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分乖巧 作者：仙女没有魔法棒 　　简介: 　　白月光不爱他，许嘉深就找了个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小替身。 　　小替身听话懂事身体软，被欺负的时候还会用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许嘉深很满意，把小替身带到了自己家。 　　情到深处，小替身抱住许嘉深说:“深深，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许嘉深皱了皱眉:“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下次再这样乱说，我就把你扔了。” 　　小替身害怕极了，用力的捂住微微隆起的肚子，怕被发现:“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开玩笑的，深深，别生气了。” 　　小替身那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以为只要乖乖的就能待在许嘉深身边久一点，却听到了许嘉深要把他送人的消息。 　　他把小替身赶出了家，却不知道，小替身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后来，许嘉深在街上碰到了捡垃圾为生的小替身。 　　他佝偻着背，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远远的看过去，像极了一个五六十岁，风烛残年的老人。 　　许嘉深走过去，他的手在不停地发抖，眼里只剩下刺眼的红。 　　他抱着瘦弱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小替身，说：“故故，我们回家。” 　　可小替身听不懂，只是抬起脏兮兮的脸，胆小怯弱的指着他脚下的空瓶子：“先生，你踩到我的瓶子了，这是我和女儿今天的晚饭钱。” 　　本文又名《替代品》 　　背景设定，同性婚姻合法 　　许嘉深x沈故思 　　心口不一高傲薄情寡义攻x敏感自卑安全感薄受 　　虐文，大爽文，双洁，狗血，非常狗血，HE 　　副cp 花心绝情攻x温润体弱受 　　微博：捷克挪威森林 　　虐文 爽文 HE 第1章 Chapter1.他怀孕了 　　沈故思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大雨。 　　他出门的时候特意看了下天气预报，说的是阴天，可七月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说变就变。 　　沈故思站在医院的门口，望着倾盆大雨，叹了口气。 　　手里的报告被捏得出现了折痕，直到现在，沈故思还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突然，不可思议，仿佛做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最荒诞的梦。 　　他怀孕了。 　　当医生跟沈故思说出这四个字时，沈故思直接傻住了，以为是什么街头整蛊游戏，下一秒就会有个人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说你上当了。 　　现实是，没有整蛊，没有弄错，沈故思再三确认了三四遍，医生直接把印着他姓名，年龄，出生日期的报告拿了出来。 　　沈故思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怀孕了。 　　医生大概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还不忘安慰沈故思，让他心理压力不要太大，这种事虽然罕见，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肯定不止他一个。 　　医生的安稳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沈故思从拿到报告的那刻起，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这场大雨看来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有些等不及的人已经冒雨狂奔，跑到大路上去拦出租车。 　　潮湿的空气让沈故思手中的报告变得湿软，他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许嘉深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下自己。 　　但仅仅只思考了一秒，沈故思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算了吧，如果人家现在正在忙就不好了。 　　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打扰许嘉深，会显得自己太娇气。 　　沈故思决定先回医院里等一会儿，夏天的雨说下就下，应该也会说停就停。 　　在大厅找到空位坐下，医院里永远不缺少忙碌的人群，旁边的挂号处排起长队，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机械的女声。 　　沈故思的心很乱。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荒诞奇怪的事情，有一天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毫无防备得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许嘉深说。 　　深深会不会觉得他是怪物。 　　沈故思无法停止自己胡思乱想，去想最坏，最不好的打算，但沈故思又忍不住隐隐期待。 　　也许，深深会接受的。 　　他能感觉到，深深已经开始有点喜欢自己了。 　　虽然深深偶尔生起气来很凶，说话很伤人，那是因为以前深深不喜欢他，对不喜欢的人，深深的态度已经很好了。 　　“深深......” 　　手里的报告被越捏越皱，连 手机响了也没听见，还是旁边的路人听到后提醒了，沈故思才慌乱的接通。 　　他太紧张了，以至于没看来电显示，等听到对面说的第一个字，沈故思就听出，是深深的声音。 　　这是深深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打电话，沈故思有些受宠若惊：“喂，深深，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许嘉深听着沈故思那头的杂音，明显是在一个很多人的地方。 　　“你在外面？” 　　“对呀。”只要听到深深的声音，沈故思就控制不住的欢喜起来。 　　“外面下雨了，要去接你吗？” 　　“不......不用了，我很快就回去了！”沈故思受宠若惊，说话变得磕磕绊绊。 　　他一如既往地仰视着许嘉深，那是高高的山顶，曾经可望不可即的美梦。 　　许嘉深倒没有真的想去接沈故思，只是随口一问罢了：“那你赶紧回来吧，我已经到家了。” 　　“到家了？好，我现在就回去。” 　　对面连句“路上小心”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故思没有在意，急忙站起来，火急火燎的跑出了医院。 　　雨虽然比刚才小了一点，却依旧可以把人从头到脚淋透，街上的人几乎都打了伞，只有沈故思，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了雨里。 　　大雨瞬间将沈故思吞没。 　　睫毛上沾上落下的雨水，视线变得模糊，两鬓的刘海紧贴着脸颊，身上纯白的短袖透出了淡淡的肉色。 　　他这样一定很狼狈，幸好深深不会看到。 　　沈故思一口气跑到公交车站，同样等车的路人看到他这幅样子都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投来好几次目光。 　　沈故思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他们笑了笑，即使姿态狼狈也挡不住的明媚笑容，反倒叫别人不好意思了起来，纷纷收回目光。 　　公交车缓缓驶来，也许是下雨天的缘故，车上还有很多空座。 　　沈故思挑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公家车行驶过城市的路口，拍打在窗上的雨滴化成流星，行人和街道模糊成轮廓，昏暗的色调笼罩整座城市，他的脸与窗外的风景重叠。 　　这样微小而不起眼的自己，能待在深深身边，肯定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手机震动了两下。 　　沈故思从湿哒哒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抹掉屏幕上的水。 　　是许嘉深发来的消息。 　　“还没到？” 　　沈故思艰难的在屏幕上打字:“深深，我在路上了，很快就到了。” 　　“给你十分钟。” 　　“不然我就走了。”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这是狗血文 　　不喜欢的姐妹快跑！！还来得及！ 第2章 Chapter2.我想和你好好的 　　下了公交车，沈故思一路向家跑去。 　　雨天路滑，沈故思已经顾不上这样跑会不会摔跤，抬脚溅起的泥水落在裤腿，鞋子被地上的积水浸湿，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干的地方。 　　紧赶慢赶，还有几次差点摔倒，才赶上。 　　雨水把沈故思浑身弄得冰凉，风一吹，身上的水带走体温，让他忍不住打冷颤，手抖抖索索半天，才转开了家门的锁。 　　屋里开着灯，门口的玄关处一双皮鞋被随意的丢在地上。 　　沈故思松了一口气，还好，深深没走。 　　沈故思弯腰想去捡起摆好，却看到从自己指尖滴下的水，落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动作也跟着迟疑停了下来。 　　还是先去把自己弄干吧。 　　沈故思小心翼翼的脱下鞋子，袜子已经粘在了脚上，脚下踩的地毯上，有明显的深一块的痕迹。 　　他知道深深就在屋里，可能在自己的房间，也可能在客厅。 　　想要见面的心情是强烈的，但一身的狼狈让沈故思只能先压下来。 　　先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去见深深。 　　这么想，一抬头，刚好看见了从客厅走出来，手里端着茶杯的许嘉深。 　　沈故思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个人，是这个月来的第一次见面，距离上一次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模糊到再次看到时，沈故思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闭上眼，再睁开。 　　是许嘉深。 　　乌黑的头发被灯光照出光泽，如同反复精雕细琢勾勒出流畅线条的脸庞，山脉般拔起的鼻梁挺在中央，漆黑的眸子映出清冷的光，顺着呼吸滑动的喉结，是黑夜里潜伏等待猎物的猎豹，危险的美。 　　结实的臂膀，宽大的家居服掩盖不住的挺拔身姿，随意的将一只手插进口袋。 　　是许嘉深，是沈故思十多年来不停仰望，仰望的许嘉深。 　　“深深......” 　　沈故思刚想开口，许嘉深不耐烦的打断：“太慢了，十分钟早过了。” 　　“对不起深深，外面下雨了，路上有点耽搁了......” 　　“行了，去洗澡。” 　　沈故思剩下的话未说出口，被卡在喉咙里，如同一根鱼刺，尝到了蔓延开的血腥。 　　“好，我现在就去。” 　　沈故思低下头，换上干净的拖鞋，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套干净的睡衣去浴室洗澡。 　　脱下衣服，在淋浴下感受温热的水流淌过全身，散去了身体的寒冷。 　　雾气腾腾而升，模糊了玻璃，明亮的灯光带着几分暖色，对面的镜子里，隐隐约约的显出自己的身形轮廓。 　　沈故思低下头，透过烟雾缭绕的水蒸气，看到了自己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他一直以为是最近吃太多胖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里面存在着一个小生命。 　　它悄无声息的来临，像是一场准备了许久的惊喜。 　　不过到底是惊，还是喜，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洗完澡穿上睡衣，沈故思在客厅找了一圈，没有看到许嘉深的影子。 　　担心许嘉深离开，他连忙跑到玄关处，看到那被随意丢下的鞋子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最后推开主卧的门，许嘉深早已坐在床上，像是已经等他许久。 　　“深深......” 　　沈故思走过去还没站稳，手臂被用力一扯，一阵天旋地转后，回过神，人已经摔在了床上。 　　许嘉深压了上来。 　　强大的压迫感让沈故思有些喘不上气，却又无比贪恋着独属于许嘉深才有的气息，将他包裹，从无数个日夜中魂牵梦绕，求而不得。 　　沈故思不受控制的搂住了许嘉深的脖子。 　　“深深......” 　　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哪怕永远走不到他心里，哪怕只是在门外停留也好。 　　他含情脉脉的眼里只容得下许嘉深，渴望被触碰，拥抱，亲吻的身体，渴望得到足够的温暖，直达心底。 　　好温柔。 　　他抱着许嘉深，如同一艘小船漂洋过海，天气晴朗，翻涌起温热的浪潮。 　　许嘉深的手掌所到之处带起火苗，让沈故思整个人被点着，室内的温度不断上升，荷尔蒙让空气沸腾。 　　情欲沉浮之际，沈故思半眯着眼，看到伏在自己身上的许嘉深，那从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滴到自己的胸膛，滚烫。 　　他爱这个男人。 　　“深深......”情到深处，沈故思紧紧抱住许嘉深:“深深，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第3章 Chapter 3.深深我错了 　　沈故思感觉到身上的人停了下来。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火热暧昧的气氛急转直下，意乱情迷的大脑，在视线对上许嘉深冰冷的眼神时，如同被甩了一记耳光，突然清醒。 　　好冷。 　　沈故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紧紧的想要贴着深深，希望深深火热的体温能过通过皮肤传到他的身上， 　　可无论沈故思怎么想要拥抱，许嘉深一动不动，冷漠的眼神让沈故思绝望。 　　像是站在岸边的人，看着在水中挣扎的他，任凭他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即将断掉。 　　“深深。”沈故思微颤着出了哭腔。 　　明明他只要稍微起来一点就能抱住深深，明明两个人亲密的没有隔膜。 　　可沈故思还是觉得很远，并且越来越远。 　　他环住他的脖子，去亲吻他的脸颊，耳垂，唯独不敢去吻他的嘴。 　　因为深深说，跟不爱的人接吻，会很恶心。 　　曾经沈故思意乱情迷之时，情不自禁的轻轻吻了一下许嘉深。 　　只是一下，他就被许嘉深从温暖的怀抱里拉出来，被一个人丢在床上，沈故思等了一整晚，都没有等到许嘉深回来。 　　那一个月，他都没见到深深。 　　所以沈故思学乖了，深深不喜欢和自己亲吻，他不能做深深不喜欢的事情，不然是会被抛弃的。 　　可他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只要深深对自己好那么一点点，他就得意忘形。 　　又惹深深生气。 　　“深深。” 　　感觉到许嘉深的抽离，沈故思着急了，几乎快要哭出来：“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的，你别生气。” 　　“沈故思。” 　　下身明明还坚硬炙热，开口却能说出这样残忍又冰冷的话。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下次再这样乱说，你就滚吧。” 　　你就滚吧。 　　这四个字对沈故思来说，太沉重。 　　他松开了环住许嘉深脖子的手，用力的捂住微微隆起的肚子，怕深深会发现他身体的诡异：“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开玩笑的，深深，别生气了。” 　　深深不喜欢孩子。 　　也许是不喜欢孩子，也许只是不喜欢和他的孩子。 　　沈故思不知道最后到底怎么结束的，他只知道很疼，许嘉深不再温柔的动作，每一下都像是在惩罚他。 　　惩罚他的痴心妄想，自作多情。 　　太痛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脏，对沈故思来说都太痛了，他是个很能忍痛的人，可会忍痛的人只是因为他演得好，不代表真的不痛。 　　好几次，好几次沈故思望着许嘉深近在咫尺的脸，开口就要喊出来。 　　“深深，我好疼，我好难过，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喜欢我一下。” 　　他不敢要求许嘉深喜欢他，只能期望着深深看他这么可怜的份上，施舍他一点喜欢，但即使是这样，沈故思都不敢说出来。 　　这些年所受的一切，无论悲喜，走得小心翼翼，如屡薄冰，沈故思都走下来了，度过一个又一个年头。 　　好不容易，他终于来到许嘉深的身边，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痛，难过，将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他爱许嘉深。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爱，很多很多。 第4章 Chapter 4.孩子不能要 　　沈故思是被冻醒的。 　　他这人特别怕冷，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管多热，都不爱开空调，只吹电风扇。 　　除非许嘉深在，沈故思才会开空调，倒不是说在乎那点电费，而是因为深深不一样，他怕热，热会让他心情不好。 　　对于沈故思来说，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讨深深的欢心。 　　他可以多穿点衣服，多喝点热水，冷是很好熬过去的，但热一分一秒都不行。 　　沈故思迁就着许嘉深，方方面面，他从不觉得委屈，早在很多年，当他决定来到许嘉深身边的那刻起，就由不得后悔了。 　　爱一个人，想尽一切办法得对他好，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从来不能用委屈来说。 　　沈故思从床上爬起来，他身上没有被子，就这么赤身裸体的躺着，难怪会觉得冷。 　　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沈故思摸了摸，没有温度，人应该是早走了。 　　“怎么就这么偷偷走了，也不告诉我一下……” 　　床上没看见被子，沈故思在许嘉深睡的那边的地上找到了揉成一团的被子。 　　可能是昨晚，深深嫌盖被子太热，所以才扔到地上的吧。 　　沈故思艰难的下床，每做一个动作，都需要缓一会儿再进行下一个，关节如同生锈的零件，被全部拆开后，又重新组装了一遍。 　　下身不适的感觉即使过了一晚上还是难受，弄进去的那些液体已经干在了大腿根处。沈故思勉强用双腿支撑着身体，捡起地上的被子，颤颤巍巍的走进浴室。 　　简单的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沈故思还是觉得冷，关上空调，又在长袖外面加了一件外套。 　　一整夜的没睡好，还受了凉，沈故思感到头有些昏沉，身体步伐也变得缓慢笨重。 　　路过衣柜，他看到全身镜里自己那张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 　　漆黑的眸子在长年累月的日子里蒙上一层薄雾，样子还是年轻的，只是能维持几年，会不会有一天，会被看厌。 　　一切遥远而未知，又仿佛近在咫尺。 　　沈故思随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垫肚子，人才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从自己卧室的抽屉翻出昨天从医院回来后，藏起来的报告单，被雨水打湿过的纸张变得皱皱巴巴，打印机的油墨晕开，让字迹看着模糊。 　　在医院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沈故思的脑海中真的浮现过把报告单拿给许嘉深的画面。 　　潜意识里，心中忍不住抱有期待，但清醒过后，画面被打散。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昨天晚上，许嘉深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哪怕是当作玩笑话都不接受的许嘉深，如果真的知道沈故思怀孕了，肯定会觉得恶心，把他当作怪物一样赶走。 　　他已经够惹深深讨厌了，不想让深深彻底的厌恶自己。 　　打了吧。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语，沈故思被惊醒一般的向周围扫了一圈，没有其他人。 　　那是从他心底发出的声音。 　　要……打掉吗？ 　　现在是三个月，肚子还只是微微的隆起，平时穿着宽松的短袖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在床上也没被发现异常。 　　但纸包不住火，时间长了，肚子总会显出来，只要他还想待在许嘉深的身边，总有一天会被发现。 　　等到那时候，就彻底来不及。 　　很残忍。 　　沈故思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要亲手去扼杀一个生命。 　　“对不起。” 　　他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肚子，手掌仿佛能感应到一个鲜活的，还在跳动的生命。 　　好像是知道自己要被放弃了，沈故思感受到孩子的抗议，那种心脉相恋的感觉让他的心脏如同被捅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是在怨恨吧，怨恨自己抛弃他。 　　“对不起。” 　　“原谅我自私的剥夺你出生的权利，希望下次，你能生到真正会疼爱你，期待你的人家去。” 　　—— 　　沈故思决定下午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夜长梦多，他怕自己越犹豫，越舍不得。 　　中午没胃口，沈故思勉强吃了点从柜子里找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面包，然后早早的出发了。 　　昨天的那个医生，不知道今天在不在，沈故思是希望她来帮自己做手术，毕竟一个男人怀孕还要打胎，够难以启齿了，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来到医院，沈故思排队挂号，忍受着窗口工作人员好奇打量的目光，在付完款后飞快的拿着病历本仓皇而逃。 　　太煎熬了。 　　他心思越发敏感，总觉得人群中有人拿异样的眼神盯着他，一眼将他看穿。 　　这个孩子不留是对的。 　　真的等肚子大起来，那面对的就不仅仅是打量的眼神，可能会有科研人员来直接把他抓走，拿去做调查。 　　光是想想，沈故思就出了一身冷汗。删水引全价包庇 　　“故思？” 　　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那声音很近，沈故思寻声扭头望去，看见出现在自己身后，坐在轮椅上的何舟，还有推着何舟，正用怀疑不悦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许嘉深。 　　“深深……” 　　沈故思小声呢喃，恍然惊醒一般，把拿着病历本的手背到了身后。 第5章 Chapter 5.孩子是许嘉深的 　　不能……被深深看到。 　　沈故思慌乱的表情还没来得及从脸上收起，开口想叫“深深”，却在看到许嘉深警告的眼神后，咽了下去。 　　“何舟，好巧哦，在这碰到。” 　　他知道深深最不喜欢他们在何舟面前太亲密。 　　“我来复检，出门的时候碰到了，所以才一起来的。”何舟解释道，生怕沈故思会误会。 　　来的路上，他就跟许嘉深说了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结果他妈硬是要让许嘉深照顾，那想要撮合他们两的心思，何舟再清楚不过。 　　可喜欢这件事吧，真不是能硬来的，他要是喜欢许嘉深，早在高中就和他在一起了，何必又等到现在。 　　他对许嘉深没感觉，只是可怜对许嘉深有感觉的沈故思。 　　何舟能看出沈故思眼底极力想要掩饰的失落。 　　哎，作孽啊。 　　人总喜欢对着求而不得的东西带上很深的执念。 　　“嗯，我明白的。” 　　沈故思轻轻的说道，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哀乐，先前的慌乱也淡了下去。 　　他往旁边走了一步，给他们让开路：“你们有事，先忙，我一会儿就走了。” 　　自始自终，许嘉深没开口说话，除了几个警告的目光，视线几乎没怎么落在沈故思的身上。 　　推着何舟的轮椅就要离开。 　　还是何舟连忙叫得停才停了下来。 　　“你等一下。”他有些不满的朝许嘉深说道。 　　也许是认识沈故思这么多年的缘故，何舟总感觉今天的沈故思不对劲，看到他们的反应过激不说，从刚才拿着病历本的手就一直背在身后。 　　肯定有问题。 　　何舟想问个清楚，却见沈故思目光飘忽不定，脸颊两侧红得不自然，隔着一定的距离，还能听见很重的呼吸。 　　“故思，你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沈故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头很重，重到脖子仿佛支撑不住。 　　他甩了甩头，想让眼前的重影消失，一阵眩晕感来。 　　在何舟的惊呼中，沈故思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模一样的场景让沈故思想起了几年前，他也是这样，在病床上慢悠悠的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何舟。 　　这次也是何舟。 　　一样的场景再现，沈故思愣了几秒，大脑缓慢运转，才反应过来这是现在。 　　“你醒了啊，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沈故思摇摇头：“谢谢，我不渴，我这是……” 　　“你发高烧，晕倒了。”何舟接过沈故思的话，靠在轮椅上歪头看着他。 　　“晕倒了啊。” 　　晕倒了？！ 　　沈故思突然想在床上挣扎起来。 　　病例呢？病例本呢？ 　　他不记得昏倒后的事，但昏倒之前，深深就在旁边。 　　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找遍了整张床，苦寻无果后，沈故思不由得恐慌起来。 　　难道说，是深深拿去了，那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沈故思不安的想。 　　他没有做好准备，当已经决定把孩子打掉的那刻，沈故思就已经把它彻底当成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何舟的手伸过来，沈故思看去，他手里拿的正是自己的病历本。 　　“故思，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一个男的会挂妇产科？上面是你的名字信息，应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沈故思避开视线，没有回答。 　　他不说，何舟也猜到了，哪怕事情看起来有些荒唐，但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那个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 　　“你怀孕了。” 　　沈故思怔了怔，依旧沉默。 　　“孩子是许嘉深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福尔摩斯 第6章 Chapter 6.别告诉他，求你了 　　当秘密被这样赤裸裸的讲出来，沈故思以为自己会慌乱，会紧张，但却没有。 　　他只是低下头，因为余光能感受到何舟同情的眼神，让沈故思的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可悲。 　　爱一个人落到让别人同情的份上，沈故思自己都想笑，可他又笑不出来，怕心脏会因为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死掉。 　　何舟把沈故思的表情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猜对了，沈故思的不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何舟叹了口气：“故思，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明白吗？” 　　“你做的那些事，那些努力，许嘉深如果心动早心动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为什么偏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何舟说得痛心疾首。 　　他看不懂沈故思在想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以为只要时间长了，久了，沈故思被伤痛了，总会清醒过来。 　　事实却是，沈故思非但没有清醒，反而越陷越深。 　　“我明白的。”沈故思的手掌慢慢握成拳。 　　有些道理，从一开始，他就是明白的。 　　但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不是谁都能坦然看开放下，至少沈故思不能。 　　他宁愿卑微的匍匐跟在许嘉深的身边，也不想再无瓜葛。 　　“唉，随便你吧，说了你也不听。”说了那么多次，何舟也没指望沈故思能听进去，他要是能听进去，早就离开许嘉深了。 　　“但孩子呢，你准备怎么办？许嘉深会接受吗？” 　　沈故思摇头：“我没打算告诉他。” 　　“不告诉他？”何舟怔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办？等孩子出生了再跟他说？按他的性格，肯定会生气的。” 　　沈故思苦笑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来医院是打算把孩子打掉的。” 　　“打掉？！” 　　比起何舟的惊愕，沈故思显得平静了许多：“嗯。” 　　“你认真的吗？不是，你可以跟许嘉深商量商量，故思，我觉得他不会这么绝情，你们认识十年，在一起都三年了，你好好跟他说……” 　　沈故思打断：“他会生气的。” 　　“还会把我赶走的，所以我不能让他知道。”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许嘉深能接受这个孩子，把孩子生下来，可这个风险实在太大了，沈故思不敢冒险。 　　“故思……”何舟想说些什么话安慰他，苍白的语言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何舟，许嘉深不知道这件事，对吧？” 　　何舟点点头：“你晕倒后，他直接抱你去看医生了，我准备走的时候，看到你的病历卡掉在地上，他不知道。” 　　“那就好。”沈故思松了口气道。 　　“故思，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说一下的好，今天你晕倒后，他抱着你去找医生，对你肯定是有感情的，好好谈的话，许嘉深说不定会接受的，跟你结婚也说不定。” 　　“结婚？” 　　曾经做过那样的梦，后来现实让他连奢求都不敢奢求。 　　“不会的。”沈故思说道。 　　每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里，他总是处于无休无止的害怕和担心中，提心吊胆的怕许嘉深会不要他，怕被许嘉深抛弃。 　　那种如同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感觉，沈故思过了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何舟，你别把这件事告诉他，行吗？求你了。” 　　“只有这样了吗？”何舟问了一句。 　　沈故思没有回答，他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没张口，何舟却像是已经听到了答案。 　　“你又是这样。” 　　何舟无奈的叹气道：“当初也是，明明就贫血，硬要给许嘉深输血，结果自己半只脚差点踏进鬼门关。” 　　几年前，许嘉深出车祸进医院，沈故思得到消息后立马赶过去，在医院听到病人是o型血，而医院库存不够，从别的地方调库存又需要时间，怕来不及病人会有生命危险。 　　沈故思听到后根本来不及多想，向医生隐瞒自己轻度贫血，把自己成功抽血抽进了抢救室。 　　当他从病床上悠悠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何舟气愤的表情，说他一点也不爱惜自己，不懂得珍惜生命。 　　谁会不珍惜生命，只是那一刻，他想要许嘉深活着，胜过自己。 　　“等他醒来，如果他问，你就说是你把血献给他，行吗？”这是沈故思开口对何舟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是你冒着差点死了的风险救了他。” 　　“不行的。” 　　沈故思摇头。 　　“他会生气的，会嫌我的血脏，何舟，他这么喜欢你，如果他认为给他输血的人是你的话，一定会很开心。” 　　“就当是帮我个忙吧，求你了。” 　　他那样哀求的口吻让人心碎，让何舟想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时光流转，画面重叠，可沈故思还是那个沈故思。 　　那个一声不吭，却愿意为了许嘉深付出自己整个生命的沈故思。 第7章 Chapter 7.要是能一直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何舟因为身体的原因，待了一会儿便被人接走了。 　　离开的时候，他对沈故思说：“你再好好想一想，故思，别冲动。” 　　沈故思点点头，他知道何舟是担心他，毕竟何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也可能是仅有的真正关心他的人。 　　只是何舟说的不对。 　　他并不是冲动，而是预见了现实惨不忍睹的下场，不想真的落到那一步。 　　何况深深根本不爱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接受从怪物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呢。 　　何舟前脚离开没多久，沈故思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是烫的。 　　头依旧晕晕乎乎的胀痛，嗓子干涩的像是要冒烟，抬手抬脚都软弱无力，但沈故思还是固执的一点点移动身体，坐到床的边缘，准备下床。 　　“你在干什么？” 　　突然响起的训斥声把沈故思吓了一跳，一抬头，发现床许嘉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的手里提着装饭盒的袋子，神色不悦，似乎是生气沈故思擅自下床。 　　“深深？” 　　沈故思没想到许嘉深会回来，他以为会和从前一样，丢下他离开了，所以一时间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深深，你怎么没回去啊？” 　　许嘉深走过来，把饭盒往床边的桌子上重重一放，那副样子就跟沈故思欠了他钱似的：“你说呢。” 　　沈故思笑了笑，半开玩笑的说道：“深深是担心我对吧。” 　　他并没有真的认为许嘉深是担心他，但即使这样，沈故思还是感到开心。 　　或许深深心里是真的有他的。 　　有那么一瞬间，沈故思几乎要动摇了，他不够坚定的心总是会因为许嘉深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开会摇摆不定。 　　他本身就是个容易犹豫的人，唯独在爱许嘉深的事情上做到了从始至终的坚定不移。 　　许嘉深像被说中似的极力否认：“别自作多情了，我是看你可怜，怕你死在医院里。” 　　他暴躁的把饭盒打开，里面是还热气腾腾的南瓜粥。 　　许嘉深把盛好的粥递到沈故思面前，不耐烦道：“快点吃完，我可不想天天面对个病号。” 　　沈故思温柔的笑了笑，眼神没有失落和悲伤，抬起没什么力气的手，颤颤巍巍的接过：“我知道的，谢谢深深。” 　　还在发烧中的沈故思手脚无力，费劲的端着南瓜粥，手指突然一软，只听惊呼一声，碗掉在了被子上，粥全部洒了出来。 　　滚烫的南瓜粥还在冒着热气，辛亏被子的阻隔，才让沈故思没有皮肤接触到。 　　“你在干什么！”许嘉深呵斥道。 　　沈故思懵懵的，还没有缓过神，身上的被子就被许嘉深掀开扔到地上。 　　“对不起深深。”沈故思不知所措，他感觉到许嘉深生气，第一反应就是开口道歉：“太烫了，我没拿稳……” 　　许嘉深被沈故思的道歉弄得一愣，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心急，习惯性的说话不由自主的吼了出来。 　　他心里其实是担心沈故思被烫到，不过不肯承认。 　　“你……” 　　沈故思太过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许嘉深不是滋味，却又拉不下脸面，说道：“什么事都做不好，生个病连碗都端不住了。” 　　说着，许嘉深重新用新碗盛了一份南瓜粥。 　　“对不起深深，我来吧，这次不会了。”沈故思说完，伸手就要去接，被许嘉深一个瞪眼停了手。 　　“还想再打翻一次？行了你好好坐着，我来喂你，别给我添乱就行了。” 　　“你……喂我？” 　　沈故思难以置信的望着许嘉深，直到许嘉深拿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了自己唇边，他才清楚的感受到这不是梦。 　　这是第一次，深深喂他喝粥。 　　沈故思有想要落泪的冲动，眼中已经泛出了亮晶晶的液体，声音略带哽咽道：“深深，你不用这样的，我自己来可以……” 　　“啰嗦，你到底吃不吃，你不吃我生气了。”许嘉深打断道。 　　一听到“生气”这两个字，沈故思条件反射般的慌忙吞下勺子里的粥：“我吃，深深，我吃，你别生气。” 　　许嘉深是人生第一次照顾别人，喂别人吃饭，只知道一口接着一口，也不管粥是否太烫，吹都不吹就递过去。 　　“不烫吧。”粥喂了一半，许嘉深才想起来问了一句。 　　沈故思摇摇头，滚烫的粥早让他的舌尖麻到失去知觉，却依旧一口一口的吃下去，在心中翻涌起甜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心脏会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跳动，仿佛只是短暂寄存在自己身体里的。 　　“深深。” 　　“你对我真好。” 　　要是能一直这么好就好了。 第8章 Chapter 8.嫉妒会让人看起来很丑 　　许嘉深皱了皱眉头。 　　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反正不好受，沈故思这样开心的样子，无形中让他感到了负罪感。 　　这就感恩戴德的说好了？他平时有对他很坏吗？ 　　“你的意思是我平时对你不好？” 　　沈故思压根没想到许嘉深会会错意，一时慌了神：“深深，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对我一直都很好……” 　　许嘉深嗤之以鼻，显然是没信沈故思的说辞：“你表面上这么说，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说不定骂了我千百遍了。” 　　“不是的！”沈故思突然激动起来。 　　他太害怕了，害怕许嘉深生气，害怕许嘉深心里会真的这么想，害怕许嘉深把他丢下。 　　长年累月的这样担惊受怕，已经成了沈故思的心病，无时无刻，每分每秒，无不在折磨着他。 　　许嘉深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有时会让他开心许久，有时会则让他彻夜难眠。 　　沈故思过激的反应把许嘉深吓了一跳，他不明白沈故思激动的原因，只觉得奇怪：“不是就不是，乱叫什么。” 　　他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沈故思的担心，不明白沈故思的恐惧，所以在许嘉深眼里，这样怪异的行为就像个神经病。 　　他不明白，沈故思有多么害怕自己被抛弃。 　　许嘉深从来没有询问过沈故思的过去，也许是根本不感兴趣，也许是觉得没必要。 　　他不知道，从小到大，沈故思就像皮球一样的被人踢来踢去。 　　父母的离异，谁都不愿意带着一个拖油瓶继续新的生活，所以把他丢给了亲戚养。 　　沈故思从有记忆起，就是辗转于不同的亲戚家，每隔十天半个月，换一家住。 　　所有长辈都夸他懂事听话，但所有长辈都不愿意把他留下来抚养。 　　那种每天担心着今天又要去谁家住，那边会不会欢迎他的日子，沈故思一下就是过了十年。 　　直到何舟拉着他的手，说：“故思，以后你就住我们家吧。” 　　因为何舟从小就体弱多病，夫妻两很是疼爱这唯一的儿子，所以这才把沈故思留下。 　　寄人篱下，受人脸色的滋味沈故思清楚，他知道何夫人不喜欢他，而何爸爸也只是碍于大伯的身份才不好说出口。 　　有些话虽然沈故思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可伤口一直存在在那儿，等着溃烂。 　　“对不起深深。”他小声开口道歉，是犯了错的不安模样：“别生气。” 　　是他太差劲了，总是会惹深深不高兴，怎么都不长记性。 　　“我没生气。”许嘉深撇嘴道：“跟你说你也不懂。” 　　他将空碗往桌子上一放，习惯性的开口说：“一会儿你自己把这些收拾了……” 　　说到一半，许嘉深大概是意识到沈故思还是个病人，顿了一下又说：“算了，我一会儿叫人来收拾。” 　　“深深，我能收拾的，不用叫别人。” 　　他怕许嘉深会觉得自己没用，连忙说道。 　　“生病就老实呆着，别到时候你跑去跟何舟告状，说我欺负你。” 　　沈故思愣了愣：“我没有跟何舟告状……” 　　“是吗？”许嘉深显然没信沈故思的话：“他刚才警告我了，让我以后别找他。” 　　他对沈故思露出轻蔑的笑容，不由分说的直接把他钉在了罪恶的十字架上：“沈故思，嫉妒会让人看起来很丑。” 　　沈故思好不容易有些血色的脸一下变得煞白，他越是想证明自己没有，在许嘉深眼里越是像被说中的恼羞成怒，百口莫辩。 　　“深深。” 　　无数想要解释的话涌到嘴边，却在对上许嘉深不相信的眼神后，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再也不会了。”他只能承认，哪怕从来没做过。 　　许嘉深轻“哼”了一声表示听见：“最好是这样，你自己在医院好好待着，别再有下次。” 　　沈故思看着许嘉深离开，关上的门挡住了许嘉深的背影，却没能挡住沈故思的视线。 　　不敢开口挽留，即使内心无比希望许嘉深能留下，哪怕只是安静地陪着他，不用说太多话。 　　可是他不能，没有身份，没有资格，没有理由，所以再简单的愿望，也说不出口。 　　沈故思呆呆地望着被关上的病房门，仿佛许嘉深还站在那，只是拿背影对着他。 第9章 Chapter 9.他不想见你 　　许嘉深离开后，沈故思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把吃剩的碗收拾好，把沾了粥的被子从地上捡起放在凳子上。 　　弄完这一切，沈故思擦擦额头上的虚汗，拎着许嘉深带来的保温饭盒离开了医院。 　　他的烧还没有退，连走路的步子都是浮的，按理来说应该在病床上好好待着休息，可没有人陪伴的病房实在太压抑，沈故思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从医院的大门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去的那一刻，疲惫的身体发出了一声叹息。 　　迷迷糊糊的在车上睡着，还是到了被司机叫了几声才醒，揉揉眼睛，发现车正停在小区门口。 　　“真不好意思，睡着了，谢谢你啊。” 　　沈故思抱歉道，付完钱赶忙下了车，准备关车门的时候，看到司机转过头，对他说道：“小伙子，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沈故思怔了一下，摇摇头，对司机微笑道：“没事，就是有点发烧了。” 　　“那要好好休息啊。” 　　“嗯，谢谢，你也是路上小心。” 　　他将车门关上，看着疾驰而去的车渐渐没了身影。 　　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都会开口关心他，而他在乎的人，却从来没把他放心里去。 　　—— 　　上次去医院后，沈故思在家整整休息了一个星期。 　　高烧的身体本就不太好，怀孕又不敢乱吃药，沈故思只能多喝热水，多出汗，把热气排出去，所以效果自然比吃药慢。 　　好不容易后来不发烧了，感冒又反反复复，被鼻塞，头疼折磨了好几天。 　　漫长的一星期结束，沈故思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重新拉开门，站在阳光下，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而沈故思在家的整整一个星期，许嘉深没来过一次。 　　除了当天从医院回家的那个晚上许嘉深打了通电话过来，质问沈故思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走了，还没等沈故思想要解释两句，就怒气冲冲的挂断了。 　　在那过后，无论沈故思怎么打电话，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无人接听，发出去的消息也全部石沉大海。 　　他知道这是深深生气了，可生着病又实在不敢去找，怕传染给许嘉深。 　　深深本来就忙，每天都有一堆工作，如果被自己传染上感冒就不好了。 　　现在终于病好了，出门前，沈故思还特地量了下 体温。 　　从家到许嘉深的公司，走路只需要十分钟。 　　房子是许嘉深以前住的，后来留给了沈故思，偶尔许嘉深会回来住，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沈故思在等。 　　等着等着，几年的光阴等进去了。 　　走到公司楼下时，沈故思犹豫了。 　　他心里清楚许嘉深一定不想看见自己，却又在隐隐抱着那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屡薄冰的关系，沈故思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可思念太难熬了，尤其是生病的日子，人好像变得格外脆弱，从前不会觉得委屈难过的事情，常常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下来。 　　所以沈故思还是进去了，明知道不会被好脸色对待，明知道不会被欢迎，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大厅里来往的人群让沈故思局促不安，头顶高悬的玻璃天花板，阳光肆意穿透，印在干净得反光的瓷砖上。 　　沈故思深吸了一口气，在往电梯方向走的时候，因为没有卡无法通过，而被前台小姐拦了下来。 　　“先生，请问您找谁？” 　　“我……”沈故思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找深……不是，我找许嘉深，许总。” 　　前台的小姐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后，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道：“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沈故思摇摇头：“没有。” 　　“不好意思，那我无法放您进去，” 　　沈故思当然想到了自己会被拦下来，想要见许嘉深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可到都到了，这样回去又觉得不甘心。 　　而且深深根本不联系他，这样被晾着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才能结束。 　　“那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一下，你就说一个叫沈故思的人在楼下，想见他。” 　　前台小姐本想开口拒绝，看着对方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好吧，请您稍等。” 　　“谢谢，谢谢。” 　　前台小姐拨通了连线许嘉深的电话，在短暂的几声“哦”，“好的”，“知道了许总”过后，很快挂上了电话。 　　沈故思屏住呼吸，像是等待宣判的囚犯。 　　“对不起，许总说他今天很忙，没办法见你。” 　　“这样啊……” 　　早已猜到的事情，却在真正来临的那刻，还是会难受，失落。 　　深深肯定不想见自己，这是他已经预料之中得事，可他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丝的侥幸，希望深深像自己想见他一样的想见自己。 　　哪怕只有一半都行。 　　“麻烦你了。” 　　回去吧沈故思，深深他不想见你，你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着他什么时候想起你。 　　沈故思对前台小姐道完谢，转身离开，在快要走到大门时，被身后的人叫住。 　　沈故思一回头，是前台小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那个……许总说，让你上去。” 第10章 Chapter 10.让他上来 　　当沈故思在楼下被前台拦住时，许嘉深坐在二十楼的办公室，漫不经心的转动手着上的签字笔。 　　他的手机里有几十条沈故思这几天发来的消息，许嘉深一条也没回，而沈故思打来的所有电话，他一通也没接。 　　现在那个人，恐怕着急的不知道躲在哪里抹眼泪。 　　想到他会想小兔子一样的躲在角落，眼睛红通通的泛着泪光，因为哭鼻尖也染上一点红，会用可怜得怕被抛弃的小狗眼神望着自己，然后声音软软的讨好说：“深深，我错了，别生我的气了。” 　　许嘉深忍不住笑了一声。 　　“许总在想什么事，这么乐？” 　　正坐在许嘉深对面看合同的英俊男子，在听到笑声后抬头，刚好看到许嘉深还未收起的嘴角。 　　许嘉深意识到自己奇怪的行为，连忙正坐，严肃的咳嗽了一下：“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萧总继续看合同。” 　　“合同我看了，大致上我没有意见，不过，有几个点，我没办法让步。” 　　被称作萧总的男子将手里的合同合上，眉眼见的精明让人看一眼便知这个人不简单。 　　“我对这个项目的确很有兴趣，但是我希望控股。” 　　“不可能。” 　　许嘉深直接了当的拒绝，从刚才萧歧进门开始，这人就是打着这主意来的。 　　许嘉深自然不能同意，这项目是他打关系拉投资，招商好不容易弄到这一步，这个萧岐想坐收渔翁之利，许嘉深说什么也不可能答应。 　　“那真遗憾。”萧岐故作遗憾的摇头，脸上却是尽在掌握的笑容：“那看来，我们的合作关系，得变成竞争关系了。” 　　“你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这个项目的主要群体是海外市场，但想开通海外市场，最好的选择是跟已经在国外立住脚的北岸集团合作，现在我对你这个项目很有兴趣。” 　　许嘉深冷笑：“你打算明着抢？但我和北岸已经签合同了，违约需要赔偿。”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萧岐自信满满说道。 　　这一刻，许嘉深看明白了，原来这人不是过来谈合作的，而是来宣战的。 　　只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举动，许嘉深看不明白。 　　“你的目的是什么，直接说吧。” 　　一个人能如此大费周章，不计代价的针对他，绝对不是为了利益这么简单。 　　萧岐笑了笑，后背靠在沙发上，举止懒散，像是一个看到有趣事的孩子，但眼神中却多了一层狠毒：“因为我觉得，这样好玩。” 　　“你！” 　　许嘉深难以理解，他知道商场上难免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彼此为了一个项目争得头破血流的场面也不在少数。 　　可那些都是由利益出发，为了钱，为了权，很显然，萧岐不是。 　　他似乎只是想看自己失败，让自己吃瘪。 　　面对面的争锋相对，许嘉深不甘示弱，回复平静后，似笑非笑道：“我与萧总应该没什么仇和怨吧，你何必跟我争个你死我活呢，到最后鱼死网破，得不偿失。” 　　“许总这样说就不对了，你对这个项目有兴趣，我也有兴趣，想与你来个公平竞争，何来跟你争个你死我活这一说呢。” 　　许嘉深自然是不相信的，他好歹工作了几年，能感受到什么叫刻意针对。 　　可对面的人不承认，许嘉深也没办法逼问，心里恨不得把萧岐揍一顿，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正当许嘉深准备继续开口时，办公桌上座机突然响了。 　　许嘉深起身，礼貌性的向萧岐颔首，然后走到办公桌边，拿起了听筒。 　　这台座机电话连线的是秘书，用来汇报工作，行程，以及来访人员。 　　“什么事？” 　　“许总，前台说，有位叫沈故思的先生正在楼下，想见你，你看是否让他上来。” 　　“他来做什么？”眼下许嘉深正烦着，根本没心思应付其他人，不耐烦道：“跟他说我没空。” 　　“好的许总。” 　　挂上电话，许嘉深还在想着如何既能完美拿下项目，又不会有任何损失的方法，就听见萧岐说：“看来是客人来找许总，那我不好再继续打扰了，那今天就先回去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已经叫人让他回去了。”许嘉深重新坐回沙发上，翘起修长的腿，全然不知楼下还在眼巴巴等着想见他一面的沈故思。 　　萧岐事先调查过许嘉深的资料，可以说已经对他了如指掌，而敏感的直觉告诉他，那个许嘉深口中无关紧要的人，应该就是他调查出来许嘉深的情人，沈故思。 　　关于这些，萧岐并没有调查得太仔细，他只知道那个叫沈故思的，对许嘉深一往情深。 　　而许嘉深不仅从未开口对任何人承认过，更是有传言说，许嘉深喜欢的是何家的少爷何舟，而沈故思只是个替代品，据说当时许嘉深和何舟都快要结婚了，是沈故思从中横插一脚。 　　所以对待沈故思，许嘉深从来没给过好脸色。 　　传言是传言，不过现在看许嘉深的态度，萧岐倒觉得传言有几分真。 　　有意思。 　　“我早听说，许总养了一只金丝雀，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欣赏欣赏。” 　　许嘉深听出萧岐话里有话，拒绝道：“没什么金丝雀，不过是只小麻雀罢了。” 　　“看来许总是不愿意了。”萧岐叹了口气，很是失望的说：“那我只能先告辞了，下次见面，可能就是在谈判桌上了。” 　　这话语间赤裸裸的威胁让许嘉深心生不爽，却又无可奈何，他当然不想放弃这么好的项目拱手让人，前期已经投入的太多时间和精力让他也不想再同萧岐相争。 　　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好。” 　　许嘉深重新接通了秘书的电话，对对方说道：“跟前台说，让沈故思上来。” 第11章 Chapter 11.我没有义务接你电话，回你消息 　　时隔一个星期再见许嘉深，沈故思的内心忐忑。 　　全透明的电梯缓缓而升，透过玻璃能俯瞰半座城，汽车、行人、树木逐渐变成很小的一颗点，化为微弱的尘埃。 　　太阳穿透大厦的玻璃，折射出刺眼明亮的光芒，沈故思抬起手挡住被刺得有些发疼的眼睛，电梯伴随着一声“叮”停下。 　　这是他第一次来许嘉深的办公室，以前最近的时候，是站在楼下，远远的抬头望着。 　　沈故思从来没有上来找过许嘉深，他知道深深不喜欢在除了家以外的任何地方看见自己。 　　所以，无论多么想念，沈故思做的最过得一次，是连面都见不到的，看一眼许嘉深可能在的方向，去想象着他正在做什么，就已经心满意足。 　　门口的秘书似乎得了通知，在沈故思推门进屋的时候没有拦下，继续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一进屋，沈故思的第一眼就落在了坐在沙发上的许嘉深身上，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叫道：“深深。” 　　没被注意到的萧岐忍不住笑了一声，引得沈故思这才看到，原来旁边还有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沈故思突然不知所措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窘迫，他知道深深一向最讨厌叫他“深深”，尤其还是在外人面前。 　　这下肯定是要生气的。 　　沈故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许嘉深，大气不敢喘一声，等着许嘉深开口。 　　“这是升虹集团的总裁，萧岐。” 　　沈故思懵懵懂懂，慌忙道：“萧总好。”，生怕自己态度怠慢了会惹许嘉深不开心。 　　说完，他目光还忍不住朝许嘉深瞟过去。 　　但许嘉深压根就没有一眼是停留在沈故思身上的，更是对沈故思的眼神熟视无睹，向萧岐介绍道：“这个是沈故思。” 　　一句话，说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有关系。 　　他只是沈故思，不会拥有任何前缀。 　　说不上失不失望，沈故思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许嘉深，如果真的加了点什么，那就不是许嘉深了，不是他认识的深深。 　　“沈故思，哪个故，哪个思？” 　　“故乡的故，思念的思。” 　　萧岐当然是知道沈故思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却还是明知故问，在听到装作后恍然大悟：“故也有再次的意思，故思，你父母为你取名的时候，或许意思是想让你总被人想着。” 　　沈故思第一次被除了何舟以外的人这样亲切的对待，一下便对眼前的男人多出几分好感。 　　虽然他的名字，并没有这人口中说得这么美好。 　　“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坐下说？”一旁被无视的许嘉深不爽的开口道。 　　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的眉来眼去，是真当他看不见还是不存在。 　　尤其是沈故思，刚进屋的时候眼神还只看着自己，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别人勾走了魂。 　　“先坐吧。”萧岐说完，便坐回了原位。 　　可沈故思却犯了难，这两个沙发是面对面的，一边坐着许嘉深，一边坐着萧岐，没有其它的空位能让他坐。 　　虽然沙发足够容纳下两个人，但沈故思根本不敢坐在许嘉深旁边的位置，而萧岐，毕竟是陌生人，还是要保持距离。 　　沈故思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坐我这吧。”萧岐往边上挪了挪，留出个空位。 　　沈故思有些为难，他知道人家是好心替自己解围，不该犹犹豫豫，白费了人家好意。 　　思量一番，见许嘉深没有任何举动，沈故思只好朝萧岐那去，还没走两步，便被许嘉深的声音叫住。 　　“我这边是没有地方坐吗？” 　　沈故思回头，不知何时，原本坐在沙发正中间的许嘉深，坐到了最右边，让出了一个空位。 　　“深深……” 　　许嘉深不耐烦的打断：“还不快过来。” 　　“哦，好！” 　　沈故思乖巧的在许嘉深旁边坐下来，腰挺得笔直，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标准的幼儿园乖宝宝坐姿。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对面的萧岐觉得很有趣，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却是一副乖巧听话的小媳妇模样。 　　看来事情远比他调查出来的有趣多了。 　　包括沈故思这个人，他原先以为只是个不受许嘉深待见的小情人，现在看来，许嘉深还是挺在乎这个小情人的。 　　或许连许嘉深本人都不知道。 　　“你是来找许总的吧，我在这会不会打扰到？” 　　“不是的，没有打扰到，是我打扰你们了。”沈故思连忙说道：“我本来是不应该来找深……许总的，还打扰你们工作了。” 　　“工作的事我们刚刚差不多谈完了，你说是不是，许总？” 　　面对萧岐的反问，许嘉深并没有理睬，而是对着沈故思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沈故思一时语塞，他能感觉到从许嘉深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悦，而这份不悦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一定是因为一声招呼没打就来找他，所以生气了。 　　“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都没回，所以我才……” 　　“我很忙。” 　　许嘉深说道：“我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待在家里享福吗？” 　　“可是我发了一个星期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所以？” 　　许嘉深冷漠的声音听得对面的萧岐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有义务必须接你的电话，回你的消息吗？” 　　沈故思垂下头，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那些落了满地破碎的心，他还能听到裂开的声音。 　　深深说得没错，本来就没有义务的。 　　电话是自己想打的，短信是自己想发的，这一切跟深深没有关系。 　　谁叫自己太想念他了。 　　“我错了，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道歉已经成为了沈故思面对许嘉深时说得最多的话，逐渐成了一种习惯。 　　每当许嘉深露出一丁点的怒意和不开心，就会条件反射的道歉，说对不起。 　　沈故思站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待在这里：“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先回去了。” 　　从进来到现在，连和深深的视线都没有接触过几次，却不敢继续待下去。 　　“这就走了吗？你们要有事不方便当着我面谈，我可以先回避。” 　　沈故思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在听到萧岐的话回头：“没事没事，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拉开门，几乎是跑着离开，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许嘉深没动，保持着一样的坐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看来，许总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冷酷无情呢。” 　　许嘉深抬眼，漆黑的眸子映出嘲弄：“萧总这么关心，我会误会你看上他了。” 　　“轰隆”。 　　远处传来雷声，闪电划破天际，城市突然被乌云笼罩，天空成了灰黑色。 　　“是啊。” 　　雷声过后，萧岐突然笑着说道：“我是看上了，就是不知道许总愿不愿意割爱了。” 　　许嘉深虽然看出来萧岐的意有所图，却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不由得警惕起来：“我不知道萧总原来有觊觎别人东西的爱好，只是很可惜，我目前没有扔了的打算，所以恐怕只能拒绝了。” 　　“许总不用急着把话说得太满。” 　　窗户上出现了雨点，一场大雨悄无声息的降临。 　　萧岐的视线望向窗外，感叹：“下雨了呢。” 　　收回视线，他对着许嘉深，拿起桌上的合同，似笑非笑：“许总若是愿意成人之美，那么这合同我当然也愿意签。” 　　许嘉深皱眉：“你做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他越发看不懂这人的行为举动，有些太随心所欲，好像想到哪算哪。 　　萧岐笑道：“我早说了，为了开心，我对那个沈故思，有点兴趣，反正许总这么久应该也腻了，不如就让给我好了，这样你也能跟你的心上人在一起，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看来你调查了我不少事情，不过我的事就不麻烦你费心。” 　　萧岐没指望许嘉深一下子答应，毕竟越是轻易给予的东西越不值钱，这样反而没有乐趣。 　　他喜欢的，事抢走别人在意的东西，越是在乎，夺走才越有意思。 　　“没关系。”萧岐把合同放下，自己站了起来：“许总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再给我答复。” 　　萧岐一脸心情愉悦的推门离开，留在身后的许嘉深，却一脸神色复杂。 第12章 Chapter 12.他送给你了 　　沈故思刚下楼，走到大门口，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毫无防备的行人仓皇逃窜，天色低沉得仿佛要压下来，灰蒙蒙的色调让人的情绪都跟着低到了谷底。 　　沈故思回头望了一眼高不见顶的大厦，他在下面，许嘉深在最上面，彼此的距离，却远比大厦的高度，要远的多。 　　可是怎么办呢，沈故思还是不想放弃。 　　即便清楚自己在走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即便看见路途中那些肆无忌惮生长的荆棘，即便他自己痛得快要麻木了。 　　深深呐，可是我还是好想和你在一起。 　　从初中时，何舟带着自己认识许嘉深的那刻起，少年的心动便成了无法平息的波涛，在看不见的地方，暗潮汹涌。 　　他记得初见时许嘉深向自己伸出的右手，指尖碰到掌心仿佛被灼烧的触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往后数年，沈故思还梦清楚的记起当时的感觉，他深陷其中，再没有出来过。 　　哪怕那个人不知道，哪怕那个人不值得。 　　沈故思在门口等了一会，想等雨小一点再上街打车，或许是老天爷今天碰到不如意的事，雨是越下越大，连路都看不清了。 　　伴随着雨水吹来的凉风让沈故思瑟瑟发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看来一时半会儿，雨是不会停了。 　　四下张望，想看看旁边有没有便利店能买把雨伞，果然看见不远处开着的商店，短暂的犹豫了两秒，抬脚准备往雨里冲。 　　“你打算这样跑回去？” 　　身后来了个人突然抓住沈故思的胳膊，沈故思吓得一回头，看见这人正是刚才在上面的萧岐。 　　像是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沈故思小心抽回手，不好意思道：“不是，我看那边有商店，想跑过去买一把。” 　　萧岐看了眼空了的手掌，上面还残留着体温。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手，嘴唇勾笑：“这么大的雨，跑过去也湿透了，你家在哪，我车就停在地下车库，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沈故思连声拒绝：“不麻烦你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不麻烦的。”他弯腰低声，朝沈故思有意无意的靠近了一点。 　　沈故思总觉得这人好像在不停地往自己这边靠，而且越来越近，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之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谢谢萧总好意，但真的不用了……” 　　“叫我萧岐。” 　　沈故思顿了顿，本不想开口，奈何对上萧岐那透着期待的眼神，容易心软的他不好拒绝，僵硬着身体说道：“萧……岐……” 　　“你真是太可爱了。” 　　萧岐忍不住揉了揉沈故思柔软的头发：“难怪许嘉深这么舍不得你。” 　　沈故思细软的头发被揉得乱糟糟，一双灰棕的瞳仁闪出迷茫，似乎在想着萧岐的话。 　　“深深他……才不会舍不得我……”他喃喃自语道。 　　如果不是自己一直死缠烂打得怎么赶也赶不走，深深肯定早就不要他的，又怎么可能会舍不得。 　　他明白，一定是这个人看出自己的卑微可怜，所以才说些好听的话安慰同情自己。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萧……岐，你开车先走吧，不用管我。”一下子改叫名字，沈故思还不能完全适应，总觉得说不上的别扭。 　　沈故思再三拒绝，萧岐说什么也不肯留下他自己走，指着越下越大的雨说道：“你看这雨，肯定是停不了了，你跑过去买伞，淋个透湿，到时候容易感冒发烧，我刚好下午没有事，送你一下不耽误时间的，还是你不相信我，怕我把你拐走？” 　　“这倒不是……”他只是不喜欢单独和不太熟的人相处，说白了，是性格慢热。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给沈故思反应的片刻，萧岐说完，直接一把拉过沈故思的手，触碰到冰凉的手微微一愣，随即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你看，你的手都这么冷了。”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吓了沈故思一跳，条件反射般的想甩开手，只是还没等他甩开，一个声音的响起让沈故思心“咯噔”一声，整个人犹如掉进冰窖里。 　　沈故思僵硬着脖子慢慢转过头，他此刻最不希望看见的人，就站在他们的面前。 　　许嘉深那几乎要喷出火焰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们牵着的手。 　　“深深……” 　　沈故思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甩开萧岐的手，朝许嘉深跑过去，下意识的想要触碰却被许嘉深狠狠的一瞪，吓得收回了手。 　　“深深，萧岐……他只是看雨下得太大了，所以说要送我回去，但我拒绝了，我没有答应，深深，你不要误会。” 　　他一连串的解释生怕许嘉深误会。 　　许嘉深冷笑：“都改口叫名字了，看来很熟了吧，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再晚一点，你都要跟他上车了是吧。” 　　“不是的，深深。”沈故思摇头：“我不会跟他上车的，我已经拒绝了，深深，真的不会。” 　　他想说清楚，想许嘉深相信他。 　　可许嘉深根本不在乎。 　　他的眼睛又恢复了往日冷漠无情的样子，低头看向沈故思的那刻，他的眸子里映着沈故思着急的神情，沈故思的眼眸里，却映着他的波澜不惊。 　　许嘉深突然笑了，开口残忍： 　　“沈故思，你是不是想离开我啊。” 　　沈故思愣住了，过去不是没见过对他残忍的许嘉深，却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害怕。 　　他不顾一切的抓住许嘉深的胳膊：“不是，深深，我没想过离开你。” 　　“喂。” 　　许嘉深没有理睬沈故思的话，而是对对面一直看戏不说话的萧岐说道：“刚才上面说的事，不知道萧总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萧岐笑了笑，回答：“当然了。” 　　许嘉深用力拽下沈故思的手，推了一把已经呆滞的沈故思：“既然这样，他送你了。” 第13章 Chapter 13.别不要我 　　有那么一刻，沈故思以为自己要哭了。 　　事实上他的确快要哭了，视线被泪水模糊了一大片， 却死死支撑着不让它掉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深深要说这样的话呢？ 　　是不是他做错事了，是不是深深觉得他不听话，是不是因为自己擅自找他的举动，让深深生气了。 　　“深深。” 　　沈故思重新抓住许嘉深的衣服，仿佛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努力想做出微笑得表情而显得格外滑稽。 　　“深深，你别生我气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会不和你说一声的就来找你了，我会很听话的，对不起，对不起深深，我错了，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求求你了，别说这句话……” 　　别说不要我。工种浩你炸啦 　　许嘉深不知道，无数个日夜里，沈故思做过许多关于离开得噩梦，从噩梦中惊醒后，总会松一口气，庆幸自己还待在许嘉深的身边。 　　他就这么提心吊胆的待在许嘉深的旁边，没有奢求，不敢奢望，连见面都难的日子里，他就是等啊等啊。 　　等着有一天，深深会想起他了，会回头来看他一眼。 　　可深深还是不想要他了。 　　沈故思把一切的原因和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这是他从小就已经开始存在的意识。 　　父母的离婚，谁也不肯带他走，大人们总爱说因为你不听话，所以他们才不要你了。 　　被送到亲戚家，每住一段时间就会被赶到另一户人家去，见面的第一句话也是：“你是不是又调皮了？” 　　所以沈故思习惯了在每次被人丢下，被拒绝的时候，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觉得，所有的错，归根结底，都是自己造成的。 　　是他让对方无法忍受了，才会被抛弃。 　　“深深，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不应该因为太想深深而不打一声招的来找他，不该明知道深深不想见他还硬要出现在深深的眼前。 　　“沈故思。” 　　许嘉深用力掰开沈故思的手指，一根一根，把它从自己的袖口上拽下：“我觉得挺合适的啊，刚好人家萧总这么喜欢你，长得虽然不如我，但也是个帅哥，还是说你觉得萧总配不上你？” 　　“深深，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啊。” 　　我只喜欢你，所以无论别人是好是坏，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只喜欢你，所以我不想和别人在一起，只想和你在一起。 　　“深深，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眼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滑落，沈故思抬手用力的抹去，袖口粗糙的布料把他的脸划得通红。 　　“沈故思……”许嘉深还要在说什么，一旁的萧岐先看不下去了。 　　“既故思他不愿意，许总你也就不要强人所难了，我看也不用我送故思回去了，那我就先走了，等什么时候能谈妥了，我们再好好聊。” 　　他头也不回的走得潇洒，留下沈故思和许嘉深，沈故思笔直的站着，不知所措。 　　“深深……” 　　“你别这么叫我。”许嘉深打断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喜欢你叫我叫得这么肉麻，我听着恶心，你知道吗？” 　　沈故思把头狠狠的往下低，像是希望能埋进土里，他不敢抬头，害怕许嘉深的眼神会变成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插进他的胸口。 　　“可是你说私下里能叫你深深的啊……”沈故思小声道。 　　“那我现在不想你叫了，不行吗？” 　　他看着沈故思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无端生出一团火：“沈故思，我委屈你了吗？当初是你一门心思想要待在我身边的，不是我强求你的，你现在这幅样子给谁看，受不了你滚啊？我还帮你找好了下家，你跟着去啊！” 　　公司大门来往的人投开好奇的目光，有几个更是驻足观看。 　　许嘉深的每一句话都尖锐刺耳，带着浓浓地羞辱的意味，换做别人可能早就无法忍受发火了。 　　但偏偏是沈故思，他永远不可能生许嘉深的气，更不不要说对许嘉深发火。 　　“深……嘉深，别生气了，我们回家吧，回去你怎么说我都行，好吗？” 　　或许喜欢许嘉深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没脸没皮的一件事，但毕竟是在外面，那么多人看过来，沈故思还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去在乎那些人的目光。 　　偏偏许嘉深不肯如他所愿。 　　许嘉深冷笑一声：“你也会觉得丢脸吗？我看这么多年，你跟一张狗皮膏药的贴着我，怎么赶都赶不走，我以为你早不要脸了。” 　　“当初为了跟我在一起耍得那些手段，现在跟我玩自尊心？你的自尊心能值多少钱？” 　　沈故思脸色煞白：“我们回去吧，好吗？” 　　从决定和许嘉深在一起时，沈故思就已经准备好付出的代价，成了长在许嘉深身边的一棵树。 　　树不会离开，除非被拦腰砍断。 　　“行啊。” 　　许嘉深看了眼外面还在下的倾盆大雨，又想起刚才看到沈故思和萧岐两人拉手的画面，顿时怒火中烧。 　　“但我还没有原谅你。” 　　沈故思抬头，看到许嘉深用手指向外面：“所以我不想和你坐在同一个车上，你自己走回去吧。” 　　说完，把手里的伞递给沈故思：“呐，伞也给你。” 　　沈故思慢慢的接过伞，浑身冰凉，是怎么也驱散不走的寒意。 　　“深深……”他开口还想再说什么，许嘉深没给他这个机会，把伞扔给沈故思后，头也不回的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走吧，沈故思。 　　沈故思叹了口气，默默地撑伞往雨中走去。 　　雨下得太大了，风又吹得猛，雨水轻而易举的打湿了沈故思的半边身体，地上的积水让他的裤腿全湿，鞋子也已经湿得不像样子。 　　虽然不发烧了，身体却还是虚弱的，经不起这样折腾，沈故思在大雨里冷得发颤，拿着伞的手都格外的吃力，仿佛举了千斤重的东西。 　　走到街口时，从身旁疾驰而过的车溅起溺水，沈故思一眼几天认出了那是许嘉深的白色跑车，白色的背影一瞬间消失在雨中，不见踪影。 　　“深深。” 第14章 Chapter 14.深深，别去找别人 　　等沈故思走到家时，浑身已经彻底湿透了。 　　他最近似乎跟雨特别有缘，总是淋雨，偏偏身体还没好全，这么一折腾，浑身的不舒服感觉又来了。 　　沈故思打了个喷嚏，冷得微微有些发颤，摸摸自己的额头，晕沉沉的，看来是要发烧的征兆。 　　打开家门，地上随意脱下的鞋子印证着许嘉深已经到家了。 　　沈故思抹干手上的水，把许嘉深的鞋子小心翼翼的放在鞋架上，然后脱掉自己湿透的鞋子，怕弄脏地面，便拎在手上。 　　还在滴水的雨伞被沈故思留在门口，在确保自己身上不会有水滴到地板上后，沈故思才穿好拖鞋，往屋里走。 　　靠近客厅时，他听到电视机传来的音乐声，被调到了最大音量。 　　震耳欲聋的音乐只让沈故思被吵得头更疼。 　　端着咖啡的许嘉深在客厅来回踱步，身上的西装早已脱下，换上了一身清爽的家居服，在看到扶着墙，一脸疲倦的沈故思后，抬起另一只手，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这么慢？” 　　“嗯，雨下得有点大，所以走得慢了点，深深……你饿了吗？要不要帮你煮碗面吃。” 　　沈故思再正常不过的回答，偏偏许嘉深喜欢加一些自己的猜想进去，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沈故思头上。 　　“你是怪我把你丢下了？”许嘉深挑眉问道。 　　沈故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话语之中并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只是有些太疲倦，没有力气强颜欢笑的去迎合，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深深，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你饿不饿……” 　　“不饿。” 　　许嘉深打断，突然笑得意味深长：“你以为我过来就是为了吃一碗面的？” 　　沈故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许嘉深话中的意思，可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而且这不舒服的感觉很有可能是发烧的预兆，他不想传染给许嘉深。 　　“深深，今天外面这么冷，吃面能暖身子，我去煮给你吃吧，你等我一下下，很快就好的。” 　　只是还没等他转身离开，许嘉深语气颇为不爽的开口道：“要么跟我做 爱，不然我现在立马去找别人。” 　　沈故思后背一僵，手攥住湿漉漉的衣角，不知道是冷还是其他的原因，声音听着有些微微颤抖：“深深，能不能……过几天，我今天不太舒服……” 　　许嘉深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不想……” 　　“啪。” 　　许嘉深手上的咖啡杯摔在了地上，棕褐色的液体倾倒，米白色的地毯被污染了一大片。 　　那价格不菲的地毯，沈故思每次穿拖鞋都不肯走上去，生怕自己踩坏了，而许嘉深一杯咖啡，说倒就倒。 　　“沈故思，你今天是诚心想气我是吗？” 　　“不是的……”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你吃穿用度包括住的哪个不是靠我的？你不想着办法来讨好我，还敢拒绝我？你知不知道外面你这样的我想找多少有多少，比你年轻，比你身材好，比你听话懂事的一抓一大把，除了这张脸能看得过去，但又不是没有比你更好看的，还真把自己当朵花了？” 　　“深深……” 　　“沈故思。”许嘉深下达最后通牒：“如果你今天拒绝我，从此以后你就有多远滚多远。” 　　他抓住了沈故思的软肋，这个无论怎么样，都不肯离开他的软肋，轻而易举的将沈故思玩弄股掌之间。 　　沈故思没得选择。 　　这不是一道能二选一的单选题，对沈故思来讲，这是一道只有一个选择的题目。 　　他不可能离开许嘉深，至少他自己做不到。 　　“说话！”许嘉深不耐烦的催促道。 　　沈故思点点头。 　　那是沈故思经历过得，最漫长，最痛苦的一次。 　　以前许嘉深在床上虽然从来没有照顾过沈故思的感觉，但并不会太用力，而沈故思因为开心，所以痛也不觉得痛，慢慢也找到了感觉。 　　可这一次，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再加上许嘉深惩罚似的动作，每一下都深到仿佛要把沈故思捅穿，在他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 　　对于沈故思来说，是场酷刑。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反正昏过去后又被疼醒，反反复复，让他分不清自己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 　　半梦半醒中，他看到了许嘉深离开，沈故思想用手去抓住，却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嘉深消失。 　　是不要他了吗？是要去找别人了吗？ 　　他好想说，深深，别走。 　　难过和痛又算得了什么，深深，我不怕疼，也不会哭，你能不能留下来，别去找别人，能不能陪陪我。 　　可沈故思闭上眼，除了黑色，就只剩下黑色。 　　再次醒来，沈故思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 　　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做梦了还没醒，想抬右手，刚动了一下连忙被人按住。 　　“干什么，你还在输液，别乱动。”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沈故思大脑缓慢的转动还没想起来是谁，眼睛先看到了，是何舟。 　　但不止是何舟，他的后面还站着一个男人，长得很英俊，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缘故，给人一种轻浮风流的感觉。 　　“何舟？” 　　看到沈故思醒过来，何舟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是醒了，我被你吓得差点要心脏病。” 　　“我这是怎么了？” 　　他迷迷糊糊，只记得自己是在卧室的床上，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医院。 　　“你还说。” 　　何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责备的意思：“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都怀孕了还让许嘉深乱来，要不是我刚好有事找你，去你家看到你下身流血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就差点死了知道吗？” 　　“你本来就贫血，你还出这么多血，沈故思，你真的不要命了啊。” 　　流血了？ 　　对于何舟说的，沈故思完全没有印象，他只记得自己因为太痛昏了过去，意识游离间好像听到许嘉深说了一句“没劲”后，穿上衣服离开。 　　再醒来，自己就在医院了。 第15章 Chapter 15.何舟的男朋友？ 　　“我……不记得了。” 　　沈故思一脸无措的样子让何舟来了气，他是没办法忘记当时看到沈故思时，那满床血的画面，吓得他差点心梗晕了过去。 　　“沈故思，你是真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我要再晚一会儿发现你，你现在就是在天堂了。” 　　“何舟，你别生气，是我的错，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躺在病床上的沈故思虚弱的开口安慰道。 　　明明他才是那个受伤的人，却总是以加害者的口吻对所有人道歉。 　　何舟气都气不起来了。 　　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神情疲倦，模样憔悴，身型瘦弱的沈故思，那些想要训斥指责的话一下就说不出口，成了无奈的叹息。 　　“你对我道歉干什么，躺在床上差点要死的人又不是我，你最该说对不起的，是对你自己说。” 　　他真想开口问问沈故思，许嘉深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不顾性命也要在一起，爱一个人爱到不要尊严，那还能算爱吗？ 　　可这些话何舟咽回了肚子里，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相同的问题，得到的永远是沈故思坚定的回答。 　　所以这次何舟索性不问了，反正无论怎么苦口婆心，一张嘴皮子说烂了，沈故思也不会听。 　　短暂的从半迷糊半清醒的状态慢慢回过神，沈故思有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看向何舟时张口就要问，何舟先一步回答道：“孩子没问题，放心。” 　　沈故思松了口气：“那就好。” 　　说来也奇怪，明明前些天那么果断的要把孩子拿掉，可真的发生危险，心里却害怕起来，在得知孩子没事后，一颗悬挂的心好像慢慢落地。 　　尤其是经过这一遭，沈故思感受到了肚子里的那个不甘心被抛弃顽强小生命。 　　“不过你也不要太开心。” 　　何舟提醒道：“你这次运气好，再有下次，就可能是一尸两命了。” 　　沈故思摸摸肚子，眉眼间都覆盖上了一层温柔的神色：“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你的意思，是要把孩子留下来了？”何舟问道。 　　沈故思刚想回答，突然看到了一直站在旁边的陌生男人，没说话。 　　何舟顺着沈故思视线，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介绍，赶忙说：“忘了跟你介绍了，故思，这是我朋友李于恒，刚才就是他帮我把你送到医院的，他不会跟别人说的。” 　　沈故思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被叫做李于恒的男人只是笑了笑：“不客气，我是舟舟男朋友，你是舟舟的哥哥，帮忙是应该的。” 　　“男……朋友？” 　　沈故思眨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你别听他乱说，故思，只是普通朋友，他喜欢开玩笑。” 　　李于恒反驳：“我可没有开玩笑，我在追你，成为你男朋友只是迟早的事。” 　　“李于恒。”何舟皱眉：“可以麻烦你出去一下吗？我想跟故思说点事。” 　　“Of courses 。” 　　李于恒耸了下肩膀，举止亲昵的摸了摸何舟的头：“那我出去了，你们好好聊，我在外面等你。” 　　“好。” 　　他走的时候不忘将门带上，给沈故思和何舟留下单独的空间。 　　“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吗？”门一关上，沈故思就忍不住问道。 　　“不是，聚会上认识的，说喜欢我，不过像他们这种人，喜欢不了多久的，我只是看他人很有趣，所以愿意交个朋友。” 　　“你看得真明白。”沈故思发出感叹：“我恐怕永远都不能像小舟你这样明白了。” 　　喜欢一个人，沦陷得太深。 　　“不是你不能，是你不想。” 　　何舟又笑道：“不过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我今天能看得明白，未必明天也明白，未必以后都明白，恐怕到时候，我还不如你呢。” 　　感情这种东西，永远是旁观者看得最透彻，等轮到自己身上，以前那些劝人，教人的话，便统统不管用了。 　　“故思。” 　　“嗯？” 　　“你真的想好了把孩子留下来吗？那许嘉深他知道吗？” 　　沈故思微微发愣，一会儿道：“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打掉，深深……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 　　曾经以为几年的无怨无悔陪伴付出，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了缓和转机。 　　现在仿佛又变回了当初，或者说还不如当初。 　　所以他不敢开口告诉许嘉深。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一直拖着，等到肚子显出来，许嘉深照样会发现的，等到那时候，他一样会生气。” 　　“我知道，我知道。” 　　沈故思说：“你让我再想想吧。” 　　或许他这几天表现的好一点，让他们之间关系不再这么僵硬时，才适合把事情说出来。 　　“哎，行吧，反正真要他为这事赶你走，你就跟我说，知道了吗？” 　　看着一脸认真的何舟，这个明明比自己小一点的人，却成了他的保护盾。 　　“嗯，知道了。” 　　因为身体的缘故，沈故思聊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了疲惫，哈欠连篇，生出了困意。 　　何舟见状，知道自己不该再打扰了，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后，便控制着轮椅离开了病房。 　　“结束了？”一直等在门口的李于恒见何舟出来，熟练的接着他的轮椅，推着往医院的大门走。 　　“嗯，被这样折腾，肯定累了，得好好休息才行。”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哥哥，你们两长得一点也不像。” 　　“表的，以前一直住在一起。”何舟说。 　　李于恒笑道：“这样啊，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更好看，第一眼就把我吸引住了。” 　　何舟早已习惯了李于恒这种半调戏半认真的话，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感到窘迫和不知所措，开口问：“李于恒，你说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 　　“你看，我腿脚不好，是个瘸子，医生说我可能这辈子站不起来，你和我在一起就肯定需要被迫照顾我，你的条件也不缺长得好看的人，开玩笑的话平时说说就算了，今天却偏要在故思面前说，很有趣吗？” 　　作者有话说： 　　第二渣攻登场，大家欢迎 第16章 Chapter 16.给我个机会照顾你 　　“你生气了吗？” 　　何舟平时对谁都一副老好人的态度，很少见他跟谁争吵过，哪怕面对李于恒的玩笑，何舟也很少生气，最多是说几句让他下次别再乱说。 　　“生气到没有。” 　　“我只是好奇，你这样的玩笑，究竟要开到什么时候？”何舟说道。 　　他并不生气，硬要说的话，多是无奈罢了。 　　何舟生活的圈子，很少碰到像李于恒这样的人，毫不掩饰，毫不避讳的表达自己的想法，直白坦然得有时候叫何舟感到不知所措。 　　对于从小因为生病，害怕父母担心，总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羡慕别的孩子可以奔跑玩耍，为了不让人察觉自己的失落，要装作得无所谓。 　　所以他很羡慕李于恒，但也仅仅只是羡慕。 　　何舟并不觉得李于恒有多喜欢自己，正如刚才所说的，像李于恒这种家世显赫的富二代，身边不会缺人，图的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劲儿罢了。 　　李于恒挠挠脑袋：“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呢，我是认真的，谁能开玩笑坚持快三个月。” 　　他这么一说，何舟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已挺长时间了，李于恒竟然坚持着三个月围着自己转，真不知道该不该佩服他毅力太好。 　　“那是因为你没得手，或者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你，你在我这碰了壁，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何舟愣了一下，刚想开口问怎么不走了，李于恒就走到了自己面前，以一种单膝下跪的姿态，平视何舟的脸。 　　“你……你干什么？”他们刚好停在来往的过道上，周围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何舟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他因为身体缘故，一向不喜欢引人注目，急着想拉李于恒起来。 　　但李于恒的力气比何舟大多了，任凭拉扯也纹丝不动。 　　“有什么话，能不能换个地方说。” 　　“不能。”李于恒眯起桃花眼冲他一笑：“我偏要在这里说。” 　　李于恒狡黠的笑容被头顶的光照得太过明亮，一时间竟让何舟微微发愣，仿佛中蛊一般的开口答应了：“那你说.…..” 　　“我喜欢你。” 　　这是李于恒说的第一句。 　　英俊的男人认真表白时的样子总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沦陷，深邃的眸子写满深情，如同宣告，将对方写进自己的一生。 　　“或许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但我真的很认真的，很认真的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一见钟情这种事，在没碰到你以前我并不相信，但碰到你以后，我发现，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无缘无故的爱。” 　　他牵起何舟的手，在何舟的注视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的眼神深情又诚恳，让何舟方寸大乱。 　　“我……”何舟想收回手，却被李于恒紧紧握住。 　　他的脸颊有些发烫，像是坐在火堆边炙烤过一样，头脑也变得迟钝，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搅乱，剧烈的快要跳出胸膛。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李于恒慢慢把脸贴在何舟的手上，歪着头：“你可以想好了再跟我说，我知道，这需要一点时间。” 　　“我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仅存理智让何舟并没有一下昏头，他认真的看着李于恒，希望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蛛丝马迹。 　　可是没有，李于恒眼睛清澈，眼神也没有回避何舟的探寻。 　　“为什么，是因为你觉得我不能照顾你么？” 　　“但你不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人生苦短，舟舟，给我个机会，好吗？” 　　那种带着期待的目光，让何舟无法开口说出拒绝的话。 　　可他还是犹豫，怕自己会坠入爱河，成为另一个沈故思，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答应他！” 　　围观的人群里突然有个女生尖叫道。 　　何舟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的走廊，而且已经围观了不少人群。 　　“你快起来，这里是医院。”他可不想明天会在社会新闻上看到自己。 　　李于恒纹丝不动，似乎没有起来的意思：“你先答应我，说你会考虑给我个答复，也不再认为我是在开玩笑，我就起来。” 　　“你先起来。” 　　“不行，我要先听你答应。” 　　这一来二去，到底是何舟先败下阵来：“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你可以起来了吧。” 　　刚说完，李于恒就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下站了起来：“好，那我就等着你跟我回复，走啦，我们回家。” 　　他那样幼稚的模样，让何舟也被一点点感染，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抬头看看外面的阳光，突然觉得天气从来没有这么好。 　　___ 　　把何舟送回家后，李于恒拒绝了何夫人热情挽留吃晚饭要求，开车离开了何家。 　　他的神情从出了何家的门那刻，立马冷了下来，伸手解开衬衫的两个纽扣，方才的笑容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冷冰冰得眼神。 　　手机突然响了，李于恒连上蓝牙，接通了电话。 　　对面很吵，音乐声震耳欲聋。 　　“来了没啊？可都在等你呢。”这人似乎喝了不少酒，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在路上了，再过十分钟就到。” 　　“我说你啊，天天围着那个何家的小少爷转，把我们这群朋友都给忘了，叫你出来玩也不一起玩，三个月了，这才能见你一面，要我说，你那个赌注就算了吧，不就输了请喝酒吗，输就输吧。” 　　“这可不行。”李于恒勾唇轻笑：“我废了那么多心思，快到手了，你现在叫我放弃，这三个月不就白费吗？” 　　回想自己三个月跟条舔狗似的跟在何舟身后，李于恒心里就来气。 　　还没有谁能让他这样费尽心思，等到手了，他一定要好好的讨回来。 　　“我靠，快到手了？” 　　那人一声惊呼：“行啊，牛啊，这样都能给弄到手我可是听说，这个何小少爷出奇难搞，不愧是你啊，还是我们李大少爷最牛逼，佩服佩服。” 　　“不过他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还是个瘸子，上床肯定都费劲，要我说不如算了，年轻好看身材好的小男孩一堆，何必为难自己呢。” 　　“这样有意思。” 　　他笑了笑，露出眼底的残忍，犹如一头嗜血的野兽：“而且我还没试过瘸子呢，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 　　作者有话说： 　　关于副cp 　　我会把副cp的故事等正文结束开番外写，所以除非为了推动主线必须写他们，他们的主要故事我会单独开番外，双洁党的看主cp就行了，副cp攻不洁。 　　大家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虐副渣攻，反正这两个攻只会一个比一个惨。 第17章 Chapter 17.明知道那人不会回头 　　沈故思在医院待了一天后，不顾何舟的苦口婆心，硬是要出院了。 　　他觉得自己是没什么大碍了，比起那就好的有气无力，头昏眼花，现在已经没有那感觉了，但拗不过何舟的要求，出院前，被拉去做了一次全身检查。 　　看报告的是何舟特意找来的专家，对于从小到大医院成了第二个家的何舟来说，他认识的医生，比他认识的朋友还多。 　　“嗯……各项指标都正常的，就是有些体虚，没事，好好休息，回家养一养就好了，不过三个月，虽然说胎儿是稳定了一些，还是要注意房事，不可勉强，” 　　沈故思脸皮薄，被这么直白的揭穿，一下语塞，为掩饰尴尬只好连声应付道。 　　何舟在一旁笑得不亦乐乎。 　　一出医院，远远的沈故思就看到昨天的那个男人，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人叫李于恒。 　　他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运动套装，头上戴着棒球帽，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又帅气，冲人微笑的时候，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明明桃花眼配虎牙放在别人身上怎么看怎么违和，到这人身上，却出奇的和谐，反而有锦上添花的作用。 　　沈故思也对他礼貌的笑了笑。 　　“故思，你现在回许嘉深那吗？要我说，不如最近就回家住吧。”何舟抬头问道。 　　沈故思摇摇头：“不用了，没关系的。” 　　何夫人并不待见他，这点沈故思知道的。 　　他记得准备搬出何家，收拾行李的时候，何夫人站在边上，尖酸刻薄的数落着：“可算是把你这尊大佛给送走了，在我家那么多年，什么也没帮过忙，走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了，整个白眼狼，可千万别再回来了。” 　　那种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沈故思不想自讨苦吃，而且他不想让何舟夹在自己和何夫人之间左右为难。 　　“可是……” 　　何舟还想开口再劝劝沈故思，沈故思先打断了他：“没事的，深深他不一定在家，你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都被他害成什么样了。” 　　他本来想把沈故思住院的事告诉许嘉深的，奈何沈故思说什么也不同意，甚至拿出断绝关系来威胁，何舟才只好作罢。 　　但他还是替沈故思感到愤愤不平。 　　“好了，我会小心的，你已经帮我很多次了，我也不能什么都靠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何舟显然是不大相信沈故思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愿吧。” 　　只要别三天两头的进医院，就万幸了。 　　“那你怎么回去？坐我车送你回去吧，你身体还不好。” 　　“不用了。”沈故思拒绝：“我打车回去就行，你今天一上午为我的事也到处跑，肯定也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再说了送你一趟又不麻烦的。”何舟坚持道。 　　但沈故思还是拒绝了：“麻烦的，好了，你先回去吧，我打车。” 　　见沈故思这么坚定，何舟也不好强求，但到底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叫李于恒拦了一辆出租车，看着沈故思坐进去才放心。 　　“拜拜。”他冲沈故思挥挥手。 　　“好，再见。” 　　—— 　　约莫是十多分钟的路程，车便到了小区门口。 　　与从前的任何一天没有什么不同，路便的绿植长得生机盎然，头顶的天空湛蓝清澈，阳光穿过绿叶，斑驳在水泥路上，空气夹杂尘土，熟悉又陌生。 　　年复一年，沈故思走在这条几乎闭着眼都能走完的路上，路的尽头是他努力想要当成家，却永远无法实现的地方。 　　今年，是认识许嘉深的第十个年头，是待在许嘉深身边的的第四个年头。 　　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 　　没变的是深深还是不喜欢他，改变的是深深对他越来越厌恶了。 　　沈故思想要转变，却又那样无力，无论付出多少，得到的永远是个零。 　　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呢，沈故思也不知道。 　　怀揣着一点惆怅，推开家门，他本以为许嘉深不会在，毕竟两人闹得那样不愉快，至少又要像从前，好几个星期见不到面。 　　沈故思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推开门，看到站在玄关处，环抱双臂盯着自己的许嘉深，似乎是早就在等他。 　　“回来了？” 　　沈故思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许嘉深竟然在家，足足缓了半分钟才回过神：“嗯。” 　　表面上沈故思只是轻声的“嗯”了一句，但他的内心却直打鼓，生怕许嘉深知道些什么，知道他去了医院。 　　沈故思在暗处悄悄握紧拳头。 　　“出去玩了？跟舟舟吗？”好在许嘉深似乎并不知道，也没有察觉出沈故思的紧张。 　　沈故思心里松口气，顺势回答：“嗯，是跟何舟一起……” 　　不等他说完，许嘉深突然不耐烦的打断：“好了我没兴趣知道你们去干什么了，我饿了，今天中午公司的饭太难吃，你现在做饭吧。” 　　沈故思停下弯腰换拖鞋的动作：“好，但家里好像没食材了，深深你想吃什么，我先去趟超市买。” 　　“啧，怎么这么麻烦。”明明是等着吃饭的人，却嫌起了麻烦。 　　“你就不知道早点准备好吗？你平时在家不做饭啊，那干什么？天天点外卖？我给你的钱就这样乱花。” 　　一件小事，到了许嘉深嘴里，又被扯出一大堆。 　　沈故思早已习惯，而且他也从来不会跟许嘉深争执，温声道：“没有，东西买太多了我怕坏了浪费，所以就是做饭前去超市买点菜，超市就在楼下，很方便的，深深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很快的。” 　　“随便吧，你看着买，不过我要吃肉，你别整一堆蔬菜给我吃。”许嘉深说完，跟个大爷一样的往沙发上一座，拿后脑勺对着沈故思。 　　看着跟个小孩似的许嘉深，沈故思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变得温柔，仿佛对他坏，对他不好的许嘉深，只是个会闹脾气的小孩罢了。 　　“好，那我走了。” 　　明知道那人不会回头，可他却还是想等。 第18章 Chapter 18.一万块钱一个月 　　沈故思的厨艺算不上多好，会做的也只有一些家常菜，平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随便就炒个土豆丝，或者青菜。 　　倒不是为了那点钱，主要是沈故思不喜欢吃肉，尤其是猪肉，最严重的时候他一点荤腥都闻不得，只要用荤油炒过的菜，哪怕是素的，他也不会动。 　　换作平日，沈故思肯定是不会弄肉的，但许嘉深开口了，沈故思就不想让他失望。 　　从超市买了几斤的排骨，打算做个红烧排骨，路过海鲜区看到卖鲍鱼的，又买了几只鲍鱼，刚好跟排骨一起做了。 　　因为海鲜也是深深喜欢吃的。 　　沈故思和许嘉深的口味则是全然不同，许嘉深喜欢吃重酱油，重油的肉或者海鲜，沈故思喜欢吃清淡到没有味道的清炒蔬菜。 　　而且沈故思海鲜过敏。 　　曾经有一年生日，许嘉深难得心情好，带他去海鲜馆，点了一桌子的海鲜。 　　明明全是自己不能吃的，但沈故思太开心了，那是深深第一次帮他过生日，没有蛋糕，没有一句生日快乐，他还是很开心。 　　哪怕只是凑巧那天许嘉深想吃海鲜，并不是帮自己过生日，只是时间刚好碰上。 　　因为许嘉深根本不记得沈故思的生日在哪天。 　　而那天的结局就是，沈故思为了不扫许嘉深的兴，硬是吃完了一顿饭，结果当天回家，身上就起得全是红疹。 　　在那之前，沈故思是能吃一点海鲜，但从那以后，他连吃河虾，都可能会引起过敏，长红疹。 　　这些全是许嘉深不知道的事，沈故思从未打算开口说的事。 　　拎着满满的食材回到家，一进门就能听到电视机的声音，与平日里清冷得只剩下自己不同，终于有了点家的感觉。 　　热闹了一点。 　　“回来了？”路过客厅，往厨房走去的时候，坐在沙发上，正看电视的许嘉深，听到身后的声音，头也不回的问道。 　　“打算做什么？” 　　“红烧排骨，深深，我还买了鲍鱼，打算一起红烧了，做红烧鲍鱼给你吃好不好？” 　　许嘉深侧过脸，看着沈故思。 　　说到底是夏天，又是中午，天气正热，虽然超市就在小区门口，但一来一回的路程，还是让人汗流浃背。 　　沈故思的脸上全是汗，手上一直提着这么多东西，也没法擦，刘海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尘土，混合着汗的气味，让显得整个人很是狼狈。 　　“做饭前先洗个澡。”许嘉深重新把头转回去：“我不想吃一嘴的灰。” 　　沈故思低下头，曾亮干净的大理石地板似乎照出他的不堪。 　　再抬起头：“好，深深，那你等我一下，我洗完澡就给你做饭。” 　　“那快点。”许嘉深催促道。 　　沈故思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从卧室的衣柜找出干净的衣服，简单的冲了个冷水澡。 　　热水器的加热需要时间，沈故思怕许嘉深饿得着急，所以根本等不了那五分钟的加热时间。 　　菜也买了，澡也洗了，沈故思终于是站在料理台前准备做饭，熟练的备菜，砍排骨，洗鲍鱼，准备工作也就花了不到十分钟。 　　可外面等着吃饭的人却没耐心了。 　　“还没好吗？”许嘉深推开厨房门，靠着门框问道。 　　沈故思正准备下油，被突然出现的许嘉深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油瓶扔进锅里。 　　“深深，你吓到我了。”沈故思摸摸 胸口顺气：“开始准备做了，深深你再等一会儿就行了。” 　　“一会儿，一会儿，你已经说了三个一会儿了，下次不管我过不过来，你都要把菜准备好，不要等到了再去超市买。” 　　沈故思盯着锅里噼里啪啦的热油：“深深，会浪费的。” 　　许嘉深满不在乎：“浪费就浪费，反正是我给你的钱，我还不能浪费？好过让我在这干等。” 　　“好。”沈故思抬起头，对许嘉深温柔一笑：“知道了深深，我下次会准备好的。” 　　他顺从的样子让许嘉深挑不出什么错来，但心里却依旧不是滋味。 　　把这令人烦躁的念头打消掉，望着沈故思瘦弱的背影，几乎能一把握住的腰。 　　这人是不是有点太瘦了。 　　沈故思一米七八的个子并不算矮，到也许是太瘦了，给人一种纤弱的脆弱感。 　　是一个人的时候不好好吃饭？还是生病了？一个男人怎么能瘦成这样。 　　许嘉深平时没仔细看过， 包括昨天上床的时候，他想得也只是自己爽不爽，现在认真细看，发现沈故思除了脸上有点肉以外，其他地方都瘦得过分了。 　　不对，自己关心他干什么？ 　　许嘉深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注意弄烦了。 　　沈故思是胖是瘦，是生病还是别的，有没有好好吃饭，跟他走什么关系？ 　　根本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他来关什么心，再说了，每个月都会给一万块的生活费，又不是他虐待沈故思，让他不能吃饭。 　　许嘉深认为自己做得挺仁至义尽，一万块钱一个月又不用工作，上哪找这么好的事情。 　　对，跟他没关系，所以不需要在意。 　　许嘉深自我催眠，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于是在看了一会儿沈故思忙碌的背影，便转身离开。 　　厨房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不想让许嘉深等着急，沈故思加快速度，可当他端好菜从厨房出来，到餐厅准备叫许嘉深来吃饭时，却突然感觉整个屋子太过安静。 　　“深深？”沈故思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没有回答。 　　沈故思愣了愣，快步走到客厅，电视机还开着，但是许嘉深人却不在客厅里。 　　于是他又走到书房，从书房走到卧室，再走到卫生间，屋子里大大小小的房间，沈故思都仔细的找了一遍，生怕错过哪个角落。 　　可连许嘉深的影子都没有。 　　他端着没来得及放下的菜，走到门口的玄关处，才发现许嘉深的鞋已经不见，只剩下一双拖鞋，换下后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走了啊。 　　沈故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红烧排骨。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真的真的不会取标题了 第19章 Chapter 19.单纯觉得你长得显老 　　“嘟。” 　　电话通了。 　　“喂，深深啊。” 　　沈故思一个人坐在餐厅的座位上，身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落在白色的地砖上，蔓延开是黑色的影子。 　　显得很落寞。 　　“你走了吗，我饭已经做好了，你是不是不吃了啊？” 　　沈故思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失落，可望着那盘渐渐不再冒热气的红烧排骨，就像他的心，也一点点凉下去。 　　他并没有太期待，几年的光阴已经教他学会如何不带期待的面对许嘉深。 　　只是偶尔还会忍不住失望。 　　“有事吃不了了，你自己吃吧，行了我挂了。” 　　手机对面的许嘉深说完，不给沈故思再开口的机会，匆匆挂断了电话。 　　沈故思放下手机，屏幕已经回到主页面，这一通电话，开始到结束还没有一分钟。 　　或许，深深真的太忙了，急着去处理，谁叫自己做饭做太慢了。 　　只是做得到深深连一口都没吃上，不知道工作会不会肚子饿，旁边有没有人照顾，万一忙到忘了吃饭，把胃饿坏了怎么办？ 　　直到这一刻，沈故思担心的还是许嘉深。 　　—— 　　许嘉深的车驶进许家庄园，停在了庭院。 　　刚才母亲一通电话打过来，火急火燎的也不说什么事，只是让他赶紧回庄园。 　　“王叔，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我妈在哪里？” 　　进屋后，许嘉深把身上的外套脱下丢给过来迎接他的王叔，快步朝楼梯去，想看看母亲是不是在卧室。 　　“夫人在客厅。”王叔刚说完，许嘉深刚好路过客厅。 　　“嘉深回来啦。”许夫人站起来招呼道。 　　许嘉深狐疑的正想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催着他回来，目光就看到坐在母亲旁边的年轻女人，一脸娇羞。 　　许嘉深一下子就明白了。 　　“妈。” 　　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最近真的很忙，没空做别的事情，你能不能别打电话吓我，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到手的方案被人截胡，说好的合同迟迟签不了，还有个姓萧的给自己使绊子，总之一堆糟心的事。 　　“我想见见你不行吗？你都多少天没回家了，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妈了吧。”许夫人嗔怪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嘉深刚想反驳，许夫人便走过来，拉着他的手，也不管情不情愿。 　　把人带到女方面前，做起了介绍：“小雪，这是我儿子许嘉深，嘉深，这是你尹叔叔的女儿，尹雪，今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尹雪站起来，面带桃花般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许嘉深，伸出手：“你好，我是尹雪，我经常听伯母说起你。” 　　被一通电话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结果是安排相亲，许嘉深心里多少有些不爽，连礼貌谦和的样子都不想装，面对尹雪伸出来的手，直接当做没看到。 　　气氛显得尴尬，尹雪甜美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出去的手就这么举着，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嘉深！”许夫人在暗中拧了许嘉深一下，眼神威胁的小声提醒道。 　　没办法，许嘉深只好不情愿的伸出手，不过脸上的不耐烦是一点没有减少：“你好，我叫许嘉深，好了你们继续聊，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被许夫人直接喊住。 　　“我看你走一个试试看！” 　　许嘉深停住脚步，回头就看见自己的母亲一脸“只要你敢走我就死给你看”的表情。 　　许嘉深叹了口气，又被迫回来。 　　屁股往沙发上一坐：“行，我不走了行吧，有什么事你们说吧。” 　　许夫人虽然还不是很满意许嘉深的态度，但她也知道这已经是许嘉深最大的让步了，对尹雪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小雪，你别介意，他是最近公司上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好，平时他不是这样的。” 　　尹雪摇摇头，看起来既乖巧又善解人意：“没事的伯母，我能理解，没关系的。” 　　这么懂事明理的女孩，许夫人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直接把人当作自己的儿媳妇，但其实她心里已经差不多。 　　“那就好，我是怕你不高兴，小雪，你真懂事，我以前一直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哎，要是你能来跟伯母一家就好了。”说话时，还有意无意的目光瞟向许嘉深。 　　“伯母，我可以经常来看你的，反正我刚回国，也没什么事情，可以经常来陪你。” 　　许夫人热情的拉起尹雪的手，两个人倒活脱脱的真像一对母女：“小雪，伯母真想跟你成为一家人呐。” 　　她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尹雪害羞的低下头，眼神却是不是的偷偷朝许嘉深看过去：“伯母，小雪也很喜欢伯母，也想跟伯母成为一家人。” 　　两个女人一台戏，只不过男主角许嘉深低头玩着手机，跟没听见一样。 　　许夫人来了气，为了引起注意，特意清了清嗓子道：“嘉深，你别玩手机了，我们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许嘉深头也不抬的说：“既然你们两一见如故，都想成为对方的家人，妈，要我说你就认她做妹妹算了。” 　　气氛突然安静。 　　“许嘉深你这小子说什么！” 　　许夫人气得血压升高，也顾不得形象：“什么认妹妹，人家小雪才二十一岁，你诚心想气死我才行是吗？” 　　许嘉深抬起头，看看尹雪，对自己母亲说道：“我看着觉得你们觉得差不多，走出去说你们两是姐妹也没人怀疑的。” 　　“许嘉深！” 　　“伯母，伯母别生气。” 　　尹雪跳了出来，被许嘉深这样说，她心里多多少少是不太高兴，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得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安慰道：“伯母，嘉深他是在夸伯母年轻，而且伯母长得这么好看，我能被说事伯母的妹妹，我很高兴。” 　　“小雪，还是你懂事，不像我儿子。”许夫人说完翻了个白眼。 　　“呵。” 　　许嘉深听着这些虚伪的话，这女人虚伪的表情让他心生厌恶：“你想多了，我就是单纯的觉得你长得显老。” 　　作者有话说： 　　许.鉴婊.达人.嘉深 第20章 Chapter 20.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许嘉深！” 　　许夫人这下子是彻底生气了：“你看看你的态度，你什么时候变得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了，快跟人家小雪道歉。” 　　许嘉深没回来之前，许夫人是一个劲儿的对尹雪各种说自己的儿子好，结果倒好，被狠狠打了脸。 　　许夫人面子上当然挂不住了。 　　可许嘉深压根没觉得自己说错话：“妈，你骗我有急事把我骗回家，结果是相亲，我都没生气，你能不能别操心这些事了，我还年轻，没打算这么早结婚。” 　　“你是没打算这么早结婚，还是压根没打算结婚？”许夫人站起来，情绪激动：“你二十四了，你还要玩几年？” 　　有些事情，她没问过，不代表她看不到。 　　对于这个儿子，许夫人可谓是操碎了心。 　　许嘉深高中毕业后，有一天突然跑过来告诉母亲说自己喜欢何家少爷何舟，要他们帮忙跟何家说两个人订婚。 　　虽然同性婚姻在这几年已经合法，但许夫人还是足足用了一个星期才接受，看儿子那么坚定也就同意了。 　　结果订婚还没说下来，许嘉深又突然反悔，转头跟何舟的堂哥纠缠不清。 　　以前许夫人还能安慰自己，因为年轻，所以喜欢玩，过几年就好了。 　　结果几年过去了，还是在跟那个叫沈故思的纠缠，两人还经常住在一起。 　　“许嘉深，你都二十四了，收收心吧，你要说你真的喜欢那个叫沈故思的孩子，你把人家带回家给我们看看，你别耽误自己，也耽误了别人。” 　　她不是不接受男的，如果真的喜欢，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可是这几年的观察，她没看出许嘉深有多喜欢那个人，反而对何舟倒献殷勤献得勤。 　　虽然不知道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种吃着碗里， 看着锅里的行为，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受过良好教育的许夫人是不能接受的。 　　“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要么你和那个人断干净，然后乖乖听我的安排，要么你就带他回来见我，就算你长大了，我也是你妈，一样能管你。” 　　许夫人严词厉色，似乎是铁了心。 　　但这二选一的选择，许嘉深一个都做不了。 　　因为他从未想过要带沈故思见父母，他和沈故思的关系，说白就是迟早有一天会断开，至于这一天多久，许嘉深也不知道。 　　可能等沈故思自己离开，可能等自己厌烦，反正两个人肯定是不会在一起。 　　“妈，我不会相亲，我也不会带他过来，我跟他就是各取所需，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别老替我操心。”许嘉深说道。 　　许夫人还想开口，许父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让我们不操心，可你看你办的事情。” 　　许父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身上黑色的西装被熨烫的笔挺，整个人看起来威严又庄重。 　　“公司的事我听说了。”许父走到妻子边上，安抚着她坐下来，自己则对许嘉深神情严肃：“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打算功亏一篑吗？” 　　“我没有。”许嘉深反驳。 　　“那你打算怎么办，按目前的局势，下个月的投标，你能有把握吗？” 　　许嘉深还没回答，许父先帮他回答：“你不能，你到现在连个合理的方案都没做出来。” 　　“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工作上了。”许夫人见父子两人开始说起工作，连忙打断：“现在是聊工作的事吗？你儿子的感情生活你一点都不在乎？” 　　“他这么大了，自己的感情自己能处理，咱们就别操心了。” 　　许夫人听这话不乐意了，原本指望许父站自己这边说说许嘉深，结果三句不离工作，还反过来劝她别管。 　　“他会处理好的，对吧。”许父向许嘉深问道。 　　许嘉深点头：“是的。” 　　父子两沆瀣一气，许夫人也没办法：“行，你们两都不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等以后后悔，看还来不来得及。” 　　“小雪，走，跟伯母去花园走走。”许夫人拉着尹雪往门口走，反正这对父子的事情，她不会管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迟早出大问题。 　　—— 　　沈故思把做好的排骨和鲍鱼用保鲜膜包好，一口没动的放进冰箱。 　　他没有胃口，也不爱吃这些，或许是怀孕的缘故，他的嗅觉变得特别灵敏，处理排骨的时候，几次闻着肉腥差点吐出来。 　　孩子。 　　沈故思摸了摸肚子，那里微微凸起，再过几个月，就会一点点显出来。 　　等到时候，他该如何跟许嘉深开口，会不会被当作笑话，最严重的下场，是被赶走。 　　这是沈故思不想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把厨房收拾赶紧，沈故思什么也没吃的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膝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客厅没有窗户，也没有开灯，他的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 　　这是最让沈故思有安全感的姿势，他从没被人抱入怀中过，于是那些缺乏的安全感，只能自己给自己。 　　深深忙，不能陪他，深深不喜欢他，所以不会陪他，深深烦他，所以不想陪他。 　　沈故思知道。 　　他太听话了，听话到从没有任性过一次，却还是成天提心吊胆的想，今天会不会被抛弃，什么时候会被抛弃。 　　沈故思觉得自己快胆战心惊成心病了。 　　“叮叮。” 　　手机在沙发上震动，沈故思伸过头看到屏幕显示是许嘉深的消息提醒。 　　深深？ 　　深深从来不会主动发消息给自己，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什么事了？沈故思控住不住的想道。 　　是因为做饭太慢了？还是因为昨天的气还没有生完，还是…… 　　沈故思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可拿起手机还是有些恐慌。 　　上面只有许嘉深发过来的一句话。 　　“今晚一起吃饭，晚上六点我去接你。” 　　沈故思摸不着头脑，要知道上一次和深深一起在外面吃饭还是前年生日的海鲜大餐，为什么今天突然就说一起吃饭，没有任何兆头 　　沈故思想问，打下的话删删减减，最后只打过去一个字。 　　“好。” 第21章 Chapter 21.温柔的深深 　　许嘉深带沈故思去了市里最有名的五星级饭店。 　　沈故思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从踏进前厅的那一刻就感到浑身不自在，每一步落脚小心翼翼，生怕踩坏地板。 　　头顶巨大的水晶灯明亮刺眼，被安置在中央的喷泉大气庄重，天花板是圆顶教堂的样子，窗花玻璃印在最后一抹黄昏中。 　　缓缓流淌的古典乐将一切杂声掩盖，餐厅里几乎听不到说话的声音，有的是红酒杯碰撞的清脆，刀叉划动的叮当响。 　　在这吃饭的大部分人穿着都非常的讲究，西服长裙，仿佛并不是吃饭，而是在进行一场晚宴。 　　沈故思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长袖长裤的搭配，实在显得格格不入。 　　“深深。” 　　在服务员引他们入席的路上，沈故思跟在后面轻轻拽了拽许嘉深的衣袖：“真的要在这里吃吗？我们去吃别的吧。” 　　他实在不适合这里，怕一会儿会给许嘉深丢脸。 　　许嘉深扭过头，他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对沈故思说道：“没事，这家餐厅的东西很好吃，你就当普通饭店，放松一点就行了。” 　　“可是……”他放松不了，那种“我不该在这种地方”的感觉太过强烈，仿佛是乡下人进城。 　　沈故思纠结的还想说一下，许嘉深打断道：“我很喜欢这里。” 　　沈故思听他这么说，哪还会在乎自己喜不喜欢，只管答应道：“好，深深你喜欢，那我们就在这里吃。” 　　他们被带到了最靠近窗边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外面一整片的湖泊，湖面上是人工饲养的白天鹅，夕阳的余晖零零洒洒，是渲染来的笔墨，又像白纸展开，油彩铺呈的画卷。 　　五光十色成了倒影，温暖的橘红化作沈故思眼底的群星。 　　他从来没看过的美景，以至于一下便陷了进去，藏不住眼中的光芒，不知道是来自风景，还是本来就属于他自己。 　　“漂亮吗？”许嘉深看着已经沉醉在景色中沈故思，他的整张脸被夕阳盖住，头发在光里成了金黄，温柔溢出来，好像他自己本身就在发光。 　　“好漂亮。” 　　沈故思回过神，看到许嘉深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夸张，显得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深深觉得丢人了。 　　沈故思反思刚才的行为，怕惹得许嘉深生气，抱歉道：“对不起深深，我有点夸张了，我会注意。” 　　说完，沈故思小心翼翼地等待许嘉深的反应，可许嘉深并没有任何表示，也不生气，还替沈故思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送到面前。 　　“看够了就吃饭吧。” 　　这样谦谦有礼的样子把沈故思给弄懵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盘子里被切得整整齐齐的牛肉块，抬头又看看许嘉深，脸上写满的不理解。 　　“怎么不吃？不喜欢？那再换别的的。”许嘉深伸手准备招呼服务员。 　　“不是。”沈故思拦下：“我只是觉得，今天晚上的深深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故思握着刀叉，在桌布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就是有点不一样了……” 　　对他温柔了好多。 　　沈故思不知道许嘉深突如其来的转变是因为什么，他很想问，但害怕自己一旦问出口，就会破坏掉这得来不易的温柔。 　　所以他不说，不问，只要安心的享受这一刻，哪怕是短暂的，就够了。 　　沈故思用叉子叉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牛肉的汁水和黑胡椒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可沈故思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腥气。 　　他本想咬咬牙给咽下去，可那滋味实在太难受了，口中的腥味感越来越大，在快忍受不了吐出来时，沈故思慌张的从桌子上抽了张餐巾纸。 　　一块牛肉又被他吐出来。 　　嘴巴里的腥味挥之不去。 　　被嚼成稀巴烂的样子沈故思自己看都犯恶心，但最重要的是，这是深深特意替他点的，而且还给他一小块一小块切好的。 　　结果被他吃了一口当面给吐了出来。 　　“深深，我……”一时间，沈故思语无伦次，内心忐忑不安，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眼巴巴的看着许嘉深，害怕被惩罚。 　　想象中的惩罚没有来，许嘉深端走沈故思面前的牛排，放下一杯柠檬水：“吃不惯七分熟的，我叫他们撤掉，换全熟的。” 　　没有斥责，没有冷嘲热讽，一切做得非常自然。 　　沈故思愣了愣，忍不住小声问道：“深深，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 　　“可是深深，要是换作以前，你肯定是会生气的。”不仅会生气，肯定还会丢下他，然后自己一走了之。 　　一反常态的许嘉深成了沈故思最大的不解，一个没忍住，追问了下去。 　　许嘉深皱眉：“是吗？你倒是很了解我。”这一刻变回平常的样子。 　　熟悉的许嘉深让沈故思心中警铃大作，慌忙解释：“深深，我没有说你平时不好的意思，你怎么样我都很喜欢的。” 　　慌乱解释一脸生怕他不相信的表情让许嘉深笑了出来，问：“那是我现在对你好，还是平时对你好？” 　　沈故思毫不犹豫：“都好。” 　　“硬要你选一个。” 　　沈故思偷偷打量着许嘉深的表情，确定不是在生气，才说：“都好，只不过刚才的深深更温柔一点点，平时的深深会有一点凶。” 　　“那你喜欢温柔一点还是凶一点的？”许嘉深又问。 　　“都喜欢的，只要是深深你，我都喜欢。”沈故思顿了顿，可是如果深深能温柔一点的话，就够好了。 　　“看你的样子，说得应该不是真心话。” 　　“不是，我说的是真心话。”沈故思急忙道。 　　许嘉深仿佛要看穿他的目光，深深的凝视，让沈故思最终败下阵来：“但偶尔也想看到温柔的深深，只是偶尔。” 　　也会想要温柔的，不会凶他，不会表现出厌恶他，不会用语言一遍又一遍凶他的深深。 　　但是他不能贪心。 　　因为他已经有深深了，不能再贪心希望得到别的。 　　“那我以后，都像今天这样对你这么好，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不要相信男人无缘无故的温柔 　　会有阴谋！！！ 第22章 Chapter 22.就好像深深不会回来一样 　　沈故思愣了一下。 　　许嘉深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好看的眼睛在望向沈故思的那刻几乎让他一秒沦陷。 　　“深深……”心底的喜悦快要蔓延出来，沈故思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最美好的梦，好到让他根本不愿醒过来。 　　是不是苦尽甘来，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沈故思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性，这一切发生的有些突然，深深突然的温柔，突然带他来吃晚餐，突然说要对他好。 　　“深深，你为什么……”沈故思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他不敢确定。 　　深深怎么会喜欢他呢，明明前几天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还要把他送给别人，怎么会突然喜欢他呢？ 　　可沈故思还是隐隐期盼着，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 　　沈故思从来没有觉得等待人回答会这么漫长，四周像在配合一样的没了声音，沈故思甚至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许嘉深沉默的这段时间，沈故思大脑不停地浮现出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仿佛都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想得太多。 　　就在沈故思开口打算说算了，许嘉深缓缓开口：“我有一点喜欢你。” 　　我有 　　一点点 　　喜欢你。 　　这几个字反反复复，如同山谷传来的回音，一遍又一遍回荡在沈故思的耳边。 　　他心里突然涌起千言万语，激动让他的眼睛明亮，是被眼泪润湿后，灯光折射出的波粼。 　　“深深，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沈故思说：“我会当真的，深深。” 　　“我真的会当真的。” 　　我会彻底相信其实你心里也有我，相信你终于开始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了，相信自己这么多年是值得。 　　“深深……”有很多话想说出口，可真正涌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语言的苍白，无法最准确的表达出来。 　　沈故思伸手去握许嘉深放在桌上的手，许嘉深却像触电般的突然收回来。 　　空气一时间凝到冰点，沈故思怔怔地看着许嘉深不知所措，伸出去的手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收回来。 　　许嘉深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大，赶紧调整了一下，然后反手握住沈故思的手：“你不相信我？” 　　他质问的语气让沈故思慌神，摇头连忙说：“不是的深深，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好了。”许嘉深没耐心的打断：“你只要相信就好了，其他的不要再想了。” 　　沈故思一怔，看见深深皱起的眉头和略显不耐烦的脸。 　　开口说喜欢自己的人怎么会不耐烦呢，沈故思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深深说了，他喜欢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地喜欢。 　　“好，我不想了，深深，你不要把你的喜欢收回去。”沈故思乖巧说道，那人畜无害的眼神让许嘉深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如果，他知道这一切是骗他的话，会不会很难过…… 　　不行。 　　许嘉深摇摇头，把自己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不忍心给甩出去。 　　为什么自己要在乎沈故思会不会难过，本来对他就没有感觉，这么多年也都是他一个劲儿纠缠自己，所以是没有办法，赶不走才把人留在身边的。 　　再说了，他不是喜欢自己吗？不是张口闭口为了自己什么都愿意做吗？那现在就是需要他的时候，不正应该表现吗？ 　　反正只是一晚，而且沈故思是个男的，又不是女的，不用那么在乎清白，大不了以后对他好一点就行了。 　　只要说几句好听的，再温柔一点，沈故思就会无条件的跟在自己身后。 　　一定会的，这是许嘉深这么几年下来，最能确定的事。 　　晚餐过后，许嘉深带着沈故思去了楼上，来到他一早订好的总统套房。 　　其实沈故思在坐电梯的时候就想到深深会跟自己那个，但医生的嘱咐还在耳边，沈故思不得不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深深太久了，他怕会受不了。 　　“深深，今天能不能不做啊，我最近不太舒服。” 　　许嘉深用房卡开门的时，身后传来沈故思弱弱的声音。 　　这让本就心里不怎么舒服的许嘉深，心更像被狠狠揪在一起，他的身体晃了晃，却还是拉开了门：“今天应该庆祝一下，不是吗？” 　　许嘉深的声音里没有半分庆祝的喜悦，反而让沈故思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拒绝吗？ 　　“深深。”沈故思抱住许嘉深的胳膊：“其实我也不是特别不舒服，如果深深你真的很想要的话，轻一点就行，但是一定要慢一点，还有……” 　　沈故思白皙的脸慢慢爬上一层绯红：“不要太长时间……” 　　他如同陷入热恋的少年，满眼是夏夜璀璨繁星，是春日风和日丽，映得许嘉深无处遁形。 　　许嘉深不敢再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害怕起沈故思带有期盼的表情，他的心脏剧烈的疼痛起来，让他喘不过气。 　　许嘉深，你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拉下沈故思的手，忽视住胸口传来的疼痛，狠下心：“你在这房间里等我一下，我有个东西忘记拿了。” 　　沈故思眨眨眼，没有多想，乖乖地点头：“好，我等你深深。” 　　“嗯。” 　　他连再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像是逃离一般的转身离去。 　　“深深走得真快啊。”沈故思感叹道。 　　就好像不会回来一样，沈故思这样想。 　　____ 　　许嘉深并没有东西要拿，那只是用来骗沈故思留在房间的说辞。 　　他走到电梯口，电梯刚好上来，缓缓打开门，从里面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岐。 　　萧岐看到许嘉深，先是一愣，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又笑了出来：“感谢许总割爱，还亲自把人送上来，我会好好享用的。” 　　许嘉深握紧拳头，竭力忍住想要打过去的冲动:“你要求的事我做了，你答应我的也不要忘记。” 　　今天下午，许嘉深接到电话，说他拉来的几个项目合作人全部反水到萧岐那，理由是有传言北岸决定要跟萧岐合作，而萧岐更是开出愿意让出全部的利润这样诱人的条件。 　　