负到这种地步!但凡他晚来一步,枫眠绝对会死在枫家!   他丝毫不顾忌面前的枫父是长辈还是如何,直接劈头盖脸的怒斥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做什么了你这么恨他?!难怪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做的事都让人感觉恶心至极!”   枫父听见他的话瞬间气的紫了脸,顾忌眼前人的身份,就连回怼都不敢。   在这偌大的宁城里,枫家就是个暴发户,屠家也仅仅只是站在上层的边缘而已,驰家跺一跺脚他们都得颤三颤,别提什么骂回去。   枫父憋了半天,不满的说道,“我教育我自己的儿子,驰先生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驰辰冷笑一声,俯身一把捞起来趴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枫眠,丝毫不顾及人浑身是血。   他将枫眠抱在怀里,对枫父大声道,“驰家已经答应让枫眠进门了,从今天起,枫眠就是我驰家的一份子!是我驰辰的人!谁敢动枫眠一根指头,就是跟我驰家作对,跟我驰辰作对!”   说完,他狠狠剜了枫父一眼,抱着不省人事的枫眠大步离去,留下枫父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枫父回眸看向妻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驰家竟然答应联姻了? 第33章 怜悯   枫眠刚出枫家大门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意识。   枫眠双眸紧闭,浑身都是伤,驰辰一时间心急万分,不管不顾的闯了好几个红灯才到了医院,他抱着枫眠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看到结果才松了口气。   庆幸枫眠没有伤到筋骨,最严重的是头上的伤,做了处理之后也已经不碍事。   枫眠面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医生给他处理好之后站起身,拿着一边的检查报告,眉头轻皱。   医生仔细看着检查报告上面的名字,看到年龄那里的二十三岁,眼神顿时变得甚是怪异。   驰辰在一边紧张不已,见医生的神色不太对,紧忙问道,“怎么了?”   医生欲言又止,不确定的问道,“他叫枫眠?今年二十三?”   驰辰点点头,“没错。”   医生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小声嘀咕着,“哪有二十三岁身体就已经成这个样子的……”   驰辰有些没听清,不解的问道,“什么?”   医生将报告递给驰辰,直言道,“以后尽量不要让人磕碰到,病人的体质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如果不写年龄,这张报告拿过来,就是说患者五六十岁我都不会怀疑,没有哪个二十出头,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会有这种体质,他是先天就有什么不足吗?”   这话一出,驰辰愣住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我…… 我也不清楚……”   他看着病床上的枫眠,心里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   二十多岁的年纪,五六十岁的体质,这……这为免太过匪夷所思。   他以前从没看出来枫眠哪里有问题,可如今……   医生唇瓣动了动,仔细打量着驰辰,“你是他的亲属吗?”   驰辰摇摇头, “我跟他是朋友。”   医生嘴边的话收了回去,犹豫着说道,“以后尽量让他不要磕碰到,尽量避免这次的这种情况,他的骨质和身体各个器官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有一点风浪都可能会危及生命,不会有人次次都像是这次这样幸运。”   医生欲言又止,临走前斟酌着委婉的说道,“尽可能多陪陪他,多照顾照顾他,在有限的时间里多来医院检查,尽可能的不让这种情况恶化下去。”   驰辰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点点头,目送医生离开。   他丝毫没察觉医生的话语里全是让他做好道别的准备。   年纪轻轻就已经衰竭速度如此之快,恶化止不住一般,近乎油灯枯竭的身体,又能有几年活头……   驰辰回过神,来到病床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枫眠的脸颊,声音都不知不觉间软下来,他看着枫眠憔悴的模样,喃喃道,“原来你在枫家过得这么不好……”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会那样打自己孩子的父亲,那眼神就像是看仇人一样。   驰家虽说是豪门大户,但也注重亲情,他父亲能耐虽然不大,但也做到了身为父亲的责任,即便他再怎么惹祸也不曾那样对他动手过,老爷子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却也从不缺了父亲的任何东西,是父亲自己没有将机会抓在手里。   像枫父那样的男人,他这辈子闻所未闻。   不敢想象枫眠这么多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如今想来,枫眠住进老宅之后,视线经常时不时的看向他们一家三口,眼底似乎流转着什么,一开始他不解其意,如今想来,枫眠眼底的情绪,或许名为羡慕。   枫眠羡慕他们一家三口的相处,枫眠自己未曾感受过,所以只能躲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的幸福。   驰辰莫名的心头有些酸涩,伸手摸了枫眠的头发,有些别扭的说道,“以后我不欺负你了。”   小可怜。   枫眠感受到他的触碰,渐渐悠悠转醒。   他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他愣了片刻,直到鼻尖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晕倒之前的一幕幕翻涌上脑海,顿时额头上的伤几乎疼痛难忍。   枫眠眉头轻皱,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耳边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枫眠转头看去,看到了驰辰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两人四目相对,驰辰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字。   枫眠先他一步开口,“谢谢你。”   枫眠声音沙哑虚弱,如今每说一个字,喉咙里就像是有一把刀刮过一样。   驰辰听见他的话,一时间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脑袋,有些别扭的说道,“不用谢,动动嘴皮子的事而已,以后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拿着驰家未来儿媳妇这个身份吓唬他们,到时候他们肯定不敢动你一下。”   话音落下,他紧忙又加了一句,“对了,这件事你自己不许往外张扬,吓唬他们就够了,我是不会答应娶你的。”他有些扭捏的小声道,“我以后是要娶子珩的。”   枫眠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顾子珩心里对驰辰没有半点想法,驰辰只能是单相思,但这话他没办法对驰辰说。   今天的事,他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驰辰性子确实恶劣,以欺负他为乐,但是这么久以来,除了口头上的威胁和时不时想占点便宜以外,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要不是因为驰辰这一层关系在,他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在驰家早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驰辰的手无意的往床边一放,手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隔着他难受,他低头一看,见自己的手压住了枫眠外套的口袋,他当即把手拿开,结果随着他的动作,枫眠口袋里的东西也随之滚落出来,一个小巧的药瓶掉在眼前。   驰辰好奇的将其拿起来,打量着手里莫名的透明药瓶。   东西很小巧,还没有巴掌大,透明的瓶子里就装着两粒药,上面还没有任何说明之类的,像是三无产品一样,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药?” 第34章 你和驰明舟那贱种是什么关系   看见驰辰手里拿着的东西,枫眠瞬间变了脸色,焦急的说道,“不能碰,快还给我!”   若是弄丢了,枫父绝对不会再给他。   枫眠一时间心急如焚,当即便要从病床上坐起来,驰辰伸手一把按住他的胸口,将他压回去,恶劣的攥紧手里的药瓶,故意说道,“怎么这么小气?我就是看看,还能看丢了不成?”   枫眠气的说不出话,只好别过头看别处。   驰辰若有所思的说道,“除非你告诉我你生了什么病,我就把药还给你。”   枫眠身形一顿,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几乎不安到了极点。   他唯恐驰辰会知道他被枫家用药控制的事。   虽然至今为止他根本接触不到驰家任何机密,驰辰看着大大咧咧,但对于这些事向来谨慎,若是多疑猜忌什么,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驰辰看到枫眠紧张的模样,紧忙解释道,“刚才医生说你身体不好的事,没说是什么病,你是先天体质就不好吗?”   枫眠眸光微动,看着被他攥在手里的药瓶,心一横,破罐子破摔似的说道,“你查查看。”   他的命被枫父掐在手里,如今这两片药还是他趁着混乱拿出来塞进口袋里的,不然以今天枫父那恨不得打死他的模样,怎么可能给他拿什么解药。   枫父看他不顺眼,早晚有一天在他没有用武之地的时候就会断了他的药,他刚二十多岁,不能就这么等死,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想试试!   以他的能力没办法查到这药的成分,但驰辰或许可以。   驰辰眉头紧皱,打量着手里的药片,嘀咕道,“生个病还得弄得这么神秘。”   他不自觉的语气平和几分,或许是出于对弱者的怜惜,以往看枫眠时夹杂的讥讽都不知不觉散去了。   他对私生子的身份是不齿的,没有哪个大家族能做到对“私生子”这三个字心平气和。   他对小叔仅仅只是敬佩小叔的能力,却一点也不喜欢小叔的身份,虽然知道这不是小叔的错,但也依旧无法平常心。   枫眠小声道,“你查不到吗?”   这话一出,驰辰顿时后面还没说出口的抱怨尽数咽了回去,打肿脸充胖子的说道,“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他从药瓶里倒出来一粒药放进口袋,打算带去给自己这方面的朋友检测一下成分。   驰辰以为是枫眠想撒娇,故意拿乔,估计也只是个小感冒药或者维生素片之类的,检测成分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枫眠别再像以前一样见到他跟看见鬼似的就够了。   他看着枫眠伤痕累累的模样,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那个活着还不如死了的爹,以后你就别见了,以后在驰家有事,你就过来找我,只要不是你主动惹祸,我都能护着你。”   枫眠神色怪异的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今天的驰辰未免太过反常,就算说是与以往云壤之别都不过分,枫眠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以为是驰辰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拐上床,他紧忙开口提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驰辰听见他的质问,阴森森的露出一口白牙,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因为我喜欢你。”   虽说枫眠不答应他,但终归人还没吃到嘴,就这么让他放弃,他不甘心,反正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到时候把人弄感动了,心软松口答应他这件事也说不定。   到底还是馋枫眠身子。   枫眠有自知之明,驰辰的话该不该信,他自己心里有数。   枫眠默默低下头不说话,驰辰见状,也不再与他扯闲话。   他从病床边站起来,说道,“医生说你不用住院观察,醒了就能走了,用不用我背着你?”   枫眠摇摇头,有些吃力的从病床上起身,声音有气无力,“不用。”   腿上没受伤,走路没问题的。   驰辰扶着枫眠一步一步往外走,驰辰忍不住时不时侧头偷看身旁的枫眠,眼底若有所思。   什么叫体质像是五六十岁的人?他看枫眠好像没什么事,平日里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难不成是误诊了?   他还没听说过什么样的病会把一个年纪正好的青年折磨成那样,估计只是夸张的那么说而已。   他渐渐放下心里不安的心思,扶着枫眠上了车,开车回了驰家。   他知道枫眠现在这幅狼狈模样不适合被人看到,索性带着枫眠从后门进了院子,结果一进门,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驰云晟。   驰辰有些诧异,“爸?”   驰云晟脸色阴沉似锅底,看驰辰的眼神复杂至极,他的目光游荡在驰辰抓着枫眠胳膊的手上,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们做什么去了?”   驰辰随便扯了个谎,“带着他去飙车,不小心出车祸了,幸好不严重。”   枫眠被枫父打成这样的事还是不说为好,免得父亲对枫家更看不上眼。   驰云晟看到驰辰身上没有伤,不禁松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以后这些事少碰。”   驰辰左耳听右耳冒,驰云晟也没多念叨什么,直接指着枫眠对驰辰说道,“把他留下,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我有话对他说。”   驰辰一愣,不明白驰云晟有什么话非得背着他,他磨磨蹭蹭不愿意走,“爸,什么话连我都不能听?他身上有伤,我跟他一起上楼。”   驰云晟有点不耐烦,直接骂道,“滚楼上去!”   驰辰当即没了后话,他轻声在枫眠耳边说道,“我爸刀子嘴豆腐心,不用害怕。”   说完之后,在驰云晟那像刀子一样的眼神里灰溜溜上楼。   一时间,后院只剩下枫眠和驰云晟两个人。   驰云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你跟驰明舟那个贱种是什么关系?!”   驰明舟霸占了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家产他也就忍了,但是绝对不能容许驰明舟带着人来羞辱他儿子!   驰明舟肆无忌惮的和这枫家的狐狸精在驰家眼皮子底下偷欢,未免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第35章 有些东西被占去,是不会还回来的   驰云晟的话一出口,枫眠顿时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但面上依旧不显分毫,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大少爷在说什么?”   驰云晟气不打一处来,一回想起自己看到的,他气得浑身发抖,看着枫眠的眼神都不自觉染上几分杀意,他怒声道,“你少跟我装傻!枫眠,这件事关乎我儿子的颜面!关乎到驰家的颜面!你自己现在离开,我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枫眠唇瓣微抿,在驰云晟审视的目光下几乎抬不起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不上不下,就连说话都变得艰难。   枫眠吐字有些吃力,就连声音都变得沉闷,“我……驰辰最后的选择不会是我,过不了多久,我自己会离开。”但不是现在。   后面这几个字枫眠没说出口。   驰云晟肯定不会以自己的名义将他送回去,他自己回去的下场无疑是触怒枫父,到时候他也就死到临头了。   驰云晟阴恻恻的笑了,嘲弄道,“想继续在这里跟那野种偷情?我们在你们眼里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枫眠,驰明舟我是不能动他, 但一个无依无靠的你,你就是死在外面都不会有人知道,驰明舟也不会管你,你自己别不识好歹!”   他不再跟枫眠周旋什么,直接招招手叫来一边的人,示意那人将枫眠往外拖,声音仿若夹杂着冰霜。   “送回枫家,让枫家那老东西好好管教管教他这狐媚子一样的“好”儿子!”   他要枫眠不死也残!   瞬时间一边守着的两个保镖动了,伸手就抓住枫眠的手腕,将人生生往车里拖,枫眠顿时慌了,拼尽全力挣扎着,声音里都透着恐惧,“你们做什么?放手!放开我!”   那些人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似乎拽着的不是一个有意愿的人,而是一个听人摆布的死物,枫眠的身体虚弱到就连挣扎都不足以对那些人造成任何威胁的程度,制服住他几乎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   枫眠绝望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估计就跟那些不要脸勾引人的狐狸精没区别,被人发现之后却还死皮赖脸的不愿离去,驰云晟看他的眼神必然是厌恶鄙夷的,本来一个男人却像娼一样上门当暖床的玩物已经足够让人瞧不起,如今又有了这些事。   没有人在意他是否情愿,也没有人愿意站在他这边。   一肚子的苦衷竟然无处诉说,天下之大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在驰家要被驰明舟束缚在那扭曲的关系里,任由他承受一切苦难,送回枫家要被活活打死,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却连活着都已经是奢望,就算他已经抹去一身傲骨,卑微成这样也依旧无人能接纳他。   枫眠面色苍白如纸,彻底筋疲力尽,即将被拖上车。   他看着眼前停着的黑色轿车,几乎有一种看到要将自己按在虎头铡上的荒谬感。   上了这辆车,他绝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枫眠已经绝望,不再做无所谓的挣扎,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即将解脱的释然。   或许这荒唐的一生,就这么结束,未尝不可……   几人将枫眠拽到车边,一道声音不急不缓的在后方响起,带着几分玩味似的笑道,“大哥这是在做什么,要杀人灭口吗?”   熟悉的声音一出,顿时身边几个拽着枫眠的人顿住脚步,转头示意的看向驰云晟。   驰云晟看着站在身后的驰明舟,一时间怒火中烧,一直以来装出来的温善模样再也维持不下去,怒斥道,“驰明舟!带着你的姘头滚出驰家!”   他已经退让到这个位置上还要如何?他一个长子混吃等死,所有的家业被驰明舟这个野种占去还不够,就连他儿子的,驰明舟也要抢?!   驰明舟淡淡一笑,视线扫过那几个抓着枫眠的人,缓缓说道,“阿辰也喜欢得很,我带着人走了,阿辰得多伤心?”   这话一出口,驰云晟目眦欲裂,“驰明舟!你知不知你在做什么?这件事就是闹到老爷子面前你也毫无借口!”   任由他如何说,驰明舟都一副不急不恼的样子,那模样看的驰云晟窝火至极,知道自己这幅模样显然落了下风,却又无可奈何。   驰明舟淡淡道,“随你去跟他告状,我要带着我的姘头去快活了。”   这几个字将驰云晟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驰明舟根本没有将他这个当家主母所出的大少爷放在眼里!甚至敢在老宅就这样胡闹,从一开始就不曾背着他们!   驰云晟气急,见驰明舟朝着枫眠走过去,他几乎失去理智,正想与人大打出手的时候,突然驰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枫眠,你怎么这么慢,这么半天都还没上楼。”   驰辰从后门出来,眉宇间萦绕着几分不满。   他一直在楼梯间等枫眠,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回来,这才出来看看。   医生虽然说了枫眠的伤不严重,但是也需要静养。   驰辰的声音一出,驰云晟嘴边的话顿时憋回去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眼睛狠狠地剜着枫眠,那模样似乎恨不得将祸乱驰家的罪魁祸首活活掐死。   他嘴唇无声的动了动。   【早晚杀了你!】   枫眠看懂了他的唇语,一时间心中被无尽的无力感充斥着,带着彻骨的寒意。   驰云晟挥挥手,抓着枫眠的人散去,枫眠也随之无力的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眼前天旋地转。   驰辰见状,紧忙小跑过来,见到驰明舟还不忘笑盈盈的打招呼,“小叔。”   驰明舟看着他,没有回应,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驰云晟见自己儿子这幅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想也不想的甩手给了驰辰一耳光,怒骂道,“蠢货!”   他恶狠狠的瞪着驰辰。   被自己的仇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竟然还有脸问好,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枫眠的事他自己知道就好,到时候他会解决,他不会让这个祸害留太久。   这种丑闻,绝对不能传出去!   他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驰辰被打的一懵,久久回不过神。   驰明舟看着他,伸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驰辰接过驰明舟递过来的手机,有些诧异,“这不是我的手机吗?”   驰明舟面上带着浅浅笑意,“掉在门口了,我正好看见。”   他幽幽盯着枫眠,意有所指的说道,“阿辰,有些东西千万看好,一旦被别人占去,是不会还回来的……” 第36章 枫眠,你摆脱不了我   驰明舟的话听的驰辰云里雾里,只当是驰明舟在指点他最近工作上的事多注意,他点点头应下,“明白了。”   驰明舟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扫了一眼枫眠之后转身离去,枫眠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通体升寒,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打透。   驰云晟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自己稍有不注意,就有可能死在驰云晟手里。   枫眠默默低下头,眼眶有些发热。   他也不想走到如今人人嫌弃这一步,却又无可奈何,他已经活的无比吃力,驰明舟又非要在他已经乱成一团的生活里掺和上。   离开驰家会死,留在驰家也会死,他现在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驰辰的身上,等到检测出来那药的成分,早些逃离宁城,脱离所有人的掌控,过完所剩无几的余生。   枫眠缓缓看向眼前的驰辰,犹豫着问道,“检测药物的事,会传出去吗?”   这问题有些许奇怪,驰辰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枫眠默默低下头,随便找了个牵强的借口,“不想让生病这件事人尽皆知。”   驰辰没往心里去,不过是一个药片而已,他随口回道,“有朋友家里是做制药生意的,怎么了?”   枫眠心里松了一口气,没多说什么。   制药公司跟屠家和枫家都不会有什么太多的交集,这还是通过驰辰的手送进去的,更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驰辰扶着枫眠起身。   他有些不满的用舌头在口腔内壁顶了顶被打得发麻的位置,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他不禁觉得父亲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满的问道,“你跟我爸起什么冲突了?”   父亲已经很多年没打过他,像这一次这么牵连到他身上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枫眠逃避似的别过头,含糊的说道,“没什么。”   驰辰见他这样,只好不再多问。   父亲跟枫眠会有什么冲突?估计只是不满老爷子让他与枫眠联姻吧,毕竟父亲心中,与他联姻的人要么是顾子珩,要么就是世家女。   父亲向来最厌恶私生子,从枫眠进门的第一天起父亲就看人不顺眼,应该只是想要悄声无息的处理掉枫眠,到时候给他重新找联姻对象。   这个念头一出,驰辰不禁吓了一跳。   父亲打算要枫眠的命?   他脚步一顿,看枫眠的眼神有些许复杂。   回想起刚才父亲的架势,似乎真的想把人带走,活活弄死,要不是小叔拦着,估计这会儿枫眠已经断气了。   虽然他总是吓唬枫眠,但他从没对枫眠怎么样过,况且……枫眠已经够可怜了。   他一时间脸色有些不好看,正思考着如何劝父亲打消念头的时候,身边的枫眠突然缓缓开口,“驰辰,我们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搬出去住?”   这话一出口,驰辰瞬间被拉回思绪,愣了一瞬之后,不怀好意的对枫眠一笑,“迫不及待想跟我同居了?”   驰辰的话一说完,枫眠脸色顿时白了,慌乱的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枫眠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不能离开驰辰被送回枫家,老宅里驰明舟会强迫他,驰云晟抓住机会就会要他的命,现在想活下来,似乎只有跟驰辰离开这一个办法,可是驰辰对他……   驰辰看着枫眠的脸色,渐渐明白了自己会错意了。   驰辰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犹豫着说道,“我去找老爷子谈谈。”   枫眠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他虽然对枫眠感觉一般,毕竟枫眠嘴不甜,还不会讨他欢心,见他像见到鬼似的躲着他,但他还没想让人因为自己丧命。   小叔刚回国不久,自己没几天就要搬出去到底不太好看,具体还是得看老爷子那边怎么说。   枫眠点点头,感激的看着他。   驰辰侧眸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回楼上之后就把门反锁,没事别出来,我叫你的时候你再开门。”   话虽然没明说,但是枫眠知道,驰辰在告诉他防住驰云晟。   枫眠心头一暖,轻声道,“谢谢。”   驰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坏气氛的说道,“你早晚要在床上补给我的。”   枫眠不再说话,一边的驰辰见他不愿意多说,自己也不再自讨没趣的提这个,扶着枫眠上楼之后对枫眠挥挥手,“回去早点休息,我去找老爷子谈谈。”   枫眠点点头,望着驰辰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感动。   他万万没想到偌大的驰家,愿意护着他的人竟然是一开始对他最为厌烦的驰辰。   驰辰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枫眠后知后觉的收回视线,一回过身,猝不及防的撞上一堵肉墙,整个人踉跄的后退两步,一抬头,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驰明舟,枫眠顿时心跳都漏了一拍。   驰明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对你的小未婚夫这么放心不下,人都走了你还傻看半天。”   枫眠望着面前的他,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自己如今求生无门的下场一半是因为枫家,另一半则是因为驰明舟!   一想到这里,他没办法不怨驰明舟。   他低下头,对驰明舟视若无睹,直接就想从驰明舟的身边走过去。   他与驰明舟刚要擦肩而过,驰明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回来后,语气冷下几分,“脑袋被人打坏了,耳朵也被打聋了?”   枫眠回眸看着他,眼底隐隐浮现泪光,强忍着眼眶的酸涩,故意违心的说道,“是,一夜不见如隔三秋,等我们搬出去,就可以夜夜见了!”   他死死的盯着驰明舟,却见驰明舟面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驰明舟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嘲弄的怜悯,“你以为,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搬得出去吗?”   驰明舟看着枫眠面上渐渐僵硬的神色,眼中恶劣的笑意更胜几分。   “我早就告诉老爷子,我对阿辰,以及他身边那个“能干”的未婚妻甚是看中,务必让他们在老宅多住些日子。”   “老爷子对我的话向来不会拒绝,枫眠,你摆脱不了我。” 第37章 阿辰,我晚上可不可以去你房间睡?   驰明舟的话让枫眠呼吸一滞,怔怔的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驰明舟脸上挂着浅笑,没有要过多解释的样子。   枫眠的呼吸变得沉重,胸腔里的压抑几乎无处发泄,他眼眶渐渐泛红,泪光隐隐在眼底闪烁,他忍无可忍的抬手朝着驰明舟打过去,声音颤抖到带着压制不住的哽咽,“我明明什么也不欠你,你这么就……怎么就这么看不得我活下去……”   他的手落在驰明舟的胸膛,轻飘飘的,驰明舟根本不痛不痒,他垂眸看着强忍着眼泪,浑身颤抖到几乎脱力的枫眠,眼神晦暗不明。   枫眠直直的看着他,近乎灭顶的绝望几乎将他压垮,“驰云晟要杀了我,只要我离开这里就能活下去,可你……可你偏要断了我的生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什么也不欠你,什么也不欠……”   眼泪一滴一滴滚出眼眶,他一拳一拳落在驰明舟的身上,然而浑身却用不出一点力,就连隐忍到极致的爆发都是虚弱可笑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明明离开这里的机会就在眼前,可驰明舟却偏要将他所有的生路堵死!   枫眠脸颊上布满泪水,然而面前的驰明舟却不为所动,驰明舟像是看笑话一样,不紧不慢的捉住枫眠落在他胸口的手,戏谑道,“枫眠,你怎么有脸说出你什么也不欠我这句话?在孤儿院我护了你那么多年,最后你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一直记得,那么多年,我就是养条狗最后要分别的时候都会叫两声好听的,你连条狗都不如。”   “以你自己怪物一样的身体,如果没有我,你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我当然得把你原本应该受的苦尽数归还给你,这才能算是两清。”   枫眠焦急的解释道,“不是的,那些话不是我本意,我跟你解释过的,我——”   话音未落便被驰明舟一声嗤笑打断,驰明舟轻蔑的看着他,眼神里尽是嘲弄,“你自己都不觉得你的鬼话好笑吗?是当时有隐情……还是你在枫家过得不好,看见我被驰家认回来,甚至成了驰家的掌舵人,所以编出那种谎话过来巴结我,想让我继续像一条狗一样在你身边围着你转?”   驰明舟的话让枫眠愣住了,枫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问道,“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驰明舟淡然的反问道,“不然呢?以你那爱慕虚荣的性子,我应该怎么看你?”   “信你嘴里说着爱我,然后转头来找驰辰联姻?不对,你们甚至连联姻都算不上,你只是送上门陪睡,还真是为了攀附权贵,无所不用其极。”   句句都讽刺至极,枫眠的呼吸都在发抖,他看着面前的驰明舟,一时间觉得陌生至极。   再多的解释在这一刻也变得苍白无力。   枫眠别过头,大步就想从驰明舟身边绕过去,刚刚迈开步子,手腕一把被驰明舟攥紧,整个人被驰明舟一把拽回去。   驰明舟伸手摸了摸枫眠额头上的纱布,迟疑的问道,“驰云晟打的?”   枫眠躲开他的手,直直的看着他,“昨晚你动我手机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驰明舟没有任何犹豫的点点头,“是。”   枫眠苦笑一声,看他的眼神复杂至极,他唇瓣颤了颤,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你要害死我了……”   枫眠甩开驰明舟的手,大步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驰明舟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眸子微眯,眼神若有所思。   枫眠回了卧室之后锁上门,瞬时间只觉得满心疲惫,他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下来,整个人几乎脱力。   这样的日子,是不是除了死亡这一个法子以外,根本没有其他逃离的方法……   ……   晚餐的时候餐桌上只能看到驰家人,枫眠一个外人,在驰家与下人没有任何区别,除了那天顾子珩过来的时候他借光在餐桌上吃饭以外,往日都是随着佣人一样,自己找地方随便吃口东西。   驰家谁也没把枫眠当回事,就算那一日老爷子随口提了一句联姻,过后枫眠依旧像个透明人一样。   晚餐结束后,驰云晟在客厅里坐着,一整天都拉着一张脸,面色阴沉的看着在厨房里端着有菜有饭的餐盘出来的驰辰,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问道,“这是要给枫家那小白脸送去的?”   驰辰顿住脚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破天荒的开口为枫眠辩解,“爸,你别这么骂他。”   见到驰辰这般态度,驰云晟当即怒了,他大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你像个奴才似的伺候他,就连绿帽子扣脑袋上了都还不知道!”   这话一出口,当即驰辰面色变了,皱眉不满道,“爸,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一边驰母也不满意丈夫的口无遮拦,这客厅里不只有他们一家人,就连驰明舟也坐在一边。   驰明舟手里正拿着一份纸质文件看着什么,面上没有半分变化,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驰云晟的话。   一家人吵架,怎么也不能让驰明舟一个外人看了笑话。   驰母不满的推了推丈夫,低声道,“别说傻话。”   驰云晟脸色阴沉如锅底,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驰明舟,随后收回视线,板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担心驰辰会伤自尊,他就只能烂在肚子里,无处可宣泄,他只能自己当恶人,处理掉枫眠这个祸乱驰家的狐狸精!   驰辰见他不再说话,这才端着托盘上楼。   他轻轻敲响枫眠卧室的门,“枫眠,是我。”   他的话语落下,没过一会儿里面便打开门。   他端着托盘走进去,将晚餐放在餐桌上,有些无奈的说道,“祖父不答应我们离开,说我现在工作上需要小叔的指点,起码等小叔主动提出离开老宅我再搬出去,不然怕离了心。”   枫眠坐在他身边,久久没说话。   驰辰看了一眼他,见他没有回应,以为人没听见,试探着唤了一声枫眠的名字,“枫眠?”   枫眠听见他的声音缓缓抬头看着他,犹豫着轻声道,“阿辰,我晚上……晚上可不可以去你的房间睡?” 第38章 枫眠在别人房里过夜   驰辰一时间心跳加速,有些激动的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枫眠一愣,直直的看着驰辰,看到驰辰眼底浮现的幽光瞬间意识到驰辰理解错了,紧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在你卧室打地铺睡一晚。”   驰辰听见他的话,顿时感觉心里像是被一桶冰水兜头而下,凉了个彻底,原本的那点期待尽数破灭,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驰辰一时间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枫眠默默低下头,知道自己的话扫兴,可他眼下实再没有别的办法。   继续在这里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夜晚驰明舟会再过来,到时候不仅仅是被驰云晟知道,若是被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自己被压着跪在驰家祠堂里活活打死的一天真就不远了。   眼下除了与驰辰共处一个屋檐下没有别的办法,可是驰辰……   枫眠默默低下头,不敢去看驰辰的脸色。   驰辰不满的说道,“我就没见到你这么难搞的,这么三贞九烈,反正又不会怀孕,我技术也不差,什么损失都没有,跟我试一下又能怎么样?”   说多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絮絮叨叨,像欲求不满似的。   驰辰斜眸看着身边低头吃着晚饭的枫眠,喃喃自语,“给我点甜头也行,共处一个屋檐下碰都不让碰,到时候睡一个房间里,你还不让我吃到嘴,我又不是太监,哪那么清心寡欲?让你在我卧室睡两晚,看得着吃不着,我年轻气盛的都得憋废了。”   太折磨人了。   他眼底微光浮动,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恶劣的说道,“要不……你给我看看那也行。”   看看也算解馋了。   这话一出,枫眠顿时吓的就连咀嚼的动作都顿住了,脸色煞白,一动不敢动。   驰辰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轻笑着调侃道,“你怎么这么保守?又不做什么,就是看看,好像你那里长得有多特殊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枫眠故作淡定,可声音里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结巴,“我……我跟所有人当然一样,我就是……就是不想让你看。”   手几乎不自觉的紧紧抓住裤子,唯恐驰辰会发现端倪。   他在别人眼里都是怪物一样的存在,小时候因为那个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东西,没少受枫父的白眼,骂他是怪物,不男不女,听母亲说,在出生的时候枫父就想掐死他,后来还是被爷爷拦下的,母亲改嫁,将他送进孤儿院遗弃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小时候在孤儿院,上厕所无意间被别的小朋友发现,自此“怪物”这个外号便深深刻在他的身上,所有的不幸几乎都是因为这个,在他的世界里,知道他这个秘密却没有对他霸凌的,唯独只有当年的驰明舟一个。   枫眠不敢对任何人说,恨不得全世界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   驰辰看见枫眠这般模样,权当枫眠是害羞,更加肆无忌惮的调侃,“那你怕什么?反正又不会怀孕。”   “怀孕”这两个字让枫眠愣了一瞬。   怀孕?   他会怀孕吗   这个想法一出,枫眠自己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他虽然那里与正常人不太一样,但他确确实实是个男人没错,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但是却莫名有些慌乱,晚餐都吃不下去了,嘴里的东西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一边的驰辰也仅仅只是逗弄而已,没有真的与枫眠较真的意思。   或许是对弱者的怜悯,又或者是换位思考过后明白枫眠的不易,他现在对枫眠没有一开始那么大的恶意,他长叹口气,说道,“你想过来住,我没意见,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答应不碰你是一回事,但我毕竟不是和尚,你要是勾引我,那我能不能把持得住就是另一码事了。”   他眸光幽幽看向枫眠睡袍底下露出的两条匀称笔直的腿,眸光深沉几分。   “你最好换个衣服。”   枫眠缓缓低下头,声音有些微弱,“我没有别的了。”   这套还是驰辰扔给他的。   他在驰家的所有家当就两套日常的换洗衣物,就连睡衣都没有一件。   驰辰别过头,尽量不去看枫眠的如今的模样,犹豫着道,“我有不穿的,一会儿你穿我的。”   枫眠低下头,心里生出几分暖意,轻声道,“谢谢你。”   驰辰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的说道,“不用谢。”   晚饭枫眠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驰辰带着人下楼,来了自己的卧室。   他拿了一套自己已经不穿的衬衫和短裤扔给枫眠,说道,“将就着穿吧,等明天我再给你买套新的。”   枫眠小声道谢,随后抱着衣服往洗手间走,还没等进门就听见身后驰辰气急败坏的怒斥,“枫眠!你他妈至于防我像防狼一样吗?你黄花大闺女啊,换衣服还要进洗手间?你给我滚出来换!”   回应他的只有洗手间门“哐当”一声响,驰辰在外面气的直咬牙,嘀咕着,“谁爱看你似的,矫情,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你就是脱光了站我面前我都不稀罕看一眼。”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视线却忍不住盯着卫生间的门移不开,恨不得把玻璃盯个窟窿。   枫眠换好衣服出来之后驰辰装作没事人一样收回视线。   时间已经不早了,驰辰睡在床上,枫眠自觉的拿了床被子铺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   夜色已浓。   驰明舟轻车熟路的拿着钥匙插进枫眠卧室的门锁里,然而不等转动,门便已经打开了。   驰明舟愣了一刹。   今晚没锁门?   他进门之后打开灯,顿时看清了房间里的一切。   大床上空无一人,浴室的灯也关着,驰明舟当即黑了脸,大步进了房间,语气不善的唤道,“枫眠?”   无人回应,房间里只听得见他自己的声音,他在房间里找了个遍,就连衣柜都翻了,然而依旧不见枫眠的身影,瞬时间,驰明舟的面色黑如锅底。   已经快要凌晨,枫眠却不在卧室,大床上没有一点温度,显然人离开这里不是一时半会了。   他转头下楼,一打眼看见了正在锁门的管家,他直言问道,“今晚有人出去过吗?”   管家被他的话问的一愣,但还是回答道,“佣人们下班之后就离开了,别人没有今夜外出的。”   这话一出,驰明舟的面色更加难看几分。   很显然,枫眠今晚在别人的房里过夜! 第39章 到时候家里只有你我,劝你省省力气   这一晚,枫眠后半夜的时候就醒了,不知为何一直感觉心烦意乱,整个人再无睡意。   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被不断的往深不见底的深渊里拽,几乎窒息,枫眠睁着眼睛,浑身都被冷汗打透,浑身冷的像是冰块,不敢闭眼。   他在沙发上起身,有些坐立难安的看着幽暗的卧室。   驰辰四仰八叉的睡在大床上,睡相奇差,枫眠站起身来到床边,伸手将驰辰踹到一边的被子捡起来给人盖上。   他的手抓着被子,刚将被子盖在人的身上,手腕突然被一只手猛地抓住!   枫眠被吓了一哆嗦,抬眸看去,见到驰辰仍在睡觉,驰辰的手似乎只是无意识的抓住自己,手劲大的像是要将人的手腕活生生掐断似的,枫眠疼的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紧忙将手腕往出拽,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拽出来。   床上的驰辰缓缓睁开眼,眼神分不清是醒了还是睡蒙了,声音含糊的像是在呓语,“怎么就这么难搞,等我弄到手之后,一定弄得你就连床都下不去。”   说完之后缓缓闭上眼,用鼻子哼哼两声,小人得志似的呢喃道,“枫眠,等着哭去吧。”   枫眠,“……”   他就多余过来给人盖被子。   枫眠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将被子给驰辰掖了掖,这才转身打算回沙发上睡。   今晚卧室里有些冷,若是不盖被子,明早估计会感冒,他不知道驰辰体质如何,但是以自己如今的身体,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生病,虚弱到就连枫眠自己都觉得苦恼。   沙发很宽敞,可到底不如床,沙发有些太软了,他在上面不过睡了一会儿就已经感觉腰疼的像是要断掉,走路都要扶着腰。   体质和骨骼早就已经跟同龄人没有可比性,仅仅几年,枫眠觉得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最让他崩溃的是上一阵子感觉眼睛视力严重下降,去医院检查,结果是医院一脸诧异的告诉他,他得了白内障。   白内障,基本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年病,结果却出现在他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上,然而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病找上来,间接的告诉他生命衰竭之快。   枫眠已经慢慢接受现实,做好了迎接不久之后一切的准备。   刚刚盛开便已凋零,或许这辈子他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枫眠无奈的叹了口气,站在床边没有走,打算直直腰,缓一缓腰身的酸痛。   驰辰闭上眼没一会儿又开始不安分,嘴里念叨着,“好渴。”   枫眠没有动,等着看驰辰自己起来,结果驰辰念叨完之后也没有动,房间里安静一会儿,驰辰又开始嚷嚷,“要喝水。”   说完之后依旧躺在那里,眼皮都没睁。   枫眠几乎要气笑了。   说给谁听?这是在等着别人伺候吗?   他几乎要怀疑驰辰是真睡着了还是故意闭着眼睛使唤他。   枫眠走过去床边,看了一眼空着的杯子,无奈的回道,“我去楼下给你拿。”   驰辰嗯了一声,随后再没说一句话。   枫眠一手扶着腰,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今晚驰辰愿意收留他,他已经感激不尽,若不然以驰云晟白日里对他的恨意,他就是半夜死在卧室里都一点不出奇。   他推门走出卧室,忍不住松了口气,他转头将卧室的门关严,瞬时,一阵寒意几乎从脊骨直往脑门上窜,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枫眠瞬间僵硬了身体,几乎感受到一股杀意在身后升腾。   一道阴森的声音响起。   “驰辰弄的你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是他让你满意,还是我更得你心?嗯?眠眠。”   身后的声音不急不缓,最后几个字的字眼咬的格外重,明明戏谑的语气,却让人感受到了蚀骨的寒意。   枫眠几乎僵硬的缓缓转过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驰明舟,一时间,枫眠脸色惨白如纸。   驰明舟嘴角擒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直勾勾的盯着枫眠,眼底似有异样的幽光涌动。   枫眠呼吸都屏住了,想也不想的就要开门逃回卧室里,结果手上刚有动作就被身后的驰明舟一把抓住衣领,将他生生往后拖,说话咬牙切齿,“枫眠,你他妈真是贱到让人恶心!”   驰明舟的胳膊都在发抖,呼吸变得沉重。   枫眠脚步踉跄,驰明舟手劲大的惊人,拽的他没有半点防抗余地,只能被在地上拖着。   枫眠挣扎着,却又不敢大声呼救,只能低声道,“放开我!”   驰明舟阴恻恻的笑着,抓着枫眠衣领的手更用力几分,“放开?只有驰辰一个人,他能喂饱你吗?我也来帮帮忙,如何?”   枫眠气急,突然身后“咔哒”一声,一道紧闭的卧室门缓缓打开,枫眠回眸看去,顿时头皮都麻了。   驰煜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眼中难掩震惊。   他听到门外有动静,所以出来看一眼,没想到却看到这一幕。   就在不久前,无人机返回的画面里他看到走廊的窗子里时不时会出现驰明舟的身影,像是在找什么,几乎将别墅里空着的房间翻了个遍,如今想来,是在找枫眠吗?   枫眠触及到他的目光,整个人都慌了,紧忙别过头,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心脏跳得飞快。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会弄得人尽皆知。   驰明舟顿住脚步,回眸看向门口的驰煜,眼神森冷,似刀子无声刮过。   驰煜识趣的退回卧室里,将门紧闭,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驰明舟拖着枫眠回了自己卧室,他把人狠狠扣在床上,伸手将枫眠身上属于驰辰的衣服扒了个干净,枫眠手腕上青紫的痕迹暴露无遗,驰明舟一时间面目都变得狰狞,他狠狠掐着枫眠的下颚,狞笑着道,“你们玩的够花的。”   枫眠红着眼睛看他,声音沙哑哽咽,“畜生!放开我!”   驰明舟非要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看着他不得好死才甘心吗?!   驰明舟深深的盯着他,说出的话让枫眠彻底愣在那里。   “明天老爷子的亲弟弟过寿,他们都会去,少说也要一周才会回来,家里只会有你我,劝你省省力气,别到时候叫都叫不出声!” 第40章 驰辰救我   清晨的光洒进卧室里,驰辰坐在床边,转头看向只留了一床薄毯子的沙发,忍不住皱起眉头,嘀咕道,“怎么还没回来……”   昨晚的时候,他迷迷糊糊感觉枫眠站在床边,他让枫眠去给他倒水,他记得枫眠离开卧室,那时候他困得厉害,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到天亮,结果枫眠还没回来。   这家伙也太没礼貌了,走都不告诉他一声。   驰辰心里有点不痛快,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暗暗发誓道,“一会看到你,一定要骂你一顿!”   正这么想着,突然房门被敲响。   “咚咚咚。”   驰辰皱眉起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打开门想也不想的训斥道,“这大清早的你干嘛去了?走也不跟我说一声,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驰辰看着站在门口的驰煜,有些诧异,“怎么是你?”   驰煜身上不再是往日那随意的休闲装,而是穿了一身正式的西装革履,看上去少了几分稚嫩,多了些沉稳。   驰煜眉头轻皱,说道,“什么怎么是我?这都中午了你怎么还没起,昨天说好了今天一起去给我爷爷过寿的,就差哥你了。”   驰辰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见指针已经指向十点,当即一愣。   驰辰喃喃开口问道,“你看见枫眠了吗?”   这个名字一出,驰煜有些闪躲的别过头,含糊的说道,“没看见,别提他了,你先收拾好出来吧。”   驰辰点点头,关上门之后赶紧换衣服,等出门之后,门外的驰煜已经不见踪影。   驰辰大步朝着楼上驰明舟的卧室走去。   昨天说出门的时候,唯有小叔一个人在家,他们要走,理应跟小叔道别。   他站在驰明舟卧室的门前,抬手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驰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叔。”   驰明舟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厌倦的睁开眼,眼神里惺忪的睡意还未褪去。   一睁眼,与被束缚住手脚,绑在床头的枫眠四目相对。   卧室里细微的“嗡嗡”声不绝于耳,小巧的遥控器扔在床头,床单湿哒哒一片。   枫眠面色惨白,一夜未眠的滋味几乎将人折磨疯,一双眼睛里布满血色,泪水将眼眶浸的通红。   嘴巴被堵住,喉咙已经嘶哑到发不出声音,火烧一样的疼几乎让人崩溃,腰往下已经快要没知觉,如今这般被羞辱折磨的滋味几乎让枫眠崩溃。   他数不清自己被绑在这里多久,昨晚驰明舟见到他手腕上的红痕就像是疯了一样,将他翻来覆去折磨了半宿,他以为煎熬终于要结束的时候,结果驰明舟拿了这个东西过来,将他强行锁在这里折磨羞辱,这一夜简直生不如死。   驰辰声音响起的瞬间,枫眠的脸色白的几乎像纸一样,驰明舟在一边看着他,调侃道,“你的小未婚夫过来找你了。”   枫眠见他要起身去开门,吓得急忙挣扎,铐在床头的链子被挣的叮当作响,嘴里被塞着东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唔唔!唔!”   驰明舟!   他目眦欲裂的看着驰明舟淡然下床,驰明舟似乎没有看见他一样,任由他赤裸狼狈的在那里挣扎。   驰明舟在枫眠几乎奔溃的目光下,淡定的拉开门,笑着与门外的驰辰打招呼。   “阿辰。”   驰辰朝着驰明舟微微一笑,问好道,“小叔。”   驰辰见驰明舟一身睡袍,一时间有些诧异。   小叔向来自律,今天竟然破天荒的睡到现在。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异响缓缓传出,驰辰眉头轻皱,诧异地问道,“小叔的房间里有什么在响?”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枫眠汗如雨下,任自己如何都压制不住那声音,他直直的看着驰明舟的背影,祈祷驰明舟会为自己开脱,可驰明舟的话一出口,枫眠想死的心都有了。   驰明舟一脸不明所以的说道,“我怎么没听见什么声音,阿辰要不自己进来看看?”   一时间,枫眠几乎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   庆幸门外的驰辰没有多好奇什么,楼下的车还在等着,驰辰摆摆手道,“不了,小叔,我们这就出发了,这几天家里和公司就拜托小叔了。”   驰明舟点点头。   两人寒暄几句,驰明舟这才关上门。   驰辰往外走,走了一会儿突然顿住脚步,脸色骤然一变。   他好像在小叔的侧颈看到了几道渗血的抓痕。   他自然明白那是欢爱时候弄上去的。   难道小叔枕边有人了?   这个想法一出他立马打消了,心里嘀咕着估计是自己看错了。   小叔哪里会有什么枕边人,驰家一直没听见消息,小叔也没见与什么人走进,最近都没有过在外留宿的时候。   心里这般想着,他淡然的下了楼,楼下驰煜已经快要等不及,见到他出来紧忙招招手,“哥,姑姑他们已经在私人机场等着了,我们也快去吧。”   驰辰点点头,正要上车,无意间一摸口袋,顿时脸色一变。   “阿煜,你等我一下,我优盘没带。”   驰煜嗯了一声,“那你快去快回。”   驰辰点点头,紧忙大步往回走,结果刚进院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见到上面的备注,没有任何顾虑的按下接通。   是上几天枫眠让他检测药片成分时候委托的朋友,想来应该是出结果了。   他按下接通,不等说话,电话里另一头焦急的声音便已经响起,“阿辰,那药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驰辰没有直说,而是反问道,“怎么了吗?”   另一头长叹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安,“检测出来了,报告一会儿发给你,阿辰,这个药你千万别吃,这是很多年前就已经禁止的药品,功效类似于麻痹神经的药物,但是在这基础上又加了很多违禁品,会侵蚀人的全身,脏器和骨骼都会受到影响,提前加快生命的衰竭,而且还会产生幻觉,会让人有一种生不如死的错觉,唯有吃这个药才能缓解,是解药,也是毒药,周而复始,慢慢会让人戒不掉,从而死在这个药上,很多年前就已经将这个药与**划为一类,现在市面上根本弄不到,阿辰,这东西千万别碰!”   驰辰大脑一片空白,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他都不知道。   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打透,即便如今艳阳高照,他也感受不到一点温暖,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似无数冰锥刺破浑身血脉。   枫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一日医生的话回荡在脑海,驰辰一时间觉得心口窒息似的难受。   枫眠不但吃了,似乎吃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然也不会身体被侵蚀成那样!   他不经意间抬起头,猝不及防的一幕骤然撞进他的视线,与那一日的梦境高度重合,驰辰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似乎都响起阵阵轰鸣。   枫眠趴在三楼的落地窗前,身后的驰明舟死死按着枫眠,面上的阴鸷仿若变了个人一般,是那么陌生。   枫眠上身赤裸,整个人憔悴不已,与楼下的驰辰四目相对,两个人皆是僵硬在那里。   枫眠唇瓣轻启,似无声的呢喃。   “救我……”   宝们看这里   宝们,文文从今天开始后续内容就要收费了,也就是说,要粗长起来了!   收费标准是书耽统一的哦,宝们可以蹲蹲广场,小作者也会发粉包哒,带着眠眠和几只狗子在这里嗷嗷待哺()*。   本该是天之骄子,却被扒下所有光环,沦落为玩物,在地狱里挣扎着求生的病美人眠眠。   看似玩世不恭,色胆包天,一心想跟眠眠嘶哈嘶哈,实则清纯小笨狗,会尊重眠眠的狗子一号:驰辰。   外表风光霁月,温润如玉的竹马,内里疯批偏执,机关算尽的痴汉一个,疯狂想跟眠眠贴贴的狗子二号:顾子珩。   看似沉稳内敛,成熟稳重,喜怒不形于色,实际上醋王一枚,爱较真,爱记仇,小心眼的狗子三号:驰明舟。   阳光青春小奶狗,看似人畜无害,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精明的一批,爱玩偷窥的鞭肽狗子四号:驰煜。   小作者一脸沉重,语气严肃的拍了拍眠眠肩膀:“宝贝辛苦了。”   眠眠:“?” 第41章 傻子,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驰明舟伸手掐住枫眠的下巴,狞笑着逼他抬头看着窗外的位置,让他与驰辰四目相对。   枫眠的泪水濡湿了他的指腹,他笑道,“被你的小未婚夫看着,感觉如何?”   枫眠红了眼,恨不得一口咬上驰明舟的手,奈何他如今就连转头都做不到,驰明舟的手掐着他的下颚,他就连说话都变得艰难。   眼睁睁的看到驰辰大步朝着门口走来,枫眠眼里溢满了绝望,心中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他的声音变得苦涩颤抖。   “你是故意的!”   驰辰看向这里的时候,驰明舟本可以躲开,但是偏偏没有!   驰明舟淡淡一笑,伸手拂去枫眠脸上的泪痕,幽幽道,“被自己的未婚夫看见,你就这么难过?还真是用情至深,一会儿看看你的小未婚夫对你情谊到哪里,如何?”   枫眠牙关紧咬,拼尽全力挣扎着,想要从驰明舟的怀里挣脱。   驰明舟紧紧禁锢着他,直到做到最后才退出枫眠的身体。   枫眠腿都在发抖,已经站不住。   枫眠吃力的弯腰捡起地上已经褶皱破烂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动作慌乱。   驰明舟随意的披上睡袍,看见他这一副焦躁的模样,忍不住轻笑着嘲弄道,“有必要吗?你现在把自己打扮得再体面,一会儿也是要被扒干净验身的,到时候跪在祠堂里,还是一身狼狈。”   枫眠系腰带的手都在发抖,他目眦欲裂的看着驰明舟,怒斥道,“闭嘴!”   他话音一出,驰明舟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狭长的眸子里透着寒意,森森盯着枫眠,沉声道,“你这语气是在跟谁说话?”   一向任他揉圆搓扁的枫眠现在像是气急了的兔子,一双眼睛通红,就连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枫眠的眼泪一滴一滴顺着眼眶滚落,唇瓣紧咬,近乎崩溃的看着驰明舟,酝酿许久才将话说出口,他强忍着颤抖的哭腔,就连声音都在发抖,“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下辈子绝对不会再遇见你!”   驰明舟眸子微眯,眼底异色一闪而过,沉默须臾,轻嗤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话,你这种贱人,不配有下辈子,”   枫眠牙根紧咬,看驰明舟的眼神复杂难辨。   枫眠像是被卸去了一身力气,默默别过头,声音沉闷,“傻子,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他已经说尽了,他的话驰明舟一句也不信,眼泪流干了驰明舟也看都不看一眼。   或许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任由他是否有苦衷,是否痛苦,在驰明舟眼中都无所谓。   他不该心里抱着什么侥幸,以为驰明舟只是因爱生恨。   在驰明舟的心里,他仅仅是一个泄欲工具,无关乎他是以前的青梅竹马,还是从小一起相伴长大。   在驰明舟的眼里,他枫眠与会所里的MB没有半分区别。   过去不重要,解释也不重要,仅仅是将他按在床上发泄,看着他徘徊在生死边缘,这就是驰明舟的乐趣,也是驰明舟唯一在他身上需要的。   心里想通之后,枫眠竟然感觉松了口气,即便一会儿可能是自己的死期,心里也没有半点留恋。   生不如死的滋味,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等不到有人救他了……   枫眠默默坐在墙角,等着一会儿驰辰的质问,等着驰辰将他压去祠堂。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看不懂刚才的一幕是在做什么。   或许他这条命,早就该在枫父将他从孤儿院带走的时候就结束了……   走廊里急躁的脚步声在快速逼近,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驰辰的。   驰明舟斜眸看着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枫眠,眼神若有所思。   枫眠面上没有一点不安的模样,整个人淡定到近乎麻木,如同待被销毁的木偶一般坐在那里。   卧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门外的人几乎是暴力的砸门,声音大到穿透门板传进来,“小叔开门!小叔!驰明舟!”   驰明舟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淡然起身,不急不慌地打开门,看到门外脖红脸粗的驰辰。   驰明舟淡淡问道,“怎么了?”   驰辰已经红了眼。   他对这个小叔向来敬重,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人,回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气的浑身发抖,他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驰明舟,沉声道,“枫眠在小叔这里?”   驰明舟点点头,侧过身子,露出了身后蹲在窗下的枫眠。   驰辰咬牙切齿的道,“你们在做什么?”   驰明舟直视着他,反问道,“你觉得我们在做什么?”   驰辰怒火中烧,声音骤然拔高许多,怒斥道,“他是你未来的侄媳妇!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外面有那么多能玩的,为什么非要碰明知道不能碰的?!”   驰辰极力克制着自己所有理智才没有抬手朝着驰明舟的脸挥过去。   他一双眸子猩红如血,浑身都在发抖。   驰明舟眉峰一挑,淡淡道,“你在想什么?他说他肩膀不舒服,我帮他看看,他肩胛骨的位置有些淤青,揉开就好了,还没处理完,你就过来了。”   他的话一出,驰辰脸上的表情骤然僵硬在那里。   他看向枫眠的方向,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开口,“真……真的吗?”   驰明舟的解释听上去匪夷所思。   枫眠没有抬头去看驰辰的眼睛,只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驰明舟那牵强的借口会有人信吗?驰辰又不是傻子……   驰辰收回视线,他与驰明舟两人对视半晌,驰辰不满的开口,“无论怎么样,你们都不能那样接触,他是你未来的侄媳妇,是我的伴侣。”   驰明舟依靠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直言道,“你们结婚了吗?”   这话一出,驰辰愣在那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这联姻的事……”   驰明舟继续道,“你以后会娶他吗?”   每一句话都直戳驰辰心窝子。   以后驰辰跟枫眠在一起这件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当然不可能。   驰辰被问的有些烦了,直接挥挥手说道,“这是爷爷说的联姻,以后再说以后的,他现在是我的人,小叔理所应当跟他保持距离!”   他阴着脸大步进了卧室,抬手一把抓住枫眠的手腕,不容拒绝的将人往外拽,“走!”   枫眠脚步踉跄,低着头随驰辰离开卧室,对身后驰明舟阴恻恻的目光视若无睹。   驰辰带着枫眠出了老宅,见那边还在等着他的司机,他直言道,“你们先走,我有点事,一会儿过去机场。”   司机见他与枫眠站在一起,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开车带着驰煜先行离开。   驰辰回眸看去,看到了枫眠步伐别扭,腿有些发颤。   驰辰眸光黯淡几分,缓缓问道,“昨晚非要在我房间里睡,你想躲的人是谁?”   枫眠的身子僵硬了,他默默低下头,没有说话,甚至不敢去看驰辰的目光。   驰辰一言不发的拽起他的手,将他塞进车里,随后自己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离开老宅。   枫眠不安的坐在副驾驶,忍不住抬手抓紧了安全带,犹豫着小声道,“你要……杀掉我吗?”   驰辰开车朝着市区驶去,平静的开口,“带你去我的家。”   枫眠抬眸,无意间扫到了后视镜。   后视镜里可以看到老宅大院。   院子里,驰明舟站在那里,远远看着他们,眼神阴寒。   枫眠移开视线,转而看向身旁的驰辰。   驰辰面色很不好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刚才的那一幕那么直白,任谁都看的出来,枫眠不知道驰辰是真的被驰明舟的借口糊弄过去,还是别无选择的只能咬牙选择相信,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不能去问。   如今的结果无疑是最好的,只要他不主动捅破窗户纸,受益的人只会是他。   驰辰目视前方,开口道,“我带你去我的公寓,你就别再回老宅,我过几天办完事会尽快回来,到时候我再跟爷爷提搬出去的事,以后我们就一起住在公寓。”   枫眠唇瓣动了动,心中生出暖意,轻声道,“谢谢你。”   驰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逼着自己忘记刚才的一幕,他换了个话题,他道,“你给我的药,是治什么的?”   枫眠眸光微垂,轻声道,“我有时候会身上很痛,心脏也很痛,吃完就不痛了。”   驰辰长叹一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烦闷尽数吐出去。   他将自己在电话里听到的告诉给枫眠。   他话音落下,枫眠的面色顿时僵住了。   驰辰道,“那种药能断就断,以后不许再吃,我会监督你,你换成市面上普通的止痛药试试会不会有效果。”   “……枫眠,好好活着。”   枫眠默默低下头,浑身都在颤抖着,无数寒意充斥着身体,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溢出眼眶。   枫父竟然对他至此……   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他自己给自己服毒?!   枫眠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心脏撕裂一般疼痛。   他拼了命的想努力活下去,结果却像是傻子一样被那些人戏耍……   一只大手落在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安抚一般。   “有我在,以后你不会再受欺负了。” 第42章 私闯,难以逃离   驰辰将枫眠带到了自己的公寓,临走前不忘叮嘱枫眠别出门,直到驰家那边打电话过来催促,他才不得不离开公寓。   驰辰到了机场之后又不放心的打电话给枫眠,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着,“我叫人送了点水果和日常用品过去,一会儿看看来的人是谁再开门,家里我很久没回去住了,你自己看缺什么直接就跟一会儿来的人说就好,他都会帮你去买,你跟他要联系方式,有事叫他就行。”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驰辰这才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了看他跟看鬼似的驰煜。   驰辰被他看得有点不舒服,“有事?”   驰煜脸色怪异,一副被他肉麻到的模样,戏谑的问道,“新欢?”   驰家的小太子爷在宁城横着走,谁还能让他像个保姆似的唠唠叨叨,驰辰这副模样他只在热恋的小情侣身上看过。   驰辰看着他那八卦的模样,无奈的啧了一声,开口解释道,“那是枫眠,他去我那里住,家里什么都没有,让人送点日常用的东西过去。”   这话一出口,驰煜的表情更是精彩。   他刚才就听见驰辰在这里打电话,叮嘱的事无巨细,这怎么看都是讨好心上人时候的模样。   以驰辰对枫眠的态度,会为枫眠想这些?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枫眠一身皮相确实不错,皮肤白皙,个子高挑纤细,腿长屁股翘,小脸长得更是可人,带着几分拒人的清冷感, 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时不时委屈巴巴红了眼眶,欲哭无泪的模样像是弱不禁风的病美人,惹人怜惜,却又勾得人欲火焚身,想好好欺负一通。   但是话又说回来,驰家这两位爷什么样的没见过?那些人前光鲜亮丽的小美人多的是绞尽脑汁往他们床上爬的,会的可多着呢,怎么偏偏就都对一个雏动了心思?   驰明舟那边他没胆子多说什么,但是驰辰……   他眸子微眯,沉声道,“哥,你喜欢枫眠?”   这话一出口,驰辰吓了一跳似的,不假思索的辩解道,“都多大了还谈喜欢不喜欢的,我只是还没睡到他,心里多少有点不甘心。”   驰辰的话让驰煜一惊。   驰辰还没碰过枫眠?   驰辰的性子他是了解的,看似浪荡不羁,实则心里什么事都有分寸,不欺男霸女,不强迫人,这方面比一些自称绅士君子的还像回事,看样子是驰辰想要,但是枫眠一直没给。   他还以为枫家那么迫不及待,枫眠自己早就从了驰辰,看来……   驰煜的脸色有些难看,对一边的驰辰苦口婆心的劝道,“没动心就好,对他也只能是玩玩,别把自己搭进去。”   无论驰明舟和驰辰对枫眠是什么心思,他都不能看着叔侄俩在枫眠一个人身上栽跟头。   他本以为枫眠是驰辰的玩物,自己看着那小妖精的脸想要跟着尝个鲜 ,如今看来,这个念头不能有了。   他还没胆子从驰明舟嘴里抢肉吃。   驰辰对他的话不明所以,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满,为枫眠辩解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人不坏,全都是枫家不好。”   这话噎的驰煜不得不把后面的话收回去,欲言又止,却又不知如何提起,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发愁的看着驰辰。   驰辰往日里还算精明的一个人,真的没发现不对劲吗?   正这般思索着,身后的驰母已经出声叫他们。   “怎么还在那里站着?快过来!”   驰煜转身应了一声,朝着驰母的方向走去。   驰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始终心不在焉的。   自己最少也要一周才能回去,小区里治安不错,每天也会有钟点工过去收拾房间,应该不会有事的……   枫眠蹲在驰明舟房间角落里绝望无助的模样不禁浮上眼前,他不知为何,心口竟然有些窒息似的难受。   不知道那个小可怜现在在做什么……   ……   已经是下午,采购的人将东西整理好之后离开了公寓,枫眠坐在安静的房间里,一时间有些恍惚,本该雀跃的心如今却像是水一般平静。   他缓缓抬手拿出口袋里的药,仔细打量。   他真的逃出来了吗?   这些药他随身携带,唯恐会弄丢,他以为这是保命的东西,结果这才是要他命的元凶,他竟然还傻傻的为枫家做了那么多,每个月积极地去拿这要命的药。   他真该庆幸这不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如若不然,他就是死也难瞑目。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让枫父这么恨他,恨到要让他自己杀了自己。   仅仅是为了讨好有权有势的妻子,以前与发妻的血肉就可以不顾生死,肆意对待吗?   他的脑海里至今还停留着小时候自己从幼儿园回来,背着小书包飞扑向枫父的画面。   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那不是他的父亲,那是要他命的杀人犯!   枫眠攥着药瓶的手紧了紧,心里带着犹豫。   回想起发病时候万蚁噬心似的痛苦,他咬咬牙,到底还是将手里的药瓶扔进了垃圾桶。   他不能再自寻死路!他倒是要试试能不能生生扛过去!   透明的药瓶扔进垃圾桶,枫眠的视线忍不住在那颗药上停留,大脑里已经在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不能吃,但是回想起那种痛苦,私心里却在不断给自己洗脑。   那种痛苦撑不过去,会死的,反正只剩 下这一粒药,吃完之后就再不去取了,多一粒又有什么关系?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将垃圾桶的药捡回来,指尖即将触碰到,最终理智拉回了一切,他紧紧将手攥成了拳头,扭过头不看,大步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果然会有依赖性。   既然驰辰说这种药本质上只是普通药物,自己明天多买一点市面上的止痛药或者是治疗心脏病的药来防着病发,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他回到卧室,满脑子都是想将药捡回来的欲望,枫眠牙关紧咬,逼着自己不去想,闭上眼睛逼着自己睡觉。   天色渐晚,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枫眠这一晚睡的格外沉,就连外面房门传来咔哒一声响他都没有察觉。   一道人影慢条斯理的走到卧室,站在床边看着大床上熟睡的枫眠,看了许久,缓缓俯下身,掀开枫眠身上的被子……   枫眠睡得迷迷糊糊,隐隐感受到不适,他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双腿忍不住挣动,直到压制不住的闷哼出声,“唔——”   他忍不住抬脚去踹开那莫名的异物感,结果脚刚踹过去,腿心猝不及防的挨了一巴掌,枫眠当即惊叫出声,猛地睁开眼,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阴恻恻的目光。   男人淡漠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乱动。”   枫眠的腿被按住,当即动弹不得,枫眠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不可置信的道,“驰明舟?!”   驰明舟勾唇一笑,轻蔑的看着枫眠,“我说过你摆脱不了我,你以为跟着驰辰离开,就算解脱?一道破门,就足以拦住我?”   枫眠挣扎着躲开他,一颗心已经被绝望堆满,“放开!”   驰明舟阴森的盯着他,声音分不清喜怒,“你在跟谁说话?”   他抽出湿漉漉的手指,将指尖的东西抹在枫眠的腿上,他看着枫眠这一身新的睡衣,冷笑一声,讥讽道,“你还真是喜欢穿他的衣服睡觉。”   在驰家的浴袍是,昨晚的短裤短袖是,今晚的也是。   驰辰的衣服就那么好?   枫眠想也不想的抬脚踹开他,紧紧拽住下摆遮住自己的下身,大声道,“跟你没有关系!”   枫眠唇瓣紧抿,心里尽是不甘。   为什么他无论逃到哪里都要被驰明舟这般羞辱?!   枫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彻底让驰明舟没了耐心,驰明舟抬眸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该不会以为你傍上了驰辰,他就有能力护着你了?”   他轻蔑一声,幽幽道,“如今驰家我说了算,你一个需要在驰家苟且偷生的,你在以什么身份跟我摆谱?你能不能活,不在于驰辰,而是在于我。”   枫眠牙关紧咬,心里生出反抗的心思。   那种药他已经不用再吃,既然如此,凭什么还要受枫家的控制,在驰家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着?!   他当即爬下床,大步朝着卧室门口走去,直言道,“我不需要攀附任何人活着!”   即将踏出卧室,突然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突然,腰身被人紧紧环住,枫眠不等挣扎,那只手就已经将他一把托起来。   驰明舟毫不费力的将他往外面带,枫眠彻底红了眼眶,捶打着驰明舟的身体,声音都变的嘶哑,“放开我!”   凭什么他的人生不能由他自己掌控?!   驰明舟对他的话如若未闻,枫眠的厮打,他仅仅用一只手就足以将其控制住。   他的声音平静到有些凉薄。   “我如今过来,是为了带你回老宅的,枫眠,你本该受的苦,我一一还给你。” 第43章 驰明舟,再也不见   枫眠被强行塞进车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暂时藏身的公寓渐行渐远……   枫眠眸光渐渐黯淡下去,麻木的任由驰明舟按压在后车座上,眼神空洞的盯着某处,不再反抗。   前面的司机对一切如若未闻。   车子驶回老宅,司机识趣的下了车。   车身颠簸,管家在远处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枫眠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扯了扯嘴角,讥讽的笑道,“被发现,我会死,那你驰明舟呢?以后驰家人会如何看你?老爷子还没死,一切还没成定局,你也处处受人限制,不是吗?”   驰明舟做到最后才退出,他斜眸看了一眼枫眠那处,随后缓缓收回视线。   枫眠赤裸的躺在那,浑身狼狈,一身睡袍已经成了破布扔在一边,而驰明舟仅仅只是拉上拉链,理了理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除了不稳的呼吸以外看不出半分异样。   驰明舟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幽幽道,“关于驰家人怎么看我这一点我并不在乎,只要老爷子没死,他们就翻不了天,老爷子一死,我就是天。”   枫眠抬眸看着他,驰明舟也转头,与他四目相对。   驰明舟伸手把玩着枫眠的腿心,漫不经心的说道,“老爷子对我有亏欠,我无论做了任何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整个老宅都在老爷子的掌控之中,不是人人都是驰辰那种蠢货,从我回到老宅第一天起,我与你的事,老爷子便尽数知晓。”   驰明舟的话音落下,枫眠面色骤然一僵,浑身都被无尽寒意充斥着,冷的刺骨,头皮都在发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怔怔的看着驰明舟,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   驰明舟慢条斯理的说道,“即便如此,他依旧愿意答应我提议让驰家同意联姻的事,应下这荒唐的胡闹,就算到最后被发现了,大房也不敢与我撕破脸,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闹开了,老爷子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我这边,到时候他们才算真的一无所有。”   “最后牺牲的人可以是你,可以是大房,但绝不是我。”   驰明舟的话字字透着寒意,枫眠身体都在发抖,他故作淡定的嘲讽道,“你以为你的鬼话我会信?”   老爷子就算再宠爱驰明舟,也不可能看着驰明舟将整个驰家弄得乌烟瘴气!   驰明舟扫了他一眼,眼神说不尽的凉薄。   驰明舟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眼神渐渐变得幽深,“并不是老爷子找了二十多年才找到我,而是我过了二十多年,才愿意回来驰家。”   他迎着枫眠震惊的目光,缓缓开口,“外界都说我父亲与我母亲当年如何恩爱,结果被老一辈生生拆散,老爷子与我母亲失散,过了那么多年才找到我,好一出苦情大戏,但是事实与外界相传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母亲与他在一场宴会上相识,仅仅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我母亲那时候已经有了未婚夫,马上就要步入婚姻,但是他对我母亲起了歹心,逼着我母亲与他在一起,我母亲不从,他就将我母亲的未婚夫以莫须有的罪名送进了监狱,我母亲为了让那个男人从监狱里出来,迫不得已与他在一起,结果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在监狱里被人活活打死了,两个人本是青梅竹马,我母亲受不了打击,便跟他反目成仇,他将我母亲关起来,不让与任何人联系,结果这件事被我母亲的家里闹大了,老爷子家里这边才不得已随便找份联姻来压住流言蜚语。”   “我母亲被迫成了他外面的情妇,后来一次强迫之下,我母亲怀孕了,去医院打胎的时候被他发现,他将我母亲抓回去,逼着我母亲把孩子生下来,我母亲宁死不从,我母亲的家人拼尽全力将人救出来,但那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孩子打掉,我母亲也会九死一生,只好隐姓埋名去了乡下,他找不到我母亲,所以勃然大怒,将怒火烧到了我母亲的家人身上,我母亲一家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继续受苦,就算偌大的家业被搞垮也不肯暴露我母亲的位置,百年世家,就此落幕。”   “我母亲郁郁寡欢,在我三岁那一年跳楼了,她死了之后,我外公外婆大受打击,身体一天天弱下来,在我七岁那一年离世,临死前告诉了我一切,我也彻底成了孤儿,但在前七年我都很开心,他们对我很好,并没有因为我身上有那人渣的血脉就对我仇视,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他们女儿血脉的延续,仅此而已,七岁的时候我去了孤儿院,这期间驰家找过我无数次,我都拒绝了,直到后来我回来,也是对驰家有怨的,或许是老爷子对当年有愧,无论是我提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他直勾勾的看着枫眠,眼神里夹杂着阴寒,“枫眠,我回来驰家是因为你,你既然做好了依附驰家的心思,就别想着会善终,驰家,我说了算。”   枫眠牙根紧咬,深深的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他不会依附任何人,今晚之后就是永别!   夜色已浓,驰明舟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搭在枫眠身上,抱着枫眠下车。   枫眠依靠在驰明舟的怀里,一双赤条条的双腿裸露在外,腿上带着青紫的痕迹和见血的咬痕,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院子里的佣人见到这一幕皆是默默低下头,似乎并不意外一般。   驰明舟注意到枫眠的视线,淡淡解释道,“整个老宅上下,都是我的人,你和我的关系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话音落下,枫眠苦涩的轻笑出声。   眼前的天幕似乎化作无形的笼子将他笼罩在其中,就连空气都是压抑到几乎窒息的。   枫眠默默闭上眼,一言不发。   这场荒唐的关系,很快就会结束了……   他已经不用受任何人的束缚,他会挣脱所有枷锁,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虽然短暂,却也算美好,就算是死也可以闭上眼了。   驰明舟抱着枫眠回到楼上卧室,他将人放在床上,忍不住拉开枫眠的腿看了看,最终也没有给枫眠清理,他伸手按着枫眠的小腹,自言自语似的呢喃道,“你的身体可以怀孕吗?”   枫眠双眸紧闭,听见驰明舟的话并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   哪里有男人生孩子的事?   夜色已深,驰明舟没有再多说什么,关灯之后上床,与枫眠相拥而眠。   多次欢好,这是唯一一次两个人在一起睡觉,驰明舟的手落在枫眠的腰上,沉沉睡去。   枫眠始终没睡,枫眠睁着眼睛看外面的天幕,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天色破晓,枫眠感受到身边的人呼吸平稳,这才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的离开卧室,卧室的门轻轻关上,“咔哒”一声响,大床上的驰明舟没有醒来的迹象,含糊的呓语着,似乎轻声唤着谁的名字。   枫眠光着身子去楼下驰辰的衣帽间随便摸了一套衣服,随后捡起自己掉落的手机,匆匆从后门翻出驰家大院,踉跄着朝着公路的方向离去。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空荡荡的,无人察觉枫眠的离去。   枫眠回眸深深看了一眼老宅,最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驰明舟,再也不见。”   ……   驰明舟睡梦中渐渐皱起眉头,无意识的抬手按住心口。   无尽的不安笼罩在心头,似乎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心脏,猛的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窒息感迎面而来,驰明舟徒然睁开眼坐起来,一时间额头上遍布冷汗。   他平定着紊乱的呼吸,手往身边的位置摸过去,结果摸了个空,他骤然一惊,转头看去,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只剩下褶皱的被子。   “枫眠?!”   他对着空荡荡的卧室大声喊着枫眠的名字,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水一般的安静。   不安慌乱的滋味像是一条条无形的藤蔓紧紧禁锢心头,他沉着脸将屋里的每一个房间看了个遍,结果都没有枫眠的身影,他回眸看去,见窗帘一夜未拉,外面已经天色大亮。   他抬脚离开卧室,朝着楼下走去,看到客厅里的管家,他问道,“看见枫眠了吗?”   管家摇摇头,“我刚刚打开大厅的门,没看见枫眠先生下来过。”   驰明舟一言不发的朝着门卫室走去,查看院子里的监控,在凌晨两点多的画面看到了枫眠在驰辰二楼的窗子跳下来,一瘸一拐的朝着后院跑去,吃力的翻墙离开。   驰明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面色阴沉似墨。   现在已经六点多,距离枫眠离开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枫眠早就已经在离开宁城的出租车上。   枫眠长叹口气,心里一直压着的那一块巨石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带着无法言喻的轻松。   枫眠脸上情不自禁的挂上一抹笑。   正走神,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垂眸看了一眼,看到打过来的号码,他不禁愣住了。 第44章 你怎么能也这样对我   电话里响起公事公办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宁城公安局,你是枫眠先生是吗?”   枫眠一愣,犹豫着回答道,“是。”   电话另一头继续道,“请问吴香琴这个人你认识吗?”   吴香琴……   久违的再听到这个名字,枫眠的眼眶有些酸涩,呼吸都有些发抖,多年以前的画面再次浮上脑海。   女人抱着稚嫩的男孩坐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等着早就已经成为别人丈夫的枫父。   女人哭着将他送去孤儿院,在门外抱着他,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他收回思绪,沉下一口气,回答道,“那是我母亲。”   电话另一头嗯了一声,说道,“是这样的,你母亲说小时候与你走失了,她一直在找你,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这边派出所一趟?”   枫眠听见这番话久久回不过神,心脏都在剧烈颤抖着,似乎有一股暖流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母亲……一直在找他?   他看着即将抵达宁城边界的出租车,当即下了决心,对电话另一头说道,“现在。”   ……   将近下午枫眠才到了公安局,一进门,看见坐在大厅里珠光宝气的女人,一时间有些不敢认。   警察看着他,问了一句,“枫眠是吧?”   枫眠点点头,这边话音一落,椅子上的女人立马站起身,泪眼婆娑的看着枫眠,声音都在发抖,“眠眠……”   枫母踩着高跟鞋,大步过来,颤抖着伸手捧着枫眠的脸仔细端倪,眼中泪花翻涌,“怎么憔悴成这样……”   枫眠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滚落,哑着嗓子久违的唤道,“妈……”   面前的女人仅仅只能从五官上隐隐找出当年的几分模样,都说钱能养人,这话一点不假,在枫眠记忆里的枫母骨瘦如柴,皮肤蜡黄,一双眼睛里永远透着哀伤,瘦弱到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如今站在面前的女人身上找不出一点当年憔悴的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枫母甚至越活越年轻,皮肤白皙细腻,身材丰满有形,衣着风雅得体,浑身都透露着贵气,漂亮的五官尽数显现出来,楚楚动人,显然这么多年过得很好。   枫母抱着枫眠,哭的泣不成声,“妈妈说等过得好了就回去接你,结果我一回到孤儿院,那里已经荒废了,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你了。”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在外漂泊了,妈妈如今有能力了,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枫母声泪俱下,一边的民警都劝着枫眠,说道,“你妈妈从过来就一直在哭,以后好好孝敬妈妈吧。”   枫眠的泪水已经爬了满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安又期待的看着母亲,小声重复道,“你……你是要带我回家吗?”   枫母抬手擦着他的泪水,破涕为笑,“以后眠眠就是有妈妈的孩子了,妈妈带眠眠回家,带眠眠回家……”   女人的声音温柔,一切都如小时候记忆里一般,看似什么都变了,似乎又什么都没变,她依旧是记忆里那个抱着年幼时候的孩子,轻声给人唱着儿歌的母亲。   枫眠忍着眼眶的酸涩,哑着嗓子重复道,“回家……”   枫母带他离开派出所,带着枫眠来到一辆保时捷前,与枫眠上车,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回家。”   前面的司机启动车子,应声道,“好的,夫人。”   枫眠眼睫轻颤,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又不知如何说。   一边的枫母率先开口,主动为他解惑。   “妈妈再婚了,他对我很好,他人也很好,知道你的事之后一直催着我,让我找你,让你回来跟我们一起住,说一家人就该团团圆圆,回去之后你叫他叔叔就好,他是一个特别随和的人。”   枫眠心里没有太多意外,点点头之后有些拘谨的坐在那里。   已经分开这么多年,那时候枫母也还年轻,再婚也是情理之中。   枫母模样温婉,眉眼间却透着一丝美艳,五官精致漂亮,枫眠的模样像了母亲居多。   枫母在人群里绝对是出挑的存在,只是以前过得太苦,那份沧桑掩住了所有的惊艳。   前面的司机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偷瞄枫眠,眼神在枫眠与枫母之间游荡,神色怪异。   车子在将近市中心的地方停下,枫眠看着眼前的高级小区,心里忍不住有些异样。   这里寸土寸金,能住在这里的绝对非富即贵,这里甚至距离枫家的宅子也不是很远。   这么近的距离,枫母却找了这么久……   枫母见他在走神,紧忙出声唤他,“眠眠,快来。”   枫眠回过神,朝着她走去。   枫母看着枫眠身上明显不合身的奢侈品衣服,笑而不语,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转过头。   枫眠随着枫母进了别墅,当即两道清脆稚嫩的童音在客厅里响起。   “妈妈!妈妈!”   枫眠顺着看过去,整个人不由一愣。   一对龙凤胎站在枫母身边,张开小手求着枫母抱。   两个孩子约摸着也就三岁左右,枫母温柔的在他们身边,挨个的摸着他们脑袋,与他们说话。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缓缓响起,枫眠看到一个男人走进客厅里,笑着朝这里走来。   那人看着年纪比枫母大了许多,约摸着已经有五六十岁的模样,脸上即便保养得再好也爬上了细纹,鬓角看得出有些还没来得及染黑的白发。   那人即便上了年纪,举手投足中也看得出贵气优雅,显然身份不凡,是这个房子的男主人。   男人过来之后站在枫母身边笑着,眼神里透着柔光。   这一幕远远看上去是那么温馨,一家四口在一起团团圆圆。   枫眠默默低下头,不忍去打扰。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晰地认知到,他的父母都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他对谁而言,都是局外人。   他的家早就已经四分五裂,分别组成了新的家庭,唯有他被孤零零的扔在原地。   他真的可以被母亲的新家庭接纳吗?   枫母终于回想起枫眠的存在,紧忙拉着枫眠对男人介绍道,“臣哥,这是枫眠,我带我儿子回来了。”   男人笑呵呵的看着枫眠,上下打量着,眼神让枫眠有些不舒服。   这样的眼神枫眠在与驰辰初次见面的时候见过,那是驰辰像是打量一件货品一样的目光。   仅仅一瞬男人便调整好了神态,笑着道,“眠眠,以后这就是自己家,不要拘束,你叫我臣叔就好。”   枫眠唯恐自己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对着男人点点头,“臣叔。”   臣叔拍了拍那两兄妹的脑袋,说道,“叫哥哥。”   两个孩子甜甜的看着枫眠,叫道,“哥哥!”   枫眠心里暖洋洋的,眼里带着点点泪光。   母亲过得很好,儿女双全,还有一个爱她的丈夫,自己应该为她高兴才是,终于摆脱了以前那种苦日子。   他的人生有大半都是灰色的,他一直期望他可以被一个环境接受,不用再整日承受冷眼和谩骂。   母亲这么担心他,臣叔人也很好,他应该可以成为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吧。   心里带着小小的期待。   哪怕是站在这个家最边缘的位置也好,他不想再一个人流浪了……   枫眠强忍着泪意,打起所有精神迎合着他们,处处都做到最后,表现出一副听话懂事的模样,一刻不闲着,像是唯恐会被新的家庭甩出去,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讨好。   晚餐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枫眠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家庭接受,饭桌上,臣叔亲自给他倒酒,一家人庆祝。   臣叔笑着说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会把眠眠当成自己亲儿子看待,听说眠眠还是宁大毕业的,职场上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臣叔很期待以后跟你合作。”   枫眠撑着桌子,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酒劲上头还是什么,他现在浑身无力,头重脚轻,眼前的视线似乎都有些重影,就连手里的筷子仿佛都有千斤重。   宁大?   臣叔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今天刚回来,还什么都没有说……   枫母浅笑着看他,脸上一如白日里的温柔,“只要你帮了我们这次的忙,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一份子,我们都会视你如己出。”   枫眠怔怔的看着她,声音都有气无力,“什么忙?”   枫母平静的说道,“你臣叔有一个合作商对双性人很感兴趣,眠眠,都已经是一家人了,帮了这个忙,以后什么都好说。”   话音落下,客厅里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枫眠彻底傻眼了,眼前的女人突然变得无比陌生,似乎自己一刻也不曾认识她。   枫眠觉得脑海里像是有一根弦,“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所以,找他回来不是因为记得他,而是因为他的身体有用?!   他对这些人而言只有这个意义吗?他在他们眼里不是活生生的人吗?他不是他们的亲骨肉吗?!   他仅仅只是流转在旁人床上的礼物是吗?!   胸膛被无尽的怒意填满,带着无可压制的绝望,他撑着桌子,克制着自己的不适,勉强起身,踉跄着往外走,沉声道,“不必了,这个家不要也罢。”   枫母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下去,直接给一边的保镖一个眼色,命令道,“按住他,直接送过去。”   一边的人接收到示意,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枫眠按倒在地。   酒里下了东西,枫眠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被那些人毫不费力的按住,将他像条死鱼似的往外拖。   枫眠双眸赤红的着看不远处冷淡陌生的枫母,忍不住拼尽全身力气嘶吼,“你是我妈!你是我妈!”   豆大的泪水滚落下来,一双眸子里溢满了绝望。   “你是我最后的亲人,你怎么能……也这样对我?” 第45章 你这辈子还真是多灾多难   欧式风格的餐厅里布局富丽堂皇。   驰明舟坐在角落,眼神若有所思,始终心不在焉的模样,任由对面的男人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兴致缺缺。   邹石慢悠悠道,“最近有个新项目,好些人巴结着想跟我合作,有人为了讨好我,送了我个罕见的双性小美人,要不先给驰董尝个鲜?”   男人约摸着四十多岁的模样,不难听出其中讨好的意味,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驰明舟。   驰明舟听见他的话,掀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道,“没兴趣。”   刚回宁城不久,很多有的没的应酬也变得多了起来,邹石最近几年发展势头不错,未来有可能用得上,驰明舟这才赏脸在百忙中挤出时间答应邀约。   然而现在他并没什么心思应付眼前的人,就连客套话也懒得说。   枫眠不见了,这件事已经足够让他糟心。   枫眠没回枫家,也没有乘坐任何需要身份证登记的交通工具离开宁城,不仅如此,枫眠还刻意避开道路监控。   他对枫眠的人际关系并不太了解,一时间无迹可查,警局那边也还没有任何消息过来,目前只能等。   等待的时间让人焦躁。   他没精力应付面前这人,他时不时的看向腕表,然而邹石却刻意装傻子,假装看不懂他的动作。   邹石始终脸上挂着笑,称呼都刻意变得亲近,“明舟,那小美人可比电视上明星都漂亮,体检报告我都拿到手了,干净的,瞅着是雏,我自己都眼馋好长时间,那边也是费好大劲帮我弄到的,你先尝个鲜,等你玩腻我再用。”   这段时间巴结驰明舟的人不在少数,什么样的美人驰明舟都没收,如今自己猎奇弄来个新鲜的,没想到驰明舟也不愿意。   心里虽然有点遗憾,但也不算太失望,毕竟总不可能让人跑了,就算驰明舟不收,他自己也一样可以玩。   驰明舟淡淡扫了他一眼,没了迎合的心思,直接讥讽道,“双性可不好找,别被人糊弄了。”   邹石听见这话啧了一声,摆摆手,一副大可放心的样子,“这可是小美人亲妈说的,孩子出生就是双性,这还能有假?庞家那边为了攀上我,都快跪地上磕两个了,怎么敢骗我?”   驰明舟眉头轻皱,眼神有些怪异。   亲妈让自己孩子做这种事?   邹石咧嘴一笑,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那小脸,要是不说他二十出头,我还以为是高中的孩子。”   邹石报上了房间号,朝着驰明舟挤眉弄眼,“明舟真不感兴趣?东西都准备好了。”   驰明舟眼神里不自禁染上几分厌恶。   面前的男人让他觉得恶心,一时间也懒得再继续周旋下去,直接起身理了理衣襟,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还有事,先走了。”   邹石一慌,想也不想的伸手指着身后台上穿着红裙翩翩起舞,金发碧眼的女人,“驰董喜欢洋妞吗?驰董……”   驰明舟头都没回,背过身的那一刻眼底的厌恶再不遮掩,仿若看见什么垃圾一般。   今天这一趟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多呆一秒都让人觉得作呕。   看走眼了,估计邹石以后的路走不了多远,没有什么结交的必要。   驰明舟上车之后,司机开车朝着老宅的方向驶过去。   驰明舟扯了扯领带,无意间在后视镜里看见自己如今的模样。   他面色难看至极,眉宇间的烦躁之中夹杂着几分不安。   司机斜眸看了一眼,问道,“先生身体不舒服吗?”   驰明舟抓着领带的手顿了顿,犹豫着说道,“没有。”   自打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莫名心慌,刚才说话那一会儿更胜几分,直到现在也没有缓下去。   驰明舟沉着脸问道,“警局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司机摇摇头,“还没有,但是那边已经答应会加班加点搜查,一旦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   驰明舟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驰明舟立马拿出来,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犹豫须臾才按下接通。   “喂?”   电话另一头响起公事公办的声音,“驰先生,关于枫眠先生的消息,我们这边有了新的进展。”   提及“枫眠”这两个字,驰明舟瞬间正襟危坐,脸色骤然变得严肃。   “最近几天接到一个关于失踪的报案,一个自称枫眠母亲的女人来警局,说自己十多年前与自己的儿子走散了,我们经过筛选之后在今早确定枫眠先生的号码,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在A区派出所,枫眠与报案人一同离开,看他们的反应应该是亲母子没错。”   驰明舟眉头紧锁。   枫眠的母亲?   那个把枫眠扔在孤儿院不管不顾的女人?!   他焦急的问道,“能不能知道他们具体位置?”   另一头迟疑了片刻,回答道,“这个还要再深入调查,刚才与报案人通过电话,但是问起住址和枫眠先生的事,对方含糊不清,直接挂断电话。”   驰明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他沉声道,“能不能查到那女人的个人信息?”   警局那头立马答应,“这就把个人信息发到您的手机上。”   话音落下,电话里的声音支支吾吾,有些犹豫,“女人报警的时候是和一个男人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是宁城一个小企业的老板,我个人猜测……枫眠的母亲,可能是那个人的伴侣,驰先生,那个男人的个人信息需要一并发到你手机上吗?”   驰明舟面色僵硬了一瞬,刚才邹石的话在脑海里止不住的回响。   驰明舟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无力沙哑,“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另一头报上那人的姓名。   “庞奇臣。”   驰明舟整个人愣在那里,脑海里似乎有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邹石的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双性……   二十多岁……   庞家……   被自己亲妈送去……   驰明舟一时间呼吸都变得沉重,匆匆挂断电话,对着前面的司机大声道,“调头!”   邹石说的酒店房间号在如今适时的回想起。   驰明舟牙根紧咬,说不清是愤怒是悲悯的滋味占满了胸膛。   枫眠,他这辈子还真是多灾多难……   ……   邹石在驰明舟走了之后看着对面那干净的餐盘,和一口未动的酒杯,眼神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他冷笑一声,脸上的谄媚尽数化作了阴霾,喃喃自语道,“妈的,一个私生子,还他妈敢看不起我?”   这高档餐厅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订上,桌上这么几盘东西再加上酒就已经花费近十几万,驰明舟一口没碰,一点面子都没想给。   邹石一个人在那里沉着脸吃了几口,心理火气半点不散,筷子没好气一甩,起身结账出了餐厅。   上了车,司机回眸看着他,见他脸色阴沉,犹豫着问道,“邹总,去哪?”   邹石狠狠一拳锤在前面椅背上,面目愤怒到扭曲,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枫眠的那张脸。   他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凉薄的笑,“回酒店,估计这会儿那小婊子已经撅屁股等我了。”   今晚在驰明舟这里受的气,他全都会在枫眠身上找回来!   要怪就怪驰明舟那野种,偏偏惹他不爽……   酒店里。   枫眠站都站不起来,手脚被紧紧的绑住,挣脱不得,他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就连呼救都做不到。   他狼狈的爬到门边,任他怎么折腾,门都纹丝不动。   枫眠浑身都出了一层汗,脸上带着不对劲的绯红,大脑混沌一片。   次次呼出的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枫眠已经筋疲力尽,认清了自己不可能打开这道门的事实。   他已经跪不住,眼前阵阵发黑,浑身燥热,某处的反应自己就连忽视都做不到。   枫眠已经绝望。   自以为是救赎,却没想到他的亲生母亲却将他推进更深一层的地狱。   他对他们而言究竟算什么?   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即便是街边一条流浪狗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胸腔里被无尽的悲痛填满,眼眶不知是被愤怒还是委屈灼得通红。   身体异样的反应已经压制不住,他看着不远处的洗手间,只能狼狈的朝着洗手间爬去。   用牙齿咬开花洒,刺骨的冷水喷洒出来,淋在身上,枫眠无力的倒在地上,任由自己被冷水打湿衣衫。   寒意顺着皮肤渗入四肢百骸,本已经快要将人折磨疯的欲望渐渐舒缓下去许多,混沌的大脑也恢复了些许思考的能力,枫眠摸索着身后的绳结,胡乱的撕扯着,没几下竟然真的被他挣脱。   手腕的束缚松开,他立马撑起身子,去摸索脚上的绳索。   胳膊都在无力的发抖,手搭在绳结那里半天解不开,大脑的眩晕感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枫眠拼尽全力,然而解开之际,突然外面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枫眠浑身一僵,踉跄着就要起身,正要爬起来,突然一双黑色的皮鞋闯入眼帘。   枫眠整个人僵在那里。   邹石从上往下俯视着他,勾唇一笑。   "已经自己洗澡了,这是迫不及待要伺候我了?" 第46章 邹石,你找死   看见邹石的那一刻,枫眠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邹石的目光里满是透露着侵略性的暗芒,他上下打量着枫眠,忍不住吞咽口水。   枫眠浑身已经湿透,白色的衬衫变得半透明紧紧贴在身上,透出里面的肌肤。   雪肤上的牙印吻痕隐隐可见,显然不久前与人欢爱过。   邹石眉峰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讥讽道,“还以为是个雏,没想到已经耐不住寂寞,不是雏也没关系,免得放不开。”   枫眠声音都在发抖 ,“放我离开,不然我一定报警!”   枫眠戒备到浑身紧绷,然而邹石没有一点被他的话吓到的模样,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不屑的说道,“抓我?谁会帮你作证?你那个当小三的妈么?我们一早就说好了,不会让我有任何顾虑,也不会让你有把事情闹大的可能,从我这里一走,回去之后你以为你还会有报警的机会吗?”   他上下打量着枫眠,仿若看一件货品,“双性人很是罕见,你这张脸也长得和人胃口,好这口的人不在少数,你以后也只能是个高级的男娼,流转在各色男人床上,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算是解脱。”   句句都透着薄凉,他的话让枫眠浑身都在发抖。   每一个字眼都恶毒至极,已经可以预见今晚之后的地狱。   枫眠怒声道,“才不是!那是我亲妈!”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乎只要更有气势就可以忽略心底的绝望恐慌。   邹石嘴角挂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欣赏着枫眠明明已经预想到一切却不敢面对的模样。   枫眠的眼中泛着绝望的泪光,苍白的面庞在这一刻似乎变得那么脆弱,这不禁勾起邹石心中的施暴欲。   邹石死死盯着枫眠,一字一句道,“但如今的一切显而易见,你亲妈把你卖了,你早就已经不是她的孩子,她有了新的家庭,为了利益,为了新家,牺牲一个已经不要的东西又有何不可?”   “她给那个老东西当小三,生了一儿一女,一心盼着挤掉正室转正,那老家伙有个项目想跟我合作,我一直在纠结,你母亲自告奋勇的说有一个双性的儿子,我答应他们,只要你让我满意,我就答应这个项目的合作,那老家伙对她说,这件事如果成了,就给她转正,让她不再是小三。”   “过上了好日子,她早就已经忘了你,你的体检报告,你的个人信息,我们都早就知道,不过是通过 一个合法的渠道将你弄到手,让你以身为人子的身份没有办法反抗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需要你,你根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她,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而已,谁会需要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你?你唯一的价值,仅仅只是在床上给人当做发泄的工具而已。”   句句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生生刺进枫眠的心脏,将血肉生生搅碎。   枫眠眼眶里的泪水滚落出来,手紧紧捏成拳头,指甲深陷皮肉之中。   每一句都残忍至极,却也是实话。   枫眠自以为回了家,然而扑进母亲怀抱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踏入了另一个地狱的入口。   父亲母亲都有了新的家庭,他已经成了两边不要的东西。   一直逃避的真相如今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来,句句都足以将枫眠伤的鲜血淋漓。   枫眠红着眼眶看着他,再没了一开始的气势,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叔叔……求求你放我走,我不想做这个……”   他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何谈反抗。   美人落泪的模样让邹石心里罕见的生出几分怜惜,但可惜,他并不想将嘴边的鸭子就此飞了,他俯下身,伸手拂去枫眠眼角的泪水,轻声道,“你好好配合我,把我伺候开心了,以后我就罩着你,不让你回庞家,以后只伺候我一个就够了。”   枫眠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忍无可忍的伸手推他,声音里透着嘶哑的崩溃,“走开!”   这一下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邹石没料到枫眠会突然变脸,一下子被推了个踉跄。   枫眠扶着墙,慌张的往外跑,然而脚步刚动,身后邹石的暗骂便随之响起。   “妈的,贱人!”   枫眠一慌,紧忙去拽门,然而手还不等握在门把手上,突然后脑的头发被人一把抓住,拉着他生生往后拖,枫眠忍不住痛呼出声。   头皮被拉扯得生疼,枫眠几乎以为下一秒自己的头发都会被拽掉。   邹石的面目已经被气到扭曲,他手上一用力,直接将枫眠按在地上。   他拽下自己的领带,将枫眠的双手重新绑住,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你妈的,真是一点都不能松懈,是你自己不想好好伺候老子,这都是你逼我的!”   枫眠的手被绑在身后,当即丧失了所有的反抗能力,邹石冷眼看着枫眠奋力挣扎,他当即毫不犹豫的一脚揣上枫眠的肚子,这一脚用力极猛,直接将枫眠踹飞出去,撞到墙角才停下。   枫眠弓起身子,脸色苍白如纸,一口血溢上喉咙,顺着嘴角溢出来。   肚子里破裂似的疼,已经让人无力承受。   后背狠狠撞在墙上,背上浮现出大片淤青。   枫眠几乎昏死过去,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白色衬衫的衣襟前全是自己吐出来的血。   意识都已经变得恍惚,整个人奄奄一息。   邹石抽出腰间的皮带,面目狰狞的朝着枫眠抽过去,“啪”的一声,一道红痕立马浮现在枫眠胸膛!   火辣辣的疼,似乎皮下的肉都被打烂了一样,腰带的金属卡扣擦着脖颈划过,立马刮出来一道血色,伤口处在不断往外渗着血。   枫眠控制不住的痛呼出声,弯着腰最大程度的保护住自己。   一下又一下的抽在身上,枫眠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衣服像是破布一样挂在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全是伤口,衬衫已经快要分不出原本的颜色。   枫眠奄奄一息,眼神都渐渐变得空洞无光。   耳边邹石粗喘着气的怒骂不绝于耳。   “妈的!欠收拾的婊子!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   “打死你!怪物!”   “本来想对你好点,你真是一点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了!”   “反正你那个亲妈也不在乎你的生死,等玩完了你,就把你扔夜总会去,专让你伺候好几个人点一个的穷鬼,让你直接死床上!我他妈看看你能清高到什么时候!”   邹石死死盯着枫眠,已经打的红了眼。   鼻尖充斥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甚至开始变得亢奋,手上挥舞皮带的力道越来越重。   原本白皙如玉的身体上带着他弄出来的伤痕,心里似乎有着一种莫大的成就感,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几乎让他迷失自我,枫眠没有任何的反击之力,任由他抽打,像是独属于他一人的玩物。   他有这方面的癖好从不是什么秘密,那女人担心枫眠会不从,甚至特意买了药给枫眠下在酒里。   邹石动作正欢,突然房门被大力敲响。   “咚咚咚!”   邹石手上动作一顿,被人打断后不爽的情绪浮上眉宇,嘴里嘀嘀咕咕的骂道,“真不会赶时候。”   他本想不理会,可结果外面的人开始暴力踹门,力道大的让整个房间的墙体都开始震动。   门外的声音隐隐透过门板传进来。   “邹石!”   邹石一顿,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忆起这是驰明舟的声音。   他心里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疑惑。   驰明舟怎么找到这来了?难不成又开始感兴趣了?   他将信将疑的打开门,迎面对上了驰明舟阴沉如墨的脸色,他顿时吓了一跳,随后回过神,扯了扯嘴角,尴尬一笑,“驰董这是感兴趣了?我这还没碰,人这会儿刚老实,正好给您尝个鲜。”   驰明舟阴恻恻的目光宛若一把把刀子生生剜在邹石的身上。   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驰明舟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了被邹石攥在手里,还在滴血的皮带。   邹石挽起衣袖的手臂上都溅上了血,而他浑身却半点受伤的模样都没有,毫无疑问,这血不是邹石的。   驰明舟黑着脸推开邹石,大步走进屋,眼前的一幕让他一愣,就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   枫眠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上身几乎看不见一块好肉,周遭的墙壁和地板都带着飞溅的血色,宛若凶杀现场一般。   枫眠就连胸膛都已经看不到起伏,不知是死是活。   驰明舟拿出手机,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色。   邹石走过来,有些诧异的看着驰明舟,焦急的问道,“驰董,你不先玩吗?我下手有分寸,他这会儿应该还死不了,你放心,肯定——唔!”   话音未落,面前的驰明舟猛的抬手掐住他的脖子,狠狠一拳朝着他的面门挥过去,用尽全力。   这一拳直接让邹石大脑一片浆糊,鼻子血流如注。   他直直的看着面前眼眸猩红如血的驰明舟,耳边几乎听到了死神的怒斥。   “邹石,你找死!” 第47章 眠眠不怕,明舟带你回家   邹石满脸是血,已经神志不清,眼前的一切都被血色模糊的看不真切。   驰明舟的手上已经满是邹石身上溅出来的血,他面色阴沉可怖。   邹石就连呼救都已经叫不出声,即便如此驰明舟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不远处的枫眠尚有一丝意识,眼睛直直的看着这边。   驰明舟……   他已经缓过来一些,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些许的行动能力。   他吃力的朝着阳台的方向挪动身体,身体爬过的地板都拖出来了长长的血迹。   耳边嗡鸣不断,过往驰明舟的冷言冷语与邹石的话掺杂在一起,一窝蜂的涌上脑海。   ——“你这种攀权富贵的贱人,活该不得好死。”   ——“人死债清。”   ——“打死你!怪物!”   ——“等玩完了你就把你扔夜总会去,专让你伺候好几个人点一个的穷鬼,让你直接死床上!”   枫眠牙关紧咬,几乎拼尽全身力气。   不能以那样的方式死去……不能……   驰明舟已经打的红了眼,直到身后“咔哒”一声响才让他回过神,他转过头,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枫眠!”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如今目眦欲裂,喊破了音。   枫眠爬上窗台,用牙齿咬着把手打开了窗子,如今正身处窗边。   他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神空洞的看着叫他的驰明舟。   驰明舟呼吸都屏住了,这一刻似乎浑身血液都凝固不动,浑身冷的没有半点温度,他死死盯着枫眠,唯恐自己会吓到枫眠。   驰明舟朝着枫眠招手,声音都在发抖,“眠眠过来,我带你回家。”   他试探着朝枫眠逼近,眼神里的不安惶恐无处可藏,他刻意让脸上的表情伪装的温柔,然而却处处都透露不自然的僵硬,他轻声诱哄着,“眠眠不怕,我带你回家,明舟带你回家。”   枫眠冷眼看着他,面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枫眠唇瓣轻启,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虚弱到几乎听不真切。   “驰明舟,债清了……”   下一秒,驰明舟眼睁睁的看着面前枫眠的身体倾斜,整个人直接朝着窗户外栽过去,驰明舟顿时迈开脚步,身体的反应超过了大脑的思考,他快步来到窗边,伸手朝着枫眠的身体抓过去,然而下坠的速度太快,他就连一片衣角都没来得及抓住,眼睁睁的看着枫眠直直掉落。   “砰”的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响起,路人的惊呼几乎震耳。   “掉下来个人!”   “好多血啊!”   “叫救护车吧,他好多伤,还能活吗?”   枫眠倒在楼下,身体溢出来的血染红了冰冷的地砖。   驰明舟唇瓣颤了颤,面色灰白,“枫眠,枫……眠……”   枫眠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驰明舟转身跌跌撞撞的朝着房间外跑去,从步梯大步下去。   他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打透,头皮都在发麻,心脏几乎都悬在嗓子眼。   这里是三楼,楼层不算太高,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枫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心里一遍一遍的嘀咕着安慰自己,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近乎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变得鲜活。   他跑到楼下,来到枫眠掉下去的位置,然而那处已经不见枫眠的人影,唯独留下一地的血。   驰明舟顿时慌了,伸手抓住一个路人焦急的问道,“这里刚才掉下来的人呢?!”   驰明舟如今浑身血腥气,面色煞白,眼眶猩红,宛若恶鬼,那人吓得缩了缩脖子,如实回答道,“那个人……那个人被车接走了。”   驰明舟焦急的继续道,“救护车吗?”   那人摇摇头,“是一辆私家车。”   驰明舟锲而不舍,“是什么车?你知道那辆车的车牌号吗?”   那人被问的没辙,苦笑一声,“这黑灯瞎火的我哪能记住啊,车上下来两个人,直接将人抬上车走了,可能是碰上好心人送医院去了吧?”   驰明舟松开了抓着那人的手。   他四下环顾,看到了不远处的监控摄像。   私家车……   ……   枫眠浑身是伤,几乎奄奄一息,如今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省人事。   “患者皮外伤较重,最近不要碰水,有轻度脑震荡,可以住院一段时间,也可以回家观察。”   顾子珩点点头,脸上带着谦和的笑,他对面前的护士道,“我们回家观察。”   护士点点头,“好的。”   身后的助理出去办理出院手续,顾子珩垂眸仔细看着病床上面庞血色褪尽的枫眠,眼底压抑的痴迷终于不再克制,他勾唇一笑,轻声在枫眠耳边呢喃,“你是我的了……”   ……   枫眠过了许久才悠悠转醒,他眼睫轻眨,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不清,隐隐可以看到白色的天花板。   枫眠唇瓣轻动,喉咙里像是有火烧过一般,疼痛嘶哑。   他还活着吗?   枫眠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身体每动一下浑身都是撕心裂肺的疼,枫眠试了许久也没能爬起来。   “别乱动,伤口还没恢复好,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枫眠的动作一顿,缓缓侧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子珩?”   顾子珩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温柔的看着他,“很意外吗?”   枫眠想要继续说什么,然而刚要发音便止住了。   喉咙干哑,一要说话就像是刀刮一样的痛。   顾子珩适时地拿过一边的水杯给枫眠喂水。   微凉的水入喉,喉咙里的刺痛顿时被压下去,枫眠的面色缓和许多。   顾子珩看着枫眠被温水润红的双唇,眸子微眯,眼眸异样神色涌动。   顾子珩喉结上下滚动,眼神渐渐与那温润的外表反差甚大。   枫眠的唇瓣,如果碰着的不是水杯……   他不敢再多想,克制的别过头,拿下杯子后转移话题来移开自己的注意力,“你是想问你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吗?”   枫眠点点头,面色有些难堪。   晕倒之前的事一并涌上脑海,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顾子珩没有去看枫眠,他自顾自的说道,“我有一个朋友过来宁城这边,正好在那家酒店落脚,我送他,结果到楼下的时候恰巧……总之,你醒了就好,在我这里好好修养。”   枫眠的动向他一直有派人在盯着,枫眠逃跑的事他自然知道,枫眠被亲生母亲带回去,庞家做事隐秘,唯恐会被人发现,在后门把枫眠带走,他跟踪的线索就此断了,等发现端倪已经晚了,找到枫眠的时候,枫眠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人匆匆将枫眠带到医院,这才救回一条命。   枫眠唇瓣轻启,“谢谢你。”   这三个字一出口,顾子珩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住,他抿了抿唇瓣,眼神晦暗不明。   他回眸看向枫眠,像是开玩笑似的随意说道,“眠眠不如用点实际的回报我如何?不有句话叫,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来报答吗?”   话音落下,枫眠当即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焦急地说道,“我可以用别的报答子珩,我……”   话音未落就被顾子珩笑着打断,顾子珩抬手亲昵的摸了摸枫眠的头发,手落下时像蹭了蹭枫眠的唇瓣,指尖蹭着枫眠的虎牙而过,似只是无意的动作,在枫眠感受到不对劲的前一刻收回了手,自然的笑道,“眠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你我之间不必分得这么清,我对你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追求者,对你好是应该的。”   枫眠有些不安的看他。   顾子珩指尖冒犯的动作显得有些刻意,枫眠不自觉得抿起了唇瓣。   唇瓣停留的异物感让枫眠浑身不自在。   不知为何,身处此处的每一秒都让他紧张,明明子珩学长笑的那么温柔,但是却莫名让人觉得不安,让枫眠有一种被捕猎者死死盯住的错觉……   似乎第六感在告诉他,危险。   顾子珩很好,在所有人眼中都是谪仙一般的人,谦谦有礼,温润俊朗,在枫眠的眼中也是如此,但是枫眠不知为何,对上顾子珩的眼神,每时每刻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浑身都不自觉地紧绷,就像是毫无抵抗之力的猎物,被凶兽按与爪下……   正走神中,突然一边的手被顾子珩一把抓住,枫眠不禁被吓了一跳,一直紧绷着的不安恐惧无意间倾泻出来些许,被顾子珩瞬间捕捉到。   顾子珩面上笑意不变,肆无忌惮的把玩着他的指尖。   顾子珩修长如玉的手指在他的指缝中穿梭,动作逾越暧昧,枫眠有些被吓到了,他不动声色的把手往回收,然而刚有动作就被顾子珩十指相扣,紧紧按在手心里。   顾子珩的不对劲一开始还算是克制,让枫眠以为是自己敏感多疑,而如今顾子珩却已经是毫不遮掩。   枫眠心脏跳得飞快,颤抖着开口,“子珩……顾总,我手不太舒服,我……”   话音未落就被顾子珩打断,顾子珩笑盈盈的看着他,高岭之花一般的人如今说出的话却让枫眠错愕到愣在那里回不过神。   “只是摸摸手都不行吗?眠眠是怕……我用你的手给我自己弄吗?” 第48章 病态的爱慕;我们是恋人,永远都是   枫眠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顾子珩,“你……你说……什么?”   顾子珩淡淡一笑,松开了他的手,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温润的模样。   “只是开个玩笑,看把眠眠吓的,我要是真的想那么做,早就趁你昏迷的时候就那样了。”   顾子珩目光灼灼的看着枫眠的手,幽幽道,“我已经做到这个份上,眠眠竟然还是在把我当外人,一句谢谢就想把一切糊弄过去,我只是有点伤心而已,以后眠眠不要再跟我生分,我对眠眠好,眠眠受着就够了。”   即便顾子珩如此说,枫眠心里异样的感觉也没有褪下去多少,他浑身紧绷,心里带着无法克制的害怕。   顾子珩对枫眠温柔的笑着,那笑容却让枫眠不寒而栗。   顾子珩摸了摸枫眠的头发,说道,“好好养伤吧,一直,在这里。”   枫眠微微低下头,躲开他的触碰,犹豫着说道,“子珩,我行动不便,在这里不合适,我回家养伤就好。”   顾子珩脸上的笑意渐渐落下,他眸子微眯,眼底异样的流光波动。   卧室里安静须臾,顾子珩幽幽开口,“眠眠要回哪里?除了这里,哪里还能算得上是你的家?”   顾子珩站起身,朝着枫眠逼近几分。   阴影落下,几乎将枫眠整个人笼罩在自己怀抱之下。   顾子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人莫名感受到森森寒意,直达心底。   “是将你从我身边夺走,逼着你给驰家当做暖床玩物的枫家是你的家,还是为了贪图你双性人的身体,提前拿到了你的一切信息,再去装作苦寻你多年,把你花言巧语骗回去,甚至给你下那种药的庞家是你的家?嗯?”   “又或者说——你要一声不响的离开宁城,然后找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你的角落里,彻底离开我,把一个犄角旮旯当做家?”   “眠眠,回答我。”   枫眠直直看着他,眸中的恐惧震惊已经无处可藏。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你调查我?”   顾子珩不再伪装,他弯下腰,伸手掐住枫眠的脸颊,缓缓在枫眠的眉心落下一吻。   他的眼神不再清明,眼底近乎疯魔的爱慕无处遁形,“是你逼我的,是你对我弃如敝履,眠眠,我要是再不抓住你,你就要彻底不见了。”   枫眠的呼吸都在发抖,伸手想要推开顾子珩,然而手腕上绑着厚厚的绷带,手上稍微一用力,手腕上的伤口便崩开似的疼。   手掌搭在顾子珩炽热的胸膛却无济于事,只能任由顾子珩压过来,枫眠的声音里都是压制不住的慌乱,“你别过来!”   顾子珩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移到心脏的位置,逼着枫眠感受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   心脏跳的很快,像是见到心上人之后无可压制的悸动。   顾子珩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死死扣着他的手腕,让枫眠挪不开半分。   顾子珩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枫眠的脸上,他看着枫眠已经被吓得惨白的面色,心里似乎滋生一种近乎病态的报复感。   “为什么不敢碰?它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每一次在你面前我都装作一副清高温柔的模样,我自己都受够了,每一次看见你,我都恨不得把你扒光压在身下,可你却把我当做清心寡欲的圣人一样,甚至那一年学校组织夏令营,你还敢跟我单独睡一个帐篷,那半个月我都快憋疯了,每天趁你睡熟之后偷吻你的脸颊,唯恐你发现,却又期盼着你能直视我的真面目,让我不用再压制,十几年,眠眠,我为你忍的好辛苦。”   “我所有的欲望皆是因为你,结果你却浑然不知,这滋味真是糟糕透了。”   “我知道你喜欢驰明舟,我一举一动都在模仿以前的驰明舟,甚至我比他还要好,但你依旧对我不屑一顾,对他的爱吝啬到不愿意分给我一星半点,眠眠好小气,那我就只能自己动手抢了。”   顾子珩欣赏着枫眠面上的每一分变化,心里已经彻底出栏的野兽再也压制不住,那份欲念越来越盛,几乎灼烧尽所有的理智。   所有的话压制在心里多年,唯恐被枫眠发现自己龌龊的内心,每一次的见面他都提前在镜子前上演过数遍才敢在枫眠的面前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   枫眠永远不会知道他那阴暗到不忍直视的本性,也不会发现他眼底的欲望和紊乱的呼吸,因为枫眠的视线永远都落在驰明舟的身上!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欲无求,温柔谦和,他的本性就是强势重欲,自私自利,顾家被寄予所有希望的独子,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他为了枫眠带了十几年的面具,然而最后的最后,依旧是驰明舟将人拐上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一起缠绵。   再不出手,就只能看着枫眠彻底离他而去,即便这次的错误可能会让枫眠永远惧怕他,他也在所不惜。   他已经不甘愿只能远远望着!   他垂眸直视着枫眠恐惧的模样,他的心底的带着丝丝苦涩。   “你要逃跑,要离开,甚至不愿把这些告诉给我,你有想过我吗?你打算逃去哪里?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是朋友?是追求者?还是无关紧要的过客?”   他审视的盯着枫眠,等着枫眠的回答。   枫眠有些不敢直视他,“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子珩,你很好,有很多人喜欢你,你的人生……不应该围着我转。”   顾子珩深深地看着他,沉声道,“这些“很多人”里,会包括你吗?”   话音落下,枫眠没有回答,房间里一时间陷入压抑的安静。   顾子珩面上癫狂的模样渐渐化为落寞。   顾子珩轻笑一声,没有追问已经明了的答案。   他俯下身,趴在枫眠的胸口,声音沉闷,“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是恋人,永远都是。”   他拉过枫眠的手,让枫眠抱着他。   顾子珩缓缓闭上眼,声音低沉,带着不自知的卑微。   “眠眠,看看我……”   枫眠的手落在他的肩膀。   枫眠眸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心里始终难以平静。   子珩变了,以前那个温柔的学长变得阴郁病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给人带来痛苦了吗?   眼前的房间似乎再次成为了牢笼,将他束缚在此处。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他这一生终究不得自由。   他明明已经那么拼尽全力的逃离,却又莫名跌入另一个枷锁之中。   胸口的衣服似乎有些湿润。   那是顾子珩的眼泪。   枫眠的手缓缓上移,轻轻抚摸着顾子珩的头发,声音微不可闻,“子珩……对不起。”   对不起,他只一心顾着挣脱自己的枷锁,却没看见角落里的子珩也在痛苦。   是他让曾经处处照顾他的子珩变成如今这样。   他已经分不出精力爱谁了,他只想安度余生。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痛苦,谁也不得解脱……   ……   远在外地的驰辰只觉得心口突突直跳,面色很是难看。   寿宴已经开始进行,他看着一个个过来贺礼的人群,始终提不起兴趣。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挽着一个精致的像是天使般的长发青年站在人群里,受着人群的恭维,两人带着个稚嫩的孩童,青年对周遭的一切应付的游刃有余,男人抱着孩子,静静的站在青年身后,抬眸看着自己的爱人,那眼神透着几分骄傲。   驰云晟在驰辰一边坐着,看着那俩人,低声对驰辰开口,“看来你二爷爷在白城地位不低,翟家这种商政两手抓的顶级豪门都一大家过来贺寿。”   驰辰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矜贵内敛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奶团子,这一幕甚是违和,那人虽然全程没多说什么,但是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人物。   驰辰嘀嘀咕咕道,“这么正经的场合,他带着情人过来参加?”   那青年确实漂亮,但终归不合适。   一边的驰云晟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没好气的低声骂道,“你少他妈放屁!那是人家正室!”   驰辰立马愣住了。   正室?   这样的豪门,跟一个……跟一个男人结婚?   心里最先有的情绪不是震惊,而是在思考。   他与枫眠……以后会不会也可以这样?   这个想法一出来驰辰自己都吓了一跳,紧忙回过神,脑子里乱糟糟的,正好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见到是家里钟点工打来的电话,匆匆起身找了个借口出去接电话。   他伸手按下接通,不等说话,电话另一头钟点工焦急的声音立马响起。   “驰先生,枫眠先生不见了!家里都找遍了也不见人影!”   驰辰的脸色瞬间变了,回一句我知道了就紧忙挂断电话,随后电话给枫眠打过去,然而电话无论打多少遍对方都是已关机。   一道身影顿时浮上脑海。   驰明舟!   他不假思索的给驰明舟拨通了电话,胸膛里已经被愤怒堆满,电话打过去没过一会就被接通了,驰辰当即怒声连名带姓叫人,“驰明舟!”   不远处正好打算出来抽根烟的驰煜听见他的声音顿时停住脚步,眼神怪异的看向驰辰的背影。 第49章 你的白月光对你的未婚妻思之若狂   驰明舟接通电话之后听见那头驰辰扰人的声音一时间心烦意乱,也懒得寒暄什么,他冷声道,“有事?”   驰辰怒斥道,“是不是你把枫眠带走了?!你别欺人太甚了!”   驰明舟捏了捏眉心,没好气的说道,“他失踪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话音落下,电话另一头半天没说话,似乎被这句话震惊的回不过神。   驰辰结结巴巴的重复道,“失……失踪?”   驰明舟长叹口气,眉宇间透着散不去的郁闷。   枫眠不见踪影,没留下一点痕迹,道路监控出奇似的坏了,好不容易追查到那天有人趁乱拍视频发到网上,查到了车牌号,结果车报废在荒野,车主不见踪影,一切都巧合的有些过头,让他不得不多想,就像是冥冥中一切都在阻止他查这件事。   不是枫家,也没回庞家,甚至受了那么重的伤,就连医院也没有留下痕迹。   驰辰回过神,有些发闷的小声抱怨着,“这家伙不会跑了吧?我好不容易对他……算了。”   驰辰没了审问的心思,继续追问道,“报警了吗?”   驰明舟眉头紧皱,不耐的回道,“能做的都做了,一直查不到人,我怀疑他是被人带走了。”   驰辰一时间心都悬到嗓子眼,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绑匪?要多少赎金?”   驰明舟现在很想把电话就这么挂断,然而若是能拽回来个傻子帮忙,显然也能省掉他不少时间。   他耐着性子问道,“你跟顾子珩关系如何?知道多少他有权处理,但是不在他名下的房产。”   驰辰愣住了,不解的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他哪里知道这些事,当了这么多年舔狗,顾子珩看都不看他一眼,要不是因为驰家这一层身份加持,顾子珩就是话都不会跟他说一句,对于顾子珩的私事他一概不知。   驰明舟顿了顿,随后平静的开口,“我怀疑是顾子珩带走了枫眠,他名下的房产我都查了,但都是空着的,而且很巧的是,枫眠失踪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去公司,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驰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笑道,“小叔,这件事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不是子珩,他向来清明,他跟枫眠也仅仅只是认识,不过是朋友而已,他为什么要带走枫眠?而且以他的性子,就是想要见枫眠,肯定也会跟驰家说。”   顾子珩的为人,圈子里谁不知道?看似心狠手辣 ,但却是不多得的君子,品行没有一点问题,是多少人不敢染指的白月光。   他的话音落下,电话另一头的驰明舟讥讽一笑,轻蔑道,“是吗?他在你眼里就那么清高?”   “你心里望而不得的白月光,名下一个距离公司很近的别墅里,我在他的衣柜里找到了很多枫眠多年以前的贴身衣物,他的床头柜抽屉里,全是一些不合他身份的旧物,床头的墙上全是枫眠的照片,各个年龄段,全部的角度都是偷拍,将近上千张,而且很可能不止这些,我还在他的枕头下找到一本日记,里面的文字,你想看看吗?全是关于对你“未婚妻”的性幻想和未来在一起的渴望。”   “驰辰,你心里高不可攀的人,已经对你的枕边人思之如狂,他如果真的在顾子珩手里,你猜……顾子珩会不会对他实施自己幻想了好几年的阴暗?”   驰辰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浑身都被无际的寒意充斥着,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不……不可能……”   驰明舟的话仿若一把锤子,将他心中心中完美到像是谪仙的人击打到粉碎!   他不敢相信那样清心寡欲,不对情事有半分兴趣的人,会病态疯狂到这种地步,会对他的未婚妻抱有这种幻想。   枫眠知道这些吗?枫眠会害怕吗?枫眠……真的被顾子珩带走了吗?   他不敢相信会如此荒唐,自己求而不得的人会对他弃如敝履的枫眠这般,驰明舟口中的每一句都与他所认知的得顾子珩判若两人。   他不死心的为顾子珩辩解,“小叔,话不能乱说,你……”   话音未落,电话另一头直接挂断,不给他再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驰明舟将手机扔回去调成静音,任由驰辰再怎么给他打,他都装作没看见。   点到为止,多说无益,可圈可点才能把那愣头青勾回来。   远在白城的驰辰已经快急死了,见驰明舟铁了心不接电话,只好转而给顾子珩打。   过往的一切在脑海里翻涌,细节无限放大,顾子珩种种不对劲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怪异。   一向对他爱答不理的人突然亲切和善,莫名过来住在他家,直接说要见枫眠,甚至想把人带走。   他急匆匆的按下那串号码,给顾子珩拨通过去,另一头一直没有接,直到电话自己挂断,驰辰不死心,一遍一遍打,结果那边像是被弄烦了一样,把电话关了机。   驰辰傻眼了。   顾子珩从来不会这样的,哪怕不想接,或者有事,也会回条短信说自己在忙,可如今处处透露着诡异。   心脏像是悬在嗓子眼一样,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无意间回眸正好与不远处的驰煜四目相对。   驰煜没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却听到了枫眠和顾子珩之类的字眼。   他心里不禁冷笑。   那狐狸精真不让人省心。   驰辰大步朝着驰煜过来,歉意的说道,“阿煜,我得回去宁城一趟。”   驰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到驰辰这慌乱的模样,他只好点点头,“有急事就回去吧,我一会儿跟我爷爷说一声就好。”   驰辰点点头,转头大步往院外跑。   驰辰毫不犹豫的订了返回宁城的机票,满脑子都是枫眠无助绝望的模样。   枫眠,千万别出事……   驰明舟看到了驰辰订机票返回宁城的消息,讥讽的笑了一声之后将手机放回去,转而拿起一边桌子上那本已经老旧的日记。   