许嘉深明白，这是摆明了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将他搞垮。 第23章 Chapter 23.他把你送我了 　　真他妈卑鄙。 　　许嘉深隐忍着愤怒的表情让萧岐心情愉悦，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得意：“放心，我会遵守约定的，只是……” 　　他“啧啧”两声，很是惋惜道：“那人这么喜欢许总，你这样把他送给我，他得多伤心呐，想想到时候他看到来的人是我，说不定还会恨死你了。” 　　“我没送给你。”许嘉深辩解，只是这辩解听着，多少显得有点苍白无力。 　　连他自己说都明显底气不足。 　　“是吗？送一晚上也算送吧。” 　　许嘉深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潜意识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呐喊，让他狠狠给这个人一拳，然后回头，带着沈故思离开。 　　“看许总这样子，是舍不得了？后悔了？” 　　萧岐故意这么问，见许嘉深不说话，又说：“许总要是后悔了，现在反悔也不迟，君子不夺人所爱，许总要这么喜欢，我肯定不会跟许总抢。” 　　“喜欢？” 　　许嘉深想起沈故思那张总是会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脸。 　　不论他对他多么凶，从来没有怒过，一直只会小心翼翼说“深深别生气，我错了”。 　　喜欢……吗？ 　　但就是这个人让自己无法跟何舟在一起，他曾经写给何舟的情书，让沈故思帮忙转交，结果他说弄丢了，后来才知道，他根本没有给何舟。 　　还有他本来都快要跟何舟订婚了，结果还是沈故思，在何家那晚给他下了药，上了床，第二天早上刚好被何舟撞见。 　　像这样有心机，不择手段，不知羞耻的人，配他喜欢吗？ 　　他不可能喜欢沈故思这种人。 　　对，他不可能喜欢。 　　一定是内疚作祟，只是觉得内疚而已，等过一会儿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而且把人送给萧岐，经过一晚，说不定沈故思就不会再纠缠他了，而方案也能顺利拿下，两全其美的事。 　　“喜欢他？” 　　许嘉深不屑一笑：“萧总说笑了，这样的外面一抓一大把，只是我没想道，萧总对别人玩剩下的感兴趣，是不是吃饭也喜欢吃人剩下的啊？” 　　他不知道如何沈故思听到这些话会有多难过，许嘉深从来没在乎，所以说出去的每句话，字字句句扎人心脏。 　　是那种旁人听见都觉得刺耳难忍。 　　萧岐皱眉，他本以为许嘉深对沈故思多少有点感情，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也对，真的有感情的话，怎么可能舍得送给别人。 　　萧岐突然觉得无趣，他就是想看许嘉深不爽，看他恼火，但眼前的许嘉深仿佛一下子看开了一般，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丁点的怒意。 　　反而是嘲讽。 　　好在他只是短暂僵硬片刻，很快恢复过来：“既然许总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必内疚夺人所爱了。” 　　“当然。”许嘉深朝着走廊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么我就不打扰萧总，先走了。” 　　说完，许嘉深按下按钮，电梯门开后走了进去。 　　“再见，萧总。” 　　“许总慢走。” 　　____ 　　深深怎么这么慢啊。 　　沈故思百无聊赖的趴在真皮沙发上，头对着门，方便随时注意门口的动静。 　　“真的好久。”沈故思往挂钟上看了一眼，想看看已经过去多久，为什么深深还不回来，结果才刚刚过去不到五分钟。 　　才五分钟。 　　短暂的五分钟却让沈故思觉得有半个小时那么长。 　　“沈故思，你太心急了，才过去五分钟，又不是五个小时，你就开始这么想深深了，太不能忍耐了。” 　　他小声斥责自己，心里却忍不住翻出甜蜜。 　　或许是因为今天深深说有一点喜欢自己了，所以会特别容易想深深，分开一会儿都觉得很长，长到无法忍耐。 　　沈故思在沙发上翻身，面朝天花板发呆。 　　深深是去拿什么了呢，这么着急，还一定要现在拿，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特意再下去一趟，难道是……不对，这种东西宾馆房间里一般都会有的，还是说，是什么道具吗？ 　　沈故思一下坐了起来，怀里抱着沙发抱枕，脸上悄悄地浮出一层淡粉色。 　　也可能是小衣服什么的…… 　　“啊！” 　　沈故思把头猛的埋进抱枕里，露出的耳尖微微发红，如果触碰，一定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乱想什么呢，深深肯定不是去拿这种东西的……” 　　满脑子黄色废料。 　　“滴。”安静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一声刷卡的机械音。 　　沈故思几乎是第一时间听到并立刻抬起头，看向门口，门把手被人慢慢转动。 　　他来不及穿着，光着双脚往门口跑，一边跑还一边欢喜的喊着：“深深，你回来了……” 　　话没说完，门被全部打开，推门进来的不是深深，是另一个男人。 　　沈故思呆住，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直到听到关门声，才回过神。 　　深深呢？ 　　深深怎么没回来，这个人……沈故思看着眼熟，想起来是昨天的那个人。 　　他为什么在这？还有房卡，那深深呢？ 　　一个不好的预感从沈故思的心底浮起。 　　沈故思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要慌乱，这里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那个，深深，哦不是，你知道许嘉深……” 　　沈故思没说完，萧岐先打断了他，直截了当的一句话：“他走了。” 　　“走了？”沈故思难以置信，紧张的摇头说：“不可能，深深说，说他去拿东西……” 　　萧岐再次打断了他：“他不要你了。” 　　“把你送给我了。” 　　短短的两句话，瞬间，将沈故思压垮。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一刻仿佛介于现实和幻觉之间，让他分不清眼前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他在做梦。 　　这人说深深不要他了。 　　怎么可能呢？ 　　沈故思身体摇晃着向后退，空洞的眼睛没有焦点：“你骗人。” 　　“深深不可能这么说的。” 　　“他不可能抛下我的，也不可能把我送给你的，肯是你在瞎说，他不可能走，不可能不要我。” 　　“他明明说…….”眼前已经是模糊的一片：“明明说，说有一点喜欢我了。” 第24章 Chapter 24.只有深深才可以碰我 　　那是他用三年才换来的一句“喜欢”，却连喜悦都没来得及持续几秒，就被现实狠狠地打碎。 　　“你肯定是骗我的。” 　　他不相信，不相信深深就这么丢下自己离开，他离去的时候，明明是那么舍不得…… 　　舍不得？ 　　沈故思想起许嘉深离开时的背影，果断决绝，哪有一点的舍不得。 　　倒像是……终于抛弃累赘，生怕会被缠上所以才头也不回。 　　“我要去找深深，我要去找他。”沈故思一把推开萧岐，他心里只有一件事，找许嘉深问清楚。 　　难道那些突如其来的温柔只是为了把他骗上来吗？以及那句“有一点点喜欢了”也是骗人的吗？ 　　沈故思不想相信，可他的心已经选择了相信。 　　他推开萧岐，没来得及走几步，便被萧岐一把抓住胳膊，给拽了回去。 　　“你要去哪？” 　　萧岐死死扣住沈故思的胳膊，任凭他挣扎也不松手，大概是觉得沈故思还没认清现实，继续扎刀道：“他答应我让你陪我一晚，现在肯定早走了，而且就算你找到了，能问什么？” 　　“这里面肯定有原因。”沈故思固执地认为许嘉深一定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才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 　　不然不会把他送人的，深深应该最清楚他爱的人是谁，除了深深，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能有什么原因？”萧岐冷笑道：“原因就是人家压根不喜欢你，你知道刚才我上来和他碰到的时候他说什么？” 　　“什么？” 　　萧岐薄唇轻动：“说你是外面一抓一大把，说你是他玩剩下的。” 　　他说：“你真以为他在乎你？别他妈傻了。” 　　萧岐松开手，沈故思就这么双腿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他的心好像只剩下麻木，感觉不到痛了。 　　回想几分钟前，还是那样的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熬过生命中的大雨，人生开始雨过天晴，却没想他的这辈子早已被丢在了黑夜里，哪来的天明。 　　太好笑了。 　　深深不要他了，把他送给别人了。 　　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滴在地板上，视线被模糊，能看见的只有一片朦胧。 　　几千几百个日日夜夜害怕的事情，等到发生时，沈故思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深深不想要他，他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萧岐看着坐在地板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沈故思，心里虽然同情，但并没打算做个好人放沈故思，要怪只能怪他自己遇人不淑，喜欢上许嘉深那样的人。 　　今天这晚，是他拿项目换来的，本来是想刺激许嘉深，看他吃瘪，可从许嘉深刚才的反应里看，应该是没刺激到。 　　实际没有达到预想，萧岐心里是不爽的，但已经这样，再烦也没办法，不如顺水推舟，好好享受。 　　毕竟，沈故思长得挺和自己胃口，至于干不干净，带套就行了。 　　而且他现在很需要发泄，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 　　萧岐伸手把地上哭到呆滞沈故思拽起来，不由分说地朝卧室走去。 　　沈故思被狠狠摔在大床上，懵了一下，直到看清萧岐的脸，他才反应过来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不要！”他用手抵住萧岐的胸口，阻止他继续靠近：“你别碰我！” 　　只有深深才可以碰他，其他人都不行。 　　萧岐本来就心烦，被这么一推，更烦躁了，他直接一只手禁锢住沈故思的双手，按过头顶，一只手擒住沈故思的下颚，灰褐色的眸子里映出沈故思的惊恐，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么想替他守身如玉啊？但人家根本不在乎，说不定现在抱着其他人风流快活了呢。” 　　沈故思心脏一抽，痛得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身体不停挣扎：“你别碰我，除了深深，谁都不行，谁都不行！” 　　及近癫狂的喊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疯子一样，脸色惨白。 　　双手无法动弹，沈故思就用腿去踢，去踹，结果也被死死的压住。 　　“他那么对你，你还舍不得？真贱啊！”萧岐嘲讽道，眼神中出现一抹疯狂：“行啊，你们既然都这么在乎他，我就毁了他，看你们还怎么在乎。” 　　大手一扯，沈故思的衣服被生生扯破，露出白皙的胸膛，在灯光下恍如明玉。 　　沈故思彻底慌了，他无法接受跟除了许嘉深以外的人上 床，在沈故思心理，他的身体已经被打上烙印，一辈子也无法抹去。 　　“你别碰我！滚开，滚开！” 　　可他的力气太小了，加上身体一直在生病，体制还没恢复，根本抵抗不了萧岐的压迫。 　　“滚开！滚开！” 　　沈故思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嘶吼，嗓子变得沙哑，每吼一句，身心都跟着剧烈疼痛。 　　他感受到萧岐的嘴唇贴在自己锁骨的位置，那样陌生的触觉，让他想吐。 　　太恶心，真的太恶心了。 　　下一秒，沈故思真的用力推开萧岐，干呕了起来。 　　萧岐看着沈故思的动作，即愤怒，又感到挫败：“就这么让你恶心到想吐？” 　　沈故思平复下来后，抬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他的湿润的双眼，半个圆润的肩头露在外面，身上的衣服已经碎成两半，细窄的腰肢让人忍不住视线往下游走。 　　“恶心。” 　　他不是同性恋，他只爱许嘉深，除了许嘉深，谁都不行。 　　哪怕深深不爱他，不在乎他，他的心里也只放得下深深。 　　“好。” 　　被这么一弄，再好的兴致也荡然无存，萧岐起身，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丢在沈故思的身上：“我不碰你，今晚你想留下就留下，想走我也不拦你，你自己看吧。” 　　沈故思懵懵地看着手里的西装，有些不明白萧岐的意思，他怕萧岐是另有所图，可再看过去，人家已经走出卧室，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打开电视。 　　沈故思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身上撕烂的衣服已经不能要了，他只好套上萧岐的西装。 　　走到卧室门口，沈故思站在门边望着萧岐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目的，但照现在来看，应该是不会动自己。 　　沈故思松了口气道：“谢谢。” 第25章 Chapter 25.越来越不贪心，越来越不被在乎 　　萧岐听到了沈故思的道谢，没有回头，双臂张开靠在沙发上，嘲笑道：“你跟差点强了你的人说谢谢。” 　　“我觉得你不是坏人。”沈故思慢慢走过去，刚才的事到底让他有点阴影，所以在离萧岐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坐下来。 　　萧岐撇了一眼，指了指门，然后继续看电视：“你要走，门就在那。” 　　沈故思没动，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几番犹豫后，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很讨厌深深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故思就察觉到了萧岐身上对许嘉深的恶意。 　　包括后来他对许嘉深说对自己感兴趣，沈故思倒没觉得他有多喜欢自己，倒像是为了故意刺激许嘉深的。 　　今天的事，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原因，只是萧岐大概没想到，他在深深心里根本一文不值。 　　沈故思的提问让萧岐一怔，脸上没有太多被说中的慌乱，平静地回答：“对啊，不过与其说讨厌，不如说恨。” 　　“为什么？”沈故思有些好奇。 　　他和许嘉深认识差不多十年，尤其在后来喜欢上许嘉深后，沈故思总会去关注许嘉深的一举一动，包括他身边认识的人。 　　但沈故思不记得许嘉深跟一个叫萧岐的有过交集，何况萧岐说恨许嘉深，那必然是什么深仇大恨才能说恨。 　　“是深深以前伤害过你？”沈故思想不到，只能去猜测。 　　萧岐目光突然一沉，神色阴冷，连语气都透着一股冻死人的寒气：“是他们一家人。” 　　“一家人？”沈故思恍然大悟：“是说深深的父母吗？” 　　“嗯。”萧岐回答。 　　可这下让沈故思更不明白了，他见过深深的父母，看起来都是温文有礼的人，怎么也不像会跟人有过争执。 　　沈故思还想再问，萧岐却不打算给他机会：“好了，这些你不用知道，反正我就是恨他们一家，你想守着你的深深就好好守着，跟你没关系的事就别多问。” 　　说完他还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过我看你也守不了多久了，我劝你，还是早点自己离开的好，别等着别人赶你走，留点尊严。” 　　沈故思低头，他的眼里已经黯淡，手抓着沙发的边缘，说：“我不会离开深深。” 　　倔犟的语气让萧岐转头看向沈故思，目光打量着这个瘦弱的男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人有一种想保护的欲望。 　　可惜了，人长得不错，却是个傻子。 　　“你这人，真好笑啊。”萧岐摇摇头：“他都把你送人了，你还舍不得，你受虐狂还是没自尊？还是说脑子有问题？”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沈故思已经习惯了冷嘲热讽，萧岐的话并没有让他生气，因为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病。 　　喜欢一个人，什么都顾不得，什么都不要了。 　　但没办法，沈故思控制不住自己，哪怕许嘉深对他再冷漠，再不好，他就是舍不得离开。 　　因为他的心已经寄存在许嘉深那里了，只有死才能把它带走。 　　他这一生，恐怕只能喜欢这一个人。 　　沈故思不介意别人笑他傻，笑他贱，打从他下定决心留在许嘉深身边的那刻起，就选择了接受一切。 　　抱怨没用，悲伤没用，难过没用，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要走，就要走完。 　　深深不爱他，没关系。 　　他爱深深就够了。 　　____ 　　沈故思最后在宾馆过了一夜，第二天穿着萧岐让助手送来的衣服离开。 　　其实晚上他就想走，但一是已经太晚了，二是他的衣服被扯坏，根本穿不了，他总不能光着膀子在大街上行走，哪怕现在经常有嫌热而光身子的，但沈故思总会觉得这样会被警察抓走。 　　沈故思跟萧岐道谢，没让他送，自己在酒店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坐车离开。 　　他打开手机，上面空空没有一条消息。 　　还是会期待，失望，一个又一个循环。 　　沈故思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也许是想看到许嘉深的解释，哪怕是骗自己的几句都行。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哎。” 　　他关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消息的震动，即使是这样，沈故思还会时不时打开看一眼，怕消息来了没有震动提醒。 　　沈故思的这一系列动作，被司机通过后视镜尽收眼底。 　　“跟女朋友吵架了，在等女友电话吧。” 　　沈故思愣了愣，对上后视镜里司机笑眯眯的眼睛，只好顺势点头说：“嗯，吵架了。” 　　“唉，年轻人嘛，小吵小闹很正常，都想着自己端着等着对方来道歉，要我看呐，咱们毕竟是男的，有些事就吃个亏，先认错，不丢人。” 　　沈故思笑了笑：“没这么简单。” 　　如果司机知道他的“女朋友”是个男的，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开口。 　　“就这么简单。” 　　司机以为是他拉不下脸先服软，毕竟这种事他见多了，便继续道：“别想得太复杂，你信哥的，认个错，保证和好了。” 　　“他不爱我。”沈故思说。 　　一次又一次，都让沈故思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这个现实。 　　原来有些事真的是努力无法做到的，付出感动不了别人，唯一能感动的只有自己。 　　沈故思的话让整个车里陷入了沉默。 　　“这样啊。”司机一下也没了主意，朝后视镜中看到沈故思落寞的神情，安慰道：“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再说了，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多大点事，听哥的，别难过。” 　　沈故思却摇摇头，笑得有些苦涩：“也许以后也不会喜欢。” 　　曾经他还能这样安慰安慰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有个过渡期，只要他陪伴的越久，待在深深的身边越久，总会有深深喜欢自己的那天。 　　后来他不求深深的喜欢，只希望深深能对他好一点，再后来，他连对自己好的愿望都不要了，只求自己能留在深深身边。 　　他越来越不贪心，却越来越不被在乎。 第26章 Chapter 26.脏 　　回到家，不出意料的，家里没有人。 　　沈故思说不出心头是不是失望的滋味，空荡荡的屋子是一座囚笼，困不住别人，只困住了他。 　　肚子饿了，昨天晚上的那顿饭似乎全化成悲伤的力量，在哭的时候已经耗光了，现在肚子空空，发出了抗议。 　　沈故思摸摸肚子，疲倦的神态一下变得温柔起来，血脉连接，他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让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从一开始的无措害怕，到现在的欣然接受，孩子已经慢慢成为了他一个人时支柱，叫他不会再感到那么孤独。 　　“是不是饿了呀，我现在就弄吃的，真对不起，让你饿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冰箱里还留着上次做饭准备的食材，以及一口没动的红烧排骨和鲍鱼。 　　沈故思拿出来看了两眼，转身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空的盘子被放进洗手池，沈故思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和一颗青菜，准备下碗清淡的面条，是他现在最想吃的东西。 　　熟练的煮面，打鸡蛋，不到十分钟就煮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沈故思小心翼翼的端着碗边，来到餐厅坐下，正准备动筷，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沈故思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的立马放下筷子，站起来往门口走，刚好看到提着一堆东西的许嘉深。 　　许嘉深看到沈故思也是一愣，但先反应了过来，把脚上的鞋一脱，往旁边一踢，换上拖鞋，拿着手里的东西朝沈故思走来。 　　“给。” 　　沈故思看着那些光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的东西，没有接：“深深，这是什么？” 　　“礼物。”许嘉深又催促了一遍：“拿着，给你的。” 　　这礼物代表什么意思，沈故思清楚，他摇摇头：“我不要。” 　　许嘉深心里本就带着气，看沈故思不肯接，往地上一扔：“爱要不要。” 　　他昨天一整晚没睡觉，一大早的准备礼物，还不要，不要拉倒，跟他求他要似的。 　　许嘉深把东西一扔就不管了，板着脸从沈故思旁边走过。 　　沈故思到底是心疼钱，看不得许嘉深这么糟蹋，默默的弯腰把东西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在旁边的台子上。 　　弄好之后，他转身去追许嘉深的脚步，看到许嘉深正站在餐厅，看着他煮的面条。 　　是饿了吗？ 　　现在这么早，可能深深还没吃饭吧。 　　“深深，你吃早饭了没？要不要我给你煮面？” 　　他闭口不提昨夜的事情，因为沈故思知道计较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被赶走。 　　所以最好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难过会很难过，可哭过，委屈过，他还是要留在深深的身边。 　　想到这，沈故思向许嘉深温柔的笑了笑。 　　可他的笑容，却刺痛了许嘉深的眼睛。 　　有这么开心吗？ 　　和别人睡一晚，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从他进屋到现在只字不提昨天的事，连问也不问一句。 　　来的路上，许嘉深一直在想如果沈故思温问起该怎么解释，沈故思会不会难过，如果哭了，要怎么安慰。 　　结果，人家根本不提，反而乐呵呵的，倒是自己一整晚睡不着，自作多情的想多了。 　　什么喜欢啊，这就是喜欢？怕是早就想勾搭萧岐了，自己这下还刚好推波助澜。 　　许嘉深感觉自己快要被一团火烧光了，他恨不得，恨不得掐死眼前的这个人。 　　怎么能笑得出来，不是说喜欢他吗？ 　　“深深？”沈故思等不到许嘉深回答，小声的唤了一声，却被许嘉深瞪过来的眼神吓得怔了一下。 　　深深好像生气了？ 　　沈故思努力回想着从许嘉深进屋到现在，自己哪个地方做错惹到了深深，他想了想，只能想到自己没有收深深送的东西。 　　会不会深深以为自己是看不上那些东西？ 　　“深深，我没有不喜欢那些，我只是……觉得太贵重了，深深，你不用给我买东西的，我什么都不缺。” 　　许嘉深冷笑：“什么都不缺？是有人给你了吧。” 　　沈故思没听懂许嘉深为什么这样说，他以为深深是被自己拒绝生气，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几次。 　　“深深，你能来找我我就很开心了，真的，比什么礼物都好。” 　　他走过去，拉住许嘉深的手，是拉住这辈子唯一的喜欢，只要待在深深身边，就感觉不到委屈。 　　“只要你陪着我就好了。”沈故思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深深，你这么大早过来肯定还没吃早饭，饿的话我煮碗面条给你吃好不好，很快的，十分钟就好。” 　　许嘉深冷冷的看着他，看到沈故思脖子上的痕迹，眼神一暗，眼中的寒冰，与沈故思眼中的热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用力的抽走自己的手，没有一丝留恋，眼神里透露出厌恶：“不吃，脏。” 　　沈故思愣了一下，以为许嘉深是说青菜脏，连忙说道：“我会把菜洗干净，不脏的。” 　　“我是说你。” 　　许嘉深说：“我觉得你脏。” 　　许嘉深开口的那刻，沈故思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是他的心。 　　原来已经破碎的东西还有碎裂的余地。 　　“深深……” 　　无措，害怕，迷茫，他想去拉许嘉深的手，却被许嘉深眼中的嫌弃狠狠的刺伤。 　　“深深，我不脏的。” 　　他摇头，努力得想要做出一个微笑，却看着像要哭出来一样：“深深，我跟他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 　　从头到尾，只有深深你一个人，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怎么可能跟别人呢，能让我心甘情愿的只有你啊。 　　只有你啊深深，你怎么不明白呢。 　　“深深……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脏，真的没跟他做。” 　　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能一天碎两次，原来以前的那些难过都算不上痛彻心扉，原来深深，觉得他脏。 　　深深为什么不相信他呢？ 　　十年相识，三年的陪伴，难道深深看不到他的卑微吗？ 　　看不出来，他已经喜欢他，喜欢到毫无尊严得地步了。 　　作者有话说： 　　老婆是一步步作没的 　　攻是要一步步虐的 第27章 Chapter 27.改不了的习惯 　　“深深……” 　　许嘉深不说话，沉默让沈故思心慌，他伸手去碰许嘉深，想要拉着他的手。 　　指尖刚刚碰到，下一秒，许嘉深收回手，像是把沈故思当成什么带着病毒的细菌：“别碰我。” 　　声音冷冷的。 　　沈故思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沉没在湖底的深处，离岸边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不吃饭了。”看到沈故思错愕难过的表情，许嘉深心里也不好受，他努力忽视掉这种左右自己的模糊感情，否认这一切的影响来源于沈故思。 　　他心情不好，肯定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觉，所以早上有起床气，跟沈故思没有半点关系。 　　“我回屋睡觉。” 　　许嘉深心烦，尤其是一看到沈故思这张脸，就不由得想要发火，忍不住的想把自己的坏情绪，展现给沈故思看。 　　就好像是要让沈故思知道，他很生气，很不爽，很烦躁。 　　许嘉深不知道，他现在就跟个闹脾气，想要得到关注的孩子一样。 　　沈故思看着许嘉深头也不回的离去背影，那种果断的仿佛要从他的世界里离开，只是一眼，让沈故思几乎呼吸不过来。 　　他没有求过深深爱自己，没有求过能天天和深深见面，甚至不要回报的付出，把委屈咽回肚子里。 　　沈故思从来不是贪心的人，他知道能留在深深身边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所以他要对深深好，因为喜欢。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赶走，抛下。 　　就像从小到大，每一个大人最喜欢跟他说的一句话是：“你要听话，懂事，大人们才会喜欢你，不然谁会要你啊。” 　　沈故思如同一个濒临垂危的病人，小心翼翼的活着，他把别人不喜欢的原因归结到自己的身上，却忘记了，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无缘无故的讨厌。 　　他活得太累了，连何舟都说过：“故思，你别为了讨好别人，而无条件的迁就，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以后的生活也是你自己的。” 　　“改不了了。”沈故思笑着说：“习惯了。” 　　他的难过永远是微不足道，因为他总是习惯隐藏。 　　____ 　　许嘉深是被饥饿唤醒的。 　　已经是傍晚，卧室里拉了窗帘，暗得看不见，卧房的门留了一道门缝，走廊的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上留下一道光线。 　　许嘉深从床上下来，揉揉头发推开门，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照得措手不及，在短暂的适应后，许嘉深慢慢放下遮挡灯光的手。 　　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朝着餐厅走，越靠近越能闻到空气中食物的味道，许嘉深仔细的辨别了一下，是咖喱。 　　沈故思正坐在餐桌前，面前还放着刚从袋子里拿出来的外卖。 　　他看到餐厅门口一脸刚睡醒的许嘉深，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拿出给许嘉深准备的那份：“深深，饿了吧，这有咖喱饭，牛肉的。” 　　大概是怕许嘉深会嫌弃自己做的，沈故思说完后又连忙加上一句：“是我订的外卖，不是自己做的。” 　　许嘉深的确是饿了，从刚才起床后肚子就一个劲儿不停地叫，咖喱的香气更是勾起了他的食欲。 　　但他不肯让沈故思看出来自己饿了，觉得那样会很没有面子，别扭道：“不饿，我不吃，我最讨厌吃咖喱了。” 　　“尤其是牛肉的，你连这都不记得。”还要再强调一句。 　　沈故思有些懵，对于许嘉深的喜好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咖喱牛肉饭一直是许嘉深很喜欢吃的，他应该没有记错才对。 　　“不是啊，深深你不喜欢吃咖喱牛肉吗？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的……” 　　“那就是你记错了。”许嘉深愤愤的打断道：“说不定是别人喜欢吃的，记成我喜欢的了。” 　　明显是无理取闹的话，还被许嘉深说得理直气壮，仿佛真的是沈故思的错了。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没关系。”沈故思又端起自己的那份：“深深，这份是鸡肉的，你可以吃这份，我随便吃哪个都可以。” 　　“鸡肉我也不喜欢吃。” 　　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沈故思知道许嘉深是故意的，没生气，而是掏出手机，打开订餐软件：“那想吃什么，我现在订。” 　　“什么都不想吃，我不饿……” 　　刚说完，许嘉深的肚子像是掐好时间点一样，发出咕噜声，不轻不响，刚好让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靠。二转狗死 　　许嘉深想爆粗口，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要等他话说出口收不回来的时候叫。 　　“我这是，现在才饿的。” 　　沈故思点点头，没有要笑的意思，反而继续问：“深深，你喜不喜欢吃面条，要不我订一碗面条好不好？” 　　他没有反应的样子，让刚才还觉得难堪的许嘉深不悦，潜意识里希望沈故思能对自己每句话，每个动作给出反应，可真正有了反应，他还是会找别的理由为难沈故思。 　　像个矛盾体，连他自己本人都没有察觉。 　　“我吃这个就行了。”许嘉深一把拿过桌子上的牛肉咖喱饭，在离沈故思两个空位的地方坐下。 　　“深深，你不是不喜欢吃咖喱，我再给你重新叫一份，不用等多久的。” 　　许嘉深头也不抬，把沈故思视为空气：“不需要，我就吃这个。” 　　“但是……”他想讨好许嘉深，所以不想要许嘉深觉得自己有不好的地方。 　　“我都说了不用，你的嘴能不能除了吃饭就不要用来跟我讲话，不行吗？” 　　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许嘉深严词厉色道。 　　沈故思立马不说话了，生气自己多说一个字会惹得深深不开心，然后将他送给别人，或者直接赶走。 　　一顿饭结束，沈故思几乎没怎么动筷，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许嘉深的身上。 　　哪怕再被警告了两次后，还是忍不住看，只是从明目张胆，变成了偷偷摸摸，在被发现后立马收了回来。 　　他的这点小动作，许嘉深全都看在眼底，难得的心情好起来了点，也就没再说出什么冷嘲热讽的话。 　　两个人之间难得的短暂和谐。 第28章 Chapter 28.他越来越依赖深深 　　许嘉深是真饿了，一份咖喱饭吃完没什么感觉，才刚垫了个肚子。 　　沈故思看在眼里，他把自己没动过的那份推过去：“深深，我这份也给你吃，我没动。” 　　他知道深深肯定是不够吃的，反正自己上午煮了面条吃，现在还不饿。 　　许嘉深没有接，而是一双要将人看穿的眼睛盯着沈故思，也不说话。 　　“我一口也没动过，就打开了，真的。”他以为许嘉深是觉得自己吃过了，赶忙说道。 　　“那你吃什么？”许嘉深倒也不客气，拿过来后，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 　　“我不是很饿，一会儿饿了，我自己煮点面条就行了，咖喱……我吃不惯。” 　　他所有的选择，动作都是为了迁就许嘉深，许嘉深喜欢什么，他也喜欢什么，许嘉深爱吃什么，他也喜欢吃什么。 　　可许嘉深不知道，冷哼了一声：“挑三拣四，难怪脸这么白，一点气色都没有。” 　　许嘉深并非故意要吐嘈沈故思，只是他和沈故思的相处模式就是总会开口嘲讽几句，以至于有些习惯了，一张嘴就直接说出来。 　　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因为沈故思从来不会生气，也不会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开心。 　　但他说出口的每句话，其实沈故思都听了进去。 　　沈故思愣神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奇怪，明明是在屋里，脸却冰凉的，一点肉都没有，还能摸到清晰的下颚线。 　　这个样子，一定很丑吧。 　　沈故思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坐在许嘉深对面，苍白无血色的脸，发干起皮的嘴唇，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样。 　　“可能最近生病吧，然后就有点没气色，过几天就好了，深深，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沈故思并不是那种多在乎自己外貌的人，但面对着喜欢的人，总会想让最好的一面让他看到。 　　尤其是许嘉深曾经说过，说他除了一张脸，就没有其他的地方能看了。 　　其实沈故思现在根本不丑，顶多是有些憔悴，和丑压根搭不上边。 　　“丑。”许嘉深瞥了一眼说道。 　　沈故思一下就沉默了，头也慢慢的低下去，不敢再抬头一直看许嘉深。 　　许嘉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转头看向沈故思，就见他一声不吭的低着头。 　　难道就因为他说了丑？ 　　“你一个男的，像个女的这么在意自己的脸干什么？”许嘉深说道，完全忘了当初是自己让沈故思在意起了相貌。 　　他说过的话总是扭头就忘，沈故思却牢牢记着，怎么都不会忘记。 　　“对不起深深。”沈故思又开始道歉了。 　　每当许嘉深的情绪出现发火的征兆，或者当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沈故思就会说一句话，“对不起。” 　　道歉成了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对不起”成了他这辈子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许嘉深已经习惯了沈故思每一次的“对不起”，冷嘲热讽道：“真不知道谁教你的，张口闭口只会说对不起，既然这么会道歉，当初做那些耍心机手段的事干什么，再怎么道歉，又有什么用。” 　　说着说着，便又说起了当初的事。 　　“对不起，深深……” 　　“啪。”许嘉深把筷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站了起来：“我吃完了，回卧室了。” 　　不欢而散成了他们之间最平常的事，每一次，沈故思都是看着许嘉深离去的背影，留自己站在原地。 　　许嘉深离开餐厅后，沈故思慢慢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把包装袋纸盒全部扔进垃圾桶，又从厨房拿抹布，一点一点的把桌面上的污渍擦干净。 　　因为身体的缘故，沈故思弄得很慢，三个月的肚子虽然不大，但沈故思必须要小心翼翼的护着，平时五分钟能干完的事情，翻了一倍才勉强做完，还气喘吁吁的。 　　把餐厅的灯关掉，沈故思去了阳台，把晒干的衣服收起来，整理出哪些是深深的，哪些是自己的后，抱着深深的那堆，来到了主卧。 　　主卧的门关着，能看到从门缝里透出来的亮光。 　　沈故思站在门口犹豫，手几次三番的抬手，又几次三番的落下，不敢敲门。 　　深深现在肯定不想见他，这样敲门，深深一定会生气的。 　　沈故思犹豫，但他心里也清楚，送衣服只是个幌子，这些衣服并不需要这么着急的送到，而是他想多待在深深旁边一会儿，哪怕是会被嘲讽，挖苦几句都可以。 　　他不想一个人回卧室，躺在冰冷的床上，怎么都捂不暖。 　　他想和深深睡在一起，深深的身上总是很暖和，在他身边，会很安心。 　　犹豫再三，沈故思还是敲了敲门。 　　“没锁。” 　　沈故思缓缓推开门，看到许嘉深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低头看手机，在听到开门声后抬头看了一眼：“什么事？” 　　沈故思半抬手臂示意衣服：“深深，这些是洗干净的衣服，我给你叠好拿过来了，我帮你放衣柜里吧。” 　　“你就放那，我一会儿自己弄。”说着，一只手指了指沈故思旁边的沙发椅。 　　沈故思低头看了看，把衣服放下，人却没有离开。 　　许嘉深的余光看到沈故思还站在原地的身影，抬起头问：“还有事？” 　　“深深。”沈故思垂下的两只手不安的交错：“我今天，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他知道自己应该听话的把衣服放下离开，尤其早上深深表现得那么厌恶自己，他更不应该提出这样的请求。 　　但他忍不住。 　　这几天，沈故思自己都能察觉到，他好像变得更依赖深深了，包括前几天，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星期没有跟深深见面，他就按耐不住的直接找去公司了。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 　　他变得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对深深的想念。 　　许嘉深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然后沈故思身心煎熬，正准备说是自己要求过分，然后转身离开时，许嘉深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可以，先去浴室洗澡。” 第29章 Chapter 29.萧岐的电话 　　“真的吗？” 　　沈故思生怕自己听错了，他没想到许嘉深会答应的这么容易。 　　许嘉深视线移开手机，抬头问：“是啊，怎么了？你不是想吗？不想的话现在就把门带上出去。” 　　“想的！”沈故思怕许嘉深反悔，连忙说道。 　　“那你去洗澡，洗完澡再过来。” 　　“好。” 　　沈故思没有多想，他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不管上一秒许嘉深用多么恶劣的态度对待他，下一秒，只要许嘉深稍微好一点，他就能把那些坏，忘得一干二净，仿佛没发生过。 　　他快速的回到自己的屋子，找好了干净的衣服，可屋里的浴室热水器好像坏掉了，沈故思放了半天水，也没见到热水。 　　“是坏掉了吗？” 　　沈故思不会修热水器，明明前天用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用不了了。 　　家里一共两个浴室，沈故思屋里有一个，许嘉深屋里有一个，没办法，沈故思只能又拿着衣服去许嘉深房间。 　　“深深。”沈故思推开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能不能在这里洗啊，我房间的热水器好像坏掉了，怎么都不出热水。” 　　许嘉深目光匆匆瞥了一眼：“嗯。” 　　“谢谢深深。” 　　得了允许，沈故思把外套脱下，放在浴室门口的凳子上，拿着换洗衣服走进了浴室。 　　门轻轻的关上，不一会，里面传来了流水的哗哗声。 　　许嘉深心不在焉，手机里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往浴室看，仿佛能看到沈故思全身赤裸的画面。 　　升腾起的雾气缠绕着身体，勾勒出隐隐约约的轮廓，白皙的皮肤会因为蒸汽而染上淡淡的粉红，水顺过脖子，分成一条条的小溪流，流过锁骨，流过胸膛，缓缓而下…… 　　“靠。” 　　许嘉深拿起前面放着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又调低了几度。 　　突然，一阵手机的铃声打断了许嘉深的想象。 　　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便拿起一看，发现并不是，于是他站起来，顺着声音，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从沈故思的外套传出来的。 　　许嘉深没有多想，直接翻找出沈故思的手机，上面显示是未知号码的来电。 　　许嘉深以为是广告骚扰电话，于是二话不说的挂断了，谁知道还没过一分钟，这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现在的广告商都这么执着了吗？ 　　铃声一个劲儿的响，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许嘉深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接，肯定还会打第三通电话过来。 　　于是他按下了接听键，打算随便敷衍几句。 　　刚把手机放到耳边，许嘉深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就先说话了：“你终于是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想不开自杀了。” 　　没头没尾的话让许嘉深一愣，把手机放到眼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是个陌生号码。 　　难道，这是什么新的营销手段？上来套近乎？ 　　许嘉深疑惑的这会儿功夫，对面见没有回答，又开口：“怎么，听不出来我是谁？”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但隔着话筒，多少会让音质受损，难以辨别。 　　这人像是跟沈故思很熟。 　　许嘉深顿感不悦，他能确定这个人不是他所熟知的沈故思周围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沈故思的社交并不广，认识的人多多少少也就那几个，许嘉深都知道。 　　可现在电话里的那个人，许嘉深完全没有印象，尤其是电话号码还显示陌生，没有备注。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沈故思不愿让别人发现，所以故意不做备注的。 　　沈故思背着自己，跟别人偷偷交往。 　　“你是谁？”许嘉深声音沉沉，质问道。 　　对面人也是一愣，但大概是猜出来是谁，笑着说：“许总，这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许嘉深目光一暗：“萧岐。” 　　是萧岐。 　　如果说许嘉深此刻最不想听到的人，那么一定是萧岐，尤其是他那副胜利者的姿态，即使隔着电话，许嘉深都能想象得出来。 　　“你打电话给沈故思干什么？你怎么会有他的号码？” 　　对面发出一声嗤笑，似乎是嘲笑许嘉深问得这个问题多么有趣：“我会有电话应该不奇怪吧？昨晚的事，许总忘记了？” 　　萧岐故意把“昨晚的事”这四个字说得很重。 　　许嘉深一只手攥成拳头，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他不能失控，否则就是正中萧岐的下怀。 　　“所以萧总现在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昨天已经过去了，难道萧总动了感情？” 　　“对啊。”萧岐大方承认：“所以许总不如直接把人送给我，反正许总不是说，这样的人外面一抓一大把吗？” 　　“萧岐，你不要得寸进尺！”许嘉深终是忍不住爆发了。 　　“怎么能说得寸进尺呢，我只是说个提议，许总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把我说得这么难听呢？” 　　“你到底有什么事？”再多跟这人纠缠，许嘉深真的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立马找人打他的冲动。 　　“其实也没什么事。”萧岐轻笑了一声：“就是怕故思昨晚太累了，所以打电话过来关心关心。” 　　萧岐得最好后一个“心”字还没说完，许嘉深直接挂断了电话。 　　“艹。” 　　他一拳重重的砸向桌子，发出巨大的一声，浴室里的水声紧跟着停止。 　　沈故思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头发都来不及吹，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就连忙打开浴室的门出来。 　　热气散去，沈故思看到许嘉深就站在旁边，一只手以拳头的形状撑在桌面，另一只手还拿着自己的手机。 　　许嘉深的双眼赤红，额头上有几根青筋暴起。 　　沈故思心中一紧，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许嘉深的样子让他有些害怕，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壮着胆子走了上去。 　　“深深，怎么了？” 　　“为什么萧岐会有你的号码？”许嘉深举起手机：“他为什么会有你的手机号？” 　　“什么手机号？”沈故思被问的一愣一愣的。 　　许嘉深以为沈故思故意装不懂，冷笑：“你还跟我装是吗？他他妈的电话都打过来。” 　　他吼道：“还跟我装听不明白！” 第30章 Chapter 30.不是深深你把我送人的吗 　　暴怒的许嘉深让沈故思感到害怕，他声音胆怯，眼神无措：“深深，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告诉过他我的手机号，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我的号码。” 　　“不是你说的，难道是我告诉的？还是说你觉得自己魅力真的大到，让人特意去找人打听你的号码？” 　　在许嘉深心里，已经给沈故思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认定是他为了勾搭萧岐，而故意把电话留给了别人。 　　他不听沈故思的解释，也不看沈故思着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嘲讽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下家？怕没人要？” 　　“深深。”许嘉深的话又难听又伤人，沈故思几乎是强撑着一点力气开口：“我真的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你。” 　　从来没有过。 　　从他开始决定到深深身边起，就再也没有想过会有离开的一天。 　　他不会离开，除非深深真的要赶他走。 　　“深深，我爱你，我那么爱你，怎么会离开你……”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深深就是不明白呢。 　　“爱我？”许嘉深想起电话里萧岐的关心，再看看沈故思这张饱含深情的脸，觉得讽刺。 　　一个动不动把爱挂在嘴边的人，到底能有多爱呢。 　　许嘉深不说话，目光冷冷地盯了沈故思三秒，然后一把抓过他的胳膊，把他重重地往床上扔去。 　　床垫虽然柔软，沈故思还是摔得有些茫然，不等他反应，许嘉深已经压上来，开始脱他的衣服。 　　沈故思一下就明白许嘉深要做什么。 　　“深深，深深。”沈故思一边挣扎，一边喊：“不行，现在不可以。” 　　他死死的按住衣服，阻止许嘉深手的进入。 　　现在的深深看起来太可怕了，沈故思不得不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拒绝。 　　“为什么？”沈故思的拒绝让许嘉深更加愤怒，在他眼里，萧岐就可以，而自己却不行。 　　“深深，真的不行，你冷静一下好不好？今天真的不行。” 　　“我他妈冷静不下来！”许嘉深冲沈故思吼道。 　　“凭什么我不行，他萧岐就可以？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你和他早就认识了对吧！你们昨天做了是吧！” 　　一想到这，许嘉深又继续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沈故思却不挣扎了，突然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显得过分宁静。 　　许嘉深听到了微弱的抽泣声。 　　视线移动到沈故思的脸上，他看到沈故思正满眼泪水的望着自己。 　　“难道……不是深深你把我送给别人的吗？” 　　这并不是质问的语气，也没有愤怒，更多的是种委屈。 　　他不主动问，想翻过这一页，并不代表他不在乎，而是他害怕真实的回答，会让自己伤得更深。 　　“我……”许嘉深语塞，沈故思的样子让他的心仿佛空了一块，委屈的眼神让他不敢对视。 　　“那只是一晚。”许嘉深避开沈故思的目光：“过了那一晚，你们就不应该再有半点联系。” 　　“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我的号码，我没有给过他。” 　　沈故思回答得很诚恳，许嘉深相信了，又说：“那你为什么拒绝我，你以前从来不会，而且是你主动要提出跟我睡的。” 　　“我一个人睡害怕，我今天身体真的不舒服，深深，改天好不好？” 　　“改天是多久？” 　　沈故思想了想医生说的话，回答：“差不多一个月就可以了。” 　　“靠。” 　　“一个月？你真当自己是天仙了？让我等一个月？我就要今天。”许嘉深别扭劲儿上来了，继续刚才停下来的动作，沈故思来不及阻止，自己的衣服就被撩上来，到了胸前。 　　微微隆起的肚子暴露在空气中。 　　沈故思感到不适的想去遮挡，两只手被许嘉深一把擒住，嘲笑道：“我说你别扭半天，原来是长胖了怕被人看啊？天天不锻炼，啤酒肚都出来了。” 　　见许嘉深并没有察觉到，沈故思心里松了口气，顺着许嘉深的话说：“是的，深深，我这样真的很不好看，你等我减减肥，瘦下来好不好？” 　　沈故思现在一心想的就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不好。”许嘉深拒绝。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按理来说男人有小肚腩还半裸上身，应该是一件让他恶心的事。 　　可偏偏到了沈故思身上，不仅不觉得恶心，反而觉得很可爱。 　　圆圆的肚子摸不到一丝赘肉，反而触感光滑。 　　“深深，真不行。” 　　沈故思着急了，除了孩子的原因，他现在真的一点做这种事的心情都没有，哪怕他再怎么爱许嘉深，在经历过一晚上被送人的伤心难过后，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去缓解的。 　　“深深！” 　　许嘉深的手越来越往下，所碰过的地方，仿佛起了鸡皮疙瘩，惹得沈故思浑身颤栗。 　　“深深！真的不行今天！” 　　许嘉深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的头已经退到了沈故思肚子那，紧接着，沈故思感到许嘉深在亲吻自己的肚子，并且手已经完全伸进了裤子。 　　“不行！” 　　他一激动，挥起一只被松开的手，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时，只听“啪”的一声。 　　打在了许嘉深的脸上。 　　许嘉深懵得停下了动作，沈故思也懵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还没落下的手掌，掌心有些发红。 　　“深深，我不是故意的。”回过神，沈故思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连忙道歉，伸手就要去检查许嘉深的脸，却被反应过来的许嘉深一把甩开。 　　“可以啊。”许嘉深冷笑，眼睛死死的看着沈故思：“跟我玩贞洁烈女？当初给我下 药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抵抗？现在装给谁看？” 　　沈故思知道深深生气了，但错毕竟在自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深深，对不起，要不你打回来。” 　　说着就要拉许嘉深的手往自己脸上挥。 　　许嘉深甩开，从床上下来，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沈故思：“你真以为我没了你就找不到别人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能吸引我的，光看你这个肚子我就觉得恶心。” 　　说完，不给沈故思反应的机会，许嘉深拿起桌上的手机，摔门离去。 第31章 Chapter 31.未婚妻 　　许嘉深这一走，便又是一个多星期没有回来。 　　一切仿佛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没有电话，没有消息，有的只是沈故思一个人，漫长且没有尽头的等待。 　　而这一次，沈故思已经连给许嘉深打电话，发消息的勇气都没有了，更不要说像当初那样，跑到许嘉深公司的楼下找人。 　　他只能等，漫无目的的等着许嘉深有一天会想起他。 　　或许，等深深消气就行了。 　　未知的“有一天”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来，沈故思常常盯着手机看，除了一些垃圾信息外，就再没有其他的消息。 　　倒是萧岐打过几次电话，沈故思问了他从哪弄来自己的手机号，萧岐也不遮掩，直接说了找人调查的。 　　或许是一个人太孤独了，有个人能跟自己聊聊天的感觉是那样亲切。 　　几次的电话交谈，沈故思渐渐觉得萧岐这个人其实不错，虽然他始终不肯说为什么要针对许嘉深，但考虑到是人家自己的事，沈故思也没在多问。 　　他忘记了那晚的不愉快，把萧岐当成自己从大学毕业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除了何舟外的第二个聊得来的朋友。 　　说起来，自己有很久没有跟何舟联系了。 　　虽然说他们平时见面，电话都不是很频繁，但至少也保持着一星期两三通电话，或者见一面的状态。 　　可自从那次在医院后，好像就再没见过何舟，而他自己又出了一堆事，也就忘记了。 　　现在闲下来想，这是两个人不联系最久的一次了。 　　沈故思并没有太奇怪，他觉得可能是人家正忙着恋爱，所以才顾不上别的。 　　那男的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何舟，应该会对何舟很好，两个人一定很辛福。 　　他希望何舟快乐，希望他比自己幸福很多。 　　许嘉深不回来的日子里，沈故思依旧坚持每天打扫屋子，洗衣拖地，去超市把冰箱装满。 　　这样的生活沈故思重复了差不多三年，从他大学毕业，搬到这里起，一直如此。 　　沈故思没抱怨过，在别人都为了自己的梦想绞尽脑汁，希望用一张文凭换来好的工作，而沈故思却把自己整个人生都放在许嘉深身上。 　　欣慰那是他唯一的梦想，像是无脑的牛，甘愿一头撞上去。二转吐血 　　许嘉深说，毕业了你就住我给你的房子，于是沈故思连夜收拾好东西搬了进来。 　　许嘉深说，你以后如果工作，我没办法想什么时候找你就什么时候找你了，干脆你别找工作了，于是沈故思二话不说，拒绝了那些大企业投来的橄榄枝。 　　许嘉深说，你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很忙，你打电话会影响我，于是沈故思再也没有主动打过电话。 　　一次又一次，许嘉深说什么，沈故思都答应了下来，他没有底线的不停迁就，让许嘉深变得越来越有持无恐，肆无忌惮。 　　他拿着沈故思给的爱，当成了可以伤害沈故思的资本。 　　在两个星期没有见到许嘉深后，沈故思终于接到了许嘉深的电话。 　　电话里的他声音出奇的冷漠，漠然的说自己晚上回去，还没等沈故思回答，就立马挂上了电话。 　　沈故思没有多想，他全然沉静在深深今天回来的喜悦里，两个多星期忍住的想念，在今天，终于要结束了。 　　沈故思一边开心的准备许嘉深爱吃的才，一边想自己这一次不要再惹深深生气。 　　而且今天如果深深有需求的话，沈故思觉得是可以答应。 　　由内而发的开心是无法遮掩的，在沈故思看来，许嘉深已经消气了，而且来找自己，应该是多多少少有一点点想他了吧。 　　许嘉深的电话下午五点打过来，沈故思接完后便一头扎进了厨房，又是切菜，又是备菜，等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才想起围裙昨天洗了还在阳台晾着。 　　从阳台拿好围裙系上，还没来得及进厨房，沈故思听到了开门声。 　　深深？！ 　　沈故思迫不及待的向门口走去，大门刚好打开，是许嘉深站在外面。 　　还没等沈故思来得及欢喜，从许嘉深的身后又出来了女人。 　　女人的样子很陌生，沈故思没见过，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了女人挽着许嘉深胳膊的那只手上。 　　看起来很亲密。 　　女人冲还在发呆的沈故思笑了笑，道：“你好，我叫尹雪，是嘉深的未婚妻。” 　　“未婚妻？” 　　“轰”的一声，沈故思感觉自己的脑子被炸开了。 　　他无法掌心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女人笑颜如画的脸在此刻刺痛了沈故思的双眼，他求证般的看向许嘉深，希望从许嘉深嘴里听到答案。 　　许嘉深很厌烦这个女人和自己贴这么近，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这是我的未婚妻，尹雪。” 　　只是过去了两个星期，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沈故思说不出自己心里是难过多还是失望多，这一刻，他有无数个问题想要说出口，却又害怕的想，问出来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他只能掩饰，表现再正常不过的样子，笑着欢迎：“你好尹雪，我叫沈故思。” 　　“我知道你。”尹雪笑了笑：“我听伯母，还有嘉深提到过你，今天终于见面了，长得果然很好看呢。” 　　沈故思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心痛已经让他失去五感，感受不到开心：“谢谢，尹雪小姐也很漂亮。” 　　他们在客厅沙发坐下，沈故思则重新回到厨房，在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终于忍不住，靠着门跌坐在地上。 　　深深的未婚妻…… 　　沈故思不是没想过，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来临，可没来临的时候，他总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会不会深深爱上自己就不会和别人结婚了。 　　但他痴心妄想了，没有爱，美梦永远都是梦，成不了真。 　　沈故思抹掉已经跑出眼眶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害怕一会儿会被许嘉深察觉不对劲，他还特意在水池边洗了把脸，然后继续做菜。 　　可他怎么也专注不了，心不在焉的，有好几次炒着炒着开始发呆，被滚烫飞溅的油烫到了手背。 第32章 Chapter 32.你不配做舟舟的替身 　　沈故思感觉不到疼。 　　他淡漠的看着手上热油烫出的印迹，仿佛受伤的是别人的手。 　　沈故思强撑着做完菜，然后端上了餐桌，僵硬着干涩的声音，对客厅里看起来很欢乐，很亲密的两个人说道：“饭做好了。” 　　他们的欢声笑语承托着自己的悲凉，沈故思很想逃离，却又无法移开脚步。 　　也许，也许深深只是太生自己气，所以才找了别人骗自己的呢？ 　　沈故思不死心的想，还带着隐隐的期待，觉得一定是这样。 　　许嘉深和尹雪来到餐厅，尹雪坐下来，许嘉深却站着，瞥了一眼桌上的菜，突然来了一句：“没胃口了。” 　　沈故思愣了愣，他做得菜都是按着许嘉深喜好来的，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尹雪就先他一步问道：“怎么了，嘉深，这些看起来很好吃啊。” 　　“就是没胃口。”许嘉深目光看向沈故思，四目相对，他一字一句道：“太脏了。” 　　沈故思身体一僵，脸色煞白。 　　尹雪没有听明白，她认真的检查桌子上的菜，没发现什么异常：“没有吧。” 　　“有。” 　　难听不堪的话让沈故思犹如万箭穿心，从头到脚被寒意贯穿。 　　他不明白，深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别的女人带回来，当着他的面宣布这是自己的未婚妻，现在还在无情的践踏他几乎没有的尊严。 　　是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深深要这么对他呢？ 　　“深深……” 　　许嘉深根本不给沈故思开口的机会，对着座位上的尹雪说道：“这些没什么好吃的，去外面吃。” 　　胸口的沉闷让许嘉深感到压抑，他觉得今天选择回来跟沈故思摊牌是个错误的决定，此刻，许嘉深最想做的就是逃离。 　　和沈故思没有联系的第一个星期，许嘉深意识到一件事情，就是他对沈故思的在意，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他恐慌，极力的想要否认。 　　他并不是在乎沈故思，只是内疚，内疚而已。 　　而萧岐有意无意的炫耀和挑衅，更是让许嘉深怒火中烧，他接受不了沈故思身体上的背叛，哪怕造成这一切的是他自己。 　　他受不了自己越来越在乎沈故思，因为在他眼里，像沈故思这种心机深重的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喜欢。 　　所以许嘉深带上尹雪，这个母亲硬塞过来的未婚妻，想要借着她，让沈故思自己离开。 　　在脑海里想了无数遍，等到真正做的时候，许嘉深只感到难以呼吸，心脏像被打穿了一个洞，胸口灌满了凉风。 　　可能是还没准备好，再过几天，过几天再说。 　　许嘉深转身就想离开，尹雪见他走也慌忙站起来，眼看着两人要走，沈故思连忙喊到：“我现在去买，深深，你想吃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深深生气了，就是他的错。 　　沈故思走过去，他知道深深的未婚妻在旁边，却还是忍不住去牵许嘉深的手，小心翼翼，带着讨好：“对不起，深深，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我乖乖听话，在家里等你，你想到我的时候，来看我一下，好吗？” 　　“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真的。” 　　沈故思那样卑微的态度，换做是任何人肯定早就心疼了，许嘉深却一把甩开沈故思的手。 　　他太用力了，沈故思完全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扶着墙站稳。 　　“沈故思，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许嘉深深吸了一口气：“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什么意思吗？我两个星期没找你，把你送给萧岐，难道你不明白吗？” 　　“深深……”沈故思害怕了，他心里已经猜到，或许说早就猜到了，可只要许嘉深不说，他就总抱着自己想太多的侥幸心理。 　　“深深，求求你……”别说。 　　可许嘉深听不到沈故思的哀求，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和沈故思彻底结束。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想要你别再缠着我。” 　　“深深，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呢，沈故思不懂，他颤抖着声音，说话断断续续：“你是不是觉得我脏了，深深，我没有跟萧岐睡，真的，我只喜欢你，别人都不行。” 　　许嘉深笑了，声音冷得让人刺骨：“沈故思，你想多了，我只是腻你了，不想要你了。” 　　“当初本来就是你耍手段，我接受你也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像舟舟，你只是替代品，三年，真够久的。” 　　“我知道的，深深，没关系，我可以继续当替身的。”他不在乎深深心里有没有他，只要能留下来就行了。 　　只要别赶他走。 　　“可我有关系。” 　　许嘉深说：“再像你都不会是舟舟，因为你的内心太丑陋了，令人厌恶。” 　　“你连当他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他把沈故思说得一无是处，用最伤人的语言，将沈故思伤得体无完肤。 　　“深深……原来你，这么讨厌我啊。” 　　沈故思低下头，强忍已久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砸向地板。 　　以前他总以为，只要自己够爱许嘉深，只要付出的无怨无悔，就总有那么雨过天晴的一天。 　　现在明白，原来一个人真的不爱你，你做什么，都只会让他厌烦。 　　他付出的一切，深深不是看不见，只是不在乎罢了。 　　深深不在乎他，所以不会爱他，不管他多么委曲求全。 　　“深深，你记不记得，有一天晚上你抱着我，跟我说，你爱我。”沈故思清楚的记住许嘉深说得每句话，每个字，不论好的坏的，他都记得。 　　许嘉深却不记得自己说过，以为是沈故思胡编乱造的。 　　“是吗？那应该是在床上吧。” 　　许嘉深无所谓笑着，似乎在嘲笑沈故思的信以为真：“但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是啊，怎么能算真话呢。 　　也许那只是自己的一个美梦，也许就像深深说的，不能当真。 　　现在该明白了。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过往的片段如走马观花般一闪而过。 　　他爱这个人，可惜，这个人永远不会爱他。 　　沈故思抬手抹掉眼泪，笑容坚强得让人心碎，没有愤怒，没有责怪，柔声道：“对不起，深深，明天我就离开，不会再缠着你了。” 　　明明达到了目的，许嘉深却感觉不到开心，胸口反而涌出莫名的酸楚。 　　“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反悔。”他伸手指向大门，道：“我要你现在就走。” 第33章 一些想说的话 　　啊是的，本书要上架了，意味着要收费了，许多小伙伴也要离开了。 　　但无论离开还是留下，我都非常的感谢大家的陪伴。 　　这篇文的，我自己写得很顺，不知道你们看得顺不顺，虽然有些地方和我大纲上有一点点小小的出入，但我还是写的很开心。 　　希望大家看得也能开心（或许？），然后不要囤文，订阅的好坏直接决定我的生死。 　　最后，想说一下关于沈故思的人设。 　　这个人设看起来可能有点贱。 　　因为小时候被抛弃，又被人嫌弃，所以他逐渐成了为了讨好别人而生存，别人说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对，别人的错原因在自己身上，自己的错原因还是在自己身上。 　　他害怕被抛弃，又自卑，敏感对方的感受，我文里有很多细节，比如下雨他回来，看到许嘉深乱脱的鞋子想要捡起来，可是自己手上都是雨水，他怕弄脏，所以停住了。 　　因为他潜意识里不能弄脏深深的鞋，深深会生气。 　　他非常小心翼翼的生活，没有主见，许嘉深说什么他都好。 　　所以这样的人，后期我是不打算把他配突然崛起，因为他做不到，不管许嘉深对他多坏，别人对他多坏，他只会觉得，是我自己不够好。 　　他很不完美，懦弱，胆小，没主见，过分谨慎，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勇敢，只给了许嘉深。 　　当然，虐攻肯定是不会少的。 　　许嘉深这个人，我写的就是写得比较巨婴且自信，首先他看不起沈故思，他对沈故思的看法导致了他对沈故思的态度，又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他不肯承认自己心动，认为像自己这样的人不可能喜欢上沈故思，而且他说话非常直接伤人，相当于，想说什么说什么。 　　最后的最后呢，希望大家都能和喜欢的人和事在一起，要做高贵的女王，不做 爱情的舔狗。 第34章 Chapter 33.沈故思说，再见了深深 　　连一旁的尹雪都听不下去了：“现在都晚上了……” 　　“那又怎么了？他又不是女的，一个大男人害怕出问题？外面宾馆到处都是，能没地方住？” 　　许嘉深不顾沈故思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十几张钞票：“这些够了。” 　　“我不要钱……”沈故思推开许嘉深的手：“你不用给我钱，深……” 　　他习惯性的开口叫“深深”，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 　　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只是他死缠烂打，而深深只能被迫接受。 　　“许……先生。”沈故思别扭的开口，一个陌生的称呼让两个人都变得陌生起来。 　　“我现在就走。” 　　真正到了要走的时候，沈故思才发现，原来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已经当作家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东西要带。 　　除了一个手机，和几件冬天的衣服，其他的，似乎都可有可无。 　　沈故思把衣服装到行李箱里，来的时候他是拖着一个行李箱来的，那么走得时候，也要拖着一个行李箱走。 　　这么一点点东西，沈故思收拾得很快，它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在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回头。 　　许嘉深以为沈故思反悔了，冷笑道：“还有什么事？” 　　沈故思犹豫了一下，想到这可能是人生中最后一次，还是开口：“许……先生，可以最后抱你一下吗？” 　　并不过分的要求，许嘉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拒绝：“不可以。” 　　沈故思已经被拒绝习惯了，他笑了一下，表情有些遗憾，眼睛弯成月牙，爱意不减半分，不带一点怨恨。 　　上学的时候，沈故思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我不需要你回应我，我对你的爱，不需要回应”。 　　他把“心甘情愿”四个字写满了书本，写在了为许嘉深做的每件事里，写进了许多年的光阴。 　　“那好吧，再见了，深深。” 　　最后一次，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了“深深”。 　　沈故思前脚离开，许嘉深对着旁边的尹雪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我不会和你结婚的。”尹雪开口道。 　　许嘉深并没有在意她的话，仿佛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无所谓的说：“随便你。” 　　尹雪冷冷的看着他，以前觉得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喜欢，完全符合自己的理想型，现在却一丁点好感都没了。 　　她可以想象，两个人结婚，许嘉深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而这，绝对不是她所期待的婚姻。 　　“渣男，孤独终老吧你。” 　　___四年后___ 　　“还忙着呢。” 　　同事走过来的时候，沈故思正专心致志的修改最后一份文案，在听到同事的声音后，目光短暂的移开了下屏幕，手上的动作不停：“嗯，快弄完了。” 　　同事似乎早已习惯了沈故思这幅工作狂魔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那行吧，我先走了，你也快点走吧，离开记得锁门啊。” 　　“好。”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沈故思不断敲击键盘的声音。 　　不知过去了多久，沈故思打完最后一个字，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自己，已经空无一人。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整个人突然变得着急起来。 　　快速的把文档保存，关闭电脑后，沈故思拿起包和大门的钥匙，没忘记把门锁了再离开。 　　公司一楼看大门的门卫老大爷看到沈故思出来，也是一副习惯的样子寒暄道：“又忙到现在啊。” 　　“是啊。” 　　沈故思一路走加跑的赶上了12路公交车，在座位上喘着气。 　　12路的终点站在一家医院的对面，沈故思会在进医院前，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两支草莓味的棒棒糖。 　　这是璐璐最喜欢的口味。 　　璐璐不是别人，是沈故思的女儿。 　　今天比平时晚了半小时，璐璐该着急了。 　　沈故思从小卖部买好两支棒棒糖，把钱硬塞给小卖部的老板，跑到病房，一边推门一边说道：“璐璐，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他话音刚落，看到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萧岐。 　　“爸爸！” 　　坐在床上的璐璐在看到沈故思的那刻，开心的张开双手，求抱抱。 　　女儿简直是沈故思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温柔的抱起又瘦又小的女儿，生怕碰坏似的小心翼翼，贴着女儿光滑的小脸：“今天有没有乖乖听护士姐姐的话？” 　　“有哦。”璐璐伸出小手捧着沈故思的脸：“不信爸爸你问萧叔叔，是吧，萧叔叔。” 　　“说了多少遍，要叫我萧哥哥。”萧岐故作凶相的威胁道。 　　璐璐根本不害怕，乐呵呵的咧嘴笑：“就要叫叔叔，萧叔叔看起来比爸爸老这么多，才不要叫哥哥。” 　　“你这样，我以后不带好吃的给你了。” 　　璐璐抱住沈故思的脖子，撅着小嘴：“哼，反正我爸爸也会买给我的。” 　　一大一小的斗嘴让沈故思哭笑不得，他拍了拍璐璐的后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支棒棒糖：“既然璐璐今天这么乖，老规矩，奖励棒棒糖两支。” 　　“哇！” 　　璐璐圆溜溜的眼睛在看到棒棒糖时突然一亮，开心的接过糖后，亲了亲沈故思的脸，然后一手拿着一只，脆生生的说道：“给爸爸一只。” 　　沈故思摇摇头，眼底的温柔快要滴出水：“爸爸不吃，爸爸今天来晚了，表现不好，不能要奖励。” 　　“才没有，爸爸最好了，我就要给爸爸吃。”璐璐鼓起小脸，气呼呼的样子。 　　沈故思失笑，顺从的接过璐璐手里的棒棒糖：“好，爸爸争取下次表现更好。” 　　一旁的萧岐酸溜溜的开口问璐璐：“那我的呢？璐璐，我表现的不好吗？” 　　璐璐歪了歪头，看看自己手里的棒棒糖，思考了一下，一副小大人的口吻道：“萧叔叔都是大人啦，还跟小朋友要糖吃，羞羞。” 　　被三岁多的小朋友说教，萧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不服气的指着沈故思说：“那他为什么有？” 　　璐璐理所当然的说：“因为他是我爸爸呀。” 　　一句话，直接怼得萧岐哑口无言。 　　璐璐虽然只有三岁，但又聪明又懂事，如果不是因为生病，此刻应该会在幼儿园开开心心的，成为老师最喜欢的小朋友。 　　想到这，沈故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硬，变得哀伤起来。 　　或许是察觉到沈故思的情绪，璐璐不再和萧岐斗嘴，小手摸着沈故思的脸，问：“爸爸，你不开心吗？” 　　沈故思回神，对上女儿亮晶晶的眼睛，摇摇头：“没有，爸爸没有不开心，只要每天能看到璐璐，就很开心了。” 　　那些悲伤难过的情绪，沈故思不想带给女儿。 　　他们一起吃了萧岐订的晚饭，璐璐偷偷把所有的胡萝卜都挑了出来，被沈故思发现后，一脸哀怨的只好全部吃完。 　　她一边不服气的吃，一边还和萧岐抱怨道：“萧叔叔，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买有胡萝卜的饭，我最讨厌胡萝卜了。” 　　萧岐幸灾乐祸开心得不行：“那可不行，我以后每天都会买胡萝卜。” 　　“我最讨厌萧叔叔了！” 　　萧岐乐呵呵的：“那巧了，我最喜欢璐璐了。” 　　吃完饭，萧岐收拾好去外面丢垃圾，沈故思则给璐璐洗澡，洗完澡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开了盏小夜灯，借着夜灯的光，沈故思讲着手中的童话故事。 　　不一会儿，璐璐便睡着了。 　　沈故思小心翼翼的合上书，放在床头，然后便不敢再动，生怕吵醒璐璐。 　　沈故思看着璐璐安静的睡颜，乖巧可爱得可以用一切美好的词去形容，这样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却因为化疗，而不得不剃成了光头。 　　沈故思还记得的璐璐剃头发的那天，自己在一旁看着难过得心都碎了。 　　他知道璐璐很爱美，以前最喜欢就是让他扎各种各样的小辫，现在不仅要承受化疗的痛，还要把自己最心爱的头发剃掉。 　　沈故思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小的孩子要受到这些。 　　他一个大人，本该给孩子做支柱的大人，却哭得不行，反倒是璐璐，从头到尾都没有哭，剃完后还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开心的和沈故思说：“爸爸，我可以摸到自己脑袋啦！” 　　她一点也没有表现出难过，反而是他这个当爸爸的，抱着璐璐哭得不能自已。 　　因为上天总爱跟他开玩笑，让他拥有了璐璐这样懂事的女儿，又要无情的夺走。 　　“璐璐，爸爸一定会治好你的。” 　　沈故思轻轻的吻了一下璐璐的额头，睡梦中的璐璐仿佛有感应似的，开心的笑了笑，应该是做了个美梦。 　　“吱呦。” 　　病房的门被慢慢拉开一条缝，萧岐半个脑袋探了进来，小声的问：“璐璐睡着了吗？” 　　“嗯，睡着了。” 　　“那你出来一下，有事和你说。” 　　沈故思一点点抽出被璐璐枕着的胳膊，格外小心害怕惊动熟睡的璐璐。 　　“怎么了？”沈故思蹑手蹑脚出来关上门后，问道。 　　萧岐把手里的报告递给沈故思，声音沉重：“你和璐璐骨髓配型失败了。” 第35章 Chapter 34.离开许嘉深后的经历 　　“为什么？” 　　沈故思有些激动：“不是说直系亲属的配型成功率高吗？为什么不成功？” 　　“你不要激动。”萧岐安抚着沈故思的情绪：“成功率高不代表百分之一百，骨髓配型本来就是很难的，你不要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 　　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沈故思的声音，他揪住胸前的衣服，像是要呼吸不过来：“璐璐是我女儿，她才三岁啊……” 　　沈故思不想去回想璐璐做化疗的场面。 　　那么小的孩子，每一次做完小小的身体都会痛得发抖，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带走。 　　可璐璐从来不哭，哪怕疼得脸色苍白，她还是笑着，笑着安慰沈故思：“爸爸，医生叔叔说，只要我再做几次身体就能好啦，等到时候我病好了，就可以去幼儿园了，爸爸就不用一直照顾我了。” 　　她那么乖，那么听话，是沈故思活着的全部希望。 　　有时候沈故思都会觉得，璐璐太好了，反而是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女儿。 　　“萧岐，我真的害怕。”沈故思颤抖着声音说道。 　　害怕璐璐会死。 　　自从璐璐被检查出来白血病后，沈故思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坐噩梦，梦到一觉醒来女儿不见了，自己又成了一无所有。 　　曾经他被父母抛弃，寄宿在别人家，每天担心着会不会被赶走。 　　后来他待在许嘉深身边，又被抛弃，是璐璐的存在，才让沈故思觉得，他可以有一个家了。 　　沈故思把最困难，最难受的几个月熬了下来，几次在鬼门关游荡，才终于生下了璐璐，可以说，女儿就是他的全部。 　　“我知道，我知道。” 　　萧岐伸手抱住了沈故思，他感受到了沈故思的脆弱：“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把沈故思这几年的不容易看在眼里，一点点的将心疼，变成了想要保护他的欲望。 　　萧岐至今还忘不掉沈故思一身是血的躺在出租屋地板上的那幕，那种瞳孔放大的震惊，萧岐现在想想，还会后怕。 　　如果当初，他没有接到那通电话，那么沈故思很可能跟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萧岐不敢往下想。 　　那是的他其实跟沈故思并不熟，靠近沈故思也只是为了刺激许嘉深，所以接到沈故思电话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 　　说来也奇怪，当时电话挂断后，萧岐的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怎么也挥之不去。 　　最后让人查了来电地址，在一间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床的出租屋里，找到了躺在地板上昏死过去的沈故思。 　　把人送到医院，萧岐才知道，原来沈故思怀孕了。 　　孩子最后平安诞生，但沈故思几乎是用了半条命才生下的。 　　本来就血型稀有又贫血的他，临产还大出血，如果不是刚好血库新入了一批o型血，否则根本无力回天。 　　其实最开始，沈故思并不打算给萧岐打电话的。 　　在肚子里的孩子七个多月的时候，沈故思就已经不再出门了，他害怕自己大腹便便的怪异样子走出去会引起围观。 　　所以沈故思早早辞退了工作，拿着攒的钱在家养胎，非必要坚决不出门，就算出门，不管太阳多好，外面天气多热，也一定要穿得严严实实，把自己肚子遮起来。 　　等到八个月，快到预产期，沈故思依旧待在家里，他甚至在网上搜自己给自己接生的方法，打算不去医院，而是在家里生。 　　怀孕以及身体上的变化让他每天的心情都很压抑，沈故思变得不喜欢见人，天天一个人待着则慢慢不爱说话。 　　最难受的时候，大着肚子站在镜子前，想着死了算了，可摸摸肚子里的孩子，又舍不得。 　　沈故思怀揣着一份矛盾的心情，决定待在家生，让上天决定是死是活。 　　要么平安生下两个都活，要么死在这间屋子里，等着别人发现他们。 　　可等到羊水破了，那种恐惧感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冰冷的地板激起了他想要生的欲望。 　　沈故思费力的够到桌子上的手机，忍着下身传来的阵阵疼痛，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耗费了他一半的力气。 　　沈故思认识的人太少，手机里能联系的人更少，剧烈的痛已经开始让他的意识不清醒，无法做出正确的自救。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何舟，没有接，沈故思不死心的又打了几遍，依旧没人接听。 　　然后沈故思打给了许嘉深，这次接通了，只是还没等沈故思喘口气说话，许嘉深先开口：“沈故思，你明白结束两个字什么意思吗？别再继续纠缠了。” 　　沈故思想说深深，我没有想纠缠你，可他来不及说一句话，许嘉深就直接挂断了。 　　他对他的厌恶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么会管他的死活呢。 　　最后，沈故思看到了联系人列表里的萧岐。 　　他没有想到萧岐会接电话，沈故思已经做好了会被挂断的准备，可惜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失血过多就让他失去了意识。 　　而最后，却是最不熟的萧岐救了自己。 　　包括住院，费用，也全是萧岐出的，后来璐璐查处白血病，医生专家也都是萧岐找来的。 　　沈故思觉得自己欠得很多。 　　意识到自己失态，沈故思轻轻从萧岐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已经为璐璐的事做了很多了，谢谢你萧岐。” 　　他知道用话来感谢别人是最没用的，只是现在的他，攒的钱全部用来给璐璐治病，只能开口说廉价的谢谢。 　　“璐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不能不管，你放心，我会再让人去骨髓库里查的，一定能找到匹配的。”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会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可哪怕仅剩一点的希望，沈故思也不想放弃。 　　但让他们谁都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璐璐突然病发，被送到了抢救室。 　　沈故思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双腿发软得无法支撑身体，因为许久没有休息而眼睛充 血，死死的盯着“抢救中”。 　　他害怕一会儿医生推门出来，摇着头用惋惜的语气跟他说，他们尽力了。 　　沈故思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乱想，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救璐璐，结果配型不成功。 　　而现在每拖的一分一秒，都是在让璐璐承受痛苦，消耗她的生命。 　　沈故思甚至会想，如果当初生了一对双胞胎该多好，这样就可以骨髓移植，璐璐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抢救中”的灯关了，沈故思赶紧站起来，看到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他悬着一颗心，生怕医生开口说句“我们尽力了”。 　　“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病人昏迷了，需要观察24小时。” 　　沈故思松了一口气，激动的情绪一下收不住，差点要哭出来：“谢谢你，医生，麻烦你了。” 　　-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医生顿了一下，又说道：“孩子太小，化疗对身体的副作用太大，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还是尽快找到合适骨髓，进行移植。” 　　医生的几句话，让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沈故思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可是我做过配型了，没有成功。” 　　“同卵双胞胎，或者亲兄弟姐妹成功率是最高的，父母是第二，你可以让妈妈来试一下。” 　　这话无意戳中了沈故思，他吞吞吐吐道：“我离婚了......” 　　“但毕竟是为了孩子。”医生拍了拍沈故思的肩膀：“还是联系一下吧。” 　　话虽这么说，但沈故思还是犹豫了。 　　让他如何许嘉深开口，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联系了，自从上次的那通电话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现在让他跑到许嘉深面前，说其实你有个女儿，她得了白血病，快死了，你能不能帮忙配个型。只怕人家会当他神经病。 　　可是不找，希望无比渺茫，根本看不到。 　　该怎么办呢，沈故思自己也不知道。 　　璐璐被送进了监护室，沈故思在玻璃外看着处于昏迷中的璐璐，瘦小的身体在病床上只占了小小的一块。 　　璐璐在受苦，而他却还在犹豫不决。 　　被当神经病就神经病吧。 　　反正他早就没什么自尊了，哪怕到时候许嘉深会说多么难听的话来羞辱他，他都能接受。 　　只要能救璐璐。 　　沈故思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那个封存已久的电话号码，曾经烂熟于心，如今看来，标着“深深”的两个字都变得陌生了。 　　对面会接他的电话吗？过了三年，会不会早把手机号换了，会不会自己已经被拉黑了，会不会已经把他忘记。 　　会不会，已经和那个小姐结婚了...... 　　沈故思控制不了胡思乱想，手指迟迟没有按下。 　　这三年，他换了座城市，不敢打听任何关于许嘉深的消息，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去想，不去听，装作不知道。 　　哪怕是跟何舟还保持联系，他也从来不问关于许嘉深的任何事，将曾经渐渐淡忘在心底。 　　但他现在， 　　沈故思按下了拨通。 第36章 Chapter 35.叫深深 　　无人接听。 　　沈故思不死心的又打了一遍，依旧是机械的冷漠女声，重复着说：“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挂断电话，手机回到主屏，上面显示时间：凌晨一点四十。 　　也对，这么晚了，人家应该睡觉了，怎么可能接到电话。 　　沈故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坐在监护室外走廊的凳子上，抬头看着头顶的白炽灯，一圈一圈的光影。 　　不知不觉中，沈故思睡着了。 　　他太累了，无论是过去，还是这三年，包括现在，每一件事，似乎都死死的压在他身上，逼着他不得不往前走。 　　现在正是十二月，走廊虽然没有窗户，却并不暖和，能感受到吹来的一阵阵凉风，带着点刺骨的寒意。 　　沈故思在睡梦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蜷缩在长椅上。 　　他的梦并不美好，是那些日夜会担心的事，在梦中全部变成了现实。 　　一天二十四小时，沈故思的眉头没有一刻舒展过，哪怕是在梦里。 　　手机的震动声突然打破了这段安静。 　　沈故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刺眼的灯光让他下意识用手遮挡了一下，大脑没有跟着醒过来，愣愣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发生什么了？ 　　口袋里手机持续的震动终于让沈故思清醒了一点，慢吞吞的掏出手机，也没有仔细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 　　“喂？谁啊？”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模糊的鼻音。 　　对面沉默了一下，随即冷笑了一声：“你给我打电话，还问我是谁？沈故思，三年不见，人都变傻了？” 　　“深深？”沈故思下意识的叫出口，人也一下子清醒过来。 　　许嘉深语气傲慢的“哼”了一声。 　　“深……”差点又要喊出“深深”，只是现在已经清醒了，所以沈故思立马改口：“许先生……” 　　他已经不能再叫“深深”了，即便偶尔还是会习惯性的开口，但现在，他面对的不是“深深”，是没有关系的许先生。 　　从许嘉深那句“不要再继续纠缠”说出口时，沈故思便已下定决心了，消失在许嘉深的生活了。 　　所以这三年，他搬到很远的城市生活，闭口不提过去，甚至换了新号码，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重蹈覆辙，所以只能选择远离。 　　其实忘不掉的。 　　就像即便换了手机号，他还是把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存了进去。 　　面对曾经爱到自己发狂的男人，沈故思摸了摸心脏的位置，还好，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受控制。 　　“你打电话有什么事？”许嘉深语气听着有些抱怨。 　　沈故思倒是没想许嘉深会多和和气气的跟自己说话，毕竟当初许嘉深说了对他有多么多么讨厌，现在没有直接羞辱他，已经很难得了。 　　“我有一件事情……” 　　沈故思顿了顿，觉得自己直接开口过于唐突，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而且自己的确是因为这事才联系的，就这么放弃，会不甘。 　　沈故思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一件事情，想请许先生你帮一下。” 　　“什么事？”许嘉深不等沈故思回答，自问自答了起来：“哦，该不会是想让我做骨髓配型吧？” 　　沈故思愣住，没想到许嘉深直接戳穿了他的目的。 　　可许嘉深为什么会知道？ 　　沈故思一时不能明白，按理来说，许嘉深不该知道的，可他现在却能准确的说出口，难道，他调查过？ 　　那他会不会知道，璐璐是…… 　　沈故思感到心在不安狂跳，他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激动，也许许嘉深知道璐璐是他的孩子？ 　　“你为什么会……” 　　沈故思还没问完，许嘉深先开口：“这种事找人一查就查到了。” 　　“可是……”沈故思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他是不是查出了璐璐的身世，比如为什么还要找人来调查他。 　　太多的问题，许嘉深却根本没有给沈故思问的机会。 　　“我原本以为三年你能混得多好，结果却是在萧岐的一家小公司做小职员，还捡了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孩子养。”许嘉深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沈故思没听出来，但却是松了口气。 　　看来许嘉深并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以为璐璐是他捡的。 　　不过沈故思并不觉得凭许嘉深会调查不出来，最有可能的就是萧岐应该动了什么手脚。 　　如果真的是萧岐的话，沈故思反而要感谢他，毕竟潜意识里，他不想要许嘉深知道璐璐是自己生的。 　　以前是担心会被赶走，现在是担心女儿会被抢走。 　　沈故思在电话这种松口气的声音，在许嘉深听来，是被他揭穿的无奈，便得意得继续说：“看来你跟萧岐这几年过得不行啊，不仅要你自己打工，还弄个孩子给你养，怎么，替别人带孩子这么开心，跟自己亲生的一样？” 　　那本来就是亲生的。沈故思在心中暗暗道。 　　但他没有说出来，听许嘉深话里的意思，大概是以为璐璐是萧岐的孩子。 　　“既然，许先生知道我的目的，那愿不愿意……” 　　许嘉深打断道：“不愿意。” 　　他果断的语气让沈故思差点以为是在说笑，如果不是从许嘉深口中说出来的话。 　　沈故思吸了一口气，正想继续商量，许嘉深却不给一丝余地的继续说道：“我没有义务配型，而且哪怕配型成功，我也不会救萧岐的孩子。” 　　“可是只要抽一下血，检测一下就行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许嘉深压根不在乎：“我就是不想帮萧岐。” 　　笑死了，要他帮自己的死敌，把自己害得那么惨的人，他许嘉深宁愿名字倒着写。 　　就是这个人，在他把沈故思赶走后，跑到自己面前说其实那一晚他们什么都没做，他是故意这么说。 　　最后，那个项目许嘉深也没有拿到，因为萧岐根本就没打算让出来，反而让许嘉深损失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你就这么喜欢他，他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许嘉深很恨的说道。 　　如果不是萧岐的使绊，他也不会整整一年都查不到沈故思的任何消息，所以一想到沈故思是为了孩子，主动打电话给他，许嘉深心里流更不是滋味了。 　　当初，何舟来找他，指责许嘉深把沈故思的付出一文不值得肆意践踏，骂他根本不懂沈故思为了他做过什么。 　　许嘉深不屑：“他做过什么？就是给我下 药，然后跟我上 床。” 　　何舟冷笑：“给你下 药的人不是故思，是我。” 　　这样的回答显然已经超出了许嘉深的认知，他不信，认为这是何舟为了给沈故思洗白故意往自己身上揽的。 　　可何舟却继续道：“是我做的，因为我压根就不喜欢你，根本不想和你订婚，但父母逼我，所以我去求故思帮我，他是为了我才做这些的，结果，却被你一直记着成了恨他的理由。” 　　“故思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而是你，一直对不起他。” 　　何舟的话让许嘉深一瞬间清醒，仿佛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梦里，梦里做了很多错的事，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 　　许嘉深没有去求证何舟话的真假，因为他心里其实很早就有感觉，只是可笑的自尊心一直不肯承认。 　　承认他，其实早就喜欢沈故思了。 　　___ 　　在查到沈故思之前，许嘉深想了无数次要怎么把他带着，也忐忑过，他会不会和别人在一起了。 　　可终于找到沈故思后，许嘉深又犹豫了，他不知道还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沈故思面前，万一，他心里记恨着自己怎么办？ 　　于是许嘉深做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他躲起来了。 　　没有主动去找沈故思，而是一直不断的找人看着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自己都能一清二楚。 　　这么一看，就是三个月。 　　直到今天，他接到了沈故思的电话。 　　三年多的时间，并没有让许嘉深性格上有什么改变，他想起派去调查的人发来的萧岐和沈故思有说有笑的照片，虽然极力压制了自己的怒气，但还是没忍住挖苦了几句。 　　谁让萧岐在许嘉深这里，就是一大禁忌。 　　也就更别说，让他救萧岐的孩子了。 　　“我知道许先生不喜欢我。”沈故思顿了顿，说道：“但孩子是无辜的。” 　　许嘉深反驳道：“我那句话说不喜欢你了，我说的是萧岐！” 　　“还有。”许嘉深气冲冲说：“不许再叫我许先生。” 　　从刚才就不停地“许先生”“许先生”，合着就这么想拉开距离？ 　　沈故思被许嘉深的话说得一愣一愣，但没有多想，换做是以前还会有所期待，而现在，他不会了。 　　“那叫什么？” 　　许嘉深当然不肯直接说出来，偏要沈故思猜：“你自己想。” 　　“那……许嘉深？”沈故思问道。 　　许嘉深有些抓狂，不知道沈故思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你以前叫我什么，现在就叫我什么，知道了吗？” 　　沈故思感到诧异，许嘉深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让他不明所以：“但是，你以前不是说我这么叫很恶心吗？” 　　他清楚的记得，许嘉深说过。 　　“你……”被自己搬起石头砸到脚的许嘉深，一时哑口无言。 　　但他很快就想到一个好办法。 　　“这样，如果你叫，我就同意做配型。” 　　作者有话说： 　　故思生孩子的时候，为什么何舟没接电话，因为他也被人伤害了 　　所以何舟找许嘉深的时候，已经是他从颓废中走出来了，而那个时候璐璐已经出生了 　　（另外：许嘉深你真的好幼稚啊！！！！！幼稚攻！） 第37章 Chapter 36.与许嘉深重逢 　　“你是说真的？” 　　许嘉深这话听起来跟玩笑一样，沈故思有些不敢相信。 　　而他最不能理解的是，明明以前他是那么讨厌自己开口叫他深深，觉得很恶心的。 　　这些话沈故思记得一清二楚，他一向是个记忆不错的人，尤其是关于许嘉深的。 　　“不然呢，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好。”沈故思连忙答应：“深深。” 　　他曾经最喜欢叫“深深”，因为总觉得叫得亲密一些，就能自我欺骗一下，骗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远，其实两个人亲密无间。 　　沈故思天真的以为过，以为他们的关系，会在一声一声的“深深”中越来越好，可不爱就是不爱，和其他任何无关。 　　沈故思觉得自己三年多成长了不少，至少不会再一门心思的想要就在许嘉深身边。 　　因为他还有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璐璐，因为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不再会是一个人。 　　“深深。”沈故思又轻轻的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里不再有当年那样毫不掩盖，急于表达的爱意，而只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一句，深深。 　　或许电话那头的许嘉深也感觉到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在短暂的沉默后，说道：“我今天就有空，可以白天到医院做配型。” 　　沈故思愣了愣：“但是我现在不在那，我们不在一座城市。” 　　“我知道，买飞机票就行了，你把地址告诉我。” 　　见许嘉深这样说，沈故思也不再客气，毕竟璐璐的问题，越早能解决越好，如果配型不成功，还能立马找别的。 　　“那……谢谢你，深深。” 　　沈故思感觉许嘉深变了，脾气变得小了点，人也比以前温柔了点。 　　是不是因为结婚了呢？跟当初的未婚妻，两个人应该早就结婚了吧，所以许嘉深才变了。 　　沈故思这么想，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虽然他已经不再把许嘉深当作生命的全部，可那毕竟是爱了很多年的人，是自己人生中一道刻苦铭心的伤痕。 　　电话里，两个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似乎谁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明明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却谁也不肯就这么挂断电话，像是在暗自较量。 　　等到沈故思举着电话的那只手发酸，他才先开口：“那个……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晚安。” 　　那头的许嘉深也回了一句：“晚安。” 　　沈故思先挂断了电话。 　　直到接完电话，沈故思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如果不是手心的手机还在微微发烫，他真的会以为，这是自己日思夜想所以才做出的梦。 　　不是梦。 　　他真的和许嘉深打了电话，两个人没有争执，没有闹得不愉快，是很久以来的第一次，和和气气的。 　　沈故思从走廊的长椅上起身，再度看着观察室里的璐璐，她睡得那样恬静，仿佛从未被病魔折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璐璐。” 　　沈故思的手放在玻璃上：“我一定会救你的。” 　　一定会的。 　　_____ 　　沈故思几乎一整晚都守在外面，除了上厕所，在走廊的长椅上凑合了一晚上。 　　他始终没办法放心自己回病房睡觉，总害怕一离开，璐璐就会出事，所以沈故思索性在凳子上睡了一晚。 　　板凳是硬的，沈故思睡得并不好。 　　又因为怕医院上班，人来人往看到他躺在椅子上影响不好，于是不到5点多，沈故思便醒了。 　　第一件事是去看一眼璐璐，在确保没事后，沈故思用手机给领导发了请假申请。 　　他今天应该是没办法去上班了，只能请假一天，好在平日里他工作一直勤恳，而且还主动加班，从不出错，所以假很快就批通了。 　　六点的时候，沈故思洗漱完，去医院的餐厅买好了早饭，边吃边往观察室方向走，远远的，看到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站在那，而笔挺的背影，让沈故思感到熟悉。 　　沈故思慢慢靠近，越靠近，越觉得这个男人很熟悉。 　　等到他已经走到了男人身后，而男人也听到脚步声转头，沈故思才看清楚，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凌晨才通过电话的许嘉深。 　　“许嘉深？” 　　沈故思惊得往后退了一小步，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这人是自己生出的幻觉。 　　可那张脸，即使记忆只停留在三四年前，沈故思依旧清楚的记得许嘉深的样子。 　　许嘉深看着因为自己到来而一脸惊讶的沈故思，颇有些得意：“怎么？看到我这么吃惊？” 　　沈故思点头：“我以为，你要下午才能到。” 　　当初沈故思搬到这里，是为了跟过去彻底斩断，所以特意选了一座比较远的城市，当时光坐高铁，就用了整整八九个小时。 　　所以哪怕许嘉深坐飞机，也至少需要三四个个小时，也就是说，再电话结束后，许嘉深就立马买好机票赶过来。 　　沈故思感到不可思议。 　　“你不是很着急吗？我听电话里你一副要急哭的样子。” 　　许嘉深一脸的确如此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是为了能快点见到沈故思，毕竟终于有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但沈故思不知道许嘉深心里想的，加上凌晨自己心情的确挺低落的，所以对许嘉深说得深信不疑。 　　“谢谢你，许嘉深。” 　　他是真心实意的感激，可许嘉深的脸却因为这句话变得不悦，皱眉问：“你叫我什么？” 　　“呃……”沈故思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立马改了口道：“对不起，我忘记了，深深，谢谢你。” 　　“嗯哼。”目的得逞的许嘉深装作不在乎的哼道，目光看到沈故思手里拿的东西，一下装起可怜。 　　“哎呀。”许嘉深晃了两下身体，单手扶着旁边的墙。 　　沈故思有些茫然，见状问道：“怎么了？” 　　“唉，为了赶飞机，到现在都没吃饭，这会站着，饿得有点头晕。”说要，他还摇了摇头，一只手轻按太阳穴，装作头晕的样子。 　　沈故思一听，下意识的就要把手里的煎饼递过去：“我这刚好有刚买的……” 　　结果话没说完，他先看到煎饼上被自己咬了两口的印记。 　　被咬过的东西肯定是不能给许嘉深吃的，尤其还是自己咬过的。 　　沈故思立马收回手：“你等一下，我现在去给你买新的，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许嘉深眼疾手快的先拉住了沈故思的胳膊，哪里有刚才一副饿晕快虚脱的样子：“不用了，我就吃你手里的这个。” 　　“这个？” 　　沈故思难以置信，以为是他没看到煎饼上自己已经咬了两口，便说：“这个我已经咬过了，我去给你买新的吧……” 　　“不要。”许嘉深执拗起来：“我只想吃你手里的，不然……” 　　他一把放开沈故思的手：“我就饿死好了。” 　　许嘉深这么说了，沈故思也不好再拒绝，只是他不能明白为什么要吃自己咬过的。 　　以前他们一起吃饭，只要沈故思夹了哪道菜，许嘉深接下来就不会在去动那道菜一筷子，久而久之，沈故思学会每次盛菜，一道菜总两个碟子装。 　　过去厌恶至极，怎么现在，真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是……”沈故思还想再说什么，虽然许嘉深不介意了，但沈故思却介意起来。 　　毕竟人家一大早坐飞机为了璐璐的事赶过来，哪能让人吃自己咬过的东西。 　　“要不我还是给你买新的吧，如果你想吃这个煎饼的话……” 　　“不吃了。” 　　许嘉深也不继续装饿了，绕过沈故思在走廊椅子上坐下，嘴巴不停地念叨：“反正到时候我饿得低血糖，抽血的时候出现什么危险也跟你没关系，你心里肯定巴不得我出点事才好。” 　　“不是的。”沈故思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大老远的过来，不能给你吃我咬过的东西。” 　　他没想过绕过许嘉深出事，即便在最难过，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离开许嘉深，沈故思也从来没有诅咒过，甚至是恨过。 　　相反，他希望许嘉深能幸福，比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更加幸福。 　　“如果你真的不介意的话。”沈故思慢慢伸出手，把装着煎饼的袋子递过去：“给你。”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许嘉深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过既然他想，而自己刚好也有，满足也没有关系。 　　许嘉深轻哼一声接过，但并没有吃，而是看看沈故思：“你给我了，你早饭吃什么？” 　　沈故思不饿，说：“我已经咬了两口，所以不是很饿，一会要饿的话，我再去买一个……” 　　“个”字刚说出口，沈故思便看到许嘉深把煎饼从袋子里拿出来，然后分成一大一小，把大的那部分递了过来。 　　“给。” 　　沈故思怔怔的看了看煎饼，摇摇头想拒绝：“不用了，我不是很饿，你自己吃就行了，一会儿还要抽血。” 　　“我说给你就给你，不然，我也不吃了。” 　　沈故思拿许嘉深根本没有办法，只能接了过来:“那，谢谢。” 　　作者有话说： 　　煎饼：你们礼貌吗？ 第38章 Chapter 37.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沈故思小口小口的咬着煎饼，纤长的睫毛轻轻煽动，白净的脸蛋被窗户的阳光照得透亮，靠近能看到那些细小的绒毛。 　　许嘉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故思看，像是要把他印到自己眼里似的，害怕一眨眼会消失不见。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许嘉深问道。 　　沈故思一直感觉许嘉深在看自己，过于炽热的目光让他有些不适，慢吞吞的咽下嘴里的煎饼，说：“还……挺不错的。”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害怕有一天会被赶走，不用担心自己会没地方去，他有了工作，租了房子，养女儿，日子变得普通又美好。 　　如果璐璐没有生病就更好了。 　　“那你跟萧岐，是不是在一起了？” 　　许嘉深忍不住问出心底想问了很久的问题，然后忐忑的等着沈故思的回答。 　　沈故思摇头否认：“没有，萧岐他只是帮了我很多忙，他人很好，帮了我很多忙，帮我照顾璐璐，还给了我一份工作……” 　　沈故思的话让许嘉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但他也不想听沈故思在自己面前夸萧岐。 　　“你要来找我，我能帮你更多。”话里多少有点不服气的意思。 　　沈故思笑了笑：“深深，你说了，让我不要再找你的。” 　　他并没有怪许嘉深，所以说话并不是抱怨，只是淡淡的说着事实。 　　可这话听着，却有些心酸。 　　“我……”沈故思的话总会让他一瞬间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因为那些都是他真实做过的。 　　“我以后不会了……”许嘉深小声道。 　　沈故思没有把许嘉深的话放在心上，会不会已经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你呢？”出于礼貌，或者说是好奇，沈故思反问许嘉深。 　　问出口的那刻，沈故思想了很多种许嘉深会给的答案。 　　比如“我结婚了”，比如“我有孩子了”等等，所以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许嘉深开口回答。 　　许嘉深张张嘴，看着沈故思的脸，发起呆。 　　说自己也很好？还是说其实我打听你的消息很久了，但是因为被萧岐阻拦着，所以这么晚才来。 　　又或者说，我这次，想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许嘉深这些都没有说。 　　“也还不错，只是有时候会想到以前的事。” 　　沈故思怔怔的望着他，看许嘉深说：“和你在一起的事。”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沈故思看不明的情愫。 　　沈故思别开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____ 　　骨髓配型检测安排在了上午，因为只是抽个血，所以做的特别快。 　　接下来就是等个三四天，等配型结果出来。 　　沈故思问许嘉深能不能等结果出来再走，然后这几天可以在附近找宾馆，或者不嫌弃的话，先住在他家。 　　这正中了许嘉深的心思，果断选择了住在沈故思家。 　　三天，增进感情绰绰有余了。 　　他无比坚信沈故思肯定还喜欢自己的，不然萧岐搞这么多小动作，无非是想针对他。 　　不过就算这样，还不是徒劳，沈故思也没跟萧岐在一起。 　　许嘉深暗自得意。 　　下午，璐璐醒了，从观察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许嘉深对萧岐没有好感，对这个萧岐的女儿也就更没什么好感，但碍于沈故思在旁边，只能默默的站一旁看。 　　沈故思担心了一晚上女儿，从她醒后，就开始忙前忙后的，一会儿问饿不饿，一会儿问冷不冷，端茶送水的样子，把许嘉深看得一愣一愣。 　　沈故思这么喜欢这个璐璐？ 　　许嘉深难以理解，他理解是沈故思心地善良，不想看人家小孩年纪轻轻就得这种病，所以才费心费力。 　　可沈故思现在的状态，让许嘉深有一种璐璐是他女儿的感觉。 　　因为沈故思身上的那种温柔和心疼，快要溢出来了。 　　“爸爸，我不喝了。”璐璐摇摇头，沈故思把水杯拿走。 　　这声“爸爸”刺激得许嘉深一愣一愣的，半分钟才缓回来，问道：“你叫他，什么？” 　　璐璐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明明从未见过，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爸爸呀。”璐璐歪头：“这个哥哥，你是谁呀？” 　　“你为什么叫他爸爸？”许嘉深无法理解，璐璐不是萧岐的女儿吗？难道沈故思为了让自己接受骨髓配型，所以骗了自己。 　　其实他们早在一起了？ 　　许嘉深一时无法接受，他眼睛发酸，红红的看着沈故思，让人觉得像个委屈的大狗狗。 　　“你哪来的女儿？你和萧岐在一起了？你骗我？” 　　沈故思都忘记了还有这茬，想着该怎么解释的好，璐璐却先开口说：“爸爸就是爸爸呀，哥哥，你是不是我爸爸的追求者呐？” 　　“我？”许嘉深看看璐璐，又看看沈故思：“是吧。” 　　“那哥哥你要加油了，喜欢我爸爸的人可多了，萧叔叔就是，他可喜欢我爸爸了，好几次还偷偷让我帮忙撮合呢！” 　　“璐璐！”沈故思小声的呵斥道，想让她别再说了。 　　璐璐乖巧的闭上嘴，冲沈故思讨好的笑了笑。 　　这下，许嘉深不仅没明白，反而越来越迷糊了：“你说的萧叔叔，是萧岐？” 　　璐璐刚想回答，沈故思“哼”了一声，只好变成点点头。 　　“你叫萧岐萧叔叔，叫他爸爸？” 　　眼看许嘉深在这个问题上越来越钻牛角尖，沈故思说道：“这件事，我一会儿再跟你说行吗？” 　　许嘉深似信非信：“真的？” 　　“嗯，真的。” 　　“那行。”当着孩子面，有很多问题也不好问出，便同意了沈故思说的话。 　　璐璐看爸爸的脸好像并没有生气样子，于是开口问许嘉深：“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璐璐很少有第一眼就有好感的人，哪怕是萧岐，也是在许多次的相处中关系才慢慢好起来。 　　可见许嘉深的第一面，璐璐就有种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冲动。 　　“许嘉深，你呢？” 　　“我叫璐璐，璐璐是小名，大名叫沈梦安，今年虚岁三岁了哦。” 　　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谁也不会想这么有活力，开朗的小孩子，正被病痛折磨。 　　“璐璐。” 　　沈故思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能不能休息一会儿，爸爸和这个哥哥出去说几句话好吗？” 　　璐璐点点头，又有点不大愿意的样子：“那一会儿还回来吗？” 　　“回来的，我怎么能把你丢下呢。” 　　“那这个哥哥呢？”璐璐问：“一会儿你们说完，他还回来看我吗？” 　　“这……”沈故思为难。 　　爸爸回答不了，璐璐就自己主动问：“哥哥，你一会儿还会来看我吗？” 　　她眨眨眼睛，写满了期待。 　　许嘉深终于知道这个璐璐为什么总给他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因为这个璐璐，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才总喜欢用这种带着期盼的眼神亮晶晶的望着自己。 　　璐璐太像沈故思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许嘉深，根本没办法拒绝：“好，我一会儿还会过来看你。” 　　“耶。”璐璐开心的欢呼道，苍白的小脸上慢慢浮现了一层血色。 　　沈故思默默的将一切看在眼里，只有他知道，璐璐对许嘉深无缘无故的好感和亲近是因为什么。 　　他们出了病房，许嘉深提议要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下来聊一聊。 　　沈故思拒绝了，他不放心把璐璐一个人留在医院，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会出现意外。 　　两个人在离病房不远，供病人散步的休息区，找了两个位置坐下。 　　刚坐下来，许嘉深直接开口问了第一句话：“璐璐是你的女儿吗？” 　　这个问题在沈故思的意料之中，他没有惊讶，点点头说：“是。” 　　“亲生的孩子？” 　　“嗯。” 　　沈故思表面越平静，实则他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握成了拳头。 　　沈故思，别害怕，他迟早是会知道的。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想让那颗胡乱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但这明显是徒劳。 　　当真相要被发现时，心里还是会恐惧。 　　没事的，会没事的，他们之间早已经过去了，所以许嘉深无论知不知道，会不会嫌弃，厌恶自己，都没关系。 　　沈故思深吸一口气，等着许嘉深的问题。 　　“孩子的妈妈是谁？” 　　…… 　　一阵沉默。 　　沈故思茫然的抬头，眼中不解：“什么？” 　　许嘉深以为沈故思在装傻充愣，气恼道：“我说，孩子的妈妈是谁，她是你亲生的，那肯定得有孩子的妈妈吧，难不成是你生的？” 　　沈故思明白了，看来许嘉深以为自己和别人在一起，然后有了璐璐。 　　也对，毕竟男的会怀孕这么荒唐的事，正常人也不会往那上面想。 　　沈故思松了口气，既然许嘉深误会了，他不介意继续误会下去。 　　“璐璐的妈妈死的早，生璐璐难产死了。” 　　许嘉深信以为真，压根没有仔细想璐璐的年龄，和沈故思离开的时间，按沈故思说的话，根本对不上。 第39章 Chapter 38.一起睡 　　“死了？”许嘉深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轻快了起来。 　　沈故思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许嘉深似乎，挺开心的？ 　　“你好像很开心？” 　　“没有，没有，很遗憾。” 　　沈故思倒是没看出来他哪里表现的遗憾了，那眼中的欢喜雀跃，就快要溢出来了。 　　“不过，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开心过后，危机解除，许嘉深还是不肯就这么算了：“我问的时候，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他感觉沈故思开始对他有所隐瞒，有所防备了，这种感觉，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那是不是说明，沈故思已经不再想和他在一起了呢？ 　　“没有，只是我觉得，让你那么误会璐璐是萧岐孩子挺好的，没告诉你实话，是我的错，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许嘉深解释：“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那个！”不等许嘉深说要，沈故思突然站了起来：“璐璐还在病房里，她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我们回去吧。” 　　沈故思在逃避。 　　也许是害怕了，怕自己再次沦陷，怕重蹈覆辙，怕旧事重现。 　　他一生里，最勇敢，最勇敢的一次，已经给了许嘉深，因为他本身就不够勇敢，付出一次的勇气，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我们，走吧。” 　　沈故思低下头，视线只是短暂的在许嘉深脸上停留了一下，便匆匆别开，轻轻催促道：“走吧。” 　　许嘉深怎么会看不久沈故思的逃避，他没有揭穿，也不想揭穿，不想让沈故思觉得，自己在逼他。 　　他最害怕的不是沈故思的逃避，因为在这之前，许嘉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不会这么容易。 　　慢慢来就行。 　　反正，还有时间。 　　_____ 　　许嘉深死气白赖的在沈故思家里住下，盘算着如何增进两个人感情，却唯独漏了一件事情。 　　沈故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住过了。 　　因为璐璐生病，夜里需要有人陪同照顾的原因，沈故思几乎是把家搬到了病房里，除去白天上班，晚上他就在病房睡觉。 　　有时候是跟璐璐睡在一张床，有时候则是睡在旁边的床上。 　　千算万算，许嘉深独独没想到这。 　　于是在沈故思带他回家的第一个晚上，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到沈故思抱着一叠换洗衣服和被子。 　　“你收拾东西要送去医院啊？”许嘉深依靠在墙上，看着沈故思把一件件衣服叠好，装进包里。 　　沈故思头也没抬的继续手上的动作：“嗯，最近晚上有点冷，怕冻着，多带一床被子，我也就不用跟璐璐抢了。” 　　“这样啊。”许嘉深还没来得及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跟她抢？你晚上睡哪？” 　　“病房。” 　　“什么？” 　　许嘉深声音不由自主的高了些：“你晚上睡那边？今晚吗？” 　　沈故思疑惑的看看他，不明白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嗯，璐璐她晚上得有人照顾，我一直都睡在医院，偶尔需要拿东西才回来一趟。” 　　“不是。”许嘉深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的计划全部泡汤，走到沈故思的正面：“你可以找人去照顾啊，请个护工什么的？是缺钱吗？我可以帮你找个专业护工。” 　　沈故思慢慢直起腰，生完璐璐烙下的病根让他现在起身必须慢慢起，太猛得腰会疼。 　　“璐璐是我女儿，我得照顾，别人我不放心的。” 　　“有什么不放心的啊，难道请个更专业的不好吗？你也能好好休息，不用到处乱跑啊，钱的事我来就行了，不用你花一分钱。” 　　说着，许嘉深探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找护工。 　　“不是钱的问题。” 　　沈故思叹了口气：“璐璐是我女儿，我想照顾她，而且陌生人的话，她一个人会害怕，有我在才会安心。” 　　“可是……”许嘉深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但看沈故思的样子，应该是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 　　难道只能这样？ 　　“那我跟你一起住医院好了。” 　　“啊？”沈故思一愣：“什么？” 　　“我说。”许嘉深又说了一遍：“我跟你一起走，我也要住医院。” 　　“这怎么行？” 　　沈故思不同意：“你白天忙了一天，又赶飞机又抽血的，应该好好休息，这边虽然小一点，但很安静，而且病房没有多余的床，没地方让你睡的。” 　　这正合了许嘉深的意：“没事啊，我可以跟你睡一张床，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许嘉深口无遮拦的话把沈故思说的愣愣的，缓缓反应过来，脸颊微烫，尴尬的别开对上的视线：“可……是璐璐晚上可能会吵到你，所以你还是在这里睡比较好。” 　　“没事，我睡觉很死，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的。” 　　这怎么，还有点得意的感觉。 　　沈故思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了。”趁着沈故思发愣，许嘉深也不给他再说别的的机会，拎起沈故思收拾好的包：“收拾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 　　然后不由分说的直接牵起沈故思的手。 　　指尖触碰的感觉让沈故思一怔，只是隔了几年，却像是第一次牵手。 　　很奇怪的感觉。 　　没有年少时会有的怦然心动，却也没有死寂沉沉的波澜不惊，反而说不清楚，就好像以为停止跳动的心脏，又开始慢慢跳动了。 　　沈故思任由许嘉深牵着，没有反抗，温暖的手掌一点点捂热了沈故思的手心，到指尖，到每一处。 　　你该清醒一点，沈故思。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可如果是真的呢？ 　　又有一个声音，在反驳另一个。 　　好像有无数只小人在他的心里打架。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回到医院。 　　其实本来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是过去的路上，路过超市，许嘉深硬要进去买东西，所以买了一堆水果零食。 　　璐璐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沈故思还从来没见过璐璐这么开心，即使萧岐也会经常买好吃的给她，也没见她像这样激动。 　　可能这就是血缘，无法割舍的东西。 　　简单的吃完饭，沈故思给璐璐洗好澡，然后给许嘉深铺床，打算今天跟璐璐一起睡。 　　“不要。” 　　璐璐坐在床上，小嘴撅起来：“爸爸，我今天想自己一个人睡。” 　　“啊？为什么？” 　　平时璐璐一定会拉着自己，怎么今天突然跟变个人一样。 　　“我就是要自己一个人睡嘛，我都3岁了，已经是大孩子了，不想跟爸爸一起睡了。” 　　“可是……”沈故思还是没办法理解璐璐的突然改变，以前最喜欢抱着自己，说一个人睡觉害怕，然后缩进自己怀里。 　　“好了好了。”许嘉深出来打断道：“璐璐都这么说了，就听她的，再说了，人家男女有别。” 　　“我是她爸爸。” 　　“爸爸又怎么了？那也男女有别，我们睡一张床才对。”许嘉深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道。 　　沈故思皱眉，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大对劲。 　　就是很不对劲。 　　但寡不敌众，而且璐璐又一个劲儿坚持一定要自己一个人睡，沈故思也不好强求，只能和许嘉深，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 　　单人床本来空间就小，沈故思虽然身材纤细了一点，但毕竟是个男人，两个男人挤在一张床上，不想掉下去只能贴的紧紧的。 　　沈故思勉强能躺着，而许嘉深只能侧卧。 　　他朝着沈故思的方向侧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故思的脸。 　　所以即使在关了灯，在闭上眼的情况下，沈故思还是能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 　　他缓缓睁开眼，借着从走廊透进来微弱的光，余光看到许嘉深在黑夜里亮的吓人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惊吓的程度不亚于看了恐怖片。 　　“你在看什么？”怕吵到璐璐，沈故思压低了声音问道。 　　许嘉深一点也没有被抓到的慌乱，反而轻笑着说：“看你。” 　　“你不累吗？忙了一天了，快休息吧。”他不想细问，假装镇定的闭上眼睛，却听到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好像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许嘉深贴的太近了，近到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总会“不小心”的碰在一起，近到许嘉深呼出的气，好像洒在了他左脸的位置，近到，他能听见许嘉深的呼吸声。 　　如果不是床太小，沈故思真的很想和许嘉深拉开距离。 　　太近了，他的心会不受控制的乱跳。 　　“要不我还是下去打地铺吧。”这样下去，别说睡着了，沈故思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精神。 　　他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却被许嘉深眼疾手快的一把揽住了腰，阻止他站起来。 　　“怎么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 　　许嘉深开始有些庆幸这是在病房，如果在家里，可能还没办法跟沈故思睡在一张床上。 　　许嘉深的动作让沈故思身体一僵，他想动又不敢动，只能身体笔直得跟个木头一样：“我是觉得，有点太挤了。” 　　“不挤啊，我觉得刚好好。”说完，许嘉深故意往前靠了靠，跟沈故思贴得更近了。 第40章 Chapter 39.你们会结婚吗？会生孩子吗？ 　　沈故思很煎熬。 　　他不是不喜欢肢体接触，如果换做是以前，肯定会巴不得能和许嘉深贴的近一点，再近一点。 　　但已经过去三年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年里，从一开始的时不时会想起，到后来慢慢想得次数越来越少，几乎快要将过去放到盒子里封存，不去触碰，就逐渐淡忘。 　　沈故思想的，只要时间够长，总有一天会彻底不再想起。 　　可许嘉深出现了，像是完全的变了一个人一样，只能依稀从一些动作里找到过去的影子，是让他熟悉，又感到陌生的许嘉深。 　　让沈故思害怕。 　　害怕自己又变得不受控制，心脏跳动发出“砰砰”的声音，就是一个警钟。 　　“我觉得……还是有些太挤了。” 　　沈故思不适的扭动身体，成功的让两个人贴的近不说，还引起了一阵躁动。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抱着我睡觉吗？” 　　许嘉深的手缓缓越过沈故思的腰，握住沈故思的手。 　　他单薄的身体在自己的怀中显得越发脆弱，甚至比当初看起来，还要瘦了。 　　许嘉深皱眉，语气有些埋怨：“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照顾这小丫头顾不上自己了？” 　　“不是，是我的原因，跟璐璐没有关系。” 　　沈故思不会告诉许嘉深，他的身体已经垮得差不多了。 　　生孩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更不要说像沈故思这种特殊情况。 　　男女人体构造的不同，手术不仅对医生来说是个困难，对沈故思来说，是心灵加身体的双重折磨。 　　生完璐璐的一个月里，沈故思都陷入了一种极度自我厌弃的绝望中。 　　他把屋里所有的镜子打碎，拒绝见人和出门，饭菜几乎吃两口就全部吐出来，肚子上的疤痕让他即使在三十多度的夏天，不开空调也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害怕光，害怕暴露，任何在沈故思面前说话的人，不管说的到底是不是自己，沈故思都觉得是在嘲笑他。 　　病态的心理让沈故思每天过得浑浑噩噩，他开始吃不下饭，严重的时候一天只肯喝一杯水，只是因为他摸到了腹部松松垮垮的肉。 　　他像是活在阴影里的蝼蚁，随时做好了被人踩死的准备。 　　最后还是在璐璐，萧岐的陪伴下，沈故思才终于一点点的走出来。 　　现在再去回想，那样的日子仿佛有上世纪那么久远了。 　　沈故思不知不觉的发起呆，连续两天睡了不到五小时，让沈故思感到疲惫，最后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怎么不说话了？”许嘉深疑惑的梗着头看，就看到沈故思已经闭上眼，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啊。 　　许嘉深笑了笑，重新躺下，把沈故思搂得更紧。 　　单人床对于两个男人来说到底还是太小，许嘉深知道自己晚上睡觉不老实，害怕会把沈故思挤下床，所以一直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张床让他连腿都伸不直，可因为身旁的沈故思，所以这些都不用去在意。 　　夜里，许嘉深被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吵醒。 　　他睁开眼睛，下意识看向怀里的沈故思，沈故思还睡得很沉，大概是真的累到了。 　　许嘉深松了一口气，然后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到另一张病床上，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了一团。 　　许嘉深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走到璐璐床边，夜灯照出昏黄的光也盖不住璐璐惨败的脸色，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这样的情况还是许嘉深第一次见，他心里莫名的慌张，伸手就要去按床边的提示铃。 　　璐璐叫住了他：“不用，不用叫医生……” 　　简短的一句话，却能感觉到，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可是这……”许嘉深为难，事关生命大事，还是叫医生来一趟好。 　　此时的璐璐已经感觉好了不少，她摇头，声音又轻又小：“哥哥，你能抱我去外面走走吗？我已经没事了。” 　　那没有一点血色，一脸虚弱的脸蛋，看起来真不像没事了。 　　许嘉深认认真真的盯着璐璐看了半分钟，确定真的没问题后，给她套上外套，然后抱着她，轻手轻脚的走出了病房。 　　轻轻关上门，许嘉深才恢复正常声音说：“想去哪走走？” 　　璐璐环住许嘉深的脖子：“都可以，只要不吵到爸爸就好。” 　　许嘉深对医院的地形不熟，便抱着她到处乱走。 　　深夜的医院透着一股阴冷，亮得发蓝的灯照在地上，与白天的人满为患不同，此刻空荡的吓人，出了有值班的人员还在上班，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你经常这样吗？”走着走着，许嘉深突然问道。 　　璐璐乖巧的趴在许嘉深的肩头：“爸爸白天已经很辛苦了，不能晚上再照顾我，会很累的。” 　　她听话懂事的样子让许嘉深鼻头发酸，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生病。 　　“你生这个病，需要人照顾，你爸爸他肯定也不想你这样不告诉他。” 　　“哥哥。”璐璐在他耳边悄悄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哦。” 　　“嗯？为什么？” 　　“因病好了我就能留下来陪爸爸，病不好我就去陪妈妈啦，所以我一点也不害怕，肯定是妈妈太想我了，想让我去陪陪她。” 　　她把生病，痛苦，折磨，说得像是在玩一场捉迷藏游戏，说：“不过我还是想陪爸爸，因为没了我，爸爸一定会很难过，而且我也没见过妈妈，万一她认不出我怎么办，把我当成别人家的小孩。” 　　说着，她突然对许嘉深问道：“哥哥，你会第一眼认出自己的小孩吗？” 　　许嘉深愣了一下，回答：“哥哥现在还没有孩子，但是如果有，一定会一眼认出来的。” 　　不过，许嘉深已经做好这辈子没有孩子的准备。 　　“哥哥你没有小孩吗？为什么呀？” 　　“小孩太吵了，而且……”许嘉深刚想说，璐璐就替他说了出来。 　　“因为哥哥你喜欢爸爸是吗？” 　　小孩子说话总是口无遮拦，他们甚至可能不懂喜欢是什么，但是看别人说得多了，也就慢慢知道了。 　　不会像大人一样每句话都有所顾虑，说得很直白。 　　许嘉深“嗯”了一声。 　　“那爸爸喜欢哥哥你吗？你们会结婚吗？”璐璐停顿了一下，接着问：“哥哥你到时候会生小孩吗？” 　　前面的两个问题都正常，第三个直接把许嘉深问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不会，男人不会生小孩，只有女的才会。” 　　“什么是男人女人呐？”璐璐问。 　　“就是长大后的小男生，小女生。”许嘉深耐心的回答，没有丝毫不耐烦。 　　许嘉深本身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人，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不喜欢。 　　在他眼里，哭闹的婴儿和无法无天的小孩简直是一种灾难。 　　可璐璐却像是唯一的例外，和她在一起，许嘉深总是觉得很亲近，也不会觉得烦，更不会对她那些幼稚的问题产生任何不开心的情绪。 　　应该是因为璐璐太乖了吧。 　　“那哥哥你会跟爸爸结婚吗？” 　　“嗯……会吧，不过，这得你爸爸先同意才行。” 　　“哥哥。”璐璐小声的在许嘉深耳边说悄悄话：“其实我觉得爸爸喜欢你的，跟萧叔叔比，爸爸肯定更喜欢你一点，我看好你哦。” 　　璐璐的话让许嘉深忍俊不禁，她时而表现出的听话乖巧，时而表现出的古灵精怪，都让人会喜欢上这个小女孩。 　　“那哥哥争取，让你爸爸嫁给我。” 　　璐璐摇摇小脑袋：“不行，是你嫁给爸爸才对。” 　　“好，那就我嫁给你爸爸。” 　　安静的走廊传来两人的欢声笑语。 　　____ 　　第二天沈故思醒来的时候，许嘉深已经买好早饭摆上桌，而璐璐也早已洗漱好，坐在床上喝粥。 　　沈故思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总觉得自己是没睡醒，知道许嘉深招呼他吃饭，才回过神。 　　洗漱完毕，简单的用完早餐后，沈故思准备去上班，昨天请了一天的假，今天的工作应该已经翻倍了，他必须得早点去上班，然后早点处理完。 　　许嘉深提出要送他，沈故思拒绝了，他让许嘉深如果没事帮忙照顾一下璐璐，然后有什么情况直接打电话给他。 　　许嘉深答应的很爽快，璐璐也乖巧的点点头让沈故思放心，自己会乖乖听话。 　　考虑到许嘉深和萧岐的关系，沈故思出门后不忘给萧岐发了消息，跟他说今天已经找朋友来照顾璐璐，就不用他来了，以免到时候两个人碰面。 　　那场景沈故思自己亲身经历了两次，他不想病房成为这两人的修罗场，尤其璐璐还在，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先不让他两见面的好。 　　可即使是这样，沈故思还是失算了。 　　萧岐没有讲沈故思的短信放在心上，他以为沈故思是怕麻烦自己所以才这么说的，因为担心别人没办法照顾好璐璐，又加上没什么事，吃过午饭，萧岐开车赶往医院。 　　然后，推开病房的门，那句“璐璐”还没说出口，就先看到站在璐璐旁边的许嘉深。 第41章 Chapter 40.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两个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愣。 　　“萧叔叔，你怎么来啦？”璐璐还小，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也没有感到任何不对劲，对于萧岐的到来只是有一点惊讶。 　　萧岐一边死死盯着许嘉深，一边走进来，把手里提着的零食放下：“我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好很多啦，萧叔叔，你一直盯着哥哥看什么呀？” 　　“没什么。”萧岐收回目光，刻意忽视许嘉深的存在，对璐璐乐呵呵道：“璐璐，我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要不要现在吃，有薯片，饼干，牛奶……” 　　“吃零食对小孩子身体不好。”一旁的许嘉深冷冷打断道。 　　面对萧岐，许嘉深没多少好脾气。 　　许嘉深的话让萧岐无法继续当他不存在，索性把手一抬，质问道：“请问你是谁？” 　　言下之意，你算什么东西？ 　　两个人都是越看对方越不顺眼，那架势像是要冲上去打一架似的，但碍于在璐璐的面前，谁也没有真的要动手的意思。 　　“萧叔叔，这是许哥哥，是爸爸的追求者哦。” 　　“追求者？”萧岐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我怎么不知道，故故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追求者了？” 　　他故意把“故故”两个字咬得很重，显得很亲密。 　　这话在许嘉深耳朵里听着别提有多刺耳，什么“故故”，这是他这种阴险小人能叫的？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一来一回，二人针锋相对，咄咄逼人的气势，哪怕是璐璐都感觉到了，抱着身上的被子，弱弱的问：“萧叔叔，你们……好奇怪啊？” 　　“璐璐，吓着你了吗？” 　　虽然的确讨厌许嘉深，但萧岐并不想吓到璐璐，解释道：“璐璐别怕，我跟他是好朋友，很早就认识了，所以才那么说话的。” 　　“萧叔叔和哥哥是好朋友吗？”璐璐歪着脑袋，感到疑惑。 　　“嗯，是好朋友。”萧岐看了眼许嘉深，问他：“是吧。” 　　许嘉深也不想吓到璐璐，轻轻摸了摸璐璐的脑袋，说：“是好朋友。” 　　两人都这么说，璐璐也就不再怀疑，开心了起来：“原来是好朋友，那我也要做叔叔和哥哥的好朋友。” 　　小孩子天真活泼的笑容轻而易举的感染了他们，两人短暂的休战，陪着璐璐玩了一会儿。 　　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没玩多久璐璐就困得睡着了，许嘉深细心的给璐璐盖好被子，一抬头，靠在门口的萧岐对他说道：“出来，我们两聊聊。” 　　许嘉深并没有拒绝，他的确要跟萧岐好好聊聊。 　　璐璐还在病房，所以不能走太远，于是两个人就找了一处人比较少的公共区域，刚停脚，萧岐就直接开口：“许总你真是阴魂不散，追人都追到这了。” 　　“追？”许嘉深“呵”了一声：“不好意思，是我家故思打电话给我的，叫我来的，说起阴魂不散，你才真的阴魂不散吧，我一直以来查不到任何沈故思的消息，是不是你做的。” 　　萧岐并不想隐瞒：“没错，是我，我本来以为以许总的本事，应该很容易查到，我这一点点小小的阻碍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但没想到，许总比我想象的，要没用。” 　　“萧岐。”许嘉深根本不被他的话所刺激到，因为他知道，光是这三年沈故思都没有接受萧岐，就是沈故思对自己还有感觉最好的证明。 　　一个手下败将，根本不需要他在意，还阻挠了自己怎么久，结果呢，还不是没用。 　　“你对我，对公司做的那些事，造成的损失，我不跟你追究，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如果不是父亲……” 　　“别他妈跟我提父亲。” 　　萧岐突然大声的呵止，目眦尽裂的瞪着许嘉深：“你们一家人，都让我觉得很恶心。” 　　“我不需要你的不追究，你不服气，可以来找我麻烦，别装得很圣人一样，你是什么东西，你们一家是什么东西，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 　　许嘉深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他之所以好几次对萧岐的步步紧逼让步，就是因为父亲把萧岐是同父异母弟弟这件事告诉了他，并且要求他不许对萧岐动手，才不得不作罢。 　　结果这人非但不领情，反而把他们骂了一顿。 　　“好。” 　　许嘉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怒火：“既然你看不上，那我也不说什么好话了，你，离沈故思远一点，不要趁人之危。” 　　“我趁人之危？” 　　萧岐像是听到了什么及其荒唐可笑的事：“不是你自己把沈故思赶出去的吗？现在装情圣了？是不是觉得外面找不到沈故思这样的人，所以现在想吃回头草了？” 　　现在叫他离沈故思远一点，当初沈故思一身血倒在地上，身体冰凉的时候，他在哪里？ 　　如此理直气壮，叫人可笑。 　　“但你也看见了。”许嘉深压根不在乎萧岐的嘲讽：“他心里还是有我，你这三年的努力只会是白费力气。” 　　“不见得，你觉得，如果你现在开口跟沈故思说在一起，他会同意吗？” 　　萧岐看着愣神的许嘉深，轻蔑的说道：“我觉得，不会。” 　　其实萧岐并不百分之一百确定，哪怕他跟沈故思相处了三年，知道他心里有许嘉深，所以他不能确定，沈故思会不会忘记伤痛跟从前一样，不顾一切跟许嘉深在一起。 　　他不确定，但面对许嘉深，他必须要让自己说出口的话，叫许嘉深感到不舒服。 　　萧岐的话，成功的说中了许嘉深心里最担心的事情。 　　他能感觉的到，从两个人见面的那刻起，沈故思表现出来的不信任，不愿亲近，以及躲避，等等的举动，似乎都在说明一个问题。 　　沈故思不想和他在一起。 　　许嘉深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把那句“我问自己一起吧”给说出口，但有很多次，话犹豫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告诉自己是不想逼沈故思，是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但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他，是害怕听到沈故思口中的一句拒绝。 　　没有那么多借口，只是怕被拒绝。 　　与萧岐的对话，让许嘉深的心情被笼罩在一层灰雾之下。 　　晚上萧岐离开，沈故思回来，许嘉深并没有提任何一句白天的事，只是不再像 昨天那样，为了和沈故思多说几句话绞尽脑汁，在饭桌上，也显得出奇沉默。 　　沈故思有些诧异，但许嘉深不说，他也没敢多问，等到临睡前，给璐璐洗漱的时候，想起桌子上看到的一大袋零食，随口问了一句：“璐璐，哥哥今天出门给你买那么多零食了吧？” 　　璐璐正踩在板凳上，在洗手池边洗手，听到爸爸的话，回答：“不是，那是萧叔叔买的。” 　　“萧叔叔？” 　　萧岐来过了？ 　　沈故思一下就能明白许嘉深今晚这么奇怪的原因，他又向璐璐问了几句，但小孩子哪记得，只说两个人是好朋友。 　　好朋友，萧岐和许嘉深能是好朋友，沈故思是打死不信的。 　　从璐璐这问不到，又不敢跟许嘉深问，沈故思只能等把璐璐哄睡后，借着出去打热水的间隙，发消息问萧岐，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岐还没有回复，倒是许嘉深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了，站在沈故思背后，突然来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沈故思本来就心虚，许嘉深又是突然出现，吓得他差点把水壶扔在地上。 　　沈故思僵硬的转过身：“你怎么出来了？” 　　许嘉深看了一眼，拿过他手中的水壶：“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没有丝毫让沈故思能拒绝的意思。 　　两个人并肩朝着打水的地方走，这一条并不长的路，此刻却让沈故思觉得很漫长。 　　“白天，萧岐来过了。”走着走着，许嘉深突然说道。 　　这一下给沈故思弄了个措手不及，他愣了愣，缓了两三秒，说：“他是偶尔回来看璐璐。” 　　沈故思试探的问：“你们，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 　　过了几秒，许嘉深又说：“他说，如果我现在开口跟你说，要你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同意。” 　　“啊？” 　　沈故思茫然的看向许嘉深，刚好接触到他同样看过来的眼睛。 　　仅仅是一下，他的心狠狠地跳动，不受控制的慌乱了。 　　“我，那个……”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许嘉深的话已经超出了他能预想的范围。 　　为什么两个人会说这个事？现在许嘉深又来跟自己说的原因是什么？他该开口说话吗？可是开口说什么？ 　　沈故思不知道，只能选择发愣。 　　许嘉深看出了沈故思眼底的慌乱，像是在印证萧岐说的话是事实。 　　可他不甘心。 　　只是三年，不过是三年，会改变他以前的确对沈故思不是很好，但说坏，除了最后把人赶走，也不至于罪大恶极。 　　何况现在他想要补偿啊，难道人不会犯错吗？他不能有一次知错就改的机会吗？ 　　“我只是想问你。”许嘉深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沈故思：“你真的，不愿意吗？” 第42章 Chapter 41.跟我结婚我就救她 　　沈故思下意识的躲开了。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准确的来说，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围着许嘉深转啊转的沈故思。 　　现在的他有太多事要做，太多事要担心，女儿的身体情况，让沈故思根本没心思，也没心情去想别的。 　　“我现在不想说这个事……”沈故思很直接的说出口，他不愿意敷衍许嘉深，更不愿意敷衍自己，所以他选择回避。 　　或许，等到璐璐好的那天，他才有心思和精力，去思考自己的事情。 　　沈故思不再去看许嘉深，转头就要继续走，却被空出一只手发许嘉深死死拉住。 　　“你是不是喜欢萧岐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许嘉深一声声的控诉，仿佛沈故思是薄情寡义的人，而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我没有。”沈故思用力想要挣脱，但许嘉深的力气太大了，握紧的手就像老虎钳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害怕引起周围人的围观，沈故思不得不挣扎得幅度小一些，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们现在能不能先不要讨论这个问题，我没有喜欢萧岐，真的。” 　　沈故思示弱的样子让许嘉深样子平静了一点，但却依旧不肯作罢，执着的问道：“那你不喜欢他，我呢？你还喜欢我吗？” 　　“许嘉深……”沈故思无奈的叹气，拿许嘉深没了办法。 　　他这声叹气让本来有些缓和的许嘉深又被点燃了，咄咄逼人道：“你为什么不说了？你在逃避吗？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是吗？” 　　“你说啊，你告诉我你到底再逃避什么？” 　　他像是一个不愿意接受事实的孩子，固执的想要一切都在自己最理想的状态中，不肯醒过来。 　　“你现在，也不肯叫我深深了，哪怕你答应我，也只是有时候才会叫一句，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许嘉深的神情看起来是那样失落，沈故思仿佛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说这些。” 　　他知道许嘉深可能不会体谅，他只是希望，在一切没有结束，璐璐病没有好之前，别再逼他了。 　　很显然，许嘉深听不进去。 　　就算他知道自己不该给沈故思压力，但从看到沈故思一次又一次的回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一句不愿给出答案的话，在许嘉深听来，那是拒绝。 　　在拒绝他。 　　“只是要你回答一句还喜不喜欢我，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有这么难吗？” 　　“许嘉深，你别逼我了……” 　　“我怎么是在逼你。”他举起沈故思的手，把他逼至墙边：“我只想听你的一句回答，你为什么不说？” 　　“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是。”沈故思抬起头，直视许嘉深错愕的表情：“我不愿意。” 　　他看到许嘉深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然后慢慢的松开了他的手。 　　沈故思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让许嘉深会有这么大反应，害怕是自己话说绝了：“那个，我也不是……” 　　他只是被问烦了，逼急了，所以没有忍住，希望这样，能让许嘉深稍微冷静下来一点。 　　但貌似，好像冷静过头了。 　　沈故思还是那个沈故思，他骨子里有着东西没办法抹去，比如看到许嘉深这样，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就要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 　　可许嘉深打断了他，苦笑：“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只是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 　　“我今天还和萧岐炫耀，说他白费三年努力，说你心里那个人还是我，现在我觉得自己就跟个傻 逼一样，还自信满满的。” 　　“水我就不陪你打了，给你，我先回去了。”许嘉深把水壶递过去，他现在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地冷静下来，整理整理思绪。 　　沈故思接过水壶，看着许嘉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是生气了吧。 　　他好像总是会惹人生气，从小到大，哪怕过了三年，还是让许嘉深生气了。 　　沈故思叹气，拿着水壶继续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萧岐直接打电话过来。 　　想了一下还是接通了，不等他开口，电话那边便是铺天盖地的一阵，不给他丝毫张嘴的机会。 　　“他许嘉深怎么会来？你联系他了？主动的？你知不知道我废了多大劲让他没办法查到你，你现在是想吃回头草了？好了伤疤忘了痛，当初他怎么对你你都不记得了？你如果现在跟我说想和他在一起，我真的，我真的……” 　　萧岐像是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故思被说得有些发蒙，顿了顿，缓缓开口：“我没想和他在一起。” 　　这下倒是把先前说得义愤填膺的萧岐整没了气势：“没想吗？” 　　“没想。” 　　“那你把他叫过来干什么？太久没见想叙叙旧？” 　　“是璐璐。”沈故思说道：“我是想然后他做个配型，看看能不能和璐璐吻合。” 　　萧岐不服气的说：“但我也在找啊，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了。” 　　“我知道，但我想了想，如果可以配型成功，这样更快一点。” 　　他不是不相信萧岐，只是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他不想放弃任何一点点可能的希望。 　　“那，他知道璐璐是他的孩子了吗？”萧岐问道。 　　“不知道，他以为璐璐是我和别人的孩子，我也跟他说，璐璐的妈妈生璐璐的时候就死了。” 　　“他信了？” 　　“信了。” 　　萧岐发出一声嘲笑：“真没脑子，但凡会点算数都不会信。” 　　沈故思没有理会萧岐的嘲讽，他已经走到了取水区，把水壶放在热水口，按下按钮，看着滚烫的热水慢慢流出。 　　“他信了也好，我也不想告诉他璐璐是他的孩子，萧岐，也请你不要跟他说。” 　　“这个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的。”萧岐巴不得许嘉深他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但是，如果到时候配型成功了，你觉得他许嘉深真的会救璐璐吗？如果你不告诉他真相的话。” 　　沈故思愣了一下，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应该吧。” 　　____ 　　报告出来的时间比沈故思想象的要快很多。 　　拿报告的时候，沈故思的内心控制不住的忐忑，希望能配型成功，却又害怕成功了，真如萧岐说得那样，许嘉深不愿意救璐璐。 　　因为当初，也只是答应了过来做个配型，但并没有说如果成功了，会同意手术。 　　他不安的翻开报告，鼓足勇气，慢慢睁开眼睛。 　　成功了。 　　许嘉深的骨髓和璐璐的配型成功了。 　　那一刻，沈故思几乎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想要跳起来，这是三年来，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璐璐有救了，璐璐有救了。 　　不必提心吊胆的继续担心璐璐的身体，只要移植成功，璐璐就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太好了。” 　　沈故思拿着报告，一路小跑回病房，他觉得和许嘉深好好谈一谈，不管他会提多么无理的要求，只要他愿意做手术，捐骨髓给璐璐，自己都会答应。 　　推开病房的门，璐璐刚午睡下，许嘉深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削苹果。 　　他看到沈故思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就大概猜到了：“结果出来了？” 　　“嗯。”沈故思走过去，并没有立即开口。 　　“吃苹果吗？”许嘉深把削好的苹果切下一块，递给沈故思一块：“吃吗？” 　　“谢谢。” 　　沈故思拿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许嘉深，在酝酿该如何开口说，才不会被拒绝。 　　他意识里已经认为许嘉深一定会拒绝。 　　“你一直盯着我看，是配型结果出来，成功了对吗？”许嘉深缓缓开口，就像是早知道了一样。 　　“是，所以，我想问你，能不能同意手术，璐璐他真的很需要。” 　　沈故思把姿态压的很低，希望能让许嘉深看在自己这么恳求的份上，答应。 　　“我明白，但是……”许嘉深故意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沈故思，看得沈故思心里一沉。 　　“但是什么？”他问。 　　“我只说了我会接受配型，并没有说，我要救她。”许嘉深说道。 　　沈故思感觉自己心凉了半截，虽然他预想过了，也料到了，只是亲耳听到许嘉深这么说，还是会很难受。 　　“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你愿意救璐璐，我都答应。” 　　他可以不要自尊，不要自我，不要一切，反正这些他早已所剩无几了，所以，不如统统不要，只要能换璐璐的健康。 　　为此，他可以付出所有。 　　“什么都答应？” 　　沈故思点头：“什么都答应。” 　　其实他可以开口说璐璐是你的女儿，这样许嘉深肯定会同意手术，但是沈故思不想。 　　他连璐璐都没有告诉过是自己生的，他害怕许嘉深知道了，会觉得他是怪物，然后把璐璐带走。 　　“只要你愿意救璐璐，我什么都答应。”沈故思又说了一遍。 　　这正中许嘉深的下怀，他故意这么说，就是知道沈故思肯定会为了璐璐求自己。 　　虽然他并没有不想救璐璐，但如果能借着这个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行啊。” 　　许嘉深说道：“那你跟我结婚，我就同意。” 第43章 Chapter 42.好，我答应你 　　沈故思做好了一切准备，去答应许嘉深可能无理，甚至会过分的要求，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许嘉深说要和他结婚。 　　这在过去许多年里，只存在于沈故思幻想中的事情，是后来慢慢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现在却突然地，被摆到自己面前。 　　“结婚？”沈故思不敢相信许嘉深口中所说的，宁愿当成是一个脱口而出的玩笑话：“我是在很认真地想请求你帮忙……” 　　话没说完，许嘉深打断他：“我也是在很认真的跟你说。” 　　“和我结婚吧，沈故思。” 　　沈故思抬头，去对上许嘉深的视线，他希望自己能从许嘉深的眼里看到戏弄，或者嘲笑，来告诉自己，这并不是真的。 　　可是不是。 　　许嘉深的样子很认真，在视线接触时也丝毫的没有退缩，反而迎着，像是在说：“我说的是真的”。 　　“怎么样，你答应吗？”等不到沈故思的回答，许嘉深忍不住催促了一遍。 　　他似乎很着急的想要知道沈故思的答案。 　　“可是，为什么？” 　　沈故思知道自己不该问，他应该直接答应，本来就是为了璐璐，不应该去过问太多。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呢？明明可以提的要求有很多，想要羞辱他的，想要看他痛苦，难受的办法也有很多，许嘉深为什么偏偏要他和他结婚呢？ 　　那曾经一度是他梦寐以求的梦想啊。 　　“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吗？” 　　沈故思迟迟不给出答案让许嘉深心慌，害怕自己被拒绝。 　　沈故思摇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 　　“你可以找更好的人，没必要和我这样的人结婚呐，你再好好想想吧，除了这个要求，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 　　或许是许嘉深他不知道婚姻代表的什么的，所以一时的嘴快，才说了出来给， 　　沈故思不相信许嘉深有多认真的，因为许嘉深没有跟自己结婚的理由。 　　他不爱自己，也不知道璐璐是他的孩子，两个人又是三年多没见了，本来就没有感情，现在还能剩下什么？ 　　如果一定要给一个许嘉深这样说的理由，沈故思宁愿相信，是许嘉深单纯的想要羞辱他，想看他欣喜的答应，然后再狠狠的嘲笑他白日做梦。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有这一个。”许嘉深铁了心，不肯退让。 　　“你要么答应我，要么拒绝我。” 　　“许嘉深……”沈故思还想开口再说什么，许嘉深却不肯给他机会。 　　“你为什么不肯答应，换做是以前的你，现在肯定不会犹豫的一口答应，你是觉得我在开玩笑？还是说你心里已经讨厌我讨厌到这种地步了？就算我拿璐璐威胁你都不肯和我在一起？” 　　他一连串的质问，仿佛自己是个被抛弃的受害者。 　　“那，你的未婚妻呢？”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沈故思开口问道：“你们应该早结婚了吧，你要和我结婚，那尹小姐呢？” 　　真奇怪啊，明明过了三年，自己却还是那么清楚的记得这个名字，记得那天发生的事。 　　那已经成了沈故思身体上一道永恒的伤疤，挥之不去的阴影，夜里总会做的噩梦。 　　他从家里出来，孤零零的在大街上，不够明亮的路灯拖拽着他的身影很长，有车从身旁疾驰而过，有人三三两两。 　　经常被抛弃的人，还是不会习惯被人抛弃。 　　沈故思没有想开口翻出过去的事来责怪许嘉深，虽然他心里从来没有将这页翻篇过。 　　“尹小姐那么喜欢你，你现在说要和我结婚，她会很伤心的。” 　　“我跟尹雪压根就没什么。” 　　许嘉深开口解释：“我那天是借着她想把你赶走，但我压根不喜欢她，她是我妈硬塞给我的，我本来就没打算跟她结婚，而且后来连面都没见过了。” 　　“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的。”许嘉深不耐烦的打断：“跟我结婚你又不吃亏，再说了，像我这么有钱，长得又帅的，还能照顾你和璐璐，你去哪找这么好的。” 　　“跟我结婚，除了这个要求，其他的我都不要。” 　　想起昨天萧岐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以及到时候沈故思真的跑了，许嘉深决定先用这方法把人绑在身边再说。 　　哪怕沈故思可能现在不爱他了，有什么关系，那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毕竟喜欢了这么多年，因为时间所以感觉才变淡了，但不会彻底消失。 　　他只要把人留在身边就行。 　　沈故思再熟悉不过许嘉深现在的样子，是不达到目的，不肯罢休的小孩子气。 　　似乎，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璐璐还等着救命，许嘉深的要求，不管是真的也好，还是假的，为了单纯取笑他也好，只要能救璐璐，他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他早就已经不再奢求得到幸福了，所以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 　　“好。” 　　他看到许嘉深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变得突然明亮的眼睛， 　　“我答应你。” 　　_____ 　　许嘉深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效率也很快，在沈故思答应的第二天，就安排好了骨髓移植的手术。 　　沈故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萧岐，他知道就算隐瞒也隐瞒不了多久，索性主动说了出来。 　　电话里，萧岐难以置信的问道：“他知道璐璐是他的孩子了？” 　　“没有，我没告诉他。” 　　“那他怎么会答应。”萧岐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许嘉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不是提什么要求了？” 　　话音刚落，沈故思知道萧岐肯定能猜出来，便没有丝毫想掩盖的“嗯”了一声。 　　“什么要求？” 　　“他要我和他结婚。” 　　电话那头的萧岐很显然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一会儿，萧岐才开口问：“你答应了？” 　　他似乎没有多么惊讶，仿佛是早已预料的事情。 　　“嗯，璐璐她没法等。” 　　“唉。”萧岐叹了口气，从再度看到许嘉深的那刻起，他就已经能猜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倒不是生气，只是不太甘心。 　　不甘心自己怎么就输给了这种人，不甘心为什么这样的人还能让沈故思念念不忘。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沈故思已经做出了选择，选了许嘉深。 　　“行了，我知道了，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那就这样吧，你不会后悔就好。” 　　“不后悔。”沈故思慢慢说道：“我知道他不是爱我才和我结婚，所以我也没想过从他身上得到幸福，我只想璐璐能健康起来就行了。” 　　“我自己怎么样，真的不重要。” 　　他生命里拥有的东西，本来就太少太少。 　　所以没什么好失去的，除了璐璐，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萧岐，对不起。”二传盗文团biss 　　沈故思不是不明白萧岐的心思，只是从来没打算戳破，想要彼此就停留在好朋友的阶段。 　　他配不上萧岐，所以没办法接受他，对于萧岐给的那些帮助，他很感激，但也仅仅只能是感激。 　　萧岐苦笑了一声，他知道沈故思都懂，也知道沈故思不会接受。 　　“你有什么好跟我道歉的，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最多只是看人不准，眼睛太瞎。” 　　“谢谢你这几年这么帮我。”沈故思笑了笑：“我会尽快把跟你借的钱还上。” 　　“不用了，就当我给你结婚随的份子钱吧，只不过到时候婚礼就别请我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打人。” 　　萧岐用轻松，甚至听起来像玩笑的话，不给沈故思一点心理负担。 　　“好。” 　　不过是不会有婚礼的。 　　手术那天，沈故思的心从早上醒来的那一刻就被吊着，一口气卡在嗓子那怎么都下不去，像是随时会晕过去。 　　许嘉深和璐璐两个人被推进手术室，沈故思就在外面等着，坐不住，站不住，在原地来回踱步。 　　那是他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漫长的几个小时。 　　他甚至一度生出自己在做梦的错觉，比如一觉醒来，就是躺在家里的床上，璐璐也在自己旁边熟睡。 　　又或者连璐璐都只是自己在做梦，其实他并没有离开许嘉深，还过着每天等待许嘉深想到自己，来看一眼的日子。 　　眼前的一切似乎真实，又并不真实，真实的是心脏还在跳个不停，仿佛要跳出胸膛似的。 　　不真实的，是手术室里的人竟然是许嘉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故思双腿已经站得失去了知觉，只能勉强依靠着墙壁支撑身体。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亮起的“手术中”，害怕和期待两种感情来回交织，等待着医生推门而出，告诉他最终的结果。 　　沈故思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从未有过这样盼望着手术室的门打开。 　　又过了一会儿，当沈故思终于站不住的想要蹲下来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疲倦几乎倾刻间消失，沈故思站起来，带着不安，手紧紧攥成拳头，问道：“医生，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求求了，他可以一辈子什么都不要，只要手术成功，璐璐健康。 　　医生摘下口罩：“恭喜你，手术很成功。” 第44章 Chapter 43.你要把我送人吗 　　手术结束的第四天，许嘉深先走了，他本来就是抛下一堆工作跑过来的，休息过后，身体没有大碍，自然得赶紧回去上班。 　　本来他是让沈故思跟他一起走的，但璐璐毕竟是小孩子，身体素质和各方面好的都没大人快，长途奔波容易对身体造成负担，所以沈故思必须得留下来照顾。 　　没办法，许嘉深不能逼着沈故思走，但公司的事情又不能放着不管，只能约好过几个星期再来接他们一起走。 　　许嘉深走后，沈故思突然陷入了一种失落，说不出到底因为什么，就是心里空荡荡的，整个生活也变得平常。 　　可这就是他原来的日子，因为许嘉深的到来而翻天覆地的发生改变。 　　“璐璐。”沈故思看着坐在病床上，正在玩拼图的璐璐，气色真的比从前好了不少。 　　“璐璐，你喜欢许嘉深哥哥吗？”他问。 　　璐璐专心致志的玩着手里的拼图，头也不抬的回答：“喜欢！” 　　“那……我们和他一起生活，璐璐会开心吗？” 　　他自己是已经没有关系了，但还是想问璐璐，如果璐璐不愿意，他不想强迫。 　　听到这话，璐璐放下手里的拼图，抬起头：“爸爸，你是要跟哥哥在一起了吗？” 　　童言无忌让沈故思感到一阵尴尬，好像极力想要掩盖的事实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戳穿，显得很丢人。 　　“嗯……所以璐璐喜欢吗，如果璐璐不愿意，爸爸可以去跟他说……” 　　“愿意的！” 　　璐璐用力点点头：“我愿意的。” 　　他她似乎真的很喜欢许嘉深，那种亮晶晶的星星眼，几乎和许嘉深如出一辙。 　　仔细看，真的能从璐璐的身上看出许嘉深的影子。 　　沈故思发呆的模样让璐璐察觉，以为是自己说喜欢别人，让爸爸难过了，所以连忙说道：“爸爸别生气了，我是要跟着爸爸，爸爸去哪，我去哪，我最喜欢的人永远是爸爸。” 　　女儿甜甜的话把沈故思拉回现实，那种弯弯的眉眼弧度如同月牙，看得人心底一片柔软。 　　“爸爸没生气。” 　　他只是觉得有些东西真的抹不去，比如血缘，即使璐璐从来没见过许嘉深，照样会忍不住去亲近。 　　所以无论怎么隐瞒，总有一天，许嘉深一定会知道。 　　但已经答应了的事，沈故思不能反悔，许嘉深救了璐璐，他必须履行自己的诺言。 　　何况璐璐那么喜欢许嘉深，在一起生活的话，璐璐会开心，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 　　“那我们就和他一起生活吧。”或许是想开了，眼前顿时豁然开朗，那些顾虑和害怕都无所畏了。 　　他不再会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被许嘉深赶走，毕竟这一次他有璐璐，只要有璐璐陪着，其他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沈故思根本不觉得许嘉深会和自己结婚，他只是一时来了兴趣，等着玩腻了，自然而然的也就不会记得自己还说过什么。 　　所以不要当真。 　　他不再是十七八岁还爱做梦的少年，明白无怨无悔的爱不会换来一个好的结局，死缠烂打最后只会让人厌烦。 　　____ 　　手术虽然成功，但璐璐的身体还是在观察阶段，即使不需要沈故思像以前一样的寸步不离，却还是没办法出院。 　　毕竟癌症复发是件很恐怖的事，一旦复发，随时都能要人性命。 　　本来答应许嘉深是下个星期就走，却因为璐璐迟迟没办法离开，沈故思断然不可能跑下璐璐走，便只能跟许嘉深商量。 　　结果就是一拖再拖，由下个星期，变成下下个星期，整整拖了一个月。 　　“你是不是故意的？沈故思！” 　　沈故思再一次跟许嘉深说没发现在走时，许嘉深终于忍不住了，一通电话打过来质问。 　　“我没有，是璐璐现在的状况，没办法长途旅行，而且万一路上出意外，不好及时找医生……” 　　“坐飞机最多三四个小时，而且我不是捐骨髓给她了吗？不是应该好了吗？ 怎么就还会有意外啊？” 　　面对许嘉深的怒火，沈故思没有生气，温声道：“对不起，但是我真的问了好几次医生了，你再等等好吗？或许过几天就可以了。” 　　许嘉深冷笑：“过几天过几天，这都一个月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反悔了，是不是？” 　　“我没有反悔。” 　　“那我今天就想你过来，你来啊。” 　　无理取闹的声音让沈故思感到疲惫，许嘉深还是那个许嘉深，一点点的改变，是改变不了全部。 　　辛亏他没有太期待。 　　“对不起。”沈故思开口：“我不能拿璐璐冒险。” 　　对面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故思怔怔的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恢复黑屏，映着自己的脸。 　　看不清楚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是确定应该不是多么开心。 　　璐璐的这几天突然变得很不好，沈故思几乎又是两三天没怎么睡觉。 　　每天心惊胆战的去问医生，医生说是正常反映，却依旧让沈故思感到了心慌。 　　他不能拿璐璐的生命冒险，哪怕会惹许嘉深生气，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天之后，沈故思没再收到许嘉深发来的一条短信，接到一个电话，就好像已经彻底的将他遗忘了一样。 　　这样也好。 　　或许许嘉深已经发觉了自己当初的话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以现在已经找到了比他更年轻，更好看，更听话的人了。 　　生活还是得继续。 　　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曾经沈故思以为自己离开许嘉深会死，但他依旧顽强的活了下来。 　　他把许嘉深的到来和离开当作生命里一个短暂的插曲，抱着或许再也见不到的心态，继续过着三年里日复一日地生活。 　　上班，下班，照顾璐璐，再上班，下班，照顾璐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天天，就在沈故思已经慢慢忘却许嘉深，忘却他们之间还有个承诺时。 　　这天下班，沈故思照常成了公司里最后一个走，跟门卫打完招呼，准备到公交车站等公交时，一辆轿车在身边直接停下。 　　沈故思起先没在意，以为是什么着急买东西的人随手把车停一下，可等车上的人下来，让他惊讶的几乎没办法开口说话。 　　因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整整五天都没有消息的许嘉深，此刻把车停在自己公司门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许嘉深对沈故思惊讶的表情十分满意。 　　“你……你怎么在这？”一切来得突然，没给沈故思半点准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许嘉深会开车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两个人已经五天没有任何的联系了，连沈故思都以为就要这样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地出现了。 　　“我来找你，看你不在医院，就来你公司找你了，你每天都这么晚下班？” 　　许嘉深把话说得轻松平常，甚至对于沈故思太晚下班感到不满。 　　“是，可你怎么突然来找我，我以为，我以为……” 　　沈故思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还是许嘉深接过，替他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 　　沈故思点点头。 　　“你想得美。” 　　许嘉深不依不饶道：“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想让我放你去和萧岐在一起，告诉你，不可能，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说着怎么又莫名其妙的扯上萧岐。 　　“我没有要和萧岐在一起。” 　　许嘉深打量着沈故思，似乎在确认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最好是这样，就算你想，哪怕有一丁点这样的想法，也趁早扼杀在摇篮里。” 　　这都哪跟哪啊。 　　沈故思无奈的点点头，也不明白自己哪里表现的想跟萧岐在一起了，怎么许嘉深能死咬着不肯放。 　　见沈故思点头，许嘉深这才作罢，用手敲了敲车顶：“那就好，走，上车。” 　　看他那样子是不肯给沈故思半分拒绝和犹豫，仿佛只要沈故思敢说个“不”字，他就会直接把人给直接绑走。 　　沈故思乖乖的坐进副驾，系上安全带，还没坐稳，车就开了起来。 　　沈故思起先以为是要去医院，可渐渐地发现路线不对，是往反方向开的。 　　“这是要去哪？”看着周围的场景一点点变得陌生，沈故思能确定，这绝对不是开往医院的路。 　　许嘉深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了沈故思一眼，戏弄的笑道：“怎么？你在害怕？” 　　“我没有，我只是怕太晚了，璐璐看不到我会着急……” 　　“这你不用担心。”许嘉深打断：“我已经找人去照顾璐璐了，今天晚上，到明天早上，你所有的时间都已经归我了，与其担心璐璐，还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担心担心自己？ 　　沈故思去看许嘉深，他嘴角勾起的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他感到不安。 　　许嘉深这是要报复自己吗？ 　　一定是这样的。 　　车子行驶得越来越靠近市区，热闹的街道和络绎不绝的行人，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成了城市最繁华的一角。 　　沈故思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要，把我送给谁吗？”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急刹车过后，车停在路边。 第45章 Chapter 44.沈故思，你有没有良心啊 　　刹车带来的巨大惯性让沈故思头差点撞在前挡风玻璃板上，幸亏有安全带的保护，才没导致惨剧发生，真的一头撞上去。 　　回过神来，沈故思怔怔的看着许嘉深。 　　他漆黑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自己，映出火苗，似乎要将他吞噬。 　　额头上突起的青筋，咬得“吱吱”作响的后槽牙，嘴唇紧抿，脸色阴沉可怖，让沈故思一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不安的往旁边的车门靠去。 　　“你就这么想我的？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沈故思能感受到许嘉深的怒火，那种恨不得将自己撕碎的怒意让沈故思一点儿也不怀疑他真的会这么做。 　　“因为你说你不能过去，我他妈用最快的时间处理好工作，打算把公司搬到这边，休息也没休息一下，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怕你饿，怕你累，特意找了人去照顾璐璐，然后带你吃饭，结果，结果……” 　　许嘉深气得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我以前是做过挺混蛋的事，但那不是以前了吗？我跟你道歉，想对你好，想弥补，甚至想和你结婚，我改了这么多，你都看不到？你就不能放下过去，我们好好重新开始吗？你就不能原谅过去那个混蛋的我吗？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就这么难啊！” 　　“我这几天，加起来睡的觉都没有十三个小时，我每天处理工作，连水都没空喝，就是想找点见到你，因为你不肯来找我，那么只有我去找你，然后呢，你就这么想我的。” 　　许嘉深声音带上哭腔的向沈故思喊道：“沈故思，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他一句一句的控诉让沈故思无地自容，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事，用这样不堪的思想去想许嘉深。 　　“对不起。”沈故思内疚的小声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想你的，对不起。” 　　沈故思低下头，没有勇气去看许嘉深。 　　或许只是因为他太害怕了。 　　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许嘉深当初做的每一件事，沈故思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那种满心欢喜等待，却是最后知道自己被送人的绝望，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但有些事已经成为沈故思下意识的反应，比如许嘉深突然的好，他总会下意识的想，这份好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真的对不起。” 　　是他自己的原因，让许嘉深生气了。 　　早在沈故思第一句对不起的时候，其实许嘉深就没多少怒气了。 　　眼前的沈故思低眉顺眼，乖巧听话，变得和从前一模一样。 　　这才应该是沈故思，应该是那个因为自己快乐而快乐，天天绕着自己转，得到一点点甜头就满心欢喜，眼里全是自己的沈故思。 　　而不是前几天那个总是回避他，拒绝他，甚至不在乎他的沈故思。 　　他不喜欢那样的沈故思，就像曾经穿过一双很合脚的鞋子，突然变得不合脚了，那样的怪异感让他不适应。 　　“好了，这次就原谅你。” 　　许嘉深重新启动车子，心情看起来不错：“这家餐厅的饭我还没吃过，不过看网上评分不错，一会儿吃完饭，你想干什么？看电影还是逛街？这都冬天了，我看你也没什么衣服，我给你买几件衣服吧。” 　　沈故思默默的听着，头靠在车窗上，绚丽的灯光从眼前一晃而过，繁华与热闹犹如精致的，一开即败的花朵。 　　他有点累了。 　　突然很想璐璐，想跟璐璐躺在一张床上，抱着她软软香香的身体，在温暖的夜灯下安静的睡去。 　　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情。 　　久久没有得到沈故思回应的许嘉深耐不住寂寞，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余光看到他不理自己，反而在发呆，有些不爽道：“你听到了没？” 　　“嗯，我都行的。” 　　沈故思麻木的声音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头，惹得许嘉深微微皱眉：“什么叫都行啊，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去做别的事，你喜欢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你这样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他喜不喜欢很重要吗？ 　　沈故思没有问出心里的话，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去看璐璐，但许嘉深肯定不会同意。 　　沈故思不想跟许嘉深争吵，也不想让许嘉深不生气，勉强的扯出微笑道：“你安排的，我一定喜欢。” 　　“那是，我保证你会喜欢。” 　　许嘉深没有察觉到沈故思低落的情绪，和无奈的回答，反而得意洋洋的，像是个得了奖希望得到夸奖的孩子。 　　车一路在城市中行驶，最后在一家光看外表就知道价格昂贵的饭店门口停下来。 　　前门的礼宾熟练的替沈故思拉开门，地上的红毯从庭院一直蔓延至礼堂，大理石的柱子被雕刻成出古典花纹，一瞬间有种魂穿欧洲古堡。 　　几乎所有这种高档的饭店，装修格局都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许嘉深的选择。 　　沈故思从来都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吃饭，他总觉得自己身上的气质与这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就好像明明是一条黑鱼，硬要混进一群白鱼里，即使再怎么想掩盖，还是一眼就能被发现。 　　他不喜欢这，那种冰冷，高贵的距离感会压抑着他，喘不过气来。 　　但沈故思没说，他甚至没有表露出一点点的不适，安静的在许嘉深早已预定好的位置上落座。 　　如果不是确切的知道已经过去了三年多，沈故思真的有一种仿佛回到那天的错觉。 　　点菜的时候沈故思也没说什么话，他把一切选择权都交给了许嘉深。 　　许嘉深貌似也很享受这种替人决定的感觉，心情很好的点了一大堆贵且自以为沈故思喜欢，但其实没有一道菜是沈故思喜欢吃的。 　　一共九道菜，除去前菜沙拉，几乎每一道菜里不是有海鲜，就是有猪肉，甚至连汤，都是海鲜浓汤。 　　而沈故思最不能吃的就是海鲜，最不喜欢吃的肉就是猪肉。 　　沈故思依旧什么都没说。 　　他不怪许嘉深不知道，毕竟这些事他也从来没开口跟许嘉深提起过，所以不知道是正常的。 　　“怎么样？你喜欢这里吗？” 　　沈故思正拿着叉子吃沙拉，听到许嘉深的话抬头，对上他充满期待的星星眼，不忍心说出扫兴的话。 　　“嗯，很喜欢，东西也很好吃，谢谢你，深深。” 　　生菜吃起来带着一点淡淡的苦味，在舌尖绽开。 　　许嘉深丝毫没有察觉出沈故思的为难，自说自话的弄了一大块龙虾肉放在沈故思的盘子里：“多吃点，看你越来越瘦了，就该多吃点这种虾啊，鱼的补一补才行。” 　　雪白的龙虾肉被灯照得晃眼，沈故思看着盘里的龙虾肉，愣了两三秒后，在许嘉深的注视下，默默吃了下去。 　　“好吃吗？” 　　沈故思点点头：“好吃的。” 　　这下可给了许嘉深莫大的鼓励，又往沈故思盘子放生蚝，鲍鱼，放得满满一盘子，几乎把桌上一半的菜都放在沈故思的碗里。 　　“可以了，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眼看许嘉深还要再养自己盘子里放一支剥好的螃蟹腿，沈故思赶忙拒绝：“我吃这些就够了，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吃。” 　　“我喜欢看你吃。”说着，强硬的把螃蟹腿放了上去。 　　沈故思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尤其这个人还是许嘉深，他就更不会开口了，在明知道自己海鲜过敏的情况下，硬是撑着把许嘉深给的海鲜全部吃完了。 　　一开始沈故思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等到了车上，一坐下，那整个感觉就不对劲了。 　　许嘉深在旁边不停的说话，可沈故思的大脑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感觉思绪已经游离到几公里之外了，人好像是醒着的，又感觉已经睡着了。 　　他的脸一点点的开始发红，呼吸也变得不稳，好像无论怎么用力呼吸都吸过不来气一样，眼前的景色事物变得越发模糊，像是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浑身又热又痒，就像无数支密密麻麻的虫子爬到了后背上，在一点点啃食，沈故思想去抓，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沈故思？沈故思？你怎么了？沈故思！” 　　谁在叫他呢，他不知道，可是听声音好像很担心。 　　是担心他吗？他也会有人担心吗？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担心他的人吗？ 　　好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想告诉他不要担心了，没事的，他只是有点太累了，想睡一觉，也许睡醒了就不会那么累了。 　　不要担心了，等我睡一觉，就好了。 　　沈故思努力的想睁开眼，想告诉那个人自己没事，但却没办法，仿佛掉进了一片很深的海里，岸上是人的身影，他奋力想要挣扎，想要看一眼，却是徒劳。 　　最后失去知觉，渐渐沉入了海底。 　　再度醒来时，沈故思睁开看到的第一个就是再熟悉不过的医院病房的灯。 　　他愣了一下，大脑还没有缓过来，耳朵就已经先听到声音了：“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这个时期许嘉深的思想是，虽然我对你坏过，以前对你不好过，但是我现在要对你好了，你应该原谅我，这种非常幼稚的想法 　　造成这个原因1，他自信沈故思爱惨了他，2，现在他还不知道沈故思为了他付出多少，只知道当初自己没能和何舟在一起原因不是他，3，不知道沈故思三年多受的苦 第46章 Chapter 45.被许嘉深强制带走 　　这声音沈故思太熟悉了，是许嘉深。 　　他费劲的扭头，刺眼的灯光照得眼前一片恍惚，只有个隐隐约约熟悉的轮廓，看不清脸，五官仿佛被蒙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 　　待雾散去，才看清那人的脸。 　　“难受吗？要不要喝水？” 　　许嘉深关切的声音让沈故思觉得很不真实，不过的确是感到口渴了，喉咙跟被灼烧过一样，张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沈故思点头，许嘉深把水送到了他嘴边，这样殷切的态度，反而弄得沈故思不自在了起来。 　　他想抬手自己来，胳膊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许嘉深看出了沈故思的意图，阻止他道：“别动，我来。”，说着把玻璃杯抵上了沈故思的嘴唇。 　　这下沈故思就算再想拒绝也没办法，只能乖乖的张嘴喝水。 　　一杯水几乎喝得见底，才觉得嗓子不干，停了下来。 　　“喝好了？” 　　“嗯。”刚想说谢谢，许嘉深的手突然伸了上来，大拇指抹去沈故思嘴上的水渍。 　　奇怪的触觉让沈故思大脑一瞬间断开，被触碰过的嘴唇犹如被火侵袭过，莫名的滚烫。 　　“怎么了？不舒服吗？” 　　待沈故思回过神，许嘉深已经把手收回去，自然得就跟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反而显得沈故思看起来呆呆的。 　　“没……没怎么……”沈故思看向别处，以掩盖自己慌乱的内心。 　　许嘉深把水杯放回原处，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用一种异常严肃的语气道：“你知道吗？你海鲜过敏，休克了。” 　　沈故思顿了顿，格外冷静的回答道：“我知道。” 　　“你知道？！”许嘉深声音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似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你知道自己海鲜过敏？那你还吃那么多海鲜？” 　　他以为沈故思不知道，所以才吃那么多海鲜，结果他知道的。 　　“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过敏是有可能死人的。” 　　“我知道。”沈故思说。 　　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呢？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许嘉深一时间不能理解，他不理解这么重要的事沈故思却闭口不谈。 　　在车上，沈故思休克过去的那刻，许嘉深吓得心跳差点暂停了，他以为沈故思不知道，还着急的告诉他，结果沈故思淡定的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一样。 　　“你不能吃海鲜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要说我肯定不会带你去吃那些啊？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许嘉深生气，气沈故思对自己的隐瞒，气他对身体的不在乎，也气自己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海鲜过敏了？”许嘉深问道。 　　沈故思点头。 　　许嘉深气得有些发抖：“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你以前不说，为什么现在也不跟我说，你有那么多次机会能跟我开口，你说一句我不想吃这个，或者说海鲜过敏，难道我会强迫你吗？” 　　许嘉深不想承认，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沈故思似乎对他，总是有所隐瞒。 　　那种不被相信的感觉，很不好受。 　　“我可能自己都忘记了，所以也忘记告诉你了，真不好意思。” 　　这不是许嘉深想听到的回答。 　　他当然不相信沈故思会忘记，这样的谎话早在三岁就不信了。 　　“你觉得可能吗？” 　　沈故思沉默了，屋内的空气跟着一同沉默，半响，才缓缓开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你失望，让你觉得我不能吃这，不能吃那的，太麻烦。” 　　他做不到让许嘉深失望，也不想让他失望，更不想让许嘉深觉得自己矫气事多，于是很多事情，沈故思选择不说出口。 　　从前因为想待在许嘉深身边，所以不说，现在是因为觉得既然以前没说，现在也没这个必要再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许嘉深不服气的想要反驳，自己却渐渐没了声。 　　因为他以前真的这么说过，而且还说过不止一次。 　　“你就不能把该死的以前给忘掉吗！靠！” 　　许嘉深终于尝到了什么叫无法改变过去的无力感，沈故思现在做得每一件事，给他的每一个反应，都跟过去紧紧联系。 　　偏偏是许嘉深最想让沈故思割断的过去。 　　“你不能忘掉吗？” 　　许嘉深突然激动的抓住沈故思的肩膀：“你忘掉不好吗？就把以前的事通通忘掉，至少不要再记得这么清楚，这次我会对你好的，真的，别再一直记着过去的我，行不行？” 　　沈故思的肩膀被捏得有些隐隐作疼，对着一脸期待的许嘉深，沉默不语。 　　____ 　　沈故思醒来后，在病房待了半小时，液还没输完就坐不住，说什么都要下床去看璐璐。 　　他这一昏迷就是一晚上，等天亮了才醒过来，璐璐已经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看到自己了，肯定很着急。 　　“你身体没好，璐璐那边不缺人照顾，你就不要乱跑了，医生说了，你身体太虚，又好久没有好好休息，必须得静养，璐璐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找了好几个专业的护工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她看不到我会心急的，她从来没有和我分开这么久没看到我。”沈故思心慌，他也不知道这种慌乱从何而来的。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看。” 　　说着，沈故思就要从床上下来，结果脚刚碰到地，便无力的往下一沉，辛亏许嘉深眼疾手快的扶住，才没有彻底摔倒。 　　“我说了，你现在身体很虚。”许嘉深轻而易举的抱起沈故思，把他放回了床上。 　　沈故思有些着急了：“我真的没事，这样吧，你能不能推着我去看璐璐，我看一眼就好。” 　　“我说了，你今天好好休息，我会带你去看璐璐的。” 　　许嘉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沈故思感到了不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 　　是不是璐璐出事了？沈故思不敢想下去。 　　“我要去见璐璐。” 　　“你现在见不了。” 　　沈故思心一紧：“为什么？” 　　“璐璐没有出事，她好好的。”许嘉深似乎看出了沈故思心里想的，说道。 　　但这令沈故思更加不明白了：“那为什么见不了？既然璐璐没事，我现在为什么见不了？” 　　“因为你现在不在医院。” 　　“不在医院？”沈故思环顾了一下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是在医院没错啊。 　　“你现在在A城的医院。” 　　沈故思一愣，半天才缓过神：“什么，意思？” 　　他在A城，他为什么在A城？明明三年前他就离开A城去M城了，为什么现在会在A城。 　　“我为什么会在这？我不是海鲜过敏然后休克昏迷了吗？怎么会在A城？”沈故思有太多的疑问。 　　许嘉深料到了沈故思知道后一定会很激动：“我包了架飞机把你送过来的，飞机上特意还带了医生和护士。” 　　“可是为什么？璐璐还在那儿，我现在不能离开，而且你不是说了，你要把公司搬到那吗？” 　　虽然他也没有完全相信许嘉深会这么做，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许嘉深会趁着自己昏迷，把他带到这。 　　“其实我本来就是打算把你直接迷昏带走的。” 　　许嘉深似乎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公司没办法说搬就搬，昨天我本来是等吃完饭，带你去买完衣服后，给你喝下了药的矿泉水，结果你因为海鲜过敏直接昏了，我只能先带你去医院，等确定上飞机不会有问题了，再带你上的飞机。” 　　沈故思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可怕。 　　昨晚他没有看出许嘉深任何不正常，甚至还对自己一次又一次推迟而感到内疚，却不知道，许嘉深在一边对自己笑的时候，心里一边盘算的事情。 　　真的太可怕了。 　　沈故思感到背后发凉，一阵寒气。 　　他越来越看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不懂许嘉深为什么能一边说着要和自己重新开始，却一边毫不顾忌他的感受。 　　明明他爱一个人的时候，是全心全意，满心满眼都替他想，为什么许嘉深却一丁点没有考虑过自己。 　　可既然不爱，又为什么不肯放过他呢？ 　　“我要回去。”沈故思不想去探寻许嘉深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璐璐身边。 　　“不行。”许嘉深直接拒绝了他：“你不用担心，过几天璐璐也会接过来的，我说过，会照顾好你和璐璐的，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不是说了璐璐身体不好，没办法做长途旅行？你为什么不能等一下？” 　　许嘉深没说话，而是默默的掏出手机，打开，放到沈故思面前。 　　“是璐璐身体真的不好，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想过来，所以找的理由。” 　　手机上是一张照片，拍的正是他，璐璐，还有抱着璐璐的萧岐。 　　是三个人在医院的花园里，看起来其乐融融，像个热闹的一家三口。 第47章 Chapter 46.你和他余情未了？ 　　“这是什么？” 　　沈故思抬起头，毫不畏惧的对上许嘉深的目光：“你找人跟踪我吗？” 　　他并不害怕，也不心虚，从来没做过的事，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和萧岐之间如果真的有什么，三年早就在一起，何必等着让许嘉深抓到。 　　沈故思只是觉得很可笑，许嘉深对他的不信任不是一天两天，这一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改变。 　　他的不信任，猜疑，已经让沈故思麻木了。 　　“你心虚了？”许嘉深死死盯着沈故思的眼睛：“怎么不解释？你不是说你们两没关系吗？” 　　“我和他真的没关系。” 　　这样的话，沈故思自己都记不清说多少次了。 　　“他只是刚好过来看璐璐，璐璐想去花园玩就一起去了。”其实沈故思也不太清楚这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了。 　　许嘉深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更多的照片出现在眼前，有两人一起吃饭的，一起下班回家的，去超市的。 　　“真巧啊，巧到几乎每天都能见面。”许嘉深讽刺的说道。 　　当他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真的差点气疯了，他在电话里好声好气，好劝歹劝，结果却跟别人打得火热。 　　“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吗？” 　　沈故思感到很难过。 　　他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只是偶尔也会觉得很孤独，觉得自己没人在乎，他也想有好朋友，能说说话，聊聊天的那种。 　　可这些深深都不知道，或许在他眼里，自己这样的人，没资格有朋友吧。 　　许嘉深吼道：“你把他当朋友，他对你图谋不轨你看不出来吗？” 　　他不相信沈故思傻到真的看不出来，而且他们两上床的那件事，许嘉深还能记到现在。 　　够他难受，膈应一辈子。 　　而且沈故思离开自己后，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过，还有了孩子，这些他都不计较了，毕竟那女人死了，构不成威胁。 　　唯独萧岐，只要他在，许嘉深就永远不能没有防备。 　　“我就是不想看你们走任何接触，不想看到你们单独见面，你们有什么非要天天见面聊天的？难道因为上过床，所以他妈的余情未了了吗？” 　　许嘉深气极了，一下子说话口无遮拦。 　　他的话狠狠地戳痛了沈故思的心脏，过去那些片段，难过与悲伤翻江倒海般涌来。 　　“我没有……”开口的解释是那么无力苍白，沈故思垂下眼，不说话了。 　　没什么，好说的。 　　要解释，该解释的，他已经说了太多太多遍，可不愿相信的人永远不信，他还能做什么呢。 　　那就不说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自己说错话了，许嘉深有些懊恼，他好不容易劝沈故思忘记过去，结果到自己又旧事重提了，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 　　许嘉深把手机一撂，抱住沈故思，张口认错：“我又乱说话了，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我瞎说，行不行？别生气？” 　　沈故思任由他抱着，摇摇头说：“我没有生气，但是，我真的没有和他做过。” 　　这是他最后一次解释，以后无论许嘉深再怎么误会，他都不会在说了。 　　“好好好，我相信你，过去的就当他过去了，以后你别再跟萧岐见面，我就再也不提了。” 　　许嘉深的怀抱有一股淡雅的香水味，从西服外套散发出来的，沈故思曾经一度很迷恋这个味道。 　　他知道许嘉深并没有相信他的话，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许嘉深依旧会提起，把羞辱的烙印，深深地打进他的五脏六腑里。 　　“我想见璐璐。”沈故思轻轻地说道。 　　许嘉深抱住沈故思的手僵硬了一下，然后拿起刚才被自己放到一边的手机，拨号号码，递给他：“可以视频通话。” 　　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沈故思默默接过手机，刚按下视频通话，对面就接了。 　　接电话的是个看着挺年轻的女孩，沈故思愣了一下，一旁的许嘉深小心提醒这是护工，他才反应过来。 　　护工把手机给了璐璐，屏幕里的璐璐看起来气色很好，即使画质并不高清，却能看到璐璐脸上难得出现的血色。 　　“爸爸！” 　　璐璐捧着手机，看到沈故思开心的喊起来：“爸爸，你在哪呀？怎么哥哥也在边上呐？你们一起出去玩了吗？” 　　沈故思这才想起来自己改保持着被许嘉深抱在怀里的姿势，这让他在璐璐面前多少有点尴尬，伸出一只手轻轻推了一下许嘉深，想让他放开。 　　可他越是这样，许嘉深越是故意装作不懂，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紧，就差把脸贴上来：“是呀，等过几天把你也接过来一起玩好不好？我，你，还有你爸爸，我们三个一起生活，好不好？” 　　小孩子听到“玩”这个字，立马开心得不行，尤其是对一直住医院，几乎没怎么去过外面的璐璐来说，能到别的地方，就意味着可以不用继续待在医院了。 　　“好呀好呀！我也要来，哥哥，是住大城堡” 　　许嘉深笑道：“对，大城堡，然后璐璐每天就跟公主一样，想干什么干什么。” 　　“好耶！那萧叔叔会一起吗？他一个人一天好可怜。” 　　眼看着旁边许嘉深的脸色开始僵硬，沈故思连忙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璐璐，你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痛或者感觉不舒服？最近天气冷，晚上睡觉千万要盖好被子，别发烧感冒了，还有不要我一不在就吃很多零食，知道吗？” 　　一遇到璐璐的事，沈故思就变得很啰嗦，仿佛有无数件怎么嘱咐都嘱咐不完的事情，生怕自己遗漏一点。 　　“爸爸，你好啰嗦哦，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璐璐撅嘴道。 　　“爸爸是担心你身体，我这几天都没办法陪着你，怕你出事，有什么事情，哪里痛了一定要跟医生说知道吗？实在不行还有萧……”沈故思差点“萧岐”两个字脱口而出，赶忙改口。 　　“还有护工姐姐，不舒服了要跟护工姐姐讲。” 　　他的表情，动作，语气，无一不透露着担心，让许嘉深嫉妒得吃味。 　　在许多次的千叮咛万嘱咐过后，沈故思才终于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刚要把手机递给许嘉深，就听到他用酸溜溜的语气说：“你可真关心她啊。” 　　沈故思愣了一下，回答：“她是我女儿。” 　　“那也不是你生的，你和那个女人是怎么认识的，你们酒后乱性了？你对璐璐这么在乎是不是因为对那个女人余情未了？” 　　许嘉深原本以为，一个死了的女人不会给他造成任何的威胁，现在觉得，只要是可能存在过沈故思心里的人，都是威胁。 　　他不敢去细想沈故思会不会真的对那个女人有感情，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是不是很甜蜜，那些片段，沈故思会不会时不时的回想起来，然后开始怀念。 　　沈故思听着他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简单的回答了一下：“就是一次意外，然后有了璐璐，刚好我也没有家人，就让她生下来了，后来她死了，是我一直照顾璐璐。” 　　受过的苦，沈故思总是轻描淡写的一笔盖过。 　　就让许嘉深误会吧，反正他这个玩具，应该玩不了多久就会腻了，到时候，他要带璐璐离开，去一个偏远小城，好好地，安安稳稳的生活。 　　看着璐璐长大，结婚，生子，然后自己在一间乡野小院里，白天晒晒太阳，傍晚在院子里看看夕阳，度过自己的晚年。 　　这是沈故思现在最想过得生活。 　　他已经不再需要许嘉深的爱，因为他从许嘉深那偷了个璐璐，就当他是想自私一回，所以不愿意说出来。 　　沈故思淡然的语气让许嘉深心酸，他后来查过沈故思的家庭背景，父母离婚，谁也不要他，被迫辗转于亲戚朋友之间，是一直被人嫌弃的那个。 　　难怪那时候，无论自己怎么赶他走，说多么难听的话，做多么过分的事，他都不肯离开，应该是希望有个家吧。 　　可惜当时的自己不仅没有给他，反而把他狠狠地向外推去。 　　许嘉深将怀里的沈故思搂得更紧，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现在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亲人。” 　　“等过几天，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把我们的事跟他们说一下，我妈早就知道你了，一直说想看看你，下次回家，我把你带着。” 　　这话听起来太美好了。 　　沈故思眼睛轻眨，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煽动，眼底仿佛湖面漾起的涟漪。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沈故思这样想。 　　可是不行，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相信许嘉深说得每一句话。 　　他宁愿许嘉深对他像从前一样，坏一点，差一点，而不是这种忽好忽坏，时而温柔的像另一个人，时而又恢复本来的模样。 　　不是每个人都拥有重蹈覆辙的勇气，过去的事他一点也不恨许嘉深，更不怪他。 　　因为是自己要喜欢的，是自己不听劝的非要喜欢，许嘉深只是被迫承受自己的喜欢而已，并没有错。 　　他不再为许嘉深的一句甜言蜜语而欢喜，也不是因为不爱。 　　而是因为没有期待。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几章，故思要疯了（认真）然后开始追妻了 第48章 Chapter 47.我对别人没感觉 　　沈故思被许嘉深带到了曾经住的地方。 　　一切还保留着离开时的样子，恍惚之间，沈故思生出一种从来没有改变过的感觉。 　　仿佛他只是出门，去楼下超市买了个菜，却不知这中间，已然隔了好几年。 　　“喜欢吗？我每天都叫人打扫，东西一直保留着你原来摆放的样子，没叫人动过。” 　　许嘉深站在沈故思的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有点讨夸奖的语气。 　　“嗯，很喜欢。” 　　沈故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他已经学会了不去反抗许嘉深，不去拒绝许嘉深，默默接受他给的一切。 　　“可你表现的没有很喜欢的样子，不应该笑一笑吗？”许嘉深不满的抱怨道。 　　沈故思这几天一直在担心女儿的身体，虽然说是已经好很多了，但毕竟不在身边，沈故思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一面要担心女儿，一面又要应付许嘉深，这几天许嘉深连班都不上了，铁了心粘着自己，沈故思真的没有太多精力。 　　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累了。 　　“我没有不开心。” 　　即使感到疲惫，沈故思依旧强撑着，扯出无力的微笑，转过身，手轻轻搭在许嘉深的手臂上：“谢谢你，我很开心的，就是有点困了。” 　　他希望许嘉深能明白，自己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的心情。 　　很显然，许嘉深不知道。 　　他把沈故思的“累”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或者说，是他故意这么做。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睡觉。” 　　沈故思再怎么说也是待在许嘉深身边有好几年的，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刚想开口拒绝，就已经被许嘉深拉到卧室。 　　“许嘉深……”沈故思无措的眼神看起来像极了一只迷茫无辜的小鹿。 　　“我今天有点累……”被压在床上的那一刻，沈故思不安的扭动身体，轻微的挣扎在许嘉深看来就像是在欲拒还迎。 　　许嘉深的大腿抵开了沈故思的双腿，攥住他的手腕，低声在他耳边问道：“你要拒绝我吗？” 　　“我很想你，这三年来，一直在想你，故故，你呢？你想我吗？” 　　他用嘴唇一点点勾勒出沈故思的眉眼，鼻子，甚至连耳垂也不放过，惹得沈故思的脸一阵滚烫，大脑也变成了一团浆糊。 　　“你还没说，你想我吗？”许嘉深又问了一遍。 　　沈故思已经被吻得有些发蒙了，样子呆呆的，用小声得不能再小声的话回答：“想的……” 　　他是那么的没有骨气，在离开的日子里，还是会想的。 　　如果不是有璐璐，让他的生活忙碌得无法再分割多余的时间去胡思乱想，沈故思知道自己一定每天都会想许嘉深。 　　听到沈故思的回答，许嘉深满意的笑了，炙热的吻落在沈故思的脸，脖子，锁骨，修长的手指慢慢的往下伸去。 　　待感到皮肤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沈故思猛地回神，低头发现自己已经是菜板上的鱼。 　　他知道逃是逃不掉了。 　　虽然他有心理准备，肯定会和许嘉深做，但还是发生的突然了点，他惊慌失措，一把拽住了许嘉深作恶的手。 　　看自己被阻止，许嘉深皱眉，疑惑抬头：“怎么了？” 　　许嘉深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对上沈故思尴尬的眼神，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问：“要那个干什么？” 　　他以前和沈故思做的时候，从来没有带过，怎么现在要了？ 　　沈故思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是害怕怀孕吧，恐怕会被许嘉深直接当神经病给赶走。 　　但此时许嘉深先开了口：“你是怕我有什么病？放心，除了你，我从来没有过别人。” 　　“不是……” 　　沈故思刚要否认，突然意识到许嘉深说了什么，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你……” 　　面对沈故思的吃惊，许嘉深气恼道：“这很意外吗？我看起来是那种满脑子只想这种事，来者不拒的那种人吗？” 　　许嘉深没想到沈故思在听到自己的话后表现的这么惊讶，让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难过。 　　但沈故思的的确确是没想到。 　　他以前能和许嘉深见面的次数太少，有的时候一个月两三次，有时候甚至连一面都见不到。 　　而每次见面，他们也只有这一件事情可做。 　　许嘉深从不顾沈故思的感受，也不管他舒不舒服，所以沈故思晕过去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在见不到面的日子里，沈故思总会想，许嘉深应该是去找别人了。 　　他因为爱，所以保持绝对的忠贞，可许嘉深并不爱他，就算找别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沈故思一直以为，他是许嘉深养的好几只鸟里最不起眼，最渺小的那一只，只等想到的时候来匆匆看一眼。 　　却没想许嘉深却说，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 　　“可是，你不是还有未婚妻吗？”沈故思还是不大相信：“而且这三年，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呢？许嘉深不是经常会拿他跟那些更年轻的小男生比较，说他这种只要招招手，外面就有一大把等着倒贴的。 　　而且三年，沈故思不觉得许嘉深是能忍得住三年的人。 　　他一定是想骗自己。 　　“怎么就没可能了。”面对沈故思的质疑，许嘉深很不服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对别人没感觉啊。”许嘉深说得坦荡，没有丝毫羞涩，仿佛本来就是这样。 　　“可是……”这话在沈故思听来，实在没什么信服力，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 　　许嘉深被沈故思这么一弄，莫名其妙的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反正就是别人不行，你一定要在这个点跟我讨论这个吗？” 　　这样的许嘉深是沈故思从未看过的一面，陌生而新奇，超脱了他对许嘉深的认知。 　　“那，那我不说了。”沈故思刚闭上嘴，许嘉深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沈故思又突然拉住他的手。 　　“又怎么了？”许嘉深没好气的问道。 　　沈故思尴尬的说道：“但是那个……” 　　虽然璐璐是在许嘉深身边第三年才有的，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有可能有孩子，但那样从鬼门关走一遭的痛苦，有过一次就够了，再经历一次……沈故思不敢往下想。 　　那终究还是他心里无法跨越的一道坎，是永远说不出口，也不想说出口的秘密，宁愿它埋在地里任由溃烂，被腐蚀，而不是暴露在阳光底下。 　　“深深。”那段梦魇般的日子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身体跟着不安发抖，眼里带着哀求：“能不能？求你了。” 　　他在害怕什么，许嘉深不知道。 　　但许嘉深感觉的出来，他从沈故思的眼里看到了脆弱，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的花瓶，需要人小心翼翼的呵护。 　　难得的，许嘉深没有问原因，在沈故思额头上轻轻一吻后，说了句“好”，然后从沈故思身上下来。 　　沈故思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看着许嘉深匆匆离开的脚步，过了十几分钟，听到客厅大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卧室的门跟着被打开。 　　许嘉深手里拿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不用看都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英俊帅气的男人逆光而站，被开到胸口的衬衫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挺拔的身姿是屹立不倒的松柏，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人的影子。 　　明明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可沈故思却突然觉得害羞，心脏剧烈跳动，发出“砰砰”的声音。 　　“许嘉深……”他开口去叫他的名字，却连声音都是发颤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抑制不住的涌出来。 　　一瞬间，在阳光落在许嘉深脸庞的一瞬间，沈故思突然梦回少年的岁月，那些回想起来带着遗憾又没有遗憾的日子。 　　似乎没有一去不复返。 　　他想任自己沉溺一次。 　　在深不见底的大海里，在一望无际的夜空中，在一地荒芜的沙漠下，他想放任自己，沉下去。 　　不要救他，不要拉他上岸，甘霖或许会迟迟不来，炎热的夏日或许会把他炙烤，天空可能永远处于黑夜，早晨光或许会比平时都要来得更慢。 　　但没关系，他不一定要处于白昼，不一定要在四季如初的地方生活，不一定要在岸边看海，也不一定要等一场大雨来临。 　　他只要这一次，仅此一次。 　　沈故思慢慢伸出手，抱住许嘉深的后背，那是茫茫海面上一块浮木，可以载着他向远方驶去。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肚子一凉，衣服被撩起来，一切快得他来不及反应，就听到许嘉深沙哑又带着疑惑的声音：“你的肚子上什么时候多了道疤？” 　　“不要！” 　　他清醒了，一切如同镜子一样一片片碎开，沈故思惶恐的扯住自己的衣服，声音刺耳又尖锐。 　　沈故思的这一声尖叫，成功把许嘉深叫得脱离了欲望之海，他无措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沈故思，像是陷入一场噩梦。 第49章 Chapter 48.许嘉深的不对劲 　　两个人的气氛一开始是那样的好，沈故思半推半就的最后也没拒绝许嘉深，却在要更近一步的时候，沈故思犹如触电般的尖叫。 　　“你肚子上什么时候有道疤？”许嘉深的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在沈故思耳边回荡，将他击溃。 　　沈故思那样用力的拉扯住自己的衣服，不愿让那道伤疤再度暴露在许嘉深的面前。 　　“怎么了？” 　　许嘉深按住沈故思的手，叫着他的名字，想将他唤醒。 　　沈故思慢悠悠的睁开眼睛，迷茫里透露着恐惧，映出点点的泪光，睫毛轻轻颤抖。 　　“你怎么了？”刚才的沈故思真的把许嘉深吓到了，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沈故思已经差不多缓过来，没忘记盖住自己的肚子，咽了口气道：“我……没事……” 　　他的声音还在发颤，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也发白，活脱脱像刚经历过生死劫难一样。 　　许嘉深怎么可能相信，但他却又想不出任何理由。 　　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突然就变了，一切来得措不及防，让许嘉深没有一丁点反应的时间。 　　更没有任何征兆。 　　再好的气氛，现在也彻底没了，许嘉深松开沈故思的手，从他身上起来，在床边坐下来。 　　他背对着沈故思，默默的扣上衬衫的扣子，说：“如果你不想我碰，可以说，不用这么勉强自己，我还没禽兽到要用强的。” 　　“不是。”沈故思想解释，可张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能解释的理由。 　　难不成直接告诉他，是因为自己的肚子上有刀疤，只怕会在许嘉深的眼里，觉得这样的理由很可笑才对。 　　只有沈故思才知道，直到今天，他还厌恶自己光着上身照镜子，所以家里的浴室没有过全身镜，每次洗澡也都是随便冲一下。 　　即使璐璐那么乖，那么听话，自己那么爱她，沈故思也很庆幸留下了璐璐是正确的选择，但并不代表，他已经接受了这幅畸形的身体。 　　还是会害怕，所以沈故思从来没告诉过璐璐她到底是谁生的，宁愿编造一个母亲去天堂的谎言。 　　很可笑吧，沈故思自己都觉得可笑，明明连孩子都生了，还想保留一点自尊。 　　于是话到嘴边，成了“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许嘉深侧过脸，问道。 　　他听过沈故思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我可能，只是还没有习惯，也许过几天就好了。”沈故思说完，抿紧嘴唇，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看他这样可怜兮兮的模样，哪怕许嘉深刚才多少有点恼火，现在也没办法冲着沈故思发出来。 　　他叹了口气，认输一般：“好了，今天就当我冲昏头，下次别把我推开了。” 　　“嗯。” 　　嘴上答应，其实沈故思自己心里也不清楚，下次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似乎只要他不能放下那道疤的存在，就永远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体，等到下一次，可能依旧会把许嘉深推开。 　　他不知道这样的身体怎么会让许嘉深产生欲望，明明在自己眼里，是那样的……恶心。 　　沈故思握紧拳头，身下的床单被扯出褶皱。 　　许嘉深没有看出沈故思的不对劲，起身走进浴室，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了“哗哗”的流水声。 　　沈故思从床上爬起来，卧室的床帘没拉，屋外正好的阳光透过窗户，像一层薄纱盖在身上，清晰的照出空气中悬浮飘荡的微弱尘埃。 　　桌上的手机发出不合时宜的震动，沈故思以为是自己的，伸头过去看，发现是许嘉深的，有人打电话给他。 　　来电显示上没有备注，沈故思不知道是谁，也不敢贸然去动许嘉深的手机，对着浴室喊：“你的手机响了，深深！” 　　也许是淋浴头的水声太大，许嘉深听不到，也许是自己喊得声音太小被轻而易举的盖住了，总之，浴室的门没有打开，水流声也没有停止。 　　沈故思只能看着手机不停地震动，一遍又一遍。 　　打这么多遍，会不会是很重要的事情？要不就接了吧。 　　沈故思有些动摇的去拿手机，害怕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许嘉深错过了就不好了。 　　又犹豫了一下，最后沈故思鼓起勇气拿起手机，刚准备接通，对面就挂了。 　　沈故思愣愣地看着已经恢复了锁屏的手机，正不知该怎么办时，浴室的门被“哐”的一下推开，雾气弥漫，许嘉深从里面走出来。 　　他只穿了条裤子，半裸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胸膛，无数滴饱满的水珠从他的身上沿着肌肉线条缓缓滑落，勾勒出人鱼线。 　　他头发是湿的，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时不时擦一下滴水的头发。 　　沈故思看得一愣一愣的，就听到许嘉深问：“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沈故思猛地一回神，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拿着许嘉深的手机，活脱脱一个做坏事被抓获的现场。 　　“我……” 　　沈故思开口就要解释，许嘉深却一副“我已经猜到”的样子，说道：“你是不是想看看我手机里有没有其他人？来，我给你打开，你来检查。” 　　说着就从还没缓过神的沈故思手中拿过手机解锁，看着还挺高兴的。 　　“不是。” 　　眼看着许嘉深把已经解锁的手机再递给自己，沈故思连忙解释：“是刚才，你的手机一直在响，然后我叫你，但是你没听到，我怕是有人找你有急事所以才打算接，结果还没接到那人就挂了，我没有想看你手机的意思，真的。” 　　怕许嘉深不信，沈故思继续说：“你可以看来电显示，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打了好多次，应该是有什么特别急的事情找你吧^-^，你回拨问一下吧，别耽误了。” 　　沈故思的话让许嘉深顿感失望，低头看手机，没好气的说：“能有什么急事……” 　　话音刚落，许嘉深脸色突然一沉。 　　“怎么了？”沈故思察觉到了许嘉深的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道。 　　许嘉深猛地关上手机，一把紧握住，再跟沈故思说话时变得很严肃：“可能真的有重要的事找我，我到外面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沈故思没多想，以为多半是许嘉深生意上的事情，所以才避开自己，连忙点头道：“好的，那你赶紧打过去吧，别耽误了。” 　　“好。”许嘉深随便套了件衣服，拿上手机，匆匆忙忙的出了卧室。 　　留在卧室的沈故思在看到卧室门被关上后才收回了视线，抱着膝盖发呆。 　　现在是几点了？ 　　沈故思抬头看了眼卧室墙上的时钟，刚好是下午三点，这个点，璐璐应该已经不在午睡了。 　　一会儿等许嘉深进来，让他把手机借自己一下，跟璐璐打个电话吧。 　　而沈故思自己的手机早在从医院醒来的那天就不翼而飞了。 　　他一开始认为是许嘉深拿的，所以问过许嘉深，许嘉深却说没有拿，应该是掉在哪里了。 　　沈故思想了想，觉得许嘉深没必要为了这点事骗自己，也就信了，后来许嘉深主动说要给他重新买一个手机，沈故思更相信自己的手机只是丢了，然后拒绝了许嘉深的好意。 　　这几天吃穿用度全是用得许嘉深的，自己被带过来的时候还处于昏迷阶段，以至于什么都没带，银行卡，钱，身份证通通没有，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人破费。 　　反正手机他平时也就用来跟璐璐聊聊天，一时半会儿也就不着急买新的。 　　沈故思想的是等什么时候去接璐璐，刚好回那边的家拿东西，顺便再重新买一个手机。 　　至于现在，除了璐璐，他又没有什么人需要联系，就先问许嘉深借用好了。 　　沈故思换了个姿势坐着又发了会呆，许嘉深才从外面回来。 　　一回来，沈故思能明显的感觉到许嘉深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眉头紧锁，似乎在痛苦的想些什么。 　　本不该多问的，但看到许嘉深这样，沈故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问得很轻，不知道是因为太轻了导致许嘉深没听到，还是许嘉深本身就还在发呆，沈故思问完过了好一会儿，许嘉深还一动不动的没有反应。 　　沈故思清了清嗓子，这次问得大声了些：“怎么了？是不是公司出什么问题了？” 　　而这下许嘉深才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的抬眼看向沈故思，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沈故思看不懂的东西。 　　沈故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让许嘉深变成这样的这件事，跟自己有关系。 　　“到底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比刚才更焦急了一些。 　　许嘉深的眼睛慢慢在沈故思脸上聚焦，在张嘴准备开口的一瞬间，内心的斗争才终于停下。 　　“没什么。”许嘉深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刚才助理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今晚有个会议。” 　　沈故思有些不信：“真的吗？” 　　因为刚才许嘉深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 　　“真的，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见他这么说了，沈故思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想起更重要的事，说道：“我想现在跟璐璐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上一篇挂掉了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写什么颜色东西，真的心力憔悴，审核能不能别这样对我啊呜呜呜呜 　　emo了 　　姐妹们不要搞颜色，一丁点都不要 　　会变得不幸。（还没看姐妹可以直接私信我，如果它还没出来的话） 第50章 Chapter 49.被哄着睡着 　　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许嘉深看起来却有些紧张，拒绝道：“现在不行。” 　　“为什么？”沈故思被拒绝得一愣：“现在已经下午了，璐璐应该没在睡午觉了吧，为什么不能打电话？” 　　他心里生出一阵慌乱不安，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不是璐璐出什么事了？” 　　就在昨天璐璐还跟自己说，医生说她身体越来越好，马上就可以出院了，让沈故思开始充满期待。 　　他从来没有跟璐璐分开过这么久，整整一个星期，自从璐璐出生后，沈故思几乎除去工作，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璐璐身上。 　　一个星期，因为思念而变得格外漫长。 　　“璐璐能出什么事。” 　　许嘉深干笑了两声，把手机放下，人上了床，坐到沈故思的边上：“你别担心了，璐璐没事，刚才护工发消息给我了，说上午玩得太开心，所以现在还在睡觉呢。” 　　“是这样吗？”沈故思虽然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但听许嘉深这么说，也就没在多怀疑，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许嘉深伸手搂住沈故思的肩膀，轻轻的揉捏，安抚道：“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呢。” 　　他的话给了沈故思力量，在无数个独自走过的夜里，有了一点依靠。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 　　沈故思犹豫一番，还是说了出来：“你能不能让我回去照顾几天璐璐，我这么久不在她身边，她还信么小，肯定很害怕。” 　　许嘉深本来还一脸认真的听着，结果听到沈故思说要离开，立马脸沉了下去。 　　“不是每天都在视频通话吗？你自己也看到了，璐璐很好，过不了多久我就叫人去接她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 　　他就这么被直接带走，没有半点准备，把一切都抛下。 　　“有什么事情？”许嘉深没好气的问道。 　　“房子没有退租，工作也没有辞职，而且很多东西都放在那，也没有拿，总归还是要回去一趟的。” 　　许嘉深却不以为然：“房子没退就没退，反正也没多少钱，没拿的东西，家里应有尽有，不够再买，工作你一个星期没回去肯定早就给你辞退了，如果你在乎工资的话，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我翻五倍补给你。” 　　看着许嘉深财大气粗的样子，沈故思皱起眉头。 　　“我不是在乎钱的问题，我的身份证也没有拿。” 　　“身份证而已，重新补办一张就好了。” 　　沈故思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道：“深深，不是补办不补办的事情……” 　　“那还有什么问题。”许嘉深觉得自己的回答已经把所有问题都给处理好了，可沈故思还是想回去。 　　回去为了什么？ 　　许嘉深能想到的就只有萧岐。 　　“深深，我不想让你帮我，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我答应你的事，也没打算反悔，你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从前他拿许嘉深的钱，是因为许嘉深要求的，而他为了讨好许嘉深，方便他随时能找到自己，所以放弃了找工作，全心全意的投入到许嘉深的身上。 　　但那个时候，沈故思其实就不大愿意拿许嘉深的钱，会给他一种错觉，自己好像是街边给钱就能睡一觉的人。 　　后来，沈故思觉得自己跟那些人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他打着爱的名义，自以为不同。 　　可惜爱太廉价，他除了给许嘉深自己廉价的爱以外，就只剩下身体，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为什么萧岐帮你你就接受，我帮你就不行。” 　　“萧岐？”沈故思没想到许嘉深会提到萧岐，说实话，他在这的一个星期，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萧岐。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有！” 　　许嘉深以为沈故思装愣，依依不饶道：“你的工作，你找骨髓，这些不都是他帮你的，凭什么他可以？我想帮你你就会拒绝我。” 　　“我说了，我和他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朋友。”眼看许嘉深又要找事，沈故思只好妥协：“好了，我不回去了，一切按你的来，好吗？” 　　他没精力和许嘉深争执，尤其是还是为了萧岐的问题，这个事沈故思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了，可到了许嘉深这里，就像一道坎一样，怎么都跨不过去。 　　萧岐两个字仿佛成了点燃许嘉深的导火线，一点就炸，百试百灵。 　　“这才乖。” 　　许嘉深一下开心了起来，紧紧抱住沈故思，湿乎乎的头发贴在沈故思脸上有些痒痒的。 　　“先睡一会儿吧，等醒了晚上带你去吃饭，这次不去吃海鲜了，你喜欢吃什么我带你去吃什么。” 　　沈故思有时候真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小孩，许嘉深的有些行为，包括一件事情不随心意就生气，如果如愿以偿了下一秒就跟夏天的雨一样，说停就停。 　　上一个碰到这么容易喜怒哀乐的，还是璐璐婴儿时期，因为小婴儿，吃不饱，睡不好就哭，吃饱睡好就笑。 　　“其实我吃什么都行。” 　　“别都行了，我可不想再把你送进一次医院。”沈故思上一次过敏休克的场景历历在目，至今还心有余悸。 　　“这样吧，等你睡醒了再告诉我，现在先休息。” 　　许嘉深把沈故思放平在床上，也不管沈故思有没有睡意，侧着身体，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一下一下的轻拍沈故思，嘴里还发出哄孩子睡觉才会发出的声音。 　　这可把沈故思弄得难为情了，毕竟自己是奔三的人了，哪能像被哄宝宝一样的哄着。 　　沈故思不太舒服的挣扎了一下，想把许嘉深的手拿走，却又不敢直接推开，只能找个借口：“你不用这样，我自己能睡着。” 　　“你睡你的，我哄我的。”许嘉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沈故思深吸一口气：“可是这样很别扭。” 　　“不别扭，我觉得还好。” 　　见两次示意无果，许嘉深铁了心要这么做，沈故思知道自己再怎么说都阻止不了，只能僵硬着身体，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 　　不知道到底是累了，还是真的是因为许嘉深哄他睡的缘故，本来并没有感觉到困意的沈故思，打了个哈欠，真的感觉到了困意。 　　真奇怪。 　　平时一个人在床上都要辗转反侧半天才能睡着的人，现在却在许嘉深一声又一声温柔的轻哼中，进入了梦乡。 　　许嘉深注视着沈故思，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拍打，直到听到沈故思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直到他已经完完全全的睡着了，才停下。 　　他看着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样凝视是在什么时候了，见不到沈故思的日子，总感觉自己连这张脸的样子都要记不清了，见到了，又觉得是印在脑子里的。 　　许嘉深保持了这个姿势十分钟，也就安静的看了十分钟，直到支撑自己头的那只手发麻，他才慢慢的换了个姿势。 　　害怕把沈故思吵醒，许嘉深动作格外小心翼翼，提着一口气下了床，走出卧室，在关门的时候，特意缓而轻，怕发出一丁点噪音。 　　卧室的门彻底关上，许嘉深才放松走起来。 　　他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然后端着杯子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给刚才打过来的那个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现在怎么样了？”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已经抢救回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许嘉深看着这段话，长抒了一口气，然后又发了一条： 　　“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尽快给我找到最好的专家团队治疗。” 　　“好的，许总。” 　　手机对面的人，是许嘉深的助理，派去医院观察璐璐情况，顺便防止像萧岐这种人与璐璐见面的。 　　刚才那桶电话里，助理说璐璐的病上午时突然恶化，刚才还在手术室抢救，所以当沈故思要求和璐璐视频通话时，他只能先拒绝了。 　　许嘉深明白，如果让沈故思知道璐璐出了状况，哪怕是一丁点，都会让他不顾一切的离开自己，到时候，自己无论做什么都留不住。 　　许嘉深打算先压着，医生那边他已经派人去找了更好，更专业的团队。 　　何况璐璐现在已经移植成功了骨髓，就算癌症会有复发的可能，但也不会这么快，才一个多月就复发。 　　而且就算告诉沈故思，除了给沈故思增加压力和负担，其他没有任何的用，哪怕沈故思不顾一切跑回去，也做不了什么，反而徒增烦恼。 　　许嘉深想的很好，他打算先把事情压住，不告诉沈故思，然后一边和沈故思好好培养感情，一边派人去治好璐璐。 　　等到和沈故思的感情有了，璐璐的病也好了，那时候，沈故思肯定不会再离开自己。 　　而至于那个萧岐，连竞争对手都不配了。 　　许嘉深把手机放到一边，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发展。 　　“一会儿带他吃什么好呢。” 　　许嘉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猛地坐起来，快速的发了个消息给母亲。 　　“妈，晚上我带个人回家吃饭。” 第51章 Chapter 50.带去见家长 　　沈故思很久没有这样安稳睡过了。 　　当他醒过来，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许嘉深的脸，自己则被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种一觉醒来，旁边有个人存在的日子，沈故思几乎都忘记是多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大部分时候，他能面对的只有冰凉的被窝，连影子都消失不见的空气。 　　所以当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许嘉深时，一下有些不习惯，愣了三四秒钟才回过神，意识到眼前这是真的。 　　许嘉深还睡着，而沈故思已经睡意全无，他难得感到饿了，便想挣脱开许嘉深的怀抱起来去找点吃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把许嘉深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走，许嘉深就自己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感，问：“怎么了？” 　　“嗯……已经天黑了。”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能看到对面的那栋楼有几家开了灯，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格外显眼。 　　“天黑了？”许嘉深有些睡懵了，朝外面看了一眼：“好像真的是黑了。” 　　可他说要，又没了动作，仿佛只是单纯的确认一下外面天真的黑了。 　　沈故思没办法，只好又说：“差不多该起床了，已经是晚上了。” 　　“起床，哦，对，起床。” 　　上一秒还迷迷糊糊，没睡醒的许嘉深，这一秒突然清醒了起来，松开沈故思的同时，自己也从床上坐起，然后摸索着床头灯的按钮，“啪”的一下按开。 　　不太刺眼的阳光让适应黑暗的眼睛躲避不及，照得眼前一片模糊，待几秒钟慢慢适应了，模糊才消失殆尽。 　　“走，我带你去吃饭去。” 　　沈故思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异常兴奋的许嘉深，顿时摸不着头脑，许嘉深带自己去外面吃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看起来…… 　　兴奋过头了。 　　沈故思感到奇怪，但没问，默默穿好衣服，被许嘉深牵着手，塞进副驾驶。 　　车子一路行驶，穿梭在城市的道路之中，要去哪，沈故思不知道，可每次他侧过脸去看许嘉深，都会看到他脸上的笑容。 　　有这么开心吗？是不是在自己睡着的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令人开心的好事？应该是工作上的吧。 　　沈故思猜来猜去，直到车行驶进一个高档别墅区，在一家别墅前的庭院停下。 　　沈故思彻底懵了，而旁边的许嘉深已经解开了安全带。 　　“下车吧。” 　　沈故思“哦”了一声，跟着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 　　待他下了车，仔细的扫了一圈周围，虽然天已经黑了，这里的路灯却将一切照得明亮如昼，也让沈故思看清了这是哪。 　　他上一次来这个地方，还是高中的时候，即便过去了好几年，但因为几乎没怎么变过，沈故思还是认了出来。 　　是许嘉深的家。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你有东西忘记拿了吗？”一想到这是许嘉深的家，沈故思就突然难以前行，不肯继续往前走。 　　许嘉深回头，影子被路灯拉长，笼罩住沈故思：“没有，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吃晚饭。” 　　“这里？”沈故思无法理解：“为什么？你爸妈，应该也在吧。” 　　“在啊，就是在才带你来的，我跟他们说了，今天要带你一起回家吃饭。” 　　说着，他去牵沈故思的手，却被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很冷吗？” 　　沈故思呆滞的摇摇头，他的背后都在冒汗，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带来见许嘉深的父母，沈故思很想转头逃跑。 　　“我们能不能去外面随便找一家饭店吃饭，行吗？”沈故思任由许嘉深牵自己的手，恳求的跟他商量道。 　　许嘉深却不乐意，他原以为沈故思知道自己要带他来见父母会很高兴，结果他没有从沈故思脸上看出半点的开心。 　　“为什么？你不想见我父母吗？我今天带你来就是想告诉他们我们的关系，跟他们说清楚。” 　　这几年，尤其是在他退了和尹雪的订婚后，几乎每天都会被父母催婚，然后给他塞过来大把大把见都没叫过的女人，让他相亲。 　　许嘉深不愿意，这样硬拖着，现在沈故思终于来了，他刚好可以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有打算在一起的人了，让二老省点心思。 　　“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我……我完全没有准备，我不知道该……该怎么做。”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能被许嘉深带去见父母。 　　以前是想过的，但那个时候，许嘉深对自己的态度，厌恶的明显，所以知道那种想法只是可笑的幻想，永远不可能实现。 　　但沈故思真的没有想到，许嘉深会带自己来见父母，还说要告诉他们。 　　这多少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许嘉深……这次是认真的？ 　　沈故思没办法不让自己这样想，仿佛已经死去的希望，不知怎么又燃烧了起来，带着隐隐的期待，将枯萎的情感点亮。 　　他们之间，真的能重新开始吗？ 　　这是沈故思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前几次，面对许嘉深的时候，他总觉得许嘉深是在开玩笑，只是单纯的觉得无聊随便找个人玩玩，等新鲜劲儿过后，自然而然的就会忘记了。 　　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抱有幻想，会不会美梦到头来变成噩梦，化成一地的镜子碎片。 　　“你什么都不要做，他们要是对你不满意，我们立马出来就好了，放心，有我呢。” 　　放心，有我呢。 　　他从来没听过这句话，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原来，是一句会让人这么安心的话。 　　失去了三年的勇气终于重新回来，他握紧许嘉深的手：“好。” 　　再给一次机会。 　　给许嘉深一次，给自己一次，给他们之间一次。 　　许嘉深不知道沈故思在做出这个选择前，内心经过了许多的挣扎，更不知道沈故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终于做出选择。 　　许嘉深带着沈故思走到大门，还没按门铃，门就主动打开了，像是已经等候多时。 　　沈故思不是第一次来许嘉深家里，但上一次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以朋友，同学的身份来的。 　　现在沈故思也不清楚，毕竟当初他给许嘉深**的事弄得沸沸扬扬，万一许嘉深的父母是知道的。 　　那他们看到自己，会不会觉得他很坏，这么有心机，会不会让他离开。 　　沈故思不敢往下想，他越想越紧张害怕，出了一手的冷汗。 　　许嘉深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不安，反握紧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没事，有我在呢。” 　　这像一剂镇定剂打进沈故思心里，他点点头，狂跳的心终于慢了下来。 　　管家领他们到了餐厅，晚餐已经布好，而许嘉深的父母，也已经在主位和次位上坐着等他们了。 　　偌大的餐厅，管家退出去后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安静得沈故思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他努力屏气，大气不敢喘一声。 　　“坐吧。”许父开口说道。 　　沈故思赶紧坐下，推凳子的时候都小心翼翼，连凳子腿在地上划出的声音，都让他提心吊胆的。 　　“好了，先吃饭吧。” 　　比起严肃的许父，许夫人看起来要温和了不少，年龄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有着只有经历过岁月沉淀的优雅感。 　　沈故思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菜，是还在冒血的牛排。 　　牛肉他是吃的，但半生不熟的东西他最不能接受，尤其这种还丝丝冒血的，再饥饿看到也没了胃口。 　　可现在是在餐桌上，对面就是许嘉深的父母，他不吃的话，又显得很没礼貌。 　　进退两难。 　　沈故思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拿上刀叉，准备咬着牙就这样吃了时，突然一阵铃声响起，餐厅的大门被推开，管家走进来。 　　沈故思茫然的抬头，发现是许嘉深按响了桌上的按铃。 　　许嘉深指着沈故思盘子里的牛排：“你把这个拿下去煎成全熟再端上来。” 　　管家毕恭毕敬的说好，然后把沈故思面前的牛排端走，又退了出去。 　　沈故思拿着刀叉，一下还没有缓过神来。 　　“你喜欢吃全熟的啊。”许夫人问道。 　　沈故思一下慌了，他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像那种喜欢挑三拣四的人，连忙说道：“没有，我其实都可以的。” 　　“有不喜欢吃的很正常。” 　　许夫人笑了笑，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咽下去后，才说：“我也有不喜欢吃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沈故思真的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人，一举一动虽然保持着一种距离感，但并不会显得孤傲。 　　“这次是忘记问了，下次有什么忌口的，提前说，让厨房好准备。” 　　沈故思受宠若惊：“好，谢谢。” 　　“妈，还有海鲜，他海鲜过敏。”许嘉深在旁边说了一句。 　　许夫人点点头：“好，下车我让厨房记着，你们来不会准备海鲜了。” 　　气氛有些融洽得让沈故思不敢相信，也缓了他的紧张，就在他松一口气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许父开口了。 　　“我听说，沈先生有一个孩子？” 第52章 Chapter 51.决裂 　　沈故思握着刀叉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手中的刀叉差点跌落在地上。 　　“爸。” 　　许嘉深叫了一声，想出来打圆场，却被许父呵止住：“我是在问你吗？” 　　他的气势与许嘉深的母亲完全不一样，如果说许夫人温柔且知书达理，像一杯温开水水一样，那么许父看起来，就像是刚烧得滚烫的开水。 　　烫得沈故思满手的水泡。 　　他不由得攥紧手，能感受到许父并不友善的目光，张开干涩的嘴说道：“是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目光下，自己像是全身脱光了衣服，一丝不苟的站在众人面前。 　　“不介意我问一下孩子的母亲吧？” 　　“她……死了。” 　　太难受了，这样的对话对沈故思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他在这水生火热之中不断的挣扎，却怎么也跳不出去。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故思不得不靠自我安慰让自己冷静下来。 　　“真遗憾。”这话里却没有半点遗憾的意思。 　　许父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汤汁，说道：“我记得当初你很喜欢我儿子，怎么突然和别人生了孩子？” 　　“老公。”餐厅上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焦灼，许夫人忍不住在旁边小声的提醒道：“吃饭呢，有什么问题别再饭桌上问。” 　　许父却不以为然，反而对沈故思问道：“沈先生应该不介意吧，毕竟都是当了父亲的人，应该能体谅一个父亲的心。” 　　“当然了，如果有哪句话冒犯到沈先生，我先赔礼道歉。” 　　“没有的事。”沈故思回答。 　　他怎么能在许嘉深的父母面前，还是当着许嘉深的面表现出不满，何况，许嘉深特意把自己带到家里，绝对不是为了看他们吵架的。 　　而他为了许嘉深，这点不舒服又能算得了什么。 　　“我中间有段时间，跟他分开了，那个时候觉得我们不会再见了，所以……” 　　沈故思话没说完，许父便火速接道：“所以沈先生就立马扭头找了别的女人，还生了孩子，然后孩子的母亲死了，沈先生又带着孩子，回头找我们嘉深，想找个依靠，是这个意思吗？” 　　“我应该没理解错吧，沈先生。” 　　沈故思的一张脸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失去血色，道：“不是这样的……” 　　他的话再次被许父打断，这一次，许父声音中的不屑与鄙夷毫不掩盖：“那请问是怎样的，我，洗耳恭听。” 　　“我没有……” 　　“爸！” 　　许嘉深怒了，将手中的刀叉往桌子上一撂，当初“咚”的一声，震碎了装着菜的盘子：“爸，我带人回家，本来就只是跟你们说一声的意思，让你们别再每天催我去相亲，并没有想征求你们的同意，所以，你没必要当着我的面这样说故思。” 　　比起许嘉深的激动，许父则显得无比淡定，他瞥了一眼被扔在桌上的刀叉，按响旁边的按铃招来管家，收拾好桌上狼藉。 　　“吃饭时不要激动。”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领，似乎早已习惯了许嘉深的脾气：“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不是，沈先生大可以反驳我，他自己能同我解释。” 　　说完，许父视线直直的盯着沈故思，沈故思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沈先生，我只是随口猜测，要是不对，你可以但说无妨。”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即便看起来彬彬有礼，却还是让沈故思有一种被毒蝎叮过的感觉。 　　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应该解释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仿佛事实就是像许父所说的那样。 　　他总不能开口说，孩子是他生的，是许嘉深的孩子吧。 　　不行，没有办法解释。 　　那顶帽子就这么扣下来，沈故思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一旁默默吃东西的许夫人微微皱起眉头。 　　“沈先生怎么不开口？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口一个“沈先生”，这样礼貌的称谓，沈故思却只感受到嘲弄。 　　他的手心全是汗，金属刀叉快要握不住了。 　　人是许嘉深带来的，虽然他料到了父亲会为难沈故思，却没想到会如此咄咄逼人。 　　他看得懂，父亲是想故意让沈故思知难而退。 　　“爸，是我主动找他的，不是他找我的，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可我却听说，是他的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所以联系的你。”许父说道。 　　许嘉深脸色一沉：“爸，你在我身边安排了人。” 　　“你是我儿子，我安排人应该并没有什么问题。” 　　许父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红酒轻轻一抿：“如果我不安排忍，我都不知道，你背着我和你妈，做了骨髓移植手术。” 　　“骨髓移植？”许夫人诧异地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你做手术了？怎么没跟妈妈说？” 　　许夫人从小对许嘉深疼爱有加，是一点感冒发烧都会大惊小怪的人，现在儿子背着她做了这么个手术，她当妈的竟然不知道。 　　“就是一个小手术罢了，没什么影响。”当时就是顾忌母亲知道了肯定会不同意，许嘉深才特意没有说。 　　“怎么能是小手术呢？”许夫人看过新闻，也听说过抽骨髓是要把一根长长的管子插进脊髓的位置，那得多疼。 　　许夫人心疼不已，她从小捧在手心，怕磕了，碰了的儿子，为了一个别人的孩子，竟然瞒着自己做这种手术。 　　她一开始并不对沈故思有什么意见，当许嘉深说自己要带他回来吃饭，许夫人也并不气恼。 　　她以前见过几次沈故思，觉得这孩子挺文静，乖巧的，而且那么喜欢许嘉深，现在两个孩子终于在一起，她虽不能说特别支持，但也不会反对。 　　可是刚才，沈故思与许父的那段对话，已经让她感觉不是那么舒服。 　　许夫人不明白，如果沈故思那么喜欢许嘉深，怎么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但碍于面子，许夫人只是皱眉，并没有表现出来，结果就听到许嘉深背着自己去做骨髓移植手术。 　　这顿时让她觉得沈故思不仅没有看着那么爱许嘉深，并且更像是带着目的的接近。 　　如果……他就是为了骨髓刻意接近许嘉深的话…… 　　记忆里那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一下变得可怖了起来。 　　许夫人对沈故思的看法已经改变，但出于礼貌，她并没有立马像许父那样咄咄逼人，而是对着许嘉深心疼道：“这样不行的，我去让厨房给你炖点补血的东西补一补。” 　　“妈，手术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已经没事了，就是个小手术，你不用担心的。”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能不担心。” 　　许夫人嗔怪道：“平时一个星期都不回一次家，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你还不懂得爱护身体，我就你这个一个孩子，如果真出事，你让妈妈怎么办？” 　　许嘉深叹了口气，他就是知道母亲肯定会大惊小怪，所以才不想说的。 　　“我能出什么事，我都多大了，你别老担心了。” 　　“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许父开口道：“毕竟像骨髓移植这样的事，你不应该擅自做主。” 　　许父的话看似对许嘉深说，可字里行间却像是冲着沈故思来的。 　　“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的错。” 　　沈故思垂下眼，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些，没有想到叔叔阿姨的心情，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故思，不用道歉，本来就是我同意的，我要不愿意，谁也没办法强迫我。”许嘉深不觉得沈故思需要开口说对不起，何况，用一次手术，换来沈故思留在自己身边，他觉得挺值的。 　　“爸，妈。” 　　与其看着沈故思被自己的父母这样为难，许嘉深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了，他站起来，绕开餐桌走到沈故思旁边，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反正态度我就是这个态度，我不会和其他人结婚的，你们如果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也无所谓，我的选择不会因为你们不同意而改变的。” 　　他的声音很有力也很坚定，沈故思被许嘉深握紧的手暖暖的。 　　许夫人面露难色，她本来不反对的，只想让许嘉深找个人尽快安定下来，但现在，她真的犹豫了。 　　“嘉深啊，妈妈觉得这个事还能再考虑考虑，是不是？” 　　“没什么好考虑的，妈，我希望你能支持我，你不是说过，让我把沈故思带回来看看吗？” 　　当初自己说出口的话许夫人都忘了，却没想许嘉深还清楚的记得：“我是说过，我支持的，妈妈只是想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已经考虑好了。” 　　“好。” 　　许父突然大声喊了一句，整个餐厅顿时鸦雀无声，就看许父也起身，用手指着沈故思:“我倒要看看，你跟这种朝三暮四的人，能有什么出息，他在A城还有另一个男人，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对外别跟我说你是我许化的儿子，丢人。” 　　许嘉深被彻底的激怒，冷笑一声:“你知道另一个男人是谁吗？那个男人就是你的儿子。” 　　“你的另一个儿子。” 第53章 Chapter 52.那些对许嘉深的喜欢要溢出来 　　许父脸色一变，吹胡子瞪眼的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不清楚吗？”许嘉深冷笑。 　　他曾经崇拜的父亲，结果却跟别的女人有染，还生下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想起那些过去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许嘉深就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怕伤害到母亲，他也不会顾忌这么多，一直瞒着不敢说出来。 　　但是现在许嘉深觉得隐瞒才是对母亲的伤害。 　　所以他直接说出来，让母亲看看她的老公，是个怎样虚伪的男人。 　　“反了！” 　　许父大手一挥，重重的拍在桌上：“你为了一个男人，敢这么跟你父亲说话，我是你爸！你要为了外人和我脱离关系？” 　　许夫人作为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人，自然没有听懂父子两的对话：“什么？什么另一个儿子，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这小子故意这么说想气我的…...” 　　许父想将许夫人先安抚过去，许嘉深却看穿了他的想法，打断道：“妈，你还不知道吧，爸在外面有个儿子，亲生的。” 　　他故意将“亲生”两个字咬得很重。 　　“什么意思？”许夫人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你有事情瞒着我吗？” 　　“没有……” 　　他还想解释模糊过去，许嘉深却根本没给他机会：“妈，你可以找人查一下，就知道我爸有什么事瞒着你了。” 　　他站在一旁，牵着沈故思的手，冷冷的看着自己父母，看他们争吵，嘶吼，扯下那张虚伪的面具。 　　“我们走吧。”许嘉深回神，对沈故思说道。 　　他表现的太镇定了，镇定得有些可怕，明明在那吵架的是自己的父母，许嘉深却给人一种旁观者的感觉。 　　沈故思被许嘉深拽得不得不小跑着很上脚步，后面传来盘子被摔碎的声音。 　　沈故思忍不住回过头，餐厅的大门一关阻隔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们这样走，没关系吧？”沈故思多少有些不安，毕竟造成这种局面和自己脱离不了关系，这样一走了之，实在不太好。 　　“没关系，让他们吵，反正死不了。” 　　许嘉深太了解自己母亲的性格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对谁都一副笑脸，但因为从小被束缚的多，管得太严，所以性格上会有些偏激。 　　但许嘉深并不担心，因为母亲还比较胆小，她不可能真做出什么伤害自己和别人的事，最多和父亲闹到离婚。 　　离婚也好，反正从前的那些都是假象，什么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丈夫出轨还有私生子，听着就可笑。 　　想着想着，许嘉深冷哼了一声。 　　他把沈故思塞进副驾驶，自己坐进驾驶座重新启动车子，汽车行驶出小区，来到大路上。 　　“萧岐他……是伯父的孩子吗？” 　　怀揣了一路的问题，终于在快要到家门口时，沈故思忍不住问道。 　　刚才的对话，他大概听懂了，只是不太敢相信。 　　“是，同父异母的儿子，我的弟弟。” 　　沈故思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安慰几句，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换做是谁，应该都很难受。 　　也难怪萧岐从一开始就喜欢针对许嘉深，许嘉深也不待见萧岐，听到他的名字就跟听到炸弹一样，应该就是这层关系。 　　“靠。”许嘉深低声咒骂了一句：“想想就觉得恶心。” 　　“你别难过……”沈故思绞尽脑汁，他不怎么懂安慰人，以前有安慰过许嘉深，却一直被嫌弃嘴笨，好听的话也不会说。 　　“我不难过，我难过什么，我单纯觉得恶心透了。” 　　一直尊敬的父亲竟然出轨了十几年，还有了一个私生子，而这十几年里，他一边和情人打得火热，一边又要在自己面前扮演好爸爸，好丈夫。 　　许嘉深冷笑道：“真是难为他了。” 　　“深深……” 　　“好了，我真的没事。”或许当初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多少还会难过，但几年过去了，几乎没什么感觉。 　　许嘉深冲沈故思恶狠狠的说道：“所以以后别再单独见萧岐了，知道吗？” 　　沈故思被他这故意装凶的表情逗笑，抿嘴点头：“好。” 　　“行，听话，今天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许嘉深揉了两下沈故思的头发，心情愉快的说道。 　　温暖隔着头发，传过头皮，蔓延全身，血液在血管里沸腾，心脏上下跳动，感受着它的存在。 　　今晚的月色比平日看得更亮，它落在地上，地上便化成了一条河，从他的脚下，蜿蜒到他的脚下。 　　许嘉深走在前面，沈故思在后面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泛滥的感情从打开的一条缝中渗透，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深深！” 　　他怎么忘记了，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梦寐以求的爱人，是他不顾遍体鳞伤也要在他身边留下的人。 　　“嗯？”许嘉深正要转头，沈故思从后面紧紧地抱住。 　　他刚要开口问，就听到沈故思说：“我爱你。”gzh就像傻呗 　　那果断干脆，没有一丝犹豫，却饱含感情。 　　“深深，我一直都很爱你。” 　　所以这一次，我相信你，相信你的心里也有我，不会再把我抛弃。 　　_____ 　　表达心意的那一晚，他们做了。 　　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只手推波助澜，让他们紧密联系。 　　欲望沉浮之间，沈故思还是会在乎肚子上的疤痕，所以他不肯脱上衣，许嘉深也没有强迫。 　　那天晚上，他几乎用最温柔的方式来对待沈故思，任何会让沈故思痛到呻吟的动作，他都会立马停下来问。 　　两个人的关系也因此发生了质的飞跃，沈故思不再一直拘束着，他变得和最初一样，喜欢粘着许嘉深，喜欢叫他“深深”。 　　但不一样的地方，许嘉深不会再冷眼对他，也不会用充满嘲讽的语气挖苦他了。 　　这样的生活，曾经是沈故思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却美梦成真。 　　他大部分的时间被许嘉深占据，许嘉深带他到处玩，吃饭，看电影，所有情侣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以至于沈故思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璐璐，每次想起来，要打个电话，不是太晚璐璐睡着了，就是还在午休，总之时间一直不凑巧。 　　这样的次数多了，沈故思也察觉到了奇怪，他问过许嘉深许多次，但许嘉深每次都会拿璐璐最新的报告给他，上面写着一切正常。 　　他也问过许嘉深什么时候能把璐璐接过来，既然一切正常，身体就是没有问题了，许嘉深又说现在公司太多事，走不开，需要等这几个月过去后，要亲自去接。 　　许嘉深说得认真，沈故思便没有再怀疑，而且只要他一闲下来，许嘉深就会带着他到处跑，让他根本没工夫想别的事情。 　　回到A城的第一个月，一位老朋友来了。 　　当何舟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沈故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他们已经有很久没见面了，从沈故思离开A城后，两人除了电话上还有往来，就再没见过面。 　　如今时隔三年多，重新见面，看着陌生又熟悉。 　　因为何舟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他虽然从小就身体不好，体弱多病，但平时看着是很精神，很有气色的一个人，而且他很乐观，哪怕双腿残疾，也从来没有沮丧抱怨，浑身充满朝气。 　　现在，沈故思实在没法把眼前这个看着脸色苍白，面颊消瘦，嘴唇干裂起皮，头发营养不良得像枯草，双眼混沌无光，瘦得皮包骨头的人当成何舟。 　　怎么会变这么多？ 　　记忆里温文尔雅的少年，不过是三年未见，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何舟，你这是怎么了？” 　　把人请进屋后，沈故思实在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何舟只是轻轻一笑，那一笑都像随时都要离开似的，眉眼间还残留着过去的影子：“没事，就是生病了，没多大事的。” 　　“可是你看起来，真的很憔悴，很累吗？”生病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直比自己刚生下璐璐那会儿的状态还要差。 　　“是挺累的，不过没什么，很快就过去了。”何舟似乎不愿说起自己的事，对沈故思问道：“你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跟许嘉深重新开始了？” 　　沈故思一颗心全放在何舟身上，担心他的状态，一下没回过神，在何舟第二次叫他的名字，才回了神说：“嗯，你肯定觉得我特别没出息吧。” 　　以前何舟总说他，吊死在一棵树上，结果兜兜转转半天，又回到了这里，自以为走了很远，其实只是围着这棵树转了一圈。 　　“我哪有什么资格说你啊。”何舟苦笑一下，嘴边生出苦涩，暗暗叹息：“我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沈故思没有听清，只是觉得何舟看起来很难过，有点像最初的自己。 　　“好了，不说这些了，既然重新开始了，许嘉深这次如果是真心的，你们就好好在一起。” 　　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握住沈故思:“故思，你一定要辛福。” 　　别像我，一无所有。 第54章 Chapter 53.故思，我生病了，我要死了 　　“谢谢你，何舟。” 　　不知为什么，沈故思总觉得何舟的身上被一股忧伤笼罩，眉头一直紧皱无法舒展，心里永远怀揣着心事。 　　可看样子，何舟不愿说，沈故思也就不再追问，也许谁都有自己难言的苦衷，越被追问，越是在已经受伤的心上，来回捅着伤口。 　　“故思，我把当初你为了帮我不和许嘉深结婚的事告诉他了，你不会生气吧。” 　　沈故思微微一愣，这件事他早就忘记得差不多了：“怎么会生气，我都不记得了。” 　　何舟长吁一口气：“那就好，我怕你会嫌我多管闲事，但你放心，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没说过。” 　　“不过……”何舟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孩子的事，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 　　沈故思回答得干脆利落：“我不打算告诉他了，知不知道，并不影响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但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而且你们现在既然要好好在一起，就不该有所隐瞒，故思，我觉得你应该说。” 　　何舟看见沈故思低下头，故意回避着他的目光。 　　“故思。”他叹了口气：“你到底害怕什么呢？” 　　“我……” 　　不愿说出口的话变成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何舟看出他的为难，便不愿强迫：“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万一他知道了，嫌弃我呢？”沈故思抬头：“如果他觉得我是个怪物，如果他不能接受怎么办？如果……” 　　沈故思越说越激动。 　　“故思，故思。” 　　何舟突然将他从恐惧害怕的深渊拉出来，他怔怔的望着何舟，何舟用温柔的眼神安抚他：“故思，不会的，许嘉深不会嫌弃你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他看出沈故思的恐惧。 　　沈故思摇头：“可是他说过的。” 　　一些听过的话，就像是落在身体上的伤疤，有些随着时间慢慢变淡，慢慢不记得，有些永远不会消失，永远的留在那。 　　许嘉深说的那句“恶心”，沈故思忘不了，也许许嘉深已经忘记自己说过什么，可对沈故思来说，那就是他噩梦的源头。 　　为什么他无比厌恶自己的身体，厌恶照镜子，为什么生完璐璐很长一段时间他情绪低落到谷底，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当初许嘉深说的那句“恶心”。 　　“可是那是以前说的呐，许嘉深现在不会这么想的。” 　　“但谁也不能保证，不是吗？”沈故思反问道：“我不想冒险，我就想保持现在的生活，这样就很好。” 　　何舟看着沈故思的表情，他知道沈故思心里也不好受：“好吧，没事，只要你觉得这样最好，就……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何舟剧烈咳嗽了起来。 　　沈故思被吓了一跳，见状赶紧跑到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何舟。 　　何舟接过水，咳嗽让他苍白的脸有了血色，只是整个人看着还是病态的。 　　“谢谢……”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沈故思拿回空了的水杯，忧心忡忡的说道：“是不是太累了？还是生病了，人看起来好憔悴。” 　　“是吗？”何舟摸了摸脸颊，微微一笑：“我是瘦了很多，都快认不出我了吧。” 　　“你要不早点回家休息吧，你这样真的让我有点担心。” 　　何舟摇摇头：“你这是就赶我走了？没事的，就是一点小病，反正我从小就经常生病，不碍事的，好久没和你好好说话了，想再和你聊聊天。” 　　“可你状态很不好，何舟，反正我接下来会一直住这，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你看着很累。”虽然旧友重逢，有许多话想要说，想要问，但何舟这个状态，沈故思没办法视而不见。 　　“都说了，一点小病，没问题的。” 　　可何舟越这么说，沈故思就越不信：“你说小病，小病，可是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股很重的消毒水味。” 　　沈故思问：“何舟，你是不是从医院跑出来的？” 　　也许何舟自己都没察觉到，但对于沈故思这种为了照顾璐璐，几乎天天泡在医院的人来说，医院的气味他再熟悉不过了。 　　何舟吃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抬起胳膊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并没有沈故思所说的很重的消毒水味。 　　“有吗？” 　　“很明显。”沈故思说：“我以前天天睡在医院，这种味道我再清楚不过了。” 　　面对沈故思咄咄逼人的目光，何舟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投降，我是从医院过来的，但我经常去医院检查，只是刚好回家想顺路看一眼……” 　　“何舟，你到底是怎么了？”沈故思第一次打断何舟的话：“你一点也不会撒谎，分明就不是这样的。” 　　他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尤其以前何舟经常生病，自己因为寄人篱下所以承担了照顾何舟的工作，可以说，他对何舟的熟悉，不亚于对许嘉深。 　　“你不能告诉我吗？”见何舟不肯开口，沈故思又问了一遍。 　　“这有什么好说的。”何舟侧过脸，望着客厅的窗户，能看见正好的阳光渗进屋子，落在光洁亮堂得地板上。 　　如果可以站起来，他真想走到阳光下，让身体被温暖的阳光包裹，照走已经发霉，腐烂的病菌。 　　“故思，我生病了。” 　　