日记上的字在逐渐从青涩稚嫩褪向锐利。   这里面藏着顾子珩从少年时期到长大成人对枫眠所有的幻想,青春期的躁动,欲望的泛滥,里面甚至穿插着艳画,简直不堪入目,疯魔到不忍直视。   没有人能想象到那个所谓的宁城贵公子私底下会是这般模样。   驰明舟掐着日记本的手青筋暴起,指尖泛白。   他的眼中怒意翻腾。   他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将那画着枫眠赤身裸体的艳画的那一页烧毁,火苗上窜,将那一页页扭曲的欲望化为灰烬。   日记本掉在地上,被烧得面目全非。   顾子珩有能力藏起来一切不被发现,可偏偏留着这些,无疑是知道他会找到那里,留下这一切都是对他的挑衅。   似乎在叫嚣着,他已经不需要这些慰藉,他已经将枫眠占有。   他死死盯着那燃烧着的本子,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字字透着森然寒意。   “顾子珩,你若是敢碰他,几个顾家也救不了你……”   ……   顾子珩看着手机上打来的一个又一个电话,烦躁的将手机关机扔在一边。   一想起驰辰与枫眠如今的关系他就不爽至极,却还得扬起笑脸,朝着那得了便宜却不知珍惜的狗崽子叫一声阿辰。   若非因为枫眠,他绝对不会见驰辰一面。   他向来看不上驰辰这样的纨绔子弟,更何况那家伙与驰明舟是一家人。   废物东西,竟然抢不过一个私生子,不仅如此,驰辰还对驰明舟没有二心,心里带着敬佩,本以为能利用驰辰让驰明舟死的悄声无息,如今看来,是没有半点用武之地。   心中烦躁不减,一想到驰辰是枫眠的“未婚夫”这件事,他就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凭什么他不是?!   那废物哪里配得上枫眠?!   手紧紧捏成拳头,面色难看至极,他平复着呼吸,许久才缓过来,再次睁眼,眼中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正走神,突然身后响起枫眠有些虚弱的声音。   “子珩。”   顾子珩听见他的声音,立马整理好情绪,转头看向他,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里那温润有礼的大少爷。   “眠眠,怎么了?”   枫眠看着突然变脸的他,心里有些不适应。   枫眠犹豫着小声道,“我……我可以出去吗?”   话音落下,顾子珩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声音都冷了下来。   “出去哪里?又想要一声不吭的抛弃我离开是吗?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依赖?无论去哪里,你都别想再甩开我!”   顾子珩的情绪瞬间变得有些激动。   枫眠缓缓握住他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顾子珩瞬间整个人僵住了,身体瑟缩一瞬,就连面上的表情都僵硬在那里。   枫眠有些艰难的开口。   “我只是想在楼下走一走,子珩,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他的话音落下,顾子珩的脸色好看很多。   顾子珩俯下身,将枫眠抱进怀里,伸手轻轻拍着枫眠的背,语气里透露着懊悔。   “对不起,吓到你了。”   “眠眠,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第50章 骗子就应该关起来,好好惩罚   顾子珩没有如枫眠的愿让枫眠出去,而是带着枫眠来到顶楼的露天阳台。   艳阳高照,可枫眠却始终觉得刺骨的冷,那股阴寒久久不散。   枫眠看着守在他身边,半刻也不离开的顾子珩,犹豫着问道,“子珩,我不可以出去外面吗?”   顾子珩含糊的回答道,“这也是外面。”   枫眠听见他的回答,默默低下头,不言语。   外面的风景并不好看,一片荒凉,似乎已经离开了市区,可以看见不远也有几栋别墅, 但是已经荒废多年。   顾子珩垂眸看他,轻声道,“不是说想出来吗?为什么不看看风景?”   听见他的话,枫眠这才紧忙抬起头看向外面,身体肉眼可见的紧绷僵硬。   顾子珩眸子微眯。   不是因为枫眠自己想看风景,而是因为他顾子珩的命令。   顾子珩眸光渐渐暗淡,“眠眠好像很害怕我。”   枫眠一愣,紧忙说道,“不是的,我……我……”   绞尽脑汁想找借口,然而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确实,他害怕顾子珩,尤其是现在。   他觉得自己未曾认识过眼前的人,顾子珩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即便时而装作以前的样子,他也依旧会觉得违和,他不知道顾子珩下一步会做什么。   陌生的环境,变得陌生的人,一切都让他感到不安。   顾子珩缓缓走到枫眠身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低头将自己埋头在他的侧颈,声音带着几分苦涩,“我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或许应该庆幸自己在你面前装了十几年的绅士,如若不然,你一定会避我如蛇蝎。”   “眠眠,我不疯了,我继续扮演你喜欢的样子,你不要怕我,你喜欢我之前的样子吗?又或者是什么样的人?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演给你看,我们以后还有一辈子要相处,你不能一直怕我。”   他抱着枫眠的手很用力,恨不得将人生生刻进血肉里。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哽咽颤抖。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明明小时候那么喜欢我,怎么长大就不一样了,眠眠是大骗子,骗子就应该被关起来,好好惩罚。”   直到如今,枫眠小时候的照片他都留着,一直藏在他的枕头下,电脑里也备份了几百份。   留在别墅里那些旧物都只是一小部分,那些照片都有备份,他知道驰明舟必然会将那些销毁,可他拥有的不止那些,所以他不在乎。   他记得那是他随着父母例行去孤儿院,拿了几盒巧克力做做样子,给每个小朋友都分到一盒,那时候见到瘦弱的枫眠拿过他手里的巧克力,他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他记得那天很忙,他一直没有吃饭,直到中午的时候还在孤儿院,他素来喜静,性格孤僻冷漠,看见那些孩子他觉得心烦,索性找个地方躲一躲。   他去了孤儿院的后院,孤儿院的后院是一个山头,荒凉却也清净。   他没走几步,听见微弱的啜泣声。   小孩子哭哭啼啼最惹人厌,看来这个清净是没地方躲了。   他正要走,结果一转眼,看到了蹲在树根后面的身影正在看他,他对这个孩子有些印象,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的,但是现在这孩子的脸上添了一道道伤痕,白净的小脸都快被人抓花了,头发上插着野草,又可怜又好笑。   小枫眠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挂着泪水,哭的小脸通红,直抽搭。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顾子珩不得已过去,就算心里不耐烦也要装作一副温柔大哥哥的样子,脸上挂着虚伪的假笑,柔声道,“小朋友,你怎么了?”   父亲告诉过他,无论什么场合都要克制着自己的性子,绝对不能把心思挂在脸上,这门功课他做的滴水不漏。   凑近了看才看到这孩子瘦的像营养不良,像是没吃过几顿饱饭似的。   小枫眠抱着怀里的巧克力,害怕的闭上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要打就打吧!巧克力我是不会给你的!”   顾子珩一愣,视线看到了小枫眠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刚发下去的巧克力。   他不禁摸出口袋里小巧的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表情管理,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是一副温润模样,没有半点流露出不耐的样子,显然装的很好。   谁稀罕那巧克力,都是他吃腻了剩下的东西。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嘴上却一个字也没说。   他收起镜子,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温柔的哄道,“你吃完还有,我再多给你一盒。”   反正发不完拿回去也是要扔掉的。   面前的小家伙缓缓睁开眼,即便听见他的话也没有任何要吃掉的意思,依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眼睛里满是戒备。   这不应该是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   顾子珩这才重新审视着小枫眠脸上的伤。   伤口还渗着血,显然是刚被打的,如今凑近才发现这孩子身上旧伤添新伤,显然平日里没少受欺负。   正思索着,突然身后响起孩子的嬉笑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我看见怪物朝着这边来了。”   “一定在这里,他次次都是躲在这里的。”   “快去打怪物,不能让他跑了!”   “我看到了!”   顾子珩还不等回头,突然一个大一些的男孩直接冲过来将面前的小枫眠按倒在地,不由分说的抢枫眠手里的巧克力。   小枫眠趴在地上死死护着,那个孩子拿不到就抡拳头打枫眠,后面过来的几个孩子也开始对枫眠拳打脚踢,胆子小一些的就捡地上的石头或者叶子,又或是蚂蚁往小枫眠身上扔。   那些人嬉笑着,脸上看不到一点做坏事时候的罪恶感,似乎对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这只是他们日常的游戏之一。   顾子珩愣神片刻就紧忙反应过来,紧忙阻止那些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些孩子停下手,笑嘻嘻的指着小枫眠,对顾子珩说,“在打怪物,怪物会给人带来不幸,他爸爸妈妈都因为他离婚了,他是不能存在的灾星。”   小枫眠的额头破了,血顺着额角往下流。   顾子珩不解的皱起眉头,“什么?”   那些孩子像是要证明给他看似的,当即几个人合力去抓小枫眠的裤子,小枫眠使劲抓着裤腰,声音凄厉无助,“放开我!”   他本就瘦小,又岂是那些孩子的对手,小枫眠的裤子被众目睽睽之下脱下来一半,如此羞辱任谁而言都几乎崩溃。   那些孩子以小枫眠的痛苦取乐,笑着对顾子珩解释道,“怪物羞羞脸,怪物明明是男生,但是下面却有女孩子才有的东西哦,我们把他裤子脱下来给大哥哥看。”   顾子珩渐渐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   双性人?   双性人并不多,这些孩子不知道也正常,但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这些人霸凌的理由!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枫眠继续受欺负,正要开口,却有一道人影比他更快一步。   那个骑在枫眠身上稍大一些的男孩被那人一把按在地上,年少时候的驰明舟狠狠一拳朝着那男孩的面门砸过去,当即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后院响起。   那孩子门牙被硬生生砸断,满嘴是血,鼻子也在流血。   周围的几个施暴的孩子顿时停住了手,吓得白了脸。   驰明舟回眸冷眼看着那几个人,冷声道,“以后你们再对枫眠动手,被我发现,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顾子珩怔怔的看着比他大出几岁的驰明舟,仅仅一个照面他便看得出驰明舟以后不会是简单之辈。   驰明舟走过来,将趴在地上被打到起不来的枫眠一把拎起来,伸手给枫眠提好裤子,随后将人抱在怀里,这才看着面前生面孔的顾子珩,淡淡点了点头,“你好。”   象征性的打完招呼,不等顾子珩说话,他就已经抱着小枫眠离开。   顾子珩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驰明舟语气温柔的问小枫眠,“伤还疼吗?”   枫眠摇摇头,“已经不疼了。”   驰明舟嗯了一声,“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小枫眠献宝似的交给驰明舟,“巧克力,特意给明舟哥哥留的。”   驰明舟笑着看他,“给我留做什么?零食是你这种小孩子吃的。”   小枫眠看见驰明舟之后不同于之前的戒备,他眉眼弯弯,笑的见牙不见眼,甜甜的说道,“明舟哥哥也是小孩子,我想跟明舟哥哥一起吃。”   他们渐行渐远,顾子珩听不见他们后面说了什么,但是他看得到枫眠一直都很开心,就算满脸是伤也不在乎。   顾子珩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宁可挨打,受那么大的侮辱也不愿意放开手里的巧克力,只为了给那个少年。   他那一刻不可置否,他也想要有一个这样满眼都只有他的人。   他想——把那个小可怜抢过来!   驰明舟打架,那个孩子进了医院,院长妈妈责问驰明舟的时候他站出来为驰明舟说话,驰明舟这才免了一顿责骂。   为了认识枫眠,他只能去结实驰明舟,然而,无论过了多久,他依旧是他们之间的局外人。   从儿时就开始觊觎的人,似乎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他的手里。 第51章 明明只是欲望,何必用爱来粉饰   枫眠感受到侧颈的衣服湿润了。   那是顾子珩的泪水。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顾子珩的脸颊,犹豫着轻声道,“子珩会一直把我关在这里吗?”   顾子珩按住他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指腹在枫眠的手背上游走。   “不知道,或许等你彻底属于我之后,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枫眠不解的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在枫眠异样的目光下,顾子珩的手缓缓下移,落在枫眠的小腹上。   宽厚的掌心带着温暖的温度,穿透皮肤,将那里焐热。   顾子珩的声音很轻,“眠眠给我生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像正常的家庭一样生活,我会是一个好伴侣,也会是一个好父亲。”   他的声音温柔,却依旧让枫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都在往外冒冷汗,枫眠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有些吃力的抬手挪开顾子珩落在他小腹上的手。   枫眠别过头,声音慌乱,“子珩,我不喜欢别人拿我的伤疤开玩笑。”   顾子珩掌心落下的地方似乎还残存着异样的触感,枫眠浑身都不舒服。   他所有的不幸,皆是因为这个……   顾子珩定睛打量着枫眠,安静半晌,问道,“你这么多年,体检有检查过这里吗?”   枫眠的身子一顿,面色有些怪异。   他哪里敢?   这么多年,他去医院很多次,但是没有一次体检过那处。   正思索,身后的顾子珩幽幽开口,“这次去医院,我帮你检查了,你完全可以受孕,眠眠, 我们会有一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孩子。”   话音落下,一直逃避的枫眠立马转过头,震惊的看着顾子珩,声音都变得尖锐颤抖,“你说什么?!”   他……他仅仅只是那里与正常男人不太一样罢了,说什么怀孕未免太荒唐了!   他即便给自己洗脑说这一切荒谬至极,绝无可能,却还是不安到发抖。   顾子珩见他害怕,紧忙伸手将人一把抱进怀里,轻轻拍着枫眠的后背,安慰道,“别害怕,你还没怀宝宝,在驰家那么久,那两个人都没有让你怀孕,我给你时间适应,眠眠别害怕,你现在接受不了,我会做好避孕措施,等到你想的时候我们再备孕,我们都还年轻,我等得起。”   “况且,医生说你身体状态很不好,可能是长期在枫家受到虐待导致的,但你毕竟才二十多岁,只要及时阻断诱因,积极配合治疗,身体会好起来的,眠眠别怕。”   医生说枫眠的体检报告显示身体各方面都很不好,但不是先天原因,也找不到引发原因,只能是猜测日常生活不妥,或许是饮食不合理,又或者作息紊乱,或是环境压抑,种种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让枫眠先养好身上的伤才是目前紧要的,就算治疗也是能是伤好之后。   枫眠的体质即便很接近垂暮,但话又说回来,枫眠到底还仅仅只是二十出头而已,与真正垂暮之年的人还是有区别的,一定会有挽回的方法。   他会陪在枫眠身边,直到枫眠彻底好起来,愿意接受他们的孩子。   他看着怀里害怕到发抖的枫眠,低头怜惜的吻了吻枫眠的眉心,轻声道,“我会对眠眠很好,眠眠试着喜欢我,只要眠眠正眼看我,肯定会发现我比驰明舟那家伙好。”   枫眠抗拒着躲他,“我……我不能……”   顾子珩抱着他不松手,声音沉下几分,“眠眠,别太绝情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枫眠来说无力承受,他可以慢慢等枫眠接受,但这个前提是枫眠不会将他推开。   他伸手将人打横抱在怀里,抱着人转头朝着卧室走去,将枫眠放回床上。   他俯身将枫眠压在身下,双臂撑在枫眠两侧,减轻自己的重量。   他的目光充满了压迫感,枫眠避无可避,只能在这一小片天地里接受顾子珩的审视。   顾子珩幽幽道,“你不能一直逃避我,你迟早都是要接纳我的,医生说你身上大多都是皮外伤,仅仅只是这两天担心伤口会崩开,等到三天之后就已经不会有事了,腿上的伤我会顾忌,不会让你痛的,眠眠,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一直不妥协,受苦的只会是你。”   枫眠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他看着眼前变得陌生的顾子珩,视线都已经被泪水模糊。   以前对他处处照顾,温柔的大哥哥,体贴的学长,赏识他的上司,如今突然变了一副嘴脸。   在他黑暗的二十几年里,顾子珩的出现填补了他对家庭缺陷的一部分遗憾,顾子珩在他眼里,就像是哥哥。   在参加工作的不久之后,顾子珩对他表白,虽然他拒绝了,但是顾子珩也没有多说什么,依旧还是像以前那般与他相处,他怕顾子珩会放不下,会难过,于是只能刻意回避,打算等顾子珩真的放下,全身心的投入到下一段感情里的时候再出现,他背过身远离顾子珩的世界,可没想到却是落入地狱……   枫眠的泪水一滴一滴滚落出眼眶,顾子珩顿时慌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不甘,“为什么哭?跟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难过?我究竟哪里比他们差?为什么驰明舟可以,就连驰辰那种愣头青也可以,唯独到了我这里就让你伤心落泪?”   无尽的嫉恨几乎冲垮他的理智。   当他知道枫眠被驰家那两个东西拥有作践的时候,他就是撕碎那两个家伙的心思都有了!   枫眠直直的看着他,声音颤抖沙哑,“所以……你跟他们是一样的吗?”   枫眠的话让顾子珩身形顿住。   枫眠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你跟他们没有区别,跟那一晚在酒店里想要强迫我的人也没有区别,与将我身体看做商品的父母一样没有区别,我躲过了那个男人的逼迫,被你以爱的名义带回来,依旧是要面对强迫,我从宾馆里逃出来了吗?好像并没有。”   “子珩,明明只是欲望,不用爱来粉饰也没关系,我现在就是个快死的残疾,你直接上我,我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我甚至就连报警都不会有,你大可放心一切,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我的身体只是皮外伤,你现在做也不碍事,等你做完,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他看着压在他身上的顾子珩,眼眸里带着难以压制的失望。   都一样,没有半分区别,他只是身处弱势的猎物,一个有着另类身体的猎物,只能任由旁人发泄或讥讽罢了。   他拼尽一切去努力,最后也依旧没有得到期望的尊重。   顾子珩慌张的捂住他的嘴,唯恐他再继续说话。   顾子珩的眼神里满是惶恐,他不安的道歉着,“我……我没有那么想,我不是只想要你的身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全部,我只是想要快点把你变成我的,我不是他们,我爱你,我……我到底在做什么?”   顾子珩自己都已经快崩溃了,他无力的俯身趴在枫眠胸口,声音沙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没有半点想要强迫你的意思,你一直想着逃跑,一直想着离开我,所以……眠眠,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你别怕我,你不喜欢那种事我就不做了,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别再说那些作践自己的话,我也不提那件事了,我再也不提了,你别哭。”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明明之前已经设想好了如何与枫眠相处,他知道自己应该回到以前那种温柔的假象了,打消枫眠在陌生环境的不安,趁着枫眠最难过的时候以最温暖的形象侵入到枫眠的世界里,变成枫眠心里唯一的依赖,过后的一切都会变的顺理成章,但是真的见到枫眠的那一刻,脑海里什么都忘了,仅仅只剩下枫眠未来独属于他的狂喜,过早的暴露自己的真面目,甚至如今脑袋里一团乱,就连最基本的如何将自己的爱意传达给枫眠都不会。   一遍一遍慌乱的对不起在枫眠耳边响起,久久不绝。   枫眠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他拼尽全力逃出来,可得到的依旧是不见光明,甚至被束缚在更狭小的天地里。   似乎无形的笼子将他笼罩其中,这辈子都难以逃离。   枫眠绝望的闭上眼。   这辈子早点结束吧,他不想再挣扎了……   ……   驰辰慌慌张张的回了宁城,下飞机之后家都没回,直接奔着顾家去了,他满面怒容,甚至来不及思考驰明舟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是枫眠真的在顾子珩手里还是只是想挑拨他与顾家之间的关系。   管家站在门口,一脸歉意的看着驰辰,“先生出差了,可能要过一阵子才回来,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会联系您的。”   以前一到这里就装着绅士,小心讨好着的驰辰突然变了一副嘴脸。   驰辰阴恻恻的盯着面前的管家,沉声道,“我的人不见了,现在,无论以什么样的方法,立马联系上顾子珩,别逼我告他非法监禁!” 第52章 无论如何,我的初衷都是爱你   驰辰黑着脸,一副煞神的模样,管家不敢多得罪,唯恐出事,找了个借口将电话拨给顾子珩,交代了情况。   顾子珩眉头轻皱,听着电话里管家的声音,心里已经有些不耐。   这些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枫眠的身体太过虚弱,哭过之后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他守在枫眠身边,见枫眠双眸紧闭的模样,他不忍过多打扰,只好轻手轻脚的来到阳台里接电话。   顾子珩冷声道,“把电话给驰辰。”   管家紧忙照做。   驰辰看着管家递来的手机,心情复杂的接过来,语气平静下几分,“子珩。”   如今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他有些没底气,“子珩,枫眠不见了,他在你那里吗?”   没有任何查证就过来像是疯子一样闹事,简直可笑。   顾子珩回眸看了一眼大床上满脸泪痕的枫眠,幽幽收回视线,“我听管家说,你怀疑我绑走了枫眠。”   驰辰顿时慌了,紧忙牵强的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阿辰觉得我会做这种事吗?”顾子珩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又字字透着压迫。   驰辰一时间哑口无言。   顾子珩的语气不见半分恼意,可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都是被污蔑之后的不满。   人人眼里的天之骄子,温润有礼的绅士,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他莫名跑过来简直就是对顾子珩的侮辱。   驰辰默默低下头。   他当初不就是因为顾子珩温柔的本性才喜欢顾子珩,还为此追求了那么多年吗?如今因为驰明舟嘴里几句与顾子珩云壤之别的话就让他对顾子珩的信任有了动摇,简直荒唐。   那种病态的模样,怎么想也不会是顾子珩这种有涵养的高岭之花会做的事。   驰辰无奈,到底还是对顾子珩道歉,“对不起子珩,是我是我冒犯你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急糊涂了。”   对面的顾子珩语气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显然还带着气,语气疏离,却又带着本能的客气,“没关系。”   驰辰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沉下一口气,硬着头皮问道,“子珩和枫眠认识很久了吗?”   顾子珩嗯了一声,没有任何逃避的回答道,“以前就是认识。”   驰辰唇瓣紧抿,犹豫许久才开口,纠结着道,“那子珩……喜欢枫眠吗?”   话音落下,驰辰紧张不安的等着电话另一头的回答,然而过了片刻另一头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电话。   驰辰拿着手机错愕的站在那里。   是因为他的话太过冒昧,所以惹人生气了吗?   那样正经的人,听见他这种话,肯定会心生不满,毕竟顾子珩已经知道驰家要跟枫家联姻的事,这么问无疑是对顾子珩的羞辱。   他默默低下头,将手机还给了神色怪异的管家。   他道,“子珩什么时候会回来?”   管家含糊的说道,“不清楚,这些事我说不准。”   驰辰不死心的继续问道,“他在哪里出差?”   管家低下头,唯恐自己的表情会露出破绽。   顾子珩在哪里,在做什么,他们这些人清楚得很。   管家将手里的手机递给驰辰,犹豫着道,“要不……驰先生再打个电话问问?”   驰辰看着他手里的手机,烦躁的挥挥手,“不用了,等到子珩回来的时候劳烦管家通知我一声,我登门为今天的事亲自跟子珩赔罪。”   管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驰辰没有多逗留的意思,转身之后离开顾家门口。   驰辰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几乎不正常。   枫眠失踪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为了枫眠的事过来责问自己的心上人,毕竟枫眠仅仅只是一个短暂的玩物而已,失踪估计就连枫家那边都不会把人当回事,他一个没亲没故的,这么惦记做什么?   他不是喜欢顾子珩吗?怎么可以脑袋短路似的说那些话?   他喜欢的人是顾子珩,可如今心里却一点担心不起来顾子珩是否会因为自己的那些话而生气。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枫眠那一日被按在阳台时候绝望的模样……   失魂落魄的去警局转了一圈,见驰明舟真的报过警这才回了驰家。   进门之后直奔着驰明舟的书房过去,他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当即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驰明舟。   驰明舟斜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驰辰大步过来他面前,焦急地说道,“枫眠怎么会突然不见?我跟他说过不许踏出那道门,他不会不听话!”   他眼中是对驰明舟毫不遮掩的怀疑。   驰明舟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似水,“眼下重要的应该不是他如何不见,而是他身处何处。”   驰辰恨得牙痒痒,他审视的看着面前的驰明舟,说道,“我刚才去顾家了,子珩不可能绑走枫眠,他自己都说对这件事一概不知,而且他在外地出差,枫眠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在他手里!”   驰明舟听见他的话不禁眉峰一挑,眼神戏谑的看着他。   他以为顾子珩会与这愣头青撕破脸皮,结果却还是不知疲倦似的将人蒙在鼓里。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顾子珩在你说枫眠那些事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驰辰脸色有些难看,闷声道,“没什么反应。”   顾子珩心里除了对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愤怒以外还会有什么反应?   驰明舟没说话,直接将抽屉里几大包牛皮纸袋抽出来扔在桌子上,厚实的袋子甚至摔出了“砰”一声闷响,驰明舟指着那袋子里近千张的照片对驰辰说道,“打开看看。”   驰辰看着从袋子里甩出来的几张照片,当即身形一顿。   照片里的男孩看似十四五岁,隐隐从五官上看得出五官的变化,年龄在随着照片有所波动。   他犹豫着伸手拿过袋子,几乎麻木似的将袋子里的东西抽出来,看到了里面厚厚一摞东西,他的头皮都在发麻。   孩童,少年,青年,这一张张照片里的人五官从青涩稚嫩渐渐变得成熟,记录了枫眠所有的时间,每一张的视角都很怪异,没有几个是枫眠的正脸,显然都是偷拍。   照片背面带着字,那些字可以看得出岁月的痕迹,写字的人似乎在偷偷地伴着照片的人,与其一起长大,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心中的不甘渐渐变得病态。   枫眠看似十岁左右的照片背面的字已经苍劲有力,但是笔锋有些飘,显然写字的人也还尚且稚嫩。   【这家伙油盐不进,真是难办,我难道就不如那个人好吗?我特意把我爱吃的蛋糕送给他,他竟然又留着与那个人分食,破孩子,以后好吃的再也不分给你,你或许就是贱命!】   【小可怜,又被打了,不就是双性人而已,怎么就那么容易受欺负?我倒是好奇的不得了,碍于面子又不能要求,我今天帮他解围,但愿那小可怜明天会心存感激然后主动给我看。】   【好想把他领养回来,但是我不到年龄,不能领养孩子,也不能让父母领养,我不能让那小可怜当我弟弟。】   【怎么才能让那个人消失?这样小可怜的世界里就可以只有我最重要了。】   少年时候的枫眠照片背后的字渐渐变了味道。   【他今天过生日,我和那个人都给他送了礼物,小可怜竟然感动哭了,他哭的样子真好看,他床上的时候也会像这样哭吗?】   【那个人已经成年了,终于滚出孤儿院,以后聚少离多,终于不用跟那垃圾当朋友,以后我就可以独占小可怜了。】   【有点生气,我今天特意单独请他吃饭,他竟然还在惦记叫那个人一起,傻子,欺负哭你!】   【毕业了,有点舍不得,但是幸好让他以后也惦记着考我的大学了,等小可怜成年之后,我就把他骗过来我的公寓一起住。】   【他被父母找回去了,真碍事,他的房间我都已经布置好了。】   后面照片里的字迹越发怪异,明显带着急躁,照片也从大学渐渐到公司,有些还是近期的照片。   【今天和他一起住了,他睡的很熟,我偷偷亲他,他都不知道。】   【笨蛋,那个油腻恶心的客户对你有心思都看不出来吗?我要是不赶到,你都被人吃干抹净了,我还没吃到呢。】   【表白被拒了,我酝酿那么久啊眠眠,真让人伤心,是你逼我的,半个月之后的公司聚餐别怪我。】   【为什么突然离职?因为枫家那些狗东西吗?真想让那些畜生尽数消失。】   【又见到你了,你永远都在被别人拥有着,什么时候会轮到我?】   【眠眠,我不想等你了,是你逼我的,无论我做什么,我的初衷都是爱你,你会看到我比所有人都要优秀。】   一字一句,皆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照片背后事无巨细,那个人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慰藉自己不能与人共处的遗憾。   病态,疯狂。   驰辰的手都在颤抖。   驰明舟看着他的面色,勾唇一笑,幽幽道,“这字迹,是不是很眼熟?” 第53章 枫眠,来接你回家了   驰辰掐着照片的手都在发抖。   毫无疑问,这是顾子珩的字迹。   之前自己找的所有借口一瞬间都成了笑话,事实摆在眼前,他心中以为不染凡尘,清风霁月的男人,就是个实打实的变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对他的枕边人近乎病态似的觊觎!   他以为顾子珩薄情寡欲,可结果呢?   自己一直以来的追求算是什么?   把他当傻子耍有意思吗?!   驰辰扔下手里的照片,转头就要往外走,他眼神阴冷,脚步沉重,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驰明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急不缓的捡起被他扔下的照片,见到上面被掐出来的指痕,悠悠问道,“你的小未婚妻在你白月光手里,你不去把人接出来吗?”   如今这番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驰辰的垂在身侧的手都紧紧捏成了拳头。   驰辰冷笑一声,“小叔真会说笑,他一个男人,怎么就成了我未婚妻?我可从来没承认过,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没了再换就好,我才不要别人玩剩下的东西。”   驰辰别过头,抬脚大步离去,书房的门被甩出来“砰”的一声响。   驰明舟冷笑一声,伸手收回来桌上的照片,他看着背面那些污秽的字迹,不禁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照片不能烧掉,这家伙的字真是碍眼……”   ……   驰辰回到卧室里,乱发脾气的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尽数摔在地上,“噼里啪啦”摔出好大声响。   他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关节都在咯咯作响。   他满脑子都是枫眠的模样,他对着那些摆件撒气,似乎将那些东西当成了枫眠。   他沉声骂道,“妈的,就不应该心软帮你!你受苦都是活该!”   “你就算回来了,老子也不会跟你讲一句话!随你被谁弄死!你他妈去找你的前上司好去吧!妈的!”   房间里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像是无端发脾气的小孩子。   房间里肉眼可见的摆件都被他摔了个稀巴烂,床头的实木柜子都被他踹的掉了柜门,没了可发泄的东西他才不得已回到一边的沙发上。   他一个人捏着手机坐了许久,犹豫半天才再次给顾子珩的手机号拨过去。   拨通之后,那边响铃几声就直接挂断,理都没理。   驰辰的火气腾地一下起来了,直接将手里的手机甩出去老远,怒骂道,“你们俩一个也别想好过!”   ……   顾子珩手机的振铃让沉睡中的枫眠被吵醒。   顾子珩面色阴沉的把手机关机。   他将手机扔在一边,心里已经很不得将驰辰骂的狗血淋头。   阴魂不散的东西。   电话铃声将枫眠吵醒,枫眠看着躺在他身边的顾子珩,立马清醒了,当即浑身紧绷,不敢闭眼。   顾子珩眉宇间郁色不减,伸手再次环上枫眠的腰身,命令道,“睡觉。”   枫眠很害怕他,终于摸到机会趁着枫眠睡着才躺在枫眠身边,结果一通没眼力见的电话将人吵醒,坏了气氛。   枫眠没说话,闭上眼之后也再无睡意。   顾子珩能感受到枫眠的身体并非是放松的,他看着枫眠,无奈开口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说到做到,只是抱着在一起睡都让你这么抗拒吗?”   枫眠缓缓睁开眼,犹豫着道,“我……我只是不太喜欢这样睡。”   顾子珩苦涩一笑,“是不习惯跟我这样睡,只习惯跟驰明舟这样睡吗?”   “眠眠,我在你身边的时间不比驰明舟晚几年,为什么你的眼里始终都只有他,永远都看不到我,我突然有些怀疑,是不是我选错了路,我是不是不应该一味的温柔退让,我应该也像他那样强取豪夺将你攥在手里,你才能看我一眼?”   自打那天医院回来之后,枫眠半边胸膛尽是吻痕的样子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全都是驰明舟留下的痕迹,是自己幻想了十几年却不敢做的事。   或许是嫉妒心作祟,又或许是枫眠三番五次的抗拒让他有些受打击。   顾子珩鬼使神差的伸手探进枫眠的衣摆里,指尖肆无忌惮的游走在枫眠腰腹的皮肤上,试探着往下。   枫眠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疲倦。   “子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驰家逃出去吗?”   话音落下,顾子珩的手顿时一僵。   枫眠没有伸手阻止他。   枫眠的眼神里没有失望,没有恐惧,空洞麻木的模样像是已经只能无力的面对现实的木偶。   顾子珩的唇瓣紧抿,默默收回手,声音落寞,“对不起。”   枫眠会从驰家逃出来,毫无疑问是不想再维持之前那样与驰明舟的相处,不想再被人作践,可他却一次次的想要走驰明舟的老路。   他抱着枫眠的腰身,手不再乱动,他趴在枫眠怀里,声音有些发闷。   “是我的错,眠眠,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你别怕我,眠眠你别怕我。”   枫眠沉默不语,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顾子珩似乎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一样,他撑起身子,锲而不舍的追问道,“眠眠,就当做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你把刚才忘记,我保证以后不再犯,浑,以后我要是再这样,你就一耳光把我抽醒,我不想伤害你,可是……可是我,我好像不太正常了。”   他眉眼微垂,喃喃自语,“我到底怎么了?”   房间里沉默许久,显得有些许压抑,顾子珩静静看着身侧的枫眠,唇瓣抿了抿,犹豫好久才沉下一口气问道,“眠眠,你……你现在已经讨厌我了吗?”   枫眠看到了顾子珩那双盛满不安的眼眸。   他心头沉闷,唇瓣似乎有千斤重,无尽的无力感充斥着他,喉咙里似乎被什么堵住,就连说话都变得艰难。   为什么还来问他这些呢?他的意愿在他们眼里,重要吗?   他与顾子珩对视许久,顾子珩一直在等他的答案。   枫眠缓缓回答道,“我不会讨厌子珩,子珩很好。”   顾子珩眉头轻皱,声音沉下几分,“撒谎,小骗子,你如果不讨厌我,那为什么……为什么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看不见开心的模样?”   枫眠离开孤儿院之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稀少,但即便如此也是可以感受到一丝生气的,但是如今,枫眠就像是一具不会反抗的木偶,不哭不闹,淡漠到让他有些不安。   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他把枫眠带回来的时候开始的吗?   不,或许更早,在驰家的时候?似乎也不是,好像还要在那之前,他自以为精心守护的人,已经在他浑然不知的时渐渐枯萎,待他发现,却为时已晚……   顾子珩深深的看着枫眠的眉眼,试图看透他。   枫眠的声音很轻,似是在自言自语。   “我只是……有点讨厌我自己。”   “我很差劲,惹人厌,一直以来都不被人接纳,我以为是我双性的身体带来了厄运,但如今一想……好像不是,惹人厌的是我自己。”   他深深地看着顾子珩,眼眸里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   “所有我珍视的人,都因为我变得一团糟,小时候我爸爸总是说我是扫把星,是不应该出生的怪物,现在一想,他说的不假,我要是没出生就好了,我如果没出生,他就不会因为我厌恶我妈妈,他们也不会离婚,他们会过得很幸福,如果没有我,明舟当年也不会难过,子珩……也不会变成这样。”   “子珩,对不起。”   顾子珩看着枫眠的眼眸,直到现在才读懂里面的情绪。   不是怨恨,不是恐惧,而是愧疚的歉意……   顾子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仿若有把刀子将心头的血肉尽数搅碎。   他情愿枫眠现在是对他恨得彻骨,骂他也好,打他也好,而不是这般处境想的竟是道歉,愧疚。   明明肆无忌惮掠夺的人是他,可为什么却是一直被欺负的枫眠要对他道歉?   眼眶有些发热酸涩,眼前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顾子珩一言不发的下床,大步进了浴室。   他撑在洗手台,看到了面前镜子里的自己。   泪水不知不觉滚落,一双眼睛猩红可怖,脸上已经布满泪痕。   顾子珩看了镜子半晌,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他看着镜子里就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沉声质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一直以来想给予枫眠的,从来就不是痛苦……   ……   几辆警车悄然在郊区外停下,驰明舟与几个警察缓缓下车。   “驰先生,根据手机定位,顾先生应该就在这附近。”   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有一栋田园风格的别墅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显眼又落寞。   驰明舟嗯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说道,“辛苦了。”   身边的警察淡淡一笑,“驰先生您放心,非法拘禁是重罪,就算是顾家出面,我们也会按照规矩走完流程,绝不放过。”   驰明舟轻笑一声,没说话。   众人朝着那栋看着像是荒废了多年的别墅走去,抬手按响了门铃。   驰明舟站在后面,呼吸都变得沉重,莫名有几分紧张。   枫眠,来接你回家了…… 第54章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门铃响起的那一刻,顾子珩当即身形一顿。   他眸光微敛,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朝着楼上的卧室走去,脚步焦急。   这里是他朋友的房子,荒废多年,绝不会有人贸然过来按门铃。   毫无疑问,已经有人找过来了。   阴魂不散的东西!   顾子珩眉宇间尽是阴郁。   他快步来到卧室,大步走到窗边从上往下看,当即看到了一辆辆警车停在别墅外。   枫眠不解的看着顾子珩的背影。   顾子珩转身来到大床边,伸手一把将枫眠抱起来。   他紧紧抱着枫眠,说道,“眠眠,一会儿别出声,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枫眠没说话,默默依靠在他怀里。   他有反抗的余地吗?   ……   顾子珩在窗边的模样被驰明舟尽收眼底。   驰明舟看了一眼半天没有任何回应的房门,轻嗤一声,命令道,“砸门。”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前面的人当即开始暴力破门。   房子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一道破旧的防盗门想要破开轻而易举。   不过片刻,眼前房门的门板便“咔嚓”一声掉下来,房内的一切映入眼帘。   空旷的大厅里,唯有顾子珩一人的身影。   顾子珩淡然的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不远处的驰明舟,眼眸平静如水。   警察上前一步,说道,“顾子珩,你非他拘禁他人,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顾子珩不急不缓的抬眸看着说话的人,“没有证据,你们无权逮捕我。”   驰明舟直言沉声问道,“枫眠在哪里?”   顾子珩听见他的问话,没有任何犹豫的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顾子珩垂眸看着面前茶几,眼底暗芒涌动。   驰明舟冷声道,“明知道已经是强弩之末还在硬撑,顾子珩,你是聪明人,别浪费彼此时间。”   顾子珩抬头,面色阴沉,以往温润如玉的模样在此刻褪的一干二净,声音仿若夹杂着冰碴,“你明明不爱他,却又要强占着他,驰明舟,你要把他逼死才甘心吗?”   他的话让驰明舟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他不再多费口舌,直接大步朝着楼上走去。   警察散开后开始挨个房间找人。   一道道人影在各个房间里穿梭,翻遍了每一处,一遍又一遍。   他们甚至在垃圾桶里翻到了枫眠出事那天的衣服和大量染了血的纱布,却始终不见枫眠的身影。   驰明舟面色难看至极。   别墅已经被警力包围, 顾子珩没有将人送走的可能,毫无疑问,枫眠还在房间的某一个角落里。   他走下楼梯,冷眼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顾子珩,再次出声问道,“枫眠在哪里?”   顾子珩直视着他,依旧是一开始的几个字,“我不知道。”   顾子珩眼中的不耐不再遮掩,呵斥道,“从我家出去!”   驰明舟对他的话不以为意,他转头看着身边的警察,问道,“房间里的每一处都查过了?”   警察点点头。   驰明舟看着不远处顾子珩坐着的沙发,眼底暗芒一闪而过。   不,还落了一处……   驰明舟说道,“把沙发挪开。”   话音落下,一直以来面不改色的顾子珩顿时身子一僵。   驰明舟眸子微眯。   有问题。   几个警察立马冲过去按住顾子珩,顾子珩寡不敌众,他奋力反抗,然而几个人却将他死死压下,逼得他动弹不得。   顾子珩看着大步走向沙发这边的驰明舟,面上的伪装彻底绷不住,他怒斥道,“驰明舟!”   驰明舟如若未闻,他垂眸看着明显有着拖动痕迹的沙发和下面的地毯,弯腰将那些推开。   顾子珩一双眸子猩红似血,已经喊的破了音。   “是你不要他的!你以什么样的立场过来找他?!是你把他逼成这样的!”   “驰明舟!”   驰明舟掀开沙发下的地毯,当即地下室的入口显现在眼前。   驰明舟沉默片刻,随后抬手打开地下室的门,朝着那狭窄的楼梯一步一步走下去。   地下室里很黑,唯有透过打开的那一小块木板才能透进来些许的亮光。   看清眼前的一幕,驰明舟当即身形一顿,浑身都被刺骨的寒意充斥。   顾子珩怕枫眠会弄出声响,他用绳子将枫眠的手脚捆住,用胶带将枫眠的嘴封住。   地下室里许久没有打扫过,枫眠静静的躺在脏乱的地板上,一双眼眸黯淡无光,泪水麻木的一滴一滴滚出眼眶。   “枫眠……”   驰明舟匆匆过去为枫眠解开身上的绳索,伸手将人从地下室里抱出来,枫眠任由他抱着,即便嘴上的胶带撕下来也始终一句话没说,就哭泣都是无声的。   枫眠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顾子珩,眼神空洞无光,顾子珩直直的看着他,眼中满是绝望。   驰明舟抬手遮住枫眠的眼睛,挡住了枫眠看向顾子珩的视线。   警察看着被驰明舟抱在怀里的枫眠,犹豫着开口,“枫眠先生现在……方便去局里做笔录吗?”   驰明舟眉头紧锁,正要不悦的拒绝,然而怀里的人却比他先一步开口。   枫眠的声音沙哑无力,“我可以。”   驰明舟不满的说道,“你先养伤。”   警察见状尴尬的笑了笑,圆场道,“不现在做笔录也可以的,养伤重要。”   枫眠吃力的抬手,将驰明舟的手拽下去。   他直直的看着警察,重复道,“我可以去做笔录。”   驰明舟不悦的看着他,威胁的唤他的名字,“枫眠!”   枫眠没有看他,最终还是与顾子珩一起随着警察回了公安局。   在车上,顾子珩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时不时的偷看枫眠一眼,眼中神情复杂,或是不甘,或是爱而不得的绝望,唯独不见半分后悔。   从有这个打算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迎接最坏准备的结果,他不后悔,哪怕短暂的拥有过,也比眼睁睁的看着枫眠逃到自己这辈子也找不到的地方要好千百倍。   回到警局,驰明舟站在大厅里看着枫眠被带进去。   枫眠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面前做笔录的两个警察。   警察道,“描述一下顾子珩对你非法监禁的全过程。”   枫眠沉默须臾,缓缓说道,“他是我朋友,我只是去他家做客而已。”   警察录入笔录的手一顿,诧异的看着枫眠。   驰明舟在外面等了很久,过了半天警察才带着枫眠出来。   枫眠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间的情绪。   警察脸色复杂的对驰明舟说道,“驰先生,我们没办法对顾子珩实施逮捕,只能……只能无罪释放。”   驰明舟眉头紧锁,沉声道,“理由。”   警察长叹口气,“顾子珩不承认非法监禁,他一口咬定自己与枫眠是恋人关系,不过是在同居而已,然而枫眠……枫眠也不承认非法监禁,他始终说自己与顾子珩是朋友,两个人都否认的情况下罪名不成立。”   即便见到枫眠的那一幕真实情况如何已经再明显不过,但是……   驰明舟看向一边的枫眠,问道,“为什么?”   枫眠没抬头,也没回应。   警察犹豫着道,“要再问一遍吗?”   驰明舟摇摇头,牵过枫眠的手,说道,“不必了,我带他回家。”   枫眠的腿上有伤,他一把抱起枫眠往外走去。   枫眠默默趴在他怀里,始终一言不发。   驰明舟抱着他上车,他看着枫眠的眉眼,再次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指证顾子珩非法监禁?还是说,你喜欢在他身边?”   枫眠唇瓣颤了颤,声音微不可闻,“不是子珩的错。”   驰明舟听了他的话不由嗤笑一声,讥讽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枫眠没说话,只是淡淡的别过头,看向车窗往,视线无意见看到了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驰辰。   驰辰正看着他,眼眸里的情绪复杂至极。   对视片刻,驰辰移开视线,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司机已经启动车子,朝着老宅的方向驶去。   枫眠缓缓闭上眼。   从一个牢笼跌入另一个牢笼罢了,有什么区别……   天幕渐渐下起了小雨,雨水拍打着车窗,将眼前的视线蒙上了一团白雾。   枫眠抬手摸着车窗,指尖蹭着那些白雾,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枫眠不解的皱起眉头。   是雨雾,还是……他的白内障又变严重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拍打着公安局的大门,顾子珩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眼神里有些许落寞。   “顾先生,枫眠先生说你们是朋友,仅仅是去你那里做客,抱歉,打扰您了。”   顾子珩眉眼微垂,什么也没说。   他一言不发的朝着门外走去,门打开的那一刻,雨水迎面而来,打湿了身上的衣服,带着刺骨的寒意.   雨水飘在脸上,顾子珩微微低下头,眼眶渐渐红了。   他在雨里站了片刻,抬脚朝着街上走去,打算叫一辆出租车离开,然而脚步刚动,突然一道声音叫住他。   “顾子珩!”   顾子珩回眸看去,看到了站在雨中的驰辰。   驰辰浑身都已经被雨水打透,往日里桀骜的小少爷现在像是落汤鸡一样可笑,但是顾子珩却笑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不会比驰辰好半分。   驰辰的声音夹杂着怒意。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第55章 驰明舟的怒火;他碰你了?   顾子珩讥讽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驰辰,笑道,“我有必要跟你说什么吗?不过是一个占着正室血脉都抢不过私生子的废物,我应该跟你说什么?”   以往的和善消失得一干二净,顾子珩眼中毫不掩盖对驰辰的厌恶。   但凡与枫眠有关系的人他都厌恶!若非为了接近枫眠,他才不会去主动与一个一无是处的二世祖来往!   顾子珩浑身都已经被雨水淋透,他抬脚便要离去,可驰辰却更快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驰辰红了眼,大步上前,狠狠一拳朝着顾子珩的面门砸过去,声音都带着暴怒的嘶吼,“我他妈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明明知道枫眠是驰家的人!顾子珩!顾子珩!你他妈还是人吗?!你怎么做得出非法拘禁这种事?!”   眼前的人变得无比陌生,仿若他第一天才认识这个人。   顾子珩的优秀他以前就已经在听见家里的长辈在提,大学的时候身边的人也一声声子珩学长的叫着。   他小时候远远看见过顾子珩一眼,矜贵优雅,一举一动都带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稳重,处处都做到最好,无论是少年还是成年后,顾子珩都是别人眼里的领袖,是老一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对顾子珩或许是仰慕,或许是爱慕,在他的心里,顾子珩如高岭之花一样,贵不可攀,却没想到背地里会是如此一幕嘴脸。   顾子珩对他没有防备,被驰辰这一拳砸倒在地,鼻子都流出了血。   驰辰仍不解气,他俯身就要去掐顾子珩的脖子,声音愤怒震耳,“顾子珩,他是我的未婚妻,我他妈是整天追在你身后跑没错,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怎么说也应该算是朋友,结果你背地里就这么对我的人,顾子珩,你他妈就一畜生!”   顾子珩回过神,当即抬手一把抓住驰辰的领口,将人一把甩在地上。   驰辰的话彻底惹怒了顾子珩,顾子珩森森盯着暴怒的驰辰,冷声道,“我守了他十几年,他怎么就成了你的人了?你以为我会让你们的联姻继续下去?驰辰,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我们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插手!”   驰辰的怒容映入顾子珩眼中,顾子珩勾唇一笑,不屑的说道,“他从始至终就不是你的,你也没资格染指,我给枫家那老东西找了点麻烦,资金链出了问题,自己没有能力解决,庞家也不会再帮他,所以就只能买儿女,那老东西向来眼光高,我知道他会选择男女通吃,来者不拒的你。”   “我追了枫眠很多年,枫眠一直不答应,我以为这一次他会受不了你的恶劣,明白我的好,向我求救,我那天去驰家就是为了接枫眠回来的,然而我没料到唯一的变数就是驰明舟回来了,否则我那一天有绝对的把握带枫眠走!”   “短暂的失去不算什么,我早晚会把人抢回来,驰辰,别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   驰辰面色阴沉,顾子珩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站起身之后朝着路边走去,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雨中。   驰辰倒在地上,雨水一滴一滴砸在脸上。   他眼眶猩红,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在眼眶滚落。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无力。   “我他妈算什么啊……”   所有的怦然心动,破天荒的对一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为此跟驰明舟起冲突,一切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他望而止步的白月光,与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真他妈荒唐……   ……   驰家。   枫眠被驰明舟按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浸泡着身体,枫眠麻木的依靠在那,任由身上皮肤被驰明舟蹭的发红。   驰明舟看着枫眠侧颈那块明显的吻痕,呼吸都变的沉重几分。   “他碰你了?”   枫眠闭上眼,忽视身体上的疼痛,缓缓道,“没有。”   浑身的伤口都泡在水里,疼痛到麻木,枫眠已经懒得去做无所谓的挣扎。   驰明舟死死盯着枫眠的侧颈,指腹按压着那一块吻痕,质问道,“那这是什么?!”   枫眠别过头,没说话。   驰明舟伸手掐住枫眠的下颚,声音都骤然拔高几分,“我问你这是什么?!”   语气里的怒意不言而喻,枫眠缓缓睁开眼,直视着怒火冲天的驰明舟, 淡淡回答道,“如你所见,吻痕。”   声音平静,仿若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事而已。   驰明舟的手都在发抖,“为什么让他碰你?”   一想到顾子珩匍匐在枫眠身上的画面他就恨不得将顾子珩活活掐死。   顾子珩怎么敢?!   他检查了枫眠的身体,但是枫眠被带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没有弄出来什么东西也只能说明今天没有碰枫眠而已,那上几天呢?如果没碰为什么会留下吻痕?!   枫眠对他的愤怒仿若感受不到一样。   枫眠淡淡道,“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他不解的看着驰明舟,“你好像很生气,为什么?因为耽误你上我了吗?”   “我以后注定是要跟别人上床的,联姻之后会跟驰辰,又或者等你玩腻了之后把我扔回枫家,我到时候继续像商品一样流转在别人胯下,会碰我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你为什么生气?”   和谁都一样,他已经不想挣扎什么了,再清高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驰明舟像畜生一样按在这里,即便守身如玉也还变不了什么,在他们眼里,他的尊严不值一提。   他不会被任何人尊重,曾经拼尽全力拿到的一切如今注定只能化为乌有,他只能像是畜生一样跪在别人脚边。   逃不出去。   算了,不逃了,反正这辈子也不剩下几天了。   驰明舟唇瓣紧抿,死死盯着枫眠的眼睛,试图看穿枫眠的一切,然而那双眼眸里不再有不甘,愤怒,委屈,唯有一片空洞的麻木,任由他打量。   驰明舟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只是担心你会给我染上脏病。”   面对他的羞辱,枫眠不气不闹,但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那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驰明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他掐着枫眠脸颊的手缓缓下移,落在枫眠的脖颈,将枫眠生生从浴缸里提出来。   枫眠身上绑着的绷带尽数扔到一边,浑身伤口已经被泡得发白,腿上的伤隐隐作痛。   枫眠赤身裸体的站在浴室的地板上,他站在那里之后两条腿便锥心似的疼,枫眠眉头轻皱,脸色惨白如纸。   驰明舟沉声道,“你喜欢他?”   枫眠笑着看他,语气透着几分讥讽,“我喜欢你。”   喜欢又能如何?重要吗?驰明舟会因为以前的那些过往而对他善待半分吗?他在驰明舟眼里算是人吗?   无尽的羞辱,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眼前的人变得彻头彻尾,再找不到曾经的半点影子。   或许他喜欢的明舟,永远留在了孤儿院里,眼前的人不过是空有皮囊和名字的陌生人罢了。   枫眠脸上轻蔑的笑彻底惹怒了驰明舟,驰明舟将他抵在浴室的洗手台上,枫眠不作任何反抗,任由被他这般占有。   驰明舟死死盯着枫眠的侧颈,沉声说道,“你知道顾子珩是什么人吗?他的房间里贴着你将近千张照片,从小时候到长大成人,背面的文字污秽不堪,你的衣物,你无意间丢失的小物件,全部都在他的手里。”   “他有本日记,里面写满了对你所有的性幻想,里面还有你赤身裸体的艳画,每一个字眼都恶心至极。”   他试图看到枫眠脸上错愕后怕的模样,然而结果让他失望,枫眠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唇瓣轻启,本能的发出几声闷哼,除此之外再无回应。   那双眼睛幽深不见底,似乎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别人。   驰明舟彻底被惹怒,发狠的前进几分,当即看到了枫眠痛苦的皱起眉头,回过神识。   驰明舟怒声道,“听见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心里莫名的慌乱窒息,像是想要迫不及待用这些事让枫眠害怕厌恶顾子珩一样。   枫眠伸手撑住身后大理石的洗手台,漫不经心道,“所以呢?”   驰明舟身形一顿,不知如何回答。   所以呢?   所以去讨厌顾子珩,觉得顾子珩恶心!这些话难道还要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吗?!   枫眠没有半点情动的模样,如今的一切都仅仅是为了让驰明舟发泄欲望而已。   枫眠仰头看着天花板,幽幽道,“他照顾我十几年,愿意送给我零食,愿意对我好,愿意给我交学费,愿意在我大学吃不起饭的时候帮我一把,愿意在我刚毕业步入社会的时候招我进公司,愿意教我为人处世,愿意把那些好资源介绍给我,没有人对我像是他对我一样好,我对他无以回报。”   驰明舟的呼吸都变得沉重,儿时的一切都被枫眠如今这一句“没有人对我像是他对我一样好”泯没。   那他呢?!他算什么?!   他几乎恶意报复似的越发暴力,即便枫眠见血也不曾停止。   他讥讽道,“所以因为这些好,你可以对他张开腿,对他睡你这么多天的非法监禁开脱?”   枫眠疲倦的看着他,“随你怎么想吧。”   他已经说过答案了,他尽力了。 第56章 你是不是生病了?   结束之后,驰明舟站在花洒下洗澡,枫眠依旧坐在洗手台那里。   驰明舟看见枫眠笨拙的动作,忍不住讥讽,“欲求不满?我不够让你满意?”   枫眠对他的阴阳怪气不予理会,只顾自的继续动作着。   他看见枫眠进进出出的手指,打算关掉花洒继续过去弄枫眠,结果看到枫眠指尖带出来的东西,他不由身形一顿,面色瞬间沉下去,“你为什么把东西掏出来?枫眠,把手拿开!”   以前枫眠根本不会去弄这些东西,任由他如何,怎么今天……   枫眠对他的话不予理会,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自己的动作毫无章法,直到最后指尖已经带出了血也不停止,唯恐会留下一滴。   驰明舟大步过去,一把抓住枫眠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怒声道,“够了!”   驰明舟呼吸沉下几分,冷声质问道,“你在故意做给我看?只能顾子珩碰,不能我碰?”   这幅贞烈模样是在给顾子珩守身吗?!   先是主动为顾子珩开脱,如今又是这般模样,顾子珩究竟给枫眠灌了什么迷魂汤?   枫眠的手被他掐着,掌心里不自觉的加重力道,掐的枫眠手背通红一片,枫眠对此浑然不知一样,表情麻木淡然。   枫眠静静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枫眠唇瓣轻启,声音沙哑虚弱,“我会怀孕。”   驰明舟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仅仅几秒就调整过来,故作讥讽的说道,“你真以为你下面多了个东西就能生孩子了?”   “男不男女不女,不过是个半吊子,痴人说梦。”   枫眠面上有半分因为他的话而难堪的表情。   枫眠仿若未闻,仍自顾自的说道,“你应该也不想看到你的孩子从一个怪物的肚子里爬出来。”   驰明舟垂眸看着他,想从枫眠的眼神里看到什么,然而那双眸子如今空洞无光,甚至眼睛有些浑浊,眼中似乎有白色的东西,不再清明。   驰明舟眉头轻皱。   他沉声问道,“谁告诉你可以怀孕的?”   枫眠以前似乎是不知道的……   枫眠眉眼微垂,轻声吐出那个名字。   “顾子珩。”   驰明舟呼吸骤然沉下去,想也不想的抱着枫眠从洗手台上下来,他不由分说的将一边的衣服往枫眠身上套,枫眠顺从的趴在他怀里,声音有气无力,“做什么?”   驰明舟冷笑一声,字里行间都透着寒意。   “带你去医院,看看你有没有怀上顾子珩的种。”   话音落下,枫眠空洞的眸光轻颤,一直麻木的人如今开始剧烈反抗,“我不去医院,你别碰我!”   “顾子珩没我对我做什么,我不会怀上他的孩子!”   “放开我!”   他不可能将那不伦不类的地方暴露在别人眼里!   驰明舟不由分说的按住他,胡乱的穿好衣服把枫眠抱出浴室,大步朝着楼下走去,下了楼梯,与从外面回来,浑身被雨水淋湿的驰辰碰了个正着。   驰辰如今的模样狼狈不堪,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脏乱褶皱,甚至还在往地下滴着水。   驰辰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枫眠,眼神幽深到分不出喜怒。   驰辰的声音平静无波。   “我想跟枫眠说几句话。”   驰明舟没有理会他,直接抱着枫眠大步往外走,漫不经心道,“我要带他去医院。”   驰辰沉声道,“我也要去。”   驰明舟回眸看了一眼他脏乱的衣服,淡淡开口,“等你五分钟。”   说完,抱着枫眠朝门外走去。   驰辰直勾勾的看着枫眠,那眼神晦暗难懂。   枫眠被驰明舟抱着,如此亲昵的动作驰明舟毫不避讳,枫眠也已经懒得去慌乱害怕。   他早就已经做不到体面的死去,随驰家怎么处置,他挣脱不了。   驰辰收回视线,大步上楼。   枫眠从驰明舟的怀里挣扎着想下来,他的声音带着不耐,“我不要去医院!我说了顾子珩没对我做什么!”   驰明舟险些抱不住他,他加快脚步,直接一把将人塞进车里。   驰明舟看着枫眠愤怒的神色,幽幽开口“如何证明?”   那些日记和照片全部都是顾子珩压制了十几年的欲望,他不信顾子珩会克制自己,不去进行幻想了十几年的事。   前面坐着司机,司机摸摸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驰明舟的手轻轻落在枫眠的小腹上,语气阴寒。   “我总不能看着别人的种从你肚子里爬出来。”   大掌落在枫眠的腹部,灼热的温度似乎将那里都变得滚烫,枫眠忍无可忍的抬手推开他。   枫眠扯了扯嘴角,讥讽的看着他,“怕我怀孕会耽误你上我吗?”   枫眠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声吐出两个字,“恶心!”   随着这句话落下,身边驰明舟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么久以来,这是枫眠第一次对他口出恶言。   枫眠没有去看驰明舟的神色,他转头便拉开车门要下车,手刚搭上去,突然身后一只大手一把按住他,将他死死拖回去。   驰明舟伸手掐着枫眠的后衣领,他森森盯着枫眠,声音阴沉,“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枫眠不想再忍受,他想也不想的抬手一把推开驰明舟,怒声道,“我在跟你说话!驰明舟,你现在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   “你不是要杀我吗?现在就把我按在祠堂里打死算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与其天天被你碰,我宁可死了!”   枫眠这些话说的不假思索,每一个字都在直接挑衅着。   他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他没有一刻被当人看过,就连最基本的尊严都被驰明舟践踏到泥土里,他还剩下什么?他还有什么?   眼前的人变得陌生,明明与记忆里的人那么相像,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却已经没有半分熟悉感。   眼前的人真的是他记忆中的明舟吗?他在这个人的身上找不到曾经记忆里的半点影子。   明舟不会这么对他,绝对不会!   眼泪一滴一滴不争气的掉下来,枫眠别过头,看都不愿意看驰明舟一眼。   驰明舟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枫眠,眼神中的怒火翻江倒海。   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到让人觉得喘不过气,前面的司机都出了一身冷汗,唯恐怒火会波及到自己。   驰明舟生气了。   驰明舟鲜少会动怒,司机简直不敢想象这个敢和驰明舟大小声的青年后果会如何。   枫眠的泪水溢出眼眶,身体都在发抖,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绝望的情绪占满了胸膛。   驰明舟那森然的目光他自然感受得到,他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是被掐死还是如何,他已经不想忍了。   从那天在楼上跳下去那一刻,他就已经不想活了。   车厢里安静了许久,驰明舟幽幽开口,“你好像很委屈。”   枫眠没说话,始终别着头。   驰明舟抬手掐住枫眠的下颚,逼着人转头看他。   枫眠脸上的泪水濡湿了他的指腹。   枫眠一双眼眶被泪水浸的通红,眼底的情绪复杂交织。   枫眠的眼睛不复清明,眼中似乎真的有白色的东西,一开始驰明舟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如今凑近了看,这白色东西更明显几分。   他的指尖在枫眠的眼尾抚过。   “你的眼睛怎么了。”   枫眠想也不想的推开他的手,声音不冷不热,“要瞎了。”   枫眠对驰明舟主动缓和的语气也一副漠视的模样,驰明舟的手尴尬停在那里,心中怒意再次翻涌上来。   “枫眠,别给脸不要脸。”   枫眠默默倚靠着靠椅,一言不发,眼睛直直的看着外面的天色。   他注定不得善终……   驰明舟不再说话,他视线不经意往外扫了一眼,看到驰辰换了一身衣服已经出来,这才对司机说道,“去医院。”   司机松了口气,“好的。”   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扫了一眼,心中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这个青年活不成了……   驰明舟别过头看向窗外,一副忽视枫眠的模样。   枫眠跟他犯倔,他再说话显得上赶着一样。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刚才枫眠落泪的模样。   枫眠向来白净,但是如今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脸上的白不是正常的白皙,倒像是有些病态,就连唇瓣都不带几分血色。   枫眠如今整个人看上去都消瘦了许多,病恹恹的,从在驰家见到枫眠便是如此,他记得之前在宁大里见到枫眠的时候,枫眠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枫眠身上带着朝气,一双眸子如黑曜石一般,浑身都带着年轻人的活力,怎么短短几年,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生病了吗?”   话音落下,枫眠轻笑一声,“小叔是在担心我得了性病传染给你吗?”   这话噎的驰明舟一愣,驰明舟语气骤然沉下来,不善的叫枫眠名字。   “枫眠!你最好注意你的态度。”   枫眠扯了扯嘴角,声音透着几分落寞,“我不能生气吗?”   驰明舟气急,“你——”   “算了,没人爱听,我就不说话了。” 第57章 你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枫眠不再说话,驰明舟阴着一张脸,气氛一时间压抑到极点。   车子在医院楼下停下,枫眠下车之后,驰辰也紧随着一起下车。   驰辰一言不发,默默跟在他和驰明舟的身后,视线直直的看着枫眠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枫眠的动作很慢,脚步有些别扭,驰辰在后面盯着他,脸色阴沉。   枫眠如今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驰辰看了一眼会儿,默默收回视线。   驰明舟与枫眠并排在一起,驰辰孤零零的一个人跟在后面,宛若最多余的人。   明明他才是枫眠名义上的未婚夫,但是枫眠却永远都在被别人拥有着……   明明时间已经不早,这会儿医院里却依旧人满为患,挂完号之后驰明舟看着前面待诊的人,眉头凝重的皱起。   驰明舟正打算带枫眠去私人医院,结果还不等出去,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驰明舟拿出来看了一眼,看到是秘书打来的电话。   枫眠站在一边沉默不语,驰明舟自顾自的接通电话,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悦,声音都透着不耐。   “我这就回来,半个小时左右到公司。”   “让他们等。”   驰明舟对着电话另一头说了几句话,随后挂断。   他把手机收回口袋里,盯着枫眠半晌,沉声道,“今天检查不成了,我有事要回公司,你让司机带你回去,等我有时间再带你过来。”   看这个排号的时间没有一个两个小时基本检查不上,他没时间在这里等。   枫眠没有拒绝,他默默的点点头,抬脚便要随着驰明舟一起离开,脚步刚动,突然胳膊被人一把拉住。   枫眠回头看去,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驰辰。   驰辰拽住枫眠,抬眸看着驰明舟,说道,“我在这里陪着他看诊也是一样的,小叔去忙吧。”   驰辰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驰明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转头离开。   司机随着驰明舟一起离开,一时间走廊里只剩下枫眠与驰辰两个人。   枫眠默默低着头,驰辰死死盯着他,沉默片刻,幽幽开口,“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枫眠眸光微动,即便不抬头也感受得到驰辰的怒意。   驰辰忍无可忍的伸手掐住枫眠的下巴,声音阴沉,“枫眠,耍我有意思吗?看着我被你们糊弄的团团转是不是特别有优越感?真可笑,我竟然怜悯你,我真他妈是贱,从你被你爸送过来当玩物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应该对你有什么同情,你他妈无论承受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字字句句都恨不得化作最狠毒犀利的字眼,将枫眠的心脏刺得鲜血淋漓   枫眠被迫只能看着他。   驰辰的面庞在他眼里已经模糊不清,但是那些字句却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驰辰恶狠狠的盯着他,“在我面前装贞烈,结果却对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都可以张开腿,我是你的未婚夫吗?我对你们而言算什么?枫眠,是顾子珩让你爽,还是驰明舟让你爽?做个评价给我听听如何?”   “你明知道我喜欢顾子珩,明知道我追了他那么多年,你为什么对他喜欢你的事不跟我说?为了看我像傻子一样被你们耍,是吗?”   “我真他妈是疯了才会因为你去得罪驰明舟,甚至接你去我的住处,我那时候都已经打算好就是跟小叔彻底翻脸也不会让你回老宅,听见你失踪的消息,我慌慌张张的跑回来,结果我看到的是什么?”驰辰苦涩一笑,“我他妈看到你跟顾子珩甜蜜,有意思吗枫眠?你满意了吗?”   驰辰松开了掐着枫眠的手,脸上的笑意讥讽,他不轻不重的拍了枫眠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贱人,以后我不会再帮你一次,随便你是死是活,都是你应得的!”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荒唐,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风流一世,最后竟然会在一个床上玩物的手里栽了跟头。   整个宁成谁人不知道他喜欢顾子珩?今天的事情已经闹到警局,到时候这件事必然会传出去,他不敢想象旁人会如何看他。   他驰辰就是彻头彻尾一笑话!   枫眠强忍着泪水,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不肯落下。   他对这些话做不到心如止水,驰辰的每一个字眼都让他难受至极,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哽住,不上不下。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远不如心里的半分。   枫眠的声音哽咽颤抖,他看着面色不善的驰辰,缓缓道,“我没想过耍你,你愿意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顾子珩的事我没有办法跟你说,我说完之后你会如何看我,你有想过吗?”   “阿辰,我也是……身不由己。”   最后几个字带着压制不住的哽咽。   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往火坑里挑,他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掠夺。   枫眠默默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对不起……”   他如今除了这几个字,已经没有别的可以说出口。   驰辰冷笑一声,压制着心里的不适,他冷声道,“以以后别指望着我会帮你任何事,我也从没承认过你是我的未婚妻,随便你是谁胯下的玩物,又或者是谁要杀你,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以后别再进我的公寓,我家不欢迎你这种满身脏病的贱人!”   枫眠唇瓣紧抿,默默低下头,一言不发。   驰辰面色阴寒的坐在那里,看都不看一眼枫眠。   两人僵持许久,诊室才终于叫到枫眠的名字,枫眠一个人进去做了检查。   结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驰辰看着报告单,淡淡说道,“没怀孕。”   说完,他将手里的纸质报告撕碎了扔进垃圾桶。   他斜眸看着枫眠,再次出声嘲讽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双性人,你这怪物一样的身体我还没看见过,真好奇你如果怀孕会是什么样子。”   “不男不女的怪物。”   一字一句都恨不得化为利刃刺向枫眠,像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不满尽数宣泄出来一样。   枫眠始终没说话,任由他羞辱。   驰辰说了几句,见枫眠不反驳,一时间觉得有些没意思,索性闭上嘴。   枫眠默默走在后面,整个人神情恍惚。   双性……   不男不女的怪物……   枫眠低着头,面色惨白如纸。   所有的不堪被揭露在众人眼前,肆意嘲讽攻击,多年以来的伤疤始终没有愈合,被不同的人一遍一遍撕扯,直到里面鲜血淋漓……   枫眠缓缓伸手按住小腹。   儿时所有的黑暗再次翻涌上来,幼小的男孩被按在按在洗手间里踢踹打骂,一声一个怪物的叫着他,那些人想要拽下男孩的裤子,突然一个少年模样的人闯进来,抱走了浑身是伤的男孩,男孩这才得以松了口气。   儿时明舟哥哥是他的庇护神,可是现在,他的明舟哥哥已经不在了。   驰辰带着枫眠上了车,驰辰戏谑的问枫眠,“反正都跟那么多人睡过了,你也不差我这一个,别装什么奇货可居,我知道你给钱究竟能碰,你开个价,今晚陪我玩一会儿。”   语气分不清是认真的还是在恶意恐吓。   驰辰丝毫没察觉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幼稚,就像是在执意给人找不痛快的熊孩子,似乎唯有看见枫眠哭,他心里才能舒服,积攒了一晚上的怨气才能散去。   糖   枫眠一直对他不理会,驰辰冷笑一声,不再多费口舌,直接开车朝着老宅驶过去。   车窗开车,呼呼的冷风往里灌,即便如此驰辰也依旧感觉胸腔里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就连呼吸都变得的吃力,无尽的怒火灼烧着理智,他现在迫切的希望驰煜能在老宅,可以陪他打一架。   如今枫眠这让他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模样,他心里更堵得慌。   与其枫眠如今这沉默的模样,他更希望枫眠可以被他的那些话惹怒,跟他大吵一架。   浑身都冷得发抖,眼前的视线都有些不清,身体莫名有些疲倦,但幸好已经到家了。   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心里有些烦躁。   他打开车门下车,全程都对枫眠一言不发。   枫眠默默跟在后面。   腿上有伤,行动极为缓慢艰难,驰辰见枫眠半天没跟上,无奈只好返回去,看见枫眠的步子,他伸手一把将枫眠抱起来,不悦的说道,“笨手笨脚。”   他抱着枫眠朝着老宅走去,枫眠看着他有些不对劲的脸色,缓缓道,“你生病了吗?”   驰辰没说话,对他一直没有好脸色。   他一声不吭的将枫眠抱回去,之后自顾自的回到卧室。   他现在头重脚轻,脑袋一团浆糊,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趴在卧室的床上便沉沉睡去,丝毫没发现自己浑身的温度滚烫。   驰辰感觉自己意识昏沉沉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很累,很困,却又睡不着。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自己卧室的门开了,随后,一只柔软温暖的手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第58章 无论是顾子珩还是驰辰,在你心里都比我重要   枫眠站在卧室里,手贴着的驰辰的额头,掌心下的温度滚烫。   枫眠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推驰辰,“阿辰,醒一醒,家里有退烧药吗?”   佣人这个时间已经下班了,就连管家也不在,家里只剩下他与驰辰。   他来的这么久,除了自己的卧室以外,根本哪里也摸不到。   驰辰不出话,整个人都昏沉沉的。   枫眠无奈,只能拿过来毛巾投凉之后放在驰辰的额头上。   他看到驰辰的脸色不太好看,就想着过来看看, 没想到看见人烧糊涂了躺在这里。   他不禁回想起驰辰白天的时候那副湿漉漉的样子,想来是淋雨之后感冒了。   他摸出驰辰的手机,想要抓着驰辰的手解锁。   “应该联系的到医生过来打退烧针,阿辰,把手机解锁一下。”   再烧下去人就傻了。   驰辰任由枫眠抓着。   枫眠即将按着驰辰手指解锁的时候,突然原本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人猛的反抓住枫眠的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枫眠拽到床上。   枫眠没有一点防备,直接摔倒在床上,他想要起身的时候,一边的驰辰半个身子都压过来,将他按的动弹不得。   枫眠吓坏了,紧忙推他,焦急的唤道,“你清醒了就赶紧过去找退烧药,别闹了!”   驰辰重的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压着他,枫眠身上的伤都在隐隐作痛,疼的龇牙咧嘴却又推不开。   驰辰睁开眼,眼睛都变得通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直勾勾的看着枫眠,眼神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已经糊涂了,他伸手将枫眠抱在怀里,含糊不清的骂道,“妈的,骚狐狸,你这是在勾引我?是不是整个驰家都匍匐在你脚下你才能满意?”   声音含糊不清,枫眠隐隐听见了辱骂的字眼。   枫眠眉头紧皱,不耐烦的推他,“你在说什么?我是看你生病了才过来看你的,放手,我要回去了!”   他好心过来,竟然挨了一顿骂。   枫眠心里有些委屈,推搡驰辰的动作也用力几分,可驰辰像是八爪章鱼似的,他越挣,驰辰抱得就越紧。   驰辰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不是想勾引我吗?我让你勾引,我不喜欢腼腆的,反正谁都能碰你,怎么我就不行?在玩欲擒故纵?奇货可居?”   枫眠忍无可忍的看着他。   驰辰现在的状态像是清醒,可说话又说不清。   枫眠伸手撑着他的胸膛,无奈的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是MB,我不想被任何人碰。”   驰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扯了扯嘴角,讥讽道,“你这话没有半点可信度,为什么大半夜过来找我?是不是驰明舟没喂饱你?你如果不是想勾引我,为什么我白天那么骂你,你还愿意晚上过来看我?你天生犯贱?”   “枫眠,都是成年人,不如直接点,我想睡你,既然你费尽心思的勾引我,一定是心里喜……想巴结我,你点个头,以后我就不会再针对你。”   枫眠牙根紧咬,听着这一句句贬低的话,心中被愤怒填满,“反正只是高烧,一时半会不会出事,等着驰明舟回来看你吧。”   还能说话,看来还没糊涂的彻底。   他伸手推驰辰,手却被驰辰一把按住,驰辰锲而不舍的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枫眠抿了抿唇,与驰辰四目相对,安静片刻,长叹口气,他眸光微敛,轻声道,“你……你对我好过,我恨不起来你。”   驰辰目光顿了一刹,直愣愣的看着枫眠。   枫眠低下头,有些难堪的说道,“你阻止我爸要打死我,你还帮我查了药,你说……你说有你在,我就不会受欺负了。”   枫眠的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总之,曾经很谢谢你。”   没有几个人对他好过,对他好的人他都会牢牢记在心里,他二十几年来的人生都是黑暗的,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道亮光曾经闯入过他的世界,这足以让他刻骨铭心。   那一天如果不是驰辰救他,父亲的那一球杆足矣让他命丧当场。   驰辰唇瓣颤了颤,安静许久才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是傻子吗?不过是举手之劳和几句骗小孩子的话,除了你,谁会放在心上?救你和随手买根火腿肠喂街边的流浪狗没有任何区别。”   “枫眠,何必兜兜转转找那么多借口,你承认你在勾引我,又不会少块肉。”   枫眠没回答。   他不满的看着驰辰,声音沉闷,“我已经说完原因了,我要回去了。”   驰辰眉头紧锁,眼眸里一时间升腾起些许怒火,怒斥道,“榆木脑袋,你他妈承认你在勾引我会死吗?!”   话音落下,他直接欺身而上,将枫眠牢牢按在身底,一手按住枫眠的下颚,逼着人口不能闭合,随后俯身吻上去。   驰辰肆意掠夺着里面的一切,动作带着几分暴力,像是蓄意报复一样,恶意将枫眠的唇瓣咬出血。   这个吻猝不及防,枫眠没有任何防备,滚烫的异物侵入,几乎逼得人喘不上气,枫眠挣扎着,却无济于事,驰辰的身体他撼动不了半分,下巴被掐的生疼。   枫眠直直看着近在咫尺的驰辰,眼中尽是诧异,他被按着,身体与驰辰紧贴着,明显感受到驰辰异样的反应。   枫眠满心绝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今晚……   驰辰盯着他,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情绪,他的声音低沉,字字句句都透着几乎将人吞吃入腹的痴缠。   “早晚都是我的,既然别人都可以,我自然也一样。”   “枫眠,你是我的。”   卧室的门“砰”的一声,一瞬间阴寒的煞气笼罩着整个房间,枫眠骤然身上一轻,只见驰辰被人一把拎起来,被一脚踹出去。   驰辰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的飞出去。   驰明舟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是我的。”   驰辰倒在角落里。   他的后背生生撞在墙上,磕的脊柱生疼,驰辰已经站不起来,他头晕的厉害,他看着面前了脸色难看的驰明舟,讥讽一笑,“他怎么会是小叔的呢?这可是小叔亲自指给我的未婚妻,我喜欢的不得了,还是个双性人,我还没见过双性人那里长什么样子呢,今晚正打算好好深入交流,竟然被小叔打断了。”   “小叔,我要疼爱我的未婚妻了,小叔还要在一边看着吗,还是说……小叔也想一起?”   他面上挂着笑,几乎癫狂。   驰明舟面色阴沉如墨,牙根咬的咯咯作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浑话?”   驰辰抬手撩起额前的碎发,脸上明明是在笑,眼中却像是萦绕着散不去的绝望。   “我清醒的很,一起玩儿又能怎么样?不就是送来巴结驰家的,总不能只有小叔尝,我这个未婚夫就不行吧?这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破罐子破摔一样,句句挑衅,“小叔,眠眠嘴巴好甜,又软又好亲,小叔喜欢亲他吗?”   驰辰说完之后,没有等待驰明舟的回应,他转而看向枫眠,眼神暧昧,戏谑道,“看来今晚喂不饱你了,等以后早晚你都是我的,到时候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字字句句落下都足以让一边的驰明舟面色难看至极,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当即朝着驰辰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脚步刚动,突然手臂被一把抓住。   驰明舟不得已停下,他缓缓看向伸手拉住他的枫眠,眼神中戾气不散。   枫眠仰头看着他,劝道,“别动手。”   驰明舟冷笑两声,眼神莫名的盯着枫眠,“你心疼?”   他森森看着枫眠出血的唇瓣,眼中暗芒涌动。   “他亲的你舒服了?”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与枫眠接吻是什么时候,可如今……   枫眠在驰明舟几乎吃人的目光下,艰难的说道,“他高烧了,烧糊涂了。”   驰明舟嘲讽道,“我看他清醒的很。”   枫眠紧紧拉着他的胳膊,试图以此拦住驰明舟的脚步。   驰明舟没有推开枫眠,他迅速拿过一边床头的烟灰缸,直接朝着驰辰的脑袋砸过去,在烟灰缸飞过去的瞬间,驰辰立马侧身躲过。   厚实的烟灰缸砸在驰辰身后的墙上,“哐当”一声,飞溅的玻璃渣子划伤了驰辰的眉眼,留下一道血色的痕迹。   驰明舟的声音带着警告。   “再敢动不该有的心思,打中的就不只是墙。”   他话音落下,没有逗留,伸手拽着枫眠,大步离去。   枫眠腿上的伤不便,几乎是被拖着离开。   驰辰看着他们远去,苦涩的笑了。   他抬手捂住脸,指缝被泪水浸湿。   “妈的,我的未婚妻,我却不能碰,我算是什么?”   ……   枫眠被驰明舟带出来,枫眠看着驰明舟的背影,犹豫着开口道,“高烧是会烧坏的,你…你不去看看吗?”   他的话让驰明舟顿住脚步,驰明舟缓缓回头,声音分不清喜怒。   “无论是顾子珩,还是驰辰,似乎在你心里都很重要。” 第59章 我不干净了,小叔再另找一个独属于你的玩物吧   “他自己一个成年人,生病自己知道找药,自己撑一晚上也死不了人,用不着你担心,与他相比,你应该更担心你自己。”   “你逃跑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账。”   他深深盯着近在咫尺的枫眠,沉声道,“为什么要走?”   枫眠迎上他的眼眸,声音平静无波,直言道,“我不想再见到你。”   话音落下,驰明舟的呼吸变得沉重,他静静看着枫眠几秒,随后嗤笑一声,讥讽道,“不想看见我?那你想看见谁?驰辰吗?今天本来想放你一马,竟没想到会没喂饱你,让你半夜跑去驰辰的房间求欢,你怎么就那么下贱?”   “枫眠,你没男人会死吗?”   字字句句似乎都在将面前的人贬低到泥土里,毫不收敛的羞辱。   枫眠的面上没有半分因为这些话而产生的难堪,他直视着驰明舟,不解的开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驰明舟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我嫌你脏,我不想给自己染上病。”   枫眠嗯了一声,沉吟片刻,缓缓道,“戴套的话你就不生气了?”   他的话让驰明舟愣在那里,驰明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错愕的看着枫眠,一时间没了下言可接。   这是……枫眠会说的话?   他心口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堵的难受,他阴沉的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浑话?”   枫眠低下头,语气如初,不见半点因为驰明舟的怒火而影响的模样。   “阿辰是我的未婚夫,你害怕染病,那戴套就不用担心了。”   驰明舟看不见枫眠的眉眼,听不出枫眠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说的这番话。   每一字都堵得他几乎上不来气。   驰明舟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有些艰难的说道,“你想的真好,你以为现在说你是未婚妻,你就真的是了?这件事驰家根本没对往外说过,你以为谁会跟你这样的贱人在一起?不过是让你在这里有个好听的名头,到时候玩完踹了足矣,谁会让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进门?”   他的声音都有些急躁,像是急切的想要否定什么,明明当初为了羞辱枫眠才让老爷子妥协的婚约,却没想到如今听到枫眠嘴里承认接受的模样,让他会这么难受。   尤其是“未婚夫”这个字眼,如今听在耳中会是这么刺耳。   他的话没有让枫眠有半点伤心难过的样子,枫眠淡淡的嗯了一声,轻声道,“我知道。”   他这样的怪物,哪里值得陪相守一生,驰辰最后的归宿即便不是联姻,也一定是与一个好姑娘在一起,而不是与他,他只能是短时间内在床上取乐的玩物,仅此而已。   枫眠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但是他说,只要我跟他睡了,他就会罩着我,不会让我受欺负。”   驰明舟牙根紧咬,隐隐在口腔里尝到了血腥味,他自己浑然不知他现在盯着枫眠的眼神有多可怖。   宛若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将枫眠生吞活剥了。   他声音故作戏谑,却又夹杂着按捺不住的愤怒,“你对谁都能张开腿?”   明明那天在洗手间里的时候,他看得出来,枫眠是第一次没有错,他不信驰辰这种花中老手会没对枫眠提过那件事,那时候枫眠都拒绝了,为什么短短时间内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枫眠喃喃开口,反问道,“我的意愿重要吗?”   话音落下,驰明舟沉默了。   驰明舟松开了他的手,眼神怪异的审视着他,犹豫半晌,问出了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一句关切。   “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短短一个月,会变成这样……   枫眠抬头,不解的看着他,问道,“我变成这样,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被逼到无路,像娼一样对人摇尾乞怜,苟延残喘,这不正是驰明舟想看到的吗?   驰明舟还不满意吗?   他已经不想再去挣扎什么了,他不被任何人尊重,没有任何人会理会他的意愿,他洁身自好换来的也依旧是一句又一句恶意的贬低辱骂,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依旧在狭小的笼子里,不见天日。   既然如此,他不挣扎了,不过是一具畸形的身体而已,跟谁都一样。   驰明舟神色怪异的松开他的手,枫眠默默抬脚从他身边走过,自顾自的往前走。   背后那道视线如芒刺背,枫眠根本无法忽视,他回眸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驰明舟,问道,“今晚还做吗?”   驰明舟唇瓣紧抿,额角青筋直跳。   这个问题问出口,他的心里没有半点期待感,甚至隐隐觉得压抑难受。   他的语气沉下几分,怒斥道,“枫眠,你别太贱过头,你要是敢跟驰辰上床,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驰辰!”   “我不屑跟别人共用一个玩物!”   他的眼神阴沉骇人,森森寒意任谁都得胆怯三分,然而即便这样,不远处的枫眠也对此视若无物一样,静静的看着他,沉默须臾,缓缓道,“我干净不了,小叔再另找一个独属于你的玩物吧。”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没有半点留恋,丝毫不理会身后驰明舟几乎吃人的眼神。   驰明舟的声音夹杂着蚀骨的怒意,“枫眠!”   他死死盯着枫眠,可枫眠头都没回一下,自顾自的上楼,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驰明舟有些哆嗦的抬起手,按压住狂跳不止的心脏,面上惨白无血色。   枫眠几句话气得他心口窒息似的难受,心脏狂跳。   有一瞬间,他真想让枫眠的那张嘴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什么叫戴套他就不生气了?什么叫让他再找一个?!   枫眠怎么敢对他说这些?!   站在窗边,过了许久才缓过来心口那种不适感。   他手心里都渗出来一层汗,就连胳膊都在抖。   他缓缓回眸看向楼梯口,停顿片刻,朝着那里走去。   他抬脚朝着枫眠的卧室走去,熟练的摸出了口袋里的备用钥匙,然而还不等插进去便看到了门边敞着一条缝。   驰明舟将钥匙放回口袋里,伸手一推,门便打开了。   枫眠不锁门了?还是忘记了?   卧室里没有一点光亮,大床上隐隐看到有一个隆起来的人影。   他伸手打开灯带,房间里亮起暖色的光,可以照明,却不刺眼。   驰明舟大步走过去,在床边止住脚步,他垂眸看着枫眠的脸颊,久久不语。   在车上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如今仔细打量,枫眠如今的模样真的不太对劲。   面色惨白,脸颊削瘦,眼神里似乎永远萦绕着落寞哀伤,整个人都恹恹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惹人怜惜,带着病态的美。   可以前的枫眠不是这样的。   人即便瘦弱也不会显得病态,枫眠现在的模样有些像是——病入膏肓。   这个词一出来驰明舟自己都吓了一跳。   病入膏肓?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来那一日枫眠跟他说的话。   ——“看着我死……你会开心吗?”   曾今不以为意,如今回想起来,不禁后背发凉。   他伸手推着枫眠,声音都带着几分焦躁,“枫眠,我知道你没睡着,你起来!”   他的推搡让枫眠不情愿的睁开眼,淡淡的看着他,眼神中没有半分困意。   枫眠长叹口气,有些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语气不冷不热,“我先去洗澡。”   还不等下床,驰明舟一把按住他,沉声道,“我不是来找你做那种事的。”   枫眠下床的动作一顿,随后不解的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问,他们之间除了这种事,还有什么可做?   明明是最亲密的事,却在他们之间看不到一丝甜蜜,枫眠的眼中只有无奈的应付和眼底压抑的抗拒。   驰明舟坐在床边,再次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枫眠抬眸看着他,沉思片刻,回答道,“我除了和你之外没跟别人做过,应该不会有性病。”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脸上的怒意无可掩饰,他怒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枫眠不受他的情绪影响,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   驰明舟恨得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现在病恹恹的,你……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枫眠听见他的话,默默低下头,抬手摸了摸脸颊。   他生病了吗?好像没什么病,不过是身体过分虚弱,即将油灯枯竭而已。   以前他拼了命的想活下去,他恨自己为什么始终不见好转,但是现在,他突然有些恨自己为什么活着的时间如此煎熬,始终不见尽头。   他轻声开口,“应该还没到做到一半死在床上的地步,你要上我吗?”   驰明舟忍无可忍的唤他,“枫眠!”   他恶狠狠瞪着枫眠,怒声道,“我在你眼里就满脑子只有那些事吗?!”   枫眠没说话,一副对什么都淡漠不关心的样子。   驰明舟怒道,“你最好别故意惹我生气,枫眠,惹怒我,你不会有好下场!”   枫眠扯了扯嘴角,“会掐死我吗?我求之不得。”   驰明舟心脏突突直跳,怒意已经浮上言表。   他伸手拿过来被子盖在枫眠身上,冷声命令道,“明天早点起,我带你去医院做体检。”   枫眠什么也没说,默默闭上眼。   驰明舟是在关心他,还是担心他病死在隔壁嫌晦气?   前者就连枫眠自己都觉得可笑,思来想去,还是后者最合适。 第60章 知道我生病又如何?你要帮我治吗?   驰明舟给枫眠盖上被子,他站在床边,久久不语,他静静地看着枫眠。   枫眠无奈的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枫眠唇瓣轻启,正要说话,驰明舟猛地伸出手,一把捂住他的嘴,沉声道,“我不想听见你说话。”   一堆有的没的污言秽语。   枫眠任由他捂住,不解的看着他。   驰明舟犹豫片刻,缓缓俯下身,吻上枫眠的唇瓣。   唇瓣相触,枫眠的嘴唇微凉柔软,洗漱过后,枫眠的唇齿带着几分薄荷香,他舔舐着每一寸,枫眠任由他掠夺,不回应,也不反抗,静静的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情动的样子。   枫眠像木头一样,驰明舟抬起头,不满的问道,“你不会接吻吗?连回应都不会?”   枫眠淡淡嗯了一声,如实回答道,“没人教过我。”   驰明舟对他这话恨得牙痒痒,皮笑肉皮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想让谁教你?”   枫眠没说话,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像是无声的逐客令。   驰明舟伸手捂住枫眠的眼睛,再次俯身吻住枫眠的唇瓣,含糊不清的命令道,“张嘴。”   枫眠顺从的张开嘴,任由他掠夺。   夜色已深,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卧室里,显得有些许凄凉。   驰辰已经回过神,在地上没坐多大一会儿便站起身,默默起身去客厅的抽屉里找药箱,找到退烧药之后塞进嘴里,他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一会儿,混沌的大脑渐渐清醒。   他看着三楼的位置,看到了隐隐亮着光的走廊,他看着那里出神,眼神若有所思。   笨蛋,承认勾引他会死吗?   他静静看着,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楼上响起沉稳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驰明舟从枫眠的卧室里出来了。   他嗤笑一声,落寞的别过头。   还以为这家伙会在枫眠的房间里过夜。   他困意全无,后背疼得睡不着。   他的背后肯定有大片淤青,他自己又看不到,不知道要疼多久。   他在沙发上躺了半天,犹豫着起身,拿着药膏上楼。   找枫眠帮他涂,让枫眠大半夜睡不成觉!   他上楼之后本以为枫眠的门会是锁着的,可结果一按门把手,门自己就开了。   没锁?   这狐狸精,大半夜不锁门是勾引谁的?想给谁可乘之机?!   就知道这家伙在驰家没安好心!被欺负也是活该!   他气势汹汹的走进去,看着大床上的身影,叫道,“枫眠!”   床上的人缩成一团,隐隐看得出似乎在发抖,明明醒着却不回他的话。   驰辰大步上前,伸手打开灯,没好气的说道,“我后背受伤了,你起来给我涂药!”   话音落下,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回应。   驰辰眉头紧锁,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他伸手一把掀起枫眠的被子,没好气的说道,“你听没听见?枫眠,你……你怎么了?”   驰辰的火气瞬间若下来,他看着将自己缩成一团,面色如纸的枫眠,顿时乱了阵脚,手足无措,想要抱枫眠,却又不敢,唯恐添乱。   枫眠将自己缩在一起,一只手紧紧按压着心口的位置,面上血色褪BaN尽,就连唇瓣都是不正常的青灰色。   枫眠的额头上渗出来一层冷汗,呼吸都在发抖,他死死咬着唇瓣,唇瓣的位置已经渗出了血,   驰辰慌了神,他坐在床边,不安的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   枫眠已经说不出话,驰辰急的焦头烂额,伸手想要掐住枫眠的脸颊,逼着枫眠不能再咬嘴唇。   他焦急的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心脏吗?”   枫眠额头上都渗出来一层冷汗,已经神志不清。   心口似乎有千万只虫蚁在啃食,细细密密的痛,带着窒息感,几乎生生将人逼死。   枫眠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死过去。   驰辰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他慌乱的想要拽着枫眠起来。   “走,我带你去医院。”   他一把抓住枫眠的胳膊,枫眠回过来些许神识,艰难的伸手推他,“不需要。”   这滋味生不如死,他早就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如今断了药,痛苦在每分每秒的剧增。   他能撑过去吗?   如果撑不过去,似乎,也不错……   驰辰渐渐反应过来,,“是那个药物的副作用吗?”   他朋友说会产生幻觉,生不如死。   这真的只是幻觉吗?枫眠看上去真的很痛苦,这种程度……不去医院可以吗?   看到枫眠痛苦,他不知为何也会心脏揪起来似的难受,他烦躁的啧了一声,问道,“我去给你找止痛药好不好?可以吗?”   枫眠真的感觉自己撑不过去了,听见“药”这个字眼,本能的点点头。   驰辰匆忙大步朝着楼下走去。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驰明舟推开门,看到了驰辰匆匆忙忙的身影,以及枫眠大敞着的房门。   驰明舟眉头紧皱,他抬脚走向枫眠的卧室,冷声道,“是不是只要一会儿没男人碰你,你都得难受死?”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转头朝着床上看去,当即看到了瑟瑟发抖的枫眠。   他呼吸一滞,连忙大步走过去,伸手将枫眠抱起来,语气里带着自己浑然不知的焦急,“你怎么了?”   枫眠说不出话,唇瓣已经被咬的溢出血。   驰明舟伸手掐着枫眠的脸颊,趁着牙齿咬合不严的时候将那满是血色的唇瓣解救出来,他伸手拍了拍枫眠的脸颊,沉声道,“说话!你哪里不舒服?!”   枫眠恹恹看了他一眼,眼前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他分不清这人是谁。   本能的便要再次咬住唇瓣,这一次驰明舟想也不想的将自己的手抵达枫眠的唇边,枫眠咬下去的瞬间,驰明舟呼吸一沉。   枫眠后知后觉感受到不对劲,默默松口别过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心口的不适感在渐渐减弱,但即便如此,这生不如死的滋味也足够让人煎熬。   没过一会儿驰辰便拿着止痛药进来,驰辰将药塞进枫眠嘴里,伸手给他喂水,把药片顺下去。   驰明舟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不悦的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驰辰如实回答道,“止痛药。”   驰明舟若有所思的看着驰辰,总觉得驰辰对枫眠的了解似乎比他还要多。   枫眠渐渐缓过来,他吃力的从驰明舟的怀抱里出来,随后默默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驰明舟看着一边的枫眠,转而问驰辰,“他生了什么病?”   驰辰挠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他斟酌着回答道,“好像是药物的副作用,类似于——”   “我没病。”   枫眠轻飘飘的三个字打断驰辰后面的话。   驰辰话音一顿,顿时不再往下说。   驰明舟阴恻恻的扫了一眼枫眠,“你别给脸不要脸。”   枫眠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知道我生了什么病又能如何?你要帮我治吗?”   他的话让驰明舟面色瞬间沉下去,他冷声道,“我巴不得你早点死。”   枫眠脸上不显半分怒意。   他的话枫眠一点都不奇怪。   知道他生了什么病又能如何?驰明舟想看着他回了枫家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如今被自己亲生父亲投毒估计更是顺了驰明舟的心。   即便说出来也毫无意义,什么也改变不了,不过是让驰明舟又多了一个可以肆意嘲讽他的理由罢了。   枫眠幽幽道,“死在你身边晦气,驰明舟,你最好早些放我走。”   驰明舟牙根紧咬,一言不发,最终冷笑一声,转头大步离开卧室,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房门摔出“砰”的一声震耳的响。   枫眠房间的墙都因此震动。   驰辰不解的看着枫眠,“为什么不告诉他?”   枫眠抬头看他,声音有气无力,“你会对我怜悯,但不是所有人都是你,都想着私生子不得好死,何必让人看我笑话,自掀伤疤给别人取乐?”   驰辰默默低下头,不言语。   若是没有后来这么多事,打从第一眼看见枫眠的时候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不会有什么起伏,可能真的会抱着看热闹的心思。   毕竟,一个本就多余的私生子……   他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攥紧手里活血化瘀的药膏,转头离开卧室。   随着关门的“咔哒”一声响之后,卧室里重新回归安静。   枫眠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缓缓抬手按住心口。   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能缓过来并不是因为止痛药,而是已经过了那股劲,心口的痛楚在渐渐减弱。   他已经一个人在房间里濒死挣扎快要一个小时了,这一个小时里他有多少次恨不得就那样死过去也好。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日历。   马上就要到中旬了,又到了他与枫父约定拿药的时间。   枫眠长叹口气,默默闭上眼。   他已经不打算再挣扎了,余生已经不多,何必让其更加痛苦。   他不想断药了。   仅仅隔着一道墙。   驰明舟狠狠一拳压在墙上,指关节都砸得血红一片。   他字字句句都像是夹杂着冰碴一般。   “不识好歹!” 第61章 他撑不了几年   医院里早上还算是清净,枫眠静静的跟在驰明舟身后,任由驰明舟带着他一个又一个的诊室走。   驰明舟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眉头紧锁,面上表情凝重。   医生看着坐在一边的枫眠,问道,“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枫眠低着头,平静的回答道,“没有。”   医生啧了一声,他看了一眼面前的检查结果,喃喃道,“不应该啊……”   “你的身体情况已经很糟糕了,骨质和五六十岁的人都不差什么了, 你以前检查过吗?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吗?”   枫眠听见他的话,面无表情,淡淡的回答道,“不知道,没检查过。”   医生长叹口气,“以前就没出现过身体某些关节疼痛,或者明显感觉到体力明显不如以前的情况吗?你不止是骨骼,就连器官应该也与老年人差不多,虽说你才二十多岁,看外表也是年轻人,但是你应该明显感受的出来自己与同龄人是有差别的。”   医生静静盯着枫眠的眼睛,他不由一怔,凑近几分,惊讶的说道,“你不可能感受不到!你的眼睛已经有白内障了,视力已经出现问题了。”   虽然没有看到具体有问题的地方,但是却又整体情况都很不好。   医生沉声道,“如果身体损耗的程度一直这个速度下去,你可能撑不了几年。”   话音落下,枫眠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漠的像是无关紧要。   医生皱起眉头,深深的看着他。   他总觉得面前的青年在撒谎。   枫眠的身体即便没有实质上的病变,但是小痛小病必然不断,眼睛上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不可能没检查过。   没有谁能在听见自己已经活不了几年的时候,还能像是外人一样漠不关心。   医生转而看向身边的驰明舟,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驰明舟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道,“我是他哥。”   医生问道,“他是先天不足吗?”   这话一出口一下把驰明舟问住了。   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只好说道,“如果不是先天不足,那应该就是日常生活中有什么诱因,如果方便的话就多照顾他一点,注意一下他日常生活,平时多加小心,别把人磕着碰着,三个月复查一次,看看情况有没有加剧恶化。”   驰明舟的手紧了紧,他追问道,“不用住院吗?”   医生摇摇头,“不用住院,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你带他回家多注意就好,他的眼睛记得用点药,要是再恶化就要做手术。”   驰明舟的呼吸都变得沉重,回想起刚才医生的话,追问道,“你说他可能撑不了几年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撑不了几年?   枫眠今年才二十出头,怎么就撑不了几年?   医生如实解释道,“身体的损耗照这个速度持续下去,他的身体很快就会油灯枯竭,除非可以阻断诱因,才能尽可能的挽回。”   “总之……多来医院复查。”   驰明舟看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枫眠,心口沉闷的难受。   下午的时候驰明舟才带着枫眠做完所有检查,他手里拎着治疗白内障的药物与枫眠一起往外走。   枫眠一直一副不喜不悲的模样,驰明舟顿住脚步,开口叫住走在前面的人,“枫眠。”   枫眠停下,回眸看了他一眼。   驰明舟的语气沉下几分,严肃的问道,“你最开始检查出来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   枫眠不冷不热的回答道,“不知道。”   驰明舟心里带着一股无名怒火却又无可发泄,他的眼神带着森森寒意,“我这是在为你好,你别耍性子!”   枫眠静静的看着他,随后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枫眠!”   他额角青筋暴起,身体都在发颤。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如今这个情况还是儿戏吗?!   枫眠没有回头,自顾自的往前走。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对身后暴怒的驰明舟置之不理。   他早就知道自己最后的结果,他第一次检查出这种情况是在两年前,那是他刚开始被枫家用药控制的时候,仅仅两年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再吃那种药,用不上两年,他就能彻底解脱。   心里竟然开始有些期待。   身后突然响起焦急的脚步声,他的胳膊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枫眠迫不得已顿住脚步,转而看着近在咫尺的驰明舟。   驰明舟面上怒容不减,他沉声道,“你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昨晚的时候不应该会难受成那个样子。”   “枫眠,你自己知道这是什么病,是什么原因引起,这是为了你自己好,你就算闹性子也最好看准时候!”   他抓着枫眠的手都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他目眦欲裂,然而枫眠却一点没有被他怒容吓到的模样,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半真半假的讥讽道,“我的病因是你,你让我离开宁城,我还能多活两年也说不定。”   驰明舟扯了扯嘴角,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你想跟谁在一起?驰辰?顾子珩?”   枫眠究竟是没意识到如今的情况有多严重,还是说……他对生死已经不在乎了?   后者不禁让驰明舟呼吸一滞。   驰明舟有些艰难的说道,“我……我以后不针对你了,你好好活着。”   枫眠诧异的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轻蔑,“我这种贱人不得好死不是更称小叔的心?”   驰明舟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话?因为怜悯?   若是早些听到就好了,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他眸光微敛,缓缓道,“我想离开宁城。”   驰明舟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不行。”   枫眠轻笑一声,随后不再说话。   驰明舟带着枫眠上了车,一路上两人各揣着心事,驰明舟紧紧攥着枫眠的手,枫眠默默闭着眼睛,神色淡漠。   枫眠如今的身体很容易疲惫,不过片刻便已经沉沉睡去。   驰明舟将枫眠的袖子上挽,看到了自己刚才抓过的地方甚至已经有些发青。   驰明舟静静打量着枫眠的睡颜,眼神里带着几分难懂的情愫。   外面的阳光洒进来,落在枫眠身上,显得如梦似幻,如隔云端,似乎……一眨眼,眼前的人便会随风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枫眠的身形削瘦,将近一米八的身高,体重却一点也不匹配,似乎就剩下一把骨头,驰明舟不止一次觉得把枫眠抱在怀里有些硌人。   驰明舟喃喃开口,“你到底怎么了……”   前面的司机专心开着车,唯有驰明舟一人的声音在车厢里回响,显得有些落寞。   驰明舟今天本来有工作要忙,硬挤出时间陪枫眠来医院,如今又要匆匆赶回去。   司机开车送驰明舟回了公司,随后才带着枫眠回老宅。   这段一段路有些许颠簸,枫眠悠悠转醒,一睁眼,看到了老宅门外变得有些热闹,可以看见驰煜和老夫人站在那里。   看来是从白城回来了。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枫眠开车门下车。   一时间众人频频侧目,一道道视线在枫眠身上扫过,眼神怪异,皆是夹杂着恶意。   顾子珩将枫眠关起来的事早就已经在上流圈子里传开,虽说最后无罪释放,但个个都是人精,发生了什么不难猜测。   驰云晟的眼神阴鸷,带着森森杀意,一边的驰母和老夫人也面色不善的盯着他,唯有老爷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老夫人看枫眠的眼神恨不得将人剜肉剔骨,其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老夫人突然大步上前,抬手狠狠甩了枫眠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枫眠被打的侧过头,面颊通红,带着被指甲划出来的伤痕。   这一耳光老夫人用尽了全力,枫眠已经在口腔里尝到了血腥味,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老夫人愤怒的嘶吼在院子里响起,“该死的东西!”   驰辰是她唯一的孙子,驰家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忍受驰家被如此羞辱,他们不在乎是“监禁”还是如何,在他们眼里,只要枫眠与顾子珩不清不楚的混在一起,就是对驰辰的背叛!   枫眠自己是否痛苦,是否自愿,在他们眼里无关紧要。   大庭广众之下,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枫眠一耳光。   这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是打在枫眠的脸上,也是将枫眠仅剩的自尊彻底碾碎。   驰煜没料到老夫人会突然动手,他紧忙过去拽着枫眠,将人护在身后,有些不安的对老夫人说道,“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枫眠是枫家的人,我们随便动手到底还是不好。”   老夫人冷笑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枫家?如果不是阿辰把这狐狸精带回来,我都不知道宁城还有什么枫家!别说我只是给他一耳光,就是我要他的命又能如何,一个私生子,谁会把他放在眼里?他就是死了也无人在意!”   驰云晟早就已经看人不顺眼,当即说道,“把人拖到祠堂去,按规矩办事!”   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例行家法,枫眠就是不死也要没半条命! 第62章 这不是枫眠的错!一切都是顾子珩的错!   枫眠被按着跪在祠堂里。   他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都渗出来一层冷汗,老夫人训斥的声音不绝于耳,身后驰云晟攥着藤条,已经打的红了眼,一下一下抽在枫眠身上,枫眠后背的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   “不知廉耻!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竟然上门说什么联姻,枫家也配?!”   “一个私生子异想天开,呵,可笑!”   话音落下,一边老爷子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刹,缓缓抬头,戏谑的看着意有所指的老夫人。   按照家法,不知廉耻,红杏出墙应罚五十鞭,这已经是几百年前,有妻有妾时候的法子,驰家早就已经废了,如今搬出来,又是放在枫眠一个男人身上。   一个没过门的男人被套上这样的罪名,荒唐又可笑。   老夫人诚心想要折辱枫眠,费劲了心思的想要将枫眠赶出去。   众所周知,枫眠是私生子,而驰明舟也是,老夫人在驰明舟面前敢怒不敢言,就只能对枫眠指桑骂槐,老夫人膝下就驰辰这么一个孙子,把人当眼珠子似的看着,在老夫人眼里,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就是不伦不类,若是顾子珩那种背景雄厚的也就罢了,偏偏弄到手的是老夫人最厌恨的私生子,甚至驰辰还把枫眠带回来老宅,无疑是让枫眠成了老夫人的眼中钉。   枫眠与顾子珩的事恨的驰家牙痒痒,火上浇油,如今一发不可收拾。   枫眠的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皮肉下已经被打烂了,驰云晟牟足了狠劲,一鞭子朝着原本之前抽过的位置狠抽过去,这一下直接让人皮开肉绽!   藤条带着飞溅的血肉,枫眠克制不住痛呼出声,险些跪不住。   枫眠的手紧紧捏成拳头,牙根紧咬。   一道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带着无声的讥讽和嘲弄。   赤裸裸的羞辱。   枫眠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的暗芒。   驰明舟,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满意了吗?   驰煜在一边看着,心急万分。   他自己也是身在屋檐下,没有任何立场阻止这场事。   他俯下身,俯在老爷子耳边低语。   “大爷爷,再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老爷子轻笑一声,扫了一眼枫眠,淡淡说道,“他估计巴不得死在这里。”   老爷子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眼神若有所思。   枫眠与驰明舟的事他自然知道,纵容驰明舟归一码事,不能看着驰家的风气就此乱下去又是一码事,若是能借着别人的手就此除了这个祸害,他又何乐而不为?   况且……他在枫眠的眼睛里可没看到一点想活下去的执念,今日隔岸观火,对枫眠而言是解脱也说不定。   老爷子的声音很轻,驰煜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驰煜眉头紧皱,眼神复杂的看着枫眠。   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通知驰辰和驰明舟了,在这种场合里,也只有他们俩才有话语权。   老夫人震怒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着。   “枫眠,还有十鞭,拖着你的一身伤滚回枫家,让枫家看看他们教出来的好儿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   枫眠低着头,一声不吭。   承受完这一切,是不是他就自由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他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就连指甲都深陷在皮肉里。   他不想反抗。   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熬过去就自由了。   他心里如此想着,默默的闭上眼。   老夫人满意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像是出了一口恶气,她沉声道,“私生子就活该不得好死!”   “婊子!”   最后一鞭子狠狠抽在枫眠的脊骨上,直接见了血,枫眠痛呼出声,顿时浑身失去力气,就连跪都跪不住,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脊骨断了,后背已经痛到麻木。   枫眠的衣服像是破布一样挂在身上,上面染着血,一道道伤痕在众人面前揭露,像是无声的昭示着枫眠肮脏的过往。   枫眠已经爬不起来,那些目光如芒刺背,他默默闭上眼,逼着自己忽视。   没有人在意那些事他是否自愿,他只想活下去,但是却莫名的成了别人口中的贱人,婊子。   他注定毫无尊严。   老夫人如若冰霜的声音在祠堂里响起。   “把他扔回枫家,告诉枫家那一家老小,他们的好儿子是如何给他们争气的。”   枫父在驰家面前的狗腿样子众人记忆犹新,看到自己儿子被驰家扔出去,那老东西估计就是宰了枫眠的心都有了,枫眠绝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驰云晟一把拽起枫眠便要将人拖走,枫眠眼睛半眯着,尚有一丝意识,却没有任何反抗。   “你们做什么?!”   一道声音突然闯进来,当即众人变了脸色,抬眸看去,看到了大步跑过来的驰辰。   驰辰面色慌张,视线直直盯着浑身是血的枫眠。   驰辰怒斥道,“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   面对一屋子长辈,他的语气让人不满,一边的驰云晟见到他为枫眠出头,当即面色阴沉下去,“驰辰,注意你的态度!”   驰辰将枫眠从他手里抢过来,大声道,“爸,动用私刑是犯法的!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驰煜发给他消息的时候他就紧忙往回赶,然而到底还是没能来得及。   他垂眸看着枫眠,伸手拍了拍枫眠的脸颊,唤道,“枫眠?你醒醒,枫眠!”   枫眠的瞳孔已经无法聚焦,浑身都发凉,唯独能从微弱的呼吸上感受到人还是活着的。   他不知道他们都对枫眠做了什么,枫眠如今的模样糟糕至极。   他抱起枫眠就想往外走,驰云晟一把拦住他,怒斥道,“把人放下!”   枫眠这祸害必须逐出驰家!绝对留不得!   驰辰看着面前铁了心要动枫眠的驰云晟,大声道,“爸,再不送医院去就真出事了!”   驰云晟见他这幅执迷不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想也不想的抬手狠狠甩了驰辰一耳光,怒斥道,“把人放下!”   这一巴掌下了狠劲,直接打的驰辰偏过头,驰母见到儿子被打,当即心疼的站起身就要过去,老夫人一把拉住她,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打不清醒,有些事纵容不得!   驰辰不可置信的看着对他动手的父亲,喃喃开口,“爸……”   驰云晟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这种祸害你还留着他,你是何居心?!非要让驰家成了宁城的笑话你才甘心吗?!”   “不就是一个玩物吗?你喜欢这种的,外面一抓一大把,招招手就能来的东西,为什么非得执着于他!”   “你跟顾子珩的事谁人不知,他背着你跟顾子珩勾搭在一起,你不要他命都是轻的!如今受了点伤,你还心疼他?”   驰云晟一声高过一声,恨不得将心里这么久以来的愤怒尽数吐干净。   他指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枫眠,怒骂道,“就这么一个狐狸精,男婊子,也只有你把他当个宝贝!他早都烂透了!”   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在枫眠的心头剜过。   枫眠缓缓闭上眼,试图将自己封闭,逃避这些辱骂。   驰辰牙根紧咬,听着父亲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到底还是头脑一热,梗着脖子反驳道,“他不是自愿的!是非法监禁!是顾子珩的错!不是枫眠的错!”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气焰弱下去不少。   这是人人心里都知道的事实,却只能把火气撒在枫眠身上。   枫眠无权无势,跟驰辰还没有正式在一起,他们没办法去顾家讨说法,于是只能针对枫眠。   驰云晟面上无光,当即勃然大怒,他再次扇了驰辰一耳光,怒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爸!”   他大声道,“把人放下!”   驰辰硬生生挨下一耳光,耳朵里都嗡嗡作响,他咬咬牙,沉声道,“我必须带人去医院,你不打死我,我肯定是要带着他走的!”   驰云晟攥紧手里的藤条,气的身上直哆嗦,抬手就想朝着被驰辰抱在怀里的枫眠抽过去,驰辰看准他的动作,直接转身将枫眠护住,生生用后背挨下这一鞭子。   驰云晟用了十成的力,根本来不及收。   驰辰闷哼一声,当即白了脸,随着那“啪”的一声落下,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震三震。   “阿辰!”   驰云晟见自己亲儿子被打,一时心疼坏了。   趁着空隙,驰辰抱着枫眠,拔腿就跑,根本不理会身后驰云晟的谩骂。   驰云晟的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长叹口气,又气又恨,“傻孩子!”   枫眠被驰辰抱在怀里,枫眠缓缓睁开眼,看到了驰辰面上担忧的神色。   枫眠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他艰难的抬手轻抚驰辰的脸,指尖的血染红了驰辰脸庞的皮肤。   他的声音虚弱艰难。   “你那么讨厌我……还救我做什么?”   他都已经准备好孤立无援的等待解脱了,可驰辰却出现了。   他自己分不清这是幸还是不幸。   这生不如的日子,又要熬下去了……   驰辰没说话,冷着脸抱他往外走,丝毫没注意一道风尘仆仆的人影站在院子里,直直的盯着被他抱在怀里的枫眠。   驰明舟的手紧紧捏成拳头,眼底暗芒翻涌。 第63章 你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就是为了这么对待他?   驰辰抱着枫眠去了医院,检查下来发现情况已经很严重,虽然不用手术,但是后期需要时间休养,再加上枫眠如今的体质,无疑是雪上加霜。   枫眠往外吐了好几口血,意识一直昏昏沉沉,驰辰守在一边,脸色难看至极。   他攥着枫眠的手,他见枫眠半眯着眼睛,焦急的问道,“还哪里不舒服?疼不疼了?”   枫眠已经说不出来话。   他的五脏六腑挪位了似的难受,后背痛到已经麻木。   驰辰眉头紧锁,心脏已经快要快要悬到嗓子眼。   枫眠会留下病根已经是必然的,他不禁有些恨父亲为什么下手那么重,都已经这个年代,怎么还能莫名其妙动手打人。   他如今坐在心里,心情复杂交织,心里对枫眠原本的恨意如今又夹杂了几分愧疚。   驰辰紧紧抓着枫眠的手,担忧的看着他,他不管枫眠听没听见,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你……你要是真落下严重的病根,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联姻,算是对你的补偿,你如愿了吧?”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自言自语的嘀咕,枫眠始终一言不发。   枫眠趴在病床上,背后的伤绑着绷带,即便如此也触目惊心。   枫眠默默闭上眼,唇瓣轻启,声音微弱。   驰辰一直在看他,发现他说话,连忙凑过去,这才听见了枫眠的声音。   “不用……不用拖累你……”   驰辰面色一顿,有些别扭的说道,“那怎么办?你以为枫家会管你吗?你那个爹,我都不想提。”   枫眠的声音有气无力,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我如果撑不过去了……你可以帮我买一块墓地吗?”   枫眠的话让驰辰身形一顿。   枫眠的声音里没有不舍,没有哽咽,甚至似乎带着几分释然和对死的向往。   这个想法一出来驰辰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怒斥道,“你瞎说什么呢?!”   什么死不死的,才没那么严重,医生说只要好好修养,应该不会出大事。   不会出大事……   枫眠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不可以也没关系。”   死后如何,他已经管不到了。   他留着墓地也没用,不会有人来看他,也不会有人记得他。   如果签了遗体捐赠,是不是他这辈子也算有点意义?   枫眠闭着眼,脑海里老夫人和驰云晟对他的谩骂像是魔咒一样久久不绝,句句都在提醒着他有多肮脏下贱。   他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心中提不起半分力气,甚至生不出悲痛或是伤感,他只想逃避,以任何一种方式都可以。   病房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驰辰回眸看去,本以为是护士,可没想到看见的却是驰明舟的身影。   驰辰如今对这个小叔已经摆不出好脸色,他冷声问道,“你来干嘛?”   驰明舟没有理会他的语气。   他大步走到病床边,伸手摸了摸枫眠的脸,问道,“你怎么样了?”   枫眠双目紧闭,对他的话如若未闻。   驰明舟以为人还不清醒。   他看着枫眠身上的病号服,伸手轻轻掀起,看到了背上那些厚厚的纱布。   驰辰看着他的动作,冷笑一声,讥讽道,“他如今成了这样,是不是正和小叔心意?”   驰明舟抬眸不冷不热的看着他,幽幽道,“驰辰,你一个小辈,最好注意你跟我说话的语气。”   驰辰面色一僵,顿时满心郁闷。   辈分上驰明舟压他一头,公司里也一样,若是真的撕破脸,到时候不得好的人只会是他,如今驰家,驰明舟才是手握重权的。   两人僵持中,突然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几乎是暴力的踹门,驰辰不满的皱起眉头, 正想看看进来的人是谁,结果只见一道人影快速掠过,耳边打斗声骤然响起。   顾子珩攥紧驰明舟的领口,狠狠一拳朝着驰明舟的脸上砸过去,这一拳用尽全力,驰明舟没有任何防备,迫不得已挨了这一拳。   顾子珩猩红着一双眼,怒瞪着驰明舟,一向儒雅的人,如今愤怒到爆了粗口,“驰明舟,你他妈把人从我身边抢走,就是为了这么对待他?!就是为了让他被别人欺负?!”   他捏紧拳头,再次朝着驰明舟的脸挥过去,这一次驰明舟一把推开他,转而抬腿,一脚踹上顾子珩的肚子。   驰明舟的声音里透着森森寒意,“你以为他会承受这些是因为谁?顾子珩,你比我好在哪里?”   顾子珩被他一脚踹的后退两步,脸色顿时白了。   驰明舟如今的模样没比他好多少,将人皆是同样狼狈。   顾子珩沉声道,“我不会放过驰家!欺负他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一直在旁边不动声色看热闹的驰辰听见这话顿时站起来,不满的盯着顾子珩,怒声道,“顾子珩,你敢动驰家一个试试看!驰家也不是软柿子捏的,会造成如今这副模样,是你顾子珩自己!”   顾子珩设局,把枫眠往驰家引,从一开始他应该预想好会发生的一切!   顾子珩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讥讽道,“我没什么是不敢的。”   只要他想,他可以做到不留任何把柄。   驰辰被他眼神刺激到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曾经眼中的心上人,如今在他心中只剩下厌恶,那点好感和心动荡然无存。   他当即冲过去便要跟顾子珩打起来,这时候一道声音在病房里响起,带着几分无奈。   “这里还有病人,你们要是打斗的时候碰到他,还想让人二次受伤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驰辰回头看去,看见了刚进来的驰煜。   驰煜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在老宅那边应付这件事没少操心。   驰辰一声不响的抱着人跑了,老夫人心脏突突直跳,险些犯病,驰云晟气的直骂,驰母在那里默默掉眼泪,他这个与驰辰长年混在一起的就要替驰辰受责骂,还要附和着不能让一个个长辈落了面子,花言巧语的费了好大心思。   他的话起到了作用,房间里的争执顿时弱下去。   驰煜来到病床边,他垂眸看着枫眠,本以为人还是昏迷的,可看到枫眠轻颤的眼睫顿时明白了。   不是昏迷,是不想理。   驰煜叹了口气,转移他们注意力回到枫眠身上,他问道,“枫眠需要住院吗?”   驰辰回来病床边,说道,“留院观察几天就行,应该不用太久,我打算找个护工照顾枫眠。”   公司里他有职务,如今刚上任,刚才又扔下一堆事往回跑,也就仗着自己姓“驰”所以肆无忌惮,今天已经惹人不满,回去之后不能再生事。   顾子珩扫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们驰家容不下他,我带他走,之后的事情就不用驰小少爷惦记,我会照顾好我的人。”   他的话让驰辰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驰辰怒瞪着他,“用不着你!他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以后少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怒容顾子珩尽收眼底,顾子珩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驰辰这点火就着的性子在他眼里还是太过稚嫩,他不紧不慢的激道,“驰小少爷请注意言辞,你是他的直系亲属还是什么人?你无权干涉他的选择。”   驰辰怒声道,“我凭什么无权?我是——”   “你是什么? 你该不会要说你是他未婚夫吧?”   顾子珩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讥讽,又似是怜悯。   驰辰嘴边的话一下子卡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才不会承认他是枫眠的未婚夫,枫眠这种人他才不会要!   驰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可一想到顾子珩的话,他心头沉甸甸的难受。   他不死心的回道,“这可是枫家放在我这里的人,用不用你带走。”   驰明舟全程对他们两个的争执一言未发。   他摸过桌上的纸巾随手擦了一把鼻子下的血,冷声道,“找护工过来照顾几天,之后回家就不用麻烦了。”   驰煜摆摆手,说道,“不用找护工,还是自己家人照顾更方便些,你们要上班,我正好放假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   驰辰有些不放心的看着他,“你能照顾人吗?”   现在枫眠跟驰家情况不太好,从家里调佣人过来显然更惹驰家那头生气。   驰煜点点头,他对着几人叮嘱几句,三人这才离开病房。   几个人一走,病房里几乎逼人窒息的压迫感散去一大半,他长叹口气,结果一回头,看到驰明舟推开病房门,去而复返。   驰煜不解的看着他,正打算出声询问,结果驰明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驰明舟扫了枫眠一眼,用口型无声的对驰煜说道,“叫他。”   驰煜触及到他的目光,一时间头皮发麻,却又别无他法。   驰煜站在病床边,艰难的开口,“枫眠,他们已经走了,我知道你没睡,你跟我说句话。”   话音落下片刻,只见枫眠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视线有些许模糊,枫眠过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驰煜,而是皮笑肉不笑的驰明舟。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第64章 堕落;如果我跟了你,你能帮我吗?   枫眠看到驰明舟站在病房里不由一愣,随后眸光微敛,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驰明舟没有在意枫眠的态度,他询问道,“身上的伤还疼吗?”   枫眠的声音平静淡漠,“不疼了。”   枫眠如今满身疲惫,后背火辣辣的疼,恨不得自己晕死过去,免受这些痛苦。   驰明舟伸手摸了摸枫眠的额头,轻声道,“我不会让你白挨欺负,无论是动你的驰云晟,还是下令的老夫人,我都不会放过。”   这话没有一点背着身后驰煜的意思,驰煜别过头,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   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本家驰明舟独大,未来驰云晟必然只是混吃等死,胳膊肘往哪边拐他心里清楚,即便他与驰辰交好,心里也永远都端着一把名为利益的天秤。   驰明舟的话让枫眠不得已看向他,眼神里透着厌倦,不解的问道,“以什么理由?”   枫眠的话出口,驰明舟神色不由一僵,他面色微寒的盯着枫眠。   还需要什么理由?枫眠差点死在那里,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枫眠长叹口气,语气无奈,又夹杂着几分自嘲,“我跟驰辰是未婚夫妻,我背着他与外人不清不楚,跟你牵扯,是我不贞不忠,过错在我,他们打我,不是应该的吗?”   他缓缓抬眸看向脸色难看至极的驰明舟,幽幽道,“小叔一直想看见我被按在祠堂里家法伺候,如今如愿了。”   他只剩一口气了,他没能按照驰明舟的心愿就那样死在祠堂里。   驰明舟将他当做报复羞辱驰家的工具,如今目的算是达到了,他也离死不远了。   驰明舟冷声道,“枫眠,我是真的想替你报复回去,你别不识好歹。”   枫眠的话像是一团棉花堵在他的心口,不上不下,甚是难受。   枫眠留下的后遗症可能要用一生去修复,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他怎么可能放过那几个动手的人?   他沉下一口气,有些艰难的开口,“我看你怪可怜的,如今过的日子算不得好,我对你已经没有几分厌恨,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就忘了吧。”   枫眠看着他,苦涩一笑,语气不自知带着几分讥讽,“小叔是不恨我了吗?”   驰明舟点点头,嗯了一声。   枫眠淡淡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释然,“那小叔……放了我吧,我想回家。”   驰明舟呼吸沉下几分,他看着枫眠的眼神带着自己都浑然不知的狠厉。   枫眠眸光微敛,对他的一切浑然不知。   驰明舟按捺着心底的怒意,沉声道,“回枫家?”   提起那个地方,枫眠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   那里……不是他的家,那是他父亲的与别的女人的新家,他的家不在这里。   