何舟回过头，重新看向沈故思，眼里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笑得温柔，又开口：“我快要死了。” 　　他拿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 　　沈故思感觉自己的头被重重一击，一切变得那么不真实，他甚至觉得何舟是在开玩笑，可他的语气，他的话里，又显得十分认真。 　　“为……为什么？怎么就……怎么就说要死了呢？” 　　他费劲力气才磕磕绊绊地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死”这个字，是曾经悬挂在他头上的一把刀，是他日夜辗转难眠的梦魇，但沈故思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降临在何舟的头上。 　　还被何舟这么风清云淡的说了出来。 　　“何舟……”他还想问，何舟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何舟拿出来看了一眼，没有一丝犹豫的挂断，结果还没过几秒，又打了过来。 　　如此往返的挂了好几次，对面依旧契而不舍不停地打，似乎不接不罢休。 　　“要不还是接一下吧，如果不方便的挂，我回避。” 　　沈故思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何舟一把拉住：“没事，不用回避，没什么不能听的。” 　　何舟按下了接听：“你能不能不要再打了，有什么事？我说了，我是死是活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当初不是走得很潇洒吗？现在听到我快死了？可怜我？同情我？对不起，我不需要，你留着那些对你的情人吧，只要不烦我就行了。” 　　“我说了！”何舟看起来气得不轻：“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我觉得恶心死了，你能不能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别再管我，别烦我。” 　　“李于恒，你就这么贱？” 　　沈故思从来没有见过何舟跟谁急过脸，更没听过他骂过谁，而李于恒这个名字，沈故思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在哪里呢？他一下又想不起来。 　　“医院我自己会回去，我干什么，去哪里你无权限制，这是我的自由，你再叫一群人看着我，我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杀，我让你连我的尸体都见不到。” 　　“我已经对你够仁至义尽了，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我不跟你计较，也懒得恨你，我就是希望你别再出现，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你懂吗？” 　　“就说这么多，别再打过来了，再打我直接关机。” 　　说完，何舟果断的挂断电话。 　　大概是心底的那团气还没有下去，何舟缓了好久，又一口气喝完沈故思递过来的水，才好起来。 　　“不好意思，失态了。”何舟抱歉的笑笑。 　　“没事，还要吗？” 　　何舟挥挥手：“不用了，谢谢。” 　　“刚才电话里的那个人，是谁啊？”放空杯的间隙，沈故思忍不住问道。 　　他有一种直觉，何舟变成这样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很电话对面的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何舟自嘲的笑了笑：“年少不懂事认识的一个人渣而已，已经没关系了，现在却一直纠缠我。” 　　“这样啊。”沈故思毕竟是过来人，他看得出何舟经历了什么，因为何舟的身上，有自己过去的影子。 　　应该是段无法触及的伤痛吧。 　　“晚上留下来吃饭吗？” 　　“好啊。”何舟一口答应：“不过许嘉深会同意吗？” 　　“会的，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他下班时买点菜回来。”沈故思说得自然而然，俨然是一对老夫妻的样子。 　　“我都可以，只要不是太油腻的就行。” 　　“我也不喜欢太油腻的。”沈故思下意识想去拿手机，却意识到自己的手机早丢了，然后一直没有买新的。 　　“对了，何舟，你手机能不能借我一下，我的丢了，还没买。” 　　何舟爽快地答应，把手机递了过去：“行啊，给你。” 　　沈故思拿着手机，正想给许嘉深打电话，却突然陷入了沉思。 　　这个点……璐璐应给不在休息了吧。 第55章 Chapter 54.璐璐死了 　　沈故思决定给璐璐打个电话。 　　他冲何舟微微一笑，然后走到客厅的另一边，护工的电话因为打过好几次，沈故思已经烂熟于心。 　　短暂的两声提示音后，对面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你好，我是璐璐的爸爸，璐璐现在在睡觉吗？我很久没有和她联系了，想跟她视频通话，能不能麻烦你把电话给璐璐。”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音。 　　沈故思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或是对面的人没听明白，又说了一遍：“喂？你还在吗？我是璐璐的爸爸，沈故思，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我想和璐璐通个电话，现在方便的话麻烦你把手机给璐璐，谢谢。” 　　“在……在的。”护工说话磕磕绊绊：“现在恐怕……不是很方便，璐璐说她要吃……要吃薯片，所以我在外面超市买东西，对，现在在外面买东西。” 　　“这样啊。”沈故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璐璐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有的小孩喜欢吃零食，爱吃薯片饼干，璐璐不同，她最讨厌吃脆脆的东西，唯一喜欢吃的零食只有糖果。 　　“那等你回去了，方便打个电话过来吗？我都有空的。” 　　“这……我走的时候，璐璐还在睡觉，我不知道一会儿回去她醒没醒。” 　　“又在睡觉？”沈故思都记不清这是多少次听到这个理由了，璐璐变得越来越嗜睡。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每次我打电话过来都在睡觉呢？给医生检查了吗？医生说什么了吗？” 　　沈故思肚子里一堆问题想到得到解释。 　　护工像是很忙打断道：“沈先生，马上要到我结账了，我先不跟您说了，先挂了，再见。” 　　不等沈故思有片刻反应，电话被直接挂断。 　　沈故思拿着手机，还有些茫然。 　　他……很可怕吗？ 　　为什么感觉这个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挂断电话，他的要求也并不过分，只是想和璐璐说几句话，怎么就变得很难呢。 　　他不想怀疑，但内心却总感到隐隐不安。 　　沈故思登上了已经很久没有登录的微信，消息99。 　　除去一些新闻公众号发来的消息外，剩下的全是萧岐发来的。 　　“你人在哪？” 　　“你离开了吗？是跟许嘉深回去了？怎么不说一声？” 　　“你的电话也打不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我想去看璐璐，被许嘉深的手下拦下了，他不准我进去看。” 　　“你说你走就走，也不用这么绝情，连朋友都做不成吧。” 　　…… 　　无数条消息，沈故思看得眼都花了，正不停地往下翻时，看到一条两个星期发来的。 　　“璐璐出事了。” 　　沈故思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伴随着阵阵余震，打通了与萧岐的语音通话。 　　“喂？故思？是你吗？”对面的萧岐显得有些惊讶。 　　很久没有联系，沈故思却连客套话都顾不上，追问：“你说璐璐出事了？璐璐出什么事了？病情严重了？昏迷了？” 　　他的心此刻悬在半空中，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说话啊！”迟迟等不到回答的沈故思着急的催促道。 　　“故思，你不要太难过。” 　　这是沈故思此刻最怕听到的安慰。 　　沈故思紧紧地握住手机，听到萧岐的遗憾的声音穿过听筒，进入他的耳膜。 　　“璐璐她，去世了。” 　　萧岐想尽可能说得委婉一些，可面对生死，一切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故思？” 　　对面迟迟没有声音，萧岐只能听到沈故思的呼吸声。 　　他知道璐璐的死亡对沈故思来说是个多么沉重的打击，如果他现在能出现在沈故思身边，一定会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沈故思站在窗户边，阳光不偏不倚的刚好照在他身上，却让他觉得像泡在寒冬的冰河里，浑身刺股的冰凉。 　　璐璐死了，怎么可能呢？ 　　不是说身体越来越好了吗？说马上就能过来和他见面了，怎么会死呢，怎么就死了呢？ 　　他陷入了一段噩梦里，从黑暗中伸出无数支手，拖拽，拉扯，阻止他逃脱。 　　胸口处仿佛被人掏了一个大洞，血淋淋的，被搅碎的心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不可能……”传论坛bisi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一个月的人。 　　“璐璐不可能死的，你一定是弄错了。” 　　“故思，真的。”萧岐知道沈故思肯定不愿相信，但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它逼着人接受，逼着人向前。 　　“两个星期前，璐璐就去世了，现在已经下葬了，立了墓碑，就在M市的墓园。” 　　“够了。”他不想听：“璐璐不会死的，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已经痊愈了吗？这才过去几个月，怎么可能就死了呢，萧岐，你别再说了，我不会信的。” 　　“你知道癌症是无法治愈的，会有复发率的，故思，其实你自己都有这个感觉了不是吗？许嘉深为了不让你知道，应该做了不少刻意隐瞒吧，连我都没办法联系你。” 　　萧岐说：“故思，我知道你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璐璐有你这么爱她，她已经很幸福了。” 　　“她不幸福！” 　　沈故思几乎撕心裂肺的吼出来，一霎间，眼前模糊一片。 　　“她有我这样的爸爸，是她最大的不幸。” 　　“故思……” 　　“都是我的错。” 　　沈故思想要抹去脸上的泪水，却越来越多：“都是我的错，我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别的小孩子都能开开心心的长大，有爸爸妈妈陪着，我却让她一个人走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的璐璐才三岁啊。 　　他还记得三岁的生日是在病房里过的，没有气球，没有彩灯，没有别的小朋友来一起玩，只有沈故思下班来不及在面包店快关门前，买的一块小蛋糕。 　　蛋糕很小，只够一个人吃，可许完愿，璐璐还是分了一大块给他。 　　她说：“爸爸，等我长大了，我买个超级的大蛋糕给你，我陪你过生日。” 　　璐璐从来不抱怨。 　　不抱怨自己不能出门玩，不抱怨没有礼物，连在痛苦的化疗，因为怕爸爸难过，她都不会矫气的说好疼，反而反过来安慰沈故思，说：“爸爸，你别哭啦，一点都不疼的，真的。” 　　她脸上永远带着甜甜的笑，永远像个朝气蓬勃的小太阳，哪怕为了治疗不得不剃掉头发，璐璐还会逗沈故思开心，说自己是个小皮球。 　　但为什么老天爷就要这么残忍呢。 　　璐璐在人间短短走了一遭，她连外面的世界都没仔细看过，不知道学校是什么样的，不知道大海究竟有多大，不知道太阳是不是从东方升起的，一切，她都没见过。 　　终日被困在小小的，除了白色只剩下白色的病房里，每天进行着痛苦又枯燥乏味的治疗，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到最后，也没有走出去。 　　沈故思想起那天璐璐知道自己很快能来A市时，兴奋又期待的表情，突然觉得心脏钻心的疼。 　　谁也没有想到，以为是美好的开始，却成了人生的最后一面。 　　沈故思不记得萧岐后面又说了什么，因为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把电话挂断，拖着沉重疲惫的脚步走到何舟面前，短短的几十分钟，沈故思的眼睛化成了一潭死水，没有焦点。 　　何舟愣了愣，他刚才不是没有听到沈故思撕心裂肺的吼声，但没听清楚，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故思？是许嘉深欺负你了？”何舟唯一能联想到的可能。 　　沈故思没有对焦的眼睛轻轻扫过何舟的脸，张开干涩的嘴唇：“何舟，我今天……没办法留你吃饭了。” 　　“你回去吧，可以吗？” 　　沈故思的状态看起来太不对劲了，让何舟很担心，没办法放心得离开：“故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 　　“帮不了的……”沈故思轻轻摇头：“谁都帮不了我……” 　　说完，他不等何舟反应，机械的转过头，一步一步的朝着卧室走。 　　“故思！”何舟在后面叫他，沈故思却没有半点反应，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下何舟也没办法了，他觉得应该是沈故思和许嘉深吵架了，沈故思碍于面子不想告诉自己。 　　“故思，那我先走了。” 　　何舟冲着卧室喊，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_____ 　　当许嘉深火急火燎的赶回家的时候，找遍了整栋房子，最后在浴室的浴缸里，看到穿着衣服，把自己泡浸冷水里的沈故思。 　　水还在不停的放，满出了浴缸，深秋的天气本就冷的刺骨，沈故思被冻得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嘴唇苍白，牙齿还在不停地打颤。 　　他的头发湿透了，紧紧地贴着脸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一头受伤的小鹿。 　　“故故。” 　　沈故思抬眼，茫然的望着他，看得许嘉深心中一痛。 　　他走过去，伸手将沈故思从浴缸里抱出来，他的身体冰冷从皮肤里透出来，没有一丝温度。 第56章 Chapter 55.有些不正常的沈故思 　　“深深。” 　　沈故思没有对焦的眼神落在许嘉深脸上，泡了太久的冷水已经让他没有知觉，身体不受控制的在许嘉深的怀中瑟瑟发抖。 　　“我刚才，听到了一个事。” 　　“我听人说，璐璐死了。” 　　他的手蜷缩成一个拳头，紧紧攥住许嘉深的衣领：“是……真的吗？”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质问，可问出口的那刻，心还是会忍不住恐惧，害怕，即使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是的。” 　　沈故思听到许嘉深亲口承认，仅仅是一瞬间，他隐隐抱着的期待，纷纷化为碎片。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沈故思看着许嘉深，顷刻间眼泪从已经红肿的眼睛流了出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难道不应该知道吗？我连璐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她还那么小，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久，一个人走的时候会有多害怕，为什么你要瞒着我，” 　　他第一次，那么怨恨许嘉深。 　　被抛弃的时候不恨，被羞辱的时候不恨，被言语冷嘲热讽的时候不恨，只有这件事，他恨许嘉深不告诉自己。 　　无力的拳头一下一下的打在许嘉深身上，沈故思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尽，在许嘉深怀里悲痛得晕了过去。 　　许嘉深看着满脸泪痕的沈故思，沉默的把人抱出浴室，将湿透的衣服脱掉，放在床上，用被子裹紧。 　　他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沈故思终究会知道的。 　　出于私心，他没有告诉沈故思关于璐璐的一切，他担心沈故思一旦知道了，会不顾一切的去找璐璐。 　　许嘉深感觉得出来，在沈故思心中，自己已经不是唯一了，那个小女孩比自己重要得多。 　　他不想嫉妒一个小孩，因为那样会显得很没出息。 　　可只要一想到沈故思在意一个小孩比在意自己还多，尤其是那个小孩还是和别的女人生的，他就没办法不去想，是不是因为沈故思心里还有那个女人。 　　许嘉深并不讨厌璐璐，璐璐是他唯一不会觉得烦的小孩，但要说喜欢，一共相处不到十次，能有多深的感情。 　　捐骨髓也好，给璐璐找专家治疗也罢，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沈故思。 　　没事的。 　　许嘉深手指轻轻抚摸着沈故思的脸。 　　会忘记的，只要陪在沈故思身边，对他好，现在的难过，就只是短暂的。 　　_____ 　　沈故思生了一场大病。 　　病来如山倒，沈故思昏迷了三天三夜，靠输液维持生命体征，人也消瘦下去，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干瘪。 　　为了让沈故思尽快醒来，许嘉深暂时停掉了手上的工作，三天寸步不离的照顾。 　　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做过照顾人的事，简单的擦拭身体，他都能弄得满地是水，家里一片狼藉。 　　第四天，沈故思终于醒了过来。 　　当他终于慢悠悠的睁开眼时，看到许嘉深放大的脸愣了一下，太久没有说话的声音变得很别扭，吃力的喊道：“……深深？” 　　“你醒了？！” 　　这几天照顾沈故思照顾得许嘉深自己累得够呛，再激动的情绪也没有力气表达出来：“头还痛吗？饿了？渴了？想吃东西吗？” 　　沈故思摇摇头，他的大脑此刻就像一台尘封了许久的电脑，正在缓慢的启动。 　　他的沉默不语让许嘉深以为是哪里不舒服，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感觉不舒服？” 　　“璐璐……”张开嘴唇，沈故思喃喃道。 　　许嘉深没听清，正想再问一遍，就听到沈故思问：“璐璐呢？” 　　他眨着一双一无所知的眼睛，仿佛已经忘掉了那件残酷的事情。 　　“璐璐，现在应该已经醒了吧，我要去找她。” 　　沈故思不顾左手手背上还插着的针头，掀开被子光脚就要下床，辛亏被回过神的许嘉深及时拦下。 　　“你要去哪？”他禁锢住沈故思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找璐璐啊。”沈故思看了眼墙上的钟：“都这个点了，璐璐见不到我，要着急的。” 　　璐璐还在等着他，他不能让女儿等太久，不然会生气的。 　　“故思。” 　　许嘉深察觉到沈故思的不对劲，他好像全然忘记了璐璐已经去世的事情。 　　“璐璐已经死了，你不记得了吗？” 　　“死了？” 　　沈故思望着他，陷入沉默。 　　许嘉深以为沈故思想起来了，正要开口安慰，便听到他不相信的说：“不可能的，璐璐的病已经治好了，怎么可能死，你骗人，你不想让我见璐璐，我要去见璐璐。” 　　他根本不相信许嘉深的话，璐璐怎么可能死呢，明明昨天还抱着自己睡觉呢。 　　一定是许嘉深想看自己着急，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深深，带我去见璐璐吧。”沈故思突然紧握住许嘉深的手，眼底是一片期待。 　　这样明亮，恳切的眼睛，让许嘉深觉得说出实话充满了罪恶感，他咬咬牙，那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 　　“璐璐死了，几个星期前就死了，你生病了故思。” 　　他以为沈故思醒来会哭，会闹，却唯独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沈故思瞬间拉下了脸，送来许嘉深的手：“你不想带我去？” 　　“你想跟我抢璐璐，是吗？” 　　“故思，璐璐真的死了，已经安葬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不信！”沈故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许嘉深，让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你想和我抢璐璐，不可能的，我不会把璐璐给你的，他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是我生的，我不会给你的！”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输液管里开始回血，看得许嘉深心惊肉跳。 　　“好好好，我不跟你抢，你不要激动，不要动那只手，你在回血。” 　　沈故思听不进去，眼前的许嘉深变成了要和自己争抢璐璐的敌人，他不能把璐璐让给别人，谁都不行。 　　“璐璐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 　　“好好好，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她永远都是你的女儿，我不会跟你抢。”许嘉深安抚道。 　　沈故思不太相信的眼神看向他：“你发誓。” 　　许嘉深举起手，做发誓的手势：“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和你抢，永远不会。” 　　见许嘉深的表情认真，沈故思不再怀疑，激动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那你带我去见璐璐好不好？我想她了。” 　　好奇怪，明明才一天没见，沈故思却总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久到他对璐璐样貌的记忆都变得有点模糊了。 　　他真是个不合格的父亲，竟然忘记了女儿的样子。 　　沈故思在这边自责，央求着许嘉深带自己去见璐璐。 　　许嘉深害怕再说实话会刺激到沈故思，刚才的那一幕实在触目惊心，只好先答应了下来。 　　“不过，见璐璐前你先要吃点东西。” 　　“可是我不饿，我可以直接去见的。”沈故思着急的说道，一刻也不想等。 　　“不吃就不带你去。”许嘉深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保温饭盒，里面是刚煮的汤，这几天他一直叫人备着，每天都换新的，就是怕沈故思突然醒来会饿。 　　许嘉深打开饭盒，腾腾的热气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许嘉深盛出一碗，拿了个汤勺，在沈故思旁边坐下来。 　　他舀起一勺汤，吹都没吹就往沈故思嘴边送。 　　“来，喝点汤。” 　　沈故思看看汤，又看看许嘉深：“可是我不想喝。” 　　无奈之下，许嘉深只好搬出璐璐来：“你看你看起来又瘦又憔悴，难道你想这样子出现在璐璐面前吗？会把璐璐吓哭的。” 　　这一招果然有效，沈故思立马乖乖的张嘴，可刚把汤喝进去，就“哇”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怎么了？很难喝吗？”许嘉深被吓了一跳。 　　沈故思摇摇头，伸出被烫得发红的舌头：“太……烫了……” 　　“烫……”许嘉深像是第一次意识到什么，舀起一勺自己喝，虽然咽下去了，但舌尖被烫的发麻。 　　“烫你还喝，你不会告诉我吗？”许嘉深有些气恼。 　　他想起上次沈故思进医院自己喂的那碗粥，烫得程度不亚于这碗汤，可那次沈故思是一口一口，一句话没说的喝完了。 　　“那天医院里的那碗粥……也很烫吧。” 　　沈故思想了想，摇摇头：“不记得了，应该是有一点点吧。” 　　“那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许嘉深问完这个问题，自己都想笑了。 　　他不是不清楚当时的自己有多恶劣，就算沈故思告诉自己能有什么用，他肯定会说是他太娇气，然后嫌他麻烦，说不定还会甩下碗走人。 　　“因为深深你也不是故意的。”沈故思却这么说。 　　望着一点不把错怪在自己头上的沈故思，许嘉深既想笑，有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泛起了一股酸涩。 　　“说不定就是故意的。”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在乎这样会不会烫到沈故思，就算烫到了他也不会在意。 　　许嘉深重新舀了一勺，这次没有忘记先吹，等确定已经温了才送到沈故思嘴边，看着他小口喝下去。 第57章 Chapter 56.沈故思出现幻觉 　　沈故思变得越来越奇怪。 　　原本他只是遗忘了璐璐去世的事，许嘉深以为用不了多久沈故思就能自己回忆起来，却没想到反而越发严重了。 　　沈故思会吵着要见璐璐，最初许嘉深还能模棱两可的应付几句，但渐渐地，沈故思并不相信了。 　　他偶尔会变得忘记自己是谁，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他在等待什么。 　　“医生，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了？” 　　许嘉深没忍住叫来了医生，来观察沈故思的一举一动。 　　“他现在完全不可肯相信璐璐已经死了的事，每次只要我说实话，他就会变得特别激动，而且，他就好像故意去忘记这些事情。” 　　医生认真的打量了沈故思，在仔细的观察后问：“他还有哪些举动吗？” 　　许嘉深想了想，没再想出其他的：“没了，目前只有这些。” 　　“可能孩子的死对他完成的刺激太大，所以他心里选择性的逃避现实，不肯接受。” 　　医生说：“刚开始的确是有些困难，我建议呢就是一直陪伴，然后顺着病人的意思，尽可能的满足，不要再刺激进行二次伤害。” 　　“说得容易。”许嘉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要去见死去的孩子，我去哪给他找。” 　　一样的理由，许嘉深都快用烂了，但只要沈故思一天见不到璐璐，就一天不会罢休。 　　医生没有直接回答，他要求了和沈故思单独进行半小时的沟通，结束后跟许嘉深说道：“沈先生现在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再接受二次打击会很严重，因为他现在意识已经不清楚了，我建议是可以找一个年龄，身段相仿的孩子，先假装充当。” 　　“毕竟当务之急，是不能再刺激到沈先生，让他情绪先稳定下来。” 　　许嘉深有些不敢相信，他觉得沈故思只是悲伤过度，一时间头脑不清醒，但又不是变成傻子，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样都记不得。 　　“就算忘记了孩子死了，怎么可能忘记孩子长什么样。” 　　“这边是我给出的建议，经过刚才的谈话，得出来的方法，当然，最好的方法还是尽快人工干预或者药物治疗，不然严重很可能更严重，也就是俗称的疯了。” 　　许嘉深瞬间不爽了：“你他妈是不是医生？会不会说人话？你疯他都不会疯，滚。” 　　医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面对许嘉深暴跳如雷的怒骂并没有太在意：“许先生，你当然可以选择不信我，这是你的自由，我作为医生，只是把自己得出的事实说出来。” 　　“事实就是沈故思不会疯，他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等过段日子就好了，而不是你口中的疯了。” 　　“好的许先生。”医生没有反驳，他见惯了这种不愿接受真相的人，自欺欺人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把医生赶走后，许嘉深回到卧室看沈故思，刚一踏进去，原本乖乖坐在床上的沈故思就像是有感知一样，抬起头看向他：“深深。” 　　明明就很正常啊。 　　许嘉深更加不愿相信医生说的话，沈故思明明表现的很正常，除了不愿接受璐璐去世的事实，但也就只有这一件事。 　　这不还是会叫他深深吗？还是会冲他笑吗？有哪个疯了的人会这样。 　　许嘉深没有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而且几次照顾沈故思下来，觉得他好像比最初好了不少，也就放松了警惕，开始处理已经被自己放了很久的工作。 　　父母那边，两个人还在因为当初的事而闹得不可开交，公司的事累积成一堆压在许嘉深身上，他几乎没有一点喘气的机会。 　　回到家，当他看到沈故思，好不容易准备松一口气，上去抱紧沈故思，准备告诉他自己这一天的经历，就听到沈故思说：“璐璐回来了吗？” 　　“璐璐？” 　　许嘉深以为自己事听错了，因为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听到沈故思说璐璐，所以渐渐地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 　　他松开沈故思，那双眼睛虽然看着自己，却又好像并没有看着自己。 　　“什么璐璐？” 　　“就是璐璐啊。”沈故思皱眉，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许嘉深会是这份表情：“璐璐不是早上跟你一起出门了吗？我今天还答应她，要做好吃的给她吃呢。” 　　说完，他朝许嘉深身后看了一眼，可能是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变得非常失落：“璐璐呢？怎么不在了？没有一起回来吗？” 　　一股无力从许嘉深的心头涌了出来。 　　他不知道怎么沈故思突然又变成这样，才过去了一个星期，就在他以为一切终于正常。 　　虽然工作和生活上糟心的事有很多，但至少沈故思已经好了而松口气时，被事实当头一棒。 　　“故思。” 　　许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都不记得自己第几次这样跟沈故思说：“璐璐已经不在了，她不会来了，但是没关系，我还陪着你，你还有我，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紧紧握住沈故思的手，深情的望着他的双眸，可回应他的只有死水一般的沉默。 　　三秒过后，沈故思像是突然看到什么，指着旁边的位置，有惊又喜的说：“璐璐！” 　　许嘉深看过去，那边是一团空气，什么也没有。 　　____ 　　沈故思开始出现幻觉了。 　　他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从前发生了什么，记忆变得有些模糊，只是感觉心脏缺了一个口，会隐隐作疼。 　　很难过，难过到沈故思无法辨认自己是清醒的还是依旧在做梦，但他能感觉自己好像被困住了，无法挣脱。 　　他的内心被困在了永无天日的黑暗中，反应到现实中，他生出了幻觉。 　　当人们面对会让自己痛苦的事时，会竭力的想要回避，就跟手放在火焰上被烧痛了会缩回一样，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沈故思现在就是，他的心已经封闭上，为了防止自己受到伤害，减少了与外界的感知，产生了幻觉，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在他的世界里，璐璐没有死，还健健康康的活着。 　　伴随着幻觉的严重，他会每天吃饭多盛一碗米饭，会往那碗米饭里不停地夹菜，会小心翼翼的问好不好吃。 　　哪怕这一切没人回答，沈故思还是乐此不疲。 　　在他眼里，璐璐就在对面坐着，甜甜的望着他。 　　沈故思对璐璐产生的幻觉，让他没办法再顾上其他的事。 　　何舟来找他的时候，经常说不到几句话，沈故思突然停下来，说璐璐哭了，要去哄璐璐睡觉。 　　许嘉深就更不用说了，他被完全的无视掉，无论他开口说什么，做什么，沈故思一门心思都只挂在一个已经不存在的璐璐身上。 　　“我说。” 　　终于在某一天，在日积月累的过程下，许嘉深爆发了。 　　他一辈子为数不多的耐心都放在了沈故思身上，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的他，为了照顾沈故思去学做饭，连工作都放在一边不管，一门心思放在沈故思身上。 　　他没想要什么回报，但当做了这么多事情，却一丁点不被人挂在心上，那样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一切都很糟糕。 　　父母不停地吵架，许嘉深看着他们两个就觉得是天大的笑话，曾经相亲相爱，相濡以沫的样子在此刻看起来只剩下满满的嘲讽。 　　而让许嘉深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母亲，竟然做出割腕自杀这样的事。 　　所幸最后被人发现的及时，救了回来。 　　母亲割腕，公司上的一堆破事，他回到家，无数悲伤难过无处诉说，还要被沈故思这样的无视，让他除了愤怒，剩下的全是委屈。 　　“你是不是打算永远这样了？” 　　许嘉深把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 　　他忘记了沈故思已经不正常了，忘记了医生的话，嫉妒让他顾不上别的，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让沈故思看到自己，并且只有自己。 　　一个月了啊，整整一个月了。 　　他忍受着被无视，被冷漠，被忘却整整一个月了，现在他忍不下去了。 　　但许嘉深忘记了，这样的日子，沈故思过了好几年。 　　沈故思不明白许嘉深为什么发火：“深深，别生气，璐璐还在这，她会害怕的。” 　　“璐璐？”许嘉深冷笑，他站起来，走到沈故思专门给璐璐留出的位置，然后拿起被放得满满当当的碗，重重摔在地上。 　　瓷碗“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什么璐璐，这里他妈的就没有人，全是你自己想的，璐璐死了知道吗，你明白死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残忍的话像一把匕首，刺得沈故思耳膜出血，他身体发抖，不停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璐璐没死……” 　　“璐璐死了。” 　　他看着那样脆弱的沈故思，终究还是没办法狠下心，走上前，轻轻的把沈故思搂在怀里：“我知道你难过，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该放下了，你那么喜欢孩子，我们去领养一个自己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两天去面试真的累死我了，早上六点爬起来，坐三个小时地铁公交车 　　大家早点休息吧 第58章 Chapter 57.许嘉深，我恨你，我后悔喜欢你 　　沈故思一把推开了许嘉深。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许嘉深被推了个踉跄，站稳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故思。 　　“璐璐没死。” 　　“你再乱说，再乱说，我，我就……”沈故思气得说不出话。 　　“你就什么？”沈故思推开他的动作让许嘉深怒了，他一步步向着沈故思逼近。 　　沈故思不断的往后退，直到后背贴着墙，退无可退。 　　他双手抵在许嘉深的胸口，压迫感让他感到无法呼吸，被许嘉深死死的笼罩在阴影之下。 　　沈故思脸上写满了害怕，他的身体都在肉眼可见的发抖，抵在许嘉深胸口的手不知不觉中攥成了拳头。 　　但许嘉深并不打算这么放过沈故思，他一把拽住沈故思的手腕，“咚”的一声，压在墙上，疼痛让沈故思忍不住皱眉。 　　“好痛，深深，放开我……” 　　沈故思伸出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想把许嘉深的手拽下，但他的力气远没有许嘉深的大，无论怎么用力，许嘉深的手根本纹丝不动。 　　“说啊，你就怎么？怎么不说了，倒是说啊。” 　　“我……”沈故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开口道：“我就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这句话说得很没有底气，沈故思连许嘉深的眼睛都不敢直视，目光不知道该看向何处，根本不敢看许嘉深的表情。 　　“呵。” 　　他听到许嘉深轻声的一笑。 　　许嘉深根本没把沈故思的话放在心上，仿佛听了个什么可笑的笑话：“是吗？你觉得你这话说得你自己信吗？一点底气都没有，要我教你吗？” 　　许嘉深捏住沈故思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这样再说一遍，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知道沈故思说不出来的，也许有赌的成分，但他坚信沈故思不可能不喜欢他。 　　果然，即使沈故思已经有点脑子不清楚了，可面对许嘉深，面对他沉重的爱，违心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沈故思想挣脱，许嘉深铁了心不想去他所愿。 　　“说啊！” 　　“你说不出口，你心里有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 　　许嘉深得意的笑了笑，手也渐渐温柔了起来，抚摸着沈故思的脸：“所以，别再无视我了知道吗？孩子死了，但我还陪着你不是么？你的眼里，人生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才对，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只要在乎我一个人就够了。” 　　沈故思只要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璐璐的死是很可惜，但有些人的命就是这样，他已经尽力去救了，结果还是这个下场，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至少对前任的孩子，许嘉深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好了，吃饭吧。”许嘉深准备给沈故思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手还没碰到，被沈故思一掌打开。 　　“璐璐没死。” 　　他眼神坚毅，死死的盯着许嘉深。 　　许嘉深楞楞地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手一下变得通红。 　　“我不想再和你说这个事了。”许嘉深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以后别再说这件事，我不想再听见，翻篇了。” 　　“璐璐就是没死，我为什么不能说，我本来和璐璐在一起过得好好的，是你来把我带走的，你想把我和璐璐分开，我不会和璐璐分开的。” 　　“你他妈要我说多少遍！” 　　许嘉深按住沈故思的肩膀：“她他妈的死了，死了你知道吗！你知道死什么意思吗！还要我说多少遍！她死了，不会再他妈的出现了！” 　　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要出现在他和沈故思中间呢，好不容易弄走了一个萧岐，结果又有个璐璐。 　　“我不会信的。”沈故思咬紧牙：“我要把璐璐带走，再也不要见到你。” 　　“再也不见我？”抓着沈故思的肩膀越来越用力，他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人捏碎。 　　“是我他妈捐的骨髓，是我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你现在说再也不要见到我！沈故思，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他妈要管别人的死活？我做了这么多，结果你他妈现在为了个死人想离开我？你当我是什么？” 　　“啪！” 　　“死人”两个字刺激得沈故思红了双眼，回过神，手已经挥了过去，在许嘉深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我恨你。” 　　沈故思第一次用那样怨恨的眼神看着许嘉深：“我恨你，我后悔喜欢你了。” 　　为什么人生不能有重开呢？ 　　沈故思从来没后悔过什么，哪怕他受苦，因为那些路是他自己走的，没有人逼迫。 　　可他现在后悔了。 　　“我后悔了，我真的好后悔。” 　　如果一开始不喜欢许嘉深，也就不会有璐璐，不把璐璐生下来，璐璐也就不会受苦，不会经历病痛，最后还要经历死亡。 　　现在他只是想逃避现实，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却还要被许嘉深残忍的拽出来，指着血淋淋的真相，逼着他看。 　　沈故思双腿失去力气，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许嘉深已经从沈故思给的一巴掌中回过神，他看着坐在地上，嘴里不停说后悔了的沈故思，开口问道：“你真的后悔了吗？” 　　沈故思抬起头，眼泪顺着眼尾落下，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一样，哽咽道：“是，我后悔了。” 　　因为太痛苦了。 　　“好。” 　　许嘉深把沈故思从地上拉起来，双眼无神，伸手轻轻给沈故思擦泪：“既然后悔了，那我也不强迫你了。” 　　他放下手，对还处于茫然之中的沈故思说道： 　　“走吧，我送你。” 　　____ 　　沈故思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 　　他愣愣的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是从来没见过的地方，但可以确定的，这里是酒店。 　　酒店？ 　　为什么自己会在酒店？ 　　沈故思的记忆还停留在许嘉深说要送自己走，然后他们上了车，在车上许嘉深还问了他好几遍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他。 　　他记得自己说了事，然后喝了许嘉深递过来的水，后面的事，没有映像了。 　　沈故思还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离开床，才发现身体软弱无力，自己还穿着浴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沈故思不知所措时，旁边的座机电话响了。 　　沈故思迟疑了两三秒，选择了接听。 　　电话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嘉深。 　　“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沈故思问道。 　　许嘉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睡了一觉，现在想清楚了，还是要离开我吗？” 　　“什么？”沈故思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还要离开吗？” 　　沈故思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你只要回答是不是还要离开，回答了，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此刻的许嘉深，就像掌握着别人生杀大权的判官一样。 　　沈故思顿了顿，虽然他不知道许嘉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次，他真的要离开许嘉深。 　　他们两个，在一起痛苦的时间，比快乐的要多，与其痛苦下去，不如带着怀念离开。 　　“是，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所以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好……” 　　沈故思的语气其实很伤感，可许嘉深只听得见一个“是”字。 　　“好。” 　　对面很快继续传来许嘉深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听得沈故思背后发凉。 　　“既然你不想待在我身边了，看在我们在一起这么久的份上，多少有点情分，我也不想看你一个人太落魄，所以给你介绍一个金 主。” 　　“现在几点了？啊，快三点了，他应该一会儿就到，好好表现。”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许嘉深冷冷的说：“王总挺有钱的，也很喜欢像你这样的男人，说不定还会迷上你，毕竟你不想待在我身边，但我又不想看你太可怜，所以把你介绍给别人了，很贴心是吧。” 　　“许嘉深，我不要你这样！” 　　沈故思感到了恐惧，曾经已经慢慢淡却的噩梦好像又席卷重来，只是这一次，更加恐怖。 　　“许嘉深，许嘉深，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他不相信，时隔多年，许嘉深会再一次把他送给别人。 　　如果是这样，那跟以前有什么两样呢，不，比那时候还要残忍，因为那时候许嘉深从头到尾表现的都是对自己的厌恶。 　　可这一次，前不久许嘉深还说喜欢自己，现在却又能做出这种事，那么到底是喜欢不值钱，还是从头到尾都是欺骗。 　　“你觉得我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许嘉深并不理睬沈故思的担惊受怕：“不过，如果你真的不想，也可以，只要你乖乖认错，说你后悔说离开我了，说你爱我，永远不会走，并且不会再提任何其他的人，尤其是璐璐，你会把她忘掉，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说吧。” 　　沈故思真的怕了，他紧紧的握住电话，声音颤抖的说：“我…..我喜欢你，不会……不会再离开你了，永远永远都不会走，还有……” 　　唯独璐璐，他没办法按许嘉深的说出口。 　　“还有呢？”许嘉深问。 　　沈故思咬紧牙，几乎是哀求：“别逼我了……” 　　“是逼你吗？那就没有办法了。”许嘉深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许狗：好久没被骂了，想被骂一骂 　　亲妈作者：好嘞，走你 第59章 Chapter 58.沈故思失踪了 　　没办法了。 　　沈故思知道许嘉深不会来救他，那点希望被无情的磨灭，所以他只能赶在那人来之前，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沈故思没有丝毫怀疑许嘉深的话，因为在他看来，许嘉深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他费力的爬下床，颤颤巍巍的走向门口。 　　门是锁上的。 　　沈故思不死心的又试了两下，甚至恼羞成怒的拿脚用力踹了两脚，门纹丝不动。 　　出口的门不开，沈故思身后浴室的门却突然开了。 　　浴室里有人？！ 　　沈故思惊诧的转过身，就看到一个大腹便便，满身横肉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出来。 　　“醒了啊？” 　　沈故思后背紧贴着门，仿佛这样才能给他安全感：“你……是谁？” 　　他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对方是谁不重要，但会做什么，沈故思已经猜到了。 　　果然，那人没有回答沈故思的问题，只是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沈故思，让沈故思很不舒服。 　　沈故思从心里生出一种恶心，他强忍着这种感觉，想要伺机寻找逃走的机会。 　　“那个……我要走了，能不能麻烦你开一下门？” 　　“噗。”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一步步朝着沈故思逼近，沈故思后背绷直紧贴着门，退无可退。 　　“你让我走吧……”沈故思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努力让自己表现的镇定，但恐惧是由心生，根本无法掩饰。 　　“走？”那人一把抓住沈故思的手腕，沈故思立马奋力挣扎起来，可这人的手就像螃蟹的钳子一样，怎么都挣脱不开。 　　“许总没告诉你，他把你送我了。”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粗糙的手摸着沈故思浴袍下光滑的腿。 　　“不要！” 　　陌生的触感让沈故思想吐，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推眼前的男人，但这人就像一座山一样，死死的压在自己身上。 　　那只手不停地往上滑，这人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沈故思的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香烟味。 　　“别碰我！” 　　几乎快要被遗忘的记忆再度翻涌而出，沈故思看见自己的恐惧无限放大，化成一个巨大的深渊，吞噬着他，淹没了他。 　　沈故思推开了这人，在转身想要跑走的时候，被一把抓住了头发。 　　“嘶。” 　　沈故思脸上浮现住痛苦的表情，他顾不上头皮的疼痛，奋力挣扎，却被人拽着头发长床的方向走。 　　“想跑？乖乖躺着，让老子舒服了，反抗有你苦果子吃。” 　　男人把沈故思往床上一甩，沈故思来不及反应，头重重的磕在床头，顿时眼冒金星。 　　等沈故思忍着头晕目眩回神时，这人已经一脸猥琐的朝自己靠近。 　　刚才挣扎的过程中，沈故思浴袍已经松垮，半个圆润的肩膀露出来，一大片锁骨一览无余，漂亮的脸蛋上写满恐惧，大颗大颗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激起人施虐的欲望。 　　“乖，我会好好疼你的。”那人舔舔嘴唇说道。 　　沈故思被笼罩在影子下，已经无处可逃。 　　好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受到这些呢，是不是上辈子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所以这辈子才必须要承受这些。 　　既然那么痛苦，不如死了吧。 　　他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仿佛是破开绝望的光，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既然活着只会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为什么不解脱，至少他不是孤单一人，能去陪璐璐。 　　想要死的欲望让沈故思忍着头晕，一下从床上坐起，用最快的速度，拿到了床头的花瓶。 　　“你……别过来……”沈故思紧紧抱住花瓶，他的安全感只有靠它给予。 　　“妈的。”那人咒骂了一声，却丝毫没有停止靠近的动作：“想拿花瓶砸老子？来，你砸，你砸不死老子，你就死定了，来，砸啊！” 　　他看准了沈故思的胆小懦弱，觉得他根本没有这个胆子。 　　可已经处于绝望的沈故思，已经没有别的顾虑了。 　　“我……不砸你……”他举起花瓶，对着自己的头：“你如果再……再不放我走，我就砸……砸自己。” 　　沈故思的话没有起到一点威慑的作用。 　　那人笑得猖狂：“砸啊，看看你这烈妇的把戏能玩到什么时候，你要不砸，我就继续了。” 　　说完，他一只手抓住了沈故思的脚踝，把人往自己身边拽。 　　沈故思尖叫了一声，下一秒，他把花瓶狠狠地砸向自己的头。 　　“砰。” 　　是花瓶碎裂的声音。 　　温热的液体争先恐后的流出来，流过沈故思的眼睛，把一切染成鲜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腥的气息，耳边是轰隆的鸣声，场景变得模糊，力气被一点点抽走，意识也不再清晰。 　　原来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感觉是这样。 　　沈故思以为自己会恐惧死亡，可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心里却异常的平静，仿佛他这辈子都在等待它的到来。 　　他看到了璐璐在冲自己挥手，看到了曾经拥有过的短暂的快乐瞬间，看到了他可悲而可怜的一辈子。 　　好在这些终于要结束了。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那人满脸惊恐，然后起身落荒而逃。 　　是不是安全了？ 　　沈故思艰难的支撑着自己想从床上爬下来，本就虚弱身体却让他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沈故思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折返回来，万一他回来了，或者叫上了一帮人。 　　他必须赶紧离开。 　　哪怕找个无人的角落里死去，也好过继续待在这。 　　沈故思踉跄着爬起来，不停流淌的血滴在地毯上，地板上，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红莲。 　　他好累，眼皮无力的眯成一条缝，双脚站不稳，只能扶着墙，一点点朝着门口移动。 　　走廊的灯明亮刺眼，可沈故思感觉不到，寒意从胸口开始，蔓延全身。 　　“先生，这位先生，你怎么了？” 　　他听到有人叫他，好像有人站在他的身边，沈故思费力的抬起头。 　　但他太累了，每一个动作几乎在消耗他所剩无几的生命。 　　“求求你……” 　　恍惚中，他看到了许嘉深出现在自己面前，狰狞着表情要抓他回去送给别人。 　　“让我走吧，深深……” 　　_____ 　　当许嘉深出现在宾馆的房间时，面对的是床单上触目惊心的血，碎裂的花瓶，和已经凝固在地板上的血迹。 　　而沈故思已经不见人影。 　　“你他妈的到底做了什么？”许嘉深冲着身后的人吼道。 　　那人正是刚才对沈故思动手动脚的胖子，他畏畏缩缩的，还没走进，被许嘉深一脚狠狠的踹到腹部，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我他妈不是说了让你吓吓他，为什么他会拿花瓶砸头！” 　　“许总……我也……不知道……”胖子还想辩解，许嘉深一只脚踩在他的胳膊上，一下，骨头碎裂的声音。 　　“说实话。” 　　胖子痛得哀嚎了起来，也不再狡辩了：“我说，我说，我说！” 　　许嘉深抬起脚，如同俯视蝼蚁的一般：“说。” 　　“我……我是想要吓他，但是……但是……” 　　许嘉深不耐烦的催促：“但是什么？” 　　“但是我看他……看他长那么好看，一时……一时鬼迷心窍了……我就.…..” 　　“你他妈动他了？”许嘉深几乎要气炸了，他想到这个人碰了沈故思，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我没有，我没有动成。”胖子急忙解释：“他不肯，然后就拿花瓶砸头上了，我，我没想到他会真的砸。” 　　“我当时……吓傻了，然后就连忙联系你了，许总，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我知道自己错了，求求你。” 　　他用另一只没有断的手抱住许嘉深的大腿：“许总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许总，对不起，对不起。” 　　许嘉深攥紧的拳头狠狠地朝胖子的脸打下来。 　　惨叫声响彻整个屋子，许嘉深收回手时，他的拳骨粘上了血。 　　胖子已经彻底瘫倒在地上，他的鼻子被许嘉深一拳打断，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不然等着你的就不是一拳这么简单了。” 　　许嘉深不知道沈故思会跑去哪，他身上有伤，又流了这么多血，如果没有及时治疗，会不会出现意外，甚至是……死亡。 　　许嘉深不敢想。 　　他后悔了，后悔用最差的一种办法去强迫沈故思留在自己身边。 　　他明明知道沈故思在面对这一切会有多么无助，他向自己伸出了求救的手，却被无情的拒绝，还有多绝望。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绝境里，才会让沈故思生出伤害自己就会得到安全的想法，他将花瓶砸向自己的那一刻，是不是已经决定离开这个世界，是不是已经没有挂念。 　　许嘉深不敢去想沈故思举起花瓶的那刻有多惨烈，光是看现场的那些血，都足够成为他心里一辈子不会再抹去的画面。 　　许嘉深，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是说会对他好吗？不是说再也不会伤害他了吗？那些说出口的承诺怎么转头就忘的一干二净。 　　许嘉深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远处飘来的乌云，天似乎要下雨。 　　故故，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第60章 Chapter 59.你知道璐璐是谁的孩子吗 　　“人呢？” 　　“人还没找到。” 　　“没找到？”许嘉深抬眼，他的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但过低的气压让人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找到？你再说一遍。” 　　许嘉深抬起手，把文件重重扔向桌子，纸张散落在地板上。 　　“对不起，许总。”为首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话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这位阎王：“我现在就在加派人去找，一定会找到的。” 　　“那你还在这里说什么废话，去找啊！” 　　“是是是，许总，我这就去。”那人手一挥，带着手下几乎是逃出了办公室，一刻都不想多待。 　　沈故思还没有被找到。 　　距离他失踪已经过去二十四个小时了，许嘉深派了手下所有的人去寻找，也报了警，但依旧还是没有一丁点消息。 　　医院没有就医的记录，酒店监控只拍到了他被人扶出门的画面，许嘉深找到了那个人。 　　但那人也不知道，因为沈故思不肯去医院，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帮忙处理了下伤口，就去做自己的工作，忙完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没有消息的每一分每一秒，对许嘉深的心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他不知道沈故思到底怎么样，每次询问的时候，既希望听到找到人的消息，又害怕听到最坏的消息。 　　沈故思离开的时流的那一大片的血，简单的包扎怎么够，可是他派人查了所有医院的监控，登记记录，都没有沈故思的踪影。 　　身上没钱，还在受伤，走的时候身上穿的还是浴袍，现在是十二月份的冬天，许嘉深根本不敢想沈故思此刻到底正遭受着什么。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疑神疑鬼，如果不是他硬要沈故思心里只有自己一个，如果不是他刻意隐瞒璐璐的死，沈故思根本不会遭受到这些。 　　他应该受到报应，但所有的折磨却落到了沈故思的头上。 　　“许嘉深呢，许嘉深是不是在里面！让我进去，别拦着我。” 　　“对不起三位，许总现在没空，请你们回去吧，硬闯的话我要叫保安了。” 　　“许嘉深，你给我出来！” 　　办公室外一片吵闹，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许嘉深望向门，下一秒，办公室的大门被人强行推开，闯进来的不是别人，站着的是萧岐，坐在轮椅上的是何舟，旁边还跟着一个并不面熟的男人，许嘉深见过几次，李家的公子，李于恒。 　　秘书在后面来不及阻拦，看到他们已经闯进去，一脸担惊受怕的说道：“对不起许总，我没有拦住。” 　　最近许总经常容易发火，阴晴不定的，她这种拿工资，不得不在眼皮底下工作的，必须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 　　别骂她，别骂她，千万别骂她。秘书在心里小声的祈祷。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像是死刑犯在快被执行死刑的时候突然被赦免，秘书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后，一刻也不耽搁的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一关，萧岐阴沉着脸问道：“沈故思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萧岐气得想冲过去朝着许嘉深的脸上来一拳，却被何舟揽下。 　　何舟比上一次见沈故思的时候看起来更憔悴了，他脸色苍白，声音虚弱：“萧先生，让我来说吧。” 　　字句却是那么的铿锵有力。 　　萧岐看了看他，同意了。 　　“许嘉深。”何舟缓缓开口：“你爱故思吗？”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呢？” 　　他们三个，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何舟以前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许嘉深，但现在，他真的看不懂了。 　　沈故思那么爱他，三年前爱他，三年后依然爱他。 　　他们再次相见的时候，何舟能感受到沈故思眼里的爱溢，在他每次叫许嘉深名字的时，声音里的那种期待，无法掩盖。 　　何舟不是没想劝沈故思回头，可当他看见沈故思那样幸福的笑容，他不忍心说出口。 　　所有人以为是苦尽甘来，怎么就变成另一个痛苦的开始了。 　　“我没有想伤害他。”许嘉深说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一时冲动了，但我没有想要伤害沈故思，我爱他的。” 　　何舟摇摇头：“不，你不爱他。” 　　“你知道故思怎么爱你的吗？” 　　“你想说当初下 药的事吗？”许嘉深以为何舟要说这个：“这件事我知道了……” 　　“不是。”何舟打断他：“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大一时，你出车祸，是谁给你输得血吗？是沈故思。” 　　“我是B型血，根本没办法输给你，是沈故思他冒着生命危险输血给你，向医生隐瞒自己的贫血，差点压根抢救室里没有抢救过来。” 　　许嘉深怔怔的，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只剩下空洞的躯壳。 　　萧岐在一旁听着，双眼通红，攥紧了拳头。 　　“他醒来，你知道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何舟看着发愣的许嘉深，决定把所有的事说出来。 　　“他求我。” 　　“他求我告诉你，说是我给你输血的，因为他怕你知道了会嫌弃他，嫌弃他的血脏。” 　　何舟还能回想起当时沈故思那卑微恳求的样子，让任何人都会心酸。 　　“许嘉深，在这个世界上，你最不能嫌弃的，最不能伤害的人，就是沈故思。” 　　“你高中中午，故思每天都会给你带一个小饼干，那从来不是我做的，都是沈故思做的，你写给我的情书，我也都收到了，我是想直接拒绝你，是故思他怕你伤心，不肯我说，还骗你是他把情书都藏起来没给我。” 　　“他做了太多太多，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 　　何舟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被感染着的激动情绪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慢点，慢点，不要激动。”身后的李于恒轻轻拍着何舟的背，还没拍几下，被何舟推开了手。 　　他咳得脸颊泛红，眼睛湿润，可看向李于恒却充满了厌恶：“别碰我。” 　　李于恒像是已经被他拒绝习惯了，失落的表情瞬间消失，听话的收回手：“好，我不碰你，你别激动。” 　　何舟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转向许嘉深。 　　“这些，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呢？”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的许嘉深，痛苦的向何舟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他们之间，明明有无数次沈故思可以坦白的机会，可沈故思没有一次开过口。 　　“他怎么告诉你？” 　　何舟反问：“以前不告诉你，是怕你不信，现在不告诉你，是怕你内疚，但无论是那种，他都是为你着想，而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 　　“我不知道。” 　　懊恼，后悔，这些情绪的锁被打来，如潮水一般向许嘉深袭来。 　　他无力反抗，只能被淹没，被沉底。 　　何舟却问：“你是不知道，但你有想要知道吗？” 　　“这点事情对你来说，想查清楚并不难，但你不想弄清楚，因为你觉得反正沈故思在身边了，你们重新在一起了，所以你不想再提过去你对沈故思造成的伤害，因为你害怕，你怕沈故思记得，你想让他忘记。” 　　“可是你凭什么让他忘记，自己却心安理得的想要重新开始，你凭什么呢！” 　　他太气了。 　　一想到沈故思付出的那些，承受的所有委屈，伤害，而这个人却一无所知，甚至还想冠冕堂皇的让沈故思放下，他就替沈故思不值。 　　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傻的人存在，他在爱情里受到一次苦，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勇气了，可沈故思，南墙撞了，还是不回头。 　　“对……不起……” 　　这是何舟第一次听到许嘉深道歉。 　　何舟笑了，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你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啊，你没有对不起我啊，你现在说对不起，说给谁听啊！” 　　“故思他听得到吗？他听不到啊！” 　　当被爱的人肆无忌惮，爱就成了廉价而脆弱的存在。 　　没人在乎给予爱的人有多痛苦，只看到被爱的肆意挥霍，却不知道，挥洒的是他的眼泪。 　　“还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他答应过沈故思要保守秘密，这一次，他不得不食言了。 　　故思，对不起。 　　我实在不想看到这人这样残忍践踏你的感情，我不想让他好过，至少应该带着对你的内疚走完一生才行。 　　“你知道，璐璐是谁的孩子吗？” 　　许嘉深抬起头，他的眼里已经蓄满泪水，从未领会的痛苦比三年前还要让他痛彻心扉。 　　“谁的？”许嘉深问。 　　“你的啊。”何舟说：“璐璐是你的孩子，是故思给你生的孩子？” 　　像是有人用遥控器按下了暂停键，一切的声音和画面都静止了，许嘉深表情呆滞的愣在原地，凝固成一幅画，然后慢慢，慢慢裂开成无数碎片。 　　“怎……怎么可能？”许嘉深的声音抖得明显，他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璐璐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第61章 Chapter 60.他为什么不肯说，怕你嫌弃他，不要他 　　“为什么不可能？”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萧岐终于开口。 　　他眼圈红红的，死死盯着许嘉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直到刚才，听何舟说了那么多，他才知道，原来沈故思远比自己看到的，活得还要困难。 　　生活仿佛把所有的恶都丢给了沈故思，让他在人生短短的二十多年，经历无数次的被抛弃。 　　怎么就这样难呢？故思，难道你一直以来的生活，都是这样的吗？ 　　不曾了解的过去，以至于在听到的时候，才会让人忍不住心疼。 　　“我不相信……” 　　许嘉深痛苦的抱住头，他不相信，又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他是男的，怎么可能生孩子？而且，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他不告诉我？要隐瞒这么久？” 　　许嘉深努力的想去怀疑他们说的话，但他心里多少已经明白这就是事实。 　　是不得不面对，接受的事实。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何舟开口：“也许故思体质特殊，至于他不告诉你的理由，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你有没有说过哪句话，狠狠地伤害了他，让他不敢再和你说了。” 　　“说过的话？”许嘉深疑惑着，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下次再这样乱说，你就滚吧。” 　　他突然想到这句曾经跟沈故思说过的话，在快要被自己彻底遗忘的时候，重新翻了出来。 　　难道是因为这句话吗？ 　　他自己已经忘记了，也许是因为当初说过太多伤害沈故思的话，又也许是因为人们往往不记得自己带给人的伤害有多么大。 　　有的人会习惯性的遗忘，然后向前看，有的人留在原地，而那些伤害成了从深渊中伸出的手，死死的抓住他，拖进无底的黑洞。 　　“我不知道……” 　　何舟看许嘉深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想到了，于是接下他的话说道：“你不知道故思会记那么清楚，你以为他会忘掉，对吗？” 　　“事实上，他不仅没有忘掉，反而记得清清楚楚，你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得。” 　　“前不久那次见面，他说怕你嫌弃他，觉得他是个怪物，所以打算永远都不告诉你，他说你们现在很好，不想让不确定的因素毁了现在的样子。” 　　何舟冷笑了一声：“只是现在看，还不如当初就告诉你，哪怕你嫌弃了故思，他还能早点离开你，不会至今下落不明。” 　　“我怎么会嫌弃他。”许嘉深说道。 　　当初说的话，有多少是基于那时候对沈故思抱有误会才开口的，一门心思想看他痛苦，所以才会说那么多言不由衷的话。 　　其实他从来都不嫌弃沈故思。 　　“可是他不知道，你所有的举动都让他觉得，只要告诉你了，就会被你抛弃。” 　　“你跟他费这么多话有什么用。”萧岐没了耐心，他冲上前，一把揪住许嘉深的衣领：“人你到底找到了没？” 　　许嘉深任由他拽着，双眼空洞无神，开口：“还没有，还没有他的消息……” 　　“你他妈！” 　　萧岐一拳重重的打在许嘉深的脸上，凳子不堪重负的倾倒，许嘉深跌坐在地上。 　　“那你还有心思待在办公室坐着？你为什么不出去找？你是不是觉得他的死活跟你没有关系？他为了你生下璐璐，毁了自己身体，天天躲在自己小出租屋里不敢出门，你呢，你做了什么，你说想回头就想回头，把人弄到手后又不珍惜，让他连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说，你带给他的都是什么！” 　　“除了伤害，只有伤害！” 　　萧岐说累了，他看着已经没有反应的许嘉深，松开手：“不愧是许家的人，跟你父亲一样的令人恶心。” 　　就是那个男人，在得知自己被母亲瞒着偷偷生下来后，无情的将母亲抛弃。 　　母亲忍受不了选择了自杀，于是五岁的他被寄养给了亲戚，亲戚们在他面前毫不避讳的说母亲的坏话，说她不检点，年纪轻轻去当人小三，结果被人抛弃了。 　　年幼的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小三”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母亲很温柔，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只是每次只要见了那个男人，母亲就总会以泪洗面。 　　萧岐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母亲不生下他，会不会幸运一点，不被期待的孩子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带来无尽的灾难。 　　因果循环，当年母亲输了，现在他又输了，只是不甘心，为什么他会输给这样一个只会给人伤害的人。 　　不过没关系，还有机会。 　　“找故思的事，接下来就由我来做。”萧岐站起来，俯视着地上的许嘉深：“等我找到他，我会带他离开这里，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 　　萧岐的话让许嘉深如梦初醒：“不行，我不同意。” 　　他绝对不能允许有人把沈故思从自己身边带走，绝对不行。 　　“我不需要你同意。”萧岐说道：“而且，你真觉得沈故思还会继续待在你身边吗？你伤害过他一次，现在又伤害了一次，他还有勇气留下来吗？” 　　萧岐故意刺激许嘉深道：“我想，说不定他都恨死你了。” 　　许嘉深被说中了心事，他的确害怕沈故思在经过这次后，不会再愿意待在他身边了。 　　如果他不愿意，那自己要怎么办，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一错再错。 　　“恨也没关系。”许嘉深用力的握紧拳头：“就算他恨我也没关系，我会弥补的，不管他想怎么惩罚我，我都会接受。” 　　“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轻易把他带走的。” 　　他知道想要得到沈故思的原谅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不管多么困难，哪怕要付出性命的代价，他都会尝试。 　　比死更痛苦的，是看着沈故思离开自己。 　　_____ 　　因为有了萧岐的那翻话，许嘉深不得不加派人手在全城搜寻，必须要赶在萧岐找到沈故思之前先找到。 　　而另一边何舟也在寻找沈故思，许嘉深不确定他和萧岐是不是一伙的。 　　但看何舟对自己积怨已久的态度，如果让何舟先找到，恐怕自己也难再见沈故思了。 　　许嘉深把工作搬到了商务车上，每天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从早上七点开始，到凌晨两三点结束，有时候甚至是不睡了。 　　开车的司机换了一批又一批，因为根本没人经得住这么熬。 　　可即便这样，许嘉深几乎快住进车里了，还是收效甚微。 　　沈故思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一丁点消息，他找人查了所有大型商场，超市的监控，想看看沈故思会不会去那买东西，但所有的监控都没有出现沈故思的身影。 　　连警察都说，可能已经遇害了。 　　这句话狠狠地戳中了许嘉深的伤痛，他咆哮着让所有人滚，自己一个人开车冲了出去。 　　他要找到沈故思，他不相信沈故思会死了，他们之间有那么多话还没有说，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到现在也没有发现沈故思的尸体，他一定还活得好好的，一定是的。 　　城市的夜晚灯光璀璨，每一条马路都被照得清晰明亮，两旁的门店挂着巨大的灯牌，行人脚步匆匆，汽车鸣笛着急驰而过，热闹与繁华被衬托得淋漓尽致。 　　只是这样的夜晚，会不会在一个看不见的小角落里，沈故思蜷缩在那，像一只被人丢弃的流浪猫，等着人找到。 　　你到底在哪，到底在哪，沈故思。 　　为什么这么大一个人会突然的消失不见，音讯全无，许嘉深后悔没有及时把手机还给沈故思了。 　　是的，沈故思的手机不是丢了，而是被许嘉深藏起来了，他害怕沈故思跟萧岐联系，所以藏起来，骗他说丢了。 　　他用那么拙劣的谎言去欺骗了沈故思，可沈故思还是完全没有怀疑的信了，只是因为自己说了，所以他就信了。 　　太难受了。 　　真的太难受了。 　　在萧岐和何舟找上门后那天起，每分每秒对许嘉深的身心来说都是巨大的煎熬，内疚要将他撕裂，后悔把他的骨血磨碎，从心脏顺着血管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让人痛苦窒息。 　　坐在车里空闲下来的时候，过去的那些记忆就开始不停地浮现出来。 　　一幕幕，几乎没有美好的场景，有的全是他对沈故思的挖苦，嘲讽，有的全是沈故思受伤难过，委屈到心底，却还要笑着对他说“深深没关系。”“深深，对不起。” 　　他明知道，沈故思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被自己抛弃，因为他已经被抛弃过太多次，每次上 床的时候，无论有多么痛，沈故思从来不会说，只会紧紧地抱住自己，哀求着“深深，别丢下我”。 　　一切的一切，许嘉深心里抖清楚，可他还是犯蠢，犯傻，做了这么多不可原谅的事。 　　不知不觉中，许嘉深把车开进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菜市场，地上到处是泥水和烂菜叶子，这个点周围几乎没人，卖菜的摊贩也已经收拾摊位走了。 　　许嘉深开着车灯缓速前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到这了，沈故思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呢。 　　刚这样想完，准备加速离开，却瞥见不远处一个人影蹲在地上。 　　有点熟悉。 　　作者有话说： 　　捡烂菜叶真的太可怜了呜呜呜 第62章 Chapter 61.在捡破烂的沈故思 　　许嘉深觉得自己应该开车离开，可那个人影对他就像是有一种特殊的引力，让他的目光无法移动。 　　许嘉深把车停在了路口，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菜市口没有马路上明亮的路灯，只有几个看着就知道上了年纪，年久泛黄的路灯，也只能照一小片区域。 　　地上是污水和黏湿的泥土，随处可见被丢在地上，踩得焉巴的菜叶。 　　许嘉深一点点靠近那个人，脚步不由自主的放缓，生怕会打扰到，把人吓走似的。 　　等他走近，在距离这人背后不到两三步的地方，许嘉深这才看清他蹲在地上在干什么。 　　他一开始以为是丢了东西在找东西，而这下，许嘉深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人是在捡菜叶。 　　那前面是一堆垒起来的菜叶。 　　许嘉深愣了一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都已经这个时代还会有人到菜场门口捡烂菜叶，而且这个人的背影看起来还是个年轻人， 怎么不去找工作而沦落到此。 　　许嘉深一个愣神，没看见前面的矿泉水瓶，一个不注意踩了上去。 　　塑料被挤压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格外清晰。 　　许嘉深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低头发现是个塑料瓶。 　　他没在意，抬头重新看过去，那人被动静惊到，已经转过身。 　　许嘉深彻彻底底看清了他的脸。 　　这一刻，仿佛一道雷狠狠劈中了他，许嘉深愣住了。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找了快一个月的沈故思。 　　是沈故思！ 　　许嘉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甚至觉得是自己因为日思夜想所以看错了，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可能是沈故思。 　　变得太多。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干枯的头发，脸上全是滚下的汗珠，和不知从哪碰到的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旧，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了，在深冬里根本无法抵御寒冷，裤子也是薄薄的一层破布，脚上踩的还是夏天的拖鞋，露出被冻得发紫的脚趾头。 　　这怎么能是沈故思呢？ 　　可这就是沈故思。 　　许嘉深没有找到沈故思的欣喜，看到这样的沈故思，内疚要将他撕碎了。 　　“故故。” 　　他叫他的名字，连声音都在发抖。 　　可沈故思只是迷惑的看着他，仿佛从来没认识过一般，目光瞟向许嘉深的脚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朝着许嘉深走去。 　　刚走近，许嘉深用不停颤抖的手一把抱住了他。 　　风将他的眼睛吹得干涩，留下一圈红，怀中的人，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他不在乎沈故思身上的尘土味，不在乎那双刚在烂菜叶里不断翻找而变得满手污泥得手，紧紧地抱着，把这些天的想念倾泻，心脏终于回归了位置。 　　“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不用再受苦，不会再让你难过。 　　可沈故思听不懂。 　　他不明白这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要抱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说完带他回家。 　　沈故思觉得这人很眼熟，但看着他身上干净整洁的西装，自己则一身的破烂，觉得不可能认识。 　　也许是把他认错了吧。 　　沈故思任由男人抱着，抬起脏兮兮的脸蛋，胆小怯懦的说：“先生，这个瓶子你要不要啊，如果你不要，能不能抬一下脚啊，我要拿去卖钱，给奶奶和女儿买饭的。” 　　“你叫我什么？”许嘉深突然情绪有些激动的抓住沈故思的肩膀问道。 　　他没有进去沈故思后面说的话，只听见了刺耳的两个字，“先生”。 　　他叫我“先生”。 　　疏远的称呼让许嘉深不愿相信，抓着沈故思着急的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沈故思被许嘉深的动作吓到了，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眼泪一下就憋不住涌了上来，脏兮兮的小花脸配上泪眼汪汪，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沈故思被吓得摇头，声音带出哭腔：“我不要瓶子了，你别打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沈故思把自己当成坏人，许嘉深连忙语气柔下来，安慰道：“我没有要和你抢瓶子，你别害怕。” 　　沈故思呆呆的望向他，没来得及收回的眼泪滚落，一条清晰的泪痕浮现出来。 　　“真的吗？”他有点不大相信的小声问。 　　“真的，我不跟你抢。”许嘉深抬起手，温柔的给他擦去眼泪：“别哭了，好不好？” 　　确定眼前的人不会和他抢，也不会动手打他后，沈故思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谢谢你先生，你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他还得赶紧把今天捡的矿泉水瓶拿去换钱。 　　许嘉深不想放开，但沈故思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多半是已经把他忘记了，他不能把人吓走，所以哪怕再不想，也只能先放手。 　　许嘉深一松开，沈故思就立马蹲了下来，吓得许嘉深以为他怎么了，连忙把人拉起来，却看见沈故思的右手多了一个已经被踩扁的矿泉水瓶。 　　沈故思熟练的把矿泉水瓶的盖子拧下来，然后把瓶身卷起来，塞进自己拎着的塑料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冲许嘉深开心的笑了笑，那种纯净，不掺杂任何感情，单纯感谢的微笑，看得许嘉深一阵心酸。 　　“谢谢你先生，你是个好人。” 　　许嘉深也笑了，只是笑得苦涩：“不客气。” 　　他才不是好人，不然怎么会让沈故思受这么多苦。 　　沈故思转身继续去拿刚才被自己放下的另一个塑料袋，里面是挑捡好的菜叶。 　　许嘉深跟在他身后，开口问道：“你刚才说别打你，是有人打你吗？” 　　“是啊。”沈故思回答。 　　这一声干脆利落的回答让许嘉深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他上去拽住沈故思的胳膊，想要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谁打你？为什么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严重吗？” 　　沈故思来不及反应被拽起来，看着面前人一脸紧张的样子，他也不明白，只是认真的回答：“小孩子呀，一起捡东西的流浪汉，乞丐呀，还有一些怕影响生意的店主，嗯，差不多就这些吧。” 　　“这么多？”许嘉深根本不敢细想沈故思所遭受的：“所以你有没有伤到哪？我带你去医院。” 　　“医院？” 　　沈故思连忙摇头：“不行的，不行的，医院要很多钱，我没有那么多钱。” 　　“你不用考虑钱，所有问题我来解决，你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 　　沈故思还是摇头：“谢谢你，但是我已经没事啦，而且我不能白接受别人的好意。” 　　他把地上的袋子系好拎起来：“我要回家了，这个点再不去废品回收站的话，就要关门了，拜拜先生。” 　　“我送你。”许嘉深拉住他。 　　好不容易找到了沈故思，他不能再看着他从自己的面前溜走，尤其是还受了这么多苦，万一再一次弄丢，许嘉深不敢想下一次见面会是怎么样。 　　他得带沈故思回去。 　　“不用的，不用的。”沈故思连忙挥手拒绝：“废品回收站离这很近，我自己就可以的，而且这么晚了，先生你不回去，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许嘉深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没事，他知道也会希望我这么做，我送你吧。” 　　“可是……”沈故思还想说什么，但这个人好像特别坚持，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许嘉深原本要开车，但在沈故思看到那么好的车后说什么都不肯上去，怕自己身上的灰尘会弄脏车，哪怕许嘉深说了好几遍没关系，他还是不肯。 　　没办法，许嘉深只能跟沈故思一起步行，不过正如沈故思说的，废品回收站离这并不远，走路不到十分钟。 　　废品回收站的老板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大爷，看起来和沈故思很熟悉，见到他来还热情的打了招呼，原本只能算一块五的矿泉水瓶，大爷给他多加了五毛。 　　沈故思一开始不愿意，要把五毛钱还给大爷，大爷拿出你不收下次就不收你矿泉水瓶做威胁，让沈故思不得不收下。 　　沈故思小心翼翼的将两张纸币对着叠好，然后紧紧握在手里，生怕自己弄掉。 　　两块钱，对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是丢了也不会心疼的存在，却被沈故思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着。 　　“你为什么不放进口袋里。”许嘉深说道。 　　沈故思咧嘴一笑：“我衣服上的口袋是破洞的，我怕装着装着给装掉了，还是握在手里安全。” 　　他说出这么令人心酸的话的时候，没有一丁点点的抱怨，也没有任何难过，就好像在和人说一件会开心的玩笑话一样。 　　许嘉深心里很不很不是滋味。 　　他看着拿着两块钱如获至宝的沈故思，心如刀绞。 　　他们走过街道，西装革履的高大英俊的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破衣烂衫笑话捡破烂的男人，这奇妙的搭配让无数行人驻足围观。 　　沈故思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眼神，他偷偷的看向许嘉深。 　　许嘉深完全没有在乎旁人的目光，在感受到沈故思偷偷摸摸的视线后，转过头温柔的问道：“怎么了？” 第63章 Chapter 62.他这么小心翼翼活了很久 　　“没……没什么。” 　　沈故思立马收回目光，手心的汗把两张纸币捏得湿乎乎的。 　　一阵风吹来，沈故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许嘉深见状，脱下自己的外套，刚要披在沈故思身上，沈故思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一样，惊恐的抬头：“干什么？” 　　他的反应有些过激，是许嘉深没有想到的，像是在害怕什么。 　　许嘉深举了举手上的衣服，说：“天太冷了，你穿的这么少，把衣服披上会暖和些。” 　　“啊这样啊。”沈故思不好意思了起来：“其实不是很冷的，你把衣服给我的话，你就没的穿了。” 　　他摇摇头，不愿接受许嘉深递过来的衣服：“先生，你自己穿吧。” 　　这么好的衣服，要是被自己弄脏就不好了。 　　“我不冷。” 　　许嘉深不由分说的把衣服披在沈故思的身上，整理衣领的时候，指尖不小心划过沈故思的下颚，冰凉的触感还没等许嘉深反应过来，沈故思却像是触电一般的躲开。 　　沈故思在怕他。 　　许嘉深落空的手在空中慢慢握拳。 　　“你很怕我吗？”他问。 　　沈故思对自己的那种抵触太明显了，而且并不是有意识的，更像是本能的反应。 　　虽然已经不记得他，但是身体却记得了那些他带来的伤害吗？ 　　“我我我……” 　　沈故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前的男人明明看起来又好看又温柔，还对自己也很友好，可就会不受控制的想向后躲。 　　“我不知道，对不起。”他怕许嘉深生气，急得不行。 　　“你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问题，在你眼里我是陌生人，有防备很正常，不需要道歉。” 　　许嘉深压制着想要抱住沈故思的冲动，他不能把人吓走。 　　沈故思不喜欢他的触碰，没关系，慢慢来，一点点相处就行了。 　　“咕。” 　　两人之间的对视被奇怪的声音打破，沈故思最先反应过来，捂住肚子，脸上出现淡淡的红晕：“对不起，我……” 　　他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发出了抗议。 　　“我带你吃饭吧。” 　　“啊？”沈故思捂着空荡荡的肚子，怔怔的抬头。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你不是饿了吗？”许嘉深说道。 　　沈故思连忙摆手拒绝：“不行的，不行的，我回家做饭吃就好了。” 　　“做饭？用什么？你捡得那些菜叶吗？” 　　沈故思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因为他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养活一家人，奶奶说这没什么好觉得丢人，难为情。 　　但一想到眼前这个人也许会在心底看不起他，沈故思就会有点儿难过。 　　沈故思点点头，只是不再敢看许嘉深，身上这件衣服仿佛有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好想跑。 　　这是沈故思在这一刻生出的念头。 　　可他没有勇气移动脚步，或是转身扭头离去，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接受别人的嘲笑。 　　“天天吃那些没营养，你看你这么瘦，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许嘉深并没有沈故思想的那样要嘲笑他的意思，而是真的心疼，在外面冻这么久，回家却只能吃些捡来的青菜，光是想想，都令人心酸不已。 　　“我们去吃肉，好不好？” 　　“肉？”沈故思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样，眼睛里流出渴望，但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他用力的摇头，似乎要把自己可耻的欲望给甩出去：“不行，奶奶和璐璐都没吃过肉，我不能背着他们偷吃，这是不对的。” 　　听到“璐璐”两个字，许嘉深心中泛起酸楚。 　　璐璐的死到底成了沈故思永远的痛，所以才会到现在，即使不记得很多事，不记得他了，却还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叫璐璐。 　　如果当初，他没有对沈故思隐瞒璐璐的状况，而是让他们在最后的时光好好相处，会不会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 　　会不会他的故思也就不用受到这些了。 　　“先生。”一双冻得手指弯曲的手在许嘉深的面前晃了晃，他回神，发现沈故思正疑惑的盯着自己。 　　“不好意思，我愣神了。”许嘉深抱歉道：“你不用一直叫我先生，我叫许嘉深，你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嘉深……” 　　他顿了顿，试探性的说：“或者叫深深，都可以。” 　　沈故思并不明白许嘉深话中的意思，只是看看他做了自我介绍，便同样说：“我叫沈故思。” 　　“嗯，我知道。” 　　沈故思疑惑，但也没有追问，眼看天色不早了，今天回家要迟了。 　　“许先生，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奶奶她们还在家里等我，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他就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许嘉深。 　　“我可以去你家里坐坐吗？”许嘉深开口道。 　　这可把沈故思整懵了，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因为从来没有人提过这种请求。 　　“不行吗？”许嘉深又说，样子看起来相识很失望。 　　“可是，我家很小的……”沈故思说得委婉了一点，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住的地方是什么样。 　　“没关系。” 　　“可是……” 　　“没关系，我不介意，我只想看看，你不用害怕我有什么目的和企图，我就是单纯响跟你交个朋友。” 　　许嘉深铁了心今天要跟住沈故思，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他态度如此坚持又诚恳，尤其是那句“想跟你交个朋友”，让沈故思根本没办法开口拒绝。 　　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别说是朋友了，每次走在路上谁不是躲得远远的，这样一个人竟然愿意和自己做朋友，还不嫌弃他，沈故思真的有些受宠若惊。 　　“那好吧。”所以沈故思答应了。 　　在往沈故思住的地方走的路上，许嘉深去了一趟超市，差点跟超市的员工打起来。 　　他本来是想带沈故思一起进去买点东西，结果超市的员工把沈故思拦下来，说不让他进。 　　许嘉深火一下上来了，他哪里看得了别人这样对沈故思，于是拽住沈故思的手就要往里闯。 　　眼看就要打起来，最后还是沈故思说自己在门口等，让许嘉深进去买，才避免了冲突。 　　人来人往的超市门口，沈故思蜷缩着身体蹲在地上，他本可以进超市里面等，但他怕超市的员工看到他会不开心，怕一会儿许嘉深又和人家吵架，所以他蹲在外面吹冷风。 　　沈故思并不生气那人的态度，因为已经受过太多次了，他能理解，毕竟谁会想要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穿着又破破烂烂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会影响心情的。 　　当许嘉深拎着大包小包，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沈故思正蹲在地上，人群中他显得那么小，小小的一团，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会被吹走一样。 　　他走过去，灯光投下他的影子将沈故思笼罩，沈故思感觉到旁边有人，抬起头看到是许嘉深那张焦急不安得脸。 　　许嘉深一边喘着气，一边问：“我不是让你在里面等吗？你怎么跑到这里等？” 　　嘱咐过让沈故思就在付款出口处的椅子那里等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进超市买好东西，可等许嘉深付好钱出来后，人不见了。 　　围着超市里转了两三圈，差点心脏都要给吓出来。 　　他害怕刚才跟自己吵架的人会为了报复伤害沈故思，更害怕自己又一次把沈故思弄丢了。 　　结果一出门，看到人蹲在门口，心里的大石头落下的同时，又很心疼。 　　沈故思站起来，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有些不安的扣着手指：“我是觉得，一会儿人家看到我，又要不开心了。” 　　“他不开心就不开心，外面这么冷，你要是冻坏了怎么办？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他开不开心，要那么在意别人的感受，难道你就不为自己想想吗？” 　　沈故思的话让许嘉深想到了过去，那个一直不停迁就他，不停道歉，不停说“深深，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的沈故思。 　　他不想这样，不想要沈故思再这样了，可为什么失去了记忆，性格里的东西却怎么也抹不去呢。 　　“你别生气……”沈故思被许嘉深一番话说得不知所措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许嘉深看起来那么不开心。 　　“我没生气。” 　　他只是怨恨自己。 　　他给沈故思带来的那些伤害，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每一寸的皮肤了，刻在了骨脊中，再也无法抹去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许嘉深感到的就只有痛苦。 　　“求求你了。”他哀求的眼神看着沈故思：“不要再道歉，不要那么在乎别人，迁就别人了好不好，你稍微自私一点，在乎自己一点，好吗？” 　　沈故思听不懂。 　　他只是用那双干净的眼睛望着许嘉深，不知道为什么许嘉深要这么说。 　　“对不起，我不该乱跑让你找不到我。” 　　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 　　这一刻，许嘉深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这句话，体会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无力感。 第64章 Chapter 63.你会对他好的，是吧 　　他改变不了。 　　那些已经给过的伤害，哪怕已经被遗忘了，还是变成身体中的一部分，是大树往下生长的根，只能被连根拔起，不能拦腰砍断。 　　他曾经做过的所有坏事，如今一件一件的降临在自己身上了。 　　“算了。”许嘉深叹了口气，这些事都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他们继续走，许嘉深提了满满两大袋的东西，里面几乎全是一些吃的零食。 　　他本来是想买沈故思最喜欢吃的，但说起来好笑，认识这么久的人了，他却像是刚认识一样，对沈故思的喜好一无所知。 　　许嘉深只能把货架上看起来好吃的东西都拿了一遍。 　　在走过超市的第二个路口左转，第三个路口右转后，便进入了一条小巷子，穿过巷子，是一片快塌的危房。 　　有扒了一半的楼，有只剩下一个钢筋骨架在那的，地上的瓦片石头堆成一个个小山峰，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四周更是连盏路灯都没有，黑黢黢的一片。 　　好在今晚的月色明亮，借着月光，他看着沈故思熟练的走过小土坡，在瓦砾石堆中走得稳步又迅速。 　　“你住在这里？”许嘉深跟在沈故思后面，问道。 　　“嗯。”沈故思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位置亮着灯的地方：“就是那儿。” 　　许嘉深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呆呆地愣住了。 　　他不是没想过沈故思住的地方会差一点，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了许嘉深自己的认知范围。 　　那几乎快要被各种废品，垃圾，砖瓦掩盖的小屋子，光是从外面看，许嘉深都怀疑这屋子有没有家里的厕所的大。 　　“挺破的是吧。”沈故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有。” 　　许嘉深已经从微微的惊讶中回过神了：“外面太冷了，我们先进去吧。” 　　可等许嘉深跟着进了屋子，才发现本应该能遮风挡雨的房子，在这里完全没有这些功能，屋外和屋内一样的冷。 　　他环顾了一圈，几乎一眼就能看完。 　　屋子很小，一把木桌子和一张床占了四分之三的空间，床看着不像是木头床，像是拿什么东西垒起来的，靠近墙的那面被放了一堆类似布条的东西，把本就不大的床占得满满当当。 　　窗户是拿过期的旧报纸贴上的，风一吹能听到纸张被折叠的声音，屋里的灯也就是个钨丝灯，应该很久没换过，所以照出来的灯光发黄，发暗，哪怕两个人面对面也不一定能看清脸。 　　许嘉深站在那，手里还拎着两袋东西，不知道该放哪。 　　“小故回来啦。” 　　床上半卧着一个老人，许嘉深一开始没看到，因为灯实在太暗了，他以为那是被子蜷起来了，结果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看到那“被子”动了一下，才发现是个人。 　　“嗯，奶奶，你感觉身体怎么样了？”沈故思走到床边问。 　　“唉，就那样吧，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小故，这个人是谁啊？”奶奶问道。 　　“哦，他是…..” 　　沈故思刚要回答，被许嘉深抢先一步：“奶奶你好，我是他的朋友，我叫许嘉深。” 　　“朋友啊。”奶奶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没想到我们小故能带朋友回来，你吃饭了吗？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吃饭吧。” 　　说着，她又觉得这么说不好：“不过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能招待的，对了，厨房里还有两个苹果，小故，你拿来给你朋友吃。” 　　沈故思乖巧的点头，转身就要去厨房那苹果，被许嘉深拦住：“不用了，你们做什么饭，我吃什么就好了，我都行的。” 　　“那就好，我怕你不喜欢嘞，你也别站着了，来床这边坐一会儿吧，家里没板凳，真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许嘉深抬了一下两只手上的袋子，问：“只是这些东西，放哪里比较好。” 　　“放地上就行了。” 　　许嘉深把袋子放到桌子下面，然后走过去，坐在床的边缘，与其说是床，却没有一点床垫的柔软性。 　　“奶奶，那你们聊，我先去做饭了。” 　　“好，去吧，切菜的时候注意手，别被切到了。”奶奶嘱咐道。 　　“好。” 　　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奶奶和许嘉深两个人，许嘉深第一次和这么长的长辈相处，内心难免有些忐忑。 　　他脑海中飞快的过滤无数种开场白，但除了那些老套的问候话之外，他再想不出其它的了。 　　正当许嘉深绞尽脑汁时，奶奶却先开口了：“你认识小故吧。” 　　直接了当的话给许嘉深一个措不及防，昏暗的灯光下，他能看见老人家明白的眼神，和意味深长的笑。 　　既然被看出来，许嘉深也不打算隐瞒，他点头：“是的。” 　　“那你和小故的关系，应该也不仅仅是朋友吧。” 　　老人活了一辈子，经历了很多，也看过很多，所以仅仅凭着一眼，旧感觉出来了。 　　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许嘉深有些惊讶，佩服的同时，也说道：“是。” 　　“那你们是亲兄弟？或者是一对？” 　　“我和他……以前在一起过，后来……”许嘉深顿了顿：“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出事了，所以我到处找他，今天才刚刚找到。” 　　“这样啊。” 　　她冲许嘉深笑了笑：“你放心，我年纪虽然大了，但不是爱八卦的老婆子，多问了你几句，你别介意。” 　　“没关系。” 　　“从你一进屋我就看出来了。” 　　奶奶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被子，抖落灰尘：“像我们这种破地方，一般人谁会愿意过来，还交朋友，每天小故出门，我最担心的就是他被人欺负。” 　　“他经常……被人欺负吗？”许嘉深有些不敢问，却还是问出了口。 　　“像我们这种捡垃圾为生的，谁看了都想躲得远远的，会讨厌也是正常，经常会有一些顽皮的小孩，朝扔石头。” 　　“不过，小故他从来不说自己被人欺负了，还是有好几次，我看到他肩膀上的青紫才知道的。” 　　说着说着，奶奶自己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叹息：“没办法，是我不争气，只能带着小故捡垃圾，现在身体还不好，跟个拖油瓶一样。” 　　“您别这么说。”许嘉深说：“我能看得出来，他心里是非常牵挂你，在乎你的。” 　　“是啊，小故是个好孩子。”奶奶感叹道。 　　“我那天在街上捡水瓶，远远的看着他躺在那，大冬天的，就穿了件薄薄的大毛巾，头上还包了快纱布，我怕他冻死在街上，所以把他带回了家，结果他醒来后，只记得自己叫沈故思，有个女儿，应该已经死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 　　“我看他挺可怜，又没地方去，就把人留下了，他真的又听话又懂事。” 　　许嘉深满脸苦涩：“是啊，的确是听话又懂事。” 　　“这孩子，挺让人心疼的，我虽然不知道他之前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但是应该不是很好，挺苦的吧。” 　　“是，非常苦。” 　　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哪怕是过去不曾认识的人，只要看到了现在的沈故思，都能想象曾经他过得日子。 　　许嘉深想，如果奶奶知道造成沈故思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自己眼前，会怎么样？ 　　一定会把他直接给赶出去吧。 　　“我看你，是很在乎他的，对吧？”奶奶的笑容在灯光下带着温暖慈祥：“如果你把他带走的话，会对他好的，对吗？” 　　“是的。” 　　许嘉深说得斩钉截铁：“我保证。” 　　“那就好。” 　　奶奶将身体靠在身后的墙上，望着已经落满霉斑的天花板，感叹道：“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我很感谢生命最后的一点时光里有小故的出现，仿佛让我看到了死去的儿子，让他陪我这么久，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我啊，不能再困着他了，既然你找到他了，也答应我会好好对他，今天吃完晚饭，你就带他走吧，带他好好生活。” 　　“可是……”他怕沈故思不愿意。 　　现在的自己对沈故思来说，只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他不敢再态度强硬的逼迫沈故思做任何事。 　　许嘉深想好了，如果沈故思想留在这边，他就每天都过来看，当然，如果他想离开，自己也一定会带他走。 　　他只想让沈故思自己做决定。 　　“吃饭啦。”沈故思端着碗从厨房出来。 　　他把菜放上桌，对着床那边的两个人又喊了一遍，然后看看屋外的天，喃喃自语：“怎么回事，璐璐今天玩这么晚还没回来。” 　　“奶奶。”沈故思收回目光，说：“我去叫璐璐回来吃饭，你们饿的话就先吃，不用等我们，璐璐一定是贪玩还没回来。” 　　说完，沈故思已经走出了房子。 　　奶奶已经见怪不怪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许嘉深，看见沈故思走了，“蹭”的一下站起来。 　　外面天这么黑了，路又不好走，他怕沈故思出什么意外。 　　“我去看着他。” 　　奶奶没有阻拦，对他摆摆手：“去吧。” 第65章 Chapter 64.先生，别难过，我不痛的 　　许嘉深找到沈故思的时候，他正被几个小孩围在角落里。 　　明明是个快要三十岁的人，可在八九岁的孩子面前显得那么弱小，抱着头缩成小小的一团。 　　“疯子，疯子！” 　　“臭乞丐！” 　　“天天找女儿，你女儿呢，肯定早死了。” 　　“就是，我要有你这样的爸爸，我肯定也不想活。” 　　他们用手里的石头不停的砸向沈故思，嘴里还不忘谩骂着，嘻嘻哈哈的样子，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 　　“她没有死！” 　　沈故思红了眼眶，被人打骂也好，被人羞辱也罢，他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说女儿死了。 　　那是沈故思心里的一根刺。 　　醒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为什么会倒在路边，不记得头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可他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有个女儿。 　　被捡到后过了几天，沈故思生了场大病，高烧不退。 　　病好之后，他常常会出现幻觉，并且坚信女儿没有死。 　　幻觉就像是影子一直跟随着沈故思，大部分的时候，沈故思都很正常，但只要一涉及到女儿，他就跟疯了一样。 　　沈故思无视身上的疼痛，他龇牙咧嘴，表情变得狰狞，看起来像一只被困的野兽。 　　“我女儿才没有死！是你们在乱说！” 　　他朝着他们扑去，可瘦弱无力的身体哪是这些被娇生惯养的小孩对手，他们轻轻一个闪躲，沈故思便因为惯性摔得趴在地上。 　　那群小孩则在旁边，用故作害怕的夸张声音嘲笑道：“哇，疯子打人了，疯子打人了，快跑呀，快跑呀。” 　　在他们眼中，狼狈不堪的沈故思就是一个取悦他们的笑话。 　　他们将沈故思围住，笑声刺耳 　　许嘉深走近的时候，刚好是这一幕。 　　气血直冲脑门，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你们在干什么！” 　　他冲过去，一把推开了其中一个小孩，那孩子被推得措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小孩大概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又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当众丢脸，气得指着许嘉深喊：“你推我！你竟然推我！” 　　“滚！”许嘉深吼道。 　　他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许嘉深的怒吼声响彻原本宁静的夜空，他紧紧抱着怀里的沈故思，唯一的路灯刚好照在他的脸上，愤怒的眼睛犹如嗜血的野兽，低沉的气压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欺软怕硬的几个小孩子都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口水。 　　他们看出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好欺负的人，纷纷吓得拔腿就跑，被推倒摔跤的男孩见状也想跑，但屁股太疼，爬起来都费劲。 　　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准备赶紧走，许嘉深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我不管你几岁，都不会放过你。” 　　不带任何语气的冰冷声音让男孩打了个寒颤，顾不上屁股的疼痛，飞快的跑走了。 　　“谢谢你……”沈故思有气无力的说道，在许嘉深的怀里轻轻挣扎了几下，想要离开。 　　“别动。” 　　许嘉深低声道，借着这个姿势，看到沈故思裤子得膝盖处被磨烂，露出里面夹杂着灰土颗粒，还在丝丝冒血的伤口。 　　他小心翼翼的触碰边缘好的地方，生怕出碰到伤口，问：“是不是很疼？” 　　沈故思摇摇头：“还好，不是很疼。” 　　“骗人。” 　　怎么会不疼的，那是活生生的肉啊。 　　可沈故思还是说：“真的，其实一点也不疼这样的伤，根本不疼的，先生。” 　　他想安慰先生不用担心，却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让许嘉深更加难过了。 　　许嘉深的心像被割开了无数道口子，已经流不出血的伤口，被人撒上了盐。 　　“对不起。”他哽咽的抱紧沈故思，害怕下一秒就会从自己的怀中消失一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为什么我，一直在带给你伤害啊。”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的存在是不是就是为了给沈故思带来磨难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许嘉深把脸埋在沈故思的肩膀，沈故思感到有什么湿漉漉的液体接触到了他肩膀靠脖子露出的那块皮肤上。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好像是眼泪。 　　“先生。”沈故思张开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会不会显得自己唐突，多管闲事。 　　万一先生要是觉得被自己发现了很没面子怎么办？ 　　可先生在哭啊，而且好像是因为自己才哭的，他不能不管呐。 　　沈故思内心小小的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先生，你是在哭吗？我摔跤，是我自己弄的，跟先生你没有关系的。” 　　“先生？” 　　为什么先生要这么在乎他呢，明明他们以前都不认识，可是先生对他那么好，又那么关心他，还帮他吵架，替他赶走欺负他的人。 　　沈故思觉得自己配不上先生对他的好。 　　他只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每天出去捡垃圾，别人都会嫌弃的小乞丐，像先生这样的人，怎么能对自己好呢，哪怕不嫌弃自己，都已经让沈故思觉得不可思议了。 　　沈故思任由许嘉深抱着，怀抱很温暖，他有些不想离开。 　　许嘉深慢慢缓过情绪：“跟我有关系的。” 　　他不想沈故思再受这么多苦，不想看他继续这样的生活，不想让他被人欺负。 　　他想守护他，这一次，全心全意的对他好，不仅仅是为了弥补过去犯下的错，更重要的是，他爱他，在乎他。 　　舍不得看他再吃苦。 　　“你跟我一起生活吧。”许嘉深说。 　　“这样你就再也不用到街上捡垃圾，也不用每天吃不新鲜的菜，可以顿顿吃肉，冬天可以穿得暖暖和和的，能有一间自己的卧室，卧室里还有一张温暖舒服的大床，你想去玩的时候，我就带你去玩，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吃，好不好？” 　　“跟我一起生活，好吗？” 　　他曾经给予得太少，一直在无条件的索取，所以这一次，他想做付出的那个人。 　　沈故思呆住了。 　　换做是别的人，吃了那么久的苦，在听到这些话后，肯定会迫不及待的答应，想要脱离苦海。 　　可沈故思的第一反应却是“为什么？” 　　无缘无故的好受得太少，在他的生命中，大多是无缘无故的坏和恶。 　　就像刚才的几个小孩，明明也没有仇，他只是上前问了下有没有看到璐璐，就被他们欺负。 　　沈故思所受到的大多是别的恶意，不论是失去记忆前，还是失去记忆后的，所以他已经习惯接受别人的恶意了。 　　可许嘉深的这些话，就像是饿了很久的人，突然，一块馅饼从天上掉到面前。 　　沈故思想，如果这不是幻觉，那么一定是对方在开玩笑了。 　　“先生，我不太明白。” 　　沈故思不敢接受，虽然听起来很诱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个奇怪的声音再不断的让他不要接受。 　　这种奇怪得声音从哪里来，沈故思不知道。 　　“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他要拒绝，所以不敢抬头看许嘉深的视线，低下头：“所以你不用再对我更好了，先生，我们不认识，虽然你说要和我当朋友，但是……我不知道朋友是怎样的，应该不会这么好……” 　　“还是谢谢你，先生。” 　　怕许嘉深生气，沈故思还不忘道谢。 　　“可是我不想再看你过得那么苦。”许嘉深想到了沈故思会拒绝，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毕竟这样的日子，他一刻也不想看沈故思多过一天。 　　沈故思却说：“但是先生，我并不觉得苦。” 　　“虽然看起来，是有那么一些，但是我有家人，有人陪着，没有很多钱，也没有很漂亮的房子，可是家人都陪着我，而且奶奶年纪大了，我要照顾她，得多陪陪她，所以，真的很对不起，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沈故思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现在的日子，是他过得最好的日子。 　　他不记得以前到底是怎样生活的，可是每次去想，心脏的位置就会感到很痛，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死死的将他压住。 　　让他快呼吸不过来。 　　沈故思不去强迫自己记起过去，奶奶和他说过，捡到他的时候，他额头上有伤还在流血，身上也穿得单薄。 　　所以沈故思想，那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至少让他变成这样的回忆，应该是会很令他难过的。 　　奶奶说，不记得，有时候对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 　　许嘉深不想强迫沈故思，既然沈故思不同意，他也就不再继续强求：“没事，那我经常来找你，总是可以的吧？” 　　“当然了。”沈故思开心的笑了：“先生你随时来找我都行，不过最好不要傍晚找我，因为那个时候菜市场结束，我得赶过去捡东西。” 　　纯粹干净的笑容，许嘉深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在沈故思脸上看到过了。 　　自从他认识自己，在受了那么多折磨痛苦过后，连笑的次数都变得少了。 　　没想到，失去记忆的沈故思，会这样对他笑。 第66章 Chapter 65.我没有把你当成朋友，因为我爱你 　　沈故思拒绝了自己，许嘉深也没办法强行把人带走，在随便吃了两口所谓的“晚饭”后，留下两大包东西便离开了。 　　许嘉深并没有走远，他叫人把车子开到了附近，打算住在车里，一来方便每天看到沈故思，二来，万一他出事或者碰到有人欺负他，自己能第一时间出现。 　　公司也不去了，大部分事情交给秘书处理，除非重要的，必须要他来审批的文件，才会让秘书来找他。 　　父母那边，许嘉深也压根不想管，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到不惑之年闹得鸡飞狗跳，实在太难看了。 　　许嘉深同情母亲，也不止一次说过如果你要离婚，他是支持的，毕竟已经犯下的错不是几句对不起就能原谅的。 　　但一向温婉明理的母亲，在这件事上却像被冲昏了脑袋，她不同意离婚，却也不肯善罢甘休。 　　沈故思的事是许嘉深心头的当务之急，以至于他没办法再分出多余的精力。 　　而找到沈故思这件事，许嘉深透露给了何舟，他知道何舟很担心沈故思，所以并没有打算隐瞒。 　　至于萧岐那边，许嘉深耍了点手段，故意找人放出消息，说在距离A城很远的W城看到了沈故思。 　　谁让当初他也是这样让自己多花了两个月时间才找到沈故思的。 　　许嘉深虽然告诉何舟找到沈故思了，却没有把沈故思的状况说出来，他怕何舟知道了会二话不说把沈故思带走。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那天那个现在何舟旁边的男人，李于恒要求的，他说何舟的身体不适合情绪波动太大。 　　于是何舟被两个人忽悠着只知道沈故思人被找到了，状态不错，只是因为在外面游荡太久，得好好休息一个月不能被人打扰。 　　何舟虽然担心许嘉深会照顾不好沈故思，但又觉得自己的状态，也没办法一下子出现在沈故思面前，沈故思的失踪让他提心吊胆了不久，导致病情也加重了。 　　他让许嘉深保证，必须要好好的照顾沈故思，等沈故思状态好了，自己状态也好了，两个人再见面。 　　他害怕沈故思见到自己会担心，毕竟总是在乎别人是沈故思改不掉的习惯。 　　相较于到达W城却一无所获的萧岐来说，许嘉深的日子好太多。 　　失去记忆的沈故思是真心事实的把许嘉深当朋友看，在度过了短暂的半熟不熟的状态后，他慢慢的也敢跟许嘉深开玩笑，说话也不再那么拘谨，称谓也在许嘉深的“威逼利诱”下，从“先生”变成了“深深”。 　　起初沈故思还是会觉得不大习惯，因为“深深”这个称呼太亲昵了些，他从来没这样叫过别人。 　　可每次在许嘉深的“胁迫”下，叫出口时，除了有一种羞耻感外，还伴随着一种莫名的熟悉个哀伤。 　　他会因为这两个字而发愣，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心底空落落的。 　　沈故思努力让自己忽视这种奇怪的感觉，他很珍惜许嘉深这个不可多得的朋友，对他这么好的朋友。 　　许嘉深给他买衣服，买鞋子，买好吃的，可自己却什么都给不了对方。 　　沈故思和奶奶说了自己的感受，说自己总是感到很惶恐，感到不真实，因为对方对他太好，让他总觉得这份好，会不会突然有一天会消失。 　　奶奶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让他不要害怕，无论这份好是不是幻觉，人要珍惜的是眼前真实存在的那刻，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未来。 　　“如果你觉得他给你太多东西，而你缺给不了他什么，不如就告诉他，你能认识他这个朋友已经很满足了，太多的礼物只会让你觉得两人之间的差距，让你喘不过气。” 　　“但是……”奶奶又说：“你也可以问问他想要什么。” 　　“可是我没钱，我买不了什么好东西给他……” 　　“故思。”奶奶叫着他的名字，说：“钱能买很多东西，但不一定能买到他最想要的那个。” 　　奶奶的话让沈故思好像有点清楚了，又好像没有完全清楚，但他还是去找了许嘉深，把奶奶说的告诉他，最后再问。 　　“那你有什么很想要的，我可以给你的吗？” 　　说完，沈故思伸出两只手，摊开手掌，掌心放着好十几张皱巴巴的一块，五块，是沈故思一点点攒下来的。 　　“我只有这么多钱……” 　　他还是害怕许嘉深想要的东西会很贵，所以特意拿上了钱。 　　许嘉深看着那些被揉得皱成一团的纸币，不知道该哭该笑，心里被揪住一块，很不痛快。 　　“你不用给我准备任何东西。” 　　他用只有自己才听到的声音说了后一句：“这些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可沈故思不愿意。 　　他不想一直平白无故的接受许嘉深的好意，自己却一点付出没有，这样不像是朋友，更像是一种施舍。 　　他不喜欢被施舍。 　　沈故思不是没有过被人当作乞丐给几个硬币，但他从来不接受。 　　他是没钱，可是有手有脚，靠捡垃圾能养活自己，他不想没有付出就得到回报，在沈故思看来，那样才是最丢人的。 　　现在，他更不想自己唯一的朋友，也不停地施舍自己。 　　“我不想，我想给你东西，我想回报你。” 　　沈故思说道：“深深你给了我那么多东西，可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虽然我知道深深你是好意，但是我不想一直这样……” 　　“你不喜欢我给的那些吗？”许嘉深问。 　　沈故思连忙摇头：“不是的，没有不喜欢，但是，这样总让我觉得，你是在施舍我。” 　　他抬起头，望着许嘉深：“我们不是朋友吗？” 　　许嘉深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嘴边不停地涌出那句话，想要抓住沈故思的肩膀，想要大声的喊出来“不是，我们不是朋友，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他想这么说，却又不敢这么说。 　　许嘉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有勇气的人，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陷入感情中都会变得容易退缩。 　　一时间，气氛随着许嘉深的沉默，降到了冰点。 　　沈故思却以为是自己说中了，在许嘉深心中，其实并没有把自己当作朋友，而只是一个施舍的对象。 　　沈故思感到很难过，前所未有的悲伤袭来，而这种难过不仅仅只是因为许嘉深不把自己当朋友。 　　更多的是他觉得没了这层“朋友”的关系，他和许嘉深之间的差距太大，太大，是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河流。 　　他好像就没有能让许嘉深继续陪在自己身边的理由了。 　　“我知道了。” 　　沈故思不想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失落，但情绪的表达出了会通过表情，另外一个就是通过声音。 　　表情或许能掩盖，但声音不行。 　　他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仿佛今天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一样。 　　在眼泪划出眼眶时，沈故思转过身，他不想要许嘉深看到。 　　受过那么多委屈他没哭，被人欺负了他没哭，怎么就现在难过的想哭呢。 　　“我要回去了，我……奶奶还在家里等我。”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了。 　　沈故思想在自己彻底失态前离开，结果刚抬起一只脚，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下一秒，天旋地转，等沈故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许嘉深的怀抱中，被他紧紧地抱住。 　　“对不起。”他听到许嘉深开口道歉。 　　沈故思不明白许嘉深为什么要道歉，以为是他对没有把自己当作朋友的这件事而道歉。 　　沈故思忍着心里的委屈，却还是没有一点怪许嘉深的意思：“没关系的，本来……像我这种人，跟你做朋友就很奇怪，是我自己想得太好了，你已经对我很好了，不用道歉。” 　　“不是，我要道歉的不是这个。”许嘉深说道。 　　沈故思愣了愣，问：“那是什么？” 　　“我骗了你。” 　　“我接近你，的确不单单只想跟你做朋友。” 　　许嘉深松开沈故思，让他们视线接触，让沈故思能感受到此刻自己眼中的真诚。 　　沈故思有些懵懵的，他还不能完全明白许嘉深的意思，为什么要说骗了自己，又为什么接近自己呢？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许嘉深这样大费周章吗？ 　　“为什么……” 　　沈故思刚问出口，许嘉深紧跟着一句话，没有一丁点儿的空隙。 　　“我爱你。” 　　他说得那样用力，清晰，害怕任何的模糊会将他的这份心意掩盖。 　　“因为我爱你。”许嘉深又说了一遍，这一次更加的有力，更加的完整。 　　“我接近你，和你说做朋友，都是因为我爱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害怕自己太突然会把你吓跑，我想尽办法的对你好，也是因为我爱你，所以只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不想看你受苦，受累，更不想看你受人欺负。” 　　“我怀着这样不纯的目的接近你，原本并不想这么快告诉你，但我真的无法继续隐瞒了。” 　　他伸手，去触碰沈故思的脸颊：“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第67章 Chapter 66.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沈故思往后缩了一下。 　　他躲开了许嘉深伸过来的手，表情有些慌张。 　　“我不明白。” 　　沈故思往后推了一步，拉开了与许嘉深的距离，昂着头，眼睛里全是不解和疑惑：“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我配不上你的喜欢呀。” 　　他明明这么差。 　　即便现在已经穿得不是破破烂烂了，身上全是许嘉深为他精挑细选的衣服，但沈故思还是有一种他不配站在许嘉深旁边的感觉。 　　他太低了，应该是被深埋在尘土之中的种子，永远没有发芽的那一天，等着被人慢慢遗忘。 　　“我不喜欢开玩笑。”沈故思摇摇头，他觉得许嘉深只是在逗自己玩，可这样的玩笑话，会让他感到难过。 　　“我没有在开玩笑。”许嘉深说道。 　　“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我在说笑，但我很认真，真的，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照顾你。” 　　“好吗？” 　　沈故思茫然的看着他，被许嘉深深深的凝视所触动了心弦，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被动摇了。 　　可仅仅也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沈故思回过神，他意识到自己与许嘉深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是现实和幻想之间的距离。 　　“不行的。” 　　他变得慌乱，心里一面认为许嘉深说得不过时寻他开心的玩笑话罢了，另一面，又想去相信。 　　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呢。 　　“我不能答应你……”许嘉深还没开口说过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所以那些话肯定是骗人的，他不能相信。 　　而且他是个男的，男的有什么好喜欢的。 　　“你不喜欢我吗？” 　　被沈故思拒绝，许嘉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本来他就没打算现在说出口，是刚才一时没有忍住，把情感宣泄出来。 　　沈故思的拒绝，不会让他放弃，虽然会有挫败感，但比起沈故思曾经坚持那么久，这又算得了什么。 　　许嘉深做好了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的心理准备，他都会陪在沈故思身边。 　　许嘉深的话让沈故思无法回答。 　　沈故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希望自己能原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那你是讨厌我吗？”许嘉深又问，只是这一次，语气带着难过。 　　“不是的。” 　　沈故思急得抬起头，怕许嘉深误会连忙说：“我没有讨厌你……” 　　话音刚落，才看到许嘉深目的得逞的笑：“那么是喜欢？” 　　“你为什么总要戏弄我。” 　　沈故思觉得难堪极了，他是真的在因为许嘉深的话而感到烦恼和不知所措。 　　“我不喜欢这样。”沈故思说：“你一定不是喜欢我，你肯定是觉得我很有趣，想逗我玩，你给我那么多好东西，也只是想让我变得依赖你，但是……” 　　沈故思瞪着圆圆的眼睛，道：“我是不会相信的，我不信你会喜欢我，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你应该喜欢女的才对，你不能因为觉得有意思，就说话骗我。” 　　“你送我的那些东西，我会明天就收拾好全部还给你，然后你就别再来找我了。” 　　什么朋友，什么喜欢，都是骗人的。 　　连原因都说不出口的喜欢叫什么喜欢，不过是为了看自己窘态的把戏，他才不会上当。 　　沈故思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他有点难过，又很愤怒，还有些伤心。 　　他想要逃离，却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一次被许嘉深拉住了手臂。 　　“你生气了吗？” 　　许嘉深没想到沈故思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并没有恶意，但可能骨子里喜欢逗弄沈故思的习惯没有改掉，不小心就做了出来。 　　许嘉深慌了，他害怕沈故思会讨厌他，他害怕自己一直以来的小心翼翼，会因为自己而功亏一篑。 　　他更害怕沈故思会因此讨厌他。 　　“对不起。” 　　感受到沈故思的挣扎，许嘉深害怕弄疼他所以松开了手：“我没有想戏弄你的意思，因为我喜欢你，所以觉得你很可爱，才会……但我真的没有想让你难堪，如果我让你觉得难受了，我道歉，好吗？” 　　他哄人的语气太温柔，几乎让沈故思一下就心软了。 　　不行故思，你不能相信他的话。 　　有个声音在他的心里说话。 　　沈故思诧异这个声音的来源，觉得这的确是种警醒，让他不会深陷此刻的温暖中。 　　人家为什么要喜欢你，你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他想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而你却是个住在危楼里靠着捡垃圾为生的人。 　　普通人见到都会嫌弃的人，更别说是像许嘉深这样的人了。 　　沈故思，清醒一点吧，不能因为他对自己好，所以把那错意会成爱情。 　　“我不想和你见面了。”沈故思咬了咬牙，说道。 　　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对许嘉深的依赖。 　　他们几乎天天见面，有时候傍晚出门，他会习惯性的看街口有没有许嘉深的身影，那仿佛成了他一天之中最期待的事情。 　　或许也就是因为他们天天见面，所以自己才会真的生出可能许嘉深喜欢自己的荒唐想法。 　　那么只要少见，或者不见面了，这些感觉应该会慢慢的消退。 　　他不能依赖许嘉深，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有一天许嘉深离开，许嘉深自己也无法保证。 　　把一整个身体支撑在别人身上，总有一天会摔跤的。 　　这是失去记忆的沈故思醒过来，学会的第一件事。 　　沈故思的话清晰的传到许嘉深的耳朵里，让他的声音发抖：“你的意思是，不想再看到我了吗？” 　　“嗯。” 　　沈故思不敢回头，更不敢去看许嘉深的表情，明明是他自己要求的，可他自己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 　　难过的情绪并备有因此而变好，反而被扩大了。 　　“好，我知道了。” 　　许嘉深在他的身后轻轻说：“你先回去的，外面太冷了，东西你不用换，如果不喜欢……不喜欢就丢掉吧。” 　　“我会还给你的。”沈故思坚持道。 　　“好。” 　　沈故思一刻也不想再继续待着去，几乎是跑着离开。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的失落呢。 　　他只是不想被戏弄，不想依赖，不想把这些变成习惯，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他自愿的。 　　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呢？ 　　像是往自己的心上狠狠插了一刀，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太过陌生。 　　_____ 　　从那天起，沈故思再也没有看到过许嘉深。 　　以前许嘉深的车总是停在离小巷的拐角，沈故思每次出门都能看到，不论多早或多晚，仿佛那车一直停在那一样。 　　现在，当沈故思再次走到街口，熟悉的身影没有出现，他走进小巷，也没有看见那辆白车的踪迹。 　　就像是从来没来过一样。 　　每一次他都会忍不住去看，每一次都是一眼到头，什么都没有。 　　沈故思有时候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想看什么，是希望许嘉深出现，还是不希望他出现。 　　但同时他又认清一个现实，就是如果有一天许嘉深走了，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找到他。 　　想到这，沈故思又有些庆幸，庆幸还没有真的沦落到那步田地。 　　找不到许嘉深，那些许嘉深买的东西沈故思也没办法还了，他舍不得丢，毕竟是拿钱买的，丢了太可惜。 　　生活变得跟没认识许嘉深之前一样，又有些不一样。 　　沈故思偶尔还是会出门去找璐璐，在他的世界里，璐璐从来没有死，只是只有他能看见。 　　但再也没有小孩子来欺负他，自从许嘉深威胁过的那天起，所有的小孩看到沈故思后都果断的绕开。 　　沈故思还是会每天傍晚准点去菜市口，只不过有时候也会掏钱买点新鲜的菜，至于捡垃圾，他知道这不是长久的办法，需要找一份能拿到更多钱的工作才行。 　　奶奶的病又加重了，虽然奶奶从来不说，沈故思能感觉的到，他有过很多次想带奶奶去医院看病，可翻出家里的钱，还不够一个门诊费。 　　而且奶奶也不愿意，说那是浪费钱，她年纪大了，总有一天是要走的，只是早晚的关系。 　　这样悲伤的话，让沈故思难过不已，又觉得自己那么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了。 　　生离死别，这种感觉太不好了，仿佛他曾经经历过，所以不想再经历了。 　　沈故思开始找工作，他需要钱，很多的钱，能照顾奶奶，能抚养璐璐。 　　可大部分高薪的工作都需要学历，沈故思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更何况是学历。 　　而普通的工作需要身份证，沈故思也没有，唯一就只有那种黑工，是工作一天，累死累活，可能还被压榨的工作。 　　沈故思去了，去搬砖。 　　包工头看沈故思长得白白净净，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故意把给他的工资压得很低，一百块钱，从早上七点半，到下午六点半结束。 　　沈故思不傻，他知道自己吃亏，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同意，在工地上搬了一整天。 　　等第二天，沈故思拖着浑身酸疼的身体再去工地是，包工头却像吃错药一样换了一副嘴脸，对沈故思点头哈腰的，还把工资涨到了一天六百块。 　　结果那天沈故思几乎是在休息中度过的。 第68章 Chapter 67.被羞辱的沈故思 　　沈故思感到奇怪，但没有多想，毕竟能赚更多的钱是一件好事。 　　可凭白无故接受这些不是沈故思的性格，任何的回报都应该得到相应的付出，他不愿意自己什么活儿也不干，却白拿这么多钱。 　　沈故思不顾包工头三番五次的好言好劝，执意要去搬砖，包工头甚至哀求着他，说他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好好待在办公室里坐着。 　　“但是为什么？那是我的工作才对。”沈故思问包工头，却被敷衍的搪塞过去了。 　　即使这样，沈故思还是坐不住，每天的钱拿得一点儿也不安心。 　　尤其是每次他从办公室的窗户外看向工地，看到那些比他年纪大，或者比他瘦弱的人，在寒风中穿得那样单薄，却还是在不停工作时，沈故思就感觉手里的钱有千斤重。 　　不劳而获得到的东西，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沈故思趁着包工头不在办公室，溜到了工地上。 　　他要工作，要多少劳动换取多少价值，如果只是看别人施舍的话，那么又和乞丐有什么区别。 　　沈故思回到工地上，从口袋里掏出手套，带上安全帽，刚搬起四块沉重的砖头时，旁边一个正在搅拌水泥的工人发现了他，大喊道：“大家快来看啊，这不是工头样的小情人吗？” 　　他的声音太大了，甚至掩盖了远处机器运转的声音，一时间，在场的所有工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齐刷刷的看向沈故思。 　　沈故思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而更多的，是这个人刚才说的话，让他感到难堪。 　　“你这娇贵的身体怎么来工地上搬砖了，是不是工头不要你了？”那人恶意满满的说道。 　　沈故思抱住怀里的砖头，解释：“我不是工头的情人，我……” 　　话没说完，被狠狠地打断：“你说不是谁信啊！天天什么活儿也没有，还拿那么多钱，不就是小白脸吗，啧，就是个卖屁股的。” 　　他的话惹得除了沈故思意外的其他人哄堂大笑。 　　工地上的人大多是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说出来的话也难听。 　　