枫眠沉吟许久,竟不知还有哪里可去,有哪里可以容纳自己。   他工作攒的钱全部都被枫父强行拿走,身上分文没有。   病房里一时间变得安静,气氛诡异到有些压抑。   驰煜将一切看在眼里,他静静的盯着枫眠,心里破天荒的对一个人生出几分怜悯。   偌大的天下,竟无一处可去。   他虽然是在驰家,但这里终究不是他父母的家。   他父母远在国外,爷爷奶奶在白城,自己在宁城上大学。   搬进了这里,即便他再会哄人开心,终究也还是要步步看人脸色,处处不自在。   压抑的滋味充斥着每一天,枫眠却远比他还要难。   枫眠的底细在枫眠住进来驰家的第一天他就已经查了个清楚,枫父努力掩盖自己结过婚的事实,但是毕竟枫父与如今的妻子在一起的时候,与前妻还都有了枫眠,只要查的人有心,完全有机可查,枫眠被迫顶着私生子的名头骂了多年。   枫眠的过往,是他不敢想象的压抑。   如果不是枫家,以枫眠的能力,一定会在宁城里有一席之地,但是如今,就连最基本的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   他默默收回视线,一言不发。   驰明舟的声音在病房里缓缓响起,话语直白带刺,彻底击碎了枫眠心中所有的坚强。   驰明舟淡淡问道,“你哪里还有家?”   随着这几个字落下,枫眠的眸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   过了片刻,枫眠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只要离开宁城,我就可以再找工作,到时候租了房子,我就有家了。”   语气里透着一股固执。   他想离开宁城,回到小时候和母亲父亲一起生活的地方,在那里定居。   虽然如今他的家人已分道扬镳,曾经团聚的日子也尽是压抑,但起码,那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也算是落叶归根吧?   枫眠心中带着期盼。   驰明舟扫了他一眼,轻嘲着开口,“你这样羸弱的身子,还能接受得了什么样的工作?一旦身份信息泄露出去,你觉得那群吸血鬼会放过你?”   话音落下,枫眠沉默了。   驰明舟的三言两语,将他心中所有的希望尽数击碎。   枫眠不再说话,默默闭上眼。   驰明舟站起身,轻声道,“好好休息,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会常来看你。”   他决定的事无需经过枫眠允许,他自己会做主。   他站起身,回眸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驰煜,淡淡说道,“辛苦了。”   驰煜看着驰明舟那双略带寒意的眼眸,他习惯性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不辛苦,小叔不用过多担心枫眠,如果有事我会第一时时间通知小叔。”   驰明舟点点头,抬脚往外走。   驰煜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机城府与驰辰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笑面虎。   驰明舟离开后,驰煜来到病床边。   他看着趴在那里动都不能动的枫眠,笑着问道,“哥,你饿不饿?”   枫眠掀眼皮看他了一眼,对驰煜没什么太多的好脸色。   驰煜曾经对他的针对,他历历在目,在驰家,驰煜是最看不惯他的人,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的青春阳光,然而处处给他下绊子,句句夹枪带棍。   枫眠的声音有些疏离淡漠。   “我不饿,驰小少爷自己吃吧。”   驰煜看得出他对自己不喜,他垂眸仔细打量着枫眠,目光肆无忌惮,从枫眠的面庞一路向下。   他直直盯着那病号服垂下来时候勾勒出的线条,脑海里不禁回想起那一日枫眠被驰明舟按在卧室里,赤身裸体躺在床上,他通过无人机返回画面看到的一幕。   距离太远,天色太暗,枫眠的身影模糊不清,却也带着朦胧的美好,像是被月光化作的薄纱笼罩,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枫眠无法忽视,他回眸看向驰煜,驰煜触及到他的目光才不得已收回视线。   驰煜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以前是针对你没错,那时候驰家都想把你赶出去,只要我针对你针对的越厉害,就越能朝他们靠拢,人在屋檐下,我也是没办法的事。”   枫眠别过视线,没说话。   驰煜见他这幅淡漠的模样,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道,“我这几天也是要受累照顾你的,你总不能一直对我爱答不理,怎么样也该跟我说说话。”   他总觉得枫眠如今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他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沉闷压抑,他真担心这么下去会把人憋疯。   祠堂里的那些羞辱谩骂任谁都无法承受,枫眠是否自愿所有人都知晓,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手无实权的长子,和一个说话没有分量的主母最无能的宣泄罢了。   他们不敢去找顾子珩,于是就在自己最大能力范围内去伤害身为受害者的枫眠。   驰煜盯着枫眠,等着枫眠说话。   枫眠唇瓣动了动,声音微不可闻,语气麻木平静,“谢谢你。”   除了这轻飘飘的三个字以外再无下言。   驰煜笑了,调侃道,“怎么谢?以身相许?”   半是玩笑,半是试探。   枫眠这幅身子他是喜欢的,但是与那三个争肉吃,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一星半点,枫眠又是个硬骨头,一时半会吃不到嘴,种种原因在一起,多少有些不值当。   驰煜长叹口气,见枫眠对他的调侃不予理会,也不再自讨没趣的说这个,正打算换个话题的时候,突然枫眠轻声开口,“如果我跟你,你能让我离开宁城,抹去我所有痕迹,不让人找到我吗?”   枫眠的话让驰煜脸上玩世不恭的笑骤然僵硬在那里,他怔怔的看着枫眠,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枫眠看向他,眼神平静,没有半点难堪或是不甘的模样,似乎这对他而言并非什么犹豫的难事。   这只是一场交易,仅此而已。   淡漠的用身体换来自己想要的。   一个月前的枫眠在驰家举步艰难,处处受人冷眼,驰辰的漠不关心让旁人更是狠劲的欺负他,驰辰提出那么多次从了他,他就不会再欺负枫眠之类的条件,枫眠一直抗拒,一身傲骨难磨。   明明已经身处弱势,病态不堪,却依旧有着自己的一身风骨,不向任何人低头。   然而短短一个月,驰明舟生生将一个人的傲骨踩在脚底,彻底碾碎。 第65章 你是不是生来就是来受苦的?   驰辰静静看了枫眠须臾,想要看穿枫眠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情跟他说出这番话的,然而结果让他失望。   枫眠的眼睛幽深的似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无法窥视里面的任何情绪。   驰煜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付出和收获似乎有些不对等,我很难答应你。”   帮人彻底抹去痕迹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若是留下痕迹,让那三个人之中任何一个顺着摸到他的手笔,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还没到非枫眠不可的地步。   他的话没有让枫眠的眼里激起半点波澜,枫眠淡淡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   枫眠始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驰煜也不再自讨没趣的说什么。   他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枫眠。   看来这一个月发生的远比他查到的还要多,枫眠如今彻底堕落的模样倒是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么吸引他。   得不到的猎物才是最有趣的,他无心花费什么代价与那几个一起争这口肉吃。   他幽幽问道,“晚饭想吃什么?我订外卖过来。”   枫眠的声音平静,淡淡说道,“什么都可以。”   话音落下,安静须臾,枫眠加了一句,“谢谢。”   驰煜扯了扯嘴角,拿手机订外卖,什么也没多说。   枫眠对他虽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至少相处还算是融洽,他特意给枫眠选了更方便吃的粥,枫眠不需要他的照顾,默默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喝粥,手臂无力,捏着勺子的手都在哆嗦,驰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装作没看见,枫眠也一次没有开口向他求助。   晚上的时候驰煜躺在一边的陪护床上,他静静看着另一边病床上趴着睡着的枫眠,眼神若有所思。   一旦静下来,脑袋里就开始胡思乱想,他忍不住将目光放在枫眠的腰身上,视线一次一次在上面停留。   枫眠的样貌一顶一的好,那张脸很合他胃口,身段也漂亮的很,他平日里爱玩无人机,基本上有意无意的让无人机在枫眠的窗外乱飞,看到过不少次好风景,枫眠穿着浴袍时裸露出来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他脑海里不受控制似的幻想着这双腿盘在自己腰上,时不时看到枫眠上衣的衣角被风卷起,露出一小节腰身若隐若现,腰身劲瘦紧致,皮肤白皙光洁。   明明没漏什么,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快疯了,脑海里总时不时有一些污秽的画面,总觉得枫眠在无时无刻勾引自己。   枫眠那句像是邀请一样的请求在他脑海里盘旋不断,欲望几乎快要战胜理智,他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身体的反应。   枫眠自己已经想要堕落,已经有那么多人,怎么就差他这一个?   他吃完不认账,枫眠又能拿他怎么样?驰明舟又不会天天来,他也不觉得枫眠有胆子把事情告诉驰明舟。   是枫眠勾引他在先,他又何必苦了自己?   沉下一口气,心里笃定了注意,他悄悄下床,伸手掀开了枫眠身上的被子。   枫眠身上穿着病号服,病号服的衣摆上卷,驰煜终于看清了自己以前只模糊看见过的腰身,他伸手量了一下,没比自己的巴掌宽出多少,视线缓缓向下,划过枫眠的臀,线条美好,光是看着都想抓一把,他伸手搭上枫眠的裤腰,想要将枫眠的裤子拽下来,然而还不等动作,突然听到了枫眠有些异样的呼吸。   他手上动作一顿,以为枫眠醒了,他抬眸看去,看到了枫眠依旧紧闭的眼眸,然而如今却眼睫湿润,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   枫眠就连睡梦中都在无意识的啜泣。   驰煜久久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他鬼使神差的来到床头,垂眸看着枫眠,抬手轻轻摸了摸枫眠的头发,语气带着几分茫然,“为什么哭?”   是因为疼,还是在为白天里的事情委屈?又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堕落无奈绝望?   白日里明明一副无所谓的淡漠模样,结果心里却依旧做不到心如止水吗?   他在床边看了许久,一直盯着枫眠,眼神里不复一开始的情欲。   他从小时候起父母就不在身边,他身边总有一些心高气傲的同龄人骂他野孩子,爷爷奶奶年岁已高,他不想让他们担心,受了欺负也不说,白天笑嘻嘻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晚上默默躲在房间里掉眼泪。   但是他背后有底气,他有驰家,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报复回去,会有人给他撑腰。   可是枫眠……孤立无援。   他看着枫眠,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的说道,“你是不是生下来就是来人间受苦的?”   房间里无人回应他,只能听见枫眠压抑的哽咽和他无奈的叹息……   ……   枫眠在医院里住院,殊不知驰家已经闹翻了天。   驰云晟出了车祸,没死已经是万幸,他左腿骨折,绑着石膏坐轮椅上,终日黑着一张脸。   老夫人去寺庙祭拜,回来就开始变得不正常,疯疯癫癫,嘴里嚷嚷着见到秦艺了,说看到秦艺回来索命了,一天天闹得老爷子眼皮直跳,忍不住问她抽的是什么邪风。   秦艺是驰明舟的生母,在宁城的时候没少受老夫人的针对,老夫人管不住老爷子,就将所有的火气撒在受害者秦艺身上,那几年恨不得把人弄死才甘心,秦艺被老夫人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秦艺一死,老夫人几乎整日做噩梦,心里有愧。   驰辰看到家里的乱象,直接回想起来那天在医院里顾子珩说的那一句不会放过驰家,他二话不说,当即冲到顾子珩公司,与人大打出手。   两个人像是仇人一样,见面分外眼红,实木的办公桌都被掀倒在地,电脑掉在地上砸的碎了屏,所有摆件尽数摔得稀巴烂。   驰辰已经红了眼,疯了似的朝着顾子珩挥拳,怒骂道,“顾子珩,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是你自己的错!你凭什么对我父亲动手?!”   出事的道路监控他已经看见了,如果不是驰云晟反应快,直接就被碾成肉泥了,司机跑了,至今还没抓到人。   顾子珩怒目瞪着他,“我说了不是我!你有病是不是?!”   他还没来得及出手,驰辰就像疯狗似的咬过来。   以前驰辰经常来公司找他,前台习惯了,没有拦人,直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驰辰才不信他的鬼话,驰辰沉声道,“不是你还会有谁?!是你为了一己私欲将枫眠推给我,顾子珩!该死的人是你!”   顾子珩懒得与他多争什么,他万万没想到那天的一句话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楼下的保安匆匆赶到,将疯了似的驰辰按住,这才终止了这场闹剧。   驰辰被按的动弹不得,驰辰怒声道,“放开我!”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枫眠刚出事,后脚那天动手的老夫人和他父亲就也都有了麻烦。   他心里又气又恨,不知不觉对枫眠也带了点怨气。   顾子珩脸上挂了彩,他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呼吸,沉声道,“驰辰,我说了不是我,你自己回去查清楚了再过来找我麻烦,至于今天你给我办公室造成的损失,我会找驰家要个说法。”   驰辰冷笑一声,怒骂道,“畜生!”   身后的几个秘书面面相觑,对这情况一头雾水。   上些日子还殷勤追求着,现在怎么翻脸的如此彻底?   顾子珩脸色阴沉,讥讽道,“废物。”   被驰明舟耍的团团转的废物!   他懒得与驰辰这疯狗一般见识,他朝着保安挥挥手,说道,“把人扔出去,以后不准再让人进公司一步。”   保安点点头,几人合力将驰辰拽出来。   驰辰狼狈的被扔到公司外,他浑身是伤,脸上破了相,身上的衣服也撕扯的褶皱,还带着几个鞋印。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无视周围那些诧异的目光,大步上了自己的车。   一次比一次狼狈,自打遇见枫眠之后,他感觉自己就没好过。   回想起枫眠浑身是伤的模样,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仔细查了枫眠,当初枫家给他的解释是枫眠一直在乡下长大,可他查到的却并非如此,枫眠在孤儿院长大,而驰明舟也一样在那家孤儿院,顾家是那家孤儿院的资助人之一。   毫无疑问,他们三个一起长大,他们之间的羁绊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他才是这场关系里唯一多余的存在。   没有一个男人能承受这些屈辱。   自己的未婚妻被一个又一个男人拥有着,一顶又一顶绿帽子扣在头上,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这口恶气他散不去,可是他知道枫眠并非自愿,也知道枫眠一样在痛苦。   矛盾纠结,却又无可奈何。   他长叹口气,伸手遮住面庞,声音有些沉闷。   “祸水……”   老宅不得安宁,驰明舟多日不回家,一直住在公司,直到老爷子叫他,他才不得已回来。   驰明舟在书房里,与老爷子相对而坐。   老爷子静静地看着他,意有所指道,“明舟, 适可而止。” 第66章 明舟,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驰明舟眸光微敛,缓缓道,“父亲这是要插手?”   老爷子欲言又止,最终无奈的长叹口气。   彼此之间都明白老爷子说的是什么。   最近闹得鸡飞狗跳,并非出自顾子珩的手笔,而是驰明舟。   老爷子幽幽道,“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起你母亲和你,偌大的驰家我都可以送给你,你何必与云晟闹到如此地步?他对你造不成半点威胁。”   驰云晟已经是闲散人一个,驰家的所有注定都是要落到驰明舟手里的,就是老爷子死了,以驰云晟的能耐,也争不去半分。   到底都是老爷子的亲儿子,老爷子苦口婆心的劝道,“明舟,得饶人处且饶人。”   驰明舟面上没有半点因为这番话动容的模样,他缓缓道,“公司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我改日再回来陪父亲。”   说着就要起身,老爷子见含糊不过去了,只好直言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那个枫家的孩子?”   这么久以来驰明舟的荒唐事他尽数看在眼里,自打那孩子进了驰家开始,驰家就不得安宁,他对驰明舟向来纵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已经闹大了,他不能再装糊涂下去。   纵容驰明舟是一码事,若是因为那孩子,让驰明舟对驰家的其他人痛下杀手,他定然不会留那孩子。   驰明舟身形一顿,安静须臾,缓缓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老爷子没有与他争辩什么,老爷子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若是想把枫眠带在身边,这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枫眠和驰辰之间的那个随口答应的婚约根本算不得数。   驰明舟淡淡道,“他不配。”   老爷子深深看着他的眼眸,千言万语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明舟,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父亲已经尝到苦果,你不能再步我的后尘。”   多说无益,他看的比驰明舟更通透,驰明舟自己若是不愿意转过这个弯,他说再多也没用。   当年若非他太过强硬,也不至于与心爱之人反目成仇,最终闹得天人两隔。   他对驰明舟是愧疚的,但这次到底还是闹得太过火。   驰明舟抬眸看着他,声音平静,“我不喜欢他。”   老爷子眸子微眯,锲而不舍的追问道,“那你是讨厌他?明舟,你若是下不去手,父亲可以帮你,杀人不留痕的法子多的是,我可以让他彻底消失,再也不碍你的眼。”   话音落下,驰明舟直接站起身,眸光微寒,他直直看着老爷子,沉声道,“我们之间的事,还望父亲不要插手。”   老爷子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驰明舟说道,“只要大哥不再做蠢事,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我还有事,改日再回来陪父亲。”   驰明舟话音落下,没再逗留,转身大步离去。   老爷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一笑。   书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顿时房间里恢复安静。   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那里,眼神里透着些许孤独的落寞。   老爷子轻嗤一声,轻声道,“人这一辈子,怎么舒坦怎么活,何必清醒着煎熬。”   老爷子静静看着面前驰明舟一口未动的茶碗,眼底萦绕着散不去的哀伤。   ……   枫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如今已经可以坐在床上,虽然行动依旧受限制,但是基本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   他怔怔的看着坐在病床边拿着汤匙喂他吃馄饨的驰煜,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伸手想要拿过来驰煜手中的汤碗,轻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驰煜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尖尖的虎牙若隐若现,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人头皮发麻。   “哥,我万一一下端不住,直接扣在你的裤子上怎么办?”   驰煜垂眸看着枫眠的裤子,幽幽道,“你就这么一条,脏了可就要光着了 ,我是不会给你洗的。”   他的话让枫眠迫不得已顿住动作,枫眠看着驰煜眼中的威胁,最终无奈的收回手,任由驰煜喂他吃。   枫眠住院的第二天起驰煜就像转性了似的,对他处处照顾,枫眠一旦拒绝便是要面对一句句看似无辜的威胁,枫眠到底还是一个人不便,最终只能妥协。   驰煜见枫眠乖巧听话,伸手摸了摸枫眠的脸颊,像是对待温顺的宠物一般,轻声道,“这才乖。”   枫眠任由他的手触碰着自己,不做反抗。   驰煜喂过来馄饨他便顺从的张嘴,一碗馄饨不一会就见底了,驰煜将空了的碗放在一边,问道,“吃饱了吗?”   枫眠点点头。   枫眠伸手想要拿过来一边的纸巾擦嘴,然而驰煜却比他更快一步,驰煜拿着纸巾,将枫眠嘴角溅上的汤擦下去,脸上始终挂着习惯性的假笑。   枫眠静静看着他,眼神淡漠。   驰煜永远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在虚伪之下。   驰煜喜怒无常,即便以往的时候每一次算计枫眠也是如此,以往枫眠看见他脸上的笑意便会忍不住害怕,但是这几日相处,驰煜在枫眠脸上看到的只有麻木淡然,无论是面对他的威胁还是讥讽。   枫眠对他这如同饲养宠物一样的行为心中生不起半点波动。   四目相对,驰煜心里有些不安,他问道,“你怎么了?”   枫眠虽然一直寡言少语,但是相处的这几天,枫眠跟他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未免沉默过头。   枫眠不解的看着他,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句话是何意。   驰煜正想再说两句,身后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他回眸看去,看到了进来的驰明舟。   驰明舟走到病床边,垂眸看着枫眠,说道,“医生说你已经可以出院回家了。”   驰明舟伸手掀开他的被子,“可以站起来吧?”   枫眠点点头,有些吃力的下床,一步一挪。   后背的伤稍有动作就会牵扯到,撕裂似的疼。   枫眠的脸色惨白,却也一声不吭的跟在驰明舟身边。   驰煜看着枫眠额头上渗出来的一层薄汗,不安的问道,“小叔,枫眠出院之后……回哪里?”   驰明舟眉头轻皱,淡淡说道,“回驰家,不然他还能去哪里?”   驰煜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还不等过多的问什么,驰明舟已经带着枫眠出了病房。   驰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闭上嘴。   回了驰家,那几个恨不得将枫眠拆骨吃肉的家伙依旧在,枫眠还是不得安生。   他看不懂驰明舟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怀疑驰明舟自己现在都是矛盾的。   驰家这几天的事他都知道,无疑出手的人就是顾子珩与驰明舟两人之一,而起因就是枫眠,枫眠这时候回去岂不是而更加危险?   他以为驰明舟对枫眠是在意的,然而今天的一切却又推翻了他的想法。   在驰明舟心里,枫眠到底算是什么?   驰煜想不通,他望着脚下垃圾桶里带血的纱布,不禁回想起枫眠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不知不觉,心口似乎有些沉闷似的难受。   他有点心疼枫眠了……   他若有所思的走出病房,见到了没离开多远的驰明舟与枫眠。   枫眠走路很慢,驰明舟没催,也没帮,任由枫眠扶着墙自己走。   驰明舟冷着脸,心不在焉的朝着电梯口走去,老爷子的话在他脑海里回荡不绝。   他想看着枫眠受尽煎熬痛苦,这才能算是对自己那么多年的补偿,仅此而已,与其他无关。   身后响起一道有些突兀的声音,驰明舟顿住脚步,回眸看去,看到了伸手搀扶着枫眠的驰煜。   驰煜扶着枫眠的肩膀,说道,“需要我背着你吗?”   枫眠触及到他的目光,摇摇头,唇瓣轻启,正要说话,前面的驰明舟却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后背有伤,又不是腿断了,大男人哪里用的着那么娇气?”   驰明舟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枫眠的下身,讥讽道,“你算男人吗?”   眼神中的轻嘲像是刀子一样剜在枫眠的心里,将原本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次掀出来。   枫眠嘴边的话默默咽回去,他推开驰煜的手,轻声道,“我自己可以走。”   驰煜看着枫眠眼眸中的暗淡,自己的心口似乎都感受到了枫眠的压抑沉闷。   枫眠牙根紧咬的克制着痛楚,让自己身形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即便后背的伤口崩裂也一言不发,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   驰煜没有跟上去,他远远看着枫眠的背影,呼吸都变得沉重。   枫眠如今的模样病态虚弱,就像是即将凋零的水仙花,颓败,脆弱,花般破碎,却又带着异样的美。   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独占……   他唇瓣紧抿,眼眸微微眯起,心里生出几分异样的滋味。   他突然也想在这里面掺和一脚……   背后目光灼灼,枫眠还不等回头去看,便已经被驰明舟拽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一时间只剩下驰明舟与枫眠两人。   驰明舟将枫眠逼到角落,他深深盯着枫眠,语气分不清是喜是怒。   “驰煜似乎很心疼你,跟我说说这几天你是怎么勾引他的,如何?” 第67章 你别给脸不要脸   枫眠看着近在咫尺的驰明舟,面上没有半分怒意,他声音淡淡的,如实回答道,“我问他愿意睡我吗,他拒绝我了,应该是嫌弃我脏。”   枫眠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失落,“没勾引成。”   驰明舟的额角青筋直跳,他目眦欲裂的盯着枫眠,沉声道,“故意惹怒我对你而言不会有半分好处!”   枫眠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这些话听在驰明舟的刺耳至极。   枫眠不解的看着他,“是你要问的,实话也不行吗?小叔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驰明舟冷眼盯着他,最后一言不发。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驰明舟大步往外走,枫眠跟在他身后。   驰煜不见踪影,驰明舟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带着枫眠上车之后开车离去。   老宅里已经乱成一团,老爷子不管事,老夫人整日坐在祠堂胡言乱语,驰云晟坐在轮椅上,行动都成了问题。   驰明舟带着枫眠回了老宅,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驰云晟。   驰云晟看着面色如纸的枫眠,冷笑一声,尖酸的骂道,“还有脸回来,真是不知死活,只要我在驰家一天,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你以为我会让阿辰娶你吗?不知道他被你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会对你这种贱人念念不忘。”   驰云晟早就已经与驰明舟撕破脸皮,即便在驰明舟面前他也没有半点收敛。   驰明舟冷眼盯着他,幽幽开口,“大哥,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这次丢的是腿,下一次,说不定没的就是命了。”   明目张胆的挑衅瞬间就让驰云晟黑了脸,驰云晟目光不善的盯着他,已经懒得再继续假惺惺的装什么和善。   他冷声道,“驰明舟,老爷子还没死,这个家还没轮到你做主的时候,你以为你算计我出车祸的事会就这么轻易翻过去吗?多行不义必自毙!说到底,我才是名正言顺的长子,老爷子再顺着你,你也不过是一个小妈生的野种!”   驰云晟面目狰狞,心里压抑多年的不痛快尽数吐出来。   驰明舟冷眼盯着他,面上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驰明舟垂眸,意味不明的扫过驰云晟的腿,幽幽道,“看来大哥……一直不不长记性。”   驰明舟扔下这么一句话,转头带着枫眠朝着楼上走去。   身后的驰云晟骂骂咧咧,字字句句都恨不得化为最恶毒的诅咒。   明明他才是长子,是名正言顺的长子!为什么最后的所有都会落到驰明舟的身上,而他注定只能是闲散人?!   凭什么?!   眼中的嫉妒几乎化为实质。   他不敢对驰明舟如何,但是与驰明舟有关系的枫眠他绝对不会放过!   他要驰明舟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他带着杀意的目光太过炽热,驰明舟回眸看去,与驰云晟四目相对,驰云晟面上的狰狞尽数落在他眼里。   驰明舟薄唇轻启,不冷不热的开口,“驰家的所有,最后都会是我的,大哥,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以往所有的暗斗被驰明舟一句话放在明面上,驰云晟当即面色沉了下去,声音都变得尖锐。   “驰明舟!”   驰明舟对他的嘶吼不予理会,驰明舟转身缓缓上楼,眼底尽是寒意。   他母亲的死,与驰家的每一个人都分不开干系。   他回来驰家,就是为了将驰家的所有,尽数抓在手中!   枫眠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驰明舟带着枫眠进了卧室。   枫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他低着头,一直一言不发。   驰明舟坐在他面前,淡淡开口,“以后在家里,记得时时刻刻锁门。”   枫眠在驰家到底还是外人,驰云晟再不得势也是老爷子的亲儿子。   枫眠没回应,他始终低着头,盯着面前的茶几发呆。   驰明舟没有听见他的回应,不禁皱起眉头,不满的问道,“你没听见我说话?”   枫眠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抬眸看向说话的驰明舟,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锁门?”   驰明舟呼吸一沉,语气都变得恶劣,“你想勾引谁?”   枫眠怔怔的看着他,目光呆滞几秒,随后轻笑一声,有些自嘲的说道,“我的房门……是会所的入口吗?我是MB吗?”   没有不甘,没有愤怒,似乎只是一句自言自语的嘀咕。   枫眠淡漠的眼神和平静的语气让驰明舟有些不舒服,驰明舟想要解释,可是枫眠已经低下头,不再看他。   驰明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他面色不善的盯着枫眠,欲言又止。   他并非这个意思……   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收回去,最后只能换了个话题。   驰明舟问道,“你的病……你自己有没有猜测过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枫眠默默摇摇头,对他的话一直都不冷不热。   驰明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枫眠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他不知道枫眠是不想理自己还是怎么了。   他无奈的说道,“我最近会很忙,我已经让佣人特别照顾你,到时候日常饮食和作息时间你要听那个人的话。”   枫眠缓缓抬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尽是诧异。   驰明舟这是在照顾他吗?   枫眠试探着开口,“我想回家。”   话音落下,驰明舟的面色顿时变了。   驰明舟冷眼盯着他,“枫眠,别给脸不要脸。”   枫眠歪了歪头,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你既然恨我,为什么还要让人照顾我?”   他的话让驰明舟面色僵硬在那里,久久没有回应。   枫眠继续追问道,“你不恨我了吗?”   让他回来老宅,不就是为了让他继续受辱的活着吗?为什么要对他好?   驰明舟如今的情绪复杂到他看不懂。   驰明舟的指尖无意识轻捻,他沉默许久也没有回答,心中尽是烦躁,枫眠的回答让他觉得房间里都变得沉闷。   驰明舟长叹口气,从沙发上起身,随后说道,“瘦的只剩下一身骨头,抱着硌人,长点肉,上你的时候也会舒服一些。”   枫眠听到他的话,静静的盯着他,面上没有半分难过,麻木到似乎那些伤人的话语对枫眠而言再平常不过一样,枫眠默默嗯了一声之后不再言语。   驰明舟唇瓣紧抿,转头一言不发的离去,脚步焦急的像是在逃。   卧室的门“哐当”一声关上,卧室里重归死一般的宁静。   枫眠依靠着沙发, 抬眸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色。   天上不见太阳,乌云遮住天幕,似乎要下雨,就连空气都是压抑的。   枫眠的眼眸幽深暗淡的如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原本清澈的眼眸如今已经有些许浑浊,远远看去,那双眼睛里似乎带着几分沧桑,与垂暮之年的老者已无二样。   窗边停着一架无人机,枫眠淡淡扫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   他知道,那是驰煜的玩具。   枫眠静静地看着天幕,整个人都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   驰明舟对他心软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但是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他的结局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定下。   若是在大学那一年重逢的时候,他的明舟哥哥可以带他离开就好了,带他离开,他或许最后就不会死了。   ……不对,自从十八岁那一年的分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的他的明舟了。   他的明舟,早就已经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了……   ……   驰明舟匆匆从枫眠的卧室出来,他站在院子里,迎面而来的清风并没有将他心底的沉闷吹散,反而越演越烈。   枫眠那副颓败暗淡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枫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初见时候的枫眠绝非这般模样。   就像是盛开的花朵,在悄然枯萎……   驰明舟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后怕。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与当初所想的背道而驰。   他伸手按住心口,面色有些发白。   他长叹口气,缓着心口的不适。   他抬脚想要离开,却一抬眼看见了自己叮嘱照顾枫眠的佣人迎面走来。   驰明舟拦住她,佣人见到驰明舟之后唤道,“二少爷。”   驰明舟看着面前约摸着已经年过四十的女人,犹豫着问道,“枫眠他平时不会好好吃饭吗?”   枫眠已经瘦的不像话,枫眠不能上餐桌,他没见过枫眠吃东西的样子。   佣人回想起那个瘦弱的青年,脸色有些复杂的回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他一直都是与我们一样的工作餐,我们没有规定餐位,不知道彼此什么时候吃饭。”   枫眠之前在老宅里,一直都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驰明舟唇瓣轻抿,纠结了一会儿,叮嘱道,“他爱吃甜食,晚上的时候准备几道他爱吃的。”   佣人点点头,匆匆说道,“老爷子要见枫眠先生,我先失陪了。”   说完之后一溜烟的跑开。   驰明舟听见佣人的话不禁一愣。   老爷子怎么突然想着要见枫眠?   他一抬眼,看见了不远处坐在凉亭里的老爷子。   老爷子背对着他,苍苍白发被微风吹过,显得有些许落寞孤独…… 第68章 老爷子的撮合;我可以把你给明舟   枫眠被叫到老爷子跟前,他在老爷子对面坐下,佣人站在老爷子身后,口袋里的手机悄然显示正在通话状态。   老爷子抬眼扫了枫眠一眼,冷笑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讥讽,“你跟明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对枫眠摆不出什么好脸色,即便知道枫眠并非自愿落到这种地步,他心里也生不出半分怜悯。   枫眠对老爷的语气不急不恼,他的声音平静,缓缓道,“在小叔回国后。”   老爷子阴着脸将茶碗往下一放,摔在面前的茶几上,砸出一声闷响,配上老爷子那副怒容,颇几分压迫感。   老爷子沉声道,“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过去的那些事我都已经查了个清楚,你最好句句都说实话!”   枫家抹去枫眠在孤儿院生活了那么多年的证据,对外声称枫眠的身体不好,一直在乡下疗养,枫家做事不干净,揪住疑点仔细追查很容易就会查到真相。   枫眠的一切他早就知晓。   枫眠静静的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胆怯,“就像是驰爷爷查到的那样。”   话说的含糊敷衍,任谁都会压不住气,老爷子面色难看至极,他沉声道,“枫眠,你人在驰家,让你消失的无影无踪,轻而易举。”   一边的佣人听见这话顿时脸色变了,手捏紧口袋里的电话,欲言又止。   枫眠的眼睛如一汪死水,沉默,压抑。   枫眠唇瓣轻启,声音里透着几分疲倦,“是我祸乱驰家,不知廉耻,驰爷爷请便,我该死。”   后面这几个字不见半点犹豫,说的甚是轻松,甚至能在其中感受到几分期待。   老爷子脸色难看至极。   老爷子没说话,而是细细打量着枫眠。   枫眠不像是背后有什么依仗才如此跟他说话,他是真的不想活……   老爷子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碗,沉默许久,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纠结枫眠的语气是否恭敬。   他伸手为枫眠倒了茶,将茶碗推到枫眠面前。   老爷子沉声开口,“你与明舟的事我都知晓,你们到底是不伦不类,明舟以后会有大好未来,你这是在耽误他。”   枫眠眸光微动,他静静看着老爷子,等着老爷子后面的话。   老爷子道,“你与明舟一起长大,知道明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   枫眠如实摇摇头,“不知道。”   老爷子一直观察着枫眠的神色,不错过其中任何一丝情绪。   老爷子摸过来一个盒子扔给枫眠。   枫眠伸手接过,看到里面放着一摞女人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个个气质不凡,看穿着和仪态 显然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老爷子说道,“明舟也年纪不小了,早就到了该成家的时候,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能看着他一直跟你胡闹。”   “明舟自打回国就已经有很多人惦记着联姻,这里面的照片都是宁城上流世家的名媛,我不知道明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你跟他相处时间长,你帮着一起看看。”   枫眠看着那些照片,一张一张仔细打量,眼神认真,老爷子在里面看不见半点难过或者嫉妒。   老爷子眉头紧皱,唇瓣微抿。   不对……   这样的眼神淡漠平静,没有半点对待爱慕之人的意思,似乎驰明舟在枫眠眼里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陌生人……   是枫眠装的太好,还是真的对驰明舟心中没有半点念想?   老爷子一生阅人无数,如今竟然有些看不透。   驰明舟的道行在他眼里还是太浅,他看得出来驰明舟对枫眠是不一样的,三十多年不近美色,清心寡欲,洁身自好,怎么就对枫眠一个人做出那些事?说是恨未免太过牵强。   他对驰明舟的母亲心有遗憾,他不想看着驰明舟也走他的老路,他愿意从中作梗撮合枫眠跟驰明舟,但是眼下这个情况看来,枫眠似乎对驰明舟并没有什么心思……   枫眠很认真的在一堆照片里挑挑选选,最终拿着一张照片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看着枫眠递过来的这张照片,心里没有多大起伏,他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什么是这个?”   照片里的姑娘约摸着二十多岁,温婉大气,光看面相都知道是个贤妻良母。   枫眠真的有很认真的在给驰明舟找未来伴侣,不夹杂半点恶念。   若今日不是试探枫眠,这姑娘也确实是他看好的人选。   枫眠的声音很轻,平静的说道,“这个姑娘看着很温柔,小叔心里应该很希望会有一个顾家的伴侣。”   他记得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驰明舟跟他说过,他喜欢温柔顾家的另一半,只要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就好,他会做好顶梁柱的责任,会保护好自己的另一半。   明舟跟孤儿院的其他孩子并无二样,他们会羡慕有和睦家庭的孩子,未来的愿望,也不过是有一个温馨的小家。   这个女孩一看就是好姑娘,驰明舟也一定会喜欢。   老爷子说的对,驰明舟一直跟他纠缠在一起到底是不伦不类,早晚要回归到正常家庭里。   枫眠殊不知,他所有的话都通过佣人口袋里的手机传到另一边。   驰明舟坐在车上,捏着手里的手机,将枫眠的话尽数收入耳中。   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晦暗的涌动。   他的手搭在身侧的扶手上,手指用力掐着指尖下的真皮座椅,用力到指腹泛白。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仍在继续。   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明舟性格难相处,这么多年身边也不见有过什么人,这姑娘不知道能不能入他的眼,这事不着急,可以放一放,我倒是有些好奇,枫眠,你是怎么想的。”   “实话告诉你,说你是驰辰的未婚妻,不过是让你在驰家有个好听的名声,外界对这件事还不知道,驰辰是我的亲外孙,我不会让他娶一个男人进门,而且他似乎对你也并不感兴趣。”   “你未来有什么打算?驰家不会留你一辈子,你要何去何从?明舟似乎对你有些意思,你们之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对明舟未来的伴侣是男是女并不在乎,你要是想,我可以让你跟驰辰的婚约作废,把你指给明舟,你们之间也算是门名正言顺。”   “如若不然,驰家留不得你,我不可能一直纵容你作践驰辰,我只能让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你在枫家是什么处境,想必不用我多言。”   老爷子的话里带着试探和威胁。   这番话落下,驰明舟唇瓣紧抿,浑身紧绷,如坐针毡的等着枫眠的回答。   车厢里安静半晌,电话另一头才幽幽响起枫眠的声音。   “驰爷爷……我想回枫家,我配不上小叔,也不想作践驰小少爷。”   话音落下,驰明舟的指尖刮过真皮座椅的声音在车厢里突兀响起,刺耳难听。   驰明舟的脸色阴沉如墨,牙根都咬的咯咯作响。   枫眠的话让老爷子愣了许久。   老爷子仔细盯着枫眠,试图从那双眼睛看透枫眠的内心所想。   枫眠任由他打量,眼中唯有死一样的宁静。   老爷子眉头紧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以为你回了枫家会有活路?”   他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已经将利害关系的说的这么明白,枫眠却始终不咬钩。   究竟是枫眠听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跟驰明舟在一起就不如回去枫家受苦?   老爷子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看着枫眠。   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青梅竹马相伴长大的两个人闹到反目成仇,走到这种地步……   枫眠说完之后眼神唯有期望,似乎只要离开这里,无论去哪里都好。   老爷子沉默了。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读作淡定的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着急,等你想好了再给我回答就好,枫眠,做个聪明人。”   他已经点的很明白,然而枫眠却没有半点犹豫的说道,“我想得很明白了,我不想再祸害驰家。”   老爷子眸子微眯,眼底的压迫尽数显现。   老爷子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字字都像是敲在人的心尖上,“我说,想好了再给我回答。”   枫眠正要再开口重复,一边的佣人见势头不对,紧忙伸手拉着枫眠的胳膊,将人往凉亭外拽。   佣人开口缓和着气氛,“老爷要休息了,枫先生不要再打扰。”   枫眠被迫拽出凉亭,枫眠眉头紧锁,不满的看着佣人,“为什么要拽我?我话还没说完。”   佣人额头上都渗出来一层冷汗。   刚才的气势已经不对劲,她就不信枫眠没看出来。   佣人道,“老爷已经生气了,继续在那里留下去会出事的。”   枫眠淡淡看着她,声音平静无波,“生气的最坏结果也不过是杀了我。”   正如他所愿。   枫眠的话让佣人愣在那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所以……枫眠是在故意挑衅老爷子?   枫眠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未曾回头看一眼。   佣人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头已经把电话挂了…… 第69章 驰明舟的怒火;你是哑巴吗?有事为什么不叫我?   驰明舟在公司里,一整天脸色都暗的像锅底一样,没人敢往身边凑。   枫眠的那些话在驰明舟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枫眠当时淡漠平静的语气。   一直到晚上应酬完回家,他心里的郁闷都半分不散。   时间还不算晚,他站在楼下,一眼就看到了枫眠的窗子还亮着灯,他进门之后直奔着枫眠的房间过去,一推开门,刚好碰见了端着托盘要出来的佣人。   餐盘里的饭菜没动几口,驰明舟看着那剩下大半的饭菜和甜点,问道,“他不爱吃?”   甜点的几个小蛋糕也一口没动,他实在看不出这是一个正常人的饭量。   他记得枫眠是爱吃甜食的,不应该只吃这么少才对。   佣人迎上驰明舟质问的目光,如实回答道,“枫先生说吃饱了。”   驰明舟长叹口气,脸色更难看几分。   佣人见势头不对劲,紧忙小声说道,“枫先生晚上就吃了半碗饭,用不用我再去重新准备一份晚饭?枫先生有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饭菜?”   驰明舟挥挥手,“不用了,你休息吧。”   佣人松了口气,匆匆点点头,快步离去。   驰明舟大步走向枫眠。   枫眠坐在窗边的沙发前,一直在看着窗外的夜幕,一言不发,就连驰明舟过来他都对此置之不理。   驰明舟伸手拉上窗帘,隔绝了枫眠的视线,也隔绝了窗外的那架无人机。   驰明舟的声音淡漠,“今天阴天,晚上不会有星星。”   枫眠默默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驰明舟坐在他身边,审视的看着他,厉声道,“为什么不爱吃饭?我记得你没有挑食的毛病,你这是在故意做给我看?”   不到巴掌大的碗,没有哪个正常男人就吃那么少的东西。   餐盘里的几道肉菜几乎没动,他没看到碟子里有骨头,似乎只有那道清炒的青菜枫眠吃了几口。   驰明眉头紧锁的问道,“你不爱吃肉?”   枫眠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咬不动。”   他的牙齿已经吃不了什么东西了。   枫眠的话音落下,驰明舟顿时愣住,随后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讥讽道,“你二十多岁,你说你连肉都咬不动,你……”   话音未落,驰明舟的脸色僵住,他猛的抬手掐住枫眠的脸颊,逼着枫眠仰头。   他伸手掰着枫眠的嘴,沉声道,“张嘴。”   医生说枫眠的骨质已经很不好,他一直不以为只要不磕不碰就够了,没想到牙齿也受到影响。   枫眠被他强行撬开唇齿。   驰明舟用指腹在枫眠的牙尖上划过,什么也看不出。   枫眠别过头,推开他的手,厌恶的伸手擦了一把刚才被碰过的嘴。   嫌弃的动作让驰明舟动作一僵,驰明舟牙根紧咬,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枫眠对老爷子说的那些话。   驰明舟欲言又止,想问出口,却又不知从何提起。   嘴边的话绕了一圈,最终犹豫着问道,“甜点你应该咬得动,为什么不吃?”   枫眠以前最爱吃甜食,每一次弄到甜食都会留给他一半,虽然他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兴趣。   枫眠眸光微敛,声音平静无波,“已经不喜欢吃了。”   枫眠的话让驰明舟默不作声。   时间会改变一切,枫眠如今与那时候只会对着他傻兮兮笑着的少年已经大不一样。   他在枫眠的身上再看不见曾经的半点影子。   驰明舟犹豫着道,“明天我带你去看牙齿。”   枫眠看着他,不解的问道,“怎么看?把牙齿拔掉重新镶吗?我不想那样。”   他的话让驰明舟接不上来下一句。   枫眠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明明没有什么要命的病,却莫名让他开始束手无措。   枫眠眸光微敛,淡淡道,“别管我了,小叔,我对我现在的一切已经很满意。”   偶尔对他好,又偶尔想要他的命,他不想再去猜驰明舟阴晴不定的性子到底是因为什么。   驰明舟听见他的话,脸色不太好看。   驰明舟道,“你叫我小叔,我觉得别扭,你怎么不叫我名字了?”   他与枫眠应该是平辈的,可如今却莫名觉得自己与枫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枫眠眼神莫名的看着他,带着几分疲倦。   枫眠唇瓣轻启,声音平静,“驰明舟。”   驰明舟依旧眉头紧锁,不见半分喜色。   驰明舟忍着心里的不痛快,问道,“听说老爷子找你了,你们之间说什么了?”   他斜眸看着枫眠,等着枫眠的回答。   枫眠的声音始终不冷不热。   “老爷子说让你联姻,以家庭为主,跟我混在一起是不伦不类。”   话说的删删减减,脸上的表情一如开始那般冷淡。   驰明舟不自觉的摸出口袋里的烟,打火的动作带着几分烦躁。   “你是怎么回的?”   老爷子说的不只是这些,老爷子最后明明说了别的,枫眠却对此只字不提。   枫眠看着他,回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张照片,幽幽说道,“我觉得,老爷子说的对。”   驰明舟夹着烟的手顿住了,烟灰掉落到膝盖上,烫坏了那里的布料他都浑然不觉。   枫眠继而缓缓道,“送来联姻对象的那些照片里有一个姑娘很漂亮,看着应该很温柔,我觉得你会喜欢。”   驰明舟愣了半天才回过神,他冷笑一声,讥讽道,“他没说别的?”   枫眠低下头,淡淡道,“没有。”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在驰明舟的心头似乎有千斤重,仿若一把刀子将心口搅的鲜血淋漓,疼痛到几乎窒息。   驰明舟微微弯下腰,夹着烟的指尖都在小幅度发抖。   他哆嗦着吐出一口烟雾,嗤笑一声,“现在这种已经不满足你了,你想当小三?”   枫眠盯着他,问道,“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骂我的?”   驰明舟的手一顿,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他默默闭上嘴。   他不想再跟枫眠吵架,枫眠那天捂着心口呼吸困难的模样再次跃上脑海。   心脏的检测说枫眠没问题,可那天的模样看上去枫眠像极了心脏病发作。   他烦躁的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眼,只好换了话题,“如果菜不和胃口,你记得跟那个人说,她会给你调整。”   枫眠嗯了一声。   他倚靠着沙发,眸子微眯,声音有气无力,“我有点困了。”   驰明舟点点头,明白这是枫眠的逐客令。   他站起身,说道,“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枫眠像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让他心里有些不爽,却又不好发作,无奈只好起身离开。   枫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幽深晦暗。   驰明舟反手关上枫眠卧室的房门,随即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老爷子的话盘旋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   毫无疑问,老爷子有心想将枫眠给他,可枫眠却不愿……   枫眠无所谓的语气和淡漠的眼神像是魔咒一样在他眼前一遍遍闪过,每一次想起,心口都沉默压抑的难受。   他发泄似的,狠狠一拳捶在面前的墙壁上,指关节都砸的通红一片。   驰明舟面色阴沉可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不识好歹!活该受欺负!”   拳头砸在墙上的声音突兀的在房间里响起,枫眠已经躺上床,听见这声音之后本能的睁开眼。   他的眼神有些许茫然。   房间里压抑沉寂。   异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像是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   枫眠抬眸看去,看到了坐着轮椅,推门进来的驰云晟。   开门的那一刻,走廊里的光透进来些许,将驰云晟半张脸映的忽明忽暗,眼神里似有阴毒的暗芒如火苗般跳跃着。   驰云晟的行动不便,即便如此也不曾停下,他吃力的操控轮椅朝着枫眠的床边过来。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夹杂着无尽怨气。   “贱人,你不配活着!”   驰云晟猛的拿起拎着的枕头捂住枫眠的脸,他用好着的一条腿从轮椅上站起来,拼劲全身力气按着枕头,让枫眠不能呼吸。   窒息感如潮水一般迎面而来,枫眠默默闭上眼,没有半点挣扎,任由驰云晟这般对他。   驰云晟面上的表情阴沉狰狞,宛若恶鬼,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   杀了枫眠就可以搓驰明舟那野种的锐气!让所有人再也不敢小瞧他!   他站起来的动作幅度过大,轮椅被他不小心掀翻,摔出“哐当”一声响,驰云晟没有回头看,他现在已经红了眼,满脑子里都只有要枫眠死这一个想法。   驰云晟丝毫没发现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   一道身影迅速冲过来,一把掐住驰云晟的脖颈,将人掀飞出去,驰云晟被甩到地上,摔得头晕眼花,他看向那个插手的人,当即面目变得狰狞。   “驰明舟!”   驰明舟将枫眠扶起来,他面色难看至极。   枫眠趴在床边剧烈咳嗽着,浑身都在发抖,濒死的滋味渐渐褪去,可枫眠的眼里看不到半点死里逃生的喜色。   驰明舟的声音都后怕到发抖,他没好气的对枫眠怒斥道,“你他妈是哑巴吗?!我就在隔壁,你为什么不叫我?!” 第70章 厌恶;令人作呕的触碰   枫眠缓了好久,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他低着头,一言不发,一边的驰明舟已经怒意浮欲言表。   “我就在你隔壁,你一声也没有叫我!”   他忍不住后怕。   自己若是没有过来,明早看见的必然只是一具尸体。   驰云晟怒目瞪圆盯着他们,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受伤的那条腿现在却开始断裂似的疼,行动受限。   驰云晟冷笑一声,阴恻恻的说道,“你们两个不得好死!驰明舟,有能耐你就时时刻刻盯着他,否则我早晚会要了他的命!”   眼里阴毒的暗芒几乎化为实质,直直钉在枫眠的身上。   驰明舟听见他的话,缓缓回头看向他,眼神阴冷。   “我看你是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驰云晟无所谓一笑,挑衅的看着他,“你敢吗?你再受宠又怎么样?说到底,我也是老爷子的亲儿子,他不会放过你!驰明舟,你别嚣张过头!”   “不过是一个玩物,他就是死了,老爷子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我早晚把他扔去会所里,让他被折腾到死,驰明舟,你就等着看这贱人死在床上!”   话音落下,驰明舟阴着脸三两步走到驰云晟面前,伸手一把将驰云晟拎起来,他的眼神阴森骇人,仿若恶鬼。   驰明舟盯着他,沉声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驰云晟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驰云晟扯了扯嘴角,挑衅道,“我说了又能怎么样?老爷子一旦厌烦了你,你一个私生子不会再有一天好日子过!趁早带着你人尽可夫的小情人早点滚回国外去!否则就等着看他死在别人床上!”   “他跟你那个早死的妈一样,都不得善终,都活该!活该!”   字字句句都是最恶毒的咒骂,驰明舟的双眸赤红,眼中杀意尽显。   驰明舟猛的攥紧拳头,狠狠朝着驰云晟的脑袋砸过去,“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伴随着驰云晟的惨叫。   驰明舟已经打的红了眼,次次都奔着脑袋下手,驰云晟不甘示弱,一时间房间里打斗声不断。   枫眠坐在大床上,对这一幕冷眼观看,没有半点要伸手拉架的意思。   驰云晟满脸是血。   他有一条腿已经废了,行动受限,根本奈何不了驰明舟分毫。   他不敢对外呼救。   三更半夜,什么原因都不能是他出现在枫眠房间里的理由。   驰云晟看着坐在那里冷眼观战的枫眠,唤道,“我要是出事了,你的奸夫也别想好过!枫眠,过来拉开他!”   驰明舟宛若失去理智,半点没有收敛的意思。   枫眠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半点因为驰云晟的话而动容的模样。   驰明舟一把掐住驰云晟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拎起来。   他的拳头上全是驰云晟的血,他冷眼盯着面目全非的驰云晟,沉声道,“你再敢对他出手,我绝对要你的命,你大可试试。”   驰云晟的眼中尽是颤抖的恐惧。   驰云晟已经说不出话,他现在脑袋昏沉沉的,耳朵里都在嗡嗡作响,可驰明舟的话却一字不落的传进他的耳中,就连逃避都做不到。   字字句句都透着森森寒意,驰云晟一点都不怀疑这话的真假,刚才驰明舟的每一拳都是奔着要他的命的打法……   驰明舟一字一句道,“你能依靠的无非只有身上留着老爷子的血这一点,你只能指望着驰家的公司,可你望而不得的这些东西,我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我的主力,从来就不是老爷子给我的这些。”   “驰云晟,你若诚心找死,我成全你。”   驰云晟看着驰明舟再次挥过来的拳头,当即慌乱的喊破了音,“枫眠!”   这一拳下去,他真就离死不远了。   他的话音落下,驰明舟的手顿住了。   驰明舟斜眸看向不远处的枫眠,趁着这会功夫的空荡,驰云晟紧忙推开他,转身朝着身后的门口处狼狈爬去。   驰明舟没有追,任由驰云晟逃走。   驰明舟厌恶的将病房里的轮椅一起扔出去,随后关上卧室的门。   驰明舟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折返回来看着坐在床边的枫眠,冷声问道,“为什么不叫我?”   枫眠的模样始终不冷不热,他淡淡道,“没来得及。”   这个回答显得是那么敷衍。   驰明舟记得清楚,他进来的时候枫眠就没有任何挣扎,否则驰云晟一个行动不便的废人,能把枫眠如何?枫眠有的是时间挣扎反抗!   驰明舟所有的火气堵在心口,他看着枫眠这疏离的态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枫眠始终眼眸微垂,对一切都淡漠麻木,不见半分死里逃生之后的不安。   驰明舟语气沉下几分,怒道,“我再晚来几分钟你就没命了!”   话音落下,房间里久久无声。   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过了许久枫眠才幽幽回道,“谢谢。”   驰明舟牙根紧咬,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他现在宁可看见枫眠对他歇斯底里的抱怨,也不想看见枫眠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   他怒声质问道,“为什么不锁门?我白天就叮嘱过你,这些事难道要我每晚亲自为你做吗?”   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气氛无形间变得压抑,然而枫眠却像是将自己封闭起来一样,任由外界如何,对他似乎造不成半点影响,无论驰明舟说什么,都没有一句话能真的敲进枫眠的心底。   驰明舟气势汹汹的话落下之后,只换来枫眠轻飘飘的三个字。   “对不起。”   驰明舟牙根紧咬,他隐隐在嘴里尝到了腥甜的血腥味。   明明人就坐在他面前,他触手可得的位置,可他却觉得枫眠的身影变得缥缈,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   莫名的不安笼罩在他心头。   他迫切的想看见枫眠这幅淡漠之外的模样。   他想也不想的伸手掐住枫眠的脖子,逼着人仰头。   他俯下身之后吻住枫眠的唇瓣,动作带着暴力,肆意掠夺着里面的一切,逼得枫眠喘不上气,将那片唇瓣蹂躏到红肿渗血,他成功的听到了枫眠的一声痛呼,看到枫眠紧皱的眉头。   驰明舟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伸手去拽枫眠身上的衣服。   宽厚炽热的身躯压在枫眠身上,将枫眠按倒在床,枫眠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才终于开始推他,脸上浮现出淡漠麻木之外的神色。   枫眠的脚落在驰明舟的腰上,想把人踹开,枫眠的声音里透着抗拒,“你戴着。”   他不想真的荒唐的怀什么孩子。   驰明舟掐住他的脚踝,手上用力,顺势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拖,“我身上没有。”   枫眠想要躲开,然而已经来不及   枫眠的后背有伤,他跪在那里,紧紧闭着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床晃得“吱呀吱呀”响,驰明舟攥着枫眠几乎挂在腰上的睡衣,手上的血已经将衣服染红。   他看着牙关紧咬的枫眠,讥讽道,“哑巴了吗?”   枫眠伸手捂住耳朵,不想听见他的声音,然而刚有动作就被驰明舟抓着手腕,逼着他将手背在身后。   驰明舟命令的语气在身后响起。   “枫眠,出声。”   枫眠不得已回眸看他,眼眸里没有半点情动的模样,反而面色难看至极。   枫眠的声音已经变了调,“配合完,你就会回去?”   驰明舟冷笑一声,“否则呢?你还指望着我在这里搂着你睡一晚不成?”   驰明舟不断撩拨着枫眠,然而枫眠却始终没有反应,依旧眉头紧锁的承受着一切,甚至随着他的动作,枫眠的脸色变得我越发难看。   驰明舟眼中闪过疑惑。   以前做这些事的时候,枫眠即便一开始不情愿,之后身体也会遵从本能的有所反应,但是这一次……   他以为是自己自己没做到位,于是手上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枫眠看他的眼神越发怪异,直到最后像是彻底忍到极限,枫眠猛地推开驰明舟,随后踉跄着下床,跌跌撞撞的往洗手间跑。   变故突如其来,驰明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回过神之后匆匆下床,然而刚站在地上,便听见了洗手间里的呕吐声。   驰明舟快步来到洗手间,看到了在洗手台捧着清水漱口的枫眠。   枫眠脸色惨白,就连额头上都渗出来一层冷汗,驰明舟走过去,伸手想要抱住枫眠,眉宇间透着焦急,“肚子不舒服了?我带你去医院。”   他的手伸过去的那一刻,枫眠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枫眠面色发白的看着他。   驰明舟的手尴尬的停在那里,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两人四目相对,枫眠看着驰明舟,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枫眠默默转身,背对着驰明舟。   枫眠撑着洗手台,声音有气无力,“我不用去医院,就是有点累了,你弄完就走吧,别做奇怪的事。”   姿势羞耻,却也只有这样不用面对驰明舟。   枫眠的手紧紧掐着洗手台,眼中尽是抗拒。   驰明舟的每一次触碰,都让他几乎作呕…… 第71章 明舟哥哥,你在哪   枫眠背对着驰明舟,等了许久身后的人也没有动作。   枫眠不解的回眸看去,看到了驰明舟面色阴沉的盯着他,脸色难看至极。   驰明舟伸手一把将他拽出洗手间,没好气的将他放回床上,拿过一边的睡衣往枫眠身上套,冷声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连你生病都要拉着你做那种事的人?”   枫眠没说话,静静坐在那里,任由驰明舟给他穿衣服。   身上有了可以蔽体的东西,那股不适感也随之褪下去许多。   驰明舟带着他便要起身,“我带你去医院。”   枫眠推开他的手,不冷不热的说道,“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驰明舟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好,显然不会再继续下去,枫眠见此不禁松了口气。   驰明舟问道,“晚上乱吃什么东西了?”   枫眠摇摇头。   驰明舟眉头轻皱,“着凉了?”   枫眠犹豫再三,到底还是违心的点点头。   他总不敢说是因为厌恶驰明舟所以才会那样……   枫眠低着头,脸上的神色看不清。   驰明舟回想起那一日医生说枫眠的身体情况很不好,免疫力很弱,需要时时刻刻精细照看,   今天天凉,说不定是陪着老爷子在凉亭里说话时吹风久了的原因。   驰明舟看着枫眠不好的脸色,重复道,“你确定不用去医院?”   枫眠点点头。   驰明舟抬脚往外走,“我去给你找点药。”   说着便离开了卧室。   枫眠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不禁松了口气,浑身紧绷不安的氛围都在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尽数散去。   一番折腾,枫眠有些困了,他没指望驰明舟拿药回来,他自顾自的躺回床上,没过片刻便沉沉睡去。   脑袋昏沉沉的,身体都变得沉重,被驰明舟拉着折腾一会儿,浑身都无比疲倦。   过几分钟驰明舟才回来,他手上拿着一个治疗胃肠感冒的药。   “你先吃两粒,看看明天会不会好点。”   驰明舟自顾自的给枫眠倒水,结果话音落下半晌也没听见床上的人回应。   驰明舟转头看去,看到了呼吸平稳,双眸紧闭的枫眠。   驰明舟不禁眉头紧锁。   睡着了?   他伸手拍了拍枫眠,唤道,“醒醒,起来吃完药再睡。”   他不过才出去几分钟,怎么睡得这么快?   任他怎么弄枫眠,枫眠都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   驰明舟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会给人找麻烦。”   今晚只能在这里住一晚,看看枫眠半夜还会不会再吐。   他掀开被子,躺在枫眠的身边。   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二次同床而眠,第一次还是将枫眠从驰辰家里带回来的时候,也是枫眠趁着他睡着逃跑的时候。   鼻息间尽是枫眠身上淡淡的味道,像是草木香,又像是冰雪初融后清新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很是好闻,带着些许温馨。   驰明舟斜眸看向睡得不省人事的枫眠。   枫眠的面色缓过来些许,已经不像是那时候那样苍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枫眠好像已经开始不任他揉圆搓扁,无声抗拒更让人心烦,明明没有一句话是拒绝,却处处都让他觉得枫眠在与他唱反调。   枫眠睡着的时候不如白日里那般拒人千里,甚至多了几分柔软脆弱,瓷白的皮肤像是易碎的瓷娃娃,就连睡梦中都是眉头紧锁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驰明舟不禁回想起小时候,似乎那时候枫眠便是这般躺在他身边,那时候枫眠不会睡觉皱着眉,也不会病态虚弱。   小时候的小枫眠永远都是抱着他的胳膊睡,白净的小脸压得红扑扑的,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粘人得很。   驰明舟犹豫片刻,伸手想要抱住枫眠,然而他的手刚刚搭在枫眠身上,枫眠立马不情愿的嘤咛出声,一翻身躲开他的手。   驰明舟面色一黑,犹豫片刻,才再次伸手过去抱枫眠。   他以为是枫眠睡迷糊了,不习惯的下意识动作,他这一次将枫眠圈在怀里,让枫眠再无挣脱的可能。   枫眠胡乱的伸手推了两下没推开,索性不再挣扎,静静躺在驰明舟的怀里,没有一点要回抱住驰明舟的意思。   驰明舟看着枫眠的睡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这副模样,像是他在强迫枫眠似的。   枫眠睡着后的呓语含糊不清。   “明舟哥哥……”   这个称呼叫出口,驰明舟面上神色一僵,眉宇间原本的不悦都不知不觉散去。   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喜色,然而没过几秒,便又听到了枫眠带着哽咽的小声呢喃。   “你去哪了……”   驰明舟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枫眠的头发,低声道,“我就在这里。”   话音落下之后,枫眠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安静无声,显得有些落寞压抑。   天色渐渐破晓,枫眠一觉到天亮,没有再难受的迹象,驰明舟天刚亮就走了,枫眠起床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枫眠起身之后正打算换衣服,结果不经意看到了地板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昨晚的一切再次浮上脑海。   那是驰云晟的血。   枫眠静静看了许久,不禁喃喃自语,“为什么救我?”   他以为他死了,驰明舟应该会很开心才对。   枫眠没有逗留太久,他看了一会儿便换好衣服出门。   他正要出去,结果这几日照顾他的佣人突然站出来,拦住他的去路。   佣人脸上挂着浅笑,“枫先生要出去吗?”   枫眠嗯了一声,如实说道,“回枫家一趟。”   佣人道,“我让司机送你。”   枫眠眉头轻皱,挥挥手拒绝了,“不用麻烦,我自己叫出租车就好。”   佣人态度强硬,“这是二少爷的要求。”   枫眠身形一顿,凝视着面前的佣人,过了片刻,他讥讽着开口,“是担心我跑了吗?”   他的话让佣人面上笑意一僵,不再说话。   毫无疑问,枫眠说对了。   枫眠苦涩一笑,没有再拒绝,“那就麻烦了。”   佣人点点头,转身去安排。   枫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都不自禁捏紧。   要他留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驰家,看着他受尽折磨,却又在昨晚莫名救他。   他看不懂驰明舟到底想做什么,难道看着他生不如死,这才是驰明舟的目的吗?   枫眠心中现在已经生不出或恨或怨,他现在满心疲倦,只想早些逃离,以任何方式都可以。   他随着佣人离开,下车之后进了枫家。   他站在枫家的门口,心里感慨万千。   上一次回来,就在这里,他被打的浑身是伤。   一场又一场大雨冲刷了原本带着血迹的地面,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即便身上的伤在隐隐作痛,他踏进这道门,依旧要对那个意图杀他的刽子手叫一声父亲。   他站在门口愣神的功夫,一道带着喜悦的声音已经在不远处响起。   “小少爷回来了。”   枫眠思绪被打断,他抬头看去,看到了原本对他爱答不理的管家如今满脸喜色,态度大变。   毫无疑问,这都是因为看见了他从驰家的车上下来,和上一次驰辰亲口答应的婚约。   管家将他带进来,枫父和屠夫人都在客厅里,二人面色有些许怪异。   枫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眠眠在驰家这些日子住的还习惯吗?”   他对上一次动手的事情只字不提,一副慈父的形象。   枫眠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已经麻木到提不起半点情绪。   枫眠淡淡道,“我是回来取药的。”   外面的司机还在那里,枫父不敢对他动手。   枫眠的话让枫父脸上笑意一顿,有些不满的说道,“一家人何必那么生分,先叙叙旧。”   “听说你跟顾子珩……你们两个,应该不止是朋友吧?”   顾子珩的事早就已经传遍了,枫家知道的时候也大吃一惊。   枫眠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道,“父亲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话噎的枫父一愣,火气顿时上来了。   他正要破口大骂,身边的屠夫人按住他,不冷不热的说道,“把药给枫眠拿着。”   枫父听见这话,眼神有些闪躲,他低声道,“驰家已经答应联姻了,再吃会死人的!”   人一死就没用了,枫眠现在已经快要油灯枯竭,这时候断药还来得及。   屠夫人白了他一眼,“你真以为驰家会答应一个男人进门?驰辰一个小孩子,说话怎能算数,驰家上面的都没发话,你根本不用指望联姻。”   她的话一出口,枫父回过神,心底的那点期望顿时破灭。   屠夫人幽幽道,“枫眠的最大价值,就是死在驰家,让驰家欠咱们一条人命,你给他多拿几粒药,有驰家在,他也跑不了,趁着驰家对人感兴趣,赶紧耗尽他最后的所有残喘时间。”   两个人肆无忌惮的低声密谋着,枫眠站在客厅里,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听力也早已不如正常人。   枫眠自己知道,他在枫家最大的价值,就是死去…… 第72章 我只有这一具身体,你要跟我做交易吗   枫眠的手里攥着半瓶药,他坐在返回驰家的车上,转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脑海里尽是父亲说的话。   ——“不舒服就吃药,尽量一天就吃一次。”   ——“你这病要靠着药养,没办法,勤吃药就好的快了。”   ——“在驰家好好听话,千万别惹驰家人生气。”   枫眠回想着父亲说话时候故作出来一副为他好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发笑。   这次带回来的药已经不是以前一个月的量,估摸着按照以前的使用量,这次的都差不多够吃三个月。   枫家已经等不及了,那他就……如他们所愿。   枫眠缓缓闭上眼,不再言语,他将药揣进口口袋里,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前面的司机透过后视镜一直观察着枫眠的神色,眼神若有所思,副驾驶上的佣人将枫眠的行程事无巨细的发给驰明舟,谁也没有发现枫眠身上莫名多出来的药物。   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老夫人和驰云晟坐在客厅里,驰云晟脑袋上包着纱布,鼻青脸肿。   老夫人哭着查看驰云晟的伤势,一副疼惜的样子,抱怨道,“这是哪个混账敢对你动手,未免太不把驰家当回事了!”   驰云晟闪躲的推开老夫人的手,闷声道,“妈,你别问了,我都说了是昨晚不小心摔的。”   老夫人的声音骤然拔高,“是摔的还是打的我难道看不出来吗?!是不是驰明舟那个野种?!”   驰云晟烦躁的推开老夫人的手,“我说了不是。”   他一转眼,不经意看见从门外回来的枫眠,他当即眼神一顿,随即目光里迸射出阴狠的暗芒。   贱人!   他绝对不会让枫眠这贱人和驰明舟那野种好过,他早晚要他们付出代价!   眼中的恶意像是刀子一样直直戳在枫眠的身上,枫眠不禁脚步一顿,回眸看向驰云晟,没有错过驰云晟眼中的恶意。   驰云晟盯着他,毫无避讳的骂道,“贱人,你有种就指望着能有人一直护着你,否则我早晚有一天把你扔会所里去,让你被人生生玩死!”   这番话毫不避讳一边的老夫人,老夫人盯着枫眠的眼神也同样带着杀气。   枫眠触及到他们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声音平静淡漠,“大少爷请便。”   这幅不痛不痒的样子气得驰云晟牙根紧咬,凶神恶煞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将枫眠拆骨吃肉才甘心。   枫眠对他的恨意如若未闻,自顾自的收回视线,默默上楼,那道目光一直追随到枫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驰云晟转头对老夫人说道,“找个没人的时候,把家里监控都断了,把这不知廉耻的东西送会所里去,到时候无迹可查,任由那些人恨得牙痒痒也无可奈何!”   他就不信驰明舟真的敢对自己痛下杀手!   老夫人轻笑一声,眼神里透着讥讽,“何必自己大费周章对付他?让他自生自灭不是更省力?”   老夫人的话让驰云晟身形一顿。   老夫人悠悠解释道,“他的面色一看就是已经病入膏肓之人,那双眼睛里死气沉沉,他自己都撑不了多久,当年秦艺快死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子。”   老夫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凉薄的笑,“他离死,已经不远了……”   声音不大不小,楼梯间的枫眠足以听得清楚,枫眠的脚步一刻未停,丝毫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有半点波澜。   枫眠上楼之后拿出在枫家带回来的药,塞进嘴里两颗之后将剩余的放进口袋里。   他默默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天幕。   天色渐晚,圆月高挂,天空时不时有五颜六色的烟花炸开,很是偏亮,处处透着热闹。   清冷的月光透进窗子,落在枫眠的身上,显得那张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病态。   不知不觉又到了中秋,万家团圆,枫眠站在不属于自己的家中,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的团圆。   楼下可以看见老夫人站在院子里,与多日没回来的驰辰说着话。   驰辰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视线盯着自己,他鬼使神差的仰头看向三楼那一扇窗子,然而那扇窗里没有透出来一点光,他什么也看不见,丝毫不知他已经与枫眠四目相对。   “阿辰怎么了?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老夫人的声音拉回了驰辰的思绪。   驰辰默默收回视线,扯了扯嘴角,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没什么。”   老夫人拉着他进屋,眉宇间透着喜色,“就算工作再忙也不至于这么多天就睡在公司里,家都不回,这大忙人,要不是今天中秋,奶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看见你。”   驰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随着老夫人进了客厅,一时间不自禁的浑身紧绷,心里带着几分抗拒,可是视线却控制不住的乱飘,眼底透着自己都浑然不知的期待。   自打枫眠从顾子珩的手里回来之后他就没再回家住过,心里在抗拒什么他自己知道,这几天基本都在公司里加班,或者找个借口留在公司里,要不就出去与朋友鬼混,无论如何,就是不想回家,就是不想面对枫眠,若非这次中秋团圆夜,老夫人非叫他回来吃个团圆饭,他估计还会继续躲着枫眠。   老夫人见自己说话,驰辰也没回应,一抬眼,看见了驰辰四下张望的模样,她问道,“找什么呢?”   驰辰回过神,有些慌乱的说道,“没…… 没找什么,我看看驰煜回没回来。”   老夫人四下看了一圈,“应该快了,他说他今晚要去同学那里,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驰辰摆摆手,正要说话,结果一边的母亲开口叫老夫人,老夫人应了一声之后放开驰辰的手。   今晚驰家的人都在,餐桌上依旧不见枫眠的身影,驰辰欲言又止,到底最后没有开口询问。   驰明舟始终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驰云晟也面色不好看,一顿饭下来,气氛有些许怪异。   晚上的时候,驰辰破天荒的没有离开,他回了自己的卧室,走到门口,不经意看见了对面那个紧锁的废弃储物室。   他推开那扇门,一瞬间阴冷的潮气迎面而来。   他打开灯,看着里面已经开始开始堆放乱七八糟的杂物,一时间心里有些怅然。   “我为什么就没有早点遇见你……”   他站在门口,身后一道身影快步走过,脚步很轻,驰辰毫无察觉。   驰煜朝着楼上走去,手里拎着一个小盒子。   驰煜轻车熟路的上楼,直接推开了枫眠卧室的门。   卧室里漆黑一片,隐隐可以看见窗边的沙发上坐着个人。   这几天无人机看见枫眠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那里发呆,基本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驰煜伸手摸索着打开卧室的灯,一瞬间房间里亮如白昼,枫眠被光刺得不适应的眯起眼睛。   驰煜走过去,将自己手里的盒子放在枫眠面前,问道,“晚上还没吃饭吧?”   枫眠看着窗外已经不见的无人机,淡淡道,“你知道的事,何必问我。”   驰煜没有在意枫眠的态度,他笑了笑,自顾自的打开盒子,递到枫眠面前。   这几天枫眠的房间说是二十四小时监控着也不为过,枫眠一直没有拉窗帘阻隔那架无人机的意思。   盒子里放着几块月饼,枫眠看见这东西的时候不由一愣。   驰煜坐在他对面,拿一块递给他。   “中秋节快乐。”   枫眠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迟疑片刻才接过来,小声道,“谢谢。”   驰煜淡淡一笑,“今天院子里要布置 ,厨房也很忙,那个佣人没来得及给你弄吃的吧?”   枫眠点点头。   驰煜道,“你先吃点月饼垫垫肚子,一会晚一点我去厨房给你弄吃的。”   枫眠小声道谢。   驰煜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像是小宠物一样,如果没人给口吃的就要饿着。”   可怜巴巴的。   刚才他站在外面就看见了,枫眠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一大家,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楼上,别说团圆饭,就是连个跟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枫眠拿着月饼的手不由一顿,轻声道,“我很久以前,不是这样的。”   但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驰煜深深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晦暗难懂的神色。   他沉默许久,幽幽道,“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他的话让枫眠抬起头,直直盯着他。   枫眠的眼神空洞沉寂,宛若一口枯井,苍凉到让人觉得压抑。   枫眠看了他许久,缓缓道,“你可以送给我一块墓地吗?”   话音落下,驰煜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一僵。   团圆夜,枫眠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枫眠的眼神淡漠平静,却让人默默莫名觉得沉闷。   驰煜愣神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扯了扯嘴角,有些勉强的说道,“一块墓地可不便宜,你拿什么跟我换?”   驰煜本以为只是一句随意的玩笑,可枫眠安静片刻,明显是在认真思考。   他道,“我没有什么物质可以跟你做交换,我只有这一具身体,你愿意跟我做交易吗?” 第73章 可是我已经不想活了   枫眠的话让驰煜久久回不过来神,房间里都瞬间变得安静。   驰煜定睛看着面前的枫眠,“你是认真的?”   这次的要求显然比上次容易的多,不过是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比什么抹去痕迹相比,简直太过轻松。   只是这个要求,让人觉得压抑沉闷……   枫眠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眼睛里没有半点难为情的模样,似乎这对他而言仅仅只是一场无所谓的交易。   驰煜对这次的条件有些心动,过往所有杂念都不自觉的尽数翻涌上脑海。   他站起身,将卧室的门反锁,随着“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驰煜转身看着枫眠,眼底透着欲色的暗芒,“既然如此,那就拿出诚意,我是嫖客,可不会主动伺候你。”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给那张透着朝气的脸染上了几分恶劣。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起身的枫眠,呼吸都一时变得沉重。   枫眠朝他走来,在他近在咫尺的位置停下脚步。   枫眠问道,“你不会骗我?”   驰煜扯了扯嘴角,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又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一块墓地而已。”   话虽这么说,但是驰煜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反而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   二十多岁的年纪,要墓地做什么……   然而来不及多想,温软的唇瓣突然吻上来,隐隐能尝到刚才月饼的香甜。   驰煜呼吸一滞,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枫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没想到枫眠会如此干脆,他以为枫眠怎么也会纠结一会儿或是再说些什么,但是如今的枫眠,淡漠到如同在接待客人的MB一样——麻木,平静。   这个吻驰煜感受不到什么激情,枫眠即便努力想要取悦他但也掩盖不了吻技不好的事实。   驰煜回过神,反客为主,直接按住枫眠,带着枫眠往床的方向走。   驰煜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几分戏谑,“不后悔?我不一定会比驰明舟温柔。”   箭在弦上,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今晚不回本他绝不罢休。   枫眠倒在床上,看着压着他的驰煜,轻声道,“只要你不食言,我就不反悔。”   不过是一具破败的身子,左右他已经担上了婊子的骂名,何必在乎那么多。   若是靠着这肮脏的身子,给自己死后留个去处,也算是有些意义……   枫眠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眼底带着自己都浑然不觉的泪光,任由一个又一个吻痕落在自己侧颈。   身上的衣衫变得凌乱,驰煜的呼吸越发深重,驰煜的手搭在带枫眠的裤子上,即将拽下来之际,突然门口那里传来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随着“咔哒”一声响,原本紧闭的房门猛地被人拽开。   这一切变故来得太快,驰煜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穿上散落在一边的上衣便已经看到一道人影大步进来,瞬时间,几乎蚀骨的杀意填满的了整间卧室,压得喘不过气,阴冷的寒气让人浑身汗毛竖起,恐惧直达心底。   驰煜被人一把掐住脖子,直接从床上甩出去,驰煜来不及反抗,他的身体倒飞出去,后背狠狠磕在身后的墙上。   驰煜狼狈的趴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像是挪了位。   他忍着痛楚站起身,面色阴沉的盯着站在床边的驰明舟。   驰明舟的身后跟着驰辰,驰辰站在门口,将房间里的所有尽数收入眼底,驰辰愣在那里,瞬间脸上血色褪尽。   驰煜赤裸着上身,精壮的胸膛上布着一层热汗,枫眠躺在那里,上衣的扣子大敞,两个人即将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驰辰的而耳朵里都似乎响起阵阵轰鸣,头皮发麻,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捏住,直往冰窟里拽。   他浑身都被冷汗打透,他欲言又止,这一刻唇瓣似乎有千斤重,就连吐字都变得吃力。   喉咙里像是横着一把刀,驰辰几乎是花尽全身力气去压制着暴动的理智,他艰难的开口,声音里夹杂着滔天的怒意和绝望,“你们……在做什么?”   驰煜胸腔里被怒火填满,他克制着自己露出一抹笑,眼底带着恶劣的暗芒。   “还没想好怎么做,这方面我不如堂哥你的经验多,不如你来提提意见,他一般喜欢什么姿势?”   驰煜的目光在驰明舟和驰辰身上扫过,一副诚心邀请的模样,缓缓道,“要一起吗?”   驰明舟坐在床边,伸手给枫眠整理身上的衣服,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只能看见他的手都在发抖,手背上青筋暴起。   驰辰的声音骤然拔高几个调,控制不住的爆粗口,“我他妈问你在对枫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   “我当然知道,这可是堂哥当着顾子珩的面送给我的未婚妻,我记得清清楚楚,堂哥一番心意,我当然要好好收着,今晚正打算好好疼爱,结果被你跟小叔就这么打断了,真是扫兴。”   驰煜不紧不慢的态度看得人发火,驰辰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去与驰煜厮打在一起,驰煜不甘示弱,拳拳带风,身上紧实的肌肉上匍匐着狰狞的青筋,面上怒意尽显。   驰明舟给枫眠整理着胸前的扣子,看到了原本瓷白的皮肤上染上了一个个殷红的吻痕。   他的手都在发抖,他死死盯着枫眠,枫眠也在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枫眠的眼神里没有半点被发现之后的慌乱。   枫眠任由他为自己穿衣服,眼神淡漠的像是刚刚只是在发生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眼前的他似乎也无关紧要。   驰明舟牙根紧咬,伸手狠狠甩了枫眠一耳光,怒声道,“我告诉过你不止一次有事要叫我,我就在隔壁,你为什么不出声?!”   上一次也是如此,这一次依旧这般!   这一耳光打得枫眠半边脸颊红肿,枫眠有一瞬间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模糊。   这边的动静让一边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这里。   枫眠过了片刻才缓过神,他看着呼吸沉重的驰明舟,不解的问道,“我是自愿的,为什么要叫你?让你过来围观吗?”   话音落下,面前的驰明舟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枫眠,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   枫眠静静盯着他,眼神平静如水,“我不可以跟别人做这种事吗?”   这番话问出口,驰明舟的神色顿时僵住。   狭小的卧室里关门关窗,几个男人站在房间里,一时间空气都是闷热的,可驰明舟却浑身发寒,似乎骨子里都在透着凉风。   驰煜揉了揉被打得胀痛的太阳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驰明舟,讥讽道,“是枫眠勾引我的。”   “枫眠说想要我帮他买一块墓地,他就可以陪我一晚,这跟嫖资没什么区别,我也就给了,但是现在好事被你们打断,交易泡汤了。”   驰煜嘲弄的看着枫眠,幽幽道,“真是可怜,你跟他们混了这怎么久,就连买墓地的钱都没弄到手,还不如我大方。”   驰煜的三言两语让驰明舟与驰辰的面色难看至极。   驰煜抹了一把鼻子下的血,没心思与他们再争什么,他挥挥手,一副随意的模样,幽幽说道,“什么时候甩掉他们,就什么时候再过来找我吧。”   他视线盯着驰辰,话语却是对着枫眠说的,字字句句都宛若刀子一般割在驰辰的心上。   “我的,未、婚、妻……”   驰煜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拎着衣服大步出了卧室。   驰辰坐在地上,久久回不过来神,脑子里全是进来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驰煜的每一句话都在逼着他回忆当初自己亲手把枫眠推出去这件事究竟有多愚蠢。   当初的他对枫眠弃如敝履,在顾子珩面前说了那些傻话……   驰明舟死死盯着枫眠,声音都带着不自知的颤抖。   “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紧张的盯着枫眠,迫切的希望可以听见枫眠说是假的,然而枫眠唇瓣轻启,淡淡的几个字击碎了他心底所有的期盼。   “是真的。”   枫眠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他的面颊上带着驰明舟打出来的巴掌印,即便如此,面上对驰明舟也没有半点恨意,似乎眼前的人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枫眠道,“你们还有事吗?”   驰明舟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刚才打过的地方。   指尖下的皮肤红肿滚烫,这一巴掌打的枫眠嘴角都破了。   他的触碰让枫眠眉头轻皱,几乎是本能性的动作。   来不及掩盖的厌恶。   驰明舟的动作一顿,落寞的收回手,他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跟驰煜要墓地?”   枫眠的回答不冷不热,像是平静地叙述,“因为我要死了。”   驰明舟焦急的说道,“你不会死,我说过我会救你,我已经在想办法给你治病了,医生说了,只要及时阻断就来得及。”   枫眠眸光微敛,轻声道,“可是我已经不想活了……” 第74章 驰明舟,你怎么能这么恶心   枫眠的话音落下之后,房间里久久无声,一时间似乎就连空气都凝固了。   驰明舟回过神,他深深地盯着枫眠,喉咙都不自觉的发紧,声音变得沙哑,“别说傻话。”   枫眠直视着他,没有辩解什么。   驰明舟紧紧抓着枫眠的手,沉声命令道,“以后不许对任何人以那种事作为条件!”   枫眠不解的看着他,仍不觉得自己刚才的事哪里做得不对,他喃喃开口,“为什么?”   驰明舟听见他的问话,胸腔里原本已经散去的怒意如今再次尽数翻涌上来,他怒道,“什么叫为什么?你把你自己当什么?娼吗?!”   刚才驰煜的话落在他的耳中刺耳至极。   竟然说是嫖资,就连这样,枫眠也会让那家伙碰,他不知道枫眠究竟是怎么想的。   枫眠怔怔的看着他,自嘲一笑,“我现在……和娼有区别吗?”   谁都可以碰他,他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婊子的标签早就已经贴在他的身上。   他不过是父母可以随意送到别人床上的礼物,是驰明舟日夜泄欲的工具,是所有人眼里低贱至极的私生子,怪物。   他不是娼吗?或许他不如娼,起码娼还可以自己有自己的选择。   他的话让驰明舟唇瓣紧抿,牙根咬的咯咯作响,眼神阴鸷可怕。   驰辰听着枫眠的话,心里苦涩至极,眼眶都有些发热。   他踉跄着起身,讥讽的看着枫眠,“你这么低贱,跟谁都行,怎么就跟我不行?在你眼里,我就连驰煜都不如?”   驰辰回想起过往枫眠抗拒自己的一幕幕,一时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哽住一样,不上不下,噎的难受。   他长叹口气,竭力掩盖自己声音的颤抖,故作淡定的说道,“不就是一块墓地吗,出去点个高级点的都比这个价格还高,跟你玩一宿不算什么,就当是嫖了,不只是墓地,你死后的一切我都包了,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他想字字句句贬低侮辱枫眠,但是说到最后的时候,自己却忍不住先落泪。   喘不过气似的难受。   枫眠若是要车,要房,要奢侈品,要自由,他或许都不会这么难过,但偏偏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堕落的索求,竟是为了要一块墓地。   一开始跟着他受尽欺负也不低头的人,如今为了一块墓地,自愿磨碎一身傲骨,躺在床上任人索取。   驰辰的讥讽对枫眠似乎没起到一点作用,枫眠的眼神如深不见底的枯井,激不起一点涟漪。   枫眠的声音淡淡的,分不清喜怒,“驰小少爷不食言就好,我怎样都可以。”   驰明舟忍无可忍的一把捂住枫眠的嘴,他怒目瞪着枫眠,怒斥道,“闭嘴!我说了我会治好你!我会让你活下去!”   枫眠已经瘦到脸上没有多少肉,驰明舟的手可以盖住他的大半张脸,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驰明舟转而看向一边的驰辰,阴恻恻的怒声道,“滚出去!驰辰,你还没有跟我对着叫板的资格!”   三言两语轻而易举的将驰辰所有的强硬击碎。   驰辰在驰明舟面前是小辈,在公司里也一样是下属,整个驰家都已经是驰明舟的,他人微言轻,得罪的很了,最后无疑是要与父亲落得一样的后果,当个闲散人,混吃等死。   驰辰牙根紧咬,眼中尽是不甘,他冷笑一声,对枫眠说道,“记得背着小叔来找我,我床上功夫也不差,能伺候好你。”   说完之后,他不顾驰明舟如刀似剑的目光,转身大步出了卧室。   驰辰快步来到走廊,伸手慌乱的打开窗子,试图让外面的空气进来,换掉这压抑到让人喘不上气的氛围。   夜风迎面吹来,将他额前的发丝都吹得凌乱,浑身发寒,但即便如此,那股窒息感也始终未退。   他微微弯下腰,伸手按住钝痛不止的心脏,面上都血色褪尽。   刚才在卧室里,枫眠的眼神一遍遍在眼前闪过,麻木淡然的仿若是已经走到尽头的临死之人一般。   他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一个人喃喃自语,“不该是这样的……”   身后那间卧室的门紧闭,他明明已经出来了,却依旧压抑难受。   驰辰一走,房间里只剩下枫眠和驰明舟。   驰明舟放开捂着枫眠嘴巴的手,他警告的盯着枫眠,沉声命令道,“你不许去找驰煜,也不许去找驰辰!你要什么东西可以跟我说,我会给你!”   枫眠疲倦的看着他,眼中生不出半点期待,“我想离开驰家。”   枫眠的话让驰明舟的神色顿在那里,久久不语。   枫眠没对他抱有太大期望,继而问道,“我想要墓地,你能给我吗?”   驰明舟忍无可忍的说道,“我说了我有办法救你,你不许再说那些话!”   枫眠默默别过头,声音分不出是喜是怒。   “我要的你给不了,又不许我去用我的方式跟别人要,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我在床上没有拒绝过你,你想上就上,嫌脏就算了,没有嫖客还有资格掺和娼只能接受什么样的客人,小叔,你管的未免太宽了。”   枫眠没了继续迎合下去的心思,索性一次性说个痛快。   驰明舟凭什么约束他?   驰明舟听见枫眠的话,一时间怒意高涨,“你不许这么说自己!”   枫眠抬脚踹开他,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是小叔说我是贱人,想看着我早点死,想让我人死债清,现在小叔又要如何?又要我清高,又要我活下去,小叔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活着的时候你盼着我死,我终于快死了,你又要我活,我做不到,我不想活了,也不需要你管我!”   枫眠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他盯着被他踹下床的驰明舟,一字一句的唤他的名字。   “驰明舟,很快就要债清了,我什么也不欠你!”   驰明舟站在床尾,与面前的枫眠四目相对,他试图在枫眠眸子里找到曾经的半点爱慕,然而如今那双眼睛里,除了愤怒,便是厌恶。   驰明舟呼吸都变得沉重。   “你就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枫眠扯了扯嘴角,“我的话让你生气了?所以呢,恨不得杀了我吗?”   枫眠的手迅速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水果刀,毫不犹豫的照着自己脖子的动脉割过去,声音淡漠,透着一股子决绝。   “如你所愿!”   枫眠的动作很快,完全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刀子泛着寒光,带起了飞溅的血色,染红了刀身。   脖颈处火辣辣的疼,然而渗出的血却并没有多少。   枫眠冷眼看着徒手攥住刀子的驰明舟。   驰明舟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反应过来,他徒手攥住刀子,刀刃割破皮肤,血顺着指缝往外溢,染红了枫眠身上的衣服。   驰明舟死死盯着枫眠,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枫眠往外拽刀子,丝毫不顾及驰明舟的手攥着,会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枫眠去意已决,他的声音里透着怒意,“放手!”   驰明舟牙根紧咬,直接伸手拽过来刀子,将刀背在身后。   枫眠立马起身过来抢,“还给我!”   驰明舟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按住他。   驰明舟的声音都带着不自知的颤抖,他质问道,“这刀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万万没想到枫眠会动这种心思。   跟驰煜要棺材,枕头下放着刀,是打算陪完驰煜之后就去死吗?!   凭着枫眠刚才挥刀时候的狠劲,驰明舟自己但凡不拦下,枫眠就连抢救的机会都不会有,根本就没打算留回头路!   他今晚若是不过来,明早这张床上躺着的必然只是一具尸体!   他没想到枫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驰明舟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枫眠一言不发,执意去夺刀。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你冷静!”   枫眠忍无可忍,甩手一耳光抽在驰明舟的脸上,这么多日以来的淡漠尽撕毁,他朝着驰明舟怒吼道,“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枫眠的一双眼睛赤红,看驰明舟的眼神宛若看仇人一样。   他好不容易去厨房偷出来一把刀,他终于狠下心去自我了断,结束这些痛苦,结果驰明舟这时候又假惺惺的冲出来救他,凭什么?!   这一耳光用力极重,驰明舟隐隐在嘴里尝到血腥味,半边脸都被打得麻木。   枫眠拉着他藏着刀的那只手的手臂,不断挑衅,想要激怒驰明舟。   “你不是恨我么,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就是讨厌你,就是在利用你,你站在我面前我都觉得恶心!”   “你不是恨不得我死么,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么,今晚就是好机会,我欠你的一切都还给你!你动手啊,你他妈动手啊!”   枫眠近乎绝望的看着驰明舟,情绪激动到浑身发抖。   他赤红着眼睛,眼中泪光与恨意交杂。   “你不杀我,是想看着我生不如死吗?你就这么恨我,连一个痛快都不愿意给我?驰明舟,你怎么能……这么恶心?” 第75章 他有抑郁症吗   枫眠现在的状态太过不正常,驰明舟一时间不禁乱了阵脚,他按着枫眠,安抚道,“你冷静,有事我们之后再谈。”   手心里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温热的血一直在往下流,驰明舟的脸色难看至极。   枫眠一句都已经听不进去,枫眠瞪着他,怒声道,“滚!”   驰明舟呼吸都不自觉地沉下去,他死死压着枫眠,焦急地说道,“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你别这样,枫眠,你清醒一些!”   枫眠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赤红,一句话也听不进去,驰明舟心下一横,想也不想一把甩开手里的刀子,随后单手抽出腰间的腰带,捆住枫眠的双手。   枫眠彻底没了反抗之力,他试图咬开手腕上的束缚,结果驰明舟却一把扯住他的头发上,逼着他不能低头。   枫眠恶狠狠的瞪着驰明舟,厉声道,“放手!”   驰明舟没说话,他将枫眠推在床上,逼得人动弹不得。   枫眠盯着驰明舟,质问道,“你到底要我如何?!”   驰明舟手上的血弄脏了床单,染红了枫眠身上的衣服。   驰明舟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枫眠现在的模样危险至极,似乎只要一眨眼,枫眠下一秒就能与他天人两隔。   驰明舟伸手掐着枫眠的下颚,逼着枫眠看向自己,他沉声道,“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你的病也会渐渐好起来,你才二十多岁,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枫眠扯了扯嘴角,讥讽的看着他,“你到底烦不烦?要我活,要我死的人都是你,你现在要我活下去,下一次要我去死又是什么时候?”   枫眠的眼神不带半点对他话语的信任。   驰明舟彻底无奈,他想找出什么可以束缚住枫眠,逼着枫眠不能去死的筹码,可数种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最后他竟然不知道枫眠在乎的还有什么。   父母皆是看待他如同猎奇货品的恶魔,被人嘲讽着叫做怪物,从小到大,愿意与枫眠做朋友的,唯有他与顾子珩两人,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枫眠现在看他的眼神如看待仇人,根本不会在乎他如何。   驰明舟心里有些苦涩,他盯着枫眠,犹豫的试探道,“你要是再敢做出那样的事,你前脚出事,我就让顾子珩后脚下去陪你。”   驰明舟的话让枫眠不由一愣,枫眠怔怔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难言的震惊。   毫无疑问,驰明舟的话起作用了,在枫眠的心里,如今顾子珩才是对他而言重要的,能够牵制住他的存在……   他的话让枫眠冷静下来,但刚过几秒,枫眠便再次不老实。   “你以为你说的鬼话我会信?顾子珩怎么会随随便便被你伤到?顾家要是跟你翻脸,你也不会好过!”   驰明舟手上的血弄脏了枫眠身上的衣服,他冷眸盯着枫眠,“驰云晟的腿就是我弄断的,他恨我入骨,明知道是我,但是又无可奈何,他甚至现在还在搜集证据,想要搞垮我,但他注定只能白忙活。”   “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你以为我当年一个人回来驰家,面对着毒妇一样的老夫人和年长我那么多岁的驰云晟会是什么轻松的事?我毫无根基,却能一个人在国外短短几年拿到让所有人都不敢小觑的成就,你猜我靠的是什么?”   “杀人不留痕的法子多的是,你若是想看到顾子珩大好年华,事业有成的时候就为你陪葬,你大可试试,你要是不信,明天我就断了顾子珩的一只手送给你,如何?”   驰明舟字字句句都透着寒意,枫眠在驰明舟眼底看到了压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枫眠忍不住胆寒。   他怒不可歇,想抬手再打驰明舟耳光,结果手腕却被束缚住,根本动不了分毫。   枫眠的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怒瞪着驰明舟,厉声道,“你不能对他那么做,不能!”   驰明舟冷笑一声,“看你表现。”   枫眠正想再说什么,驰明舟已经松开了按住他的手。   驰明舟将地上那把水果刀捡起来处理掉,随后出去找到医药箱,拎着返回了枫眠的卧室。   他仔细打量着枫眠脖颈的伤口,给枫眠伤口消毒过后简单包扎。   枫眠没伤得多深,驰明舟在看到刀子的时候就已经伸手将枫眠拦住。   他看着自己被刀子横切过,流血不止的手掌,犹豫片刻,简单包扎过后打开了枫眠身上的皮带。   “去医院。”   他的手伤口不浅,要缝合。   枫眠已经冷静下来,但是依旧怒视着驰明舟,眼中带着厌恶。   驰明舟对上他的目光,心里没有什么起伏,他淡淡说道,“我已经说了会让你好好活着,给你治病,枫眠,别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不让你死的法子多的是,别真的让我非要做到将你日夜绑住手脚,捆在床上,只能沦为给我当做泄欲工具的那一步。”   他的话让枫眠面色惨白,光是想到那一幕就已经忍不住害怕到浑身发抖。   枫眠戒备的看着他,不甘的骂道,“恶心!你早晚会遭报应!”   驰明舟抬眸看着他,眼神不冷不热。   “你要试试吗?”   话音落下,枫眠再说不出一个字,只能默默别过头,不看驰明舟。   驰明舟换下自己身上带血的衣服,随后拿着枫眠的干净的衣服过来给人换上,带着枫眠一起出了门。   枫眠的手被他紧紧攥着,枫眠不适应的看着他,问道,“你自己去医院就好,带着我做什么?”   他不想跟驰明舟相处,一分一秒都不想看见。   驰明舟道,“带着你去做检查。”   他现在不敢让枫眠离开自己的视线。   两人大步从正门出来,结果刚出门口,猝不及防的与站在门外抽烟的驰辰碰了个正着。   驰辰看着他们,视线在枫眠的身上扫了一圈,随后讥讽的收回视线,冷哼一声。   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的性子,驰明舟懒得理他,没有半点犹豫的就要带人从驰辰身边过去,结果驰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紧忙回过头大步朝着枫眠走过来,伸手摸着枫眠脖子上的绷带,问道,“怎么回事?”   枫眠没说话,默默别过头,驰辰正打算问驰明舟,结果一打眼,看到驰明舟垂着的那只手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   驰辰愣住了,转而问驰明舟,“怎么了?”   驰明舟不想对他多说什么 ,他拽着枫眠往前走,敷衍的回答道,“没事。”   说完之后,驰明舟带着枫眠大步从驰辰的面前走过。   驰辰看着他们并肩远去的背影,一时间脸色难看至极,他目送枫眠驰明舟上车之后驶出院子,他犹豫片刻,没有追上去。   他转而大步上楼,直奔着枫眠的卧室走去。   推开门,看到了凌乱的大床,上面散落着衣服,床单上有些许淅淅沥沥的血。   驰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伤害人的利器,直到看见那个医药箱,他转身往二楼摆放医药箱的客厅走去,这才看到垃圾桶里扔着一把满是血迹的水果刀,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驰辰隐隐估摸到发生了什么。   驰辰眉头轻皱,缓缓低着头,脸色有些许难看。   他回想起枫眠那空洞麻木的模样,忍不住喃喃自语,“你到底是怎么了……”   ……   医院里。   驰明舟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枫眠被带着再次去做了检查,驰明舟以为这几天的精心疗养会看到些许起色,但是检查结果下来,医生却面色凝重。   医生摸了摸下巴,对比着之前的检查结果,不禁啧了一声。   距离上一次检查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段时间里没有再亏待过枫眠,驰明舟以为结果会有好转,结果便听见医生有些许疑惑的声音。   “这段时间都有好好养病吗?”   驰明舟嗯了一声,“最近的饮食有在注意。”   医生有些诧异,“但是结果……并没有看到好转。”   甚是有点恶化了,但是速度没有预想中的惊人,毕竟距离上一次检查还不到三个月,医生没有妄下结论,也没有多言这个。   医生放下检查报告,定睛看着枫眠。   枫眠整个人都病恹恹的,任由他打量。   医生收回视线,转而比了比枫眠脖子上的绷带,问道,“病人有自,杀自残的倾向吗?”   驰明舟犹豫着点点头。   “有。”   医生继续问道,“他有抑郁症吗?”   话音落下,驰明舟瞬间愣住了,不可置信的说道,“什么抑郁症?他好好的怎么会得抑郁症?”   医生欲言又止,他斟酌着说道,“我看他的情绪情况似乎不太好,你平日里尽量不要只是物质上给予满足,精神上也可以去多关照,经常心情不好也会导致一些病症的发生,你先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但这不会是主要病因,主要病因还要再观察,你也不要太着急,等满三个月的时候再过来复查就好。”   驰明舟垂眸看着枫眠,久久不语。   枫眠会得抑郁症吗?明明之前的时候,枫眠还不是这样的…… 第76章 你给我好好说说,我哪里让你恶心   驰明舟带着枫眠去看了心理医生,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驰明舟整个人都是懵的。   驰明舟喃喃重复着,“抑郁症……”   枫眠坐在一边,即便听到这个结果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淡然到仿佛这个结果不是他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医生开了一些药,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就让驰明舟带着枫眠离开了。   驰明舟转头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枫眠,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像是有一颗石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难受的几乎喘不过气,心慌到让驰明舟出了一身的冷汗。   驰明舟看着身边的枫眠,犹豫着问道,“你以前有没有看过心理医生?你以前就有抑郁症吗?”   枫眠垂眸不语,始终对驰明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驰明舟见到他这幅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怒斥道,“为什么不说话?你知不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我这是为了你好,就算跟我闹脾气,也不该拿着你自己的身体跟我闹!”   今晚他手上的伤口需要缝合,闲来无事才带着枫眠无意间检查出来这个,否则以后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枫眠抬眸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我以前没看过医生。”   驰明舟怒瞪着枫眠,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会去调你所有的问诊记录和病例,这些都会有记录,枫眠,你最好把你自己的所有状况都告诉我,否则等我查出来你跟我撒谎,有你好受的!”   枫眠淡淡一笑,“你能怎么样?打死我吗?”   驰明舟忍无可忍的捂住他的嘴,怒斥道,“闭嘴!”   枫眠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讨厌至极,他不想再听见这张嘴里说出来任何一个字!   枫眠顺从的不再说话,他对驰明舟没什么好说的,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车厢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至极。   车子驶回老宅,枫眠下车之后一个人朝着楼上走去,驰明舟始终跟在他身后,枫眠的手搭在卧室的门把手上,回眸看向紧跟在他身后的驰明舟,问道,“你还要跟我做吗?”   旁边就是驰明舟卧室的门,驰明舟却没有一点要回去的意思。   驰明舟耐着性子没有发火,他冷着脸说道,“一起睡。”   枫眠淡淡嗯了一声,“那你去买套。”   驰明舟牙根咬的咯咯作响,他目光不善的盯着枫眠,冷嘲道,“今晚没人折腾你,是睡不着吗?”   他难道跟枫眠一起睡就只有那种事?枫眠的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   枫眠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他回眸看向驰明舟,大有一副驰明舟不正面回应他就不开门的架势。   驰明舟忍无可忍的伸手推开门,解释道,“今晚我不做。”   枫眠依旧堵在门口,质问道,“那为什么一起睡?”   驰明舟的声音几乎咬牙切齿,“怕你死在我隔壁。”   枫眠的拒绝不带半点犹豫,他道,“我不想跟你一起睡。”   驰明舟冷声道,“我也不想跟你睡,一身骨头,没二两肉,抱在怀里硌得慌。”   枫眠仿若看不见驰明舟即将在发火边缘的模样,他继而道,“那就别一起了,你找个抱着舒服的,我今晚估计不会再寻死。”   驰明舟忍无可忍的一把将他推进卧室里,随后反手关上房门。   卧室里原本染血的床单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杂乱的衣物也随之消失不见。   驰明舟在医院里的时候就已经叮嘱佣人将这里收拾好。   驰明舟不顾枫眠厌恶的眼神,自顾自的将手里的药放在枫眠的床头柜里,拿出今晚要吃的量递给枫眠,说道,“吃完再睡。”   枫眠接过药片,若有所思的盯着驰明舟。   驰明舟手里捏着水杯,一副枫眠不吃不罢休的模样。   枫眠无可奈何的将药片扔进嘴里,随后拿过水杯将药片顺下去。   枫眠闷声道,“做完你就回去吧。”   他不想与驰明舟同眠,光是仅仅一会儿的接触就已经让他浑身不适。   驰明舟身上烟草味混杂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以前觉得好闻的味道如今充斥在鼻腔里,只觉得恶心难受,想远远地逃离。   他不敢想他们一起在一张床上过一夜会是如何。   驰明舟静静盯着他,虽不知枫眠心中所想,但是看的懂枫眠眼中的抗拒。   驰明舟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被弄上瘾了?今晚非要不可的话也不是不行,我能做到你晕过去。”   枫眠厌恶的别过头,一言不发。   驰明舟继续道,“老实睡觉,你拧不过我。”   枫眠静静盯着他,两人僵持片刻,枫眠只好放弃抵抗,默默过去换衣服睡觉。   他躺在床上,听见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斜眸看到驰明舟站在床边,背对着他换衣服的一幕。   驰明舟上身赤裸,背脊宽厚,每一次动作都会牵动背后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充满力量感。   枫眠看了一眼自己瘦到几乎只剩下骨头的胳膊,最终还是放弃了暴力反抗。   他幽幽讥讽道,“驰明舟,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话音落下,床边换衣服的驰明舟身形一顿,回眸看向他,不冷不热的说道,“你别犯贱。”   枫眠不理会他的谩骂,他故意刺激道,“你这么关心我,又给我买药,又陪我睡觉,不是喜欢我吗?”   话音落下,驰明舟沉默了。   驰明舟欲言又止,他正要说话,只听枫眠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恶意的侮辱。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我如今勾三搭四,你还愿意碰我,驰明舟,你还真是贱。”   枫眠的盯着驰明舟,眼神里尽是挑衅。   他不需要驰明舟阴晴不定的情绪,驰明舟如今对他是怜悯还是什么,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求驰明舟别再管他, 不要在他每一次下定决心的时候却又突然改变意愿。   明明是驰明舟亲手将他推向深渊,他做好所有准备即将跳下去的时候,驰明舟却又故作怜悯的抓住他的手。   他不需要。   他的话让驰明舟面上的神色渐渐冷下去,驰明舟盯着他半晌,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你想的还真多,在你眼里,是不是嫖客和娼是因为感情?只要做了那种事,就会是因为爱?”   “当初没能睡到你,我心里有的执念,况且,你这张脸很漂亮,我还算是满意,我还没玩够,若是看着你就这么死了,很亏。”   驰明舟的话字字句句皆是凉薄。   枫眠唇瓣紧抿,面上原本装出来的淡然嘲弄如今荡然无存。   他静静盯着驰明舟,眼神像是陌生,像是诧异,仿若从未认识过驰明舟一样,但是最后的所有却又归于释然。   枫眠见自己逼不走驰明舟,只好不再说什么,他静静闭上眼,挪到床的最边缘。   驰明舟换好衣服之后没有刻意的睡在枫眠身边,他们之间隔得很远,就算枫眠不说话他也能感受到枫眠的抗拒,卧室里的氛围一时间变的尴尬。   驰明舟一直在等枫眠睡着,枫眠前半夜身体紧绷,一时处于戒备状态,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不知道是因为困了还是睡前吃的药物终于起作用。   驰明舟试探着凑过去想要抱着枫眠,然而手刚落在枫眠的身上就看到枫眠眉头紧锁,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很显然在抵抗。   驰明舟以为枫眠睡得不舒服了,只好收回手。   他静静盯着枫眠,等着枫眠眉头舒展,再过去抱住枫眠。   有了白天的事之后他不敢再让枫眠一个人独处,以后就算他白天不在这里,他也会让佣人特别过来盯着枫眠,晚上的时候,他会过来抱着枫眠一起睡。   枫眠晚上不锁门,总有些杂碎摸进来,枫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若是不盯着,枫眠无疑会再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去爬上别人的床,或者再有自残倾向。   他盯着枫眠的面庞,心情始终压抑。   枫眠不会跟他说实话,也不会再怕他,就连让枫眠活下去都需要用顾子珩来牵制。   这世上除了顾子珩,枫眠似乎再无留恋之物。   枫眠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驰明舟再次靠近,还不等触碰,枫眠就已经开始不满的含糊呓语。   驰明舟看着枫眠许久,确认枫眠究竟是真的无意识还是在装睡觉。   他久久未动,枫眠也一直皱眉,一副不舒服的模样。   枫眠睡梦中只觉得周围压抑到像是喘不过来气,刺激的烟草味丝丝缕缕缠绕着他,恶心却又压抑,直到最后枫眠开始干呕,迫不得已醒过来,驰明舟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上一次做到一半,枫眠踢开他,朝着洗手间跑去的画面再次在脑海里翻涌,一瞬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感受到他的靠近就开始恶心,宁可跟他做,也不愿意跟他一起睡,不愿意跟他近距离接触,是吗?!   他就受人嫌弃成这样?!   驰明舟不可置否自己的自尊心很受挫,他猛的伸手将枫眠拽起来,随后打开床边的台灯。   他怒目盯着面前的枫眠,脸色黑如锅底,一字一顿的唤他的名字。   “枫眠!你他妈给我好好说说,我哪里让你恶心!” 第77章 枫眠的病因是他吗?   枫眠猝不及防被拽起来,驰明舟的怒斥在耳边响起,原本还混沌朦胧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一半。   他转而看向阴着脸的驰明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正想问他发什么神经,可是在对上驰明舟那双带着怒意的眼眸,刚张嘴要说话,突然之前那股反胃的感觉再次翻涌上来。   枫眠紧忙捂住嘴,转身就想往洗手间跑,结果刚有动作,身后的驰明舟一把按住他,将他压在床上,死死盯着他。   “我看你能呕出来什么!”   驰明舟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让枫眠厌恶到这种地步!   枫眠晚上就吃了几口月饼,肚子里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但即便如此也胃里也不舒服,尤其是看见驰明舟对他发怒的时候,那股厌恶感便制止不住一样。   枫眠忍无可忍的推他,“你做什么?!”   驰明舟一直盯着他看。   枫眠的模样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想吐,这个认知一出,驰明舟怒意高涨,还带着几分慌乱。   他眉头紧锁,仔细嗅着自己身上。   他今天没怎么抽烟,也没有喝酒,就连早上的男士香水味道都已经散的差不多,现在身上唯有洗澡时候残留的沐浴乳味道,这些味道已经不明显,就算有,也不浓重刺鼻,更不可能让人作呕!   他死死瞪着枫眠,枫眠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   枫眠气愤的推开他,“你要是不睡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别在这里折腾我!”   扔下这一句话,枫眠紧忙顺势抱着被子往沙发那里走,一副生气的样子。   枫眠一个人带着被子占满了沙发,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   一旦在驰明舟的身边,心头就沉甸甸的难受,驰明舟身上的每一丝味道似乎都会无限放大数倍,变得清晰,刺激着他的所有神经,本能的厌恶,就连贴近都会抗拒,尤其是看到驰明舟怒容的时候,压抑害怕的滋味充斥全身,种种情绪挤压着他的全部,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似的不舒服,直到最后胃里都开始阵阵不适,不自觉地开始作呕。   如今离驰明舟远远的,所以有的不适都褪下去了。   枫眠翻过身,背对着驰明舟,一副又要睡觉的样子。   驰明舟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   他再无睡意,整整一夜都坐在床边看着枫眠。   台灯暖色的光并不刺眼,枫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不知不觉没了意识。   枫眠的呼吸归于平稳,驰明舟看了一会儿,默默拿出一边架子上自己的外套,摸出烟盒,在房间里抽烟。   烟味弥漫在卧室里,枫眠始终都没有醒来的迹象,似乎唯有驰明舟的靠近才会让他不舒服。   天色渐渐破晓,驰明舟抽完烟之后去浴室洗澡,水花溅在皮肤上,冲刷着身上的烟草味,这一次驰明舟清水冲了半天,确定身上没有半点味道才出了浴室,他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浴巾,站在沙发边看着枫眠的睡颜,犹豫片刻,他没有再伸手触碰枫眠,他拽过沙发一侧的软塌,躺在枫眠身边。   驰明舟就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这一次他没有看到枫眠作呕的模样,不知道是睡得太沉,还是别的原因。   驰明舟默默闭上眼,伸手试探着抓住枫眠被子的一角,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破晓。   驰辰坐在卧室里,一整夜都没合眼。   他的手里攥着那把满是血的水果刀,心里沉闷的难受。   手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房间里的烟味呛人。   枫眠之前死气沉沉的眼神一直在他眼前不止一遍的闪过。   他对枫眠是怨恨的。   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妻跟别人不清不楚,他虽然知道枫眠不是自愿的,但是心里依旧过不去那道坎,可是他再袖手旁观下去,枫眠真的就要被那些人活活祸害死了……   驰辰垂眸看着刀刃上的血,忍不住低声呢喃,“你怎么这一辈子过得这么苦……”   ……   天色彻底大亮,所有人陆陆续续收拾好下楼,驰明舟下楼的时候见到老夫人一脸心疼的瞧着驰辰,问道,“这脸上怎么弄的,怎么还受伤了?是不是跟人起冲突了?”   驰辰有些闪躲的别过头,含糊的说道,“没事,昨天不小心下楼摔了。”   他本来想背着所有人,今天早点出门,却没成想依旧被发现了。   昨天已经敷了半宿的冰袋,虽然消肿了,但是脸上一些细小的伤口还是能看见。   老夫人一脸不信的模样,“这是摔的还是打的我会看不出来吗?你到底跟谁打架了?”   老夫人眸光一扫,刚好看到门外晨跑回来的驰煜。   驰煜脸上也带着伤,他看见老夫人的时候不由脚步一顿。   老夫人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勃然大怒,怒斥道,“驰煜,你怎么能跟你哥打架?!”   驰煜向来听话,一直以来都像是开心果一样,从来没跟谁起过冲突。   驰煜扫了驰辰一眼,脸上不见半点昨晚打起来时候的狠厉,他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不经意的说道,“昨天闹的时候不小心摔了,男人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娇养就养废了。”   驰煜的话噎得老夫人说不出来下言,老夫人虽然没再说话,但是脸色明显不太好看,眼神还在埋怨驰煜。   隔代亲,驰辰是她膝下唯一的孙子,从小就娇生惯养着。   驰辰有些烦躁的长叹口气,不想在这里多待,也不想看见驰煜,他说道,“上班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说完正要走,结果身后老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驰明舟,你一个长辈,小辈打架都不知道拦着吗?!”   老夫人横看竖看都对驰明舟不满意,驰明舟从来就没有巴结她的意思,索性就一直僵持着,尤其是如今一回来就占了董事长的位置,老夫人自己的亲儿子却像是废物一样在家里无所事事,如今又断了腿,老夫人气的眼红,但凡有阴阳怪气的机会绝不放过。   驰明舟淡淡扫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太惯着就废了,不是已经有例子在眼前了么。”   这话一出口,老夫人当即就变了面色,怒斥道,“驰明舟!”   这娇生惯养废掉的人究竟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驰云晟的不思进取一直是老夫人心里的一根刺,驰云晟手腕野心皆是不如驰明舟,甚至就连儿子驰辰都赶不上,若非如此,一个长子怎么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驰明舟懒得与她寒暄什么,他淡漠的走出客厅,脚步刚迈出门槛,便听到身后将杯子摔碎泄愤的声音,驰明舟头都没回,丝毫不理会老夫人那恨不得吃人似的眼神。   驰明舟自顾自的上了车,他坐在座椅上,脑海里不禁回想起站在客厅里的驰辰驰煜,心里顿时一阵烦躁。   难缠的东西。   他拿出手机,默默找到了心理医生的线上咨询,将枫眠昨晚的情况尽数描述过去。   回想起昨晚枫眠躲着他,甚至厌恶到作呕的地步,他心里就堵得慌。   这件事一定要想办法解决,以后还有很长一顿时间的相处,枫眠不能一直这样。   以后的每一晚他都是要守着枫眠睡的,枫眠若是再有一次那样的行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胸口沉闷压抑,迫切的希望可以改变这种情况。   另一头很快就回了消息。   【方便带人过来医院里看看吗?这种情况还是具体问一下比较好。】   驰明舟想也不想的回道:【不方便。】   手机另一头过了许久才回应。   【你与患者有过冲突吗?有对他进行长期欺压或者暴力行为吗?患者本人喜欢你吗?】   看见这条消息,驰明舟久久没有回应,手指落在手机上,一个字也敲不出来。   有过冲突,有过欺压,有过暴力,枫眠也不喜欢他……   这些话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另一头见他没回复,于是自顾自的发消息过来。   【若不是因为嗅觉有什么刺激的话,且你与患者发以上的情况,大概就是患者在害怕你,长期所处环境压抑,对你害怕,恐惧,面对你的时候会紧张到极点,会出现浑身紧绷,出冷汗,恶心,作呕等行为,已经成了不可控的本能,如果想要改变,最好还是对他好一些,让他改变对你的看法。】   【如果有时间的话带人来医院一趟吧,这样长期下去很有可能会有重度抑郁症,还是见到患者本人才能有所解决的办法,根据具体情况,制定治疗计划。】   【您与患者是什么关系?如果有过节,建议报警处理,不要用非法手段。】   随着这句话之后,驰明舟慌乱的结束问诊。   他的所有注意力再次被拉到“抑郁症”这三个字上,昨晚在心理医生那里的问诊结果再次涌上脑海。   驰明舟忍不住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枫眠确诊抑郁症的病因,是他吗? 第78章 我该叫你嫂子,还是小婶?   驰明舟一直心不在焉,就连身边的助理跟他说话他都左耳进右耳出。   助理定睛看着驰明舟,试探道,“驰董?”   驰明舟缓缓回过神,转而看向身边的助理。   他满脑子都是早上那个心理医生的回答,他左思右想一早上,竟不知道枫眠喜欢什么,有什么是能让枫眠笑一笑的。   助理约摸着二十多岁,与枫眠年龄差不多的样子。   驰明舟鬼使神差的问道,“一般二十多的男生都喜欢什么?”   助理听着这跟自己刚才说的完全不搭边的问话,一时间有些愣神。   驰明舟解释道,“一些私事,我不太懂年轻人的喜好。”   助理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犹豫着回答道,“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般也就是豪宅,名表豪车这些吧。”   助理不禁想起驰家的两位小少爷,心里误以为驰明舟是要给小辈送礼物,于是贱贱的加了一句,“如果对方对物质不缺的话,也可以帮忙物色一下合心意的女人。”   后面这话说出口,驰明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眼神都变得不善。   助理见自己说的话不对,紧忙改口,“男人也行。”   驰明舟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他是我的人,他对你说的那些不感兴趣,他现在有点怕我,送什么东西会让他对我有些改观。”   枫眠索要的东西他一个字也不想听,枫眠不是要走,就是要墓地。   助理欲言又止,脸色有些复杂。   驰董枕边有伴了?他跟着驰明舟这么久也没看见驰明舟跟谁走得近,那么多人想往床上爬,一个也没成。   他不禁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把这尊大佛大拿下……   助力收敛思绪,犹豫着答道,“送一些比较温馨的小物件,让他随时随地都能想起你。”   驰明舟摸了摸下巴,眼神饶有兴致,“比如?”   助理沉思片刻,说道,“就像是一些儿时不得的东西,玩具,玩偶之类的,每个人在小时候都会有遗憾吧?把这份遗憾在长大后填满,心里肯定会舒坦不少。”   助理的话让驰明舟有了思路,小时候的一幕幕在眼前缓缓重现……   ……   枫眠醒来的时候一边的软榻已经归于原位,房间里看不出一点驰明舟留下的痕迹。   枫眠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余光一扫,不经意看见了房间里站着个人。   佣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他,见枫眠看过来,当即对枫眠淡淡一笑。   这个佣人不是之前每天给他送饭的女人,而是一个有些眼生的男人。   一大早佣人站在这里,枫眠被他看得有些心里毛毛的,不舒服的问道,“有事吗?”   佣人如实说道,“是二少爷让我过来随时照顾您,二爷说帮您身体不适,这样贴身更方便。”   枫眠听见这样的回答,不禁讥讽一笑,冷声道,“这是要监视我吗?”   佣人面上神色不见半点变化,淡淡道,“您多虑了。”   驰明舟担心枫眠会在他离开之后再有想不开的心思,于是将佣人时时刻刻安排在这里,直到他下午从公司回来。   枫眠隐约明白了驰明舟的心思,他不想被人时时刻刻盯着,他道,“我没有想死的心思,你可以离开了。”   佣人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枫眠见他如此,知道自己拧不过他,也只好不再多说话。   枫眠默默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床头柜前将昨晚驰明舟买回来的药随意取出来几粒,然后毫无避讳的将自己口袋里,枫家给他的药掺进去,佣人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愣是没发现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驰明舟说了,要让枫眠按时吃药,他以为枫眠会不愿意,得需要自己提醒或是逼迫,却没想到枫眠会如此配合。   枫眠将药片咽下去,他回到床上,打算继续入睡,结果刚要躺下,卧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佣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见枫眠没有要应声的意思,自己索性也不理会。   身后的敲门声敲了一会儿突然停止,佣人以为那人离去,结果这个想法刚诞生三五秒,突然身后的门板一震,“咚”的一声闷响,明显是外面的人想要暴力破门。   佣人吓了一跳,紧忙去看枫眠的脸色,结果枫眠始终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门外的人怒声道,“枫眠!”   佣人听见这声音有些耳熟,后知后觉的感受出来这是驰煜的语音。   随着第二下的踹门,整个墙壁都随着门板震动,似乎下一秒门都会被卸下来。   佣人无奈,只好伸手开了门。   门“咔哒”一声打开,门外驰煜暴力破门的动作悻悻收回。   佣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驰煜少爷。”   驰煜没说话,他推开佣人,自顾自的进了卧室。   驰煜的脸色阴沉,但是在看到枫眠的那一刻,又转而笑开了。   “嫂子。”   枫眠冷眼盯着他,没说话。   这个称呼如今听来异常讽刺,驰煜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哪里不妥一样,他坐在枫眠的床边,一副沉思的模样,“我是该叫你嫂子,还是小婶?”   话音落下片刻,驰煜笑的见牙不见眼,自顾自的说道,“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昨晚就差最后一步了,我叫你一声媳妇,应该也可以吧?”   几句话让守在一边的佣人脸色难堪。   驰煜像是故意笑话枫眠一样,偏偏面上却始终端着那副天真的模样,“我昨天走之后,有没有人替我疼爱你?一个人自己憋着可不好受,我来看看你被祸害的怎么样。”   说着就要伸手掀开枫眠身上的被子,直接当着佣人的面就去拽枫眠的裤子,枫眠冷眼盯着他,没有任何反抗。   驰煜嘴角含笑,微微眯起的眼底却尽是寒意。   脸上的伤至今还在隐隐作痛,昨晚因为枫眠害他吃了苦头,他不报复回来绝不会甘心。   一边的佣人见情况不对劲,匆匆过来阻止,佣人伸手一把按住驰煜拽着枫眠裤子的手,不满的说道,“驰煜少爷这么做未免不合适。”   驰煜戏谑的上下打量着他,眼底透露着几分讥讽。   毫无疑问,这是驰明舟的人。   他已经与驰明舟撕破脸,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之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直接对佣人发难,“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叫板?”   佣人面不改色,“我确实不敢与驰煜少爷叫板,但这里毕竟还是宁城,驰煜少爷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驰煜讥讽一笑,“你在威胁我?要是在这里动手,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   佣人面不改色,“我只是觉得驰煜少爷这么作践人不太好。”   驰煜后冷笑一声,“我他妈非让你在这里看着我上他!”   驰煜说着就要一把推开佣人,然而手还不等动作,视线不经意间看到了枫眠脖颈上的纱布,顿时动作一顿,他愣了愣,随后嘲讽道,“还知道背着人了,昨晚看来挺激情的。”   驰煜以为纱布后面的是吻痕,他想也不想的是上手将那块纱布撕下去,待看到后面的东西,驰煜脸上的笑顿时僵在那里,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一道红痕就那么横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再用力几分就能毙命,一眼就能看出来当时动刀的人是真的用了狠心,痕迹还没结痂,显然是昨晚在他走之后新弄上去的。   他心里的火气随着这几秒的错愕尽数散去。   驰煜伸手抬起枫眠的下巴,仔细看着那道红痕,一时间语无伦次。   “你……”   佣人正要伸手阻拦,驰煜冷眸看向身边的他,沉声道,“出去。”   驰煜眼中狠厉尽显。   “我只是跟他说几句话,几分钟就出去,你要是不走,我就把你打趴下之后当着你的面上他!”   佣人气急,可对上驰煜那凝重的眉眼,咬咬牙,到底退步了。   “五分钟之内。”   说完之后,佣人转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驰煜是练家子,打起来的话他不是驰煜的对手。   卧室的门关上,驰煜这才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枫眠。   驰煜冷声道,“你怎么了?”   枫眠没说话,静静盯着他。   驰煜继续追问道,“这是你自己割的对不对?你昨晚跟我要完棺材的下一步就是自,杀?”   枫眠如今不仅仅是看上去病态,就连精神上似乎也变得沉默。   枫眠一直没说话,像是把自己封闭了一样,对外界的一切都置之不理。   驰煜焦急的说道,“我马上就要离开驰家了,我家是做医疗生意的,你如果有困难,可以找我,我能试着帮你。”   卧室的门紧闭着,佣人站在走廊里,一分一秒的数着,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佣人转头看去,看到来人,顿时脸色惨白。   驰明舟……   驰明舟见他站在外面不由脚步一顿,不满地说道,“我让你在房间里盯着他,不是在门外守着。”   佣人面上有些慌乱,驰明舟看出不对劲,顿时眉头一皱,大步进了卧室,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坐在床边背对着他的驰煜。   驰煜伸手捧着枫眠的脸,他这个视角看过去,就像是两人在接接吻一样…… 第79章 大骗子,你们都不要我了   驰煜背后一凉,他警觉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照着自己的脑袋砸过来,驰煜呼吸一滞,匆匆起身躲过,“哗啦”一声,厚实的花瓶掉在地上,砸的粉碎。   驰煜惊魂未定的看着一地玻璃渣子,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刚才要是没躲过去,自己不死也要没半条命。   驰明舟阴着脸摘下自己的腕表,挽起袖子,他死死盯着驰煜,沉声道,“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驰煜故作淡定一笑,还口道,“小叔都吃不够的人,侄子当然也惦记尝尝味道。”   驰明舟额角青筋暴起,冲上去一把掐住驰煜的脖颈,握拳就想朝着驰煜的脸上砸过去,驰煜不甘示弱,手臂上肌肉紧绷,两人在枫眠的房间里大打出手。   枫眠不以为意的看着他们,谁输谁赢,他一点都不在乎。   驰煜看着双目赤红的驰明舟,笑道,“小叔干嘛这么生气?把他留在老宅,不就是让人玩的吗?他嘴巴真甜,难怪小叔喜欢,实不相瞒,我也喜欢。”   驰煜转头看着枫眠,故意刺激驰明舟,他一脸无辜的问枫眠,“小婶,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小叔?”   枫眠看着他们两个的争执,视线在驰明舟的面庞上扫过,随后扯了扯嘴角,凉薄一笑,轻声道,“喜欢驰煜。”   随着这几个字落下,驰明舟的呼吸都变得沉重,驰明舟死死盯着枫眠,厉声威胁道,“你给我想好了再说话!”   枫眠无所谓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喜欢驰煜。”   得到这个回答,驰煜脸上的笑意越发刺眼。   心里上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枫眠的话无疑是让他在驰明舟面前扳回一局。   驰明舟放开了驰煜,转而走向枫眠,伸手掐住枫眠的下巴,沉声道,“你执意给我找不痛快?”   枫眠被迫仰头看着他,眼神始终淡淡的。   驰煜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褶皱,刚才肋骨的位置被驰明舟踹了一脚,如今就连喘气都在疼,他面上血色褪尽,抬手捂着肋骨的位置,抬眸看向一边的驰明舟和枫眠。   驰明舟转而与他四目相对,冷声道,“我知道你要离开驰家了,这么久以来的面具不愿意再戴下去,但你要是还不知道什么是收敛,我不介意把矛头指向你。”   驰煜唇瓣紧抿,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散去大半。   他不再如一开始那样处处带刺,他道,“枫眠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小叔要是真想让他活下去,最好放他回到他自己想要的生活里。”   驰明舟垂眸看着枫眠,沉默须臾,道,“我会让他适应如今的生活。”   枫眠想过的生活无非是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静静等死。   驰煜盯着驰明舟,欲言又止,最终默默转过身,将嘴边的话收回去,转而说道,“我要走了,如果有事,记得联系我。”   驰明舟没说话,枫眠也一样没应声。   驰煜没回头,不知道枫眠听没听出来自己这话是对他说的。   就在刚才,驰煜已经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存在枫眠的手机里。   驰煜的身影远去,楼下停着驰煜的车,这次一走,不知多久才会再见。   驰明舟收回视线,他抬手摩挲着枫眠的唇瓣,若有所思道,“他刚才亲你了?”   枫眠恹恹的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他别过头,不愿意面对驰明舟。   现在时间还早,他以为驰明舟怎么也要下午或者晚会上才会回来。   枫眠一直冷着脸,驰明舟俯视着枫眠冷漠的面庞,不禁回想起早上那个医生对他说的话,他一时间心里有些沉闷。   讨厌他,恐惧他……   驰明舟缓缓放下手,他将自己放在柜子上的袋子拿过来,放在枫眠面前,说道,“送你的,打开看看。”   一个白色的纸袋放在枫眠面前,枫眠一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像是机械一样,顺从着驰明舟的指令,拿出纸袋里面的礼物盒子,拆开丝带,打开之后看见了静静躺在里面的一只白色兔子玩偶。   驰明舟一直在观察枫眠的神态,枫眠看见这个玩偶之后明显愣住了   枫眠拿着礼物盒子的手不自觉捏紧,久久没有将里面的兔子玩偶拿出来。   枫眠低着头,驰明舟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只能听见枫眠的呼吸在发抖。   枫眠的泪水一滴一滴不受控制的滚落眼眶,浑身都在小幅度的颤抖着。   驰明舟伸手拿出里面的兔子玩偶递给枫眠,说道,“喜欢吗?我特意给你定制的,跟你小时候的那个是不是一样?”   以前的兔子玩偶可以让瘦小的男孩抱个满怀,这么多年过去,玩偶看上去竟然变得这么小,似乎只有成年人小臂的长短。   时间悄然流逝,如今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他记得小时偶在孤儿院门外,他看见枫眠的母亲将这个玩偶塞进枫眠的怀里,对小枫眠说,只要抱着这个玩偶,就当是妈妈还在你身边。   女人狠心离去,留下稚嫩的孩子在原地哭的撕心裂肺。   那时候的小枫眠整日眼圈通红,一直以泪洗面,每天怀里都会抱着那个已经破旧的兔子玩偶,似乎只要这样,就会觉得母亲还在身边,自己就还没有被抛弃。   那只兔子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甚至打着补丁,小枫眠那么珍惜那个玩偶,但最后还是被那些抱团欺负小枫眠的孩子给用剪刀彻底剪成碎布,再也拼不回去。   那时候的小枫眠缩在储物间里不出来,孤立无援,哭到嗓子沙哑,却所有人都觉得他小题大做。   驰明舟对那一幕记忆深刻。   他期待的看着枫眠,试图看到枫眠的笑脸。   他道,“不喜欢吗?”   兔子长长的耳朵拖拉着,白白软软的肚子上还抱着一颗殷红的爱心。   枫眠缓缓伸手接过驰明舟手里的兔子,驰明舟面上还不等露出笑意,只见枫眠拿过兔子的下一秒就将手里的兔子狠狠甩出去!   那只兔子像是垃圾一样扔在地上,花瓶掉在地上溅出不少水,兔子玩偶的绒毛被水打湿,孤零零的倒在角落里。   驰明舟脸上的表情僵硬在那里,心里所有的期待尽数化作愤怒,他怒目瞪着枫眠,忍不住大声训斥道,“枫眠!这好歹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就算不喜欢也不应该这样对待!”   一直以来逆来顺受的枫眠抬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枫眠仰头看着他,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眶被浸的通红,他的眼中尽是愤怒和绝望,他对驰明舟怒声道,“我不要你假惺惺!你们都一样讨人厌!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   “一直都是在骗我,说什么以后会回来接我,说以后不会让我受苦,大骗子,全都是骗我的!你们早就已经不要我了!”   驰明舟怔怔的看着泪流满面的枫眠,面上所有的表情都顿在那里。   他以为这番话是对他说的,可是转念一想,这番话,似乎也是对枫母说的……   枫母对小时候的枫眠说,以后挣了钱,回来接他。   自己似乎也这样说过,以后等到枫眠可以离开孤儿院,自己会带他走,不让其别人再欺负他。   可如今的一切都与当年的许诺背道而驰,枫眠被他逼到抑郁症,枫母找到枫眠,也仅仅是为了贪图枫眠稀奇的身体,将枫眠送到了别人的床上,成了交易的工具……   一切都如此的相似。   枫眠早就已经被所有人抛弃……   驰明舟伸手想要安抚枫眠,可枫眠已经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枫眠下了床,无所谓赤着脚踩在那些破碎的花瓶碎片上,脚掌被刺破流血,血色晕红了那些水迹。   枫眠伸手往外推驰明舟,整个人情绪异常激动。   枫眠的声音变得嘶哑哽咽,“我不要看见你!你滚!滚出去!”   驰明舟看到地上那些染了血的玻璃碎片,顿时慌了,他伸手一把抱起枫眠,试图安抚枫眠的情绪。   “你冷静,你不喜欢兔子的话我就把它扔掉,你别生气!”   “我说了我不会再欺负你,你不会再被抛弃,我……我不会再不要你,以后我再不惹你了,我给你治病,你好好活陪着,听见没有,枫眠,你冷静一点!”   他本想要让枫眠露出几分笑颜,却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他实在不知道枫眠到底还在乎什么,在枫眠的眼里,性命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真的还会有让枫眠在乎的东西吗?   他将枫眠放回床上,紧紧按着枫眠。   枫眠动弹不得,所有的愤怒和委屈最终只能尽数化作泪水。   脚上的伤在不断往外溢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豆大的眼泪如断了的线的珍珠,枫眠拼命想要忍住,可偏偏就像是克制不住一样。   他的视线看着角落里那个被遗弃的兔子,哽咽着喃喃道,“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我真的很想好好爱你们,但是却没有人愿意爱我……”   眼前的视线被泪水变得模糊,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是不是我的出生就是错误的……”   他永远都是多余的那一个,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是床上被人肆意发泄的工具,是不被任何人珍视的尘埃。 第80章 驰董,枫眠两年以来所有的病例都在这里了   驰明舟忍无可忍的捂住枫眠的嘴,他沉声道,“别说傻话。”   枫眠冰冷的泪水濡湿了他的掌心。   枫眠再说不出来一个字,他默默闭上眼,一言不发,无声的哭泣到浑身发抖。   驰明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千言万语堵在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最终只能轻轻拍着枫眠的后背,一下一下,像小时候一样。   枫眠渐渐哭累了,声音变得微弱,驰明舟看着满地碎片,说道,“你在这里别动,我去取东西收拾地上。”   枫眠没说话,驰明舟紧紧盯着他,出门之后片刻不敢耽搁,紧忙去二楼拿医药箱。   卧室的门一关上,枫眠便自顾自的下床。   脚上的伤口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淡淡血色染红了地砖,他像是浑然感受不到痛一样,眼神空洞麻木。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被自己扔在角落里的白色玩偶,蹲下身,将玩偶捡起来。   玩偶的绒毛已经弄脏,长长的耳朵都湿哒哒的,背上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到露棉花,但即便如此小兔子也依旧捧着大大的爱心,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永远定格。   枫眠伸手摸着小兔子露棉花的地方,伸手按了按,把棉花塞回去。   他起身将兔子放回那个礼物盒里,他看着满脸笑意的兔子,闷声道,“最讨厌你了,我不要你。”   枫眠默默合上盒子,随后将其放在床下的抽屉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驰明舟回来的时候,枫眠已经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一副熟睡的样子。   驰明舟手里拿着医药箱,他听得出枫眠呼吸不稳,显然是还没睡熟,他道,“一会儿再睡,我先给你把脚上的伤口处理好。”   话音落下,房间里久久无声,枫眠一动不动,显然是不想搭理他。   驰明舟站在床边看了一会,没有等枫眠的回应,他自顾自的坐在床尾握着枫眠的脚踝给人处理伤口里的碎玻璃渣子。   伤口泡水的地方已经泛白,光是看着都疼。   驰明舟给枫眠往出夹碎片的时候,枫眠到底做不到继续装睡,他忍不住把脚踝往回缩,乱动险些让伤口二次受伤,驰明舟没好气的一巴掌落在他的屁股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枫眠控制不住的闷哼出声。   枫眠闷声道,“疼。”   驰明舟伸手拽下枫眠的裤子,看见白花花的皮肤上已经被打出了红印子。   驰明舟冷声道,“疼也得忍着,刚才赤着脚往地下踩的时候那股狠劲呢?”   枫眠不再说话,挑玻璃渣子的过程让枫眠面色发白,牙根紧咬却还是忍不住痛呼。   纱布在白皙的脚背上一圈一圈缠绕,驰明舟冷声道,“这次估计半个月都不能下床。”   枫眠不愿意搭理他,对驰明舟恐吓的话语仿若未闻。   驰明舟不再自说自话,他起身去收拾身后的满地残骸,一抬眼,角落里原本白色的兔子已经不见了,驰明舟以为自己记错了,他四下环顾一圈也没找到,同时消失的还有床上那个礼物盒子。   驰明舟喃喃低语,“兔子呢?”   他余光不经意间看见床上枫眠的身子紧绷,似乎呼吸都屏住了。   驰明舟眸子微眯,眼神若有所思。   有问题。   他视线下移,看到明显翻动过的床单和下面没太关严的抽屉,几乎忍不住轻笑出声。   驰明舟什么也没多说,默默收拾好那些玻璃渣子之后坐在房间里,一言不发。   枫眠或许是哭累了,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吃完之后会变得嗜睡,就连驰明舟打开床下抽屉,枫眠都浑然不觉。   驰明舟看到了躺在抽屉里的礼物盒子,打开之后看见了孤零零的小兔子,他轻笑一声,指尖在小兔子的脸颊摸了摸。   “你的小主人还是喜欢你的。”   他的声音很轻,回应他的唯有枫眠平稳的呼吸。   驰明舟拿出来之后看到小兔子背后露出棉花的地方,默默找出针线缝合。   他抬眸看着床上的枫眠,伸手轻轻抚摸枫眠的脸颊。   枫眠的眼圈红红的,看着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驰明舟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眼神复杂,声音落寞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怎么这么不禁折腾。”   他不过是想要让枫眠吃点苦头,报复一下当年枫眠那些丧良心的话,他还没有做什么,枫眠就已经快要垮了,他不知道究竟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还是自己是压垮枫眠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收敛思绪,抱着兔子打开阳台的门,用架子夹着兔子的耳朵,将兔子夹在晾衣杆上。   “不晒干是会发霉的。”   已经是下午,这会阳光正暖,落在小兔子的身上像是给白色绒毛渡上一层金色的光,一时间变得柔和美好。   驰明舟久久回不过神,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才拉回他的思绪,他垂眸看了一眼备注,是自己的助理,他伸手按下接通,电话另一头立马响起助理的声音。   “驰董,您要的枫眠先生所有的住院记录和过往病例已经全部调出来发给您了。”   驰明舟嗯了一声,“辛苦了。”   驰明舟正要挂断电话,电话另一头的助理便匆匆说道,“这两年枫眠先生去医院的次数很频繁,而且病例也很多,您看着可能不方便,我简单跟您大概描述一下,两年前枫眠第一次出现问题的时候仅仅只是阴雨天腰疼膝盖疼,体力下降,然后检查出来身体素质有些不好。”   “从两年前开始,枫眠便时不时的往医院跑,每一次检查的结果都很不好,衰弱速度很快,一些小病小痛也越来越多,但是一直没有查出病因,吃过很多药,也都无济于事,至于您说的抑郁症,我并没有调到关于这方面的情况。”   助理的话让驰明舟愣在那里。   外头艳阳高照,阳台里热的发闷,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出了一身冷汗。   两年前……   助理的话仍在继续,“最近一次检查是在两个月前,那时候检测出白内障,在医院拿了治疗的药,那时候还不是很严重,按时用药有治愈的可能,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转。”   驰明舟的千言万语尽数堵在喉咙里,胸口带着挥之不去的窒息感。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言不发挂断电话。   他哆嗦着看着助理给他发过来的文件,一目十行的扫过,那是枫眠两年以来的所有全身体检。   会经常体检,会配合吃药,枫眠看过病,枫眠也想活下去,可为什么现在,突然不想活了……   腰腿酸痛,头晕失眠,心慌胸闷,视力下降,记忆力减退,行动吃力,一样又一样症状看得驰明舟眼花缭乱。   没有一样是致命的病症,但是这些小病小痛,伴随了枫眠整整两年,日夜剧增,枫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受尽痛苦。   曾今在黑暗里挣扎着求生的人,如今心甘情愿的将自己束缚在黑暗里,任由自己被吞噬。   枫眠那天在医院里淡漠的模样尽数浮上脑海,枫眠那时候便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枫眠知道自己有什么病,医生也必然说过改善环境之类的话,这么简单的事,枫眠会没有做过吗?   驰明舟突然有些会怀疑,自己如今做的一切,真的有用吗?   他浑身不带半点温度,冷的像是冰块一样,他 踉跄着推开阳台的门,来到床边,想要伸手叫醒枫眠,可是左思右想,手到底还是放下了。   就算叫醒了又有什么用?问枫眠为什么不告诉他以前去问过诊?问枫眠为什么不想活?   枫眠已经无所谓他的质问,更不会回答他的话。   他的指尖轻轻剐蹭过枫眠的脸颊,声音低沉沙哑,“我过往不究,你也忘了以前,以后我不欺负你,你好好活着,也别再想着离开,我会让你好起来,枫眠,好好活着。”   房间里唯有他一人的声音,枫眠对一切都浑然不知。   房间的门被敲响,驰明舟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他应声道,“进来。”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托盘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驰明舟的身后响起脚步声,但那脚步声不是朝着门口走去,而是朝着床边走来。   他回头看去,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驰辰。   驰辰盯着熟睡的枫眠,说道,“该吃晚饭了,再晚一会儿吃,晚上睡觉会不舒服的。”   驰明舟没有回应,他转头看向不远处卖相极差的菜,问道,“这都是厨师做的?”   几道极为简单的炒菜,色香味一样不占,粗略的刀工,难看的颜色,所有的香味全是靠着那碗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白米饭。   驰辰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新请的厨师。”   驰明舟看着驰辰用创可贴包着的手指,讥讽道,“驰总下班之后还兼职厨师,真忙。”   驰辰唇瓣紧抿,一言不发。   驰明舟道,“我会叫他吃饭,你走吧。”   话音落下,身后的人久久没动,他回眸看去,问道,“你还有事?”   驰辰的声音闷闷的,“我是来跟他道歉的。” 第81章 唯有死去才能获得的自由   枫眠睡眼惺忪的坐在那里吃晚饭,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得枫眠浑身不舒服。   枫眠默默低着头,装作忽视的样子。   驰辰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问道,“好吃吗?”   枫眠头发凌乱,睡的正熟就被人叫起来。   他看着餐盘里有咸有淡,味道怪异的菜,一时间难以形容,他看着驰辰期待的模样,伸手将筷子递过去,“你自己尝尝。”   驰辰伸手就要拿过枫眠用过的筷子,一点都不嫌弃,驰明舟黑着脸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在驰辰即将把筷子拿过去的时候,他没好气的打了一下枫眠的手背,逼着人将手收回去。   驰明舟冷声道,“扔出几块到桌子上,让他自己捡。”   驰辰顿时火了,“我是狗吗?!我做的饭,我尝几口有问题吗!”   枫眠心下了然。   他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带着皮的土豆,忍不住心里暗道,难怪这么难吃。   驰明舟没理他,冷着脸不说话。   驰辰坐在枫眠身边,犹豫着小声道,“你昨天生气了吗?”   这番话说的有些莫名,但是枫眠知道他说的是昨晚的事。   枫眠夹起一块番茄炒蛋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我开心死了。”   他吐出那块混杂在鸡蛋里刺嘴的蛋壳,默默用筷子戳着剩下的大半碗饭,感觉已经吃不进去。   他还没吃饱,但就是觉得吃不进去,再吃都会吐出来的程度,不知道是因为驰辰做的太难吃,还是驰明舟在一边的原因。   驰辰脸色不好看,他轻声道,“你别这样,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一时间有些神志不清,我不是故意的,你想要什么?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补偿你的?”   他期待的看着枫眠,等着枫眠的回答。   枫眠太过独立,至今为止,似乎除了查药那一次以外没有求过他什么,就算在枫家过得那么苦,都对他只字不提,似乎不需要任何人。   这种滋味于他而言并不好受。   他想被枫眠依赖……   他每多说一句话,一边的驰明舟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枫眠淡淡道,“那就兑现你那天晚上的话吧。”   驰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驰明舟呼吸变得沉重,他死死盯着枫眠,一字一句唤他的名字,“枫眠,你有完没完?”   枫眠扫了他一眼,眼神淡漠,没说话。   枫眠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饱了。”   驰明舟气不打一处来,“你就只有拿身体威胁人的能耐!”   驰辰一脸疑惑地看着枫眠,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驰明舟站起身,对驰辰说道,“出去,他的话你不用理。”   驰辰不满的看着他,怒道,“凭什么我出去?他是我的未婚妻,别说我就是在这里坐一会,我就是做更过分的也合情合理!”   凭什么驰明舟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有着,而他就连看一眼都是奢望?   驰明舟讥讽的看着他,“我记着你早就当着所有的面拒绝婚约了,现在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驰辰呼吸一滞,回想起自己那天在医院里的话,一时间没了什么可以说回去的。   他不甘心的辩解道,“他好歹以前跟我好过,我看看他也正常!”   驰明舟嗤笑一声,“他现在夜夜跟我好,轮不到你担心。”   驰辰胸腔里的怒火再无法压制,他猛地站起身,怒瞪着驰明舟,“你——”   “你想以什么身份跟我大呼小叫?”驰明舟淡淡打断驰辰后面的话。   驰明舟看了一眼门口,命令道,“出去。”   驰辰牙根紧咬,低头看着枫眠,试图让枫眠为自己说两句话。   他都给枫眠做饭了,这家伙不至于这么没良心吧?   枫眠感受到他的目光,仰头看着他,久久不语。   两人四目相对,这一幕落在驰明舟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   枫眠缄默片刻,幽幽开口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驰辰唇瓣翕动,正欲说话,一边的驰明舟已经看不下去,过来一把将驰辰拽出去,冷声道,“滚!”   驰辰踉跄着被甩出去,他不甘的回眸想要与驰明舟理论,然而一转头,却无意间对上了枫眠的眼睛。   枫眠的双眸里暗淡无光,仿若已经失去灵魂的木偶,被困在橱窗里,失去自由,失去所有。   愣神的时间里,驰明舟已经一把将门关上,“砰”的一声,彻底隔绝了驰辰的视线。   驰辰没有离开,他静静看着那扇门,脑海里全是枫眠的那句话。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枫眠想要什么?   昨晚的一切都在脑海里翻涌,他记得他一气之下说,他可以给枫眠死后的所有,墓地,葬礼……   枫眠是想去死吗?又或者是唯有用死才能摆脱的枷锁,才能获得的自由……   驰辰忍不住自顾自的呢喃道,“自由……”   ……   房间里。   驰明舟看着面对他便开始垂眸不语的枫眠,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你好像很喜欢驰辰。”   枫眠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驰明舟眉头紧锁,不悦的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驰辰就是流连花丛的废物一个,从小时候开始就已经开始跟乱七八糟的人来往,私生活混乱,他接近你也不过是因为他想睡你!”   枫眠淡淡嗯了一声,轻声道,“我知道,你们都一样。”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几个调,“什么叫我们都一个样?在你眼里,我跟驰辰一个样?!”   驰明舟目眦欲裂,牙根咬的咯咯作响。   枫眠看着他发火的样子,浑身都忍不住紧绷,眼神里尽是戒备。   他的眉宇间透着厌恶,颤抖的身子无意间透露着内心的恐惧,他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打透,胃里再次开始翻江倒海,忍不住作呕。   枫眠的面色都白了几分,他猛的捂住嘴,起身朝着洗手间跑去。   驰明舟听着洗手间里的呕吐声,气的浑身都忍不住发抖,无尽的怒意在翻涌,垂在身侧的手都紧紧捏成拳头。   刚才与驰辰四目相对,吃驰辰做成这种卖相的饭菜都不会恶心,可一等到面对他,仅仅只是听几句他说的话就开始作呕?!   他就让枫眠厌恶到就连听他的声音都听不得?!   洗手间的呕吐声渐渐弱下去,驰明舟冷着脸站了许久也不见枫眠出来,他阴恻恻的转头看着洗手间的方向,转而大步走过去。   他站在门口,冷眼盯着趴在洗手台躲他不出来的枫眠。   枫眠的面色惨白如纸,一双眼睛都溢出生理的泪光,眼眶泛红。   他惊恐的看着逼近的驰明舟,手紧紧扣着洗手台,一脸警惕。   驰明舟森森说道,“你怎么了?”   枫眠的眼神闪躲,抬手抹了一把嘴,心虚的说道,“应该是着凉了,胃里有点不舒服。”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驰明舟久久没有回应,驰明舟静静盯着他,沉默许久,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是着凉不舒服,还是看见我不舒服?”   他话一说完,枫眠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驰明舟单手解着领口的扣子,朝着枫眠步步紧逼。   枫眠看着他的压过来的身影,声音忍不住哆嗦着问道,“你……你做什么?”   驰明舟上下打量着他,笑道,“我看看我到底能让你恶心到什么地步。”   枫眠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顿时浑身发凉,他想也不想的往出跑,然而刚到门口就被驰明舟拦腰抱住,一把将他按在洗手台。   枫眠疯了似的挣扎,“放开我!驰明舟!放手!”   驰明舟毫不费力的一把捉住枫眠的两只手腕,用皮带将其捆住,随后拽下枫眠身上宽松的居家服。   枫眠身上骤然一凉,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驰明舟,瞳孔都在颤抖。   枫眠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抗拒,驰明舟身上的烟草味尽数涌进他的鼻腔,这滋味仿若一把把刀凌迟着他的全身。   驰明舟伸手掐着枫眠的下颚,逼着枫眠只能面对着看他,就连逃避都做不到。   枫眠的泪水濡湿了驰明舟的指腹,枫眠的焦急的说道,“我身体不舒服,你不能碰我,驰明舟,你不能碰我,我求你,今天不做,以后再做,以后补给你,驰明舟!呃!”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骤然变了调,尾音都在颤抖,枫眠嘴里的求饶尽数化作痛苦的呜咽。   修长的脖颈扬起紧绷,额角青筋暴起。   枫眠的腿胡乱的踢着驰明舟,整个人都痛苦至极。   血色落在身下白色陶瓷的洗手台上,渐渐晕开。   驰明舟冷眼盯着他,“你有能耐就边做边吐,我能做到你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枫眠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他牙根紧咬,想要忍下这痛苦,然而每一次都像是一把刀刃反复开辟着他的身体,仿若要将他生生搅碎,本能的恐惧让他做不到放松。   一声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卧室里久久不绝,就连站在门还没离开的驰辰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驰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82章 嘴里不想吃饭,想吃别的是吗?   洗手台都晃得作响,枫眠背后抵着冰冷的镜子,避无可避,他绝望的看着宛若发了疯似的男人,声音都已经变得沙哑无力,“放手……放开……”   驰明舟冷眼盯着他,眼中不见半点怜悯,一次比一次很,恨不得将枫眠活活撞碎。   枫眠感受不到半点旖旎,他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眼神变得迷离。   驰明舟冷眼盯着他,讥讽道,“现在不吐了?之前不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么,现在吐不出来了?”   枫眠牙根紧咬,一个字也说不出,就连呼吸都在发抖,他倚靠着冰冷的镜子,几乎以为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凝固了。   刺骨的冷,浑身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身体上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暇去顾忌恶心或作呕,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离开驰明舟,以任何方式都可以。   身体几乎散架,没有半点欢愉。   即便是在做着最亲近的事,他们之间也看不到半点缱绻的影子。   驰明舟额头上布着一层汗,他死死掐着枫眠的腰,看着两人之间被带出来的血色。   枫眠痛呼哽咽的声音在他耳边不绝。   枫眠在痛苦,他也算不得好受。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他已经如此贴近枫眠,却见不到枫眠的身体因为他而有半点动情的回应。   枫眠对他的恐惧像是已经深深刻入骨髓,全身都在无声的叫嚣着排斥,每一个反应都足以让他心坠谷底。   他死死盯着枫眠,手上不忘对枫眠撩火,他讥诮道,“你以前不是说喜欢我吗?喜欢到愿意过来勾引我侄子,跟他联姻,可如今你喜欢的人愿意跟你做这种事,你怎么像个性冷淡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会所里最低等的MB都比你有趣。”   枫眠的眼睛泛红,抬眸看他的眼神里尽是惶恐。   枫眠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不喜欢你了,我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放开我,你去找MB,你去找——啊!”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就已经化作破碎的痛呼。   驰明舟阴沉着脸,粗暴到让枫眠再说不出一个字。   枫眠绝望嘶哑的哭泣在浴室里久久不停,直到最后结束的时候,枫眠的腿都在发抖。   枫眠惊恐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驰明舟,轻声试探着说道,“已经……已经结束了,可以放开我吗?”   驰明舟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一寸一寸慢慢扫过,仿若在审视独属于自己的私有物。   驰明舟看着自己留下的一个个吻痕,眼眸逐渐变得幽深。   他的视线缓缓向下,落在枫眠的腰腹下,犹豫许久,他半跪在地上,一把拉过枫眠的腿。   枫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驰明舟的发尾扫过他大腿内侧的皮肤,带起一阵难言的滋味,他看着埋头在他腿心的驰明舟,内心尽是不安,他忍不住抬脚踢踹驰明舟,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已经结束了你还要做什么?!放开我!”   驰明舟炽热的目光看得他小腹紧缩。   驰明舟一把捉住他的脚踝,逼着他动弹不得。   驰明舟的声音平静,说话时候呼出的气都在枫眠的皮肤上扫过。   “怎么着也要公平才是,你要是不配合,我就在洗手间里折腾你一宿。”   枫眠的脚趾都不由自主的蜷缩,他死死盯着跪下的男人,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   原本寒凉的身体突然一暖,枫眠控制不住的惊呼出声,他不自禁的仰头,下颚骨几乎崩成一条线。   未曾体验过的滋味让人陌生又有些不安,直观的刺激让枫眠大脑瞬间空白,似乎有一股细小的电流随着尾椎攀升,将整个人都麻痹。   驰明舟的头发不断在他腿心的皮肤上摩挲,有些扎人。   枫眠想要躲开,然而身后就是冰冷的墙壁,他退无可退,他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再也不如一开始时候的尖锐,“你……你别碰我……”   驰明舟的声音含糊不清,他不满的看着枫眠不安分腿,含糊不清道,“分开,要不咬废了可别怪我。”   他只有一只手闲着,腾不住来按住枫眠。   他的话吓得枫眠一哆嗦,当即放弃了所有的反抗。   浴室里沉重的喘息许久才停止,枫眠手腕上绑着的皮带松下去的时候,枫眠的手腕已经磨得破了皮。   枫眠站都站不稳,他伸手想要去捡地上的衣服穿上,可刚弯下腰,驰明舟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推出了浴室。   驰明舟的声音不冷不热,“先去吃饭。”   枫眠身上一丝不挂,甚至连澡都没洗,黏腻一片,他看着慢条斯理穿衣服的驰明舟,说道,“就算……就算吃饭,也应该先穿衣服。”   他的底气弱下去许多,甚至有些不敢直视驰明舟。   驰明舟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整洁得根本看不出刚才做什么了。   驰明舟道,“不把饭吃完,不给衣服。”   枫眠唇瓣抿了抿,满心委屈,他哑着嗓子道,“你这是欺负人。”   驰明舟堵在门口,不让枫眠碰到衣服,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就是欺负你,你又能怎么样?”   枫眠呼吸一沉,冷着脸要推开驰明舟过去拿衣服,驰明舟毫不费力的单手按住他,冷声道,“去把剩下的饭吃光,要不就再来一次。”   枫眠红着眼圈看他,“我会吃完,你最起码应该让我先穿衣服,驰明舟,你别欺人太甚,你……你做什么?!”   驰明舟已经一把揽过他,将他抵在墙上,手肆无忌惮的在枫眠身上摸索着,“看来是刚才没喂饱你,你上面不吃,那就用别的地方吃,没差别。”   枫眠慌乱的推他,眼神里尽是绝望,“放开我!驰明舟,你放手!”   枫眠回眸恶狠狠的盯着驰明舟,眼眶里已经被泪水浸红,“我是畜生吗?就连穿衣服都不被允许?!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明明什么也不欠你!”   驰明舟的手掐着他侧腰的皮肤,冷嘲道,“你跟畜生有区别吗?”   枫眠听到驰明舟裤链拉开的声音,当即白了脸,所有的谩骂顿时堵在嘴边,再说不出来一句。   他慌乱的道,“我吃!我吃!我不穿衣服了,你别碰我!”   他的话音落下,驰明舟的动作戛然而止。   驰明舟放开了按着他的手,淡淡道,“滚过去吃。”   枫眠脱离束缚之后紧忙踉跄着来到茶几前,坐在那里吃饭。   如今已经是深秋,晚上的时候房间里又冷又潮,枫眠浑身都发凉。   他坐在那里,就算不抬头都能感受到驰明舟炽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之前那股已经顾及不上的恶心感再次翻涌上来,他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发抖,看着已经凉透的饭菜,一时间难以下口。   枫眠拿着筷子不动,驰明舟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可是你未婚夫做的饭,你之前不是挺爱吃的吗?现在立马把饭菜全都一口不剩的吃完。”   枫眠转头看他,小声道,“可以用微波炉热一热吗?”   驰明舟笑着看他,声音冷若冰霜,“你是在使唤我吗?”   枫眠唇瓣紧抿,再说不出来一个字。   驰明舟道,“别太矫情,嘴里放不下饭菜,那就放别的,就像刚才我帮你做的一样,嘴里吃不下凉饭,那就喝热白粥。”   枫眠紧紧捏着筷子,默默往嘴里塞着已经凉透的菜。   菜一凉,油脂就那样挂在上面,腻人又恶心,原本食物处理不当的怪味也尽数散出来,驰明舟坐在他身边,枫眠的鼻息间尽是他们刚才欢爱的味道。   他浑身都开始不舒服,胃里作呕的感觉又再次翻涌,枫眠紧忙放下筷子,拿起一边的水杯喝水,往下压那股反胃的劲。   驰明舟冷眼盯着他,面上表情不为所动。   驰明舟拿过一边的垃圾桶放在枫眠身边,说道,“想吐就往这里吐,吐完接着吃饭,餐盘里的饭菜必须一点不剩。”   驰明舟的话让枫眠近乎绝望。   枫眠胃里现在空空如也,但也没有一点饿的感觉,现在的种种加在一起,只让他感到作呕反胃。   枫眠控制不住的干呕,眼眶都不受控的溢出泪光,他转头看着身边的驰明舟,示弱道,“我吃不下,我已经不饿了,我明天吃可以吗?”   驰明舟静静盯着他,沉默半晌,嗤笑一声,“嘴里不想塞饭,想塞别的,是吗?”   他站起身便要解开腰带,枫眠看见他的动作,匆匆夹起餐盘里一块带着皮,已经回生的土豆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可以吃,我今天就全吃完,我全吃完。”   每一口都恶心至极,无尽的恐惧让克制不住的作呕,一边干呕还要一边往嘴里塞已经吃不下去的食物,到底没吃几口就忍不住全吐在一边的垃圾桶里,狼狈不已。   枫眠几乎虚脱,他哆嗦着不敢抬头,试图这样拖延时间。   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他的额头,枫眠缓缓抬眸,看到了驰明舟掐着水杯,正盯着他看。   “漱漱口,起来继续。” 第83章 明舟哥哥,好多坏人都在欺负我   餐盘里的饭菜渐渐吃光,枫眠一次次的作呕,驰明舟淡然的在一边看着,任由枫眠痛苦。   枫眠的面色惨白,眼眶已经被呛得通红,他看着驰明舟的眼神里不自觉的带着惧意。   “可以吗?”枫眠仰头看着驰明舟,声音都带着恐惧的颤抖。   枫眠感觉自己吃的东西全吐出去了,一点不剩。   驰明舟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以后每一顿饭,都像这样全部吃完,否则我晚上回来,看见餐盘里剩多少,就让你塞多少。”   枫眠默默低下头,不敢与驰明舟对视。   浑身刺骨的冷,枫眠几乎要以为房间哪里破了个洞,让外面的冷风引进来,丝丝缕缕顺着他的骨缝往他的身体里进,血液都要凝固了。   驰明舟打量着枫眠,问道,“驰辰做的饭好吃吗?”   枫眠紧忙点点头,顺从的说道,“好吃。”   驰明舟没说话,他眸子微眯,危险的看着枫眠。   枫眠感觉如坐针毡,驰明舟那股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剜着自己,枫眠意识到自己的话不顺驰明舟的心意,紧忙改口,“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   这番话落下,那针对的目光才收敛些许。   驰明舟讥讽的看着枫眠,道,“我刚对你有好脸色,你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枫眠,你还真是一点都惯不得。”   枫眠唇瓣紧抿,不敢说一个字。   身上未着寸缕,浑身都不舒服,莫大的羞耻环绕在心头,驰明舟赤裸的视线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枫眠试探地问道,“我可以去穿衣服了吗?”   驰明舟淡淡嗯了一声,随着着这一声答应,枫眠紧忙往洗手间跑,枫眠伸手就想要关上洗手间的门,结果刚有动作,门外便响起驰明舟警告的声音。   “不许清理,一会儿我会检查,你怎么弄出来的,我怎么填回去。”   字里行间尽是威胁,枫眠掐着门的手都在发抖,他红着眼看自己涨得难受的小腹,眼泪顺着眼眶滚落。   难道还要他带着这些东西睡觉吗?!   胸口沉闷至极。   驰明舟究竟要羞辱他到何种地步才会罢休!   枫眠不想理会他的威胁,伸手就想要关上门,一抬眸,不经意间对上驰明舟阴恻恻的视线。   驰明舟的目光落在枫眠的身上,如附骨之疽一般,密密麻麻的不适感在浑身缓缓升起。   驰明舟一字一句道,“这一次是想像之前那样喂你,还是……从上面喂你?”   枫眠的指尖将掌心的皮肤掐出了血,他忍不住哽咽着控诉道,“你别太过分了!”   驰明舟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幽幽道,“所以呢?”   枫眠再说不出来一个字,就连掐着门的那只手都渐渐脱力,他无力的看着脚下,喃喃道,“恶心……”   声音微不可闻,只有自己听得见。   枫眠放弃了反抗,自己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穿,动作缓慢,为了能拖延出去和驰明舟共处的时间,他故意做的很磨蹭。   枫眠穿好衣服之后蹲在洗手间的门后,抬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隐忍到浑身发抖。   胃里那股不适感依旧不散,只要驰明舟在,他就忍不住恶心,现在这股滋味更盛,只要一想到一会儿要与驰明舟相处一整夜,似乎时间都变得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痛苦。   枫眠的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即便恶心也吐不出来什么。   他在洗手间蹲了许久,直到外面的驰明舟催促,他才不得已从门后站起来,走到洗手台那里接一把凉水洗脸,试图让人看不出自己哭过的样子。   额前的头发被冷水打湿,他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由被吓了一跳。   镜子里的他面颊惨白,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整个人都憔悴暗淡,眼神空洞麻木,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枫眠看见这样的自己不由一时有些愣神,甚至不敢认。   这真的是他吗?他以前……似乎不是这样子的……   门外的驰明舟彻底没了耐心,“滚出来!”   枫眠抹了一把脸,抬脚走出洗手间。   客厅里的驰明舟上下打量着他,命令道,“肚子里的东西弄出去了?”   枫眠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房间里已经没了那股味道,垃圾桶已经被驰明舟收拾掉,就连餐盘也已经不见,再看不出之前的狼藉。   窗子开着,通风之后房间里似乎更冷了。   枫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驰明舟不相信枫眠说的,他只信自己看见的,他命令道,“过来,脱裤子。”   枫眠再不敢有半点反抗,他脱下裤子,坐在沙发上,任由驰明舟检查。   驰明舟垂眸看着,眼神认真。   枫眠小声道,“小叔,我可不可以吃避孕药?”   驰明舟听见这话,顿时不悦的眉头紧皱,不耐的问道,“你以为是个双性人就能怀孕?少异想天开了。”   枫眠深深的看着驰明舟,问道,“那为什么小叔不让我清理?”   话问出口,驰明舟沉默了。   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掩住了眼底的心虚,枫眠对此丝毫不知。   驰明舟抽出手指,看着指尖带出来的东西,心里原本的阴郁渐渐散去,他抬手按了按枫眠小腹的位置,当即看到枫眠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唇齿间溢出一声闷哼。   驰明舟慢条斯理道,“因为这样看着有趣。”   枫眠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但现在他不敢惹驰明舟,一想起驰明舟之前想让他做的事,他就忍不住胃里犯恶心。   枫眠见驰明舟抽出手,紧忙提好裤子。   驰明舟见时间已经不早,便带着枫眠上床休息,他伸手关了灯,不顾枫眠身体紧绷也要抱着枫眠一起睡,枫眠背对着他,僵硬的像是石头一样。   驰明舟感受得到他的抗拒,他仿若未闻,淡淡道,“你想吐就去洗手间吐,我不想听见你说什么扫兴的话。”   枫眠嘴边试探着去睡沙发上睡的话语当即收回。   枫眠没有半点睡意。   他的后背紧贴着驰明舟炽热的胸膛,宽厚强壮,带着炽热的温度,他可以被驰明舟抱个满怀,然而这股滋味却并不是什么安全感,驰明舟如今给他的感觉只有无尽的压迫,枫眠有一种错觉,自己下一秒可能就会被驰明舟活活掐死。   枫眠试探着小声道,“小叔,当初孤儿院里的事真的另有原因,你可以去问我父亲。”   驰明舟嗯了一声,声音暗哑低沉,“我不在乎。”   枫眠不敢回头去看驰明舟如今是什么脸色说出的这番话,他如今每说一个字嗓子里都火烧似的难受。   枫眠道,“可是小叔就是因为孤儿院里的事才恨我到如今,事出有因,小叔查清了之后就不会恨我了,这些都是我父亲让我说的,我不是本意,你……你放过我好不?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   “你有证据吗?”   枫眠的话没说完就被驰明舟打断了。   驰明舟道,“你有录音之类的证据,证明那些话是他让你说的吗?”   枫眠沉默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再说不出口。   枫眠唇瓣紧抿,心里满是绝望。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一天也不想,他感觉自己已经撑不住了,回想起今晚的一切,每一幕都让他崩溃。   枫眠的声音毫无底气,却透着一股偏执,“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想……我想回家。”   驰明舟讥讽一笑,“你还哪里有家?”   驰明舟抱着枫眠的手更紧几分,“是真是假无所谓,当初的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枫眠不由一顿,顿时心里生起无尽的委屈,呼吸都变得急促,“那你还这么对我?我……”   驰明舟出声打断他的话,“折腾你还需要理由吗?我对你感兴趣,你长得合我胃口,身体罕见,干净,仅此而已,时间不早了,别再说话烦我。”   他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驰明舟长叹口气,闭上眼睛。   在国外的时候,枫眠的身影每一天都在他脑海里环绕不绝,他本想着回国之后跟枫眠说清,但是在他回国之后,看着坐在包厢里,为了利益攀上驰辰,成了驰辰未婚妻的枫眠,他突然间又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或许是恨枫眠的,但是他舍不得看着枫眠死,那就这样,纠缠下去吧……   夜色已浓,身边的枫眠呼吸渐渐平稳,驰明舟久久无眠,他的手缓缓下移,落在枫眠的小腹上,脑海里思绪万千。   掌心下的皮肤有些发热,温度高到不正常,驰明舟一惊,紧忙抬手去摸枫眠的额头,结果试探的温度一样烫人,枫眠的身体像是火炉一样,被窝里都暖乎乎的。   驰明舟紧忙伸手打开台灯,看清了枫眠潮红的脸。   发烧了?   驰明舟伸手推枫眠,唤道,“起床量体温,别睡了。”   枫眠被推的悠悠转醒。   眼前的视线昏暗不清,大脑浆糊一样,他盯着上方的驰明舟,沉默片刻,艰难的抬手,环上驰明舟的脖子,贴在驰明舟的侧颈。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驰明舟的身体僵在那里,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枫眠,正要回抱住枫眠,结果身下的人缓缓开口,声音含糊不清。   “明舟哥哥,好多坏人……都在欺负我,你怎么……不来救我?”   泪水濡湿了驰明舟侧颈的皮肤,枫眠的哽咽一字一句落在他的耳中。   “明舟,你答应带我走的,你是……大骗子……” 第84章 你喜欢我吗   枫眠的话让驰明舟心里止不住有些难受,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枫眠的背,声音都温柔下来几分,“别闹,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找退烧药吃。”   枫眠如若未闻似的不松手,喃喃道,“我不能放手,一放手……明舟就又不见了……”   驰明舟与他僵持半晌,最终只好放弃,他伸手托住枫眠的腰,问道,“能抱紧我吗?”   枫眠迷迷糊糊的点点头,驰明舟手上一用力,将枫眠托起来,抱在怀里,枫眠顺势趴在他的肩头,像是抱住树干的树袋熊一般,紧紧贴在驰明舟的身上,滚烫的热气一次次呼在驰明舟的耳后。   驰明舟找到退烧药之后带着枫眠回了房间,他将枫眠放下,耐心的喂枫眠吃药,枫眠始终没有任何反抗,乖乖的任由驰明舟摆弄。   时间已经不早了,驰明舟想要拉开枫眠一直抓着他的手,说道,“睡觉。”   枫眠的指尖紧紧掐着他的衣服,不愿意放开,枫眠仰头看着他,喃喃开口,“不要睡觉,一睡觉,你就又会不见了。”   驰明舟不解的皱起眉头,有些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一直都在。”   枫眠一直跟他对着唱反调,像现在这么粘着他,这听话的时候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之前了。   驰明舟伸伸轻抚着枫眠的头发,枫眠始终抱着他不松手,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枫眠的声音很轻,他喃喃道,“你为什么不带我走了?因为你讨厌我了吗?”   驰明舟躺在他身边,枫眠顺势凑过去,贴在他怀里。   驰明舟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反问道,“你想去哪里?”   枫眠道,“我想在你身边,明舟哥哥会保护我,不会再让坏人欺负我,可是明舟哥哥食言了。”   枫眠的声音很轻,带着压制的哽咽。   驰明舟感受到胸襟的衣服湿了,他知道,那是枫眠的眼泪。   他掐着枫眠的下颚,逼着枫眠抬起头,果真看到了枫眠通红的眼睛。   他抬手抹去枫眠眼角的泪水,语气虽是训斥,却不强硬,一切都像是小时候那样。   “多大了还老是哭鼻子,再哭眼睛就哭坏了。”   枫眠已经掉了一晚上的眼泪。   枫眠捉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打,枫眠哽着嗓子道,“那天的那些话真的不是我想说的,明舟要是生气就打我吧,打回来出气好不好?消气之后就带我走,我想在你身边,你不会不要我的,你说过你不会讨厌我,你不能骗我,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能不要我……”   枫眠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驰明舟的手背上,泪水冰冷的温度似乎通过皮肤直达心底,驰明舟的心口酸涩沉闷。   枫眠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打,驰明舟忍无可忍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你够了。”   枫眠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声音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子,“你不愿意原谅我了吗?”   驰明舟伸手将他抱在怀里,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枫眠躁动的情绪,他一遍一遍轻抚着枫眠的头发,焦急的说道,“我没有不要你,以后不会让人欺负你,你冷静一点。”   枫眠现在一副烧糊涂了的样子,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在这一次尽数发泄出来,他死死抱着驰明舟,指尖都用力到深陷驰明舟的皮肉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枫眠不安的一遍遍重复着,“你不能骗我,你说过你不会骗我,我只有你,你不要在扔下我,求求你,明舟哥哥,求求你,我真的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的不成调。   驰明舟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枫眠的情绪。   枫眠趴在他怀里,哭声渐渐弱下去。   驰明舟感受得到枫眠抱得很紧,瘦得有些硌人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似乎自己就是枫眠的全部,枫眠的一声声“明舟哥哥”让他忍不住的心口酸涩。   不是生疏的叫他小叔,也不是连名带姓的叫他,如今的一切都将他的记忆拉回到了小时候。   他抱着枫眠削瘦的背脊,鬼使神差的问道,“你喜欢过我吗?”   枫眠抬头看着他,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也无法变得透亮,眼中的浑浊似乎在无声的告诉驰明舟他这两年所受过的所有苦难。   枫眠唇瓣轻启,声音很轻,“最喜欢明舟了。”   驰明舟正欲再说什么,突然怀里抱着的身体动了,枫眠伸手扶着他的脸颊,凑过去吻住驰明舟的唇角。   驰明舟的大脑一时间变得空白,似乎就连耳朵里都响起阵阵轰鸣,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枫眠,然而不等仔细感受,枫眠就已经移开了唇瓣。   枫眠不安的看着他,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子,眼神都有些闪躲。   两人相视许久,驰明舟一言不发, 直直的看着枫眠。   枫眠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他能听见驰明舟越发沉重的呼吸。   枫眠浑身紧绷,小声问道,“你……你不喜欢吗?对不起,我……唔!”   话音未落,他被驰明舟一把按在床上,驰明舟吻上枫眠的唇瓣,动作带着克制的温柔。   “我也喜欢你。”   枫眠被迫张开唇,接受这个炽热缱绻的吻。   卧室里喘息交织,枫眠伸手环住驰明舟的脖子,笨拙的回应着,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和委屈都通过这个吻传达给驰明舟。   驰明舟细细描绘着枫眠的唇瓣。   身下的身体颤抖,温度依旧烫人。   枫眠修长的腿主动攀上驰明舟的腰,甚至伸手去解自己睡衣的扣子,求欢动作再明显不过。   驰明舟意识到枫眠要做什么,他连忙停住动作,他伸手按住枫眠已经解开一半扣子的手,哑着嗓子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枫眠不解的看着他,“明舟不想吗?”   驰明舟眸光微敛,眼底有些不悦,他伸手给枫眠的扣子系好,“你还在生病,以后再说。”   他不可能在枫眠发烧的时候折腾枫眠,况且之前在洗手间的时候他记得枫眠流了血,应该是撕裂了,现在估计还在疼,况且枫眠现在身体虚弱,这么看也不会是想要做那种事的时候。   他看的清楚,枫眠并没有情动的模样。   枫眠按住他给自己系扣子的手,眼中尽是不安,枫眠唇瓣轻启,声音弱下去了几分,透着落寞和不安,他再次问了一样的问题,“你不想吗?”   驰辰垂眸直视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枫眠被他的眼神看得不安,枫眠握着他的手,缓缓凑过去将脸贴在他的掌心。   枫眠的声音微弱,“你就不能接受我吗?还是说,明舟在骗我,你根本不打算原谅我?”   驰明舟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他不可置信的质问道,“跟你做了这种事,就代表我愿意接受你的意思吗?你把你自己的身体当做什么?交易品吗?”   枫眠自己并不想做,但是为了所谓的“接受”,竟然愿意像是商品一样躺在他身下,无关乎自身的欲望,只为了换取所谓的接受,这和娼有什么区别?   他在枫眠的眼里是什么?嫖客吗?   枫眠怎么会变成这样?   无尽的怒火堆在心口,可最后却尽数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摸了摸枫眠的脸颊,沉声道,“你要自爱,我不会不要你。”   枫眠喃喃自语,“可是我只有这个了。”   驰明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拉过被子盖在枫眠的身上,沉声道,“睡觉。”   枫眠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叮嘱道,“你不可以明天就消失不见。”   驰明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可以感受到枫眠的惶恐。   枫眠在害怕自己会抛弃他。   驰明舟嗯了一声,将枫眠紧紧抱在怀里,用行动无声的告诉枫眠答案。   枫眠渐渐折腾累了,在驰明舟的怀里沉沉睡去。   驰明舟听着怀里平稳的呼吸,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回想起今晚枫眠的每一句话,他的心里都有一种安稳的感觉,就像是一直以来不确定的事终于有了回复。   枫眠的一切反应都像是小时候,枫眠似乎高烧烧糊涂了,迷迷糊糊的不可能再有撒谎的可能。   枫眠真的喜欢他。   枫眠身体的温度渐渐降下来,驰明舟再给他量体温的时候显示体温已经正常。   他看着枫眠安慰的睡颜,心里都带着几分暖意。   今晚的枫眠没有再因为他的靠近就开始反胃作呕,这点改变已经足矣让他心里生出莫大的安慰。   驰明舟伸手轻轻摸着枫眠哭红的眼角,轻声道,“我不会再欺负你,你也不要再讨厌我,我以后会保护你,我们就当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枫眠睡得很熟,对他的一切都浑然不知。   驰明舟拉过他的手,与他紧紧十指相扣。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房间里唯有彼此的呼吸声,枫眠依偎在驰明舟的怀里,两人就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对恋人。   驰明舟激动的一整晚都难以入眠,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破晓,他破天荒的没有早起,而是等着身旁的枫眠一起醒过来。   枫眠睡眼惺忪的看着面前的驰明舟。   驰明舟眼中难言期待,就连眼神都变得比以往温柔几分,“你记不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 第85章 避孕药   枫眠眉头轻皱,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他道,“我说了什么?”   枫眠正沉思着,结果身下的痛楚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面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昨晚的所有记忆瞬间再次浮上脑海。   他被驰明舟按在洗手间里,逼着他光着身子吃饭,一句句恶意的威胁……   这些事一想起来,枫眠彻底没了好脸色,看驰明舟的时候眼中无意间流露出厌恶和畏惧。   时间已经不早了,枫眠委婉的催促道,“你今天不上班吗?”   驰明舟静静看着他的变化,心里说不出是震惊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枫眠什么都不记得了?   若非他一夜没睡,他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梦。   他答非所问的道,“你昨晚发烧了。”   枫眠一脸诧异,显然对这事完全不知道,枫眠道,“你是不是记错了?”   驰明舟牙关紧咬,心中说不尽的挫败。   他不死心道,“你昨晚发烧了,还说了很多话,你都不记得了?”   他在枫眠的眼里看不到昨晚半点依赖的影子,简直与昨晚的模样判若两人,仿若昨晚的一切是自己勾勒出来的一场梦!   枫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现在不想看见驰明舟,见驰明舟追问不止,他只好随口应付道,“睡迷糊了,记不清了。”   枫眠淡漠的态度让驰明舟忍不住发火,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怒声唤他的名字,“枫眠!”   枫眠回眸看向他,见他满脸怒容,也没了迎合的心思,他道,“你要打我吗?还是再把我按着做?我身上有伤,再做一次估计就能直接入土了。”   驰明舟牙关紧咬,不满的看着枫眠。   驰明舟见枫眠一副全然不记得的样子,自己再继续追问下去显然毫无意义,他转而换了个话题,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的眼中带着自己浑然不知的期待。   枫眠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枯黄的树叶,问道,“立秋?”   这个回答一出,驰明舟立马脸黑了,他冷声道,“立秋早就过了。”   枫眠收回视线,敷衍的说道,“立冬。”   驰明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他仔细看着枫眠的神色,想看清枫眠究竟是在说气话,还是为了激怒自己,然而看了许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枫眠的情绪不会再直白的挂在脸上,他的眼中灰蒙蒙的,就连面上都是淡漠的,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变得麻木。   驰明舟眉宇间难掩失落。   他拿过自己衣服,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扔给枫眠,说道,“密码是卡号后六位,今天驰家很忙,没人会看着你,我不限制你的行动,卡里的钱你可以随便花,你出去转转吧,就当是给自己散心了。”   话音落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那天给你看病的时候,医生也说让你多出门散散心,佣人今天腾不出来时间盯着你,你可以用卡里的钱,随便买自己喜欢的。”   每一个字都在透露重要信息,可枫眠没有一句话去追问今天佣人为什么会忙,为什么突然给他卡,还让他出去。   驰明舟等了许久也没听见身后的枫眠说话。   枫眠默默收起了卡,问道,“真的买什么都可以?”   驰明舟迟疑许久,回答道,“墓地不可以。”   枫眠甩手把卡扔回去,不冷不热的说道,“那我没有要买的东西了。”   驰明舟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站起身,冷声道,“随便你,你不花就放一边,我今天还要上班,晚上要参加生日宴,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句句都是话里有话,他今天比往常话多很多,但是枫眠一句也没多问,淡淡哦了一声就再无下言。   驰明舟唇瓣紧抿,他默默穿上衣服,大步出了卧室,就连脚步都是带着怒意的。   他握在手里的手机不断的弹上来消息,都是一些平日里的合作伙伴和公司高层发过来的消息,字里行间无疑是一个意思:生日快乐。   他想要的不是这些人冰冷的祝福,他想要的是枫眠的……   过往的每个生日,枫眠都会送给他礼物,直到两人分开之后再不见面。   每一次生日的时候,一定都是枫眠第一个跑过来他的面前拿着生日礼物送给他,笑眼弯弯的对他说,生日快乐。   驰明舟的眼神若有所思。   他已经给了枫眠银行卡,也告诉枫眠不会限制行动,枫眠昨晚说了那么多,真的一句都不记得了吗?   枫眠……应该会送给他礼物吧?   驰明舟不再多想,收起手机,大步下楼。   他走后,卧室里一瞬间静下来,安静得只有枫眠一个人的呼吸声,仿若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银行卡放在一边,驰明舟刚才说的话并没有让枫眠的心里激起多大涟漪,他放空的躺在那里,直直的盯着天花板,眼中带着疲倦。   腰上断裂似的疼,那难言的位置也在疼,昨晚的一切都像是噩梦一样,他昨天被逼着光着身子吃饭,浑身都是刺骨的冷,他现在头晕,喉咙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着凉感冒了。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   他翻过身,不经意间看到了床头的一个药板。   他伸手拿过来,看到了背面的字,一时间眉头诧异的皱起。   退烧药?   驰明舟之前的话不禁浮上脑海。   ——“你昨晚发烧了,还说了很多话,你都不记得了?”   发烧?   他以为只是驰明舟随口的一句话,但是如今药摆在这里,回想昨晚,除了睡着之前的痛苦以外他再想不起别的一点事。   枫眠迟疑地放下,忍不住喃喃自语。   “我说什么了?”   腿上一有动作,瞬间感受到腿心一片黏腻,昨晚的事尽数浮上脑海,枫眠一时间警铃大作。   昨晚……   枫眠忍着痛起身,拿过一边的衣服穿在身上,正要出去,结果摸到口袋里没有一分钱,他回眸看向桌子上的银行卡,无奈,只好咬咬牙将卡揣进兜里。   不花白不花。   枫眠的步子有些别扭,他下楼的动作都变得吃力,正欲出去,结果看到了还在家里的驰辰。   驰辰今天似乎没有要去公司的意思,时间已经不早了,驰辰的身上甚至还穿着居家服,手上的餐盘里端着三明治,一副刚醒的样子。   驰辰看见枫眠的步子,脸色有些不自然。   昨晚枫眠凄厉的惨叫尽数浮上脑海,他唇瓣紧抿,不动声色的堵住枫眠的去路。   枫眠站在那里无法下楼,他不解的看着驰辰。   驰辰觉得有些尴尬,他拿过餐盘里的三明治递给枫眠,问道,“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我们一起。”   枫眠摇摇头,拒绝了,然而驰辰没有起开的意思,似乎枫眠不吃他就不走一样,他甚至特意贴心的加了一句,“我自己做的。”   枫眠听见这话更加犹豫,但是看见那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三明治,到底还是伸手接过来,小声道,“谢谢。”   驰辰看着枫眠站在他面前吃,一副等枫眠吃完他再走的模样。   两个人堵在楼梯口,驰辰不以为意,枫眠倒是有些不自在,枫眠看着他这一身打扮,问道,“你今天不上班吗?”   驰辰点点头,有些郁闷的说道,“今天公司里的事有人替我处理,今天是小叔的生日,小叔刚回国,有很多人要认识,刚好趁着这次机会一次性认全,爷爷让我去准备晚上生日宴的事宜,我一会儿要提前去酒店。”   虽然私底下已经撕破了脸,但是在老爷子面前还是要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驰辰不禁觉得有些恶心。   枫眠听见他的话,拿着三明治的手都不由一顿。   驰明舟的生日?   驰辰没有多想,他不好意思的看着枫眠,说道,“你……你受伤了吗?昨天我站在门外,你的声音……”   “驰小少爷是在奚落我吗?”   枫眠冷言冷语打断驰辰后面的话,驰辰急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出门,有什么事让佣人去办就好。”   枫眠两三口塞下三明治,含糊的不清的说道,“不劳你费心。”   淡漠的几个字昭示着枫眠的不满。   驰辰的话落在他耳中句句不中听,索性不听。   吃完之后他推开驰辰,朝着外面走去,驰辰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道,“我都说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都给你做饭了,你怎么还这么小心眼?!”   枫眠是他的人,枫眠被驰明舟占有着,他奚落枫眠不就是奚落自己吗?!   枫眠一句解释也不听,渐渐消失在驰辰的视线里。   驰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道,“没良心的。”   枫眠出了驰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附近的药店买了避孕药,他逼着自己忽视店员看人渣一样的眼神,自顾自的拿药之后去商店买了水,随后站在街上把药吃完,拿着小瓶子将药板里的药一个个抠出来放进那个没有标签的瓶子里,随后将空了的药盒扔进来垃圾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他把钱花出去的那一刻,驰明舟的手机上便已经弹出来支出的短信。   枫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拿出他扔在垃圾桶里的药盒给驰明舟拍过去,赤裸裸的“紧急避孕药”五个大字越上驰明舟的手机屏幕。 第86章 既然都是假的,那我也一样可以食言   驰明舟的手紧紧捏着手机,没有任何犹豫的给那个号码拨过去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另一头便接通了电话,驰明舟直言道,“他现在在哪里?”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有些嘈杂,明显听得出是在街上,对方说道,“在街上,刚才买完避孕药之后也没有回去,一直在街上走。”   驰明舟焦急的问道,“他吃了吗?”   对方迟疑几秒,有些歉意的说道,“吃完了,我不知道他买了什么药,枫眠先生扔进垃圾桶里我才看到。”   驰明舟呼吸都变得沉重,却也知道事已发生,他现在发火已经毫无意义。   他以为枫眠会给他买礼物,可没想到枫眠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匆忙去买避孕药,唯恐怀上他的孩子!   驰明舟道,“盯着他,跟近一些,我不希望再看见有这种事情发生。”   对方应了一声,随后驰明舟挂断电话。   枫眠看着眼前的街道,竟然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获得过自由,多久没有这样肆意走动,他一直像狗一样被拴在角落里,在枫家如此,在驰家也一样,如今终于出来,心中竟然感受不到半点自由的感觉,似乎无形的枷锁依旧套在他的脖颈,不曾摘下来。   他摸着手中的银行卡,直直的看着不远处那家金店,看了许久,最终默默别过头,苦涩一笑。   无论是取钱逃跑,还是去买黄金变现,都会被驰明舟发现,他并不觉得驰明舟那种警惕性那么高的人,真的会不盯着他。   估计他身后,还有一条暗中的“尾巴”在盯着他。   枫眠低着头,漫无目的的走到公园,看到几只流浪猫,转头进超市买了几根火腿肠喂猫,一坐就是一下午,哪里也没去。   他的所有行踪都被跟着他的人传到驰明舟的手机里。   ……   天色已晚。   驰明舟站在宴会厅里,一直盯着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别人跟他搭话他都有些分不出精力。   从早上到现在,手机里就那么几条消费短信。   避孕药,矿泉水,火腿肠,一共加起来不到五十块钱,枫眠除了这些以外什么也没买。   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眼看着又有过来敬酒的,驰明舟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他面上挂着商务的假笑,说道,“抱歉,我还有些事,不能再喝了。”   今晚已经喝的有点多了,他的眼神都不似往日里的清明。   他回眸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驰辰,说道,“你替我接待一下。”   驰辰一肚子憋屈气,他身边站着老爷子,驰辰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   老爷子抬眸看了一眼要走的驰明舟,沉声道“这是你的主场,你不陪着,让驰辰一个小辈陪?”   驰明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面不改色的说道,“一个合作商那里找我,应该是有点事,我去看看。”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丝毫不顾身后的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老爷子忍不住骂道,“净他妈放屁!合作商都来了,哪个正经人三更半夜还谈商务?估计又是回去找那个狐狸精去了!”   驰辰把这话听在耳朵里,有些不太舒服。   驰明舟身边的狐狸精就那么一个,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早上时候枫眠一瘸一拐的模样不禁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驰辰默默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指甲都深陷掌心里。   ……   枫眠坐在路边,手里的火腿肠已经吃完了,橘猫蹭着他的掌心,撒娇似的讨要。   枫眠垂眸看着它,心中突生恶意,他伸手捏了捏橘猫的肚腩,说道,“真胖。”   一看就没亏待过自己。   橘猫不满的叫了一声,一个劲的蹭着枫眠的腿,像是在反对。   枫眠忍不住喃喃自语,“我要是也像你一样自由就好了。”   正走神,突然身后响起车辆鸣笛的声音,枫眠转头看去,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黑车。   车窗降下,露出坐在后面的驰明舟。   驰明舟的声音像带着冰碴似的,冷淡到让人心底发寒。   “上车。”   枫眠将怀里的猫放下,橘猫恋恋不舍的蹲在那里看着他。   枫眠走过去上了车,坐在一边不吭声。   后车厢的位置很大,两个人各占一头,中间空了好大的位置,驰明舟转头看着刻意疏离他的枫眠,冷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枫眠的声音平淡似水,“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眉宇间的怒意掩盖不住,他怒声道,“你明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没有礼物,没有问候,从早到晚都没给过他一个笑脸,若非昨晚他一夜没睡,他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枫眠别过头,不想面对驰明舟。   驰明舟见他这幅爱答不理的模样,心中火气难消,直接伸手一把将枫眠拽过来,逼着枫眠只能面对他。   “你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天,你宁可给流浪猫买火腿肠都不愿意送我礼物!”   枫眠淡淡道,“你也要火腿肠吗?”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枫眠!”   前面的司机目不转睛的开车,看都不敢往后看一眼。   驰明舟对枫眠怒目而视,枫眠像是没事人一样,眼神里不见半点恐惧的意思。   驰明舟伸手去拽枫眠的裤子,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昨晚枫眠对他不敢有半点忤逆,今早起来就又开始了以前那副样子,似乎不靠暴力,枫眠根本就不会正眼看他!   在外面闲逛一天,直到这么晚都不回家,宁愿在外面跟一只肥猫腻歪一下午都不愿意把他的事放在心上!   枫眠浑身紧绷,拼命想要推开驰明舟按着他的手,慌乱道,“你别发疯!”   驰明舟如若未闻,他强行扒开枫眠的手,即将拽下腰带的时候,枫眠到底还是退步了,“我明天就去买礼物!明天就去!”   前面就是司机,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街上还有人,驰明舟把他按在这里扒光做一通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驰明舟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锲而不舍的追问道,“为什么今天不买?”   枫眠心里又生气又害怕,却又觉得驰明舟像是无理取闹的熊孩子,为了这事跟他闹个不停。   枫眠一肚子的不满,却一个字也不好说出口,他迟疑了片刻,犹豫着反问道,“你很想要?”   驰明舟又没让他买。   驰明舟听见他的问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就连怒意都顿在那里,驰明舟眸光微敛,眼神有些闪躲,冷笑一声道,“只是觉得你一个玩物,连怎么讨好都不会,未免活的太轻松。”   枫眠面上的神色没有半点因为这话而变得难堪的意思,他嗯了一声,说道,“我明天去买,我本以为你不会稀罕我的礼物,毕竟今天一定会有好多人送你贵重的东西。”   驰明舟没说话,他盯着枫眠良久,总觉得枫眠像是在阴阳怪气一样。   他心中怒火不消,他拿出枫眠口袋里的避孕药,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枫眠看了一眼,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维生素。”   枫眠的回答让驰明舟冷笑两声,他慢条斯理的打开药瓶,将那些药尽数摔在枫眠的脸上!   白色的药片突然砸在脸上,枫眠本能的别过头,然而下一秒,突然下颚一痛,他不等去看,整个人就已经被驰明舟拎起来。   驰明舟恶狠狠的瞪着枫眠,狞笑道,“维生素怎么不多吃点?”   他掐着枫眠的手用力几分,看着枫眠因为吃痛而紧锁的眉头,心中那股怒火似乎都随之发泄出去几分,他厉声道,“枫眠,我给你钱,你拿到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这个东西,未免太让人寒心!”   枫眠抬眸看着他,心中隐隐明白驰明舟猜到了这是什么,枫眠不再遮掩,他扯了扯嘴角,讥讽道,“我这是给小叔分忧,免得真怀了孕,生下和我这种贱人的孩子。”   驰明舟死死盯着他,眼神深沉,过了须臾,他突然将手探进枫眠的衣襟,枫眠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怒声道,“你做什么?!”   枫眠死死按住衣襟下摆,慌乱的用余光看着身后繁华的街道,意识到驰明舟的意图,他忍不住浑身发冷,直打寒颤。   枫眠的声音弱下来,哀求道,“你别发疯,这是在外面。”   驰明舟盯着他,眉宇间透着阴翳。   枫眠奈何不了他半点,他的指腹肆无忌惮的在枫眠胸膛的皮肤上游走。   “你买的是七十二小时的紧急避孕药,不能让你白买,趁着还没过药效,我把之后的量统统给你!”   话音落下,枫眠的衣衫猛的被掀起,枫眠止不住惊呼一声,他拼了命的推驰明舟,然而驰明舟却轻而易举的就将他制服住,仅用一只手就压的他动弹不得。   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不绝于耳,前头的司机目视前方,唯恐看到不该看的。   驰明舟俯视着枫眠一丝不挂的身体,冷笑道,“既然昨晚说的都是假的,那我也一样可以食言。” 第87章 如果我让你做我的妻子呢?   枫眠死死咬住唇瓣,克制着唇齿间的声音,即便唇瓣咬的渗血也不敢出声。   车身颠簸,枫眠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心中已经尽数被绝望填满。   他的呼吸都在发抖,看着身上掠夺的男人,哀求道,“可不可以不在这里?驰明舟,明舟,小叔,求你别在这……”   驰明舟抬手掐住他的下巴,看着枫眠唇瓣上面生生咬出来的齿痕,讥讽道,“现在叫的这么好听,之前那股狠劲呢?”   驰明舟像是故意报复一样,一次比一次重。   枫眠红着眼看他,泪水溢出眼眶,已经被逼的快疯了,他哑着嗓子道,“我不是畜生,驰明舟,我没伤害过你,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凭什么?!”   驰明舟抬手捂住他的嘴,恶劣的说道,“就凭你是个低人一等的怪物。”   枫眠的声音尽数被捂住,他眼前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就连驰明舟的身影都变得看不清,他默默闭上眼,不再想着无所谓的反抗,他试图麻痹自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   驰明舟垂眸看着枫眠挂着泪水的眼睫,威逼道,“睁眼,否则我就把你光着身子扔到路上。”   话音落下,枫眠立马睁开眼,逼着自己清晰感受着已经将他折磨到崩溃的一切,他浑身紧绷,冷到发抖,除了紧张害怕以外没有其余半点旖旎的心思。   这场事里,枫眠感受到的唯有痛苦。   枫眠唇瓣微动,就连出声都不敢,唯恐惹怒驰明舟。   【畜生……】   驰明舟眉头紧锁的看着枫眠没有任何回应的身体,不满的说道,“你该不会成性冷淡了吧?”   一连几天,除了上一次他弯腰为枫眠做那事的时候,枫眠没有一次有过反应,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他放下捂着枫眠嘴巴的手,等着枫眠的回答。   枫眠哑着嗓子道,“会影响你吗?”   驰明舟淡淡的看着他,“会觉得无趣,像是把精力全花在木头上。”   枫眠的呼吸都在发抖,他艰难地说道,“你可以去找有意思的M——”   “闭嘴,你说话我不爱听。”   话音未落就被驰明舟打断,枫眠本就不想多说,索性默默闭上嘴。   车里没有半点旖旎的滋味,甚至有些压抑。   司机将车停在车库里,随后匆匆下车。   驰明舟没有一点顾忌,直到做完才放过枫眠,枫眠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没了知觉,腰似乎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穿上已经褶皱的衣服,转而看向身边抽着烟的驰明舟。   驰明舟指尖夹着烟,他低头看着散落在脚下地毯上的白色药片,眼神若有所思,缄默许久,他吐出一口烟雾,莫名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怀上我的孩子,你愿不愿意?”   这句话问出口,原本已经松懈下来的枫眠顿时僵在那里,眼中尽是惊恐。   随着驰明舟的话,他不禁幻想出自己会大着肚子的一幕,怪异又违和。   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变成那样,不伦不类,不男不女,肚子里揣着的,还是驰明舟的种。   驰明舟从来就没把他当人看待……   枫眠的手捏紧,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坚定,“我是男人。”   驰明舟转头看了他一眼,纠正道,“你是双性人,要自己脱裤子再看看吗?”   枫眠没有正面回答,但区区四个字已经代表了答案。   枫眠不愿意。   这个回答驰明舟早就知道,但是在真的听到这一刻,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就连烟头的烟灰掉落在裤子上他都浑然不觉。   车厢里安静许久,驰明舟说道,“如果我想要你怀我的孩子,你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答应?”   枫眠彻底忍无可忍,他转头看着驰明舟,怒道,“我给你怀什么孩子?我是男人,不可能给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怀孩子,不负责任的让一个生命来到一个不可能幸福的家庭里!”   “驰明舟,我说了不止一遍,我什么也不欠你!你上也上了,打也打了,就算心里对我有埋怨,你也应该消气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对你做什么了值得让你这么恨我?!”   “你未来会结婚,或者是跟喜欢的人,或者是联姻,你的妻子会给你孩子,孩子应该是你跟你未来妻子之间的事,而不是跟一个怪物一样的我!等你玩腻了,或者我死了,我们之间也就结束了,没有必要牵扯一个无辜的生命进来!”   枫眠整个人都有些激动。   他不敢想若是未来自己真的会有一个孩子该怎么办。   他活不了多久,驰明舟也不会养讨厌的人生下来的孩子,这个孩子未来会走自己的老路,会受欺负,会孤独,会居无定所,会一个人过完痛苦的半生,他不想要这样,他已经够苦了,他不想让他的孩子也这样!   驰明舟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如果我让你当我的妻子呢?”   枫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嗤笑着吐出两个字,“荒谬!”   枫眠不顾驰明舟会不会生气,他慌乱的打开车门,自顾自的下车,就连关门的动作都带着怒意。   驰明舟究竟要作贱他到什么地步才会罢休?!   刚才驰明舟的话说出口,他已经能脑补到自己以后抱着牙牙学语的孩子,站在角落里看着驰明舟站在婚礼殿堂上,与名正言顺的妻子宣读誓言,彼此说着我爱你的模样,孩子问他,爸爸在做什么,自己干巴巴的回答着爸爸有了新的妻子。   一模一样的过去将会套在他孩子的身上,周而复始,他不要这样!   他清楚记得当初母亲带着他亲眼目睹父亲与新的妻子婚礼时候,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驰明舟说什么让他当妻子的鬼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他一个被驰明舟亲手推给驰辰的人,驰明舟怎么可能娶他?若是娶了,这无疑是让驰明舟自己沦为整个宁城的笑柄!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几乎是一步一挪,每一下都会撕裂似的疼,隐隐能感受到腿心裤子都有些变了颜色。   驰明舟随之下了车,没几步就追上了枫眠,他没有主动上前,而是跟在枫眠的身后,始终一言不发的盯着枫眠的背影。   枫眠对他视若无物,自顾自的想从后门进去,结果一进门便看到了守在楼梯口的佣人。   佣人对枫眠说道,“老爷想见见你。”   时间已晚,驰家参加宴会的人也纷纷回来了。   不等枫眠开口,驰明舟已经先一步说道,“他今晚没回来,有事明早再说。”   佣人歉意的弯下腰,“抱歉二少爷,老爷有很重要的事,我不敢撒谎。”   枫眠顺从的上前一步,说道,“麻烦带路。”   他不是驰家人,他也无权无势,更不敢忤逆老爷子的话。   佣人点点头,转身带路,枫眠跟在她身后,渐渐远去。   佣人带着枫眠来到了书房,推开门,看见了站在里面的老爷子。   老爷子拄着手杖,抬眸看向枫眠的时候眼眸微凉。   佣人将枫眠带过来之后就转头出去了,书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老爷子眼神中的压迫也随之席卷而来。   老爷子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意。   “跪下。”   枫眠顺从的跪下去,没有半点反抗。   在这里,他低人一等。   老爷子打量着枫眠褶皱的衣服,眼神似乎已经看透一切,他审视的眼神让枫眠无地自容,刚才所有的不堪尽数在脑海里重现。   老爷子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枫眠如实回答道,“知道,是二少爷的生日。”   老爷子冷笑一声,“是他的生日,也是他与宁城其他企业家,世家,打通关系的时候,今天很重要,但是你却不分场合的勾引他,让他分神,在宴会只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跑了,他一走,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他吗?”   “勾引”这两个字落在枫眠的耳中无比难听,他回想着今晚的一切,胸腔里被委屈和愤怒堆满,他有些压不住火气,盯着老爷子,说道,“您的用词有些不恰当,我从没有过任何勾引他的行为,从他回国到现在,没有一次是我自愿的,凭什么他的错要推到我的身上?”   他今晚很想让驰明舟上吗?很想让驰明舟侮辱吗?被生生弄到撕裂,是他想的吗?   他勾引驰明舟什么?有什么是值得他去勾引的?   枫眠的顶嘴让老爷子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老爷子的语气带着倨傲的训斥,“但无论如何,只要是你生了是非,让他分神,就是勾引。”   “你就算不是他的正室,只是一个枕边的床伴,也应该有分寸,把自己看清一些,学会如何取悦他,如何让他静下心。”   每一句话都难听至极,枫眠几乎以为自己是古代的暖床丫鬟,老爷子的每一句话都透着对他的贬低和侮辱。   枫眠冷笑着道,“原来我要学的这么多,一起伺候叔侄两个,都快忙不过来了。”   他的话让老爷子瞬间变了脸色,老爷子拄着手杖朝枫眠走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枫眠。   “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怎么敢跟我这么说话?” 第88章 出事;原来人真的可以被活活逼死   枫眠回到卧室的时候,看见了已经在房间里等他的驰明舟,驰明舟听见开门声回眸看去,问道,“他找你什么事?”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枫眠低着头,闷声道,“你今晚还在这里睡?”   驰明舟点点头,“是,不止今晚,在你抑郁症好起来之前,我应该都会在这里。”   枫眠没说话,进了屋就要往洗手间去,他一直低着头,驰明舟敏锐的感觉出来枫眠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他问道,“你怎么了?”   枫眠没说话,进了洗手间就要关上门,驰明舟大步过去,一把按住门,抬手掐住枫眠的下颚,逼着枫眠抬头看他。   驰明舟看清了枫眠的脸,他不禁呼吸一滞。   枫眠的半边脸颊通红,不知道被打了多少耳光,耳朵都发紫,就连嘴角都破裂流血,眼睛里也一样布满血丝,光是看着都足以想象下手的人有多狠。   驰明舟的眼中尽是震惊,他伸手想要去触摸,可枫眠却像是本能的后退一步,动作里带着无声的抗拒和防备。   驰明舟沉声道,“谁打的?”   枫眠没说话,他伸手要关门,“我要洗澡。”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我在问你话,你听不见吗?!”   他不管不顾的掐住枫眠的肩膀,怒声道,“是驰云晟?还是老夫人?”   枫眠忍无可忍的推开他,眼中的厌恶彻底压制不住,“你有完没完?”   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血红一片,视线都模糊不清,就连耳朵里都开始嗡嗡作响,疼的钻心刺骨。   “这是你爸打的!他让我跪在地上,甩手抽我耳光,怪我为什么不顾场合的勾引你,怪我一个没在场的人却搞砸了宴会,怪我没有像狗一样乖乖听你的话,我这辈子就他妈应该是为了你活着的!我现在已经不闹不跑了,你们还要怎么样?是不是我一天在你脚边跪两个钟头才能满足你们驰家的要求?!”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在别人的嘴里听到对他像是婊子一样的描述,被按在地上抽耳光。   他没有尊严,他没有自己的意愿,他就像驰明舟的私人玩物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要让驰明舟满意,让驰家满意!没有人在意他到底想不想,他是否愿意!   枫眠的话让驰明舟不可置信的愣在那里,老爷子的身影浮上脑海,他根本无法想象老爷子会对着枫眠一个小辈动手!   他一言不发的转头往卧室门外走,房门摔的“砰”一声响。   房间里瞬间恢复安静,枫眠回过神,转身拿过洗漱台上驰明舟的剃须刀,拿出刀片,一步一步的走到花洒下。   衣服褪去,露出一身的吻痕,这些痕迹落在原本白皙的身体上,如为一块原本无瑕的美玉强行染上了污秽。   冷水落在身上,枫眠拼命的用指尖搓洗那些吻痕也无济于事,这些仿若宣誓所有权一样痕迹似乎渗进皮肉,此生都无法抹出,指尖下的皮肤搓得通红也洗不下去那令人作呕的恶心感。   枫眠最终放弃了,他无力的蹲在地上,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   刀片一次一次的割破皮肤,血液一滴滴落在脚下,最终被水流冲淡,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   驰明舟来到老爷子的书房,他直接推门而入,见到了从椅子上起身,似乎正打算回卧室的老爷子。   老爷子不满的看着他,“越来越没规矩。”   驰明舟眼中的怒火无法压制,他开门见山道,“你怎么能对枫眠动手?他是小辈,是枫家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你能打的!”   老爷子满不在乎的看着他,讥讽一笑,“所以就算是找我算账,也应该是枫家找我,你又是什么关系?”   驰明舟抬手推翻一边的架子,上面挂着的几件衣服随之掉在地上,厚重的架子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驰明舟的眼神凉薄狠厉,似乎若不是因为叫老爷子一声爸,估计这会儿倒在地上的就是老爷子。   驰明舟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再看见他在驰家受伤。”   老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架子,淡淡一笑,漫不经心道,“可是他拖累你,我只能打,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不止是打,估计到时候你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你对他感兴趣,可以,我没意见,我甚至可以帮你撮合,但是我希望他的存在对你而言是助力,是可以给你缓解压力,而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让你提心吊胆,甚至因为他而不分轻重。”   “今晚的宴会很重要,你提前离开,难免会对你有影响,你心知这一点,但还是走了,去跟他胡闹,他怎么就那么吸引你?”   “我不能打你,因为你是我儿子,是我和秦艺的孩子,但是他不一样,他就算是死了我都不会有什么波澜,你要是真的想要保护好他,以后最好识大体,知道什么事该做,是什么事不该做。”   驰明舟目光阴鸷的盯着他,“所以你就拿他来威胁我?”   老爷子坦然的点点头,“是。”   若是能看清,就在一起,若是看不清,他不会让那孩子绊住驰明舟前进的脚步。   驰明舟讥讽一笑,转头便要离开,“我会带着他出国,你的家业我不稀罕,给驰云晟玩去吧。”   老爷子的声音几乎透着冰碴,“你若是想带他走,我保证他活不到上飞机。”   驰云晟只会让驰家一落千丈,彻底颜面扫地,否则他也不会让驰明舟回来。   驰明舟回眸看着他,沉默良久,凉薄一笑,“那您老就看着,我如何搅得驰家不得安宁!”   两人四目相对,无声的硝烟弥漫……   ……   驰辰推门进了枫眠的房间,手里拿着止痛消肿的药膏,他环视了一圈,没有在卧室里看见枫眠的身影,他听到浴室里有哗哗流水声,转而走过去。   他以为枫眠会锁门,所以只是试探性的推了一把, 没想到竟然一下就将门推开了。   门把手撞在后面的墙壁上,撞出“咣”的一声响,驰辰吓了一跳,猝不及防的看见枫眠赤身裸体的模样,驰辰一下子从耳尖红到脖子,说话都变得支支吾吾,视线飘忽,慌乱的指责道,“你怎么洗澡不关门?就算是自己卧室你也不能这样!”   他拿出口袋里的药膏放在一边的洗手台上,说道,“这是消肿止痛的药膏,你昨晚的时候……总之,这个药膏是用在那里的,你看看用不用得上,不处理好了是会生病的。”   早上枫眠一瘸一拐的模样在脑海里回想了一天,他左思右想也不觉得驰明舟那种人会细心到给枫眠处理,晚上回来的时候自己鬼使神差的买了药膏,买都买了,只好送过来。   话音落下许久都没有听见回应,驰辰不满的皱起眉头,“你怎么一句谢谢都不跟我说?未免太过分了,你就这么讨厌我?”   “浴室里怎么这么凉?现在深秋,你别感冒了。”   驰辰悄悄回过头,看到枫眠坐在地上,他一时间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抬脚走进去,唤道,“枫眠?”   凑近了,水花溅在他身上他才感受到枫眠在用冷水洗澡,他连忙关上花洒,细看之下,驰辰不禁呼吸一滞,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枫眠,连忙俯身一般将人抱起来,“你怎么了?!”   枫眠的脸色惨白,就连唇瓣都透着不正常的青灰,他抱着枫眠往卧室外走去,结果“叮”的一声脆响在脚下响起,像是什么小物件掉下,他垂眸看去,看到了那枚泛着寒光的刀片。   一股寒意顺着小腿攀升,直冲天灵盖,驰辰的脸色瞬间白了,他看着未着寸缕的枫眠,一时间脑袋里什么龌龊想法都没了,他紧忙拉起枫眠的手腕,一道道被泡得发白的伤口瞬间映入眼帘,驰辰几乎站不住,他匆忙将门口的衣服往枫眠的身上套,随后带着人一路飞奔下楼,开车朝着医院驶去。   枫眠的眸子半眯,尚留一丝意识,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一样,整个人像是身体与意识分离,浑浑噩噩。   驰辰暴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字一句都恨不得震碎耳膜。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年纪轻轻的干嘛寻死!枫眠,你他妈死一个试试!墓地我都不给你买,直接把你骨灰扬海里!”   “你不准死!”   驰辰头皮发麻,几乎一切都是本能的动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到医院的,直到看着枫眠进了抢救室他还浑身发抖,久久不能回神,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敢想象自己再晚去一会儿会怎么样,他庆幸刀片太小,伤不到动脉,不然估计枫眠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驰辰看向抢救室亮着的灯,脑海里全是枫眠过往的一幕幕,他突然回想起来,自己似乎没看见过枫眠真正发自内心的笑过,视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苦涩的,他眼睁睁的看着枫眠渐渐变得暗淡,油灯枯竭,直到现在彻底崩溃。   原来,人真的可以被活活逼死…… 第89章 如果我带你走,你还会讨厌我吗   庆幸没伤到动脉,失血不算太多,推回病床的时候枫眠已经清醒了,只是脸上依旧惨白,没有几分血色,手腕上绑着纱布。   “多多关照一下病人的心理情况,看看是不是有抑郁症的倾向。”   医生对站在病房里的驰辰问道,“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驰辰想也不想的说道,“我是他爱人。”   话音落下,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驰明舟站在门口,阴恻恻的盯着驰辰,显然听见了驰辰的话。   医生扫了一眼驰明舟,随后转头对驰辰说道,“你是他爱人,那就好好照顾一下他,多从心理上安慰,加上药物上的治疗,会好起来的,别有压力。”   驰辰点点头,医生这才转头离去。   医生前脚一走,驰明舟便关上门,他没有过多计较驰辰刚才的话,他直奔着枫眠的方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枫眠的脸,不安的问道,“你怎么样了?”   枫眠厌倦的闭上眼,不回答,也不想看见他。   驰明舟唇瓣抿了抿,心里有些生气,也有些后怕,他看着枫眠脸上的红痕,焦急的说道,“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就因为他打了你?你不会打回去吗?不会跟我告状让我帮你出气吗?嘴巴不是摆设,为什么连说都不跟我说,自己一声不响的做这种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离开没一会儿就出了这种乱子。   他回去的时候枫眠已经不在卧室里,他找了好几圈也没看见枫眠,最后还是门卫告诉他,驰辰带着枫眠出去了,他这才打电话给驰辰,知道了这件事。   知道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随后心里便是愤怒,是对枫眠的愤怒,也是对自己的,更是对老爷子的。   听见他的话,枫眠无奈的别过头,扫了他一眼,眼中尽是讥讽,枫眠笑着道,“原来你这么护着我,我今天第一次知道。”   枫眠的声音有气无力,可带刺的话语却让驰明舟浑身不舒服,他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枫眠不冷不热的说道,“字面上的意思。”   枫眠直直的看着他,眼中的厌恶毫不遮掩,“你恶心,你爸也恶心,你们都恶心!我这样,只是因为你父亲的那几耳光吗?为什么明明亲手把我往绝路上逼,又要假惺惺的过来装作无辜的样子质问我,似乎你什么都没做一样。”   “上我上的开心吗?我让小叔满意没有?我已经成了你报复驰家的工具,我的存在就是给驰家添堵,各个都恨不得我死无全尸!拜你所赐,我将驰家搅得一团乱,全都视我为眼中钉,我今天被老爷子打,明天可能就会被老夫人杀,后天说不定就会被驰云晟送去夜总会被人玩死在床上,这些事你不知道吗?这是他们当着你的面说的,那时候你怎么不护着我?怎么继续把我往火坑里推?我自己想要解脱的时候,你又反过来埋怨我,驰明舟,你恶不恶心啊?”   枫眠脸色惨白,就连唇瓣都是毫无血色,唯有一双眼眶红彤彤的。   老爷子的那几耳光不过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他的一生本就痛苦,日日夜夜都压抑着,他生活在苦难之中,死亡于他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脱。   他看着不再说话的驰明舟,讥诮着道,“你不止一次说以后不会再欺负我,让我活下去,你又有哪一句做到了?施暴者却又要装出来一副怜悯的嘴脸,驰明舟,我一眼都不想看见你,只要我有离开你的机会,我一定离你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哪怕是天人两隔!”   驰明舟的呼吸变得沉重,他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枫眠,一字一句道,“收回你的话。”   枫眠无所得的看着他,“我宁可死,也不要再看见你!”   话音落下,面前的男人突然猛的伸手捂住他的嘴,逼着他再说不出来一个字。   驰明舟用了狠劲,将枫眠的皮肤都按的通红,驰明舟看着挣扎着推他的枫眠,牙关都在打颤,给自己洗脑似的呢喃着,“你不清醒了,你在说胡话,你在说胡话……”   偌大的反差让他无力接受,明明昨晚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说着爱他,今天却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在枫眠的眼里比死亡还可怕,枫眠想不开的原因不是因为老爷子,而是因为他……   枫眠看仇人一样的眼神深深刺痛他的眼,驰明舟慌乱的伸手想要捂住枫眠的眼睛,似乎只要看不见,心里就可以给自己洗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一边的驰辰看不下去了,他大步过来一把甩开驰明舟的手,怒道,“你捂死他算了!”   驰明舟怅然若失的坐在病床边,紧紧盯着枫眠,欲言又止,憋了一肚子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驰辰看着枫眠脸上的巴掌印,心里诧异又生气。   这是老爷子打的?   枫眠冷眼盯着驰明舟,“你还在这里看着我做什么?给我守墓吗?”   驰明舟不想听见这些话,却又做不到让枫眠闭嘴,他喃喃着开口,“你……你别这么说,我只是在这里看看你。”   枫眠字字句句都透着对他的厌恶,“何必这么虚伪?是今晚没伺候好你,所以又过来找我吗?”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个调,怒声道,“枫眠!”   枫眠无所谓的看着他,丝毫不惧他的怒火。   他已经连死都不怕了,又更何况驰明舟的怒意。   驰辰站在枫眠的身前,挡住驰明舟的视线,大声道,“这里是医院,你不能对他动手!”   驰明舟面色阴沉的盯着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打他了?”   驰辰毫不退让,这一幕仿若驰明舟是迫害者,驰辰与枫眠才是亲密无间的。   驰明舟不禁回想起驰辰那一句他是枫眠的恋人。   那时候枫眠明明清醒着,却没有一句反驳。   驰明舟牙关紧咬,看驰辰的眼神里尽是敌意。   枫眠与驰辰站在统一战线,质问道,“你不走吗?”   驰明舟冷声道,“我今晚都会在这里。”   枫眠的伤口不算深,只是有些贫血,明天就可以出院。   枫眠默默合上眼,没有多说什么,明摆着一副不想理会的样子。   驰明舟盯着驰辰,命令道,“你回老宅,这里有我就够了。”   驰辰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说道,“我不回去,我今晚要在这里守着他。”   驰明舟眉头紧锁,“这里只有一张陪护床。”   驰辰不甘心道,“我是他未婚夫,就算只有一张床也应该是我在这里。”   驰辰一副铁了心的样子,驰明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一身戾气已经快要压制不住。   枫眠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要打就滚出去打。”   驰明舟看着枫眠,最终缓缓松开了手,有些颓废的低下头,“我去再添一张床。”   话音落下,一个人落寞的离开病房。   随着关门的声音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枫眠与驰辰两人。   驰辰看着对自己也没有好脸色的枫眠,有些委屈的说道,“就连我也讨厌吗?”   他可是带枫眠过来医院的人,要不然再晚一会儿发现就真的出事了。   他救了枫眠一命,枫眠竟然还讨厌他。   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枫眠别说以身相许,他在枫眠的眼里就跟木头似的,枫眠醒了就对他不理不睬,他累的像狗一样楼上楼下跑处理手续,枫眠问都不问。   驰辰的话音落下,病房里安静了须臾才响起枫眠的声音。   “你今晚要是没去我的房间就好了,我就不用再受苦了,讨厌你,讨厌你们驰家所有人。”   本来就差一点了,都怪驰辰。   枫眠心里对驰辰是埋怨的。   驰辰坐在病床边,伸手轻轻摸着枫眠脸上的红肿,有些伤心的说道,“你的良心像是被狗吃了似的。”   枫眠不客气的呛声道,“被你吃了。”   驰辰气不打一处来,“你!”   他欲言又止,回怼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喃喃道,“我又没怎么欺负你,你老是讨厌我做什么。”   驰辰垂眸看着枫眠,犹豫许久,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如果我能带你离开驰家,你就不要再讨厌我了好不好?”   他的脑海里尽是上一次发现的那把满是血迹的水果刀和这一次看到的刀片。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但是不会次次失败,枫眠自己想死,总会有人看不住的时候,他不敢想曾经在自己记忆里鲜活过的人,最后会化作一捧灰。   他的话终于让一直以来对他爱搭不理的枫眠有了几分异样的情绪,枫眠缓缓睁开眼,眼中异样的情绪波动,他不可置信的回眸看向身边的驰辰,视线不经意间与驰辰四目相对。   驰辰深深地看着他,眼中透着自己浑然不知的痴缠,眼底似乎埋藏着诸多难言的情绪。   两人对视,驰辰感觉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浑身都在发热。   枫眠唇瓣轻启,“交换条件是什么?” 第90章 枫眠被顾子珩带走   驰辰定睛看着枫眠,沉声道,“我希望你过得好,仅此而已。”   枫眠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你愿意无条件帮我?”   驰辰看见枫眠眼神里的戒备,心里不禁有些难受,他正要说话,突然病房的门开了,驰辰回眸看见来人,顿时噤声,不再说话。   陪护床放在枫眠病床的另一侧,驰明舟看着与枫眠距离很近的驰辰,没好气的说道,“已经很晚了,他也该休息了。”   驰辰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顺从的嗯了一声,转而回到自己的床上。   驰明舟关了灯,房间里顿时暗下来,三张床紧挨着,枫眠就在两人的中间。   枫眠能感受到两道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就算不转头看去他都可以想象到驰辰和驰明舟直勾勾的眼神,他故意忽视不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闭上眼睛。   医院走廊里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房间里隐约可以视物,枫眠的面庞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枫眠浑身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就连曾经在驰明舟的记忆里那张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都变得削瘦下去,整个人带着几分难以亲近的疏离感。   枫眠在他的记忆里悄然憔悴,回想起枫眠之前的模样,驰明舟不禁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枫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垂在身边的手动了动,驰明舟想要去摸摸枫眠的脸,但是手刚拿出被子,驰明舟便心生胆怯,不敢去触碰。   枫眠明明是闭着眼的,可驰明舟偏偏感感受到了枫眠身上对他的抗拒,厌恶。   枫眠今晚的话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响,驰明舟眉头紧锁,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不能再让枫眠留在老宅,等到外面的房产确定下来,他就带着枫眠离开, 带着枫眠去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家。   只属于他们……   他静静盯着枫眠的睡颜,整夜难眠。   一整夜,房间里三个人谁也没睡,各揣着心事直到天明。   ……   翌日的时候枫眠刻意拖得很晚都没睁眼,直到驰明舟和驰辰去上班,他才一副悠悠转醒的样子,一打眼,看见了驰明舟留在这里的助理。   助理问道,“枫先生的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枫眠从床上起身,顿时眼前的一切都天旋地转,浑身没有力气。   枫眠的脸色带着贫血的苍白,他淡淡道,“没不舒服的地方,麻烦帮我办出院吧。”   助理没有过多的询问什么,办完出院带着枫眠下楼。   助理开车朝着医院外驶去,时不时的斜眸看着副驾驶的枫眠,眼神怪异。   这就是驰明舟最近好着的人吗?   模样精致,个子高挑,就是有些瘦,看着有些病态。   驰明舟从没对谁关心过,更别说在病房里陪护一晚上,这待遇,就是老爷子都不一定会有。   这个青年在驰明舟的心里显然是不一样的,他办理出院的时候特意多看了一眼,患者那里的名字写的是“枫眠”两个字,他一时间不禁蒙住了。   驰家的事他隐隐有些听说,听说枫家想跟驰家联姻,把自己的儿子送过来给驰辰,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传闻里,没有一点关于这位枫家的小少爷跟驰明舟扯上关系的意思,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   助理忍不住多嘴道,“枫先生,您跟驰董是……”   枫眠斜眸看着他,眼神淡漠如冰,他扯了扯扯嘴角,毫无避讳的讥讽道,“我是驰明舟的床伴。”   瞬时间,车子急停,轮胎与地面摩擦过的声音刺耳,车身前倾,就连坐在前面的两人身子都晃了晃。   助理浑身冷汗,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颤颤巍巍的转头看向身边的枫眠,唇瓣哆嗦着不敢多说一个字。   助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怪自己多嘴多舌,问那些不该知道的事。   他刻意的将车里的音乐声调小,僵硬牵强的说道,“这歌真吵人,说话都听不清了。”   助理唯恐枫眠的注意力还放在自己刚才的问题上,他连忙转移话题,说道,“枫先生回老宅吗?”   枫眠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看着眼前的繁华街道,说道,“不用了,你就在这里放我下车就好。”   昨天驰辰胡乱给他套的衣服刚好是他白天穿的,银行卡还在。   驰明舟昨晚说让自己给他买礼物,今天正好顺道买了给他。   助理只是随口一问,毕竟他的任务就是送枫眠回去,却没想到枫眠要在半路下车。   他今天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顾好枫眠,助理轻声道,“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有什么需要的让佣人出来为您处理也是一样的。”   枫眠淡淡道,“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到老宅告诉你,我不会跑的。”   助理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助理无奈,只好将车停在商厦楼下,他看着枫眠走路都有些走不稳的样子,只好过去搀扶,他问道,“是很重要的事吗?”   枫眠的声音很轻,“给驰明舟买生日礼物。”   若是再忘,回去又会被收拾了。   助理愣了愣,斜眸看了一眼枫眠,余光不经意看见枫眠手腕上的纱布。   驰明舟的生日在昨天,枫眠昨晚寻死,今天才补上生日礼物,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不敢多问,唯恐自己再听见枫眠那些口无遮拦的话。   枫眠进门之后来到一间店里,指着一条酒红色的领带说道,“帮我打包这条。”   说着,把卡拿出来,跟收银员付了钱。   助理看着店员打包的那条领带,到底什么也没说。   他还没见过驰明舟用酒红的领带,这么久以来,好像只有黑色和宝蓝色,其他的色系少见。   枫眠拿着领带正要走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叫住他。   “枫眠!”   这声音有些熟悉,枫眠身形微顿,身边的助理先一步回头看去,这一眼,助理瞬间变了脸色。   顾子珩!   之前没有多看,竟然没发现顾子珩也在这家店里,助理顿时警铃大作。   顾子珩非法监禁枫眠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宁城人尽皆知,这次碰面必然也不会是善茬,以前不知道枫眠是驰明舟的人,如今知道了这层关系,他怎么说也要替驰明舟护着枫眠。   助理上前一步,挡在枫眠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顾总,好久不见,枫眠有些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家,今天怕是没法跟顾总叙旧了。”   顾子珩看着挡在枫眠身前的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他静静盯着那人,缄默须臾,冷声道,“你是谁?”   助理脸上的神色一顿,面上难掩尴尬。   他正要解释,结果顾子珩已经回头看向身后的那家店,里面店员各个都是人精,看懂了顾子珩的眼神,立马几个人上来七嘴八舌的缠住助理,让人分身乏术。   这家商场都是顾家名下的,几个人看似在一窝蜂似的介绍产品,实际上已经将助理围的密不透风,顾子珩立马过去一把抓住枫眠的手,不管不顾的把人往出带。   助理看着这一幕,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破口大骂,他恨得牙痒痒,怒道,“顾子珩!你放开他!”   “顾子珩!”   他的话音毫无作用,顾子珩头都没回,带着枫眠大步往外走,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眼看着人消失,助理心里急的不成样子,几个店员见顾子珩走远,也纷纷散开,助理连忙大步往外跑,然而街道上人来人往,唯独不见顾子珩的身影。   助理哆嗦着手给驰明舟拨通电话,片刻不敢耽误。   枫眠在自己的手里被看丢了,自己的饭碗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一辆黑色迈巴赫悄然驶远,顾子珩将枫眠按在副驾驶,枫眠一直不吵不闹,就算他带着枫眠出来,枫眠都没有要挣扎的样子,顾子珩见此,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他一直在纠结上一次的事之后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理由见到枫眠才合适,如今没想到会在商场里再见面。   顾子珩紧紧握着方向盘,手心里都出了一层汗,他故作淡定的说道,“领带怎么不再选选?很喜欢这个颜色吗?”   他记得以前的时候枫眠一直不太喜欢打领带,除非很正式的场合里才会用领带。   枫眠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纸袋,淡淡说道,“送人的。”   顾子珩一直打量着枫眠。   枫眠自打上车之后便是一副不喜不悲的样子,面对自己的时候似乎也淡淡的,没有一点生气或是厌恶的情绪,顾子珩一时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   听见枫眠那一句送人的,他心里难掩不舒服。   枫眠现在住在驰家,能接触到的就那么几个,昨天是驰明舟生日,这东西是送给谁的不言而喻。   顾子珩逼着自己忽视心里的阴翳,面上刻意做出以往那副温润的模样。   他绞尽脑汁的想要找话题,可结果余光一扫,无意间看见枫眠手腕上缠绕着的一圈圈纱布,顾子珩顿时心头一紧,不安的问道,“你……你的手,怎么了?” 第91章 你怎么这么下贱   枫眠垂眸看了一眼,淡然的拽了拽袖子,漫不经心道,“不小心磕到了。”   顾子珩牙根紧咬,心里对枫眠的话根本一个字也不信。   车子在顾子珩的公寓楼下停下,顾子珩解下安全带,他转头看了一眼没有下车意思的枫眠,提醒道,“眠眠,上楼。”   枫眠唇瓣抿了抿,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车厢里安静了须臾,枫眠缓缓开口,吐字沙哑艰难,“你……你又要把我关起来吗?”   顾子珩一愣,隐隐看见枫眠眼底的恐惧,明白枫眠想起之前的事,他连忙开口解释道,“我不会再那么对你,我只是想带你在我家里吃饭而已!”   枫眠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戒备,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松警惕。   曾经他就是在枫眠最信任他的时候,做出最让枫眠失望的事……   顾子珩看见枫眠的眼神,顿时明白自己话不会再起到什么作用,他焦头烂额的想要解释,然而下一秒,听见枫眠沉闷的回应道,“好。”   枫眠解开安全带,起身下了车,顾子珩紧忙跟过去。   枫眠低着头,与顾子珩同行。   反正无论在哪里,都一样……   顾子珩看着身边一直闷闷不乐的枫眠,心里有些忐忑,他故意装作无意的去牵枫眠的手,由最开始试探的指尖相触,渐渐变成十指相扣,枫眠一直没有拒绝,顾子珩心里克制不住的狂喜,他极力压制着嘴角的笑意,装作一副平常的样子。   他带着枫眠上了楼,枫眠进门之后看见了门口摆着两双拖鞋。   枫眠看着地上那双毛茸茸的小兔子拖鞋,一时有些出神。   还有同居的人吗?   两双拖鞋看着有些像是情侣款。   一边的顾子珩已经换好了鞋子,他转而看着身边盯着拖鞋,久久没动的枫眠,有些不安的问道,“不喜欢吗?”   枫眠回过神,迟疑地说道,“我……我穿你朋友的拖鞋,是不是不太好?”   顾子珩听见他的话,忍不住一笑,他俯下身,捉住枫眠的脚踝,亲手给枫眠换鞋,解释道,“这就是给你准备的,笨蛋,你看不出这是新的吗?”   “小时候看见你总是抱着一个兔子的玩偶,估摸着你应该很喜欢兔子的图案,不知道你长大之后还会不会喜欢,你没告诉过我你对什么感兴趣,我就只好按照你小时候的喜好买了。”   顾子珩脚上的是一双黑色兔子的拖鞋,看着顾子珩那么成熟温润的模样,脚上却穿着这个,让人忍不住觉得有些幼稚。   枫眠看着跪在他脚边的顾子珩,连忙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顾子珩没有放开,做完之后才站起身。   顾子珩带着他来到沙发上,执意拉着枫眠的手腕要检查枫眠的伤口,枫眠眉头紧皱,一直往回拽,声音透着一股固执。   “不给你看。”   顾子珩克制着脸上的表情,不敢做出生气的模样,他沉声道,“你有胆子做,为什么没胆子给我看?”   枫眠唇瓣轻抿,不愿意回答,两人僵持许久,顾子珩的目光落在枫眠的脸上,一样半步不让。   枫眠最终有些熬不住了,他站起身要朝着门口走去。   “我要回家了。”   他起身的瞬间,衣角突然被人一把抓住,身后的顾子珩猛的一拽,枫眠不等惊呼出声就被按倒在沙发上。   面前的视线突然暗下来,枫眠看着压在他身上的顾子珩,伸手去推也无济于事,顾子珩顺势拽过他的手,摘下手腕上的纱布,当即一道道还没结痂的红痕暴露在眼前,显然是新弄上去的。   伤口不深,但是也算不得浅,一道又一道。   顾子珩掐着枫眠手腕的那只手都在发抖,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脸上的淡然再也装不下去。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顾子珩眉宇间的温柔如今尽数化为阴翳。   顾子珩的声音低沉,透着森森寒意,“为什么这么做?”   枫眠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他默默别过头,没说话。   顾子珩仔细打量着他,这才发现枫眠的一面脸颊不太对劲,他看见枫眠的嘴角破掉了,他伸手撩起枫眠微长的头发,看到了枫眠一侧的耳朵被打到发紫。   顾子珩的手都在发抖,他不敢想象打枫眠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打了几个耳光。   他自己都舍不得动一下的人,在驰家却被别人这么欺负!   顾子珩的声音压制着无边怒意,“谁打的?”   枫眠没说话,他试图把手从顾子珩的手里拽出来,然而刚有动作就被顾子珩抓得更紧。   顾子珩的声音拔高了几个调,怒道,“谁打的?告诉我!”   枫眠无奈的抬眸看着他,哑着嗓子开口,“不疼,别问了。”   顾子珩焦急的说道,“是不是驰明舟?驰明舟打你了?”   他将枫眠从沙发上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他的指尖轻轻触碰枫眠的耳朵,唯恐弄疼他,顾子珩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哀求。   “不要喜欢了驰明舟了好不好?他不是好人,你看看我,我一直都在,你不喜欢我哪一点我都可以改。”   顾子珩的声音隐隐透着哽咽。   枫眠看着面前茶几上的铅笔屑,默默凑过去拿出茶几下面的那个本子。   顾子珩看见那个本子的瞬间,脸色直接就变了,他伸手就要抢过来,“眠眠,这个很重要,你不能看!”   话音落下为时已晚,本子已经被掀开,枫眠随手翻了一页,本子上画着他赤身裸体的艳画,角落里还写着顾子珩和他的小黄文。   顾子珩的字迹苍劲有力,然而笔下的字却不堪入目,什么面色潮红,腰身晃动,唇瓣轻启,声音……   枫眠甚至没有勇气再往下看。   顾子珩身体一僵,连忙伸手把本子合上,唯恐枫眠会继续往后翻。   顾子珩冷汗都下来了。   没带枫眠去别墅,因为家里都是枫眠的照片,事发突然,这里的这个本子忘记收了。   顾子珩含糊的说道,“这是我以前的,我已经改了,我以后不会再弄这些东西,这是忘记销毁的而已,找好久了,没想到在这里。”   枫眠低着头,眼眶有些泛红,声音哽咽,“你也讨人厌, 你们都不是好人。”   顾子珩抬手去擦枫眠脸上的泪水,慌乱的想要安抚,“我以后不碰这些东西了,你以后喜欢我好不好?你不喜欢的东西我都不碰了,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没有任何想侮辱你的意思。”   顾子珩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除了一遍一遍给枫眠擦眼泪以外他什么也做不到。   房间里唯有听见枫眠的啜泣声,下一秒,房门突然响起不对劲的声音,顾子珩抬眸看去,看到了门把手在晃动。   门外的人在拆门。   顾子珩面色阴沉,他正要过去,然而下一秒,房门竟然直接打开了,站在门口的人眼熟至极。   驰明舟看着与顾子珩几乎贴在一起的枫眠,脸色顿时阴沉到可怕。   驰明舟扯了扯嘴角,沉声道,“枫眠,你好像跟他走得很心甘情愿。”   顾子珩目光不善的盯着驰明舟,怒声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带他在身边的意义就是打他吗?你如果不喜欢他,只是贪恋他的身体,你何不去找别人?!双性人不止他一个,你驰明舟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什么偏偏要把他往绝路上逼?!你还是人吗?你他妈畜生都不如!”   “你要是不喜欢他,可以把他让给我,用不着这么作贱他!”   他的三言两语彻底将驰明舟激怒,驰明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冷声道,“你也配?”   他冷眼看着枫眠,命令道,“过来,回家!”   枫眠顺从的在沙发上站起来便要过去,顾子珩一把按住他,说道,“不用过去,这种暴力狂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   驰明舟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讥讽的扯了扯嘴角,“顾子珩,你的话有用吗?他不是你的私有物,他爸已经将他给驰家了,你在以什么样的身份跟我要他?到时候我一个电话,完全可以再以非法监禁的名义让你进警局走一圈,我看顾家能经得起你闹几次。”   顾子珩脸色难看至极,枫眠默默抬脚朝着驰明舟走过去,顾子珩想要拉住他的衣角,可枫眠却闪身躲过。   枫眠回眸看着他,轻声道,“别管我了。”   顾子珩心里难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枫家那种恶心的垃圾在以家的名义束缚着枫眠,他除非让枫家心甘情愿的同意将枫眠给他。   枫眠与顾子珩四目相对,恋恋不舍的模样深深刺痛了驰明舟的眼,驰明舟的心里怒火翻涌,他上前抓住枫眠便往外走。   枫眠被他拽下了楼,驰明舟余光一扫,看见了枫眠手里包装精美的纸袋,他伸手一把抢过来,讥讽道,“这是顾子珩给你买的礼物?真恶心,枫眠你要不要脸?你怎么能这么下贱?他让你走你就跟着走?”   枫眠眼睁睁的看着驰明舟把那件礼物甩手扔进了垃圾桶,驰明舟的辱骂像是刀子一样戳在他的心口,将血肉都翻搅的鲜血淋漓。   “对你而言,是不是只要是个带把的你都能跟着走,送你个领带就能让你张开腿?你在接客吗?” 第92章 堕落;枫眠,你要自爱   一字一句都像是耳光一样狠狠抽在枫眠的脸上,枫眠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人,冷声道,“难道我不是吗?接待你一个是接,接待两个也是接,有什么不一样吗?”   “难不成我还有义务只对你一个人张开腿吗?”   枫眠的话让驰明舟愣在那里,驰明舟眉宇间戾气横生,他怒目瞪着枫眠,声音里夹着怒意。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枫眠无所谓的直视着他,“我说,你们都一样,谁对我好,我就跟谁走”   驰明舟紧紧抓住枫眠的手腕,质问道,“他哪里对你好?偷拍你,跟踪你,亵渎你,这些在你眼里就是对你的好?!”   心口沉闷不已,带着难以忽视的钝痛,他将顾子珩曾经所有的不堪尽数翻出来,试图在枫眠的面前将这些旧账提起,让枫眠对顾子珩厌恶,像是厌恶他一样的去厌恶顾子珩。   枫眠仰头看着他,眼中没有因为他这些话而产生过半点涟漪。   “所以呢?他没有实质伤害过我,反而给了我需要的一切,他不会打我,不会羞辱我,不会强迫我,不过就是一具身体,他朝思暮想,我给他又能怎样?我连你这样的人都给了,难道还差子珩吗?”   字字句句都带着对驰明舟的贬低,驰明舟怒不可遏,怒火将理智灼烧殆尽,他本能地抬手抽了枫眠一耳光,这一巴掌用了狠劲,枫眠被他打的别过头,脸颊上昨晚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的红肿再次变得严重,嘴角的伤口因此裂开,受伤的那只耳朵也裸露在驰明舟的眼前。   昨晚的时候,枫眠的耳朵已经因为老爷子的那几个耳光导致耳膜穿孔,如今驰明舟的这一下,无疑是让伤势更甚。   枫眠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阵阵疼痛让他脸色发白。   驰明舟打完就后悔了,他怔怔的看着面前枫眠,伸手想去触碰,结果手刚伸过去,枫眠便后退一步,一脸戒备的躲开了他。   枫眠看着他,眼神讥讽。   “你们一家都一样。”   驰明舟大步上前,不顾枫眠抗拒的将枫眠拽过来,“我不是故意的,疼吗?”   枫眠别过头,眉头紧锁,就连驰明舟贴近都会让他感觉到恶心。   枫眠的反应让驰明舟的心凉了半截,他伸手拉着枫眠的手往自己脸上凑,“你打回来,打回来就不要再生气了。”   枫眠冷眼盯着他,没有跟他客气,甩手用尽全力打回去,“啪”的一声,驰明舟脸上瞬间被抽出了红印子,火辣辣的疼,就连口腔里都被血腥味充斥着,牙齿都松动了。   驰明舟眉头紧锁,他压下口腔里那股血腥气,转而看向枫眠,问道,“你还生气吗?”   枫眠看着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扯了扯嘴角,一字未说,眼里满是讥讽。   驰明舟回想起枫眠之前的话,心中慌乱已经浮于眉眼,“我以后不会再强迫你,不会再打你,你不能跟着顾子珩,对谁都能宽衣解带不是好事,会被人笑,会染上脏病,枫眠,你不能背着婊子的骂名活着!”   枫眠盯着近在咫尺的驰明舟,心中再生不出半点除了厌烦以外的情绪。   嘴唇似乎有千斤重,就连说话都要费尽全部力气,他的浑身都被疲倦的无力感充斥着,像是被操控的傀儡娃娃。   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想了想,最后到底又是全部咽回去。   说了又有什么用?他说过不止一次,驰明舟没有一次会照做,不过是白费口舌而已。   害他成为那些人口中“婊子”的罪魁祸首近在咫尺,骂他下贱,想看见他不得好死,却又要他洁身自好,自持清高的只为驰明舟张开腿。   凭什么?   和谁都一样,只要有人可以让他远离这种日子,他跟谁都可以。   所有人都没区别。   驰明舟静静看着枫眠的眼神,越看越心凉。   他知道,自己的话一个字也没敲进枫眠的心里。   可以为了一块墓地躺在驰煜的身下,也可以去答应驰辰,如今为了离开他,就连顾子珩也可以接受……   枫眠不是这样的,他不该是这样的,他记得清清楚楚,回国之后他明明看得出枫眠是第一次,那时候驰辰堵在枫眠的卧室门口,好说歹说的威胁哄骗都不管用,明明一开始那么清傲的人,如今却愿意为了自己所求的东西牺牲色相,可以是他们,也可以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他在枫眠的心里,什么也不是……   驰明舟泛起一股冷意,浑身都被冷汗打透,无尽的不安和恐惧笼罩在心头。   他哑着嗓子开口,“枫眠,以后……以后我们像是恋人那样相处好不好?忘了以前的那些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不会再欺负你,也不会再羞辱你,作践你,我会比顾子珩对你好,回去我就跟老爷子说让你跟驰辰之间婚约作废的事,我们两个联姻,我们以后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你不能对别人再有那种想法,你要的一切都可以跟我说,我会给你。”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枫眠的身边,枫眠如果自己没有自爱的意识,他早晚有一天会管不住枫眠,会眼睁睁看着枫眠躺在别人身下,看着枫眠赤身裸体的与别人缠绵缱绻,亲密无间,他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胸腔里被无尽的愤怒和悲鸣填满,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枫眠的声音不紧不慢,平静淡漠,“我有选择吗?”   驰明舟不会在意他的意见,既然如此,何必问他?   他厌恶驰明舟入骨,宁可再也不要看见驰明舟,然而他的想法对于驰明舟而言无关紧要。   驰明舟被他的话噎的哑口无言,驰明舟不再多说什么,转头带着枫眠上了车。   枫眠与他坐在后面,枫眠低着头,一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驰明舟看着他脸上的红肿,几次想说些什么缓和,可是回想到枫眠抗拒的目光,心里仅有的那点念头也尽数散去。   驰明舟拿出手机,本打算看一眼时间,结果一打眼看见了一条银行卡出账的消息。   他点进去看,看到了枫眠手上的那张银行卡出账两万多,就在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前。   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而看向身边的枫眠,有些僵硬的问道,“你……你用钱做什么了?”   枫眠斜眸看了他一眼,“给你买礼物了?”   驰明舟问道,“在哪?”   枫眠缄默片刻,淡淡道,“在垃圾桶里,你刚才扔掉的就是。”   一瞬间,车厢里的气压低到吓人,驰明舟死死盯着枫眠,牙根都咬的咯咯作响,“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枫眠拿出口袋里的银行卡,扔回到驰明舟的面前,嗤笑道,“你有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不分青红皂白的骂我,这也是我的错?要我跟你说对不起吗?”   他讥诮的看着驰明舟面上的怒意,说道,“你好像很生气,又要打我吗?”   驰明舟胸腔里被无尽的怒意填满,他不知道这股怒意是对枫眠,又或者是对自己。   他对司机说道,“回去。”   司机已经被后面的争执吓得浑身出冷汗,他连忙应声,开回了小区。   驰明舟打开车门下了车,一身高定西装的男人站在垃圾桶前,翻找着被自己扔进去的纸袋,这一幕看上去怪异又违和。   垃圾桶上面已经盖了别的东西,驰明舟找到那个盒子的时候,外面的包袋已经被带着一股怪味的液体浸湿,散着难闻的味道,但庆幸的是里面的东西没有弄脏。   驰明舟丢掉纸袋,拿着那个盒子返回,站在 外面跟司机要了一张湿巾,把手擦干净才上车。   驰明舟掐着礼物盒子,垂眸看着里面的那条领带,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生日过得如此狼狈,就连心心念念的礼物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到手。   他打开礼物盒子,看到了里面的领带,心里那点期待已经尽数破灭。   他斜眸去看枫眠,枫眠却倚靠着身后的座椅,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驰明舟将那张卡放在枫眠的口袋里,说道,“卡给你了,这里面是你的零花钱。”   枫眠听见他的话,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给他零花钱又有什么用?他连出那道门都需要驰明舟的允许。   车子开回老宅,枫眠下了车,一抬眼,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驰辰。   驰辰看见枫眠不禁一愣,他盯着枫眠脸上的红肿,眼中尽是诧异。   怎么回事?早上的时候已经消肿了的。   他看着枫眠渗血的嘴角,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的愤怒和震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去表达。   昨晚枫眠都已经那样了,驰明舟竟然又对枫眠动手?!   驰明舟淡淡扫了他一眼,拽着枫眠进了门。   驰辰看着他们的身影,眸子微眯,眼底的异色一闪而过。   驰明舟进门之后上了楼,明显是去找老爷子。   他前脚一走,驰辰后脚就进了枫眠的卧室。   枫眠听见开门声,转而看去,看到了门口的驰辰。   枫眠有些诧异,“你有事?”   驰辰走过来,伸手轻轻抚上枫眠红肿的脸颊。   他盯着枫眠的双眸,沉声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第93章 逃跑;我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你   书房里老爷子震怒的嘶吼就是在门外都听得清。   “联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跟他玩玩也就算了,我可以让驰辰不碰他,至于联姻,你趁早给我打消这个念头!”   “驰明舟,你是怎么想的?你要是喜欢他,你就把让他养在外边,驰辰跟他的事外边已经传出了风声,顾子珩跟他之间也是不清不楚,你如今还要掺和一脚,你是嫌弃驰家不够丢人是吗?!”   老爷子对他怒目而视,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驰明舟淡淡看着他,面不改色道,“你之前不是也有意撮合他跟我,现在倒是不愿意了。”   老爷子脸红脖子粗的大声道,“那时候风声还不算大,一切及时止住还算来得及,顾子珩非法监禁的事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现在让他名正言顺的进来驰家,他配吗?!”   驰明舟道,“枫眠也是受害者。”   老爷子手里的手杖往地上一摔,怒道,“我这是在为了你好!我可以让驰辰跟他之间不再有婚约,但是他也别想让他成为你的未婚妻,否则传出去成什么样子了?”   驰明舟道,“我不是过来询问你的意见,我只是通知你,我要带他出去住,以后,他只是我一个人的。”   老爷子被气得浑身发抖。   驰明舟的每一个字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老爷子怒道,“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   驰明舟轻蔑的看着他,无所谓的说道,“这是你欠我的。”   驰明舟转身朝着书房门口走去,老爷子抄起一边的花瓶,朝着驰明舟砸过去,然而他已经老了,打都打不动了,花瓶没有落到驰明舟的后背就掉在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像是无声嘲讽他的无能。   书房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书房里瞬间陷入一片安静,老爷子双目赤红的跌坐在椅子上,苍凉的看着书桌上的那个摆台照片。   照片里,女人一身白裙,脸上带着浅笑,温柔美好。   老爷子苦笑一声,喃喃道,“秦艺,我们的儿子来跟我讨债了,报应来了……”   ……   驰明舟大步下楼朝着枫眠的卧室走去,他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驰明舟眉头紧锁,他看着房间里,试探的唤道,“枫眠?”   无人回应,像是死水一样的沉寂。   驰明舟心生不安,回眸一看,自己给枫眠的银行卡像是垃圾一样扔在地上,唯独不见枫眠的影子。   他楼上楼下找,皆是没人,他下楼之后看见门口的门卫,焦急的问道,“刚才有人出去吗?”   门卫摇摇头,“没有。”   驰明舟眉头紧锁。   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着车库跑去,里面驰辰的那辆车已经不见了,本应该紧锁着的后门,如今却大敞着。   驰明舟给驰辰打电话,然而另一头响铃半天也依旧没有接通,又是几个电话拨过去,另一头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按了接通。   电话里响起驰辰的声音,“喂?”   驰明舟强压着胸腔里的怒火,他道,“枫眠在哪里?”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迟疑了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   驰明舟额角的青筋直跳,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他直言道,“他就在你身边,驰辰,把人还给我,否则你在公司里靠关系才坐上去的位置,我有的是办法把你踢下去。”   驰辰唇瓣紧抿,他斜眸看着坐在副驾驶的枫眠,沉默半晌,到底还是一咬牙,说道,“小叔请便,反正有你在,我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往上爬的机会。”   他心知肚明,驰明舟的目标是整个驰家,自己要么永远做底层,要么混吃等死,他在驰明舟的手里分不到一口肉吃,他只是不敢离开赖以生存的驰家,不敢去一个人拼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他如今已经被压垮了,索性撕破脸,老爷子还没死,他背后还有靠山,总有机会东山再起,但枫眠只有一条命,他不能见死不救!   驰辰想通之后,不再与驰明舟多费口舌,在驰明舟发怒之前,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后关了机。   枫眠坐在副驾驶,一直看着他,眼神晦暗难懂。   驰辰喉咙里有些干哑,就连说话都有些不自在,“你……你想去哪里?”   枫眠反问道,“你想带我去哪里?”   他没想到驰辰会真的为了他与驰明舟翻脸,愿意带他离开,他不知道这短暂的自由会维持多久,但即便只有一瞬可以让他呼吸笼子外面的空气,他也已经心满意足。   驰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话语里的不对劲,连忙解释道,“我对你没有任何歪心思,我只是想帮帮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没有要关着你的意思。”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像是有些不甘,还有些期盼。   他的内心是阴暗的,他希望枫眠可以属于自己,被自己占有,但是心里却又横着一道坎,回想起枫眠与顾子珩之间的事他便觉得心里烦躁不已,像是厌恶,像是不甘。   他想给枫眠自由,让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重回天空,却又希望可以听见枫眠自己主动说,哪里也不去,想跟在他身边,成为只属于他的金丝雀。   车厢里安静了许久,枫眠的眼神茫然。   他应该去哪里?还有哪里能容的下他?   枫眠看着眼前繁华的街道,犹豫着开口,“我想……我想去清水镇。”   驰辰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那是哪里?”   枫眠回答道,“那是我小时候的家,是宁城下面的一个小镇,有点远。”   听见“有点远”这几个字,驰辰放枫眠离开的心思开始打退堂鼓。   那他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枫眠了?   驰辰没有直言拒绝,他反问道,“你在那里有房子吗?”   以枫父枫母那自私自利的性子,若是有家产,必然也会变卖揣进自己口袋里,肯定不会留给枫眠。   不出他所料,枫眠摇摇头。   “没有,房子被二伯他们买去了。”   驰辰故作可惜的叹了口气,继续假惺惺的问道,“那有可以收留你的亲戚吗?”   若是当时有关系好的亲戚,枫眠也不至于被扔过去孤儿院。   枫眠唇瓣轻启,声音有些落寞,“没有。”   那些亲戚早就已经与他们疏远。   驰辰没有离开宁城,他调头朝着一处公寓的方向驶去,他道,“那没办法了,你回去怕是要死在街头,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收留你,你可以搬过来跟我住在一起,我一个正人君子,不会对你做什么。”   话音落下,车厢里久久没有声音,像是枫眠无声的抗拒和质疑,枫眠看着他,眼神怪异,像是千言万语挂在嘴边,但是碍于驰辰带他出来,才只能一个字也不说。   正人君子?   驰辰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满的说道,“不去就不去,我还不稀罕你去呢。”   他没有带枫眠回自己的家,他带着枫眠来到小区里另一套自己的房产。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枫眠,说道,“有事记得联系我,我这套房子很贵,我要定期来检查,你就当是给我看房子,不能一声不响的不见人影。”   字里行间都是唯恐枫眠跑了的意思。   枫眠看着他,迟疑片刻,说道,“我早晚要离开宁城的。”   驰辰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怒目看着枫眠,说道,“你一个人病恹恹的,你往哪里去?