沈故思脸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不是没经历过被人羞辱，这种事沈故思以前捡垃圾的时候常遇到，但那种的厌恶和羞辱不会让沈故思无法接受，因为他的确看起来脏兮兮的，招人讨厌也情有可原。 　　可现在，沈故思感到自己像是赤身裸体般的站在众人面前，被人误会，被人肆意揣测。 　　“不是的，我是来打工的。”他解释，着急的样子却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他们只是在看一个笑话，没有同情，也不可怜，是在满足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后，报复性的宣泄。 　　谁让这个人什么活不用干，却天天拿着比他们高一倍的工资，还要累死累活的。 　　活该，真是活该。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所以没人站出来替沈故思说话，有的甚至跟着附和，在他们心里，这人就是靠屁股的。 　　“你打工？你才工作了几天啊，他妈的天天躺在办公室休息，门还关着，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里面卖屁股呢，呸，真他妈的恶心，一个男的干这么恶心的事。” 　　说完，他还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最能伤人的，是语言。 　　沈故思成了众矢之众，他能感受到不同人看向他的不同目光，有鄙视的，有蔑视的，有不屑的，有厌恶的。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转身逃走，可双腿却像是生了根，动不了了。 　　“卖屁股就卖屁股，别来我们眼前恶心人了，你快走吧。” 　　“就是就是，快走吧。”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粗旷的怒吼声打断其他人的起哄，旁边有几个围观的人先看见了，赶紧溜走，继续自己的工作，大部分还没来得及走，被工头叫住。 　　“你们在干什么？都不工作了是吧？一个个要造反啊！” 　　最开始说沈故思的那个人一下就没了刚才的气势，对着工头连连点头哈腰道歉道：“对不起王工，这就弄，这就弄。” 　　“都散了啊，去工作，再让我看到你们谁停下来，今天的工钱别想要了。” 　　众人散去，只留下几个原本就在原地做活的人。 　　工头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事了后，戳了一下沈故思：“你，把砖头放下，跟我走。” 　　说着，他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却感觉身后没人，于是一转头，发现沈故思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你发什么发呆呢！”他下意识的训斥，却突然想起什么，立马换了副嘴脸。 　　工头走过去，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你怎么出来了，跟我回去，在办公室里休息不好吗？” 　　他还轻轻拽了一下沈故思的衣服。 　　沈故思感受到旁边几个人偷看过来的视线，他知道，这些人又会继续妄加揣测，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强加在他身上。 　　沈故思不想这样了。 　　“我不干了。” 　　沈故思撂下一直抱在怀里的砖头，摔在地上，无数尘土扬起，砖头碎成了好几块。 　　“我是来打工的，如果不能靠工作换取报酬，那我就不敢了，我不知道工头你为什么突然不让我干活，我不喜欢被人误会，所以我不干了。” 　　沈故思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这几天的工钱，递了过去。 　　“你把我的钱给他们吧，这不是我应得的，我不要。” 　　“哎呀，这是干什么啊。” 　　工头犯了难，看着红红的钞票，迟迟不肯接：“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出来嘛，而且这就是你的工资，我都发给你了，就是你的了，哪有再还回来的道理，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工资。” 　　“那为什么我每天什么都不做，工资却是他们的一倍？”沈故思问。 　　“这……” 　　工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这很重要吗？拿得钱多，做事少不好吗？谁会嫌弃钱多啊。” 　　怎么这人看起来傻傻的，有钱还不用做苦力这么好的事换别人巴不得呢，真是搞不懂了。 　　“但这不属于我啊。”沈故思说：“所以我不能接受，我以后都不回来了，这些钱，你分给大家好了。” 　　说完，他直接把钱塞进工头的手里，脱下头上的安全帽，放到地上后，转身离开了。 　　他又变得身无分文，沈故思却感觉莫名的轻松。 　　这几天他一直装着那些钱，心里总感到不安和慌乱，现在那些感觉统统都没有了。 　　就是奶奶的病，本来打算这个星期就带她去医院看的，现在看来只能又推迟了。 　　沈故思叹了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继续找工作。 　　他先是去了几家中介，人家一听说要啥啥没有就把他请出去了，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再第四次被中介拒绝后，沈故思颓废的游荡在大街上，天已经黑了，他花了一个下午，却一无所获。 　　或许，他只能回去搬砖，拿着自己不应得的钱，继续受着别人的冷眼。 　　但他还是不想那样。 　　街上的人渐渐变少，路两边的店铺也一个个准备拉门关店，只有沈故思还在游荡，忘记了时间。 　　这么大的城市，难道真的没有一份他能做的工作么？ 　　在路过一个街口，五颜六色的广告灯在夜里闪出暧昧的光，沈故思发现一家门店的门口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招收服务员。 　　“热情，性格开朗，有上进心，接受能力强，急需要钱，或喜欢钱的忍，我们能满足你的梦想。” 　　沈故思凑近仔细看了看，没有学历限制，下面用大号字体写着“热情，性格开朗，有上进心，接受能力强，急需要钱，或喜欢钱的人，我们能满足你的梦想。”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外貌清秀，年龄18到25岁之间。 　　沈故思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少岁了，不过奶奶说他看起来像二十出头，应该不老。 　　至于外貌…… 　　沈故思摸了摸脸，有些不太确定，自己这样算不算清秀，不过别人都骂他小白脸了，小白脸应该是好看的吧。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沈故思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个前台，然后是个楼梯，直接通向二楼。 　　前台坐着一个男的，打扮的可以用花枝招展形容，染了一头粉色的头发，也许是时间很久，发根处长出了黑色，原本的粉也有些掉了，露出了黄色的底。 　　他耳朵上戴着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下巴上也打了钉子，画着蓝色的眼影，看起来像个妖精。 　　这把沈故思看得一愣，一下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 　　“一位吗？有预约好吗？”蓝眼影非常熟练问道，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抬一下，继续低头玩着手机。 　　“不是的。”沈故思有些紧张，他赶紧说道：“我是来找工作的，我看你外面贴了说需要服务员，所以我来应聘的。” 　　“应聘的？”蓝眼影终于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沈故思一凡。 　　沈故思被看得心里发怵，还是点点头：“是的。” 　　“行，我知道了，我给你叫我们安姐来。” 　　说完，那人拿起手机，像是在打谁的电话，趁着还没接通的间隙，又问：“你来这找工作，很缺钱？” 第69章 Chapter 68.误入歧途 　　“嗯，家里人生病了。” 　　沈故思没有多想他为什么这么问，也许是看自己一脸的窘迫样子。 　　“哎，又是本难念的经，没事，只要你好好干，咱们这个工作很挣钱的，没准不出一两个月就能拿十几万了。” 　　“十几万？”沈故思惊讶的张大嘴巴，对他来说每天三百块钱都已经很多了，万这个单位，他想都不敢想。 　　蓝眼影看沈故思这么吃惊，有些诧异的笑了笑：“怎么了？你不相信？” 　　“没有，没有，我不是不相信。”沈故思慌忙摆手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们这服务员给这么多钱，我以为一个月两三千。” 　　“两三千？” 　　蓝眼影嗤笑道：“两三千谁干啊，那还不如去工地搬砖呢。” 　　“不过啊，你也别想太好。”蓝眼影目光不停在沈故思身上游走，看得他心里发毛。 　　“我说的一个月十几万都是特殊情况，不过，以你的样子，没有十几万，如果能把客人哄开心了，一万块也是有的。” 　　“一万块已经很多了。”沈故思说道。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蓝眼影恐怕这辈子没见过像沈故思这样的人，每个来店里的男孩，哪个不是想多挣点，再多挣点钱，就这个人，看起来就没什么野心。 　　不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喂，安姐啊，店里有个人来应聘服务员。” 　　沈故思突然变得很紧张，连呼吸都忍不住紧绷起来，人笔直得立在那里。 　　“长相啊？” 　　蓝眼影的目光第三次扫过来，这一次打量得更久，更仔细，一边看一边说道：“还可以，长得蛮漂亮的，对，就是没怎么打扮，嗯，穿得土土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打扮一下会好很多，安姐你现在要不要过来看一下？反正你下午不是要来店里，顺便看看？” 　　沈故思第一次被人注视这么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站在那里浑身感到不自在。 　　“好，我知道了，我跟他说。” 　　挂断电话，沈故思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行了，你在这坐一会儿，等下安姐过来面试，如果她对你满意的话，今天晚上你就能上班了。” 　　“晚上上班？” 　　“是啊。”蓝眼影重新拿起手机继续刚才的游戏：“我们这都是夜场班，白天没人来的。” 　　“这样啊。”沈故思点头，心里却打起了鼓。 　　白天还好，晚上他不放心把奶奶一个人放在家，万一出了点差错怎么办。 　　见对面没了声音，蓝眼影抬起头，看到站着低头一脸沉思的沈故思，以为是他不愿意上晚班，便问道：“怎么样啊，你愿不愿意？你要不想的话，现在反悔来得及，我打电话给安姐让她不用来了。” 　　“愿意的。” 　　不就是白天黑夜颠倒吗？他可以白天照顾奶奶，毕竟找一份能接受他的工作实在太难了。 　　蓝眼影听到他的回答后，似乎叹了口气，说：“行，你别站着了，坐沙发上等一会儿。” 　　沈故思迈着僵硬的步伐朝旁边的沙发走去，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但不是那种有力的跳动，每一下抖非常的虚浮，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不出来折中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它好像没有缘由。 　　是错觉吧。 　　沈故思以为自己是即将要面试而感到的不安与慌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这种情绪压了下来。 　　再店门口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外面的天更黑了，行人也渐渐变得少了，沈故思看了眼墙上的钟，十一点半。 　　他还没有回家把今天发生的事跟奶奶说，不知道奶奶看他这么晚不回去，会不会担心他。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沈故思坐在沙发上，店门不断的开开关关，络绎不绝进入店里的人，几乎全是男的。 　　每个人都会跟前台的蓝眼影打完招呼后上楼，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沈故思心中生出好奇，从刚才到现在就没看到过女客人。 　　倒是有几个长头发，穿着裙子的，如果不是打招呼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太粗犷，沈故思真的会以为是女人。 　　真是奇怪。 　　沈故思正好奇的张望时，店门又一次被人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画着浓妆，眼睫毛长得要飞上天，剪着齐耳短发和厚厚的刘海的女人。 　　女人穿着低胸吊带裙，雪白的胸脯半个露在外面，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西装，穿得是黑色镂空渔网丝袜，一双恨天高踩在地上“哒哒”作响。 　　沈故思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外面这么晚，气温应该已经零下了，沈故思身上裹着的是许嘉深给他的羽绒服，即便是这样，沈故思还是觉得冷的要命。 　　他一直是个很怕冷的人，在没有好衣服穿的时候，常常被冻得麻木，冻到没有知觉，可即便这样，他永远习惯不了寒冷。 　　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嘉深给他买的大部分东西，沈故思都打包好再也没动过，除了这件羽绒服。 　　他想好了，羽绒服的钱他会挣到了还给许嘉深，绝对不会白拿的。 　　女人走进店里，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沈故思身上，指着他问：“这就是你电话里说的那个男的？” 　　蓝眼影连忙站起来：“安姐，你来了，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他家里人生病了需要钱，你看看合不合适把他留下来。” 　　“行，我看看。”女人冲沈故思说道：“你，跟我走。”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走进楼梯旁边的走廊里，沈故思却还在发呆中没有缓过神，直到旁边的蓝眼影着急提醒道：“发什么呆啊，快跟上去啊。” 　　“哦！哦！好。” 　　沈故思连忙站起来，跟了上去。 　　楼梯旁边，几步远的距离是一扇虚掩的门，沈故思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轻叩响了门扉。 　　“直接进来吧。” 　　沈故思推门而入，被称作安姐的女人正站在饮水机前接水，看到他道：“喝水还是喝茶？” 　　“都行。” 　　“那喝茶吧，我正好准备泡。” 　　安姐把接好的热水放到办公桌上，将自己身上的西装脱下搭在椅子上，转身去拿书架上的茶叶：“你叫什么名字？” 　　“沈故思。” 　　“故思？故乡的故，思念的思？” 　　“是。” 　　“我听小刘说，是你家里人生病了，所以你来干这行，你清楚干我们这行做什么吧？” 　　安姐把茶叶扔进茶壶中，一手拿了两个杯子，一手拿着茶壶，在迎客的沙发上坐下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在茶几上摆好，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那不敢动沈故思，招呼道：“坐过来吧。” 　　“好的。” 　　沈故思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慢慢的在旁边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 　　安姐把倒了茶水的茶杯递给他，问：“刚才我说的，你知道吗？知道干我们这行要做什么吧？知道你自己的工作是什么？” 　　沈故思其实还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反正招聘广告上写得是服务员，应该是服务类的工作，像餐厅端盘子的那种吧。 　　沈故思虽然不懂，但他记得刚才蓝眼影说的话，便回答：“哄客人开心。” 　　“对，是哄客人开心，看来你已经了解了。” 　　安姐抿了一口茶：“既然你明白，那我也就不跟你再过多解释，毕竟这些话比较放不到台面上来，能明白就不说明了，你知道吧。” 　　沈故思听得懵懵懂懂，但因为想要争取良好的表现，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知道的。” 　　他过于小心的样子让安姐皱了一下眉，道：“你这性格，有点太温了，这种性格做这种事很不讨好的，你最好改掉，变得活泼开朗一点，这样才能吸引客人，你这样温吞吞，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是很不合适的，我可不想到时候客人来了你躲在后面。” 　　“你能改掉的吧？”她问。 　　沈故思不大自信，因为他这样惯了，虽然他从来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但既然是工作需要…… 　　沈故思用力点点头，说：“我能改的。” 　　“行，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信了，其他的也没什么了，你的样子长得很好，是会被人喜欢的那款，就是你这个穿衣风格，还有这个头发。” 　　安姐用手捻起沈故思身上羽绒服的一角，一脸嫌弃，看得直摇头：“穿衣风格没事，店里每天都有员工服，你私下穿成这样可以，但一定不要穿进店里，更不要穿到客人面前。” 　　她又指了指沈故思的头发：“还有你这头发，一定不能这么乱知道吗？” 　　沈故思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果然，被风吹乱的头发像是一团杂草。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行了，既然都说明了，那你现在就能上班了。”安姐站了起来，对沈故思说道：“去找前台的小刘，让他带你去换衣服，然后你再来办公室找我，去吧。” 　　沈故思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切弄得茫然，似乎顺利的有着不可思议。 　　“去啊。”安姐看他没动，催促道。 　　沈故思站起身：“好。” 第70章 Chapter69.令人尴尬的衣服 　　“喏，这是你的衣服。” 　　沈故思被带到了一楼的换衣间，小刘从衣柜里翻翻找找，找出一套递过去：“换上吧，换好了跟我走。” 　　沈故思点点头，双手接过，光滑的料子摸起来像丝绸一样，还带着点凉意。 　　沈故思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刘，已经靠在墙角继续玩手机，完全没有在意他。 　　这让他送了口气，背对着，用旁边的柜子遮挡身体，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换衣间虽然不小，但也就这一块空间，沈故思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哪怕都是男的，还是多少有些不适应。 　　沈故思脱完上身，裸露的皮肤接触冰冷空气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冷。 　　沈故思感叹了一声，准备穿上好的工作服，突然傻了眼。 　　这能算是衣服吗？ 　　沈故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上半身，又看看这件衣服，不比光着好多少。 　　大半个胸口几乎是暴露在空气中的，衣服是紧身款，将腰部的曲线勾勒出，没有袖子，还有个挂在脖子上的蝴蝶。 　　沈故思把蝴蝶结攥在手心，这样款式的衣服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沈故思根本没有勇气把他穿上，更别说穿出去。 　　他不明白，服务员的工作服为什么是这样的，但沈故思再不明白，现在也开始有些懂了，这样的衣服穿上身，那么所做的工作也不会是简单的工作。 　　“穿好了没啊？” 　　沈故思拿着衣服愣神，就听到小刘催促的声音，他走到沈故思面前，看着他还半裸的上身，皱眉问道：“怎么还没穿好啊？你也太慢了吧，你这样会让客人等急了的。” 　　沈故思顿了一下，缓缓的开口问：“你说的客人，我们一般要干什么？” 　　“就陪着喝喝酒，聊聊天啊，怎么了？你还想干什么？” 　　小刘拿起被沈故思搭在架子上的衣服：“好了，快穿上吧，真让做什么的还轮到你呢，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低廉会所啊？” 　　可即使听小刘这样说，他心里还是打起了退堂鼓：“但是……一定要穿成这样吗？” 　　小刘听到他这话，丢过去一记白眼：“你见过哪个客人喜欢穿得土土的？你到底穿不穿？” 　　沈故思陷入两难的抉择。 　　他需要钱，但做这种工作赚出来的钱，是不是很不光彩，会不会让人瞧不起。 　　如果让奶奶和女儿知道了，她们会不会嫌弃他很丢人。 　　“发什么呆呢？”小刘戳了一下沈故思的肩膀：“快穿啊，我还有工作呢。” 　　“这个工作……真的只是陪聊天，陪喝酒吗？”沈故思攥紧手里的衣服，不那么确定的问道。 　　“对啊，难不成你想陪睡？想得美嘞，我说了，我们这不是什么廉价会所，我们的客人，那可都是有头有脸的政客，或者大企业，大公司的老板，他们能随便找一个你这样不知根知底的人？万一到时候被你曝光给媒体不就完蛋了。” 　　“所以你别想了，这种好事我说了轮不到你的，最多可能摸摸你的腿，胳膊，不过反正是男的，被摸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说几句好听的话把人哄开心了，你一晚上小费就能有好几千。” 　　小刘的话让沈故思松了一口气，却并没有让他看开。 　　他面色沉重，虽然说不会陪睡，但还是靠身体，听起来，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沈故思一动不动，他一下不知道自己该干嘛，是要继续，还是穿上衣服，直接转身离开。 　　小刘看出了他的想法。 　　似乎是见多了像沈故思这样的人，小刘哼道：“你是不是觉得这工作特别没品，特别下贱？但你要有本事，用得着来这里工作吗？来这的，大部分分几类，一是没其他本事的，二是家里没钱，或者家里需要很多钱的，三是不喜欢努力，就想弄个轻松。” 　　“你这样的，就是那种又没本事，又没钱，但是吧，还特自恃清高，觉得自己不能干这种工作不然就是破坏自己的底线，拜托，底线能值几个钱？” 　　说完，小刘把手一插，一副“你爱做不做”的样子看着沈故思：“反正话就这些，看你了，你要不愿意，现在穿上衣服走也来得及，我就跟安姐说你不合适，你要愿意，赶紧把衣服穿好，然后跟我上去。” 　　小刘的话特别刺耳，每一句都让沈故思无力反驳。 　　是啊，他还有什么可清高的。 　　沈故思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清高，因为他捡过垃圾，有几个靠捡破烂为生的人会清高，可现在，沈故思却觉得小刘说的对。 　　因为不想依赖许嘉深，不想靠许嘉深施舍，因为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自卑，他把许嘉深赶走。 　　因为不想自己被误会冠上被包的名号，不想被人围观，被用恶意揣测，被鄙视，它宁愿不要工资，直接离开。 　　所以现在，他走投无路，只能来到这里，却还是再犹犹豫豫，挑三拣四，觉得自己不能做这样的工作。 　　为什么不能，他有什么选择的权利？传一次蜀香炸一次 　　他没得选择。 　　“好，我明白了。” 　　沈故思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过不去的，就像小刘说的，都是男的，被摸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他不是为了自己享乐，而是为了家人。 　　沈故思换好衣服，整个人都变得浑身不自在，走路都感觉格外的别扭。 　　小刘扫了他一眼，眼中流出惊讶：“这不挺好的吗，在把你头发弄一弄，做个造型，就更好了，不过现在也不错，真的不错，我眼光真好。” 　　沈故思根本无心听别人的夸赞，因为他正在跟衣服做斗争。 　　这套衣服让他整个人很不舒服，他奋力的拽着衣服的下面，想把它拉长一点，能遮住露在外面的腰。 　　他一开始穿上衣的时候还不觉得短，等到穿裤子的时候，沈故思才发现，裤子竟然是低腰裤。 　　紧身无袖上衣加低腰裤，沈故思别说穿了，就是走到马路上都没见过几次。 　　“好了，好了，你别拽了，拽坏要赔的。”他们一起上楼梯，小刘回头就看到还在和衣服奋斗的沈故思。 　　沈故思一听要赔钱，立马松开了手，但就算不拽了，他还是忍不住用手去遮挡：“这个衣服真的……太奇怪了。” 　　“第一次穿都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推开二楼的门，沈故思惊住了。 　　二楼的面积很大，似乎整栋楼的一整层都被包了下来，装修成酒吧的风格，各色的彩灯在舞池里旋转，舞池的最中间是一个T台。 　　灯光暧昧昏暗，音乐声掩盖了大部分的说话声，有人在跳舞，有人在喝酒，有人在游戏，能听到人群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小刘指了指上面，沈故思抬起头才发现二楼还有一层，只不过全是包间的形式被分隔开。 　　“上面是的包房是主要客人，下面这些，就是普通来喝喝酒，唱唱歌，蹦蹦迪的客人，一般不用我们管。” 　　沈故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了。”小刘指着不远处吧台的位置，说道：“安姐就在那，你过去吧，我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就不陪你了。” 　　“嗯，知道了。” 　　沈故思穿过人群，往小刘指的方向过去。 　　沈故思有些庆幸灯光是暗的，不过有太多的关注到他身上穿的衣服。 　　路过人群的时候，沈故思尽量避免和旁边的人碰撞，接触，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安姐的身边。 　　安姐正跟酒保说话，就感觉身边站了个人，她一转头，看到了沈故思。 　　她仔细的端详起沈故思的打扮，认真的目光让沈故思倍感不适，他本来就不自在，此刻恨不得赶紧找一件衣服，严严实实的披上。 　　大概过了半分钟，沈故思从未感觉过的漫长时间，就在即将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听到安姐轻声的一句：“还行。” 　　但这一句话并没有让沈故思感到轻松，身体上的不自在，并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松口气。 　　“好了，别把腰挺起来，背直起来，不要含胸。”安姐端起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有点自信，不然好看也变得不好看了。” 　　沈故思在安姐压迫般的眼神下直起背。 　　安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样才对，好了，跟我来，我带你上去。” 　　沈故思乖乖的跟在后面，每上一步台阶，他的心就在敲锣打鼓般的剧烈跳动，掌心开始不停的出汗，怎么也擦不干。 　　安姐把他带到了一间包间前，在两下敲门过后，推门而进。 　　包间里比外面亮一些，也暖和一些，隔音的效果也很好，门一关，与外面的喧嚣隔绝。 　　沈故思被安姐带到了包间的正中央，对坐在沙发上正在玩牌的几个男人说道：“各位先生，这是我们新来的员工，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我带过来给，看看满意的话让他留下陪你们玩。” 　　一个穿着丝绒红衬衫的男人笑道：“看着挺羞涩啊，老板娘你别是从哪里拐的良家妇男啊。” 第71章 Chapter 70.被男顾客骚扰 　　旁边的几个人跟着附和的笑。 　　沈故思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 　　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那种被人围观的感觉，让人难受。 　　他别扭的站在那里，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头顶的灯光刚好落在沈故思的肩上，抬起头，视线里是一片令人眩晕的光。 　　“各位说笑了，不过确实是第一次来工作的，什么都不懂，如果满意的话，我就把他留下来。” 　　“当然留下来啊，来，你到我这边坐。”说话的是一个带眼镜的男人，朝沈故思招招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沈故思浑身僵硬，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迟迟没有迈出第一步。 　　“你在看什么，人家叫你过去呢。”见沈故思不动，安姐在他身后小声催促道。 　　“怎么啊？难道不愿意过来？看不起我？”眼镜男有些不爽。 　　“怎么会呢？” 　　安姐赔笑着，然后伸手把沈故思往前推了一把，以半要挟的严肃语气说道：“既然决定好了，就好好做，不要让我下不来面子。” 　　沈故思被推了一个踉跄。 　　“快去。” 　　沈故思没办法，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应该会想到有这样的场景，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 　　没事的，就是聊聊天而已是，没什么好怕的。 　　沈故思走到了眼镜男身边，刚坐下去，眼镜男整个人一下子贴了上来。 　　呛人的香水让沈故思差点喘不过来气。 　　安姐见状，也不再停留，说了一句各位好好玩，便转身离开。 　　包间的门被再次关上。 　　“你叫什么名字啊？” 　　眼镜男的手搭在了沈故思裸露在外的肩膀，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沈故思有一种被章鱼触手触碰的恶心感。 　　他强忍的这种感觉，绷直身体，尽量不让自己和这个男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说道：“我叫，沈故思。” 　　“沈故思？真名？”眼镜男问。 　　沈故思点点头 　　干这一行的人，大多被人问自己是谁的时候，都不会主动说自己的名字，而是用自己的化名，类似于艺名。 　　可沈故思不知道，于是在一众“小红”，“小刘”，“小王”这类的名字中，沈故思是唯一一个有名有姓的。 　　“你可是捡到宝了啊，陆哥。”旁边一个男人朝他们说道。 　　眼镜男搂着沈故思笑得得意：“那是，这才合我的胃口。” 　　笑声不断的在沈故思耳边响起，除了刺耳，他找不到其他任何词语形容。 　　沈故思环绕了一圈沙发上坐着的人，在场的每个人的怀里，都搂着一个和自己穿着差不多制服的忍。 　　他们有的柔若无骨的把自己整个身体贴在男人身上，有的倒在男人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有的把脸凑到耳朵边几乎要亲上的。 　　沈故思突然后悔了起来。 　　为什么自己要做这些事，令他无比厌恶的。 　　如果他不做这份工作，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赚钱了吗？要是他依赖许嘉深的话，也许现在，他还在许嘉深的身边。 　　许嘉深。 　　沈故思突然想到这个名字。 　　可是他再也见不到他了，自己说了那样决绝的话，许嘉深一定很伤心，然后再也不想见他。 　　沈故思情绪低落了起来，他没有心思像其他人那样的陪着客人，也做不出矫揉造作的笑，就像小刘说他的一样，他就是自命不凡。 　　一个自命不凡收破烂的。 　　沈故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他也记不清自己被灌了多少酒，自己又喝了多少，记不清那人摸了自己哪些地方。 　　沈故思只记得最后出去的时候，他是被其他几个人搀扶着离开的。 　　酒精把大脑麻痹，目光触及的地方，物体跟着一起晃动，重重叠叠的影子仿佛进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 　　沈故思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尝到喝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就好像精神被什么东西捆绑住，在不断被拉扯。 　　好在没有到呕的地步。 　　沈故思在更衣室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等到酒劲儿过去了后，他才扶着衣柜站起来，开始慢吞吞的换衣服。 　　其他的人换好衣服后都走得差不多了，等沈故思弄好时，整个更衣室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走到大厅的时候，小刘正等在那，看到他后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慢。”然后递给他一个纸袋，转身离开。 　　沈故思拿着那个纸袋，还没有缓过神，等缓过神要开口问时，小刘已经不见了。 　　沈故思打开纸袋，发现里面是一打厚厚的百元大钞。 　　他愣了一下，酒立马醒了不少。 　　正疑惑着，小刘从身边拿着杯水经过，看到他已经打开纸袋，凑上去看了一眼，立马发出感叹：“不错啊，这就有人给小费了，还给这么多。” 　　“小费？”沈故思疑惑的抬头问：“这不是安姐给的工资吗？” 　　“工资月结，又不是周结，这是刚才有个戴眼镜的男的让我给你的，应该是你今天的客人吧，看来对你很满意啊。” 　　“对了。”小刘突然想到什么：“他说让你下了班去找他，他在门口等你。” 　　沈故思看了看大门，突然有些不敢出去。 　　他实在不想和那个人有太多接触。 　　那人总喜欢贴很近，用暧昧不清的语气贴着沈故思的耳朵说话，黏糊糊的感觉让沈故思只想逃离。 　　沈故思之所以会喝醉，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喝了酒就会忽略这些感觉。 　　“我不想要他的钱……”沈故思小声的嘀咕道。 　　他说得轻，却还是让旁边的小刘听到了，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说：“有人给钱还不开心呀，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小刘羡慕的话，并没有让沈故思高兴起来，他和小刘说了再见，便走了出去。 　　一出门，沈故思就看到眼镜男站在门口的台阶下。 　　沈故思想不惊动他，从另一边偷偷溜走，可现在是凌晨3点，街上本来就没人，更没有车，随便一点动静都显得格外清楚。 　　身后的门刚关上，眼镜男已经看到了他。 　　“下班了，走，我送你。” 　　沈故思干笑了两声，婉言拒绝道：“不用了，我家离得很近的，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哎，走回去多累啊，而且这么晚，你一个人走夜路多危险，我送你，我车就停在前面。” 　　沈故思还想摇头，眼镜男却已经快步走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走吧，我送你，别害羞了。” 　　沈故思就这么被牵着，和这人的肢体接触让他浑身不适。 　　沈故思想挣脱开他的手，反而被握得更紧。 　　“那个，我可以自己走，能不能先把我松开？” 　　在试了几次都无法摆脱的情况下，沈故思只能用请求的语气问道。 　　可眼镜男并没有松开手，反而问道：“那些钱你收到了吧？” 　　沈故思愣了一下，如实回答：“收到了，谢谢。” 　　“我听安姐说，是你亲人生病了，所以你才来找这种工作的对吧？” 　　沈故思轻嗯了一声：“是的。” 　　“所以你很需要钱，是吧？” 　　“是。” 　　“那你不如跟我吧。” 　　眼镜男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沈故思：“我对你挺有兴趣的，如果你跟我，钱的问题，你不用操心。” 　　沈故思愣住了。 　　他不清楚自己听没听明白，夜里的风吹把他吹得清醒，但被酒精麻痹过的大脑又无法反应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觉。 　　“我没听明白。” 　　眼镜男笑了一声，听起来多少有点不信的意味，但还是开口又说了一遍，只是这一次更加明了，更加刺耳。 　　“我包 养你，两年，两年里你所有的钱我出，怎么样？” 　　他那种轻蔑的语气，就好像在对沈故思说“看到了没，多么好的事，你走运了”。 　　沈故思不喜欢他说话高高在上的态度，不喜欢他过于亲密的举止，不喜欢他提的这个建议。 　　最重要的一点，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人。 　　所以沈故思直接了当的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自己可以慢慢挣钱。” 　　“挣钱？靠这个挣钱和被我养有什么区别，而且你那个是要每天讨好那么多男人，跟我，每天就只眼需要讨好我一个就行了，这种好事还拒绝？” 　　他以为是沈故思在玩欲情故纵的把戏，毕竟被人看上，总想用点手段叫人记住自己，这样的他见多了。 　　装清纯是好，但装过头就没意思了。 　　“而且钱你不也收了，我想你是明白的，我挺喜欢你一点欲拒还迎的态度，但玩多了也会腻的。” 　　沈故思却掏出了那叠钱：“这个，还你。” 　　“我不能要，我虽然做这种工作，但并不打算卖身，所以，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沦落至此，不想真的再断了自己后路，等到后面，再开始后悔。 　　但沈故思的拒绝，却惹得眼镜男不高兴了。 　　他没有接过沈故思递过来的钱，而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你再跟我开什么玩笑？来这种地方不卖身，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珍宝被人捧着了？装纯装上瘾了？” 第72章 Chapter 71.被逼到巷子里 　　沈故思脸色煞白。 　　羞辱的话他听过太多次，但每一次还是会触及到心底。 　　沈故思强撑着，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 　　“需要”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下一秒，他就被人狠狠地扼住下巴，所有没说完的字，被全部压了回去。 　　眼镜男终于批下来外衣，露出了禽兽的本质。 　　沈故思瞪大了眼睛，看到这人露出残忍的笑容，像是要将他生吞一般。 　　“真的，太烦了。” 　　“这种小把戏偶尔耍耍挺有意思的，但是多了，一会让人觉得烦，还从来没有我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他们这种人，其实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沈故思这样的人。 　　对他们来说，是一场交易，看到你，对你有好感，给你钱，你就应该跪下来，把脸贴在地上，讨好他们。 　　而不是不知好歹的拒绝。 　　“我其实不是喜欢那种用强手段的人。”眼镜男捏着沈故思的脸：“但是你真的让我生气了，有些小动物不听话，总要用些手段是不是。” 　　沈故思感觉自己像被一条毒蛇缠绕住了脖颈，任凭他挣扎，呼喊，却发不出一丁点而声音来。 　　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恐惧像是一层乌云把沈故思笼罩，四下安静无人，凌晨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经过。 　　但是很快，眼镜男放开了他。 　　正当沈故思以为自己得救了，庆幸的大喘气时，下一秒，他整个人被眼镜男横腰抱起。 　　双脚突然的悬空吓得沈故思一声惊呼，过多的肢体接触仿佛唤醒了心底某些被遗忘的事情。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沈故思奋力挣扎，他虽然瘦弱，但毕竟是个男的，这样大幅度的挣扎，几下后眼镜男就吃不消了。 　　“妈的。” 　　眼镜男爆了一句粗口，把沈故思直接扔了下来。 　　沈故思摔了个结结实实，脑袋有些发懵，身上传来清晰的疼痛。 　　“行，你喜欢玩野的是吧？”眼镜男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故思，眼神燃烧出团团怒火，他往周围看了一圈，目光一定，看到了不远处的巷子。 　　眼镜男勾起嘴角，不怀好意的笑道：“行，那我今天就跟你玩更野的。” 　　他不管沈故思还有没有站起来，直接把人拖拽着向巷子里走去。 　　沈故思根本来不及迈开步子，一路被拖进了巷子里。 　　他瞬间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喜欢装纯啊，等我上了你，我看你还装不装。” 　　眼镜男恶毒的笑着，一张平庸的脸变得狰狞丑陋，此刻在沈故思的眼中化成了青嘴獠牙的怪兽。 　　在眼镜男的手，伸进沈故思衣服里的那刻，沈故思突然看到一副鲜红的画面。 　　他看到自己被人压在床上，到处都是血迹，红得刺眼醒目。 　　无数虚幻的片段一闪而过，那些撕心裂肺得叫声仿佛就萦绕在耳边，惊恐，害怕，绝望，心死。 　　是比深渊还要望不到头的黑暗，那一张张如幻灯片一闪而过的画面，最后与此刻的现实重叠。 　　“别碰我！” 　　下一秒，沈故思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用力的推开了身上的眼镜男。 　　眼镜男被推了个踉跄。 　　“你敢推我？” 　　沈故思仅仅抱住自己被眼镜男拉开的衣服，在他的逼近中不断的朝着后面退，最后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沈故思看了眼身后，是堆满杂物的死胡同。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跑了。”眼镜男嚣张的说道，一步步靠近沈故思。 　　“我警告你，不要把我惹太急，不然到时候就不是我一个人了，我的其他朋友也对你很有兴趣。” 　　他没有退路了。 　　唯一的希望被人狠狠碾碎，被逼近了绝路。 　　“别碰我，别碰我！”沈故思死死拽住自己的衣服。 　　他不能被这个人碰，谁都不行，除了一个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行。 　　无比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是一场噩梦，这些种种不过是他没有清醒才有的幻觉，是并不真实存在的。 　　可是这个噩梦怎么还不醒，这个噩梦怎么这么熟悉。 　　“妈的！” 　　只听见“啪”的一声，沈故思的头被甩到了左边，头发遮住了半张脸。 　　“再动一下，我他妈打死你。” 　　这一巴掌把沈故思打懵了。 　　他呆呆的望着脚下的地，头顶唯一的路灯照出两条重叠的影子。 　　他又看到那些画面了，只是这一次，更加的清晰，他还看到了许嘉深，全都是许嘉深。 　　“别再说这么恶心的话，不然你就滚。” 　　“我帮你找了下家，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没想到，你对别人穿过的鞋子也这么感兴趣。” 　　“别说你爱我，你的爱让我恶心。” 　　“你为什么要在乎别人，只要在乎我一个人就好了啊！” 　　“沈故思，你不会以为我说爱你就是真的爱你吧。”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假话。” 　　…… 　　好痛苦。 　　为什么会这么痛，好像无数只蚂蚁在啃食他的身体，流出血淋淋的皮肉，被抛弃在荒郊野岭。 　　什么喜欢啊，都是骗人的假话。 　　沈故思记起来了。 　　他记起来自己是谁，记起来过去的种种，记起自己有个辛苦怀胎生下，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女儿，记起来自己两次被送给别人。 　　他记起为什么会失去记忆，记得为什么会被奶奶捡到，而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许嘉深说得每一句话。 　　沈故思突然笑出了声。 　　他想起了一切，所以觉得那些听起来太过有趣，他看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抱有期待，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沈故思不挣扎了。 　　他累了，反抗是一件令人身心俱疲的事情，就像他无论怎么挣扎，得不到的永远得不到，不会成为自己的东西。 　　只是他不反抗了，反而让眼镜男没了兴趣。 　　眼镜男抬起头，看到沈故思没有对焦的眼睛，整个人犹如死尸一般，咧开嘴角，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妈的，神经病。”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留下狼狈不堪的沈故思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沈故思才慢慢站起来。 　　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却还是觉得冷得吓人，仿佛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沈故思迈着沉重的步子，每一步走得缓慢艰难，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风让他凌乱的头发飞舞，露出半张被扇肿的脸颊，已经不疼了，只是能感受到微微的发烫。 　　沈故思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久到双腿已经感受到清晰的酸疼，才终于走到家门口的巷子里。 　　有个一个人影站在那，沈故思没注意朝着里面走，那人像是看到他了，然后飞快的向他跑来，一把抱住了他。 　　熟悉的气味再次袭来，沈故思不用看脸，不用听他说话，就知道这人是谁。 　　是许嘉深。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到处都没有找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头发都乱了。” 　　他伸手去整理沈故思凌乱的头发，然后看到了沈故思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许嘉深吸了一口凉气，急忙问道：“你被打了？谁打你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谁？” 　　许嘉深懊恼不已，自己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偷偷跟着沈故思，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他从没有离开过，沈故思每次去干什么他都知道，因为就站在不远处。 　　看沈故思去搬砖，许嘉深心疼他做这么多活每天拿的工钱还被克扣，所以特意找了人观照。 　　他知道沈故思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帮忙，所以只能在背后偷偷的进行。 　　可昨天下午公司出了急事，许嘉深不得不回去一趟，结果就是这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他再回来，工头说人不见了。 　　许嘉深急得满街找，把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都找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他只好在这里等，等着沈故思回来。 　　结果一等就是八个小时。 　　不见的几个小时里，许嘉深的心一直被高高悬起，他坐不住，任何有人经过发出的一丁点声音都会让他反应很大，生怕自己错过了沈故思。 　　因为他太害怕沈故思会再次不见，担心他被人欺负，受伤，可就是自己没看住的一会儿，沈故思就被人打了一巴掌。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一定不会放过他。 　　许嘉深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可沈故思就像没听到一样的无动于衷，终于惹得许嘉深发现了他的异常。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吓到了？” 　　沈故思缓缓的抬起头，他再一次仔细的端详这个男人，是他所以喜怒哀乐的来源。 　　月色下得他看起来那样温柔，一字一句话都像是把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眉眼的弧度迷人，是等人沉沦的深泉。 　　沈故思发现，他根本恨不了眼前这个男人。 　　无论他如何对自己，无论因为这份没有回报的爱吃了多少苦，还是他一次次把自己推进深渊，他还是恨不了。 　　全心全意爱着的人，这样的感情变成不了恨。 　　他恨不了。 　　却也不想再爱了。 第73章 Chapter 72.许嘉深，所有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 　　沈故思不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他，许嘉深以为沈故思是生气自己的突然出现，毕竟那句不想再见到你，许嘉深还清楚的记得。 　　许嘉深有些慌张，手一下松开：“我因为担心你，你一直没回来，所以我才来找你，你放心，我就看看你的伤，没事我就走。” 　　说着，他又要伸手去摸沈故思的脸颊，被沈故思一个后退躲开。 　　“我没事。”去谁引有助于你残疾复检？ 　　他什么都记起来，便再不能像不记得的时候那样看着许嘉深，对他满心感激。 　　沈故思只是难过，难过自己哪怕记不得许嘉深了，却还是抹不去那层感情，是已经深埋在心底。 　　不记得又怎么样，从再次见到许嘉深起，记忆虽然模糊不清，但面对着许嘉深，那种熟悉，想要靠近，依恋的感觉，就再也没有断过。 　　他难过的，是这种对许嘉深无法磨灭的感觉。 　　这会让他不停的重蹈覆辙。 　　“我……” 　　许嘉深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忍住心底的失落，慢慢收了回来，强颜欢笑道：“既然你没事，也不想看到我，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他的表情中好像真的有千万种舍不得，沈故思看不懂，唯一想的是，为什么要装成这样的。 　　为什么要装的很喜欢自己，很舍不得自己，是不是觉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更好骗对吗？ 　　他要将自己像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就像以前那样，让自己看清在全心全意爱的人面前，到底有多么一文不值。 　　是拱手就能让给别人。 　　“我都记起来了。” 　　沈故思开口，朝着许嘉深的背影说道。 　　许嘉深转过身，惊讶又不确定的问：“你记得什么了？” 　　沈故思缓缓开口：“所有。” 　　“所有事情。” 　　他不想说得太细，那些伤痛，所有的经历，以及纠缠不休，都被轻飘飘的四个字一笔带过。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才行？”沈故思问。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那太累了，在这么多事情发生过后，活着就已让他气喘吁吁，寸步难行。 　　这句话说出口，更多的是在哀求。 　　到底要他怎么样才行？ 　　“我知道我曾经为了和你在一起，做了很多让你讨厌的事，但我的报应已经受到了，我不会再纠缠你，你可以放心了。” 　　有些事，他早该放弃的。 　　如果世界上所有付出的努力都会有回报，那怎么会有“失望”这个词。 　　不自量力的过去，才造成了今天所有的悲剧。 　　“我没有！” 　　许嘉深着急的大声反驳：“你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原谅我一直不知道是你，还对你态度这么差，让你不停受伤，但我这次是认真的，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我知道璐璐是你生下来的，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当初给我输血的也是你，我什么都知道了，让我补偿你。” 　　沈故思听到这些话，心情异常的平静。 　　曾经他有想过许嘉深知道这一切时会是什么样子，他也曾期待过，如果把一切告诉许嘉深，他会不会就对自己好一点，会喜欢自己一点。 　　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许嘉深开口说要补偿自己时，没有激动，没有开心。 　　因为沈故思不信。 　　相似的话他听过一次，然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信了，换来的代价就是璐璐的死，自己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已经受过一次教训。 　　“深深。”熟悉的称呼让许嘉深燃起希望的眼神，巴巴的望着，期待的沈故思下面的话。 　　但沈故思很快就打碎了他的梦。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我不想你觉得内疚和我在一起，不想你装做喜欢我的样子被迫和我在一起，你从来都不需要补偿我什么，深深，你该找你喜欢的人。” 　　“可我喜欢的人就是你。”许嘉深说道。 　　他迫切的想要沈故思相信，却突然发现，原来当一个人不肯相信自己的时候，说再多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沈故思摇摇头：“深深，你从来都不喜欢我的，你只是习惯了我喜欢你。” 　　好听的话都带着欺骗，就像太美好的故事永远都是童话，而绚烂美丽的风景，大多只出现在梦里。 　　“深深，璐璐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已经救过她了，只是老天爷惩罚我而已，我所受到的一切也和你没有关系，因为是我咎由自取，你不用拿喜欢我来安慰我，真的，不用。” 　　“我没有拿这话安慰你。”许嘉深着急了，他感觉到沈故思的不相信。 　　偏偏这一切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急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是认真的，我没有想把你送给别人，那个人是我找的，他会对你出手，是我没有考虑好，我本来是想让你害怕，然后求我，你就不会想走了……” 　　许嘉深语序混乱，脑子里想到什么便开口说什么。 　　沈故思打断了他：“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管许嘉深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发生过的事已经发生了，再去深究它的原因，没什么意义。 　　“怎么能不重要呢！”沈故思语气越平淡，反而让许嘉深越发心急。 　　就好像沈故思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要告诉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让你原谅我，哪怕给我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知道我伤害了两次，但你只要给我第三次机会，这一次真的不会了，我保证。” 　　“深深。”沈故思叹了口气。 　　他知道许嘉深执拗起来是说什么都不会妥协的人，如果换做过去，他一定会最先妥协，但这一次，他不愿意了。 　　“你看看我。”沈故思说：“看看我的样子，狠狼狈，看起来狠惨，所以你内疚，觉得亏欠，可是深深，爱不等于内疚，你不爱，不用装作爱。” 　　“可我真的不只是内疚想要补偿，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要回去了，晚安。” 　　沈故思不想再说了，他今天一天所经历的，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倍感疲惫，现在的他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个觉，把所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知道许嘉深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次拒绝就放弃，但第二次呢，第三次，第四次，总会有失去耐心放弃的一天。 　　沈故思相信，这一天不会太晚。 　　沈故思说要走，许嘉深留不住，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的，却只是对着他的背影也说了一句“晚安”。 　　沈故思消失在巷子里，许嘉深站在原地，风吹起他大衣的衣领，许嘉深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香烟和打火机。 　　微弱的星火照在他略带憔悴的脸上，凌乱的头发肆意张扬，有些消瘦的下颚长出了青的胡茬，指间的烟在抖落灰烬，掉落在地上看不见踪影。 　　沈故思不再愿意相信他了。 　　该怎么办啊？ 　　_____ 　　沈故思回到自己的小破屋。 　　屋里一团漆黑，沈故思没有开灯，他怕把奶奶吵醒，所以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撞到什么东西。 　　简单的喝了口水，沈故思摸黑前行，屋里只有一张床，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跟奶奶挤一张，奶奶睡里面，他因为每天早上都得出去，所以睡外面。 　　床靠着墙，墙上有面窗户，窗户有一块破的，奶奶用厚纸板补的，另一块是完好的，外面的月光刚好照在床上。 　　床上趴着一个人影。 　　沈故思愣了一下，连忙打开了灯，昏黄的缓缓把一切照得亮起来，他看到奶奶正倒在床头，半个身子快掉到了地上。 　　一瞬间，沈故思的脑子像是突然炸开了一样。 　　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沈故思却几乎花光了全身的力气，在靠近的那一刻，终于双腿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奶奶？”他颤抖着双手去推了推奶奶的胳膊，没有反应。 　　好冷。 　　触碰到的皮肤没有丝毫的体温，冰凉的触感让沈故思心生不好的预感。 　　不会的，不会的。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不是吗？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的，人不可能死，怎么可能死。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为什么总要对他这么残忍呢，他只是不想一个人了，可所有他拥有的，都会被无情夺走。 　　留下孤独的，苟延残喘的自己。 　　沈故思崩溃了。 　　他拥有的东西从来都太少，少到来不及开心，就面临了失去。 　　璐璐也是，奶奶也是，他努力想要留住的人，全都留不住，一个都留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沈故思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他浑身颤抖，像失去灵魂的躯壳，跌坐在地上，抱住奶奶已经冰凉的身体。 　　“奶奶，你和我说说话呀，你别不说话，你是不是和我开玩笑，我错了，我再也不这么晚回家了好不好。” 　　“求求你了，和我说说话吧，别让我一个人啊，我不想一个人了。” 　　“求求你，别丢下我。” 　　这个世界太残酷，让他一次次带着希望，又被碾碎一所有的希望，让眼中黯淡无光。 　　垂死挣扎的鱼回不到海洋。 第74章 Chapter 73.人又不见了 　　许嘉深在巷子里一直待到东边的太阳升起，天边出现霞光。 　　城市的早晨，空气中永远混杂着一股钢筋水泥的铁锈味，车轮疾驰而过碾压起灰尘，云被吹散在发白的天空里，地平线随着太阳的移动缓缓上身。 　　高楼大厦的玻璃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刚铺好的柏油马路黑得发亮，竹条扫把摩擦水泥地发出“呲啦”的声音。 　　许嘉深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一整夜的没睡加上一整个白天的工作和寻找沈故思，精神已经被绷到了最边缘，浑浊的眸子发红，仔细看全是红血丝。 　　嘴唇干涩苍白，他站的地方，脚下全是烟头，还有一盒已经空了被拧成一团的香烟盒。 　　许嘉深踢了一脚空壳子，顺了顺毛糙凌乱的头发，吸了太多的烟让他的喉咙干疼，火辣辣的仿佛被火灼烧过一样。 　　许嘉深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发烫。 　　看来是感冒了。 　　这样想着，一阵风吹来，许嘉深打了个冷颤，他一向不怕冷，所以哪怕是冬天，为了追求视觉上的好看，从不穿会让人看起来臃肿的羽绒服，此刻身上的大衣真的应了那句话，中看不中用。 　　许嘉深裹紧衣服，他打算买点早餐，然后回车里休息一下，喝点水，然后继续再这守着。 　　虽然沈故思记起来了一切，也明确表达他不想看到自己，但许嘉深并不决定就此放弃。 　　沈故思会不想见他是许嘉深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包括她回记起所有的事，许嘉深是料到了终会有这么一天到来，只是比想象中的快。 　　也许沈故思其实不曾忘掉，不过是一时被藏在了看不见的某处，然后突然被挖掘出来。 　　伤害不会被轻易忘记，会从无数个无心的举动中反应出来。 　　沈故思对他的远离，在被自己触碰时的挣扎和抗拒，在外人眼里看来微乎其微的，在许嘉深眼里被无限放大。 　　因为在乎了，所以任何一点点的举动，都会让他胡思乱想。 　　许嘉深开始想以前，想那个时候，沈故思面对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常常因为他一个表情，或者是无心的动作，而彻夜难眠，百感交集。 　　是不是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或者比自己还要更加小心翼翼。 　　许嘉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永远弥补不了沈故思，永远还不了欠沈故思的东西，罪大恶极的是他，天打雷劈的也该是他，沈故思不应该承受这些。 　　就像璐璐，他应该知道要让沈故思主动说出口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应该想到当初自己的一句话，才是导致沈故思闭口不谈的原因。 　　但如果他能早一点去查，早一点知道璐璐是自己的女儿，而不是等着别人把事实的真相甩到自己脸上，那么现在的，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现在，许嘉深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在沈故思看不见的地方慢慢等。 　　这个“等”是多久，要多长时间，许嘉深也不知道。 　　在街口的早餐摊买了份煎饼和豆浆，付钱的时候，许嘉深犹豫了一下，又要了一份，打算一会儿给沈故思送去。 　　今天凌晨才回来，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有没有吃饭，工头说他把给的所有钱都还回来了，然后身无分文得离开。 　　偷偷跟踪沈故思的这好几个星期，最开始，看到沈故思又每天傍晚去捡菜叶的时候，他有好几次想从后面冲上来，扔掉他手里的菜叶，然后紧紧抱住他，说我们不吃这个，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但他不能让沈故思看到自己一直在偷偷的跟着，所以哪怕再揪心，再看不下去，都得忍住。 　　许嘉深拎着两份煎饼朝沈故思住的地方走，他打算敲一下门，然后放下就离开，不让沈故思看到自己。 　　可当他站到门前，正要敲门的时候，“吱呦”一声，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 　　许嘉深透过门缝往里面窥探，并没有人来开门，是门压根没有关。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推开门进到屋子里，不大的屋子一眼就能扫完。 　　许嘉深看到床上躺着个人，走过去发现是奶奶，而沈故思却不见踪影。 　　“这么早就出去了吗？”许嘉深奇怪的嘀咕了一句，再看向奶奶时，发现了不对劲。 　　她看起来睡得很安详，双手握在一起，头发被梳理的整齐，被子上几乎没有一条褶皱，连被脚都被压平。 　　但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她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整个脸像被蒙上了一层死灰色。 　　许嘉深低下头，听不到呼吸的声音。 　　人死了！ 　　许嘉深惊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站稳住脚跟。 　　人已经死了，可为什么会死？沈故思又为什么会不见，他去哪里了？ 　　无数得问题涌上来，许嘉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连忙叫来了助理，让他把这里处理好，自己则到街上继续去找沈故思。 　　许嘉深一刻也不敢耽误，他怕沈故思有危险，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座城说大不大，但想要找到一个人，却也跟大海捞针一样。 　　许嘉深去了沈故思最常去的第几个地方，一无所获，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他来不及吃饭，喝了两口水，便又继续下午的寻找。 　　他的眼睛红 肿的厉害，整张脸都被憔悴笼罩，助理建议让他先休息一下，叫别人去找。 　　可一分钟找不到沈故思，许嘉深的心就一分钟平静不下来。 　　他不想休息，只想知道沈故思在哪，有没有危险。 　　他要耗尽他全部的力气，去找到他。 　　因为许嘉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于是叫来了司机，自己则坐在副驾驶，盯着路边每一个可能跟沈故思背影相似的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沈故思。 　　终于，在一条热闹的市区街道上，许嘉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在人群中显得很突兀，因为所有的人都避开他，像是深怕有一丁点的接触。 　　“停车！” 　　司机在路边停下车，正要问怎么了，许嘉深已经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朝着那个人影跑过去。 　　他跑得很快，不顾撞到的行人，有人被撞了一下骂他神经病，赶着投胎，许嘉深根本顾不上，他的眼里此刻只有那个背影。 　　许嘉深终于拨开人群，来到那人的面前，仅仅是一眼，他差点流出眼泪。 　　是比上次找到沈故思时还要惨的画面。 　　他没有穿鞋，就这么赤脚站在地上，许嘉深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但走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印记，像是血。 　　他穿着昨天的衣服，只是变得凌乱，头发被吹得打结，像是一窝干草，双眼空洞无神，呆滞的盯着前方，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行人把他当作疯子，所以唯恐避之不及，生怕碰到一点。 　　可在许嘉深眼里，这不是疯子，是让他心脏疼得快要炸裂的人。 　　“故故。” 　　他叫他，却没有反应。 　　许嘉深得不到回应，于是上前去握住沈故思的手，被冻得没有温度的手杯他紧紧的握在手中：“我们回去好吗？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沈故思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应。 　　他像已经存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把这个世界的所有喜怒哀乐，令他痛苦难过的事情统统拒之门外。 　　“我们回去把，我带你回家，你再也不用受苦了，我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走，我们回家。” 　　许嘉深以为沈故思是被奶奶的死刺激到，所以才一时间听不到任何话，做不了任何反应。 　　他把沈故思抱起来，不顾其他惊讶诧异的眼神，把人带回了车上。 　　“开车。” 　　司机启动车子，许嘉深带着沈故思坐到后座，他轻轻捧起沈故思的两只脚，被石子划破了许多道口子，每道口子上渗出血，还沾染着颗粒灰尘。 　　有点触目惊心。 　　车里没有医用箱，许嘉深对司机说道：“入最近的医院，快点。” 　　“好的。” 　　一路上许嘉深都捧着沈故思的脚，担心车的颠簸会碰到伤口。 　　儿从始至终，沈故思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前门，许嘉深抱着沈故思从车上下来，穿过杂乱的人群，直接找到了护士。 　　护士被他急冲冲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刚要问，许嘉深直接开口：“他受伤了，麻烦你帮我处理下伤口。” 　　“哦，好的。” 　　护士坐下来，检查着沈故思的伤口，感叹了两声：“这是没穿鞋到外面跑了啊？是被人追了该是怎么了？” 　　沈故思没有反应，他呆呆的看着不远处转动的时钟，看着分针秒针的走动。 　　没人理睬，护士干笑了两声，拿来棉签和碘酒，擦拭伤口。 　　“麻烦你轻一点。”许嘉深在一旁说道。 　　护士寻思自己也没下手重，有些无语，对沈故思说：“如果疼的话你就说一下，不过碘酒处理伤口是有点疼，麻烦忍一下。” 　　沈故思该是没有反应，就跟没听到一样。 第75章 Chapter 74.好，我不碰你 　　沈故思的双脚被缠上厚厚的纱布，护士用医用胶带贴好后，起身拍了拍手，对许嘉深说道：“好了，最近先别沾水。” 　　“这就好了？”许嘉深有些不信，抓住护士不让她走：“你再好好检查检查，别漏了什么？” 　　“我是护士，不是医生，他伤口就是看着可怕了点，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有其他事等着处理呢。”护士掰开许嘉深的手。 　　“但万一有什么你没仔细看的地方呢，他光着脚在地上走了那么久，那么严重的伤，你处理一下就好了？”许嘉深不依不饶。 　　护士懒得和他多扯，白了他一眼，摇着头走了出去。 　　唉，挺帅一男的，怎么就看起来脑子不正常呢。 　　门“啪”的一声关上，许嘉深回神，看向呆坐在凳子上的沈故思。 　　他走过去，两人之前沉默的气氛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故故。”许嘉深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奶奶的事我知道了，我很遗憾，我已经叫人处理了，会找地方给她好好安葬的，你不用担心。” 　　沈故思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便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许嘉深以为是沈故思太难过了，所以才不想开口。 　　“你别太难过。”许嘉深安慰道，他知道沈故思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没办法替他分担，唯一能做的，就是说些安慰的话。 　　沈故思的皮肤近乎一种透明，病态的白，仿佛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一般，是流淌在指缝尖的细沙，握不住。 　　他的肩膀单薄，人显得消瘦，头发犹如枯草般散乱，黯淡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彩。 　　许嘉深心如刀绞。 　　他想把沈故思紧紧的抱在怀中，伸出手的那刻却突然停顿了一下，悬在半空没有礼物。 　　他害怕沈故思抵触他，害怕自己的怀抱非但给不了他安心和依靠，反而让他挣扎，甚至逃跑。 　　许嘉深看了太多次沈故思的离开，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越想抓紧的时候，沈故思就越是走得果断。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举动，让沈故思以为是在逼着他走。 　　许嘉深放下了手。 　　哪怕内心对沈故思的渴望再深，许嘉深都只能压抑着这样的冲动。 　　他说过，自己要改变的。 　　“我们回家吧，好吗？”许嘉深轻轻的问道。 　　沈故思呆呆的，没有说好，也没有摇头。 　　“你脚上有伤，所以我得先抱你，如果让你不舒服就跟我说。” 　　许嘉深把沈故思抱起来的时候，害怕沈故思反应过来会挣扎。 　　但他的担心并没有发生，沈故思乖巧，温顺的就像一只洋娃娃一样，一动不动的任由许嘉深抱着。 　　太轻了。 　　许嘉深皱了皱眉头，他能感觉到沈故思又瘦了，现在抱着就像抱着轻飘飘的一团棉花一样。 　　“你太瘦了。”许嘉深说了一句。 　　说完立马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对，听起来像是在嫌弃沈故思一样。 　　他怕沈故思会这样想，又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说瘦不好的意思，也没有嫌弃你，我就是觉得……胖一点对身体好。” 　　“你太轻了，回家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我最近有在学习做菜，你尝尝味道看看我做的好不好。” 　　“你喜不喜欢吃鸡肉，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猪肉，我给你熬鸡汤吧。” 　　“家里的东西我都没动过，你的所有东西我都留着放在那。” 　　许嘉深简直变成了一个话痨。 　　从医院到上车，他不停的说话，也不管沈故思有没有回应，就想把自己所有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告诉沈故思。 　　前面的司机都因为奇怪今天的老板话怎么这么多，频频的透过后视镜看，在被许嘉深发现，瞪了一眼后，再不敢偷看了。 　　“我说这么多话你会不会听得很烦，你在外面走了一整天一定累了吧，离到家还有一会儿距离，先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从头到尾都是许嘉深一个人在不停的说，沈故思不仅不回答，更是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张着一双没有聚焦的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______ 　　许嘉深把沈故思带进了家，把人放在沙发上。 　　其实他自己也有很久没有回来了，所以整个屋子冷冰冰的，许嘉深打开了暖气，让室内渐渐暖和起来。 　　“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 　　他从卧室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和毛毯，放到沈故思旁边：“等一下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怕冷的话这里还有毛毯，盖住就不冷了。” 　　“我去做饭。” 　　许嘉深把沈故思安顿好后，来到厨房，望着锅台一下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的确学了怎样做简单的菜，可突然一下子，还是有些慌了神。 　　要先做什么来着。 　　哦对，炖汤，先炖汤。 　　许嘉深手忙脚乱的从柜子里找出炖汤的锅，放了满满一锅水后，打开冰箱，傻眼了。 　　什么都没有。 　　除了几颗可怜的鸡蛋，就再找不到别的能吃的东西了。 　　他忘记了，自己这么久没有回来，冰箱里怎么可能还有吃的。 　　“该死。” 　　许嘉深抓了下头发，他不能让沈故思饿肚子，但只吃鸡蛋的话也不行。 　　思索了片刻，许嘉深用短信叫助理买菜送过来，而这会儿的功夫，只能先煮几个鸡蛋垫垫肚子。 　　许嘉深把煮好的鸡蛋放进冰水里，等不再那么烫了后拿出来。 　　“冰箱里没菜了，先吃鸡蛋吧。”许嘉深在沈故思旁边坐下来，把蛋壳一点点剥掉，递过去。 　　沈故思没有接。 　　“不喜欢吃鸡蛋吗？但是菜可能要一会儿才能送到，先吃一个吧，好吗？” 　　“故故？” 　　“故思？” 　　没有反应。 　　无论他怎么叫他的名字，沈故思除了沉默，就是沉默，一动不动的保持一个姿势。 　　太不对劲了。 　　璐璐死的时候，沈故思虽然已经开始有些不正常了，但还是能感知外面，能和他说话交流的。 　　可现在就好像把自己关起来了，听不到外界一丁点的声音。 　　“故故。”他伸手去触碰沈故思的脸，沈故思却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的，往后缩了一下。 　　只是这小小的一下，让许嘉深的心又揪了起来。 　　“好，我不碰你。”许嘉深放下手，难掩心底的失落：“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检查一下你怎么了，好吗？” 　　“你生病了，要看医生，我们去医院吧。” 　　许嘉深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地上，昂着头跟沈故思说话。 　　沈故思的眼里有他的影子，可焦点却没有聚在他的身上。 　　久久等不到任何反应，许嘉深说：“不想去医院也可以，我叫医生过来。” 　　他站起来，走到一边正要打电话，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许嘉深一看，是萧岐。 　　他想都没想的直接挂断，这个时候，他没心情跟萧岐吵架。 　　但一个刚挂断，另一个紧接着打过来，这次不是萧岐，而是何舟。 　　许嘉深想了一下，接通了。 　　“喂，故思呢，我可以见故思了吗？”电话一通，对面的何舟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最近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出这种预感到底哪里来的。 　　“喂？许嘉深？” 　　“今天可能不行。”许嘉深看了眼呆坐在沙发上的沈故思：“等过几天吧，我把他带过去。” 　　何舟一下就听出了许嘉深话中的不对劲：“为什么不行？是不是沈故思又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他的吗？”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相信许嘉深。 　　“没有，我有在好好……总之，说不清楚，他现在没办法去见你，在等等吧。” 　　“不行。”何舟哪还能等的下去：“你把沈故思带来见我，要么我现在去找你，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故思。” 　　他好像明白这种不好的预感来源于哪里了。 　　许嘉深头疼的挂上电话。 　　他没想到何舟会突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何舟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电话里就说了，无论如何都要见沈故思。 　　没办法了。 　　“故故，你想不想去见何舟？”许嘉深弯下身子，问道。 　　沈故思的眼轻轻眨了一下。 　　也许带沈故思见何舟，说不定就会好起来了。 　　“那好，我们去见何舟吧。” 　　许嘉深找了双柔软干净的鞋子，又在鞋子里塞了些棉花给沈故思穿上。 　　一路上许嘉深都不敢再和沈故思有过近的接触。 　　他发现如果只是单纯的抱着，不触碰皮肤的话，沈故思都不会抗拒，但一旦有要摸他的意思，沈故思就会下意识的躲开。 　　许嘉深知道，沈故思之所以会这样，原因都在自己身上。 　　何舟所在的医院是市中心最大的一家医院，病房在16楼。 　　许嘉深没来过几次，对于何舟的病也从来不了解，反正他们认识起，何舟就一直在生各种大大小小的病。 　　以前觉得何舟那么小就要被病痛折磨太可怜，所以生出了要保护他的欲望，随着年龄增长以为是爱，又因为一直被拒绝而不甘心。 　　现在看看，其实能有多喜欢呢，哪怕有，早就在猴年马月的日子里淡了。 第76章 Chapter 75.这辈子的难过都放在了过去 　　那些不过是气不过，得不到的不甘心，而真正的感情，早在不知不觉中，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可惜他那时候还不明白，把所有的怨恨，全部发泄在沈故思的身上。 　　“故思！” 　　何舟正坐在病床上，看到他们来，激动的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这把旁边的李于恒吓得不轻，围着他生怕他摔倒。 　　“你挡着我了。”何舟并不领情，他推开李于恒，眼里只有沈故思一个人：“故思，你终于来了，来，坐这边。” 　　说完，还拍了拍自己床上空出来的位置。 　　沈故思站在那，也不动，也不说话。 　　何舟意识到了不对劲，向许嘉深问道：“故思这是怎么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一个捡破烂的老奶奶收留，今天那个老奶奶死了，他受到刺激，就变成这样了。” 　　“怎么会这样。” 　　何舟不敢相信，他看着沈故思，憔悴的样子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不敢相信，一个月前的沈故思还面带笑容的跟自己说会幸福的，那样的表情何舟至今还能记得。 　　但也就是短短的一个月，他的表情变成了一潭死水，像一朵还没来得及盛开就先枯萎的花朵，即将面临着凋零。 　　“怎么会这样？”何舟难过不已，他见过沈故思无数次悲惨的样子，所以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 　　怎么就总是事与愿违呢？期盼着他能幸福，却好像越来越不幸了。 　　“有看医生了吗？”何舟问。 　　许嘉深回答：“还没有，先来找你了。” 　　“你先带故思去看医生吧，看医生怎么说。”何舟说道。 　　许嘉深点点头，准备带沈故思走时，何舟又在身后叫住了他。 　　“这家医院我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就是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上班，你等我先打电话问他在不在。” 　　“好。” 　　关于介绍医生这方面，没有人比何舟还要清楚，他医院算得上他的第二个家了，又因为病，他的父母总会每次给他介绍许多有名的医生。 　　何舟的手机里有个分类，用来专门存医生的电话。 　　何舟正准备打电话，手却被李于恒突然按住了。 　　“你干什么？”何舟怒瞪道。 　　“你是不是要给那个人打电话。”李于恒没有因为何舟的眼神而作罢：“那么多心理医生，一定要找他吗？” 　　何舟甩开他的手：“我找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多管闲事。” 　　“可是……”李于恒还要再说什么，被何舟一口打断。 　　“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走，门就在那里，我不拦着你。” 　　“舟舟……” 　　“别叫我，恶心。” 　　许嘉深还从来没看过何舟跟谁急过眼，映像里，何舟对谁都彬彬有礼，除了因为沈故思的事，骂过自己外，何舟很少会生气。 　　被骂“恶心”的李于恒一脸受伤，许嘉深以为他会愤怒的离去，但李于恒只是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何舟的电话应该是打通了，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嗯，你今天休假是吗？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一下。” 　　“我有个朋友，就是他可能受到了点刺激，现在不说话，跟他说话也没有反应，就好像把自己关起来了。” 　　“嗯嗯，是这样的，我是想请你帮我看一看，对，今天，你方便吗？” 　　“真的吗？谢谢你，好，改天我请你吃饭，不用客气，是我该谢你才对，好，嗯嗯，拜拜。” 　　挂上电话，何舟对着许嘉深说道：“联系好了，他差不多五点多过来，他办公室在4号楼，5201，姓于，叫于景哲，你带故思去他办公室等着吧。” 　　“好，谢谢你。” 　　“别谢我，我不是帮你。”何舟看看依旧没有一丁点反应的沈故思说：“我是帮故思。” 　　“还是谢谢你。” 　　许嘉深向何舟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带着沈故思出了病房。 　　许嘉深的那一躬，让何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身上突然多了从前从来没有的谦卑和感恩，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或许是真的改过自新了吧。 　　“你要和他吃饭吗？”何舟还没有从发呆中缓过神，就听到李于恒的声音。 　　他回过神，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要请他吃饭也应该是他们请，为什么你要请他，再说了又不是不给钱，吃饭这种借口一看就图谋不轨。” 　　“舟舟，你别和他一起吃饭，让他得逞。” 　　何舟被说得烦了：“我吃不吃，跟谁吃，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李于恒。” 　　“我怕你被骗。” 　　“呵。”何舟被逗笑了：“贼喊捉贼的事我还是第一次见。” 　　“李于恒，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骗人。” 　　他把嘲讽的话说完，心里却没有变得舒坦，反而更加烦躁，烦躁的他往后重重一靠：“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呢，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不断的去提，一遍又一遍，只会不断的提醒自己，过去有多么荒唐可笑，做的事有多么愚蠢。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舟舟，我……”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何舟打断：“我最讨厌听这三个字了。” 　　“你当时做的时候，跟我炫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怎么没想到会对不起我，既然你做了，就证明你觉得你的选择是对的，你的做法是对的，所以不需要和我道歉。”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玩不起这个游戏。” 　　当被感情的糖衣被无情剥去时，何舟才发现，里面是苦的。 　　原来那不是糖果，而是包裹着糖衣的药。 　　“你先回去吧。” 　　何舟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 　　李于恒哪会听话的乖乖离开，他搬了个凳子，在何舟病床旁边坐下来：“你睡吧，我不打扰你，我就这么看着你。” 　　何舟习以为常：“随便你。” 　　他本来并不困，但因为李于恒在旁边，他不想睁开眼睛看到李于恒的那张脸，所以眼睛闭着闭着，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他再度醒来，整个屋子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何舟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摸到了灯的开关。 　　一开，屋子被照得亮堂，何舟的眼睛因为一下子适应不了太明亮的光，半眯着。 　　李于恒已经不在了。 　　凳子还放在那，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何舟并没有太失落，他这辈子的难过和失落都在那个时候用完了。 　　回去了也好，不用一直看着，不用被讨好。 　　何舟真的不明白，当初和自己炫耀的时候，说那些喜欢的话都是骗他的时候，李于恒的表情就跟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何舟现在还记得。 　　既然那么得意，就应该一直得意下去，现在却跑到自己面前，装得可怜兮兮，有什么意思？ 　　他不想听李于恒说什么“喜欢自己”的话，他和沈故思不一样，沈故思在一个地方跌倒了，站起来，等到第二次，第三次，还会在相同的地方跌倒。 　　他不行。 　　跤摔过一次就知道有多疼，何舟不会允许自己再去经历相同的第二次，第三次。 　　因为一次就差点让他痛不欲生。 　　他不希望李于恒讨好自己，也不想和李于恒在一起，何舟最想的，是李于恒能离开，彻彻底底的不会再自己面前出现。 　　他不像沈故思那么心软。 　　看看容易心软的沈故思，沦落到什么下场，何舟是心疼沈故思，可怜他，但同时又恨他的不争气，恨他为什么偏要执迷不悟。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也不知道故思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何舟看过去，发现是许嘉深带着沈故思进来。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何舟急忙问道。 　　“医生说是大脑受到太多刺激，与外界关闭了联系，相当于把一切跟外界有关的都隔绝了，是一种自我保护，属于心理疾病问题。” 　　“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治好？” 　　许嘉深摇摇头：“说要看病人自己，故思现在就处于一种，他能听到我们说话，但他不会给出任何回应，这是他的自我保护，需要靠他自己一点点把心结打开。” 　　“就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许嘉深点头：“嗯。” 　　“而且不能想通过刺激，然后帮助他恢复正常，可能会造成更加不好的效果，还有就是得有个人一直照顾他，因为医生怕他产生幻觉，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许嘉深的话把气氛说得有些沉重。 　　何舟其实并不意外，他觉得换做任何人，在经历过沈故思所经历过的一切，如果还能保持正常，那才是不正常，要是他，可能早就疯掉了。 　　现在其实对沈故思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外面的痛苦太多，多到让他无力承受。 　　被抛弃，被丢下，被欺骗，这一切都如同倾斜的天向他压来，地上裂开的是不见底的深渊，所以他只有躲藏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一块不为人知的小小角落里，才能把自己保护起来。 　　作者有话说： 　　每天写文最难的就是想标题 第77章 Chapter 76.你怎么这么廉价啊，何小少爷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何舟说道。 　　谁也不能逼着沈故思想起来，只能靠他自己，或许日子长了，慢慢就解开心结了。 　　“嗯，天不早了，我先带……”话没说完，许嘉深感到眼前突然变黑，脚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许嘉深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站稳住脚跟后，继续说：“我就先带他走了，下次再带他过来看你，你早点休息。” 　　许嘉深看起来似乎很疲惫，说话的喘气声很大，一句话里从头到尾都夹杂着喘气声。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何舟一看许嘉深脸色就觉得不对劲：“你生病了？” 　　许嘉深装作没事的样子，身体却越发的发虚：“没事，一点小感冒。” 　　脚下踩的不是地板，像是软绵绵的棉花一样，呼出的气似乎特别烫，在鼻尖的地方能感觉热气，仿佛沸腾的水。 　　“你要不还是去找医生看一下，如果生病了就挂水，也很快的。” 　　“我没事。”许嘉深摇头，说话有气无力的：“就是太累了而已，没问题的。” 　　“但你这样子也没办法照顾故思啊。”何舟说道。 　　“故思不是需要有人照顾吗？你自己都生病了，还怎么照顾他，再说了感冒传染了怎么办，所以去看一下，如果是发烧的话，输液很快就能好的。” 　　许嘉深想了一下，觉得何舟说的有道理。 　　他现在连反应一句话都有缓上好几分钟的时间，真怕照顾沈故思的时候出现差错。 　　而且他也不想传染给沈故思。 　　“那好。”许嘉深扶着晕乎乎的头：“我去输液，但是故故他……” 　　许嘉深心里放不下沈故思一个人。 　　何舟说道：“不是有我在吗？好了，你放心去吧，我看着他。” 　　“可是你……”许嘉深还是不放心。 　　“反正故思也不会乱跑，就在这坐着，没问题的，你快去吧。” 　　许嘉深想了想，答应了：“行吧，我很快就回来。” 　　“嗯。” 　　许嘉深扶着人安放在何舟旁边的凳子上后，却定不有出问题了才离开。 　　“故思。” 　　何舟看着眼神呆滞的沈故思，叹气道：“你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他就让你这么喜欢吗？” 　　“算了。”何舟苦笑了一下：“我也没有资格说你，我比你又好到哪里去了呢。” 　　“你知道李于恒吗？就是以前你见过的那个男的，当时他一直缠着我，说喜欢我，然后我一不小心，就相信了，结果后来，他自己告诉我，说喜欢我是假的，只是和朋友打赌，说拿下我会花多少时间。” 　　何舟说着说着，感觉到有一滴眼泪从眼眶滑了下来。 　　“真烦人，又哭了。” 　　他用手背抹掉眼泪，继续道：“我当时真的很生气，我从小到大，算得上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结果却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 　　“喜欢是假的，爱是假的，有的只是一个赌局。” 　　“你知道当时，我知道这一切，去找他，问他的时候，他对我说什么吗？”何舟的眼眶通红，眼泪在不停的打转，呼之欲出。 　　何舟觉得，那是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画面。 　　他站就那么出现在李于恒面前，周围是他的朋友。 　　何舟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些人的眼光，拿着带着嘲笑，讥讽，等着看他出丑的笑容。 　　然后，他就听到李于恒的声音。 　　“平时看起来清高的要死，我还以为你会是个多难啃的骨头，结果原来这么容易，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何小少爷原来是这么廉价的人。” 　　何舟找不到任何词语去形容当时他听到这句话的心情，羞辱，愤怒，难过，无数的感情被缠绕在一起，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 　　原来被人欺骗，被人伤害，会这么痛。 　　他当时已经不单单觉得愤怒或者生气了，会更多的是觉得恶心，很恶心。 　　让他恶心到想吐。 　　所以他现在没办法原谅李于恒，无论他做出多么讨好自己的举动，何舟还是会想到那个时候的场景，想到自己的可悲。 　　这让他无法回头。 　　“故思，我终于知道，你以前该会有多难过了。” 　　“我以前总说你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说你看人的眼光不行，现在觉得咱们两就是半斤八两，我又比你好到哪里去呢，还不是一样，该犯傻的时候犯傻。” 　　一样的傻。 　　何舟说了很多话，是他一直藏在心里，憋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的话。 　　他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生病让他周围曾经的朋友都一个个走了，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沈故思虽然不会给他任何的回应，但能有一个可以聆听自己的人，对何舟来说，已经太不容易了。 　　他憋的太久，久到这些话成了压在他身上的石头，压得他时时刻刻都想事要喘不过气来了。 　　现在终于说出口，也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 　　“故思，听我说这么多话，你会不会觉得很烦？” 　　“不好意思啊，我太久太久没有和人好好聊天讲话了，从我病情严重开始，就整天待在医院了，见不到朋友，也认识不到什么朋友，我就特别想你在我身边，能陪着我聊聊天，说说话。” 　　“我很担心你，担心你过得不好，睡得不好，被人欺负，你的性格太容易被人欺负了，每次跟你说，你都是表面上答应我，然后下次继续被人欺负，该不会告状。” 　　何舟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反正故思也不会给他回应，索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说着说着，说得何舟嘴巴都有些干，准备拿床头的水杯润润嗓子时，突然看到沈故思动了一下。 　　那是很明显的动作，何舟看到后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结果下一秒，沈故思直接站了起来。 　　“故思？”何舟有些担心的喊着他的名字。 　　沈故思像是感知到什么，呆呆的看着病房门口，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什么。 　　听不清。 　　何舟想要靠近一点，想试试这样会不会听清，但令他失望的是，听不见，只能听到很微弱很微弱的几个字。 　　好像是“璐璐”？还有什么“奶奶”。 　　何舟听得云里雾里，没听懂沈故思到底想说什么。 　　“故思，你在看什么呢，坐下来好吗？”他伸手去拉沈故思的胳膊，轻轻扯了两下，想让他坐下来。 　　沈故思却站得笔直，任凭何舟怎么拉他都纹丝不动。 　　“故思。” 　　何舟有些心慌，他没办法走路，如果沈故思要是现在跑出去的话，他根本追不上。 　　但即便这样，何舟掀开了被子，移动到床的边缘，旁边放着拐杖，这样一旦沈故思走了，他也能立马跟上。 　　“故思，我们坐下来聊聊天不好吗？” 　　话还未说完，沈故思突然冲了出去。 　　“故思！” 　　何舟顾不上其他，急忙柱起拐杖，艰难的也走了出去。 　　但何舟平时都是做轮椅，又是在这么慌张的情况下，走得更加艰难。 　　出了病房，何舟四处张望，寻找沈故思的踪影，就看到沈故思停在走廊的尽头。 　　“故思！” 　　害怕沈故思一会儿又跑，何舟不得不加快脚步，但地上因为刚托过，变得有些湿滑。 　　何舟还没走到沈故思身边，只听“啪”的一声，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身上的每一次都传来清晰的疼痛，何舟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手肘重重的磕在在拐杖上，痛得他额头直冒汗。 　　何舟所在的这层，属于整栋住院楼的最高层，也是设备最好，环境最好的，所以病人少，往来看病人的人也就更少，整个走廊都是空荡荡的。 　　他自己一个人，别说站起来了，连坐起来都费劲。 　　“故思。” 　　但何舟顾不上自己，他爬在地上，眼神死死的盯着沈故思，怕他出什么危险。 　　“故思。” 　　沈故思转过身，他的视线落在何舟身上，除了呆呆的看着，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 　　“故思，你别动啊，我看看有没有人，喊一下。” 　　“有人在吗？”走廊里回荡着何舟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有人！ 　　何舟欣喜的回头看去，就看到李于恒提着一大袋东西，朝他们跑走过来。 　　他把何舟扶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摔倒在地上？” 　　“没什么。”何舟看到是他，眼里的欣喜突然消失，拿起拐杖，还是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病号服宽大的袖子被不小心卷起来，露出里面的淤青，李于恒眼尖，一下就发现了，然后抓住了何舟的胳膊。 　　“这是什么时候受得伤？我怎么不知道？” 　　何舟愣了一下，自己看了一眼，果然在胳膊的位置有一片很大的淤青，看起来有些恐怖，应该是刚才摔倒后碰到拐杖留下的。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他抽会手，把袖子放下来：“回房吧。” 　　但李于恒不乐意了。 　　刚才的那一幕他看到了，何舟趴在地上，而这个叫沈故思的人，就那么冷漠的站在旁边。 　　李于恒上去一把揪住沈故思的衣领。 第78章 Chapter 77.故思是我的亲人，我和你只是陌生人关系 　　“李于恒！”何舟在后面着急的喊道。 　　李于恒没有松手，怒等着沈故思，看他一脸茫然，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让李于恒更加气愤。 　　“你为什么不扶他！你就现在旁边傻看吗？你知道他为了你，每天睡不好吃不好的担心你，你有没有良心！” 　　他得不到何舟的关心，所以嫉妒被何舟关心的人，更嫉妒得到而不珍惜的人。 　　“李于恒，你放开他！” 　　“不放！”李于恒扭过头：“你为什么还这么在乎他，他连你摔倒都能冷眼旁观，如果不是我过来看一眼，你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会出事，而且就算我出事了，也跟你没关系！放开故思。” 　　何舟的话像冰锥一样扎透了李于恒的心脏，他的脸上有受伤，有愤怒，有委屈。 　　“为什么？他这样对你，你一点不怪他，为什么我想对你好，你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呢？” 　　他已经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每天面对着何舟的冷脸和拒绝，他都忍下来了。 　　但还是不行，他做的一切比不过别人站着那一动不动，就轻而易举得到了他想要的。 　　何舟微微侧过脸，他最不想看得就是李于恒这幅表情，好像他是受害人，自己罪大恶极。 　　“没有为什么。” 　　何舟说道：“故思是我的亲人，他怎么对我都没关系，我和你只是陌生人，而且，我没有要求你对我好，你要受不了，随时可以走，我不会拦你。” 　　快走吧。 　　把你那虚假的感情带走，别再继续“我爱你，我错了”的爱情手段，别再把我当成傻子，上过一次的当，我不想再上第二次。 　　快走吧。 　　何舟在心里祈求，他宁愿李于恒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也不想再重蹈覆辙，陷入感情的漩涡。 　　“你说什么。” 　　李于恒松开了沈故思的衣领，双手放在何舟的肩膀上。 　　他的眼白里有淡淡的蓝色，棕褐色的瞳仁映出何舟的脸，视线的压迫如潮水般涌来。 　　“你只把我当陌生人吗？我做了那么多，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了吗？我知道错了，我在改啊。” 　　“你改你的，但是，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那份感情有多少真心，他没办法保证李于恒说的是不是真话，万一只是又一次的欺骗，那样太可怜了。 　　何舟最害怕，最不想的，就是像沈故思一样，落得这个下场。 　　许嘉深悔改了又怎么样，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已经刻在了沈故思的心里，哪怕不记得，身体还是会有本能的反应。 　　“我……” 　　“我不想说这个了。”何舟打断：“故思，我们回去吧。” 　　沈故思站着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眼睛还睁着，真让人会觉得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故思。”何舟在旁边温柔的劝说道，只是没两下就咳嗽了起来。 　　“没事吧？”虽然何舟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明白，可只要一见他这样，李于恒根本没办法放下，还是忍不住去担心。 　　何舟咳的泪流满面，挥了挥手：“我没事。” 　　“要不要找医生来看一下？” 　　“不用，咳咳。”他太了解自己身体的情况，看医生也不过是那几句话来回说，他都能背出来。 　　“你帮我，把故思带回去吧。” 　　他害怕故思会乱跑，但自己拄着拐杖，实在不方便。 　　李于恒也是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人刚才开始，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哪怕被自己揪住衣领，也没开口。 　　“他这是怎么了？”出于好奇，李于恒还是问了一句。 　　何舟言简意赅的概括了一句：“遇人不淑，变成这样了。” 　　只李于恒听来，却觉得有些意有所指的感觉。 　　“帮我把他带进房间就行了。” 　　何舟咳嗽了半天，终于是停下来。 　　“好。” 　　李于恒去拉沈故思的胳膊，可还没碰到，沈故思就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往后一退，躲开了。 　　“这？”李于恒有些发蒙。 　　何舟也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以为是李于恒动作太粗鲁了：“你小心一点，别吓着他。” 　　“可我根本没碰到啊。”说着又伸手，结果不出意料的再次被躲开。 　　他把手一摊：“我碰都没碰上。” 　　“算了，我自己来。”何舟拄着拐杖来到沈故思面前：“故思，我们回去好不好，这里太危险了，走吧，我们回去。” 　　话说完，他也伸手就去拉沈故思，这次是碰到了，但不到一秒钟，被沈故思甩开了手。 　　甩开手的同时，沈故思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还推了一把。 　　地面本来就滑，何舟又拄着拐杖，这一下让他重心不稳，往后倒去，幸好被李于恒眼疾手快的接住，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你！”李于恒刚要发火，被何舟拦住：“我没事，不是他的错。” 　　“可是……”李于恒很是不情愿，但看何舟的表情，也只好作罢。 　　“他根本不让人碰，这要怎么弄？” 　　“肯定是受过什么打击了才这样的，没关系，先在这等一等，看看一会是不是就好一点。” 　　何舟一点也不怪沈故思的举动，反而心疼不已，一个人的行为动作往往反反映出他曾经所遭受过的事情。 　　沈故思会这样，是不是说明他受到的，比自己看到的要多得多。 　　“那我去把病房里的轮椅给你拿出来，你坐着等吧。”李于恒说道。 　　何舟想了想，刚要点头，就看到沈故思又动了。 　　“等一下。”他急忙叫住了准备离去的李于恒：“你别走，你帮我跟着他，别让他出什么意外。” 　　“啊？” 　　李于恒看看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沈故思，又看看面色苍白的何舟，放心不下：“但是你怎么办？” 　　眼看着沈故思就要走远，何舟一着急，又猛烈的咳嗽起来：“我……没事咳咳……你快点，快点，他要走了。” 　　“可是……”比起素不相识的沈故思，李于恒并不关心他会怎么样，他关心的是何舟，害怕何舟出事。 　　“没有可是，你快点啊咳咳，你不去……那我自己去了，咳咳。”说着，何舟一边拄着拐杖，一边咳嗽，就要跟着沈故思。 　　脖子到脸颊一段都咳红了。 　　李于恒一看这样，肯定不同意，连忙拦住了他：“我去，我去跟，你会病房休息，我现在就去。” 　　“快去啊。” 　　“好，我现在就去。” 　　他转过身，朝着沈故思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何舟还是放心不下。 　　毕竟李于恒不认识故思，也没见过几面，故思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何舟担心李于恒会不耐烦，因为这个人本来就是没什么耐心的，也就现在为了讨好自己好一点。 　　所以何舟没有听李于恒的回病房，而是艰难的拿拐杖在后面走，反正这里是医院，他也不会出什么事。 　　“哎。” 　　何舟叹了口气。 　　_____ 　　沈故思最难忘，最深刻的一次过生日，是小学二年级。 　　那个时候他七岁，在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午后，他放学，回到家，满心欢喜的希望迎接着自己的是大蛋糕。 　　因为他学校听别的同学说，过生日会有大蛋糕吃，所以和妈妈许了个愿，希望过生日能吃蛋糕。 　　七岁以前的生日，沈故思没吃过蛋糕，因为家里总是没人，父母总是很忙，没有人庆祝他的生日，就好像没有人期待他的降临。 　　所以在快要七岁的那个生日前，沈故思偷偷的跟妈妈说，说他想要个生日蛋糕，小一点也没关系。 　　他第一次说想要什么。 　　妈妈答应的很痛快，于是七岁生日的那天，不仅有大大的蛋糕，还有好吃的饭菜，最重要的是，爸爸妈妈都在他的身边。 　　那天沈故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样，得到父母的爱，然后下一秒。 　　生日变成了他们的离婚谈判。 　　甜腻的蛋糕香气退去，沈故思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爸爸妈妈各自在桌子的两边，面对面。 　　他们对沈故思说，他们要离婚了。 　　沈故思虽然小，但在学校听过其他同学说，离婚就是两个人分开，再也不会在一起了。 　　他们要分开了。 　　沈故思开始哭，开始闹，但面对已经没有感情，没有留恋的大人，他的哭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父母决定各自开始新的生活，可笑的是，谁也不愿意接手沈故思。 　　他们把沈故思当作皮球一样的来回踢，仿佛沈故思是阻碍他们通向幸福的罪魁祸首。 　　他们毫不避讳的仔沈故思的面前谈论，小孩嘛，能听得懂吗。 　　沈故思听得懂。 　　他知道父母不要他了，谁也不想要他，只想着把他抛弃。 　　他知道自己成了个累赘。 　　原来不哭不闹，听话乖巧的小孩子，还是会被抛弃的，因为他的父母不爱他。 　　最后，两个人僵持不下而不欢而散，甚至闹到了法庭上，法庭最后把沈故思判给了爸爸，而沈故思的爸爸，在给他留下一笔钱后，把沈故思送到了亲戚家，从此再也没有过问。 　　所有人都知道，沈故思是没人要的孩子。 第79章 Chapter 78.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沈故思自己也知道，他是没人要的那个。 　　即使那么多亲戚朋友，都夸沈故思听话，拿他和自己的孩子比较，总是喜欢说差不多相似的话“你看故思多懂事啊，不像我们家小孩，又调皮又捣蛋的。” 　　但哪怕是这样，他们嘴里说的羡慕沈故思这么听话，却还是会把所有的爱留给自己的孩子，把好吃的加进自己孩子的碗里。 　　被孩子嫌弃的挑出去，也只会装生气的嗔怪一句“挑食”，然后把挑到桌上的食物夹到自己的碗里。 　　见多了，沈故思也就习惯了。 　　父母自离婚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抚养费打到银行卡上就没再过问，他人生的轨迹成了每几个星期就被送到不停地家庭里生活，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 　　沈故思的一生，就是一个被收留，再被抛弃的轮回。 　　他费尽的讨好任何人，对他坏的，欺负他的，他讨好，对他好的，他加倍讨好，沈故思在学校里成了一个烂好人的存在。 　　不想做的值日，考试安排的小组作业，沈故思总是一个人做所有人的工作，从小到大，从初中到大学。 　　再后来喜欢许嘉深，沈故思什么都不会，他唯一做的只能像自己从小到大做的那样，听话，讨好，等着别人看一眼，夸一句。 　　但委曲求全得到的，从来就不是爱情，换来的是更加的厌恶。 　　他不停地受伤，旧伤口还未愈合，又在原来的伤口上又增了一道伤口，如此的反反复复，结痂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开始溃烂。 　　沈故思捂紧满身的伤痕，不让别人发现，以为这样就能在许嘉深身边待得久一点。 　　结果呢。 　　他被送给别人，然后又被抛弃，一个人辛苦把孩子生下来，想着就这样平淡过一辈子好了，结果许嘉深找到他。 　　他以为是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是一场噩梦的降临。 　　璐璐死了，他又一次被丢给了别人。 　　似乎所有不好的事总在不停地在自己的身上上演，不给拒绝的机会，好像要惩罚他一样。 　　璐璐的死，奶奶的死，自己一无所有，许嘉深的步步紧逼，沈故思回想自己前半生，一事无成，既可笑，又可悲。 　　他想，如果能逃离这个世界就好了。 　　太痛苦了，活着为什么会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希望在未来变得微弱又渺茫，他几乎看不见光，天上被乌云笼罩。 　　他现在深渊的最底层，怎么也看不到太阳。 　　“爸爸。” 　　在层层叠叠的迷雾中，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爸爸，你说要陪我的，怎么不陪我玩呢，你不要我了吗？你是不是有其他喜欢的小朋友了。” 　　是璐璐。 　　是璐璐的声音。 　　他好像看到了璐璐小小的影子就在那层迷雾之下，只要他走过去，去紧紧的拥抱住，再也不会分离。 　　“爸爸，你不喜欢我了吗？”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的亲人，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璐璐。 　　他要找到璐璐，去告诉她，你是爸爸生命中最重要的，告诉她，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 　　告诉她，对不起，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陪着你直到最后一天。 　　他还要找到奶奶，告诉她，谢谢她的收留和陪伴，谢谢她没有放任自己不管，谢谢她教会了自己很多事。 　　有太多太多想说出口，却又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总想着以后有机会，日子还长着，却没想到成了最后一面，未说出口的话也就变成了遗憾。 　　他要追过去，找到她们，告诉她们，外面的世界太残酷了，他不想自己一个人，他想和她们在一起。 　　一辈子。 　　他向着她们的背影追随而去，世间千万种声音擦肩而过，他所能看到的，听到的，只有藏在雾霭后的声音。 　　等等我。 　　一个人的路实在太痛苦了，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在乎，不想再回到过去一无所有的日子，重蹈覆辙的已经让他遍体鳞伤。 　　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求求别把我抛弃。 　　____ 　　何舟拄着拐杖到底是不方便，沈故思和李于恒一溜烟就没了影。 　　他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一整个楼层找完后，没看见人，就准备坐电梯去下面的大厅找。 　　电梯上行打开门后，何舟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于景哲。 　　他愣了一下，于景哲也愣了一下，从电梯里走出来，看着何舟问道：“你要下去吗？” 　　何舟一开始还没回过神，等回过神后连忙点头：“啊，对，我下去一趟。” 　　“有什么急事吗？要不要我帮你，你这样不方便。” 　　“啊，没事的。”何舟摇摇头，感觉气氛有些尴尬，虽然自己在电话里说了请人家吃饭，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上面。 　　让他多少有点措不及防。 　　“那我陪你下去吧。” 　　他转过身，和何舟肩并肩站着。 　　气氛太安静了，让何舟浑身不自在，他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说出来的话也都是些没有营养的问题。 　　“那个，你今天休假还麻烦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于景哲的声音很柔，没有半点冷漠疏离的架子，但并不显得娘，而是让人多了几分想要亲近的感觉。 　　他按了下电梯按钮，说：“我在家也没事，就看看书，也很无聊。” 　　“这样啊……”何舟点点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来没有觉得电梯上行是一件这么漫长的事，等到电梯上来，门打开的那刻，何舟有一种终于得救的感觉。 　　他和于景哲还算熟，自己那段时间心理不正常就是找的他，也算是好朋友。 　　但不知道是不是李于恒在自己耳边一直念叨于景哲对他有意思，导致他现在看于景哲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自在。 　　浑身难受，又说不上来。 　　“对了，我那个朋友的事……” 　　“我看过了。” 　　于景哲知道何舟要问什么，开口回答道：“你不用太担心，虽然病人目前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但只要细心照料，会慢慢好起来的，平时可以多说说话，让他感知一下外界，是很有帮助的。” 　　“每个人在经历打击时的自我保护都是不同的，有的人轻一些，可能会自己开导自己，有的人可能会有身体上的变化，比如一夜白头，有的人会选择逃避，封锁，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开导。” 　　或许是察觉到了何舟的失落，于景哲安慰道。 　　何舟点点头，于景哲的话的确起了一些作用。 　　“到了，出去吧。” 　　“好。”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经历了人生中最有戏剧性的一幕。 　　何舟甚至怀疑是不是上天故意在捉弄他，因为电梯门的后面，是正在等电梯的李于恒。 　　李于恒一看到他们在一起，眉毛就皱了起来：“你们干什么？” 　　大有一幅捉奸在床的质问口气。 　　何舟没有理睬李于恒的质问，而是往他的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沈故思的身影，有些着急了：“故思呢？我不是让你跟着他吗？” 　　“他没事。”李于恒不依不饶：“你不是应该在病房里休息，为什么会和他一起下来？” 　　“跟你没关系，故思呢？” 　　他不想理会李于恒无理取闹的问题，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一样，现在找到沈故思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李于恒不服气的反驳，当他看到何舟和于景哲一起出现的那刻，脾气就控制不住了。 　　“你们到底出不出来啊？”在后面排队等着上电梯的人不耐烦的催促道。 　　何舟连忙道歉，和于景哲从电梯里出来。 　　“故思呢？你把人跟丢了是不是？” 　　“没有。”李于恒说道：“来了个男的，叫萧岐，他说他们认识是好朋友，我担心你一个人，所以就走了。” 　　“萧岐？他不是去外地了吗？”何舟嘟囔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你让萧岐把故思带走了？” 　　李于恒点头：“他说他们认识，我就走了，至于有没有带走，我不知道。” 　　“你！” 　　何舟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他倒不是担心萧岐会对沈故思不好，他担心的是一会儿许嘉深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和萧岐两人争斗还好，就怕会影响到沈故思。 　　“他们往哪走了，快带我去。”按萧岐现在的心情，何舟害怕他会直接把沈故思带走。 　　李于恒不知道何舟为什么这么着急，他是看那个人和沈故思很熟悉，并且碰沈故思的时候也没有过激的反应，才放心回来的。 　　“没事的吧？我感觉不会有事的。” 　　“快带我去。”何舟催促道。 　　于景哲在旁边虽然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何舟表情激动，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我扶着你走，慢一点……” 　　“不用你费心了，于医生。”李于恒毫不客气的掰开于景哲的手，自己接过何舟：“我来就行了，当医生应该很忙，你快去忙吧。”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大概就是，故思对所有人都不抗拒，对男二萧岐的接触也不抗拒，唯独抗拒许嘉深的触碰，然后许嘉深恨恨爱而不得，却又没办法看着故思和萧岐两个人亲密，自己是无敌电灯泡的存在 　　我已经在笑了 第80章 Chapter 79.别怕故思，我不会伤害你 　　“我今天休假，不用看病。” 　　于景哲没有丝毫打算放开何舟的意思。 　　两个人各自站在何舟的两边，何舟被迫夹在中间，能感受到一些路过的人投过来的好奇目光。 　　“既然休假就回去好好休息。”李于恒不甘示弱的回道。 　　他不想看到任何男的出现在何舟身边，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个于景哲的出现，带给他了危机感。 　　而且他又对何舟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他们的起跑线不在一条线上，任何一点点的疏忽都有可能让这人有机可乘。 　　“够了。” 　　被夹在中间的何舟忍不住了：“带我去找故思，我不想听这些没有意义的争吵。” 　　路人的视线让他觉得很丢脸，只想快点离开。 　　何舟带着愤怒的语气比任何话都好使，李于恒立刻不再不依不饶的纠缠，哪怕心里还不服气。 　　“别生气，别生气，我带你去。” 　　何舟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李于恒害怕他一个激动，出了事情。 　　“那快走啊。”何舟催促。 　　医院很大，何舟不确定萧岐会不会已经带沈故思走了，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找人，是一件并不轻松的事情。 　　在医院一楼的大厅转了四五圈，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沈故思的踪迹后，何舟放弃了。 　　“不找了。” 　　拄着拐杖的胳膊感到了酸疼，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可能已经走了，去输液室吧。” 　　许嘉深应该在那。 　　“哦，对了。”何舟停下来，对着左边的于景哲说道：“你先回去吧于医生，本来今天就是你休假，还让你跑过来一趟，挺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我反正回去也没事，但如果是觉得我打扰到你，让你感到不自在的话，我可以离开。” 　　何舟连忙否认：“不是的，我是觉得太麻烦你了，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今天有些不方便，不想让因为这些事浪费时间。” 　　“那这样吧。”于景哲想了想，他看出何舟的为难：“你明天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出去吃个晚饭行吗？刚好我下午没班，可以来接你。” 　　何舟想了一下，在准备回答的时候，旁边的李于恒先快一步。 　　“不行。” 　　“舟舟他身体不好，外面饭店做的饭都太油腻，他吃不了。” 　　“我可以带舟舟去吃清淡的食物，或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于景哲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停留在何舟的脸上，没有移开。 　　何舟有些不自在，想拒绝，却又念在人家帮了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其实都可以……” 　　“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下午四点，我来接你。”像是生怕何舟会反悔似的，说完对着何舟温柔笑了笑，转身离开。 　　看着于景哲离去的背影，李于恒不服气的嘀咕道：“谁跟他说好了，这么自说自话。” 　　“好了。” 　　何舟打断他：“先去找许嘉深吧。” 　　“你能不和他一起吃饭吗？”只要一想到他们两个要独处，李于恒就没办法平静下心来。 　　“我已经答应了。” 　　“你可以等明天他来的时候再拒绝。” 　　“李于恒。”何舟停住，侧过脸严肃的看着他：“我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答不答应，拒绝还是不拒绝，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我没办法干涉你能不能远离我，那么请你，也不要干涉我做什么，说得够明白了吗？” 　　够了，真的够了。 　　为什么李于恒总要一副好像很爱他，很在乎他的样子。 　　一个人以前是怎样恶劣的人，他的本性已经根深蒂固，改得也只会是表面，会随着时间的变长，最后撕破虚伪的外衣。 　　何舟一点也不相信李于恒痛改前非了，他甚至觉得，李于恒心里是不认为自己有错的，只是因为自己的拒绝再次唤起他征服欲，所以才装出来。 　　装出来的悔改能保持多久呢。 　　但让何舟烦的，是他心里清楚这一切，知道李于恒会有一天厌烦这样的状态，明白所有不过是假的。 　　于是他想要逃离，想要躲开，却被李于恒这样步步紧逼。 　　很绝望。 　　他希望遗忘的事，被反复拿出来，就像伤疤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揭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口。 　　“我知道了。” 　　李于恒低下头，他不敢看何舟的眼睛，那像利剑一样的目光，狠狠地插进心里，让他痛得喘不过气。 　　“但我真的不想……”不想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 　　嫉妒如同火苗，它不断燃烧，蔓延。 　　“够了。”何舟打断。 　　“走吧。” 　　讲不清楚的话，何舟懒得再说了，无论这次他说得多清楚，明白，等到下一次，李于恒照样继续这样做，没用的。 　　如果当他说第一遍的时候李于恒就听进去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在纠缠。 　　“阿舟……” 　　“叫我何舟。” 　　甜蜜的爱称只有在甜蜜的时候才让人觉得动听，此刻只会变得刺耳无比。 　　“好，何舟。”李于恒说道：“我不干涉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行。” 　　他愿意等何舟消气，愿意等他原谅自己，时间要多久都没关系。 　　何舟轻笑了一声。 　　真是奇怪，放在以前，一定会让他感动到痛哭流涕的话，现在反而觉得心凉。 　　“李于恒。” 　　他开口：“你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吧。” 　　这句话就像一颗炸弹一样，被扔在他们中间，李于恒一直希望自己能遗忘，想要自己遗忘的事实，被何舟三言两语，轻而易举的说出来。 　　“你别乱说……你没事的，会没事的。” 　　何舟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他说的话：“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我自己很清楚。” 　　“所以，别把你的作法说得多伟大，待在我身边不会是一件很长的时间，也许一年，也许几个月，也许就是明天。” 　　“别再说了。”李于恒听不下去了，他每天拼命的让自己乐观，安慰自己会没事，却还抵不过何舟说的几句话。 　　几句话，让他溃不成军。 　　“别说了。” 　　何舟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 　　这只是同情，不要当成爱。 　　不要当成爱。 　　——— 　　“开车。” 　　萧岐把沈故思带出医院，回到了车上。 　　白色的保姆车中间是两个空间很大的座位，萧岐把沈故思安放在座位上后，自己在他的旁边坐下来。 　　保姆车缓缓行驶出医院。 　　“故思。” 　　没有回答。 　　像是一潭死气沉沉的湖水，丢下的石子泛不起丝毫的涟漪。 　　他的眼里映出空洞，车窗后的风景在动，行人在动，只有他一动不动。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没见的日子，萧岐惶恐不安，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会是这样。 　　到底经历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故思啊，我们说说话好不好？你还认得我吗？我是萧岐。” 　　他等待着身旁的人回答，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等待没有回应。 　　期待变成了失望。 　　无论他说什么，叫着他的名字，沈故思都不会回答，更没有任何的动作。 　　故思。 　　萧岐缓缓的伸手，把挡住脸颊的头发拨到耳朵后，动作又轻又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他的手顺着头发，轻轻划过脸颊时，萧岐能感受到沈故思在微微的发抖。 　　是在害怕吗？ 　　“别怕。” 　　手抚上他的脸，感觉到他不再那样抵触，发抖，萧岐又轻轻的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怕。” 　　也许萧岐的声音或者是动作让沈故思感到了安心，他乖乖坐着，像娃娃一样，没有躲开萧岐的动作。 　　“少爷，现在回家吗？” 　　“嗯。”萧岐收回手：“回吧。” 　　他靠回自己的座位上，视线却没有从沈故思的身上移开。 　　虽然他并不知道消失的这几个月，沈故思发生了什么，但变成这样，想要恢复正常，必须得看医生。 　　医生！ 　　“等一下。”萧岐突然说道：“不回家了。” 　　“啊？” 　　司机有些不知所措：“那现在去哪？少爷。” 　　“今天有飞C国的机票吗？” 　　“现在吗？可能已经没有了吧，毕竟最近是旅游旺季，少爷有什么事吗？很急吗？” 　　“嗯，很急。” 　　他刚才突然想起来，在国外认识的心理学教授，也是自己的心理医生。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萧岐都在做噩梦，噩梦里是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伴随着浓稠的鲜血把一整个梦境都染成了红色。 　　他忘不了母亲自杀时的场景，小时候的梦魇变成了长大后的噩梦。 　　所以那个时候萧岐经常精神恍惚，出现幻觉，不爱与人交流。 　　或许把沈故思带到那里，一定会好起来。 　　而且这里，萧岐知道，这里存在了沈故思的太多痛苦，想要抛下，割弃，只有从新换个环境，才能彻底忘记这里。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萧岐摸了摸沈故思的脸，问道。 　　“带你离开这里，去一座新的城市，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我会陪在你身边，不会丢下你，抛弃你，永远陪着你。” 　　“跟我走，好吗？” 第81章 Chapter 80.沈故思被萧岐带走了 　　何舟在输液室看到许嘉深的时候，他正吊完了第一瓶，护士在旁边给他换第二瓶。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平时应该很忙吧，所以发烧了都拖这么久，看起来好辛苦。”护士换好药水，没有离开的意思，用娇滴滴的声音和许嘉深说话。 　　那种捏着嗓子，故作娇羞的声音，听得何舟打了个冷颤，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于恒以为他冷，关心的问道：“冷吗？我衣服给你披吧。” 　　说着就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何舟急忙制止了他的动作：“不冷。” 　　“话说，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叫什么呢，你能不能告诉我啊，我们互相留个电话吧，下次你再生病就可以找我。” 　　小护士一个劲儿得喋喋不休，吵得许嘉深脑瓜子嗡嗡的疼。 　　发烧让他的心情是笼上了一层阴云般的烦躁低沉，脸颊烫得仿佛正在被火焰炙烤，浑身无力，还被迫听一个人在自己耳边不停说话。 　　“你……” 　　许嘉深正要说话，何舟先开口道：“护士小姐，你弄好了的话可以去别的地方吗？我有些事要和他说。” 　　小护士一下这看见这么多帅哥，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被何舟盯得心脏狂跳，笑得花枝乱颤得说：“好啊，那一会儿能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吗？你们谁的电话都可以。” 　　“可以。” 　　何舟一口答应，小护士见状开心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要递过去时，何舟话锋一转：“但是你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怕给你了你会不好好工作了，不如等你下班，我来找你，请你吃饭，好吗？” 　　他态度绅士，语气又温柔，哪怕是拒绝的话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被拒的愤怒，小护士听到要一起吃饭，心里乐开了花。 　　“好啊好啊，我七点下班，你一定要等我哦。” 　　何舟嘴唇弯了弯，道：“好。” 　　等护士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何舟在李于恒的搀扶下在许嘉深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你怎么来了？”许嘉深手支撑着头，眯眼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问道。 　　输液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有些困倦。 　　何舟正襟危坐：“有个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故思被带走了。” 　　“什么！”许嘉深一下子就清醒了，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瞬间全无。 　　“你说什么，他被怎么了？你不是看着他的吗？怎么还会出事。” 　　“没有出事。”何舟冷静的求你：“是被人带走了，那个人你也认识，他不会让故思出事的。” 　　许嘉深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迟疑的问道：“是谁？” 　　他猜到了会是谁，但不希望自己猜的是对的。 　　“萧岐。”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就像一枚炸弹一样，在许嘉深的脑子里炸开了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岐简直就是许嘉深的死穴，是怎么也摆脱不掉的阴影。 　　许嘉深愤怒的声音引起其他正在输液的病人的注意。 　　“为什么他会被萧岐带走，为什么！你说啊！” 　　“你冲何舟吼什么。”许嘉深的态度让李于恒不爽，他把何舟护在身后：“人是我弄丢的，而且何舟什么身体状况，你自己的人自己不关心，何舟怎么帮你照顾。” 　　“够了李于恒，别说了。” 　　“舟舟，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他有什么资格指责你……” 　　“我说够了！别说了。” 　　何舟一吼，李于恒立马闭嘴，乖乖站到边上不说话了。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问题。”何舟说道。 　　“我答应你看好故思，是我言而无信了，但我是觉得或许故思和萧岐在一起，会更好一点……” 　　许嘉深像是受到刺激的打断道：“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好，根本就不好！” 　　他不顾还在输液的手，去拔上面的针头。 　　“许嘉深，你干什么？”何舟见状，有些惊慌的喊道。 　　许嘉深已经自己拔针头拔了下来：“我要去找故思，我要去找他，我绝对不会让萧岐带他走的。”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还没退的烧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许嘉深！” 　　任凭何舟怎么喊，许嘉深都听不到，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要找到沈故思，不能让他跟萧岐在一起。 　　他害怕。 　　他害怕沈故思会彻底不要他，害怕沈故思会依赖萧岐，害怕他们一起走了就再也不回来。 　　害怕失去。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不知道该往哪走，去哪里寻找。 　　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许嘉深的双手在发抖，他感觉很冷，明明站在人群中，却像被孤立在人群之外，只剩他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打给了萧岐。 　　第一遍，电话被摁断。 　　许嘉深不死心的打第二遍，还是被直接摁断。 　　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一次又一次全是那个机械女声再说“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许嘉深还是不死心，他不停地打，到第八遍的时候，电话终于通了。 　　电话一通，许嘉深就先迫不及待的开口：“你把沈故思带到哪去了？” 　　对面传来轻蔑的笑声：“故思现在很好，不用您费心了。” 　　“你现在马上把他带回来，他在生病，你怎么能对一个病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快把他带回来。” 　　“不愿意？”萧岐轻笑了一声：“我从来不会做让故思不愿意的事，倒是你，这句话你说给自己听还差不多。” 　　许嘉深被堵得哑口无言。 　　“我准备带故思走，至于他的病，我会把他找好医生，其他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许嘉深一听到这话，坐不住了：“你要把他带去哪？我告诉你，沈故思是我的，你不能把他带走。” 　　“故思他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更不是你的。” 　　萧岐说道：“许嘉深，你现在装什么装，当初做伤害故思的不是你吗，你做的那些事，说得那些话，现在全忘了？哦，你想要故思的时候就对他好一点，不想要了就把人往地上踩，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谈。” 　　“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觉得亏欠故思的话，你就应该从故思的世界消失，你就应该再也不要来纠缠他，懂吗？” 　　