在宁城还有我护着你,你一个人走了要怎么办?!”   枫眠一走,他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枫眠别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不知道驰明舟还会不会继续找我,我不能拖累你,我不是小孩子,生病了知道去医院,也知道吃药,我们以后一样可以联系。”   驰辰满脸的烦躁,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你不准走,我还不知道我会在驰家待多久,我已经跟驰明舟翻脸了,他早晚容不得我,等我离开宁城的时候我会带你一起,你不要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我不会丢掉你不管的。”   驰辰虽说是想要放枫眠自由,但是私心里,还是希望让人在目光所及的地方。   驰辰看着枫眠,沉下一口气,伸手一把将枫眠抱在怀里,像是对朋友一样,即便表现得再怎么自然,动作里却还是表露着僵硬。   他说道,“就当是我看你可怜,想照顾你,你别多想。”   他贪婪的感受着鼻息间独属于枫眠的气息。   心里空落落的地方似乎都被填满。   他在枫眠的房间里待了很久,为了拖延时间,故意一遍一遍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一些日常的小事,直到天色暗下来,他才不得不离去。   他回到自己常住的那套房子,在电梯里的时候都是嘴角带笑的,可是下了电梯,看到站在他门口的那道身影,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驰明舟回眸,看着站在电梯口的他,眼神仿若带着白霜的刀子在凌迟着驰辰。   驰明舟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他在哪?”   驰辰垂在身侧手紧紧捏成拳头,沉声道,“与你无关。”   听见这四个字,驰明舟讥讽的笑了。   “他最好是被你强行绑出去的,否则,我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你。” 第94章 驰辰,你带他走,真的只是想保护他吗   驰辰忍无可忍的看着不远处对他满眼敌意的驰明舟,大声道,“他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为什么非要强迫他?!他究竟哪里得罪过你,才要受这种罪?!”   驰明舟听见他的话,讥讽一笑,他上下打量着驰辰,戏谑道,“你是想当他的救世主吗?驰辰,你心里打的什么心思,你自己不清楚吗?”   话音落下,驰辰的脸色明显僵住,眉宇间尽是慌乱,他的声音拔高几分,像是想要掩盖自己的不安。   “我想救他,仅此而已!他已经快要死在你手里了,他被你逼到自杀,我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你手里吗?!”   驰明舟静静盯着他,抬脚一步步逼近,眼神几乎看穿人心。   “何必为了自己的罪行找一个好听的借口粉饰?你不过是想要把他关起来,让他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苟延残喘,你并不比我好到哪去。”   驰明舟嘴角带着一抹凉薄的笑,眼底尽是戾气。   “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插手,我看着他一步步长大,我们一直在一起,他一直都是我的,即便有矛盾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驰辰,把他还给我,还是说……你打算用你爸你妈的安危来跟我唱反调?”   一字一句都仿若敲在人的心尖上,驰明舟浑身都透着煞气,眼神凉薄的像是在看死物。   驰辰看着这样的他,后背都不自觉渗出来一层冷汗,驰辰逼着自己装作淡定,他嗤笑一声道,“老爷子还没死,他就算看我们一家没感情,但说到底,也还是他的亲骨肉,他就算亏欠你,也不至于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死,来补偿对你的亏欠。”   “小叔,别闹的太过,到时候反倒与老爷子离了心。”   驰明舟看着就连脸色都白了的驰辰,幽幽道,“老爷子我也一样不会放过。”   驰辰听见他的话,面上的淡然都僵在那里。   驰明舟沉声道,“只是还没到时候。”   驰明舟拍了拍驰辰的肩膀,阴恻恻的目光盯着他。   “驰辰,你敢碰他一根指头,下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就是你。”   驰明舟看见驰辰惨白如纸的脸色,嗤笑一声,抬脚离去。   身后的电梯门合上,驰明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层里。   驰辰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他迈着僵硬的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门前,他想开门,可结果却看到了根本就没有合严的房门。   已经进来过了……   驰辰麻木的一步步走进去,看到了扔在脚下的那个盒子,盒子里银色的脚铐掉出来,长长的链子有一半拖到地上。   脚铐泛着寒光,上面映出了驰辰的面庞,将驰辰眼底的阴郁贪婪尽收其中。   不是不忍心,也不是想帮枫眠,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为了掩去罪恶的粉饰。   他看到驰明舟对枫眠做那些事的时候,心中所有的愤怒,都是因为求而不得的嫉妒……   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想和驰明舟一样,肆无忌惮的对枫眠做那些事。   那里不是枫眠的庇护地,今晚过后,是他的逍遥屋……   ……   房间里没开灯,唯有窗子透进来的光隐约可以视物。   枫眠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房间里安静得唯有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药瓶扔在面前的茶几上,原本大半瓶的药,如今里面只剩下几粒,一边放喝过的水,桌子还散落着几粒零星的药片。   枫眠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模糊扭曲,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变得木讷。   就在刚刚,他吃了好多药,本打算全部吃完,但是后知后觉担心自己会死在驰辰的房子里,给人带来麻烦,所以只吃了一半就停下了。   驰辰说这药有致幻的作用,这话一点不假,他眼前的事物都在扭曲。   他隐约看到了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担忧,问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枫眠颤抖的抬手去触摸面前的少年,指尖却穿着那道虚影的血肉而过。   那张脸与如今的驰明舟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枫眠却偏偏觉得面前的虚影更为熟悉。   眼前的少年看着他时,眼中没有不屑,也没有狠厉。   他的明舟的永远不会对他露出那些神情。   眼前的虚影缓缓消失,一切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冰冷沉寂的客厅,和孤零零的他。   泪水无声的落下,濡湿了脸庞。   枫眠的声音微不可闻。   “还不是因为你不要我了……”   少年彻底消失在他眼中。   枫眠胡乱捡起茶几上的药片塞进嘴里,拼命吞咽,脑海里滋生了近乎疯狂的想法。   吃完药,还能再看到他一眼吗?   不知不觉,瓶子里只剩下两三颗药,枫眠还不等将那几片药塞进嘴里,一道震耳的手机铃声便打断了他的动作,枫眠不得已停下,转而看着身边亮着屏幕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现在上面备注“父亲”的号码再次打过来。   枫眠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按下接通。   手机刚接通,电话里就响起枫父震怒的声音,“你在哪?!”   枫眠犹豫片刻,说道,“我跟驰辰在一起。”   话音落下,枫父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怒道,“你他妈放屁!驰家说你跑了!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你知不知道驰家在宁城意味着什么?就以你一个怪物,驰家能看上你,你不知道感激,反而一声不响的不见踪影,你对得起驰家对你的看重吗?!”   枫父的话让枫眠几乎要笑出声,枫眠眼里尽是嘲弄,心里却已经被苍凉填满。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他糟践了什么心意,驰家真的把他的当回事。   “我就是个暖床的,驰家莫不是疯了才看得起一个靠倒插门才能勉强立足的枫家?”   枫眠的话语里尽是直白的嘲讽,一字一句都直往枫父的心窝子里戳。   枫父顿时暴怒,语气像是恨不得吃了枫眠一样,一个个字眼几乎嚼碎了吐出来。   “你他妈说什么?!”   枫眠以往从未对枫父有过任何忤逆,更别说这种出口便是如此锋利的话语。   枫眠破罐子破摔,索性将心里所有的不满说个痛快,“我说你,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是只能依靠女人的废物,是没有任何商业头脑,只会卖儿子的傻子,你活该被所有笑是小白脸,你根本就不算是个男人!”   每一个字都是足以让枫父气疯的程度。   枫眠以后不会再回去枫家,就算是死,他也只会死在外面,一直以来心中所有的不满如今尽数一吐为快。   听着另一头枫父越发沉重的喘息,枫眠眼中尽是快意。   枫父怒道,“你个白眼狼!没有我,哪里来的你?!当初就应该把你活活掐死!不男不女的怪物!活该没有人爱你!你他妈就该被当做床上的玩物被人活活弄死!”   “你以为我当初去找你,是因为记起你这个儿子?呵,谁会要一个怪物?当初我去找你就会因为你猎奇的身体,你一开始就是我眼中的商品,我根本就没想让你活着,一想到你这样的怪物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我就觉得恶心!你早就应该死了!”   “这世上没有人爱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那么多年受别人的白眼,老子恨透你了!当初你在孤儿院的那个朋友,老子故意让你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你以后无论何时都孤身一人!永远愧疚!你他妈不配有朋友!你就活该生不如死!”   “枫眠,我告诉你,你一直以来吃的药都是违禁品,你的身体会渐渐垮下去,你应该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吧?你最后会油灯枯竭而死,没有人可以救你,你二十多岁的年纪,最后会与八九十岁的老人无异!”   所有的话一吐为快,另一头的枫父怪异的笑着,像是报仇了一样。   枫眠的脸上麻木淡然,他最后只是嘲弄一笑,轻声道,“这些事,我一直都知道。”   话音落下,电话另一头的枫父愣住了。   枫眠的声音透着一股释然。   “我总不能奢望着畜生能知道怎么当好父亲。”   话音落下,枫眠不等听枫父后面那些污言秽语的辱骂,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关机扔在一边。   枫眠拿过桌上的药,默默塞进口袋里,随后倒在沙发上,默默闭上眼,任由眼角的泪水滚落眼眶。   他今晚吃了这么多的药,明舟会入他的梦吗?   他才不是没人要的怪物,他还有明舟……   枫眠的意识渐渐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睡去,梦里也没有他想见的明舟,唯有自己一人身处一片无尽的黑暗,周围什么也没有,像是被世界抛弃,一个人在虚无里度日。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直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枫眠不得已睁开眼,结果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他以为来人是驰辰,结果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几个警察。   枫眠愣住了,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警察打量着他,问道,“你是枫先生吧?”   枫眠迟疑的点点头。   警察说道,“是这样的,你父亲报警说你离家出走已经半个多月了,一直都很担心你,他说你身体不好,精神方面也有点问题,担心你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与家人之间,没有什么是说不开的。” 第95章 将人送给顾子珩   枫眠看着这些人的身影,顿时浑身汗毛竖起,“家人”二字像是一把枷锁将他打入地狱。   枫眠大声道,“我不走!他根本就算不上我父亲!他们恨不得杀了我!我在他眼里就是赚钱的商品!我回去会死的!”   他就是死,也不要死在枫家!   警察面面相觑,说道,“你父亲说你有臆想症,父子之间没什么事是说不开的,父爱无声,你爸爸还是爱你的。”   警察担忧的抓住枫眠,说道,“你父亲来警局的时候哭的不成人样,说你有臆想症,还有自,杀倾向,他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让我们务必带你回去,别惹父母伤心,他们年纪都大了,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枫眠绝望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父母,起码他的父母不配。   所有的挣扎都变得像是精神病的发疯,最后枫眠还是被抬上车,朝着他拼命逃离的地狱驶去。   眼前的事物飞快变化,枫眠的泪水无声的顺着眼角滑落,眼中尽数被绝望填满,   他到底逃离不了那个魔窟,只能被束缚在那里,被活活折磨死……   他被按着,无处可逃,眼睁睁的看着车子最终停在枫家门口。   他被带下车,看着警察与父亲交谈。   父亲的手里拿着伪造的诊断报告,警察对他的那些话毫不怀疑,苦口婆心的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孩子本身情绪就不好,到时候万一出事了,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以后千万别再粗心大意让孩子往外跑。”   “别灰心,总会好起来的。”   枫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一副好父亲的模样,连连点头,“麻烦你们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事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枫父垂眸的瞬间,眼底尽是凉薄。   毫不后悔的利用别人的善意来助自己为恶。   警察安慰几句,转头离去,警车消失在视线里,枫眠下一秒就被枫父一把揪住头发,发狠了似的往屋里拽,枫父脸上的悲伤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将人扒皮拆骨的恨意!   枫眠感觉头皮都快被拽掉了,撕裂似的疼,他眉头紧锁,牙关死咬,逼着自己不发出一声痛呼。   枫父拖着他进了客厅,毫不犹豫的一拳朝着枫眠的肚子打过去,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所有火气尽数发泄在枫眠的身上。   “只要你身上还留着老子的血,你他妈无论到了哪里,我都能找得到你!”   枫眠试图反抗,一边的佣人见状,紧忙一窝蜂似的扑过来一把按住枫眠,将人压得动弹不得,枫父看准时机,拿起一边的花瓶,毫不犹豫地朝着枫眠的脑袋砸过去。   “哗啦”一声,花瓶应声而碎,花瓶直直砸在枫眠的脑袋上,枫眠的脑袋顿时见了血。   温热的血顺着额角流下,爬了满脸。   枫眠瞬间浑身瘫软,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浑身的温度似乎都在骤然下降。   他眼前被血色浸染,整个世界都变得血红一片,就连不断对他施暴的男人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看不清脸,只能看到血色中有一抹身影在不断的对他踢踹,狰狞癫狂,眼前的一切都宛若地狱。   身体几乎不是自己的,枫眠只知道那人不断的踢踹着他的肚子,一脚又一脚,发狠了似的,但是他却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知道喉咙里腥甜气息不断翻涌,血不受控制的顺着嘴角涌出。   枫眠几乎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就连耳边的谩骂都变得含糊不清。   枫父双目赤红,宛若对待自己的仇人一样,每一脚都朝着人体最脆弱的肚子踹去,恨不得将人活活踹死,嘴里谩骂不断。   “妈的!你他妈怎么不死!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怪物!”   “是你逼着我抛妻弃子,是你害我变成这样!你个扫把星!”   “我告诉你,只要你活着,我就还是你爸!你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这都是你欠我的!是你应该受的!”   楼梯上站着两道身影,轻蔑的看着楼下。   继母与所谓的哥哥看着奄奄一息的枫眠,眼中没有半点怜悯,不屑的模样宛若在看一条濒死的野狗。   枫眠的头发已经被血打湿,血色染红了半张脸,面色惨白如纸,极致反差的颜色一同出现在那张脸上,凄惨,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看着他更加落魄。   上身的白衬衫已经尽是一个又一个的鞋印,胸口的位置被吐出来的血染红。   瘦骨嶙峋,毫无反抗之力,偏偏就连这样都没有一句求饶。   继母看了一会儿,不紧不慢的开口,“已经被你踹到吐血了,一会儿若是死在你手里,可就一点用处都没了。”   听见妻子的话,枫父不得已停手,他看着意识恍惚的枫眠,冷笑着道,“死不了,这贱种命硬,小时候我就是把按在河里溺都没死了。”   他不止一次想杀掉枫眠,但是每一次枫眠都像是命不该绝一样,次次都活下来,说不清是幸还是不幸。   继母收回视线,没有多说。   毕竟不是自己亲儿子,枫父一个亲爹都不在意自己儿子的死活,她一个继母,更没理由关心什么。   继母淡淡道,“之后怎么办?他从驰家跑了,驰家肯定已经记恨上他了,他是送不回去了,还不如赶紧找下一家。”   枫父打量着枫眠,若有所思,声音平静的像是在讨论一件商品。   “总有人对双性感兴趣,他活不了多久,还是赶紧出手的好,我有一个合作商,那老头年纪大了点,但是床上祸害人的手段厉害,他要是死在那老头的手里,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是因为我给他喂药。”   枫眠的眼睫轻眨,静静盯着不远处淡然说出这些话的男人。   他们看着他,像是打量畜生一样看着他,估算着价值。   继母若有所思道,“上一阵子听说他跟顾子珩有点关系,但是不知道是真是假,顾家独子,怎么着不比那老头可图的地方多?”   言之有理,枫父点点头,立马托人要到顾子珩的手机号,随后当着枫眠的面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随着电话另一头顾子珩淡漠的声音响起,枫父脸上的神色瞬间被谄媚所取代。   “喂?”   枫父脸上挤出一抹笑,声音都放轻,与刚才殴打枫眠时候的那股狠劲天差地别。   “顾总吗?我是枫眠的父亲,是这样的,我儿子早上的时候不小心与人发生冲突,被一伙小混混打了,现在昏迷着还在喊着你的名字,您方便过来看看吗?”   电话里安静须臾,随后响起顾子珩疏离的声音,“他是驰家的人,是驰辰的伴侣,用不着我去看。”   看似淡漠,却字字透着试探。   枫父看着眸子半睁着的枫眠咬咬牙,沉声道,“他一直都没和驰辰在一起,不知道顾总,对我儿子感不感兴趣……”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电话另一头报上地址,淡淡道,“把人送过来,进了我的门,他以后与枫家不再有半点关系。”   说完之后另一头挂了电话。   枫父喜上眉梢,半点不见被蔑视的怒意。   手机开着免提,一字一句都尽数落在枫眠的耳朵里,枫眠听着他们像是议论畜生一样卖掉自己,泪水不自禁的溢出眼眶。   泪水被脸上的血迹掩盖,没人看得出他的狼狈。   他拼了命的逃出这里,想要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等着油灯枯竭都不被允许。   他的亲生父亲视他如怪物,偏要他受尽折辱,最后狼狈死去。   畸形的身体是他的原罪,是父母厌恶他的原因,也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肆意踩在他的脊梁上,践踏掠夺他的理由。   或许,他从始至终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枫父俯下身,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拖上楼,枫眠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像是死狗一样,一级一级台阶的往上拽,一双腿磕的青紫。   父亲警告的话语在他耳中含糊不清。   “见到了顾子珩,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是敢多嘴多舌,把我打你的这件事说出去,我就是远隔万里也能弄死你!”   “这次你再敢出差错,有你好受的!”   枫眠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他默默闭上眼,任由枫父将他扔给佣人。   枫眠一身血迹被擦干净,佣人没有为他上药或是包扎的意思,见到不再流血便没管他,佣人扒去他身上衣服,为他换上了那套不堪入目的制服,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像是对待一件售出的商品,做完一切,佣人将他从后门带上了车。   枫眠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浑浑噩噩。   他坐在后排,垂眸看着自己身上薄如蝉翼的学生制服,心中尽数被苦涩屈辱填满。   衣服可以看见里面的皮肉和身体的线条,就连那些被打出来的青紫痕迹都隐约可见。   枫眠的意识恍惚,他看着眼前朝着顾家别墅驶去的路, 心里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生来就应该是当婊子的…… 第96章 你这一身,比出去卖的穿得还浪   车子朝着顾子珩的住宅驶去,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的枫眠,脸上挂起戏谑的笑。   他正打出言挖苦几句,突然余光一扫,一辆白色的车子突然改道停在他的车前,司机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去!   司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匆匆刹车,这才避免了车祸的发生。   这条路很偏,路上放眼望去都没有几辆车,司机骂骂咧咧的降下车窗,怒道,“你他妈会不会开车?!没长眼睛啊!”   话音落下,前面车的车门突然打开,司机一愣,眼看着眼前下车的几个身高体壮的男人,他心里的那点火瞬间散去,正打算开车逃之夭夭的时候,外面的男人已经到了车门前,顺着降下的车窗一把揪住司机的头发!直接手上一用力,提着司机的头发将人硬生生从车窗拽出去!   几个人对着司机拳脚相向,司机被按在地上,被打的哀嚎不断,“你妈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枫家的人,回头能他妈要你命!”   司机正打算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报警,突然耳边隐约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抬眸看去,只见一个男人将车里的枫眠抱出来。   司机见到这一幕,连忙挣扎着要起身,惊慌道,“把人放下!这可是顾总要的人!”   “把人放下!”   司机愤怒的吼叫毫无作用,那人抱着枫眠上了车。   车子驶远的那一刻,几个围住司机的人也散去,回到另一辆车上,开车离去,不留一点痕迹。   全程不到十分钟,突生的变故让司机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打电话给枫家。   枫父接通电话之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怒道,“你说枫眠不见了?!”   这话一出,沙发上的屠夫人面色一顿,转而幽幽看向他。   枫父的脸色很难看,骂道,“废物!”   枫父气冲冲的挂断电话,一脸焦躁,喃喃道,“这可怎么办……”   屠夫人看着他眉宇间的愁色,阴阳怪气道,“你好像很在意你跟你前妻生的那个怪物,不如你把他接回来,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团聚,我跟我儿子给你们让地方。”   枫父一听她又说这话,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连忙道,“老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都对他那样了,你还不相信我心里只有你吗?我从来就没爱过我前妻,就是她生的儿子我都觉得恶心!枫眠在我眼里是工具,是商品,我只爱你,只爱我们的孩子!要不是当年家里人逼着我结婚,我才不会娶了那个女人!”   “你说让我证明我心里只有你们,我立马就把枫眠从孤儿院里带出来,这么多年,我有把他当人看过吗?老婆,我心里只有你!”   枫父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心里强压着厌恶。   要不是看着屠家还没垮,他才懒得在这女人面前装孙子!   他对屠夫人心里没有多少感情,屠夫人长相一般,心高气傲,仗着家里有点背景,他在屠夫人面前活的像条狗一样,处处谨小慎微。   他长相不俗,年轻时候就是与电视上那些明星都不相上下,若非如此,前妻也不会抱着枫眠在老家等他一年又一年,屠夫人贪恋他的样貌,他从被养在外面的小白脸费劲心思转正,这才成了上门女婿。   屠家那几个老东西说他心思不正,对他嗤之以鼻,这些年他过得憋屈至极。   等有一日屠家倒了,他第一个踹了这女人,直接找一个更漂亮的!   十几年的伪装早就已经做到滴水不漏,屠夫人一点看不出端倪,她被他的话哄得开心,收敛起脸上佯装出的不满,抱怨道,“那你还这么一副着急的模样。”   枫父无奈道,“我是苦于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子珩解释。”   屠夫人满脸的不在乎。   “实话实说就好,那野种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报警就说枫眠离家出走,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   死在外面更好。   枫父不敢有半句反抗,连连点头答应,随后转身去给顾子珩打电话。   电话另一头表现的格外平静,什么也没说,听完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到骇人。   顾子珩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办公桌上那张摆台照片,眼神若有所思。   那张摆台照片里,枫眠穿着商务的西装革履,醉眼迷离,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潮红,意识模糊的趴在他怀里,整个人看上去没了白日里的疏离清冷,反而多了几分柔软乖巧。   粉嫩的唇瓣无意识的蹭着他的脖颈,像是求欢一样。   顾子珩拿过那张摆台,修长的指尖隔着玻璃剐蹭着枫眠的脸,指尖一遍一遍在唇瓣上扫过。   顾子珩的眼神里透露着几分落寞,喃喃自语的声音里都夹杂着痴迷和悔意。   “当初那么多次接触,我但凡有一次对你狠下心,也不至于如今让你我变得这么疏离……”   他看着照片里的人良久,最终拿出手机,拨通了驰明舟的号码。   电话响了许久另一头才接,声音不冷不热,“喂?”   顾子珩开门见山道,“把枫眠还给我。”   电话另一头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子珩说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枫家已经把他给我了,这会儿也已经报警,驰明舟,这次以非法监禁进去走一圈的人,是你!”   驰明舟一字一句都不让人抓到把柄。   “顾总,说话要讲证据,诽谤污蔑也一样是犯法的,枫眠是驰辰的未婚妻,是枫家的孩子,你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跟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要人。”   话音落下,驰明舟不等另一头说话,直接自顾自的挂断电话,随后将顾子珩打的号码拉黑。   驰明舟转头打量着身边的枫眠,眼神里透着讥讽。   “你这一身……穿的比那些出去卖的还要浪。”   枫眠上衣已经到了可以看到胸口处的程度。   下身短裤宽松,很巧妙地设计可以将浑圆的臀部展现出来,两条细白的腿裸露在外,笔直漂亮,小腿上还穿着黑色长筒袜,用皮带袜夹固定,衬得小腿线条更加好看。   黑白学生制服一样的设计,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衣服,单薄的就像纱一样穿在身上,什么也遮不住,看似清纯却又透露着一股魅惑。   驰明舟直直的看着他。   自己要是不拦下,枫眠就要穿着这一身去见顾子珩,下一步是做什么不言而喻,一想到这里,他心口就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   枫眠别着头,看都不看驰明舟一眼,浑身都充斥着抗拒。   驰明舟看见他这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心里火气更盛,他想也不想的抬手摸上枫眠的腿。   “你爸还真有眼光,我看看他给没给附赠小物件。”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松就能握住枫眠的腿,手背上青筋分明,手腕上那只银色腕表隐隐可以映出枫眠面上的不耐。   粗粝的大掌上移,摸到短裤下,修长的指尖想要挑开原本包裹着那里的纯棉布料,结果却摸了个空。   驰明舟面色一顿。   空的?什么也没穿?   枫眠忍无可忍的推开他,梗着嗓子道,“你有完没完?”   驰明舟迎上枫眠的目光,心里那点不满尽数浮于眉眼,“一会儿可以让顾子珩摸,但是不能让我摸?枫眠,你装什么贞洁?你在给顾子珩守身吗?”   驰明舟垂眸看着有些湿润的指尖,不禁捻了捻,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是个带把的都能让你跟着走,驰辰可以,顾子珩也可以,凭什么我不行?在别人那里浪够了,回来我这里装矜持?”   他抬手掐着枫眠的下颚,手上用力将枫眠往自己跟前拽,逼着枫眠与自己对视。   “亏我昨天为了你,跑去跟老爷子闹翻脸,我已经打算带你出去,打算不再欺负你,以后好好对你,结果我一转头,你不见了,我看了监控,你是自愿跟在驰辰后面走的,你天天晚上跟着我睡,白天跟他眉来眼去,枫眠,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应该一点都好脸色都不给你!”   枫家鬼哭狼嚎的去警局装作枫眠离家出走,警局那边开始着手调全城监控,这才有了进展,他一直让人守在枫家,知道枫眠的去向之后就一直找机会将枫眠带走。   枫家那个蠢东西,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往驰家通知,而是自己擅自做了决定。   他死死盯着枫眠,沉声道,“你宁可像个婊子一样,张开腿跟着一个又一个,都不愿意回来我身边,跟我好好的过下去?”   他一字一句落在枫眠的耳中,换来的也仅仅只是枫眠的一声嘲笑,枫眠讥讽的看着他,眼里带着恨意,“就是被卖到会所里,也好过跟着你!”   驰明舟唇瓣紧抿,呼吸都变得沉重,面上的神情阴鸷可怖。   车厢里沉寂许久,驰明舟才终于开口,声音压抑着愤怒的颤抖,“明明所有人都对你不好,你凭什么只恨我一个?” 第97章 明舟,杀了我吧   驰明舟的眼中尽是不甘,看着枫眠那如同看敌人一样的眼神,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枫眠盯着他,沉默片刻,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人一出现,他的明舟就不见了……   枫眠眸光微敛,不愿再去看他。   枫眠漠视的模样,深深刺痛了驰明舟的眼睛,驰明舟牙根紧咬,眼底的情愫复杂难懂。   驰明舟看着枫眠那一身的伤,最终苦涩一笑,讥讽道,“你天生贱命,根本不值得被好好对待。”   枫眠没说话,默默闭上眼睛。   车子开到一栋别墅的院子里,枫眠被驰明舟拽下来。   驰明舟粗暴的拉着枫眠往楼上走,枫眠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每走一步腹部都难受得很,似乎牵动着五脏六腑都在疼,之前被枫父踹出来的伤如今再次加剧,枫眠再次尝到了口腔里隐隐弥漫的血腥味。   枫眠生生压下去已经涌上喉头的那股血。   他看着驰明舟的背影,视线都变得模糊,他忍不住去想,若是这些伤致命,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是不是也算解脱?   他踉跄的跟在驰明舟身后,看到了墙上镶嵌的镜子里映出来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就连枫眠自己都觉得陌生,几乎不敢认。   浑身是伤,面颊削瘦,似乎身上就剩下一把骨头,像活鬼一样。   枫眠愣神的片刻不自觉顿住脚步,前面的驰明舟没回头看,手上依旧在用力把人往前拽,枫眠猝不及防被拽过去,结果脚下没站稳,当即身形一晃,狼狈的摔在了楼梯上,膝盖硬生生跪在大理石的冰冷台阶上,硌得青紫一片。   枫眠呼吸一滞,感觉整条腿都麻木了,里面的骨头都在疼,像是裂开了一样,枫眠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他紧紧掐着一边的扶手,站都站不起来。   右腿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   驰明舟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嗤笑一声,讥讽道,“摔残废了?”   枫眠牙根紧咬,已经一动不敢动,呼吸都在发颤。   驰明舟以为枫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直接不耐烦的上前,一把抓住枫眠的手,将人生生往上拖。   “少装模作样!”   稍稍一动,腿上便是撕心裂肺的疼,枫眠控制不住的惨叫出声,“啊啊!!”   枫眠的面上血色褪尽,他挣扎着去推驰明舟,声音都带着痛苦,艰难道,“放手!我腿好像骨裂了,放开我!”   “驰明舟!”   枫眠疼得发抖,然而驰明舟对一切都仿若未闻,将人拽进楼上的卧室里,随后一把将枫眠按在地毯上。   驰明舟的手探进枫眠的衣服里,枫眠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顿时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枫眠怔怔的看着他,“你……”   枫眠浑身是伤,几乎找不到几块完好的皮肉。   枫眠对上驰明舟的眼睛,眼中尽是错愕。   驰明舟的眸子里对他没有半点怜悯,甚至夹杂着些许愤怒。   驰明舟的眼眶都有些猩红,宛若盯上猎物的凶兽,枫眠在他的眼里似乎只是为了发泄欲望而存在的死物。   枫眠静静看着面前的人,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昨晚自己意识恍惚时看到的少年,然而结果却让人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旁的原因,眼前的面庞在他的眼里渐渐变得扭曲,看不到一点熟悉的样子,与记忆中的人完全割裂成了两个模样,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的明舟是他深陷黑暗时唯一的光亮,而眼前的男人不是他的明舟,这个人,仅仅只是施暴者,是将他拽进黑暗的人。   他的明舟不会不顾他的生死也要这么对他。   枫眠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身体内脏哪处破裂,否则不会无缘无故吐血。   右腿的疼痛没有一点缓解的意思,反而越演越烈,不是骨折就是骨裂。   然而即便如此,眼前的人也没有打算放过他……   耳边驰明舟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驰明舟带着羞辱的语句像是耳光一样落在枫眠的脸上。   “一会儿可以让顾子珩碰,但是不能让我碰?”   驰明舟的眼里带着自己浑然不知的嫉妒。   枫眠可以接受任何人,唯独除了他!   他像是较劲一样,执意要褪去枫眠的衣服。   驰明舟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枫眠的痛苦加剧,枫眠已经撑到极限,他慌乱的摸索着口袋。   被逼着换衣服的时候,他记得他将自己原本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拽出来,手胡乱的一抓,将手机和里面的那瓶药一起拽出来放进口袋里。   虽然有致幻作用,但是他记得驰辰说过,功效也与止痛药差不多,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只要能让这锥心的痛楚麻痹下去,无论是什么都好。   枫眠哆嗦着将口袋里的药拽出来,不小心带出口袋里手机掉在地毯上。   手机掉在厚实的地毯上,摔出“咚”的一声闷响,拉回驰明舟的思绪,他抬眸看去,看到了枫眠拿着一把药正胡乱的往嘴里塞,驰明舟眉心一跳,匆匆伸手过去抢,然而已经来不及,枫眠将里面的所有药一把塞进嘴里,拼命往下咽。   驰明舟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伸手去掐着枫眠的脸颊想要逼着人张嘴,“你在吃什么?!”   枫眠伸手胡乱的推他,仰头躲闪他的触碰。   驰明舟无奈之下只能伸手捂住枫眠的鼻子,试图让人无法呼吸,被迫张开嘴。   窒息感迎面而来,就连吞咽都变得吃力,枫眠最后几粒药怎么都咽不进去,最终还是迫于本能的张开了嘴,一瞬间,驰明舟立马伸手掰开他的唇瓣,伸手将口腔里仅剩的两粒药抠出来。   药片已经有些融化,但是依旧可以闻到那股近乎刺鼻的苦涩,驰明舟看着药片,质问道,“这是什么?”   枫眠没说话,他转头看向别处。   药片刚刚吞咽下去没一会儿,身上锥心的疼痛立马弱下去,效果一点都不逊于麻药,枫眠甚至觉得有些意识恍惚,眼前的事物都开始变得模糊。   耳边驰明舟的质问他即便听见了也做不出回应,大脑似乎都开始变得迟钝。   驰明舟看着不再挣扎的枫眠,一遍一遍不安的质问这是什么药,然而无论他怎么说,枫眠都没有正眼看他。   驰明舟拿过来一边空着的药瓶,皱眉打量。   上面没有一个字,仅仅只是一个透明的塑料瓶,与当初被他摔掉的那瓶避孕药很像,无论是药瓶还是药片。   驰明舟伸手拍了拍枫眠的脸,讥讽道,“就这么不想怀我的孩子?”   驰明舟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却依旧在枫眠脸上拍出了几道红痕。   枫眠倦倦的看向他,眼神麻木淡然。   驰明舟没有理会枫眠的眼神,他拉开枫眠的腿,戏谑道,“药总不能让你白吃,枫眠,这是你自找的!”   枫眠躺在地上,任由身上的衣服被褪去,他麻木的承受着一切。   脑袋浆糊一片,他一时间甚至反应不过来这里是哪里,自己在做什么。   药物麻痹了痛觉,就连驰明舟的刻意折磨都感受不到,没有痛楚,也没有欢愉,只能无奈的承受着一切,瘦弱的身体像是大海上漂泊的小船,被海浪一波一波拍打着,不受控制的颠簸。   枫眠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眼神涣散。   驰明舟的手掐着枫眠的腿,指腹在柔软的大腿上掐出指痕。   枫眠没有任何回应,驰明舟看他这副模样,不禁觉得即便身体交融,心中似乎也没有预想中的畅快。   心中空落落的,像是被生生挖空了一块。   枫眠可以跟驰辰走,可以穿成那副样子不喜不悲的坐在驶去找顾子珩的车上,明明所有人都可以,但是唯独他不行!   枫眠唯独不要他!   即便紧紧相连,枫眠的眼里,心里,依旧没有他!   他看着神游的枫眠,动作刻意暴力几分,然而仅仅只换来枫眠的几声闷哼,除此之外就连一个正眼都没有。   驰明舟不甘心的弯下腰,撑在枫眠的上方,逼着枫眠的视线里只有自己。   驰明舟扯出一抹笑,嘲弄道,“你在想谁?现在碰你的人不是顾子珩,你是不是心里很失落?”   他句句带着贬低轻蔑,可出口的每一句话都牵扯着自己的心口变得沉闷压抑,却又像是自虐似的去问。   “如果今天碰你的是顾子珩,你还会吃避孕药吗?”   是不是只要不是他的孩子,枫眠都愿意留下?   脑海里不知怎么,莫名的浮现出枫眠与顾子珩站在一起,手里牵着属于枫眠与顾子珩的孩子,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   一想到那一幕,驰明舟就觉得浑身血脉都像是结了冰碴一样,尖锐的冰锥几乎刺破皮肉而出,疼到鲜血淋漓。   今天他若是不拦下枫眠,估计那一幕会变成不久之后的现实。   他不死心的掐着枫眠的下巴,逼着枫眠给他回答,哑着嗓子道,“你说话!”   枫眠听见他的声音缓缓回过神,眼神像是一口无光的枯井。   枫眠静静盯着他良久,随后伸手环住驰明舟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驰明舟身体一顿。   枫眠直直看着驰明舟的眼睛,喃喃开口,“明舟,杀了我吧……” 第98章 醒悟;九死一生,悔之晚矣   枫眠的话让驰明舟动作一顿,驰明舟一时间后背都渗出来一层冷汗,他怒斥道,“你说什么傻话?!”   枫眠的眼中隐隐溢出泪水,他喃喃道,“就连你也不愿意帮我了吗?”   驰明舟唇瓣翕动,欲言又止,他死死盯着枫眠,试图看透那双眼眸里的所有情绪,然而枫眠的眼睛早已浑浊,只能看到眼中似乎萦绕着淡淡的哀伤,眸光空洞无神,像是再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枫眠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没有让驰明舟生出半点喜悦的心思。   他抬手轻抚过枫眠眼角的泪水,轻声道,“我弄疼你了?”   枫眠没说话,眼中含着泪水,用脸颊亲昵的蹭着他的掌心。   枫眠静静看着他,眼神温柔缱绻,再不见之前的厌恶和恨意。   这眼神驰明舟很熟悉,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依赖信任,似乎他就是枫眠的全部。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年一样。   驰明舟不自觉得心软了,心中火气散去大半,动作都变得温柔,他道,“别哭,如果还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他静静感受枫眠看他时候的眼神,心里可笑的希望着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枫眠躺在他身下,没有任何反抗,只是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   枫眠感受不到痛苦或是欢愉,大脑似乎都已经变得麻木,身体像是棉花一样,任由风吹得时不时上窜。   眼前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隐隐又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少年就在面前。   他一时间分不清这是何时何地。   无尽的寒意痛苦中,眼前的少年是他唯一的救赎,也是唯一的净土。   他紧紧抱着驰明舟,仿若溺水的人抱住救命的浮木。   他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喃喃道,“明舟,药吃完了,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怎么办啊……”   “明舟……”   驰明舟眉头轻皱。   什么药?   还不等开口去问,面前的枫眠便突然吃力的撑起身子,生涩的吻上他的唇瓣。   枫眠笨拙的描绘着,却又透着一股恨不得将人吞吃入腹的狠劲,将驰明舟的唇瓣都咬出血,像是报复,又像是求而不得的思念。   驰明舟吃痛也没有躲开,他回应着,心中怒火散得一干二净,试图安抚枫眠的不安。   他紧紧抱着枫眠的身体,没有反抗,直到口腔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才隐隐感受到不对劲。   他退出枫眠的唇,舌尖都带出了血,他抬手触摸自己唇瓣上的咬痕,不等诧异,枫眠突然呕出一口血,带着暗红的血块。   “咳……”   枫眠的面色已经有些灰白,整个人气若游丝,眼神迷茫虚弱。   驰明舟看见枫眠吐出来的那口血瞬间一愣,顿时遍体生寒,他匆匆退出枫眠的身体,拿过一边的毯子胡乱的抱住枫眠的身体。   驰明舟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哆嗦着手去拍了拍枫眠的脸,“枫眠?”   枫眠已经说不出话,血像是止不住一样,一个劲的从嘴里和鼻腔里的往外涌,枫眠已经浑身发凉,不省人事的躺在驰明舟的怀里。   驰明舟已经看不到枫眠胸口的起伏,似乎人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   驰明舟隐隐感受到胳膊湿乎乎的。   他的一只胳膊正枕在枫眠的后脑勺,他不安的挪开手,看到了原本白色的衬衫已经被血染湿。   枫眠的发丝都被血浸湿,血液一滴一滴顺着发丝落下,在瓷白的地板上溅出一滴一滴血迹。   “啪嗒……”   “啪嗒……”   空气似乎都都凝固了,驰明舟哆嗦着拿过一边的手机拨通救护车的电话。   他大脑里一片空白,电话拨通的那一刻,似乎一切都是出于本能的回答着。   他的浑身像是冰块一样冰冷僵硬。   他紧紧抱着枫眠,喉咙里像是横着一把刀,声音都变得沙哑难听,“眠眠不怕,不怕,一会儿去医院就好了。”   驰明舟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枫眠。   枫眠的头部出血,驰明舟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他唯恐自己乱动会让人情况加重。   他看着枫眠惨白的面色,心都随之坠入谷底,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住了。   枫眠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一点活人的迹象,身体都变得的没有温度。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自己记忆里鲜活的人,突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驰明舟无比希望这一幕是梦,他宁可自己一直都没有找到枫眠!   救护车到的时候,驰明舟与医护人员将枫眠带上救护车,驰明舟直直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枫眠,耳边可以听见医护人员的说话声。   “脏器破裂。”   “颅脑损伤。”   “胃穿孔。”   “患者双侧瞳孔散大,生命体征紊乱,已无自主呼吸。”   “患者情况很不乐观,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每一个字都清晰的落入驰明舟的耳中,然而驰明舟却突然有些听不懂。   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枫眠不久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他做好心理准备?   他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脸上尽是冰冷的泪水,眼眶猩红如濒临绝境的困兽。   护士转头对驰明舟说道,“即便抢救成功,颅脑损伤也会造成不同程度的后遗症,家属请做好心理准备。”   救护车停到医院,医护人员争分夺秒的推人进抢救室,驰明舟刚在抢救室门外停住脚,病危通知书就下来了。   驰明舟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一时间有些不敢认,他看着面前的医生,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然而唇瓣似乎有千斤重,吐字都变得艰难,声音沙哑难听,“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看着面前男人猩红的眼,长叹口气,说道,“请做好准备,抢救有一定风险,病人失血过多,脏器破裂严重,生命体征微弱,而且头部的伤即便以后好了,也一定会有后遗症,而且……费用较高,您看看是不是要坚持抢救。”   每一个字都像是将驰明舟打入地狱。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句话——枫眠可能会死。   驰明舟颤抖着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字迹,他不安的看着面前的医生,卑微哀求道,“多少钱都可以,我都支付得起,求你们救救他,他不能死!他才二十多岁,他还年轻,他不能就这么死!”   他紧紧攥着医生的手,手上力道无法控制的加重,仿若攥住救命稻草一样。   医生眉头紧皱的把手拽出来,他看着驰明舟脸上的泪水,无奈的叹了口气。   医生歉意的说道,“我们会尽力。”   说完,转身离开。   驰明舟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瞬时浑身都都脱力了,他瘫坐在椅子上,似乎世界都垮了。   枫眠头部有伤,脏器破裂,他不相信枫眠不疼,可这一切,枫眠都没跟他说。   枫眠的皮肤很容易留下痕迹,他只看到皮肤上的青紫,于是没有放在心上,他不知道皮下的脏器在流血,枫眠已经是强弩之末。   枫眠为什么不对他说?是不想告诉他,还是觉得……告诉他也无济于事?   或许,是后者……   即便看到枫眠一身的青紫,他也没有放过枫眠,他依旧强取豪夺,以枫眠背叛为由,肆意不顾枫眠意愿,满足自己肮脏的欲望……   那时候如果他卸下所有火气,问枫眠一句,你怎么了,会不会一切有所转机?   驰明舟静静盯着手术室的灯,眼神都有些放空。   他已经不是当年一无所有的孤儿,他如今是驰家的掌权者,他有了钱,也有了权,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仅仅只是为了站在最高点,拿着自己拥有的一切,去迫害他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吗?   他不是想要这样的……   初见时,枫眠对他的神情与现在天差地别,那时候枫眠对他不是冷淡的,也不是厌恶的,他突然有些好奇,那时候枫眠口中的那句喜欢他,究竟是真是假,然而今晚过后,很有可能不会有人再给他回答。   他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枫眠最后的话。   ——“明舟,杀了我吧……”   ——“就连你也不愿意帮我了吗?”   枫眠神志不清时候说的话,究竟是对死亡的释然,还是庆幸终于可以和他记忆里的少年一同离开?   宁可用死亡来逃离他……   枫眠口中的明舟早就已经不是现在的他,他在枫眠的眼里是不值得信任的迫害者。   枫眠愿意接受驰煜,愿意接受驰辰,愿意接受顾子珩,唯独不愿意接受他。   或许,错不在枫眠,而是在于他……   醒悟的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泪水无声的顺着眼眶滚落,整个人呆滞的坐在手术室门外。   悔之晚矣……   仅隔着一道门,手术室里的枫眠悠悠睁开眼。   耳边医生的话随之响起,然而落到枫眠的耳中已经变得模糊。   “病人苏醒!”   枫眠的眼前隐隐看到了明亮的灯,他却已经分不清这是哪里,宛若行尸走肉一样。   枫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撑着全身力气按住医生的手,唇瓣轻启,喃喃道,“求你……别救我……” 第99章 就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驰明舟直直的看着那道门,泪水已经将眼眶浸红,垂在身侧的手都紧紧捏成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皮肉都被掐得渗血,他感受得到痛意,却仍不愿意放开掐着自己的手。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赎罪了……   直到凌晨过后,手术室的门才打开,驰明舟急忙过去,他垂眸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枫眠,心脏都在发抖,他不安的望向医生,“他……他怎么……”   枫眠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血色,惨白得像死人一样。   医生歉意的看着他,“送来医院的时间不及时,病人伤情已经加重,且自身的体质本就算不得好,我们已经尽力了,暂时让情况不再恶化,但是头部的伤太过严重,需要转到重症监护室观察,能否醒过来,就看病人自己了。”   “请随时做好面对风险的准备。”   听见这些话,驰明舟愣在那里,久久回不过来神。   他唇瓣颤了颤,声音已经哑的不成样子,他喃喃开口道,“他……他醒过来的可能性有多少?”   医生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委婉的说道,“我无法给出准确回复,之后的情况还需要观察。”   说完之后,医生推着病床车离开。   驰明舟怔怔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整个人都浑浑噩噩。   他多希望他听不懂这些话,然而即便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毫无用处。   枫眠如今只还剩下一口气,醒过来的可能性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不过是要继续在医院里,由那些仪器吊着命,不死不活的硬扛着,直到最后枯竭的那一刻,算是结束……   短短几个小时,驰明舟感觉自己仿若一脚在云端踩空,直接坠入谷底。   他以为他找到枫眠了,他以为他带人回家了,回到他们两个人的家,以后他们之间只有彼此,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插足者,然而还不等开始,等待着他的便是即将天人两隔的地狱。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走到重症监护室他还没回过神。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看起来有多吓人。   眼眶猩红,满脸泪痕,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他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看到了浑身插满管子的枫眠。   他站在外面静静看着,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来。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哭过了,这一晚,他几乎要将自己所有的泪水都流干。   医生处理好一切之后出来,看见了站在监护室外的他。   医生斟酌着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他的声音让驰明舟缓缓回过神,驰明舟斜眸看向他,吐字艰难地说道,“我是他爱人。”   听见这个回答,医生愣了愣,眼神有几分怪异的问道,“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驰明舟摇摇头,“我不知道。”   医生若有所思道,“你与病人之间关系好吗?”   驰明舟对他的问题感到不适,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怎么了?”   医生没再试探下去,他看着面前哭红了眼的男人,说道,“你不用太绝望,抢救过程中,伤者短暂的清醒过一次,他拜托让我们不要救他,或许是因为伤者感受到了外界有威胁,他应该是有意识的,你是他的爱人,那你跟他说说话,尽量勾起他的求生欲,看看会不会有效果。”   医生回想着之前让签字的医生说的那些话,心里完全对面前的男人没有任何防备,驰明舟在他心里已然是珍视伴侣的好男人。   他的话让驰明舟心都凉了半截。   驰明舟哑着嗓子道,“他醒的时候还说什么了?”   医生摇摇头,“没别的了,伤者当时已经意识不清醒,撑着一身力气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昏迷了。”   医生问,“你要进去看看吗?我给你找防护服。”   驰明舟点点头,穿着防护服进了病房。   枫眠躺在那里,就连胸膛的起伏都是微弱的。   瘦的已经只有巴掌大的脸上还带着呼吸罩,一个呼吸罩几乎占据了半张脸。   驰明舟看着他,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像是一把把无形的钝刀在凌迟着,逼着他回想自己犯过的所有罪恶。   再次见面,他记忆里的枫眠不再有笑容,他眼睁睁的看着枫眠日渐消瘦,就像是曾经在记忆里鲜活的百合花,逐渐枯萎,他明明看在眼里,却依旧没有伸出援手,一次次的摧残过后,质问花朵为何枯萎。   他与当年欺负枫眠的施暴者没有任何区别,那个将枫眠护在身后的少年,早在分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葬在回忆里。   他轻轻牵起枫眠的手,喃喃道,“为什么要让他们不要救你?是想用死来逃离我吗?”   “你就……这么恨我?”   “眠眠,我放你自由,我不会再伤害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以后你无论在何处,我都在背后给你铺路,你如果不想见到我,我以后就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你醒一醒好不好?你把我给你的伤害尽数还回来,我全都受着,我这种恶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你一个受害者,怎么能死了?”   驰明舟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说话都变得吃力,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驰明舟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喘不上气,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牵着着五脏六腑都在疼,他缓缓弯下腰,试图缓解这痛苦。   他拥有了曾经想要的一切,却唯独没有做到当初的承诺。   他有了可以保护心爱之人的能力,他可以让所有人不敢再嘲笑枫眠,然而他拥有一切之后,却将权力的利刃指向了曾经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人,将枫眠伤的血肉模糊。   他没有保护枫眠,也没有带枫眠回到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甚至曾经讥讽枫眠是怪物的人渐渐从那些恶劣的孩子,变成了他……   他已经站在了顶端,但是枫眠却依旧留在原地,从被众人孤立的孤儿院,到日日被伤害的枫家。   或许,枫眠一直都留在孤儿院,他的明舟不见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走出来过,一直都一个人,静静的在原地等他的明舟回来……   驰明舟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他去枫眠的大学时候,枫眠看见他时那副欣喜激动的模样。   枫眠看他的眼神里满怀期望。   ——“明舟,你找到爸爸妈妈了,以后不用再孤单了。”   ——“那套房子你已经不会住了吗?我去年送给你的礼物你有收到吗?”   ——“我已经长大了,你可以带我回家了吗?”   ——“明舟,你已经讨厌我了吗?”   ——“明舟……”   ——“就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少年看着他的眼神从满眼期待,逐渐变得黯淡。   他当时无视枫眠的求救,将人按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打算就那样伤害枫眠。   ——“就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在脑海里久久不绝。   驰明舟看着枫眠,喃喃道,“我现在悔过,还来得及吗?”   他跪在病床边,轻轻用额头抵在枫眠的手背上,低声道,“不要再睡了,眠眠,醒一醒,再睡下去就会吃不上早饭,会饿肚子,被院长妈妈骂的。”   “明舟给你讲故事,听完就要不能再睡了。”   驰明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有一个爱哭的小兔子,它有一天遇到了狼先生……”   故事很老土,开头千篇一律,夹杂着人们对着美好的幻想。   少年的声音温柔,如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窗上,让人有些泛起倦意。   “最后,狼先生会保护小兔子,不会再让小兔子哭泣。”   枫眠枕在少年的腿上,看着捧着故事书给他讲故事的少年,喃喃道,“骗人,每一次都编故事给我,明明故事的最后是小兔子被吃掉了,狼先生被猎人打死了。”   明舟的眉宇间还没有褪去少年的清冽,但是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儿时,眼中还是会不自禁的流露出几分温柔。   明舟的指尖剐蹭着枫眠的眉眼,问道,“既然结局是不好的,为什么我不能改成好的呢?”   孤儿院的房间很破很小,外面的暴雨连绵不断,乌云将天幕遮的宛若黑夜,始终不见放晴。   枫眠看着窗外,忍不住说道,“明舟,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天?房间里的钟都没有电了,你说好了白天会陪我踢球的。”   少年的手指穿梭在枫眠的发丝里,不急不缓的安抚着,“不会放晴了,一直在这里,就再也不能踢足球了。”   枫眠的眸光微怔,一时间变得有些慌乱,他收回看向窗外的世界,缩在少年怀里,“那就不踢足球了,再也不踢了,我们在这个房间里就好,我有明舟就够了。”   他紧紧抱着明舟的腰,唯恐眼前的人是幻影。   枫眠不安的说道,“明舟,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但是幸好梦醒了。”   少年抚摸着他头发的手一顿,垂眸看着枫眠,低声道,“眠眠怎么就分得清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假的?” 第100章 明舟:我回来爱你了   枫眠默默闭上眼睛,不愿意看少年的眼睛。   鼻息间隐隐能闻到冷冽的松木香,破旧的房间里,他与少年相拥取暖,一切都如当年那样。   枫眠轻声道,“有你的地方就是真的,雨不用停,我们一直在这里,我想听你讲故事哄我睡觉。”   枫眠逃避的缩在少年的怀里,不愿去抬头看。   明舟摸了摸他的头发,沉默半晌,缓缓道,“好……”   ……   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很多,每天都能看到裹尸袋,听见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   驰明舟听着那些嘶喊,心脏从一开始的疼痛,到后来逐渐变得麻木。   “已经过了五天都还没有醒,而且情况很不乐观,再这样下去,会有脑死亡的可能。”   医生的话落在驰明舟的耳中,驰明舟低着头,眼神空洞无光。   短短五天,枫眠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驰明舟五天没有离开,他一直守在这里,衣服已经变得褶皱,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眼睛红肿,下巴都冒出了胡茬。   医生说道,“他应该还有其他的家属吧?叫过来看一眼吧。”   五天里进行了两次抢救,枫眠的肋骨都按断了两根,然而依旧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十出头的青年逐渐走向死亡。   驰明舟缓缓抬眼看着面前的医生,“他……他大约还可以撑多久?”   医生顿了顿,犹豫着道,“可能过不去今晚,也有可能一直这样,变成植物人。”   驰明舟怔怔的看着他,唇瓣翕动,想再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噎得眼眶发热。   医生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见驰明舟不再说话,他叹了口气,转头离去。   走廊的尽头隐隐可听见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儿啊!我的儿子啊!”   拉着黑色裹尸袋的病床车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三两个家属踉跄的跟着,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   驰明舟静静的看着,突然觉得生命在这一刻是如此脆弱。   可能下一个装在裹尸袋里的人就会变成枫眠,跟在后面哭的人,会变成自己……   他收回视线,走进病房,站在病床边,俯身看着枫眠。   枫眠的脸上已经是灰白色,一边连着的心电图只能看到微弱的起伏,似乎下一秒就会拉成一条直线。   这机器刺耳的长鸣,短短几天,他已经听到了两次,但是幸好两次都已经抢救回来了,可医生告诉他,枫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再有一次,救回来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他轻轻握着枫眠的手,唯恐自己一不小心会将那已经瘦骨如柴的手生生掐断。   他静静的看着枫眠,恨不得将人深深刻进自己脑海里。   他哑着嗓子开口,“是我杀了你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冷冽的利刃,一刀一刀凌迟着自己。   “你睁开眼,醒一醒,欺负你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应该让他受到报应才对。”   “眠眠,你再不醒,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恳求,然而没有人会回应他,无论说什么都是自言自语。   无尽的无力感充斥着他。   他拥有的东西再多,也换不回枫眠的命,也没办法让枫眠睁眼,他宁可躺在这里的人是他自己,换枫眠健康的活着,然而一切只能是幻想,事实摆在眼前,他无力改变。   他感觉半只脚抬进鬼门关的人是他自己,他不知道枫眠若是真的出事了,他该怎么活下去。   心脏从一开始撕裂似的疼痛到如今的麻木,像是被拽入无底的冰窟。   他愿意倾尽所有换枫眠苏醒,可金钱仅仅是死物,换不回枫眠的命。   他轻轻拿起枫眠的手,小心翼翼的说道,“你讨厌我,那我以后就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看看我,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愿意答应,你就是恨到想杀了我,我都不会躲。”   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滚落,看向枫眠的眼神里已经尽是绝望。   “枫眠,求你醒一醒,再睡下去就真的醒不过来了,你想要自由我可以给你,你喜欢顾子珩,我也不再拦着你。”   “求求你,活下去……”   ……   窗外雨势越下越大,一连好久都没有停过,窗外一直漆黑一片,房间里烛火的光芒都不知不觉渐渐暗淡。   没有时钟,分不清昼夜,枫眠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多久,一切都像是重复的。   他一直在明舟的怀里,明舟一直在给他讲着老套的故事,没有停止,一遍又一遍的小兔子和狼叔叔生活在一起。   枫眠的眼皮有些沉重,无尽的困意席卷而来。   枫眠昏昏欲睡,耳边明舟的声音依旧如一开始那般。   “故事的最后,小兔子死在了猎人的手里,狼叔叔在小兔子的身边殉情,猎人将他们埋在一起。”   突然改变的故事结局让枫眠撑起几分精神,枫眠抬眸看向一直抱着他的明舟,不解的道,“为什么又改了故事?”   明舟将手里的故事书塞在枫眠的手里,淡淡道,“因为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枫眠看着手里故事书上与儿时完全不同的文字和插画,不禁眉头紧皱。   插画里,小兔子浑身是血,身边的狼先生胸口插着一把刀,死的时候还在将小兔子拥在怀里。   枫眠喃喃自语,“结局不是这样的……”   明舟垂眸静静看着他,“可不久之后,结局就是这样的。”   枫眠抬头看着他,有些听不懂他的话。   枫眠不解的问,“为什么狼先生会殉情?”   明舟说,“因为狼先生喜欢小兔子。”   枫眠说,“可是狼先生是食肉的,他不会喜欢兔子,它仅仅只是想伤害小兔子,把小兔子当做自己的食物,最后为了填饱肚子,残忍的杀掉兔子。”   明舟抚摸着他头发的手一顿,他问,“你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而不是去可怜兔子的死?”   枫眠贴着他的手掌蹭了蹭,“因为周围都是兔子的天敌,它在这片森林里弱小无助,只能四处逃窜,活着对它而言是痛苦,有些时候,死去也是保护自己的方式之一,与其受尽折磨,最后死的狼狈,不如这般痛快了断。”   枫眠放下手里的故事书,喃喃道,“我有点困了,明舟,我们睡觉好不好?”   窗外狂风呼啸,房间里亮着的烛火也即将燃到尽头,火苗虚弱的跳跃着,蜡油已经流满了蜡台。   光映在墙壁上,尖端舞动的火苗像是在为一切的落幕而翩翩起舞,寂寥无声的诉说着一切。   白色的蜡烛熄灭之时,房间里的光亮彻底消失,将与外面的风雨融为一体。   “眠眠,你不能睡,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枫眠闭着眼睛,淡淡道,“我想跟你留在这里,不要醒过来。”   房间里安静须臾。   烛火跳跃的光越发虚弱。   明舟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眠眠,我们去踢球吧。”   枫眠睁开眼,不解道,“可是外面在下雨。”   “下雨就不能陪我了吗?”   枫眠没有再拒绝,他勉强撑起身子,站着的时候都有些吃力。   浑身都没有力气,无尽的困意几乎将他吞噬。   明舟站起身,拉着他的手,不容拒绝的将他往外拽。   枫眠跟在他身后出了门,来到了走廊。   走廊里并不是预想中那样漆黑。   寂静无声,没有那些吵人的小朋友们,没有院长妈妈,似乎整个孤儿院只剩下他们两个。   一排排白色蜡烛摆在走廊里,一样的高度,皆是即将燃到尽头。   枫眠被明舟拽着下楼,即将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枫眠止住脚步。   明舟不得已停下,他回眸看向身后,语气里已经带着焦急。   “为什么不走了?”   枫眠不安的看着他,“既然出去踢球,你为什么不带球?”   “因为球在外面。”   枫眠摇摇头,慌乱的要往回跑,“我去找新的。”   脚步刚动就被明舟一把抓住,明舟不容拒绝的带着他往外拖,枫眠的泪水瞬间溢出眼眶,他拼命挣扎,哭喊着道,“我不要走!我不能走!我离开这里会死的!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现在你也要害我吗?!”   明舟怒道,“你留在这里才是死!”   枫眠眷恋的看着他,“可是不会有痛苦,也不会人伤害我。”   “明舟,这里有你……”   明舟的眼睛漆黑无光,声音空灵缥缈,“这里没有我,我只活在你的记忆里,但是你不应该活在记忆里。”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明舟一把推开,外面没有暴雨,没有乌云,有的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眠眠,我说过我会保护你,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枫眠赤红着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可是那里的人一直在伤害我。”   少年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出房门外,瞬时间,房间里的烛火燃到尽头,少年连同着那栋孤儿院一起被无尽的黑暗缓缓吞噬,与无尽的虚无融为一体。   枫眠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坠,仿若跌入悬崖,耳边少年的声音若隐若现。   “我回来爱你了……” 第101章 枫眠苏醒;驰明舟的不安   医生委婉的说枫眠可能活不过今晚,驰明舟吓得一整晚都在床边不敢眨眼,唯恐会下一秒就听见心电图的长鸣。   一整夜过去,他一直盯着枫眠,从黑夜直到天明,眼睛里熬得全是血丝,但庆幸的是,一整夜都没有出现意外,直到翌日的时候医生过来查房,都能从他的眼中看到诧异。   医生眉宇间透着喜色,“情况竟然开始好转,而且已经稳定下来了,一会儿就可以回到普通病房了。”   一句话无疑是将驰明舟从地狱拉回天堂,驰明舟喜极而泣,泪水打湿了脸庞。   他紧紧拽着的枫眠的手,哑着嗓子道,“眠眠,你听见了吗?你可以回到普通病房了,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醒了。”   枫眠在这里多久,他就陪了多久。   他摸了摸枫眠的脸,转而看向心电图已经稳定的起伏。   这几天他几乎感觉自己也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若是枫眠出了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医生的话像是一口清泉,流进已经干涸如沙漠的心脏,让他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就连眼眸里都亮起点点碎光。   医护人员只留了呼吸机,其他的仪器都撤了下去,让枫眠回到了普通病房。   驰明舟看着面颊削瘦的枫眠,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   指尖下的皮肤依旧透着微凉。   这是隔了这么多天,驰明舟第一次不用隔着防护服去触碰枫眠。   他低头轻吻枫眠的眉眼,呢喃道,“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我们好好在一起,我好好爱你,你也不要再讨厌我了好不好?”   枫眠狭长的眼眸紧闭,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即便如此驰明舟也丝毫不气馁,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笑意。   本以为要天人两隔,如今枫眠终于脱离生命危险,已经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他直起身,眼前骤然一黑,脚下都踉跄了一瞬,瞬间浑身发凉,出冷汗,耳朵里都有些耳鸣。   身后病房的门被推开,助理见状,紧忙过来一把扶住驰明舟,担忧的唤道,“驰董。”   驰明舟站在那缓了缓,直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才好了些许。   助理将手里的粥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么多天你就吃了两顿饭,身体熬不下去,这回枫先生没事了,您也赶紧照顾照顾自己,别枫先生一醒,您又累倒了。”   这么多天,驰明舟没去公司一步,一直都是在医院里陪着枫眠。   重症监护室不能随便进入,驰明舟为了看着枫眠,宁可不吃饭也要守在那里,他在外面干着急也进不去,驰明舟熬到低血糖,头晕眼花,才不得不出来匆忙塞两口饭再回去。   驰明舟这些天对自己完全就是不死就行,脸上的泪痕挂了五六天也没洗,头发像是草窝一样,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与当初体面的男人判若两人。   几天时间,驰明舟瞅着像是瘦了两圈。   驰明舟没说话,胡乱塞了两口饭,感觉头晕的滋味弱下去,他才恹恹的说道,“等他醒了再说。”   驰明舟一直盯着枫眠不敢错眼,想亲眼看着枫眠醒过来。   助理看着手边新买过来的衣服,欲言又止。   他已经把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都带过来了,年纪轻轻爬到这个位置,靠的不只是能力,还有会看眼色的殷勤劲。   助理劝道,“驰董,人都已经没事了,我在这看着就行,房间里就有浴室,收拾完了,枫先生看着您不也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驰明舟明白。   驰明舟回眸看向身后挂在墙上的镜子,一时间没有说话。   镜子里的他就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熬了几天,脸上都惨白无血色,眼睛红肿布满血色,像是老了好几岁。   助理正要再说什么,结果看见驰明舟的两鬓,顿时眸光一顿,犹豫着道,“驰董,你……”   驰明舟唇瓣紧抿,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的头发,竟然有些白了……   驰明舟垂眸不语,病房里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压抑。   助理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跟着驰明舟身边的时间不算短,当初在国外白手起家的时候,就连那么难,都没有驰明舟现在仅仅几天弄得狼狈。   驰明舟安静良久,随后默默起身,“我去洗澡。”   助理不敢多说,他将一边袋子里的洗漱用品递给驰明舟,驰明舟接过来,抬脚朝着浴室走去。   驰明舟脱下衣服,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兜头而下,驰明舟看着汇集在脚下的水流,原本混沌的思绪渐渐变得清醒,   枫眠醒了,他该如何面对枫眠?枫眠会想看见他吗?   晕倒之前的那一幕,枫眠估计已经恨死他了……   每一次的“明舟”都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叫曾经的自己,曾经那个,只活在枫眠记忆里的自己……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开始变得压抑,驰明舟麻木的洗漱,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影,沉默许久,神经质似的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都打的通红,火辣辣的疼也泯灭不去心中的悔恨愧疚。   他还能留住枫眠吗?之前说的放枫眠离开,但是如今枫眠醒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大度……   洗去一身狼狈,换上新的衣服,镜子里的人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然而眉宇间的疲惫与发丝间的几根白色却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沧桑。   驰明舟站在浴室里,久久没出去。   他一时间竟有些抗拒出去浴室的门,他不敢面对,也不敢看见枫眠对他厌恶的眼神。   回首过去,他无比希望那些事从未发生过,他如今恨不得将那个肆意妄为的自己活活掐死。   枫眠就算爱慕权势,为了区区利益去爬驰辰的床,自己当时但凡忍下火气,将人强行束缚在自己身边,多一些容忍,事情也不会恶化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沉下一口气,拎着自己之前穿了几天的脏衣服,打算打开浴室的门出去,结果刚有动作,余光便看见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小东西掉下去。   驰明舟顿住脚步,垂眸看去,看到了掉在脚边的药片,他愣神片刻,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这是他从枫眠嘴里硬抠出来的药片。   他捡起来之后推门出去,见枫眠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于是转头将药片送过去分析成分,随后回来病房。   他站在病床边,有些不安的看着枫眠。   助理见没事了,于是便离开了,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驰明舟与枫眠两个人。   时间渐晚,夕阳的余晖洒进病房里,落在病床上。   枫眠的眼睫和头发都被染成了栗色,原本苍白冷硬的面庞也被映的有了柔软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驰明舟一直没有移开眼,忽的,他身子一僵,紧紧盯着枫眠不移开眼。   他清晰的看到枫眠的眼睫轻颤,似乎要醒过来的模样。   驰明舟的呼吸都屏住了,唯恐会打扰这一幕。   病床上的枫眠缓缓睁开眼,狭长浓密的眼睫轻颤,如蝶翼绽开。   枫眠悠悠转醒,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说话。   驰明舟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他大气都不敢喘。   大概僵持了有三到五分钟,枫眠一直没有往别的地方看,也没有说话,直到眼睛要闭上,一副再次想要睡过去的模样,驰明舟才不得已出口。   “眠眠?”   声音沙哑难听,带着几分微不可闻的颤抖。   驰明舟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捏到指甲深陷掌心,血肉模糊。   枫眠顿了几秒才转而看向他,眼神平静淡漠。   驰明舟沉下一口气,不安的问道,“你……你现在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   话音落下,枫眠久久没说话,一直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怎么样了?”   驰明舟的声音里尽是不安。   枫眠一时没回应,那眼神看得驰明舟心里发毛,他匆匆起身叫来医生,医生过来为枫眠检查,撤掉了呼吸机,检查一遍之后问了几句话,可枫眠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医生挠挠头,犹豫着说道,“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醒过来就已经是没危险了,好好休养就好,但是……他颅脑损伤,或多或少都会留下后遗症,可以等明天情况稳定稳定再去做个检查。”   驰明舟点点头。   医生抬脚离开,驰明舟坐在病床边,他看着枫眠,刻意与人贴近几分,“你不能跟我说说话吗?你就那么讨厌我?”   枫眠的眼眸微动,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和戒备。   僵持许久,枫眠缓缓开口,声音虚弱,“你……是谁?”   轻飘飘的三个字落下,驰明舟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   时间仿若静止,房间里安静到就连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驰明舟直直的看着枫眠,眼中的神情从诧异震惊,渐渐转为近乎癫狂的欢喜。   枫眠……失忆了?!   他颤抖着拉住枫眠的手,逼着自己不露出任何破绽,装作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我是你的丈夫。” 第102章 药物的检测结果;驰明舟崩溃   枫眠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有些许怪异。   驰明舟已经被偌大的欣喜冲昏了头脑,完全忽略了枫眠的眼神,他说道,“我跟你青梅竹马,已经结婚三年了,没想到突然出了车祸,还好你醒过来了。”   他轻轻摸着枫眠的脸,低声道,“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枫眠有些抗拒他的触碰,见到他伸过来的手,枫眠不动声色的往后躲。   枫眠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驰明舟,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枫眠愣了愣,定睛看着他,沉默须臾,随后冷声道,“你在撒谎。”   四个字落下,驰明舟的心脏都不由一颤。   枫眠道,“明舟说过会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背叛他的,我没见过你。”   枫眠想要下床离开,可腿上绑着的石膏让他动弹不了半分,他眉头紧锁,不愿意在这里继续留下去。   枫眠问道,“明舟呢?”   驰明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就是,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找到了家人,所以才有了姓氏。”   他跟枫眠分开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多岁了,面庞已经成熟,即便几年不见,跟以前也不会有太大出入,枫眠不会认不出来才对。   他突然心中有些不安。   他以为枫眠的记忆全部消失了,可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忘得多干净。   驰明舟道,“你不信我吗?你觉得你是如何进医院的?”   话问出口,他的手心都紧张的冒出了冷汗,有些担心枫眠记起。   枫眠眸光微敛,回想着之前的事,结果脑袋里一片浆糊,记忆模糊又连不成片段。   少年的身影在记忆里一遍一遍盘旋,枫眠最后也没能记起少年的脸,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和见面时那股温柔到让人依赖的感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并不是他的明舟。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医院的,他记忆有些混乱,他只知道自己叫枫眠,他想要见到明舟,记忆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是顾子珩。   枫眠戒备的看着他,问道,“子珩在哪里?”   驰明舟不禁诧异,“你还记着顾子珩吗?”   枫眠不解的看着他,“不可以吗?”   驰明舟没再说话。   记得明舟,记得顾子珩,唯独不记得他,是吗?   若之前只是猜测,那如今已经可以肯定,他在枫眠的世界里与曾经的自己已经彻底割裂成了两个人!   他犹豫着问道,“你记得驰辰吗?”   他仔细盯着枫眠的眼睛,然而枫眠这一次多了个心眼,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怎么了?”   仅仅几个问题就已经让枫眠对他心里竖起防备的高墙。   驰明舟逼着自己故作淡定,他道,“没事,就是问问你,他是你工作地方的同事,说想过来看看你,你想见他吗?”   枫眠收回视线,逃避似的看向别处,“不太想见,我还有点不舒服。”   驰明舟的眼里闪过了然的神色。   不记得了……   似乎只有小时候的记忆,而且就连那些都是模糊的。   驰明舟纠结片刻,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现在枫眠这样,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状态,仅仅只是防备,还没有闹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程度。   他不敢多说,若是刺激到枫眠,让人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一切就都完了。   他后悔了又能如何,就算说以后对枫眠好,枫眠也不见得一定就会原谅他。   如今一切从零开始,他还有机会。   枫眠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着他。   他脑海里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但是却莫名的觉得压抑难受,像是面对的人是什么敌人。   驰明舟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很喜欢明舟吗?”   枫眠沉默须臾没说话。   眼前的人在他眼里就是陌生人,他没有必要对一个外人说这些。   枫眠逃避道,“我有点困了。”   驰明舟道,“你饿吗?”   枫眠没说话,他自顾自的闭上眼睛,一副睡着的样子。   驰明舟心里有些挫败,但还是没多说什么,手机响了一声,他看到医院药片检测结果的消息弹出来,只好起身,说道,“我去给你买晚饭,你等我回来。”   说完之后,他自顾自离开病房。   枫眠的腿上有伤,下不了床,他并不担心枫眠会跑。   他离开了住院部,来到门诊楼。   他正要取结果,结果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他按下接通,电话另一头响起男人的声音。   “您好,您是驰先生是吗?”   驰明舟嗯了一声,“我是。”   “我是医院的,你早上送过来检测的药物,我想问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驰明舟面色一顿,没有回答,而是转而问道,“怎么了?”   电话另一头的语气变得沉重,“你知道这是违禁品吗?”   驰明舟眉头紧锁,不解道,“什么意思?”   对面严肃的说道,“这属于一种慢性毒药,也是有致幻作用的止痛药,大量服用会导致器官衰竭,到最后走向死亡,国家很久之前就已经将这种药列为禁药,市面上早就已经买不到了。”   电话里的人声音气势汹汹,说完之后许久没有听见驰明舟的回应,那头诧异的唤道,“驰先生?”   “驰——嘟、嘟、嘟……”   驰明舟心慌意乱的挂断了电话,站在大厅里久久回不过神。   致幻作用……   器官衰竭……   他颤抖着手站在机器前取出了报告,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大脑里似乎有一根弦,悄然断了……   功效那里与医生说的大差不差,枫眠日渐消瘦虚弱的模样在驰明舟眼前一遍一遍闪过。   薄薄的一张纸,如今却仿若生出无数无形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脖颈,狠狠勒紧,让人几乎窒息,带着荆棘的藤蔓刺进血肉里,穿骨的疼。   他攥紧那张报告,跌跌撞撞的往回跑,眼底泛起泪意,将眼眶浸的通红。   他仿若感受不到周围那些人投来的诧异目光,他的脑海里全是医生的话,一张检验报告像是索命的镰刀横在他的脖子上,所有淡然在此刻都荡然无存。   不是病,不是因为饮食,不是因为压抑,而是枫眠自己一次一次吃药,将自己活活祸害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枫眠自己将自己弄成了如今这一副样子!   那天枫眠大把大把往嘴里塞药的画面浮上脑海,枫眠抱着他的脖子哭,枫眠说……   ——“明舟,药吃完了,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怎么办啊……”   豆大的泪水滚落眼眶,他疯了似的回到病房。   他大步走向病床,大声道,“枫眠!”   病床上的人淡然躺在那里,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听见他的声音,枫眠缓缓睁开眼,还不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驰明舟一把揪住了衣领。   枫眠眉头紧皱,不解的看着面前像是失去理智的男人。   枫眠的眼神迷茫,与当初相比,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迟钝下来。   驰明舟一把将手里的报告按到枫眠的面前,贴在枫眠的脸上,逼着枫眠看。   驰明舟声嘶力竭,宛若失控的疯子。   “这是什么?!你他妈给我解释这是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我,宁可用死亡离开我,是吗!”   “你一直都知道你是什么病,你一直都在自,杀,生命在你眼里就这么轻贱吗?!”   那瓶药他不知道已经被枫眠带在身上多久,他以为不过是避孕药,如今看来,是他低估枫眠了,枫眠何止是不想怀上他的孩子,就连跟他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都觉得痛苦难受!不惜结束自己,也要离开他!   他疯狂的模样没有让枫眠的眼里生出半点涟漪。   枫眠面色麻木,甚至就连在这种紧张的氛围里都没有半点不安的情绪。   他吃力的开口,喃喃道,“你在说什么?”   这几个字落下,驰明舟愣神片刻,待回过神,浑身已经被无极的寒意和绝望所取代。   枫眠失忆了,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这瓶药都已经不记得了……   他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原本的狂喜,如今尽数被绝望所取代。   泪水一滴一滴掉在枫眠的脸上,而枫眠只是莫名的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突然发疯的精神病,丝毫不能共情到他如今的痛苦。   驰明舟哑着嗓子开口,“你从那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想着离开我了吗……”   不对……   枫眠最早检查是在两年前,他有想过治病,也有过治疗,然而无济于事,只能看着情况逐日加重。   他摸着枫眠的面颊,哑着嗓子道,“这药是你从哪弄来的?”   枫眠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驰明舟眼中尽是苦涩。   什么也不记得了……   病房里安静许久,枫眠才试探着开口,“你是谁?”   话音落下,驰明舟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他才离开病房没一会儿而已。   两人对视良久,枫眠眼底带着几分不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情绪,他轻声道,“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第103章 怀孕;严重的健忘症   驰明舟就连脸上的愤怒都顿住了,他不可以置信的看着枫眠,沉默片刻,随后哑着嗓子开口,“你……你在开玩笑吗?”   枫眠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像是看陌生人一样,不带半点掺假,甚至已经害怕到浑身紧绷。   驰明舟的心情突然间变得沉重。   他无力的放下手,自顾自的看着手里的诊断报告,他默默将其收起,再次对枫眠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自己是枫眠丈夫的话,枫眠静静听着,依旧像之前那样满眼怀疑。   这一晚,驰明舟睡在枫眠的身边,枫眠很早就睡下了,他静静的看着枫眠安静的侧颜,心里带着难以忽视的不安……   ……   翌日。   驰明舟一大早就带着枫眠去做了检查,然而结果下来之后,驰明舟心中被无尽的无力感充斥着,再不见之前知道枫眠失忆时候的窃喜。   医生说道,“他的头部受伤,引起了很严重的健忘症,除了这一点以外,没有其他情况已经算是万幸了。”   驰明舟看着一边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的枫眠,欲言又止。   很严重,严重到前脚说完,枫眠后脚就会望,昨晚所有的话,今早又不记得了,枫眠眼生的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戒备不安。   他今早没有多说什么,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枫眠故意报复的恶作剧,然而医生的话,打消了他心里所有的猜测。   驰明舟犹豫着道,“但是……但是他会记得很久之前的一些事,可是最近的似乎一点都记不住。”   记得明舟,记得顾子珩,唯独不记得他。   医生点点头,“记忆不可控,他的记忆可能会有混乱的情况,要是记得很久之前的,这就很辛苦了,应该是那段记忆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驰明舟眸光微敛。   非常重要……   驰明舟犹豫着问道,“有没有什么治疗的办法?”   枫眠现在每天起来都像是面对新的一天,面对陌生的人。   明明记得明舟,但是却认不出他,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枫眠只记得一个名字,其他的什么都忘了。   医生沉吟片刻,说道,“我先开着一些药,等过一阵子再吃,看看会不会有结果缓和,他现在身体不好,暂时还是要养着。”   枫眠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直勾勾的坐在那里,不安的看着驰明舟。   驰明舟看着医生开药,问了一些平时的注意事项,医生一句句答着,一时间忽略了身后的枫眠。   枫眠缓缓弯下腰,颤抖着手捂住难受的心脏,脸色都发白。   病房里一时间只能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直到身后“扑腾”一声响,才拉回驰明舟的思绪。   “枫眠!”   枫眠从轮椅上摔下来,将自己蜷缩成一圈,紧紧按压着心脏,浑身都在发抖。   驰明舟手忙脚乱的将枫眠抱起来,放在一边的床上,医生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医生起身大步过来,问道,“怎么回事?患者有心脏病吗?”   枫眠紧紧按着心口,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像是上不来气一样。   驰明舟浑身都吓出来一层冷汗,连忙道,“没有,他没心脏病。”   医生走过去,做了简单的急救也没有看到起色,枫眠依旧一脸痛苦。   驰明舟已经六神无主,他焦急的问道,“你心脏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落在枫眠耳朵里时,枫眠已经有些听不清,耳朵里嗡嗡作响,意识都变得恍惚。   心脏如同万千虫蚁啃食一样的痛苦,无尽的痛楚让人无力招架。   枫眠胡乱的抓住他的手,死死掐住,手上力道浑然不知的加大,驰明舟的手腕都被他掐出来一片青紫。   “疼……”   枫眠颤抖着声音艰难开口。   医护人员过来帮忙也一样束手无策,一时间诊室里站了好多人,直到过了好久,枫眠的情况才渐渐稳定下来。   枫眠的脸色惨白,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打透。   医生见到人缓过来,也终于松了口气,转而对驰明舟说道,“再带病人做一遍检查吧。”   驰明舟连忙点点头,一边的医生开了单子,驰明舟道谢之后带着枫眠走出诊室。   枫眠坐在轮椅上,脸色一直发白。   驰明舟问道,“你刚才是什么感受?”   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一次,但是那时候枫眠跟他闹别扭,对这事不愿意多说。   才做完全身检查不久,那时候还没有什么问题,心脏也完全正常。   枫眠迟疑片刻,哑着嗓子,有些吃力的开口,“疼……很疼。”   驰明舟继续追问道,“其他的呢?胸闷,心慌,喘不过气之类的。”   枫眠摇摇头,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驰明舟见状,也只好不再多问。   他过去交了检查的费用,顺手买了刚才医生叮嘱的药物,随后带着枫眠过去做检查,一个个诊室的走,一上午过去,做完心脏的检查,看到检测结果的时候,医生神色怪异的让去再做一下B超,驰明舟带着枫眠照做,在检查室里,医生的脸色也一样有些奇怪。   医生仔细盯着面前的屏幕,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迟疑地问道,“他……他是双性吗?”   驰明舟点点头,“是。”   医生了然的舒展眉头,“怀孕了,受孕应该没几天,目前还不太稳定。”   驰明舟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怔怔的看着医生,重复道,“怀……怀孕了?”   医生点点头,转而看见驰明舟脸上的错愕,瞬间明白,问道,“是要流掉吗?”   驰明舟欲言又止。   他沉默片刻,浑身力气都像是被抽干净,他无力道,“不用。”   驰明舟转身带着枫眠离开了诊室。   枫眠一直都浑浑噩噩的坐在轮椅上,任由驰明舟摆弄,面上不见半点因为怀孕的不安或是雀跃,驰明舟不知道是枫眠没听进去,还是短时间内又忘记了。   医生说了,枫眠有很严重的健忘症,而且也会伴随着反应迟钝。   刚刚开了可以缓解的药,结果才没过几个小时,就查出来枫眠怀孕了……   枫眠脏器破裂,情况很不乐观,就连现在都不算稳定,若是流产,与要枫眠的命没有任何区别。   不伤害枫眠,就只能留下孩子,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枫眠日复一日的忘记自己……   他推着枫眠回了病房。   他单膝跪在轮椅前,仰头看着枫眠,眼神里透着散不去的哀伤。   他握着枫眠的手,沉声道,“眠眠,你怀孕了。”   枫眠垂眸看着他,驰明舟的话音落下之后,过了几秒,枫眠的眼眸里才开始渐渐浮现出迷茫不解的情绪,枫眠唇瓣轻启,“什么……怀孕?”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B超室里都发生了什么。   驰明舟耐心的解释着,“眠眠不记得自己是双性人吗?你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宝宝,眠眠要当爸爸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枫眠记不记得住,他不想看见枫眠一天天看着肚子变大,整个人被不安笼罩着。   回想起枫眠临出事时候两人的那一次,驰明舟忍不住落下泪,哑着嗓子喃喃道,“怎么早不怀,晚不怀,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子……”   就连治疗都会受到限制,然而却两头都没有办法解决。   当初那么多次,一次都没怀上,偏偏在这个时候,终于怀上了他心心念念的孩子,驰明舟心里一点都做不到一开始预想的喜悦。   心底泛起无尽苦涩。   他颤抖的抬手,缓缓抚摸上枫眠尚且平坦的小腹,呢喃道,“为什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枫眠呆滞的看着他,迟疑地问道,“我怎么会怀孕?是明舟的吗?明舟回来了吗?”   枫眠的眼中仍有散不去的不解, “什么时候……”   驰明舟唇瓣紧抿,一声不响的找到一支笔,在枫眠的手心里写下字。   枫眠看着他的字迹,情不自禁的跟着一个一个字的念出来,“驰明舟是我的丈夫,我怀着我们的宝宝……”   一行字迹落下,枫眠顿了片刻,问道,“驰明舟是谁?”   驰明舟指了指自己,“驰明舟是我,我也是明舟,我是你的丈夫,你肚子里面的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三口。”   枫眠静静看着他,最终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便收回视线。   驰明舟抱着他躺在床上,枫眠默默闭上眼睛,没有再看手心,也没有多问,怀了孕这么大的事,似乎也挑不起他的情绪。   不仅仅只是反应变得迟钝,就连感情也一并变得迟钝。   枫眠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像是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孩子。   驰明舟伸手轻轻落在他的腰上,指尖剐蹭着枫眠的手心,眼神寂寥。   他知道,这一觉醒来,枫眠依旧会不记得他,会忘记自己的怀了孕。   枫眠的世界似乎永远定格在以前,只记得一个“明舟”的名字,却不记得自己,就连自己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   房间里安静许久,驰明舟喃喃自语。   “笨蛋……” 第104章 你不是明舟,我讨厌你   住院一个多月才终于出院。   枫眠手心的字迹花了就重新再写,然而依旧毫无作用,对于枫眠而言,每天都是新的一天,身边的人也是不认识的陌生人,驰明舟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之前的那些话,也始终没法在枫眠的心里溅出一个水花。   他带着枫眠回到了那栋别墅,卧室里全是自己与枫眠的照片,有些是少年时候的,近期的全部都是P上去的,即便是P的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除此之外,已经不知道如何才能在枫眠的记忆里留下自己的痕迹了。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亚克力板,上面写着“结婚三周年”的字样,下面甚是还写着距离结婚纪念日还有多少天,看上去,似乎他真的与枫眠一同在这里居住了很久一样。   枫眠看着这一切,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的视力不是很好,隔的这么远,如果不是仔细看,就不会看得很清。   身后的驰明舟完善着早上说过的谎言。   “这里是我们的家,你忘记了吗?那是你最喜欢的玩偶,一直都在等你出院回家。”   那只兔子玩偶被放在床头,毛茸茸的模样惹人喜爱。   枫眠眸光微敛,抬手拿过来那只兔子玩偶,直勾勾的看了半天,喃喃道,“真丑。”   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但还是落在驰明舟的耳朵里。   驰明舟静静盯着他的反应,深深看着枫眠的眼睛,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这只兔子对枫眠而言意义非凡,然而枫眠一点没有回忆起来的样子,看来真的不记得了。   不知为何,枫眠变得越发沉默,一个人坐在那里,即便不认得他,即便对一切都是陌生的,也不会对他开口询问,除非驰明舟主动开口,然而即便如此,枫眠每一次也要反应几秒才会回应。   枫眠坐在轮椅上,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驰明舟试探的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他静静打量着枫眠,枫眠欲言又止,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这样的相处方式越发频繁,驰明舟整日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然而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进行下去,直到孩子出生,枫眠可以接受药物治疗的时候才能改善。   驰明舟再次问道,“你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话音落下,枫眠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回应,“吃什么都好……”   驰明舟见他终于说话,于是再次将话题引回他们身上,问道,“你想给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   他期待的看着枫眠,然而这一次话音落下之后,枫眠继续像之前那样没回应。   驰明舟苦涩一笑,放弃了继续沟通。   一次一次的,渐渐摸索出来了,枫眠只要是自己不感兴趣的就不会说话,只有想回答的才会告诉他。   枫眠对他不感兴趣,就算是失去记忆,对他的厌恶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枫眠对他没有感情,对这个孩子也没有感情,这一切对于枫眠而言都是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即便驰明舟每一天都在解释,一眨眼,枫眠依旧会忘得一干二净。   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面对一个不记得的男人,肚子里不知道何时冒出来一个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生命,这一切对于枫眠而言都是不安的,他唯有保持沉默。   驰明舟拿出手机,犹豫着,到底还是翻出了顾子珩的照片。   照片里的顾子珩一身西装革履,已经步入社会,与驰明舟相仿的年纪,一样都已经从少年的青涩蜕变为成熟。   他心里抱着几分恶意的期盼,将手机递给枫眠,说道,“眠眠认识这个人吗?”   枫眠接过手机,凑近几分仔细看着,驰明舟在一边打量着枫眠的神色,心里期盼着顾子珩可以与自己得到一样的结果,会同样被枫眠所厌恶,然而,枫眠的眼神渐渐让他心坠谷底。   不同于一开始如死水一般的平静,似乎已经冰封的心湖里终于溅起一圈圈涟漪,枫眠的唇瓣颤抖,呢喃着吐出男人的名字,“子珩……”   驰明舟脸黑的彻底。   枫眠还想再仔细看看,然而驰明舟已经拿过来手机,将照片滑到下一张,   照片里的少年身上穿着校服,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拿着一个奖状,五官清隽,面庞上透着几分冷冽。   驰明舟的声音里透着压制不住的火气,“你认得顾子珩,却唯独不认得他吗?你故意的是不是!”   明明他与顾子珩都一样,他的面庞与少年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然而枫眠却始终不认得他,凭什么!   怎么可以这么偏心,记得顾子珩,却不记得他驰明舟!   枫眠看着眼前的照片,眼泪都在翻涌,他颤抖的抬手想要触摸那张照片,然而还不等摸上去,手机已经被驰明舟一把抢走。   驰明舟怒声道,“我就站在这里,你宁可看着一张照片哭,也不愿意看着我,是吗?!”   他死死掐着枫眠的肩膀,逼着枫眠看向自己,怒道,“我跟他哪里不一样!你告诉我,我跟他比差在哪里!”   他暴躁癫狂的模样让枫眠怔怔的看着他,眼圈被泪水浸得通红。   枫眠静静看着那张脸,仔细分辨良久,枫眠迟疑的呢喃道,“明舟?”   话音落下,枫眠摇摇头,自顾自的说道,“不是……你不是明舟,你只是跟他长得像而已。”   那张脸与明舟很像,但这不是明舟该有的模样,明舟不会压抑着急躁,故作温柔的跟他讲话,也不会这样对他。   面前的人没有给他半点安心依赖的感觉,反而无时无刻不在流露着压抑,像是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几乎窒息。   枫眠眼中尽是不安,然而驰明舟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一样,“我怎么就不是他?!”   无尽的压迫笼罩着,枫眠的面色越发惨白,枫眠抬手捂住嘴,身体都在发抖。   恶心的滋味在翻涌,胃里翻江倒海,枫眠忍不住抬手推开他,挣扎间,身下的轮椅被掀翻,枫眠跌坐在地上。   轮椅砸在地板上,砸出“哐当”一声响,驰明舟瞬间清醒,他连忙就要去搀扶枫眠,然而枫眠却推开了他的手,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枫眠挣扎着往洗手间爬,干呕半天,最后什么也没吐出来。   离开驰明舟,那股恶心的滋味便渐渐散去了。   脚步声逐渐逼近,枫眠不安的回头看去,见到了堵在门口的驰明舟,他连忙道,“别过来!”   驰明舟本想要进去的脚步迫不得已止步在那里。   驰明舟沉声道,“我只是想抱着你,地上凉。”   枫眠面上始终不见对他放松警惕的模样。   枫眠沉默片刻,说道,“我要回家。”   驰明舟道,“哪里还有你的家?”   枫眠沉默了,思索片刻,“我要回孤儿院。”   驰明舟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你已经多大了吗?”   两人僵持许久,枫眠最终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我不想看见你,我不喜欢你。”   驰明舟脸上的神情僵在那里。   他额角青筋暴起,隐忍着怒火抬脚走进洗手间,枫眠看见他逼近,顿时眼里闪过惊恐,“你做什么!”   驰明舟步步紧逼,想要刻意装作温柔的模样,然而僵硬的笑容和浑身不自知散发出来的暴戾还是昭示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瞬时间,原本宽敞的洗手间都变得压抑。   枫眠想要逃走,然而腿上的伤让他连最基本的站起来都做不到,他身后就是冰冷的墙壁,他退无可退。   驰明舟俯视着他,幽幽道,“眠眠不喜欢我,那眠眠想去喜欢谁?顾子珩吗?你肚子里甚至还有我们的孩子,就已经心里惦记着别人,真是薄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叫——抛夫弃子,眠眠学坏了,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一字一句都透着森森寒意,枫眠从未如此直观的感受到窒息的压迫感,他仰视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不安道,“你……你要打我吗?”   驰明舟俯下身,一把将他从地上抱起来,转头往洗手间外面走。   “我怎么舍得打你,但是该有的责罚,不能少。”   枫眠浑身僵硬的被他按在床上。   驰明舟欺身而上,俯身吻上枫眠的唇瓣,枫眠抗拒的唇瓣紧抿,任由驰明舟如何舔舐啃咬都不接受。   枫眠直直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心中已经近乎崩溃。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认识这个人,更不是他口中所谓的妻子,然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身体虚弱无力,就连反抗都做不到,面对这个人的侵犯,他只能被逼着承受。   枫眠绝望了,泪水滚出眼眶。   明舟不是说过会永远跟他在一起,会保护他,不再让他受欺负了吗?   坏人,竟然食言……   神游间,裤腰已经被人拽开,枫眠回过神,震惊的看着驰明舟。   “你……你说我怀孕了,你不要这个孩子了吗?”   驰明舟直视着枫眠眼中的恐惧,轻声道,“是眠眠不乖,总不能一直纵容你,放心,我不会弄伤你的。”   似乎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枫眠看清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他不想再从枫眠的嘴里听到任何一句关于那些话的字眼…… 第105章 驰辰找到枫眠;与驰明舟彻底翻脸   驰辰接通枫家电话的时候,眉头紧锁,不悦道,“还没找到?你们真的报警了吗?”   枫父连忙说道,“报警了啊,肯定报警了,谁身上掉的肉谁不心疼,警察说那一块没有监控,可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话虽然如此说着,然而枫父的眉宇间并没有几分焦急的模样,反而透着心虚。   本来打算找,但是最近听到风声,禁药的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现在上面正在找源头,他哪里敢这时候将枫眠找出来,他心里巴不得枫眠就这么死了,免得夜长梦多。   枫眠已经知道真相,两边也彻底撕破脸,若是这时候枫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跟要他的命没有任何区别。   眼看着驰辰上心了,结果钓鱼的鱼饵跑了,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利益到底还是比不过自己的命重要。   驰辰一筹莫展,烦躁的问道,“他真的是自己跑的?”   枫父说谎不眨眼,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不露出一点破绽。   “是啊,他跟家里一直别扭,那时候我听驰家说他不见了,我以为这孩子出事了,于是就拜托警察带他回家,回来之后他就开始闹得好凶,趁着不注意就跑了,我急得心脏病都犯了,我这个当父亲的,肯定是最不安的。”   驰辰懒得听他抱怨,当即挂断电话。   他坐在枫眠短暂住过一晚的房间里,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   那时候他一时间心虚,不敢过来看枫眠,拖了好几天才过来,但那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影了,房门大敞四开,问了邻居,这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他急忙去了枫家。   他硬着头皮说明自己的心意,说了联姻的事。   他心里喜欢枫眠,想要枫眠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他不想要什么联姻了,既然如此,索性不再顾及那么多,只要枫眠在他身边就够了。   他想了好久才下定的决心,结果枫家告诉他,枫眠失踪了。   他也查了枫眠最近的出行记录,枫眠没有出国,明明还在境内,但是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甚至去当初枫眠心心念念的小镇,结果也没有看见枫眠,无奈之下只能等,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枫眠身上不会有多少钱,他能去哪里?又或者……他会被谁带去哪里……   一道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驰辰立马站起来,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驰明舟!   一开始枫家说枫眠自己跑了,他一直忽略了驰明舟,枫眠恨驰明舟入骨,不可能自己主动往火坑里跳。   但如果不是自愿的呢?   眼下看来,似乎只有去找驰明舟碰一碰运气……   他看了看手机,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先拨通电话,而是自顾自的开车朝着驰明舟新的住处驶去。   他已经与驰明舟撕破脸,一直以来没有再主动说过话。   他将车子停在那处别墅楼下,院子里的管家迎过来,戒备的看着他,“驰先生。”   驰辰开门见山道,“驰明舟在家吗?”   管家点点头,“在家,您稍等,我这就——驰先生!”   话音未落,驰辰已经一把推开他,快步进了门。   似乎有一股直觉,引导着他朝着卧室走去,越走近,越不安,他呼吸都变得沉重,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他走到门前,长腿一伸,猛的踹开那扇门,“砰”的一声,房门猛的弹开,房间里的一切映入眼帘,看清的那一刻,他呼吸一滞,无尽怒意翻涌而上,手臂上青筋暴起。   “驰明舟!!”   歇斯底里的怒吼震人耳膜。   漂亮的青年浑身赤裸的躺在沙发上,眸中雾气氤氲,眼尾潋滟,瘦弱的身体尚在余韵中发抖,一身雪肤上尽是青紫的吻痕,从纤细的脖颈直到削瘦的脚踝。   人人眼中禁欲清冷,不近美色的男人,此刻指尖夹着烟,衣衫不整的坐在沙发上,一副餍足的模样。   房间里萦绕着欢爱过后的味道,刚刚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驰明舟抬眸看着出现在门口他,抬手拎着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衬衫,落在枫眠的身上,挡住那不着寸缕的身体。   驰辰没有错过枫眠那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他错愕一瞬,随后明白过来,顿时怒意高涨,“他是我的人,他是我的!”   驰明舟讥讽的看着他,仿若听见了什么笑话,淡淡道,“眠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驰辰想也不想的冲过来,疯了似的握拳朝着驰明舟的脸砸过去。   驰明舟一直在防备着他,他起身一把拽住驰辰的手臂,将人甩出去,让人远离沙发,免得刮碰到枫眠。   驰明舟死死掐着驰辰的衣领,驰辰仿若失控的野兽,他双目猩红如血,崩溃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怒斥道,“他是我的!他是我的未婚妻!是你答应给我的,是驰家答应给我的,他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你凭什么碰他?凭什么!”   “他的肚子怎么了?他是不是怀孕了?他肚子里是不是有你的孩子!”   驰明舟始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怜悯的看着驰辰,仿若是在看一只可怜虫,“是,过几个月,请你喝孩子的满月酒。”   驰辰呼吸都在发抖,拼尽全力的一拳朝着驰明舟的脑袋砸过去,怒骂道,“畜生!”   眼眶酸涩发热,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   不知不觉,泪水爬了满脸。   他现在脑海里没有什么小叔,没有什么家族情谊,他只知道,他喜欢的人归别人了……   他不甘心的嘶吼着,“明明他是我的,是你们所有人都答应的!凭什么你可以随意收回去!驰明舟,你没资格!”   驰明舟不愿与他争执下去,他抬脚将人踹出去好远。   一会儿争执的功夫,他的身上也挂了彩。   驰辰不要命似的往他身上招呼,他下巴挨了一拳,嘴角都破裂了。   他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嘲弄的看着驰辰,幽幽道,“我凭什么没资格?我们青梅竹马,我护了他那么多年,他就应该是我的,让他与你联姻,不过是为了羞辱你,为了报复驰家的手段而已,我从没想过将他给别人。”   “老爷子将我母亲逼迫致死,老夫人对受害者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管不住丈夫,反而对我母亲施暴,我母亲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去世了,我一家不得善终,你们也别想好过,我从没把你们当家人看过,不过都是我的垫脚石罢了。”   驰辰怔怔的看着他,听见这些话,久久回不过神。   老一辈的丑恶从不会对小一辈讲,在他的眼里,驰明舟只是一个私生子,或许能力值得他敬佩,但驰明舟的出身他是不齿的,却没想过有一天,会听到这些……   枫眠静静的看着他们,眼中没有半点因为谁受伤便生出来的怜悯。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慢条斯理的将驰明舟落在他身上的衬衫穿上,系好扣子。   驰明舟将近一米九,衬衫落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下摆已经可以盖住大腿根。   布艺的沙发上随着他的起身,留下一小圈湿透的痕迹。   三个月的时间,枫眠反而越发憔悴,也越发削瘦,任由驰明舟再怎么拿着补品给他,枫眠都始终不见胖起来的意思。   眼底永远萦绕着散不去的落寞,仿若即将凋零。   他依靠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他们,像是平静的在看一场戏,眼底不见半点怜惜或是害怕。   枫眠越发沉默,也越发迟缓,就连驰辰泪眼婆娑看着他的时候,他都不为所动。   驰辰呢喃开口,“枫眠……”   枫眠静静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   驰辰不顾一边驰明舟几乎吃人的眼神,一步一步朝着枫眠走去。   他站在枫眠面前,抬手摸了摸枫眠的脸。   他颤抖的开口,“你……你是不是又瘦了?”   千言万语挂在嘴边,出口的却是如此可笑的一句问候,驰辰心口窒息似的难受,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对上枫眠淡漠的眼神,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枫眠静静盯着他,迟疑着缓缓抬手。   微凉的指腹擦去驰辰脸上的泪水,枫眠呢喃着道,“为什么看着我哭?”   驰辰一把抓住枫眠的手,焦急的质问道,“你真的喜欢他吗?你真的想要跟他在一起吗?”   枫眠犹豫片刻,抬眸看向站在身边的驰明舟。   驰明舟眉头轻皱,眼底隐隐透露着威胁的意味,枫眠看见这样的眼神,默默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也不敢回答。   驰辰拽着枫眠就要起来,“走,我带你离开,再也不要见到他,孩子打掉,就当他没来过!”   驰明舟猛的抬手按住驰辰的胳膊。   两人僵持许久,驰明舟一字一句道,“我还站在这里,你当我是死的吗?”   驰辰正要开口,结果枫眠迟疑的轻声开口,“你是谁?”   淡淡三个字落下,驰辰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枫眠,声音都不知不觉发抖,“你说什么?” 第106章 被打怕了的宠物   驰辰焦急的说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会不记得我?!我是驰辰!驰辰!”   枫眠的话让驰辰心都凉了半截,他以为是枫眠的恶作剧,他静静盯着枫眠的眼睛,然而结果让他失望。   枫眠的眼里唯有一片茫然。   枫眠转头不安的看着驰明舟,眼神里带着示意。   他应该认识这个人吗?   枫眠无声询问的模样让驰辰呼吸一滞。   枫眠如今的模样与曾经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完全不是装出来的,似乎就像是本能的麻木迟钝。   枫眠是真的不记得他了,看向驰明舟的时候眼神不是厌恨,也不是依赖,而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示意,带着不知如何隐藏的害怕。   就像是一个被打怕了的宠物,唯恐自己有一句话犯错。   枫眠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灵气,甚至自己说完话之后,枫眠要花上几秒才能反应过来,就连他一开始破门而入,枫眠赤身裸体躺在那里,都没有任何本能遮盖身体或是惊慌的反应,一切都变得麻木。   驰辰忍无可忍的转头怒视驰明舟,大声训斥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驰明舟淡淡的看着他,眼底没有半点感情,凉薄至极。   “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驰辰怒不可遏,他大声道,“他是活生生的人!他不是你的宠物!他为什么会忘记所有!”   他私心里认为是驰明舟对枫眠做了什么,强迫枫眠失忆。   驰明舟讥讽一笑,“还不死心吗?他已经与你没关系了,趁早离开,别闹的太难看。”   驰辰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驰明舟朝着枫眠招招手,“眠眠,过来。”   姿态随意的像是对待宠物一样,然而枫眠没有任何怒意或是不满,只是顺从的站起身,有些别扭的一步一步朝着驰明舟走去。   枫眠的身上穿着驰明舟的衬衫,两条带着青紫咬痕的腿就那明么晃晃的落在驰辰的眼里。   枫眠站在驰明舟面前,看到驰明舟张开怀抱,便如同得到了什么指令的机器,乖顺的趴在驰明舟的怀里,肆无忌惮的展示亲密的一幕给驰辰看。   驰明舟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像是胜利者的炫耀,然而驰辰清楚的看到了枫眠不安紧攥的拳头,像是在极力忍受什么,浑身的线条都变得僵硬。   驰辰看得出,枫眠不想这样。   驰明舟冷声说,“还不快滚?还是说……你想给你小婶敬杯茶再走?”   驰辰惹忍无可忍的过来,一把就要抓住枫眠的手,“我带你走!”   手还不等碰到,驰明舟就已经抱着枫眠后退一步。   驰明舟脸上的淡然再也装不去了,眉宇间戾气横生,“滚出去!”   他的手紧紧拽着枫眠衬衫的下摆,不想让驰辰看到枫眠的任何一寸肌肤。   驰辰唇瓣紧抿,正打算硬抢,结果门外突然一阵脚步声,楼下的佣人已经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不对劲,伸手就想将驰辰拖出来。   驰辰见状,心里忍不住窝着一股火,他知道自己今天带不走枫眠,免得再狼狈下去,他只好放弃。   他恶狠狠的盯着驰明舟,怒道,“你别以为你能一直伤害他!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弃他,驰明舟,你不得好死!”   他冷哼一声,深深看了枫眠一眼,随后转头,大步走出门外。   最后一句话让驰明舟顿时黑了脸。   门口的佣人们见状,识相的纷纷散去,伸手关上了房门。   驰明舟垂眸看着怀里的人,见到枫眠还在直直的看着门口,他不禁回想起驰辰的话,他眉头轻皱,伸手掐着枫眠的下巴,幽幽道,“你在期盼他回来救你吗?”   枫眠被他掐着下巴,被逼着仰起头看向驰明舟。   枫眠看向驰明舟的时候,眼底明显带着惧意。   驰明舟一字一顿道,“我是谁?”   枫眠静静看着他,面色都有些发白。   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庞滑下,濡湿了驰明舟掐着枫眠脸颊的手。   枫眠思量许久,不安的开口,犹豫呢喃道,“驰……驰明舟……”   枫眠的记忆只会变得越来越差,驰明舟逼着他记起自己,手心上写字已经无济于事,只能用一次次占有,逼着枫眠不敢忘。   殊不知,枫眠依旧对他是抗拒的,甚至对他的面庞都感到陌生,他只知道面前的人会给他带来痛苦,能给他带来痛苦的人——叫驰明舟。   驰明舟抱着他,一步一步来到沙发上,伸手隔着衣服抚摸着枫眠已经有些隆起的肚子,呢喃道,“过几个月,就可以不用再辛苦了,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出生,你就可以治病了,你还年轻,健忘症也是一定可以治好的。”   枫眠不解的听着他的话。   他垂眸看着自己有些隆起的肚子,心里掀不起一点波澜。   他对这个孩子是陌生的,是恐惧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宝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知道里面有一个生命的存在。   像是一个孕育的机器,没有任何自己选择的便怀上了一个孩子。   驰明舟垂眸看着枫眠,呢喃道,“眠眠喜欢那个人吗?”   枫眠犹豫片刻,静静看着驰明舟,识趣的摇摇头,“不……不喜欢。”   驰明舟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真乖。”   他轻声问道,“饿吗?”   枫眠摇摇头。   驰明舟没有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晚上让厨房给你炖了很补的汤,你晚上要全喝完,你现在太瘦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会营养跟不上的。”   枫眠胆怯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驰明舟自顾自的拿过枫眠放在一边的衣服给枫眠穿上,随后跪在地上,将毛茸茸的袜子套在枫眠的脚上。   他握住枫眠的脚,结果摸到一片冰凉。   他仰头看枫眠,问道,“很冷吗?”   枫眠不敢说话,只是摇摇头。   驰明舟自顾自的搓热手心,随后给枫眠暖脚。   枫眠被迫接受着一切驰明舟的一切喜怒无常,时而像这般自降身份的跪在他脚边,时而因为他记不住一个名字而对他施暴。   驰明舟直到确定枫眠的脚不凉了,这才把放在一边的袜子给枫眠穿上,带着枫眠下楼吃晚饭。   枫眠跟在他身后。   他坐在驰明舟的身边,佣人将菜品摆在他的面前,枫眠看着眼前的鸽子汤,顿时不受控的眉头紧皱,有些难受的别过头。   淡淡的腥味钻进鼻腔,夹杂着腻人的油香。   枫眠现在最闻不得这味道,但凡感受到一点都忍不住恶心。   驰明舟拿过一边的汤匙,将汤舀出来一碗,说道,“没有多做,只有一碗,全喝完,不可以剩下。”   驰明舟闻不到什么异味,厨师做饭很好吃,汤的味道他闻到的只有醇香。   枫眠转过头,不得已接过勺子,犹豫着舀起一勺塞进嘴里,顿时那股味道更是浓郁,枫眠捂住嘴,立马起身往楼下的洗手间跑,狼狈的全吐了,就连中午吃的都吐出来了。   孕期反应越发强烈,枫眠已经被这滋味折磨的快要崩溃了。   驰明舟抬脚来到洗手间门外,看到了在洗手台前弯下腰的枫眠。   枫眠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枫眠吸了吸鼻子,拧开水龙头,捧了几把水漱口,随后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时间一时间都凝固了,直到身后响起驰明舟的声音枫眠才回过神。   “故意不出来,是想等到我吃完饭,你就不用跟我在一起吃了吗?”   枫眠僵硬的回过头,看到了身后的驰明舟。   驰明舟正看着他,眼神阴森,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讨厌我,跟我在一起吃饭都会感觉恶心?”   以前枫眠看到他就会反胃的一幕幕再次在脑海里翻涌,自尊尽数被击碎。   他以为这不过是枫眠以前的反应,然而枫眠失忆了,就算这样也依旧会有时候看见他作呕。   枫眠的举动就像是将他的尊严扔在地上生生碾碎。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让枫眠厌恶,恶心到了那种地步。   枫眠不安的看着他,焦急的解释着,“不是……不是的,我不想喝汤,汤不好喝,我没有——”   “汤没有任何异味,厨师把食材处理的很干净,你是因为汤,还是因为我?”   枫眠想要辩解,结果驰明舟不给他机会,冷着脸过去一把扛着枫眠往楼上走,声音里都夹杂着怒火,“不想吃就不吃了。”   他丝毫不给枫眠挣扎的机会,大步上楼之后将枫眠扔在床上,一把褪去枫眠的裤子,枫眠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顿时慌了,连忙道,“我肚子疼,驰明舟,明舟,你不要……不要再……”   驰明舟抱着他的腿,沉声道,“我不会那样弄你,你把腿并紧。”   枫眠哭着想要逃离,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哭着踢踹驰明舟,绝望崩溃道,“放开我!我不要你!”   “明舟,明舟救我……”   “呜,明舟……”   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模糊,枫眠最终也没能逃离。   驰明舟丝毫不理会他的抗拒,阴沉着面色将枫眠按在那里。 第107章 无声的爱意,过去七年的生日礼物   枫眠腿心被磨得通红,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夜色已浓,驰明舟紧紧抱着枫眠,枫眠别过头,脸上泪水已经干涸,眼神空洞无光。   枫眠拿开驰明舟落在自己身上的手,艰难的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他不敢合腿,腿心即便已经上了药也依旧会疼,枫眠一步步走进洗手间,脱去上身已经沾了湿润痕迹的衣服扔进洗手池里,关上门之后默默搓洗着衣服,手上力道很大,一遍又一遍的搓着,像是上面的痕迹无论如何也抹不去一样,那股难忍的恶心感依旧挥之不去。   回想起刚才驰明舟压在他身上,近乎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笼罩着他,退无可退,就连呼吸都变得吃力。   枫眠浑身发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厌恶的恶心感再次翻涌。   洗手池里的水渐渐泛起一圈圈涟漪,枫眠的泪水不受控制落下,压抑已久的绝望只敢在深夜发泄,眼前的视线都渐渐变得模糊,他难受的弯下腰,跪在洗手台前,低声呜咽,唯恐被睡熟的驰明舟发现。   “明舟……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我怀的不是我们的孩子……”   “骗子,你不要我了,你再也不要我了……”   “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枫眠在洗手间里,低声哽咽的对于空气发泄抱怨,哭到声音嘶哑,仅仅隔着一道门,驰明舟站在门口,低头不语。   洗手间的门并不隔音,他也一直没有睡着,枫眠起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驰明舟下身穿着宽松的睡裤,上身赤裸,背上全是枫眠抓出来的指痕。   驰明舟看着脚下的地板,眼里带着茫然。   为什么枫眠不认得他了,无论如何都不认得他……   他做的所有都不被理解,他在枫眠的眼里,永远都是迫害者。   明明他只是想让枫眠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他是明舟,仅此而已……   ……   枫眠将近天亮的时候才出来,驰明舟感受到他快出来就提前自顾自的回到床上,一副一直没起来过的模样。   枫眠找了一件新的睡衣换上,随后回到床上,默默躺在最边缘,尽可能的离驰明舟最远,他背对着驰明舟,没有看到身后已经悄然睁开的眼睛。   驰明舟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再过去惹人厌的抱住枫眠。   他以为一切都重新开始了,枫眠已经忘记他那些不好的过去,他以后只要不再提起,好好的去对待枫眠就够了,但是如今的每一天,似乎都在把在老宅时候的绝望压抑重演。   枫眠依旧会害怕他,依旧会见到他就恶心想吐。   看似一切都变了,但是似乎又什么都没变,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糟糕。   驰明舟不禁回想起曾经初遇的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是枫眠的救世主,但是如今,他在枫眠的眼里,是迫害者……   他想不通,也不明白。   他已经拼尽全力的去挽回枫眠了,但是依旧是无用功。   他听得出来枫眠也没有睡。   两人各揣着心思,直到天色大亮,也没有互相说过一句话。   枫眠最近都是醒了也会装睡,直到他去上班,枫眠才会起床。   枫眠的作息他透过房间里的监控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枫眠的健忘症是不是改善了一些,枫眠也不会主动对他说这些,他只知道,枫眠依旧是厌恶他的。   驰明舟斜眸看了一眼枫眠,没有多说什么,任由他装睡。   那只兔子玩偶一直放在床头,枫眠一次也没有再抱着睡觉过。   驰明舟收拾好正要下楼,结果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接通。   “喂?”   对面响起公事公办的声音,“您好,是驰明舟,驰先生吗?”   驰明舟应了一声,对方报上身份,“您好,我是宁城Z区XX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最近管道检修,需要我们物业的工作人员进您的家里一趟,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驰明舟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Z区是宁城的贫困区,那里的房子只会贬值,不会再有升值的空间,他不记得自己在那里有房产。   沉默许久,恍然想起自己一开始打算接枫眠离开的时候,在那里安置了住处。   他已经不打算留那套房产了,索性不在意,他说道,“我暂时不确定,稍后跟你联系。”   他懒得回去,到时候把事情推给助理去办就好。   他正打算挂电话,结果那一头继续说道,“好的,您应该好几年没回来了吧,物业还有一位先生给您留的东西,您回来的时候记得带走。”   驰明舟挂电话的动作一顿,不解道,“哪位先生?”   对面沉吟片刻,随之响起纸张翻页的声音,像是在查阅什么,说道,“是一位叫枫眠的先生,他还留了手机号,您要打给他吗?”   驰明舟呼吸一滞,心跳都不自禁的快了两拍,他看向装睡的枫眠,本想问枫眠都留了什么,但话到嘴边,无奈的收回,他转而对电话说道。“我现在回去。”   话音落下,他挂断电话,步伐都不自禁带着几分焦急。   他急匆匆的下楼,开车朝着那处小区的位置驶去,带着物业的人进门。   好几年没有回来过,房间里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看着眼前的房间,不知为何的有些眼睛发酸。   房间不同于他喜欢的冷色调,而是完全为了迎合枫眠,设计的暖色调,房间里摆着许多的玩偶,都是为了能够让枫眠住得安心。   卧室里有一面玻璃柜子,摆放的全都是已经过期不知道多久的零食和饮料。   四处可见他与枫眠曾经的合照,或是他与枫眠一起做的小物件,处处都充满着他与枫眠的回忆,即便这里布置好之后,枫眠一天也没过来住过。   如今他们的家已经不是老破小,而是在最繁华地段的别墅,脚下车水马龙,房间也一样为了虚构出他与枫眠一起居住过很久的样子,但是与这里相比,那里显得像是刻意应付一样,苍白虚伪,一切故意而为。   他早就忘了去处处本能的将枫眠放在首位,给枫眠喜欢的一切。   他将家里布置成像是生活过很久的样子,并不是为了让枫眠住的舒心,而是为了让枫眠不要怀疑他,不要离开他,接受着他所有的欺骗。   他想让枫眠记住他,就算是不惜让枫眠害怕,也要让枫眠记住他。   如果是以前的那个少年会如何?   或许那个少年,会默默守在枫眠的身边,浅笑着说一声无所谓,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帮你记起,即便记不住也没关系,就当是一个陌生但好心的大哥哥也可以。   变的不是枫眠,而是他。   他如今的所有,都是为了以取悦自己为前提,自私虚伪的找借口来平衡所有。   若是那个少年还在,估计他们两个站在一起,那个少年都会陌生的看着他,问一句,他是谁。   物业的工人检修很快,没一会儿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驰明舟自己。   他在这里站了许久,随后默默下楼,去物业取枫眠以前留下的东西。   物业的人找了很久才找到几个箱子,一共七个。   驰明舟看着手里的箱子,问道,“这全都是一个人送来的吗?”   物业的人根据登记的记录核对着,说道,“是,一共就这七个,没有别的了。”   驰明舟鬼使神差的问道,“都是什么时候送的?”   工作人员说道,“过去七年里,每一个十月十三号都会送过来。”   驰明舟愣住了。   十月十三是他的生日……   过去的七年,从枫眠出了孤儿院,直到去年,枫眠一直在默默无声的给他送礼物……   驰明舟慌张的别过头,眼眶有些泛红,不敢多想,带着那七个盒子急匆匆往外走。   脸上尽是冰冷的泪水,他上电梯回了楼上,将那些盒子放在眼前,一个个小心的拆开。   时间已经很久了,有些盒子已经返潮。   他的手都在发抖。   打开第一个盒子,看到了放在最上面那张纸条。   【二十四岁的枫眠送给三十一岁明舟的礼物。】   这是去年的……   他颤抖的拿起那张纸条,看到了背面的密密麻麻的字迹。   ——今天是你三十一岁的生日,三十一岁的明舟,一定已经很成熟了,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吗?再见面的时候你还会认得我吗?估计你已经不会再回来,也不会想再看见我了,庆幸你没有把这里的房子卖掉,我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参与你的人生。   我的身体已经一年不如一年,医生说我可能撑不到三年,我现在已经开始有白发了,拔掉还会长,好害怕再见你的时候你年富力强,如日中天,而我却明明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是苍老垂暮。   明舟,我记得你说你喜欢手表,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对你的记忆,永远只能停留在过去的回忆里,再没有参与你未来的机会。   二十四岁的枫眠,依旧喜欢明舟,明舟,生日快乐。 第108章 电话录音;药物的真相曝光   小小的贺卡已经被泪水打湿,驰明舟拿着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他看了许久视线才终于移开,落在了盒子里的那一块手表上。   这个品牌他只是在枫眠面前随口一提,时间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这个品牌很贵,最便宜的款式也要几十万起步,枫眠给他买的这一个要一百万出头。   二十四岁的枫眠已经被枫家强行带回家,不允许再出去工作,手里的存款被枫家搜刮,他不敢想枫眠究竟是费了多大力,才能有一百多万给他买一块随口提过的一块手表。   或许,那已经是枫眠的全部身家,宁可不看病,也要给他买的礼物……   他打开一一看着,整整七年,枫眠的十八岁到二十四岁对他的思念尽数藏在这些礼物里。   礼物或贵或便宜,都是他以前会喜欢的东西,从学校,步入社会,从青涩蜕变为成熟,唯有心中对他的那份思念不变。   贺卡里的字迹 从一开始的不断道歉,到后来的释然,似乎已经不再奢望他会看到这些礼物,后面的字里行间像是在纪念已经永远活在记忆里,不会再出现的心上人。   玩偶,人偶模型,平安符,书籍,钢笔,胸针,手表……   那个平安符是枫眠二十岁的时候送给他的,在这里封存了五年。   枫眠在庙里,一级台阶一叩首求来的平安福,不是留给自己,而是给一个可能这辈子都有可能再也看不见礼物的他。   枫眠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他,但是他却因为几句话怀疑枫眠对自己是否真心,以此为肆意伤害枫眠的理由。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转变成如此陌生的模样……   【十八岁的枫眠,喜欢明舟。】   【十九岁的枫眠,喜欢明舟。】   【二十岁的枫眠,喜欢明舟。】   【二十一岁……】   一年又一年,所有的爱慕藏在枫眠的每一个举动里,然而今年,二十五岁的枫眠,已经不喜欢明舟了……   不,二十五岁的枫眠依旧喜欢明舟,但那个明舟已经不是他了。   是他亲手将枫眠对他的爱意扼杀在那天包厢的洗手间里。   他怎么配得到枫眠的爱意……   驰明舟失魂落魄的收拾起这些礼物和房间里的一切照片或是摆件一起下楼,开车回到家。   他带着这些东西站在卧室门外,一时间有些胆怯的不敢开门,昨晚枫眠在洗手间里偷偷哭泣的模样再次浮上脑海。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枫眠,回首过去的一切,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疯魔了。   他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本意真的只是为了让枫眠痛苦吗?   他沉下一口气,硬着头皮推门进到房间里。   枫眠已经起床了,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有人开门,他静静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孤独落寞,像是被折去羽翼,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只能静静看着再也回不去的广阔天空。   驰明舟在他身后站了许久枫眠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国外的时候他也一直关注着枫眠在国内的事,他知道枫眠进了顾子珩的公司,而且没多久就升到了经理的位置,业务了能力也是精英级别,手腕雷厉风行,眼光长远,如果不是摊上了枫家那样的父母,枫眠也不至于在职业巅峰期被拽回家,逼着辞职,没了百万年薪,像是保姆一样伺候着一家上下。   枫眠本不是金丝雀……   他缓缓走上前,轻声道,“在看什么?”   枫眠沉默片刻,呢喃着开口,“想……看看在这里,能不能看到孤儿院。”   驰明舟轻笑一声,“这里是市中心,看不到孤儿院。”   枫眠的反应已经不再机敏,即便听到声音也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愣的嗯了一声,随后再无声音,直到过了半晌才回过神!   枫眠呼吸一滞,猛的转过头,看到驰明舟的那一刻,顿时面上所有的安逸尽数褪去。   枫眠浑身紧绷,声音都开始发抖,像是出于某种习惯,他慌乱的开口,“驰明舟……你是驰明舟,驰明舟……”   枫眠的情绪都变得很激动,驰明舟吓了一跳,俯下身就想要将枫眠抱进怀里安抚,枫眠看见他伸过来的手,立马一把打开了,驰明舟动作僵在那里,怔怔 的看着枫眠。   枫眠眼中带着泪水,哑着嗓子说道,“我……我已经答上来了,你不能碰我,你不能……不能……”   枫眠的手挡在身前,驰明舟没有错过枫眠掌心里面明显又变得深了几分的字迹。   看样子,枫眠早上自己又描了一遍。   不是因为他重要,而是害怕再受到伤害,所以迫不得已记得他。   驰明舟找过一边的湿巾,一把拽过枫眠的手,将枫眠掌心的字迹擦干净。   枫眠不安的看着他,害怕到脸色惨白,隐隐又要吐的模样,枫眠腾出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嘴,隐忍到发抖都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恶心的样子。   枫眠对他的恐惧已经刻在骨子里,一切都是本能地反应。   他一次次的逼迫,为了完成自己欲望不顾枫眠的意愿,当初在重症监护室时候许下的承诺不知不觉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他紧紧将枫眠抱在怀里,一遍遍安抚着轻轻拍着枫眠的后背,呢喃道,“别怕我,眠眠,别怕我,不记得就不记得,我以后都不会再逼迫你了,以后都不会了,别怕我。”   “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怕我,眠眠……”   驰明舟的声音慌乱焦急,试图安抚下来枫眠躁动不安的情绪,然而无济于事,枫眠缩在他的怀里也在浑身发抖,呼吸都变得急促,紧紧按压着心口,面无血色。   驰明舟特意查了那药的功效,明白枫眠如今的症状也是那药引起,即便断了也无济于事,身体依旧在恶化。   驰明舟抬手附着在枫眠的头发上,果真看到了那发丝里不明显的几根白发,顿时无尽的绝望将心头堆砌。   枫眠还年轻,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枫眠就这么死了,等到孩子出世他就带着枫眠求医,总有办法能治好。   枫眠的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咬着嘴唇,咬的血肉模糊也不愿意松口,驰明舟掐着他的下颚,将一边的毛巾拿过来让枫眠咬着。   驰明舟哑着嗓子道,“我已经让上面去找那种药售卖的地方了, 一旦找到,决不轻饶,眠眠不怕。”   他找不到枫眠对那种药物的购买记录。   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已经过了两年,找到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枫眠的消费记录也找不到买过什么药。   消费记录……   驰明舟面色一顿,回眸看向放在床头的手机。   如果不是银行卡的走账,而是小额,在某个软件上的走账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驰明舟见枫眠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他将枫眠放到床上,枫眠已经折腾累了,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驰明舟拿过枫眠的手机,结果看到了手机已经没电关机。   三个多月之前枫眠的手机就扔在家里,回来之后枫眠好像忘记了手机的存在,就算放在这里,枫眠也没有拿过。   手机充上电开机之后好多未接来电弹出来。   顾子珩的,驰辰的,其中打的最多的就是枫父的,枫父的短信一条条的弹上来,驰明舟迟疑的点进去看,结果看到了一堆污言秽语的辱骂。   【贱人,妈的,就应该打死你!否则你也不会有力气跑!】   【我已经报警了,你等着这一次抓到你,你不残废都算你命硬!】   【枫眠,只要一天你还是我儿子,你就别想好过!】   【我告诉你,那种药我有解药,要是有人问你,你最好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否则你也就活到头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他妈死外边了?!】   一条又一条,驰明舟越看越生气。   什么药?   他转头看了一眼枫眠,犹豫着到底没问出口。   枫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的了,问也没有意义。   他不禁回想起枫眠二十二岁时候给他写的贺卡。   枫眠那时候已经参加工作,还不是管理层,因为被同事摆了一道,捅了娄子,从那以后就养成了电话录音的习惯,还借机会将那个欺负过自己的同事弄走了,字里行间都透着求表扬的小骄傲模样。   驰明舟点进了枫眠的录音记录,点开了最新的那一个,枫父的声音顿时在电话里响起。   ——“不男不女的怪物!活该没有人爱你!你就该被当做床上的玩物被人活活弄死!”   ——“一想到你这样的怪物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我就觉得恶心!你早就应该死了!”   ——“当初你在孤儿院的那个朋友,老子故意让你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你以后无论何时都孤身一人!永远愧疚!你他妈不配有朋友!你就该活的生不如死!”   ——“枫眠,我告诉你,你一直以来吃的药都是违禁品,你的身体会渐渐垮下去,你应该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吧?你最后会油灯枯竭而死,没有人可以救你,你二十多岁的年纪,最后会与八九十岁的老人无异!”   枫父的一句句怒吼过后,静默片刻,电话里响起枫眠淡淡的声音。   “这些事,我一直都知道。” 第109章 他已经没有家了   每一个字都足以让驰明舟浑身发寒。   枫眠当初,真的没有骗他……   他看向不远处已经昏昏欲睡的枫眠,泪水已经濡湿了眼眶。   一个宁可花尽全身积蓄给他买一份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收到礼物的人,怎么可能会骗他……   一时间心脏都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无尽的悔恨似乎撕扯着他的灵魂,恨不得将人活活撕成两半,无尽的痛楚无力承受,驰明舟缓缓弯下腰,浑浑身都在发抖,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指尖都在发白。   “枫眠……枫眠……”   枫眠躺在一边,背对着他,眼睛空洞的看着外面。   枫眠将电话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但是枫眠的眼里没有半点波动。   他已经不记得那一通电话,就连里面的对话都变得陌生。   驰明舟的手落在他的腰上,将他抱起来,紧紧禁锢在怀里。   驰明舟的声音都在打颤,“我带你去枫家,我带你去枫家问他们好不好?我给你出气,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眠眠,我带你去枫家。”   他以为枫家只是苛待枫眠,将枫眠当做交换利益的工具,结果真相竟然是这样!枫父竟然不惜要自己亲儿子的命!   枫眠像是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任由他摆弄,驰明舟带着他下楼,开车直奔着枫家驶去。   枫眠转头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街道,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已经记不得这是回家的路……   不,他已经没有家了……   ……   枫父愁眉苦脸的坐在沙发上,一边的屠夫人见了,讥讽一笑,阴阳怪气的说,“还想着你那个双姓的儿子呢?”   话音一落,枫父立马眉头一立,不满道,“这是说什么话,我只是不甘心,没成想驰家竟然真的看得上他,主动答应联姻,这话但凡早点说,我也不可能把人弄丢了。”   丢了驰家这么一块肥肉,他心里难受,至于枫眠是死是活,他一点不在乎。   屠夫人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他们家要是真想联姻,把咱们儿子送过去不也一样的吗?谁能真看上那不男不女的东西,说不定就是看见枫家有发展的空间,所有才提出来的联姻。”   枫父听见这话,顿时心里有些骄傲。   正说话,突然看见一辆车停在门外,枫父眸子微眯,隐约看出来是一辆宾利,犹豫片刻,站起身走出去。   枫家平日里鲜有人搭理,更别提有贵人亲自登门。   枫父的脸上习惯性的挂上了笑,结果看到车里面下来的人时,他愣住了。   许久不见的枫眠竟然缓缓从车里下来,身边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伸手扶着他,动作温柔,处处透着维护。   枫父呼吸一滞,心里升起几分不安。   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男人不简单。   驰明舟带着枫眠下车,驰明舟抬眸看向面前的枫父,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问道,“枫先生看我眼熟吗?”   枫父看着面前的人,仔细回想了一圈也没有想起来宁城上流圈子里有这么个人物。   驰明舟缓缓开口,声音不紧不慢,“我是驰家的人,是驰家那位最近回国的小叔,驰明舟。”   听见这话,枫父顿时是两眼放光,激动得心头发抖。   在宁城,驰家就是站在顶尖的,驰家以后必然是落在驰明舟的手里,一个驰辰与驰明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听说驰明舟生日宴的时候宴请了整个宁城上流的人物,然而他这样的小企业根本没有出席的资格,也见不到驰明舟,如今这般相见,枫父内心难掩激动,他看着被驰明舟扶着的枫眠,心里有些埋怨。   这家伙与驰明舟这么熟,竟然没有想过为他引荐,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枫父压着不满,脸上习惯性的挤出来一抹笑,谄媚的看着驰明舟,“竟然是驰董,幸会幸会,没想到犬子竟然认识您。”   枫父殷勤的去请人进屋,一边仔细观察着枫眠的脸色。   他心里有些不安,唯恐枫眠会对驰明舟说了什么,然而枫眠与他视线相对的时候,眼神麻木淡然,驰明舟也一直不喜不怒的模样,猜不透情绪。   枫父看着驰明舟,正打算再恭维两句,结果一张纸落在面前的茶几上,枫父面上所有的表情顿时僵住。   药物检测分析报告放在茶几上,白纸黑字直直映入枫父的眼帘,枫父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头皮发麻,顿时反应过来今日这是来者不善。   一边的屠夫人逃避似的别过头,唯恐脸上的神情会落入驰明舟的眼里。   驰明舟用指尖敲了敲茶几,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响。   眼底掩盖着滔天的怒火,驰明舟道,“私藏禁药,这跟贩*没有任何区别,蓄意谋杀,你做的这些事,就是死个几回都不为过。”   枫父一时间汗如雨下,恶狠狠的瞪了枫眠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将枫眠生吞活剥。   枫父硬着头皮说道,“驰董真会开玩笑,枫眠是我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孩子一直跟家里不和,当初还在精神病院住过一段时间,估计是精神分裂复发了,说胡话,这药说不定是他从哪里来的,总不能怪罪上我。”   驰明舟拿出枫眠手机的录音,外放之后,手机里的对话回荡在客厅里,枫父伪装之下的阴暗恶劣尽数从那手机里传出来,回荡在客厅里。   ——“枫眠,我告诉你,你一直以来吃的药都是违禁品,你的身体会渐渐垮下去……”   枫父脸上的笑彻底撑不住了,眼见着事情瞒不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   “驰董,我知道你对枫眠有意思,左右一个床上的玩物,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吃了药,人又老实又听话,等你玩腻踹了就行,他一点风浪也掀不起来,过几年人一死,什么事就都烂在肚子里了,没人知道都发生过什么,对你我都没影响。”   随意的像是对待一件商品。   驰明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沉声问,“你有过一刻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吗?”   枫父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生来就是当玩意的。”   眼里凉薄一片,不见半点悔过。   从一开始给枫眠吃这种药,就是为了以后死了不会露出端倪,把人当商品送出去之后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只要他对枫眠不好,屠夫人就会觉得他已经与以前的家庭彻底割裂,沉浸在新的家庭里,源源不断的将母族的资本挪过来扶持他,既然如此,他何不牺牲这个早就已经决定当做弃子的儿子?   驰明舟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已经报警了,后半辈子,你别想安生。”   话音落下,枫父的神色顿时僵住,停顿片刻,随后瞬间暴怒,猛的抓起茶几上的花瓶朝着枫眠的脑袋砸过去,怒骂道,“狗东西!都怪你多嘴多舌!没有老子哪里来的你!不知道感恩的小畜生!”   花瓶朝着枫眠的脑袋砸过来,枫眠呆滞的看着,没有闭眼,也没有躲闪。   一只大手挡在枫眠的面前,一把将那花瓶拦住。   驰明舟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将花瓶朝着枫父的脑袋砸过去!   “哗啦”一声,花瓶应声而碎,枫父痛呼一声,脸上满是鲜血!   枫父痛苦的捂着脑袋,然而还不等回过神,衣领已经被驰明舟一把抓住,将他一把按在沙发上。   驰明舟脸上的和善再也装不下去了,他阴恻恻的盯着枫父,直言道,“这东西有解药?”   枫父意识过来自己今天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索性不再遮掩,猖狂的笑着,讥讽道,“有什么解药?器官都衰竭了,什么灵丹妙药能救他?好好等死算了,驰明舟,你是不是傻,枉你做到这个位置,竟然为了一个玩意装救世主,你简直不可理喻!萍水相逢,见色起意,爽完扔掉算了,竟然还真的为他伸张正义?!”   妈的,难怪他已经进行了两年的事,以前都没有掀起风浪,枫眠一次又一次的去医院检测成分都被他的人拦住了,结果突然间就开始满城查禁药,闹得他寝食难安,原来是因为驰明舟!   驰明舟呼吸都变得沉重,一双眼睛里拉满血丝,他死死盯着枫父,“我跟他不是萍水相逢,当初在孤儿院里,你故意让他冷言冷语疏远的那个孩子,就是以前的我!”   话音落下,枫父愣住了,紧随着驰明舟的拳头便已经落下来,直接朝着他的眼睛打过去,沉重的力道像是恨不得将人活活打死,屠夫人在一边吓得尖叫不停,脸色惨白,根本不敢过去拉架。   驰明舟已经打得红了眼,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像是诚心想要枫父的命,枫父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他斜眸盯着坐在一边静静看着他挨打却毫无反应的枫眠。   他不甘心的嘶吼,“枫眠,把人拉开!把人拉开!我是你爸!我是你亲爸!你难道要看着我被打死吗?!”   “你不记得小时候我哄着你睡觉吗?你不记得了吗?!”   “我是你爸!枫眠!” 第110章 再也站不起来   枫眠静静看着他,枫父拼命地说着小时候那为数不多的温馨,试图看到枫眠眼中的不忍。   枫眠盯着他,唇瓣轻启,说出口的话让枫父彻底绝望。   “你是谁?”   枫父怔愣的看着他,顿时面目变得扭曲狰狞,“畜生!活该没人爱你!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见死不救!”   “畜生!”   所有的谩骂都被惨叫取代,直到最后警察过来,这场闹剧才算终止。   枫父浑身是血,屠夫人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们一直以来疼爱的儿子干脆直接躲在楼上不敢下来。   警察将枫父拖上警车,对驰明舟说道,“这种程度的剂量已经是重大案件,足以判处死刑。”   听见这句话,枫父瞬间卸去浑身力气,一时间仿佛老了十几岁。   枫父回眸看着已经不谙世事的枫眠,不禁惨淡一笑。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栽在这个从未正眼看过的儿子手里。   他盯着枫眠,随后转而看向驰明舟,坦然承认了所有。   “我从两年前就已经开始给他投毒了,他当时浑然不知,但是他一直对我有所防备,你知道我是怎么让他安心吃下那些药的吗?”   驰明舟不语,枫父没有等着他回应,嗤笑一声,自顾自的说道,“当初孤儿院的明舟竟然是你,真是造化弄人,早知道你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就算再讨厌这个怪物,也要好好对着,毕竟以后会对我有大用处。”   “我恨透了他,我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这样的怪物,当初找他回来就是为了虐待他发泄,我让他跟你说狠话,让你们彻底断了联系,不然就杀掉你,他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为了保护你,所以对你说了那些话,你没有任何怀疑,全部都相信了。”   “一切都不出我所料,毕竟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你以为他找到了有钱的爸爸,就不愿意跟你过苦日子,想跟以前不堪的一切道别,果然你们分开了。”   “他一直在找你,听说,上大学的时候你们见面了一次,但是你好像已经不在意他了,我听的并不是很清楚,因为在那之后,他思念成疾,患上了精神分裂,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在家里休养,这只是他说胡话时候我听见的,他愧疚的快死了,医生给他开药,无意间说了这个药可以缓解,但是有副作用,要酌量使用,我就开始给他喂这种药,他毫无怀疑,他慢慢终于可以重回社会,但是治病的代价就是短命,这正合我意。”   枫父看着驰明舟脸上越发难堪的脸色,笑了笑,讥讽道,“你说,当初见面的时候,你要是多给他一些信任,愿意带他走,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驰明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呼吸都变得沉重。   枫父怪笑两声,抬脚便要上警车,一边的屠夫人忍不住开口,“老公!”   枫父脚步一顿,转而看向她,眼神淡漠冰冷,不见半点曾经的缠绵缱绻。   多年以来的伪装终于不用再进行下去,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恶心。”   话音落下,屠夫人顿时愣在那里,不等再多说什么,枫父已经上了警车,没有半点留恋。   警车驶离枫家门口,驰明舟站在那里,因为枫父的那些话久久回不过神。   他转而看向枫眠,眼神有些复杂。   枫眠将他与明舟割裂成了两个人,蹲在洗手间的角落里自言自语的求助,究竟是因为药物的致幻,还是……因为精神分裂?   是他将枫眠推进黑暗,造成如今的局面,不是因为他在驰家的那一个月了,而是早就在几年前,便埋下了那颗种子,两年前悄然发芽,直到如今,生成参天大树。   是他毁了枫眠……   驰明舟久久沉默不语,枫眠站在他身边,一直默默低着头不说话,枫父的那些话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驰明舟静静看着他许久,最终试探着牵着他的手,长叹一口气,沉声道,“我们回家吧。”   等到孩子出生,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他想要带着枫眠离开,然而枫眠迈开脚步的一瞬间,突然直挺挺的栽倒下去,驰明舟目眦欲裂,“枫眠!”   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枫眠,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已经三个多月,现在摔一跤无疑是要命的。   驰明舟担忧的问道,“疼不疼?是不是脚站麻了?我抱你上车。”   话音落下,枫眠怔怔的看着他,顿了片刻才迟疑的回应着,“我……我的腿,没知觉了……”   话音落下,驰明舟顿时愣在那里,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   医院里,枫眠检查完身体躺在小床上,呆滞的看着不远处驰明舟和医生说话。   医生指着诊断结果对驰明舟说道,“竟然是罕见的三胞胎,母体太过虚弱,所以会站不起来,这种情况暂时没办法,只能坐轮椅,看看生产之后会不会有好转。”   驰明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的声音都骤然拔高几分,“三胞胎?!”   他的面上没有半点因为这个消息而喜悦的神色。   医生走过去撩开枫眠的衣服,让他看枫眠的肚子。   “才三个月,况且他还这么瘦,一般的人是还不会显怀的,但是他的肚子已经能看到隆起,孕育三个生命,他会很辛苦,孕期反应也会比一般人更加强烈,呕吐,食欲减退,情绪起伏较大,你尽量还是要多照顾他一点。”   医生摆摆手就要回去,驰明舟一把拦住她,焦急的问道,“他体质不好,是不是生产的时候会有危险?”   医生回眸看了一眼枫眠,坦诚的说道,“是的,生产都会有危险,到时候看情况。”   驰明舟想也不想的说道,“这孩子不要了,流掉吧。”   他不可能为了素未谋面的孩子让枫眠遇到危险,无论是三胞胎还是几胞胎他都宁可不要,他只要枫眠!   医生迟疑片刻,回眸看向枫眠,“月份已经不小了,而且他的体质也不好,受过重伤不久,就是流产也一样可能会有风险,你得签同意书。”   驰明舟呼吸一滞,吐字都变得有些艰难,“他……他无论是留住还是流掉,都会有风险?”   医生点点头,“是的。”   驰明舟进退两难,沉默许久,到底还是不敢答应。   医生安慰道,“别这么悲观,身体好好养养,等到生产的时候体质好起来,危险也就降低了。”   枫眠懵懂的看着他们,像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驰明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带着枫眠出医院的。   扔掉不久的轮椅,如今再次坐上,枫眠没有半点悲观的模样,像是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坐在车上的时候,驰明舟彻底撑不住了,他趴在方向盘上,泪水止不住的滚落眼眶。   他所期待的一切都以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来了。   三个胎儿,枫眠自己都已经快要油灯枯竭,又怎么承受得起三个孩子?   枫眠不会因为这些孩子的到来或是欢喜或是不安,他完全不期待,又或者,不知道三个孩子的存在。   七个月之后的手术室,有可能是一家五口,也有可能是天人两隔。   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熬出头了,枫眠的伤已经稳定下来了,为枫眠报了仇,知道了一切,终于可以好好爱枫眠了,一切都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前进,结果医生的一句话,将他从天堂贬到地狱。   本以为已经不会有事的孩子,结果成了未知的镰刀,悬在彼此的脖子上。   他曾经那么期望可以有一个和他与枫眠血脉相连的孩子,结果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枫眠似乎每一天都过的生不如死,来人间就是受罪的。   若是他那时候带走枫眠,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结果报应却尽数落在了无辜的枫眠身上。   凭什么生不如死的人不是他?   坐在一边的枫眠静静看着他,沉默片刻,抬手为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枫眠的声音有些虚弱,“你……你怎么哭了?”   他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站不起来了,两条腿都变得没有知觉。   驰明舟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泪水溢出眼眶,他深深看着枫眠,千言万语挂在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单薄苍白的话语,“对不起。”   枫眠不解的看着他。   驰明舟伸手落在枫眠已经隆起的小腹上,乞求似的呢喃着,“别再折磨他了,什么报应都落在我身上吧,他是无辜的,他不应该受这些痛苦……”   枫眠如今的每天都像是一张白纸,受了那样的伤,被虐待了那么多年,最后就连看着仇人走向死亡的时候心里都生不出一份的畅快来。   他们不该走到今天这步。   当初若是他愿意带着枫眠走,如今就什么事都不会有,枫眠会一直健健康康的在他身边,即便怀了三胞胎也不用面对这样的风险。   可枫眠如今的身体,在未来即便是下了手术台,也可能是站不起来。   每一天都是生不如死…… 第111章 顾总,要硬抢吗   无论驰明舟如何想办法给枫眠养身体,都始终不见半点好转,枫眠日渐消瘦,孕期反应也越发强烈,直到后来,几乎是吃一口吐一口,月份越大,越是难熬。   已经七个多月,枫眠人已经皮包骨,唯独肚子圆鼓鼓,无论穿什么衣服都会显出来,看着有些许怪异笨拙,也彻底坐在轮椅上起不来。   枫眠每一次醒来都会被自己的模样吓一跳,无措的坐在那里,无论如何也记不得自己怀孕。   枫眠从一开始会害怕到哭出声,但是到后来,似乎变得越发淡漠,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在六个多月的时候,枫眠就已经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不会理人,也不会主动说话,有些时候即便驰明舟搭话,他也会毫无反应。   驰明舟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熬不住了,看见枫眠如今的状态,他时时刻刻心脏都悬在嗓子眼,看见枫眠一天天鼓起来的肚子,他心里没有一点要当爸爸的欣喜感。   他看着枫眠瘦弱的身体上几乎被撑到极致的肚子,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不敢想象枫眠会受多少苦。   他跪在轮椅边,伸手轻轻抚摸上枫眠的肚子,已经可以感受到明显的胎动,他不敢用力摸,唯恐枫眠会感受到不舒服。   他仰头看着枫眠,梗着嗓子哀求,“一会儿晚餐多吃一点好不好?你不能再瘦下去了,眠眠,多吃几口,早餐都做你爱吃的好不好?”   枫眠垂眸看着他,不说话,眼神淡淡的,像是没听见一样。   驰明舟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 唇瓣紧抿,隐忍着泪水不敢滑落。   情况并不像是一开始那样预想的会有好转,他甚至家里请了好几个营养师也无济于事。   进退两难,孩子月份大了,枫眠的身体也不好,留着会有危险,打掉也一样会会有危险,一开始他只有不安,但是看见枫眠如今的状态,他越发害怕枫眠到时候会下不来手术台。   枫眠越发厌食,吃的差不多都吐出去了,仅有的养分也会被胎儿吸收,枫眠的身体和精神都肉眼可见的变得脆弱。   驰明舟试探着开口,“是不是一直在家里待着没意思?我带你出去散心吧,眠眠,你想去哪里?”   枫眠听见他的话愣了几秒,随后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轮椅,不说话。   枫眠只能坐在轮椅上,偶尔可以撑着拐杖站一会儿也要是驰明舟扶着的,现在这种时候,摔一跤都是足以要人命的。   见枫眠始终不说话,驰明舟只好打消了这个心思。   “你现在身体不好,免疫力差,要是出去见风,感冒了就遭了,不出去也越好。”   一个人自言自语,枫眠无论是话语还是表情都没有对他有过一点回应。   佣人将晚餐端进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每一样菜都是按照枫眠以前的口味来,不敢再端一些腻人的补汤。   驰明舟现在就一个愿望,希望枫眠可以好好吃饭。   驰明舟坐在枫眠的身边,细心的给人家夹菜,强打起精神的笑着,“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一点,吃一碗饭好不好?不,半碗也行,只要你吃完,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我一下午不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他好言哄劝,姿态放到最低,夹着一块蒸排骨不安的看着枫眠,唯恐枫眠会不答应。   枫眠一如既往的偏过头,躲开他夹过来的菜。   驰明舟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不爱吃吗?你喜欢吃哪个,我帮你夹。”   即便是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刻在骨子里的厌恶依旧还是如往常。   枫眠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   “会吐出来,我不想吃。”   驰明舟面色一顿,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一口也不行吗?人不吃饭会出事的。”   枫眠淡淡回应,“我不饿。”   他已经感受不到饿,即便一直以来都没有吃过多少东西也不觉得难受。   无尽的疲倦将人压垮,腿上几乎没了知觉,后腰都难受不已。   驰明舟唇瓣紧抿,见哄着没用,只好不容拒绝的将饭强行喂到枫眠的嘴边,枫眠不想吃,他就只能硬塞,枫眠浑身都没有多少力气,就连想推开驰明舟都做不到。   枫眠坐在轮椅上,避无可避,吃了两口之后瞬间变了脸色,捂着嘴,面露难色,驰明舟习以为常的推着轮椅将他带到卫生间,枫眠难受的全吐出去,直到最后已经吐酸水依旧散不去那股恶心感。   枫眠趴在洗手台边,浑身都在发抖,狼狈不已。   驰明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被无力感填满。   日复一日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宁可一辈子没有孩子,也不想看见枫眠这样痛苦。   枫眠抬手捂住脸,泪水将指缝濡湿,压抑的哽咽在洗手间里响起。   驰明舟俯下身,伸手抱住他,“别哭。”   枫眠刚才一抬眼,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他一双空洞无光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面颊瘦得凹下去,一双手都已经像是枯树一样,细长无肉。   枫眠哑着嗓子开口,“我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   他就连自己都觉得镜子里的人恐怖,与墙上那些照片里曾经的自己天壤之别。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活鬼一样,骨瘦如柴却大着肚子,坐在轮椅上,就连自理都变得吃力。   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的……   驰明舟看着镜子里的他,除了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其他的什么也做不到。   枫眠的身体太过虚弱,没过一会儿就哭累了,昏昏欲睡。   驰明舟将他放在卧室的床上,随后叫来医生。   医生看着已经瘦骨嶙峋的枫眠,一时间眼里露出几分不忍,回眸看了一眼几乎没动几口的饭碗,问道,“还是不能吃东西吗?”   驰明舟坐在床边,紧紧攥着枫眠的一只手,呢喃道,“还是不吃东西,不情愿的吃了几口也会全吐出去,这样下去,估计食道会出问题,我不敢逼他太狠。”   医生叹了口气,过去熟练地给枫眠注射营养液。   针头刺入皮肤,驰明舟在一边看着,心力交瘁。   “他这种厌食的情况什么时候会有好转?以前只是不碰荤腥,现在就连清淡的也不爱吃,越来越严重。”   他第一次知道孕期反应会严重到这种地步,枫眠吃不下东西,就只能注射营养针,但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下去。   枫眠本身还生着病,早晚会出事的。   断药之后,枫眠的身体也并没有见到什么好转,只能是恶化的速度变慢了,但是治疗的时机也耽误了,这几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医生收起注射的的东西,犹豫着说道,“我预计应该在生产之后会有所改善,但是具体还是要到时候再看,无论如何,生完孩子之后就算有问题,治疗也不会再有阻力。”   现在枫眠很多药不能吃,很多治疗也无法进行。   驰明舟说不出什么,只能默默点点头,将希望寄托在几个月之后。   见到没什么事,医生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枫眠和驰明舟。   枫眠已经睡下了,驰明舟看着枫眠虚弱的模样,一直隐忍着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眼眶。   他躺在枫眠的身边,伸手缓缓摸上枫眠的肚子,声音很轻,透着恳求。   “你们乖乖的,不要再折磨他了好不好?你们四个都平平安安的活下来,爸爸以后对你们好好的,你们不要再欺负枫眠了,再这样下去……他撑不到下手术台的。”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可以看出性别,是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医生都在跟他道喜,说是儿女双全,但是他宁可绝后,也不想以枫眠为代价要什么儿女双全。   他白天不敢再枫眠的面前露出半点崩溃的模样,他怕他的情绪会影响到枫眠,直到枫眠睡下,他才忍不住哭出声。   他害怕的整宿整宿睡不着,唯恐一睁眼枫眠就会出事。   枫眠的体重已经只有一百上下,一个将近一米八的人,肚子里还有三个孩子,就这样的身体,能受得住什么?   都在安慰他等到枫眠生完孩子就好了,但是他自己心里明白,枫眠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根本撑不到生孩子的那一天。   掌心下可以感受到胎动。   这一刻,他讨厌自己,也讨厌这些孩子……   天色已晚,别墅楼下停着一辆车。   顾子珩依靠着车身,仰头看着那一扇没有拉窗帘的窗子,试图看到里面的人影,然而距离太远,他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他的指尖夹着烟,眼神寂寥无光。   犹豫片刻,拿过望远镜,看到了窗子里的一切。   他不久之前终于知道枫眠的的位置,跟着驰明舟,查到了这里的别墅。   司机看着站在车边的顾子珩,犹豫着问道,“顾总,要硬抢吗?”   顾子珩悻悻的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落寞一笑。   “我现在要是吓到他,导致早产,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112章 枫眠早产   枫眠的情况越发不好,驰明舟即便上班也时时刻刻看着监控,观察家里。   他眉宇间尽是不安,最近无论是什么事,分神都已经是常态。   枫眠即便不说话,他也感受得到枫眠的心态在一天不如一天,他能明白枫眠现在心里不舒服。   他已经按照医生的话去做了,每次回家之后都是不间断的心理安抚,但是枫眠不理人,他说的那些话根本毫无意义。   驰明舟看着监控,见到了监控里的枫眠坐在轮椅上,静静盯着某一处发呆,一上午也没有动过位置,期间佣人有来过,佣人说话,枫眠也一样不搭理。   驰明舟心里无尽的疲惫。   这样的日子痛苦的不只是枫眠,他也一样不好受。   看着监控许久,直到响起敲门声才拉回他的思绪,驰明舟关掉监控,应声道,“进来。”   秘书打开门,“老夫人找您。”   话音刚落下,不等驰明舟回应,老夫人已经发了疯似的冲进来,目眦欲裂的瞪着驰明舟,大骂道,“野种!”   秘书吓了一跳,紧忙就要将人拽出去,然而驰明舟却挥挥手。   “出去,叫保安上来。”   秘书见状,只好点点头,抬脚离去。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老夫人顿时勃然大怒,骂道,“你凭什么赶走驰辰?!他才是驰家名正言顺的子嗣,你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私生子!你已经抢走了属于我儿子的东西还不够,还要夺走我孙子的一切!你怎么那么狠毒?!”   老夫人苍老的面容上尽是嫉恨,大步走过去,一把掀翻一边的茶几!   玻璃的茶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杯子都随着“哗啦”一声应声而碎,上面的文件都被杯子里的茶水浸湿,顿时一片狼藉。   老夫人疯了似的撒泼。   “你跟你那个短命的母亲一样!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你们都是抢别人东西的贱人!你母亲抢了我的丈夫,她生的野种又过来抢了属于我儿子,我孙子的家业,凭什么?凭什么?!”   老夫人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驰明舟静静的盯着她,不气不闹,像是在看一场笑话。   驰明舟悠悠说道,“不是我解雇了驰辰,是他自己要求离职,这怪不得我,我并不是没给你们活路,而且,这里不是我抢的,所有人有目共睹,这个位置,是我自己凭能力得来的,是你生的儿子不争气,就像是她母亲一样,明明是自己管不住丈夫,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受害者身上。”   “老夫人,驰家以后要依仗着我,驰辰还是驰云晟都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作用,别把自己闹得太难堪。”   他母亲的死,老夫人有一部分原因,他不会对老夫人有任何好脸色。   老夫人撕心裂肺道,“凭什么!你只是个私生子!”   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敲响,驰明舟应了一声,保安队立马进来,当即就要把老夫人拖出去,老夫人见状,当即怒了,嘶声力竭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反了天了!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   “驰明舟!你个野种!野种!”   随着办公室的门关上,办公室里恢复平静。   老夫人被带出来,直接扔在公司外,老夫人踉跄的稳住身形,不甘的看着他们,眼神里尽是怒意,浑身都被气到发抖。   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辈子,何时受过这种气?!   司机见状,一声不敢出声,唯恐火气会引到自己的身上。   老夫人阴着脸回到车上,坐在后面,久久没说话。   司机硬着头皮问道,“夫人,您回老宅吗?”   老夫人没回答,沉默片刻,幽幽道,“驰明舟在外面住,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司机不安的小声道,“知道。”   老夫人冷笑一声,眼里的寒芒一闪而过。   “去那里。”   司机不敢多问,顺从的开车朝着市中心的位置驶去。   老夫人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玻璃上映出她那双阴狠的倒三角眼。   驰辰要求辞职,执意要去自己发展,甚至先斩后奏,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无论她说什么,驰辰都听不进去,想来也是驰明舟那心术不正的孽种做了什么。   她好不容易熬死了秦艺,结果自己一直以来守着的驰家还是落到了别人手里,她怎能甘心?   眼看着儿子和孙子都是不争气的,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她一定要给那孽种一个教训,让他看看究竟驰家是听谁的!   车子在别墅后院停下,老夫人让司机将汽油倒在别墅周围,随后点火,一瞬间,“轰”的一声,原本华丽的别墅瞬间被火海包围,火势迅速朝着别墅屋内蔓延。   看见这一幕,老夫人得意一笑,转身上了车,仿若从未来过。   房间内浓烟四起,火势迅猛,佣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拿着灭火器去灭火也无济于事,眼见着房间里的一切都要被烧毁,所有人的第一本能反应都是逃命。   十几个佣人一窝蜂似的往外跑,管家匆忙带着他们避险,焦急的说道,“快打电话给消防!我们赶紧到安全范围!”   众人忙不迭点点头,管家正要抬脚继续往前走,结果看着眼前的十几个佣人,不禁步伐一顿,心里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忽的,枫眠的身影越上脑海,管家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枫眠终日在楼上不下楼,日复一日的沉默寡言,容易让人将其忽略脑后。   管家想也不想的往回跑,浑身都渗出来一层冷汗。   身后的佣人见了,焦急的唤道,“火势已经大了!你还回去做什么?!什么也没有命重要!”   管家头也不回的说道,“枫眠还在里面!”   佣人愣了一刹,抬眸看向已经快被火海包围的别墅,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劝道,“别回去了!就是回去也救不出来,还不如等消防队过来!”   和一个并不熟的枫眠相比,他们更希望朝夕相处的管家能平安无事。   管家没说话,抬脚往回跑。   别墅周围已经浓烟翻滚,二楼的窗子前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影。   枫眠看着缭绕的浓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他缓缓垂眸看着自己已经大起来的肚子,浑浑噩噩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肚子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动,几乎有一种下一秒就会撑破肚皮出来的错觉。   这股不安的滋味一直跟随着他。   那个陌生的男人不带他治病,他也不想最后成为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开膛破肚而死。   就这么死在火海里,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余光一扫,他隐隐在浓烟里看见了一道往回跑的人影,他静静看了几秒,意识到那个人是往这里跑的,他艰难的抬手打开窗子,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人喊,“不要进来!这里起火了!”   这是他这几个月以来,发出过最大的声音。   那道身影没有停止,浓烟滚滚,他看不清那人是谁。   枫眠以为自己的声音被盖住,只好艰难的抬手,扶着窗沿将身子支出去大半,大声道,“不要再靠近了!”   这个动作对他而言很吃力,他的腿已经没有知觉,根本没有力气支撑他,所有的力量都在手臂上,重心不稳,多日以来的厌食,如今竟然站起来都有些眩晕,眼前阵阵发黑。   落地窗的窗子很矮,窗沿只到他的腰身。   枫眠情急之下往前倾斜几分,“你——”   话音未落,突然身体一阵无力,整个人惯性的往前倾,不等枫眠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栽出了窗外,身体下坠的瞬间,枫眠看见了顺着门缝钻进房间里的火势……   管家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摔到楼下的枫眠,管家吓得脸色瞬间就白了。   管家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枫眠卧室窗子敞着,火势已经烧掉了窗帘,想必屋里已经进不去人。   二楼的高度不算很高,但是对于枫眠一个已经怀孕七个多月快到八个月的人来说也一样致命!   管家匆匆过去将人一把抱起来往外走,结果刚远离就听见二楼的窗子“哗啦”一声碎了,碎片尽数落在刚才枫眠跌落的位置。   枫眠的脸色惨白,已经不省人事。   管家将人抱出来,刚打算将枫眠放下,结果看到了枫眠裤子上渗出来的血,管家吓得不禁呼吸一滞。   ……   驰明舟赶到医院的时候,枫眠已经进了手术室,他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已经无暇去追究责任,他紧忙问道,“枫眠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严不严重?”   管家站在一边,不安的说道,“医生说可能会早产,胎儿已经将近八个月,存活率很高,不用太担心。”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谁关心那几个孩子?!我问的是枫眠!枫眠会不会有事?!”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默默低下头,这个反应让驰明舟心都凉了半截。   他哑着嗓子质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13章 我已经立好遗嘱,请把我和枫眠葬在一起   再次站在抢救室门外,驰明舟心情复杂不已,看着那亮着灯的牌子,他一颗心都揪起来。   上一次站在抢救室门外的时刻不禁在眼前闪过,仿佛就在昨日,没想到短时间内,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枫眠似乎一直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他不安的看着手术室,管家在一边安慰道,“别担心,二楼不算是太高,不会有事的。”   当时火势已经蔓延上楼,他根本进不去,跳窗是唯一的逃生机会,庆幸枫眠误打误撞的那样做了。   驰明舟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指甲都深陷掌心,他呢喃道,“二楼确实不算高,但是枫眠的身体……”   哪里受得起那样的伤害……   果不其然,到底出意外了——大出血。   通知书下来的时候,驰明舟已经麻木了,僵硬的抬手签字,他对面前的医生说道,“孩子无所谓,大人一定要平安。”   医生有些为难的看着他,保守的说道,“我们尽力。”   说完,转头进了手术室。   驰明舟看着医生来来往往,他静静的依靠在墙边,盯着手术室的门,这一次没有落泪,整个人都变得沉默。   管家在一边看了许久,不禁松了口气,以为驰明舟终于看开了,结果只听一边的驰明舟幽幽开口,声音平静。   “林叔,我很久之前就已经将遗嘱立好,个人资产捐给社会,留一部分给你养老,一分都不会留给驰家,律师到时候会负责,你也帮着费心一些吧。”   管家愣住了,一时间不禁觉得浑身发寒,他扯了扯嘴角,有些艰难的说道,“您……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好好的,年纪轻轻,立什么遗嘱?”   驰明舟抬眸看着他,眼眸淡然释怀。   “我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信得过的朋友,就指望你了,孩子我也已经物色好了收养的人家,是一对没有孩子的大学教授,他们已经上了年纪,无论是心性还是教养,家庭条件各方面都还不错,不会让孩子吃苦,这些事就拜托你了,如果真的出事了,我想把自己跟枫眠葬在一起。”   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他不知道枫眠为什么一辈子会受这么多苦。   枫眠小时候被那群孩子欺负,按在地上打,将旱鸭子的枫眠推进水里,差点将人淹死,假装玩游戏,往死里掐枫眠的脖子, 长大之后又是如今的这些事,一次又一次的与死神周旋,在地狱门口徘徊,似乎一辈子都是受苦的。   就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一定要带枫眠离开人间。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住枫眠,如果不能,那就只能选择结束自己,随着枫眠一起离开。   如果没有枫眠,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游荡在这孤寂的世间究竟有什么意义。   管家在一边听着,心情复杂不已。   管家的声音有些犹豫,“您……您别这么悲观,生产时候大出血的死亡率很低,医院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驰明舟苦涩一笑,“如果是对一个本身就贫血,又病入膏肓,骨瘦如柴的人呢?”   话音落下,管家再说不出话。   这方面的资料驰明舟已经查过了,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辈子要是不能一直走下去,听说死后合葬,下辈子也还会在一起。   下辈子他再继续爱枫眠。   驰明舟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驰明舟淡淡扫了一眼,随手扔给管家,疲倦的说,“你接吧。”   他已经没心思接什么电话了。   管家识相的接过手机按下接通,电话里响起男人的声音。   “驰先生,火已经完全熄灭了,起火点是在后院,汽油引燃,有人恶意纵火,我们已经查了附近的道路监控,看到了可疑人员,监控录像这就发到你手机上,你看看要不要报警?”   管家愣了一刹,转而看向驰明舟,驰明舟没说话,管家识趣的说道,“我先看看,辛苦你们了。”   他挂断电话,一段视频发到手机上,管家看到了视频里那个熟悉的车牌号。   奢侈的玛莎停在后院,老夫人命令司机纵火的一幕清晰可见。   管家一时间怒火中烧,如实对驰明舟说道,“是老夫人指使司机纵火,先生,要报警吗?”   驰明舟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狭长的眼睫里眸光微敛,暗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驰明舟沉声道,“有驰家这一层关系,还不是她亲自动手,又加上她年岁已高,报警也没用,让她在外面好好安度晚年吧。”   好好的,度过晚年……   管家愣了愣,最终到底没多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驰明舟的生命似乎也在随之倒数,等着最后的审判。   直到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手术室的门才打开,驰明舟立马抬脚走过去,步伐焦急,淡漠了一整天的面庞终于出现异样的情绪。   医生的一句话让他的心回到原地。   “父子平安,但是婴儿发育还不完全,要去保温箱,病人也比较虚弱,要好好照顾。”   驰明舟连连道谢,感觉自己都随着在鬼门关被拽回来。   枫眠已经醒了,肚子都已经平下去,面上惨白如纸,一双眼睛半睁着,空洞无神。   “枫眠?眠眠?”   驰明舟试探的唤了两声,结果枫眠毫无回应,缓缓闭上眼睛。   驰明舟不解的看着医生。   医生说道,“太过虚弱,现在应该没有力气回应,你等他稳定下来再跟他说话。”   枫眠回到普通病房,孩子被送去保温箱,驰明舟看了一眼尚在啼哭的三个孩子。   还不足月,一个个都瘦瘦小小,但是哭声还算是响亮。   医护人员安慰两句,随后抱着婴儿离开,驰明舟收回视线,随着枫眠回到了病房。   他坐在一边,紧紧攥着枫眠的手,心疼的看着枫眠。   驰明舟哑着嗓子问道,“还难受吗?”   一直以来隐忍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溢出眼眶,他深深地看着枫眠,想要多与人说几句话,然而枫眠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枫眠的肚子一平下去,驰明舟就总觉得枫眠又瘦了一圈不止,整个人又憔悴几分。   “辛苦你了,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这种罪了,等你稳定下来,到时就接受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眠眠不怕。”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驰明舟感觉原本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路终于摸到了些许光亮。   枫眠还年轻,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闲着,他已经找了顶尖的医疗团队,枫眠的症状那边已经大概知晓,只差修养好之后再进一步检查。   枫眠虽然身体已经很差,但是毕竟实际年龄在那里,无论如何衰竭,与老年人还是有区别,是因为病变影响,而非自然衰败,一切都是有挽回可能的。   他紧紧攥着枫眠的手,试图看到枫眠眼里燃起希望的模样,然而结果让他失望。   枫眠的眼神始终淡淡的,像是根本不在乎一样。   医生说枫眠需要休息,驰明舟只好默默闭嘴,不再打扰。   枫眠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像是疲倦不已。   没一会儿,房间里响起枫眠平静的呼吸声,驰明舟静静看着他,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眼。   以后的日子真的就平静下来了吗?   他不敢细想。   等到枫眠的健忘症好起来,等到枫眠的精神分裂痊愈,等到枫眠的病彻底治好,一切……都应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吧?   他们一家五口,会像是普通家庭那样,一直在一起,谁也不会再孤独。   一家五口……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驰明舟让管家盯着枫眠,随后自己去看已经放进保温箱里的几个孩子。   三个孩子已经洗干净,躺在保温箱里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哭的洪亮,反而像是适应了一样,看见驰明舟的时候还在咯咯笑。   护士站在他身边,为他指着三个孩子,说道,“两个男孩是老大和老二,小丫头是妹妹。”   保温箱里的三个孩子长得很像,根本分辨不出来什么,护士解释道,“孩子会一天一个样,过几天就好了,你和你爱人的基因真好,这几个孩子一看底子就很好。”   虽然五官尚且稚嫩,但是已经隐隐可见雏形。   驰明舟看三个孩子的面庞,心里从一开始的淡然,到最后听见这几个孩子笑声的时候,心脏竟隐隐生出一丝暖意。   这些孩子,与他和枫眠血脉相连,是他与枫眠在一起的证明,未来这些孩子的身上会出现他与枫眠的共同特征,或是眼睛长得像枫眠,面庞像他……   驰明舟忍不住轻声一笑。   他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护士,问道,“新生儿喝奶粉是不是也可以?”   护士说道,“您不用担心,医院会负责好这方面。”   驰明舟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几个孩子,随后转身离开。   既然已经平静下来了,老夫人的事就有空收拾了。   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114章 或许该放下了   枫眠身体肉眼可见的在好转,驰明舟看在眼里,不禁觉得松了口气。   他抬手摸了摸枫眠,呢喃道,“以后就不用再受苦了,到时候病治好了,就可以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家了。”   枫眠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驰明舟话说到一半,看见枫眠的眼神,嘴边的话到底戛然而止,眼神都渐渐变得有些落寞。   枫眠已经记不得有什么孩子,就连那天在抢救室里九死一生都浑然不知。   他已经开始给枫眠吃可以改善健忘症的药物,但是医生告诉他,治疗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要耐心等待,具体什么时候能恢复,恢复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枫眠不会跟他多说话,看他的眼神始终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跟他沟通身体恢复如何,他也不知道枫眠的记忆有没有改善。   枫眠虽然胃口依旧不是很好,但已经不是以前那样吃一口吐一口,现在有营养师的搭配,枫眠的面颊已经稍微有一些肉,看起来照当初好了很多。   驰明舟问道,“要不要在病房里走一走?”   枫眠已经可以站起来,但是依旧有些艰难,现在还需要他在身边扶着。   医生说,按照这个进度,一个月之后出院就已经可以恢复的差不多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枫眠摇摇头,不愿意回应。   驰明舟正打算再说点什么,结果走廊里一阵嘈杂。   驰明舟眉头轻皱,起身走出病房门外,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了几个熟人。   老夫人哼哼呀呀的躺在病床上,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胡话,驰云晟与驰辰跟着,一同要回到病房里,两人皆是眉宇间带着愁色。   驰明舟的面上没有半点波动,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打算回到房间里。   真巧,竟然会在同一家医院。   他正打算抬脚回到病房,结果身后驰云晟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怒意,“驰明舟!”   驰明舟顿住脚步,淡淡回眸看去,不冷不热的盯着出声叫他的人。   这一年他都没有和老宅的人联系,驰云晟如今已经从轮椅上下来,看着步子根本看不出有一丁点别扭,看来这一年恢复的不错。   驰云晟大步来到这边,驰明舟反手将病房的门关严,挡在门口的位置。   驰明舟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你有事?”   驰云晟的鬓间已经添了白发,看来这一年并不好过。   他对着驰明舟怒道,“你这些天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母亲出事了?公司找不到你,打电话也不接,你一个做小辈的,还有小辈的样子吗?!”   一肚子的火气,他迫于找一个发泄口。   老夫人每个月都会去一次寺庙,然而就在上几天,回来之后再次心神不宁,整天疯疯癫癫的说着秦艺回来索命之类的鬼话,吓得一家人都不得安宁,她与老爷子大吵一架,老爷子骂她有病,老夫人气得浑身抽搐。   两人之间的别扭已经好几十年,一直在分房睡,结果就在吵架的当晚,一向注重养生,最心疼自己那条命的老夫人,竟然一改常态的直接跳楼,从四楼摔下去,进了重症监护室。   老夫人年岁已高,这无疑是要命的,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但是人也废了,摔成了瘫痪,以后只能卧床,大脑受伤,口不能言。   驰云晟不敢对老爷子说什么,他只能将一切的原因归咎到秦艺的身上。   老夫人出事之前炫耀似的告诉他们,说自己如何将驰明舟的房子烧了,说驰明舟的小情人从楼上摔下去,被救护车拉走了,说的时候春风得意,一副出了一口恶气的模样,然而没过几天就出了这事,他没办法不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他不觉得这是恶有恶报,他只认为这是那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死也不让人消停,一对讨债的母子,让他们一家都鸡犬不宁!   死人无法追究,就只能来找活人。   他努力想在驰明舟面前立起自己兄长的威严,但是在驰明舟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她像是一只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驰明舟淡淡道,“那是你妈,生病了你一个儿子照顾是应该的,如果是葬礼,作为亲戚,我会出面。”   驰云晟瞬间怒了,目眦欲裂,抬手就要与驰明舟打起来,驰辰正好这时候出来,看见这一幕紧忙阻拦,“爸!这是医院!”   驰家老夫人跳楼,这件事已经被好多人盯上了,都等着看笑话呢,这时候驰云晟与驰明舟在医院里大打出手,无疑是给驰家丢脸。   驰辰劝道,“爸,你过去陪奶奶,我有好多事弄不明白。”   老夫人卧床不能自理,已经痴傻。   驰云晟听见这话,牙根紧咬,冷哼一声,转头回了病房。   驰辰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能看看他吗?”   听见这话,驰明舟讥讽一笑,嘲弄的看着他,“你自己亲奶奶住院,你不惦记,反倒惦记我的人,你们一家真是孝顺。”   他一点也不想让这些碍眼的杂碎多看见枫眠一眼。   驰辰听见他的话,只是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老夫人不是自己跳楼的,是被你留在老宅的人推下楼的,是吧?”   老夫人向来惜命,一辈子就为了争这点权势,拼命养生,就为了走在老爷子后头,一个人可以独占驰家,就这样一个强势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寻短见?   不久前对驰明舟下手,害得枫眠差点被火烧死,驰明舟向来睚眦必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他对老夫人并没有太多感情,老夫人看着宠他,实则也不过是因为他是男子,是未来有机会帮她争夺驰家的工具,是她达到目的的手段。   若膝下孙辈不是他驰辰,而是一个将来要嫁出去的孙女,老夫人便立马就会是另一副嘴脸,多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   不过是利用罢了,即便是血脉相连,也各自有着自己的算盘。   自打驰明舟说了那些话,他也回去查了当年的事,过去的一切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阴暗,他一个小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不去干扰。   驰明舟眼神平静,听见驰辰的话,并没有认下,只是淡淡一笑,“莫名其妙。”   驰明舟转身回了病房,将病房的门关上。   驰辰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枫眠的身影。   他只能看到枫眠的侧脸,看见枫眠远比当初更加憔悴,浑身就剩下一把骨头,像是许久没有好好吃饭。   一眨眼,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枫眠与驰明舟的孩子已经生下,一切都晚了。   那是属于枫眠与驰明舟之间磨灭不掉的痕迹。   或许就如驰明舟所说的那样,枫眠从头到尾就不属于他,不过是为了报仇驰家,故意羞辱他的工具而已。   驰辰苦笑一声。   或许也该放下了,就算争取,他也无法抹除他们在一起的证明,去改变枫眠大半的人生里都有驰明舟存在的事实。   该放下了,他也应该借着老爷子还没死,拿着驰家给他的底气,拼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等到老爷子一死,驰明舟是不会再给他们翻身机会的。   ……   驰明舟回去之后给枫眠捏了一会儿腿,随后好言哄劝着让人下床,枫眠只好不情愿的随他下来。   驰明舟扶着枫眠的肩膀,枫眠一步一挪,有些吃力,但相比较一开始就连站起来都不稳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   驰明舟引导着,想带着枫眠去看孩子。   这是这么多天,枫眠第一次出病房,驰明舟担心枫眠会冷,拿过自己的风衣外套披在枫眠的身上。   保温箱里的三个孩子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脆弱,甚至小脸也开始变得白白净净的,三个孩子看着就惹人喜欢。   枫眠站在那里看着他们,那三个孩子也在看着他。   举着小手,像是想要摸摸枫眠一样。   护士抱出来长子,递到枫眠的面前,笑着说道,“孩子的各项指标都已经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能出保温箱了,这孩子个个都这么好看,老大老二都是高鼻梁,小丫头双眼皮,眼睛水汪汪的,你们的基因真好。”   双性人虽然罕见,但是毕竟在医院多年,早就已经对什么事都见怪不怪了。   枫眠静静看着被护士抱着的孩子,眼神有些复杂。   婴儿笨拙的抬手抓住枫眠的衣襟,吃奶劲还不小,将枫眠拽的都身体前倾几分,驰明舟见状紧忙扶住枫眠。   婴儿咯咯笑着,看见枫眠时候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驰明舟见状松了一口气,说道,“眠眠,孩子很喜欢我们,你摸摸他好不好?他的名字交给你来取。”   枫眠不解的看着他,声音里有几分困惑,“为什么要我来取名字?”   驰明舟面色一僵,笑着道,“因为你是他爸爸啊,这是你十月怀胎生的,是血脉相连的孩子。”   枫眠面色有些怪异,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驰明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男人,哪里来的孩子?” 第115章 施暴者   出院的时候,枫眠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但是依旧体力受限,不能太累,医生叮嘱的话驰明舟恨不得拿个本子记下来。   枫眠在一边心不在焉,看着几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不自觉的后退挪了几步。   驰明舟紧紧攥着他的手,待医生交代完之后,带着他往外走。   枫眠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驰明舟的眼睛,驰明舟问道,“你很讨厌孩子吗?”   孩子出保温箱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早,枫眠与孩子不亲,为了让枫眠和孩子之间有感情,他早早就让孩子回病房,他甚至将孩子送到枫眠的怀里,枫眠都没有反应,抱都不愿意抱,偶尔远远看一眼就收回视线。   这个结果让驰明舟心生挫败。   枫眠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孩子,也忘了手术室里的九死一生,甚至还告诉他,买卖儿童不好,劝他尽快报警把孩子送回亲生父母身边,他哭笑不得,却又有些心酸难过。   枫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感情都变得迟钝,对孩子是这样,对他也一样,不爱,也不恨……   几个人上了车,驰明舟抱不过来,他不让月嫂帮忙,非要硬塞一个到枫眠的怀里。   几个孩子都很喜欢枫眠,但是枫眠一直都是有些麻木的,即便这几个孩子对他咯咯笑也无济于事,枫眠就像是看着一堆橱窗里的娃娃一样,不喜欢,也不讨厌。   三宝咬着肉乎乎的小手,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白白胖胖,看着就招人喜欢。   三宝的眼睛和枫眠很像。   枫眠挂在嘴边的不喜欢三个字硬是说不出口,犹豫半天,转头看向驰明舟,呢喃道,“我们拿什么照顾这三个孩子?你会吗?还是我会?如果不能给他们更好地生活,我们这和作恶有什么区别?”   他已经隐约可以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虽然模糊不清,但是他也知道那是一段不太好的回忆。   他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想让这些孩子走自己以前的路,他不认为自己一个粗心的男人会有资格照顾这几个孩子。   他逃避这几个孩子,是因为愧疚,也是因为不安。   驰明舟听见枫眠的话,紧忙说道,“我已经请了几个月嫂,都有很丰富的经验,不会让这几个孩子受苦的,我会照顾好你们,孩子会好好的,你也一样。”   枫眠不说话,也不愿意看怀里的孩子,他转头看着车窗外,逃避似的不愿意回答。   驰明舟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道,“这都是你亲生的,你不能这样对他们。”   枫眠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是男人。”   驰明舟本想纠正他,但是话到嘴边,无奈只好咽回去。   枫眠现在的情绪本就不高,以前还有精神分裂,抑郁症,他不敢刺激枫眠,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枫眠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驰明舟回答道,“回家,我们的家。”   枫眠长叹口气,不情愿的说道,“我不想去你的家,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枫眠的回答让驰明舟心脏都一阵钝痛。   无论一起度过多久,枫眠都记不得他,即便他每天都重复着介绍自己,说自己是枫眠的伴侣,是相伴长大的明舟,但枫眠依旧不信他,他们之间还是像开始那样僵持不下。   枫眠的记忆有所恢复,甚至可以记得上一天的一些事,比如病房外谁家讲八卦,饭菜有哪一道比较好吃,但是唯独不记得他。   医生说,在枫眠的世界里,一些不重要的事就不会去刻意记住——他对枫眠而言,是不重要的。   回到家里,三个孩子的婴儿房已经布置好,一个个奶呼呼的模样睡在婴儿床里,月嫂一个劲儿的夸这几个孩子好看,驰明舟偷偷去看枫眠的反应,结果只见到枫眠盯着那几个孩子发呆,脸上没有半点开心的样子。   几个孩子喝完奶就抱着奶瓶睡着了,月嫂在一边笑盈盈的看着。   枫眠不愿意多待,转头就要走。   驰明舟跟过去,问道,“是想休息吗?我带你回卧室。”   他抓着枫眠的手,带人上楼。   枫眠跟在他身后,戒备的说道,“我想回家。”   驰明舟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的带他来到卧室。   枫眠看着眼前房间墙上贴着的照片,浑身都不自在。   驰明舟从身后抱住他的腰,环着他,质问道,“你为什么很讨厌我?我明明一直都没有做什么惹你厌烦的事。”   他唯恐会让枫眠害怕,会让枫眠的病情加重,于是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的看枫眠脸色。   枫眠别过头,不愿意回答,有些抗拒他的怀抱。   枫眠想要推开驰明舟的手,执着道,“不要碰我。”   他就是莫名不喜欢眼前的人,就连与驰明舟说话都不想。   驰明舟没有松开手,他的手落在枫眠已经平坦的肚子上,附身在枫眠耳边呢喃着,“试着接受我们的孩子吧,他们真的都是你生的,甚至医院的单子还在,你不要看看吗?”   枫眠不耐的说道,“你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我一个大男人,生什么孩子?”   驰明舟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的话语分不清是羞辱还是什么,每一次都让他心里不舒服。   驰明舟伸手探进枫眠的衣服里,突如其来的肌肤相贴让人心里有些不适应,枫眠吓得浑身都僵硬了,转头怒斥,“你做什么?”   驰明舟的手缓缓往下探,轻声道,“眠眠是男生,但是眠眠的底下……与一般的男性不一样,不是吗?”   枫眠满眼诧异,眼里晃晃的写着自己的秘密为什么会被面前的男人知道。   驰明舟开口为枫眠解惑,声音低沉暗哑。   “我说过,我们是伴侣,孩子是我和你的,眠眠的浑身上下,每一处……我都已经看过了。”   驰明舟的手始终停留在那里没有离开,甚至还在往里探,枫眠慌了,焦急道,“你别碰我!”   他才不会生什么孩子,也不会与这个人是伴侣,他才不会喜欢这个人!   枫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养回来,所有的挣扎在驰明舟的眼里都根本不值一提,驰明舟抱着他一步一步往床边走。   枫眠被他压在身下,枫眠吓得脸都白了,不安的看着面前的人,浑身都变得冰冷。   驰明舟盯着枫眠的眼睛,“我可以吻你吗?”   枫眠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不可以!”   驰明舟威胁道,“只要吻你,我就不做别的事,只是亲亲你而已。”   他的手威胁似的按着。   男人高大的身躯压在枫眠的身上,枫眠整个人都在他的阴影笼罩之下,压迫感让他忍不住害怕。   僵持一会儿,到底还是枫眠败下阵来。   枫眠不安的问道,“是不是只是亲吻,不做别的?”   驰明舟点点头,见到枫眠妥协,他俯下身,吻上枫眠的唇瓣。   驰明舟含糊不清的低声诱哄,“眠眠,张嘴……”   枫眠不情愿的被他撬开贝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然而下一秒驰明舟却抬起手,遮住枫眠的视线。   这一个吻驰明舟克制的极其温柔,细细描绘枫眠的唇瓣,想用这个吻将自己所有的眷恋尽数传递给枫眠,直到枫眠快要喘不过气才放开枫眠。   驰明舟没有再做别的,亲完枫眠之后也只是静静抱着枫眠。   枫眠一直身体紧绷,很不适应这样的相处。   枫眠唇瓣紧抿,别过头不想看驰明舟。   驰明舟垂眸盯着他的侧颜,呢喃道,“你真的很讨厌我吗?不可以试着喜欢我吗?我明明已经对你很好了。”   枫眠已经记不清以前的事,在医院的时候,他没有再欺负过枫眠,即便枫眠在他面前永远没有好脸色,永远记不得他的名字,他也没有生气过,甚至连抱怨都不曾。   为什么他都已经做到这程度,枫眠依旧不愿意看他。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了片刻,枫眠才犹豫着开口。   “我……我在医院的时候,每天都会做噩梦,梦里的人看不清脸,但是我知道我很怕他,我看见他强迫我,打我,羞辱我,一次一次的将我逼到绝境。”   枫眠缓缓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驰明舟,问道,“那个人是你吗?”   话音落下,他明显能看到驰明舟的神色僵硬了。   答案毫无疑问。   他对驰明舟是厌烦的,也是恐惧的,时时刻刻都不想待在这个人身边,即便面前的男人做的再好,对他再温柔,再有耐心,他都觉得这个人是别有用心的,是夹杂着其他阴暗心思的。   每一次的梦境都很模糊,只有不成串的几个片段,但是他的恐惧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在梦里都会害怕到浑身出冷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每一次深夜惊醒,他都会死死盯着窗子,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在跟他说,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解脱了……   枫眠的眼神让驰明舟心坠谷底,驰明舟扯了扯嘴角,有些牵强的说道,“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是单纯的噩梦,不要想太多。”   这个回答如今落在枫眠的眼里变得如此勉强。   一开始的破绽一旦露出,后面所有的解释都只会变得苍白虚伪。   枫眠不说话,两人之间僵持不下。   驰明舟突然有些纠结,自己究竟要不要帮着枫眠改善健忘症。   枫眠不会因为他的一些小改变就动容,他在枫眠的眼里,永远都是施暴者…… 第116章 想从这里跳下去   驰明舟与枫眠同床而眠,枫眠始终不愿意正眼看他,甚至躲得远远的。   枫眠对那个吻唯有厌恶。   清冷的月色透过窗子洒进来,落在床上,为房间添了几分冷意,横在驰明舟与枫眠之间,仿若划出来一道分界线。   驰明舟看着枫眠背对着他的身影,不禁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他们之间真的有挽回的可能吗?   他做不到放枫眠离开,却也不想看见枫眠痛苦……   ……   翌日天已经大亮,枫眠醒了也没有起。   他在等驰明舟上班离开,但是驰明舟今天一反常态,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靠在床边,什么也不做,只是只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在等他睁眼睛一样。   一直躺到大中午,太阳晒屁股,枫眠到底还是躺不住了,他坐起身,转而看向一边的驰明舟,质问道,“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驰明舟已经穿戴整齐,一直在等他。   “我今天不去公司,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带你见一些人。”   枫眠戒备的看着他,满脸不情愿。   “我不是很想去。”   驰明舟没有纵容他,他不容拒绝的说道,“不想去也要去,礼服我都已经给你选好了。”   枫眠眉头紧锁,下一秒驰明舟已经将他从床上拎起来,推着他去洗漱。   枫眠稀里糊涂的被换上礼服,被带着出门,坐在车里的时候枫眠还忍不住问,“是去什么地方?”   驰明舟坦诚说道,“一个宴会。”   每天都会收到好多请帖,或是熟,或是不熟,本打算今天不亲自露面,但是左思右想,还是将枫眠一起带出来了。   枫眠现在已经不像是一个月之前那样萧条憔悴,带出来见见风也好,还能对外公布他们的关系,等到枫眠治病之后,情况稳定下来,就把婚礼一起办了。   这些事,还是尽早完成,越能安心。   驰明舟叮嘱道,“一会不用害怕,就站在我身后就好,不会带你在那里待太久,等到应付完,我就带你回家。”   枫眠只好点点头,倚靠在一边默不作声。   距离宴会厅的位置很远,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驰明舟带着枫眠下车,两人相伴往前走去,一进门,枫眠便感觉到无数道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有人谄媚的唤道,“驰董!”   枫眠抬眸看过去,看到迎面走来几个约摸着四十多岁的男人,各个西装革履,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但是在驰明舟面前,皆是巴结的意味。   驰明舟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几人的寒暄,有意无意的将枫眠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有人收回思绪,看向枫眠,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打量。   枫眠一身与驰明舟同色系的礼服,英姿挺拔,面庞清隽,有些削瘦,无形中透露着几分拒人的清冷感。   驰明舟身边的助理他们是见过的,但是两人关系明显不一般,且枫眠已经许久没有出席这种场合过,对他们而言是个生面孔。   那人斟酌着问道,“驰董,这位是……”   驰明舟淡淡一笑,大大方方的牵起枫眠的手,说道,“他叫枫眠,这是我恋人,过几个月我们的婚礼,各位记得来捧场。”   话音落下,面前几人的眼中难言震惊,复杂的看着枫眠,眼神里的探究几乎压制不住。   驰明舟不近美色,已经三十好几,却还未婚,甚至一点绯色传闻都没有,上赶着想要联姻的家族数不胜数,时而应酬时,不少往前送美人的,也一个都没收,结果一转眼,驰明舟竟然要结婚了,而且之前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任谁都忍不住好奇枫眠的身份。   仅仅是僵持几秒就回过神,几人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寒暄道,“到时候一定到场,难怪大老远一看二位就觉得登对。”   驰明舟环着枫眠的腰,刻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亲密的样子。   “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   被他抱着,枫眠浑身紧绷,满脸都写着不自在,没有半点要迎合的样子,甚至就连一个笑脸都不愿意给。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别扭,像是驰明舟上赶着追捧,周围几人看在眼里,谁也不敢说。   角落里一道视线直直的盯着枫眠身上,枫眠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回眸看去,看到角落里一个约摸着二十左右青年的身影。   青年直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片刻,青年便收回了视线,似乎只是无意而已。   枫眠没有多想什么。   他不想与驰明舟这样抱着,他找了个借口,说道,“我想出去透透风。”   驰明舟俯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可以忍一忍吗?过几分钟我就带你回家。”   枫眠没有说话,但是面上明显看得出不满。   驰明舟犹豫了一会儿,只好无奈的放手。   “一会儿我给你发消息,记得回来,别走太远。”   礼服的扣子就是定位器,枫眠逃不了。   枫眠点点头,一个人抬脚离开宴会厅。   枫眠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一时间有些发懵,一个人往楼上走,稀里糊涂来到了天台。   隔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竟然已经黑下来了,脚下车水马龙,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但是枫眠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真实感。   他站在天台边缘往楼下看,一时有些出神。   夜风有些凉,吹得枫眠身上衣服都在猎猎作响,枫眠削瘦的身体站在那里,摇摇欲坠,风再大一点似乎都可以将人直接吹下去。   “你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在身侧响起,枫眠没有转头,只是呢喃着回答道,“想跳下去。”   跳下去就不用再维持这样的生活,就不用日日面对讨厌的人,不用面对莫名出现的三个小生命化为的枷锁。   跳下去就可以远离一切痛苦。   胳膊被人一把握住,枫眠转而看过去,看到了之前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那个青年。   枫眠直直的盯着他,眼神里没有意外之类的情绪,平静的模样像是已经变得麻木。   青年盯着他许久,犹豫着开口,“你还记得我吗?”   枫眠反问道,“你觉得我记得你吗?”   面前的人很年轻,像是刚从大学毕业一样,但是身上却没有一点初入社会的青涩。   枫眠的套话青年听得出来,青年无奈苦笑一声,“什么都不记得了,嫂子……不对,我应该是叫你小婶更贴切一些。”   枫眠听不懂这个人在说什么,每一句话都莫名其妙,他也懒得去多想。   青年自顾自的说道,“我叫驰煜。”   驰煜目光灼灼的盯着枫眠,枫眠听见他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驰煜不依不饶的说道,“重复一遍我的名字。”   枫眠淡淡道,“驰煜。”   驰煜扯了扯嘴角,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轻声道,“真乖。”   虽然离开驰家很久,但是枫眠的动向他一直有再查,枫眠所有进医院的记录他都知晓,不过是一年不见,没想到如今竟然已经物是人非。   驰煜笑着看枫眠,“我们以前认识的。”   枫眠嗯了一声,对以前的事并不感兴趣。   驰煜自顾自的说道,“我是你前男友。”   话音落下,枫眠愣了片刻,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不是刚才还叫他小婶?   驰煜没有多解释的意思,他突然转移话题,自然的像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除了想死的念头以外,你有没有对活下去之类的念想?”   枫眠摇摇头,“没有。”   驰煜眉峰一挑,笑着道,“别这么悲观,你就不想家吗?”   枫眠听见他的话,微微低下头,眼神都变得有些许落寞。   夜风拂过,吹动额前的碎发,将眼底的神色遮掩得模糊不清。   枫眠唇瓣轻启,呢喃道,“我没有家了。”   没有人要他……   驰煜淡淡一笑,“重新来一次,有一个幸福的家,一家三口,过着普通平凡的生活,你想不想要那样?”   枫眠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从这里跳下去,下辈子或许会有。”   驰煜道,“不用,我可以帮你。”   枫眠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驰煜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驰明舟应付的差不多也不见枫眠回来。   驰明舟不禁喃喃自语,“一个人跑哪去了……”   他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定位,一步一步追过去。   枫眠的位置距离他不是很远,他随着导航来到天台,唤道,“枫眠!”   天色已经很晚了,天台只有暖黄色的灯带照明,有些暗,视物都变得困难。   声音喊出去也不见一点回应。   驰明舟的脸色有些难看,“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他往前走几步,隐约看见地上有一抹人影,驰明舟心下一慌,连忙过去。   凑近一看,正是枫眠!   “枫眠!”   驰明舟匆匆将人抱起来,任由他怎么呼唤枫眠都没有反应,不是睡着了,更像是晕过去了。   枫眠浑身冰冷,面色惨白如纸。   出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而已,突生的变故让驰明舟心都揪起来了似的。 第117章 枫眠去世   送到医院的时候推进抢救室,驰明舟站在手术室门外,听见诊断之后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产后引起的急性白血病?”   驰明舟不可思议的重复道。   医生点点头。   “而且还引起了颅内出血,患者的情况很不乐观,您做好心理准备。”   驰明舟看着那跟自己不久之前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病危通知书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腿都在发软。   他哆嗦着手签下字,眼底溢出泪光,“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少?”   医生如实回答道,“很低。”   驰明舟的身体都在发抖,无尽的恐惧将自己笼罩,有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坠入冰窟。   浑身刺骨的冷。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机会,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亲吻相拥,还手牵着手站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他们的关系,他还在幻想着未来枫眠会接受他,会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深深盯着手术室的门,绝望如潮水一般迎面而来。   他到底还是留不住枫眠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从傍晚站到天色大亮,不断的面对着墙祈祷,用自己的所有去许愿,保枫眠平安。   他自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切,然而每一次站在手术室门前的时候,无尽的无力感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提想着他,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小时候的画面一幕幕在自己面前闪过,枫眠牵着他的手,幻想着他们离开孤儿院,生活在一起。   枫眠明明那么努力,拼命地去往上爬,可最终却落得这种下场。   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枫眠不应该受这些苦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驰明舟煎熬不已,直到将近中午,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驰明舟瞬间回神,匆匆朝着那边走过去。   枫眠的脸色虽然惨白如纸,但起码不是盖着白布的,驰明舟心中一喜。   那么多次的生死一线都撑过来了,这次必然也一样,哪里有人会二十多岁就去世的。   枫眠注定命不该绝!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医生,正要开口,结果医生的话,却仿若一把巨锤,砸碎了他心里所有的希望。   “我们尽力了,目前患者应该还有一些意识,可以听见声音,可以叫家属过来,跟病人说一说话吧。”   驰明舟怔楞在那里,就连神色都僵硬住了,“你……你说什么?”   医生坦诚道,“颅内出血,本身就有一定风险,急性白血病的死亡率很高,请节哀。”   “病人本身体质就不是很好,很有可能是因为免疫力下降所引起急性白血病。”   医生歉意的看着驰明舟,仅仅几句话,已经判定了枫眠的死亡。   从驰明舟春风得意的高调对外公布自己与枫眠关系,甚至即将办婚礼的时间,不过仅仅过了十几个小时,便要天人两隔。   驰明舟仿若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心电图的仪器再次连接到枫眠的身上,心电图上的起伏已经很微弱,医生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有可能唤醒求生欲之类的话,只是默默退出病房,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驰明舟颤抖的抬手摸了摸枫眠的脸,指尖下的肌肤微凉,已经感受不到活人的温度。   耳边心电图的“滴滴”声似乎都开始变得无力。   驰明舟深深看着面前的枫眠,恨不得将人生生刻在脑海里,一辈子也不忘记。   他的声音哽咽沙哑,“我到底还是留不住你吗?”   记忆里,枫眠上大学时候,将他堵在洗手间门外,认真的跟他解释一切,满眼期望的求他带着他离开的画面再一次浮上脑海。   每一次回想,他都恨不得掐死那时候恶毒的自己。   如果他当时牵住枫眠的手,带着枫眠离开,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心怀不轨的人接近枫眠,也不会给枫父枫母进一步伤害枫眠的机会,枫眠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吃下那种药,在一次又一次的恶化中崩溃迷茫,不会免疫力下降,不会出事的这么突然。   只要那一天,他抓住枫眠的手,说一句,他愿意带枫眠走,就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们一家五口,也不至于用天人两隔的方式分离……   驰明舟不禁苦涩一笑,泪水浸红了眼眶。   “你为什么一辈子都过得这么苦?一定要离开我吗?不惜用死亡的方式吗?”   “眠眠,你不应该这样的,我替你受罪,我替你去死,你活下去 ,好不好?眠眠?”   房间里唯有心电图的“滴滴”声音在他耳边响着,枫眠已经做不到回应。   本来已经以状元的身份进了好大学,前途光明,本来已经年纪轻轻,当上了管理层,迈入上流圈子,本来一切都那么完美,可如今年仅二十六岁……   驰明舟跪在病床边,哭到嘶哑,房间里被低沉压抑的死气笼罩着,几乎让人窒息。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这么狠,我都已经打算好回去就定下来结婚的日子,已经想好了在哪里拍婚纱照,到时候孩子们也可以来为我们当花童,结果……结果……”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   浑身血脉里都似乎生出无数荆棘,刺破血肉,痛到鲜血淋漓。   他拼命想看清枫眠的脸,然而眼前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执意将视线变得模糊,像是最后一眼都吝啬让他看一样。   一个人喃喃自言自语,他恨不得时间就此静止,永远留在这一刻,相处的时间再多一点,死神可以来的晚一点,不要带走他的爱人,然而心电图的起伏却在随着时间,变得越发微弱,驰明舟一遍又一遍忏悔也毫无用处。   “滴——!”   随着一声刺耳的长鸣,驰明舟愣住了,他直直的看着那已经变成一条直线的心跳,呼吸都屏住了,浑身都在发抖。   “枫眠!枫眠你醒醒!你他妈醒一醒!”   “这机器坏了,一定是坏了!妈的,乱响什么!”   “枫眠你不能睡,你不能睡!你看一看我,家里还有我们的孩子,你忘了吗?!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枫眠!”   病房的门被推开,几个医生迅速走进来,立马将情绪激动地驰明舟拉到一边,对枫眠进行了抢救,一遍又一遍,瘦弱的身体被按到肋骨断裂,也依旧没有唤醒心跳。   驰明舟不信枫眠已经死了,逼着他们进行将近五个小时的抢救,直到胸腔都已经塌陷进去,医生才不得已结束了驰明舟近乎癫狂的要求。   死亡时间,凌晨的一点十七分。   枫眠短暂的二十几岁,在秋末彻底结束。   驰明舟一夜白头。   他直勾勾的盯着枫眠的尸体,泪水已经流干,只剩下无尽苍凉。   几个小时的抢救已经让枫眠不成样子,就连死都是不体面的。   清晨的时候,管家赶到医院里,看到这一幕不禁呼吸一滞,眼眶都有些发热。   驰明舟坐在病床边,头发已经半白,再看不出带着枫眠出门时候那副得意的模样。   两个人穿着定制的同色系西装革履,高调公布关系,然而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物是人非。   管家出门前,大宝醒了,直直的看着墙上枫眠与驰明舟上学时期,穿着校服的合照,像是在好奇,他们去哪里了。   管家揪心似的难受,眼泪溢出眼眶。   枫眠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面色是死人的苍白。   二十多岁,正值壮年,却走得如此狼狈。   管家上前,唤道,“先生。”   他的色声音落下,隔了几秒驰明舟才反应过来,驰明舟回眸看向他,直言道,“遗嘱开始着手处理吧,我跟他待几天,之后一起下葬。”   驰明舟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这话让管家心口阵阵难受,管家看着他,吐字有些艰难道,“那几个孩子,真的要送人吗?孩子还小,但是找到收养的人家年纪已经不小了,说句不好听的,再过几年,那一家两口万一出点事,这几个孩子就要成孤儿了,进了孤儿院,将你们的人生再重演一遍,这就是你和枫先生期望看见的吗?那段日子过得苦不苦,没有人比你们更清楚,枫先生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为了和他一样,来人间受苦的吗?”   “当初枫眠不愿意接受孩子,就是担心孩子会过的不好,会担心自己不够负责,会愧对这几条生命,先生要将枫眠的担忧坐实吗?让枫眠就算在天上,也是愧疚难安吗?”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私心。   他不想让驰明舟死,哪怕明知道驰明舟一个人活着会更痛苦。   话音落下,他明显能看到驰明舟的神色僵硬了。   病房里安静许久,驰明舟才犹豫着开口,“如果把人封进水晶里,身体是不是就不会腐败?”   话音落下,管家愣在那里,怔怔的看着说出这话的驰明舟。   驰明舟喃喃道,“只要不腐败,就不算死,他可以一直活着,一直都是二十六岁,一直都是现在这样,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他深深盯着枫眠的脸,眼底带着自己都浑然不知的疯狂。 第118章 他的眠眠永远都会在他身边   房间里安静许久管家才反应过来驰明舟说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驰明舟,沉默片刻,犹豫着说道,“您这样……是在作践枫先生吧?”   “逝者已逝,已经不能体面离去,若是死后像是玩物一样,被人封在水晶里欣赏,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先生……放手吧。”   最后这几个字说的极为艰难,驰明舟的眼神都渐渐黯淡下去。   驰明舟默不作声的看着枫眠,久久不语。   管家试探着说道,“我这就联系火葬场的人?”   驰明舟摇摇头,唇瓣轻启,声音有些沙哑。   “不都说,人死后要停尸三天才能下葬吗,我最后再跟他待三天,万一……万一是假死呢?”   说完之后,自嘲似的笑了笑。   看见这一幕,管家心里有些难受。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医院已经下了死亡通知书,哪里还有醒过来的可能……   管家看着双眸紧闭的枫眠,心里悲伤过后,竟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或许对于枫眠而言,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   驰明舟带着枫眠回了家,回了一开始,老破小那个枫眠未曾住过的房子。   房间里冷气开的像是冰窟一样,他一直盯着枫眠,一眼都不敢移开,心里幻想着会不会只是假死,下一秒枫眠就会睁开眼,笑着跟他说,笨蛋,骗你的。   驰明舟轻轻抱着枫眠,然而怀里的人已经彻底没了体温。   他轻轻一吻落在枫眠的眉心,呢喃道,“醒一醒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带你走吗?你想去哪里,我带你走,去哪都行,再也不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你不能这么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下个月你的身体就差不多能稳定下来了,医生说下个月就可以开始治疗了,都已经物色好移植的器官,结果你就这么走了,枫眠,你太狠了。”   他的指尖轻轻剐蹭着枫眠的眼尾,像是抱怨一样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他以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方发展了,然而一切都仅仅只是他以为。   他后悔了,却没有任何挽回的办法。   他牵着枫眠的手,一刻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房间里冷气开到最低,驰明舟浑身都已经凉的像是冰块一样都浑然不觉,似乎眼里只剩下已经毫无声息的枫眠。   ……   管家回到家,看到了婴儿房里的三个孩子。   到底是早产儿,就算再怎么细心照顾,也终究看上去会比别的孩子弱一些。   管家恍然想起,若是按照正常时间来算,过两周才是枫眠的预产期,然而,枫眠甚至没有撑到那时候。   早产这事,甚至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多灾多难……   他走进婴儿房,看着几个孩子。   这几个孩子一直都不让人省心,尤其是二宝和三宝,最为闹腾,时而哭时而笑,但是今天却莫名的安静下来,本以为是睡着了,但是凑近一看,只是静静的躺在那。   三宝直直的看着他,那双与枫眠有几分神似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明晃晃的写着不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   虽说母子连心,看见这几个孩子的那一刻,他相信这话是真的。   三个孩子都直直盯着他,像是无声的疑问。   管家唇瓣颤了颤,眼睛发酸,他强撑着精神撒谎道,“他们出差了,不在家,应该过几天就回来了。”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不禁觉得可笑。   他竟然在对几个刚满月的孩子说这些,几个孩子怎么听得懂?   他静静看着,然而他说完之后几个孩子并没有反应,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相信。   管家不忍再去看,抬手遮住眼睛,默默离开婴儿房。   或许枫眠从诞生在那个家庭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是错的。   ……   一天又一天过去,驰明舟没有回家,直到老爷子打电话过来,管家才知道驰明舟就连公司都没去,老爷子质问驰明舟在做什么,管家犹豫着说不知道,到底没有吐出枫眠过世的事。   月嫂这几天看着轻松不少,笑着跟他说,孩子不哭不闹,特别乖,可能是月份大一些,就懂事一些。   管家不会照顾孩子,他不知道是懂事了,还是因为母子连心,感受到枫眠去世,他们心里不舒服了。   这边除了他,没有别人知道枫眠去世的事,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家里变得有些压抑,让人几乎喘不过来气。   已经过了三天,今天是应该送去火化的时候了。   他拿出手机给驰明舟打电话,结果另一头始终关机,像是谁都不愿意联系。   这个号码是驰明舟平时接一些商务电话会用到的,根本不会拒接电话。   管家眉头紧锁,迟疑地抬脚出了门。   是手机没电了,还是拖延着,不愿意将人下葬?   驰明舟与他分开始的时候没有告诉过他会去哪里,管家坐在车上犹豫许久,到底还是来到了老破小的楼下。   他走上楼,按响了门铃,然而过了许久都没有回应。   管家看了一眼电箱,见到电闸开着,显然是里面有人   管家不死心的接二连三的按下去,直到最后,里面的人像是压着火拉开门,冷眼盯着他。   “别扰人清梦。”   一打开门管家都迎面感受到一股近乎刺骨的寒气。   外面现在艳阳高照,楼道里都有些许闷热,他不敢想驰明舟这是将房间冷气开到多低。   管家道,“今天是下葬的日子。”   驰明舟面色不变,一言不发的就要关门,管家情急之下立马抬手拦住,但到底没拦住,随着“砰”的一声关门,里面响起驰明舟淡淡的一句,“滚。”   管家吃了闭门羹,站在门外进退两难。   毫无疑问,驰明舟后悔了,不打算将人下葬了,或许下一步真的就像是之前预想的那样将枫眠封进水晶里或是打造一个冰室,保证枫眠尸身不腐。   管家站在门外,到底不敢再继续按门铃。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垂眸一看,看见是老爷子的电话。   不接不行。   他硬着头皮按下接通,电话里响起老爷子夹杂着几分不悦的声音。   “驰明舟在做什么?”   管家一时间语塞,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到底还是撒了谎。   “我也不清楚,先生已经许久没回家了。”   电话里沉默半晌,老爷子幽幽开口,“我查到他身边的那个枫眠,死了。”   话音落下,管家沉默了。   枫眠的死亡通知都已经下来了,查到这个不难,驰明舟一心沉浸在悲伤里,已经无暇去顾及那些。   另一头的老爷子淡淡道,“你知道他在哪,你最好看住他,枫眠一死,他的下一步估计就是跟着枫眠去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在乎的,他一直以来,都是为了枫眠在进行一切,包括活着。”   驰明舟回到驰家,不是为了报仇又是如何,无非是当初枫眠的那些话刺激到了他,于是急着去改变自己现状,想要压着枫家一样,像是急着证明什么给枫眠看一样。   这么多年,每一步都是为了枫眠。   老爷子长叹口气。   “我就这么一个争气的儿子,我不想他就这么被毁掉,你在驰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的家人,应该也很希望在你退休之后,一家人好好的享受天伦之乐吧?”   话语随意的像是平常的慰问,但是言外的威胁再明显不过。   管家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许久没有说话。   仅隔着一道门,驰明舟回到卧室里,看到了一直躺在那里的枫眠。   驰明舟的面色惨白,止不住的咳嗽两声,浑身冰冷。   他走过去,将枫眠抱在怀里,声音温柔的像是对待恋人一样,面上看不出半点别扭的不自然。   “眠眠是不是被吵到了?我已经骂过他了,他不会再按门铃了,好好睡觉,我给你讲故事。”   他拿起一边已经快要翻烂了的童话书,用已经干哑到疼痛的嗓子讲着里面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哄人睡觉。   他的手轻柔的抚摸着枫眠的头发,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怀里的枫眠睁开眼,正盯着他,眼中带着泪水,一脸的不解和难过。   “为什么小人鱼到死,王子都不认得她?王子不可以喜欢她吗?”   他摸着枫眠的头发,笑着回应着,“王子不配得到他的喜欢。”   枫眠锲而不舍的追问,“如果未来有一天,我像是小人鱼那样,明舟是不是也不会认得我了?”   脸上焦急的模样像是快要哭了。   驰明舟耐心的哄着,“无论眠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   枫眠像是松了口气一样,静静窝在他的怀里。   这一幕温馨甜蜜,但仅仅限于在驰明舟的眼里,因为这一幕,只有他能看见。   枫眠已经死透了,再无可能做到回应。   驰明舟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一具尸体自言自语,时而哭时而笑,像是沉浸在某种幻觉里,不能抽身,也不愿抽身。   他的眠眠怎么会死,他的眠眠会一直在他身边,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第119章 被火化;驰明舟崩溃   整整三天不吃不喝,驰明舟的身体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他躺在枫眠的身边,本打算一直看着枫眠,然而眼皮却越来越沉,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楼道里脚步声音响起,他才不得以睁开眼,结果这一睁眼,他愣住了。   “枫眠?!”   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枫眠的影子,他匆匆下床,打开卧室门,结果看到房门正大敞着!   驰明舟心下一慌,转而看向床上,看到了拖拽过的痕迹。   有人撬锁进来,将枫眠拽走了!   他大步跑出去,结果外面已经不见人影。   驰明舟慌张的回去拿手机,开机之后看见了无数个未接电话,其中除了工作上的,就只有老爷子和管家打过来的最多。   驰明舟想也不想的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   电话铃声刚响,另一头就立马接通了,像是一直在等他一样。   驰明舟开门见山道,“枫眠呢?!”   电话里的老爷子轻笑一声,直言道,“火葬场。”   说完之后,老爷子自顾自的挂了电话。   随着那三个字落下,驰明舟的泪水瞬间跌落眼眶。   他疯了似的冲出门,就连鞋都来不及换,向来穿着考究的男人,一身居家服,穿着拖鞋,跌跌撞撞的从安全通道下了楼。   出了楼道的那一刻,夜风拂过,脸上泛起冰冷的寒意,驰明舟的呼吸都在哽咽,他颤抖着手拿着车钥匙上了车,一路朝着火葬场驶去。   车开得飞快。   快点!再快点!   驰明舟恨不得一瞬间就抵达火葬场。   他不敢想将枫眠放进焚尸炉里,任由火焰吞噬,最后化作一捧灰的模样。   他的眠眠会有多痛?   他还想看枫眠最后一眼。   他不贪心的,最后一眼就好,一眼就够了,他不奢望再将枫眠留住,他会将枫眠下葬,只要让他看最后一眼就好!   泪水不断模糊视线,驰明舟一遍一遍的抬手去擦,却仿佛怎么也擦不干净,不断有泪水涌出来。   他丝毫不知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头发斑白,面颊憔悴,早已看不出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一路飙车到了火葬场,结果一抬眼看见了门外的管家,驰明舟一喜,立马过去攥住管家的肩膀,焦急道,“枫眠呢?我看看他,我保证看完就让他下葬,我保证!”   管家看着面前神色癫狂的他,犹豫片刻,默默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白玉骨灰盒。   瞬时间,驰明舟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心脏似乎都破了个血淋淋的窟窿,空荡荡的,无数冷风往里灌,说不清是痛还是冷的滋味贯彻全身。   那么大的一个人,最后就装进了小小的盒子里……   泪水溢出眼眶,他目眦欲裂的瞪着管家,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胳膊都在发抖。   驰明舟死死盯着管家,怒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连他最后一眼都不能见到吗?!为什么!为什么!”   他接受不了。   明明不久之前还是鲜活的人,结果就这么装进了这个小小的盒子里。   一个这么小的盒子,就可以放下他的枫眠……   管家看着已经愤怒到极致的驰明舟,呢喃道,“如果我说了,先生真的会将枫先生下葬吗?”   话音落下,驰明舟欲言又止,嘴边的话尽数堵在那里,说不出口。   他不会……   他反悔了,他不要将人下葬。   他不想管什么孩子,他只想要枫眠,他想时时刻刻与枫眠在一起,不吃不喝,直到油灯枯竭,走到最后一刻,与枫眠共同死在那个埋葬了他们所有青春的房间里……   管家道, “他生前已经被你作践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连死后也不能走的体面么?一定要看着他身体腐朽,最后让人不忍直视,才算是可以吗?他生前就是好强的人,你这样做,他会开心吗?你还要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愿望而去伤害他吗?这一点,就算是到他死,你都不能悔改吗?”   话音落下,原本怒火滔天的人就连面色都僵硬住,所有斥责的话都挂在嘴边说不出来。   管家知道自己的话或许严重,但是他看不下去驰明舟如今的状态。   驰明舟会毁了枫眠最后的尊严,也会毁了自己。   管家沉声道,“逝者已逝,这是对他最后的尊重,先生要做的,应该是如他所愿的,将他最后的延续好好照顾,枫先生生前没有遇见好的父母,真正算得上是家人的,应该只有那三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驰明舟的声音变得无力,“我不想照顾什么孩子,我想跟着枫眠离开,左右那些孩子,只要有钱供着,一样会好好长大的。”   这话像是自欺欺人一样,说的毫无底气。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枫眠,几个没有与他有什么感情的兔崽子,在他眼里不及枫眠半分重要。   管家直言道,“您确定吗?无论是你,还是枫先生,性格方面都有所缺失,你的行为处处过于极端,不留余地,枫先生只要感受到有一点好就会飞蛾扑火一样,倾尽所有,缺爱的童年无可修补,你想让他们像你们谁?”   管家话锋一转,语气平静,却字字都透露着犀利。   “您就确定枫先生想见到你吗?”   这句话对于驰明舟而言无异于拿着刀子剜他的心。   驰明舟接过那小小的骨灰盒,静静看着。   白玉很凉,但是不如枫眠那时候的身体凉。   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一样都是冰冷僵硬的死物……   枫眠已经死了,化作一捧灰,再也不会站在他面前了,再也不会受到他的迫害,不会因为害怕他就害怕到开始作呕。   枫眠解脱了,痛苦的只有他而已……   驰明舟看着手里的骨灰盒,忍不住苦涩的笑了,呢喃道,“真狠,为了离开我,宁可用这种不可挽回的方式吗?”   管家站在一边看着弓着腰紧抱骨灰盒的驰明舟。   几天几夜的不吃不喝,不知不觉中让人瘦了许多。   今夜有些冷,夜风呼呼的往驰明舟宽松的居家服里灌,驰明舟似乎已经萧瑟到一吹就倒,喉头的哽咽压抑到浑身发抖。   仅仅几天,驰明舟已经不成人样,一头白发,若是不看脸,哪里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人该有的模样。   他们之间的结局不应该这么不堪。   不应该的……   ……   墓地和墓碑已经准备好,明早下葬。   驰明舟带着骨灰盒回了别墅,直勾勾的看着。   他的眼睛里宛若一口幽暗无光的枯井,再不见曾经的神采。   他呢喃自语,“如今的一切,是你希望的吗?”   枫眠濒死的那一刻究竟在想什么?   是对死亡的恐惧,又或者……是感受到即将可以永远摆脱他而偷偷窃喜。   宁可用死,离开他。   驰明舟不禁苦笑。   是后者吧?   枫眠不止一次想要结束自己,即便是失忆后也一样,他在枫眠的眼里,永远都是不堪的。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他隐隐看到枫眠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弯腰看他。   枫眠的声音有些空灵,若隐若现,听不真切。   “别来找我,我不想处处都看见你。”   枫眠的面庞有些模糊,但是他知道,这就是枫眠。   “眠眠……”   泪水溢出眼眶,他伸手想要将人抓住,结果下一瞬,面前的人化作虚影在他面前散开了。   驰明舟苦涩一笑,呢喃道,“今晚你还会入我梦吗?明天就算下葬了,也时而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他静静的盯着骨灰盒,而这一次,房间里枫眠的身影不见了,也没有声音的回应,空旷到驰明舟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回声。   驰明舟默默低下头,抬脚走出了房间。   他来到婴儿房,看着几个还小的孩子。   已经满月,虽然五官还尚且稚嫩,但是已经隐隐可见他们影子。   这是他与枫眠的生命的延续,也是他们曾经时光的证明。   几个孩子没有哭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月嫂说,这几个孩子这几天都兴致不高,以前最有劲头的孩子都开始变得有些无精打采,但是已经检查过了,不是生病。   驰明舟直视着他们,轻声道,“是不是感受到什么了?”   枫眠死了……   他哑着嗓子自责道,“我不是个好父亲,没能保护好你们的爸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如果当初他相信枫眠就好了,如果当初他带枫眠走就好了,如果他在回来的时候不去羞辱枫眠就好了,如果不要孩子就好了,如果……   全都是如果,然而结局已定,早就没了任何挽回的机会。   如果能重来一次……   重来一次,那年他去枫眠的大学,在洗手间外,枫眠对他坦白一切,他一定会牵起枫眠的手,带着枫眠离开枫家,他们俩再也不分开,他会用自己的所有去保护枫眠。   如果真的是那样,如果……   眼睛已经被泪水浸得红肿,就连喉咙都紧到发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不上不下,卡的难受。   他愧疚的看着婴儿床里的几个孩子,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第120章 臆想症   枫眠的葬礼办的很低调,驰明舟站在墓碑前,沉默不语。   他从清晨站到傍晚,久久回不过神,看着眼前的墓碑,眼神落寞黯淡。   天色已晚,天上落下雨滴砸在冰冷的墓碑上。   驰明舟手里紧握着雨伞,他将伞倾斜几分,为墓碑遮雨。   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垂眸看着墓碑前的黑白遗照。   竟然真的就这么死了……   心脏像是已经麻木。   明明昨天他还看到枫眠与他说话,跟他说,最喜欢那几个孩子了。   昨天的什么时候?晚上?梦里?   分不清了……   正走神,身后一道低沉夹杂着愤怒的声音响起。   “驰明舟。”   驰明舟回过神,转而看去,看到了身后打着黑色雨伞的男人。   已经是秋末,晚上的时候会很冷,那人一身黑色的商务风衣,像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赶过来。   男人身姿笔直,一双苍白的手紧紧捏着伞柄,手背上青筋暴起,无声的昭示着他的愤怒。   驰明舟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平静。   “顾子珩。”   这个声音他不会忘记。   顾子珩猛的扔掉手里的伞,随后一把掐住驰明舟的脖子,狠狠一拳砸在驰明舟的脸上。   他目眦欲裂的盯着驰明舟,恨不得将人活活撕碎。   “驰明舟!”   顾子珩眼睛里拉满了血丝。   “哐当”一声,雨伞掉在地上,溅起水花,打湿了墓碑前的白百何。   顾子珩宛若失去理智的疯子,手上的力道很大,青筋暴起,恨不得就这样将驰明舟掐死。   顾子珩嘶声力竭,“你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杀掉他吗?这就是你说的爱他吗?!驰明舟,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他知道枫眠怀了驰明舟的孩子,他心里就算千百个不甘,也只好无奈的打算放弃了,打算祝他们百年好合。   枫眠喜欢驰明舟,驰明舟有了孩子,应该就不会再欺负枫眠了。   他这般想着,便打算不再打扰,默默的退到角落里,可没想到,孩子出生后的不久,收到的却是枫眠已死的噩耗!   枫眠才二十六岁,凭什么?!   若是知道驰明舟会恶心到这种地步,他就是宁可被枫眠永远厌恶,宁可这辈子都得不到枫眠的原谅,他也要将人强行带在身边,不至于让枫眠落得一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他死死盯着面前憔悴的驰明舟。   雨下得很大, 打湿了驰明舟的头发。   驰明舟的头发一夜间白了,仿若花甲老人。   他看着暴怒的顾子珩,任由他掐着,没有反抗。   他喃喃自语重复顾子珩的话。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   为什么留他一个人受苦?   他的眼神里带着迷茫绝望。   他一点也不想活,相思远比死亡更加痛苦。   顾子珩的呼吸都在发抖,他发了狠似的一拳一拳落在驰明舟的身上,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他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所有的愤怒尽数发泄出来。   “他为什么非得喜欢你这种人渣不可?驰明舟,你哪里配得到他的喜欢?!”   “他甚至还九死一生的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你他妈凭什么?凭什么!”   枫眠的遗照摆在墓碑前。   遗照上的青年眸光暗淡,面颊削瘦,似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每一天都是折磨……   任由顾子珩怎么打,驰明舟都不做反抗。   每一拳都落到骨头上,结结实实的砸下来,痛到几乎麻木。   驰明舟近乎抱着病态的心思。   若是就这么被打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枫眠了?   他的视线落在一边的遗照上,眼里带着无尽的缱绻。   眼前的寒光一闪而过,他转而看去,看到了顾子珩抽出一把刀。   一把锋利的匕首被顾子珩紧紧攥在手里,顾子珩盯着他,声音里都压抑着无尽的暴戾。   “既然他喜欢你,那你就下去陪着他吧!”   “噗嗤”一声,手起刀落,血色飞溅,刀刃的寒光映入那双如墨似的眼中。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掉在伞上,砸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沾满血迹的刀子落在脚边,顾子珩的脸上沾上了血迹。   他缓缓直起身子,转而捡起自己落在地上已经凋零的雏菊花放在墓碑前。   他捡过一边的雨伞,立在枫眠的遗照前,为遗照挡雨。   他深深地看着照片上的人,眼睛不知不觉红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脸庞滑下。   他抬起满是血迹的手,轻轻拂过枫眠的脸颊。   “下辈子,别过这么苦了……”   ……   医院的抢救室前挤满了人,医护人员全力抢救。   驰家老爷子不断的抚着心口,呼吸都变得急促,驰煜站在一边,面无表情。   管家不断安抚着。   “您别担心,医生说了没有碰着要害,不会有事的。”   老爷子气得狠狠一拍轮椅的扶手,怒道,“那是三刀!就算没有刺中要害,谁也经不住这么捅!”   驰煜冷眼看着老爷子,看到老爷子脸上焦急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冷笑。   当初老夫人从楼上掉下来,摔进了重症监护室,命悬一线,老爷子都没有去看过一眼,如今驰明舟进了医院,老爷子坐着轮椅在这里陪着,仅仅因为驰明舟是他年少时爱而不得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可笑。   将近清晨,驰明舟终于从抢救室里出来,医生说不会有事,也不会留下后遗症,老爷子这才明显松下一口气。   驰明舟面色惨白,眸子半睁,还有些意识不清。   老爷子转而质问管家,“为什么他会受伤?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那群保镖呢?都是废物吗?!”   要不是墓园的守墓人发现异常联系他们,驰明舟早就已经死在墓园了!   逢上大雨,监控碰巧坏了,什么也查不到。   老爷子恨不将那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驰明舟是秦艺唯一的孩子,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秦艺的孩子差点死掉还无动于衷!   管家欲言又止。   驰明舟不许他们靠近,他们不能违抗。   驰明舟的身手不弱,警觉性也不弱,不应该会出事才对。   几人僵持不下时,房间里竟然隐隐响起驰明舟的声音。   他们转而看去。   病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几人眼睁睁的看着驰明舟缓缓抬手,似乎在虚抚着什么,眼神温柔。   “我相信你了,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你要去哪里……都可以,我带你走。”   枫眠站在他面前,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一遍一遍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驰明舟仿若身临其境。   看见了枫眠被带回枫家之后虐打的浑身不见一块好肉,看见枫眠被同学辱骂是私生子,看见枫眠被他羞辱之后,郁郁寡欢,患上了精神分裂,一遍一遍的在病痛里痛哭,却被枫父按在地上踢踹,大骂他精神病。   每一幕都真实到仿若真的发生过。   他不敢想象那些年,枫眠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枫眠的一生都是痛苦的,曾经在孤儿院里,短暂的欢乐是他给予的,可是长大后的他,亲手碾碎了可以让枫眠疗伤的童年……   枫眠站在他面前,哭的好生委屈,似乎在哭诉他这么多年的恶行。   “明舟一直都在欺负我,不愿意带我走。”   枫眠哽咽的哭腔让驰明舟的心里抽搐似的难受。   驰明舟焦急的说道,“我没有,我带你走,你想去哪里?”   枫眠牵住他的手,带着他一步步走。   枫眠的声音空灵缥缈。   “我们一起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房间里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驰明舟从病床上起来,步伐艰难的朝着窗边走去。   驰明舟整个人都仿若魔怔了一样,像是陷在什么幻觉里无法脱身,直直的往前走,即便伤口崩开都浑然不觉,自说自话的念叨着。   “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我不会再逼着你生什么孩子,以后我们只有彼此……”   “眠眠,眠眠……”   几人看着驰明舟打开窗子,意识到驰明舟要做什么,当即一惊!   管家立马冲上去一把将驰明舟拽回来。   驰明舟拼了命的挣扎,丝毫不伤口崩裂的痛苦。   “放手!滚开!他在等我!他没死!”   纱布已经被血色渗透。   驰辰看了一会儿热闹,顾忌有老爷子在场,他不得不过来插一把手,跟管家两个人合力将驰明舟弄到病床上。   驰明舟如今的状态像是疯了一样,任谁都看得出来不对劲,老爷子眉头紧锁,当即找了心理医生过来。   折腾到中午,心理医生的话让老爷子心里一紧。   “臆想症?”   心理医生点点头。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因为逝者对他的打击太大,他的潜意识里一直抱着想要以自,杀的方式追随逝者离去,要是不尽快治疗,迟早会出事,带有自我伤害的臆想症,严重程度不亚于抑郁症。”   这个诊断让病房里的几人面色变得凝重。   老爷子看着病床上已经恢复清醒的驰明舟,当即就要答应治疗,结果驰明舟远比他先一步开口。   驰明舟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治。” 第121章 枫眠苏醒;重生?穿越?   驰明舟的话让老爷子一愣,老爷子当即勃然大怒,“为什么?你难道要闹到出人命才能消停?!”   驰明舟沉默不语,默默低下头,无声的抗拒着老爷子的话。   哪怕是在幻想里,只要能再见到枫眠一面,他情愿就这么病下去……   ……   枫眠去世的消息到底还是藏不住了,驰明舟青梅竹马的爱人去世了,驰明舟不顾驰家的反对,坦然对外声称,自己与枫眠已经是伴侣关系,而且还有三个孩子,未来也不会再娶。   这个消息让老爷子险些背过气去,奈何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也不好再说什么,索性随他闹去。   驰明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将一头白发染黑,依旧是往日里商务精英的模样,再看不出来半点狼狈,驰明舟为了爱人要死要活的传闻似乎就是一句空口笑话,众人一笑了之,唯有驰家人才知道,驰明舟夜晚发病有多恐怖,疯疯癫癫,不停地幻想着枫眠还活着,沉浸在幻想里,不愿意抽身,时而大半夜跑去墓园,坐在枫眠的坟前,盯着冷硬的墓碑,一看就是一宿。   驰明舟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墓碑上的棱角,呢喃道,“已经五年了,等孩子都长大了,我就去找你,眠眠,等等我……”   ……   清晨的光洒进卧室里,落在青年的面庞上,本还有些憔悴的面容渐渐被映出淡淡的绯红,看着多了几分血色。   若隐若现的呼唤在耳边相响起,有些含糊不清。   “孟初?孟初?还没醒吗?”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几分焦急,床上的青年眉头轻皱,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黑色的眼眸猝不及防与面前的妇人四目相对。   女人约摸着五十多岁的模样,慈眉善目,看着和蔼可亲,眉眼间透露着焦急和担忧。   女人看见床上的人醒来的那一刻,激动到险些落泪,她猛的伸手一把抱住青年,嚎啕大哭。   “初初啊,你要是再不醒,妈妈都打算跟着你去了!”   枫眠僵硬的看着突然紧紧抱住他的女人,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试图推开面前的人,迟疑地说道,“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约摸着六十左右,面容上已经爬满皱纹,看上去苍老憔悴。   男人看着他,眼神复杂, 苦涩一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这一幕让枫眠措手不及。   胸襟前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那都是女人的泪水。   那双手紧紧抱着他,像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哽咽的哭泣听的让人揪心似的难受。   枫眠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个人,久久回不过来神。   他缓缓转头,看到了一边玻璃上反光映出来的面庞。   那分明是他自己的脸。   枫眠心情苦涩不已,但还是说道,“您认错人了,我叫枫眠。”   孟母抬手抚摸着他的脸,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哑着嗓子哭道,“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是我们的初初,孟初,我们还能认错不成?”   孟母拿过来一边的全家福塞到枫眠的手里,逼着枫眠看。   “妈妈知道你工作压力大,但是你也不应该做出跳楼这种事,医生说你会成植物人,这躺了三个多月,幸亏醒了,要不以后这日子妈妈该怎么活啊,周砚一直过来找你,你男朋友心里一直惦记着你。”   孟母说的话枫眠已经听不进去多少,他静静盯着照片里的全家福,眼里难掩震惊。   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里面是孟父,孟母,还有他。   他站在两人之中,看着没有半点违和,不像是后期加上去的。   照片里的那张脸无比眼熟,这分明就是他的模样。   枫眠懵了。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孟母,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孟母一脸不解,但还是拿出手机,摆在枫眠的面前,将上面的日期给枫眠看,一边说道,“过些日子就是端午节了,妈妈东西都买好了,就打算包粽子了。”   枫眠眉头紧锁的看着上面的时间。   他拼命回忆着过去的事,但是发现记忆模糊不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记得自己似乎在驰家,又好像回了枫家,被枫父按在地上打,再然后呢?   想不起来了已经,他只知道眼前的时间与他所记忆的似乎相差了六年。   穿越了?重生了?   放屁,哪里会有那么扯的事?!   眼前的一幕让他不安至极,他戒备的看着面前陌生的两人,犹豫许久,没有再继续之前否认的话语,他说道,“爸,妈,我想换身衣服起床。”   孟母抹了一把眼泪,笑着对他说道,“妈妈已经做好午饭了,妈妈就在门外,有事记得叫妈妈。”   孟父孟母起身出了卧室,合上了房门。   两人一出去,枫眠立马从床上站起来,   他站起来的瞬间有些眩晕,眼前一黑,险些就这么摔下去,似乎整个人已经躺了很久。   枫眠稳住身子,缓了缓神,随后咬咬牙,一把拽下裤子,静静看着自己那处。   枫眠看完之后面色怪异的默默提起裤子,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   双性……   就连腿心的那颗红痣都没有变,毫无疑问这就是他的身体。   就算是长得再像,也不可能又碰巧都是双性。   枫眠一头雾水,静静打量着房间里的东西。   很多都是他会喜欢的小摆件,似乎他真的在这里生活过很久一样。   但是他根本没这里的记忆。   难道是因为长得像,所以在医院里带错了?   不可能,那在他记忆里莫名消失的六年是怎么回事?   他拿过一边的一本日记本,一页一页翻看,看到了他的字迹。   【这个破班我是一天也不想上了,这个破护士我一天也不想干了!】   【周砚又跟女演员眉来眼去,炒绯闻!狗东西,早晚踹了你!】   【老妈啰嗦死了,那张嘴天天喋喋不休,我用你告诉我吗?真想早点搬出这个家,周砚怎么就是不把我接出去住,还不跟我发生关系,他是不是有人了?被我抓到把柄,我一定把他头发剃光,还要散布谣言说他只有两厘米!】   【这个家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好压抑啊,要是有人可以代替我就好了。】   枫眠一页页看着,隐隐明白了孟初的身份。   这里是月城,距离他生活过的宁城很远很远,孟初是一个与他同岁的人,私人医院的护士,工资不高,有一个演艺圈十八线的男友,但是感情一般,男友很冷淡,孟初对父母的感情也很浅淡。   很普通的人生,但是透过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孟初生性多疑,对于男友的依赖远高于亲生父母……   枫眠眉头轻皱,正思索,突然房门被敲响,门外响起母亲的声音。   “初初,快出来,阿砚来了!”   枫眠收敛思绪,将东西放回原位,故作无事的应了一声,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眼下最明智的还是配合着他们将这出戏继续演下去,得过且过,不然他一个人身在异乡,身上没有证件,也没有家人,举步艰难。   想通之后他脸上挂着一抹笑,推开了房门,看着站在门外的女人,亲昵的唤道,“妈妈。”   话音落下,他明显能看看到母亲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不自然,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有些震惊。   母亲抬手掩面,像是在擦泪水。   母亲小声道,“你跟阿砚说说话,妈妈去楼下忙活,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你们。”   枫眠点点头,视线在女人身上移开,转而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青年。   这应该就是母亲口中所说的那个周砚。   约摸着一米八几,个子很高,看着很瘦,五官很好看,看着像是目前流行那种少年感的帅哥,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是出挑的,不应该这么多年没出头才对……   母亲走了之后,周砚这才抬脚走进房间。   周砚一身休闲装,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一双眼尾有些上挑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凉薄戏谑。   周砚的眼里没有半点对待恋人该有的担忧或是温柔,反而有几分阴阳怪气似的问,“竟然醒了,还以为你得植物人就这么瘫痪在床上呢。”   枫眠眉头轻皱,本就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如今一听这话,顿时印象更差。   周砚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立马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不像对着枫眠时候那样冰冷,甚至眉眼间染上几分笑意。   枫眠眉头轻皱。   出轨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日记里,周砚一直都像是软饭男一样靠着孟初的贴钱,有着大明星梦,但是又红不起来。   周砚幽幽道,“你也真是能耐,圈子里谁不炒绯闻?我现在好不容易接到新戏,还是大制作,虽然是配角,但是有多少人就是配角比主角还红才起来的,为了这点事,你竟然闹得要死要活,还跳楼,摊上你也算我倒霉。”   枫眠的呼吸一沉,挂在嘴边的分手几个字硬是忍着没说出口。   这不是他的男朋友,这是孟初的,他总不能以孟初的名义分手。   枫眠冷声道吧,“如果你过来的目的就是说这些尖酸的话,那你可以走了,我并不需要你的看望。” 第122章 枫眠再遇驰明舟   周砚愣了愣,像是没预料到枫眠会这么说,但最终还是没多解释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像是嘲讽一样。   没一会儿,母亲上楼叫他们吃饭,两人故作无事的下楼,四个人坐在椅子上,像是唠家常一样说着话,惬意平静。   饭桌上,母亲一直给枫眠夹菜,父亲虽然话不多,但是从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在意枫眠的。   餐桌上的气氛温馨不已,枫眠不禁红了眼眶,喉咙都有些发紧。   他紧紧捏着筷子,已经说不出话。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却一直没有感受过,没想到如今竟然顶替了别人的名字,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温馨的家,温柔的爸爸妈妈,一家人平平常常的坐在一起,然而这样的一幕,他以前只能站在角落里,像是小偷一样看着枫父带着继母与他们的儿子这样。   他只能单着托盘站在角落里,就连上桌都不被允许。   枫眠故作扶额,偷偷擦掉眼泪,随后看着母亲,淡淡一笑,说道,“妈,我自己就可以,你别把好东西都给我。”   母亲笑着看他,轻声道,“还不都是你自己都不夹菜,本来就这么瘦了,再不吃东西可不行。”   枫眠心里暖暖的,不自禁对这样的氛围有些贪恋,心里却有些发虚。   他并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孟初。   他是枫眠。   一顿饭结束,周砚一直对枫眠的态度很冷淡,枫眠看得出来,周砚在外面有暧昧对象,周砚一直都在看手机,时而偷看他的脸色,像是担心被发现什么一样,枫眠懒得搭理他,直到傍晚的时候周砚才离开,临走前跟他要钱,说要请师兄吃饭,自己生病了之类的鬼话骗他,枫眠一分没给。   走的时候周砚都是沉着脸的,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枫眠懒得哄他这祖宗。   新的父母对他很包容,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他,枫眠顺势问了以前关于孟初的事,他们全盘托出,没有一点隐瞒。   父母两人都对周砚有些不满,但是奈何孟初喜欢,孟初一直将自己的大半工资交给周砚。   孟初与家里不和。   枫眠心里抱着疑惑,但是没有多问,他自己拿着为数不多的存款,去找私家侦探搜刮了一些以前的消息,眼前的迷雾才终于散开。   他拿到孟初的档案时候,不由惊住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张脸,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侦探解释道, “当初跳楼的事故闹得很大,地点是一个鬼楼,很多年之前一场大火把楼里的大半人都烧死了,那地方已经是危楼,一直很邪乎,只有一些爱探险的人往那里跑,孟初跟几个朋友去了,集体莫名跳楼,有两个死了,有几个残了。”   枫眠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孟初是残废的那个?又或者……死了?   枫眠一时间有些不敢认这究竟是谁的身体。   对于他而言, 六年的时光像是不曾存在过,自己就像是一眨眼,就出现在六年后。   他去医院检查过,自己原本已经快死掉的身体竟然变成了正常人,他在这里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再犯过病。   某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滋生。   枫眠不安的问道,“孟初是男性还是双性?”   侦探眉头轻皱,像是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回答道,“男性。”   枫眠欲言又止。   不一定,只要自己有意隐瞒,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是双性。   枫眠又要了自己的档案,侦探调出来的少之又少,相较于孟初的,他的只有薄薄几张。   档案里只写着他一直生活在宁城,死于六年前,在医院里,因病去世,甚至死亡证明都在。   枫眠眉头紧皱。   他死了?   为什么会死?是因为当初枫父对他施暴,所以他被活活打死了?   一切似乎都匪夷所思,却又能说得通。   借尸还魂?   或许就是这么巧,孟初是双性,而且还处处细节都与他一样。   枫眠想尽办法逼着他捋顺眼前的一切,将所有的不合理逼着自己当做合理。   如果他就是孟初呢?如果他就是可以远离以前的生活,远离枫家,远离驰明舟,远离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以一个新的身份,完全融入到这个世界里呢?   枫眠唇瓣紧抿,说不清是别扭还是狂喜的滋味涌上心头。   孟家的父母对他真的很好,似乎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倾注在他的身上。   在他们那里,他真的体会到了以前读的那些文章里对于父母的描述,母亲的爱温柔似水,父亲的爱沉默无声。   枫眠平复下内心,逼着自己接受这一切,他将档案还给侦探,亲眼看着男人将那些东西放进碎纸机里之后才转身离去。   枫眠站在街上,看着眼前的街道不禁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适应这一切。   时间已晚,枫眠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母亲将晚饭端上桌,温柔地看着他。   “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最近天气冷,昼夜温差大,千万别感冒了。”   枫眠点点头,走过去和母亲忙活着。   “我来吧。”   几天下来,枫眠从一开始的处处不舒服,到现在已经完全习惯,叫一声爸妈也不会觉得别扭。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枫眠说道,“妈,我明天应该就能回去工作了。”   孟初是护士,他以前对这方面的了解少之又少,但是他向来学东西就很快,这几天已经了解了不少,虽然做不到精通,但是不让人看出破绽还是可以的,以后的事再一步步慢慢学。   父亲的手一顿,抬眸看着枫眠,“你刚恢复没多久,别让自己太累,在家里休息一阵子再回医院吧。”   