许嘉深觉得自己要站不住了。 　　太难受了。 　　“我……不会让你带他走的……” 　　他的嗓子发痛，发烧让他的脸颊看起来红彤彤的，但这一切都比不过心里，那种酸楚的疼痛让人窒息。 　　他根本找不到能反驳萧岐的话，这些道理许嘉深也清楚，但他没办法做到，没办法放弃沈故思。 　　“那不巧了，我们已经在机场了，很快就要登机了，你觉得你还来得及吗？” 　　“什么？”许嘉深一惊：“你要带他去哪？” 　　“不说了，要过检查了，再见。” 　　不给许嘉深再询问的机会，萧岐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嘉深举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大脑还有这发懵，缓了三秒才缓过了神。 　　他要带沈故思出国！ 　　不行，不可以。 　　如果出了国，那他就更难去找沈故思，也许要许多年都见不到了，不行，这绝对不行。 　　刚才萧岐说他们在机场，他得去机场拦住他们才行。 　　“许嘉深，许嘉深，你要去哪？”许嘉深准备出医院的大厅，去前门拦出租车的时候，身后的何舟匆匆赶来。 　　“我要去找故思，萧岐要带他出国，我得找到他。”川书香每天便秘 　　“你找到他然后呢，如果故思不想和你回来怎么办？你知道吗？故思一点都不抵触萧岐的接触，我觉得这对故思的病会好一点……” 　　“一点都不好！” 　　许嘉深像被踩中了尾巴：“故思谁碰他都不会抵触的，他萧岐现在就是趁故思还没清醒，趁人之危，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想把沈故思带走，他做梦。” 　　“哎，许嘉深。” 　　何舟拦不住他，只能看着许嘉深坐上出租车，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哎。”何舟叹了口气。 　　虽然现在的场景是他预料到的。 　　“要跟着吗？”李于恒小心的问。 　　何舟摇摇头：“算了，他们的事，我掺合进去也没用，回去吧。” 　　“好。” 　　_____ 　　许嘉深一路上催促着司机加速超车，在丢下一沓钞票后，成功以最短的时间到达了机场。 　　机场很大，许嘉深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个位置，只能胡乱的搜寻着，手机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打着萧岐的电话号码，直到最后打不通，关机了。 　　难道已经上飞机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的脚步慌乱，任何经过他身边的人他都过抓住询问一下，疯疯癫癫的样子让人以为是发疯的疯子。 　　到底在哪？ 　　许嘉深站在大厅，广播里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登机，也许催的就是沈故思。 　　他要走了，要离开这座城市，去往新的地方，可自己却无力阻止。 　　阳光穿过头顶的玻璃照在地上，行李箱的滑落滚动发出声音，小孩子在他的身旁欢快的奔跑，一起的嘈杂声离得很近，听着却太远。 　　赶不上了。 　　飞机在天空中划过，只留下一道痕迹。 第82章 Chapter 81.或许是沈故思自己的选择呢 　　许嘉深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周围太多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翻开沉重的眼皮，灯光刺痛双眼，身体像是灌了铅。 　　他记得自己昏倒前是在机场，怎么现在在医院。 　　许嘉深呻吟着从床上坐起来，浑身酸疼无力。 　　“醒了？” 　　他向着声音来源看去，何舟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书。 　　“你怎么在这？”许嘉深张开嘴，嗓子干疼沙哑，听起来像是一只口渴的老乌鸦。 　　“你在机场昏倒了，被人送进医院，我刚好过来看看。”何舟把书合上：“故思他们已经走了是吧。” 　　何舟的话再次勾起许嘉深的痛处，他低下头，看着手背上的针头：“嗯，走了。” 　　走了。 　　没有像小说里的那样，在最后一刻出现在沈故思的面前，也没有电影中的场景，它出现了，让沈故思留了下来。 　　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只听到飞机在天空呼啸而过，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何舟看着情绪低落的许嘉深，正准备开口安慰几句，就看到他突然乱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何舟愣了一下，问道：“你在找什么？” 　　许嘉深头也不抬，一只手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手机。” 　　“你找手机干什么，手机给你放在衣服口袋里了。” 　　许嘉深果然从衣服的口袋里找出手机，手指在上面不停的滑动。 　　何舟以为他是要打电话，却迟迟没有看到许嘉深有打电话的动作。 　　“要做什么？” 　　“订机票。” 　　“什么？”何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要订机票？去哪？” 　　“去找他们。” 　　许嘉深没有明说“他们”两个字，但何舟已经猜出来指的是谁了。 　　“你知道故思他们去哪个国家？” 　　“不知道，所以在查。”许嘉深突然放下手机，看向何舟：“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何舟愣了一下，摇头：“我不清楚。” 　　其实他可以问，但何舟没问，他怕的就是到时候许嘉深问，自己会开口告诉他，所以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真的吗？你真的不知道吗？” 　　许嘉深不相信何舟的说辞，觉得是他不愿意告诉自己。 　　“我真的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想说。 　　沈故思出国是一件好事，可以离开这里，忘记让他伤心难过的事，能够重新开始。 　　所以何舟不想让许嘉深找到沈故思，虽然现在的许嘉深看起来很可怜，但这一切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 　　再让他们纠缠不休，受伤的只会是沈故思。 　　“我不相信。” 　　许嘉深顾不得左手手背上的针头，去抓何舟的肩膀：“告诉我，我真的很需要。” 　　他的力气很大，输液管开始回血，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何舟被捏住的肩膀微微发疼，想挣脱却挣脱不掉。 　　“许嘉深，你回血了。”何舟着急的提醒道。 　　“我求求你，告诉我行不行？我要找到故思，我得找到他。” 　　沈故思消失的每一分钟，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可以花人力去查昨天出国的航班中有哪一架上面有沈故思，但那样太慢了。 　　机场一天的客流量能有几万人，每天飞向各地的航班有几十架，想要从几万人中查到一个人，耗费的时间太长了。 　　而许嘉深一刻也不想等。 　　他等不了那么久，甚至想现在就能坐上飞机去找沈故思。 　　越久见不到，心就会越不安，尤其是沈故思的旁边还有个萧岐，这让他没办法不害怕。 　　“何舟，我知道你很恨我，因为我做了很多伤害沈故思的事，但我现在想要弥补。” 　　许嘉深苍白憔悴的连，几乎哀求的声音，让人听着心酸。 　　“我说了，我不知道。” 　　何舟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向萧岐问，不然他肯定会看在许嘉深可怜的份上，会忍不住告诉他。 　　“许嘉深，你别激动，刚好趁这段时间，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确定自己对故思的情感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做出伤害故思的事。” 　　“我已经确定了！”许嘉深嘶吼道，本就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快要撕裂开。 　　“我不会再伤害他的，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何舟，我求求你，告诉我！” 　　何舟嘴巴紧闭，任凭许嘉深怎么摇晃肩膀都不开口。 　　“你说啊！告诉我啊！” 　　“你干什么！” 　　病房的门被猛的推开，重重的打在墙上，何舟看到一个人影冲过来，还没来得及看清，许嘉深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被人拽下来。 　　“别动手动脚的，放尊重点。”来的人是李于恒。 　　他一只手里还提着外卖袋子，是刚才何舟饿了让他去买的粥。 　　“饿了吧，粥买回来了，我们出去吃吧。” 　　何舟看了眼失魂落魄的许嘉深，叹了口气，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许嘉深虽然对故思不好，但对自己没话说的，他也不能眼睁睁这么看着。 　　“许嘉深。” 　　何舟说道：“如果你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就应该把选择的权利交到故思手中，是他选择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而不是你帮他做决定。” 　　“他萧岐一言不发的把沈故思带走，而且明知道他现在的状态，难道不是再替沈故思做决定？” 　　“你错了，许嘉深。” 　　何舟说：“如果故思不愿意，他不会乖乖跟萧岐离开，医生不是说了吗？他是没办法对外界的变化做出反应，但不是没有意识。” 　　“故思他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段话其实是何舟自己乱说的，他的目的是想让许嘉深醒悟过来，然后不再去纠缠沈故思，所以话说得有些残忍。 　　许嘉深本就惨白的脸此刻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何舟的话对他来说杀伤力太大，是他一直逃避，躲避的真相，被无情的揭穿，直面血淋淋的伤口。 　　何舟把他心底里的恐惧讲了出来。 　　他用“萧岐趁人之危”，“故思没有意识”这些来当理由，可何舟简简单单的一段话，让这些理由变成了借口。 　　“许嘉深……” 　　“别说了。”许嘉深打断他，手无力的垂下来，手机也放了下来。 　　“许嘉深……” 　　“我让你别说了，你们都出去，出去。”他很痛苦，很难受，想把一切当作是梦，醒过来回到沈故思最爱自己的那年。 　　许嘉深想回到那个时候，然后紧紧的抱住沈故思，告诉他自己也喜欢他，两情相悦，就不会再出现后来的这些事。 　　“行，那我们走了，你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说完，何舟被李于恒推出了病房。公众号岛意辞似一次 　　让许嘉深一个人想想也好，至少自己想清楚了，比任何人说都管用。 　　“行了。”来到医院走廊后，何舟叫停了李于恒的动作：“你可以走了，同一楼层我自己回去就行。” 　　李于恒的手顿了一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我粥都买回来了，陪你喝完就走。” 　　“我不饿了，不想喝了，你把粥一起带走吧。” 　　“可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李于恒还是不肯走：“总要吃点东西是不是，不然对身体不好。” 　　何舟笑了一下，说：“你忘了吗？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去吃饭，所以不用你担心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何舟突然有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李于恒的脸变得一阵青，一阵黑，碍于在何舟的面前才没有表现得明显：“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先喝点粥垫垫肚子，万一到时候他做的东西不好吃也不会觉得饿。” 　　“何舟。” 　　说曹操，曹操就到。 　　于景哲挥着手朝他们走来。 　　白色的大褂将他的身型勾勒挺拔，额前的刘海迎着等扬死，俊朗的面容总是带着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很有亲和力。 　　想比他的表情愉悦，李于恒的脸色简直要黑成黑炭了。 　　“于医生。”何舟看到他一愣：“这么早吗？现在才四点多，不是六点吃饭吗？。” 　　“嗯，今天结束的早，所以就过来找你了，你现在没事的话，就一起走吧，刚好我也能早点准备好食材做饭。” 　　“于医生今天是要亲自下厨吗？” 　　“是的，不过别抱太大期望。”于景哲说道：“我很久没有做饭给别人吃了，到时候你不要嫌弃就好。” 　　两个人交谈一片其乐融融的和谐气氛，把感觉自己被遗忘的李于恒看得又气又酸，却无可奈何。 　　前两次留下的教训，他不能放当着何舟的面跟他生气，不然被骂被说的只会是自己。 　　“李于恒，李于恒。” 　　李于恒发呆到出神，在听到何舟好几次的叫声后才醒过来：“啊，我在。” 　　“你可以回去了，我和于医生要去吃饭。” 　　“哦，吃饭。”李于恒点点头，重复了一遍何舟的话后，立马精神起来，道：“既然是吃饭，刚好我也没吃，不知道可不可以一起，于医生？” 　　天知道于景哲把人邀请到家里是要做什么，总之只要他李于恒还在，就绝对不会给他们留出两个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他要让于景哲没办法打何舟的主意。 第83章 Chapter 82.被安排了相亲 　　“不太方便，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吧。”于景哲不动声色，笑意盈盈的拒绝道。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李于恒不依不饶，不肯就这么松手让他们走：“毕竟舟舟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比较清楚。” 　　又来了，又来了。 　　何舟一点儿也不想成为被争吵的中心，他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一个人待着。 　　沈故思的事已经让他够筋疲力尽的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再去应付其他的事情。 　　“够了。” 　　何舟打断他们的对话，自己转动轮椅：“于医生，不好意思了，吃饭改天吧，我今天没有胃口。” 　　于景哲愣了愣，没有坚持，而是笑了笑：“好，既然今天没胃口，那改天吃也行，什么时候你有空了，再联系我。” 　　“好，谢谢你。”于景哲这么善解人意，让何舟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 　　“没事的，那我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再见。” 　　“嗯，再见。” 　　何舟看着于景哲远去的背影，对他的好感莫名增加了几分。 　　这样待人温和有礼的男人，如果先遇上的是他的话，恐怕一定会心动吧。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李于恒，是甜蜜退去，带给他无尽痛苦的男人。 　　“真假。”他听到李于恒在身后暗搓搓吐槽道。 　　何舟习惯了，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李于恒身上：“你不走吗？” 　　“我？”李于恒一下没反应过来：“我今天没什么工作。” 　　“你可以找朋友去玩。”何舟说：“就像你以前那样。” 　　李于恒听得出何舟话中的讽刺，他苦涩的笑了笑：“我不想，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但是我不想。” 　　“你今天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行吗？” 　　何舟的话说得那么坚定，让李于恒听不到任何他对自己的感情，让他怀疑，是不是何舟已经真的对自己没有感觉了。 　　从他们分手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想要和何舟重新开始，可何舟的心仿佛是只会开一次的门，一旦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 　　李于恒原来想，是因为自己当时做得太过分了，所以何舟他不敢再相信第二次，不过只要时间长，自己对他好，何舟就会看到他的改变。 　　可这么久，何舟还是对他紧闭着心门，虽然不像最开始的那样抵触，但李于恒分辨不出来何舟的不抵触，到底是心软了还是心累了。 　　“好，那我不打扰你。” 　　他的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离去。 　　李于恒将手里还热着的粥递给何舟，说道：“粥还是热的，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一会儿自己喝点粥，千万别饿着了。” 　　何舟心里不是滋味的抱着粥，温度透过纸盒，穿过塑料袋，让他的手指发烫。 　　“好。” 　　“我把你推回病房后，我就走。” 　　“好。” 　　李于恒把何舟送回病房，在确定他不会出事后，才放心的离开。 　　他并没有直接离开医院，而是在住院部大厅一楼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样方便如果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可以最快出现到何舟面前。 　　李于恒现在整个人的重心，是围着何舟转，家里公司的事全是他大哥在管，他以前经营的几家会所，现在也全是自己找的人打理，偶尔想起来回去看一眼。 　　曾经玩得很好的朋友，李于恒没有再联系过，那些曾围绕在身旁的莺莺燕燕，他也再也没碰过。 　　以前总觉得，一个人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太扯淡了，花十几，二十几甚至四十几年去对着同一张脸，激情散退后，还能剩下什么？ 　　以前的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 　　他追求的是刺激，是新颖，是每天都有不同的感受，是自己快乐最重要。 　　李于恒曾经以为这就会是他的人生，直到遇到何舟，又失去他，才发现，原来爱上一个人，就是这一辈子非他不可。 　　一定要是他，必须要是他，其他人都不行。 　　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除了何舟以外的人，任何靠近何舟的人都会让他嫉妒，生气，想要把他们从他身边赶走。 　　所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他的眼睛紧盯着何舟，害怕别人会将他抢走。 　　手机突然响了。 　　李于恒被迫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掏出手机，是大哥打来的电话。 　　奇怪了，大哥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喂，怎么了哥？” 　　“你现在在哪？” 　　“医院啊。”李于恒有些奇怪：“怎么了，大哥？” 　　“你打算一辈子泡在医院里？”电话里大哥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今年二十八了，你准备还要继续玩多久？” 　　长兄如父，小时候父母忙的时候，一直是大哥管教，照顾李于恒，所以有时候父母的话，李于恒未必会听，但大哥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哥，我没有在玩。”李于恒不服气的说：“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所有人都觉得他对何舟的感情是一时兴起，哪怕坚持了一年，还是没人相信自己是真的喜欢何舟。 　　难怪连何舟也不相信。 　　“你喜欢谁我不想管，但你已经二十八了，现在成天呆在医院，工作也不做，公司也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于恒，你难道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 　　“哥。” 　　李于恒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机：“你再等等我，只要他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回去好好上班的，再给我点时间。” 　　“给你时间？好几年了还不够？” 　　“你以前虽然闹，但不会放弃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现在呢，为了何家的小少爷，什么都顾不上，不在乎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月我和你就见过一面，你剩下得时间全都泡在医院，你是连爸妈和我都不要了？要断绝关系了？” 　　“哥，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来不及解释，又被大哥打断：“那是什么？在我看来你就是除了你的爱，连亲人都不要了。” 　　“哥……” 　　“行了。” 　　“我今天打电话过来，主要是母亲向我问你怎么不回家看她，还有就是，家里给你安排了几个相亲对象，有空见一下。” 　　“相亲？”李于恒不由得提高音量：“为什么相亲？” 　　“你二十八了，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相亲很正常。”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应该是开了免提。 　　李于恒立马不愿意了，他前面刚说自己只想跟何舟在一起，结果现在就被安排着相亲：“哥，我不相亲，我有想在一起的人了，你让爸妈就别操心了。” 　　他知道自己的大哥一定不会做这种找人跟他相亲的事，只有可能是父母，他们一直在大哥耳边念叨，把大哥说烦了。 　　“这你跟我说没用。对，这里改一下，这个方案不行，到时候会议不通过，嗯。你得自己跟爸妈说。” 　　“可是……” 　　李于恒还想说什么，却被大哥打断：“我这边还有别的事，马上要开会了，你自己的事，该自己处理了。” 　　“对了。”他又说：“你最好快点解决，我工作已经很多，还要照顾甜甜，你已经是个二十八的大人了，别再让我和父母操心了。” 　　“就这样，挂了。” 　　不等李于恒回过神，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这……算什么事啊。 　　爸妈怎么会突然想到给自己相亲的，李于恒怎么都想不通。 　　看来得回家一趟了。 　　上次回家看父母还是在半个月前，主要是为了回家拿东西，顺便看了眼，然后就匆匆出来了。 　　想起来的确很久没有好好陪过父母，可能是这样，所以他们才会给自己安排相亲的吧。 　　今天时间还早，可以刚好回家看看，顺便把什么相亲给取消了，把一些话跟父母说明了。 　　李于恒站起来，在经过大厅第一个柱子的时候，和一个女人擦肩而过，他没看清女人的脸，但女人看见了他，立马将他叫住。 　　“哎？这不是小恒吗？” 　　李于恒茫然回头，看到是何舟的妈妈正和自己打招呼。 　　“伯母？”反应过来的李于恒立马打招呼道：“伯母好。” 　　“哎，你好你好，你来看我们家舟舟啊，现在要回去了？” 　　何夫人并不知道李于恒和自家儿子曾经发生过的事，她只知道这个李家的小儿子特别喜欢何舟，两个人中间分手，具体原因是什么不知道，但李于恒又任劳任怨的照顾何舟一年。 　　但奈何自家孩子是个死脑筋，怎么劝都不愿意从新在一起。 　　“嗯，回去了，舟舟说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也不好再打扰他。” 　　“这孩子。”何夫人叹了口气，对李于恒抱歉的说道：“真不好意思，这孩子就是比较孤僻，等会儿我去说说他。” 　　“伯母，不用的，他最近心情不好，我明白的。” 　　她善解人意的样子让何夫人格外喜欢，恨不得立马把人留下来当自己的女婿。 　　要是何舟能和他结婚，也就不用担心何舟以后没人照顾了。 第84章 Chapter 83.你跟舟舟结婚好不好 　　她以前看中的是许嘉深，因为不论样貌，家事，都和何舟最般配，最重要的是许嘉深打小就喜欢何舟，许诺过要一辈子保护，这样的人，把何舟交给他能放心。 　　只是最后也没把两人撮合到一起，还让外人有机可乘。 　　何夫人想到就来气。 　　现在这个小李，各方面条件都不比许嘉深差，就是以前会听到一些关于他的风言风语。 　　刚知道他们在一起那会儿，何夫人是不同意的，她觉得李于恒不是真心的，那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让她感觉这个人不靠谱，对何舟也不是真心的。 　　后来他们分手，何夫人没有太惊讶，因为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让何夫人没想到的是，后来李于恒竟然能坚持照顾何舟一年，忍受着何舟所有的脾气。 　　她开始觉得，李于恒这孩子对何舟是认真的。 　　而关于之间他们分手，何夫人一直以为原因在李于恒身上，但到现在，她看到何舟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何舟，像当初拒绝许嘉深一样。 　　那么原因就可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你这么关心我们家舟舟，伯母真的很感动，你也知道，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和他爸，最害怕的就是到时候我们走了，留他一个人，没人照顾。” 　　说着说着，何夫人自己有些泪目了。 　　“伯母，我会照顾他的。” 　　何舟说得信誓旦旦，像是在承诺一样：“我跟您保证，我会永远照顾他，会永远陪着他的。” 　　他的话说得太动听，就算是阅历丰富的何夫人，在听到这样的话后，也有些感动。 　　“小恒，你做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的。”她说：“有你能陪着舟舟，伯母是放心的，只是……” 　　她顿了顿，在李于恒疑惑的目光下继续开口道：“你们毕竟也不小了，虽然说都是男的，但年龄在这，我和他爸年纪也大了，是想在离开之前，看他成家立业的。” 　　“小恒，你能明白伯母的意思吧。” 　　在这个同性婚姻虽然合法的时代，还是会有很多人会不接受，不认同，认为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能传宗接代，不能将自己血脉传承下去是对老祖宗留下来动作片的违抗。 　　也许是何舟身体的原因，从小到大，何夫人和何先生都没有过分约束他，包括喜欢谁，跟谁在一起，是男是女，他们想得只有一件事，让何舟高兴。 　　何舟早早的就和他们摊牌过，说自己喜欢男的，而父母对他的要求也有且只有一点，找个爱他，能照顾他的男人。 　　因为何舟的病，他的身体，包括他残疾的双腿，这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必须依靠别人。 　　所以如果他找的那个人不爱他，或者说喜欢但感情并不深的，那么随着日子的慢慢增加，他要去费心费力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总有一天最初的感情会被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厌弃。 　　这是何夫人最怕看到的场面。 　　何舟生下来，她没有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二十出头时又落下了残疾，打小被病痛缠身，她不想再看自己的儿子受一丁点的苦。 　　这是一个当母亲的，最渺小，却也最伟大的心愿。 　　“我希望你，可以和舟舟结婚。” 　　______ 　　何舟正坐在病房的窗户边，眺望着远处发呆时，身后病房的门被人突然打开。 　　他以为是李于恒折返回来，头也没回的开口说道：“李于恒，我说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你一个人，连妈妈都不能来看你了？” 　　何舟在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扭过了头，发现是自己的母亲。 　　他愣了一下，脑袋里的第一反应是母亲有没有和李于恒碰面。 　　“妈妈，你今天怎么有空？”他在心里祈祷妈妈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也没有碰到李于恒。 　　何夫人将手里提的保温桶放到桌上：“刘嫂今天炖了老鸭汤，妈妈特意给你装了一壶，来喝点。” 　　换平时何舟肯定会喝上好几碗，偏偏他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就连李于恒特意给他买的粥，也被他放在桌子上，连塑料袋都没打开。 　　“我不想喝，还不饿。” 　　他视线重新移向窗外，脑子里想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何夫人端着汤走到他旁边：“喝一点，妈妈特意给你带的。” 　　碗被送到了面前，何舟实在不好不接，只能乖乖端过碗：“好，谢谢妈妈。” 　　老鸭汤味道很鲜，汤喵上虽然漂浮了一层淡淡的油脂，但并不让人觉得油腻，味道浓郁醇厚。 　　何舟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看得沈夫人干着急。 　　“你这样喝，一会儿汤凉掉了。” 　　“我喝不下去。”又逼着自己勉强喝了一口后，何舟放下了勺子：“妈妈，你把汤倒回去吧，等我饿了再喝。” 　　“你有心事？” 　　母亲的心总是和孩子连载意思，任何的风吹草动，在旁人眼里看不出来的，母亲却能感受到。 　　“没有。”何舟下意识的否认，却在母亲一直注视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好吧，是有一点。” 　　“是为了什么？我能知道吗？” 　　何舟并不想完全的跟母亲说，因为和自己不一样，妈妈是很讨厌沈故思的，于是何舟不敢直接说他的名字，而是换个称为道：“我有一个朋友……” 　　他刚说完“我有个朋友”，便被何夫人直接一语道破：“是关于那个沈故思的，对不对？” 　　是他隐瞒的显得刻意所以让母亲一眼就猜出来了吗？何舟微微发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又是他。” 　　何夫人对沈故思说可以说是一丁点的好感都没有，觉得这人就是个白眼狼，辛辛苦苦收养他，结果速度跟自己的堂弟抢东西，哪怕后来何舟解释了，她还是觉得沈故思心术不正。 　　“妈妈。”何舟叹气：“我说了，当初的事是我逼他这么做的，故思是迫不得已。” 　　何夫人却只觉得何舟是在帮他说话：“什么叫你逼的，他要自己有一丁点不愿意的话，谁梦逼他，说白了，他心里就是想，什么你逼他的，都是个借口。” 　　眼看母亲又要旧事重提，借题发挥，何舟连忙说道：“说好了，不再提这事的。” 　　“我没想提。”一说起沈故思，何夫人就觉得晦气：“你老这么在意他，想着他，你看看人家，一走走几年，想着你了没？” 　　她儿子就是心地太善良，一点也分辨不出人性的丑恶，所以才会被沈小子这么欺负。 　　“妈妈，故思他有自己的难处。”而且那个时候他和李于恒分手，其实也没太多的精力去在乎沈故思。 　　但这句话何舟没有说出来，他怕到时候又被旧事重提，母亲要跟李于恒拼命的。 　　他的妈妈，除了不喜欢故思这点之外呢，对自己真的没话说，从小到大，母亲尊重他的所有选择，再被人欺负，难过的时候总是第一个跳出来。 　　除了不喜欢故思这点，无论他怎么苦口婆心都劝不过来。 　　“妈妈，故思他很好的，对我一直很好，你不知道，他其实受了很多苦……” 　　“他吃苦也是他自己选择的，从他搬出何家后，我们都没在管过他，他走什么样的路，吃哪些苦，难道不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舟舟啊，你老是操心别人，什么时候操心操心自己啊。” 　　她当母亲的看自己孩子这样，心里特难受。 　　医生又跟她说，何舟的病严重了，哪怕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医院，吃再多的药，都没有效果。 　　她看着何舟，仿佛能看到他身上那层微弱的光，正在慢慢消退。 　　“舟舟啊。”何夫人说道：“他沈故思过得好不好，怎么样，你能不能别关心了啊，关心关心你自己，别让妈妈担心啊。” 　　“妈妈，我没事的，我能有什么事。” 　　“你总这样。”何夫人叹了口气：“每次问你你都说没事没事，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到时候我和你爸要是不能在你身边怎么办。” 　　话语间显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何舟安慰的说：“妈妈，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不会有事，你和爸爸也不会，等我过几天身体好一点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们出国去玩，好好放松一下。” 　　“舟舟啊。” 　　母亲突然严肃又语重心长的喊着他的小名。 　　“怎么了？”何舟问道。 　　“妈妈不是想插手你感情的事，但是，我还是想说一下。”何夫人停顿了一下，说：“小恒这孩子其实很不错。” 　　“妈。”何舟打断了她后面的话：“这个事和你没关系，你别操心了。” 　　何夫人突然就不愿意了：“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我是觉得，人家对你真心不错，一年了任劳任怨的，还一门心思喜欢你，你怎么就不给人家一个机会呢。” 　　“喜欢我？那是看我可怜。”对他的同情罢了。 　　“你这孩子。”何夫人一下不知该说他点什么好：“是不是喜不喜欢还看不出来吗？” 　　何舟笑了一下：“我以前也以为能看得出来。” 第85章 Chapter 84.别做舔狗 　　他以为李于恒爱他，因为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爱意的影子。 　　结果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耳光，把他的那些自信，确定，打得烟消云散，什么也不剩。 　　李于恒不爱他，那些爱意是伪装出来的，它经不起任何的推敲和拷打，轻而易举就散开了。 　　何舟那个时候才明白，原来爱是可以装出来的。 　　一个人表面上看着喜欢你，做出的每个举动都像是喜欢你，把你当成他的唯一，说出的情话每一句都打在心上。 　　结果这一切都是假的。 　　是一个骗局。 　　“舟舟，你这样不行的啊。” 　　何夫人表现出了对他的担心：“小恒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你要是不抓紧，到时候他和别人在一起了怎么办？” 　　“妈妈。”何舟却不以为然：“如果他会和别人在一起，就说明他对我并没有多喜欢。” 　　“舟舟。” 　　“妈妈，别说了行吗？”何舟开口道。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也不想管这些，你别在劝我了。” 　　这份好能持续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总会有一个极限。 　　但极限到哪，何舟不知道，也不确定，但他知道，不会是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了。 　　何夫人见何舟心情不好，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何舟在某些地方出奇的固执，是谁劝，谁说都不好使的。 　　何夫人到底是担心他的身体，便没有再追着说下去：“好，不说了，快点把汤喝了，好好休息一下，最近都没睡好吧。” 　　何舟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照过镜子了，几乎都快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成天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是何舟自己看了都无法接受。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我儿子还是第一好看的。” 　　似乎是看出何舟在想什么，何夫人连忙说道：“哎，我儿子怎么这么好看，我真厉害，生出这么好看的儿子。” 　　“噗。”何舟没忍住笑了出来：“对啊，因为你好看，而我随你啊。” 　　_____ 　　当何夫人在医院里陪着何舟的时候，李于恒也回到了李家，是这个月以来第一次回来。 　　管家毕恭毕敬的叫着“少爷”，李于恒将外套脱下，交给了管家。 　　“你还知道回来。” 　　李母看到李于恒便是一气打不出来，自然也就没有给好脸色：“我以为你不想要你这个妈了。” 　　“妈，大哥跟我说，你给我安排了相亲。”李于恒直奔主题，一点也不墨迹道：“我不需要。” 　　“你回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个是？”李母一听更加生气了，一个月才能见几次面的儿子，难得回来一趟竟然是为了这个事，而不是说想妈妈了。 　　“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了？是不是真家都不要了？” 　　李于恒在沙发上坐下来：“妈，你说的什么，我是不想去相亲，我现在没有这方面打算。” 　　“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我是不想操心啊。”李母不开心了，觉得儿子在指责自己：“可你看看你，从小到大有让我们省心吗？你让我别操心，那么你别坐让我操心的事啊。” 　　“我小时候都是我哥管我，也没看你们怎么操心。”李于恒小声说道。 　　可即使他已经说的很小声了，却还是让李母听得一清二楚：“什么意思，你在怪你妈我了？那如果我和你爸不在你小时候好好工作，你能有现在的生活条件吗？你还怪上我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话题要成为自己的批斗大会，李于恒连忙把话拽回来：“我只是说，我都这么大了，跟谁结婚，和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应该自己决定，你们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了。” 　　“可你看看你这都干了什么事！” 　　李母变得激动：“你说你以前怎么玩，我管过你吗？你只要不出格，随便你玩，结果你看看现在，成天往医院跑，天天粘着何家的那个小孩，你说你喜欢他，行，我也不反对，可人家呢，人家喜欢你吗？” 　　“你这没脸没皮，任劳任怨的照顾人家一年，有什么用，人答应和你在一起了吗？没有吧，你自我感动得不行，别人领情了吗。” 　　没有一个母亲是能看着自己孩子这样卑微的去喜欢一个人，李母其实早就看不惯了。 　　她见过几次，在偷偷去医院想要看一下自己儿子的时候，看到过儿子对何家少爷的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连对自己父母都没有这么上心过，围着人屁股后面到处转。 　　可人家少爷呢。 　　冷着一张脸，不管李于恒做什么他都不开心，都要找茬，连笑都不肯笑一下，跟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李母当时看到恨不得冲进去把李于恒拽走，她辛苦养大的孩子，不是看人脸色，被甩脸子的。 　　她以为按照李于恒的性格，很快就会受不了，谁知道这样过去了一年，越来越严重了。 　　反而是他这个母亲先看不下去了。 　　“儿子，我不反对你喜欢谁，跟谁在一起，但如果人家明显对你没有意思，你没必要死缠着不放，知道吗？” 　　“妈，你不懂。”李于恒说道：“他会这么对我，错全在我，我心甘情愿受着的。” 　　“你就不要再管了，相亲的事，也别再提了。” 　　好说歹说，李于恒根本不听。 　　李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顿时又来了气：“那你也别管我给不给你安排，反正我已经帮你约好了，到时候你不肯见面，我就让他们去找你。” 　　“妈！”李于恒抱怨的喊了一声：“你为什么偏要这样呢。” 　　“因为我是你妈，与其看着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重新给你找一个，再说了，跟一个残疾人你图什么，以后就算在一起，你还要费心思照顾他。” 　　李于恒反驳：“照顾他我也愿意。” 　　“行，反正给你约的那些人你必须见，要是不见，那我只能把人带过去找你。”一股子威胁的意味。 　　李于恒清楚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一向说到做到。 　　“知道了。” 　　______ 　　许嘉深坐上去往沈故思所在城市的飞机上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虽然他尽可能的快了，但这两天对于许嘉深来说还是格外的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掰成了无数瓣，是需要数着数，算到底过去了多久。 　　等下了飞机，又一个难题面临在许嘉深的面前，他根本不知道沈故思住在哪。 　　那么大的一座城市，找一个人就是大海捞针，而许嘉深所有的人脉资源都是在国内，在国外就有诸多的不方便。 　　他只能一边碰运气，一边不停地跟人打听。 　　许嘉深租下了一栋市中心的高级公寓，交通方便他每天去不同的地方，房租他交了三个月，因为许嘉深已经做好了最起码三个月打底找到沈故思的准备。 　　他找沈故思的时间，可能都比跟沈故思相处的时间要久了。 　　城市太大了，许嘉深每天早出晚归，夜里有时候可能还要熬夜处理秘书留给他的工作，公司毕竟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不能完全放任不管。 　　工作，找沈故思，工作，睡觉，找沈故思。这成了许嘉深生活的全部基调。 　　他不敢休息，疲惫的身体被一次又一次撑到了最大，白天到处奔波已经很疲倦了，可一到晚上又开始了失眠，胡思乱想，一颗心悬着，怎么也放不下。 　　这让一向身体素质很好的许嘉深，最后垮了。 　　上一次的感冒发烧才走了没多久，更严重的又来势汹汹。 　　跟往常一样，许嘉深被七点的闹钟叫醒，打算和平时一样的刷牙洗脸，吃完晚饭出门找沈故思。 　　可身体却像是被什么困住了一般，大脑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手脚却不听使唤，眼皮有千斤中，人仿佛置身于火海中，被炙烤，被融化。 　　鼻子塞住了，只能张开嘴巴呼吸，可冰冷的空气通过喉咙时，又痛得让人只想闭上嘴。 　　许嘉深能感觉得到，这次的生病比上一次更严重。 　　他勉强支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天旋地转，脚下是踩在棉花上一样的不真实感。 　　家里没有感冒药，许嘉深只能去外面的药店买，在简单的洗漱后，吃了两片药下去，又继续强撑着。 　　生病让人食欲不正没有胃口，所以许嘉深连早饭都没吃，继续自己一天的工作，找故思。 　　半个月了，他几乎走遍了城市的每个角落，去寻找沈故思的身影，可除了一些相似的背影会让他突然心中一惊跑过去，等靠近才发现不是，就再没有其他的。 　　每次都怀着惊讶，欣喜的心情，最后大失所望的回去，这似乎成了常态。 　　许嘉深知道自己不能着急，越是着急，越容易做不好事情，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 　　他想见沈故思，想拥抱他，想告诉他，他很想他。 　　想把那些没有说过的话，知道或者不知道的统统告诉他。 　　他想沈故思了。 第86章 Chapter 85.又被老婆忘记了 　　思念一个人，是一种既甜蜜又痛苦的折磨，见不到的时候，会忍不住去想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照顾好。 　　会不会已经把他忘记了，如果见面，会不会指着他的鼻子问，你是谁。 　　许嘉深开始会回想一些以前的事情，来排解无法见面的寂寞，于是在回忆了，许嘉深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恶劣的一个人，做了多少错误。 　　如果沈故思不愿意回头的话…… 　　他不敢再想下去，在慌乱中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是一月份，国内正值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而这里却是炎热的夏天，街上随处可见穿着短袖，吊带的人群。 　　只有许嘉深穿着长袖长裤，还在外面套了件外套，外套裹得紧紧的，他却还是觉得很冷。 　　走在人群中，旁边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大概奇怪这么热的天，这个黑发，黑眼睛的男人为什么穿得这么厚。 　　他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挺立的身影即使在一众高大的外国人中，也一点也不含糊，反而出类拔萃，引人注目。 　　苍白憔悴的脸和干燥没有血色的嘴唇衬托出了一种病态的美，风吹得他头发凌乱，可每一根发丝弯曲卷翘的弧度仿佛是一早安排好的，凌乱不会让他看起来有丝毫的狼狈，反而叫他看起来像是寒风中苍劲的松柏。 　　许嘉深在人群中穿梭，在街道上行走，没有目的地，他不知道沈故思到底在城市的哪个角落，所以一切只能靠碰运气。 　　竟然只能靠运气这么不靠谱的东西。 　　这是他眼下唯一能找到的方法，虽然愚蠢，但只能这样了。 　　城市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公园，公园被一圈商业街包围，各式精致的商店，玻璃在阳光下被照得闪闪发光，精致的镂空雕花，从街角传来的新鲜面包烘焙的香气。 　　他今天本来不应该往这走的。 　　可是很奇怪，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只手在牵引着他，让他的脚不受控制，等回过神，已经站在了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前面不远处就是那个最大的城市花园，而左边是有名的面包连锁店，也是市内最大的一家。 　　黄油散发的香气覆盖了整个街道，巧克力丝滑的融化在空气中，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甜味，将人包裹进糖果般的甜蜜中。 　　许嘉深鼻塞，自然闻不到这些香气，他没胃口，所以目光都没有向面包店瞟一眼。 　　在走过街角的拐弯处是，面包店的玻璃橱窗映出许嘉深的影子，与店里琳琅满目的面包重叠。 　　他几乎是下意识往橱窗里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让他一瞬间呆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人，沈故思。 　　他就坐在摆放面包货架后面的椅子上。 　　许嘉深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还是自己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产生了幻觉，可就算他把眼睛揉得通红，沈故思就好好的坐在那。 　　是真的，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许嘉深迫不及待，他快步走到了店门口，手刚放在把手上准备拉门的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万一……沈故思不想见他怎么办。 　　人真是奇怪，见不到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想等到见面了，自己要紧紧抱住他，要告诉他自己的心。 　　可现在要见面了，却突然胆怯了。 　　许嘉深在门口徘徊着犹豫不前，他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进去应该说些什么，沈故思已经好了吗？还会不会记得他。 　　是不是有可能将他遗忘了？ 　　不会的。 　　许嘉深摇了摇头，沈故思怎么可能会将他忘记呢，哪怕是带着恨的，也会牢牢的记住他。 　　这似乎给了他鼓励，许嘉深重新抬起手去推门，刚好撞见萧岐正亲昵的喂蛋糕给沈故思吃的画面。 　　许嘉深脑子“哄”的一声炸开。 　　他来不及反应，就已经重重的拉开了门，挂在门上的风铃被震得来回晃动，清脆的声音引得店里的人纷纷注目。 　　“先生，请问你需要买点什么？” 　　许嘉深没有机会店员热情的招呼，绕过她，径直向萧岐他们走去。 　　萧岐起先并没有抬头，只是看到沈故思脸色突然僵硬，说着他的目光抬起头看到了朝着他们怒气冲冲走过来的许嘉深。 　　真是阴魂不散。 　　他把沈故思护到了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了许嘉深的视线：“真巧啊，没想到出国了还能遇见你。” 　　许嘉深对萧岐的厌恶写满了脸上，毫不掩饰，但奈何沈故思在旁边，即使不确定沈故思病到底有没有好，许嘉深也不想一上来就弄得很糟糕。 　　“我过来带故思回家。” 　　他不想和萧岐废话，多说一句都觉得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萧岐笑了笑，像听到笑话一般：“是我听错了吗？你说要带故思回家？哪里的家？他不是被你弄得无家可归了吗？” 　　“萧岐！”许嘉深咬牙切齿的喊着他的名字，情绪激动到忍不住咳嗽起来，直到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凸起才停下。 　　他微微的喘着气，嗓子沙哑的说道：“你不打招呼私自把故思带走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 　　“你是沈故思的谁？”萧岐反问，嘴里还发出一声嘲弄的轻笑：“你没办法替沈故思做主。” 　　萧岐的话直直的戳中了许嘉深的痛处，他只能用沈故思爱的人是自己来作为最好的回击：“但他喜欢我，喜欢我很多年，你是没有机会的。” 　　他要让萧岐明白，他过去能打败萧岐一次，现在就一定能打败第二次。 　　他是抢不过自己的。 　　“真好笑啊。”萧岐没有露出一丁点的气恼：“你真的这么自信？可人是会变得呐。” 　　“故思也是会变得。” 　　许嘉深根本不相信萧岐的话，觉得他是想吓住自己。 　　他找了沈故思找了快半个月，怎么可能因为萧岐的几句话而就此放弃。 　　“变不变不是由你说了算的。”许嘉深绕到桌子的另一边，能刚好看到沈故思。 　　看到他，就好像一颗心终于找到了归属，就好像漫长没有尽头的日子终于走到了尽头，就好像他为了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 　　“故思。”声音中的喜悦无法被掩盖，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他伸手想去拉沈故思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却撞上了沈故思看向他的目光。 　　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目光。 　　那一刻，许嘉深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他以为这是自己生出的错觉，可下一秒，他就听到沈故思的声音，那种字里行间都透着疏远和陌生：“你……是谁？” 　　他发音说话似乎很吃力，但一字一句却非常清楚的刺进许嘉深的耳膜。 　　沈故思在问他是谁？ 　　怎么会这样呢，再一次被忘却，许嘉深却觉得比上一次还要让他伤心，因为上一次他只感觉到了沈故思对自己的陌生。 　　而这一次，他感觉到了沈故思对自己的害怕，他看着沈故思朝萧岐的方向靠了靠。 　　仿佛他们两是亲密无间的一对，而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陌生人。 　　“别跟我开玩笑，好不好？”许嘉深一下子没办法接受沈故思将自己忘了，他宁愿相信这一切是沈故思还没原谅自己所以做的假想。 　　这不是才一个月不到吗？为什么他好了，却把自己忘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你不在身边的日子太煎熬了，我费劲心思，找了那么久，想要来到你身边，想要告诉你我爱你，怎么能就不记得我了呢。 　　别这样对我，行不行。 　　许嘉深的眼睛又红又肿，死死的盯着沈故思。 　　沈故思却抓住了萧岐的手，全然不顾已经要崩溃的许嘉深，一字一句顿着说：“你……别这么说，我男朋友……会误会的。” 　　“男……朋友？” 　　许嘉深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沈故思却已经站起来，抱住萧岐的胳膊，样子很亲昵：“嗯，萧岐是……我的……男朋友” 　　旁边的萧岐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一把揽过沈故思的肩膀，对着已经面如死灰般的许嘉深说道：“对啊，我说过，人是会变得。” 　　“我不相信。” 　　他们的举动在许嘉深看来格外的扎眼，他忍住想要冲上去把两人拉开的冲动，目光停留在沈故思的脸上。 　　喉咙仿佛生出了血的腥气，胸闷心悸，头开始剧烈的疼。 　　许嘉深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腥甜的气味，苍白的嘴唇被咬出了血，他才松口，让嘴上的疼痛，盖过心脏的同。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他想听到沈故思喊他“深深”，想听到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深深，其实我是骗你的，谁让你这么晚才来找我”。 　　想听到那句话“深深，我爱你，真的，所以你也稍微喜欢我一下行不行？” 　　如果能听到，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行，但不是稍微，而是因为我也爱你。” 第87章 Chapter 86.看着老婆和别人在一起的许某人 　　然而没有。 　　那些想象只是他的想象，是可笑的幻想。 　　现实是沈故思靠在萧岐的怀里，两个人贴的那么近，没有一丝缝隙，什么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而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呢？ 　　他成了局外人，一个只能看着他们拥抱，想象着曾经只属于他和沈故思的动作，现在也属于萧岐和沈故思了。 　　一根绷久了的皮筋总会有断裂的那一天，许嘉深从心底生出的悲凉，心脏被狠狠地揪成一团，直挺的背在此刻突然弯下，身体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样。 　　“沈故思……” 　　他艰难的叫着他的名字，心里抱有那一点点的期望，希望沈故思会想起自己。 　　而沈故思只是在听到他的声音后，默默的转过了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 　　怎么成了这样。 　　许嘉深宁愿沈故思恨自己，也不想被遗忘，遗忘比起恨还要让人痛苦。 　　恨至少他还知道你是谁，而遗忘，就真的把你当作不相干的陌生人。 　　陌生人。 　　不管曾经到底发生了多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在他的记忆里，这些通通不复存在。 　　沈故思，你别这么对我。 　　为什么会忘记呢，是不是我给你带来的伤害让你不愿意再想起我，这是你给我的惩罚是吗？ 　　许嘉深身体晃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事物化成了几缕烟，从他的身旁，从指缝中消散。 　　他最后闭上眼，在一片黑暗中，似乎听到了沈故思在叫他的名字。 　　______ 　　许嘉深是在一张大床上醒来的。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第一眼是从窗帘缝隙中渗透进来的阳光。 　　陌生的环境让许嘉深迟钝的大脑开机缓慢，头又昏又沉，身体像是被人拆开又重组了一样，酸痛。 　　等他稍微清醒了一点，第一反应以为自己是在医院，目光环顾了一周，这哪里是医院，分明是谁的卧室。 　　简洁干净的设计让整个屋子看起来空荡荡的，灰白黑的色调总让人感觉透着一股寒气。 　　他这是在哪？ 　　许嘉深扶住额头，努力回想起昏倒之前的事，模糊的片段像是拼图的碎片一样，慢慢重组，变得清晰起来。 　　他找到了沈故思，但是沈故思不记得他了。 　　悲伤突然又像海水一般的朝他涌来，压迫他，淹没他，吞噬他，让他沉入最深的湖底。 　　门被人推开，许嘉深看过去，来的不是别人，是萧岐。 　　“醒了？” 　　一看到萧岐，许嘉深就没有好脸色：“你怎么在这？” 　　“你现在在我家，你说我怎么在这？” 　　“你家？”许嘉深嫌弃的看着一圈：“难怪，品味这么差。” 　　萧岐根本不生气许嘉深对自己的攻击，只觉得好笑：“怎么？因为故思不记得你所以恼羞成怒了？” 　　“他会不记得我，一定是你用了手段。” 　　“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了。”萧岐靠着门框：“也许是人家就不想记起你。” 　　“不可能。”许嘉深非常笃定的回答道：“一定是你用了手段，萧岐，你真是个小人。” 　　一句话没说的偷偷把沈故思带走，还让他忘记了自己。 　　萧岐不屑的一笑：“是吗？那你既然是个君子，君子不夺人所爱，不如你就知趣一点，别再出现在我们眼前了吧。” 　　许嘉深咬牙切齿：“你做梦！” 　　要让他看着他们两人双宿双 飞，还不如让他死。 　　“哈哈哈。”萧岐歪头：“所以你看，你不肯放弃，我也不会放弃，故思是自愿选择我的。” 　　“放屁，是你用了手段，或者威胁他的。” 　　他怎么可能相信这一切是沈故思的意愿，哪怕是，他也不会相信的。 　　“那随便你。” 　　萧岐起身：“我来就是看看你死没死，既然没死，就早点离开我家吧，看着你我也挺烦的。” 　　“我要见沈故思。” 　　在萧岐准备转身离开时，许嘉深对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 　　萧岐停下脚步，侧着半张脸，说：“别费心思了，故思不想见你。” 　　说完，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_____ 　　萧岐从卧室里出来，通过楼梯下到二楼，走近了书房。 　　书房里，沈故思正一页一页的翻动手上的书，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书是拿反的。 　　萧岐一进门就发现了，他察觉到了沈故思的心神不宁，故作镇定。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沈故思从愣神中回神，他抬头，目光刚好和萧岐的视线接触，那眼神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全部。 　　沈故思微微别过头，手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地捏住纸张：“他……怎么样了？” 　　他说话还是不太利索，因为一直到昨天，他才真正的开口说话，开始有反应。 　　“没事，就是普通的发烧，人现在已经醒了。” 　　“哦……”沈故思表面装的很不在乎，但如果实现能透过桌子，看到他放在下面的手，就能看见书的纸页被他捏得起了无数道折痕。 　　沈故思的那些小动作，被萧岐看在眼里，试探的说道：“他说，他想见你。” 　　“见我？”只是一瞬间，沈故思就冷静下来，重新低下头，继续假装自己在看书：“我……不想见他……” 　　“我知道，所以我帮你拒绝了他。”萧岐走到书房的沙发边，坐下来：“我还跟他说了，让他早点死心，因为我们很快要结婚了。” 　　“什么？结婚？” 　　沈故思发现自己有些过激，立马冷静下来，继续翻着书页，问：“然后呢？” 　　“然后他很受打击，吐了血，然后又晕过去了。” 　　“为什么会吐血，不是普通的发烧吗？” 　　沈故思彻底坐不住了，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这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来不及经过大脑的思考。 　　“怎么这么严重？” 　　他很想过去去看一眼许嘉深，在许嘉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其实沈故思一直都在照顾，直到感觉他快醒了才离开的。 　　但即使离开了，他还是会担心，忍不住去想，哪怕哪本书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结果十几分钟过去了，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我骗你的。”萧岐说道。 　　“啊？” 　　“他没有吐血，也没有晕过去。”萧岐说：“我骗你的。” 　　沈故思有些疑惑：“为什么？” 　　他觉得萧岐不会是那种喜欢戏耍别人的人，为什么会要骗他呢。 　　“因为我觉得你在乎他，非常在乎。” 　　“我没有…….” 　　那一点点他极力想要隐藏的心事被无情的揭穿，让他无处躲藏，连说出口否认的话，都没有一丁点的底气。 　　“你自己还没发现吧。”萧岐指了指沈故思手里的书：“你的书拿反了。” 　　沈故思低下头，果然，他倒着看了十几分钟的书，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这样铿锵有力的证据朝沈故思甩来，他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我……” 　　该说什么呢，难道说没错，我就是在乎许嘉深，我就是仿佛下他吗，那样的话，他今天所表现的一切，都会显得太可笑了。 　　是的，沈故思根本没有失忆，他也没有忘记许嘉深。 　　怎么可能忘记一个人两次呢，何况那是自己曾经满心满眼喜欢过的人。 　　沈故思故意装作忘记了许嘉深，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他，还不如装失忆，这样也许许嘉深就会失望离开。 　　不想再有交集，害怕再有交集。 　　可沈故思最大的一个弱点，也是最致命的一个弱点，容易心软。 　　许嘉深只是在他的面前晕倒了，沈故思就没办法继续装下去，一颗心被紧紧的牵起来。 　　他做不到放任许嘉深不管，哪怕他所有受得伤都是他带来的，哪怕心里一百个清楚不该去在意。 　　可他就是做不到。 　　“你不用和我解释。”萧岐说：“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可以直接和他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故思心里是不想回头的。 　　他不是不会受伤，也不是忘记了那些痛，撕心裂肺的感觉至今回想起来还是那样的清晰，希望被一次又一次踩碎，看到自己苍凉，荒芜的人生，裂开了一道缝。 　　可是喜欢许嘉深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 　　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习惯，不是想改就能改掉的。 　　他改不掉了。 　　明知道是错的，还是会忍不住在意，明知道不该如此，还是会想，没关系，我只要稍稍的看他一眼就好。 　　“我不想……这样的。” 　　所以他只能用拙劣的演技演自己把许嘉深忘记了，而不是足够自信的站在许嘉深的面前告诉他，我不爱你了。 　　沈故思知道自己做不到，就像现在，许嘉深仅仅只是发烧，昏倒了，就让他一刻也没办法静下心，总是忍不住去担心。 　　他该怎么办呢，他真的不知道。 　　“没事的。” 　　萧岐站起来，慢慢的走到沈故思的面前，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对上沈故思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睛，一点点靠近。 　　“我会帮你的。” 　　萧岐的脸越来越近，沈故思愣在原地忘记了躲开，就在两个人只有一尺距离，沈故思甚至能感受到萧岐呼吸的时候，书房的门被突然推开。 　　他看到许嘉深面色惨白的现在门口。 第88章 Chapter 87.男人的嘴不可信 　　“深深……” 　　沈故思僵硬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声音很小，许嘉深又离得很远，自然没有听到沈故思的那句“深深”。 　　许嘉深死死的盯着他们，眼睛仿佛要滴血似的，可能是气急攻心，他刚想说话，就扶着门框剧烈的咳嗽起来。 　　沈故思见状下意识的往前走，还没走两步，被萧岐一把拉住。 　　“他……” 　　萧岐冲沈故思摇了下头。 　　沈故思停住了，眼却不受控制的看向许嘉深。 　　许嘉深已经停止了咳嗽，擦了擦因为剧烈咳嗽而流出的眼泪，朝着他们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生病的原因让他的步子迈得很缓慢。 　　沈故思屏住呼吸，许嘉深每靠近一步，他就紧张一点，害怕刚才和萧岐说得那番话被许嘉深听到，害怕许嘉深发现自己是在演戏。 　　如果不是萧岐拉住了他，沈故思觉得自己一定会立马转身离开。 　　“你把手放开。” 　　沈故思愣了一下，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一股力气把他从萧岐的身边拽开。 　　他迷迷糊糊的，站到了许嘉深的旁边。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 　　“你刚才想对他做什么？”许嘉深看着萧岐的脸，一脸的防备：“你别想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动手动脚，有我在，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看来许嘉深并没有听到自己刚才和萧岐说的那段话，沈故思松了口气。 　　“但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这一点，希望你记清楚，我对他怎么做都不算动手动脚，而你现在的举动，才算得上是动手动脚。” 　　说完，萧岐对沈故思招了招手：“过来。” 　　沈故思点点头，既然许嘉深没有听到，他就应该继续装下去，装作不认识。 　　这样对谁都好。 　　沈故思想抽回被许嘉深紧紧握住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回来：“那个……请你放手……” 　　明明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可手劲儿却大得出奇。 　　“不放。” 　　像是害怕沈故思会逃跑一样，他握得更紧，眉头皱在一起跟打了个街似的：“你再仔细看看我，真的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吗？你再仔细想想。” 　　“我……不认识你……” 　　“怎么会不认识呢！”许嘉深着急了，他努力想要说出两人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来唤醒沈故思。 　　可话到嘴边，却突然戛然而止。 　　萧岐看在眼里，也看出来了，在旁边讥讽道：“怎么了，是说不出来，还是说不出口？” 　　“我不是。”他下意识的反驳，却发现自己是真的说不出口。 　　能说什么，那些关于他和沈故思的回忆都太坏了，几乎每一幕都是他让沈故思伤心的，带来的快乐，少之又少。 　　一次又一次，许嘉深开始自我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让沈故思开心过，是不是除了伤害，就再没有给过他什么。 　　“说不出来就算了吧，别到时候弄出点不好的回忆来。” 　　许嘉深没有理睬萧岐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非常认真的对着沈故思开口道：“虽然你已经记不得我了，也不记得我们以前发生过的事，但是，有一件事我想让你知道，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你。” 　　“我爱你。” 　　“我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如果你记起那些的话，一定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乞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能弥补你，弥补我犯下的错。” 　　“别和他在一起，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行不行？” 　　有那么一瞬间，沈故思感觉自己掉进了许嘉深的眼睛里，时光与过去交织重叠，恍惚中，他看见了从前的许嘉深。 　　那个还没有厌恶他，第一次见面，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舟舟堂哥，那么以后就是我兄弟，我罩着你”的许嘉深。 　　时过境迁，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他们都不再年轻了，对沈故思来说，这几年的经历让他更加苍老，心力交瘁，今天上午在浴室洗漱的时候，第一次在镜子里看见了几根白头发。 　　沈故思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有白头发了。 　　这一瞬间，沈故思清醒了过来。 　　他清醒自己不能再陷入可笑的幻想里，不能因为许嘉深的几句口头承诺再次奋不顾身，他已经吃过两次亏，受到了两次教训，并且下场一次比一次惨。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了。 　　爱和一时兴起的差别很大，许嘉深或许没有分清楚，但他自己得弄清楚。 　　别再陷进去了，沈故思。 　　“对不起……”趁着许嘉深愣神，沈故思抽回手：“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说的……我听不懂……” 　　他跑到萧岐的身后，拽着萧岐的衣角，说道：“我困了……想睡觉……” 　　只要能暂时离开这，看不到许嘉深就行。 　　沈故思太清楚自己，只要和许嘉深待得越久，他就越容易心软，动摇。 　　就像刚才，许嘉深只是咳嗽了，如果不是萧岐及时拉住了他，他一定已经冲到许嘉深的面前了。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看不见。 　　只有看不见了，才不会想，更不会心软。 　　“那你回屋睡觉吧。”察觉到沈故思想要离开，萧岐说道：“这边交给我就好，你回去睡觉。” 　　“嗯。”沈故思点点头，他从许嘉深的身旁小心翼翼的走过，害怕许嘉深会突然拉住他，所以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这点小小的举动，许嘉深全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这是沈故思对自己的疏远，讨厌。 　　很伤人。 　　许嘉深盯着沈故思离开的背影，直到门轻轻关上都没有回过头，还是萧岐的声音把它拉回来：“你对别人的男朋友这么感兴趣啊。” 　　许嘉深回头，怒视着萧岐：“他不是你的男朋友。” 　　“你刚才没听故思他自己说的吗？”萧岐带着几分得意道：“他自己说的，你没听见？” 　　“那是因为他不记得我了，如果他记起……” 　　萧岐打断他：“那么可能直接把你赶走了。” 　　“你！” 　　“许嘉深。”萧岐双手插兜走过来：“我觉得你要真认为自己错了，想弥补故思，就别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对你，对他，这样都好。” 　　“不可能。”许嘉深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不可能，我不会放弃的。” 　　他相信沈故思的心里一定有自己，只是暂时记不起来了，他也知道只要沈故思记起来，那些不好的回忆也会一并想起来。 　　但是没关系，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去补偿，忏悔，乞求原谅，只要沈故思愿意和自己重新在一起，让他做什么都行。 　　唯独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故思和别人在一起。 　　萧岐笑了笑，显然没把许嘉深的话放在眼里：“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说像故思这样的人，外面一抓一大把，结果现在纠缠不放的，不是你吗？” 　　“你说什么都没用。”许嘉深任凭萧岐冷嘲热讽：“我说过了，我绝对不会让出故思的，只要我还在，就不可能让给你。” 　　“可你已经把他让给我了。” 　　萧岐说道：“会有今天的这个场面，不就是你一手把他推给我的吗？现在不愿意了？又想把人哄回去？” 　　“许嘉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萧岐看着许嘉深有些僵硬的表情，心中暗爽。 　　“你说我一句话不说偷偷带走了故思，当初你也不是一句话不说，把他带走，甚至不让他和自己的亲女儿联系，对了，也是你的亲女儿。” 　　当罪恶的伤疤被无情的揭开，露出里面粘稠的鲜血，不愿被提起，想要遗忘的，暴露无遗。 　　那是他的伤痛，是他一辈子无法抬起头的罪孽深重。 　　许嘉深没办法忘，只是尽量不让自己想起，内疚反复折磨他。 　　人总会让自己不去想最难过的事情，所以许嘉深选择回避。 　　而现在，萧岐就是把血淋淋的真相放在许嘉深的面前，按住他的头，让他看清楚，你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 　　“许嘉深啊。” 　　萧岐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语重心长：“你要真内疚，就放故思一条生路，不要逼着他想起这些事，让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样才是真正的补偿他。” 　　可他不想放手。 　　为什么沈故思想要的生活里不能有一个他呢，久一点都没关系，只要结局能在一起，等多久都愿意。 　　毕竟沈故思曾经等了他这么久，他也可以话同样的时间，甚至更长，等到沈故思想起来，等到他相信。 　　“不行。” 　　他眼神坚定：“不管他会不会想起来，想起来后会不会原谅我，我都不可能放手。” 　　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喜欢，不能以这样遗憾的结局收场，他也相信着，无论如何，沈故思对他都是有感觉的。 　　只要他没死，只要沈故思还在，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想要很沈故思在一起的决心。 　　“对牛弹琴。” 　　“既然你看起来这么精神的话，就麻烦你离开吧，我家没有多的空房间给你睡，一楼左边就是大门，出门去有公交车，就不送了。” 第89章 Chapter 88.沈故思你贱不贱呐 　　可是许嘉深不想离开。 　　沈故思在这，他和萧岐待在一间房子里，甚至有可能两个人要躺在一张床上，光是这样想，许嘉深就有些无法接受。 　　他没办法做到没事人一样的离开，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沈故思带走。 　　但是不行，沈故思不记得他，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个陌生人。 　　“我不走，我病没好。” 　　“这和我没有关系吧。”萧岐气笑了：“我没有义务管你生不生病，好没好。” 　　“对，但是我不走，反正你空房间挺多的，我就睡刚才睡的那间就行了。”想把他赶走，然后自己有机可乘，想的美。 　　萧岐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碰上了个无赖：“你发烧发出问题了？这是我家。” 　　“对啊，所以呢？” 　　“我为什么要让你住？”一般碰到再大的事都能笑着从容面对的萧岐，此刻却崩不住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很讨厌你吗？” 　　“那正好，你可千万别喜欢我，咳咳。” 　　许嘉深到底病还没好，身体有些虚弱，说了两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了。 　　“故思真是瞎眼了能看上你这种人。”萧岐吐槽道。 　　“总之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爱去哪去哪，反正我这住不了你。” 　　许嘉深是准备好了死缠烂打：“那你最好多叫几个人来抬我，把我扔出去。” 　　“你！” 　　“萧岐。” 　　门口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沈故思，承受着两人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说道：“既然……这位先生……生病了，就让他留……留下来住吧。” 　　“故思！”许嘉深眼睛一亮，重新被点燃了火光。 　　他就知道，哪怕沈故思不记得他了，也一定不会不管他。 　　沈故思扭过头，他尽量不跟许嘉深有过多的视线接触，害怕一对上眼，就会被看穿。 　　他在许嘉深面前太难隐藏。 　　“我先……回去休息了。” 　　沈故思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转身，只留下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 　　“算你走运。”萧岐在瞪了许嘉深一眼，看不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炫耀模样。 　　他不管许嘉深，追上了已经走到卧室，正要关门的沈故思。 　　萧岐一只手挡住了他正要关上的门，沈故思被吓得一激灵：“怎……怎么了？” 　　“你又心软了？”萧岐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没有，我是担心……” 　　不等沈故思说要，萧岐打断了他：“担心什么？他就算生病死在马路上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狠不下心我来帮你，结果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沈故思，我真的看不懂你。” 　　萧岐笑得有些苦涩。 　　他是喜欢沈故思，所以才心甘情愿做了这么多，也从来没想过要让沈故思回报，但还是被他今天的举动，伤到了心。 　　当初沈故思被萧岐带走的时候，他怎么都联系不上，那个时候，萧岐其实就感到受伤了。 　　他跟自己说也许沈故思是被关起来了，没办法和自己联系，但同时萧岐又清楚，沈故思只是单纯的觉得联不联系他都无关紧要。 　　他想让带沈故思脱离过去，可无论他怎么做，还是比不过许嘉深。 　　就像当初他三年的陪伴，比不过许嘉深一个星期的纠缠。 　　“对不起……” 　　沈故思知道，自己让萧岐失望了。 　　似乎他总是会让别人失望，他总是不够好。 　　“行了，随便你吧。” 　　可怜兮兮的样子让萧岐根本没办法发火，只能自暴自弃的想，谁让世界上这么多人，偏偏就喜欢了沈故思呢。 　　可惜像沈故思这种人，太死心眼，喜欢一个人就一个劲儿喜欢，也不看看其他那些更值得人。 　　“萧岐。”沈故思在萧岐转身的时候，突然叫住了他，等他转过来，沈故思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 　　“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我……不值得的。” 　　沈故思其实以前就能感觉得到萧岐对自己的特别关心，只是萧岐不挑明，他也不想失去一个朋友。 　　可现在，沈故思觉得很不好，他堂而皇之的接受萧岐的好和帮助，有些甚至远超过朋友的，但他却没办法给萧岐回应。 　　他不想总是模棱两可的态度，这样对谁都不好。 　　“让你帮我挡……对不起，等再过几个星期……我会离开这里的。” 　　“你要去哪？”萧岐问：“去找许嘉深？你的决定就是离开我，转头又回到许嘉深的身边？” 　　他一把抓住沈故思的手，神情有些激动：“沈故思你真就这么贱吗？” 　　他太生气了，生气到第一次骂了沈故思。 　　萧岐不能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把伤害你的事做尽了，做遍了，你不想着逃离，不想着从新开始，而是想着吃回头草。 　　牵挂着把你伤的遍体鳞伤的人，无时无刻不去担心他，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让他再把你伤害一次？那么自己呢，自己费尽心思做的这一切，不就显得很可笑。 　　一文不值。 　　“沈故思，你让我觉得很挫败。”冷静下来后，许嘉深松开了沈故思的手：“我从小到大，我经历过各种，比这困难的事，都没有让我觉得挫败。” 　　他轻笑了一声：“沈故思，你真的是第一个。” 　　“你让我明白不管我做什么，你都看不到我，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比不过许嘉深的一个动作，你让我的一切努力都变得不值得，你让我整个人都变得很可笑。” 　　他其实从来都不是气沈故思不喜欢他。 　　如果今天，沈故思跟他说喜欢上了别人，要和别人走，萧岐都觉得自己顶多只是伤心，不会生气。 　　可是如果那个人是许嘉深，就不一样了。 　　他可以输给别人，可以接受沈故思的不喜欢，但就是不能接受沈故思想和许嘉深从头再来。 　　沈故思没有生气。 　　他能明白萧岐的愤怒，对于他对自己的责骂，沈故思也听得出来，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换做是他，或许并不会比萧岐好到哪里去。 　　“我……没打算和……他在一起。” 　　放不下是一回事，但要重新在一起，则又是另一回事。 　　沈故思已经清楚许嘉深是什么样的人，一句喜欢，和“知道错了”能保持多久，它就像和罐头一样有保质期，却没有标注一个准确的时间。 　　但是沈故思知道，总有一天，是会过期的。 　　那么“罐头”过期了，说的话也就不做数了，没有当真的人成了赢家，而当真的人傻傻的，成了可悲的输家。 　　他输了两次。 　　“我是想，一个人，从新，生活。” 　　一个人。 　　他不需要能让自己依靠的人，也没能力成为别人的依靠，像他这样的人，最适合的就是独自生活。 　　孤独的来，孤独的死。 　　只有在经历这么多，发现唯一不离不弃的除了自己，其他的都会离开。 　　生离死别的滋味太难受。 　　“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一个人？”轮到萧岐懵了。 　　他刚才的话说得太慷慨激昂，情绪还在最高点没有下来，就被沈故思这么几句话弄得不知道自己该说什好。 　　“你不跟……不跟许嘉深在一起？” 　　萧岐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要一个人生活？在国外？” 　　“不是的，我要……回国的。” 　　沈故思深知，自己在国内生活都是个难事，就更别提在国外生活了，所以他是肯定要回去的。 　　至于到那个城市，他还没有想好，不过沈故思打算去那种节奏慢一点，安静一点的城市，这样可以在那边待到老。 　　也不错。 　　“你是不是为了摆脱我才这么说的？”萧岐一时想不通沈故思的话，开始胡乱猜疑：“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躲我吗？” 　　“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躲许嘉深？”他又想起以前的事，说道：“你躲得过去吗？当初如果不是我刷了一点手段，你早被许嘉深找到了，连三年都用不到。” 　　“我……” 　　沈故思根本来不及开口，被萧岐又打断：“而且，就算你想过一个人的生活，你觉得许嘉深会放弃你吗？” 　　“也许……过几个月就好了。”沈故思说。 　　他觉得许嘉深的这份感情并不会持续多久，顶多到春天结束，夏天来临的时候。 　　“可是他现在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你，不然他为什么费这么大劲儿来这里找你，只要你躲，他就会一直跟着你，至少现在是。” 　　“到时候你被他纠缠烦了，又一心软，答应和他在一起了，最后又重蹈覆辙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萧岐的话把沈故思问住了。 　　那要怎么办，逃也不行，面对也不行，在一起更不行，沈故思真的没办法了。 　　他恨不得想告诉他们所有人，随便吧，他只想一个人生活，自己一个人。 　　“或者你和我结婚。”沈故思突然听到萧岐开口，瞪大了眼睛。 　　“你别这么看我。”萧岐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是这是最快，以及最有效能让一个人死心的方法，等他不再纠缠，我们再离婚。” 第90章 Chapter 89.撞见 　　“不行的。” 　　沈故思摇头。 　　他明白萧岐的意思，也明白萧岐是想帮自己，但是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他不能，也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事，去毁了人家一辈子的事。 　　萧岐应该找一个和他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像他这样，更不应该为了他的事，做出牺牲。 　　“为什么？”萧岐不明白：“这难道不是做好的办法吗？还是你觉得，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觉得我别有用心？” 　　“不是的！”沈故思急忙否认：“我没有……这么想，我是……觉得结婚，应该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应该……为了我的事情……” 　　萧岐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我着想呢？” 　　“对我来说，婚姻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结婚跟谁都一样，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甚至内疚，我是自愿帮你的，所以，别拒绝我。” 　　他认真的盯着沈故思，眼中的坚定让沈故思动摇了起来。 　　“那，等他不再纠缠后，我就跟你离婚，我……一定不耽误你……”沈故思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的话让萧岐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真可怜啊你。 　　其实他根本不像对沈故思说得那样，没有私心，那么伟大。 　　他带着私心，即使知道沈故思对自己没感觉，却还是想试一试，也许这样会让事情出现转机。 　　萧岐没有说出口，沈故思也没有多怀疑。 　　他只是觉得自己又给萧岐添麻烦了，所以感到很内疚，很对不起。 　　“谢谢你，萧岐。”沈故思由衷的感谢道。 　　他这半辈子，过得也还算幸运。 　　至少认识了像萧岐，何舟这样的人，他们给了自己许多的帮助，是真心实意的待自己。 　　只可惜，他没有能力能回报他们。 　　“这有什么可谢的。” 　　沈故思真挚的表情，仿佛是一面镜子，照着他丑恶的私心，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但可笑之后，更多的是可悲。 　　要用一个借口去留下一个人，萧岐啊，什么时候你也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再见。” 　　_______ 　　此时此刻，在国内的医院里。 　　何舟听说了许嘉深已经跑到国外找到沈故思的消息，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许嘉深，都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有些担心，萧岐和许嘉深的脾气都不是那种愿意先退一步的，到时候两个人因为沈故思而争执起来，他害怕受伤的会是沈故思。 　　早知道，他也跟着去了。 　　电话打不通，萧岐整个人都变得焦虑起来，这快一个月的时间，他担心过，着急过，变得平静过，几乎所有的心情，都尝了一遍。 　　“好了，别再看手机了，都打了快一上午的电话了。”今天是周六，何夫人特意从家过来，给何舟带饭。 　　何舟拿着手机有些愣神，在听到母亲第二遍的声音后，才回神。 　　“怎么了？” 　　“我问你怎么了？”何夫人过来摸了一下何舟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也没发烧啊？” 　　“我没事。”何舟摇摇头：“我在想事情。” 　　何夫人放下手：“想什么？我看你一上午了，不是盯着手机看，就是在打电话，你到底在给谁打电话？” 　　“许嘉深。” 　　“什么？”何夫人突然惊呼一声：“你们又有联系了？” 　　她以为何舟早就不跟许嘉深联系了。 　　何舟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找到故思了，所以我想问问他。” 　　“又是沈故思？”何夫人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烦：“你老这么关心他做什么，你自己的身体比他重要，都不关心自己。” 　　“妈妈，话不是这么说的。” 　　何舟知道母亲又生气了，每次只要提到沈故思，母亲就总是会摆出一副烦闷的样子。 　　“怎么了？我就是不喜欢那孩子。”何夫人说道：“这么有心机。” 　　“故思他不是有心机，他是谨慎，妈妈，你如果试着了解一下……” 　　“我干嘛要了解他？”何夫人打断何舟的话：“反正我不喜欢那孩子，你也别天天把那孩子放在心上，不值得。” 　　“妈妈，故思不仅仅是我的堂兄，更是我的朋友。”何舟不喜欢听母亲说沈故思的不好，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了。 　　何夫人察觉到了，他也不想因为一个外人伤了母子之间的感情，便说道：“行了，我不说了，你也别为了一个外人跟你妈生气，赶紧吃饭。” 　　“好。” 　　何舟知道，想要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是很难的，尤其是已经固执了很久的看法，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没办法一下子改变母亲对沈故思的看法，却也不愿听到她说沈故思的不好。 　　“对了，最近怎么看不到小恒了？”何夫人突然问道：“你们吵架了吗？” 　　何舟拿着筷子的手轻轻一抖：“没有。” 　　“那奇怪了，以前每天过来都能看到他的，怎么现在我来好几次，反而见不到了？” 　　何夫人问道：“你们真的不是吵架了吗？” 　　“没有。”何舟回答。 　　可何夫人并不相信何舟的话，她光是看何舟的表情，就感觉这其中一定有事情。 　　“你可别骗你妈。”何夫人说：“你这孩子的性格，肯定是把人给惹生气了。” 　　她都能想象到，一定是何舟又闹脾气，然后小恒那孩子忍受不了，所以才连着好几天没来。 　　“你啊。”何夫人叹了口气：“你别总是欺负人家小恒，他照顾你这么久，任劳任怨的，你不感激，但别总是伤人，小恒这孩子挺好的，你总这样，他到时候受不了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那他就跟别人跑吧。”何舟满不在乎道。 　　反正是迟早的事。 　　“你就一点不害怕？” 　　“我为什么害怕？”何舟说：“反正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所以不管李于恒到底是因为无法忍受他的冷漠而离开，还是因为对自己厌烦了，这都是早在最开始，何舟就预料到的事。 　　以至于它真的来临时，何舟并不生气，也不难过，仿佛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天。 　　等着这一天到来。 　　他的消极悲观何夫人看出来了。 　　那层笼罩在何舟身上的阴霾几乎要将他吞噬。 　　“舟舟，你也别难过。”何夫人以为何舟难过了，连忙安慰道：“小恒他可能就是这几天有事来不了，别多想，那孩子挺好的，喜欢你又喜欢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何舟没有说话，却在心里回答。 　　别人或许不会放弃，可那是李于恒。 　　他连爱和深情都能装得出神入化，又怎么没可能装一年呢。 　　一个游戏持续一年，虽然听起来荒唐，但对李于恒来说，应该就是无聊时的解闷，现在他找到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当然要结束这个游戏。 　　难过吗？不难过。 　　可悲吗？挺可悲的。 　　“舟舟，医生说了你要保持好心情，别忧心忡忡了。” 　　何夫人怨自己多提的那一嘴，让何舟心情都不好了：“咱们不想了好不好，今天难得天气这么好，妈妈带你出院逛逛，好吗？” 　　何舟看了眼窗外，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的地上，被分割成好几块。 　　“好。” 　　他换号衣服，坐在轮椅上，母亲在身后推着。 　　出了医院门的那一刻，何舟突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他站在阳光底下，觉得自己一身的病菌都被杀死，闭上眼，明媚的光在拥抱他。 　　不再是病房里的阴暗寒冷，空气中也没有消毒水和药水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被车轮扬起的尘土争先恐后，不知从哪里散发糖炒栗子的香气。 　　他好像终于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 　　当医院的病房成了他的牢笼，对何舟而言，自己就像是一只蜗牛，身上总背着重重的壳，缓慢又艰难的爬行。 　　他不能脱下壳，脱了壳的蜗牛要面临许多风险，它柔软的身躯没办法承受，只能被保护。 　　“怎么样，舟舟，好久没出来闷坏了吧。” 　　何舟点点头，脸上露出难得微笑：“嗯。” 　　何夫人推着他走在街上，何舟就这么看着路边的橱窗，看着行人，看着他们千奇百态的生活状态，看着他们不同的情绪和笑容。 　　“哎，这不是小恒吗？”突然，何夫人停下脚步，说道。 　　何舟愣了一下，抬头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他看到了已经三四天没有联系的李于恒，在他的左手边有个漂亮的小男生。 　　他们一起走进一家酒店。 　　何舟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良久才慢慢回过神。 　　“舟舟啊。”何夫人显然也是看到了，她观察着何舟的表情，安慰道：“你别多想，或许只是朋友一起过来吃个饭，小恒他不是这样的人，别误会了。” 　　何舟摇摇头：“没事的。” 　　我很早就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我没有沦陷在他的甜言蜜语里，没有又一次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它迟早会到。 第91章 Chapter 90.你是在乎我的 　　“走吧。”何舟对着身后的母亲说道。 　　他太冷静了，冷静到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表情，一双眼眸波澜不惊，死寂沉沉，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情绪。 　　“舟舟。” 　　“走吧。” 　　再在这停留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和李于恒已经没关系了，说白了，李于恒跟谁在一起，跟谁开房睡觉，他管不着，也没有资格管。 　　“好吧。” 　　何夫人不再说什么，推着何舟继续往前走。 　　只是经过了这么一遭，气氛变得很是沉闷，何舟不再开口说话，对着周围的环境也兴致缺缺，偶尔母亲问他几句，他才会回答一声。 　　就这样逛了几圈，又回到了医院，何舟躺在病床上，对母亲说道：“妈妈，你回去吧，我累了，想睡觉了。” 　　“好。”何夫人收拾好东西，站在门口：“舟舟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家了，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嗯，拜拜。” 　　母亲离开后，何舟把头蒙进被子里，光透不进被子，里面是一片黑暗。 　　他只是觉得很冷。 　　无论怎么裹紧身上的被子，那种冷就像是从身体中长出来的冰棱，刺骨的，疼痛的，无法忍受的。 　　他脑海中不断的回闪刚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无论他怎么想让这一切停下来，都徒劳无用。 　　睡着了，或许就不会想了。 　　何舟鄙夷这样的自己，思维不受自己控制的去想李于恒，越是不想，却越会去在意。 　　为什么要在意，何舟，你忘记了他曾经把你变成什么样了吗？ 　　为什么要对着罪魁祸首念念不忘，为什么不能放下，不能不想不念，装得满不在乎，其实心里比谁都在意。 　　这样太可笑了。 　　他不得不用最难听的话骂自己，想将自己给骂醒。 　　“干什么呢，蒙着被子，不闷吗？” 　　下一秒，何舟感觉有人正拉着自己的被子，紧接着，被子被拽开，李于恒出现在自己面前。 　　何舟愣了一下。 　　李于恒开口：“把脸蒙在被子里不闷吗？” 　　何舟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注视让李于恒心里发毛，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发现了一样。 　　“怎么了？”李于恒问。 　　何舟收回注视他的目光，转移到天花板：“没怎么。” 　　“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李于恒搬了把凳子，在何舟旁边坐下，然后从果篮里拿出苹果，用小刀慢慢的削皮：“今天干什么事了，很累吗？” 　　“和你没关系。” 　　“我没有别的意思。”李于恒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何舟：“我就是问一下。” 　　“没什么好问的。” 　　何舟翻了个身，背对着李于恒：“你要没事的话，就走吧，我要睡觉了。” 　　“吃个苹果吧。”李于恒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削好了。” 　　何舟心里很烦，他觉得李于恒一边在自己面前扮演着深情，一边和别的人勾勾搭搭，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戏耍。 　　“你放那，然后就走吧。” 　　他一遍又一遍的赶着李于恒走，李于恒有些受不了了：“到底怎么了？” 　　平时何舟也会赶他走，但大部分时候是把他当作不存在，偶尔也会回答几句话，可是今天…… 　　他这一整个星期，每天被安排见不同的相亲对象，整整一个星期，他被自己的妈看着，连见何舟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抽了空，他一刻也不敢耽误的来找何舟，一整个星期没见面，他想着何舟会不会想自己，正如自己一直在想他一样。 　　结果却是何舟在不停地赶他走。 　　“没怎么，我就是不想看到你。” 　　“你到底怎么了？”李于恒忍不住，走到另一边，和何舟面对面：“你今天很奇怪，是生气了吗？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这几天都很想你，难道你一点也不想我吗？” 　　“想我？”何舟听着只觉得刺耳：“有多想？” 　　“想来找你，想见你，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你。”李于恒说得认真又深情。 　　可在何舟听来，这些不过是李于恒一贯的把戏，花言巧语听着动听，但不能信。 　　“是吗？” 　　何舟看着李于恒，在想什么时候，他才不再说谎。 　　谎话说得多了，以至于他现在说得每一句，都让何舟不相信。 　　“我今天，出门了。” 　　既然他永远学不会说真话，那么他只能把事实狠狠的甩在他脸上。 　　何舟说道：“我看到你了。” 　　李于恒面色一僵，心里一惊，变得有些慌张：“你看到什么了？” 　　何舟看李于恒紧张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想的。 　　看吧，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把话说明白呢。 　　“都看到了，所以，李于恒，你是真的想我吗？” 　　他说：“有些话我不想说明，我是想给你，给大家一个台阶下，可你偏要刨根究底，偏要问个明白，现在明白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说想我，可一边又在跟别人上 床不是吗？” 　　“我没有！”李于恒着急的解释道：“我没有跟别人上床，我是去见了人，但只是吃顿饭，吃完饭就各自走了，真的。” 　　“李于恒，你觉得我相信吗？”何舟反问。 　　再经过这么多伤害，谎言和欺骗过后，他早已不再相信李于恒的任何一句话，因为相信了，所面对他的，一定会是万劫不复。 　　何舟说：“其实你完全不用解释，因为你不管跟谁在一起，和我都没有关系。” 　　“我没有跟人在一起。”李于恒害怕何舟真的会误会，怕一年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 　　“是我妈，他一直催着我结婚，所以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这一个星期以来，我一直被迫见不同的相亲对象，但我们除了吃饭，其他什么也没做过，真的，连手都没碰过。” 　　他恨不得能把那几个人现在拉过来解释给何舟看。 　　可何舟只是听着，等李于恒说完，才开口，一个轻轻的反问：“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结婚，要相亲，都是你自己的事。” 　　“可是你误会了不是吗？”李于恒大声的说道：“从我进来，你一个劲儿的赶我走，难道不是因为你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却没有告诉你，生气了吗？” 　　“舟舟，其实你在乎我的对吧？”李于恒欣喜的说道。 　　何舟后背一僵。 　　“没有。”他说。 　　可李于恒不信，他此刻能感觉得到何舟对他的在乎，虽然冷着一张脸。 　　“舟舟。”李于恒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摸何舟的脸，酝酿了一堆的话正要吐露，下一秒，一声清脆的拍手声打断了一切。 　　何舟拍开了他的手。 　　“我说了，你和谁在一起都跟我没关系，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对，自作多情。”何舟说道：“你可以继续你的相亲，找人结婚，这样就别天天来我这找我了。” 　　何舟的话刺痛了李于恒。 　　他好像抱着一块冰冷的石头，怎么捂都捂不热。 　　“我和别人结婚，你真的不在乎吗？” 　　何舟问：“我为什么要在乎？” 　　“我说过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所以你跟谁结婚，我都不会难过，也不会在乎。” 　　我放下了。 　　从彻底醒悟过来的那一天起，何舟就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回头，无论李于恒做什么，都不要回头。 　　太没出息的事何舟做不来，他有自己的自尊，自己的骄傲，他不想成为一个没了爱就活不下去的人，不想再次陷入那种绝望之中。 　　应该向前看，向前走。 　　“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何舟认为李于恒不会再继续待下来，他现在的心里肯定充满了对自己的怒意。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李于恒突然说道。 　　“不会的，舟舟，我说了，你赶不走的。” 　　他咧开嘴，对何舟笑着说：“我不会和除了你以外的人结婚，更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放弃，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何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愣了几秒，说：“但是我不想。” 　　“没关系，总有一天会的，对了舟舟，上个星期我碰到阿姨了，阿姨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我们结婚。” 　　“我不会和你结婚的。”何舟想都没想的开口说道。 　　李于恒并不生气何舟的拒绝，他知道说出来何舟一定会开口拒绝，如果不拒绝，反而不是何舟了。 　　“我知道，我没想逼你和我结婚，舟舟，我可等到你想和我结婚的那一天，我和你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 　　“你推不开我的。” 　　从他确定自己喜欢上何舟，下定决心要和何舟重新开始的那刻起，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的决心。 　　这大概是李于恒这辈子坚持最久的事情。 　　何舟看着一脸信誓旦旦的李于恒，身体再次被无力感侵袭。 　　“吃苹果吧。” 　　已经氧化的苹果表面颜色变深，被李于恒送到了何舟的嘴边。 　　“很甜的。” 　　何舟认命般的张开嘴，咬下一小口。 　　“甜吗？”李于恒问。 　　何舟的舌尖却只尝到了苦涩。 第92章 Chapter 91.我和萧岐要结婚了 　　许嘉深以为自己留下来，跟沈故思近一点，可以培养培养感情，让沈故思慢慢熟悉自己。 　　结果，事与愿违。 　　他待在这的一半的时间，几乎都见不到沈故思，另一半的时间，他主动去找沈故思g每次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两句话，沈故思就匆匆离开。 　　仿佛他是瘟神一样。 　　哪怕再迟钝，许嘉深也感觉出来，沈故思在躲着他。 　　可为什么要躲着他呢？ 　　许嘉深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哪里惹到沈故思的地方，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没有的，毕竟沈故思已经不记得他，没有生气的道理。 　　但这样僵持着始终不是办法。 　　许嘉深找了个机会，在沈故思从书房回卧室的楼梯口堵住了他。 　　“有……什么事吗？”他说话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一句一句的停顿，变得流利了不少，听起来又软又细。 　　“没什么事。”许嘉深的病好了，人看起来都变得精神了不少。 　　他看向窗户，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今天外面的天气不错啊。” 　　沈故思低着头，许嘉深的靠近让他很紧张，呼吸急促，甚至快要喘不过气来。 　　“嗯嗯，不错……”沈故思随意敷衍了两句，企图绕开许嘉深：“我还有其他的事，先走了……” 　　许嘉深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在躲我吗？” 　　没有拐弯抹角的询问，许嘉深直接了当的问道。 　　他的话让沈故思愣了三秒，等回过神，连忙否认道：“不是的，我是真的有事……” 　　“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了吗？” 　　蹩脚的借口轻而易举就被揭穿，许嘉深抓住沈故思纤细的手臂，怕一个不注意就让沈故思从自己的身边溜走。 　　“没有。”沈故思矢口否认：“我是真的有事……” 　　他在撒谎。 　　沈故思清楚自己就是在躲许嘉深，他害怕见到他，害怕单独相处，所以最好的办法只有多。 　　“你不讨厌我，那你喜欢我？”许嘉深故意说道。 　　沈故思犹如神经触电一般的弹开，惊慌失措的表情让人看不明白。 　　“我有男朋友的。”他说不过许嘉深，只能拿萧岐来压，希望以此让许嘉深清楚，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 　　许嘉深一点也没把萧岐放心上：“我知道，但是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伏在沈故思耳边偷偷的说道：“这样挺刺激的。” 　　沈故思觉得自己耳朵麻掉了。 　　红晕不自觉地爬上了脸颊，耳尖滚烫。 　　不行的，沈故思，你不能这样。 　　下定决心了不回头，怎么还能有一丁点的心动呢。 　　不能存在，不该存在的。 　　“对不起。”沈故思已经把自己说清楚，人也跟着清醒了：“我介意的。” 　　下一秒，沈故思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我要和他结婚了，所以这位先生，你还是和我保持点距离吧，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沈故思以为要说出这句话还需要很久的时间，没想到现在就开口了。 　　“结婚？” 　　像是电影被按下了慢放的按钮，播放到许嘉深的画面，开始卡带。 　　“结婚？”他又说了一遍，只是这一遍语气里带着不解和难以置信，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和谁？” 　　“和萧岐吗？” 　　“是的。”沈故思回答的很果断。 　　“你再和我开玩笑，是吗？”许嘉深却不相信：“怎么会突然结婚，不对，你们怎么可能会结婚。” 　　他没有感觉到沈故思对萧岐有任何喜欢，怎么现在告诉他，他们要结婚了。 　　许嘉深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这是萧岐出的主意。 　　“是不是萧岐让你这么说的？” 　　被许嘉深一口猜中是让沈故思没有想到的，他摇头，害怕露馅而表现的故作镇定：“不是，这是本来就订好的。” 　　“我还是不相信。” 　　任凭沈故思怎么说，萧岐还是不肯相信：“要么是你在骗我，要么就是萧岐和你说了什么，总之，我是不相信的。” 　　在沈故思还没记起他之前，许嘉深不会相信他和别人在一起，甚至结婚。 　　“可以松手了吗？没事的话，我真的要回房间了。” 　　沈故思想走，许嘉深就越是不如他所愿，，拽着他的胳膊，朝另一个方向走。 　　许嘉深的力气很大，沈故思的那一点挣扎的幅度完全没有放在眼里：“我们今天出去玩吧。” 　　“出去玩？”沈故思想甩开许嘉深的手，可许嘉深的手就跟个大钳子一样，死死的禁锢住沈故思。 　　“我还有事情要做。” 　　其实没有，但沈故思不想和许嘉深单独呆在一起，所以找的借口。 　　“事情先放到一边，明天再做。” 　　他不等沈故思拒绝，强行把人拉走。 　　萧岐今天不在家，他在这里有公司，可以说他是在这里开始创业的，回来一趟，自然要开始处理很多事情。 　　家里有个许嘉深，萧岐其实是想把沈故思带到公司的。 　　沈故事情去过一次，语言的不通，加上那些人好奇的目光，让他坐立难安。 　　所以他不肯再去了，宁愿待在房间里看看书。 　　本来今天，沈故思也打算继续回屋看一整天的书，他还特意从书房拿了不少。 　　结果现在，他被迫和许嘉深一起出门，还牵着手。 　　沈故思试了几次想把手抽出来，许嘉深反而越握越紧，握得沈故思手心都出汗了。 　　“松开吗？” 　　“不行，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我不会跑的，可以松开了吗？” 　　许嘉深摇摇头，明显故意的样子：“不行。” 　　这么好的机会，能和沈故思单独相处，当然要能牵一会是一会。 　　“你想吃什么？” 　　许嘉深没怎么约过会，以前是单方面的带沈故思吃自己喜欢吃的，也不管沈故思的感受。 　　他现在在乎沈故思了，自然方方面面考虑的都是他，想的也都是他。 　　沈故思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胃口，他被许嘉深牵住的手在不停的出汗，滚烫的手心似乎要将他人也跟着融化。 　　“都可以。” 　　“这附近好像也没有中餐馆。”许嘉深停下脚四处张望，他知道沈故思不喜欢吃西餐，不爱吃油炸的，所以想带沈故思去吃中餐。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我来查一下。” 　　沈故思看着他的动作，说道：“没关系，我吃什么都可以，不用一定要中餐。” 　　他拒绝许嘉深对自己的好，宁愿许嘉深不要体贴自己，不要在乎自己的感受，像从前那样恶劣的对他就好了。 　　“就吃那个吧。”沈故思随手指了一家路边的披萨店。 　　他们最后坐进了披萨店里，许嘉深点了一份水果披萨，因为他记得沈故思海鲜过敏，也不爱吃牛肉。 　　许嘉深切了一块披萨放进沈故思的碟子里：“尝尝，好吃吗？” 　　沈故思咬了一小口，还冒着热气的披萨烫得舌尖发麻：“好吃。” 　　“那就好，你多吃一点，太瘦了。” 　　许嘉深说着，又往沈故思的碟子里放了两片。 　　沈故思没有拒绝，他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吃东西，尽量不发出声音，也不怎么说话，不管许嘉深说什么，他表现的完全不好奇。 　　“你是打算一句话也不跟我说吗？”许嘉深嗓子都有些说干了，而沈故思也只是“嗯”“好” 　　“对”，这三个词。 　　一直低头吃，让沈故思吃撑了，他终于抬头，用纸巾擦了擦嘴：“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在许嘉深面前得装失忆，表现得对过去没有一丁点儿的记忆。 　　可没了那些记忆，他和许嘉深之间没有话题，就好像两个人，彼此面对面，却相顾无言。 　　“随便说什么都行，聊天而已，不用这么拘束的。” 　　许嘉深以为沈故思是害羞腼腆，他看到披萨上切得整齐的水果，主动挑起话题：“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每次吃水果，你都会把皮削好，切成一块一块的给我，我那个时候总故意为难你，让你给小番茄脱皮，你就辛辛苦苦的脱了一整盘小番茄的皮，送到我面前，结果我转头就说不想吃，扔到垃圾桶了。” 　　“我那个时候挺混蛋的，总是对你很坏，但我越对你坏，你就越对我好，给我一种无论我怎么对你，怎么欺负你折磨你，你都不会离开我的感觉。” 　　回忆是裹着糖衣的药，甜蜜痛苦，曾经沈故思对他那样的好，只是现在，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许嘉深想将那些刻苦铭心的记忆同沈故思分享，不论好的坏的，只要沈故思能再次认出他，记得他。 　　恨有时候也是一种爱。 　　“我不记得了。” 　　沈故思打断他：“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回忆过去，沈故思能看到的只是那个讨好卑微的自己，是一段可悲，令人怜悯的感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许嘉深能轻描淡写的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些，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所以觉得说出口也没什么。 　　可那时沈故思的伤疤。 　　剥了半天的小番茄被扔在了垃圾桶里的那刻，连带着的，还有他的心，他的感情。 第93章 Chapter 92.你能不能跟我走，跟我结婚 　　喜欢一个人，想要对他好。 　　这好像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但一味的付出太累了，沈故思坚持的够久了，讨好让他失去了自己全部的尊严，懦弱的性格让他无论面对怎么样的伤害，都没办法报复。 　　他只会躲。 　　人都说逃避是最糟糕的表现，可也是最有用的办法。 　　“不记得没关系。”许嘉深神情有些落寞，却还是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想起来，只会讨厌他。 　　沈故思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仿佛是他做错了什么一样。 　　“我吃饱了。” 　　沈故思放下刀叉，将盘子推远：“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不用钱，不用钱。”许嘉深连忙拒绝道：“我请你的。” 　　沈故思没有拒绝，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唇后，问：“可以回去了吗现在？” 　　待得越久越觉得煎熬。 　　“我们去看电影吧。”许嘉深当然不会就这么放沈故思离开：“新上映了不少电影，可以看看。” 　　“可我想回去了。” 　　沈故思站起来：“行吗？我想睡觉了。” 　　“好。” 　　沈故思坚持的态度让许嘉深没有办法，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 　　从披萨店里出来，许嘉深故意走得很慢，他想多找一点能和沈故思单独相处的时间。 　　可还是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一进屋，客厅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看到沈故思后纷纷站起来，说道：“沈先生，您回来了。” 　　沈故思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干嘛，开口问：“你们是？” 　　“我们是萧先生找来，来为您定制礼服的，您现在有空吗？” 　　“萧岐？”沈故思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许嘉深先说话了，问道：“定制什么礼服？” 　　“婚礼礼服。” 　　“婚礼！？” 　　整个客厅都回荡着许嘉深的声音。 　　那两男的被许嘉深的反应吓住了，面面相觑后，对沈故思说道：“是的，所以我们今天是特意为您先量尺码，再回去定做。” 　　沈故思已经从愣神中回神，点点头：“好的，我们上楼到书房量吧……” 　　许嘉深拦住了他们的路。 　　沈故思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愤怒：“量什么？我不许。” 　　“这位先生，我们一天有很多事情要做的，麻烦您理解理解我们。”其中一个人以为许嘉深是故意挑事的，便站出来说道。 　　“理解个p！” 　　许嘉深被气昏了头，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故思说的是真的。 　　这两个人竟然真的要结婚了。 　　“我不同意。”许嘉深盯着沈故思，一双眼睛像是要把他看穿才肯罢休似的，又说了一遍：“我不同意。” 　　许嘉深的目光太炙热，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中的蹊跷。 　　“沈先生……” 　　沈故思不想让人为难，他也清楚许嘉深今天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好意思啊。”沈故思只能对身后的两人道歉：“今天可能不太方便了，下次再来行吗？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 　　两个男的互看了对方一眼，达成共识：“好，那下次我们会提前通知您的，今天就先回去了。” 　　“真不好意思。”沈故思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没事，沈先生，那我们就先走了。” 　　“嗯，慢走。” 　　把人送走后，沈故思看了许嘉深一眼，刚好碰上许嘉深同样在看他的视线，心中一下慌乱，抬腿准备上楼。 　　许嘉深拉住了他，第一句话就是：“跟我走吧。” 　　他认为是萧岐强迫了沈故思跟他结婚，所以他要带沈故思离开这里。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不行。”沈故思刻意回避开许嘉深的目光。 　　“为什么？”那抹期许僵硬在他的脸上，许嘉深将沈故思的身体掰过来：“是萧岐逼你跟他结婚的对不对？威胁你了是吗？你跟我说，我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没有逼我。” 　　“不可能。” 　　许嘉深大声的否认道，只是微微颤抖的声音暴露出了他的恐惧：“一定是他逼你了，不然你不会答应的，你告诉我是，告诉我是他逼你了！” 　　他越说，越奔溃。 　　许嘉深想从沈故思的嘴里听到一个“是”字，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说话啊！” 　　为什么要沉默，为什么不说话呢。 　　许嘉深觉得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冷静不下来。 　　“我是自愿的……” 　　沈故思终于开口，说的却不是许嘉深想听到的话。 　　“你根本不爱他，算什么自愿！” 　　“你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应给是我才对啊！” 　　这一刻，委屈，悲伤一同翻涌而出，那种被遗忘，被抛弃的滋味，很不好受。 　　沈故思还没有想起他是谁，结果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你别跟他结婚。”许嘉深哀求道：“跟我结婚，好不好？” 　　“我会对你好的，我们结婚，你想去哪就去哪，喜欢什么我都买给你，我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邀请好多好多的人来参加，以后家里所有的饭菜我来做，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点委屈，所以，跟我结婚好不好？” 　　“别和萧岐在一起，好吗？” 　　许嘉深第一次这样的低声下气。 　　他想说很多很多话来打动沈故思，想给他除了自己之外，别人给不了的。 　　那些承诺确实打动人，沈故思还保留着一份清醒，轻轻的回答了他两个字。 　　“不好。” 　　不好。 　　再次被抛弃的滋味只有沈故思清楚，他勇敢过两次，和许嘉深在一起了两次，可仅仅只是两次，让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那第三次呢，如果又会被抛弃，被丢下，该怎么办，他已经一无所有，没什么好失去的。 　　只剩下自己这条不值钱的命。 　　“对不起。” 　　时隔这么久，许嘉深又一次听到了从沈故思嘴里说出来的“对不起”。 　　是他最不愿听到的三个字。 　　“不要说对不起，说你愿意啊，求你了，别拒绝我。” 　　别推开我。 　　希望变得渺茫，被扼杀，被碾碎，被风一吹，扬起漫天的沙。 　　沈故思还是那句话“对不起”。 　　他做错的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到今天，才会造成这么多人的痛苦，他让萧岐痛苦，让许嘉深痛苦，让自己也陷入痛苦。 　　沈故思轻轻推开了许嘉深抓着自己肩膀的手，许嘉深已经没有先前抓得那么用力，所以沈故思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我有时侯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记了，还是说想惩罚我。” 　　沈故思感到了些许的紧张，手垂在两侧不安的握成拳头：“我真的不记得了……” 　　是啊。”许嘉深叹气道：“所以我宁愿你记得我，哪怕是不好的回忆，恨总比遗忘的要强。” 　　“但你不记得我了……” 　　沈故思不知道此刻自己该说什么，选择了沉默。 　　许嘉深问他：“你说一个人，是不是忘记一个人，所以就可以连喜欢一起忘掉？”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沈故思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来气了，他站在许嘉深的身边，屏住呼吸的听他说的每一句话，压力太大。 　　“我真的要上去休息了。” 　　这一次，许嘉深没有再拦住沈故思，只是看着他上楼梯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沈故思回到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失忆这个蹩脚的谎言还能撑多久，沈故思自己也不清楚，待在许嘉深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得不提心吊胆的害怕自己露出破绽。 　　他甚至有种感觉，也许许嘉深早就看出来了。 　　如果许嘉深看出来自己是在装的，一定会生气吧，要是生气了，也许就对自己没兴趣了，也就不会再继续纠缠了吧。 　　沈故思举起手，摊开手心，掌纹中是汗，掌心上是他紧张握拳时掐出的指甲印。 　　他想起刚才那一幕，许嘉深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受伤，难过，那样的表情是沈故思前所未见过的。 　　也许他真的在意你呢。 　　有个小人在沈故思的耳边说道。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打断了一切。 　　沈故思从衣服口袋里找出手机，来电显示人是萧岐。 　　“喂。” 　　“故思，我今天叫人上门给你量尺码，刚才他们打电话给我说，你不方便，得改天再来。” 　　“啊，是的。”沈故思坐起来。 　　“你不是在家吗？” 　　沈故思当然不好说是因为许嘉深在旁边的阻挠，所以找了个别的借口说道：“我是觉得，不用这么隆重，毕竟不是真的。” 　　沈故思没想过婚礼，没想过礼服，他以为只是做个样子给许嘉深看，让他相信好了，结果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萧岐真的准备了一个婚礼。 　　但婚礼应该两个相爱的人一起走过，一生中只有一次，不应该浪费在自己身上。 　　何况，他已经很麻烦萧岐了，现在的吃穿用度几乎都是萧岐的，而举办一场婚礼需要的费用不少，不想再让萧岐破费。 　　“你是不是动摇了，故思？”沉默了片刻过后，萧岐在电话里问道。 第94章 2. 　　何夫人还没有去找李于恒，李于恒便先主动找上了门。 　　他是电话联系的何夫人，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何夫人明显愣了一下，听到对面李于恒提出见面的请求，犹豫片刻同意了。 　　有些事还是得去了解一下的。 　　地点约在了市中心塔的餐厅，何夫人来时，李于恒早已坐在那等候了，还点了一桌子的菜。 　　“伯母你来了。” 　　见到何夫人，李于恒连忙起身，替何夫人拉开凳子。 　　“谢谢。” 　　何夫人随手将包放在桌边，坐下，看着一桌子的精致的菜肴。 　　“我不知道伯母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一点，尝尝看合不合胃口。”李于恒说道。 　　何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但他们谁心里都清楚，今天并不是简单的吃个饭而已。 　　从李于恒无处安放的双手中可以感受到他的紧张。 　　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孩，面对大人时总是会不知所措，何夫人安慰道：“不用紧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我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不过具体的，我不好问舟舟，希望你能说给我听。” 　　“伯母，真的对不起。”李于恒第一句话就是道歉，毕竟他伤害了何舟，而何舟又是他们从小捧到大的，这句“对不起”，他应该要对何舟的父母说。 　　“你不该跟我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对不起的应该是舟舟。”何夫人轻声说道。 　　“当初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对舟舟的照顾，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应该也听说过，舟舟之前是有个未婚夫的，但那个人被舟舟的表哥抢走了，他那个表哥，父母分开的早，都不愿意养，是舟舟见他可怜让他住在我们家，对他更是好的没话说，结果到头来却抢了未婚夫不说，还是用不怎么光明的手段。” 　　“舟舟表面上跟我说没关系，选择成全他们，但我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没感情，就这么被一个外来人横插一脚，还要装作不在乎，其实心里难过但也不跟我们说。” 　　何夫人喝了一口咖啡，润了润嗓子：“所以你出现的时候，我其实更多的是欣慰，觉得终于有一个人能照顾舟舟了，舟舟的身体，必须要有人天天细心的照顾，一开始觉得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最合适，但你出现时，对舟舟的照顾，不厌其烦的陪伴，让我觉得你们很合适，也让我和他爸爸感到放心，还想着什么时候去见你的父母一面，结果就听到舟舟说你们分手了。” 　　“具体的原因是什么，那天舟舟的话让我明白了个大概，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对舟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不需要过多的思考，李于恒几乎能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喜欢他。” 　　在经历了人生中的失去，重逢，拥有，再失去后，李于恒已经直面到了自己的感情，曾经他惧怕一辈子被困在一个人身边，因为他了解自己不是那种老实本分的人，觉得自己不可能永远只保持一份喜欢。 　　可当他看到何舟和别人走在一起，看到他们做着亲昵的举动而自己只像个外人，在知道何舟病情严重可能要失去他时，李于恒突然意识到，一辈子被困在一个人的身边根本算不上什么。 　　最让他恐惧的是这辈子没来得及在一起。 第95章 5. 　　吃过饭后，李于恒主动提出送 　　何舟真想大吼一声，简直是不要脸，明明就是他强行把自己留在那的。 　　“哦哦。”很显然何夫人对李于恒的话深信不疑，连忙道：“真实谢谢你了，来，到屋里坐一会儿吧，你把舟舟放在椅子上就好了。” 　　然后指挥着旁边的佣人去倒水。 　　何舟被李于恒放到凳子上后，他顺势在何舟的旁边坐下，一副吃苦耐劳的样子，接过何夫人递来的水杯，说：“没事的，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谢谢伯母。” 　　这语气让何夫人没办法不认为他们两个重新在一起了，在眼神向何舟询问得不到回答后，何夫人挣扎了片刻，问道：“那个，小李，你和舟舟昨天是有什么事吗？因为舟舟昨天跟我说的是，他要去看于医生，刚好于医生生日。” 　　她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 　　何舟抢在李于恒前面想要先开口，可他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了，说真话会完蛋，说假话，直接做实了母亲的猜想，不说则像心虚一样。 　　何舟只能怒视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能装得这么人摸人样。 　　“这个啊，是舟舟昨天打电话给我，说要把东西还给我，所以来找我的，至于于医生，我也不知道舟舟要陪他过生日，所以舟舟他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和我在一起，真是对不起那个医生了。” 　　何舟听着这些话从李于恒嘴里说出来，他不知道是自己有问题，还是李于恒有毛病。 　　明明是他说不许再在他的面提起于景哲，也是他不管有什么事让他立马过去的，现在却在母亲面前装的懂事又无辜。 　　何舟发出一声冷笑。 　　但并没有人理睬他，何夫人已经被李于恒的一番话哄得对他另眼相看，何舟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还在旁边，母亲肯定恨不得人李于恒做儿子。 　　“没事的，于医生是通情达理的人，等转头我让舟舟跟他赔个不是就好了。” 　　一听何夫人的意思是让何舟去见那个叫什么于景哲的家伙，李于恒立马说道：“错是在我，如果不是我，舟舟也不会放了他鸽子，所以应该我找时间向他道歉。” 　　何舟怎么会不知道李于恒想的是什么，给于景哲道歉，他能不跟人吵架就不错了。 　　“你是不是该走了。”何舟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 　　“舟舟。”何夫人嗔怪道：“不能这么没礼貌。” 　　她心里对李于恒是满意的，觉得肯定是上次同他说的话起作用了。 　　“伯母，我是该走了，本来就是把舟舟送回来，现在人送到了，我任务也就结束了。”说着便站了起来。 　　何夫人还想再留一会儿李于恒，何舟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他刚拿出来，站在旁边的李于恒就看清了屏幕上的三个大字，于景哲。 　　何舟也没注意李于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正要接电话，李于恒的手突然搭在了何舟的肩膀上。 　　何舟抬起头，就碰到李于恒怒视的目光，仿佛在说：你敢接就死定了。 　　没办法，何舟只好按下了拒接。 　　两个人的这些动作何夫人没有看到，她见何舟挂了电话，随口问了一下：“怎么了？谁的电话啊？” 　　何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说：“没什么，就是广告，推销的骚扰电话。” 　　母亲没有怀疑，注意力重新回到李于恒身上，热情的说：“要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吧，如果今天没事的话。” 　　眼下中午才过没多久，就急着把人留下来吃晚饭了，何舟真的怀疑照这个速度，明天直接给他们举行婚礼都有可能。 　　李于恒婉拒道：“不用了，公司还有事呢，这次就不留下吃饭了，以后我会常来的。” 　　最后的那几个字，何舟怎么听怎么像李于恒对自己说的。 　　人家说有工作，何夫人也不好再留人，热情的把人送到大门口才回来，脸上的笑容是何舟前所未有见过的灿烂。 　　何舟想得没错，母亲立马围上来问他和李于恒的关系，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没在一起，只是现在不得不见面有交集而已。”何舟说道。 　　何夫人不相信，说：“我感觉小李还是很喜欢你，很在乎你的。” 　　“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没可能的。” 　　也许他能原谅李于恒对自己的欺骗，可当他拿父亲作为威胁的筹码时，他们之间就真的结束了。 　　何夫人认为只是何舟挂不住面子所以不肯和她说，也不再追问：“好了，妈妈不说了，你这么大了，自己的事能自己处理了。” 　　“还有，明天该去医院检查了，别忘了。” 　　“好。” 　　—————— 　　李于恒从何舟家出来后，立马打给自己的朋友。 　　对面传来贱兮兮的声音：“怎么了李少爷突然想起来我了？” 　　“帮我查一下一个叫于景哲的人，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李于恒说道。 　　电话里男人并没有听出李于恒严肃的声音，还在嬉笑打趣：“是你新的伴儿？” 　　“别管那么多，快点查。” 　　“好好好，看把你急的，我现在就去行了吧。” 　　朋友的效率很高，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便发过来一张图片，上面写着于景哲所有的信息。 　　很快朋友又发了一条消息，说：他现在应该在医院，今天下午是他的专家门诊。 　　李于恒看了一眼地址，调转车头，向医院的方向开去。 　　到达医院后，李于恒直接走向于景哲所在的地方，却被前台的护士一把拦下来：“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护士抱歉的微笑：“那对不起先生，您不能进去了，改天有预约再来吧。” 　　李于恒向里面看，他站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那你帮我进去和他说，就说有个人要找他谈谈何舟的事。” 　　“对不起先生，请您改天预约了再来。” 　　被阻拦在外的李于恒没办法，他又不能再众目睽睽之下硬闯。 　　还没等李于恒再开口，于景哲却从办公室里出来，拿着包，看起来有些急切：“小吴，今天下午的病人先帮我退掉吧，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于景哲看到了李于恒。 　　他们已经见过好几次面，所以于景哲记得李于恒的长相，但他没想到李于恒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既然出现了，十有八九是为了何舟的事情。 　　“找我有什么事？” 　　李于恒没有直接说，而是问道：“于医生是准备去找何舟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 　　他对李于恒没有好感，想到何舟被这人伤害过，于景哲就想帮何舟出气。 　　“于医生不觉得你作为医生，太过关心病人了吗？已经逾越了。” 　　于景哲不甘示弱：“医生对病人关心是应该的，何况我和舟舟不仅仅是医患关系。” 　　他故意把“舟舟”两个字咬得很重。 　　两个相貌英俊，身材挺拔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下针锋相对，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所以引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像是为了一个叫“何舟”的人争风吃醋，难免不能叫人好奇这个叫“何舟”的人，到底是什么般的天仙人物。 　　“我想这个关系只是于医生你单方面觉得吧。”李于恒冷笑：“或许人家心里只是把你当医生，而于医生你自作多情。” 　　于景哲也不生气，但却不甘落后的说：“那么你呢，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已经分手了，并且舟舟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比起我，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呢？” 　　李于恒突然笑了起来。 　　“昨天生日何舟他本来是该陪你过生日的对吧。” 　　他的话引起于景哲的皱眉：“你想说什么？” 　　李于恒走进于景哲，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何舟他怎么跟你说去不了的，但是你应该不知道吧，昨天何舟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于景哲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又怎么样，我相信一定不是他心甘情愿的。” 　　“是吗？可是昨天晚上何舟也和我待在一起。” 第96章 6. 　　于景哲能感觉到李于恒 　　说完，他狠狠甩开了李于恒的手。 　　“你对舟舟没有感情，请你不要再纠缠他，我喜欢舟舟，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他的。”于景哲说道。 　　“别搞笑了。”李于恒不屑的说：“他不会喜欢你的。” 　　于景哲却笑了：“你今天来找我，说这些，其实心里是觉得我对你造成了威胁，不是吗？” 　　“你害怕舟舟不爱你，觉得在舟舟身边的我是个威胁，害怕他会和我在一起，想让我退出。” 　　他一击即中了李于恒不想承认的事实。 　　李于恒一瞬间忘记了该如何反驳，他来时气势汹汹，此刻却突然消失了一半。 　　“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片刻后，李于恒说道。 　　“你对我来说，别说是威胁，我根本看不上，你以为缠着何舟就能得到什么？别想太多了。” 　　他强硬的话并没有让于景哲信服，在他看来，李于恒内心的真实想法已经赤裸裸的暴露。 　　一个人，越是极力解释，极力掩饰的，那么在那之下盖住的，是真正的事实。 　　而那就像白色墙面上突然出现的一个黑点，以为无人在意，其实格外明显。 　　有人用东西去遮掩，不曾想黑点慢慢变大，成了斑驳的墙面。 　　“我不会想太多的。” 　　