母亲也点点头,说道,“你不是一直觉得医院太累,而且工资还不高吗,这阵子看看要不要考虑换个工作,妈妈认识一个朋友,正好他的单位在招人,介绍给你试试?”   枫眠面色一顿,有些犹豫。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枫眠安静许久,随后扯了扯嘴角,安慰似的说道,“没事,我还挺喜欢在医院工作的。”   他擅长的位置是在商业场上不假,但他想跟以前的自己完全剥离,就只能逼着自己去适应新的环境。   孟家属于普通家庭,父母已经退休,退休金并不高,只能维持目前的生活,他要是再不出去工作,无疑是会成为二老的负担。   晚饭结束,枫眠回到房间里,继续看着这几天买来关于工作上的相关资料。   ……   翌日一大早,枫眠来到医院里,本以为会不适应,正思索着有人搭话要如何回答,却没想到原主在这里似乎并没有有多少存在感。   私人医院不算很忙,有前辈带着自己,枫眠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摸清,正思索间,一阵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电梯门一打开,几个男人往走廊里走,似乎正拥簇着什么人,面上的表情都变得谄媚,声音里夹杂着讨好。   枫眠好奇的回眸看去,待看清的那一刻,他猝不及防的呼吸一滞,一时间,浑身冰冷僵硬,头皮发麻,眼神里的恐惧挥之不去,六年前所有的记忆一窝蜂似的涌入脑海,清晰的仿若就在昨日,似一把把利刃凌迟着,浑身都忍不住发抖。   “驰先生您放心,我们这里一定能治好你的臆想症,遖峯医生可是业界有名的……”   穿着白大褂的院长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连串的介绍医生的资历,将所有的荣誉一股脑的往外抛,驰明舟淡漠的往里走,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一连五年的治疗,每一次都是老爷子逼着他去治,国内国外跑遍了,他没有一次真的去配合,无非就是做做样子糊弄过去,这一次大老远跑来这,他也没打算配合,反正到时候跟老爷子说两句没效果,就赶紧回宁城。   他正这般想着,抬头时余光一扫,看清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时,他不禁脚步一顿,停在那里。   他的止步不前,让身边的几人也不由顿住脚步。   院长问道,“驰先生,怎么了?”   一个护士模样的青年低着头,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驰明舟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护士的身影。   院长眉头紧锁,不悦的看着那个低着脑袋的青年。   怎么回事?没通知到各个科室今天驰明舟会过来,看见人要打招呼吗?   院长以为驰明舟不满意了,立马眼疾手快的抓住想要就这么离开的青年,压着嗓子厉声道,“打招呼!”   枫眠浑身都在发抖,就连抬头都不敢,他执意往外拽自己的手腕,奈何那只苍老的大手一直死死掐着他,将手腕都掐得青紫。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驰明舟没有要往前走的意思。   他一直在看着青年,青年却一直不愿意开口叫人,院长气急,恶狠狠的剜了青年一眼,结果细看之下,发现青年的面色惨白,呼吸都变得不稳。   院长收回手,赔笑的看着驰明舟。   “新来的不懂事,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教的,叫人都不会。”   院长的手一松开,枫眠立马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步伐变得焦急。   驰明舟死死盯着那一抹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呢喃着开口。   “枫眠……” 第123章 我不会认错,那就是枫眠!   随着这两个字的落下,枫眠的身影顿时僵硬了。   驰明舟死死盯着他,想也不想的抬脚朝着枫眠跑过去。   枫眠感受到身后焦急的脚步声,直接往电梯口跑,当着驰明舟的面进了电梯。   驰明舟即将追上去之际,电梯门闭合了,电梯缓缓下沉,枫眠的身影当着他的面消失在视线里,驰明舟当即就想乘坐另一边的电梯追过去,结果一道身影猛的窜过来,拦住他得去路。   驰煜笑盈盈的看着他,一副和善友好的模样。   “小叔竟然来我的医院,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爸和我说,我都还不知道。”   驰明舟冷眼盯着他,沉声道,“滚开!”   院长见到这边不对劲,紧忙追过来,驰明舟的助理也一同大步往这边跑。   助理不安的看着驰明舟,迟疑地说道,“是不是又犯病了?先生,您先去见医生吧。”   驰明舟心急万分,他忙说道,“那是枫眠,我不会看错!那就是他!”   刚才的身影他魂牵梦萦那么久,怎么可能看错?那就是枫眠不会有错!   一定是枫眠,否则为什么看见他的时候会跑,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是他的爱人,他怎么会认错?!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信他,全都一致认为他犯病了,他疯了似的想要推开众人,可是驰煜却死死拦着他。   院长喃喃说道,“医院里没有叫枫眠的工作人员,刚才的那个我有点印象,他叫孟初,好像已经在这里工作七八年了,是一个护士。”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不可能!他一定会认识我!他就是枫眠!”   驰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淡淡道,“枫眠的墓碑和尸骨在宁城,你这是要迫不及待的找替身了?他只是和枫眠长得有点像而已,要是你为了用他缓解相思之苦,我倒也无话可说。”   这番话落下,驰明舟瞬时静下来,原本有些癫狂的模样都僵硬在那里。   是……   枫眠已经死了,他亲眼看着枫眠死的,就连死亡通知书都下来了,他与尸体同眠多日,看着枫眠化作一捧灰,长眠地底……   驰明舟抬手揉了揉眉心,逼着自己忽视心口已经激动到快跳出来的心脏。   他回过神,对着身后的几位微微颔首。   “抱歉,带我去看医生吧。”   短暂的闹剧并没有对旁人造成什么影响。   驰煜静静盯着驰明舟消失在走廊里的身影,轻嗤一声,转而乘坐电梯下楼。   ……   枫眠跑到医院后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浑身发抖,面色惨白,不断的往外冒着虚汗,就连呼吸都在发颤。   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他逼着自己忽视这种滋味。   即便不看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劲,他逼着自己想冷静下来,奈何始终做不到,甚至他的腿都在打颤,站都站不起来。   驰明舟给他的恐惧仿若就在昨日一样,清晰入骨。   他知道自己刚才看见驰明舟时候的状态可疑,他不可以那样,他也想装作淡定的样子,可是他做不到,他看见驰明舟的那一刻就已经六神无主,那段被不当人看的日子在脑海里回荡,恐惧感尽数翻涌上来。   他现在竟然萌生出辞职的心思。   他缩在隐秘的车棚角落里,默默拿出手机,哆嗦着手指,在上面搜索驰明舟的名字。   驰明舟这种顶尖的企业家,应该可以看到这六年的近况,或是结婚,又或者是别的。   已经过了六年,他已经死了六年,驰明舟不会有心思记得他那么久,或许只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他在网上搜索驰明舟的消息,基本都是商业方面居多,关于个人的信息少之又少,但是有一条消息让枫眠不禁顿住了。   文章的内容里写着驰明舟已经有三个孩子,疑似已经隐婚。   与之相仿的不止一个文章,说得有鼻子有眼,基本八九不离十。   驰明舟结婚了,还有三个孩子?   既然已经过上了这么安逸的日子,为什么见到他时候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枫眠百思不得其解,犹豫半天,到底还是逼着自己不去多想。   冷静下来,你不是枫眠,你是孟初,是一个与驰明舟没有任何关系的孟初!   枫眠一遍一遍在心底给自己洗脑。   正要放下手机之际,突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你在看什么?”   这声音一出,差点把枫眠吓得将手机扔出去,枫眠忙不迭回眸看去,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驰煜。   许久不见,枫眠见到驰煜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慌了神,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想要辩解什么,但是心里却在打着哆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破旧的车棚里,穿着一身正式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他身边,英气的脸上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渐渐走向成熟。   驰煜静静盯着他的脸,没说话,两人僵持许久,驰煜幽幽开口。   “你跟我一个朋友长的真像,不对……几乎就是一模一样,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不对,以前我没来过几次这里。”   驰煜不顾枫眠有没有回应,始终自顾自的说着话,枫眠静静盯着他,就连呼吸都屏住了,唯恐会被看出来不对劲。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将慌乱两个字写在脸上。   驰煜自说自话似的说道,“但是我的那个朋友英年早逝,二十出头就去世了。”   他转而看向身边的枫眠,友好的伸出手,“我叫驰煜,是这里的大股东,不介意的话跟我交个朋友吧。”   枫眠麻木的与他握手,面色一直有些怪异,一言不发。   本以为以后会安静的生活,却没想到竟然一天里遇上两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隐隐回想起当初驰煜顺口说过的话。   驰煜说,自己家里就是做医疗生意的,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驰煜不解的看着他,“我都已经跟你说话了,你要一直不理我吗?”   枫眠盯着他,沉下一口气,几乎拼尽全身力气的说道,“我想辞职。”   随着这句话落下,驰煜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辞职不应该跟我说,我记得你们好像都是签了长期合同,离职提前解约是要赔偿违约金的,你到时候去与部门沟通,这不在我的管理范围里。”   枫眠默默嗯了一声,从驰煜的手里抽回了手,不愿意再说话,也不想看见驰煜,他默默别过头,死死掐着自己已经麻木的腿,试图感受到一丝知觉,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驰煜自顾自的说道,“你好像很害怕驰明舟,为什么?你刚才的样子让他很不满意,我也不想我们医院的医护人员对客人都是这个态度。”   枫眠说话有些结巴,就连吐字都变得支支吾吾,“因为……因为他很有名,我害怕自己会出错,所以……所以一时间有点紧张。”   他不想跟驰煜多说话,他扶着一边的栏杆,有些吃力的起身,呢喃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正欲离去,身后的驰煜已经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枫眠的脚步迫不得已顿住,不解的看着驰煜。   驰煜深深地看着他,说道,“我想和你当朋友。”   枫眠的面色有些怪异。   朋友?   他以这个身份应该是第一次与驰煜见面,驰煜是什么恶劣的性子他很清楚。   他不信驰煜会跟他交什么朋友。   两人僵持片刻,在枫眠审视的眼神里,驰煜耸耸肩,无奈的说道,“我喜欢我那个朋友,但是我没追到他,我想追你,你试试我怎么样?我每个月可以给你钱,价格随你开。”   说完,他对枫眠暧昧的眨眨眼。   枫眠唇瓣紧抿,没有答应。   驰煜看似成熟了,但是性格似乎与以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枫眠无奈的说道,“我有男朋友。”   “男朋友而已,换一个又能怎么样?”   驰煜说的顺理成章,甚至还一脸无辜的看着枫眠,一副不理解的模样。   枫眠不想理他。   枫眠转头就想走,结果驰煜猛的手上一用力,一把将他拽过去,枫眠不禁惊呼一声,想要逃离已经来不及。   驰煜一把抱住他的腰,枫眠想要推他的时后,他弯下身,附着在枫眠的耳边低语。   “驰明舟还没走,你要是声音大了,惊动他,他到时候追究你不敬的事,说不定你要被扣工资。”   枫眠气急,怒道,“我又不是奴才,就这点事还要扣我工资?你怎么不让人天天跪门口迎宾?”   驰煜绝对是他见过最黑心的资本家,不,这家医院也黑心!医药费贵到离谱不说,他的工资竟也低到离谱!   驰煜无赖的说道,“你跟我出去吃饭,我就不追究你。”   枫眠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总要让我过去换身衣服。”   驰煜勾唇一笑,“我刚才已经打开你的更衣柜,把你的衣服拿出来了。”   枫眠被驰煜抱在怀里的一幕,尽数被站在楼上的驰明舟收入眼底。   驰明舟拿着手机,拍下这一幕,将照片递过去给助理。   “我有臆想症,会出现幻觉,但你总不能出现幻觉,这张脸,究竟是不是枫眠?” 第124章 驰明舟找上门;有话想跟你谈谈   助理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照片,整个人都已经惊讶到回不过神。   无论怎么看,照片上的人都与死去的枫眠别无二致!   他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驰明舟盯着他,看他的神情就已经明白一切。   他死死盯着楼下被驰煜硬拽着离开的枫眠,一时间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一眼都不愿从枫眠的身上移开。   他敢肯定,那就是枫眠!   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就是枫眠变成灰他都认得!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刚才院长说的话。   孟初……   所有的一切都疑点重重,驰明舟回眸看向助理,说道,“帮我查一下他,事无巨细,我们暂时在月城落脚。”   他倒是要看看枫眠是怎么隐姓埋名的躲了他五年!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眼里只剩下楼下的那抹身影。   他的呼吸都在发抖,几乎用了自己的所有理智才没有就这么冲下楼,将人攥紧,就这么带回家。   他的眼神已经痴念成狂。   枫眠……   楼下的枫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回眸看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后面的窗子。   玻璃是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但是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材质。   枫眠已经与驰明舟四目相对,但是枫眠毫不知情。   他静静看着,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心头一紧的感觉,就连呼吸都变得吃力,浑身汗毛竖起,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驰煜回眸看去,看到枫眠止步不前,不禁一笑,“你这是要反悔?”   枫眠回过神,心里或多或少有点不情愿。   本来只是一句回怼,没想到会被驰煜绕进去,已经走到这步,他也没有拒绝的机会,只好回过头,朝着停车的位置走过去。   驰煜带着枫眠上车,枫眠一上车,立马看见了那件放在后车坐上的外套,枫眠沉着脸换好衣服,驰煜一副完全看不见他不情愿的模样,自顾自的说道,“有一家不错的中餐厅,我带你去那家。”   枫眠没说话,驰煜也不需要听他是否愿意,直接自顾自的开车朝着那里驶去。   一路上枫眠都是冷着脸,驰煜丝毫不介意热脸贴冷屁股,他无赖似的说道,“我在月城待不了几天,到时候我给你一笔钱,我也不影响你跟你男朋友感情,你真不打算跟我试试?”   枫眠没说话,拒人之意再明显不过。   驰煜扯了扯嘴角,无奈一笑,不再说什么。   车子在中餐厅的楼下停好,枫眠下了车,看着眼前奢华的建筑,一时间心里对驰煜的防备已经升到顶点。   他戒备的看着驰煜,说道,“我可没有给你什么许诺,请我吃饭也不代表我答应了。”   驰煜无所谓的看着他,暧昧的环住他的肩膀,说道,“追求人不就是要对喜欢的人好吗,说不定你因为我大方,就喜欢我一点了呢?”   枫眠不说话,不动声色的推开他的手。   他不想再跟驰家,再跟以前的人有任何联系,包括驰煜。   驰煜不在意他绝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反而一直笑盈盈的,丝毫不气馁。   带着枫眠往里走,服务生带着他来到位置最好的窗边。   两人落座,枫眠看着窗外的街景,发现这里竟然可以将月城最繁华的街道看个清楚,车水马龙,尽显繁华。   若是晚上,一定更好看。   驰煜自顾自的点菜,点完之后将菜单还给服务生。   他认真的盯着枫眠的侧脸,一言不发。   两人之间变得有些安静,枫眠出神的看着窗外,走神间,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逼着他回过神。   “孟初!”   枫眠正不以为意,直到听见焦躁的脚步声逼近,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无论过了多久,他始终有些不适应这个名字。   他转头看去,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周砚。   周砚怒气冲冲的指着他们,质问道,“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他是谁?”   周砚的手直直指着驰煜,眉宇间尽是怒火。   驰煜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戏谑的说道,“完了初初,被抓奸了。”   枫眠看着面前怒火中烧似的周砚,一时间有些不能理解。   周砚这么生气?   他觉得周砚似乎对他也没有多在意,倒是捉奸气势挺足。   枫眠对这个所谓的男友一直没有半点感情,他淡淡解释道,“这是我的上司。”   他平静的直视着眼前莫名发怒的周砚。   周砚冷笑一声,质问道,“你跟你领导关系真好,竟然两个人单独出来吃饭。”   枫眠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我跟同事一起吃饭有问题吗?你是不是有些管得太过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奢华的环境,有些迟疑地皱起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他虽然没来过,但是也听说过这里贵得惊人,就连平平常常一顿,没有几千上万都不可能够用。   周砚这种一个月开不了多少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会来这里吃饭?   周砚的面色一顿,眼神有些闪躲的说道,“我是跟剧组的同事一起来的。”   这话一出,枫眠都快要被气笑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   他怎么也想不通孟初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差,周砚除了一张脸以外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孟初的皮相也不差,怎么说也不应该是倒贴到这种地步的程度。   枫眠正要说什么,结果一道透露着几分高傲的女人声音响起。   “周砚,你在跟谁说话?”   那声音一出,周砚的表情立马变了,转而温柔的看过去,与对枫眠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一个以前的同学。”   周砚回答的面不改色。   枫眠顺着说话的人看去,看到了走来的女人。   女人面容姣好,浑身都透露着贵气,手上拎着的一个包都价值几十万,看着周砚那股殷勤劲,枫眠立马明白了。   枫眠一脸无辜的说道,“是啊,以前同学,青梅竹马好多年了,眼看着就快要结婚了。”   话音落下,周砚立马慌了。   周砚焦急的解释道,“已经分手了,婉婉,我们很久以前就分手了!”   女人看周砚时候的表情顿时变得厌恶,她鄙夷的打量着周砚,那眼神似乎在说,恶心。   女人转头就走,周砚吓坏了,立马就追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的看着枫眠,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驰煜一脸惬意的看着这场闹剧,还不忘对枫眠说风凉话。   “把你男朋友气走了,真是抱歉,把我赔给你,你要不要?”   枫眠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不要,掉路边都恨不得踹两脚。”   驰煜好脾气的没说什么。   拌嘴的功夫,服务生已经将菜端上来了,枫眠默默往自己的餐盘里夹菜,看都不看驰煜一眼。   驰煜递过来一张银行卡,贱兮兮的说道,“密码是卡号后六位,你跟我试试又能怎么样?现在你都单身了,我长得不比你那个歪瓜裂枣的男朋友强?哪里就如入不了你的眼?”   驰煜一天的喋喋不休,枫眠已经有些烦了,他没收那张卡,而是有些不满的说道,“你为什么非要执着我一个?”   驰煜什么时候这么纯情了?   驰煜无所谓的说道,“因为你跟我喜欢的人长得像,他到死我都没得到过他,我有点不甘心。”   枫眠眉头轻皱,对这个像是孩子气的回答没有答应。   他不想与驰煜有什么过多的交际,他都打算好等回去之后他就一直请假不去医院。   驰煜逼着他收下银行卡,枫眠呢喃道,“那你帮我把医院合同的违约金交了,我就考虑答应你。”   话音落下,驰煜悻悻的闭上嘴,就连银行卡都收回来了,像是唯恐枫眠拿着他的钱去交违约金一样。   一顿饭两人都吃的心不在焉,傍晚的时候驰煜要送枫眠回家,枫眠随便报了个附近的小区,驰煜开车门的动作一顿,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按着那个地址开车送他回去。   送到地方之后,枫眠顺着地下车库跑了。   不远处那辆黑色的迈巴赫久久没有离去。   驰煜靠着车身,嘴里叼着一支烟,眉眼含笑的看着枫眠的背影,呢喃道,“倒是不傻……”   ……   枫眠坐公交回家,在车上,他无聊翻微博,结果看到了一直以来无人问津的周砚竟然短时间内接下了几个大制作的电影和综艺,大有一夜爆红的架势,粉丝暴涨几十万。   枫眠眉头轻皱,没有多想,将这一切都尽数归咎于周砚最近傍上的那个有钱的女人身上。   他删除了周砚的所有联系方式,随后放下手机。   心里没有半点伤感之类的情绪。   周砚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分手了倒是一身轻,不用顾忌以后如何相处。   他下了公交,抬脚往小区走,结果到了楼下,看见单元门前,竟然停着一辆宾利。   在这老旧的居民楼里,这辆豪车显得格格不入。   枫眠瞬间脸都白了,想也不想的转头就要跑,结果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驰明舟站在路灯下,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他。   “孟初,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第125章 身份曝光;孟初就是枫眠   枫眠看见驰明舟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懵了,他想也不想的就要跑。   结果刚转头,身后的位置不知道何时也站了几个人,堵住他的去路。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受驰明舟的指示。   枫眠清楚自己走不了了,他的身体都在发抖,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故作淡定的模样。   他看着驰明舟,一脸不解的问道,“有什么好谈的?”   他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打透。   驰明舟面不改色的盯着他,眼神若有所思。   枫眠被他的眼神看得不禁发虚,却只能硬着头皮挺直腰杆,逼着自己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他脚下生根一般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几乎可以听得到自己如打鼓般的心跳。   浑身感官都在无限放大,夜风呼呼的吹来,他浑身都竖起了汗毛。   男人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他,沉默半晌,缓缓抬脚朝着他走来,一步一步逼近。   驰明舟鞋底碾过碎石的声音在枫眠的耳中都显得刺耳,那脚步声像是踩在他的呼吸节奏上,每一次都牵动着他的浑身感官。   枫眠忍不住发抖。   驰明舟站在他面前停住脚步,垂头俯视着他。   两人站得很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枫眠仰头看着面前多年未见的男人,细细打量着他,竟发现仅仅六年,驰明舟老了不止一星半点,就连眼角都爬上了细纹,发根隐隐可见些许白色。   看来这六年驰明舟并不好过。   驰明舟一声不响地盯着他,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当我的情人如何?”   千言万语挂在嘴边说不出口,最终兜兜转转,变成了这么一句话。   他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枫眠,他下午的时候就查到了孟家的资料。   孟家只有夫妻两人,妻子年轻时候生过一场重病,将子宫摘除,这一辈子都没有孩子。   孟初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孟初的资料做得很完整,看似处处不落,但幕后的人实在太想要完全掩盖,想要让这个人合理的存在于世间,所以把一切做的太过详细,才被他看出破绽。   毫无疑问,面前的人就是枫眠!   查清楚一切的时候,他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枫眠坦诚相认,可结果追到这里,站在这陌生的居民楼下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枫眠看见他时候的眼神,很显然是记得他的,枫眠什么也没有忘,也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对他恐惧。   枫眠绞尽脑汁的在他面前伪装身份,不想被他认出来,既然如此,他逼得太紧必然会将人逼走,还不如顺着枫眠的心意演下去,这般与人周旋着。   没有什么是比以为已经阴阳两隔的人竟然还活着,更让他欣喜若狂的。   看到枫眠的那一刻,他干涸到开裂的心田仿若有一口清泉缓缓流入,万物复苏。   他的话落在枫眠的耳中,枫眠看他时候的眼神,恐惧之中又夹杂着几分厌恶。   驰明舟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钱,价格任你开。”   枫眠心中苦涩不已,很想狠狠骂回去,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了一抹无奈的笑。   这样的话,他刚才就听过一遍,但刚才是在驰煜的口中听到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竟然让他们对他提出这种条件。   他活着的时候,所有人以羞辱他为乐,如今他死了,那些施暴者竟然开始对他念念不忘了?   多讽刺。   枫眠整理情绪,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冷着脸,对驰明舟说,“我对我目前的工作和生活都很满意,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很抱歉。”   他不想和驰明舟起冲突,也不敢多说什么,他担心就这么遭人记恨,也怕被驰明舟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就这么破灭。   他丝毫不知自己极力伪装的一切早就已经被驰明舟看穿了。   枫眠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就连呼吸都变得吃力。   与驰明舟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他感觉到压抑。   枫眠长叹一口气,仰头对驰明舟说,“可以让一让吗?我家中还有九十多岁的老人等我照顾。”   他撒谎的时候面不改色。   驰明舟唇瓣翕动,欲言又止。   “如果你需要钱,随时可以找我,你和我逝去的爱人很像,我会在月城待一段时间,不会耽误你太久,给你的钱会是你在那医院里这辈子都赚不到的。”   他很想和枫眠再多待一会儿,却又担心就这么把人吓跑。   他不敢再强迫枫眠什么,可世界这么大,枫眠若是真的有心躲他,他再找到人就难了。   看见枫眠面上不悦的神色,他没有再多耽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塞到枫眠的手里。   “随时欢迎你联系我。”   他上前一步想要将枫眠拥入怀中,可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将拥抱的动作改做拍了拍枫眠的肩膀。   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他都有仔细考虑过。   这一次他好好追求,能不能让枫眠心甘情愿的跟他离开?   他心里这么想着,可沉默片刻,却又苦笑一声。   他默默低下头,带着人离开。   那辆堵在门口的车也随之被开走。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像是梦一样,枫眠站在楼下,衣服已经被冷汗打透,夜风一吹,浑身刺骨的冷。   他看着手心里的名片。   那薄薄的一张纸,却像是有千斤重,几乎让枫眠拿不住。   枫眠慌乱的将那张名片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随后抬脚,头也不回的朝着楼道里走去。   站在电梯里,枫眠抬手遮住脸,逼着自己恢复平常模样,不想被父母看出来。   驰明舟应该在宁城,他在月城待不了多久,大不了这段时间自己一直请假不出门,拖过去就好了。   他是孟初,枫眠早就已经死了,死在医院里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枫眠抬脚走出电梯,进门之后却发现房间里漆黑一片,出奇的没有给他留灯。   父母已经退休,也已经上了年纪,晚上早早就回家了,现在天都黑了,不应该不在家才对。   老两口向来都会给他留一盏灯。   枫眠朝着屋里唤道,“爸,妈,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久久无人回应。   屋子里有些清冷。   枫眠眉头紧皱,心里有些不安,他打开鞋柜,竟看见父母的拖鞋都在里面,没有动过。   不在家?   枫眠拿着手机给母亲拨通了电话,电话没响多久,另一头便接通了,母亲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疲倦。   “喂,初初。”   枫眠问,“妈,你们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要我过去接你们吗?”   母亲的声音里透着压抑的哭腔。   “不用,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就行,爸爸妈妈过几天就回去。”   另一头的声音有些混乱,枫眠听得出有别人在说话。   枫眠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妈,你在哪?”   在枫眠的询问下,母亲到底还是说了实话。   父亲白天的时候在物业里打零工赚一点零花钱,结果突然心脏病发作。   毕竟是在外面,没有被第一时间发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情况很不乐观,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昏迷不醒。   母亲一个劲的安慰枫眠,无论枫眠怎么问,母亲也始终不愿意告诉具体是哪个医院,最终在一次医护人员催促缴费的声音下,母亲挂断了电话。   枫眠隐约听见了那边的缴费金额。   十几万……   枫眠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顿时仿佛被卸去了浑身力气。   孟家只是普通家庭,住着老小区,领着不多的退休工资,一场重病足以将这样的家庭压垮。   重症监护室就是个烧钱的地方,一天几万块钱扔进去根本不当回事,孟佳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只需要一两天,就能把孟家的所有消耗得一干二净。   枫眠急的焦头烂额,看着浑身上下只有几千块钱的存款,一时间心坠谷底。   他早就已经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他是孟初,这就是他的亲生父母,虽然共处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但是枫眠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他做不到漠视。   这就是他的家。   他看着手机通讯录里驰煜的联系方式,犹豫许久,到底还是没敢拨通。   他不敢与驰家的人过多联系,一旦露出破绽,等待他的必然是生不如死。   即便这份钱赚的不干净,他也宁可从不相识的人手里转。   短期之内弄到一大笔钱的方法,似乎也只有那样了……   枫眠咬咬牙,转头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绝的走出了门。   什么都不如父亲的命重要。   他下楼叫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师傅笑嘻嘻的问他,“小伙子,去哪儿啊?”   枫眠唇瓣动了动,说话都变得有些艰难。   他哑着嗓子问,“师傅,你知不知道咱们月城最大的夜总会在哪?”   话音落下,师傅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上下打量着。   师傅收回视线,踩下油门。   “城南那家夜总会是月城最火的,这个时间点,正是热闹的时候。”   枫眠逼着自己笑了笑。   他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里,掐出血都浑然不觉。   他也只有这样,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第126章 枫眠的堕落   车子在夜总会的楼下停下。   烟酒气息混杂的办公室里,穿着西装的男人上下打量着枫眠,眼神里透着几分戏谑。   “模样长得倒是不错,你想来卖不是没有市场,但是你提的价格太高了,一宿三十万,你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达到这个价格吗?”   面前的青年着实漂亮,削瘦又不显羸弱,五官精致,面庞清隽,往那里一站如林中松柏,又似清泉流水,透着一股干净清新的感觉。   荧幕上的明星都不一定有这青年出众。   这一身气质看着清冷,却莫名透着一股勾人的劲儿。   男人的指尖夹着烟,漫不经心的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随后抬眸看着青年,悠悠说道,“三十万可不是低价,除了这张脸,你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他的目光停留在枫眠的腰上,眼神暧昧。   枫眠迎上他的目光,沉下一口气,硬着头皮说,“我是双性人,这种猎奇的身体,也达不到那个价格吗?”   话音落下,他明显能看到男人脸上的神色僵硬了。   看见这个反应,枫眠心里莫名感受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曾经最难以启齿的秘密,恨不得永远埋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可如今竟然成了加价的筹码。   他似乎只有这么一具身体能够拿得出手,能够短时间内弄到那么多的钱。   当年父亲和母亲将他像是商品一样推到那些人的床上,他宁死不从,可最终,他自己却将自己当成了商品,为了几两碎银,把自己卖给了陌生人。   办公室里安静片刻,随后枫眠看见男人的脸上出现近乎兴奋的神色。   “你说的是真的?你要是没骗我,别说三十万,就是五十万也行,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客户,一直念叨着想看看天生的双性人,他让我帮他找,我这正愁没地方呢。”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围着枫眠走了两圈。   枫眠的骨骼并不像一般男人那样粗大,那张脸也一样是雌雄莫辨。   男人笑了两声,像是哄着似的说道:“但是有钱人基本都有一点小癖好,他四十多岁,爱玩过激的,难免会受点伤,但一夜五十万,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看得出,眼前这个青年很着急用钱。   枫眠没有过多犹豫,他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什么时候?”   男人笑了笑:“今晚。”   男人低头看着手机,像是在联络什么人,他漫不经心的对枫眠说:“想要伺候人,你这身衣服肯定是不行的,我让人给你准备,房间也已经开好了,你换好衣服之后就过去等着吧。”   男人拿起手机对着枫眠的脸拍了一张照。   “咔嚓”一声落下,闪光灯晃着枫眠的眼,男人的动作随意,傲慢。   男人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给另一边发过去。   这张脸这是怎么拍,怎么好看。   枫眠点点头,一声不响的转头出了办公室。   他一打开门,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已经站在门口,像是特意在等他一样。   “您这边请,我带您去开好的房间,衣服都已经在那里了。”   枫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他抬脚随着服务生朝着房间走去。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交谈,直到面前的服务生推开了包厢门,枫眠在看清里面东西的瞬间,枫眠愣住了。   眼前的房间里开着粉色的氛围灯,暧昧旖旎,墙上挂着那些琳琅满目,奇形怪状的道具,让人头皮发麻。   一路上,枫眠一直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告诉自己没有什么钱是轻易能得来的,是他有需求在先,受什么苦都是应该的,可是真的到了这一步,他心里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出来。   枫眠哑着嗓子问:“这些是……”   服务生笑着看他,没有半点儿不自在,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带你换衣服吧。”   服务生没有直言回答,但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枫眠难以想象那些东西一会儿是放在自己身体里的。   他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母亲在电话里哽咽哭泣的模样,再次翻涌上脑海。   烧钱如纸的重症监护室,已经退休,没有什么太大收入来源的老两口……   枫眠牙根紧咬,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反正他又死不了,不就是一晚嘛,撑一撑就过去了。   曾经和驰明舟那么多次,不都一样忍过来了?   服务生将手里的袋子递到枫眠面前,拿出了里面那一套通体黑色蕾丝,几乎透明的袍子。   不是很贴身的设计,高开叉,样式介于民国时期先生的袍子和旗袍之间。   枫眠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颤颤巍巍的问道:“这……这里面用不用……”   “里面什么也不用穿,直接单穿一身这个就好。”   服务生看出来了他要问什么,直接先他一步打断他的问话。   服务生笑盈盈的看着他。   “我帮你换衣服?”   枫眠浑身都僵硬了,但还是沉下一口气。拿过了服务生手里的那件衣服。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拎在手里轻飘飘的,就像是两层薄薄的黑纱,上面的花纹什么也遮不住。   枫眠以为只是一件衣服,结果细看之下还看到袋子里有眼罩和手铐。   枫眠的话说完之后,服务生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那你自己换吧,一会儿手铐要反绑在身后,到时候我来给你弄。”   服务生是与枫眠年纪相仿的青年,他看出了枫眠的不自在,于是安抚着:“你别紧张,要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谁愿意来做这个?就是遭罪一晚上而已,熬一熬就过去了。”   枫眠长叹一口气。   熬一熬就过去了……   他拎着那件衣服走到洗手间里,麻木的换上。   他看着镜子里变得陌生的自己,心里已经被莫大的羞耻感填满。   他一个大男人,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上辈子他拼了命的努力,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双性人的身份成为未来羞辱自己的工具,可结果再一睁眼,他什么都没了,一切都从头开始。   不……起码他收获了一个爱他的爸爸妈妈。   他用清水洗了两把脸,将脸上的泪痕洗掉。   他长叹一口气,走出了洗手间。   服务生给他戴上了眼罩和手铐。   眼罩密不透光,一遮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仿若置身黑暗。   在陌生的环境里不能视物,枫眠一时间浑身紧绷,心里被不安占满。   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整个人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   他坐在沙发上,默默等着一会儿会发生的一切。   服务生说:“一会儿客人就过来了,这扇门不会随便有人开,你不用担心。”   枫眠点点头,服务生见状,转身离开了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枫眠心里盼着等待的时间可以再漫长一些。   随着“咔哒”开门声,沉稳的脚步声在包厢里响起,炽热的视线落在枫眠的身上,他不受控制的浑身发抖,几乎作呕。   即便他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该来的终究是会来,他躲不过去。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   “这小模样我倒是喜欢,要真是双性就更好了。”   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听觉此刻却被无限放大。   脚步声一步步逼近,随着“哗啦”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那挂满刑具的架子上拿下来。   “直接开车就没意思了,我带你玩点开胃菜。”   枫眠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吓得呼吸都在发颤,他紧咬唇瓣,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冰冷皮质的东西在自己的脸庞扫过,像是鞭子,又像是别的。   “这细皮嫩肉的,我还真舍不得打……”   听见这话,枫眠不禁松了口气,可结果下一秒,鞭子落下“啪”的一声,猛的抽在枫眠身上,毫无招架的人顿时忍不住痛呼出声!   “啊啊!!”   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枫眠这副狼狈模样尽数落在男人的眼中,男人忍不住笑出声。   “这股青涩劲儿,倒是个有意思的。”   男人抬手,正欲再打下去,结果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   助理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先生,有人找你。”   男人停下手,眉头紧锁,不悦的看向助理。   “你分得清时候吗?”   助理硬着头皮说道:“是我们在楼下碰到的那位,您不见见吗?”   话音落下,男人原本有些不悦的语气顿时变得了。   “我这就过来!”   男人一把扔下手里的鞭子,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枫眠松了一口气。   过了没一会儿,包厢的门重新被打开,这一次进来的人没有再说话,但是枫眠能够感受到那股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不同于一开始那般炽热的欲望。   这道目光带着莫名的怒意,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变得稀薄。   令人胆寒的压迫感笼罩着枫眠。   他的视线被眼罩盖着,若非如此,他必然能看见进来的男人已经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还是枫眠先开了口。   “先……先生,今晚还做吗?” 第127章 驰明舟的怒火;你是出来卖的吗?   气氛一时间莫名变得压抑。   枫眠眼前漆黑一片,不可视物,但他依旧感受到那个人似乎生气了。   他听得见那个人呼吸都变得沉重。   枫眠唇瓣翕动,正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肩膀突然被一把抓住,不等惊呼出声,便已经被人拽起来,几乎是拎着他往前走。   “先生……先生你……唔!”   原本抓着他的人将他狠狠一推,枫眠的身体猝不及防的摔了下去。   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而是跌倒在了柔软上,似乎是床的位置。   枫眠回过神,还不等说话,身上的衣服便被人一把拽开,随着“撕拉”一声,身上的旗袍应声被拽开,赤条条的身体再无遮挡,枫眠觉得浑身都冷到发颤。   那股视线像是刀子剜着他身上的每一寸。   修长的腿被人一把握住,大腿内侧柔软的皮肤被紧紧掐着,那个人的手掌上似乎有一层薄茧,正摩挲着他的皮肤,将那一块皮肉摸的生疼。   无尽的恶心感再次翻涌上来,枫眠忍不住害怕。   他的手被绑在身后,就连挣扎都做不到,像是待宰的羔羊,只能绝望的承受着一切。   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诫着自己不要害怕,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已经走到这一步,他退无可退。   即便再怎么控制着自己的反应,可颤栗的身体却在无声的向男人反映着他的恐惧。   那人似乎压着嗓子,声音很沉,分不清喜怒。   “你好像很期待我和你做这种事。”   男人仔细打量着身下这具身体,眼底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他抬手,抚摸着枫眠的侧腰。   枫眠的身体有些骨感,皮肤微凉,破碎的衣服就那样落在身侧,与一身雪肤糅杂在一起,惹人眼热。   枫眠的声音有些发抖。   “结束之后,你会给我五十万,是吗?”   男人低低怪笑两声。   “只要你讨我欢心,就不止五十万。”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不等枫眠反应过来,他的腰突然被狠狠一抓,拖着他往下压,瞬时间,枫眠猛的睁大的眼睛,即便牙根紧咬,痛呼的声音也依旧溢出唇齿。   “呃——”   身体都仿若从中间被劈开,撕裂似的疼。   他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想要缓一缓,然而下一秒,身上一沉,男人的身躯压过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浓重的烟草味混杂着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那是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两人紧紧相贴,男人的身体炽热如火炉,即便如此也给不了枫眠半分温暖。   枫眠的脸上血色褪尽。   意识到男人仍要继续,他一直压制着的恐惧到底还是承受不住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焦急的唤道,“先生,先生等一下,我缓一缓,我……”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突然落在他的眼罩上。   枫眠的眼罩被一把拽下,原本的黑暗被光明替代,房间里的一切都映入眼帘,身上男人的面庞也变得清晰起来。   看清的那一刻,枫眠呼吸一滞。   “是你?!”   驰明舟垂眸盯着他,眼中没有任何因为情事带来的快意,反而看着枫眠时候的眼神复杂难懂。   枫眠彻底慌了神。   他想也不想的抬脚去踹驰明舟,慌乱的说道:“我不做了,你放开我,不要和你做这种事!”   他狼狈的想要脱离驰明舟的束缚,他拼命挣扎着想要解开手腕上的铐子,结果拴着的链子“哗啦哗啦”响,手腕被磨得通红也撼动不了半分。   他只能反趴着跪在床上想要逃离。   他背对着驰明舟。   他不敢想自己如今的模样究竟有多可笑。   身上穿着这样的衣服,被这种事吓到眼眶通红,像是狗一样跪在这里,接待着驰明舟。   突然,脚腕被一把攥住,他再动弹不了半分。   驰明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冷的像是透着冰碴,   “你不要钱了吗?”   枫眠慌乱到极点,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就是要钱,也不要你的钱!”   一开始进门的人绝对不是驰明舟!   驰明舟冷笑一声,手上猛的一用力,将人一把拽回来。   “晚了。”   枫眠挣扎着,然而下一秒,肩膀已经被一把按住,他迫不得已的被按在床上,腰身还羞耻的挺着。   刚刚才摆脱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枫眠的声音都变了调。   “放开我!”   “驰明舟!你滚!”   “驰明舟!”   枫眠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隐忍着莫大的痛苦。   像是刀刃一样,一次一次的劈开他的身体。   驰明舟死死按着他,不顾枫眠的痛苦,蛮横的占有着。   他的理智已经被怒火吞噬。   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刚才那一幕。   枫眠穿着那么不堪的衣服,坐在这肮脏的包厢里,等着另一个男人的到来。   为了区区几张钞票,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   枫眠的傲骨呢?清高呢?!   都他妈喂狗了吗?!   明明他已经给了枫眠自己的联系方式,枫眠明明知道他对他有多重要,为什么这种小事不求他,也不去求驰煜,而是宁可将自己献给一个上了年纪,有那种癖好的陌生人!   他在枫眠的眼里就那么不堪?   他不敢想自己若是再晚来几分钟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估计那时候对枫眠做这种事的人就不是他,而是刚才被自己弄出去的那个老头子!   枫眠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妻子,枫眠怎么能这么对他?   怎么敢?!   像是报复一样,不顾枫眠的哭喊,仍要用痛苦来给枫眠长记性。   赤身交缠,明明是在做着最亲密的事,却没有半分暧昧旖旎。   枫眠恶狠狠的盯着他,那眼神仿若在看恨透了的仇人。   这场情爱,给两人带来的都只有痛苦。   ……   天色将近破晓,这场酷刑才终于结束。   枫眠已经不堪重负的晕了过去,浑身狼狈不已。   青紫的吻痕夹杂着带血的咬痕遍布枫眠的全身,从脖颈到脚踝,没有一处落下,像是疯狂的男人在标记着自己的所有物。   驰明舟给枫眠清理了身体,他看着枫眠腿根的血,沉默片刻,打电话让助理买了药过来。   他身上随意披着浴袍,他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已经昏睡过去的枫眠。   驰明舟的眼神暗淡幽深,带着几分破碎的苦涩。   枫眠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就连睡去的时候眼角红晕还没有完全散开。   驰明舟的指尖夹着烟,烟雾在面前缭绕,将眉眼中的情绪映的模糊不清。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讥讽。   “就这点能耐,真让那老头子碰完你,你不死也得躺半年。”   墙上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他难以想象那会是放进身体里的。   枫眠想挣的钱,是要拿命换的。   房间里安静许久,直到敲门声响起,驰明舟才掐了烟,起身去门口。   他打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助理。   助理将手里的袋子递给驰明舟。   房间里萦绕着欢好之后的气味,他识相的没有往里看,只是定睛看着面前的驰明舟。   “驰董,这里面有药膏,我还顺手买了避孕药。”   驰明舟点点头,看着袋子里的几个药盒,淡淡说道:“辛苦了。”   说完他便想要关上房门,门外的助理抬手挡了一下,欲言又止的对驰明舟说:“驰董……你这样对他,到时候挽回不就更难了吗?”   他的话让驰明舟沉默了。   过了许久,驰明舟长叹口气,苦涩开口:“那我应该怎样对他?对他好,他会起疑心,也不见得会收我的好。”   枫眠的性子他最清楚。   他们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他深知枫眠的脾气又倔又硬,有些事不让人长记性,枫眠不可能学乖。   助理到底不好多说什么,默默退后一步,任由驰明舟关上了门。   驰明舟转头拎着药膏朝着枫眠走去。   他小心翼翼的给枫眠涂药,他看着枫眠的睡颜,低声喃喃自语。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一夜未眠。   驰明舟躺在枫眠的身侧,静静的看着,就这样看了一夜。   ……   将近中午的时候,枫眠眼睫轻颤,悠悠转醒。   他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大脑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余光一扫,看见了身旁的驰明舟。   哪怕是坐起来,那一处都是撕裂似的疼。   昨晚的一切翻涌上脑海,枫眠怒火中烧,却敢怒不敢言。   他盯着驰明舟,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可过了片刻,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做。   枫眠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唇瓣,哑着嗓子说道:“给钱。”   声音一出口,喉咙里像是有刀片划过一样,火辣辣的疼。   驰明舟听着他平静的吐出这两个字,几乎气笑了。   “你是出来卖的吗?”   枫眠看着他那张脸,报复似的说道:“如果我不是出来卖的,我会跟你做吗?”   他眼睁睁的看着驰明舟的脸色阴沉下去。   枫眠扯了扯嘴角。   “我每晚都会过来卖,双性人很受欢迎,不知道昨晚怎么突然变成你,反正睡了就要给钱,我要一百万。” 第128章 真相;现在浑浑噩噩的,不正是你期望的?   驰明舟静静看着他,过了许久才沉声问道:“你经常来?”   枫眠点点头。   驰明舟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起身,从口袋里抽出来一张卡递给枫眠。   “这张卡你拿着,里面不止一百万,我希望我们可以达成长期关系,我对你很满意。”   驰明舟的脸色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枫眠毫无心理负担的接过了那张银行卡,也拒绝了驰明舟的请求。   “不了,你活儿不好。”   话音落下,驰明舟的脸色黑如锅底。   枫眠故作平静的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头,头都不回一下。   痛楚依旧明显,枫眠眉头紧锁,但仅仅一瞬便舒展开了,一副无事模样的抬脚往外走。   驰明舟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眼,直到枫眠走出这个房间,“咔嚓”一声门关上的声音,他才回过神。   面上装出来的平静顷刻间崩塌,他的面色变得阴沉,眉眼间被阴鸷占满,周身戾气环绕,整个人都变得可怕。   枫眠在他面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着自己如何接客的模样浮上脑海,他心中怒火高涨,恨不得将那些碰过枫眠的人通通杀掉!   他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关节都在咯咯作响。   他没办法把这五年发生的所有事都查到。   五年的光阴,他不知道这五年里枫眠都跟谁在一起,他只知道枫眠近期有一个男朋友。   只有他站在原地,枫眠早就已经离开他了,甚至不想再见到他。   枫眠一心想过没有他的人生,可是他没有枫眠不行。   他唇瓣紧抿,默默低下头。   无论那五年枫眠是怎么过的,之后的日子枫眠只能跟他在一起!   ……   枫眠一瘸一拐的出来,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打电话,语气强硬的要来了医院的位置,随后立马打车过去,   枫眠进了医院,看见了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外正在抹眼泪的母亲。   “妈。”   枫眠朝着母亲走过去,母亲听见他的声音,抬头看过来,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叫枫眠:“初初,这边有妈妈就行,你还有工作要忙呢,别耽误你了。”   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弯着腰,孤零零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外,憔悴的不成样子,却还是硬撑着安慰枫眠。   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让枫眠心酸。   枫眠将放在手心里握到发热的卡递给了母亲。   “妈,我以前偷偷给爸爸买过保险,这是我跟保险公司申请垫的钱,还有我的一点存款,爸爸治病就从这里拿钱吧。”   他撒谎不眨眼,硬是把这张卡塞到了母亲的手里。   他不知道这里面的钱够不够,若是不够,他就想办法再弄。   他总不能让父亲就这么出事。   银行卡拿出来的那一刻,母亲的脸色有些复杂,但最终只是笑了笑,没收。   她将银行卡重新推回了枫眠的手里。   “初初,你赚钱也不容易,这钱你自己留着吧,妈妈这里有,总共也没有多贵,钱够用。”   枫眠余光一扫,看见了母亲身旁那个已经攥成纸团的单子,他伸手过去拿起来,母亲见状一愣,连忙就要去抢,结果枫眠比她先一步将其打开。   标着价格的清单列在白纸黑字的单子上,一长串的数字,结算那里更是高的惊人。   不过才一晚上而已,竟然花出去了十几万。   父亲之后还要在这里几天,家里怎么承担得起?   枫眠看着面前瘦弱的女人,眼眶有些发热。   他将卡又塞给了母亲。   “妈,家里什么条件我清楚,我也不急着用钱,这钱你拿着,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分。”   母亲执意不愿意收。   “初初,你还年轻,处处需要打点,这钱妈不能要,妈妈这里有钱,上些日子,老家的房子拆了,拆迁款赔下来了好几百万,付医药费绰绰有余,你就别担心了。”   这个回答让枫眠愣在那里。   好几百万?   母亲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愿意说什么。   她有些赶人似的推着枫眠。   “医生说了,这不算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几天就能出来,你就别在这里操心了,医院还有工作要忙,我这老太太都退休了,一天天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在这儿照顾就行,有事就叫你了。”   在母亲的劝说下,枫眠硬是被赶了出来。   枫眠看着母亲转身回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带着几分异样的感觉。   拆迁款赔下来那么多,怎么家里没见一点改善?   而且父母对这件事也守口如瓶,就连客厅里那台已经花了屏的电视机都舍不得换。   他若有所思的回了家,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这几百万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样……   他鬼使神差的翻出了家里的户口本,看到了父母的户籍。   他根据那个位置查最近关于拆迁的消息,结果却一无所获。   根本没有拆迁,母亲在骗他。   枫眠的心里有些不安,就连坐在卧室里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觉得处处都怪怪的。   正想关上电脑,结果一边弹出了微博的消息,竟然又是关于周砚的推送。   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不温不火那么多年,如今突然就起来了,还在疯狂营销。   这一通操作下来花的钱可不少,都已经跟那女人撕破脸了,那女人怎么可能还给周砚这么多?   若是真的有那么好的金,主,之前干嘛与一穷二白的自己周旋?   周砚的年纪算不得小,已经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摸爬滚打好多年,若是能起来早就起来了,如今不靠作品,光凭着营销就开始水涨船高。   背后扶持周砚的人,必然是砸了血本。   不……如果那个人地位很高,拿出的这点资源也仅仅只是九牛一毛呢?   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一样。   所有的一切似乎在他醒来之后都连成了一条诡异的线。   与自己之前一模一样的身体,无病无灾,健健康康。   工资虽然不多,但胜在安稳清闲。   他还有对他好到极致的父母,一家人平平凡凡。   这是他曾经最向往的生活。   男护士本就少见,可偏偏原身就是,医院即便再怎么清闲,护士每天也还是会有很多工作要做,可他去的时候,就像是所有人都在刻意体谅他一样,没有让他去触碰任何与专业知识相挂钩的工作,他看的大量科普书籍,一个也没用上。   不像是原身是护士,更像是为了让他在医院里有一个合理的身份,而临时刻意的安排了一个护士的职位。   驰煜,驰明舟……   世界这么大,两个远在宁城的人,突然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出现了自己的面前。   孟初不是一天长成这样的,为什么之前的时候驰煜没有任何表示,而如今看见他便开始追求。   性格那么恶劣的人,却在他一次次的回怼之下默不作声,不气不恼。   世界上真的有灵魂互换,借尸回魂的事吗?   匪夷所思,他也不想相信。   他宁可相信根本就没有什么孟初,他只是他自己,枫眠!   他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驰煜!   一时间枫眠的手都在发抖。   他翻着周砚的微博,看到了那些高奢品牌的代言。   虽说不是国际知名品牌,但在国内,这些也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一个十八线的小艺人来代言这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颤抖着手,摸出了驰煜塞在他口袋里的那张名片,按照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   他的心里已经被极度的不安填满。   电话拨通之后,没过几秒另一边就接通了,像是刻意在等他的电话一样,声音笑盈盈的。   “今天旷工了,要扣工资的。”   这副模样与他最开始在驰家时看见的驰煜简直天壤之别,那时候的驰煜对他不屑一顾,居高临下的模样让人心生厌恶。   何曾会为了一个临时想要晚几天的替身,这么好脾气的跟他说话。   大胆的想法在心里滋生。   枫眠沉下一口气,问:“我到底是谁?”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随后另一头像开玩笑一样,声音里带着不着调的笑意。   “你是初初,这个月没满勤,没奖金,今天又要被扣工资的初初。”   语气说的随意,但是枫眠曾经也是商业场上的人精,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在用这种方式转移话题。   枫眠丝毫不受影响,他沉默片刻,沉声道:“我昨晚遇见驰明舟了,他提出了跟你一样的要求,他说他的价格可以给的更高。”   枫眠的话音落下之后,另一头沉默了,随后过了几秒,那边收敛了那一副不正经的语气。   “他不是好人,你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往上加价。”   另一头始终不露出任何破绽,圆滑的规避所有。   枫眠已经没了跟他打哑谜的心思,他开门见山的说:“驰煜,我究竟是谁?我是孟初,还是枫眠?”   说完之后电话里沉默了好久,就在枫眠以为要挂掉的时候,结果听见了驰煜苦涩的笑声。   “真相重要吗?活的那么清醒做什么?现在浑浑噩噩的,不正是你最期望的生活吗?” 第129章 在那五年里,你与我是恋人的关系   听见驰煜的话,枫眠的心都沉了下去。   驰煜的声音不急不缓,即便语气轻松,也难掩话题中的压抑。   “以前的事,能忘就忘了吧,如今的新身份正合你意,你就当做你是孟初,以前的枫眠已经死了,违约金是骗你玩的,我知道你在医院不自在,想换工作就换。”   将孟初的身份虚构成是护士,也不过是为了将这个身份完全与曾经的枫眠剥离开,让枫眠全身心的进入另一种环境。   每一处他都有精心设计过。   枫眠的呼吸变得沉重,他动了动唇瓣,艰难的问道:“我这六年究竟都在做什么?”   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几秒,驰煜的声音也随之变得严肃。   “你真的一定要知道吗?”   枫眠的声音都在发抖:“我总不能这六年过得不明不白。”   驰煜笑了笑,长叹一口气,不再隐瞒。   “六年前,你颅脑受伤,导致了很严重的健忘症,你忘记了所有事,你在驰明舟身边的每一天都很难过,后来,你看见了我,你向我求助,你说你想要如今这样的生活,既然你求我,那我总是要出手帮你的。”   “在驰家的时候我就惦记着你,那时候就找了你的替身,那个人为了钱接近我,我让他整容成了你的样子,他癌症晚期,从我这里拿了一大笔钱,然后以你的身份死去,驰明舟以为那就是你,他以为你死了。”   “我把你带出来之后,让你隐姓埋名的在国外接受治疗,庆幸你年轻,这些病并非是本身衰竭,而是病毒导致,长达五年的治疗,你终于恢复的和常人一样,这五年我们朝夕相处,你已经把我看成爱人,但是为了让你彻底与曾经告别,过上你最喜欢的生活,我还是选择了给你洗脑,让你忘记这五年,重新开始追求你,但没想到只忘记了那五年。”   驰煜苦笑一声。   “我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给你找了一户没有孩子,但是心善的老两口当做父母,找了个演技好的十八线演员演你的男朋友,给你合理的身份,新的姓名,你不应该多问这些的。”   “枫眠,那五年里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既然你执意刨根问到底,如今知道了一切,你也应该回到我身边了。”   驰煜的声音落下,枫眠久久没有回复。   这些话的每一个字都足以震的枫眠回不过神。   驰煜轻声说:“我过去接你。”   听见这话,枫眠赶紧说道:“我冷静冷静,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驰煜笑了笑,说了声好,枫眠急忙心慌意乱地将手机挂断。   枫眠将手机扔在一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找你个屁。   每一个字都不可思议,但是如今这个情况,似乎也只有这种说法才行得通。   可是驰煜的话语里却又感觉有些说不通。   他不觉得在经历过与驰明舟那种事之后,他还能轻而易举的爱上别人,而且对方还是驰煜这种风流浪子。   或许驰煜是救了她,但若是说这五年里他与驰煜像是爱人一样相处,他绝对不信。   若是一切都如驰煜所愿,驰煜又为什么要给他洗脑?   重新追求这种屁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自己如今享受的一切都是假的,爱他的父母是假的,那个男友也一样是假的。   他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无论是驰煜还是驰明舟都已经找上门,既然孟初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那他的事必然有一日会瞒不住。   纸包不住火,他不敢赌。   思来想去,他看着这个住了一个月的家,到底还是咬咬牙,拖着行李箱,装了几件平时的衣服,买好了机票,打算离开。   如今的生活他是很享受没错,他喜欢这样的爸妈,也喜欢这样氛围的家,但他但凡走错一步,等着他的结果就是生不如死。   他将驰明舟给他的卡扔在床头柜旁边,放了张纸条,写着密码,随后拎着自己的几千块钱匆匆出了门。   或许那五年他真的欠着驰煜的人情,但这人情他可以用未来一直给驰煜打工去还,也不可能如驰煜所期望的那样,去陪在驰煜身边。   两条腿酸软麻木,他咬咬牙,忍着那股不适感,拎着行李箱下楼。   楼下正好停着一辆出租车,枫眠紧忙将行李拎上车,对着司机说道:“师傅,去机场。”   前面的司机嗯了一声,听声音约摸着三十左右的样子。   枫眠忐忑不安的坐在车上,时不时的看着订好的机票。   到时候飞去国外,总不可能还有人找得到他,就算是游走在异国他乡,也总比被当成拴着链子,没有自由的狗好。   他沉下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过了许久才抬起头,然后抬起头的一瞬间,他隐约发现不对劲。   “师傅,这是去机场的路吗?”   前面的司机嗯了一声。   “这条路近一些,再等一会儿就到了。”   枫眠眉头紧锁,盯着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   这手怎么看也不是整日跑出租车劳累过的手。   一向偏僻的老小区,怎么恰巧就停着一辆出租车?   枫眠浑身紧绷,心里有些不安。   “师傅,附近有药店吗?我有点药忘买了。”   司机面不改色的说道:“快要到机场了,到那边再说吧。”   枫眠的手紧了紧。   “拐个弯的事儿,我多付给你钱。”   路边就有药店,可司机没有要停意思。   “我赶时间,等到机场再说吧。”   处处透露着不对劲,枫眠之前的怀疑如今已经落实,他立马就要开车门跳车,结果车门纹丝不动,早就已经在他上车的那一刻就落了锁。   车子不是朝着机场的方向驶去,而是在往市中心开!   “停车!”   司机斜眸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到枫眠脸上的神色,他顿时明白藏不住了。   司机一把拿起一直藏在身后的喷雾,猛的对着枫眠的脸喷过去!   突生的变故让枫眠一惊,枫眠紧忙抬手去挡,然而已经来不及。   雾状的喷雾迎面而来,即便枫眠捂住口鼻,那股味道也依旧渗透进来。   几乎是一瞬间枫眠的眼皮就开始发沉,就连手脚都开始发软,他唇瓣颤了颤,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来不及,意识就这么彻底消失。   司机放下喷雾,冷笑一声:“你要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又何必受这种罪?”   车子没有开去机场,而是来到了酒店的楼下。   一道身影正站在那里,等着这辆出租车。   司机下车之后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想要自己将枫眠拽出来,可结果驰明舟却先他一步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将枫眠抱出来,还不忘抬手护着枫眠的头,唯恐磕到枫眠。   枫眠已经不省人事,软绵绵的趴在驰明舟的怀里。   司机解释道:“先生,他说他要去机场,我感觉人是要跑,这才把他迷晕了带过来。”   驰明舟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自顾自的转身抱着枫眠上楼回了房间。   他将枫眠放在床上,抬手轻轻抚摸着枫眠的脸庞。   他手上的动作轻柔,可眼神中近乎偏执的疯魔已经到了骇人的地步。   占有欲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紧紧环绕着枫眠的脖颈,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   驰明舟的指尖都在发抖,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分不出喜怒。   “又要离开,离开之后去哪里?还是只要是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哪里都可以,是吗?”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枫眠,他想跟枫眠团圆,他想耐心的挽回枫眠,然而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枫眠对他避而不及,即便他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枫眠也依旧看到他一眼就吓得浑身发抖,慌乱到想要立马逃离。   因为他,愿意放弃那么好的父母,愿意放弃梦寐以求的平稳生活,只因为这里有他!   他就让枫眠厌恶到这种地步?不惜放弃一切的要抛弃他?!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曾经那些事他心中有愧疚,可是枫眠的动作却让他不得不愤怒。   他在枫眠的眼里已经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就连悔改的机会都没有,恨不得直接判他死刑!   曾经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怎么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他的双目猩红如血,眼泪在眼底翻涌,他死死盯着枫眠,恨不得将人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的世界里不能没有枫眠,枫眠绝对不能离开他!   他会带枫眠回家,回到他们的家,他们一家五口会团聚,他也已经知道悔改,他可以给枫眠更好的生活。   枫眠只能是他的,也只能在他身边!   近乎疯狂的想法在脑海里缓缓滋生,他落在枫眠脸庞的手缓缓下滑。   指尖抚过枫眠的嘴角,最终下移落在纤细的脖颈。   他深深盯着枫眠的眉眼。   “眠眠,你想假装不认识我,那我就陪你玩儿到底,既然装,那就装全套,你要是敢露出破绽,我绝对不放过你!”   既然小时候就说了喜欢他,会永远和他在一起,如今,便来兑现承诺吧……   睡梦中的枫眠眉头紧锁,呼吸都变得艰难,似乎有无数无形的藤蔓紧紧将他缠绕,如同锁链一般束缚着他,动弹不得…… 第130章 撕破脸皮;枫眠,你凭什么不要我了?   枫眠浑身刺骨的冷,他缓缓睁开眼,却发现眼前黑暗一片,他顿时慌了,起身想要离开,可伴随着他的动作,随之响起“哗啦哗啦”的声响。   他垂眸一看,发现无数条锁链束缚着他的手腕和脚踝,将他牢牢拴在那里,动弹不得。   一根根金色粗壮的铁架焊接成的笼子,将他笼罩在其中。   枫眠一时间心坠谷底,无尽的恐惧如潮水一般迎面而来,他拼了命的想要逃出去,然而那笼子坚不可摧,任由他如何都撼动不了半分。   黑暗中,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逼近,高大的男人自阴影中徐徐走来。   驰明舟站在笼子前,俯视着里面的枫眠。   枫眠无力的跪在地上,绝望的看着他。   驰明舟俯下身,伸手探进笼子里,抚摸着枫眠的脸庞,用拇指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呢喃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瞬时间,枫眠手脚冰凉,浑身如冰块一样。   他猛的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他惶恐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没有拴着他的锁链,也没有金色的鸟笼,他还是自由的。   不对……   昏迷前的记忆涌上脑海,枫眠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的转头看过去,结果驰明舟的面庞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眼前的环境有些陌生,却又带着莫名的熟悉,像是他在这里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一样。   这是驰名舟在宁城的别墅。   驰明舟前笑着看他。   “睡醒了吗?”   枫眠牙根紧咬,质问:“这是哪里?”   驰明舟直言回答他:“这是宁城。”   枫眠怒道:“你这和绑架有什么区别?!”   他应该去机场,可那个司机……想来那是驰明舟的人。   驰明舟气定神闲的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对枫眠不善的语气不怒不恼。   “我怎么绑架你了?你有证据吗?”   枫眠知道自己说不赢,他索性不再多废口舌。   他自顾自的掀开被子下床,闷声道:“我回家了,我家里还有老人等着我照顾。”   他看都不敢看驰明舟,抬脚就想走,驰明舟静静盯着他,面上神色不变。   枫眠抬手抓住门把手,结果任由他怎么晃动都始终打不开。   门锁上了。   枫眠胸腔里的怒意再也止不住,他转过头怒目瞪着驰明舟。   “驰明舟!”   驰明舟不以为意地看着他,丝毫不被枫眠的愤怒影响。   “你到底想做什么?!”   枫眠心中对驰明舟的厌恶已经达到顶点。   驰明舟双腿叠加的坐在那里,一副惬意模样。   “我说过了,你和我早逝的爱人非常像,我想让你当他的替身陪在我身边,听说你父亲受了重伤,住院了,他的医药费我可以全部承担,而且可以找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病。”   “你的家庭条件一般,父母年纪也大了,而且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好,有一些老年病现在不显,但是以后要花大价钱,我提出的条件你不应该会拒绝,你好像很怕我,难道说,你有什么隐情瞒着我?”   驰明舟说的轻松,枫眠听见他的话,顿时警铃大作,唯恐自己露出破绽,连忙反驳道:“听说你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你都已经结婚了,还搞婚外情这套?我是家境一般,但穷也有骨气,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要给你做三?”   他的话音落下,驰明舟眉头紧锁,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我说了我的爱人已经去世了。”   枫眠冷笑一声:“但你现在的爱人还好好的,还给你生了三个孩子。”   枫眠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生过三个孩子的事毫不知情。   驰明舟心里震惊不已。   他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的爱人去世了。”   枫眠问:“你几个爱人?”   这话问的驰明舟额角青筋直跳,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从始至终就一个,他和你一样,也是双性人,这三个孩子是他生的,是我们共同的血脉。”   这话听在枫眠的耳朵里像鬼话一样。   他听着这莫名其妙往曾经自己身上泼脏水的话,阴阳怪气道:“你爱人给你生了那么多孩子,你还舍得出来找替身?看来你跟你爱人感情也没多深,何必装的那么痴情。”   他可不觉得驰明舟会记着他五六年,说的爱人会是他。   曾经的日子像是噩梦一样,夜夜环绕在他的脑中,他根本忘不掉。   驰明舟没有一日将他当做人看过,他在驰明舟的眼里不过是泄欲的床伴,是肆意嘲笑的玩物,是不顾他安危,利用无辜的他来羞辱报复驰家的工具。   那三个孩子他不知道是谁给驰明舟生的,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他,驰明舟对他的感情充其量不过是对猎奇玩物死去之后的不甘心。   驰明舟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他冷眼盯着枫眠。   “你在用什么语气跟我说话?”   枫眠一副完全忘记了三个孩子的事,以枫眠如今的身份,驰明舟也无法问出口原因。   他想查到枫眠过去五年具体的行踪,然而却一无所获,像是五年里枫眠莫名消失一样,而在五年后,突然出现在了孟家。   枫眠沉下一口气,豁出去似的说道:“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跟你说话?我告诉过你,我不想当替身,我也不要你的钱,是你还死皮赖脸的缠着我不放!”   他迎上驰明舟那双饱含怒意的眼睛。   “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几个字让驰明舟险些失去理智,驰明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他声音阴沉,一字一顿道:“可是你们感情不和,他也没有多爱你,早分开,对你也是一种解脱。”   那个男人他调查过,名声很不好,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皮相一般,品性又差,这么多年都没混出来什么名堂,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与枫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他只知道那个男人一直身边没有断过金,主,或男或女,每个月卡上都会有一笔来路不明的资金。   房间里一时间变得压抑,驰明舟直勾勾的盯着枫眠,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上气。   他即便面上不动声色,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生气了,似乎下一秒就能谈笑风生中将人的脖子拧断。   这样的眼神枫眠太过于熟悉,他忍不住腿都在发抖,却还是逼着自己不去服软,执意惹怒驰明舟。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感情不和?他爱不爱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爱他就够了,我愿意等他,他早晚会喜欢我,我们已经见过父母了,他说过几个月我们就可以正式在一起,我们会日夜相处,我们会同居,我们会——”   “枫眠!!”   话音不等落下,已经被驰明舟怒声打断。   驰明舟猛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木质扶手结结实实的拍上去,发出“砰”的一声震响,眉宇间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   驰明舟喊他名字的那一刻,枫眠就已经慌了,他面上血色褪尽,忍不住后退两步,紧紧贴着门板,呼吸都屏住了。   他直直的盯着驰明舟,有一瞬间几乎以为驰明舟认出他了。   他叫孟初,他不是枫眠,枫眠早就死了!   两人四目相对,驰明舟沉声命令道:“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枫眠刚才几句话,已经气得他心都在发抖。   他等了枫眠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结果枫眠在外面和别人好上了!还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如何爱那个男人,哪怕那个人不爱他,他也愿意继续等!   这和拿刀子剜他的心有什么区别?!   枫眠看向他的眼神里有厌恶,有惧怕,有不安,唯独没有半点念想!   枫眠不愿意再跟他周旋下去,直言道:“我要回家,你再不放我走,我就报警抓你!”   驰明舟怪笑两声,从椅子上缓缓起身,盯着已经吓到不成样子的枫眠。   他朝着枫眠走去,不急不缓。   枫眠看着他逼近,一时间方寸大乱,他疯狂的拽门,可门严丝合缝,他撼动不了半分。   随着驰明舟的逼近,枫眠仅剩下门口那一小片天地。   他被驰明舟困在与门板之间。   驰明舟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夹杂着烟草的味道袭来,枫眠彻底慌了,他崩溃的怒斥着:“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不想看到你,我讨厌你,我讨厌这里,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驰明舟,你是畜生!你他妈就是畜生!”   凭什么一切重新来过,他还要遇见这个男人,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还不能放过他吗?究竟他要狼狈到何种地步才能是解脱?才能彻底摆脱这个人?   无形的笼子笼罩着他,这辈子也逃离不出来。   无论生死。   驰明舟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猛地伸手抓住枫眠的衣领,将人一把扯到自己面前。   他咬牙切齿的笑着。   “我是畜生,他周砚就是好人?他比我好在哪里?你心心念念要走,就算倒贴,也要喜欢他,你他妈贱不贱?”   “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我愿意对你好,我可以爱你,我们有家,我们有孩子,你怎么能就这么不要我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凭什么不要我?!” 第131章 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   听见这些话,枫眠心中一沉,静静看着面前的驰明舟。   可怖的念头在心中滋生。   这些话究竟是驰明舟认出他来了,还是在以他作为发泄?   然而还不等细想,下一秒驰明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猛的将他甩到床上。   枫眠一慌,想要撑起身却已经来不及,身后的驰明舟欺身而上,将他压在身下!   枫眠愤怒又憋屈,他奋尽全力的去推着驰明舟。   “滚开!别碰我!”   驰明舟冷笑着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随后另一只手撕扯着他的衣服。   “凭什么我不能碰你?那种人渣都能碰你,我凭什么不行?”   “他不爱你,甚至在外面勾三搭四,你都能忍,这点小事,你有什么不能忍的?等我上完了你,我给你那个小男朋友几个资源,这样你可还满意?”   字字句句都透着羞辱,这些想要伤害枫眠的话,最后却尽数化作刺向自己的利刃。   枫眠不爱他,宁可喜欢那样的人渣,都不愿意爱他!   枫眠彻底忍无可忍,想也不想的抬手,一耳光抽在驰明舟的脸上。   这一耳光枫眠用尽全力。   “啪”的一声响,驰明舟被枫眠打的侧过头,半边脸颊都红肿起来。   这一巴掌劲大,大到驰明舟都片刻回不过来神,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   房间里瞬时间安静下来,驰明舟的嘴角抽搐几下,缓缓别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枫眠,眼神里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绝望。   枫眠为了那个人……打他?   看见他眼神的那一刻,枫眠瞬间头皮发麻。   他的手心都在发疼,回想起自己刚才用了多大力气,才忍不住有些后怕。   驰明舟向来不是善茬,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他打不过驰明舟,以驰明舟的脾气就是把他打死都不出奇。   枫眠心一横,想也不想的朝着他的胸口踹过去。   驰明舟愣神,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枫眠这一脚踢开。   枫眠身上的束缚瞬间松了力道,枫眠立马翻身朝着窗边跑。   门口出不去,他只能跨上窗台,打开窗子。   他跪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高度,当即就要跳下去。   三楼落地死亡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被驰明舟抓住,他不死也得掉层皮!   窗子打开,外面的风呼呼的刮进来,吹得他碎发飘起。   窗子打开时候的声音瞬间拉回了驰明舟的神志,他猛地转头看去,看到了跪在窗台上,摇摇欲坠的枫眠。   驰明舟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枫眠!”   他声嘶力竭的喊着。   枫眠半个身子栽出去,眼神中没有半点畏惧,唯有解脱的释然。   失重感席卷而来的上一秒,他的胳膊一把被人扯住,生生将他从窗口拽了回去。   驰明舟暴力的将人摔在地上,随后紧紧关上了窗子,转身戒备的看着枫眠,目眦欲裂。   他浑身都被无尽的恐惧侵蚀着,骨子里的暴戾再无处遁形。   他的目光阴寒入骨。   “你就这么讨厌我?宁可再死一次离开我?!”   话音落下,枫眠愣住了。   驰明舟的脸颊上还带着通红的巴掌印,面对如此,驰明舟都没有对他还手。   一次又一次的容忍。   枫眠哑着嗓子,呢喃道:“你……你知道了?”   就连一醒来发现自己不在月城,而是在驰明舟身边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恐惧过。   驰明舟知道了……   驰明舟没有回答,他大步过去,伸手扯下脖颈上的领带,随后倾身扑过去,将枫眠的双手捆住。   他看向枫眠时候的目光缱绻痴缠,近乎病态。   “眠眠,我本来打算好好追求你,给你时间接受我,接受如今的一切,但是好像并不需要,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给过你机会了。”   驰明舟的话让枫眠如坠冰窟。   驰明舟伸手抓住枫眠的腰带,枫眠拼命的扭动身子挣扎着,却也无济于事。   枫眠吓得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驰明舟,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就算欠你什么也应该还清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小时候你说过你不会再伤害我,你说过你会保护我,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驰明舟,你放开我!”   他所有的求饶都已经无济于事,最后一层遮羞布也已经被拽开。   看着驰明舟拉着自己拉链的动作,他的声音里不禁带着哭腔,示弱道:“我还好疼,昨天撕裂了,早上我还看到血了,好疼,你别碰我——驰明舟,你别碰我!”   驰明舟攥紧了他的腰,眼神中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起半分涟漪。   枫眠见求饶无用,便开始拼命挣扎着想要躲开他。   他踹着驰明舟的肩头,可驰明舟却一把攥住他的脚踝。   枫眠声音喊到嘶哑。   “明舟!”   “明舟救我!”   “明舟!”   带着哭腔的求救喊得撕心裂肺。   一句又一句的“明舟”落在驰明舟耳中,仿若一把刀,将他的心口挖了一个洞,被无数冰块塞满。   小时候的他和如今的他在枫眠的心里已经分成了两个人,枫眠在向曾经的他求救……   他的指尖紧紧掐着枫眠的腰,将那白皙的皮肤攥得通红。   他按着枫眠的腰往下一压,随着枫眠的一声惨叫,彻底将人占有……   他掐着枫眠的脸颊,逼着枫眠看向他。   枫眠的眼圈通红,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看门口做什么?你心心念念的明舟,就在这里。”   说着,他恶意的按压着枫眠的小腹,看着枫眠脸上痛苦的表情,他心里升腾出近乎扭曲的快意。   压抑的哭腔伴随着沉重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卧室里的氛围没有半点暧昧,反而像是降到了冰点。   驰明舟没有折磨枫眠太久,他知道枫眠受不住,匆匆结束之后便将人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枫眠的脸颊。   枫眠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整个人像是破布娃娃一样被他抱着。   手腕上的领带被解了下去,勒得手腕那里的皮肤都变得通红。   枫眠不再挣扎,驰明舟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下来。   他轻轻摸着枫眠的头发,解释道:“从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枫眠,我们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认错,你就算在我面前再想掩盖也瞒不过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没有那一段记忆,我确实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是你生给我的,你得了健忘症,孩子生完之后,我本来打算带你去治病,还没来得及,就突然出事了……”   “眠眠,忘记以前所有的不愉快,我们重新开始,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就做什么样子给你看,你离开我的这五年……我生不如死。”   驰明舟的这些陈述,落在枫眠的耳中,像是一颗巨石压在他的心口。   他不禁苦笑一声。   拼了命的完善自己的谎言,可结果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的可笑。   他谁也没能瞒住,甚至还在为了自己成为了一个不曾存在过的人物而沾沾自喜。   他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枫眠不愿意回答驰明舟的话,也不想看他,他索性闭上眼睛,任由驰明舟抱着。   枫眠不吭声的模样,落在驰明舟的眼中,成了无声的抗拒。   房间里安静许久,驰明舟静静盯着枫眠,有些艰难的开口:“你如果一定要喜欢那个周砚,我们可以……我们可以三个人在一起,我……”   话不等完全说出口,枫眠已经睁开眼睛。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神经病三个字已经挂在嘴边,枫眠想了想,还是转而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在枫眠锐利的目光下,驰明舟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认真的说道:“你如果一定喜欢你现在的那个男朋友,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只要你别抛弃我,我可以迁就他,我对你会比他对你更好,无论是物质还是别的,我都可以给你最好的,我也可以在事业上给他帮助。”   这些话已经卑微到了极致,他思考良久才说出口。   他希望枫眠回到他身边,可枫眠对那个男人死心塌地。   如果枫眠,一定要喜欢那个人,他……也可以将就。   只要枫眠不突然消失,他总有一天能让那个碍眼的东西彻底离开他们的生活。   一步一步来。   枫眠盯着他静默良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有毛病。”   轻飘飘的三个字像是耳光一样落在驰明舟的脸上。   驰明舟苦涩一笑,不再多说。   只要枫眠不离开他,怎样都可以。   一时间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短暂的安静倒也让驰明舟觉得温馨。   如此简单的一幕,他思之若狂了五年。   他已经做好,等到那几个孩子成年的时候,他就随着枫眠一同离去的准备。   他俯下身,轻轻一吻落在枫眠的眉心。   枫眠厌恶的别过头。   他盯着紧闭的房门,犹豫着说道:“我饿了。”   驰明舟拿过手机,要拨通电话给楼下。   “我让厨房给你做晚饭。”   “你不能亲手给我做吗?”   只要驰明舟离开这个房间,他有就能逃出去。 第132章 谁允许你给他注射那东西的?   枫眠盯着驰明舟,等着驰明舟的回答,驰明舟对这些小事向来不会拒绝,他揉了揉枫眠的头发,笑着应声。   “好,我去给你煮面吃,你在楼上等着。”   他心甘情愿为枫眠做这些小事,只要枫眠不是冷冰冰的对他,他愿意伺候枫眠。   在枫眠的注视下,他缓缓走出了房间。   枫眠死死盯着那扇门,在驰明舟离开之后,他并没有听到门外传来任何异响。   门没锁。   他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约摸着驰明舟已经下楼,他这才起身走出卧室。   这个房子乍一看感觉很陌生,可是待了一会儿,他觉得又有些熟悉,好像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他轻手轻脚的摸出了房间。   时间已经不早,走廊里已经看不见佣人。   他抬脚来到了二楼,看准走廊里一道窗户下有柔软的草坪,当即打开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   身体快速下坠,枫眠伸手抱住脑袋,尽可能的保护住自己,落地之后在草坪上滚了两圈。   算不得疼,但五脏六腑被震的像是挪了位似的,他趴在地上喘了两口气,缓过来之后立马抬脚朝着后院走去。   他步伐焦急,甚至不敢回头,一心奔着赶紧离开。   他对宁城还算是熟悉,不乘坐登记身份的交通工具,直接坐出租车离开,他就不信驰明舟还能查得到他。   未来无论如何,只要他的人生里没有驰明舟,怎样都好。   他来到后院,看到眼前的高墙,一时间愣住了。   墙面很高,估摸着有三米,而且墙面光滑,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借力爬出去的。   枫眠眉头紧锁,视线看向一边锁着的大门。   黑色的铁门上落着锁,与墙体同高的门板竖立在面前,将外面的一切都遮挡的严严实实,仿若身处不见明日的监狱之中。   他急的团团转,正不知道怎么逃出去时,身后突然一道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   “你是谁?”   声音脆生生的,听着奶声奶气,却又带着一股不合年纪的疏离淡漠。   枫眠身形一顿,转过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小娃娃。   这孩子约摸着五六岁的模样,身上穿着舒适的休闲装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矜贵,一身气质,一看就不是平凡人家能养出来的。   后院里的几盏路灯很亮,将这里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枫眠也看清了这孩子的脸。   男孩的面庞白皙如玉,一双眼睛如墨一般幽深,五官精致漂亮,眉宇里隐隐能看到驰明舟的影子。   枫眠心里有了估摸。   这应该就是传闻里驰明舟的三个孩子之一了。   枫眠面不改色的撒着谎。   “我是最近新来的园艺师,今天工作比较多,一直忙到现在,管家说前门不能走,让我走后门,但是后门又出不去,你知道钥匙在哪吗?”   要是能糊弄这个孩子要到钥匙,也是个省力的法子。   男孩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   枫眠淡淡说道:“小少爷。”   男孩的面色平静,明明是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问出的话却让枫眠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枫眠眉梢一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分毫,他回答:“驰明舟。”   “那我母亲呢?”   这个问题一出,枫眠愣神片刻,随后有些闪躲含糊的回答:“驰夫人。”   驰明舟将身后的妻子保护得很好,他不知道这三个孩子都是谁生的,驰明舟结婚的消息外界似乎并不知道多少。   这个回答似乎让那孩子有些不满意,男孩盯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枫眠心里虽然喜欢孩子,但眼下不是他与这男孩闲聊的时候,况且这还是驰明舟的孩子。   他转头便要走,打算自己找垫脚的东西翻出去,不然等一会儿驰明舟饭做好了就来不及了。   他抬眼一看,看到了墙角那里有一个椅子,然而椅子旁边就有一个狗窝,里面趴着一条大型犬,他定睛看了一会儿,依稀分辨出里面的是一条罗威纳。   如今那狗正戒备的看着他,耳边隐隐能听到威胁的呼噜声,似乎只要他过去,这狗便会扑过来。   看来后门是走不成了。   他正打算硬着头皮从前门闯出去,结果只听身后的小娃娃自顾自的说着。   “我妈妈不要我们了。”   枫眠心不在焉的应付着:“那还真可怜。”   他抬脚便要往前面跑,结果小男孩再次开口。   “后门的钥匙在我这里,叔叔要出去吗?”   男孩的小手里攥着一串钥匙,随着他小手一晃,那钥匙的铁片碰撞在一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枫眠猛的转过头,伸手便要去拿,男孩却一把将手里的钥匙攥住,将手藏在身后。   他问枫眠:“出去做什么?”   枫眠眉头轻皱,有些不理解。   大半夜的,他出去能做什么?   枫眠理所应当地回答道:“回家啊。”   “回哪里的家?”   枫眠本想随意的应付说回自己的家,可是话还不等说出口,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紧紧盯着面前的小男孩,面色凝重。   这孩子话里有话。   枫眠意识到不对劲,当即转身便要走,可刚刚迈开脚步,猛的手上一痛!   他立马想要抽出手,然而已经来不及,只见一支注射剂扎在自己的手腕上,男孩已经将注射器里的东西推进了他的身体里!   枫眠一把将手拽回来,不满道,“你做什么?!”   针孔还在渗着血。   他的脚步有些发软,大脑都变得迟钝了些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男孩仰头看着他。   “这里才是你的家,爸爸。”   枫眠晕倒之前,隐约看到了一道朝着这边跑来的焦急身影。   那是驰明舟。   不等那人到他面前,他就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一切被黑暗取代,他的意识昏昏沉沉,耳边似乎听到了有些混杂的声音。   “三个孩子平安。”   “病人大出血,准备输血。”   “病人腿部轻微骨折,大脑受伤。”   “病人……”   他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消毒水的味道争先恐后的涌入鼻腔,一个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站在手术台边,而他正躺在手术台上,耳边似乎有婴儿的啼哭声。   “都是早产儿,很不稳定,要在保温箱里住一阵子。”   那边报着三个孩子的体重,每一个都瘦瘦小小。   孩子……   谁的孩子?   原本脑海里没有的记忆开始争先恐后的涌上来,那一年里发生的一切都呈现在了眼前。   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的他。   被驰明舟带回家,当做玩物,肆意羞辱的他。   莫名其妙怀了孕,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就连站起来都成了问题,坐在轮椅上瘦骨如柴,却大着肚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他……   全部都是他,痛苦的他……   男人生子……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副畸形的破烂身子竟然真的给驰明舟儿女双全。   回忆的最后定格在瘦骨嶙峋的他,撑着拐杖,站在保温室里看着三个孩子,眼神淡漠。   那三个孩子或许可怜,可被祸害到那种地步的他,也一样无辜……   明明都在痛苦,可驰明舟却紧紧攥住了拴住他们脖颈的链子,不愿意松手,宁可被勒到窒息,也要与他紧紧绑在一起,谁也不得自由。   他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直到脸颊传来异样的感觉,他才迫不得已的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   眼前亮如白昼,已经是在房间里。   客厅的水晶吊灯如梦似幻,周围的小水晶吊坠折射着五彩琉璃的光芒。   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鼻尖还能闻到奶香味。   他抬眼看去,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约摸着都是五岁左右的模样,粉雕玉琢,很是漂亮。   两个男孩的长相都与驰明舟相像有五六分,唯独这个小丫头与他有些像。   枫眠与面前的小丫头四目相对。   小丫头好奇的看着他,安静了许久,才怯生生的问道:“你是爸爸吗?”   枫眠听见这个问话,心情五味杂陈。   他很想说他不是,可是刚刚那场梦无疑是在告诉他,他是。   这三个孩子是驰明舟的,也一样是他的……   小丫头的眼神里带着渴望,他挂在嘴边的不是两个字,硬生生憋了回去。没有回答。   两边安静许久,直到“啪”的一声,拉回了几人的思绪。   枫眠转头朝着声源处看去,只见驰明舟的手里握着藤条,狠狠朝着跪在地上,刚才算计了枫眠的男孩身上抽过去!   男孩牙根紧咬,却一个字也不吭,眼神坚定,一副无怨无悔的模样。   驰明舟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胸膛剧烈起伏着。   “谁允许你给他注射那种东西的?!”   驰明舟怒不可遏,气的身体都在哆嗦。   他看着眼前这个性格与他最像,却也是最难管的长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驰宵抬头看着他,眼神凉薄。   “我只是想让我一家团圆,爸爸既然留不住他,那就只能由我动手。” 第133章 不应该堕落   “爸爸回家了,以后还会离开吗?”   小丫头的声音吸引了驰明舟的注意,驰明舟看到枫眠醒过来,立马大步朝着这边走,眉宇间透着焦急。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驰明舟抓住枫眠的胳膊,看着那还有些泛青的针孔。   枫眠厌倦的抽回了手,没说话,他别过头,不想看他。   脑袋还有些发晕,浑身都透着无力的感觉。   掌心落了空,驰明舟一愣,心里都有些失落,但也没多说什么,他默默放下了手。   这一幕尽数落在那三个孩子的眼中。   三个孩子人小鬼大,虽然刚五岁,但很多事一眼就看得明白。   小丫头盯着枫眠好一会儿,随后哇的一声哭出来。直接扑进了枫眠的怀里。   “爸爸,你是爸爸对不对?我真的好想你,每次幼儿园放学别人都有爸爸妈妈来接,可是我只有司机叔叔,驰爸爸一整天都不在家,每天都在忙工作,我就在想,如果我的另一个家人也在该有多好。”   小丫头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哭腔,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屁大点的孩子,不管不顾的往枫眠怀里钻,执意要让枫眠抱着她。   眼泪染湿了枫眠胸襟的衬衫。   “你总算回家了,我有好多次都梦到你,梦到你抱着我,叫我乖乖,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爸爸,爸爸我好想你!”   家里一直有枫眠的照片,几个孩子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另一个父亲长什么样子,如今驰明舟带着人回来,他们欢呼雀跃的等着枫眠留下。   一连串的眼泪落在枫眠身上,让枫眠有些无力招架。   本想要抗拒一切,可怀里的孩子柔软娇小,脆弱的模样似乎自己将她推出去,就会伤到她似的。   枫眠的面色有些难看。   他到底还是放开了抱着那孩子的手,站起身,刻意疏远这些人。   他将手背在身后,淡漠的说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他不想让自己的后半辈子也被拴在这里,这三个孩子虽然可怜,但他并不想为这些并非自己的过错而负责。   他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他不想再生不如死的过下去。   这话有些伤人,小丫头错愕的坐在那里,怔怔的看着他。   枫眠不敢对上她的目光,索性低下头不去看。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压抑。   驰明舟朝着枫眠走来,轻声对枫眠说:“你别对他们这样,他们看过你的照片,他们很希望你能回来,就算不能接受,起码也别这样说。”   他知道枫眠对这几个莫名多出来的孩子不会有什么感情,毕竟当年因为健忘症,枫眠根本不知道这三个孩子的存在,如今枫眠也不知道这三个孩子是他自己所生。   这是他与枫眠血脉的延续,他一直竭尽所能的对这三个孩子尽到父亲的义务,不让他们变得像自己与枫眠小时候那样。   枫眠看着这几个孩子,心里莫名的被一把名为压力的枷锁束缚住。   他渴望家人,但并不是这种形式的家人……   什么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有了三个孩子,让他承担起这份责任,他怎么做得到?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只有他与驰明舟两个人之间能听得到。   “我不想当着他们的面跟你吵架,现在也不想看见他们,有什么话我们两个私下说,别拿这些孩子压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几个孩子相处,也不想伤害这几个孩子。   驰明舟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转头看着几个孩子,说道:“明天还要去学校,早点休息吧。”   二宝和三宝点点头,识相的没有再多说什么,转头上了楼。   大宝还跪在那里,一言不吭的看着他。   驰明舟看到长子,心中便一阵烦躁。   “你也滚楼上去!”   哪里来的那么多阴招?   长子驰宵,小小年纪就已经看得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连监控里与枫眠对视的时候都不露出半点破绽,心理素质可怕到惊人,这个孩子未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他根本不敢想。   老二相较于老大,看似与同龄孩子没什么区别,贪玩,没个正行,实则擅长藏拙,扮猪吃虎这一手段玩的厉害,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却处处不比老大差在哪里。   那小丫头心眼更是多,笑眯眯哄人的本事不容小觑,老爷子对他这几个孩子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但有小丫头在,硬是将那老东西哄得乐呵呵的。   他本想让这几个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但不知道这些性子都随了谁。   驰宵脸上不见半分怒意,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枫眠,微微弯腰说道:“对不起。”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客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压抑。   驰明舟站在枫眠面前,深深看着枫眠,有千言万语挂在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枫眠率先开口,语气冰冷:“你到底想怎样?”   枫眠坐回了沙发上,声音平静,透着无力感。   驰明舟坐在他身边,直言道:“让你回家,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愿意改,你要是真心喜欢那个小白脸,一起带回来,我也没怨言。”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哪一点我都会改,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回来我身边。”   愿意将心爱的人与人共享,这对他而言是羞辱,也是痛苦。   他不想让枫眠难过,也不想让自己与枫眠分离。   他的话几乎让枫眠忍俊不禁的笑出声,笑声里都透着讥讽。   “你贱不贱啊?你有绿帽癖吗?我在外面都让人上了千八百遍,到时候带着他回来,当着你的面,我和他在一起做,你也能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吗?”   “一家六口,真热闹。”   羞辱的话让驰明舟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他额角青筋暴起,却还要压抑着自己的所有反应。   驰明舟尽量克制着,让自己声音平稳,看不出半点怒意。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他都想把那个男人撕碎,更别提让他看着。   他看着说话犀利的枫眠,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了几个字:“你别这么说。”   他就不信一个骨子里就透着恶劣的男人,有他从中作梗,枫眠还能一直死心塌地的喜欢那个人。   只要枫眠最后是属于他的,他可以忍,暂时的共享也一样可以忍。   他已经撑过了一个五年,为了以后的余生,他没什么是不能迁就的。   他的话让枫眠心生厌烦,枫眠盯着他隐忍的面庞,心里突生恶意。   他口不择言的说道:“这么执着于一个我做什么?你都不想知道我那五年里是怎么过的吗?”   他死死盯着驰明舟的眼睛,沉声道:“我好不容易从你身边逃出来了,但是,没证件,身上也没钱,担心被你查出来,我也不敢去找什么正经工作,就只能做着下三滥的生意。”   “我是那家夜总会的常客,每一次缺钱我都会去,我的客人很多,我拖着男不男女不女的身子,躺在那里挣钱,年轻的,年老的,我都接待过,他们与你相比简直要好太多,起码面对他们的时候不会犯恶心,但是光是想起你的模样,就已经足够让我作呕。”   “你想听我详细描述给你吗?虽然人很多,但是有几个印象深刻的,我还记得清楚。”   他的话每多说一句,驰明舟的眼神便可怕一分,那目光像冷冽的风雪在他身边刮过。   驰明舟的眼神阴森恐怖,似乎恨不得掐死他。   驰明舟脖颈上匍匐的青筋都起来了,脸上的表情像是想要装作不在意,刻意的扯出一抹笑,然而眼神中的阴森狠厉却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可怖中却又透着诡异。   驰明舟的声音发颤:“闭嘴。”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五年里没有任何音讯,若是以那种职业为生,倒也合理。   他不能往这方面想,也不敢想。   枫眠挑衅似的看着他,心里近乎疯狂的想着驰明舟生气也好,就算这么掐死他,也算是解脱。   “你说你喜欢热闹,我爱的不止他一个,外面还有好多,你把以前那几个我觉着满意的都弄过来,咱们一家热热闹闹十几二十口,多好。”   话音落下,驰明舟彻底爆发,猛的掐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按在沙发上,声音暴怒。   “我他妈让你闭嘴!”   他手上用力的掐着枫眠的喉咙,逼着枫眠再说不出一个字。   “我说了以前的事情我不在意,随便你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被多少人碰过,你不要再提,我就当做我不知道,以后你的人生里只有我,这对我而言就够了,你别再说了,你他妈别再说了!”   他崩溃的看着枫眠。   曾经洁身自好,一身傲骨的人,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为了一点钱,可以随意的被别人碰,这不是他记忆中的枫眠,枫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即便没有证件,即便过得清苦,也应该宁可选择别的工作也不会选择去堕落自己。   枫眠看着他脸上痛苦的模样,报复似的笑了。   喉咙被掐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的说话都变得艰难。   “你在……生气什么?我变成这样……不正是你期待的吗?” 第134章 我喜欢的明舟不是你   枫眠的脸色涨红,眼睛泛白,已经喘不上气。   枫眠以为自己就这么被掐死的时候,驰明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立马放开手。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刚刚掐住枫眠的那只手。   枫眠突然恢复呼吸,他不受控制的开始剧烈咳嗽,趴在沙发边狼狈不已。   “咳咳……咳……”   眼泪都咳出来了,脸色缓缓恢复正常,浑身却还在发软。   驰明舟看着身体发抖的他,心中尽数被懊悔填满,他哑着嗓子,呢喃道:“对不起……”   驰明舟看着自己刚刚掐着枫眠的那只手,鬼使神差的抬起来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啪”的一声。   这一巴掌用尽全力打在他脸上,半边牙齿都松动出血,脑袋一片空白,脸颊通红,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枫眠转过头,红着眼看莫名其妙的他。   枫眠讥讽一笑,扯了扯嘴角。   “有什么对不起的?杀了我不是正如你所愿,你对我施暴又不是一次两次,曾经喊打喊杀,盼着我早点死,现在装什么仁慈?”   他倒是希望驰明舟就那样掐死他。   枫眠的话像刀子一样刺在驰明舟心里。   驰明舟缓缓低下头,脸色有些难看,勉强的说道:“你……你以后不要再说那种事了,我不在乎,你也不要再想,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你不该是那样的,我知道你也是被逼到走投无路,否则你不会去做那种事,你不是那样的人,你……”   后面的话不等说出口,便被枫眠冷笑一声打断。   枫眠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他。   “我不该是那样的,又谁让我变成那样的?我也想洁身自好,当初只要我一直拒绝驰辰,等到他腻烦了我,我很快就会被赶走,他帮我查出来了那药的成分是什么,我已经接触到了一线生机,是谁又把我踹回地狱?”   “我一切都往好方向发展的时候,你出现了,你恨不得我死,我终于要死了,你又不让,说恨我的是你,说爱我的也一样是你,你有病吗?我他妈受够你了!”   “驰明舟,你要是真的心里对我有感情,想让我活下去,那就别再拦着我,我就这么一条命,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他以为他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可如今又将他打回原点,告诉他所有都是假的。   驰煜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笑话。   枫眠揉了揉脖子,掌心下的皮肤通红泛紫。   驰明舟当时用了狠劲,他差点死在驰明舟的手里。   他刚站起身,驰明舟猛的伸手抓住他,一把将他拽回来。   枫眠被拽了个踉跄,他转头看着驰明舟,眼神中透着不悦。   “你有完没完?”   驰明舟深深看着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沉下一口气。   “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行。”   他不安的看着枫眠,眼神里都是小心翼翼。   天知道这五年他是怎么过的,他做不到就这么看着枫眠走了,也做不到看着枫眠去投奔那个人渣的怀里,继续受苦。   他会悔改,他会对枫眠好,会保护枫眠,以后都不会再犯浑,只要枫眠给他一次机会,没有什么是他改不了的。   枫眠不在的每一天他都生不如死。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枫眠冷声开口。   “有病。”   枫眠说完,毫不留恋的抬脚往外走。   他已经没有什么怕的了,有能耐驰明舟就掐死他,否则他绝对反抗到底!   他就是死在外面,都不会死在这里!   他脚步焦急,几乎是小跑着朝着门口走去。   他唯恐驰明舟会追上来,他猛的伸手按下门把,用力一推!   然而——眼前的门却纹丝不动。   枫眠愣住了。   他反应过来,转头怒不可遏的瞪着驰明舟。   驰明舟面不改色。   “眠眠,别逼我,就当是可怜我,给我一个机会,我做不到放手,你再这样闹下去,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正常了,那五年思之如狂,为了能在幻想中见到枫眠一面,他一直不愿意治好自己的臆想症,脑海里无数种偏激的想法,最终都因为那三个孩子而不得不停止。   他不敢想思念了上千个日夜的人就这么在眼前溜走,他会疯魔到何种地步。   枫眠气的浑身发抖,他忍无可忍地拎起门边的雨伞甩向驰明舟。   雨伞并没有扔多远就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静静的躺在瓷砖上,显得有几分可笑。   这已经是枫眠如今唯一发泄的法子。   枫眠扯了扯嘴角,声音里透着颤抖的哽咽,压抑着无边的怒意。   “驰明舟,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所以在看见我之后就拼命想尽办法的要我去死,我明明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了,可因为你,我又不得不远离我梦寐以求的那些,我又开始奔波,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过好日子?”   “我欠你什么?我拿命还给你好不好?”   枫眠的眼眶血红一片,所有的情绪已经堆积到了极点。   驰明舟连忙起身,神色凝重的说道:“你冷静一点。”   枫眠情绪很激动,甚至浑身都在发抖。   驰明舟朝着枫眠走去,然而枫眠转身就跑,直奔厨房!   驰明舟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顿时心跳都漏了一拍。   “枫眠!”   他声嘶力竭,然而枫眠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   枫眠冲进厨房,毫不犹豫的抽出刀架上的刀子,朝着自己的脖颈划过去!   他面上的表情带着近乎癫狂的解脱。   刀刃刺破皮肤,殷红的血流出,濡湿了衣领。   他直奔着大动脉划过去,然而还不等更深一分,突然手腕被一把拽住,那人力道迅猛,直接抽出他手中的刀甩了出去。   枫眠白皙脖颈上的那抹红,深深刺痛了驰明舟的眼。   驰明舟目眦欲裂,他紧紧抓着枫眠的手,他的力道很大,恨不得将那腕骨掐碎。   他咬牙切齿的怒斥:“枫眠,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一刀下去没人能救得了你!”   再晚片刻,看到的就是枫眠血溅厨房,倒在血泊中再无声息。   他忍不住后怕。   好不容易重新找回来的人,若是就这么天人两格,这样的结果他接受不了。   他的面目狰狞可怕,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充斥的暴虐,几乎压得人喘不上气。   枫眠丝毫不受他威胁的影响,直接再次抬手朝着刀架摸过去!   驰明舟对他一直有所防备,意识到他不死心的动作,心中怒意高涨,他手上用力,直接将人甩出厨房!   枫眠瘦骨嶙峋,根本奈何不了驰明舟,这一扔,枫眠像是风筝似的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门口的地上,脑袋都磕在了拉门的门框上,“咣当”一声响。   枫眠忍不住捂住脑袋,几次想要站起来却都无济于事,眼前天旋地转,四肢都开始发软,不知道是磕碰坏了哪里,他甚至开始有些恶心。   他趴在地上,蜷缩的哆嗦着。   浑身就瘦得剩一把骨头的人,如今缩成一小团,背对着驰明舟,趴在门口。   驰明舟站在厨柜边,深深的盯着枫眠,眼眶已经被泪水浸湿。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绝望的情绪占据了所有。   中间不过隔着一道门框,却像是将他和枫眠划分成了两个世界。   枫眠宁可死,都不愿意再留在他身边。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为了离开这里,为了去找他,宁可拿自己的生命做威胁,他哪里就那么好?!”   “我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你还要如何?当初都是我的错吗?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一想吗?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改,你让我怎么改,我就怎么改,就是死刑犯还有悔改的机会,我在你眼里怎么就那么十恶不赦?”   “你想要家人,想要对你好的父母,想要平常的工作,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凭什么我给的你就不要,别人给的就可以?”   “枫眠,是谁小时候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长大之后要和我在一起,这辈子都只喜欢我,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言而无信?”   看见枫眠拿刀的那一刻,他不可否认自己已经快要气疯了。   他拼尽所有挽留枫眠,可枫眠却不惜用死来远离他。   枫眠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终于爬起来,他踉跄着站起身,双眸赤红如血的盯着驰明舟。   脖子上的血已经干涸,衣服也变得凌乱褶皱,整个人看上去都狼狈不已。   他讥讽的笑了。   “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太绝情,我就应该像条狗一样等着你,就算我的解释你不听,就算你一次一次的强占我,毁掉我,我也应该在原地等你,只要你回头,我就应该跟你好!”   “我他妈天生缺爱,你上下嘴唇一碰,一个爱字出口,我就要无条件的相信,就要无条件的跟着你!”   “驰明舟,你扪心自问,现在的你,有哪一点值得我爱?我确实喜欢明舟,以前喜欢,现在喜欢,以后也喜欢!但那不是你,我的心上人,停留在我十八岁那一年,他留在我的记忆里,留在那间孤儿院里,唯独不在我现在的世界里!” 第135章 你贱得慌   枫眠最终也没能离开,他被驰明舟硬生生拖上了楼,关在卧室里。   房间里所有能伤害自己的东西全部被驰明舟收起来。   枫眠看着眼前狭小的卧室,沉默不语,一个人默默缩在角落里,日渐消瘦下去。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什么也没有改变。   枫眠又开始厌食,要么不吃,要么只吃一点,稍微多一些都会作呕。   眼睁睁看着枫眠骨瘦如柴,驰明舟也毫无办法,随着一同日渐憔悴。   已是深夜。   驰明舟抱着枫眠,枫眠背对着他,不做反抗,也没有回应。   不同于一开始时候反应的激烈,现在的枫眠沉默寡言,仿若将自己封闭了一般,有时候驰明舟甚至觉得如今的一切与当年枫眠健忘症时候无比相像。   他宁可枫眠还像一开始那般抗拒自己,也不愿意看见枫眠如今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的手落在枫眠的腰上,他手臂紧了紧,将枫眠圈在怀里。   他亲了亲枫眠的后颈。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伴着低沉的哀求。   “要怎么样你才能少讨厌我一些?我不会再强迫你了,如果我把你的那个男朋友接过来,你会好受一点吗?”   “眠眠,他真的不是好人,网上已经拍到了他和女明星的绯闻,两个人还从酒店同出同进,是什么关系不难猜,你别……别执着他了。”   枫眠的手缓缓抬起,护住了被他亲吻的后颈。   枫眠的声音虚弱无力:“别亲我。”   驰明舟的每一个吻都让他恶心不已。   枫眠抗拒的模样让驰明舟心中一痛,他不得已只能挪开了。   “你再不吃饭,身体真的会撑不住,不能一直打营养针,你的病好不容易才痊愈,不能再复发了。”   枫眠整个人都病怏怏的。   听见他的话,枫眠像是烦闷的长叹一口气,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抱着硌手,上的时候不舒服,是吗?”   枫眠带刺的话语让驰明舟心凉了半截。   “你怎么会说这种话?这半个多月我碰过你一次吗?就是有生理需求,我都是自己解决,我说了我不会再强迫你。”   枫眠冷笑一声:“我应该感激你吗?”   枫眠的眼神中尽是疲惫厌倦。   “你想做就做,我不会拒绝,爽够了就赶紧放我离开。”   驰明舟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语气都变得严厉:“我做了这么多,费了这么大力气叫你带回来,为的就是和你做这种事吗?关上灯谁都一样,为什么非要找你?你就不能相信我爱你吗?”   枫眠斜眸扫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讥讽。   “你贱的慌。”   “枫眠!”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个度。   他被枫眠气的不轻,他伸手按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目眦欲裂的看着枫眠。   他正要发作,结果放在一边的手机不识相的响了。   他看见是助理拨过来的电话,心里不禁暗骂没眼力见,三更半夜给他打什么电话?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拿过来按了接通。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对面响起了助理焦急的声音。   驰明舟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应声两句之后就匆匆挂断电话,下床披上外套。   “我有点事,先去书房一趟,估计会忙好一会儿,你自己在这儿睡吧,如果饿了就下楼去保姆间找厨师,厨师一直在。”   枫眠没说话,也没看他。   驰明舟匆匆离开卧室,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死一样的沉寂。   枫眠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放空的看着天花板,过了许久,他缓缓起身,来到窗边。   他打开了窗子,呼呼的冷风往里灌,然而入眼的景色却被新焊上去的防盗窗割裂成了一块又一块。   驰明舟在防止他跳楼……   枫眠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将他所有的路全部堵死,却在说着爱。   但凡这份爱来的早一些,他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在他最需要救赎的时候对他吝啬,如今他已经习惯了承受所有苦难,驰明舟却又过来爱他如狂。   何用之有?   失眠已经成常态,他睡不着,站了许久,最终转身出了卧室。   他站在走廊里有片刻迷茫,不知去哪。   所有可以离开的地方都已经被落了锁,眼前的房子就像是一幢永远无法逃离的监狱。   心口有些沉闷,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心中像是有某种指引一般。   他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卧室门前。   看着眼前的房门,他站了许久,最终抬手压下门把,推门而入。   佣人房在一楼,他本以为这里会是储物间又或是别的房间,可是没想到入眼的竟然是一间卧室。   房间里没拉窗帘,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房间里依稀可以视物,隐约能看到床上一个隆起的小鼓包,正蜷缩在那里,呼吸沉重。   是那些孩子的房间……   枫眠不打算多逗留,他转身正要离开,结果听见身后的哼哼压压的喘息,又不得不停住脚步。   不对……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孩子,最终还是抬脚走上前去。   这里是老二的卧室。   二宝正躺在那里,用被子紧紧将自己包裹,像是畏寒一样。   枫眠刚把手伸过去,然而还不等摸到皮肤,就感受到了二宝呼出的气滚烫。   他推了推了孩子,声音有些冷淡。   “你生病了,再不起就要烧傻了。”   二宝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任由他怎么推都不醒,甚至还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枫眠见他不醒,只好转身自己走进了洗手间,随便透凉了一条毛巾放在那孩子的额头上。   他静静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隐约听清了那孩子的呼唤。   “妈妈,别走……”   枫眠眉头紧锁:“想要妈,还不如让你那个爹赶紧娶一个。”   他下楼找药箱,拿了退烧药,随后给二宝喂下去。   二宝已经迷迷糊糊,对这些全然不知,依旧在含糊不清的说着梦话。   枫眠量了量他的体温,见到有下降的架势。   他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在一边等着,打算等到完全降温之后再回房间里。   他静静看着这孩子的眉眼,不禁有些出神。   “你心里也还是担心我们的。”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房间里原本压抑沉寂的氛围。   枫眠转头看过去,见到了站在门口的大宝。   男孩子站在门口,一如当初在后院见到时一样。   枫眠已经大半个月没再看见他,如今再见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孩子比驰明舟还难缠。   他长叹口气,眉语间透着烦躁。   “既然你来了,你照顾他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然而大宝一直挡在门口,一副不让他走的模样。   大宝的眼睛很清澈,其中似乎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小孩子的固执让人头疼。   “你有完没完?”   对这孩子稍微有一点好脸色,自己就会被绕进去。   大宝一副不气不恼的模样,自顾自的关上门,随后仰头看着他。   “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们?明明你不坏,你心里也有我们,我们都很喜欢你,爸爸也很爱你,他一直在等你,我们应该是一个家,可是你最近的行为让人很伤心。”   平静的叙述,就事论事,然而这话让枫眠忍不住火大,他冷笑一声:“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大宝不解的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抛夫弃子,扔下我们所有人,我们兄妹三个也很渴望家庭,渴望亲情。但是每天面对的除了司机就是那些保姆,我们以为你真的出事了,结果你只是在外面躲着我们。”   “爸爸经常会去墓园里,一个人对着墓碑自言自语,不管是什么天气,或是寒冬腊月,或是打雷下雨,像是疯了一样,想起来就会往那里跑。”   “他想你想的得了臆想症,一个集团董事长,私底下竟然是一个精神病,他不敢在我们面前显露半分,但我还是会看到他时而发病时自言自语的样子,他早晚有一天会撑不住,他为了你一夜白头,他还那么年轻,将自己弄成了那副模样,你不会觉得愧疚吗?”   “你们从小就在一起,十几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了,你不惜用假死来离开他,他痛苦,我们也一样痛苦,他甚至已经写好了遗书,就等着我们十八岁成年的时候,他下去陪你,这就是你希望看见的吗?”   每一句话都是对枫眠的指责,枫眠看着他,心中从一开始的愤怒渐渐化作无力。   “这些是谁跟你说的?”   大宝平静的回答着:“是我自己看见的。”   枫眠弯下腰,直视着大宝的眼睛。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他吗?”   “因为你不喜欢爸爸,你喜欢外面的一个叔叔,一个很花心的演员。”   五年的分离,大宝能看到的只有驰明舟的苦难,而对五年前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枫眠苦涩的笑了,他看着面前对他句句指责的孩子,无奈的说道:“不是我不爱他,而是他不爱我,羞辱我,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你是这几个孩子里面最成熟的,既然能看到这些事,那查出来以前我与他发生了什么,应该对你而言也算不得什么难事,老宅随便找一个佣人就问得到。”   “对不起你们的,从来就不是我。”   或许真相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很痛苦,但被指责的人,不应该是他。 第136章 背后的疤;遗忘的五年   驰明舟忙完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过后。   “枫眠?”   眼前的房间有些冷清,关着灯,无人回应。   窗子大敞四开,任由冷风呼呼的往里灌,吹的窗帘乱舞,却唯独不见枫眠的身影。   驰明舟心里咯噔一下,想也不想的转身冲出门,结果一开门,看到了从楼梯间上楼的枫眠。   枫眠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一步一步往上走,始终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驰明舟松了一口气,他走下楼梯,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枫眠身上。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枫眠伸手推开了他递过来的外套,一声不吭的上了楼。   抗拒的模样让驰明舟有些难受。   驰明舟跟在他身后,锲而不舍的追问道:“你去做什么了?”   枫眠的态度不冷不热。   “偷人。”   驰明舟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枫眠!”   这些日子枫眠一直如此,要么不说话,说话就是与他呛声。   他无奈地说道:“你好好说话。”   枫眠没有回答他的心思,他自顾自的回到床上,盖紧被子,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驰明舟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   枫眠一心想离开,他只好当做枫眠想趁着他不在偷跑,结果没跑出去。   已经快天亮了,枫眠有些困,索性闭上眼睛。   他昏昏沉沉中,感受到背后被一双手摸索着。   本来已经快要睡着,硬生生被摸醒了。   枫眠彻底压不住火,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不满的看着驰明舟。   “你有完没完?”   驰明舟手上落了空,一时间有些尴尬   他摸了摸鼻梁。   “你以前做那种工作的时候,客人无论要求什么,你都不会拒绝吗?”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枫眠愣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自己之前说从事那种工作骗他。   枫眠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驰明舟唇瓣轻颤,声音都有些发抖,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哽咽。   “也……也包括虐待吗?”   枫眠眉头紧皱,没回答是与不是,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别再碰我。”   他躺下之后,刻意离驰明舟远了一点。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驰明舟又再次开口:“我明天带你去医院,给你把背后的疤处理掉,好不好?”   这话一出,枫眠原本困倦的双眼顿时睁开,眼中带着诧异。   疤?   枫眠坐起身,脸色复杂的看着驰明舟。   一连这么久,驰明舟经常触碰他的后背,像是想要抹去什么痕迹一样,以往的时候他并不在意,如今这样一提。他突然心里有些不安。   他本想问驰明舟什么样的疤,结果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   他自己掀开被子,起床朝着浴室走去。   “枫眠?”   驰明舟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有些不解,随之下床跟过去,可枫眠进了浴室,一把关上门,将他隔在门外。   “枫眠,你怎么了?”   驰明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透着不安。   枫眠站在浴室的全身镜前,解开了睡衣的扣子。   他背对着全身镜,衣服落下的那一刻,他惊住了。   光洁如绸缎的后背如今竟然伤疤纵横交错!   枫眠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他往镜子前凑了几分,努力想要看清。   这些伤疤的颜色并不是很深,应该弄上去有一段时间,一道道疤痕不如刀伤那般,倒有些像是被鞭子或者是棍子打的。   然而他并不是留疤的体质,难以想象当时这伤势有多重才能留下这些痕迹。   他翻遍了记忆,却不知何时受了这种伤。   这明显不是因为什么事故,更不是当初驰煜给他治病,治疗过后的伤痕,更像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驰煜……   过去五年里空白的记忆,枫眠拼命的回想,然而脑海里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看着这些伤,心中被恐惧充斥着。   五年……   五年……   他努力回想着,却依旧毫无印象,自打睁眼的那一刻就是在虚假的父母家中。   脑海里似乎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不要想起来……   他在里面待的时间越久,门外的驰明舟便越心急。   “是身体不舒服吗?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找钥匙了。”   枫眠如今的状态,驰明舟很担心他会想不开。   他来不及等枫眠的回应,直接过去拿钥匙,打开了浴室的门。   他推门而入,浴室里的枫眠还来不及反应,看见他就这样进来的时候,枫眠被吓了一跳。   驰明舟顿住脚步,他看着枫眠的模样,不解的皱起眉头。   “你在做什么?”   枫眠正赤裸着上身,背对着镜子。   枫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尴尬的穿上了衣服,系上扣子。   “没做什么。”   他有些心不在焉。   那五年,他真的都只是在治疗吗?   驰煜为什么要让他忘记所有?   这些他不敢在驰明舟面前表露出来半分,他抬脚想要进卧室,然而还不等出了浴室门,刚从驰明舟的身边经过,那人便长臂一伸,一把将他抱住。   驰明舟将他抱在怀里,俯下身与他耳鬓厮磨。   “很在意后背的疤吗?”   原本枫眠的后背如光洁的羊脂玉,可如今上面布满疤痕,像是在原本空白的画布上侵染了浑浊的痕迹,每次看见,他都能联想到那些年枫眠与旁人缠绵的模样。   他心痛到呼吸都在发抖,然而几次都没敢询问出口。   枫眠的脸色有些发白,任由他抱着,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驰明舟盯着他,心中阴暗的恶意已经按捺不住。   他的声音很轻,温柔的哄骗着:“眠眠,你那时候说,你对以前碰过你的几个有点好印象,我知道你讨厌我,我比你年龄大,我们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你要是想他们,我可以帮你把他们带来。”   “眠眠,他们……都是谁?”   最后这几个字,即便想要装作温柔,然而语气中还是压制不住那咬牙切齿的意味。   找到那些人,他觉对一个不留!   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去查枫眠以前接待过的人,然而却一无所获。   枫眠心烦意乱,不耐的一把推开他。   “你烦不烦?”   枫眠回到床上躺下之后也全无睡意,脑海里全被背后的疤痕所占有。   已经黎明。   窗外的光落进来,枫眠掀开袖子试图看到其他的伤。   以前的时候他没有仔细看过,如今细细打量,竟发现其他地方也有,但颜色已经很浅了,像是伤口不深,而且已经很多年的模样。   他左手无名指的指根有一个浅色的印子,这段时间每当阴雨天,这里就会有些痒,像是伤到了骨头一样。   不知为何,心跳似乎都开始加速,浑身都在发抖,无尽的恐惧笼罩在他心头。   一股寒意如同毒蛇一般,从脚底缓缓往上攀爬……   驰明舟在浴室里看了一圈,余光看到角落架子上的剃须刀,看见那锋利的刀片,他到底还是不放心,于是拿着将其带走,   他将剃须刀放起来之后正打算回去,结果见到了上楼的管家。   管家在他面前停住脚步。   驰明舟问道:“有事?”   管家点点头,回眸看了一眼楼下客厅。   “先生,驰煜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驰明舟的脸色有些凝重。   他随着管家一同下楼,果真见到了坐在楼下客厅里的驰煜。   时间还早,驰煜的脸上也有些困倦。   他刚下飞机就直奔着这里来了,就连歇脚都没有。   听见楼梯间的脚步声,他转而看去,看到了下楼的驰明舟。   驰明舟身上还穿着睡衣,脸上神色淡淡的。   自当年那场事之后,两人之间就已经是彻底撕破了脸,驰明舟在他面前不会有好脸色,他也懒得再去伪装。   驰煜看像驰明舟,开门见山的说道:“枫眠在你这里。”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枫眠跟他闹了矛盾,他以为枫眠不想再见他,所以才连续几天没去医院,故意躲着他,他也一直耐着性子没有去找,直到后来孟家夫妻两人出院,他们说没再见到枫眠,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为了防止枫眠偷跑,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枫眠一个人出不了月城,除了驰明舟带他离开以外,他想不到枫眠还有什么法子离开。   驰明舟盯着他,狭长的眼眸里透着凉薄。   他答非所问的说道:“给他伪造假身份的人,是你。”   驰煜看着他,眼睛眯了眯,他嘴角带笑,毫无避讳的承认了,甚至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是我,他说他讨厌你,也讨厌以前的身份,所以我就帮他换了一个,小情侣之间的情趣而已,正打算过两天带着他去办结婚证呢。结果被你打扰了。”   “婚宴场地都选好了,日子也快到了,新娘可不能这时候不见,小叔,把人还给我吧,我们两个在一起交往了五年,我还要带他回家过日子呢。”   他每多说一个字,驰明舟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驰煜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小叔的眼光就是好,他生的真漂亮,就连腿心的那颗红痣,也一样好看。” 第137章 贱人,在我面前何必端架子?   瞬时间,驰煜的话音刚落下,面前的驰明舟猛的起身,伸手抓住身边的烟灰缸,直直的朝着驰煜的脑袋砸过去!   驰明舟的脸色阴沉可怕。   他面目狰狞,双眸中赤红的杀意倾泻而出。   驰明舟手上青筋暴起,不留任何余力,完全是奔着要驰煜的命!   驰煜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时候便一直对他有所防备,他匆匆闪身躲过。   烟灰缸重重落在地上。   厚实的棱角将地板都磕出了印子。   “咣当”一声响,气氛一触即发。   驰明舟阴恻恻的盯着驰煜,一字一顿道:“你找死!”   两人大打出手,打得红了眼,客厅里能砸的东西全都落在了地上。   水族箱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一地的水夹杂着玻璃渣子,几条鱼在地板上挣扎着。   驰明舟死死将驰煜按在玻璃碎片上。   他恶狠狠的掐着驰煜的脖子。   驰煜几乎窒息,脸色涨得通红也不愿意求饶,他挑衅地笑着,艰难地说道:“我要是死了,他该多难过,到时候不得恨你一辈子。”   驰明舟的胳膊都在哆嗦,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闭嘴!”   他手上又用力了几分,几乎要将驰煜的脖子掐断。   楼下的动静闹得太大,佣人们看见这一幕都默不作声。   管家见到事情闹大了,紧忙过去拉架。   管家想要把驰明舟拽开,他焦急万分道:“先生,闹出人命就麻烦了,您冷静一些!”   驰明舟已经红了眼,理智全无。   枫眠是他的爱人,是他的伴侣,是他孩子的父亲!   枫眠明明从始至终都是他的,凭什么被眼前这个人占有?!   莫说是掐死,就是把驰煜千刀万剐他都不解恨!   管家急出一头冷汗,见自己拽不开,转头无意间看到了楼梯上的那个身影,连忙说道:“枫先生,你来搭把手,拦着先生一些!”   这个称呼一出,驰明舟愣住了。   趁着这个机会,驰煜狠狠一脚踹在驰明舟的心口,随后狼狈的从那带着鱼腥味的水里爬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打湿,原本昂贵的西装如今还在滴答着水,脖子被掐的发紫,他弯腰咳嗽着,浑身都在发颤。   驰明舟与楼梯间的枫眠四目相对。   枫眠身上穿着柔软的居家服,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全程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要担心谁的意思。   驰明舟牙根咬的咯咯作响,就连看着枫眠时候的目光都变得不善,他抬手指向驰煜,咬牙切齿的问枫眠:“你给他了?”   枫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驰煜感受到枫眠的目光,连忙转过头对着枫眠淡淡一笑,眼神暧昧轻佻。   他揉了一把头发,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对自己如今的狼狈似乎浑然不在乎。   枫眠看着总共加在一起都没见过几次的驰煜,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给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下,如同导火索一般,瞬间将驰明舟的全部怒火引燃。   “枫眠!”   驰明舟声嘶力竭,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人生生吞吃入腹。   驰明舟浑身都在发抖,愤怒到极致的模样恐怖骇人。   听见枫眠这个回答,驰煜心里一直悬着的那颗石头也终于落下,他当着驰明舟的面,朝着枫眠伸出手。   “老婆,回家吗?”   枫眠站起身,要朝着驰煜走去。   他还不等走下楼梯,原本站在楼下的驰明舟已经猛的三两步上楼,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往楼上拖。   有力的大手紧紧抓着枫眠的衣领,指节泛白。   “枫眠,你他妈跟他走一个试试!”   枫眠挣扎着要推开他。   见情况不对,驰煜紧忙过来要将枫眠拽出来。   驰明舟死死盯着驰煜,眼神如刀子一般,剜着他全身的血肉。   “驰煜,下一次见面,就是我站在你坟前的时候。”   枫眠拼命推着他的手:“放开我!”   驰明舟原本抓着他后领的手,转而奔着枫眠的脖子抓过去!   枫眠呼吸一滞,挣扎的弱了些许。   他被驰明舟连拖带拽的往楼上带。   驰煜当即就要过去将枫眠抢过来,然而管家却拦在他面前,苦口婆心的劝着:“驰先生,请回吧。”   周围几双眼睛都在盯着驰煜,他身在驰明舟的地盘,也知道自己今天必然抢不赢。   驰明舟与枫眠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管家对驰煜说:“请回吧。”   语气里已经带着逼迫的意思。   驰煜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面前的管家。   “劳烦替我带话,告诉他驰明舟,自作孽不可活,无论如何他都得死我前头,等他一死,我这个做侄子的,定然会好好伺候婶婶。”   管家的脸色变了。   驰煜说完,转头便大步离开了。   他声音不低,驰明舟还没有走远,他这话尽数落在了驰明舟的耳中。   驰明舟低头看着怀里的枫眠,脸上的表情阴鸷癫狂,眼中可怖的占有欲让枫眠浑身发抖。   他戏谑的说道:“听见了吗?好侄子打算替我照顾你呢,你是不是也巴不得我早点死?”   枫眠怔怔的看着他。   驰明舟如今这副模样,让人不得不怕。   驰明舟带着他一步一步朝着卧室走去。   他将枫眠按在床上,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枫眠的脸颊。   驰明舟明明是在笑,可脸上的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枫眠,你真狠,亏我还真以为是我愧对你,让你宁可用死来离开我,离开之后日子也过得艰辛,被我逼到去卖身来苟延残喘,这段日子我恨不得拿命补偿给过去,看我卑微的模样,你是不是心里都已经乐开了花?”   “这五年你是怎么跟他逍遥快活的?你给了他几次,他让你爽还是我能让你爽?贱人,点评一下,让我听听。”   五年……   他生不如死了五年,枫眠和驰煜在外面快活了五年!   他被离别之苦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如今一看,他那五年活的像是笑话。   若是最后真的去等到那些孩子成年,自己殉情,未来被枫眠知道了,枫眠会如何得意?   他被这两个贱人耍的团团转!   “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的?在老宅的时候?是在我回去之后,还是在更早?”   “你贱不贱啊?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顾子珩,原来我看错了,你好像对谁都能张开腿,谁都能碰你,睡你,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不行?在我面前故作清高?还是想要索取更多?”   国内绝大多数医疗资源都是由驰煜掌握着的,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查到枫眠的那些病例是不是也是假的。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枫眠和驰煜就在角落里清醒的看着。   每一句侮辱都像是耳光一样落在枫眠的脸上,枫眠不耐烦地看着他,怒声道:“你滚开!”   驰明舟轻蔑的笑了,像是听见什么笑话。   他看枫眠的眼神里不再夹杂着愧疚和深情。   他上下打量的模样像是在看什么廉价的商品。   “只有驰煜能让你爽,我不能,是吗?我伺候不好你?枫眠,当婊子就别玩清高了。”   “你跟他都怎么玩?我记得在会所里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穿着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手还被绑着,蒙着眼罩,身旁扔着鞭子,你是不是更喜欢被那样对待?”   “你既然自己犯贱,就别指望着我还能有好脸色对你,枫眠,我他妈弄不死你!”   驰明舟撕扯着枫眠的衣服,枫眠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顿时恼羞成怒。   他想也不想的抬手狠狠甩了驰明舟一耳光!   “啪”的一声。   这一巴掌枫眠用尽全力,将驰明舟打得偏过了头。   枫眠的掌心都在发麻。   他怒视着驰明舟,嘶哑的喊道:“我就是出去让陌生人睡都不想被你碰!驰明舟,你恶心至极!”   他抬脚就想将驰明舟踹开,然而脚刚抬起来,驰明舟就猛的抓住他的脚踝,一把将他拽过来!   枫眠惊呼一声,挣扎着就要跑,然而驰明舟手上一用力,一把将他的上衣撕碎。   他背对着驰明舟,后背纵横交错的疤痕裸露在驰明舟的面前。   驰明舟看着这些伤,原本所有的心疼,如今都化作了怒火!   他眉头紧锁,觉得这一切令人作呕,却又忍不住愤怒。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愤恨的情绪占据了大脑。   他抬手抓过掉在一边的皮带,握在手里。   冰冷的皮带在枫眠光洁的背上游走。   “这些伤都是驰煜打出来的吧?他打你的时候,你是疼,还是爽?”   枫眠看不见身后驰明舟的表情是何等阴森。   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在身上游走,那些已经淡化的疤痕在此刻似乎都开始隐隐疼痛。   驰明舟的声音低沉。   “说话。”   枫眠不耐烦的抬脚踹过去:“你滚!”   驰明舟抓着皮带,狠狠一下朝着枫眠的后背抽过去!   “啪”的一声,伴随着枫眠的惨叫,瞬间那些疤上再添一道红色的伤痕。   枫眠疼的浑身发抖,额头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驰明舟垂眸俯视着身下发抖的枫眠。   “贱人,在我面前何必端着架子?” 第138章 求你别睡,我带你去医院   房间里不见半分暧昧气息,沉重的喘息与枫眠闷哼糅杂交织。   枫眠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唇瓣咬得见血都压不住喉咙间溢出的声音。   驰明舟一手死死按着他的脑袋,戏谑的挖苦道:“张嘴出声啊,别装死鱼,就你这副无趣的模样,抓得住驰煜的心吗?”   枫眠的身体没有半分动情的模样,这场事对他来说,感受到的唯有痛苦。   驰明舟的冷嘲热讽更是像一个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像是刀刃在他的身体里进进出出,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被搅得血肉模糊。   他痛到几乎麻木,双腿似乎都失去了知觉,他死死盯着驰明舟,即便快要痛到晕过去,也不愿意示弱。   他扯了扯嘴角,挑衅的笑着,恶声恶气道:“我只讨好我喜欢的人,被你这种畜生碰,除了恶心以外,你还指望我给你什么回应?”   他看着驰明舟额角暴起的青筋,心里莫名感受到了病态似的报复快感,近乎癫狂的想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痛苦归还在驰明舟的身上。   他倒是希望驰明舟就这样弄死他,弄残他,免得再继续痛苦。   驰明舟更为粗暴,枫眠也更加痛苦,即便最后承受不住,彻底无力的晕过去,驰明舟也没有停止这场欺凌。   枫眠晕过去,竟又被生生痛醒,一遍又一遍。   枫眠已经见了红,他浑身都在发冷。   枫眠讥讽道:“你好像很生气,在气什么?因为我和他在一起了?你还真贱,你该不会心里还喜欢我吧?因为我背叛你,所以觉得愤怒?”   枫眠语气轻佻的挑衅,彻底让驰明舟压不住火,他的手重重拍了两下枫眠的脸颊,像是耳光一样。   他嘲讽道:“你配吗?你真以为我会为你要死要活了五年?你以为你枫眠算什么东西,全身上下,从里到外,你除了这张脸和你这猎奇的身体,还有哪里能吸引我?我不过只觉得没睡够,可惜了而已。”   “你一个爹不疼,妈不爱的,你以为会有陌生人来爱你?这辈子孤独终老的命,你就不配被人爱,我不过贪图你这副身体罢了,睡够了,你也就什么都不是了,等我玩腻了就把你送人,你这种贱人,余生就应该堕落在任何人的床上,到最后染上性病,生不如死,这就是你的下场!”   每一句话都恶毒至极。   十几年的相伴,他最知道枫眠心里不能触碰的是什么,这几句话无疑都是往枫眠的心窝子上戳。   枫眠怔怔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错愕和不可置信,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枫眠愣神许久,而后淡淡笑了。   眼神中并非悲痛或绝望,而是一副早有预料的了然模样。   他知道驰明舟不爱他。   没有人会让心爱的人感受到痛苦。   他从始至终都知道……   他长叹口气,声音里带着解脱:“万一我活下来,苟延残喘到老怎么办?只要我活着一天,你那三个孩子身上留的就都是我这贱人的血,旁人也会戳你脊梁骨,还不如趁着事情没传出去,你直接杀了我,永绝后患。”   驰明舟冷笑一声。   “不会有人知道我这三个孩子是谁生的,你也不会有机会说出去,把你关在这里不见天日,直到我腻了,拔了你的舌头,把你扔到别人床上去。”   话音落下,枫眠静静的看着他,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   似乎千言万语挂在嘴边也说不出口,到最后只是苦涩的笑了笑,喃喃自语。   “……倒也像你。”   轻飘飘的四个字落在驰明舟的身上,远比之前那些锐利的字眼要让他痛苦。   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仿若无数把刀子插进血肉中。   他盯着枫眠那张不断说出冷言冷语的嘴,眼神变得幽深。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夹杂着恶意。   “当婊子当了五年,嘴上功夫变得倒是厉害。”   “我好像还没试过呢。”   他离开枫眠的身体,枫眠看着眼前高大的他,一时没分清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驰明舟朝他逼近,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枫眠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驰明舟一把按住他的脑袋,生生掰着他的唇瓣,动作暴戾。   “让你再说不出我不爱听的话!”   ……   已是晌午。   枫眠呆滞的躺在床上,脸上的污秽才刚刚被擦去,额前的发丝都被打湿。   嘴角有些泛红,明显是裂了。   他浑身都是青紫的痕迹,带着渗血的牙印,狼狈不已。   仿若被人弄坏,即将扔到废弃箱里的布娃娃。   身下的床单上带着不少血,驰明舟跪在那里为他涂药,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房间里安静到令人压抑。   枫眠唇瓣轻启,声音沙哑干涩。   “驰明舟,放过我吧。”   每说一个字,喉咙里就像是有刀片在划,然而这些痛苦比不上心中半分。   驰明舟面色阴沉,他指尖的药膏涂完之后,默默将手中的软膏盖子盖上。   “我说了,你离不开这里。”   枫眠沉默许久,呢喃开口:“那就……杀了我。”   驰明舟长叹一口气,心情有些沉闷。   “你死不了,家里所有能让你伤害自己的东西都已经收起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狼藉,默默低下头。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许沉闷,明明墙上贴着几年前他们所有甜蜜的过往,然而如今在他们身上却再看不出半分当年模样。   贴在墙上的照片里,瘦瘦小小的枫眠还是少年,身上穿着干净的校服,脸上挂着青春洋溢的笑,他站在驰明舟的身旁,两人并肩的模样,看上去很是般配。   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两人共处一室,却谁也再笑不出来。   枫眠脸上的表情平静到近乎麻木,他盯着照片里那个笑盈盈的自己,心中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那样笑过了,如今回想起来,似乎记忆里全是痛苦,就连那些珍藏的甜蜜都已经被掩盖的所剩无几。   那段日子虽然穷苦艰辛,却并不匮乏。   即便被父母抛弃,他也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边有人爱他。   那个少年像是光一样,穿破他黑暗的人生,来到他的面前,对他伸出援手,让他知道,他并不比别人差。   那个少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温暖。   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不上不下,噎得难受,眼眶发酸发热。   骗子……   不是说好回来爱他了吗?为什么他一睁眼,明舟却不见了?   大骗子……   他的声音微弱无力。   “既然你不愿意回来找我,那我就过去找你……”   驰明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他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枫眠。   “你说什么?”   枫眠没回答,也没看他。   驰明舟的声音有些僵硬,不自然的询问道:“还会很疼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打当年以为枫眠出事之后,他的精神便开始不再正常。   他喜怒无常,情绪不受所控,刚才被故意惹怒,他理智全无,如今回想起来,深知自己刚才的过分,却也已经无力挽回,一切都已经成定局。   道歉显得虚伪,解释也一样苍白。   他病了……   他曾经一直拖延,不愿意去治好的臆想症,如今却突然有些后悔。   如果治好了,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在面对枫眠的时候,他似乎完全不知理智二字为何物。   枫眠轻声说:“我若是想死,你拦不住我。”   再次提起死这个字,驰明舟心里沉重万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我说了不会让你死,这里所有能伤害你的东西我都已经收起来了,我不让你死,你就死不了!”   他受不了阴阳两隔,他会努力去治病,他会好起来,他会学会如何去爱枫眠。   枫眠身上披着松松垮垮的睡袍。   他有些吃力的从床上撑起身子,直勾勾的盯着驰明舟。   驰明舟与他四目相对,眼神中的心虚已经无处可藏。   驰明舟尴尬的说道:“你要不要再休息休息?有什么想做的我帮你去做,你现在走路会不舒服。”   枫眠扯了扯嘴角,说出的话让驰明舟不寒而栗。   “你既然这么恨我,那我把命赔给你好了。”   他不想再解释什么。   他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驰明舟心里咯噔一下,他立马站起身,不安的说道:“别说傻话了,好好休息,我让厨房给你做点东西吃。”   他说着就想将枫眠按回床上,然而下一秒,枫眠却猛的从床上起来,直奔着门口跑过去!   “枫眠!”   突生的变故让驰明舟的心都悬起来了,他紧忙追出去,唯恐枫眠会做什么傻事。   枫眠奔着楼梯间跑过去,驰明舟以为他要下楼,然而枫眠站在台阶上,回眸看向他,唇瓣轻启,轻飘飘的说道:“驰明舟,永别。”   “枫眠!”   驰明舟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连忙伸手抓过去,然而指尖却擦着枫眠的衣角划过,他眼睁睁的看着枫眠从楼梯上栽倒下去!   枫眠的身体在台阶上翻滚,头部一次次的撞击台阶,枫眠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姿势,任由痛苦一次次的袭来。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枫眠躺在楼下,满脸是血。   他的意识变得飘渺,眼前似乎再次浮现出刚才在卧室里看见的那张照片。   少年抱着他,二人并肩嬉笑……   来找你了,明舟……   听觉变得不再敏锐,他隐隐知道有人从楼梯上下来,却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   枫眠已经懒得去分辩了,他默默闭上眼,彻底失去了气息。   驰明舟看着满脸是血的枫眠,浑身都害怕到发抖,他慌乱的抱起枫眠,嘴里颠三倒四的安慰着:“我带你去医院,眠眠不怕,我们去医院,别睡,求你别睡……”   驰宵从外面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驰明舟紧紧抱着枫眠,而枫眠满脸是血,浑身裸露出来的肌肤皆是青紫一片。   驰宵唇瓣颤了颤,从老宅回来,喉咙里憋了一路的话终于犹豫着说出口。   “爸爸,放过他吧。” 第139章 我的爱是希望他幸福   赶到医院,做完检查之后,驰明舟终于松了口气。   中度脑震荡,没有磕到重要部位,情况算是最好的。   “病人需要卧床休息,先住院观察几天,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但也要定期检查。”   医生一句一句叮嘱着,驰明舟点点头,应声道:“我知道了。”   枫眠已经醒了,他头上缠着纱布,静静躺在病床上,眼神放空的看着天花板。   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头晕,恶心,头上的伤口还在泛起阵阵的疼。   又没死成……   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枫眠竟然已经感觉有些习惯。   像是命不该绝一样。   他数不清自己究竟进了多少次医院,又去了多少次的抢救室,每一次都命悬一线,可老天却偏偏将他拽回来。   天意让他活,却只能痛苦的活,这种滋味比死亡还要痛苦。   医生叮嘱完之后便转身抬脚走了,驰明舟来到病床边,看着躺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枫眠,仍旧心有余悸。   他衣服的身前甚至还沾着血,那是刚才慌乱抱着枫眠冲出来时候粘上的。   那时候枫眠已经气息微弱,他以为离别这么久,又要酿成惨剧,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他看着面色如纸,虚弱躺在那里的枫眠,沉默许久,最终还是低下头,沉声说道:“对不起。”   苍白无力的道歉最终还是说出了口,然而他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枫眠的回应。   病房里久久无声,陷入一片沉静。   两人之间似乎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将他们分隔两地,无论如何也越不过。   枫眠之前对他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可是经过这次的事之后,驰明舟明显能感受到枫眠与他之间的隔阂更深几分……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就在驰明舟以为不会听到枫眠回应的时候,枫眠缓缓开口,声音虚弱无力。   “没关系。”   一句没有实质弥补的道歉,一句轻飘飘的没关系,看似无比正常的对话,却将他们推的更远,枫眠浑身都透露着疏离。   从始至终枫眠都没有看他一眼,在驰明舟坐到床边的时候,枫眠就默默闭上眼,像是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这句原谅的话语听在驰明舟的心里堵的难受,像是一口气上不来,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宁可枫眠给他两耳光,生气的骂他。   驰明舟试探着抓住枫眠的手。   那只手纤细修长,摸上去全是骨头,手上温度冰冷一片。   驰明舟紧紧攥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枫眠。   他深深盯着枫眠,眼中尽是懊悔。   他苦涩卑微的说道:“你骂我也行,打我也行,你就是给我两刀我都认了,是我发疯,我不正常,我不应该对你做那种事。”   “是我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信你,我不应该羞辱你,我不应该指望如今这样的我,还能被你所爱,你就是跟驰煜好上了也是情理之中,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你打回来吧。”   他低下头,心中已经被无尽的绝望填满。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的想要挽回枫眠,然而却一次次的搞砸,将他与枫眠之间的距离越推越远。   他唇瓣动了动,声音都有些干巴巴的。   “我说那些都是气话,我一直都喜欢你,也没有打算把你送人,只是当时你说那些话,我……我真的很生气,一时口不择言,说了那些让你伤心的话。”   “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的解释,换来的只是枫眠有些困倦的一声叹息。   “没关系。”   枫眠不想再听他啰里吧嗦忏悔。   枫眠语气里透着几分恳求。   “我想睡觉,可以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驰明舟当然听得出他话里话外的逃避。   驰明舟执意抓着他,不许他睡觉。   “你晚一会儿再睡,你先告诉我,你怎样才能消气?”   他们之间的矛盾不能再深了。   他突然感觉眼前看不到一丁点希望,枫眠对他的所有都是抗拒的,善意也好,恶意也好。   枫眠对他彻底没了耐心,他长叹一口气,不耐烦的说道:“告诉你了又能如何?我说我要离开,你会让吗?到时候又是借着由头,发一通疯,让我受苦罢了,”   他的心愿和请求在驰明舟的眼里毫无作用,他也索性不再提了。   他已经习惯了被虐待施暴的日子,那个庇护他的少年不在了,对于他而言,一切都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   小时候父母没离婚,他也是他们二人的出气筒,后来被抛弃扔在孤儿院,那些小朋友也将他当做怪物,嘴里说着消灭怪物的正义旗号,来名正言顺的殴打霸凌他。   在学校的时候,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后来成年,被父亲带回了家,那些日复一日的痛苦日子又再次上演。   或许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今生就是来受苦的。   枫眠不再说话,默默闭上眼睛,打算就这么不再理会驰明舟。   驰明舟的眼眶隐隐有些泛红,他盯着枫眠,欲言又止。   枫眠如今这副忽视他的模样,远比给他两刀更让他难受。   驰明舟仰头,逼着自己控回眼中的泪水。   他哑着嗓子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晚饭。”   说完之后也没有等到枫眠的回应,他默默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他合上病房门,站在门口透着玻璃看了一会,然而枫眠始终都维持他离开之前那个姿势,一直没有动过。   现在季节正好,安排的病房位置也很好,窗外正开着一棵桃花树。   树枝如同被粉色的泡沫包裹,很漂亮,微风一吹,就能带下几片花瓣送到窗边,然而即便是这副美景,枫眠也始终提不起兴趣,似乎对一切都已经麻木。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记忆里那个会对他笑脸相迎,坚强乐观的少年,似乎再也不会重现了。   他和枫眠都变了。   他长叹口气,哆嗦着手摸着上衣口袋,即将拿出烟盒的那一刻,意识到这里是医院走廊,无奈又将烟盒放了回去。   无尽的烦闷堆积在心口,不知如何才能发泄。   枫眠若是一直这个态度,他还会有下一次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他做不到放枫眠离开,而枫眠也做不到重新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默默低着头,站了好一会,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结果一转身见到了病房门口的一道小身影。   驰宵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已经看了他多久。   驰宵仰头盯着他,稚嫩的脸上带着不合年纪的老成。   驰宵的那双眼睛幽深似井,远不如同龄孩子那般透亮,像是永远都带着心事一般。   两人四目相对,驰明舟不禁想起自己抱着枫眠离开时候,这孩子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爸爸,放过他吧。”   驰宵聪明得令他心烦,却又不得不俯下身,例行父亲该有的询问。   “怎么到这里来了?弟弟妹妹呢?”   驰宵看着他胸前的血,默默低下头,回答道:“是司机先生送我过来的,弟弟妹妹在祖父那里。”   驰明舟嗯了一声,询问道:“你是过来看他的吗?”   驰宵答非所问的说道:“爸爸,枫爸爸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   驰明舟的面色有些凝重,他知道逃避不过去,但还是撒谎说道:“不小心摔下去的。”   驰宵锲而不舍的追问:“为什么枫爸爸身上会那么多伤?”   驰明舟回想起枫眠浑身青紫的吻痕,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语气也沉了下来,带着警告的说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他盯着过来兴师问罪的驰宵,一字一顿道:“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你们爸爸就够了,我们一家人会在一起团团圆圆。”   驰宵沉默片刻,犹豫着说道:“爸爸,我今天回老宅了。”   这个回答在驰明舟的预料之中,他低下头,有些无言面对接下来的话,   “爸爸,放过他吧。”   这句话再次听见,驰明舟仿佛心口压了块石头。   说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与枫眠的儿子。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中苦涩不已。   唇瓣似有千斤重,就连说话都变得吃力。   “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差劲吗?我知道你查到了曾经所有的事,我曾经确实不好,我是畜生,是坏人,但我已经竭尽全力的在弥补了,就连一次悔改的机会都不能给我吗?”   这种滋味就像是有人在拿刀,生生剜着他的心。   他拼命的想要与枫眠重归于好,然而所有人都在拦着他们,包括枫眠自己,也包括他们的儿子。   驰宵看似性格沉默,但他知道驰宵的内心渴望亲情。   驰宵怨恨枫眠,却也渴望枫眠,然而如今竟然说出这种话,宁可放弃枫眠……   驰宵的声音沉稳,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悲伤。   “我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崩溃的,爸爸,你应该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况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   “爸爸,我也很爱枫爸爸,但我的爱是希望他能幸福,而不是日渐消瘦,自己将自己推向灭亡。” 第140章 吃干抹净就想跑了?   驰明舟站在安全通道里,指尖夹着烟。驰宵就站在他的身边,静静看着他,眼神平静。   驰明舟的眼中尽是沧桑,驰宵的那些话在他耳边回绕不绝。   他当然看得出枫眠的精神状况已经出了问题,再这样下去,要么他时时刻刻盯着枫眠,不让枫眠有任何一次出那个房间的机会,要么就是看着枫眠彻底走向死亡……   他身旁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多烟蒂,沉默良久,他自言自语的低声开口:“真的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吗……”   驰宵没说话,但他的眼神毫无疑问已经给出了回答。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驰明舟败下阵来。   他低头掐了烟,整个人都仿若苍老了许多,声音都变得无力:“我放他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仿若花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随着这句话出口,他原本见到枫眠那一刻鲜活起来的心脏,似乎又再次冰封,麻木。   他低头看着胸襟前的血,心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如果让他放手,枫眠就能好好活下去,似乎比如今这种情况要好的多。   他可以让枫眠不再拘束于那一个小房间。   他放枫眠走,只要是在宁城之内,枫眠可以肆意活动,无论是称心的工作还是梦寐以求的父母,他都可以为枫眠安排。   他只要远远的看枫眠一眼,也已经心满意足……   他长叹口气,抬脚走出了安全通道。   驰宵跟在他身后,两人谁都一言不发。   驰明舟站在病房门口,沉下一口气,逼着自己狠下心。   他颤抖的抬起手,僵硬着握下门把手,推开了那意味着分别的门。   “枫眠……”   驰明舟哑着嗓子开口,他抬头看向病床,后面的话不等说出口,便愣住了。   病床上空荡荡的,被褥褶皱着扔在那里,唯独不见枫眠身影。   驰明舟心都悬起来了,连忙四处张望,大声唤道:“枫眠!”   枫眠现如今行动不便,还能去哪里?   他连忙奔着洗手间去,然而拽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驰明舟焦急的朝着护士站跑去。   他吓得脸色都变了,呼吸都变得沉重。   他不安的看着眼前的护士,询问:“你有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头上绑着纱布,今天下午刚过来的那个青年离开吗?”   护士一脸茫然,摇摇头:“我没看见。”   驰明舟心头一沉,不再多询问什么,转身下楼去查监控。   监控室里他反复看着那一层的走廊,然而自打他离开之后,他房间的门就没有再被推开过,前前后后只有他一个人出来进去。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段监控做过手脚。   他面色阴沉凶狠,保安在一边也是满脸不安,但眼中唯独没有心虚。   驰明舟看了他一会儿,打消了审问的心思,他说道:“把医院前门和后门的监控调出来。”   保安如实照做。   监控调出来之后,明显看得出有十多分钟的时间,监控的画面是静止,是被人后期修改拼接的。   如此熟悉的手法……   医疗机构……   一个人的身影缓缓浮上脑海。   驰煜。   ……   枫眠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脑袋里浆糊一片。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惺忪迷茫,眼前的视线有些昏暗,像是已经到了傍晚。   原本鼻尖萦绕着的消毒水气味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身下的床也远比医院里的要舒服许多,他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装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医院。   他只记得一个护士过来给他注射了什么,他以为是正常的治疗,结果注射完之后他便开始眼皮发沉,到最后不知不觉的意识全无,结果再一睁眼,就是到了这里。   陌生的环境并没有让他有半分害怕,他甚至平静到有些不正常。   绑架?   拐卖?   随便怎么样,就算是死,也比留在驰明舟的身边要好。   正胡思乱想中,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拉回了他的注意。   “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青年的声音干净好听,带着些许熟悉,枫眠转头看去,看到了站在床边的驰煜。   驰煜身上穿着舒适的居家服,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整个人都透着随意,丝毫不见当绑架犯的心虚。   枫眠想要说话,然而刚动了动嘴,声音还不等发出来,喉咙里便是火辣辣的疼,像是有刀片在里面搅动一样。   他眉头轻皱,还不等缓下去这种感觉,驰煜便递过来了一杯水,杯子里还贴心的放着一根吸管,方便他喝。   枫眠喝了两口,喉咙里那股不适的感觉弱下去许多。   枫眠小声说:“谢谢。”   驰煜坐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跟我还客气什么。”   枫眠神色怪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直到现在他都不能够完全接受驰煜如今的变化。   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他记忆里的驰煜是恶劣的,明明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却喜欢玩无人机监控他,或者时不时的联合驰家的众人一同欺负他。   两人之间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太多的缓和,难以想象这五年发生了什么,驰煜对他的态度竟然如此天差地别。   “我为什么在这里?”   枫眠见到他坐过来,自己不动声色的轻轻往床边挪了挪,刻意的保持和他之间的距离。   即便驰煜在他面前表现的很随意,自来熟的像是朋友一样,但枫眠不知为何,他心中始终对驰煜抱着防备,不知道是因为当初对驰家所有人的厌恶至今还不能消散,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即便驰煜对他好,和他说话,他心中也永远带着一股厌烦或恐惧。   莫非是因为驰明舟给他带来的阴影,让他对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抗拒?   他的动作很明显,稍微一动,床单便被磨蹭得作响,然而即便如此,驰煜也没有生气的模样。   他撇了撇嘴,像是有些不开心的闹脾气。   “接你回家有什么奇怪的吗?我说了我们是恋人,你也答应我叫你老婆了,这不就是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吗?”   他指的是那时候去驰明舟面前挑衅的那天。   枫眠听见这个回答哭笑不得,又带着几分心酸。   驰明舟疯了似的折磨他,他现在都站不起来,两条腿都快要没知觉了。   枫眠苦口婆心的劝道:“那五年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也仅此而已,那天只是想要气一下他,并不是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知道你对我感兴趣,但是我对感情这些事已经没多大的心思,你还年轻,你喜欢什么样的都有,何必在我身上费时间?你的恩情我会报答你,我可以给你打工。”   他工作能力不弱,当初好歹也是多少大公司挣破头都想要挖走的人。   驰煜眉头紧锁,不满的看着他,像是无赖似的说道:“谁要你给我打工,你来当老板娘不好吗?枫眠你什么意思?我费了那么多的精力人力救你,把你从九死一生拉回来,咱们两个已经确定关系,你现在吃干抹净就想跑了,是吧?”   这话把枫眠讲的像是什么负心汉一样。   枫眠啧了一声,语气也不自觉的硬了起来:“什么叫我吃干抹净就想跑了?我只是没了五年的记忆,又不是傻子,我跟你之间不可能有暧昧中的任何关系!”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就算没了记忆,本性也一样在,自打驰明舟那些事之后,他莫说对感情上还有什么美好的幻想,他就是不吐出来都算不错了。   驰明舟不把他当人看的那段日子,深深刻在他的脑海深处,如附骨之疽,此生都难以剥离。   就连驰煜如今和他讲这些话,他心里都是抵触的,只是碍于不想撕破脸,一直压制着没表现出来。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身边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突然不说话了,驰煜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那目光让枫眠心头一紧。   他有些后悔了。   他跟一个没成年多久的小屁孩儿讲什么道理?况且他现在还病殃殃的倒在这儿。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就在枫眠想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候,驰煜唇瓣轻动:“你下面有颗红痣。”   随着这句话落下,枫眠的脑袋里轰的一下,瞬间僵在那里。   外面闷热,房间里也一样沉闷,可枫眠却觉得浑身冷到刺骨。   伴随着这句话,他的脑海里蹦出许多画面,一闪而过。   漆黑到密不透光的房间,锁链“哗啦哗啦”的响,冰冷刺骨……   “你强迫过我?”   枫眠的第一反应便是吐出这句话,根本想象不到他与驰煜之间会有什么甜蜜的画面。   枫眠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都沁出了些许冷汗。   他浑身发抖,看驰煜的眼神变得惊恐不安,仿若看见了什么魔鬼。   驰煜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逼着自己迎上枫眠的目光不显心虚。   是枫眠治疗腿上骨折旧伤的时候,他偷偷看见的……   他故作冷静的说道:“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 第141章 不是甜蜜的恋爱,而是非人的虐待   无论驰煜说的有多么淡定,枫眠始终都无法冷静下来。   枫眠扯了扯嘴角,逼着自己面上看不出。半分慌乱,他有些勉强的说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驰煜唯恐被拆穿,他焦急的辩解着:“是真的。”   枫眠欲言又止,嘴边挂着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口。   他已经不记得那五年,无论是真是假,他都没有分辨的能力,他也不想在这种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枫眠看向窗外的街景,询问道:“这里是宁城吗?”   眼前的街景很陌生,他辨认不出这是哪里。   驰煜见他转移话题,自己也只好不再揪着那件事。   他看着外面的公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含糊的说道:“这是我们的家。”   枫眠唇瓣动了动,若有所思的问道:“房间里好闷,今天外面冷吗?”   驰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他无所谓的笑了笑。   “房间里不闷,温度也刚刚好,你不用惦记着出去。”   枫眠问:“你要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驰煜脸上始终是一副笑面。   “我怎么会关着你呢?我只是让你安静养伤而已。”   驰煜笑盈盈的,即便如此,那双眼睛对上枫眠时候,眼底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却在熊熊燃烧着,几乎将人吞噬,那眼神看得枫眠浑身发冷。   枫眠慌乱的别过头,不敢与其对视。   驰煜不正常……   枫眠不敢再多说什么,本想默默闭上眼睛逃避他,结果下一刻,他身旁的位置床垫突然往下沉,男人粗壮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身,将他往后一拽,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驰明舟打你了吗?”   驰煜的语气里夹杂着压抑的暴戾。   枫眠身后的那具身体滚烫炽热,他即便用后背贴着,他都能感受到那强劲有力胸膛的起伏。   枫眠犹豫片刻,质问道:“如果我说是呢,你又能如何?”   他后背被驰明舟抽的那一皮带至今还在火辣辣的疼,如今这么被驰煜抱着更是难受,压迫着的滋味不亚于在伤口上撒盐。   驰煜沉默须臾,开口说道:“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为你报仇,拿走他的全部。”   这个回答让枫眠忍不住冷笑一声,讥讽的说道:“驰家这块肥肉你已经盯上很多年,何必以我为由头?”   驰家立于整个宁城顶端,当初他在驰家的时候,老爷子就已经身子骨不再硬朗,就在上几年,老夫人也已经去世,老爷子就算再撑又能撑几年,这份大权马上就要落在驰明舟的手里,到时候无数人眼红。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驰家其他的旁支,驰煜就是其一。   世家之中没有亲情,唯有利益。   听见他的话,驰煜笑了笑,没有回答,但答案如何,在彼此心里再清楚不过。   房间里安静许久,枫眠若有所思的盯着某处发呆。   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他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即便置气也毫无作用,只会将自己一直处于弱势。   思考许久,枫眠换了一副语气,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打算和我在一起多久?”   听见枫眠终于愿意再聊这个话题,驰煜欢快的回答道:“永远,白头到老那种。”   这番话说的不假思索,像是在心底已经筹备了很久。   枫眠听见这话,心中麻木不已,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都是成年人,你不妨也真诚一些,我知道你只是贪图我猎奇的身体,我也已经烂人一个,没什么好讲究的,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只要你让驰明舟永远也找不到我,我就跟你。”   这番话冷静清醒。   当年的时候驰煜不过是看他长得不错,又或许是因为心中对驰家的不满,所以想从他身上欺辱回去,又或许是看到他的经历与驰煜小时候无比相似,所以生出了那么几分对弱者的怜悯。   但无论如何,都与“爱”这个字不沾边。   驰煜听见这话,眉头一挑,知道终于有了商量的余地。   “你好好专心跟着我,我不会不要你,我是真心喜欢你,我说了那五年我们是恋人关系,我会不让驰明舟找到你,我会保护好你。”   驰煜的声音很温柔,这番话真诚不已,像是肺腑之言。   虚伪的话说多了,枫眠也忍不住厌烦。   他只想平心的谈条件,做交易,奈何驰煜一直不守规矩。   他的语气忍不住冷了下去:“别再骗我了,就算真的以前跟你有什么,我们之间也一定是恋人未满的地步。”   他从来就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又更何况是驰煜这种冷血冷情的笑面虎。   驰煜皱起眉头,像是因为枫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信任而有些生气。   他摸过来一边的手机,打开相册,找到了几张照片递到枫眠子面前,逼着枫眠去看。   “怎么就恋人未满?”   手机屏幕怼到眼前,枫眠的视线瞬间被占据,不看都不行,他盯着眼前的手机屏幕,脸色一时间变得怪异。   同一张大床上,他与驰煜躺在一起,驰煜睁着眼睛拍下照片,而他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依偎在驰煜的怀里,看上去很是亲密。   照片里的他与五年前的状态很像,骨瘦如柴,病态苍白。   枫眠彻底慌了神,他伸手看着那张照片,不断的放大,试图找出后期修上去的痕迹,然而结果让他失望。   这张照片里的两个人无比自然,就是正常拍下的。   见到枫眠脸色变了,驰煜又伸手翻着第二张,第三张。   里面枫眠的情况在肉眼可见的变化,从一开始的病入膏肓模样,到后来稍微脸上圆润些许,再到后来甚至有了些气色。   看得出是在不断治疗过程中拍下记录的,照片里的他与驰煜好像真的是恋人一样,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动作,但有些行为确实透着暧昧。   驰煜会温柔的给他喂饭,或者是帮他吹头发,两个人身上无时无刻都在穿着情侣装,好像很甜蜜的模样,即便照片里的自己一直没有拍到正脸,永远只是一个侧颜,他也能确认这正是自己没错。   怎么会……   枫眠拼命的想要回忆起来,然而大脑里却一片空白,根本没有这些记忆。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为什么……”   枫眠伸手便要自己再去翻下一张,可驰煜却有些慌乱的收回手机,像是唯恐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哪有为什么?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们之间才会记录下这些。”   枫眠怔怔的看着他,哑着嗓子询问道:“那五年,我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枫眠的眼睛红彤彤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惶恐,无论驰煜证明了多少,他始终无法放下防备。   驰煜声音平静自然:“我把你带走,给你治病,你心里很感激我,那时候我对你很感兴趣,你作为报答,答应和我试试,相处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很爱你,离不开你,所以我们之间从一开始的床伴到了后来的情侣关系,已经快要发展到订婚的地步。”   这番话没有任何破绽,怎么想都算合理。   枫眠不解的皱起眉头:“既然已经那么幸福,为什么我会被洗脑忘记一切?”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枫眠想不通。   即将有了结果,却又打乱一切,让一切回到最开始,这怎么说都不合理。   枫眠眼神中的猜忌毫不掩饰,驰煜脸上的神情渐渐冷淡下去,他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在质疑我?”   面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青年,他脸上所有的稚气都已经褪的一干二净,不笑的时候,眉眼中的冷凝让人心中发慌,然而即便如此,枫眠也没有退步。   枫眠沉下一口气,说道:“我后背有很多疤痕,像是鞭子留下的,看痕迹是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   他怀疑那五年他所承受的不是甜蜜的恋爱,而是非人的虐待!   话音刚说完,他明显能看到驰煜脸上的神色僵硬的片刻,随后才舒展开来,驰煜有些犹豫的回答:“其实……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   “那五年不是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国外很乱,不少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你被绑架了,对方是仇家,他们不要赎金,只为了折磨你。我将近大半年的时间才把你救出来,那时候你就已经精神失常了,身上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整个人疯疯癫癫,自,残自,杀,身上新伤旧伤交叠,我实在没办法才给你洗脑,让你忘记了那五年,想重新追求你。”   “过去的事儿就别再想了,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从今天起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驰煜信誓旦旦的看着枫眠。   枫眠盯着他的眼睛,眼神晦暗难辨。   驰煜口中“再”这个字眼让他有些不舒服。   这些话听在他的耳中,他莫名开始有些心慌。   那不是他正常的反应,反而有些像是记忆深处,难以控制的情绪。   伤害他的究竟是那些未知的仇家,还是驰煜自己…… 第142章 撕破脸;是不是打断你一条腿,你就不会走了?   驰煜的话说完之后,枫眠沉默许久。   驰煜不安的盯着他,过了片刻,枫眠扯了扯嘴角,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声音有气无力,像是服软低头一样。   “你如果能帮我摆脱驰明舟,跟着你……其实也不是不行。”   这话音落下,驰煜脸上的笑容再也按捺不住,他怔怔的盯着枫眠,眼神中难掩激动亢奋。   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枫眠,紧紧将人禁锢在怀里,一直以来压制着的思念一股脑的倾泻出来,他俯首在枫眠的身边与人耳鬓厮磨,一遍遍的呢喃着:“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你。”   最后这句话,他的声音很轻,枫眠一时间没有听见。   驰煜的身体都在颤抖,显然已经情绪到了顶点。   枫眠感受到耳边的肌肤被泪水濡湿,甚至听得见驰煜的啜泣。   驰煜如此大的反应让枫眠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他难以想象那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驰煜对他如此难舍难分。   驰煜轻轻吻着枫眠的脸颊,细密温柔的吻从嘴角下滑着脖颈。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却透着病态的痴缠。   “我们以后都好好在一起,不要离开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应该一辈子都在我身边……”   驰煜的唇瓣微凉,落在身上的感觉让枫眠有些不适应,仿若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在脖颈。   伴随着驰煜的那句话,便开始让枫眠有些喘不过气。   枫眠感觉到这个吻还要再往下,他急忙伸手按住了驰煜。   驰煜看着他,听话的没有再乱动。   驰煜的眼睛都已经被欲火灼烧得通红,枫眠尽数看在眼里,他有些慌乱的别过头,小声说:“我有些困了,想睡觉。”   他的逃避驰煜自然听得出,这种时候这些话难免有些扫兴。   驰煜脸上没有半点不满的表情,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睡吧,我不做什么,我只是看看你。”   驰煜没有再进行下去,听劝的模样让枫眠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用被子紧紧将自己裹成一团,背对着驰煜,不敢去看驰煜如今脸上的神情。   他即便闭上眼也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炽热的目光,紧紧的盯在自己身上,枫眠想忽视都不行。   他闭上眼,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   那五年处处透露着不对劲,驰煜对待他的模样也完全不像是两个完全心意相投,相爱之人该表现出来的。   所有的不对劲似乎都在告诉他,远离这里。   他不想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他希望他是自由的……   ……   枫眠的伤不算是很严重,休息几天之后就已经可以下床了。   他头上的绷带也已经拆了下去,驰煜手里拿着祛疤的药膏,每天都会给他抹。   枫眠看着面前给他涂药的驰煜,开玩笑似的问道:“我后背也有好多疤,用这个药膏可以全部都去除吗?”   枫眠像是无心的随口一问,然而这话一说完,面前的给他涂药膏的驰煜身体却不自然的僵硬了,停顿了几秒,才有些勉强的说道:“这不一样,这个药膏是用于脸上,对后背的疤痕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后背的疤你不要太在意,等到时间再久一些就可以淡到看不出来了。”   枫眠没多说什么,始终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听见这话也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枫眠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去给你做饭。”   他已经在这里快要半个月,这半个月以来,驰煜处处都做到极好,驰煜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无论什么都会对他很有耐心,这里没有佣人,所有的事都是驰煜亲力亲为,从不让他做什么,驰煜从没有对他发过一次脾气,两个人之间相敬如宾。   除了一开始的几个亲吻以外,驰煜没与他要求再进一步亲近,驰煜完全尊重他,最多也不过是拥抱或是牵手。   很完美的人夫形象,与以往在枫眠记忆中那个笑面虎截然不同。   枫眠主动开口要为他下厨,驰煜受宠若惊,心里欣喜,却并没有答应。   “你现在应该还会偶尔头晕,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行。”   枫眠推开了驰煜正在给他涂药的手,笑着问:“难不成怕我趁着买菜的功夫跑了?”   像是玩笑一样的问话,然而其中的试探驰煜自然听得出,他收起了药膏,直视着枫眠的眼睛,没有否认那句话。   “驰明舟已经快要把整个宁城都翻过来了,你一旦露面,我可就保不住你了。”   这话一说完,枫眠果然安分下来,不再硬撑着要做饭什么的。   这大半个月,枫眠一直在试图为自己减少身上的枷锁,他一开始,只能在那间狭小的卧室里活动,经过这半个多月的努力,他已经让驰煜放弃了一些防备,逐渐可以在这栋别墅之内来回走动。   枫眠本想要试着看看能不能出去,然而听见驰煜这话,他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没再得寸进尺。   “我晚上要吃西红柿炖牛腩。”   听见枫眠给他下台阶,驰煜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他笑了笑,点头答应。   已经傍晚。   驰煜身上穿着与枫眠同色系的居家服,腰上绑着围裙,站在灶台前备菜烹饪。   驰煜的个子很高,目测应该将近一米九,围裙将腰身紧紧束缚着,将原本的好身材勾勒出来。   男人宽肩窄腰,身上独属于年轻人蓬勃的朝气倾泻而出,似乎一如当年看上去那般阳光。   驰煜告诉他,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驰煜一直在下厨,然而驰煜丝毫不知自己备菜时候的动作在枫眠的眼里有多么生疏。   枫眠眼看着驰煜要做好晚饭,自己连忙去酒窖里拿了一瓶红酒出来。   他在药箱里翻找,找到了一瓶安眠药。   与安眠药放在一起的,还有许多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   枫眠愣了愣神,但不敢耽搁,匆忙将药箱放回去,把药片融化之后倒在了给驰煜准备的杯子里。   他从来就不信驰煜说的那些话,今晚也正是他要离开的时候。   他将酒杯放回餐桌上,等到晚饭好了,他与驰煜坐在一起。   枫眠即便面上不显分毫,然而看着那杯酒,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   驰煜见到面前的酒,转而看向枫眠,眼神里带着几分欣喜,语气欢快的问道:“这是眠眠特意给我倒的吗?”   枫眠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故作淡定的说道:“我在你酒窖里看见的,我以前的时候就很喜欢喝这个。”   驰煜没有任何犹豫的抿了一口。   “我们喜好相同。”   看见驰煜将那口酒咽下去,枫眠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晚饭结束的时候,天色刚暗下来,枫眠说困了,驰煜坐在床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眉宇间也有些困倦。   “你先睡,我去书房一趟。”   说完之后,自顾自的朝着书房走去。   枫眠躺在床上默默看着时间,估摸着药效发作,他轻手轻脚的下床,朝着书房走去。   他轻轻敲门,里面无人回应。   犹豫片刻,他推门而入,看见驰煜正趴在电脑前,呼吸平稳,已然睡熟。   枫眠过去,试探着轻声唤他:“驰煜?”   “阿煜?”   任由他怎么叫,驰煜都没有任何回应。   枫眠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他的口袋,果真摸到了一个钥匙。   他立马转身抬脚往外走,脚步飞快,唯恐迟疑半秒就会被抓住。   他用钥匙打开了面前的大门,走到院外,脸上的笑容还不等扬起便骤然僵住。   他手中只有一把钥匙,然而面前还立着一道大门。   他怕耽误时间,不敢再回去翻找。   他看着不远处的栅栏,只能试着翻出去。   栅栏很高,估摸着有三米左右,他四下张望,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椅子,他连忙拉过来垫脚。   一番忙活下来,已经费了不少的力气。   头上的伤还没有好的太利索,这么一忙,眼前视线又有些发晕,他好不容易爬上墙头,结果眼前一花,整个人直接栽倒下去!   枫眠惊呼一声,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缓缓睁开眼,看见自己离地面竟还有些距离。   “这么高摔下来,要是断了腿,眠眠以后可就再也走不掉了。”   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枫眠瞬间浑身紧绷,他颤颤巍巍的转头看去,眼神里满是惊恐。   原本应该在书房里熟睡的人,如今正站在他面前紧紧抱着他。   清冷的月光落下来,笼罩在驰煜的身上,驰煜的面庞有些模糊不清,但周身散发的那股阴鸷狠厉却仿若无形的大手狠狠掐在枫眠的脖子上。   “宝贝,我已经对你这么好了,可你依旧不乖。”   驰煜的嘴角微微扬起,而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驰煜抱着枫眠走进去,他的声音凉薄冰冷。   “永远不识好歹,枫眠,是你逼我的!”   彻底撕破脸,枫眠也懒得再继续装下去,他拼命厮打着驰煜,声嘶力竭道:“放开我!”   驰煜紧紧抱着他,指甲都几乎陷进枫眠的血肉里。   “是不是打断你一条腿,你就不会再走了?” 第143章 枫眠恢复记忆;驰煜的惊慌   “放手!滚开!别碰我!”   枫眠的哭喊撕心裂肺,然而面前的男人却没有半分怜悯。   驰煜呼吸沉重,猩红的眼眶带着病态的疯魔,他死死按着枫眠,将手上的链子扣在枫眠的手腕上。   链子的尽头延伸在卧室的角落里的那个圆环上。   枫眠刚过来第一天当初就看见了那个圆环,原来为他准备良久,只是他之前都不以为意。   枫眠慌了神,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驰煜,已经惊恐到说不出来话。   所以,这么久以来的温柔都是伪装?!   驰煜从来就没想过给他自由,甚至早就打算好了,将他永远拴在这里!   驰煜丝毫不惧他的眼神,他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枫眠的脸颊,阴狠的说道:“如果不是驰明舟那个碍事的,封锁了机场,让我没办法带你离开这里,否则你以为我会让你有逃出去的可能?”   驰明舟反应的太快了,他刚要带枫眠离开,结果所有的交通工具竟然都已经行不通,无奈之下,他只好回了曾经居住过的这里。   等过些日子,他让人在其他城市伪造出自己在那里走动的痕迹,到时候引开驰明舟的注意,他就可以带着枫眠离开,再也不出现在这里。   “我也想对你好,我们像平常的伴侣那样一直在一起,我会很温柔,会像你喜欢的模样,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枫眠,你真让人心寒。”   两人已经撕破了脸,枫眠也不愿意再继续委曲求全,他盯着驰煜,怒声道:“我们从来就不是什么恋人关系!驰煜,你恶心至极!”   侮辱人的话语让驰煜的脸色有些难看,驰煜坐在他面前,盯着他的面庞,眼神像是有些不解,又有些不甘。   “我救了你的命,如果没有我,你早就已经器官衰竭死亡了,真是白眼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给你半分好脸色!”   明明就在不久前,两人还像是恋人一样相处,可如今却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驰煜缓缓抬手抚摸上枫眠的脸颊,忍不住喃喃自语的说:“怎么能忘得这么干净,就连我对你的好都不记得。”   他预计的效果并非这样……   枫眠冷着脸别过头,不愿意被他触碰。   驰煜手上落了空,也不显气馁。   他无奈一笑,默默收回手。   “过些日子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你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这个链子不会影响你行动,长度虽然只能在卧室里活动,但这里什么都不缺,我最近也不会出门,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我就好。”   枫眠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我要离开。”   这四个字枫眠恨不得嚼碎了吐出来。   “不行。”   驰煜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说着话,驰煜便要抱起枫眠将人放到床上,枫眠怎么可能顺从他,他直接想也不想的抬起手要抽驰煜的耳光。   驰煜一直防备着他,在他抬手的瞬间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让枫眠动弹不了半分。   枫眠眼睁睁的看着驰煜从背后掏出来一支注射剂,直接朝着枫眠的脖颈扎过来!   枫眠吓了一跳,当即就要躲,然而驰煜却死死按着他的脑袋,硬生生将那针头刺入。   尖锐的疼痛只有一瞬,药液缓缓推进身体里。   枫眠的眼神变得惊恐,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驰煜。   驰煜缓缓将药剂推入,抽出来针头之后按住了枫眠的伤口。   “宝贝别怕,只是普通的镇定剂,让你安分一会儿。”   镇定剂……   他没想到驰煜竟然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他明明在药箱里没有看到任何注射器。   枫眠的眼皮有些沉重,浑身都被无力感充斥着,他艰难的看着驰煜,声音有气无力:“你为什么没有睡着?你明明……明明把酒喝下去了……”   是他亲眼看着驰煜喝的。   驰煜浅笑着看他,眼中没有任何生气的模样,反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像是在看不懂事闹脾气的宠物。   “虽然很欣慰你能与我和平相处那么多天,不露破绽,但我毕竟也不是傻子,你这种冷血冷情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安分的待在我身边?”   “那个药箱里的所有药都仅仅只是颜色不同,形状不同的维生素片,这里会对我,或者对你造成任何威胁的物品我都已经看管起来。”   房子里处处有监控,即便他在厨房,他也没有错过枫眠的一举一动。   枫眠恶狠狠的盯着他,气得浑身发抖,然而他如今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驰煜的注视下缓缓失去了意识,最终静静的趴在地上。   驰煜试探着摸了摸枫眠,确定真的昏睡过去,这才将手铐打开,把人抱到床上。   他将枫眠紧紧抱在怀里,两人的身体相贴,隔着薄薄的布料已经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体温。   驰煜脸上的神情渐渐转为痴迷。   他埋头在枫眠的颈窝,深深的嗅着他的气息。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   “再等等,等我带你离开,让你彻底只属于我……”   ……   一连大半个多月都没有查到任何枫眠的消息,驰明舟已经心力交瘁,他坐在书房里,眉宇间是掩饰不去的无力疲倦。   二宝和三宝曾问过他一次枫眠去了哪里,那时候他心烦意乱,没有回答,过后那两个孩子没再问过,应该是驰宵和他们说了什么。   几个孩子向来懂事,从不给他添半点麻烦,但是肉眼可见几个孩子的眼神里都有些许苦涩。   没有人愿意与亲人分离……   已经是深夜,书房里显得有些冷清。   管家站在他身边,耐心的说道:“先生,该封锁的都已经封锁了,大半个多月都没有收到他们要离开或他们在市区之内出现的消息,估计是已经跑了,您也别再费心力了。”   任谁都看得出,枫眠铁了心似的要离开驰明舟。   驰明舟烦躁的揉了揉眉头,声音里透着几分烦闷:“我……我不想让他与驰煜在一起。”   是他决定要放枫眠离开没有错,但枫眠身边不能有其他任何野男人。   管家看着他头顶又生出的几根白发,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枫眠虽然痛苦,可出于私心,他还是希望枫眠可以留在驰明舟身边。   以为枫眠死去的那五年,已经让驰明舟生不如死,若是余生枫眠与驰煜甜甜蜜蜜,他难以想象驰明舟的余生会如何度过。   驰明舟看着窗外的夜幕,忍不住喃喃自语。   “就连跟我好好分别都不行吗……”   ……   天色刚蒙蒙亮,枫眠便已经睁开眼睛。   他意识有些恍惚。   驰煜的面庞映入他的眼帘,枫眠愣神片刻,瞬时间昨晚发生的一切全部涌上脑海,枫眠一时间呼吸都屏住了。   枫眠见到手上的链子被解下去,他立马从床上爬起,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他轻手轻脚的朝着卧室的门口走去,手轻轻压上门把,结果面前的门却纹丝不动。   门被锁上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驰煜,慌得已经快要心脏都跳出来。   现在刚四点多,他如果闹的动静太大,说不定会把驰煜吵醒,到时候驰煜对他的防备只会更重,想要离开就更难了,他不敢冒然去找钥匙。   他视线一扫,看见了床边的手机。   那是驰煜的。   他悄悄走过去,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将门反锁。   报警……   警察能救他……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到驰煜的手机,屏幕亮起之后,他对着上面的锁屏密码陷入沉思,乱按一通也不见解开的意思,眼看着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他鬼使神差的输入了自己的生日,瞬时间,手机锁屏的密码竟然解开了。   竟然是他的生日?   慌乱早已压过了诧异,他翻找着电话,结果手指一戳,莫名点进了相册里。   他不敢耽误半分时间,正要退出来,结果余光一扫,看到了相册封面的几张竟然是他的脸!   枫眠沉默片刻,到底还是硬着头皮点了进去,瞬时间,大量的照片映入他眼帘,与那一日驰煜给他看的几张温馨照片截然相反!   照片里,他与驰煜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情侣装,然而这一次的照片拍到了他的正脸。   照片里的他皮肤透着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头发已经长至肩膀,参差不齐。   驰煜脸上挂着的笑容僵硬诡异,驰煜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逼着他贴近自己。   照片里面的他正面容惊恐的看着镜头,他眼眶猩红,双手紧紧拉扯着头发,像是不安到了极致,眼神中的崩溃绝望几乎溢出屏幕。   照片里的他,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所有的记忆疯狂涌上脑海,那五年里的一切纷纷在眼前再次重现。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别墅,原本熟睡着的驰煜瞬时间被这叫声惊醒。   他坐起身一看,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他抬眸看向发出声音的洗手间,顿时心坠谷地。   瞒不住了…… 第144章 把你扔到夜总会去   驰煜大步跑到洗手间门口,他拼命拽着门,然而洗手间的门从里面反锁,他怎么都拽不开。   “枫眠,开门!”   他不安的怒吼着,然而里面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枫眠颤抖嘶哑的哭喊久久不绝,哭得驰煜心都揪成一团,他不敢再耽搁下去   他想也不想的直接抬脚踹上洗手间的门!   门板被踹得震天响,用力两脚便踹开了那门,入眼的一切深深刺痛了驰煜的心。   枫眠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向他时的眼神惊恐崩溃,婉若受惊的兔子。   枫眠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浑身的衣服褶皱,狼狈不堪。   枫眠的额头在往下流血,一边的墙壁上血红一片,毫无疑问那是枫眠自己撞上去的。   枫眠疯了似的在掐自己的脖子,像是想用指甲抓破喉咙,掐断颈动脉一样。   白皙的脖颈已经被他掐得通红一片,全是伤口,睡衣的领口都是血,即便如此,枫眠也没有放手,仍在深深的抓着,整个人宛若疯了一般。   枫眠的上衣基本全是血,若非洗手间里没有刀子,驰煜简直不敢想枫眠会做出什么事。   这一幕如此熟悉,这样的场景,曾在驰煜面前整整上演了五年。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逼着枫眠洗去那段记忆,从头开始……   枫眠的手上全是见血咬痕,细看之下能够看到手腕处有些泛白的印子,痕迹已经很浅,那是日积月累戴着手铐磨出来的。   如今这样的痕迹也已经是通过修复之后能够达到的最好效果。   驰煜的声音里透着无边的怒意和后怕。   “枫眠,你他妈疯了吗?别再碰了!”   驰煜上前紧紧抓住枫眠躁动不安的双手,牵制住他,逼着让人冷静下来。   枫眠的满脸都是鲜血,这一幕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枫眠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神狠厉可怖。   枫眠的声音颤抖,说话都含糊不清:“你怎么不去死?驰煜,你怎么不去死?!”   最后这几个字已经变成了凄厉疯狂的嘶吼!   驰煜隐忍的泪水溢出眼眶,他不甘心的崩溃怒声道:“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驰明舟那种畜生你都能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凭什么不能和我?我救了你,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就连这都不被允许吗?!”   “那五年你不相信我爱你,如今洗去了那五年的记忆,你一样不相信!你他妈骨子里就是一个冷血薄情的婊子!我要是真的只贪图你猎奇的身体,为什么那五年我都没有碰过你?我只是让你待在我身边,你都要死要活的不答应,你还要我怎么办?”   虚伪的梦境不过持续了大半个多月,如今就以这么悲痛的方式醒来。   当初让枫眠失去记忆的时候,医生就告诉过他,记忆不可控,一旦有什么刺激,随时有可能会再次想起来,而想起的时候,就是沉浸在记忆里最痛苦的时候。   风险与生机并存,他一咬牙还是选择了让枫眠遗忘,却没想到会再次遇见驰明舟,将他的计划打乱成一团。   他与枫眠从来就不是什么情侣关系,他是枫眠恨之入骨的仇人……   当初他把枫眠带出来,不过是因为那点躁动的龌龊心思,还糅杂着些许怜悯。   国内的顶尖医疗资源在他手里,枫眠的病想要治好其实不算难,基本上能换的器官都换了一遍,又长期疗养,总算情况有了好转。   他向来不做赔本生意,可枫眠一直心不甘情不愿,一直提议说以后给他打工作为回报。   枫眠确实是个人才,但他对枫眠的渴望并不在此处。   他想把枫眠拐上床,但又想枫眠主动迎合,免得到时候在床上弄了个翻脸,都不痛快,他也不愿意这样,索性只好慢慢来。   他曾经那些抛之脑后的讨好人的心思再次用起来,枫眠也因为要疗养,再加上躲着驰明舟,索性就一直住在他身边。   那段日子,枫眠为了回报他,处处做到极好。   每天他下班回到家,门口肯定已经放好了他的拖鞋,餐厅有热腾腾的饭菜,甚至浴室都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枫眠就在一边笑盈盈的看着他,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回报自己,也是想和自己撇清关系。   没有什么脸红心跳,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暧昧,日子平淡如水,但他莫名依赖,几乎习以为常。   差不多过了一年,枫眠彻底痊愈,也是那时候,枫眠提出要出国,拜托他帮自己弄个假身份,到时候工作赚钱,会把那段时间的医疗费还给他。   他在给枫眠办理假身份的时候,心里就一直空落落的,直到看着枫眠整理好行李箱,拖着行李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后悔。   他当着枫眠的面把假证件撕成碎片,随便给枫眠安排了一份在自己身边的工作,他可以有理由二十四小时盯着枫眠,也是从那时候起,枫眠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枫眠很机灵,立马就开始找机会逃跑。   他记得两个人彻底撕破脸的那天,是临近年关。   那天很冷,大雪纷飞,他在机场将乔装打扮好的枫眠薅着领子拽回去,他凶残的本性在车上暴露无遗。   他记得他当时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想到枫眠要永远离开自己,就慌乱到心如刀割。   那天他鬼使神差的去脱枫眠的衣服,枫眠彻底生气了,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骂他疯子,之后便果断的跳车。   车子在街上高速行驶,变故来的太快,他甚至都来不及把枫眠拽回来。   那天枫眠摔断了一条腿,也是从那天起,枫眠看他的眼神如看仇人一样。   枫眠身上的伤全部都是因他而起,没有什么绑架,也没有什么仇家。   直到最后枫眠被他折磨到精神崩溃,就像如今这样日日寻死,他就算用锁链拴着枫眠,也无济于事,眼看着枫眠浑身是伤,他彻底后悔了。   本以为一切能重新开始,原来,不过是将曾经的痛苦再次上演罢了……   枫眠如今看他的眼神,一如当年……   枫眠眼中的泪水一滴一滴滚落,和脸上的血色混杂在一起,狼狈不已。   枫眠的身体都在颤栗发抖。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枫眠彻底撑不住了。   他在驰煜的面前缓缓跪下,弯下腰,深深朝着驰煜磕头。   他的脑袋重重的磕在脚下冰冷的瓷砖上,“咚”的一声闷响。   枫眠的声音沙哑无力,绝望的哀求:“求你……杀了我吧……”   “是我的错,我从始至终,就不应该奢望活下去……”   他早就应该明白,他的人生注定痛苦……   求生欲这种东西,他不应该有的……   他最大的心愿早就已经从活下去,变成了希望能回到十八岁那年生日那天,在父亲带他回家的路上跳车,被来往的车流碾死在马路上。   带着记忆里仅有的美好离开,再无痛苦……   驰煜浑身发冷,似乎有无数无形的银针刺进他的身体,痛到鲜血淋漓。   耳中阵阵轰鸣,将枫眠的那些哭喊都掩盖得含糊不清。   他看着眼前一次一次重重的朝着他磕头的枫眠,最终狼狈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从洗手间逃走,再次拿了一支镇定剂,朝着枫眠扎下去。   枫眠的哭声渐渐弱下去,直到最后彻底瘫在地上,没有半分力气,就连眼神都变得迷离。   枫眠身上伤口血流不止,皮肤都透着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   驰煜立马过去一把抱起枫眠,   枫眠被他放在后车座上,他脚踩油门,直奔医院驶去。   “我带你去医院,眠眠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里透着颤抖的不安。   大不了再洗脑,让枫眠忘记所有,到时候不让枫眠再出门。   一次不成就两次,他总有机会可以让枫眠彻底喜欢上他。   他们的未来还很长。   他的声音落在枫眠的耳朵里已经含糊不清,枫眠意识恍惚,即将昏昏沉沉睡去,突然“哐当”一声响,车子猛的震颤!   枫眠从后车座滚到了地上。   他艰难的睁开眼,看向前方。   一辆白色轿车硬生生迎面冲过来,车头都被撞得变了形。   车窗破碎,玻璃飞溅,驰煜坐在驾驶位上,已经满脸是血。   巨大的冲击已经让他失去意识。   突然,距离枫眠最近的车窗响起“砰”的一声!   枫眠艰难的转头看去,看见车窗竟然被硬生生砸碎!   几个男人将车门打开,把枫眠从车里拖出去。   枫眠浑身瘫软,没有任何反抗之地,他被那些人拖上了另一辆车,在那辆车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驰云晟!   驰云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轻蔑。   “贱人,还记得我吗?估计跟那野种在一起,已经潇洒的快忘记以前那段日子了吧?”   驰云晟恶狠狠的踢了枫眠一脚,枫眠生生挨下,这一脚踹得枫眠吐出一口血,面色惨白如纸。   枫眠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母亲被你和那野种害死,就连儿子也因为你这种贱人要终生不娶,你以为有驰明舟护着你,你就安全无事了?我说过要把你扔到夜总会,被人轮到死,到时候拍下你那副贱样,我看驰煜还怎么对你死心塌地!” 第145章 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镇静剂的药效久久不退,枫眠躺在车里,眼睁睁的看着车窗外的街景飞驰,而自己就连最基本的站起来都做不到,像是砧板上待人宰割的猎物。   他绝望的看着眼前的驰云晟,声音虚弱无力。   “你恨我……不如直接杀了我……”   驰云晟宛若听见了什么笑话,沧桑的脸上满是讥讽。   “直接杀了你,未免让你死的太便宜,我不会留你这种祸害多久,等你受尽折磨,我自然会杀了你。”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魅力,竟然让我儿子为你终生不娶,就连离开国内这么久还始终对你念念不忘,竟然不惜让我们断了香火,枫眠,你就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天生长了一张不男不女的脸,你不是喜欢勾引人吗?我特意给你找了好多男的伺候你,你被玩到死的视频到时候会全网疯传,你就是死也别想得安宁!”   枫眠怔怔的看着他,沉默良久,最终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默默闭上眼,不再挣扎什么。   他本以为只要离开了驰明舟,他的人生就会豁然开朗。   但是他早就忘了,从他踏进驰家的那一步,他就注定不得好死……   车子在隐秘的角落停下,司机直接粗暴的抓着枫眠的头发,将人硬生生的往门口拖拽。   枫眠的头皮被扯得发疼,仿若头皮都要要被生生掀下来,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识硬生生被痛得清醒。   那人粗暴的将他拖进电梯,拽进了一个包厢里。   包厢门推开的那一刻,顿时肆无忌惮的笑声夹杂着浓烈的烟酒气息将枫眠充斥着,枫眠眉头紧锁,努力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他被司机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原本坐在沙发上打牌的几个人顿时站起来,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几人从沙发那边走过来,如同在打量着什么玩物。   五六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裸露出来的肌肤纹龙画虎,每一张脸都凶神恶煞,完全一副混子模样。   打头的人嘴里叼着一支烟,轻蔑的踢了踢枫眠。   “满脸是血,看着半死不活的,要是没等玩完就死了,多扫兴。”   司机不复刚才拽着枫眠时候的硬气,对上这几个人,他气势明显弱下去许多,脸上挂着讨好谄媚的笑,干巴巴的说道:“挺大个活人,哪里有那么容易死,你们放心玩,到时候录下来视频,我们给你报酬。”   “而且……这家伙还是个罕见的双性人呢!”   这话一出,眼前的几个人顿时来了兴致。   “双性人?这辈子只听说过,还真没见过呢。”   说话的人兴冲冲的过去抽两张湿巾,弯腰胡乱地将枫眠脸上的血擦干净,看清楚那张脸,顿时眼睛放光。   “妈的,长得真好看!听说以前是宁城权贵们的玩物,我当时还不信呢。”   眼前的血污被擦干净,枫眠也彻底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白净面庞露出来的那一刻,那几人的眼中皆是闪烁着淫邪的暗芒。   “我看看双性人下面到底长什么样!”   那人说着就要去拽枫眠的裤子,枫眠心下一惊,拼尽全力抓住他的手腕,想也不想的狠狠一口咬下去!   这一口拼尽了全身力气,直奔着男人手腕的动脉使劲!   “啊啊!!”   “贱人,松口!”   那人一脚将枫眠踹开,手腕上被生生撕下一块肉,鲜血淋漓!   那人捂着手腕惨叫哀嚎,看枫眠的眼神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枫眠被他一脚踹出去好远。   五脏六腑移位了似的疼,他在角落里将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口腔里已经能尝到那股恶心的血腥味,那些人怒骂叫嚷不绝于耳。   他宁可被活活打死,也不想被那些人碰!   一道道怨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宛若实质的刀子一样。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枫眠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眼神,心慌意乱的想要逃跑,然而他浑身撑不起半点力气,意识昏昏沉沉,挣扎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爬起来。   衣领突然被人一把揪住,刚刚被他咬过的那个男人抓着他,朝着众人身边拖拽。   枫眠正要再次咬过去,然而那人已经有了防备,他直接甩手一耳光狠狠抽在枫眠的脸上,将人打的头晕目眩。   枫眠耳朵里嗡嗡作响,隐隐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他的视线都空白了一瞬,眼前的几个人变得模糊不清。   “把你手脚打断,我看你还哪来的力气敢不服气!”   刚刚被枫眠咬了的那个人,愤恨的一脚一脚踹在枫眠的身上,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   枫眠本能的想要去护住脆弱的腹部,然而手不等落下便顿在那里,没有再继续下一步。   打死了,就解脱了……   人群中,一人戏谑的开口。   “打断手脚有什么意思?我找到了个好玩的。”   几人看过去,只见说话的男人手里攥着一把红酒的开瓶器,开瓶器的尖端有一个指甲大小的锯齿刀,扁平锋利,在灯光下闪烁着逼人的寒芒。   男人朝着枫眠一步一步逼近。   鞋跟落在地板上,踩出“咚咚”声响,不急不缓,仿若踩在人的心尖上。   男人在枫眠的面前蹲下来,迎上枫眠的那双眼睛,他笑着捉住枫眠的手,将锋利的锯齿刀对准枫眠的指甲缝隙。   “再打也不过是皮肉伤,十指连心,这种滋味才有意思……”   枫眠的眼神骤然变得惊恐,他拼了命的往外拽手,然而那人手背上青筋暴起,手劲大得几乎将他手骨捏碎,半分都挣扎不开。   尖锐的锯齿刀顺着指甲的缝隙缓缓刺入,扎进软肉里,顿时锥心似的疼痛从指甲蔓延至全身,枫眠浑身颤栗,控制不住的哀嚎出声,声音嘶哑凄厉。   “啊啊啊!!”   刀尖缓缓推入,锋利的锯齿对那里面的软肉造成二次伤害,反复推拉,鲜血直接溢出,染红了整只手。   枫眠痛到几乎晕眩。   指甲被生生拔出来,甲面的软肉都已经血肉模糊。   “还有九根手指,你可要受住了……”   包厢里惨叫久久不绝,与那些人病态的笑声揉杂在一起。   ……   枫眠被折磨到崩溃,痛晕过去又生生被痛醒,那些人看见他晕过去,便会拿着烈酒撒在他的伤口上。   枫眠彻底绝望了。   直到最后,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浑身都冷得刺骨,麻木到若失去一切知觉   过往一幕幕的在脑海里回放,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究竟做错过什么。   或许他错在出生,错在是一个畸形的双性,错在……喜欢驰明舟……   最后一个指甲被撬开,那些人又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脚上。   “拔指甲又不会死,把人弄服气了咱们再玩,有的是时间。”   那人说着,伸手去脱枫眠的鞋袜,手刚刚落在他的脚踝上,突然包厢的门被人“砰”的一脚踹开!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几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包厢门口。   正在对枫眠动手的男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一个东西直直的朝着自己飞过来!   “哐当”一声响,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哀嚎。   沉重的灭火器直接将那人打倒在地,脑袋都变了形,血糊了满脸。   男人手里的开瓶器掉在地上,原本通体银色的开瓶器如今已经被血染红,锋利的锯齿刀上面还挂着碎肉。   包厢里酒水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枫眠身上全都是血,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   众人看着站在门口凶神恶煞,宛若修罗一样的男人,顿时都乱了阵脚。   “驰……驰明舟?!”   驰明舟阴沉着脸,直接将枫眠一把抱起,转头奔着门外走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站在门口,驰明舟走近他们跟前,转而看了他们一眼,声音森冷,宛若夹杂着冰碴一般。   “一个不留。”   ……   医院里。   枫眠被踹到胃出血,额头也缝了两针,手上的伤惨不忍睹,医护人员处理的时候面色都极其难看。   驰明舟看到枫眠如今的惨状,心痛万分。   “他的手会不会落下残疾?”   医护人员摇摇头,安抚道:“没有伤到筋骨,应该不会落下残疾,但……病人的心理创伤,更要注意照顾。”   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枫眠还尚在昏迷,即便神志不清也是眉头紧锁,浑身都被不安笼罩着。   驰明舟心情沉重,转身不经意间看到了走廊尽头一个一瘸一拐,身上穿着睡衣的狼狈男人朝着这边走来,他眼睛眯了眯,定睛看去,顿时怒火中烧。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个人的名字。   “驰煜!”   驰煜的脸上全是血,一条腿受了伤,走路根本站不稳,医护人员在他身后劝他先治疗,他也全然不顾,直奔着枫眠这边走来。   走廊尽头,医护人员焦急的声音响起。   “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中年男人浑身是血,神志不清的躺在病床上,从二人面前飞快被推走。   驰煜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不禁愣了一下,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驰明舟,怒斥道:“斩草不除根,你这是在给他留祸端!”   驰明舟冷眼盯着他。   “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第146章 宁可去死也不要见你们   驰明舟狠狠一脚朝着驰煜的肚子踹过去,驰煜腿上受了伤,躲闪不及,直接被踹出去好远。   他捂着肚子疼的龇牙咧嘴,脸色煞白。   “滚远点,以后别再走近他。”   驰煜将喉咙里溢出来的血腥气硬生生咽回去,他盯着说话的驰明舟冷笑一声,故作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就算是打我,骂我,也应该是由他来,而不是你。”   他心中虽然生气,但以自己如今这模样,也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不甘心的再次朝着枫眠走近。   这一次学聪明了,他没有再往驰明舟的身边凑,而是去了病床的另一边。   枫眠浑身是伤,憔悴不已,甚至眼角都被泪水浸红。   驰煜问:“他情况怎么样?”   驰明舟扫了他一眼,声音不冷不热。   “体外伤比较严重,医生说估计不会留下后遗症,但具体还是要等到之后再看。”   “驰煜,你把我的人带走不说,还保护不了他,把他害成了这副模样,这笔账我会跟那些人算,会跟驰云晟算,同样你也跑不了。”   驰明舟的手紧紧捏成拳头,眼底杀意涌动。   听见他的话,驰煜没有任何气恼的模样,只是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不想再伤害枫眠,他明明只是想带人去医院而已……   驰明舟审视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虐待过他?”   枫眠浑身是伤,然而枫眠对那五年究竟经历过什么却说得很含糊。   驰明舟的眼神如芒刺背。   驰煜没有抬头去看,他深深盯着枫眠的脸,驰明舟的这番话落在耳中无比难受,然而回想起那五年……   驰明舟问的没错,他虐待过枫眠。   心中仿佛压着一颗石头,原本坚定的东西在缓缓坍塌。   他长叹口气,抬头看向驰明舟,沉默许久才终于说话,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那五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无可奉告,我那天在你面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我和枫眠不是恋人,他也没喜欢过我,他的那颗痣,是医生替他治疗骨折的时候,我偷偷看见的。”   “我不和你争了,我已经订了今晚离开宁城的机票。”   驰明舟阴恻恻的盯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你觉得我会让你活着离开?”   驰煜无所谓的迎上他的目光。   “这里是医院,就算你只手遮天,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手。”   “驰明舟,国内最好的医疗资源都在我的手里,你会用到我的。”   驰煜的眼神意味深长。   驰明舟眼睛眯了眯,面色冷凝。   “你什么意思?”   驰煜的视线落在枫眠的脸上,没有过多解释什么,他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往外走。   “字面上的意思,我手里有国内最好的心理医师,也有最好的催眠师,我等你的电话。”   驰煜前脚一走,不等驰明舟追上去,便有一个医生打扮的人走进病房。   医生敲了敲门,对驰明舟说道:“驰先生,驰云晟先生已经醒了,他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要去见他吗?”   驰明舟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的枫眠,伸手为他拽了拽被子,随后点点头,与医生一同离开病房。   医生告诉他,驰云晟虽然已经清醒,但是后半辈子也要在轮椅上度过。   驰云晟下肢瘫痪了。   驰云晟已经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驰明舟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只能看见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驰云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陪同。   病房里透着一股凄凉。   这一次回国,驰云晟背着所有人,如今出了事,驰云晟就算想联系家人,也尽数被他这个做弟弟的拦下。   驰云晟已经不再年轻,他步入老年,如今下肢瘫痪,未来的日子必然生不如死。   病床上的男人浑身缠绕着纱布,早已不见当初的嚣张气盛。   驰云晟只有两个眼珠能动,那双眼睛宛如恶鬼一样盯着走来的驰明舟。   “你……满意了?”   短短几个字已经说的极为艰难,声音无力,却依旧夹杂着蚀骨的痛恨。   驰明舟随意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驰明舟即便看见他如今这副惨样,眼神中也没有半分波动。   “原来只是下肢瘫痪,我以为能让你半身不遂,看来还是下手轻了。”   驰明舟风轻云淡说完这番话之后,驰云晟立马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将怨恨的目光化作刀子钉在驰明舟的身上!   他的呼吸剧烈发抖,无尽的怒意抑制在胸膛之中。   他气得直咳嗽,一旦咳嗽,五脏六腑就都被牵动着的疼。   驰云晟苦涩的笑了,眼睛空洞的盯着天花板。   说话都已经变得吃力,却还是硬撑着喃喃自语道:“凭什么?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才是老爷子名正言顺的儿子,可如今却像是丧家之犬,带着老婆孩子远居国外,就连我母亲都被你这个孽种害得生不如死……”   他年纪已经大了,就算是治疗也吃不消,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母亲疯疯癫癫的惨状,至今在他的脑海里无法散去。   他的家庭虽然不幸福,父母并不相爱,可好在富裕,家里有着偌大的产业,母亲虽然强势,但也不过是在为他们谋后路而已。   他以为自己会在温室中长大,会顺利继承父亲的一切,站在宁城顶端,可直到驰明舟来到驰家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高兴的太早了。   从驰明舟踏入驰家大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与他曾经预想过的人生彻底偏离。   他的父亲不再只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都只能看旁人脸色,他的儿子要谨小慎微的活着,成了傀儡。   他的家彻底面目全非。   他只是想要得到本来属于他的东西而已,明明这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驰云晟眼中的泪水溢出,打湿了脑袋下的枕头。   驰明舟盯着他那张与老夫人有几分神似的面庞,沉声开口:“你什么都没做错,但错在生错了地方,错在你斗不过我。”   驰云晟或许无辜,成了老爷子与老夫人不幸婚姻中的牺牲品,但他的母亲也不应该受那些飞来横祸。   若没有老爷子的逼迫,他母亲一家也不至于最后生不如死,若没有老夫人推波助澜,他母亲也不至于最后绝望的跳楼。   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做驰家的私生子,二少爷。   在他的眼里,他仅仅是回来为母亲报仇的。   驰家最后就应该尽数交到他的手里!老爷子一家就该不得好死!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低头看着默默落泪的驰云晟。   “大哥,你就不应该回国,更不应该对我的人动手。”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转头朝着病房外走去。   医生正站在病房门口。   驰明舟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希望他最后是半身不遂出院……”   ……   驰明舟回了枫眠的病房。   他抬手摸了摸枫眠手指上缠绕着的纱布,心口酸涩痛楚。   驰煜说的那些话在他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放。   枫眠与驰煜不是恋人,是枫眠故意对他撒了谎?   为了气他吗?   他看着枫眠,默默长叹一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将近傍晚,枫眠才悠悠转醒。   看见枫眠醒来,驰明舟喜上眉梢,他坐在床边,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心里有些不安。   “你……你怎么样了?”   他有些不敢直视枫眠。   那一日枫眠是因为什么住的院,他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对上枫眠,他不得不心虚。   枫眠的眼神涣散空洞,听见他的声音也一时没有反应,直到过了片刻,眼球才缓缓开始转动,迟钝的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枫眠脸上的表情平静到近乎麻木,眼中没有半分怨恨。   驰明舟看到枫眠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发慌,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然而枫眠唇瓣微动,声音微不可闻。   “你说什么?”   驰明舟俯下身,凑近枫眠的唇瓣。   枫眠的声音很轻,虚弱不堪。   “求你……杀了我……”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落在驰明舟的耳朵里,驰明舟愣在那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枫眠,心中的慌乱已经溢于言表。   驰明舟故意冷着脸训斥道:“不许再说傻话!”   枫眠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口中含糊不清的呢喃着:“杀了我……杀了我……”   声音从一开始的虚弱无力到后来竟然隐隐变得有些急促。   枫眠浑身发抖,丝毫不顾身上的伤,他紧紧将自己蜷缩在一起,拉扯着头发,手指上刚刚包扎好的纱布如今再次渗出了血。   “不要救我……别救我……不要……”   眼看着枫眠身上的伤口再次崩开,驰明舟立马按住他,慌乱不安的问道:“你怎么了?你冷静一点,已经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枫眠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眼神空洞无光,即便与驰明舟四目相对,也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整个人都渐渐变得激动。   “放开我!既然都恨我入骨,那就杀掉我!打死我!何必一遍又一遍的折磨我?!”   “我不要你们救我!我宁可去死,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你们任何人!” 第147章 彻底崩溃,一心寻死   枫眠情绪激动,身上的伤口崩开,造成二次创伤。   驰明舟按着他不让他动,他就不断的撕咬着驰明舟,甚至一旦捕捉到驰明舟放松警惕,就立马伸手去碰一边柜子上任何可以伤害自己的东西。   眼看着枫眠身上又添新伤,驰明舟才不得已叫来医生给注射镇定剂。   枫眠失去力气,昏昏沉沉的躺在那里,驰明舟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折腾出了一身汗。   医护人员在给枫眠包扎,驰明舟站在一边,不安的询问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头上的伤吗?”   他已经将刚才枫眠的情况描述给了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斟酌着摇摇头。   “头上仅仅只是皮外的伤口,不应该会造成这样的情况,病人可能是受了比较大的刺激,镇静剂的效果会持续一会儿,你可以试着跟他沟通。”   枫眠无力的倒在那里,眼睛放空的看着天花板。   医护人员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收拾起东西,推门离开病房。   驰明舟将一边的床头柜挪开,仔细确认一圈,确定床边没有任何利器,这才松了口气。   他坐在病床边,盯着枫眠的眼睛,严肃的说道:“那些打你的人已经处理掉了,驰云晟也已经半死不活的躺在医院里,不会再有人伤害你,我以后会保护好你。”   他将枫眠的情况归咎到在夜总会里被吓到了。   那些人光看打扮就不三不四,一边还立着摄影机,茶几上扔着几个没开封的套子,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不敢想自己如果再晚去一会儿,枫眠会如何。   枫眠默默闭上眼,对这些话没有任何回应。   驰明舟根本就不指望枫眠会对自己热情,他回想起自己对枫眠做的那些事,他默默低下头。   他唇瓣抿了抿,沉下一口气,有些艰难的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你不想看见我,我以后会尽力不出现在你面前,不去打扰你的生活,我已经在宁城给你买好的房子,位置比较安静,小区环境也不错,也找了一对已经退休的夫妻照顾你的日常起居,他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一辈子的心愿就是希望可以当父母,肯定也会对你很好。”   “你的工作我还没有帮你安排,到时候看你的心意,想在驰家的公司工作,还是其他地方,我不会逼你什么,全靠你自己选择。”   只要在宁城就好,只要他能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他已经不期望什么,只要枫眠还活着,这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这些话说完之后,枫眠久久没有回应。   房间里一时间沉默到让人窒息,驰明舟的手紧紧捏在一起,有些局促不安。   过了许久,枫眠哑着嗓子问道:“以后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这句话驰明舟自己说的时候不以为意,直到从枫眠的口中说出,他才察觉到自己心里有多难受。   沉闷的像是压了一颗石头,喘气都吃力。   他嗯的一声,默默低下头。   “我现在就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驱赶的话语让驰明舟脸色有些难看。   “医生说你现在情况还不稳定,手上的伤也需要修养,你让我在这里照顾你两天,我之后就不出现在你眼前。”   起码让他再看看枫眠……   枫眠冷着脸别过头,嗤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这一声笑里夹杂着讥讽,似乎在笑驰明舟言而无信。   驰明舟唇瓣抿了抿,被这笑刺的有些难受。   “如果我现在走了,你自己怎么照顾自己?”   枫眠没说话,也没看他。   驰明舟不得已站起身。   “我走。”   看谁倔得过谁,他就不信枫眠饿肚子或者想上厕所的时候就生生忍着。   他走到门口时深深看了一眼枫眠,硬着头皮没有逗留,推门离开。   枫眠看样子情绪已经稳定,也恢复了些理智,想来是在包厢里吓坏了。   他没有走远。   他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用手机连接病房的监控,看着枫眠。   在他走后,枫眠就那样放空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他盯着枫眠看,只见枫眠的眼睛隐隐开始泛红,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濡湿了枕头。   病房的门没有关严,里面的哭声却一点都没传出来。   枫眠隐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哭到肩膀发抖,无助的模样让驰明舟心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着。   在后怕吗?   为什么不当着他的面哭,而是一个人偷偷哭?   若大的病房里空荡荡的,枫眠孤零零的模样让驰明舟心生不忍,想进去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哄着。   驰云晟以后自理都成问题,毫无尊严的活着,余生都在痛苦里,那些欺负枫眠的人也都一个不留,枫眠还在哭什么呢?   驰明舟看到枫眠哭了许久,他到底还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想要厚着脸皮进去安慰几句,若是枫眠不愿意看见他,他到时候再出来也不迟,结果刚站起身,就看到手机屏幕里的枫眠掀开被子起身。   枫眠的体力还没有恢复多少,如今站着,身体都摇摇晃晃,需要扶着一边的墙壁才能稳住身子。   枫眠有些狼狈,他扶着墙一步一步走。   驰明舟以为枫眠是要去洗手间,结果只见枫眠的方向与洗手间背道而驰。   枫眠有些吃力的磨蹭到窗边,抬手去打开窗子。   驰明舟看见这一幕,心跳骤然加速,浑身突然紧绷。   他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的透过门上的玻璃盯着房间里的枫眠。   枫眠打开窗子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看了许久,外面的风徐徐吹进来,将枫眠身上的病号服吹得猎猎作响。   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更加虚弱,他眼神麻木迷茫的盯着楼下渺小的车辆。   犹豫许久,他抬手按住窗沿,有些吃力的想要爬上飘窗。   过堂风将本就没关严的病房门猛的吹开,他刚要爬上去,突然身后一股阻力狠狠抓住他!一把将他甩出去好远!   驰明舟愤怒的嘶吼在病房里响起。   “你疯了吗!”   看到枫眠打开窗子的时候,他还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枫眠只是想要透透气,可是看到枫眠翻身要爬上去的时候,他彻底忍不住了。   如果不是枫眠如今腿脚不利索,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他。   就差几秒,枫眠就要从这里翻出去!   不是已经注射镇静剂,冷静下来了吗?枫眠怎么还这样?!   枫眠被他扔在地上,冰冷坚硬的瓷砖让枫眠摔的生疼。   枫眠趴在地上,没有挣扎着要起身,脸上也没有半分愤怒的神情,只是静静的盯着某一处发呆。   枫眠如今的状态很不对劲。   驰明舟眉头紧锁,走上前,伸手将枫眠拎起来。   枫眠与他四目相对,眼神清明一片,没有半点发疯的模样。   驰明舟犹豫着问道:“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他脸上的怒容震慑不了枫眠半分。   枫眠对上他的眼睛,缓缓开口,声音有气无力。   “别再管我,我不想活了。”   随着这么一句话,驰明舟的心脏都坠入谷底。   驰明舟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的问道:“我都已经答应你以后不会再缠着你,还你自由,让你的世界里不再有我,也愿意让你重新拥有家人,再回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上,你可以过的和你以前一样,你的世界里不再有痛苦,为什么还要有这种想法?”   最后这句话他还是忍不住声音拔高几分。   枫眠听着他这句话,眼神里有些迷茫。   不再有痛苦?   他真的……能做到不再有痛苦吗?   驰明舟死死盯着枫眠的眼睛,然而自己说完这番话之后,枫眠丝毫没有动容的模样。   驰明舟彻底懵了。   枫眠当年离开自己,生活的风生水起,如今自己愿意还他自由,不过才几天而已,为什么枫眠不愿意了?   他问道:“你为什么不想活?”   枫眠狭长的眼睫颤了颤,没有回答他的话。   驰明舟轻声开口:“是因为在夜总会的时候,那些人打你吗?”   那些人他都已经处理掉了,枫眠不应该还会有顾忌才对。   说完这番话之后,枫眠没有回应。   “是因为我吗?”   他已经放枫眠自由,枫眠也没有理由因为他。   说完之后,枫眠还是默不作声。   驰煜离开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在脑海里再次回响。   ——“国内最好的医疗资源都在我的手里,你会用到我的。”   ——“我手里有国内最好的心理医师,也有最好的催眠师,我等你的电话。”   心理医生,催眠师……   “是因为……驰煜吗?”   伴随着这个名字落下,他亲眼看见枫眠的瞳孔震颤,一直平静的脸上浮出恐惧的神情!   提到这个名字,枫眠突然开始发疯的挣扎,拼命的撕打着驰明舟抓着他衣领的手,指甲深深陷进驰明舟的手臂的皮肉里,将驰明舟抓的鲜血淋漓。   “放开我!”   枫眠的情绪突然激动,驰明舟心里震惊不已。   眼看着枫眠抬手又要自,残,他立马按住枫眠。   “枫眠,那五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第148章 决定洗脑忘记一切;你们都一样恶心   枫眠疯了一样摇头,口中嘀嘀咕咕说着什么,驰明舟听不清,但看得出枫眠整个人都慌乱至极,原本已经平静下去的情绪再次躁动起来,无论如何都安抚不下去,最终情急之下,又叫来了医护人员,再次注射了镇静剂。   看着枫眠身上泛青的针眼,他心疼不已,医护人员站在一边,看着枫眠身上再次被血染红的纱布,无奈的叹了口气。   “先生,他的精神状况应该出了很严重的问题,如果不去处理,一直依靠镇静剂维持,这样下去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而且身上的伤也不见得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些话驰明舟当然明白,但他没想到仅仅一个驰煜的名字,就能让枫眠不安成这副模样。   驰明舟烦躁的抬手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我知道了。”   医护人员再次为枫眠包扎好,这才起身离去。   病房里只剩下枫眠和驰明舟,这一次驰明舟半步都不敢离开,眼睛都不敢合。   枫眠躺在病床上,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   驰明舟的心里被不安充斥着。   枫眠如今的状态,远比他曾经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崩溃。   浑身压抑,死气沉沉,看不到一丁点对未来的渴望。   眼看着枫眠身上又添了新的伤痕,他绝望的低下头,苦口婆心的说道:“我们去见心理医生吧。”   枫眠的情绪冷静下来,他疲倦的看了一眼驰明舟,默默收回视线。   枫眠的声音平静又沉闷。   “算我求你了,别再管我。”   这话瞬间将驰明舟惹火了,驰明舟有怒不敢发作,只能尽数忍着。   他阴沉着脸盯着枫眠,质问道:“不让我管你,那你想要谁管你?我不管你,你就死在病房里了!”   他再晚一步,枫眠就跳楼了,他到时候看到的就是摔在楼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种高度跳下去不会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如今一想,他还在浑身出冷汗。   枫眠听见他的话,苦涩的扯了扯嘴角,疲倦的说道:“你就当大发慈悲放我一马都不行吗?非要看着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才甘心吗?”   “你我好歹相识了十几年,是我爱慕虚荣,是我嫌贫爱富,都是我的错,你恨我也正常,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我生不如死,还拖着那破败身子给了你儿女双全,你还要我如何?”   “算我求你,放了我吧。”   枫眠的声音里尽是恳求。   他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驰明舟别再管着他。   听见这些刺耳的话,驰明舟呼吸沉重几分,他几乎用尽所有理智克制着情绪,才没有让自己暴怒的一面出现在枫眠的面前。   “我们分开之后那几年的信,我都已经收到了,你写的我都已经看见了,我知道当年是误会,我错了,我弥补你,我也爱你。”   听见这些话,枫眠嘲讽的笑了。   “你觉得我还需要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了驰明舟后面的千言万语,驰明舟唇瓣动了动,什么也没能说出口,默默低下头。   一切都已经晚了。   造化弄人,但凡那些东西早一些看见,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偏偏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一次。   如果那天没有那通电话,可能那些年的爱意,永远都封存在最开始的那个房子里……   枫眠对他的话无动于衷,默默闭上眼,安分下去。   枫眠呼吸平稳,看似昏昏欲睡的模样,但驰明舟知道,只要他前脚离开,枫眠立马就会睁眼睛,接着寻死。   一个存心想死的人,他是拦不住的,只要他一转眼,可能面对的就是阴阳两隔。   他回想起刚才医生说的那些话,长叹了口气。   “我带你看医生。”   受过虐待,所以产生了心理障碍,只要是病总能治好的。   他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枫眠恹恹的说道:“不需要。”   驰明舟没理会他的拒绝,自顾自的找了心理医生。   没过一会儿心理医生就过来了,驰明舟为了不给枫眠增加压力,就连看一眼都不敢,他默默陪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心理医生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约摸着四十多岁,心理医生问了很多问题,无论问什么,枫眠全都装聋作哑,一点不见配合。   这种情况心理医生也束手无策。   心理医生欲言又止,最终给驰明舟一个眼神,示意两人去门外。   驰明舟让人盯着枫眠,随后跟着心理医生来到了门外。   “他的情况怎么样?”   心理医生面露难色,摇摇头。   “病人很抗拒我,这种情况没办法进行治疗,你猜测病人过去的五年可能经历过什么非人的虐待,可具体情况你我都不知道,我这边的建议是催眠的情况下,问出那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再去考虑下一步。”   这话一出,驰明舟沉默了。   驰明舟的脸色有些复杂。   他低头看着脚下,声音低沉。   “我试着问过一次,他的情绪很激动,我怕再刺激到他。”   心理医生安抚道:“您不必担心这一点,催眠的情况下,病人会意识不清,也就不会再像那样。”   驰明舟无可奈何,他长叹口气。   “那就麻烦了。”   ……   医生着手准备催眠,枫眠对他们之间的对话丝毫不知,不知不觉间对医生也放松了警惕。   医生见枫眠失去了自主意识,于是缓缓开口。   “你看见了什么?”   医生将枫眠的意识带回了五年前。   驰明舟坐在枫眠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枫眠,浑身紧绷,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   枫眠唇瓣动了动,声音断断续续。   “医院……医生,驰煜,手铐……”   五年前的一切再次重现,仿若身临其境。   枫眠身体微微发抖,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都发生了什么?”   枫眠含糊不清的呢喃着。   “发生了什么……”   枫眠有些犹豫,但还是顺从的说出了一切。   驰明舟在一边听着,脸色越发难看,呼吸都变得沉重,暴虐在眉宇间横生。   枫眠自打跳车骨折之后,被驰煜以修养的名义关起来,两人之间彻底撕破脸,枫眠对驰煜没了好脸色。   枫眠一次次的与驰煜对着吵,驰煜不甘心,于是便动用了一切恶心的手段。   催眠,洗脑,用药,虐待,枫眠被他逼的近乎疯魔,直到最后彻底崩溃。   每一次驰煜想要逼迫枫眠的时候,枫眠都会拼了命的拒绝,最后闹得浑身是伤,甚至有好几次闹得进了医院。   直到枫眠最后寻死,驰煜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无可挽回,只好让人忘记过去。   说这一切的时候,枫眠的情绪很不对劲,直到最后竟然直接突破了催眠的束缚,骤然惊醒,嘶吼尖叫着将自己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驰明舟被吓了一跳,紧忙把枫眠抱在怀里安抚。   他拍着枫眠的背,轻声安慰着:“不怕,不怕,已经没有驰煜了,已经离开他了,这里不会再有人伤害你,我不会让你受欺负。”   他早晚要将枫眠曾经受过的伤害,千百倍的从驰煜身上讨回来!   心中的愤怒几乎焚尽他的理智。   医生见到枫眠疯狂的状态,无奈的看向驰明舟。   “情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建议让他洗脑,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这个做法与当初驰煜的选择如出一辙。   驰明舟眉头紧锁,不满的说道:“记忆不可控,一旦受到某些刺激,再次回想起来过去,他会远比当初承受一切的时候更加痛苦。”   回想起一切,会将自己深陷在曾经最痛苦,最恐惧的时间段,这无疑是将枫眠再次推回地狱。   医生惆怅的看着他:“那您觉得呢?我个人认为洗脑是最好的治疗方法,也是最直接对目前情况有所改善的。”   当初驰煜想必也是思索许久,才做出了这个选择。   这句话一问完,驰明舟沉默了。   怀里的枫眠在瑟瑟发抖,已经恐惧到了极致,他胸襟前的衣服都已经被枫眠的泪水濡湿。   如果不那样做,枫眠随时有可能病发,再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若是诚心求死,他拽得回一次,拽得回两次,可他拽不回枫眠一辈子。   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他曾经亲眼见识过生命的脆弱,自己曾经站在抢救室前,只能静静的等着,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到,那股无力感,他不敢再承受。   枫眠的眼中雾气氤氲,他红着眼看向心理医生,固执的呢喃道:“我不要。”   驰明舟按着他的脑袋。   “听话,什么都不记得就不会痛苦了。”   枫眠执意的摇摇头。   “我不要洗脑,你凭什么决定我的记忆?我不想看见你,你不要再管我!”   枫眠伸手去推驰明舟,满眼都写着抗拒。   驰明舟紧紧搂着他的腰,不顾他的反抗,对医生说道:“让他忘掉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从头开始。”   淡淡的一句话,决定了枫眠的一切,枫眠的泪水爬满脸庞。   他厌恨的盯着驰明舟。   “你们都一样恶心!” 第149章 如果回到原点(结局)   时间已经很晚了,驰明舟和心理医生商量了一下,将洗脑的时间定在了明天。   夜色如墨,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驰明舟抱着枫眠,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却谁也没有睡着。   驰明舟静静盯着枫眠,隐隐感受到枫眠的呼吸不对劲。   他抬手摸了一把枫眠的面庞,摸到了一脸的泪水。   枫眠无声的哭着,眼睛空洞的盯着某处发呆。   自打医生走之后,他再没有跟驰明舟说过一句话。   驰明舟连忙询问道:“是伤口又开始疼了吗?”   他抬头去看枫眠被纱布包裹着的手指,没有看到再次出血。   枫眠没回答,只是默默被子里蹭了几分,用被子盖住脑袋。   驰明舟掀盖被子,有些不安的看着枫眠。   “为什么哭?”   他心里担心,语气一时间都变得有些凶。   枫眠的情绪始终淡淡的,不情愿的扫了他一眼,声音干哑无力:“重要吗?明天一切都会从头开始,我也不会记得我为什么哭。”   枫眠说完之后收回视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户。   驰明舟带着他换了病房,如今病房外的窗户上面带着防护网,一道道的栅栏将窗子围起来,像是监狱一样。   驰明舟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枫眠,没必要清醒的活着,痛苦的记忆不如就此忘记,免得余生都活在阴影里。”   枫眠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不是药物可以治愈的,他稍微不注意,枫眠就都有可能就会有意外发生。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意外。   回首过去,枫眠永远活在痛苦阴影里,这一辈子展露的笑颜似乎只在十八岁之前,如果重来一次,枫眠忘记那些,他好好来对枫眠,枫眠会再回到曾经的模样也说不定。   除了会有可能记起一切的这一风险以外,似乎洗脑催眠没有任何坏处。   听见他的话,枫眠苦涩的笑了。   “忘记所有,施暴者不再有罪恶,我也不再有痛苦,像是傻子一样活着,看到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我甚至还有可能笑着迎上去问一声好,像是傻子一样,任由别人把我揉圆搓扁,等到事情再发展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看着我痛苦崩溃,然后再次洗脑,我对他们造不成半点伤害,他们也不会因此有半分痛苦,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我像是一个可以随意更改的程序,可以变成你们所期待的任何样子。”   “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都有存在的意义,也不应该被忘记,我以为我可以享有这份权利,但是如今看来,我似乎并没有,你们谁也没有把我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我的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控里,我像是一个死物,任由你们摆弄。”   “驰明舟,你扪心自问,洗脑让忘记一切,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   话音落下,驰明舟沉默了。   驰明舟久久不语,最终长叹口气。   “那就如你所愿。”   ……   到底还是没有安排洗脑,医生来的时候不由为此感到诧异。   相较于如此直接的治疗方式,驰明舟选择了效果可能不理想的心理疏导。   长达半年的心理疏导,枫眠才终于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似乎已经可以面对以前所有的不堪。   驰明舟来接枫眠的那一天,看见枫眠站在医院门前,竟然罕见的对他笑了笑。   驰明舟心跳的漏了一拍。   他不安的走上前,试探着拉住枫眠的手,犹豫着问道:“怎么样了?”   枫眠没有回答,转而问道:“那三个孩子呢?”   驰明舟带着他上了车。   “还在老宅,估计这阵子都不会回来。”   老爷子大限将至,已经快要不行了,这几天他也会忙着收复老爷子的所有。   他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身旁的枫眠。   为了让枫眠安心治疗,他曾经许诺过,如果枫眠要离开,他不会阻拦,他会按照曾经说的那样给枫眠安排好一切,只要枫眠还在宁城,他远远看一眼就已经足够,然而如今真的到了这一步……他舍不得。   气氛一时间安静到有些尴尬,驰明舟不敢说话,唯恐让枫眠想起自己那时的承诺。   他恨不得就这么安静下去,谁也不说话。   枫眠盯着车窗外,眼神若有所思,过了许久问道:“过几天,是不是他们的生日就要到了?”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驰明舟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   见到话题没有落在自己最担心的事上,他也愿意附和起来。   “等到生日的时候,我让他们从老宅回来。”   枫眠问:“他们喜欢什么礼物?”   驰明舟心里一暖,连忙回答道:“如果你要送,无论什么他们都会喜欢。”   枫眠嗯了一声,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一路上枫眠没有任何询问他的新住处在哪里,两人一路无言的回到了驰明舟的别墅。   车停在车库里,驰明舟浑身僵硬,几乎同手同脚的跟在枫眠身后,满脸都写着不自然。   枫眠看着车库里停着的几辆车,说道:“可以借一辆给我开吗?我想找份工作,到时候上下班会不方便。”   上下班?   驰明舟眼皮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怎么……怎么会不方便呢?你毕竟工作还没找好,不是吗?”   他不敢直言问枫眠是不是要离开,只能婉转着套话。   枫眠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不变。   “可是你这里附近都是住宅区,距离工作的地方应该都不会近。”   驰明舟听见这话愣住了。   他这里……   枫眠说的……是回他这里?!   瞬时间喜上眉梢,压在心里的质问再也忍不住,他脱口而出:“你不走了吗?”   枫眠点点头:“不走。”   驰明舟猛的上前一把抱住枫眠,紧紧将人搂在怀里,激动到喜极而泣。   “枫眠……枫眠……”   温热的泪水一滴滴滚落,他浑身都激动的发抖。   枫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就如此摆在眼前。   枫眠任由他抱着,犹豫许久,缓缓抬手抱住了驰明舟的腰,回抱住他。   不同于驰明舟的激动,他的面色很平静,那双眼睛如同一汪死水。   他不走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即便他忘记了曾经所有的痛苦,然而那些危险却从未消失。   他想活下去,似乎只能依靠驰明舟。   无论是驰煜再找回来,又或者其他人发疯将他强行带走,关起来折磨,对他而言都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的父亲已经进了监狱,但是他的母亲还在,他在他们的眼里,已经不再是亲生骨肉,而是随意利用的工具。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一次因为亲情的关系,强行绑到他们身边,成为他们交换利益的礼物。   他的人生早就已经注定不得安宁,如果非要如此,他愿意去试着相信一次驰明舟所谓的悔改。   最后一次……   驰明舟压制着哽咽,然而说话还是抽抽答答的,莫名有些喜感。   “一会儿我让管家把所有的钥匙都拿出来,你天天换着开,喜欢哪个就开哪个。”   驰明舟盯着枫眠,得寸进尺的问道:“既然想要找工作,可不可以来我的公司?”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很喜欢你的工作能力,到时候你过来,我可以直接让你做管理层。”   到时候就不用只是下班之后才能和枫眠见面,就算是白天在公司里,也可以偷偷去看枫眠。   两个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幸福的冒粉红泡泡。   枫眠没有拒绝。   “可以,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职场,很多东西已经落下,我想从普通员工开始,慢慢晋升。”   驰明舟一个劲的点头,唯恐人跑了。   “可以,怎样都可以。”   他抬手抹了一把泪水,仗着胆子,轻轻扶住枫眠的下颚,俯身吻上那片唇瓣。   “枫眠,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枫眠唇瓣微张,回应着这个吻。   驰明舟双眸紧闭,吻的认真。   枫眠一直在睁着眼看他。   短短几年,驰明舟与初见时苍老了不止一星半点,就连眼角都已经开始爬上细纹。   他离开的那五年,驰明舟已经沧桑的不成样子。   原本一头墨发,为了他一夜白头。   他回来之后,驰明舟也曾为自己如今的状态自卑过,但是从不在他面前说。   他看见驰明舟开始碰那些以看都不看的保养品,健身房一天都不敢落,学着枫眠这个年龄段的喜好,头发上的发根一旦恢复白发就会立马去染。   最近枫眠在医院,驰明舟没少操心,忽略了头发。   枫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驰明舟的眉眼,眼神变得复杂。   他们早已不是少年模样,然而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看似什么都没变,回到了原本的轨道,可是他们彼此都知道,早已经物是人非。   枫眠时而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驰明舟拉住了他的手,愿意信他一次,愿意带他走。   他们如今,又该是如何的场景?   无论如何,应该都比如今幸福千万倍…… 第150章 从头开始(番外)   “看见了吗?学长好帅呀!”   “那么年轻,竟然就已经是驰氏集团的董事长,好厉害。”   “这会儿人还没走,我要去抱大腿!”   校庆演讲上,驰明舟的发言完毕之后,同学们开始躁动,枫眠看着角落里那道身影,眼神有些期待,有些不安。   驰明舟一身西装革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极佳的身材比例,站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风景线,此时他正在与校领导说话,无数学弟学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眼神里皆是仰慕。   “以前只在网上看过学长的照片,没想到本人竟然比照片还帅。”   “气场好强。”   “不愧是咱们学校校草,这颜值就是放在娱乐圈都不输任何人。”   听着那些赞美的话,枫眠的心里都有一些小骄傲。   他的明舟当然不会比任何人差!   明舟就是最优秀的!   他和周围的同学打听才知道明舟的情况,不禁感叹,明舟竟然找到了父母。   他心里有些失落。   明舟回到家之后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   他心里安慰着自己,或许是因为回到家之后太忙,而且明舟也已经工作,每天肯定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所以才不和他联系。   驰明舟站在角落里和校领导说着话,校领导说话的时候明显有些谄媚,然而驰明舟却始终心不在焉的。   有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不回头都知道那是谁。   刚才在台上演讲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台下盯着他的枫眠。   势利眼的家伙。   他愿意回到学校参加校庆,就是为了收拾枫眠的!   他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如何羞辱枫眠,他知道枫眠一定会等他,一定会和他说话,到时候他绝对不会给枫眠半分好脸色看!   然而就在下台的那一刻,突然无数莫名的画面涌上他的脑海。   他看到枫眠在他一次次的欺负和逼迫下,死掉了……   原本的恶劣尽数被不安所取代,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明明从未发生过,然而却无比真实,仿若另一个世界的他正在经历这一切。   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那么对枫眠……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不上不下,噎的难受,眼眶都发酸发胀,似乎有什么温热正在缓缓渗出。   校领导话音一顿,诧异的看着他:“明舟……你怎么了?”   温热的泪水自脸庞滑下,驰明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他抬手摸了一把脸上莫名的泪水,脸色有些怪异。   是谁在哭?   他吗?   面对校领导的眼神,他面不改色的胡乱解释道:“回到母校触景生情,感谢母校的栽培。”   他回头看去,发现身后的枫眠竟然已经不见了。   去哪儿了?   唯恐枫眠就这么与自己错过,会真的变成那些莫名画面里那样。   他连忙对校领导说道:“我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   说完之后,他顾不上校领导如何反应,转头就走。   他跑出礼堂,余光一扫,看到了站在樱花树下的枫眠和顾子珩。   两个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顾子珩看枫眠的眼神含情脉脉,伸手亲切的拍了拍拍枫眠的肩膀。   这一幕落在驰明舟的眼里无比碍眼,他的身体似乎比大脑更快一步反应,待他回过神,他已经来到了枫眠的面前。   “明舟!”   枫眠看见他,面上满是欣喜。   顾子珩盯着他,眼中藏不住的厌恶。   驰明舟对上顾子珩,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开始升起莫名的防备。   驰明舟当着顾子珩的面拉住枫眠的手。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枫眠错愕的看着他,随后立马像捣蒜似的点点头。   “我……我有话要跟你说,那天的我说的那些话……”   驰明舟抢先一步开口。   “我知道你不会说那样的话,你一定不是发自内心的,我信你。”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他这样说,一切都与自己所设想的完全相反。   枫眠准备解释的话竟然全部堵在喉咙里。   他怔怔的看着驰明舟。   驰明舟不想让枫眠与顾子珩再继续独处下去,他一言不发的拽着枫眠往学校外走。   枫眠被他拽得踉跄,但还是回头去和顾子珩告别。   顾子珩面色僵硬的盯着驰明舟,那眼神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碍眼的东西!   驰明舟不顾身后那道如刀似剑的眼神,他拉着枫眠上了车,给枫眠系上安全带。   “当初不是说好了要和我一起住吗?申请走读吧,我们在一起。”   枫眠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着身边的驰明舟,小声问道:“你真的不讨厌我吗?”   驰明舟果断的回答道:“不讨厌。”   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让他害怕到浑身发抖。   相较于枫眠当初那些没心没肺的伤人话语,他更害怕枫眠会和别人不清不楚,会彻底离开自己。   如今回想起来,似乎真的如那段画面中的真相,枫眠真的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若枫眠知道怎么讨好人,真的有那么多心眼,也不至于活的那么苦。   “我带你去枫家,告诉他们我们两个的关系,以后你不要再回那里,也不要再去学校住寝室,等到你毕业,我们两个就结婚。”   如果不是因为枫眠还没到法定年龄,他恨不得现在就带人去领证。   那段莫名其妙的画面太过恐怖,他不敢想枫眠最后会被别人带走,被别人觊觎,最后堕落成那副模样。   只要把枫眠和自己绑在一起,谁也不会再敢觊觎枫眠。   枫眠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这样的发展让枫眠有些晕乎乎的,但驰明舟的话他向来不会拒绝,只会傻兮兮的点点头,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   他以为今天道歉,驰明舟根本不会信,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要好久才能缓和,却没想到竟然根本没费力气。   他的明舟从来就不会怀疑他。   驰明舟沉下一口气,不安的询问道:“你还喜欢我吗?”   枫眠笑的见牙不见眼,身上带着少年人蓬勃的朝气。   “最喜欢明舟了。”   驰明舟的心口有些沉闷。   “只喜欢明舟吗?”   枫眠看着他,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爱意。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