于景哲从容不迫的说道：“我并不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不像你，我做朋友也可以，而且，我永远不会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 　　不愿意再和这个人多废话，于景哲看了看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李于恒，撞开他的肩膀后离开。 　　—————— 　　何舟躺在自己卧室床的时候，接到了于景哲的电话。 　　他多多少少有些犹豫，不想面对于景哲。 　　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又不是以后再也不见，不能把关系弄得太难看。 　　“喂。” 　　“终于接电话了。” 　　于景哲没有用质问的口气，可何舟还是觉得很心虚，说：“对不起啊，刚刚有点忙，所以没接，有什么事吗？”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用“有点忙”这个理由搪塞了过去，总之于景哲没有追问的意思，而是说道：“警察早上打电话叫我去警局，他们找到了沈故思最后失踪前的监控……” 　　何舟着急的打断：“怎么了？是找到了吗？人找到了对吗？” 　　他太急切了，一点点可能的希望都会让他迫不及待。 　　于景哲安慰道：“还没有，不要太急，只是找到了最后消失前的监控。” 　　一瞬间看到可能的高兴还来不及感受，就突然降到谷底。 　　“那是怎么样？”何舟没办法不去想，是不是出现了最坏的结果。 　　“是故思真的出事了吗？” 　　何舟颤颤巍巍的问道，他害怕下一秒从于景哲口中听到确定的回答。 　　对面沉默了片刻，那段沉默让何舟确定这通电话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何舟，你不要太担心。”于景哲在电话里虽然看不到何舟此刻的表情，但他知道，他现在肯定很慌张。 　　“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只知道他最后在第一人民医院出门的那条街消失的，那边监控坏了太久了，所以没有拍到。” 　　“医院？” 　　何舟抓住了这两个字眼：“那有没有去医院查一下，档案呢？他看的什么医生？” 　　“我查过了。”于景哲说：“但是很奇怪，医院没有他看病的档案，也查不到给他诊断的医生是谁，要么就是有人刻意掩盖了，不想让我们找到。” 　　何舟大脑飞速的运转，他努力的想到底这个人会是谁，但他和沈故思之间唯一认识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许嘉深。 　　“你知道那个人会是谁吗？”于景哲问。转bsi 　　何舟想到的人只有许嘉深，可他又没那么确定，因为许嘉深一直说没找到沈故思，如果找到了应该会告诉自己的。 　　难道……其实他早就找到了，只是害怕自己会把沈故思带走，所以故意不说，然后把故思囚禁了起来？ 　　想到这里，何舟顿时焦急不安，他害怕沈故思此刻就在许嘉深的手上，害怕许嘉深又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景哲，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何舟不等于景哲再说什么，立马挂断电话，给许嘉深打了过去。 　　电话很长一段时间才被接通。 　　“有什么事？”许嘉深的声音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沙哑疲惫。 　　“你找到故思了是不是？”何舟直接了当的问道：“他们说故思最后消失去了医院，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看病记录，是有人刻意掩盖的，那个人是你吗？” 　　何舟希望许嘉深说是，这样他至少能确定故思不是漂泊在外，而是在许嘉深的身边。 　　但许嘉深只是轻声一笑，略带自嘲的说道：“你觉得我如果找到了，还会是这样的状态和你说话吗？” 　　他说：“我没找到，他不见了。” 　　此时此刻的许嘉深，正待在他和沈故思曾经一起生活的家里，这里处处都有沈故思的身影，很多回忆。 　　那些回忆是致命的毒，外面裹了一层甜蜜的糖衣，在虚幻与现实交错，光怪陆离，分不清白天梦境。 　　许嘉深已经三天没有上班了。 　　公司的事已经不在乎了，他把自己关在这间屋子里，每天做的第一件事流失喝酒，喝到吐了叫外卖，然后吃不了几口继续喝酒，喝到睡着。 　　醒了再喝，然后再去吐，这样反反复复，就算是铁人的身躯也垮了。 　　但酒精是麻痹神经的良药，它可以带来幻觉，醉梦之间，他总能看到沈故思，仿佛就在自己身边，只要他伸出手就能触碰到。 　　清醒留消失了，会意识到沈故思已经离开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房子里。 　　他快把整座城市翻遍了，可得到的消息却是少之又少，仿佛有人故意在阻挠着他找到沈故思，所以快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一无所获。 　　“也许他已经死了吧。”许嘉深自暴自弃的说道。 　　他的话戳中了何舟最害怕的事情：“你不要胡说！故思不会有事的，就算你不愿意找了，我也不准你诅咒他。” 　　“那人呢！”许嘉深也崩不住了，长时间的高压，每天提心吊胆，得到希望又再次失望，这样的情绪几乎将他摧毁了。 　　“多久了，找了多久了，一点消息，一点情况都没有，就算是个蚂蚁都被我翻出来了，可是他人呢，半点影子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控制自己不去想！” 　　“但还有希望不是吗？”何舟说：“还没有故思出事的消息，说明一切都还有希望，不能放弃，许嘉深，不能放弃。” 　　他也害怕，害怕有一天会接到一通电话，告诉他沈故思已经死了，但在那之前，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一切都还有可能。 　　许嘉深痛苦的说道：“我没想放弃，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个人，只有在彻底消失的时候，才明白他的重要性。 　　开始回想以前，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珍惜，想着如果能重新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好好对待沈故思。 　　但世界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已经造成的伤害和结局不会因为你的忏悔而有任何的改变。 　　“许嘉深，我们不能放弃。” 　　他现在只能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给许嘉深打气：“故思他那么好，又善良，老天爷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也许他现在过得很好，也许他就等着我们找到他，所以我们不能先放弃。” 　　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不切实际。 　　“或许吧。”许嘉深没有底气的说：“但也可能他已经找到了别人，跟别人在一起了，把我忘记了，又有可能他恨我恨的要死，所以才一直躲着我，不让我找到他，是一辈子不想原谅我，不想见我。” 　　“许嘉深……” 　　悲观的情绪太容易感染别人，何舟也被感染了，他一直以来压抑下去，让自己抱有希望，此刻却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了。 　　电话里，都没了声音，沉默悄无声息地蔓延，将痛苦与绝望带给他们。 第97章 Chapter 93.他哪还有拥有愿望的权利啊 　　萧岐的话像一把利剑插进沈故思的心里，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该怎么回答。 　　“我没有动摇。”片刻后，沈故思才缓缓的说道。 　　他不敢再去相信，也没有勇气去相信，受过的伤到现在每看一眼，都会隐隐作痛。 　　“但愿吧。”萧岐的话听起来，显然是不信的。 　　不怪他的不信，沈故思自己都没有多大的自信，许嘉深不动声色，却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撞破他的门。 　　如果不是所经历的太痛，沈故思想，也许自己早就回头了。 　　他全靠着自己那些悲惨的回忆支撑，保持清醒，让自己不会再次陷入该死的心动。 　　“婚礼还是很有必要的。”萧岐说道：“毕竟做戏做全套，这样才不会让人怀疑，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到时候缠着你的。” 　　沈故思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当然没有往那个方面想，他知道萧岐一直以来都很有分寸。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故思。”萧岐打断道：“我还有工作要做，就先挂了，其他事晚上回来再说。” 　　“好，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沈故思听到窗户外传来声音。 　　他从床上下来，拉开窗帘，原来是外面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流星坠落一般，远处的天空已经沉了，暗色的云在边际蔓延开，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压抑和沉默成了深灰色。 　　窗户上倒映着沈故思的脸。 　　下雨了。 　　“唰”沈故思拉上窗帘。 　　他重新回到床上，听着外面急促的雨声，迷迷糊糊中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梦里的时间似乎总是特别快，沈故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睁开朦胧的双眼，整个屋子是一片漆黑。 　　敲门声还没停下。 　　还在昏沉的大脑让他感到茫然，呆坐了片刻后，沈故思从床上爬起来，按亮了卧室的灯。 　　灯光刺晃了眼，沈故思揉了揉眼睛，光着双脚，拉开了门。 　　他以为是萧岐，可能叫自己下楼吃饭，虽然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天已经彻底黑了，屋子里不开灯看不到一丁点的光，应该已经是晚上。 　　可沈故思怎么也没想到，门口站的是许嘉深。 　　沈故思愣了一下，混沌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睡不着。”许嘉深说道：“我想和你说说话。” 　　他躺在床上，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关于沈故思的事情，一想到他要和萧岐结婚，就怎么也没办法安心入睡。 　　睡不着，就特别想见沈故思。 　　“已经很晚了。”沈故思不想和许嘉深单独相处，而且如果他们聊天的话，许嘉深肯定要进房间，那就不得不单独在封闭的环境下面对面。 　　不行，他做不到。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说着，沈故思伸手想把门关上，却被许嘉深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 　　他抓住沈故思的手腕，皮肤和他的眼神一样的炙热。 　　沈故思被吓了一跳，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他不应该表现的太害怕，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的发抖，表情中充满了胆怯和惊愕。 　　许嘉深看在眼里，慢慢松开了手：“你别害怕。” 　　他以为沈故思怕他：“晚安。” 　　沈故思懵懵的，却还是点了点头，对许嘉深说“晚安”。 　　关上门，沈故思长松了一口气。 　　真奇怪。 　　许嘉深奇怪，自己也奇怪。 　　_____ 　　那天晚上萧岐没有回来，沈故思第二天早上在楼梯口碰到萧岐，看到他嘴角的淤青，有些好奇，问他，萧岐却不明说，只是说不小心弄到的。 　　沈故思再想问时，许嘉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挤到了他们中间。 　　话题被打断，沈故思也不好当着许嘉深的面去追问萧岐，只好作罢，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许嘉深的脸时，看到他的脸颊左侧，也有一块淤青。 　　明明昨天见的时候还没有。 　　难道两个人打架了？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很快，就有许多的事摆在了他的面前。 　　婚礼比沈故思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结婚是需要做这么多事的，虽然是假的，但还是会有一种紧张感。 　　需要弄的事太多，沈故思又什么都不懂，所以大部分时候的状态都是萧岐说什么，沈故思在旁边点头答应，偶尔会有许嘉深出来捣乱几句。 　　婚礼需要的礼服尺寸量好，沈故思最后的一点电量也耗尽，大概是人真的老了，年龄大做什么都觉得力不从心。 　　“累了？”正在看宾客名单的萧岐抬头看了一眼沈故思，问道。 　　比起萧岐要处理的事情来说，他做的就显得太微不足道，沈故思摇摇头：“还好。” 　　“没事的，你累就去休息好了，剩下的我来弄就行了。” 　　沈故思心里过意不去，萧岐本来就为了帮自己，牺牲得够多了，他没办法干坐着什么也不做。 　　“我来帮你吧。” 　　萧岐拒绝道：“不用，这点事我还是行的，你休息吧。” 　　“对了，后天是你的生日，你想怎么过？”萧岐又问道。 　　“生日？” 　　沈故思和许嘉深异口同声道。 　　沈故思是自己已经忘记了还有生日的存在，而许嘉深则是对从来不知道沈故思生日是几号的吃惊。 　　他以前是陪沈故思过过生日，但那个时候根本没放在心上，什么蛋糕，礼物都没有准备，和平常的任何一天都没有区别。 　　他竟然把沈故思的生日忘了，而更糟糕的是，萧岐却记得。 　　许嘉深哪还能坐得住，也对沈故思问道：“你想要什么礼物？我买给你。” 　　按理来说，礼物这种东西应该是送的人精心准备，但许嘉深突然发现，他认识沈故思这么久，根本不知道沈故思喜欢什么。 　　他害怕自己送的沈故思会不喜欢，他不想按着自己的意愿来，想听沈故思的。 　　萧岐却发出了一声嗤笑：“买礼物还要问，不想准备就别准备了。” 　　“我在和你说话吗？”许嘉深听到萧岐的声音就烦：“昨天没打够？” 　　沈故思想的没错，昨天晚上，许嘉深和萧岐打架的。 　　许嘉深先挑的事，因为他认为沈故思之所以会答应结婚，如果不是萧岐的胁迫，那一定是他的哄骗，他根本不相信，沈故思会喜欢萧岐。 　　曾经他缺失的三年里，沈故思都没有爱上他，何况只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所以他在门口拦住了萧岐，让他去跟沈故思说不会和他结婚，并且让自己带沈故思走。 　　萧岐当然不肯，言语上不断的挖苦着许嘉深，翻出陈年旧事，一件一件的摆在许嘉深的面前。 　　他说：“你永远都不会得到故思的原谅。” 　　许嘉深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怒火中烧，被萧岐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便一拳挥了过去。 　　萧岐受了一拳也怒了，跟着反击了一拳，还是佣人听到了声音后出来，把两个人拉开才作罢。 　　于是早上，沈故思才会看到两个人脸上都有淤青，那是因为两人彼此都结结实实的挨了对方一拳。 　　“我什么都可以的。”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沈故思连忙打圆场：“其实不过生日也可以。” 　　提醒着二十八岁的他一事无成，浑浑噩噩的走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 　　如果萧岐不提，沈故思自己一定不会想起来还有生日这件事。 　　对他而言，出生的那一天并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没什么可庆祝的。 　　“生日要过的。”许嘉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沈故思身上：“你有什么愿望，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叫沈故思有些恍惚。 　　愿望。 　　他记得小时候的愿望，是爸爸妈妈能多陪陪自己，后来长大一点的愿望，是不再被人赶来赶去。 　　然后遇到许嘉深，喜欢上他后，每一年的愿望都是，希望许嘉深能一样喜欢他。 　　慢慢的，现实展现了它的残酷，沈故思又换了另一个愿望，希望他的深深，能对他好一点。 　　离开许嘉深，有了璐璐，他又希望璐璐的病能好，能健康长大，璐璐死了，他被奶奶捡到，于是希望自己能陪奶奶久一点，能靠自己，和她好的生活。 　　最后，奶奶也死了。 　　看来，一个人不能有太多的愿望，想要的越多，得到的越少，失去的越多。 　　他拥有过太多个愿望，努力的想要将它们通通实现，于是老天觉得他不够坚持，不够专一，奢求的太多，便一个个的将它们全部收回。 　　所以，他哪还有拥有愿望的权利呢。 　　“我……没什么愿望。” 　　那是留给还带着期待，和对美好生活向往的人的东西，不适合他这种，已经经历过生死，再看不到生命中期望的光的人。 　　“那想要的也没有吗？”许嘉深不放弃的继续追问。 　　“没有……”沈故思从回忆中抽离，抬起头，对着许嘉深微微一笑，笑容多少显得心酸：“不用礼物，心意领了。” 　　他想要的，早在很多年前，就死去了。 第98章 Chapter 94.也许，沈故思真的爱上了别人 　　等到沈故思生日那天，尽管他再三说了就当不存在，没必要特意准备些什么，却还是在中午，被萧岐带出了门。 　　许嘉深自然是不可能不跟上的，他这几天想尽各种办法，一边劝沈故思跟他走，一边不断的和萧岐起各种重复，想让他知难而退，但效果微乎其微。 　　所以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夹在他们中间，总之不能给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 　　萧岐带沈故思去了市中心的星级餐厅，在大厦的二十楼靠窗的位置开了座。 　　许嘉深一看这种装修华丽，价格昂贵的高级餐厅，心里发出不屑的嗤笑。 　　故思最不喜欢待在这种地方了，还带他来，一会儿肯定会让故思不高兴，然后自己就能趁机…… 　　许嘉深美滋滋的想着，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胜算提高了不少。 　　许嘉深所想的不错，沈故思一到这种地方，浑身就不自在，变得特别拘谨，虽然他平时小心翼翼惯了，但跟着不一样。 　　他就像是一个完全不输于这里的个体，怎么都没办法融入进去。 　　但萧岐的一片心意，沈故思不好拒绝，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适的表情，怕会让人伤心。 　　虽然餐厅的风格不是沈故思喜欢的，但萧岐点的每一道菜，都是沈故思爱吃的。 　　并不像曾经的许嘉深一样，点海鲜，再点一堆肉，萧岐点的菜都是些清爽不油的，虾仁，鸡肉，鲈鱼，然后就是些蔬菜，和小甜品。 　　每一道都像踩着沈故思的喜好上特意准备的。 　　“这些菜会和你胃口吧。”萧岐问道。 　　沈故思点点头，他第一次不是坐在这样的场景里手拿刀叉切牛排，而是拿着筷子夹东西。 　　“谢谢你，萧岐。” 　　“喜欢就好。” 　　沈故思环顾了一圈，整个店的周围没有一个客人，大部分的桌子都是空着的，上菜的服务员没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做的菜也全是传统菜，摆盘精致。 　　“这的老板是广东人，我以前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经常来他们家吃饭，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小餐馆，在一条马路边开的店，后来做起来，越做越大，搬到了大厦上，平时不做中餐，只做晚宴，所以现在少人，不过你要是晚上来看的话，会很热闹。”萧岐解答了沈故思内心的疑惑。 　　“这样啊。”沈故思点点头。 　　许嘉深在旁边看得直冒火，恨不得现在就把沈故思拉走。 　　但他肯定是不能这么做的，所以只能阴阳怪气的说道：“难为你费这么多心思了。” 　　“没费多少心思。”萧岐从容不迫的反击道：“只要稍微在乎一点，这些很容易做到。” 　　他的言下之意是在讽刺许嘉深，正是因为他对沈故思的不在乎，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也做不到。 　　说完，萧岐还给许嘉深抛过去了一个看不起的眼神。 　　如果是放在平时，许嘉深早就控制不住脾气的和萧岐争论起来了，但今天是沈故思的生日，他不能把这天给毁了，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许嘉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沈故思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还在担心他们两会不会吵起来的沈故思，突然听到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就见许嘉深从身后掏出了他一直拿在手上的礼盒。 　　“给你。” 　　沈故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许嘉深给的礼物。 　　其实严格意义上，这不能算第一次，当他还没有被许嘉深厌恶的时候，还是会送给自己礼物的。 　　虽然有些是被何舟拒绝掉的，一些并不贵重，但充满心意的小东西，沈故思还是视若珍宝。 　　他不知道许嘉深会给他什么。 　　沈故思慢慢的解开上面的丝带，拆开包装盒，里面是一个洋娃娃。 　　沈故思愣了一下。 　　他从盒子里拿出洋娃娃，柔软卷曲的头发，大大的蓝色玻璃珠眼睛，夸张卷翘的睫毛，穿的是复古的粉色公主裙。 　　“这个…….” 　　“很好看是不是。”许嘉深带着期许的目光看向沈故思：“我昨天出门路过一家店铺，然后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娃娃，想送给你，喜欢吗？” 　　沈故思摸着洋娃娃的头发，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璐璐。 　　璐璐最喜欢洋娃娃。 　　沈故思不知道许嘉深是无意还是有意的，也许不过是无心之举，自己多想了。 　　“谢谢，喜欢的。” 　　他把洋娃娃重新放回盒子里，放到旁边：“我会收好的。” 　　“我还担心你会不喜欢，喜欢就好。” 　　“故思，我也有礼物要给你。”萧岐从西服的内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在沈故思的面前缓缓打开。 　　是一枚戒指。 　　“我们要结婚了，但我还没送过你戒指，也没跟你求婚，我觉得今天是最好的时候，能把它当作生日礼物一样，带在你的手上。” 　　萧岐一手从盒子里拿出戒指，一只手伸向沈故思，问：“可以吗？” 　　“不可以。”许嘉深还在说话，就听到旁边的沈故思声音慢悠悠的传过来：“好。” 　　然后，沈故思把手放在了萧岐的手上。 　　萧岐笑了，给沈故思套上戒指，亲吻他的手背说道：“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沈故思被萧岐的这一吻弄得有些吓到了，下意识想要收回手，但萧岐握得很紧，所以并没有得逞。 　　“吃……吃饭吧……”沈故思说道。 　　萧岐立马松开他的手：“好，吃饭，多吃一点。” 　　“谢谢。” 　　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太融洽，许嘉深又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局外人，他拼尽全力的想要挤进去，却没有一点作用。 　　难道，沈故思真的喜欢上萧岐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许嘉深极力的想要把自己这种不安的情绪排出去，从而阻止自己再去想这些恐怖的事，可事实的画面就摆在眼前，让他开始动摇了。 　　也许已经将他遗忘的沈故思，真的喜欢上了萧岐。 　　也许，他们要结婚，要在一起，而这些，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也许…… 　　许嘉深不知道这顿饭什么时候结束的，从头到尾连自己吃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是一团乱，前所未有的状态。 　　口袋里手机不停地震动，不用看也知道又是助理发的短信，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可眼下的一切让他没办法抛下就回国，包括工作，许嘉深已经好几天看着要处理的报表，脑子里想的却全是沈故思。 　　他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他不想再想从前一样逼着沈故思跟自己离开，又或者强行把人带走，这一次他想让沈故思看到自己痛改前非的决心，但却在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另一个人。 　　什么工作，已经没办法再冷静下来，许嘉深甚至觉得，如果他真看着他们结婚的话，一定会崩溃，发疯。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存在。 　　绝对不行。 　　______ 　　婚礼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 　　萧岐做事的效率一贯很高，所有的事几乎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包括场地，乐队，服装，宾客，甚至流程都核对了很多遍。 　　他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而沈故思则完全没有帮上任何忙。 　　婚礼倒计时还剩三天时，萧岐接到了电话得回国处理工作的事，沈故思害怕这事会耽误工作，和他说即使婚礼延后也没事。 　　萧岐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会在前一天赶回来，走之前也没忘记叮嘱，说许嘉深一定会趁他不在的时候有所心动，让沈故思自己小心点，不要轻易心软。 　　但萧岐心里还是担心，沈故思太容易心软了，许嘉深又是他喜欢的人，他怕沈故思招架不住。 　　同时也害怕许嘉深会像上次那样，直接把人**绑走。 　　所以萧岐特意留了一手，安排了好几个保镖，跟沈故思说是怕家里进贼，实则是阻止许嘉深和沈故思见面，从根源上断绝可能性。 　　但他还是天真了。 　　许嘉深以前练过拳击，还拿过奖，虽然是上学那会儿的事了，但撂倒几个看夜班的还是容易的，几下子就把那几个保安都弄晕了。 　　沈故思正在睡觉，就感觉有人一直在拉他的被子。 　　沈故思睁开眼，睡眼朦胧的状态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是谁，只有一个影子站在自己床头。 　　可还是把沈故思吓了一跳，毕竟半夜睡醒发现旁边站着个人，真的能吓得半死。 　　沈故思被吓得困意全无，借着小夜灯的光，看清了眼前这人的脸。 　　是许嘉深！ 　　这下让沈故思更加惊恐了，三根半夜，许嘉深突然跑进自己的卧室，站在床边等着自己醒来，那种感觉，和看了恐怖片差不多。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沈故思不自在打招呼道。 　　许嘉深没有跟往常一样得了一句沈故思的话，就迫不及待的回回去，而是安安静静，就这么盯着沈故思。 　　盯得沈故思心里发毛，却还是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就在沈故思准备随便编点理由把人赶走时，许嘉深突然开口了。 第99章 Chapter 95.深深，我什么都记得 　　“睡不着。” 　　许嘉深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发光，沈故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啊……但是现在太晚了，我要睡了。” 　　他的不安和恐惧被黑夜无限放大，手指用力的抓着身下的床单，手心渗出汗水，呼吸声在安静的环境下变得格外的重。 　　他不应该感到恐惧，害怕的，可许嘉深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阴影将他笼罩，像是冲不破的雾霭。 　　“你在害怕我？”许嘉深突然说道。 　　从声音里，沈故思根本听不出喜怒哀乐，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却更加的让人心慌，紧张。 　　“我……”沈故思几乎不敢抬头去看许嘉深，咽了下口水：“没有……” 　　许嘉深显然没有听进去沈故思的话，他伸出手，搭在沈故思肩膀的那刻，感觉到了他的颤抖。 　　“你怕我。”许嘉深说：“你不怕萧岐，你喜欢他，是吗？” 　　“现在太晚了。”沈故思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也不想回答这些问题，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赶紧把许嘉深弄出去。 　　不然会出事。 　　“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行吗？” 　　“你不回答，是承认了吗？”许嘉深突然用力，抓得沈故思感到肩膀处传来的疼痛。 　　“你承认了，你已经爱上萧岐了吗？” 　　沈故思皱眉，他觉得许嘉深今天有点不正常了，挣扎道：“放开我。” 　　“为什么，偏偏忘记的是我呢？”许嘉深像是没听到似的，他的眼睛里在窗外透进微弱的光下，闪出一点点泪光。 　　有那么一瞬间，沈故思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一时间忘记回答。 　　“为什么不记得我了，为什么忘记我了，就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难道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丁点的感觉了吗？” 　　“可是我好爱你。” 　　他去摸沈故思的脸，带着浓浓的眷恋：“我不想逼你，可我也不想把你让给别人，你快点把我记起来，好不好？” 　　可许嘉深不知道，沈故思什么都知道。 　　“对不起。” 　　他下定决心了不会心软，不能回头，而且萧岐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如果心软，那么这一切都白费。 　　“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更喜欢你的人……”沈故思由衷的祝福道。 　　虽然，许嘉深曾经让他难过过，伤心过，痛苦过，但也让他体会了一次，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哪怕付出了代价。 　　一辈子一次，也就够了。 　　沈故思比任何人都希望许嘉深幸福，以前觉得这份幸福应该由他来给，现在不奢望了。 　　他给不了许嘉深幸福，就像许嘉深给不了他爱一样。 　　“不会了。”许嘉深打断了他：“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有一个跟沈故思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的世界。 　　失去了这个，就再也没有了。 　　“对不起。”许嘉深突然道歉，沈故思正奇怪他为什么要道歉，下一秒，一声惊呼。 　　他被许嘉深从床上抱了起来。 　　“干什么！” 　　沈故思惊慌的挣扎起来，他的体型虽然瘦，但到底不是女生，骨架比较大，所以挣扎起来，许嘉深抱着还是很吃力的。 　　可哪怕这样，许嘉深脖子上的青筋都爆皮了，也不肯放沈故思下来。 　　“对不起。”许嘉深又说了一遍。 　　沈故思心底的不安越发的明显：“你要干什么？” 　　许嘉深没有回答，而是抱着他，大步走出门，远远的，沈故思看到地上有两个被撂下的保镖。 　　“你把他们怎么了？”沈故思一愣，问道。 　　“他们不让我进来。”许嘉深看着那几个倒在地上的人，冷笑了一下：“萧岐以为，找几个垃圾来，我就没办法了。” 　　“我要回去了。”许嘉深的话让沈故思有些不寒而栗，他用力的蹬腿，想要从许嘉深的怀里挣脱。 　　但不知道许嘉深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沈故思的挣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脚步。 　　他抱着沈故思出了别墅，塞进了车的副驾驶。 　　沈故思挣扎，却被许嘉深死死按在座位上，不顾他的反抗扣上了安全带。 　　“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嘉深看着沈故思，内心痛苦又煎熬。 　　“我不会让你和他结婚的，我要带你走。” 　　是的，又一次，他又在强迫沈故思。 　　他不想这么做的，可是他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沈故思不记得他，无论他怎么努力，想要制造点属于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沈故思还是想不起来他。 　　他把自己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他没办法，他已经努力过了，没有用。 　　许嘉深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沈故思和别人在一起，做不到看他结婚，时间越来越近，他的神经就绷得越紧。 　　彻夜的失眠，闭上眼梦到的全是关于沈故思婚礼的画面，而他是一个站在台下围观的角色。 　　看着他们交换戒指，看着他们亲吻。 　　不行。 　　绝对不行。 　　许嘉深做了很多次的心理斗争，最后，他还是只能选择这个他最不想做，但不做就只能看着沈故思和别人在一起。 　　“对不起。”所以他道歉，因为他又一次，不顾沈故思的意愿，强行把人带走。 　　“我不走。”沈故思想去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还没触碰到就先被许嘉深扣住手。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我不跟你走。” 　　沈故思的反应太剧烈，刺激到了许嘉深。 　　“你就这么喜欢他！”许嘉深不受控制的吼道：“你就这么舍不得他！你就偏要和他结婚吗！” 　　“我怎么你都看不见是吗！” 　　沈故思被吼得有些呆滞，一双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你喜欢的是我，不是他，因为你把我忘了，所以才觉得喜欢他了，但那些都是你的错觉，你不爱他，你爱的是我，想要在一起的人，也是我。” 　　“你爱的是我才对。”他摸着沈故思的脸：“所以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不记得也没关系。 　　他会让沈故思重新爱上自己，即使没有过去的那些记忆也没关系。 　　“我会对你好，会让你重新爱上我，只要给我个机会，一个机会就行。” 　　“好吗？” 　　沈故思看出来了。 　　他那么极力的想要回避许嘉深，在许嘉深看来，是因为自己失去记忆，所以对他感到陌生才疏远。 　　许嘉深没有意识到，他的回避，单纯的只是不想他们之间再有瓜葛。 　　不能再继续装下去。 　　“许嘉深。” 　　在许嘉深快要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沈故思突然叫住了他。 　　四目相对的一霎那，沈故思开口：“其实我没有失忆。” 　　“我什么都记得。” 　　气氛安静到了极点。 　　沈故思等着许嘉深开口问他，许嘉深像愣住了，过了半分钟，才缓缓的回过神，问：“什么意思？” 　　“什么叫都记得？你记起我了？” 　　“我从来就没有忘记。”沈故思开口：“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说失忆，是故意骗你的，装给你看的。” 　　“骗我？” 　　许嘉深无法理解：“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故思没有直接的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因为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了。” 　　他看到许嘉深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以为，我说不记得你了，你就会离开，但是你怎么都不走，所以我没有办法，至始至终，我什么都记得。” 　　“你什么都记得？” 　　许嘉深以为，沈故思不再靠近自己，是因为把他忘记了，他甚至还抱有过幻想，只要沈故思从新记起他，就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关心自己。 　　可现在却告诉他，沈故思记得一切，他什么都记得。 　　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没忘。 　　“那你……那你……”答案就在嘴边，许嘉深说不出来，也不想说出来。 　　“深深。” 　　他对许嘉深笑着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愧疚，觉得对不起我，但我真的不怪你，我现在，就想过自己的生活，不用你来弥补。” 　　何况拿感情来弥补感情，是最没有用的。 　　沈故思想好好和许嘉深谈，他们友好交流的次数太少，似乎每一次都会起一些争执，然后吵得不可开交。 　　“可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不想送来沈故思，想要紧紧的抓住，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我欠你的太多了，我……不单单只是想弥补亏欠的，因为我知道自己怎么样也弥补不了了，但我舍不得你，不能回到以前了吗？” 　　“深深。”沈故思看他委屈的表情，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狗狗。 　　可抛弃他的不是他，他才是最先被抛弃的那个。 　　“但我不想回到以前。” 　　“我以前总围着你转，每天等着你，守着你，盼着你，生活的全部意义都是你，而你呢，你总是对我冷言冷语，想到我的时候来见我一面，用完了就把我晾在一边，忘记了。” 　　“我害怕你不要我，所以加倍的讨好你，对你好，我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能打动你，有时候你只是对我好了一点，我就觉得春天要来了。” 第100章 Chapter 96.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深深 　　可是春天没有来。 　　也许它来了，又或者来得太快，匆匆离开，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所以深深。” 　　好奇怪，明明是用最平静的语气提起过去的伤痛，可为什么听起来，还是那么心酸，那么可怜。 　　“我不想回去。” 　　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身上的缺点太多了，多到让他自卑，胆小，软弱，没主见，耳根子软，安全感薄弱，容易过度依赖。 　　他总是很容易忘记一个人对他的坏，无限放大一个人对他一点点的好，不记仇，对生活总带着悲观。 　　这样的他，不适合待在许嘉深的身边，不仅没办法给许嘉深带来任何的帮助，还只会惹他生气，厌烦。 　　何况，沈故思无比确定，许嘉深对他的不是爱，是内疚。 　　“我不会在那样了。”沈故思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扎在许嘉深的心上。 　　他希望沈故思给他个机会，哪怕是总哀求。 　　“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你说的……我都会改的，我保证。” 　　沈故思摇摇头。 　　“保证”这两个字，听起来还是太脆弱了。 　　现在说出口的保证，能持续多久，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消失殆尽，到时候许嘉深洒脱的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无法确定的事情，有太多未知的风险，所以他没办法做到再次勇敢，他的勇敢，早就死在了过去。 　　“深深，你知道璐璐的事情了吧。”沈故思问道。 　　他能猜到许嘉深之所以这样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出自于知道璐璐身世后对自己的内疚，想要赎罪的心情，以为是喜欢。 　　璐璐像是横在两人之间的伤口，被提及让许嘉深的心狠狠的一痛。 　　“是，我知道了。”他知道，只是单单这一件事，他这辈子都没办法乞求得到原谅。 　　“这件事，是我不告诉你，所以，你不用觉得内疚。” 　　沈故思说：“我想过要跟你说，但是，你那个时候太讨厌我了，我和你说，你肯定会生气。” 　　“所以这件事不能怪你，谁让我自己是这种奇怪的身体，对你而言，璐璐只是个陌生的小孩，你愿意捐骨髓给她治疗，已经很仁至义尽了，我也知道，你不跟我说璐璐去世的消息，是怕我伤心。” 　　“所以深深，你不要觉得欠我什么，你给我的，比欠的多。”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像是做了一场梦之后，沈故思清醒了。 　　他恨许嘉深吗？恨过的，因为恨痛苦过，再他让自己连璐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时，在他把自己又一次送给别人时。 　　他恨的。 　　可恨会带来什么，离开的人回不来，失去得也永远失去了。 　　他现在没有力气去恨别人。 　　“深深。” 　　“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同情我。” 　　沈故思见过太多同情他的人了。 　　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表情，看着他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在看某种弱小又可怜的小动物。 　　同庆是一种感情，到绝对不可能是爱情。 　　许嘉深不可能爱他，他知道。 　　许嘉深听着沈故思一遍又一遍的，否认他的爱意。 　　他似乎没有办法然让沈故思相信自己是真的爱他，而不是什么同情心。 　　“我明白自己的感情，是爱，不是同情。” 　　许嘉深说道：“如果是同情，我只要给你钱就好了，握何必花几个月的时间去找你，你不记得我的时候，我把车开到你附近，然后天天睡在车上，为了找你，费尽千辛万苦到这里，把整座城市翻遍了找你。” 　　“这是爱，不是同情。” 　　沈故思没办法让自己相信。 　　他对许嘉深的爱，早已随着时间精疲力尽，没有办法再去抬起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样，对他说好，我们重新在一起。 　　沈故思做不到。 　　伤口已经在提醒他不要走老路了，不管许嘉深说的真话也好，假话也罢，他心里应该清楚，不能当真。 　　当真的话，这一次，就是彻彻底底的走向毁灭了。 　　“对不起，深深。”沈故思说道：“我没办法，对不起。” 　　他想，许嘉深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更爱他的人。 　　直到这一个，让许嘉深才发现，沈故思是真的不想回头了。 　　不是因为忘记自己，不是因为还在生气，记恨，而是真正的，单纯的不想和自己在一起。 　　而这唯一的原因，许嘉深只能想到是不爱了。 　　不爱他了。 　　“你是不是真的，爱上萧岐了？”他问出口的时候，声音特别没底气，就好像心里已经是这么认定了一样。 　　“你不爱我了，对吗？” 　　沈故思叹了口气：“我和萧岐，从来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你们要结婚了不是吗？”许嘉深问：“你们就快要结婚，在一起了，如果你不爱他，你怎么可能同意。” 　　许嘉深失落的说道：“我以为……你是不记得我，被他骗了，才和他结婚，但你说你什么都知道，所以，你是爱上他了，不爱我了，是不是？” 　　“我和他结婚……” 　　沈故思想解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说：“这些事，都和你没关系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的不解释，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承认。 　　“不行。”许嘉深一把抓住沈故思的手：“我不允许你和他结婚，不允许你们在一起，我不同意，不同意。” 　　他像是快要被人夺走心爱宝贝的小孩，无理取闹的哭闹着，不肯轻易松开。 　　“我们结婚不好吗？我真的会对你好的，我发誓，和我结婚，好不好？” 　　沈故思曾经幻想过，许嘉深会有那么一天，跟他说“我们结婚吧”。 　　他做过这样的幻想，并一度以为会有那么美梦成真的一天，一次又一次，带着期许，带着盼望。 　　然后被现实狠狠击垮，变成无数片碎片。 　　他期待过，只是没想到，等到不期待了，却突然实现了。 　　“不好，深深。”沈故思拒绝了他。 　　“结婚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是对两个人都会影响一声的事，不能轻易的说出口。” 　　“我没有轻易说出口。” 　　许嘉深着急了：“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肯相信呢，我是真心的啊，是不是只有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才会相信啊。” 　　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他痛改前非，已经彻底改变了呢。 　　“深深，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如果是因为以前的事的话，这次我来迎合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吗？” 　　沈故思摇摇头：“所以说，我们不合适。” 　　“这不应该是一方迎合另一方，而是两个人想着对方，处于平等的状态下，才是最好的样子，但是我们不行，我们差距太远了。” 　　“无论是家庭，生活，还是一切，都差的太远，我习惯的迎合你喜欢的，你习惯了被人迎合，我们两在一起，走不远的。” 　　“可是我说了我会改的啊，这些我都能改的，只要一会会儿时间，不，一会会儿都不要，我现在就能改。” 　　许嘉深颇具孩子气的话，让沈故思无奈的轻笑了一声。 　　他慢慢从许嘉深的手里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余温：“但是不跟我在一起，你完全不需要改变自己，你不是那种可以轻松改变的人，别为了我委屈自己。” 　　“好了，深深，天很晚了，该睡觉了，也许一觉醒来，你就会发现，其实你并没有爱上我，对我的感情也没有到了要为我改变的地步，毕竟晚上总是容易冲动。” 　　等到天亮了，太阳起来了，回想起晚上说过的话，那样的信誓旦旦，一定会后悔吧。 　　沈故思看许嘉深堵住车门，一动不动，便伸手轻轻推了下他。 　　许嘉深如梦初醒一般的望着他，眼神蒙上了一层雾霭。 　　“我做什么，都没用了吗？”他问。 　　这个答案，彼此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沈故思没有直接回答他，可是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不是我跪下来求你跟我走，都没用？” 　　“深深。”沈故思心里并不好受：“你没必要这样的。” 　　他们之间，连朋友都做不下去，这样的关系，又哪来缓和的可能呢。 　　“我懂了。” 　　许嘉深默默的让开：“你走吧，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对不起，让你感到不开心了。” 　　沈故思有些吃惊，许嘉深突然转变的态度让他感到惊讶，本以为还会再被许嘉深纠缠一会儿。 　　可能是他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过了吧。 　　“谢谢。”沈故思从车上下来，站稳：“那你今晚……” 　　天毕竟太黑了，晚上一个人开车危险，沈故思的意思，是想让许嘉深借宿一晚。 　　许嘉深拒绝了：“没事，我开车很快的，你回屋休息吧，大半夜把你弄醒，应该很困。” 　　沈故思难得见这么听话的许嘉深，心里突然有点不放心：“你确定吗？” 　　“嗯。”许嘉深伸出手，理了理沈故思因为睡觉而乱蓬蓬的头发，像是在看生命中最后一眼。 第101章 Chapter 97.说不出口我愿意 　　这种感觉很奇怪。 　　可一下子，沈故思又说不上来。 　　“晚安。” 　　沈故思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切不过是觉得即将要结束所以产生的错觉。 　　“晚安。” 　　和许嘉深道过晚安，沈故思往前走，却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后许嘉深的视线。 　　他忍住想要回头的冲动，去忽视那些奇怪的感觉，一步一步的朝着大门走。 　　结束了。 　　他与许嘉深之间多年纠缠到最后，结局依旧是不如人意，仿佛是一早注定好的结局。 　　就这样吧。 　　只能是这样了。 　　那天晚上后，沈故思再也没有见到过许嘉深。 　　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时候，不留下一点痕迹，让沈故思恍惚的觉得那晚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生出的错觉。 　　不过沈故思没有时间多想，因为婚礼要来了。 　　他跟萧岐说了，自己在他出国办事的这段时间，已经跟许嘉深把很多事说的清楚了，许嘉深也保证了不会再纠缠。 　　所以沈故思想把婚礼取消，和萧岐结婚本来就是做样子给许嘉深看，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婚礼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但萧岐回绝了。 　　用得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婚礼邀请函已经发了，所有的准备，都弄好了，如果突然取消，面子上，肯定会招来别人奇怪的猜测。 　　萧岐的意思是，先装两个月，顺便也能检测一下许嘉深是不是真的放弃了，等两个月过去，再找个性格不合的理由离婚。 　　然后沈故思就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沈故思想了想，看着床上还没来得及拆开包装的礼服，点头答应了。 　　他的面子不值几个钱，可萧岐为了这次付出了很多心血，萧岐的面子，远比自己的值钱多了。 　　两个月而已，这么多年他都这样等过来了，还差这两个月吗？ 　　沈故思以为，故事已经开始缓缓地进入尾声了，剩下的，只有等婚礼结束，两个月过去，属于他的新生命才正式开始。 　　这一次，不会再有许嘉深，不会再难过，不会再失去，因为他要自己一个人度过下半生。 　　婚礼的那天，沈故思从早上开始是就不停的做错事，先是打破了水杯，下楼梯的时候没站稳差点摔跤，换上的礼服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污渍，吃饭时好几次筷子从指缝中掉出来。 　　萧岐笑他太紧张了，沈故思也以为是自己太紧张才会一直不停的犯错。 　　但心里的不安，始终没有放下。 　　离婚礼开始还剩下三个小时的时候，沈故思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化妆师已经给他画好了妆，身上的西服就像是一套枷锁，沈故思怎么都习惯不了。 　　脸上的妆容把他承托的精致又漂亮，什么都好，就是唯独不像自己。 　　沈故思叹了口气，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萧岐走了进来。 　　“怎么了？”沈故思有些意外。 　　萧岐把手机递了过来：“何舟找你，他不知道你手机号，所以打到我手机上了。” 　　“谢谢。” 　　沈故思接过手机，萧岐看了他一眼后，说道：“那你们先打，我出去了，结束再叫我。” 　　说完，萧岐转身离去，还不忘将门轻轻关上。 　　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声音：“喂，是故思吗？” 　　沈故思赶紧把手机拿到耳边，回答：“对，是我，舟舟，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何舟的声音隔着手机，都听着有些虚弱：“一直没敢联系你，不知道你怎么了，故思，你还好吗？” 　　“我很好。”何舟的关心让沈故思一直紧绷的心情松了下来：“谢谢你，舟舟。” 　　何舟在那边轻声一笑：“谢什么啊，跟我这么客气。” 　　“嗯，舟舟，那你呢？” 　　他对何舟的记忆，还停留在当时和许嘉深还在一起，在家里见面的那次，记得那个时候何舟看起来很虚弱。 　　“我没事，最近都出院了，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沈故思松了一口气：“我总担心你的身体……” 　　何舟倒是特别的乐观：“我这个身体，从小到大都这样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倒是你，几次受伤，我担心你。” 　　“你……”何舟欲言又止，停顿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和许嘉深他，还联系吗？” 　　沈故思愣了一下，没有很快回答，何舟以为自己唐突了，连忙说道：“我随口问问，故思，别往心里去。” 　　“我们已经结束了。”沈故思说。 　　“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他也答应过我，不会再来找我，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 　　是彻底。 　　何舟不太相信，他觉得许嘉深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拿以前他追自己的事来说，拒绝了有不下十几次，直到后来和沈故思在一起了，才算得上彻底放弃。 　　何况，当时萧岐把沈故思带走，许嘉深的那个反应，以及没过多久就直接飞出国的举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同意和沈故思断了。 　　“是你和他说的，还是他提的，我有点惊讶。” 　　“我提的。”沈故思回答：“但是他同意了。” 　　“这么简单吗？” 　　确实，沈故思都觉得这一次许嘉深答应的很快，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什么原因呢，沈故思想，唯一的原因就是不太爱吧。 　　“这样也挺好的，不和他在一起最好，不然以后再受伤。” 　　何舟又问：“对了故思，那你打算以后去哪？还回来吗？” 　　“回来的。” 　　他在国外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沈故思觉得自己没能力在这里生活，还是得回去的。 　　“现在吗？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大概还要两个月吧。” 　　“两个月？”何舟疑惑：“要这么久吗？我以为你现在就能回来了。” 　　沈故思不是很想把自己要和萧岐结婚的消息告诉何舟：“还有一点事情，等弄完我就回去了。” 　　“什么事情要弄两个月。” 　　沈故思太好懂了，何舟一听就听出了他的隐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想告诉我？” 　　“不是。” 　　沈故思挣扎了一下，最后妥协了：“我和萧岐……结婚了。” 　　“结婚了？”何舟听到这个消息太过激动，在电话里咳嗽了起来。 　　等终于平复下来，何舟才继续问：“你和萧岐结婚了？真的吗？” 　　他不相信，因为沈故思不是那种会轻易答应这种大事的人，他也不觉得沈故思是喜欢萧岐的。 　　“真的，就两个月，两个月后结束，我就回去。” 　　“我没有听明白。”何舟越发的迷糊：“你要和萧岐结婚，但是只结两个月，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 　　“为什么？因为许嘉深？”何舟很快就猜出来：“因为许嘉深吗？” 　　沈故思回答：“嗯，本来是想做给他看，现在他已经答应不会来找我了，但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不能把萧岐晾在这里，所以得等两个月。”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喜欢萧岐了，其实，你跟萧岐在一起，也挺好的，他至少不会让你难过。” 　　萧岐对沈故思的感情，何舟是能看得出来的，并且他一点也没有觉得萧岐的感情比许嘉深的少。 　　“但我对他只有朋友的感情。”沈故思说道“没有喜欢，所以没办法。” 　　而且，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再没办法喜欢上其他人了。 　　因为曾经有一个最喜欢的人，让他痛苦，让他受伤，让他明白什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曾经有过最喜欢的人，以后就很难再喜欢别人。 　　“是啊，不喜欢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故思，还是一个人，最好了。” 　　萧岐说完话，又咳嗽了起来。 　　“你没事吧。”沈故思担心他，他总觉得何舟好像更严重了。 　　“没事，咳嗽而已，小问题。” 　　“我不打扰你了，等你回来，我们再好好聊吧。” 　　“好，拜拜。” 　　电话挂断，门像是掐好点的一样，被推开。 　　“好了吗？婚礼要开始了。” 　　“这么快吗？”沈故思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才发现他和何舟聊了快一小时的天。 　　难怪手臂感觉酸酸的。 　　沈故思把手机递过去：“谢谢，已经好了，我们走吧。” 　　“何舟跟你说了什么？你看起来好像挺开心的。”萧岐问道。 　　“是吗？”沈故思倒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是觉得平静下来不少，至少不会再像刚才那样那么紧张。 　　“没什么，就是聊了点最近的事和以前的事情。” 　　萧岐不再追问，他替沈故思将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说：“一会儿别紧张，别往台下看，紧张就看着我，知道吗？” 　　沈故思点点头，但他认为自己不会再紧张了，毕竟又不是真正的结婚。 　　可真正站上台的那一刻，迎着众人的目光，沈故思才发现自己错了。 　　他紧张，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手心出汗。 　　神父站在中间向他们提问，沈故思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轮到他回答的时候，他看着萧岐的脸，嘴唇颤抖，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那句“我愿意”。 第102章 Chapter 98.当着许嘉深的面，对另一个人说愿意 　　“故思？”萧岐小声的喊道。 　　下面已经传来了窃窃私语，萧岐握着沈故思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害怕沈故思会逃走。 　　如果他要逃，自己没什么理由挽留，只能目送着他走。 　　沈故思也着急，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一句话，突然变得那么难以说出口。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下面的人群，陌生的脸让他感到恐惧，如果不是萧岐抓住了他，可能现在他早就转身跑了。 　　突然，沈故思的目光定住了。 　　萧岐奇怪的向着沈故思停住的地方看过去，他不知道沈故思看到了什么，怎么突然不动了。 　　顺着沈故思的目光，萧岐看到了许嘉深。 　　他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穿着一件褶皱的衬衫，头发乱糟糟的，脸色煞白，双眸暗沉，下巴生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如果不是靠一张脸支撑着，会让人以为是从外面进来的流浪汉。 　　沈故思看着他，他看着沈故思，仿佛周围的其他人都成了背景板，他们的眼中，只留下彼此。 　　萧岐握紧的沈故思的手，他没办法不担心，沈故思看到这样的许嘉深，会毫不犹豫的转身投向许嘉深的怀抱。 　　他本就毫无胜算，只能靠着这种手段把沈故思留下来。 　　沈故思在看到许嘉深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 　　无数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让他本就慌乱的心，更加的乱。 　　许嘉深看起来瘦了，人也变得憔悴了，是因为他吗？是因为自己的那些话让他变成这样的吗？ 　　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不是做错了。 　　沈故思没办法看到这样可怜的许嘉深，他宁愿许嘉深像以前一样的，用不屑和嘲讽的语气说他。 　　“故思。”萧岐突然靠近，贴着沈故思，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如果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他看出来沈故思的动摇，虽然不甘心，但如果沈故思坚持，他不能强迫。 　　“你现在去找他，后面的事，我来处理。”萧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他的内心早已在狂风暴雨。 　　沈故思回到了现实。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干什么，该干什么，意识到刚才那一刻，他的心又开始不安定。 　　明明下定了决心，也是自己做出的决定，怎么能动摇。 　　“对不起。”沈故思内疚的说道。 　　他的“对不起”让萧岐心一慌，以为下一秒沈故思就要说出“我不能和你结婚，我还是想跟许嘉深在一起”的话。 　　萧岐叹了口气，刚要妥协，就听到沈故思说：“我们继续。” 　　不是“我要走”，而是“继续”。 　　萧岐有些迟钝的回神，上一秒觉得已经无法改变，下一秒突然峰回路转的这种感觉，让他仿佛坐了过山车一般。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出现幻觉。 　　萧岐让神父继续，当神父再次问出“你是否愿意成为萧先生的终身伴侣时”，这一次，沈故思短暂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许嘉深，说。 　　“我愿意。”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我和你结婚的场景，可你看，到头来，幻想只是幻想，我们隔着人群相望，遥不可及。 　　我做过那样的美梦，醒来后两手空空，抱过那样的期待，在无数的时间里被蹉跎消磨。 　　你看。 　　改变的从来都只有时间，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隔得那么远。 　　_ 　　沈故思不记得婚礼最后是怎么结束的了，当他说完那句我“我愿意”后，再看向人群，许嘉深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走了吧。 　　以后不会再见了。 　　说不上失望，沈故思只是觉得有些惆怅，告别许嘉深，相当于与自己过去的十多年，一同告别。 　　做了个了断。 　　生活变得很平静，许嘉深再也没有出现，沈故思也渐渐去淡忘曾经发生故过的事。 　　一天里，至少有一半多的时间，沈故思都在看书，他上大学时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泡在图书馆里，这应该是除了待在许嘉深身边，唯一的爱好。 　　沈故思很喜欢这样的状态，不必和人相处，每天见到的只有那几个佣人，就连萧岐，也因为忙工作，变得很少见面。 　　他开始算离开的日子，规划以后回国要去的城市，是那种节奏慢一点的城市，找一份不需要多高的工资，能养活自己就行。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沈故思开始准备起回国的东西，他不想等快离开的时候，手忙脚乱。 　　沈故思把看完的书整理归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手机是萧岐送给他的，说是怕有事联系不上。 　　所以手机里只存了萧岐的号码，平时打过来了如果不是广告的话，就一定是萧岐。 　　沈故思想也没想的接起来，电话那头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喂？是故思吗？”电话一通，对面的女人便焦急的问道。 　　沈故思愣了几秒，把手机拿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电话号码，是个陌生号码。 　　可为什么对面的人会知道他的名字。 　　“你哪位？”沈故思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是许嘉深的母亲，他现在在你那吗？” 　　许嘉深的母亲？ 　　电话那头的女人听起来像快要哭出来似的：“在你那里，对吧？” 　　沈故思被这些问题弄得一时摸不着头脑，大脑顿时一片混乱：“他……不在……我们没联系了……” 　　“不在吗？”许夫人彻底的失望了，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怎么办，他现在电话不接，我联系不上他。” 　　“那个……”沈故思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到森哭了，他也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把电话挂上，便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故思这一问，对面哭得更凶了。 　　许夫人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也不清楚，从这个月月初开始，就联系不到人了，电话打不通，一直关机，找人去他住的地方，敲门一直没人开，问助理，说他也找不到人，一堆的工作没人处理。” 　　“我们家阿深，他平时很在乎工作的，结果十几天都没消息，我担心……我担心他一个人出事了。” 　　说完，又难过的哭了起来。 　　“您先别着急……”太久没有和外人相处，沈故思显得有些局促。 　　“他出事的话，可怎么办啊。” 　　“故思，你能不能帮帮阿姨，他到那就是为了找你，你能不能帮阿姨找找他，阿姨真的没办法了，你可以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吗？” 　　她的话语中充满着恳切和期待，沈故思没办法拒绝。 　　“阿姨，我想帮你们的，但是……”他顿了顿，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能帮阿姨去他住的地方看看吗？就看一下，也许是你的话，他愿意见你。” 　　沈故思迟疑了一下，可许夫人抽泣的声音还在耳边。 　　只是去看一眼而已，沈故思，你总不能就这么让人家阿姨哭吧。 　　“那，好吧。” 　　如果他不知道，肯定不会管，但电话已经打过来了，许夫人年纪不小了为这这事求他一个后辈，让沈故思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谢谢你！”许夫人感激道：“上次见面没来得及好好和你说，让你看笑话了，真不好意思，阿深很喜欢你，你们在一起，我是一定同意的。” 　　沈故思干笑了两声：“阿姨，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是因为我的原因吗？还是他父亲上次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是支持的，我为我当时说的话给你道歉，至于他父亲，阿深已经这么大了，有能力做主自己的事情。” 　　“不是的，阿姨，这跟你们没有关系。”沈故思说道：“以前是我太强求了，其实我和他早该结束了。” 　　“可……” 　　许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被沈故思轻轻打断：“阿姨，我会帮您去看的，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好，麻烦你了，真的谢谢你。” 　　挂上电话，沈故思还久久的不能平复心情，他下定决心不再和许嘉深有任何关系，可事实似乎总不如愿。 　　很快许夫人就把许嘉深所居住的地址发了过来。 　　去看一眼吧。 　　沈故思觉得还是得去看一眼，万一是真的因为自己变成这样，不管的话，一定会感到内疚不安的。 　　沈故思第一次真正的一个人出远门，他对这里的路完全不熟悉，本来平日里他就几乎不怎么出门，所以就算拿了地址，他也不清楚到底该去哪。 　　一路上，沈故思问了好几个人，最后才终于找到了许嘉深住的地方，在按门铃前深吸了好几口气，按下后，忍不住屏住呼吸。 　　一会儿如果门打开了，里面出来的不是许嘉深怎么办，如果许嘉深根本没事，看到自己后嘲讽自己说断，却又来找他怎么办。 　　沈故思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但想象中的开门声并没有如期而至，沈故思能听到的只有因为憋气而缓不过来的呼吸声。 第103章 Chapter 99.我放你走，沈故思 　　没人吗？ 　　沈故思又按了一遍门铃，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可能是不在吧。 　　但不在家，人又会去哪？ 　　沈故思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许嘉深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画面，这让他慌张起来，万一许嘉深不是不在，而是没办法开门怎么办。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沈故思用力的拍门，喊道：“许嘉深，许嘉深！深深？你在里面吗？能听到吗？” 　　沈故思掌心拍得发红，里面却没有一丁点声音，就在他无措的想该不该找人来帮忙时，门突然打开了。 　　是许嘉深从里面探出半个身体。 　　他看到沈故思，并没有太惊讶，也没有欣喜，苍凉悲哀的眼神瞥了一眼沈故思，便留下门，转身进入。 　　沈故思站在原地发愣，还没能缓过神。 　　是……许嘉深？ 　　他不敢确定，总感觉这样的场景像自己眼花才会出现的，更像是出现的幻觉。 　　“你不进来吗？”许嘉深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才让沈故思回神。 　　走进屋子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闷了很久，空气不流通的陈旧味，混杂着像是啤酒，过期饮料的酸气，让沈故思皱起眉头。 　　整个屋子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地上有扭成团用过的纸巾，摔碎的玻璃瓶，散落的酒杯，被灯光照得发光的液体。 　　衣服鞋子被扔的到处都是，垃圾桶也翻了，茶色的地毯上有一块很明显的深色污渍。 　　许嘉深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瓶刚开封的酒。 　　“你怎么来找我了？” 　　他瘦了很多，比起上这沈故思见他时的还要瘦，这种瘦是肉眼可见的。 　　凹陷的脸颊，面目呈现出一种死灰色，嘴唇白得几乎看不见血色，眼睛像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深陷混沌。 　　他没见过这样的许嘉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让我不去找你，我没去。”许嘉深昂头喝下一大口酒：“你和萧岐已经结婚了，还来找我干什么呢？” 　　“阿姨打电话给我，说联系不到你，拜托我来看看……” 　　“我妈的话真管用。”许嘉深自嘲的笑了一声，又灌了几口酒：“你告诉她，我没事，还活着，死不了。” 　　沈故思看着这样的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想说点什么话来安慰一下，但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去安慰。 　　“对不起。” 　　许嘉深摇摇头，苦笑着：“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是因为看我现在这副样子，觉得很可怜，是吗？” 　　沈故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有说话。 　　“你不用觉得我可怜。”许嘉深抬起疲惫的双眼，那样暗淡的眸子看起来像是一个生命要走到尽头的老人：“都是我咎由自取，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可他越是这么说，沈故思心里越不好受，就越觉得是自己害许嘉深成了这样子。 　　“你回去吧，我以后不会去打扰你的，你跟……萧岐好好过，他应该会对你很好，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再来找我……” 　　说到一半，许嘉深停下来：“算了，恐怕你也不会想来找我。” 　　“别来找我了，我怎么样，和你都没关系了。” 　　他不能再拥有沈故思，不能把人强留在自己的身边，他要眼睁睁看着沈故思和别的男人结婚，说出了那句“我愿意”。 　　没人知道那一刻，许嘉深的心里在想什么，也没人看得出，他看似平静的情绪下，是一颗正在滴血的心。 　　他做不到大方祝福，也做不到不去在意，所以仓皇而逃。 　　他把自己关起来，用酒精麻痹，自己想做到一件事，把沈故思忘记。 　　可闭上眼，睁开眼，梦里梦外，全是沈故思的影子。 　　逃不掉。 　　可能他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把他彻底忘记。 　　“你回去吧。” 　　“我一会儿就走，但是你……”沈故思到底是不放心这样的许嘉深，从地上散落的酒瓶来看，他已经喝了不少。 　　沈故思不知道许嘉深这十几天是不是都是以这个状态生活的，如果是的话，再这样持续下去，他怕许嘉深会出事。 　　“我没事。”许嘉深说：“过几天就能好了。” 　　他这样说，沈故思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那好吧，但你妈妈很担心你，你最好还是回个电话吧。” 　　“我知道了，谢谢。” 　　沈故思听到许嘉深开口说谢谢，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许嘉深，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好，那我走了。” 　　沈故思，你们已经没关系了。 　　想得再多，只会成为身上沉重的枷锁，阻止往前走的脚步。 　　已经结束了，就不要再心软，再舍不得。 　　沈故思离开了许嘉深住的地方，走得时候，他忍住强烈想要回头的冲动，不去再多看一眼。 　　因为会心软，会内疚。 　　沈故思回到家，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许夫人发了条短信，大致说了一下自己见到许嘉深了，他没出事，会给她回电话，让许夫人放心。 　　他没把这件事跟萧岐说，毕竟只是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害怕说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萧岐不待见许嘉深，当然不愿意自己和他见面。 　　吃饭的时候，跟往常一样的，沈故思吃完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他其实没什么需要带的，因为大部分东西用的都是萧岐的。 　　萧岐站在他身后，看着沈故思忙碌的背影，说：“书房里的那些书，你喜欢哪本就拿走吧。” 　　“什么？” 　　沈故思侧过身，发现萧岐在后面：“不好吧。” 　　“没关系，反正在我这也是摆设，你喜欢你就拿走好了，我买回来就没翻过几页，你拿走吧。” 　　萧岐很是坚持，沈故思点点头，感激的说道：“谢谢，等以后我挣钱了，一定请你吃饭。” 　　“饭就不用了。”萧岐慢慢的走到沈故思的旁边，看着他小小的行李箱里已经放进去了不少东西，仿佛随时准备离开一样。 　　还剩不到一个月。 　　他带着私心，以为这一个月相处，也许就会让沈故思依赖自己，从而不再想要离开。 　　但沈故思没有。 　　他像是期待已久的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这么着急想走吗？”萧岐突然问了一句。 　　沈故思正蹲在地上把鞋子，专注的没有听出萧岐话里的情绪，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一直这么打扰你不好。” 　　“那如果我说，我不介意你打扰我呢？” 　　“什么？” 　　这次沈故思真真实实的听清楚了，他抬起头，神情有些惊讶，不知所措。 　　“我说，你愿意留下来吗？” 　　“我可以照顾你。” 　　沈故思听懂了。 　　他明白萧岐的意思，这样的情形让他感到尴尬。 　　“既然你跟许嘉深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能照顾你，比他对你好一万倍。” 　　“只要你留下来。” 　　沈故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一点也不想伤害萧岐，因为萧岐帮了他太多太多，对他而言，萧岐是很好的朋友，是亲人，但没有爱。 　　沈故思曾经冒出过和萧岐在一起的念头，在璐璐生病，萧岐一直不离不弃的守着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疲惫的看到萧岐，心里生出了依靠的想法。 　　一个人太累了，当被人认真对待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感动。 　　可后来，他又觉得，他不能坑了萧岐。 　　萧岐不应该喜欢像他这样的人。 　　“萧岐，谢谢你，但是我……”沈故思想找委婉一点的话说，被萧岐打断了。 　　“好了，我知道了。” 　　沈故思的反应，已经给了他答案了。 　　他早该知道的，无论自己做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不爱就是不爱。 　　没什么理由，甚至连借口都找不到，也不关什么来得早，来得晚。 　　他眼里只有另一个人，永远都是。 　　“你慢慢收拾吧，我还有工作，先出去了。” 　　沈故思看着萧岐转身离去，头上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有些惆怅。 　　他好像，又让人伤心了。 　　为什么他总是会给人带去难过呢。 　　沈故思低头看着手里的鞋子，将它扔在了地上。 　　真糟糕啊。 　　不管是事，还是他这个人，都一样的糟糕。 　　第二天早上下去吃早餐的时候，沈故思一直在担心该用什么样的样子去面对萧岐，但等到下去，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萧岐安静的吃完早餐，和平时一样的跟沈故思打完招呼后，穿戴好去上班。 　　沈故思松了一口气，悬了一上午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吃完早餐，沈故思照例跟往常一样准备去书房待一上午，可刚走到书房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想起来。 　　沈故思以为是萧岐，却发现备注是许嘉深的母亲。 　　昨天的事不是已经处理了吗？为什么又打电话给他。 　　难道是许嘉深没有打电话给许夫人吗？ 　　沈故思带着疑问接通了电话，问： 　　“阿姨，怎么了？” 　　“故思啊，阿姨打不通他的电话，也一直没有等到，你确定昨天见到阿深，跟他说了吗？可是电话一直不通啊。” 第104章 Chapter 100.许嘉深昏倒了 　　“不应该吧……” 　　他走之前，是跟许嘉深说了的，许嘉深分明也答应了。 　　“但电话就是打不通。”许夫人听起来有些着急了：“你去看他了，他还好吗？样子看起来有没有憔悴，或者哪里不正常？” 　　沈故思被问住了，许嘉深的状态，的确不能说是好，反而有些很糟糕。 　　但如果要说实情的话，沈故思担心许夫人承受不了。 　　“挺好的……”他很少撒谎，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没什么不正常的……” 　　辛亏隔着电话，不用面对面，所以许夫人并没有听出什么奇怪的，也看不见沈故思不安局促的表情。 　　“那你能再帮阿姨去看一眼吗？”许夫人开口问道。 　　但这一次，沈故思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的答应，而是沉默了。 　　他不应该再和许嘉深有任何瓜葛了。 　　就像许嘉深说的，既然一切已经结束了，那无论许嘉深怎么样，是死是活，他都不该关心。 　　他们之间，是比陌生人还有陌生的存在。 　　“阿姨……”沈故思沉思了片刻，开口拒绝：“我不能帮你了，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一直出现的话，对他，我，都不好。” 　　“阿姨，你再找别人吧。” 　　哪有说了结束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人家面前。 　　“故思，是不是阿姨让你为难了？” 　　“对不起啊。”许夫人有些哽咽的说道：“我知道这样会让你很为难，阿姨也不想麻烦你，但是阿深……他因为我和他父亲的事情，一直不愿意见我，我有很久没有看到他了，我真的很害怕。” 　　“阿姨不是有意让你为难，但阿姨真的没有办法了……求求你了。” 　　“阿姨……” 　　沈故思一向容易心软，几乎很少拒绝别人，而刚才光是那句“求求你”，就让沈故思没法再开口拒绝第二次。 　　“故思，你只要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或者你拍几张照片发给我，就可以了，可以吗？故思。” 　　沈故思没办法拒绝了。 　　他如果拒绝的话，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良心会谴责不安。 　　“那好吧。” 　　他终究还是没办法对别人的哀求视而不见，耳根子太软，就是这样，别人的几句话，就能让坚持的原则被打破。 　　又或许，他本来就没多坚持。 　　电话挂断，沈故思叹了口气，他只能再去许嘉深家一趟。 　　可当他到许嘉深家门口时，准备敲门，却发现门开着一条缝。 　　许嘉深出去了？ 　　沈故思疑惑的轻轻推开门，门轴发出转动的声音，屋里安静的可怕。 　　沈故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再越往里走时，感觉越强烈。 　　等他终于走到客厅时，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许嘉深。 　　许嘉深？！ 　　沈故思来不及多想，跑到了许嘉深边上，地上倒了不少酒瓶，看样子像是摔下来的时候推倒的。 　　喝醉了吗？ 　　沈故思伸手去摇许嘉深的身体，却触碰到许嘉深凉得有些吓人的皮肤。 　　怎么回事？ 　　他推了推，许嘉深没有丝毫的反应，沈故思又推了一下，这次用力了些。 　　还是没有反应。 　　沈故思颤抖的将手伸到许嘉深的鼻子下，感觉到微弱的呼吸让他松了口气。 　　还好，还活着。 　　可他的脸太苍白了，白到病态的没有血色，表情很痛苦，眉头紧皱，像睡着了一样，却怎么贱都叫不醒。 　　许嘉深出事了！ 　　______ 　　沈故思几乎是茫然的上了救护车，茫然的到了医院，看着许嘉深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他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心一刻也无法平静下来，脑海中浮现出的全是刚才许嘉深倒在地上的那一幕。 　　他会出事吗？他会死吗？ 　　沈故思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许嘉深倒在自己的面前。 　　昨天他走的时候比较急，不记得有没有关上门，今天的门是开着的，说明开了一整晚。 　　可就是这样开着，却没有任何人发现了屋里的情况，如果不是自己因为许夫人的要求而心软了过来看一眼，那许嘉深会不会…… 　　沈故思不敢想下去。 　　他在手术室的门口不知坐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下来，门被推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沈故思赶忙上前问医生怎么样了，医生说得是英语，沈故思虽然英语过了四六级，但毕竟是很久以前用的，如今只能听懂平常的对话，对于专业名词过多的解释来说，他只能听懂个大概。 　　大致意思是，没什么大问题，喝酒过多，加强过劳，胃出血，人已经被转到病房了。 　　沈故思向医生道谢后，又跑到许嘉深所在的病房，看到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许嘉深。 　　他的皮肤在白炽灯下几乎透明到发光，像是从天落下的天使，是虚幻的泡沫，一触即逝。 　　沈故思搬了个凳子，在病床边坐下，面对着曾经写满他喜怒哀乐的人，单独相处时，却没有话可说。 　　他们之间发生了，经历了大多事，似乎总是不对，时间不对，人也不对。 　　两个人不适合。 　　他以前太固执，固执的觉得死缠烂打会有好结果，一门心思对许嘉深好会有好结果。 　　现在想想，角色互换，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一直纠缠你，不管你怎么赶都不走，算作是他，恐怕也受不了，哪还会像许嘉深，忍这么多年。 　　除去那些难听的话，和让他难过的事，许嘉深对他，没有算不好。 　　是他想要的太多了。 　　沈故思在医院一待就是一个下午，许嘉深迟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沈故思看了看时间，快到晚饭的点，萧岐应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他也得回去了。 　　沈故思站起来，做了太久的了，腰僵硬得发酸。 　　“谁？” 　　沈故思背对着床活动了下腰，就听到有人说话。 　　那虚弱的声音是从病床上传来的。 　　沈故思立马转过身，果然看到病床上的许嘉深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沈故思问：“渴吗？” 　　许嘉深大脑还处于缓慢的开机状态，目光短暂的在沈故思脸上停留几秒后，缓缓扫了一眼周围，问道：“是哪？” 　　“医院，你在家昏倒了，你记得吗？” 　　许嘉深似乎在认认真真思考沈故思的话，半响，才慢慢开口：“好像是吧。” 　　他又看向沈故思，问：“你怎么在这？” 　　“你昏倒了，我把你送到医院的。” 　　“谢谢。” 　　“医生说你喝酒喝到胃出血了，你别再喝酒了，自己的身体，要自己懂得珍惜。” 　　许嘉深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故思，问：“那如果我珍惜了，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沈故思愣了一下，闪躲着眼神回答道：“不会。” 　　许嘉深轻笑了一声：“你看，那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反正你也不会回来。” 　　他的话让沈故思惊讶不已，在乎自己的身体，和他们有没有在一起还有什么联系？ 　　“你不能这么说。”沈故思说道：“阿姨很担心你，而且身体是你自己的，本来就该在乎。” 　　“那你呢，你担心我吗？”许嘉深步步紧逼的问道：“你在乎我吗？你看到我昏倒的那一刻，心里紧张我吗？” 　　他的问题就像利箭一样，争先恐后的像沈故思射来。 　　让他无法逃脱。 　　“许嘉深，我们已经，结束了。” 　　沈故思说完这句话，气氛沉默了两三秒后，传来许嘉深的声音：“对啊，结束了，所以我怎么样都很好没关系，怎么样，你都不在乎……” 　　他像是说给沈故思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可我做不到了。”突然，许嘉深又开口。 　　“我现在觉得生活很没有意思，我提不起精神，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有喝酒，拼命的喝酒，把自己喝吐了，喝伤了，才能找到一点活着的感觉。” 　　“我做不到你说的，所以你别管我了，会让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会不死心。” 　　许嘉深用了一个所有失恋人都爱用的方法，喝酒，不停地喝酒去忘记自己的难过，忘记自己已经没机会了，忘记他们的结局。 　　他希望自己能靠着一瓶又一瓶的酒把沈故思忘记，至少不要那么清楚，不要一想到，就觉得难过得要死。 　　想哭。 　　“但是……”沈故思停顿了一下，就是这下停顿，让许嘉深忍不住有了期望。 　　下一秒，沈故思说道：“阿姨很担心你，她一直找我，我没办法拒绝。” 　　许嘉深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他笑了一下自己，说：“你放心，我这次会跟她说的，不会让她再去烦你了。” 　　沈故思站在原地，他明明并不是这个意思，可说出口却成了这样。 　　他想解释，许嘉深却会错了他的意思，向他伸手：“你不相信是吗？手机拿过来，我现在就跟她说。” 　　“我没有不相信……” 　　许嘉深认真的看着他：“给我。” 　　沈故思只好掏出手机，递过去，看着许嘉深拨通电话：“喂，妈，是我。” 　　沈故思有些站不住，后悔自己刚才草率的说那些话。 第105章 Chapter 101.我喜欢他，你把他让给我吧 　　“我没事，最近有些累了所以不想和人说话，就没开手机，真的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工作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嗯，我知道了。”许嘉深说着，抬眼深深望了一下沈故思，沈故思如同触电般的立马避开视线，就听到他说。 　　“妈，你以后别去麻烦沈故思了，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别参合了，是的，已经这样了。” 　　“你别管了，别去打扰人家。” 　　利落的挂断电话后，许嘉深把手机还给沈故思，说：“好了，她不会再打扰你们，我也不会了。” 　　沈故思呆呆的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慢慢接过，还是说了句“谢谢”。 　　这样也好。 　　沈故思离开了医院，他心里觉得许嘉深是不怎么想看到自己的。 　　这不过是个短暂的小插曲罢了，等它结束，他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也不可能存在任何的改变。 　　不要再想了沈故思。 　　说要忘记的是你，说要重新生活的是你，说要抛下过去的是你，所以不该念念不忘。 　　沈故思从医院回到住处，路上想了好几个理由，要怎么跟萧岐解释自己晚归的原因。 　　他太不会骗人了，连借口都找不好。 　　令人庆幸的是，沈故思到的时候，发现家里不仅有萧岐，还来了客人。 　　看起来是个刚成年的小男孩，五官精致漂亮，头发染成夸张的天蓝色，衬托得皮肤白皙透亮，眼中闪烁出不谙世事的光芒。 　　沈故思愣了一下，太久没和外人相处了，忘记自己该不该上前打招呼。 　　比起沈故思的拘谨，男孩显得活泼大方，他看到沈故思，立马热情的凑上来，上前的第一句话差点把沈故思吓死。 　　他说：“我叫林桥，我喜欢萧岐，我知道你是他爱人，你把他让给我吧。” 　　他的脸上还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眼睛忽闪忽闪的，实在让人没法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什么？”沈故思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说我要抢你老公，你想好把他让给我了吗？” 　　“我…...”沈故思求救似的看向萧岐，希望他能开口说几句。 　　萧岐看了沈故思一眼，说道：“行了，你别再开玩笑了，吓到他了。” 　　“我哪有？”林桥不服气的反驳道，却看沈故思真的一脸神色凝重，便问：“你不会真的被我吓到了吧？” 　　沈故思大概也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露出尴尬的笑容，回答：“还好，只是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桥立马笑了，问：“你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不是怕我把萧岐抢走呀？” 　　“啊？” 　　“林桥，可以了。”萧岐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林桥立马示好似的跑过去：“哎呀，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大叔，你能不能别这么凶啊，我好歹是祖国未来的花朵，万一被你凶出心理阴影怎么办？” 　　萧岐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林桥，头也不抬一下：“你说完了吗？天很晚了，你该走了。” 　　林桥直接在萧岐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不走，我还没吃饭呢，我饿了。” 　　那种持宠而娇的气质让萧岐皱了皱眉，站起来，不再看他一眼：“那你吃完饭就可以走了。” 　　林桥也连忙站起来，跟在萧岐的后面：“不行，我今天想住下来，我要住下来。” 　　留下沈故思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就连吃饭的时候他都没能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林桥一个劲儿往萧岐旁边凑，献殷情。 　　沈故思只感觉到奇怪，但并没有多问什么，他能看得出林桥对萧岐有意思，反正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也许林桥就是最适合萧岐的那个。 　　晚饭过后，萧岐没有像往常一样跟沈故思聊一会儿，而是立马上头，林桥见状也赶忙放下碗筷跟上去。 　　沈故思不紧不慢的吃着最后一口饭，然后也上了楼，刚好碰到被赶出来的林桥。 　　林桥看到沈故思也不尴尬，冲他吐了下舌头，留下一句：“我今天要在这里睡觉。”便转身离开。 　　沈故思没多想，毕竟房子是萧岐的，他想让谁住，想让谁走都是由萧岐做主。 　　半夜，沈故思被渴醒，卧室的水壶里刚好没睡，沈故思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推开卧室的门打算去楼下倒水，结果在楼梯口和一个黑影迎面撞见，吓得他控制不住的惊呼起来。 　　“黑影”立马捂住了沈故思的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是我，林桥。” 　　沈故思刚想挣扎，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安静了下来，感觉到他不会再叫了后，林桥也放下了手。 　　“林桥？”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又被刚才那么一下弄得睡意全无，沈故思这才看清眼前的黑影真的是林桥。 　　“你怎么这么晚……”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桥，发现他的衣服也换了。 　　上身是抬起手就能露出半截腰的短袖，裤子短到了大腿根，头发的前面湿漉漉的，像是用水抓过。 　　“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出去玩啊。”林桥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现在这么早，我睡不着，当然得出去玩了啊。” 　　沈故思有些不大理解：“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就是要过十二点才好玩，酒吧都是这个点开场的。” 　　林桥说完，顿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故思：“你不会没去过酒吧吧？” 　　沈故思印象中好像真没怎么去过，倒是以前有几次，陪许嘉深去过。 　　不过那是许嘉深去找自己的朋友玩，所以一进酒吧就把沈故思丢在一边不闻不问。 　　沈故思一想到以前的事，就会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林桥见他发呆不回答，以为是默认了，夸张的惊讶道：“不会吧，真的吗？你没去过酒吧？” 　　沈故思被他的声音叫回神，刚想要解释，就听到林桥又说：“那今天你遇到好人了，走，我带你去玩。” 　　沈故思拒绝：“不用了，我就是下来倒杯水，喝完就回去睡觉了。” 　　“哎呀，睡什么觉，大号的时光里怎么能用来睡觉，青春都给浪费了。”林桥二话不说拖着沈故思下楼。 　　沈故思想说自己早就把青春浪费了，结果林桥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也不知道林桥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身体里，力气却比自己要大很多。 　　他甩不开林桥，又说不过他，就这么被推上了林桥的车。 　　“哎呀，你放心，保证好玩，让你不虚此行。” 　　沈故思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拖鞋，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壶，明明他只是夜里被渴醒，想下楼倒水喝而已。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沈故思缓了好一会。 　　不一会儿，车就在酒吧的附近停下，林桥看起来是这里的老熟人了，进门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林桥也同样大方的回应，对比起自己，沈故思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惺惺作态的小丑。 　　林桥带着沈故思在吧台坐下，舞池里早已人满为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得他头疼，神经像是被一把大手紧紧拽着，随时可能有崩开的危险。 　　林桥要了杯酒，问沈故思喝什么，沈故思回答要杯热牛奶就行。 　　“在酒吧喝热牛奶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林桥笑道。 　　沈故思只是抿了抿嘴，说：“我喝不来酒，只能喝牛奶。” 　　“这凡事都得有第一次嘛，你得勇于尝试。” 　　沈故思还是摇头：“不了，我喝牛奶就很好。” 　　见沈故思他么坚持，林桥也不再逼着，自己喝了一大口酒，说：“我就觉得人这一辈子，什么都得尝试一下，喜欢了就去表白，被拒绝了就死缠烂打，毕竟要不留遗憾嘛！” 　　他张扬，自信的样子，是沈故思看见自己所没有拥有的，却在闪烁的灯光下，沈故思又从林桥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曾经。 　　他问：“你是不是喜欢萧岐？” 　　林桥本来就没打算藏着掖着，见沈故思主动问，也大胆的承认了：“对，我特别喜欢他，虽然他有家庭了，但我还是觉得我有机会，对吧？” 　　说着，林桥眨了眨眼睛：“你愿意把他让给我吗？” 　　“没有什么让不让的，我这个月就打算回国了，我和萧岐最多只是亲情，所以你喜欢他，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事。” 　　林桥听了这番话，笑着说：“哪有你这么善解人意的原配，这要换做是别人，恐怕早就和我互扯头发了。” 　　看他说得这么熟练，以为他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林桥大概也是察觉出来了，笑着说：“我眼光很高的，只有大叔一个人才入得了我的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都看得上的。” 　　沈故思被逗得轻笑了一下，正打算抿一口牛奶，旁边突然围上来了三个人。 　　这三个男的一个穿得比一个花，发型也很浮夸，浑身都散发着“不怀好意”，就差把字写在脸上。 　　林桥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太大的表情，而沈故思却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第106章 Chapter 102.你是0吧 　　但沈故思还是把林桥护在了身后。 　　在他的意识里，林桥比自己小，他应该要挡在前面。 　　“喝酒呢？”为首的红毛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沈故思：“一起啊，刚好做个伴。” 　　他目的不纯的眼神让沈故思觉得难受，可这种情况他从来没处理过，害怕自己说话惹怒对方，引起麻烦。 　　林桥却没有沈故思想得这么多。 　　他不屑的看着这几个人，眼神里充满鄙夷：“你是谁啊？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作伴？真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说话从来不顾及场合，和别人的面子，任何让他感到不爽的人和事，从来都是当面说出口。 　　“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 　　沈故思听着他说的话，心里暗道“糟了”。 　　果然，被林桥这样羞辱，这几个男的脸色立马变了，为手的红毛指着他说道：“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我再叫你们滚呢。”林桥冷笑一声：“长成这副样子都好意思出来撩人，麻烦有点自知之明好吧。” 　　“你他妈的！”红毛一把揪住林桥的衣襟：“你他妈再说一遍！” 　　沈故思在暗处拽着林桥想让他别再说了，但林桥哪会忍气吞声，毫不退缩的说了一遍：“我说你长这么丑，还出来恶心人。” 　　“你妈的！” 　　林桥的话彻底把红毛激怒了，抡起手就要揍林桥，沈故思想要阻止，但一旁的酒保快了一步：“这位先生，如果有什么冲突请私下处理，不然我要叫保安了。” 　　在红毛的拳头在距离林桥的脸只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住，他松开林桥的衣襟，不服气的恶狠狠的说道：“你等着！” 　　说完，带着人甩头离开了。 　　“切，我以为多牛呢。”林桥在他们离开后，冲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屑道。 　　沈故思转头看向他，林桥已经整理好衣服，悠哉悠哉的喝酒，完全没有一丁点担心的样子。 　　“你刚才那样真的太危险了。” 　　“有吗？”林桥不以为然，却看沈故思一脸凝重，说：“没事的，那些就是小混混，你越是对他客气，他越是得寸进尺，你看我这样，他不就走了吗？” 　　“那是因为这里人多。” 　　沈故思还是忧心忡忡：“如果人不多，他肯定就上来打你了。” 　　“那就打呗，我又不是打不过他。” 　　“好了，你别多想了。”林桥不明白为什么沈故思这么在意：“这不没事吗？” 　　“你不能这样，万一出事了就来不及了。” 　　林桥笑了，歪着头问：“我说，你是不是总活得这么小心翼翼啊，这得多累啊？你看着感觉没比我大多少，怎么说话跟我妈一样的。” 　　他拿走沈故思的牛奶，把自己的酒推了过去：“尝尝看，人活着就应该什么都大胆尝试，你小心翼翼的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来招惹你，苍蝇可是什么都喜欢叮的。” 　　他年纪比沈故思小，可在林桥的身上，沈故思看到了一个自己不曾拥有过的东西，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 　　“尝尝。” 　　沈故思在林桥的鼓动下，将信将疑的拿起酒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小口，微微发酸带甜的酒进入喉咙，带出一点酒的灼热。 　　“好喝吗？”林桥问。 　　沈故思点点头，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甜甜的。” 　　有一束光刚好现在他身上，他的睫毛上落满了星河，颤抖着抖下一片璀璨。 　　林桥有些看呆，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哎，难怪大叔喜欢你，我要是个1，我肯定也喜欢你。” 　　沈故思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1？” 　　“1啊，看你这样子，肯定是0，我家大叔肯定是1，我看这种很准的。”说着，还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沈故思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奔放的人，当着面毫不避讳的说这些事，哪怕他年纪比林桥大，都觉得不太好意思。 　　“这……是吧……” 　　沈故思想随便几句糊弄过去，谁知竟像是打开了林桥的话匣子，他一个劲儿的问：“哎，你们睡过没有啊？夫妻的话应该早就睡过了吧，怎么样啊？大叔技术好不好？” 　　沈故思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他从来没想到会和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技术好坏的问题，还是说他已经老了，现在年轻人的话题已经到了这么口无遮拦的地步了。 　　“到底怎么样啊？你告诉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林桥摇着他的手，撒娇道。 　　沈故思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这样聊下去，指不定林桥还能问出些什么来。 　　他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溜走，进到厕所后，看到有个男人正趴在水池边呕吐。 　　沈故思先被吓了一跳，厕所里的灯光昏暗，他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背影，以为是谁喝多了在这吐，没太在意，便在旁边的水池洗手，抬头看镜子的一瞬间，视线刚好和旁边的男人视线相碰。 　　沈故思呆住了。 　　因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而是应该在医院里躺着的许嘉深。 　　许嘉深也看到了沈故思，在片刻的愣神后，最先反应过来，用清水洗了下脸后，扭头就走。 　　沈故思来不及多想，连忙追了出去：“你怎么在这？不是应该在医院休息吗？” 　　“睡不着，所以出来找地方逛逛。” 　　盗四 　　“但你喝了好多酒，医生说你不能喝酒……” 　　许嘉深突然停住脚，一扭头，沈故思差点撞上去：“你是在关心我吗？” 　　沈故思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自己作为一个陌生人，显得太过关心，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我……我忘记了。” 　　“你忘记什么了？”许嘉深慢慢靠近沈故思：“忘记你说，再也不会和我有任何关系了吗？还是忘记了你说的，我们早就结束了。” 　　“我们既然结束了，为什么又要对一个陌生人关心呢？” 　　许嘉深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沈故思哑口无言。 　　“对不起。”沈故思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他们的距离：“我不是有意的。” 　　他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关心许嘉深，这仿佛成了他身体的本能一样，习惯性的在乎他，在意他，在看到时，就不受控制。 　　他不想这样的。 　　但怎么办呢，改不掉了。 　　许嘉深看着他，情绪暗涌，张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不应该在这个地方的。”许嘉深扭过头：“早点回去。”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沈故思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许嘉深的身影。 　　他回到林桥身边，林桥正在和酒保聊天，看到沈故思后，围了上来：“你去干嘛了呀，不会喝点酒喝醉了吧。” 　　沈故思摇摇头，简单的回道：“在卫生间碰到了熟人，说了几句话。” 　　“朋友吗？长得帅不帅？” 　　沈故思心情有些低落，听到林桥的话后，顿了一下，开口：“帅的。” 　　“真的呀，那你把他叫过来，一起喝几杯呗。” 　　沈故思分不清林桥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他已经走了，你不是喜欢萧岐吗？” 　　“走了啊，真可惜。”林桥叹了口气：“喜欢但这不还没在一起嘛，等在一起了我再守身如玉，现在多看看帅哥，我又不做什么。” 　　林桥看起来很失望的表情把沈故思逗笑了。 　　“你真的好有意思。”沈故思说：“我想萧岐一定会喜欢你的。” 　　和林桥待在一起，他身上的那种活力，自信，张扬，总会在不同程度上感染着别人。 　　他好像总是很快乐，也许是年轻，还没有经历过伤心难过的事，也许不管什么事，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你也真好。” 　　林桥笑着说：“换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偷窥自己的爱人，早就跟我干架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还给我一种要鼓励我的感觉。” 　　他说：“你不喜欢萧大叔对吧？” 　　喜不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明显的事，很容易看出来。 　　“嗯，我对他，只有感谢。”沈故思也不遮掩：“所以我希望他能和喜欢他的人在一起，和我在一起，太浪费了。” 　　“萧大叔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他，你们两还结婚了，真奇怪。” 　　“很多事没办法说清楚。”沈故思说：“但如果你真的喜欢萧岐，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林桥爬在吧台上，侧着头，一副失去斗志的样子：“我也想在一起啊，可是他说不喜欢我，让我别白费心思，我能怎么办，这年头我这么好看的人都被拒绝。” 　　林桥是真的在认真抱怨，把沈故思又给逗笑了。 　　能和林桥这样的人交上朋友，生活一定很有意思。 　　他们在吧台又坐了一会儿，聊了些有的没的，林桥本来想拉着沈故思去跳舞，沈故思说什么也不肯去，说自己四肢不协调，会丢人。 　　林桥劝了好久，也没说动沈故思，只好作罢，两个人聊了一会，林桥又喝了几杯酒，有些醉醺醺的，才在沈故思的搀扶下走出了酒吧。 第107章 Chapter 103.出事了 　　林桥是真的醉了。 　　调的鸡尾酒虽然喝起来甜甜的，但度数却一点也不少，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喝醉了。 　　沈故思只好搀扶着林桥回去，凌晨的大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安静的只剩下林桥在他耳边的呼吸。 　　林桥半个身体的重心全部压在沈故思身上，沈故思艰难的支撑，脚步凌乱，每一步走得都十分艰辛。 　　在走出酒吧没多远，经过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时，前面的路上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三个人。 　　沈故思愣了一下，以为是刚巧出现的路人，可等那几个人靠近，沈故思才发现不对劲。 　　那些人的目标，明显是他们。 　　果然，他们拦住了沈故思的去路。 　　借着灯光，沈故思看清了他们的样子，正是刚才酒吧的那几个人，尤其是红毛，他的一透红发，在夜晚都格外明显。 　　沈故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四处张望，企图找到路过的行人，可凌晨三点多的街道，别说是行人了，连辆车都没有。 　　完了。 　　他一个人对付三个都不行，何况现在身上还又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桥。 　　“你们有什么事吗？”沈故思一边慢慢的后退一边问道。 　　其中一个人可能是看出了沈故思的意图，直接挡住他的退路。 　　沈故思被围在了中间。 　　红毛看着沈故思瑟瑟发抖的样子，那种得意涌上心头：“怎么？害怕了？刚才你朋友不是骂我骂得挺狠的吗？现在怎么？昏死过去了？” 　　这种把人堵在路上的，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沈故思已经做好了大不了挨顿打的准备。 　　“他刚才喝醉了，所以才那么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跟你道歉，行吗？”沈故思低声下气道。 　　他几乎没脾气，又软弱的性格，叫人一眼就看出是个好欺负的人，红毛嚣张的笑了：“道歉？嘴上说说的我可不接受。” 　　沈故思正要问他想怎么样，自己可以给钱赔偿，就感觉屁股被人摸了一下，那种惊悚，恶心的感觉迅速涌了上来。 　　“哥几个本来就是想跟你们喝喝酒，结果你们这么不识趣，把我给骂了一顿，可不能说句对不起就完了。” 　　他们想干什么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沈故思想把林桥晃醒，也不知道他喝的到底是酒还是催眠药，顽强的闭着眼，怎么都叫不醒。 　　“我赔你钱行吗？”沈故思说道。 　　红毛摇头：“别把我们看得这么俗啊，钱多没意思，就是对你有意思。” 　　说着，伸手就要过来摸沈故思的脸，沈故思一侧脸，躲掉了。 　　“今天的事只能很抱歉，我得走了，请你们让开。” 　　他的举动惹恼了红毛，在沈故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上来扇了他一巴掌。 　　沈故思的半张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妈的，给脸不要脸。”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头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似的。 　　沈故思还是懵的。 　　他反应过来，是自己被人打了。 　　也许是林桥感染了他，又或许是这火辣辣的一巴掌打醒了他，沈故思抬起头，眼神坚毅，充满了不服。 　　红毛一看又来了气，觉得沈故思是在鄙视自己，抬起另一只手又要打过去。 　　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沈故思看过去，心跟着颤了一下。 　　许嘉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 　　“你他妈谁啊？”见被人打断，红毛气愤的甩手，许嘉深的力气大得惊人，红毛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你他妈……”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许嘉深举起另一只手，一拳头重重挥了过去。 　　红毛被打得脚下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先围着沈故思的两个人立马过去把红毛扶起来，有一个人还指了指红毛的鼻子说：“流血了。” 　　一听“流血了”，红毛立刻冷静不了了，推开扶着他的人，用手指着许嘉深：“你他妈从哪里冒出来的，不想活了是吧。” 　　许嘉深完全无视红毛的乱喊乱叫，而是转头去检查沈故思的脸，问道：“怎么样，痛吗？” 　　沈故思摇摇头：“我没事。” 　　见自己被无视，红毛气不打一出来，打算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喂，我他妈跟你说话呢，找死是不是？” 　　许嘉深扭过头，眼神变得可怖：“你打他了。” 　　“废话，打得就是他，妈的，不知好歹的东西，来酒吧装什么纯情，我打怎么了？你是他的客人？” 　　难听的话太过刺耳，沈故思被人这么羞辱，气得脸色发白。 　　而许嘉深已经抡圆了拳头，又挥了过去。 　　这一拳比上一拳还要重，狠狠打在红毛的鼻子上，红毛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嚎叫。 　　“艹！你妈的。” 　　挨了两圈，还是在朋友面前，面子上也挂不住了，红毛捂着鼻子，指着许嘉深，跟另外两个说：“还愣什么，打啊。” 　　许嘉深不屑的笑了笑，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可沈故思害怕了。 　　且不说对面有三个人，许嘉深就算再厉害，在人数上也是处于劣势。 　　“深深。”他抓住沈故思的手：“别去。” 　　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已经让他感到恐慌。 　　“没事的。”许嘉深拉开了沈故思的手。 　　沈故思很害怕。 　　他自己在发抖，完全不受控制的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发抖，眼睛死死看着前面，几个人纠缠打斗在一起，生怕下一秒，许嘉深会出事。 　　好在最后许嘉深没有出事，那三个则已经被打得趴下的趴下，让沈故思松了口气。 　　许嘉深摇晃着身体朝他走来，他的脸上也有了淤青，酒精让他的动作慢了不少，放在以前能躲过的拳头，却结结实实挨了好几拳。 　　“你没事吧！”沈故思紧张的凑上前，看到他脸上的淤青：“你的脸……” 　　许嘉深倒没有在乎，看着沈故思脸上紧张的表情，心微微的触动。 　　他强压下这种情绪，对沈故思说道：“我送你回去。” 　　沈故思还没有从刚才的这一切缓过神来，痴痴的点点头，呆呆地望着许嘉深，却没有下一步。 　　他有很多话想说，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 　　“深深。”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两个人对视的时候，红毛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凶狠，拿着不知从哪掏出的一把匕首，向许嘉深捅过来。 　　沈故思没有看到许嘉深后背的人，只听到许嘉深的喉咙发出呻吟，眉头皱成一团，表情痛苦的倒下去。 　　等许嘉深跪倒在地，沈故思才看见了他身后的那个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刀刃上是刺眼的红。 　　沈故思只感觉“轰”的一声，脑子炸开了。 　　怎么会这样？ 　　许嘉深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红毛在看到自己捅人后已经清醒，带着人慌忙逃离，整条街上只剩下他们三个。 　　林桥已经醒过来了，看着眼前的这幕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喝酒喝出的幻觉：“这是……怎么了？”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沈故思跪在许嘉深的边上，他的手摸到了许嘉深流出来的血，那片红色像是深渊一样的吞噬他。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他，许嘉深不用受伤，不会为了自己和别人打架。 　　为什么，他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呢。 　　“对不起……” 　　视线里，许嘉深的脸变得模糊，眼泪一滴一滴的滴下来，砸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林桥的酒被眼前的场景给吓醒了，他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然后安慰道：“没事的，我叫救护车了，很快就会来的，别担心。” 　　沈故思听不进去，他觉得一切的错都在自己身上，如果他再忍气吞声一点，不反抗，那么许嘉深一定不会受伤。 　　都是他不好。 　　“你别怪自己。”许嘉深眯着眼，看出了沈故思在想什么。 　　失血让他变得有气无力，虚弱的说：“是我没注意，大意了，和你没关系。” 　　“可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应该答应他们的，如果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和他们打架，不会被捅，都是我的错。”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应该来这种地方，都怪我。” 　　要是他今晚乖乖的待在房间里睡觉，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故思，故思。” 　　沈故思像是陷入了梦魇中，许嘉深想把他拥进怀里，可后背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让他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故思，你没有错。” 　　他想起以前，带沈故思去朋友组的局，当时纯粹的只是想羞辱沈故思，所以把人晾在那里就不管了。 　　有几个人看沈故思没人管，又落单，就去骚扰他，被沈故思反抗，闹得动静大了点，整个聚会被迫停下来看他们。 　　他记得当时沈故思是用那样求救的眼神看着自己，向自己解释原因，希望被相信。 　　可那时的他根本不在乎原因是什么，他把一切的错都怪在沈故思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那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不是你要站在这里的吗？既然那么委屈，就滚啊。” 第108章 Chapter 104.你心里一直都有他 　　曾经的事，明明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却在这一刻，又变得无比清晰。 　　许嘉深眼前浮现出当初沈故思的眼神，与现在的重叠交错。 　　其实沈故思从来都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他。 　　他把所有的原因，不论对错，全都加在沈故思的身上，不停他解释，对他的难过视而不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羞辱他，践踏他寥寥无几的尊严。 　　从来都是他错了。 　　该说对不起的也应该是他。 　　所以现在，上天给他报应了。 　　他对他说爱，沈故思不信，对他说想重新开始，沈故思不信，对他说错不在他，沈故思不信。 　　曾经带给沈故思的种种，因果报应，终究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很无力。 　　“这辈子碰到我，是不是太倒霉了。”许嘉深苦笑道。 　　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沈故思快要化成虚幻的幻影，他用力的想要抓住，双手却空空。 　　是要死了吗？ 　　许嘉深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冰冷，耳边还能听到沈故思的抽泣声，是在为他难过吗？ 　　如果他死了，沈故思会不会在乎他，为他伤心流泪，如果会的话，也值得了。 　　虽然有一点点不甘心，不想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沈故思看着许嘉深在自己的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深深？深深？许嘉深？”他叫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声音。 　　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以为，自己面对了那么多次的生死，已经可以表现的平静，却还是在一瞬间，那些表面的情绪如同干旱的土地裂开无数条缝，化成碎片剥落下来。 　　“怎么办，林……林桥，怎么……怎么办？他会不会……会不会死？” 　　“你别担心。”林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表现的也有些慌乱，但此刻沈故思已经乱了，他不能再乱，不然沈故思的心态会彻底崩的。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他一定会没事的，你别担心，别害怕。”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许嘉深被抬上了车，沈故思陪同跟着上车，林桥担心沈故思一个人的状态，便也跟了上去。 　　救护车快速行驶在街道上，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医院，沈故思看着医生把许嘉深抬下车，送进了手术室。 　　短短两天的时间，他又一次来到医院，同样的坐在手术室外的门口，等待着手术室里的人。 　　“一定会没事的。”林桥安慰道。 　　沈故思只是点点头，心里却没办法安心下来，昨天许嘉深才进的医院，医生说要好好休息，结果今天被人捅了一刀，又给送了回来。 　　手术室门上的灯一直亮着，沈故思的心就一直提着。 　　警察也来到医院，沈故思被带走做完笔录回来时，刚好碰到许嘉深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沈故思找到手术的医生询问怎么样，医生说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具体醒过来，以及会不会落下病根，都得看他自己。 　　那句“会不会留下病根”一直在沈故思的耳边盘旋。 　　他陪着许嘉深进了病房时，已经是早上五点，窗外是快要破晓的阳光，落在窗户上。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吧。”林桥站在门口，打了个哈欠，问道。 　　他的酒其实还没完全的醒，此时困意和酒精夹杂在一起，让他很想睡觉。 　　“你回去休息吧，我还不困。” 　　沈故思睡不着。 　　许嘉深现在躺在这里，能不能醒是一个未知数，会不会醒也是个未知数，而且许嘉深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他没办法安心的睡觉。 　　“可你这样等他醒来也不是办法，忙了一晚上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 　　沈故思摇摇头，视线一直停留在许嘉深的身上：“我不困，我不想睡，你先回去吧。” 　　看他那么坚持，林桥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他自己是撑不住了，眼前都开始模糊了。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我给你留个号码。”林桥给沈故思留完号码后，离开了病房。 　　屋子里一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故思坐在病床边，看着许嘉深的睡颜。 　　“快醒过来吧。” 　　快醒过来吧，许嘉深。 　　_____ 　　沈故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他几乎是“噌”的一声坐了起来，下意识往旁边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许嘉深呢？许嘉深去哪了？ 　　难道昨天的一切是自己做的梦吗？其实并没有真实发生过，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可这里又是哪里？ 　　陌生的房间，空气中那种只属于医院的特殊消毒水气味。 　　是在医院，但许嘉深去哪里了？ 　　沈故思拉开被子就要从床上下去，门刚好退开，进来两个人，一个萧岐，身后跟着林桥。 　　林桥看到沈故思，热情的打招呼：“睡醒啦？” 　　沈故思还有点懵，看看林桥，又看看萧岐，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许嘉深在哪里？” 　　萧岐没有立马回答他，走过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沈故思：“先吃早饭。” 　　沈故思不知道许嘉深的情况，根本没有胃口吃，他就怕自己睡觉的这会儿功夫，许嘉深出了什么问题，他们瞒着不告诉。 　　“我不饿，许嘉深在哪？” 　　“他没事。”萧岐直接自己从袋子里拿出豆浆，插好吸管硬塞到沈故思的手里：“死不了，你不用担心。” 　　沈故思感觉到萧岐情绪的不对，他知道萧岐从来和许嘉深不对付，但这一次毕竟是许嘉深出手帮了自己。 　　“萧岐，是他为了帮我被人捅了才进医院的，所以我很担心他。” 　　“是啊。”萧岐说：“你一晚上没回家，我给你电话打了几十通，我担心你，你呢？有想过我吗？” 　　沈故思愣了愣，反应过来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当时……” 　　“行了。” 　　萧岐打断了他：“吃完早饭，你去看他，等过几天，我们就办离婚手续。” 　　萧岐说：“从始至终，你心里都有他，你不可能和他彻底断的。” 　　这是从一开始，就该明白的事实。 　　无论他对沈故思多好，感动到把自己感动哭了，对沈故思而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抵不上许嘉深的千分之一。 　　这次许嘉深为沈故思受伤，按沈故思的性格，肯定会答应许嘉深任何事，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前断不了，现在更断不了。 　　多余的那个，就不要再企图往中间钻。 　　沈故思乖乖的吃完了早餐后，才在萧岐的带领下，见到了还在昏迷的许嘉深。 　　“他怎么还不醒。” 　　“问过医生了，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伤口也缝合好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警察局那边，捅刀的人也抓到了，虽然说是许嘉深先动的手，但他动刀就是伤害罪了，你要想让他被惩罚的严一点，我就叫人在监狱里关照关照他。” 　　萧岐把一切都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这让沈故思想起自己，在许嘉深受伤的时候，只会不停地说“怎么办”。 　　太没用了。 　　“谢谢你。” 　　“你要谢我的够多了，这句话我也听得够多了。” 　　萧岐说完这句话，看了眼病床上的 　　沈故思，这一次，他彻底的认输了。 　　他不是输给了许嘉深，在他看来，许嘉深不如自己，他输给了沈故思，因为不爱就是不爱，再怎么努力，还是不爱。 　　曾经他还想去争取，现在觉得争取不过是为自己的不死心找的借口而已。 　　现在，到了该彻底死心的时候了。 　　萧岐没有待太久便离开了，毕竟杵在那里看沈故思对许嘉深关切的样子，只会给本就烦躁的心添堵。 　　林桥一如既往的跟着萧岐一起出去，他刚才站在旁边可是听到了两人要离婚的消息，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可能性又多了不少，他当然得争分夺秒的跟萧岐待在一起。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走到一半，萧岐停下来，忍无可忍道：“你觉得有意思吗？你今年十八了对吧，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如果被拒绝了，还继续死缠烂打，是会很让人厌烦的。” 　　林桥毫不在意的笑嘻嘻道：“是吗？可是你对沈故思也不是死缠烂打嘛，再说了，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在死缠烂打，我这是在勇敢追爱。” 　　“而且反正你们也快离婚了，你干脆就接受我呗，我长得又好看，皮肤白，屁股翘，腿长腰细还有钱，错过我你上哪找一个像我条件这么完美的。” 　　林桥夸起自己的时候，是一丁点都不含糊。 　　萧岐皱眉，他很久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了，似乎每一次林桥都会刷新他的认知。 　　“既然条件这么好，找什么样的不行？偏要来烦我？我和你可是差了近十岁。” 　　林桥眨了眨眼睛说道：“因为你帅啊，而且男人越老越有味道。” 　　他胆子大，又从来不知道脸皮是什么东西，哪怕是萧岐这样见过世面的人，一时间也被林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第109章 Chapter 105.放不下 　　“有病。” 　　萧岐撂下林桥就往前走，和这人多废话一分钟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你去哪啊？哎呀，别走这么快，我又不会吃了你，虽然我是有这个意思，但我又不会强迫你的，你别一见我就跑呀，懂不懂怜香惜玉……”林桥跟在萧岐身后喋喋不休。 　　“林桥！” 　　萧岐忍无可忍的吼道。 　　实在是太烦了。 　　他从来没遇见过这么难缠的人，难缠到他所有的耐心，修养，在遇到林桥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现在立马回家，或者随便你去哪，但就是不要跟着我，别跟着我！” 　　林桥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一双眼睛无辜的望着萧岐。 　　萧岐冷静下来，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凶，毕竟人家林桥虽然是烦了点，但也没做错什么，还一大早打电话把发生的事告诉自己。 　　想到这，萧岐神色缓和了不少，刚准备说话，林桥比他快一步的先开口道：“我就想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大叔你现在不习惯，等过几天，就会习惯我的存在了。” 　　萧岐把想要道歉的话给活生生咽了回去。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这人根本就没有自尊心，也没有脸皮，何必在意自己的话会不会让他伤心，林桥能伤心的话，就不是林桥了。 　　“你就一定要缠着我不放？”萧岐问道。 　　他无法想象接下来的日子，如果是林桥一直在身边缠着他，会是怎样的一个恐怖境地，光是想想那场面，就让他头疼了。 　　萧岐想好好和他讲清楚，像长辈对晚辈的口吻劝道：“你现在还年轻，可以找和你年纪相仿的，你们有更好的话题，一样的思想，相处起来会更舒服，更融洽。” 　　“可我觉得和你待在一起更舒服，至于融洽，这种事床上就知道了。”林桥冲他眨了下眼睛。 　　萧岐彻底没话说了。 　　是他年纪大了，已经弄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了，尤其是林桥这种人，三句话离不开床的，他已经能想象出林桥的私生活会有多混乱了。 　　至于他这么纠缠自己，萧岐觉得应该是没多少喜欢，只是新鲜感，因为年轻，所以什么样的都想尝试一下，过不了几天，这种新鲜感就会慢慢褪去。 　　对，要不了几天。 　　所以他没必要现在和林桥说得面红耳赤，就继续保持着不搭理的状态，等林桥因为得不到回应而觉得无聊，自己就会主动离开。 　　“随便你，但是别打扰我工作。” 　　林桥见他松口，开心的抱住萧岐的胳膊。“我就知道大叔你不会真的冷血无情的，怎么办，更爱你了呢。” 　　萧岐听得无语，想把手抽出来，可林桥抱得紧紧的，偏不如他所愿。 　　“放手。” 　　“不放，我怕放开你就跑了。” 　　“……有病。” 　　“对，爱你的相思病。” 　　…… 　　萧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输得彻底。 　　_____ 　　许嘉深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便醒了。 　　在这期间里，沈故思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他，生怕许嘉深出一点事。 　　所以许嘉深醒来睁开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沈故思。 　　他的大脑还是一片混乱，记不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但看到沈故思的脸却让他感到出乎意料。 　　“你……怎么在这里？” 　　“你受伤了。”沈故思端来一杯水：“渴了吗？喝点水吧。” 　　许嘉深的确是渴了，一杯水很快喝见底，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他看看沈故思，似乎在寻找什么，让沈故思有些茫然，开口问：“怎么了？” 　　“你受伤了吗？”许嘉深问道。 　　沈故思脸上的红肿没有完全褪去，还有淡淡的手痕印，让许嘉深又想起那沈故思挨打的那一幕。 　　沈故思感受到许嘉深灼热的视线，他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已经没有痛感了，说道：“没事的，已经不痛了。” 　　“我应该再快一点的。”许嘉深说。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受伤，现在在医院里，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觉得自己欠了许嘉深，让许嘉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许嘉深昏迷的期间，医生来看过一次，告诉沈故思，刀差点就伤到脊髓，不然可能要瘫痪的。 　　“你其实不用这样帮我……”沈故思低下头，眼中情绪暗涌。 　　许嘉深轻笑了一声：“我做不到。” 　　“看到你受欺负了，我就没办法冷静，所以帮你是我的事情，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可是医生说你差点就瘫痪了，如果我真的让你瘫痪，我……” 　　许嘉深打断他：“你就当我曾经那么伤害你，现在咎由自取，当作是我的报应，你也能开心一点。” 　　沈故思摇摇头：“我从来都没想过，报复你。” 　　“我知道。” 　　许嘉深苦笑：“所以这才更让人难过，你不恨我，不怨我，我宁愿你恨我，怨我，说明心里还有我。” 　　“你知道，按照电视剧，接下来该是什么了吗？”许嘉深突然向沈故思问道。 　　沈故思还在发呆，听到许嘉深的问题后露出茫然的表情。 　　许嘉深自问自答：“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接下来我要以救了你来绑架你，让你因为你的内疚而原谅我，和我在一起。” 　　他问：“所以我现在想问你，如果我想让你和我重新在一起，你会愿意吗？” 　　沈故思愣了几秒。 　　这几秒中，有无数的画面翻涌而出，不论是令人难过的，还是令人开心的，感到幸福的，或者是不幸的，大部分的记忆，都和许嘉深有关系。 　　他又想起萧岐说得那句话，他说，沈故思，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许嘉深。 　　他想说，不是没有忘记，而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习惯。 　　改不掉了。 　　他拼命的想逃，想告别一切，可总有那么一两件事，让他回头，其实有很多次，他可以铁了心的不管不问。 　　但他选择去管，说到底，是心里舍不得。 　　就是舍不得。 　　你看那个人曾经对你这么坏，你却还是放弃不下对他的喜欢。 　　“好了。” 　　在沈故思沉默的这几秒里，许嘉深以为已经是被拒绝了，说道：“我也没想绑架你让你和我在一起，你就当我随口说一句，别放在心上，你回去吧，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全是两清了。” 　　那些他带给沈故思刻骨铭心的伤害，怎么会因为一刀而一笔勾销呢，不然也太轻松了。 　　“我答应你。” 　　沈故思说道。 　　一时间，许嘉深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想清了沈故思的这句话，整个人突然变得慌张了起来，看着沈故思，手足无措：“你……是什么意思？” 　　是他认为的那个意思，还是只是听错了，或者会错了意，沈故思的那句“我答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嘉深的大脑乱成一团，死机了。 　　“我说……”沈故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我答应你了……” 　　“你答应我了？是答应和我在一起吗？”许嘉深追问，想要确定的问个清楚。 　　沈故思点点头：“嗯。” 　　这淡淡的一个“嗯”，对许嘉深来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真的……真的吗？你是说真……真的？” 　　“是的。” 　　许嘉深的再三询问下，才彻底确定了。 　　沈故思答应他了，答应他们重新开始了。 　　这是许嘉深浑浑噩噩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件能让他感到情绪的事，让他一时间开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后背的伤还没愈合，许嘉深就迫不及待的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去抱沈故思。 　　沈故思被他这个不要命的动作弄得吓了一跳，惊呼道：“你的伤口还没好，会裂开的。” 　　“没关系，裂开就裂开，过来，让我抱抱。” 　　沈故思有些犹豫，他感觉许嘉深的脸都白了，肯定是刚才的动作，牵扯到伤口了。 　　“等你伤好了再抱吧，你先好好躺回去。” 　　“不行，我现在就要抱，我要确定我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发生的事。” 　　许嘉深催促：“快点，不给我抱我就一直举着手，也不躺回去，到时候伤口真的裂开了。” 　　沈故思没办法，只能上前抱住了许嘉深。 　　他动作格外的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许嘉深的伤口，可许嘉深倒是完全不在意，用力的抱着沈故思，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故思差点喘不过气，轻轻拍了拍许嘉深的肩膀，说：“我快呼吸不了了……” 　　听到这话，许嘉深才松开了他。 　　“真好。” 　　他做过这样相同场景的梦，梦里每次他都是这样用力的抱住沈故思，不肯放开，以为这样就不会失去。 　　但每次醒来，面对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怀抱，告诉他，你只是做了个梦。 　　现在梦成了真的，是真真实实的，沈故思答应了他，给了他机会，他们要重新在一起了。 　　虽然是出于内疚。 　　“你是因为觉得我为你受伤，你心里内疚，所以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对吧。” 第110章 Chapter 106.何舟死了 　　他知道，沈故思有个最大的优点，同样也是他的缺点，就是心软。 　　沈故思太容易心软了。 　　他对谁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从来不会跟人生气，争吵，别人欺负他，他就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所有人见他的第一眼都会觉得，这个人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不想你是因为内疚。”许嘉深说道。 　　他有点贪心了，想要和沈故思在一起，却不想仅仅是因为心软，内疚。 　　他想沈故思和从前一样的爱他。 　　许嘉深握住沈故思的手，郑重的说道：“我想你因为爱我，因为舍不得我，才答应和我在一起。” 　　“我……” 　　沈故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的确是有一点无法彻底放弃的原因，但归根结底，是他觉得造成许嘉深受伤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他想要弥补许嘉深，想让他开心，才愿意答应。 　　至于爱，心里是有的，却不愿意表现出来。 　　他还能表现出来吗？ 　　太多次了。 　　太多次他捧着炽热的心，换来了血淋淋的真相。 　　他怕表现出来，许嘉深就会觉得，原来自己那么没出息，还是喜欢他，那些装模作样也就变得可笑至极。 　　连沈故思自己都没发现，直到这一刻，他还是不相信许嘉深爱自己，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和顾虑。 　　“好了，是内疚就是内疚吧。”沈故思不说话，许嘉深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在他看来，只要沈故思答应了和自己在一起，其他的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等时间长了，沈故思会重新像以前一样的，喜欢自己。 　　这是他无比确定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许嘉深乖得像完全变了个人，沈故思说吃药，就乖乖张嘴吃完，说睡觉就乖乖躺下闭眼。 　　反正沈故思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样很好，但让沈故思很不习惯。 　　要知道在以前，哪怕是后来许嘉深重新找到自己，他们又在一起的时候，许嘉深也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言行举止中还是能感觉得到他以自我为中心。 　　现在……现在却…… 　　沈故思说不上来，总觉得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一样。 　　“你什么时候去和萧岐把离婚手续办了啊？”许嘉深趴在病床上问道。 　　沈故思正在倒水，听到许嘉深的话，不急不慢的说：“不着急，萧岐他最近有事，等他空了，我就去找他。” 　　“啧。” 　　许嘉深撇撇嘴：“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一直拖一直拖，再怎么拖你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啊，就是嫉妒我。” 　　“你明天就去找他跟他把离婚手续办了行不行？我陪你一起去。”许嘉深从床上坐起来。 　　沈故思看他的动作吓得手中的水差点洒出来，把水杯放下，来到他身旁：“你的伤口还没好，过几天要拆线，不能乱动。” 　　“没关系，我会注意的，明天我就陪你去找他，我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沈故思抿嘴笑了一下：“不着急。” 　　“我很急！” 　　只要一想到沈故思和萧岐之间挂着一层婚姻关系，他就连睡觉也睡不好，夜长梦多，当然要快刀斩乱麻。 　　“我和他本来就是假的，只有两个月的时间，现在我又和你重新在一起了，肯定会和他离婚的，我也不想耽误人家。”沈故思好声好气的跟许嘉深解释道。 　　他的好言好语让许嘉深没了脾气，一脸委屈的抱怨道：“你说你们做给我看，装装样子就行了，为什么还真的去办结婚，我都没和你办过，婚礼的第一次你也给他了，我什么都没有。” 　　“好了，吃药吧。” 　　沈故思拿出药丸放在手心，把刚才倒好的水一并递了过去：“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动作幅度小一点，别到时候裂开了。” 　　许嘉深接过，没有立马放进嘴里，而是盯着沈故思说：“等我好了，我们就回国吧。” 　　“好。” 　　“等回国，我们一起住原来的房子好吗？” 　　“好。” 　　“我到时候一定会对你很好的，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知道了，快吃药吧。”沈故思催促道。 　　许嘉深拿着药丸，放到嘴边，又突然停下来。 　　沈故思见状，以为是他怕苦，便问：“要不要我去买点糖回来？” 　　许嘉深摇头，像是酝酿了许久，才终于开口：“等回去，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_____ 　　许嘉深在医院的病房里问的话，被沈故思随便几句搪塞了过去。 　　他知道许嘉深一定也看出了自己的敷衍，不然不会在他说完后便没再追问。 　　这样也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故思不想轻易的对许嘉深说出“我愿意”，谈恋爱在一起是一回事，可是结婚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他和萧岐是假的，没有感情，所以除了内疚，沈故思感觉不到婚姻带来的东西，可如果是对许嘉深，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 　　沈故思觉得，许嘉深没有做好一辈子的准备，也不懂“结婚”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被萧岐比下去，所以不服气。 　　沈故思那天的态度也影响到了许嘉深，接下来的好几天，他都没再提起一次结婚的事。 　　包括以前每天至少催两次沈故思去办离婚手续，可从那天后，便一次都没再催过。 　　许嘉深拆线的那天，沈故思和萧岐办了离婚手续。 　　他们的这桩婚姻，简直就是场莫名其妙的闹剧，结和不结的结局都是一样。 　　“谢谢你，萧岐。”走到大门口，在分岔路时，沈故思说道。 　　他好像对萧岐已经说了无数个“谢谢”，让这两个字变得只剩下廉价了。 　　“有什么可谢的，都是我自愿的，你又没逼着我。” 　　他看了一眼沈故思，说：“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别总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除了以身相许，其他的报答都不要。” 　　萧岐似开玩笑的话让沈故思紧皱的眉头慢慢展开：“好，对了，林桥他……最近怎么样了？” 　　他本来是想问林桥和萧岐怎么样了，但当着本人面问，实在显得又唐突又没有礼貌，所以沈故思便换了一种比较合适的问法。 　　“他？没跟你联系吗？”萧岐一点也不想提到林桥这个人，一提就觉得头疼。 　　今天幸亏林桥有课，所以没办法来找他，不然换做平时，肯定会缠着自己过来。 　　“这几天没有，一开始倒是有的。” 　　一开始林桥总是会给他发信息，大多是吐槽萧岐的，说他死直男，不好撩，不解风情，林桥说话有趣，沈故思也很愿意看，一点也不觉得啰嗦。 　　后来次数慢慢变少了，沈故思又没有喜欢打扰人的习惯，他只能想，也许两个人在一起了，所以才会跟自己聊的次数少了。 　　现在看来，至少从萧岐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他们没有在一起。 　　“那我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忙我的工作，不知道他怎么了。” 　　萧岐一副“我不想再提这个人，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这个人事情”的表情。 　　“我随口问一下，别介意。” 　　“没介意。”明明脸上写满了“很介意”，萧岐却还是表现的无关紧要的样子：“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了。”沈故思慌忙摆摆手：“我坐公交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你快去忙工作吧，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万一到时候萧岐心血来潮想去病房里看一看，结果跟许嘉深撞面，十有八九一定会吵起来。 　　“那好，我走了，再见。” 　　“再见。” 　　坐公交回医院的路上，沈故思想起萧岐的那副听到林桥名字，脸色突然难看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故思感受得到萧岐那种明明烦躁，却又拿林桥无可奈何的情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萧岐会变成这样。 　　要知道萧岐可是连璐璐闹起来都能哄好的，并且哄得比他这个亲生的还要好。 　　一想起璐璐，沈故思嘴角的笑容便慢慢的淡了下去。 　　痛苦的事会在往复的生活中变淡，但永远不会彻底遗忘。 　　“真烦，记忆里怎么这么好。” 　　沈故思看向车窗外，街道两边的绿化带将行人分开，不断往后走的场景如同正在放映的电影，缓缓向前，没有回放键。 　　别想了，别想了。 　　沈故思拍了拍自己的脸，清脆的声音吓得旁边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觉得是个神经病，竟然自己打自己。 　　沈故思没有察觉到旁人的目光，他只是不想自己带着这种情绪去见许嘉深，怕自己又会忍不住带出陈年旧事。 　　回医院前，沈故思特意去水果店买了一袋橙子，因为许嘉深说想吃了好几天。 　　当他拎着一袋子的橙子站在病房里，却看到许嘉深刚挂断电话，神色凝重的望着他。 　　沈故思心里立马涌出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几乎是预兆一般的，手中的袋子破了，里面的橙子掉出来，滚落一地。 　　沈故思顾不上这些橙子，他知道出事了。 　　“怎么了？”他问。 　　许嘉深沉思了几秒钟，说：“何舟，死了。” 　　作者有话说： 　　别骂我别骂我 　　我其实一开始就打算写何舟死的，咱就是说，真追妻，就是得无妻可追。 第111章 Chapter 107.真的死了 　　“你说……你说什么？” 　　沈故思听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无法抑制住颤抖的声音。 　　“你说…..谁死了？” 　　一定是他出现幻觉了，又或者是许嘉深说错话了，他听错了，一定是这样的。 　　“何舟。” 　　许嘉深看着神情痛苦的沈故思，自己心里也跟着难受，安慰道：“你别太难过……” 　　接到电话后，许嘉深犹豫过要不要告诉沈故思，他知道沈故思跟何舟关系好，知道的话肯定会伤心。 　　但不说，许嘉深又想起当初他也是向沈故思隐瞒了璐璐的事，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告诉他。 　　“我……我我不相信……” 　　何舟怎么可能死了呢。 　　他明明记得，一个月前，他们还通过电话，何舟在电话里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体，说自己很好，说等他回来，两个人见面好好的聊一聊。 　　怎么这才过去多久，满打满算最多一个月，怎么就阴阳相隔了呢。 　　“深深，你不要骗我。” 　　沈故思流着泪，他经历了太多次离开，每一次，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璐璐，奶奶，再到现在的何舟。 　　何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他完完全全的把沈故思当作自己的家人，在沈故思受欺负时，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第一个帮助他，拥抱他。 　　沈故思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何舟对他的好，何舟就会说，故思，你不要和我客气，从我把你留下来的那天起，我们就是亲人，是朋友，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对方的关系。 　　可是现在，许嘉深说，何舟死了。 　　“深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对不对？”眼前的画面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从头到脚，浑身冰冷。 　　许嘉深看着已经呆立在原地，泪眼婆娑望着自己的沈故思，心口微痛。 　　他下床，一步一步走到沈故思面前，轻轻的把他拥入怀中：“想哭就哭吧，我在。” 　　沈故思一顿，下一秒，终于绷不住的，在许嘉深怀里失声痛哭。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啊？” 　　为什么偏偏是何舟呢。 　　何舟已经被生活磨砺的够惨了，从小生病，长大了残疾，一直坐轮椅站不起来。 　　可是沈故思从来没见何舟抱怨过，发过脾气，他总是表现的很乐观，从来不说自己的难处，对任何人都很和善。 　　可为什么这样的人，老天爷就不能对他好一点？ 　　太不公平了。 　　沈故思抱住许嘉深，许嘉深的怀抱成了他此刻唯一感到温暖的地方，让他可以依靠，可以汲取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故思的腿感到麻意，情绪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深深，可以了。” 　　他轻轻拍了拍许嘉深的后背，示意让他放开自己。 　　许嘉深一点也不觉得累，沈故思依靠在自己怀里的感觉太好，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不想放开。 　　“还难过吗？还想哭的话可以继续。” 　　“我没事了。”沈故思摇摇头。 　　许嘉深把他放开，就看到沈故思的眼睛已经红得跟兔子一样，鼻尖也是红彤彤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脸上还有泪痕。 　　许嘉深伸出手，擦着沈故思的脸：“我知道你难过，等明天，我们就一起回去，好不好？” 　　沈故思点头刚想说好，又想到许嘉深的伤，有些担心：“但是你的伤才拆线，还没有愈合。” 　　“没关系的，这点小伤没什么问题。” 　　“可是……” 　　沈故思拿不定主意。 　　他很想回去看看何舟，哪怕是见最后一面，但又害怕许嘉深的伤，长途跋涉，怕出问题。 　　许嘉深替他拿了主意：“没关系，你不要在意我的伤，想回去，我们就回去。” 　　“我知道，你肯定想见何舟最后一面。” 　　许嘉深说中了沈故思的心思，沈故思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他们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从飞机上下来，乘车前往，一路上，沈故思的手心不停地冒冷汗。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害怕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化成了一张黑白的照片，再也不会笑，不会哭。 　　现实太残忍了，不给人一点准备的时间，真相如同溃烂的伤疤，被无情地揭开还未愈合的结痂。 　　“没事的。” 　　许嘉深不停的安慰沈故思，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但无论多么用力，沈故思的手还是凉的吓人。 　　看到沈故思在不停地发抖，许嘉深连忙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沈故思身上，然后搂到怀里，问：“很冷是不是，回国了虽然是春天，但毕竟是初春，还是冷的，我抱着你，困了你就睡，到了我再叫你。” 　　他知道，沈故思昨晚彻夜未眠。 　　许嘉深几乎也没睡，因为他担心沈故思，所以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好。” 　　迷迷糊糊中，他闭上了眼睛，做了梦，梦到了何舟欢迎他回来，并告诉他，这是为了骗他回来故意这么说的。 　　沈故思在梦里还来不及欣喜，就醒了过来。 　　到了。 　　车子停在了停车场，沈故思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还有些茫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到了吗？” 　　许嘉深正看着车窗外发呆，车其实很早就停了，只是看沈故思睡得太熟，就没有立马把他叫醒，想让沈故思多睡一会。 　　听到沈故思的声音后，许嘉深回神：“睡醒了吗？” 　　“嗯。”刚醒来的声音软软的，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车停了，是到哪了是吗？”沈故思还没有完全的清醒，意识还停留在梦中的场景。 　　“到了。” 　　“到了？到哪了？” 　　沈故思揉揉眼睛看向窗外，明亮的阳光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是来看何舟最后一面的。 　　何舟死了。 　　梦中的一切都是假的，清醒的事实才是真的，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了。 　　沈故思下了车，扑面而来的寒风让他发抖，许嘉深搂着他，把沈故思遮得严严实实。 　　走到大厅，快要推开门的那一刻，沈故思突然停住了。 　　他害怕了。 　　害怕这扇门后是哀痛哭喊的人群，害怕面对着的是一张巨大的黑白照片，害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他这一生，并不长的一生，却已经经历过三次面对死亡，每一次，都让他痛不欲生。 　　许嘉深一直看着他，看着沈故思细微的表情变化，开口说道：“太难受的话，我们就回去。” 　　他也怕沈故思会承受不住，因为已经有过两次了，让许嘉深不得不担心沈故思的精神问题。 　　沈故思深吸了一口气：“没事的。” 　　他知道，也许何舟也在等着自己去见最后一面，所以他不能退缩，不能逃跑，何舟对他那样的好，他应该好好的跟他道别。 　　哪怕是最后一眼。 　　许嘉深替沈故思推开了沉重的大门，映入眼中的第一幕，就是祠堂正中央的上方，摆放着的何舟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何舟还是微笑着的，笑容温暖，可谁又能想到，只是一个月，便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棺材被放在了照片的下面，旁边围满了花束，空气中不时传来轻微的抽泣。 　　所有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坐在那的，站在那的，沉默，流泪。 　　沈故思只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便绷不住了。 　　眼泪是断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他清楚的意识到何舟是真的离开了，没有误会，没有幻想，是真真实实地离开了，就安静的躺在那里，跟睡着了一样。 　　他明白，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何舟了。 　　“你来干什么！” 　　尖锐刺耳的女声突然响起，沈故思还沉静在悲痛中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个人举着手朝他冲过来。 　　沈故思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他听到有东西打在什么上发出的闷响声，应该不是打在他身上了，因为没有痛感。 　　沈故思缓缓的真开眼，看到许嘉深举起的胳膊，刚好挡在自己的面前。 　　而刚才那个企图打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何舟的母亲，自己的伯母。 　　“何夫人，你这是在干什么？”许嘉深有些怒意的看着何夫人，刚才的那一巴掌如果不是自己手快挡住了，就会结结实实打在沈故思的身上了。 　　何夫人一脸愤怒的瞪着沈故思，疲态尽显的脸已经看不出往日的精致，她是个非常注重自己脸的女人，现在却只剩下了憔悴。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灾星，你怎么好意思出现在这里！” 　　尖锐刺耳的声音引起了厅内所有人的注意，纷纷看过来。 　　沈故思脸色煞白，嘴唇发抖，像是风中摇曳的花，快要凋零：“伯母，我想来看看舟舟……” 　　“闭嘴！我不是你伯母，你也不配叫他的名字，你这个不要脸的人，你怎么还活着，死的怎么不是你！” 　　“何夫人！”许嘉深被彻底激怒了，他知道沈故思以前在何家受过何夫人不少刁难，但他没想到，何夫人竟然能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肆无忌惮的羞辱沈故思。 　　他不敢去想象，沈故思以前在何家的日子有多艰难。 第112章 Chapter 108.自责的沈故思 　　沈故思躲在许嘉深的怀里，低着头，睫毛微微颤抖，像易碎的玻璃藏品。 　　许嘉深看着这样的沈故思，根本冷静不下来，也不管对面的人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说道：“何夫人，我和故思今天是来看何舟的，你这个态度，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儿子死了，他好好活着不说，还过来，过来干什么！炫耀吗？炫耀曾经我们家舟舟的未婚夫被你抢走了，沈故思，你有没有良心！” 　　“何夫人，我和何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这和故思没有任何关系，何舟他不喜欢我，并不是故思的错。” 　　他想帮沈故思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都讨回来。 　　“不是他的错？我家舟舟今天会这样，全是他的错！”何夫人指着沈故思骂道：“你躲什么？我说错了吗？现在觉得自己有人撑腰了是不是！” 　　“何夫人。” 　　许嘉深突然觉得带沈故思来就是个错误，本来难过，还要受委屈，让人指指点点。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不要把这种情绪带到故思的身上，何舟去世，我们作为何舟的朋友都很难过，何舟在世的时候对故思多好，多在乎，我相信你是知道的，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对故思，所以请你对故思放尊重，这也是何舟所希望看到的。” 　　“深深。”沈故思拉了拉许嘉深的胳膊，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小声的说：“别说了。” 　　何舟死了，同样有过这样经历的沈故思能理解何夫人的悲痛，何况从一开始，何夫人就不喜欢自己。 　　“好，我不说了，你别伤心。”许嘉深哄道。 　　“伯母，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只想见来看舟……何舟最后一眼，看完我就走。” 　　沈故思不想在何舟的葬礼上闹得不愉快，他不想何舟看到他的母亲又因为自己吵架，他想让何舟走的安稳。 　　“哼。”何夫人让开一条路：“看完你就走，然后再也别出现在我眼前。” 　　“谢谢。” 　　在许嘉深的搀扶下，沈故思来到了照片前，看到了躺在棺材里，像是陷入沉睡的何舟。 　　只是一眼，沈故思的眼泪又一次争先恐后的涌出。 　　他的双腿发软，如果不是许嘉深扶着，此刻一定已经跌坐在地上。 　　“舟舟……” 　　你怎么躺在里面睡觉了啊，舟舟。 　　想起来他们的那通电话，沈故思怎么也没有料到，竟然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通，还想着等以后有时间，好好聊天，结果一眨眼，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舟舟。” 　　沈故思看不下去了。 　　他没办法看一个记忆里还鲜活的人，如今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了这样子。 　　不会再笑，不会再动，不会再说话，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何舟。 　　“深深，深深……”沈故思抓住许嘉深的胳膊，像救命稻草一般：“带我走吧。” 　　痛苦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死死的压在他的身上，喘不过气。 　　“好，我们走。” 　　沈故思几乎把半个身体都压在许嘉深的身上，他已经走不动了，是许嘉深架着他走。 　　等出了大厅的那一刻，沈故思终于绷不住。 　　他的整张脸已经被泪水覆盖，抱住许嘉深的脖子，呜咽的哭起来。 　　眼睛已经因为哭得太多而肿得像核桃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沈故思不明白，他找不到答案，为什么他仅有的朋友，家人，都要被人无情的剥夺。 　　“深深，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孩子没了，亲人没了，朋友没了，只剩他自己了。 　　许嘉深心里五味掺杂，他想缓解沈故思的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他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有我在。” 　　“有我在。” 　　_______ 　　从何舟的葬礼上离开后，许嘉深带沈故思回到了他们最开始的那个家。 　　因为怕沈故思难受，许嘉深把带到沙发上坐下后，拿了点吃的，就一直陪在沈故思的身旁。 　　有了前车之鉴，许嘉深根本不敢让沈故思一个人待着，害怕自己不在的一会儿功夫，沈故思就会消失不见。 　　他是不知道萧岐怎么治好沈故思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还留有后遗症，总之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陪在沈故思身边。 　　“吃点东西吧，一大早就赶飞机，在飞机上也没看你吃东西，是不是飞机餐不好吃？” 　　沈故思摇摇头：“没胃口。” 　　他吃不下东西，也没有心情。 　　“那我们聊聊天好吗？难过就哭，不开心就打我，别憋在心里。” 　　他最害怕就是沈故思把什么事都闷在肚子里，不提只言片语。 　　沈故思看看他，又把头埋进膝盖里：“对不起深深，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过多悲伤的情绪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消沉，他不想把这种负面的，不好的情绪带给许嘉深。 　　“我知道你难过，但你现在需要人陪着，不想说话就不说，我陪你坐着，不打扰你。” 　　“你伤口还没好，你去休息吧。”沈故思说道：“我在客厅坐一会儿就好，不用担心我。” 　　许嘉深不愿意：“不行，一点伤而已早就好了，我得陪着你，你要是心里实在难受你就说，千万别憋着。” 　　沈故思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一双红肿的双眼盯着前方发呆，说：“舟舟他对我特别好。” 　　“他是……第一个主动牵我手，让我留下来的人，伯母，从小就不喜欢我，每次我做错了事，舟舟就喜欢替我承担，说是他做的，他有的好吃的，会偷偷分我一半，好玩的，会不忘记带给我一份。” 　　“我小时候，特别羡慕他，虽然身体不好，但所有人都爱他，大伯和伯母把他捧在手心里，老师也特别关照他，包括你也喜欢他。” 　　“那是以前的事了。”许嘉深急忙否认道：“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 　　“我说当时。”沈故思笑了一下，回忆让他的身体不再感到冰冷：“包括我也喜欢舟舟，他那么好，让我觉得他值得别人对他好，对他喜欢。” 　　沈故思抹了一下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滚下的眼泪，苦笑道：“我似乎……总是给人带去不幸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许嘉深立马反驳：“何舟的死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他是生病了治不好死的，你不能因为何舟的妈妈几句话就觉得是你的错，知道吗？” 　　沈故思摇头：“不，就是我的问题。” 　　“你看璐璐，捡我的奶奶，甚至舟舟，只要对我好的，就都会不幸。” 　　他说：“肯定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眼看着沈故思又陷入了自责的情绪中。 　　“是我的错，是我的问题。”许嘉深掰正沈故思的肩膀：“璐璐的死是我没有早点告诉你，所以是我的错，奶奶也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让人去伤害你，都是我的错，故思，你别自责好不好？” 　　他受不了沈故思这样，偏偏他又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沈故思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养成了懦弱的性格，而他又在后期不断的骂，羞辱，逼迫他承担不是他本人的责任，所以才最终造成了一个这样的沈故思。 　　许嘉深甚至觉得，沈故思已经到哪怕他被人绊了一跤摔在地上，腿磕破了皮，也只会怪自己没看清路。 　　你真该死啊，许嘉深。 　　“故思，我到底该怎样，才能把以前带给你的那些不好的，让你通通改掉啊。”许嘉深摸着沈故思的脸，叹息道。 　　“哭了一整天了，要不要睡一会？” 　　沈故思打了个哈欠，他的眼睛的确因为不停地流泪，酸疼的厉害。 　　“想回房间。”他不想躺在沙发上睡觉。 　　“好。” 　　许嘉深直接把沈故思抱起来，沈故思没有准备得慌忙搂住许嘉深的脖子：“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想抱着你，而且这样也快一点。” 　　来到卧室，许嘉深定期叫人打扫，所以屋子里并没有什么灰尘，他把沈故思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后，自己也脱了鞋钻进去。 　　从沈故思的后背轻轻的抱住了他。 　　沈故思突然变得浑身僵硬，倍挺得笔直，绷紧了身体。 　　虽然他们已经肢体接触了很多次，但这么久以来，真的是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在医院的时候，沈故思都是睡在旁边的空病床上。 　　这让他很不习惯。 　　或者说，这让他不受控制的带起了不好的回忆。 　　察觉到沈故思的僵硬后，许嘉深慢慢的收回了手，身体也往旁边靠了靠，和沈故思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放心，故思，我只是单纯的想陪着你，你不愿意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那么多日子他都一个人熬过去了，现在沈故思已经在自己的面前，没必要着急。 　　他可以等，等到沈故思重新对他说“愿意”，愿意重新依靠自己，愿意把他交给自己。 　　“睡吧。” 第113章 Chapter 109.我想在外面工作 　　沈故思浑浑噩噩的躺了两天，许嘉深便在家里陪着他待了两天。 　　他心里不放心沈故思一个人待在家里，就连出门去门口超市买东西的一会儿功夫，他都害怕会不会回来的时候，沈故思消失不见。 　　沈故思从卧室出来，正好看到坐在客厅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工作。 　　听到脚步声后，许嘉深抬起头，在看到是沈故思来了后，放下手中的电脑：“饿了吗？” 　　沈故思摇摇头，在许嘉深的边上坐下，看了眼许嘉深的电脑，问：“你在工作吗？” 　　“嗯，一些工作，怎么了？无聊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转转？” 　　“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许嘉深觉得有其他的意思，许嘉深把电脑合上，关切的问道：“还难过吗？” 　　两天的时间，让沈故思虽然没有像最开始那样，但还是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没有。”沈故思不想让许嘉深担心自己，把话题转移到他的工作：“深深，你回来了，该去公司工作了吧。” 　　许嘉深停顿了一下，笑了笑：“没事，公司的事在家里处理也是一样的，不着急。” 　　“可是你不该天天陪着我待在家里。”沈故思说。 　　他知道许嘉深担心什么，但他不想这样，好像成了许嘉深的累赘一样。 　　“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公司了。” 　　“没关系的。”许嘉深没有看出沈故思的顾虑，他过来握住沈故思的手：“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养你我还是有能力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故思叹了口气，他不希望许嘉深像为了弥补他一样，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 　　谁能保证这样的状态能持续多久，沈故思害怕自己会依赖，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许嘉深对他越好，好到无以复加，他就越不安。 　　不安来源于他的内心，他的自卑，他的不自信。 　　而且，他也不希望自己阻碍到许嘉深。 　　“那么……”沈故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想出去，找份工作。” 　　这句话说出口时，沈故思看到了许嘉深脸上惊讶的表情。 　　他似乎已经听到许嘉深内心所想的，在笑自己。 　　许嘉深有些凝固的表情慢慢有了反应，似乎正如沈故思想的那样，许嘉深没能理解沈故思的意思，甚至觉得奇怪。 　　“是在家天天待着觉得很无聊吗？那我带你去旅游好不好？你想去哪里？”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找份工作，挣钱……” 　　“你需要钱吗？”许嘉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皮夹，从里面掏出银行卡：“我这里有卡，不限额的，你需要钱可以从里面取……” 　　沈故思没有接过，打断他的话说：“我不缺钱，我只是想出去工作。” 　　“我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让你养我。” 　　沈故思不想这样。 　　他和许嘉深已经是不平等的关系，之间的差距从一开始就存在，然后越来越大，到达了他追不上的地步。 　　沈故思没有想追上许嘉深，他知道自己花一辈子都追不上，他只是不想再像过去那样，花一整天的时间，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等许嘉深。 　　等他来，等他想起自己，把许嘉深视为生命的全部。 　　“我可以……”许嘉深想说我可以养你，但当他看到沈故思认真的眼神后，咽了回去。 　　他明白沈故思是认真的，所以哪怕心里不愿意，许嘉深还是妥协了：“那好吧。” 　　“你想好找什么工作了吗？” 　　沈故思没想到许嘉深会这么快同意，他以为自己得说好几次许嘉深才会答应。 　　“还没想好。” 　　沈故思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大学学的历史专业，但这几年里根本一点没碰过，早把以前学的那些都给忘记了。 　　沈故思有些泄气。 　　许嘉深看沈故思一脸沉思的样子，轻轻问道：“不如来公司里上班吧？” 　　他到底是不放心沈故思到外面上班，担心他被欺负，所以只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沈故思开口想拒绝，许嘉深又说：“你看，刚好你想找工作，我这么久没回公司了，肯定一堆事，都交给助理一个人肯定不够，所以你去公司当我助理，既能挣钱，我每天上班带着你又方便，我上班也有动力。” 　　“好吗？” 　　“但是我……”许嘉深那么长的一大段话，说得又诚恳，有些打动了沈故思。 　　可去许嘉深的公司上班，和在家里等着许嘉深，从本质上，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整个公司迟早都是你的。” 　　“去吧，好吗？每天上班能看到你，我工作都会有动力，而且我保证，不会在公司对你动手动脚，你不喜欢的事我也不会做的，或者你先试一试，等真的觉得不合适，你再和我说，好吗？” 　　沈故思真说不出口拒绝的话。 　　他本来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许嘉深说得又实在情真意切，不是那种命令和强迫，让沈故思根本没办法说不行。 　　“好吧。” 　　那就试一试。 　　如果真的不习惯，等到时候再和许嘉深说也不迟。 　　许嘉深瞬间肉眼可见的变得开心了起来：“好，那明天我们就去公司，你给我当助理。” 　　“好。”沈故思点点头。 　　第二天，沈故思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厨房做了个简单的早餐后，开始挑上班穿的衣服，虽然是个助理，但第一天上班，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穿得正式些。 　　衣柜里还放着他走之前的衣服，每一件都套上了防灰尘的塑料袋。 　　沈故思翻翻找找，却没有找到一件适合正式场合穿的西服，不是大衣，就是羽绒服。 　　“在找什么？”许嘉深路过沈故思的卧室时，听到里面传出的动静，卧室的门没关，许嘉深站在门口往里面看。 　　沈故思听到声音后，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许嘉深：“我好像没有适合助理的衣服。” 　　“适合助理的衣服？”许嘉深想了一下，明白了：“西装是吗？” 　　沈故思一年四季都没有穿过几次西装，衣橱柜里自然没有。 　　“天这么冷，穿羽绒服就行了，不用穿西装，没关系的。” 　　“但是第一天，我想应该穿的正式一点。” 　　但没有的话，沈故思也没办法，从衣橱里拿出很久之前的羽绒服，一股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 　　沈故思皱皱眉头，看来这些衣服得全部拿出来重新洗一遍了。 　　他准备把羽绒服穿上，却突然发现许嘉深不知什么时候提着一套深灰色西装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你穿这个，试试合不合身，这套我当初订的尺寸错了，所以小了一点，你试试看。” 　　沈故思愣了一下，接过，说了声“谢谢”。 　　西装很合身，仿佛就是为沈故思量身定做的一样，双腿被西服裤修饰的笔直修长，衬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个，白皙的脖子露出一半，让人有种想要扯开衣领的欲望。 　　许嘉深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变得火热，大概是他自己也察觉到了，慌忙别开头。 　　冷静，冷静点，你答应过不做故思不愿意的事，你自己答应的，不能因为这一点点的欲望就经不起考验。 　　许嘉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庆幸这几天都是和沈故思分房睡的，要是真的睡在一张床上，指不定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 　　“深深。” 　　沈故思的声音突然把他从幻想拉回了现实。 　　“啊？怎么了？” 　　沈故思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会系，能帮我一下吗？” 　　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以前的时候，虽然他自己很少穿西装，但因为许嘉深经常穿，所以他特意学了怎么打领带，有很多次早上都是他给许嘉深打领带，送他出门的。 　　可是现在，当他拿着领带时，却突然无从下手。 　　“好，我帮你。” 　　许嘉深走过来，领结他已经打了没说几千也有几百次了，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在给沈故思系好领带，调整好位置后，他下意识的抬头，目光刚好和沈故思的目光相碰。 　　许嘉深这才发现，原来两个人靠得那么近，近到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沈故思的呼吸。 　　这是他们除了拥抱意外，第一次那么近。 　　沈故思像被什么定在原地了一样，看着许嘉深越来越靠近的脸，在自己面前慢慢方法，沈故思一时间忘记了躲，直愣愣的站着。 　　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闭上，睫毛不受控制的颤抖。 　　呼吸急促，气氛升温，一切恰到好处的时候，许嘉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沈故思被突然的铃声吓得一紧张，一把推开了许嘉深，自己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激动了，沈故思根本不敢看许嘉深，只能找个借口慌忙逃离： 　　“我……我下楼吃……吃早餐要……要凉了不然……” 第114章 Chapter 110.保持距离 　　沈故思话结结巴巴的说完，不给许嘉深反应的机会，匆匆跑出了卧室。 　　艹。 　　许嘉深低头看了看还在不停响的手机，心里气的想骂人。 　　吃完早餐后，许嘉深跟这沈故思上车，来到了公司。 　　好几个月没有出现在公司的老板突然出现在公司的门口，让上班的员工都吓了一跳，一直在门口等候的张助理在看到许嘉深的那一刻更是夸张得像是要哭出来。 　　“呜呜，老板你终于回来了。” 　　张助理简直看到了天边的光，天知道他这几个月到底怎么活过来的，他只是个小助理，应该做端茶送水的工作，结果被按头在总裁办公室，天天忙开会，见客户，订方案，简直比总裁还要总裁。 　　许嘉深看着明显憔悴的张助理，觉得有些好笑，想起什么了，指了一下身后的沈故思，说：“对了，这是我新的助理，你去帮他办一下入职手续，然后在外面的办公室多加一张桌椅，算了，找人定做新的吧，越快越好。” 　　张助理看向沈故思，沈故思朝他礼貌的笑了笑。 　　张助理却以为自己要被辞职，情绪激动了起来：“老板，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要辞职我？我工作这几个月都非常的认真啊！上有老下有下，你别辞职我啊！” 　　“谁说要辞职你了？”许嘉深无奈的说：“没辞职你，工作那么多，多找了个人帮忙，别瞎想。” 　　“是这样啊，老板。”一听这话，张助理立马喜笑颜开了起来，热情的拉过沈故思的手：“那以后就是同事了，我这就去给你办入职手续，顺便带你逛逛……” 　　不等他话说完，许嘉深把他拽到了另一边，将他们的手分开。 　　“说话就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张助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老板都这么说了，他不能违抗：“好的，老板，那我先去给他办入职手续了。” 　　许嘉深点点头：“去吧。” 　　由于沈故思是突然加入的，还没来得及准备全新的桌椅，所以第一天工作的位置只能是办公室里一直用来堆放杂物的桌子。 　　沈故思把上面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勉强腾出来一块空地。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对这个新来的人充满了好奇，长得好看，又是老板带进来的，难免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但沈故思只字不提他与许嘉深的关系，只是说以前是高中同学，再加上他守口如瓶，众人发现从他这里挖不出什么消息，又不敢去问老板，只好作罢。 　　入职手续办的很顺利，沈故思开始正式成为许嘉深的助理，但很快他就发现，许嘉深给他安排的工作都是那种简单到扫地大妈都会的。 　　他知道许嘉深是故意这样的。 　　来之前他就想到了，也料到了许嘉深一定会这么做，他抬头看了看每十分钟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趟的许嘉深，刚好撞上了他看过来的视线。 　　他低下头，尽量去忽视，而专注于手上的工作，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作祟，他总觉得能听到有人在谈论自己。 　　可一抬头，却又什么都没有。 　　沈故思觉得自己有些紧张兮兮，他特别害怕别人看出自己和许嘉深有点什么关系。 　　于是当他浑浑噩噩的结束完上午的工作时，收到许嘉深发来午餐的邀请，他看都没看一眼的直接把手机一关，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张助理邀请他去食堂吃饭，沈故思一口答应，而等不到消息回复的许嘉深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沈故思和张助理有说有笑的离开。 　　去哪？这么开心？ 　　许嘉深没有多想的跟了过去，而沈故思刚好进到电梯，许嘉深只好看着电梯下降，在八楼停下来。 　　公司的食堂在八层。 　　许嘉深乘坐旁边的私人电梯，一样到了八楼。 　　正直午饭时间，是食堂人最多的时候，许嘉深平时几乎不来这里，所以一出电梯，望着乌压压的一片人群，他根本看不到沈故思。 　　“许总怎么来食堂了？” 　　许嘉深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不少员工的注意，那些窃窃私语时不时的传到许嘉深耳朵里，他却没有精力在意。 　　许嘉深快步穿梭在人群中，终于在靠窗的位置上，看到了打好饭刚坐下的沈故思，他的对面坐着赵助理。 　　许嘉深也没管这是不是公共场合，在他们的旁边停了下来。 　　赵助理正准备吃饭，毕竟新同事的到来，他得表现的热情好客一点，打好关系，所以中午才特意热情的邀请沈故思一起。 　　只是饭还没来得及送到嘴里，就感觉一片阴影，遮住了自己。 　　赵助理和沈故思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刚好就看到许嘉深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 　　“老板？您怎么来了？”赵助理条件反射一般的站起来：“您来吃饭吗？需要我去给您打菜吗？” 　　许嘉深一言不发的直接在赵助理原来坐的位置上坐下来，和沈故思面对面。 　　“老板？” 　　“你去别的地方吃饭吧，我坐这里，饭也端走。” 　　赵助理总感觉boss 好像在生气，而且这个生气的来源，怎么感觉……在自己身上？ 　　赵助理战战兢兢的端起餐盘，不敢多问也不敢，灰溜溜的离开了。 　　赵助理离开后，许嘉深态度瞬间软了下来，看着沈故思细嚼慢咽的吃饭姿势，目光不由自主的变得柔和：“你怎么没回我消息，没看到吗？我本来想带你出去吃饭的。” 　　沈故思已经感觉到旁边人投过来的好奇目光，这让他无比难受，压低嗓音说道：“以后上班的时候，我们能不能保持距离？” 　　他担心许嘉深会生气，所以尽可能说得很委婉，但许嘉深没有注意到沈故思的语气，他只清楚的听到“保持距离”这四个字。 　　“为什么？”许嘉深有些激动：“我惹你生气了吗？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你别激动。”沈故思稳住许嘉深的情绪，他往四周看了看，撞上了不少探寻的目光，知道这不是个好聊天的地方。 　　“我们去别的地方聊吧。” 　　沈故思随意的吃了几口饭，便端着餐盘离开了，许嘉深在原地愣坐了片刻后，也起身往外面走。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等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的样子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门被推开，沈故思走了进来。 　　许嘉深尽量让自己不会表现的太激动，但只要一看到沈故思，就会莫名其妙的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沈故思就像是一剂兴 奋剂。 　　“深深，你生气了吗？”沈故思看着许嘉深不苟言笑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 　　许嘉深其实并没有生沈故思的气，他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就生气了，换做以前的他说不定是有可能的，可现在的他，完全不可能。 　　但如果沈故思愿意哄哄他，许嘉深还是很乐意装装样子的。 　　沈故思皱起眉毛，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对不起深深，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其他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想安安心心的工作。” 　　“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话了吗？”许嘉深问。 　　“不是。”沈故思摇头：“是我，在上班时，我是你的员工，所以应该和你保持距离，不然被说的话，对你和我都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许嘉深不理解，他也不能明白，为什么沈故思会在乎这些。 　　是他很拿不出手吗？还是说沈故思觉得让别人知道他们在一起很丢人？如果是以前的沈故思的话，怎么会理会这些。 　　“可是我在乎啊……”沈故思说得太小声，许嘉深没有听见。 　　他在乎的。 　　但他不能直接的说出来，那样会显得太过矫情。 　　明明享受着这一切的是你，嫌弃抱怨的也是你，就好像那句难听的话“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深深，就当帮我一个忙，求求你，行不行？” 　　他仅仅表现出一丁点哀求的神色，许嘉深便再也绷不住了：“好，我上班除了工作的事不会找你，你不用担心会被别人说。” 　　虽然许嘉深不愿意，但他更不愿意看沈故思难过。 　　沈故思点点头，他知道许嘉深已经退让了很大一步。 　　“谢谢你，深深。” 　　许嘉深沉默了一会儿，朝沈故思伸出手：“故思，过来。” 　　沈故思顿了顿，在片刻的思索后，确定不会有人进办公室，才慢慢的朝着许嘉深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许嘉深的手心。 　　许嘉深顺势一拽，沈故思便坐到了他的怀里。 　　“深深？”沈故思不舒服的动身想要起来，却被许嘉深搂住了摇：“别动，让我抱一下，一会儿就好。” 　　许嘉深表现的那样脆弱，微蹙的眉头和疲倦的神色让沈故思不忍心拒绝，乖乖听话的坐在许嘉深怀里一动不动。 　　“是不是这几天照顾我……太累了？”沈故思轻声问道。 　　许嘉深一面要照顾自己，一面要处理堆积的工作，沈故思好几次半夜起来喝水路过书房，看到许嘉深在里面工作。 　　作者有话说： 　　沈故思现在的心境就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许嘉深，觉得自己会被随时抛弃，并且一点也不认为许嘉深爱自己 第115章 Chapter 111.快三十了 　　一定很辛苦。 　　沈故思最害怕的就是这样，成为一个人的负担，一个人的累赘，最后被无情的抛弃。 　　“深深，对不……” 　　“不要说对不起。”许嘉深已经猜到他又要说那三个已经说了几千遍，几万遍的字。 　　他好像没办法帮沈故思改掉动不动就喜欢道歉的毛病。 　　“我不累，只是最近做了好多梦，梦到你又消失了，我找不到你了，然后我就满世界的找，终于把你找到了，但是你说你不爱我了。” 　　许嘉深一直在做这样的梦。 　　没找到沈故思的时候，梦里全是沈故思的背影，想要看清他的样子，把人留下来，在梦境中挣扎醒来后，却什么都没有。 　　那种一觉醒来，发现是梦的庆幸，和发现只是个梦的遗憾。 　　“你还爱我，对吧？”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问，一遍又一遍的确定，让自己安心。 　　好奇怪。 　　以前沈故思围着他转，心里全是他一个人的时候，觉得烦，不在乎。 　　现在不被缠着了，还是不满意，成天担心沈故思不爱他，对他没了喜欢。 　　沈故思默了两秒，回答：“嗯。” 　　他声音轻轻的，却刚好能让许嘉深听清，许嘉深收紧了手臂，将沈故思抱得更紧，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开。 　　“好了。”许嘉深松开沈故思，虽然他心里有再多的不愿意：“你去休息吧，哦，对了，中午的饭我在你旁边，你都没吃几口，下午工作前，再去吃点东西吧。” 　　“那我出去了，你也快点吃午饭吧。” 　　许嘉深除了早上吃了几片沈故思准备的面包，到现在是真的一口东西都没吃。 　　“嗯，晚上见。” 　　沈故思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回头：“好。”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因为还是午休的缘故，办公室里还没多少人回来。 　　沈故思爬在桌子上，盯着远处的饮水机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感到后背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沈故思抬起头，发现是张助理。 　　他连忙直起身子，想站起来，被张助理喊住：“不用站起来，不用，我又不是老板，你不用这么恭敬。” 　　沈故思有些不好意思，坐回了椅子上。 　　“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没什么。”张助理笑了笑：“我就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哪里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毕竟新人嘛，碰到不会的一定要多学多问，千万不要怕麻烦不好意思。” 　　沈故思点头：“谢谢，我知道了，谢谢你。” 　　“其他也就没什么事了。” 　　张助理摆摆手，沈故思以为他说完要离开，结果说完话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沈故思只好问：“张助理，你还有什么事吗？” 　　可能是被说中了，张助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问道：“老板刚才把你叫走，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张助理在许嘉深身边工作了好几年，虽然说每一件事，他自认为都处理的很完美，事无巨细，但也免不了会有被辞退的风险。 　　这次老板带来个新助理，说是帮自己分担，可最忙最难的那几个月他一个人熬过去了，现在老板都回来了，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分担的。 　　再加上刚才老板看自己的眼神，让张助理不得不担心老板单独叫走沈故思，是想把他辞退，然后让沈故思接替自己的工作。 　　沈故思当然不可能把发生在办公室里面的事说出来，便说道：“没什么，就是说了点工作上的事。” 　　他搪塞的借口太明显，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个，你可以和我说实话。”张助理以为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所以沈故思才不愿意实话实说。 　　“老板他……是不是要辞退我？” 　　“啊？” 　　沈故思完全没想到他会往这个方面想，连忙挥手：“不是，没有的事。” 　　“其实你不用不好意思说，毕竟我在老板手下做了这么多年，他想换新人的话，也能理解……” 　　“没有，张助理，深深……老板他没有想辞退你，真的就只是找我说工作上的事，让我工作认真。” 　　刚才差一点，“深深”两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习惯性的叫一个人，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完全的改过来。 　　张助理表现的半信半疑，好在他没有在意沈故思脱口而出的称谓：“真的吗？” 　　“真的，老板没有想过要解雇你，我也不是来接替张助理的，你真的不用担心。”沈故思非常认真的回答道。 　　他的样子让张助理松了口气，心里一直悬浮的石头终于落下：“那就好，真不好意思，拉着你问了这么多。” 　　“没关系，可以理解的，而且本来也是我的问题。” 　　“沈故思啊……”张助理盯着他，仔细的打量，就在沈故思被盯得心里发毛时，听到他说：“有没有人说过，你脾气有些好过头了。” 　　“啊？” 　　“你这样，在职场上很容易被当烂好人，让人欺负的。” 　　“啊？是吗？”沈故思有些茫然，他没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让张助理产生了这样的感觉，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问话吗？ 　　“是啊，你还年轻，不懂这些，但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那种谁让你帮忙你都不会拒绝的人。” 　　沈故思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苦笑：“是吗……” 　　被人轻轻松松的就看出来了。 　　“不过我不年轻了，我快三十了……” 　　快三十了。 　　还是一事无成，还是离开了许嘉深一无所有，还是自己一个人。 　　糟糕的年纪。 　　“三十了？”赵助理看着有些吃惊：“我以为你二十多呢，没想到啊，原来快三十了，都看不出来。” 　　“谢谢。”大概是想到了快要三十岁还一事无成的自己，沈故思的情绪低落了起来。 　　“你怎么了……” 　　张助理正要开口问，只听办公是的门被“咣当”一声推开，许嘉深站在门口，指着张助理说道：“张助理，跟我来一趟，有事找你。” 　　然后又是“咣当”一声，门被狠狠的关上。 　　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 　　“啊，真头疼啊。”张助理无奈的抓了下头发，对沈故思抱歉的笑了笑：“我得过去看看了，不然老板得生气了。” 　　沈故思点头：“好，你去吧。” 　　张助理转身离开，留下沈故思一个人，重新趴在桌子上。 　　好奇怪。 　　明明没做什么工作，却感觉这么累是为什么？ 　　到了下班的时间，沈故思站起来，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一个起来离开的人，全都在认真的对着电脑工作。 　　沈故思想到自己以前在的公司，为了几百块钱没日没夜的加班拼命，每天都是公司最后一个才离开的。 　　因为那个时候有目标，而现在，他连自己的目标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许嘉深的公司上班，虽然许嘉深承诺了不会上班的时候找他，但给他的工作量和别人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几乎半个下午，沈故思都没有事干，又不敢表现出来，所以只能装模作样的，假装自己还有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他也坐不住了，哪怕公司里其他员工都没有走。 　　沈故思尽量小声的不让人发现，只是他毕竟那么大一个人，又是唯一在办公室里站着的，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像他看来。 　　沈故思已经感受到了，但他又不能重新退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门才松了一口气。 　　沈故思坐公交车回了家，他没有理会许嘉深发来的在停车场等他的消息，回复了一句，我坐公交车回去。 　　在经过小区门口超市的时候，他进入买了些菜，一恍惚，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以前。 　　他在家里做菜，等着许嘉深回来。 　　做饭的时候，沈故思总是心不在焉，不是水烧开了一直没听见，就是洗菜的时候忘记把水龙头关了，差点让水池里的水漫出来。 　　许嘉深回家的时候，没有看到沈故思的身影。 　　他心里一沉，手中的包被直接扔到了地上，鞋都来不及换，冲进房间里，听到厨房传来声音，跑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门撞到墙发出重重的声音，沈故思本来就在想事情，听到这声音后被吓得身体一抖，正在切菜的刀就这么不小心的切到了自己的手。 　　“嘶。”沈故思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嘉深还没来得及从失而复得的心里缓过来，就听到沈故思痛苦的呻吟，一个箭步冲上来，看到沈故思正在滴血的手指。 　　他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抓着沈故思的手放到水笼头前冲洗，然后整个人变得手足无措：“我去拿创口贴和酒精，你等着。” 　　许嘉深风风火火的出去，沈故思在厨房都能听到他翻箱倒柜的声音。 　　相较于许嘉深，沈故思显得特别冷静，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拿来了。” 　　许嘉深拿着创口贴和酒精棉球撞开门，把沈故思受伤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托举着，一只手取出酒精棉球：“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让你切到手了。” 第116章 Chapter 112 　　“我没事。” 　　沈故思看着许嘉深小心翼翼的替自己消毒，包扎伤口的，有些恍惚。 　　“疼吗？” 　　“不疼。”沈故思摇摇头，把手抽了回来，转身对着菜板说：“饿了的话可能要等一会，菜还没有开始炒。” 　　许嘉深看着沈故思的背影，靠近，把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我来做吧。” 　　沈故思犹如触电般的往旁边躲闪，在看到许嘉深略带错愕的表情后，立马低下头：“对不起……我被吓到了……” 　　“没事。” 　　许嘉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不在意，沈故思像是刻意躲避他的样子，让他有些伤心。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我来做吧。” 　　他没办法去问沈故思，他没法开口，害怕自己会冲动，做出什么伤害沈故思的事。 　　那样不行，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不……不用……”沈故思不肯让开位置：“我来就好，深深你去等着吧。” 　　“你的手受伤了。” 　　“没事的，一点伤而已，没关系的。”沈故思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去，他执拗的样子，叫许嘉深拿他没办法。 　　“那如果不行，就叫我。” 　　许嘉深退到厨房门口，却迟迟没有离开，注视着沈故思的一举一动。 　　沈故思感受到了许嘉深的目光，那样强烈的感觉让他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沈故思，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呢？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好像一切都变了，哪怕他重新回到这里，回到许嘉深的身边，可无论是时间还是感情，都和当初的不同。 　　随便做了几道菜，因为太久没有下厨了，变得有些手生，但好在许多东西是刻在身体里的，哪怕不记得，身体还是会下意识的做出来。 　　沈故思把一道又一道菜端上桌，听到许嘉深说：“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他的感叹让沈故思沉默，在许嘉深对面慢慢坐下。 　　“今天第一天上班，还行吗？”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没有话说了，明明几天前，沈故思还依靠在自己的怀里，神情脆弱，好像有人为他遮风挡雨。 　　怎么突然之间，隔得那么远。 　　许嘉深很不习惯。 　　“还好。”沈故思回答的心不在焉：“同事都很好。” 　　“如果有哪里不习惯的，跟我或者张助理说都可以，别一个人藏着。” 　　沈故思点点头，继续吃着碗里的米饭。 　　他的沉默终于让许嘉深按耐不住了，即使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让自己不要在意，不要为了这点事，按耐不住。 　　可许嘉深真的忍不住了。 　　“都在家了，你不能和我说说话吗？” 　　两个人坐的那么远，中间仿佛横跨了一道银河。 　　“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你可以说出来。” 　　许嘉深最害怕的就是沈故思把所有话藏在心里，憋着一句话不说，以前是不敢说，可现在，许嘉深觉得自己已经把姿态摆得够低了。 　　还要到什么程度。 　　沈故思抓着筷子的手轻轻一抖，几粒米跟着掉了出来。 　　“没有。” 　　“那你为什么突然疏远我？”许嘉深压根不相信沈故思的话：“在办公室不靠近，我懂，但现在是什么？” 　　“是后悔了吗？” 　　也许沈故思就是不再喜欢他了，也许已经对自己没有感觉了，也许当初同意真的仅仅只是对自己受伤的内疚。 　　“不是的。” 　　“可能突然之间，还没办法完全习惯，再给我点时间就好了。” 　　会好的。 　　沈故思抬起头，看向许嘉深的那一刹那，许嘉深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虽然只是短暂的一下。 　　他突然就没了脾气，拿沈故思没有一点办法。 　　“那……好吧。”许嘉深听话的点点头，从碟子里夹了一片土豆放到沈故思的碗里：“多吃点，中午在食堂，我坐在你边上，你都没吃几口。” 　　“好。”窃取炸 　　吃完饭后，许嘉深主动揽下了洗碗的工作，让沈故思去休息。 　　沈故思无聊的看着电视里的节目，看着看着，一阵困意袭来，让他忍不住慢慢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来，努力的想睁开眼，双眼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深深？” 　　沈故思听到这个人开口，仿佛是从梦境中传来的声音，又仿佛是在现实里。 　　“你继续睡，我抱你回房间，睡床上舒服。” 　　声音好温柔。 　　是在做梦吗？ 　　身体陷进了一片柔软的棉花糖里，一个美妙的梦在开始编织蔓延，五彩缤纷的，慢慢变成了雪花。 　　“晚安。” 　　许嘉深轻轻吻了一下沈故思的额头。 　　_____ 　　“你听说了吗？新来的那个男的，跟咱们老板有关系。” 　　“不会吧，什么关系啊？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 　　“当然了，你看他一来，工资跟我们差不多，工作却比我们少很多，还从来没加班，到点就走，你看有没有人说他。” 　　“可平时也没见两个人说话啊？会不会是想多了？” 　　“不说话说不定是刻意避嫌，反正我觉得有一腿。” 　　“如果是真的，真过分啊，等着老板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来工作啊？来炫耀的吗？” 　　“谁知道呢。” 　　…… 　　沈故思默默放下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不带一刻停留的转身离开。 　　他想过一定会有人说闲言碎语，虽然比预料中的快一些。 　　工作不到一个星期，连办公室的人都没有认全，很多人话也没有说过几句，就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听到了别人在谈论自己。 　　难受吗？总之不是什么好滋味。 　　但沈故思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立马冲进去个他们争论。 　　有什么好争论的，人家说的不对吗？ 　　他是因为许嘉深的关系才来这的，做的工作是最轻松的，这是事实。 　　哪怕听到了，也无力去反驳。 　　沈故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许嘉深已经叫人给他换了新的桌子，原来的那个被扔在了角落。 　　他开始有点想念原来的位置，至少在角落里，没有人注意，不像现在，感觉一进办公室，就有无数的视线朝自己看过来。 　　躲起来，躲不开别人的眼神。 　　沈故思其实早已习惯了，他从小到大都是在别人的目光下生活，有同情的，有厌恶的，有看不起的。 　　他受到得够多，以为那点自尊心早就不复存在了。 　　“你不舒服吗？小故。” 　　沈故思抬头，发现是张助理。 　　他比沈故思大一点，又因为都是助理，所以在方方面面都很照顾沈故思。 　　“我没事。”沈故思摇摇头，挺直身板：“有什么工作吗？” 　　他苍白的脸一点不像没事，毫无说服力。 　　“没工作，你是不是生病了啊，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真没事，谢谢张哥你关心，但我真的没事，就是看起来累了，可能昨晚没睡好。” 　　沈故思做出一个虚弱无力的微笑，表情看着过于逞强。 　　“那你……”张助理想说好好休息，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突然推门出来的许嘉深打断。 　　“张助理，你过来一下。” 　　许嘉深就像是一个定点就会报时的闹钟，总是卡在刚刚好的位置突然出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似乎每一次只要张助理有些跟沈故思过于靠近的举动，许嘉深就会掐点的出现。 　　张助理已经习惯了，反正每次老板都会叫他，说是有事，但其实一点事都没有。 　　可没办法，谁让老板是老板，是要给自己发工资的人，张助理只好无奈的对沈故思笑了笑，转身朝着许嘉深的办公室走去。 　　下午的生活又继续跟往常无数个日子一模一样，处理完许嘉深给的那些工作后，他开始疯狂的给自己找事情做，帮人印材料，搬水，送东西，忙得跟陀螺一样。 　　沈故思不允许自己停下来歇息一口气，就这样一直做到了下班时间，已经让他腰酸背疼。 　　因为沈故思的要求，每次下班都是许嘉深开车直接走，沈故思则坐公交回去。 　　虽然许嘉深不止一次抱怨过，他觉得把人送到地下车库就没事，也不会让社会看去，但沈故思说什么都不愿意，许嘉深也不好强迫。 　　和往常不一样的，沈故思回到家时，许嘉深已经在家等了很久，做好了饭菜。 　　平时沈故思是准时准点下班，所以他到家的时间会比许嘉深早，今天他到下班时间，硬是撑着又帮人处理了一些事，所以弄到了现在。 　　“回来了？”许嘉深今天的目光格外的沉重，压得沈故思感到很奇怪。 　　但沈故思没有多想，他点点头：“嗯，回来了，深深你今天下班听完的，连饭菜都做完了。” 　　“不是我早，你今天太迟了。” 　　他的眼神直射到沈故思的身上，沈故思觉得这一刻自己就像是被扒光衣服，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但他没有，沈故思可以确定自己没有，为什么许嘉深确实这样的眼神。 　　“你怎么了？深深？”沈故思小心的问道。 　　许嘉深已经很久没有表情严肃的跟沈故思讲话，只是感情积压了太久，他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我卡文了，一整个卡住 　　在慢慢调整，大家不要着急 第117章 Chapter 113 　　“我让你丢人吗？” 　　沈故思愣了一下，有些茫然：“没有啊……” 　　为什么许嘉深突然说莫名其妙的话，让沈故思看不懂。 　　“那你是喜欢张助理吗？”许嘉深又问。 　　沈故思被这话吓得不轻，要知道张助理是有家室的，孩子都已经三岁开始满地跑了。 　　“没有。”沈故思连忙否认：“我不喜欢张助理。” 　　“可我看你们很亲密。” 　　不止一次了。 　　许嘉深不是没有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把他们的相处就看做普通同事的关系，可心里再怎么克制，每次看到，还是会无法控制。 　　许嘉深握住手中的筷子，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没有一点热气。 　　“故思，你不用瞒着我。”许嘉深的语气中透着失落与无奈：“如果是真的，你跟我说就行了，但我还是想劝你，张助理他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孩子，你喜欢他，但不会有结果的。” 　　许嘉深已经感受到了。 　　一个人的爱与不爱，太容易被感受出来，曾经沈故思对他的好，爱从来不挂在嘴边，却让他能真实的感觉到。 　　而现在呢，他看着沈故思，明明是面对面坐着，明明靠得很近，却又格外的远。 　　沈故思沉默了片刻，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shan水印秃顶 　　“我对张助理没有喜欢的感情，他很照顾我，我只是感激，并不是喜欢，更没有亲密这一说。” 　　但许嘉深却觉得沈故思是在安慰他，不相信：“你不用在乎我的感受，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也没办法要求你什么。” 　　“许嘉深。” 　　沈故思叫着他的名字：“我不明白你今天为什么这样，但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如果你是对我厌烦了，可以直接说。” 　　沈故思想不明白，他只能认为是许嘉深对自己再次产生了厌烦，所以希望找个借口把自己赶走。 　　其实许嘉深不用这么麻烦，哪怕他直接说，沈故思一定会照做。 　　“没有！”许嘉深急忙解释：“我没有对你产生厌烦，没有，绝对没有。” 　　“那是为什么？” 　　“我……”许嘉深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开口：“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了，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你说不让我在公司和你有过多的接触，我每天都克制着自己，哪怕我再想你，都没让自己打扰你，你说不想坐着我的车离开，我也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 　　“回家，你面对着我，都不会笑了，我真的让你这么痛苦吗？哪怕我改，也没有用是吗？” 　　他已经改了很多了。 　　可无论他改多少，沈故思都没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别说是以前，他就是想然后沈故思能稍微好一点，哪怕对自己笑一笑。 　　真让人难过。 　　“对不起。” 　　沈故思没想到是自己的态度让许嘉深陷入苦恼，他本意不是这样，却不知道为什么，伤害到了人。 　　沈故思开口解释：“我只是不想在公司被人说闲话，所以……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让你不开心。” 　　“可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许嘉深说：“你现在却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深深。” 　　沈故思叹了口气：“我从来都是在乎的。” 　　人活着，怎么可能会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沈故思不是没有在意过，只是那时候，他对许嘉深的爱让他选择对其他的一切视而不见。 　　因为他爱许嘉深，可以不去想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可以忽略，可以当作看不见。 　　但心底，还是在乎的。 　　很在乎。 　　“深深，我以前是装的不在乎，其实我一直都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我从来不会说，也不会告诉你，我怕你会嫌我麻烦，所以才一直不提。” 　　“也许你不能明白。” 　　沈故思不奢求许嘉深能懂，或许在许嘉深的眼中，自己做的这些事根本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沈故思不求许嘉深能明白，理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嘉深一瞬间有些慌了：“我不知道，故思，你别生我的气，我不会再说这件事了。” 　　他怎么就记不住呢。 　　明明说好了不让沈故思想起以前的事，把过去彻底翻篇，可怎么自己却在不停的提起以前。 　　“你不要难过，如果生气就打我。”他害怕沈故思沉默，怕他会变成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沈故思说。 　　他对许嘉深永远不可能有脾气，连一句怨恨都没有。 　　“你不相信我，是很正常的……” 　　“不是的。”许嘉深着急地打断他：“我相信你的，我只是总觉得你不爱我了，故思，我很担心。” 　　沈故思问：“那什么样才是爱你？” 　　“是像以前一样吗？可是现在的我可能做不到了。” 　　没有什么是会一尘不变的，以为恒古不变的，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不用和以前一样，现在就很好。”许嘉深解释道。 　　他当然怀念以前的沈故思。 　　但能怎么办，一切因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吃饭吧，你这么晚回来，肯定饿了吧。”许嘉深想给沈故思夹菜，却看到已经凉掉了的菜，停住了筷子。 　　“冷掉了，我去重新热一下。” 　　说着，许嘉深就要站起来。 　　“没关系。”沈故思拿起筷子，在许嘉深还没来得及端盘子的时候，就已经夹起了菜：“是温的，不凉，深深你别忙了，坐下来休息吧。” 　　见沈故思已经吃起来，许嘉深也不好再说什么，重新坐了下来，带着小心翼翼，询问道：“味道还可以吗？” 　　“嗯，很好吃。” 　　沈故思的话让许嘉深立马高兴了起来，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我最近一直在学怎么做菜，可能做的还不是特别好，但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做的特别好吃，让你满意。” 　　他就像是一个等待邀功的小孩。 　　“深深，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这不像你。”沈故思放下筷子，看着他说道。 　　许嘉深脸上的笑容顿住：“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我是觉得，你不用为了我不停地迁就我。” 　　“你不是这样的人，一直迁就我让你很痛苦吧，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 　　沉默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散开，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面对着这样的场景，变成了无话可说。 　　许嘉深开口：“那我是哪样的人？” 　　“是像以前那样只知道让你伤心难过，不把你放在心上，把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当理所当然吗？” 　　“可是我不想那样！我想对你好，我想你看到我的改变，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迁就你，而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在乎你，真的很在乎你。” 　　说了这么多，许嘉深觉得，沈故思不会明白。 　　他在沈故思心中的形象，也许早就深入人心了，以至于他想做出一点改变，对沈故思来说就成了内疚，想要弥补的迁就。 　　虽然的确包含了这些感情，但更多的，是他想要真的和沈故思好好在一起。 　　“算了。” 　　许嘉深站起来，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失落：“你不明白。” 　　“我吃好了，我先回屋休息了，你吃完把碗放着就行了，我一会儿来收拾。”说完，许嘉深转身离开。 　　沈故思看着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菜，许嘉深离开时的表情一次又一次的在脑海中回闪。 　　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许嘉深已经对他够好了，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对他的照顾，是沈故思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让许嘉深伤心，许嘉深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他，犹豫和懦弱让他不敢向前。 　　吃完饭后，沈故思默默把碗洗了。 　　他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许嘉深从进卧室后就再也没出来过，晚饭他一口没吃。 　　沈故思担心许嘉深饿，所以把菜重新热了一下，端着饭菜来到了许嘉深卧室的门前。 　　他轻轻扣响了卧室的门，屋里很快传出声音：“什么事？” 　　“深深，晚饭你都没吃，我给你把菜端过来，你吃点吧。” 　　话刚说完，门被“哐”的一声拉开。 　　许嘉深站在面前，他的头发还是湿露露的，上半身的短袖被水打湿露出轮廓，水珠顺着发梢滴落。 　　“我不饿，你放回去吧。” 　　许嘉深敞开门，转身坐回沙发上，拿着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 　　沈故思被晾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走进去，将饭菜放到桌上：“还是吃点吧，一会儿晚上会饿的。” 　　“没有胃口。”许嘉深说。 　　他只是在说自己的真实感受，可在沈故思听来，许嘉深是在说自己，因为他的举动和行为，让许嘉深没胃口。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是我的原因，不是你的错。” 　　许嘉深压根没有怪沈故思，他生的也是自己的气：“今天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是他理所应当应该承受的报应。 第118章 Chapter 114. 　　“你回去休息吧，上班也累一天了。”许嘉深说道。 　　他今天的情绪不好，所以不想影响到沈故思，更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说出伤人的话。 　　“深深，我没想伤害你。” 　　他总是会让人不开心。 　　许嘉深已经对他很好了，还要奢求什么 　　沈故思站在桌子旁边，低着头，不敢去看许嘉深的表情：“我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我知道。” 　　许嘉深清楚，但他只是很难受，看着沈故思离自己越来越远，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很不好受。 　　可能和谁说呢，沈故思不会明白，在他心里，可能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许嘉深，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说了，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伤害我，是我伤你太多次了。” 　　“故思，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沈故思站在原地没动。 　　他低着头，手指不安的扣在一起，那些让他不自信，不安的情绪像是葱黑夜里撕开的一张巨大的裂口。 　　“深深。” 　　沈故思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们上床吧。” 　　沈故思说完，整个人别扭的感觉怎么站都不对，两只手似乎放哪都不合适。 　　气氛变得凝重，沈故思听到许嘉深用带着怒意的声音说：“你在说什么？” 　　沈故思突然无措了起来，他没想道许嘉深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想转身逃跑，脚底却像生根一样的，只能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许嘉深又说了一遍。 　　在沈故思听来，如同两下结实的耳光打在脸上，很难堪。 　　他怎么有勇气说出这句话了，一定是刚才一瞬间头脑不清醒了。 　　许嘉深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他很可笑，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也许会恶心，认为他轻浮。 　　“沈故思。” 　　许嘉深站起来，沈故思甚至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触，像犯了错的孩子一下，低头不语。 　　“你是想用身体来弥补我，还是在你心中，我做这么多，图的就是为了和你睡？” 　　不论沈故思的回答时哪一个，都让许嘉深从心里生出一种荒凉。 　　他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努力的想要对沈故思好，甚至自己快要被自己感动了，可在沈故思心中什么都不是。 　　“我不需要你用自己的身体来安慰我，我从来想得也不是这个，不管你信不，信我想要的是你和我好好的在一起，是你已经愿意接受我，把我放进你以后人生的位置里。” 　　许嘉深说：“你放心，在你没有完全接受我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故思觉得自己的解释听起来有些苍白无力：“我只是觉得……深深，你为我做那么多，可我却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我不想欠你太多，我怕我还不起。” 　　沈故思的声音中，透露着淡淡的失落：“我能想得只有这个事，我没想惹你不开心，我也不知道你会讨厌，对不起。” 　　许嘉深苦笑了一下：“我没有讨厌，其实我当然是想的，但我不想你以这种方式要报答我的方式，因为本来就是我欠你的，你不欠我，是我欠你太多，我才是还不起的那个人。” 　　“我可以等你。”许嘉深说：“所以等你真正愿意的时候，我们再说这件事吧。” 　　许嘉深的一番话，把沈故思说得眼前升起一层雾。 　　已经够了。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要跟许嘉深在一起，就不能总是这么的躲避。 　　“我愿意的。” 　　沈故思抬起头，对上许嘉深略带错愕的表情，又说了一次：“我愿意。” 　　许嘉深说话磕磕绊绊，大概是傻了：“为……什么？我说了，你不用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 　　“不是报答。” 　　沈故思说：“我是真的愿意，深深，真的。” 　　沈故思的话，断开了许嘉深的理智，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现在面前，说着“我愿意”，这样的场景，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是梦吗？会不会在下一刻就从梦中惊醒，如果真的是梦，那么他希望这个梦漫长一点，长到将夜晚彻底过去。 　　许嘉深抓住了沈故思的肩膀，抵着额头，两个人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呼出的气息纠缠在了一起。 　　“你是认真的吗？如果不是，现在还来得及。” 　　许嘉深的目光炽热，仿佛能将一切东西融化，在他炙热的目光下，沈故思缓缓地点了点头。 　　“黑你机会了，你没法再反悔了。” 　　快要半年那么久，他们有了第一次的亲吻。 　　沈故思冰凉的唇碰上许嘉深火热的唇，温度开始不断上升，鼻息缠绕下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仿佛上一次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他们痛苦过，伤害过，分离过，却像是一个圈，又绕了回来。 　　是永远无法剪断的情感。 　　沈故思被抱了起来，他闭上眼，迎接这久违的温暖，在他的身体里，不知道的地方，即将盛开的花朵。 　　“我爱你。” 　　他听到许嘉深在自己耳边轻轻落下的声音。 　　“我好爱你，你知道吗？” 　　沈故思抱着许嘉深的后背，不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得回答。 　　我爱你。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 　　______ 　　经过那一晚，他们的关系变得突飞猛进。 　　曾经那种两个人之间总带着的一层隔膜像是被去掉了，许嘉深怼沈故思事彻底的无微不至，连一个喷嚏都要嘘寒问暖。 　　而沈故思在公司也不会装得刻意，他还是能听到很多声音，那些人对他的猜测，有难听的，充满恶意的。 　　沈故思尽量让自己不去在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嘴长在别人身上，想说的话，自己也没办法拦住。 　　他只要不惹事，不让许嘉深为难就行。 　　可总有的人，会突然的出现。 　　“你是不是和许总在一起了？” 　　去茶水间的时候，沈故思被堵在了门口。 　　堵他的是个女人，同事们都称她小白，年纪很轻，长得也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懂得用自己美貌的人。 　　应该从小到大对她吹捧的人不少，所以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我很好看，很高贵”的自信，是一般人所没有的。 　　沈故思被她拦住，愣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你是不是跟许总在一起了？”小白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 　　沈故思不明白她为什么追问，但肯定是不会承认的：“没有。” 　　“呵呵，别骗人了。” 　　小白似乎是料到了沈故思会这么说：“我看到了，你们有一天下班，你坐了许总的车，有时候你们还会一起上班。” 　　“你们肯定在一起了。” 　　沈故思被说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好被欺负的样子，小白厌恶的说道：“真恶心。” 　　刺耳的言语沈故思听过太多次，所以他已经麻木了，他不想跟这人继续纠缠，无非是说几句难听的话。 　　沈故思笑了笑：“你能让开吗？我还有工作要做。” 　　可小白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没有让开的意思：“你是不是就会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啊？是不是靠这副样子骗许总，连张助理也不放过，你这种人，真恶心，快滚吧，根本配不上我们许总。” 　　“请你让开一下。”沈故思说。 　　这人大概也觉得没意思，让开了一点，在沈故思走过去的时候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沈故思手中的水杯没拿稳，杯子里刚接好的开水洒在地上，还有一些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水渗透衣服，传出火辣辣的疼痛。 　　“呀，这可不怪我啊。”小白一脸幸灾乐祸：“是你自己没拿稳，可不是我让你洒的，你可别跑到许总那告状啊。” 　　沈故思没有理睬，离开了茶水间。 　　这样的人和事，他见过，也经历过很多。 　　因为太多了，一些早已经让他感到麻木了，就像落在胸口处的几滴开水，已经慢慢的变凉，只留下一片存在过的痕迹。 　　沈故思今天穿的是白衬衫，被水打湿的地方变得透明，黏在胸口处，很不舒服。 　　他想去卫生间处理一下，还没走到，在拐角处刚好迎面和许嘉深撞上。 　　许嘉深看到他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心，看到沈故思狼狈的样子，立马关切的问：“怎么了？” 　　沈故思没想到会撞上许嘉深，说道：“没什么，刚才水杯没拿住，不小心洒了，衣服上沾了点，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有干的衣服吗？” 　　沈故思摇摇头：“我拿餐巾纸擦擦就好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许嘉深拉着走。 　　“不行，现在虽然是春天，但还是冷的，湿衣服容易感冒，我办公室里有我备用的衣服，你先还上。” 　　“不用的，我拿纸巾擦擦就行了。”沈故思在后面说，许嘉深拽着他的那只手太紧，让他无法挣脱。 　　“乖，听话。” 　　“许总。”小白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看到许嘉深立马露出甜甜的笑容，而在看到许嘉深牵着沈故思的手后，笑容僵住。 第119章 Chapter 115 　　许嘉深的注意力全在沈故思的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眼前女人转变的表情。 　　“嗯。” 　　公司的员工很多，许嘉深自然没有记住每一个人，别说是名字，就是长相都记不清的，所以小白和他打招呼，在许嘉深看来就是普通的员工问好。 　　因为他压根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许总您要去哪啊？” 　　眼看许嘉深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要离开，小白急了，本该离开的她，此刻却不甘心的突然叫住了许嘉深。 　　因为不甘心，明明自己哪里都比这个叫沈故思的好，比他年轻，比他漂亮，比他聪明，可总裁偏偏看上这个人，就是不看自己。 　　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待惯了，就总是很容易迷失自己。 　　她目光凶狠的瞪着沈故思，怒视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沈故思察觉到了，立马挣脱开。 　　感觉到沈故思挣脱了自己的手，许嘉深略带疑惑的回头，看到沈故思避开视线，说：“那个，我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 　　话没说完，沈故思就要走，被许嘉深一把拉住了胳膊：“工作有的是时间去做，先把衣服处理好，万一感冒就得不偿失了。” 　　“没关系的。” 　　沈故思甩了一下胳膊，没有甩开许嘉深。 　　“怎么了？”许嘉深察觉到沈故思的不对劲，绝对不是茶水泼到衣服上这么简单。 　　沈故思摇摇头，刚想说话，就被小白抢先：“许总，这位员工是怎么了呀？要不我来吧，您去休息。” 　　她说话刻意捏着嗓子，一副关心极了的样子。 　　许嘉深这才注意到这人还没有离开，用余光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你怎么还在这？你是哪个部门的？” 　　不耐烦的语气让小白一愣，一度不敢相信这是在跟自己说话，在再三确认过后，确定的确是在跟自己说话。 　　怎么会这样？这跟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我是人力资源部的小白，白蕊啊……”她没想到许嘉深会不记得自己。 　　她在这个公司也有两三年了，而且是许嘉深同校的学妹，她到这个公司上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靠近许嘉深。 　　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呢？ 　　可许嘉深压根就不记得她，对于她的自我介绍也没有兴趣：“你们部门没事做了吗？很闲吗？现在在这到处闲逛。” 　　“现在是……是午休……” 　　许嘉深严肃起来的时候，不怒自威，强大的气场配上怒意的表情，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所以呢？”许嘉深只觉得啰嗦：“午休难道不能工作？今天的工作完成了？达标了？所以有功夫在这闲聊？公司养你吃白饭的。” 　　许嘉深训斥起人来时，一丁点情面不留，也不管多方是男是女，把人说得脸是一阵红一阵白。 　　“对不起许总。”小白只能先道歉认错，拿出她玩得最好的装可怜：“我不该懈怠工作，许总您说的对，对不起，我一定好好工作。” 　　楚楚可怜的样子换做是别人早就心疼了，偏偏许嘉深不吃这一套：“那你现在还站在这干什么？可以去工作了。” 　　小白一愣，但许嘉深已经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好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还不忘瞪了沈故思一眼。 　　沈故思被瞪得愣神，直到许嘉深叫了好几遍他的名字才回神。 　　“想什么呢？” 　　沈故思回过神，眼神却还是有些呆滞。 　　“你到底怎么了？一直发呆。” 　　“没什么。”沈故思摇头：“我也要回去工作了。” 　　“你工什么作。” 　　许嘉深对待沈故思的态度跟刚才的那个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让人看到会吃惊的程度。 　　“今天就休息吧。” 　　许嘉深去牵沈故思的手心，把人拽到自己的跟前，贴着耳朵，轻轻道：“毕竟昨晚太累了。” 　　沈故思脑海中突然回闪过许多画面，脸颊瞬间通红，结结巴巴道：“我……不累……” 　　话说完，他看到了许嘉深意味深长的微笑，后面的一半句话则被他咽了回去。 　　“噗呲。” 　　沈故思窘迫的样子逗得许嘉深忍不住轻笑了出来，他拉住沈故思的手，不管他挣扎，握得紧紧的。 　　“好了，我们去换衣服。” 　　沈故思知道这下是无论他说什么，许嘉深都不会听的，唯一的选择只有顺着他的意思，所以沈故思只好妥协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进了办公室，路过好几个人的时候，沈故思甚至能感觉到那些人投来的目光，毫不掩盖自己的好奇。 　　进到办公室后，许嘉深把他安置在沙发上，然后转身去办公室里的卧室找衣服，拿出来了裤子和衬衫，要给沈故思换上。 　　许嘉深手已经伸到了沈故思衣领处，想解开他的扣子，被沈故思一把揪住自己的衣领，说：“我自己来。” 　　许嘉深没有动，沈故思被他圈在怀里显得特别受瘦小。 　　这样僵持了一分钟，最后许嘉深松开了手：“好，你自己来吧。” 　　说是这么说了，可许嘉深目不转睛的样子盯得沈故思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能转过去吗？”沈故思又说。 　　他实在是不习惯自己换衣服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一直盯着，不光是目光和举动，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许嘉深也答应了，他转过身，背对着沈故思，听到身后出来的稀稀索索的声音，许嘉深克制自己想要转头的欲望。 　　“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许嘉深不得不想办法找话题闲聊。 　　“没有。”沈故思否认道。 　　但许嘉深并不相信，沈故思的表现，看似和早上没什么区别，但其中细小的差别只要认真一看就能看出来。 　　“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是吧。” 　　沈故思不说，许嘉深也能猜出来。 　　他从来不在外人的眼中避讳自己对沈故思的感情，有些话，因为他身份摆在这，所以方面他不会听到，可沈故思就不会像他这样幸运。 　　也许遭受了许多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击。 　　沈故思已经换好了衣服，不属于自己的衣服穿起来松松垮垮，很不合身。 　　“没有的事。” 　　沈故思不想告状，言语杀不死人，他又没有因此受伤，只是一些流言蜚语的猜测，很正常。 　　许嘉深感觉到身后的人没了动静，知道他换好衣服了，转过身，看到一脸沉思的沈故思。 　　他还是那样，喜欢把什么都藏到心底不说出来，受得委屈，难过的事情，统统不说。 　　就好像藏着就不存在了。 　　“如果是别人说你了，你可以告诉我，我去处理。”许嘉深说道。 　　他不想沈故思受委屈，不管这份委屈是自己，还是别人给的，他一丁点也不想让沈故思感觉到。 　　“我没事。” 　　沈故思还是那句话。 　　沈故思从沙发上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午休快过了。 　　“我该去工作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许嘉深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沈故思没有挣扎，他已经不抵触和许嘉深的肢体接触，只是偶尔还会有些不习惯。 　　许嘉深有许多话想说，他想要沈故思依靠他，想要沈故思依赖他。 　　人本来就是容易贪心的东西。 　　想要得到的越多，越无法满足于此。 　　“我们结婚吧。” 　　许嘉深突然说道。 　　太突然了，就连许嘉深自己说出口的那一刻，一愣住了，和想象的不同，没有什么精心准备的场景，没有精密筹备的计划，甚至许嘉深连戒指都没有准备。 　　只是因为心里想了，生出这样的念头，便说了。 　　许嘉深有些忐忑的等着沈故思的反应，他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么草率的求婚，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就这么答应。 　　虽然有准备，但心里还是隐隐期待着。 　　沈故思默了几秒，回答道：“深深，这件事现在还不着急。” 　　他已经过了整天期待的年纪，更在意的是事实和真相，对于沈故思来说，和许嘉深结婚已经成了不敢想象的奢望。 　　只是他没想到许嘉深说出来了，还是这么轻松，简单。 　　沈故思在听到后，没有太多喜悦，他并不认为许嘉深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等到过了这段时间，会后悔也说不定。 　　他没有准备好，自己也不能把这句话听得太认真。 　　“我知道，我有些突然了。” 　　虽然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许嘉深还是难掩心底的失落：“等我下次，一定精心准备一番，给你个最浪漫的求婚仪式。” 　　许嘉深的关注点是自己求婚的太随便，所以沈故思才会拒绝，而沈故思拒绝的真正原因是，他不觉得许嘉深已经做好了要和自己结婚的准备。 　　结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被绑在了一起，靠着彼此的感情维系，有些人同舟共济，在相处中越来越握紧对方的手，有些人则像一根纽带，都不用扯，轻而易举的就断开。 第120章 Chapter 116 　　他没有办法确定自己和许嘉深会是第一种，他能想到的，只有第二种的结局。 　　结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感情是基础，但不是唯一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有些东西又会随着时间一点点被消磨殆尽，比如感情。 　　任它再浓烈，也会有个保质期，保质期里让人不易察觉，可过了保质期，开始腐败掉落。 　　“深深。”沈故思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口：“我是觉得不用这么着急。” 　　现在的状态沈故思已经很满意了，许嘉深对他很好，他也愿意待在许嘉深的身边，陪着他。 　　这样就很好了。 　　沈故思不想想以后，因为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预测未来。 　　所以为什么要准备那些不一定会走到的事情呢，沈故思甚至不抱有期待。 　　“我懂，你是想让我好好准备，准备的好一点，更隆重一点，对吧。”许嘉深却是这么认为的。 　　沈故思愣了愣，明白是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毕竟谁也不能确定以后的事情，所以结婚……还是应该要跟合适的人……” 　　沈故思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许嘉深能好好想想，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决定了一辈子的事。 　　可这些话，在许嘉深听来，却变了味道。 　　前一秒还充满笑容的脸一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张像是在怒火边缘徘徊的表情。 　　“你觉得，你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他好像又惹许嘉深生气了。 　　总是不长记性，总是会惹人生气，明明只是想好好说话，把什么都给说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永远是许嘉深一张黑脸。 　　“我的意思是，万一以后遇到更好的……” 　　许嘉深直接打断他：“也就是说，你觉得我会看上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故思想解释，但许嘉深深根本不给他机会。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会喜新厌旧的人？”许嘉深问道。 　　沈故思摇头，准备解释，又一次被许嘉深无情打断。 　　“所以到现在你还这么想我，说明你根本就不懂我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上床？” 　　“难道你觉得我做这么多，我抛下一切去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我就这么不是人？我缺这个？” 　　许嘉深真的受伤了。 　　他以为一切开始好转了，然后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什么都没有改变，在沈故思的心里，自己还是那个一时兴起，只想要弥补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他抛弃的许嘉深。 　　他所做的那些努力，在沈故思的眼里，全都是白费，所以从始至终，到底改变了什么，他改变了那么多，却又换回来了什么。 　　“你根本不想和我好好在一起，果然，我不该逼你的。” 　　谁让自己要拿生命去逼沈故思，他心里明明就清楚，沈故思最容易心软，所以抓住了这个弱点。 　　没想到弱点最后成了致命一击。 　　因为沈故思不是真心实意想和自己在一起的，他只是同情了，看到自己为他受伤内疚了，换句话来说，就是被迫的。 　　“沈故思，我再说一遍。” 　　许嘉深抓着沈故思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想认真的把自己的想法，心意告诉他，想沈故思能明白。 　　“我对你的感觉，是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感觉，是除了你谁都不行的感觉，是想要和你结婚的感觉，你知道了吗？” 　　“我不会抛弃你，不会丢下你，我想和你组成一个家庭，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和我在一起。” 　　“你知道了吗？” 　　他想最后再说一遍。 　　如果沈故思愿意给他一次机会，相信他，那么以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会加倍对沈故思好。 　　如果沈故思不相信的话…… 　　许嘉深突然无助起来，如果沈故思还是不相信，那他该怎么办，放手吗？ 　　可是放手，会甘心吗？ 　　不甘心。 　　他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和沈故思在一起，为此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和沈故思在一起。 　　放手了，眼睁睁看着沈故思奔向别的男人，也许是萧岐，也许是其他没见过的人，但不论是哪个，许嘉深都接受不了。 　　所以他没办法洒脱的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就放手，让你离开。 　　他做不到。 　　在许嘉深的注视下，沈故思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不会再说你不合适我，或者让我去找别人的话了。” 　　“好。”沈故思答应：“我不会说了。” 　　“听话。” 　　刚才脾气一扫而光，许嘉深摸了摸沈故思的头：“那你现在回去上班吧，下午到停车场等我，我接你。” 　　许嘉深一说这话，让沈故思立马想起了刚才在茶水间的事情，他正想拒绝，却看许嘉深脸上的笑容，咽了回去。 　　还是不要又惹深深生气的好。 　　“好。”沈故思点头答应道。 　　“去吧。” 　　沈故思走出办公室的门，午休已经过了，大多员工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下午的工作。 　　沈故思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刚才路过几张桌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好像能听到那些人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但总让沈故思觉得是在说自己。 　　会说什么呢？沈故思不用猜也知道，白天的那个女生已经给了最好的答案。 　　一定说他有手段，说他配不上许嘉深，说他不要脸什么的…… 　　这种话听多了，都麻木了。 　　当初他为了帮何舟，给许嘉深**，为了保护何舟，没有半点提及他，而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骂他，何舟的妈妈，朋友，同学，包括一直不怎么言语的大伯，虽然没有说难听的，但从表情中，沈故思能感觉得到。 　　后来何舟都看不下去，想站出来帮沈故思讲话，被沈故思拒绝了。 　　骂他不要脸的，骂他贱的，骂他连自己表弟的男人都抢，骂他缺爱，各种难听的，伤人的话，沈故思听了个遍。 　　那个时候，他们三个是一所大学的，所以这件事情很快被学校的同学知道了，于是所有人开始集体孤立沈故思。 　　班级活动，社团活动，沈故思永远是孤零零的一个，而只要有他存在的地方，永远都能听到那些人毫不避讳，刻意放声说给他听的难听话。 　　但就算糟糕成那样，沈故思还是挺过来了。 　　所以现在的这一切，已经伤害不到沈故思了，他已经把最难，最痛苦的一段走过去，已经变得刀枪不入了。 　　说就由着说吧。 　　大学大家都年轻，所以碰到这样的事，总觉得自己一腔正义无处发泄，替人打抱不平，说话没有忌讳。 　　而现在，大多数人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所以他们不会当面说自己的不满，抱怨，只会把这种事藏私下，成了饭后闲谈。 　　至于那个小白，沈故思也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喜欢许嘉深，而且不是单纯觉得长得帅，又有钱所以喜欢。 　　从她看许嘉深的眼神里，沈故思能感觉出来，那是一种崇拜，仰望。 　　所以她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许嘉深，觉得自己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许嘉深迷惑住了，这很正常，沈故思能理解，并不生气。 　　而且也是事实，一事无成，到最后连一个工作都要靠许嘉深的人，哪里配得上呢。 　　他和许嘉深，确实差了太多。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差距，才会让沈故思一直有一种，许嘉深对他好，怎么可能是喜欢，对他这样肯定是因为知道事情真相，所以内疚，觉得对不起。 　　是无论许嘉深说什么，沈故思都改不了得想法。 　　沈故思不想让这些事情困扰着自己，他把注意力投入在工作里，不停的，努力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省略，一直忙到了下班时间。 　　他看到许嘉深走出办公室，对着所有人说了一句“可以下班了，早点回家”，离开的最后一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许嘉深走后，办公室里响起了说话声，却还是没有几个人动，大家都想表现一把，希望有升职加薪的机会。 　　但沈故思不能留下。 　　他知道许嘉深一定在等自己，上次就是，他忙忘了，一直到八点多，以为许嘉深应该已经走了，结果到停车场一看，许嘉深的车没开走，人就坐在车里。 　　本来是6点下班，直到八点快九点沈故思才从公司出来，也就是说许嘉深等了快三个小时。 　　等待最考验一个人的耐心，尤其是等人，一个脾气再好，再有耐心的人，如果让他等一两个小时，也会抓狂。 　　所以当时看到许嘉深没走，而是在等自己的时候，沈故思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过去的，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可能会被吼，会被打的准备。 　　但是没有。 　　许嘉深连抱怨都没有抱怨一句，在看到沈故思后，上一秒还疲倦的神情在一下秒露出笑容，对着沈故思嘘寒问暖，问他累不累，饿不饿，想吃什么。 第121章 Chapter 117.许嘉深的母亲上门 　　因为许嘉深等了自己这么久，却没有一句抱怨，让沈故思特别的内疚。 　　他宁愿许嘉深能说自己几句，哪怕是骂一骂都会让他心里好受点，可最怕的就是没有一句责怪的话，还在对他嘘寒问暖。 　　从那以后，沈故思很自觉的下班，再也没让许嘉深等过。 　　许嘉深前脚离开办公室，沈故思后脚也离开，走的时候他能听到有几个人在说他，那声音看似很小，沈故思却能清楚的听见。 　　他让自己不必在意，这样的话以后只会多，不会少。 　　下到停车场时，许嘉深果然已经等在那里，看到沈故思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累了吧。” 　　许嘉深贴心的给沈故思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最开始沈故思是想坐后座的，但许嘉深不同意，所以后来沈故思都自觉的坐到前座。 　　“不累，其实没什么事情。” 　　沈故思歪头靠着车窗，车缓缓的行驶，驶出停车场。 　　许嘉深斜眼看了望着窗外发呆的沈故思，这样看起来有些呆呆的表情让他心动。 　　好奇怪，原来爱一个人的时候，他随便一个动作，甚至不需要是个动作，哪怕是一个表情，都会让人无比心动。 　　好像只要这样，两个人待着就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让他感到幸福。 　　比起以前沈故思不在身边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经历过颓废，茫然，痛苦，悔恨。 　　好在一切都值得。 　　“今晚想吃什么？”许嘉深问。 　　沈故思没什么胃口，他一向对吃的没有要求，虽然有些东西不喜欢吃，但他从来不说，所以许嘉深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这对别人或许是件好事，可对许嘉深来说，他是想要迎合沈故思的口味，结果沈故思什么都不说，他只能自己一点点摸索。 　　沈故思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人群和树影走马观花般的从眼前闪过。 　　“都可以的，如果你累的话，今天我来做饭也行。”沈故思说道。 　　他已经吃许嘉深的，用许嘉深的，现在连做饭的事都被许嘉深承包了，就好像，他是个废人一样。 　　许嘉深当然不会答应：“我不累，做饭有什么累的，你在公司忙了一天，才该休息，今天上班累吗？” 　　沈故思摇摇头：“不累。” 　　许嘉深给他布置的那点工作量，根本就用不了多少时间，而他之所以忙一整天，是因为他做完自己的，会主动帮别人做。 　　大概是心虚吧，总觉得如果自己不找点事做，良心上会过不去。 　　“但我感觉你很疲倦。” 　　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许嘉深伸手，拨开了他额前的刘海：“太累了就和我说，反正那些东西，交给别人来做也可以，公司有这么多人。” 　　“没关系，我真的不累，你给我安排的已经够少了。” 　　“可你看起来很疲倦，是因为听到了别人的话吗？” 　　绿灯亮起，许嘉深不得不收回手，发动车子。 　　那些人的话多少对他有了些影响，但沈故思并不想说出来，便说：“没有的事，我可能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 　　他的意思是想靠睡眠不足敷衍过去，但他完全忘记了昨晚跟许嘉深做什么，甚至直到这句话说完的三秒内，沈故思都没有反应过来。 　　许嘉深却笑了出来。 　　沈故思楞楞地，他听到许嘉深的笑声，有些疑惑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许嘉深会笑，自己的话很好笑吗？ 　　“我明白了，我的问题，下次一定注意。”许嘉深的声音中难掩笑意。 　　沈故思这下听明白了，“唰”的一下脸突然红起来，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知道许嘉深只是在逗他玩，但他会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这个原因……”他解释的特别没有底气，连自己都说不下去。 　　许嘉深很喜欢看到这样的沈故思，准确的来说，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沈故思，他都喜欢看到，害羞的，会不好意思的。 　　许嘉深都觉得自己有些魔障。 　　但凡是有个度，他虽然喜欢逗沈故思，却也不会过头，因为怕沈故思会生气，他可不想一时的快乐，到时候把人惹生气了。 　　“好了，我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开玩笑的。” 　　沈故思知道，他心里能猜出来。 　　他没有说话，继续静静地盯着窗外，好像快到小区了。 　　沈故思偶尔会表现的沉默，发呆或是在想其他的事情，但沉默总会让许嘉深乱想，所以当他沉默时，许嘉深以为他生气了。 　　“你生气了吗？”许嘉深小心翼翼的问。 　　沈故思摇摇头，车窗上是自己的倒影：“没有，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不会和你生气。” 　　他对许嘉深，已经付出了全部的耐心，精力，脾气，别说是生气了，这样的念头，他根本没冒出来几次。 　　“那就好。”许嘉深松了一口气：“没生气就好，快到家了，到家给你做好吃的。” 　　“好。” 　　车子停在小区的停车位上，两人下车回家，在上楼梯时，许嘉深突然停住。 　　沈故思跟在许嘉深的身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他停住了正要开口问，结果顺着许嘉深的视线，看到灯光透过门缝渗出来。 　　他们走之前一定是关灯的，沈故思是能确定的，家里的灯如果不是他们开的，那么一定是别人，而且可能现在还待在里面没有离开。 　　难道是小偷？ 　　“深深……”沈故思摸着手机，想打电话报警。 　　许嘉深眉头紧皱，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看到沈故思担心的样子，也不忘安抚他：“没事，有我在呢，我们先看看。” 　　“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先不用，先看看，万一是想多了呢。” 　　许嘉深深吸一口气，准备开门，却发现门就是开着的，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他察觉到身后人的紧张，去握住了沈故思的手，带着他慢慢往客厅靠，越靠近，越能听到电视里传出的声音。 　　等走到客厅时，他看到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们。 　　是个女人。 　　看到背影的那一刻，许嘉深心里一瞬间清楚了一大半，只是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那人先转过了头，沈故思也看清楚了。 　　“妈。”许嘉深喊道。 　　“你们回来啦。” 　　来的人正是许嘉深的母亲。 　　_____ 　　沈故思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许嘉深的母亲，许嘉深去厨房准备晚餐了，整个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平时一直坐的沙发，这一刻突然变得特别不适合，好像怎么坐都不舒服，沈故思只能一下又一下的不停喝水，来缓解这种感觉。 　　他的紧张太明显，许夫人一眼就看了出来，安慰道：“你别紧张，我今天只是刚好路过，想来看看你们，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我……我不紧张……阿姨。”说话都结巴了。 　　他这样子实在很丢人，一边故作镇定的说自己不紧张，一边紧张的手和声音都在发抖。 　　没办法，他真的不习惯和长辈相处，从小到大就没有几个长辈喜欢过他，以至于他都不记得该怎么和长辈相处了。 　　许夫人并没有揭穿沈故思的谎言，而是自然的聊起来别的事：“你现在在阿深的公司上班是吗？你们刚下班回来吧。” 　　沈故思点头，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堆东西，比如会不会觉得他和许嘉深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会不会认为他这个人喜欢投机取巧。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因为思维不受控制在肆意乱跑。 　　“工作还顺利吗？阿深他有没有照顾你，没有让你累着吧。” 　　“他很照顾我，我工作也不累。”沈故思回答道。 　　他现在特别希望许嘉深能出来，然后自己进厨房做饭，他宁愿做饭，也不想单独面对长辈。 　　气氛安静了一两秒，沈故思的心却没有跟着松懈下来，许夫人很快又说了新的话题。 　　“当初让你帮忙找阿深，一定让你很为难吧。” 　　沈故思说没有，许夫人则继续说道：“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深的爸爸，我们两的事，闹了很久，他虽然没说过，但我知道，心里一直都不好受，我总想找个机会跟他说，结果当时人一直联系不上，我着急的没办法，只能麻烦你。” 　　为人父母，担心孩子的心情，沈故思能体会，也正是因为能理解，所以他才会答应。 　　“我知道的阿姨，我明白你的心情。” 　　“我其实，也一直想和你道歉。”许夫人并不是一个有架子的人，她身上表现出来的优雅气质和良好的教养，让人既能感受到距离感，却也不会觉得太过遥远。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真诚。 　　“我当时那么误会你，还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在这里我再跟你道歉，对不起。” 　　沈故思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许夫人会开口跟他道歉，当初的事，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你能原谅我吗？”许夫人问道。 第122章 Chapter 118.我不想和许嘉深结婚 　　“阿姨，我已经不记得了。” 　　他已经记不得当初许夫人说的什么，那时候的难堪似乎也不复存在了，他一辈子受到了太多，所以很多让他痛过的事和人，他都不记得了。 　　“所以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明白你是关心许嘉深，所以我不会怪你。” 　　沈故思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在不知道隐藏在事情背后的真相，他做的未必会比许夫人好。 　　有很多事情，道理很明白，说起来也不会那么困难。 　　许夫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一直觉得你会怪我，我不希望因为我的话，影响到你和阿深。” 　　“阿深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真的，你们结婚的话，我也是同意，绝对不会反对的。” 　　经历了这些后，许夫人觉得有些事不那么重要了，门当户对，生儿育女，其实都算不了什么，只要是爱的，那么结局就不会太糟糕。 　　不会像她一样，以为疼爱自己的丈夫，其实早在这段婚姻里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下了一个孩子，直到孩子长大成人了，她才知道。 　　曾经引以为豪的家庭，老公，婚姻，也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可笑。 　　如果阿深喜欢眼前这个人，拼了命的想和他在一起，她作为母亲，不应该成为他们之间的绊脚石。 　　而是该支持他们。 　　“阿姨，这些还太早了。” 　　他没有做好准备，准确的来说，是不认为许嘉深做好了准备。 　　虽然许嘉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过他，那些话也确实触动了他，让他真的有这样的感觉，可那又怎么样。 　　他已经没办法变成当初的自己了。 　　爱很坚定，但他不再坚定。 　　“为什么？”许夫人有些不明白，她以为沈故思会答应：“是不是阿深做的太过分了，他以前是我没有教育好，我应该跟他说清楚的，但你们现在在一起，不是意味着，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阿姨，我只是还没有想过要和许嘉深结婚。” 　　以前是想过的。 　　但那真的是以前了，就像以前他想的，做的，所有都是为了许嘉深，现在却不会了。 　　他的人生很糟糕，前半段糟糕，后半段将它们衬托的更加可怜。 　　他还有什么呢，现在吃穿用度，就连工作都是靠许嘉深的，许嘉深说爱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很简单，可万一不爱了呢。 　　他不想再抱着几句话，幻想着美好的未来，最后却是两手空空的下场。 　　“可是，为什么？”许夫人还是不能理解，她觉得沈故思是爱许嘉深的，可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呢。 　　沈故思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他的想法都不会被理解。 　　“阿姨，你可能不知道，我有过一个孩子。” 　　许夫人愣了一下：“我知道，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吗？是孩子不同意吗？” 　　“不是的，孩子已经死了。” 　　沈故思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会难过的无法呼吸，可他却表现的很平静，平静的表面下，沉默已久的心，胸口处传来的疼痛。 　　那些感觉并不会被遗忘，只会慢慢变淡，就像伤疤会一直存在在哪，永远不会消失。 　　“啊？”许夫人表现的不知所措，她愣了几秒后，用充满同情的声音安慰道：“对不起，是生病吗？” 　　出于好奇，许夫人多问了一句，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补充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伤心事，如果不方便的话……” 　　沈故思摇摇头：“没什么不方便的。” 　　“是生病死的，白血病，死的时候，离三岁的生日还差几个月。” 　　“这样啊。”许夫人最听不得这种生离死别，心情难免跟着难过了起来：“对不起，我很遗憾。” 　　“她很可爱，很懂事，又听话，一度是我生活全部的希望，我甚至想，哪怕我这一辈子只跟女儿相依为命，两个人过一辈子，看着她结婚，生孩子，我也觉得很好，很快乐。” 　　他那个时候，唯一的追求，就是希望自己能把璐璐的病治好，其他的，什么都不奢求。 　　“我知道。” 　　为人父母，总是有相同的共鸣，沈故思的话说得许夫人心中满是惆怅：“做父母的，其实只想让孩子健康快乐，看着他开心，自己也会开心。” 　　“看得出来，你很爱女儿，她能有你这么好的父亲，很幸运。” 　　沈故思苦笑了一声：“但愿吧，但我这个父亲，真的不怎么合格。” 　　他几乎没什么时间陪伴璐璐，经常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里，那个时候如果没有萧岐会时不时去看望璐璐，璐璐一定会很孤独。 　　所以他浪费了很多时间，以为自己努力就能给璐璐创造更好的条件，以为他们的日子还长这，总有机会可以慢慢相处。 　　可时间说走就走，来不及的时候，一声不吭，让人措不及防。 　　璐璐走了，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他其实不怪许嘉深把自己带走，许嘉深已经为璐璐做了很多，他怨恨的是自己，如果当初他多留下来陪陪璐璐，那么也不会在离开的时候，充满遗憾。 　　带着遗憾，他不得不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别这么说，她一定很爱你的，也一定会知道你为她做的。” 　　“可为她做这么多，人却不在了有什么意义呢。”沈故思说。 　　他这辈子最害怕的，最不想经历的，就是被人抛弃。 　　可越害怕什么，越不想经历什么，就越被迫承受什么。 　　“不能这么悲观，故思。”许夫人安慰道：“我知道你的难过，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很大的打击，如果是我，可能都撑不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想结婚，是还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对吧，毕竟阿深是男的，你们在一起，结婚的话，就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许夫人一下能理解沈故思的想法了，失去一个孩子，肯定希望再有一个，这种心理，她能理解。 　　“但你们也可以收养一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阿姨，我的意思是。”沈故思开口：“我人生已经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真的没办法，再去受一次，我没办法和许嘉深结婚，他爱我也好，是骗我也好，未来的不确定的太多，我爱他，但我不想永远依靠他。” 　　因为一旦那个依靠不复存在时，就什么都没有。 　　“阿深他不会的。”许夫人说：“我能感觉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以依靠他，一辈子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给你一个机会，也给阿姨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 　　“好吗？” 　　许夫人期待的眼神让沈故思别过头，他不想轻易的相信，可所有人的话，都在一遍又一遍劝他。 　　该不该信一次，他可以依靠许嘉深，可以相信他们会有一辈子。 　　“我再想想吧。” 　　他还是没有勇气直接答应。 　　“吃饭了。”厨房的门被推开，许嘉深端着还在冒热气的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许夫人站起来，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我就不吃了，我回去了，你跟阿深说一下，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可是阿姨，饭做好了。” 　　许夫人摆摆手：“不用了，我该回去休息了，年纪大了，现在晚上都不吃晚饭了，我走了。” 　　沈故思看着许夫人离开，门“咣当”一声关起来。 　　许嘉深听到关门声探出了脑袋：“吃饭了，我妈呢？” 　　“阿姨说他不吃，回去了。” 　　“回去了？这么快。”许嘉深没有多想，招呼沈故思道：“那我们吃饭吧，她今天没这个口福了。” 　　许嘉深今天做的菜确实是丰盛，沈故思看着满满的一桌都发愣：“我们两个吃不完吧。” 　　“没事，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我本来以为她要留下来的，就想给她展示展示自己的厨艺，进步有多大，结果人走了。” 　　“咱们吃。” 　　许嘉深往沈故思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然后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沈故思在许嘉深的注视下，把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味道确实不错。 　　“好吃吗？” 　　“好吃。”沈故思点点头。 　　他一向毫不吝啬夸许嘉深，不管是真好还是假好，他都会夸。 　　许嘉深在他眼里，像是从来没有差的一次。 　　听到沈故思说好，许嘉深自然开心的不行，虽然心里知道沈故思的这话肯定有几分假，但还是高兴。 　　他殷勤的给沈故思又盛了一碗排骨汤，说：“你尝尝这个汤，我第一次煮，我尝了一下觉得还不错，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沈故思看着满满的一碗汤，里面还有好几块排骨，犹豫了一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他不喜欢吃猪肉，一点肉的腥味都沾不得，以前还好，但不知道是不是怀过孕，生过璐璐的缘故，他现在一丁点的猪肉，都会让他想吐。 　　许嘉深大概以为沈故思只是不能接受肥肉，而排骨都是瘦的，所以往沈故思的碗里放了好几块排骨。 第123章 Chapter 119.难道怀孕了？ 　　沈故思含在嘴里，皱着眉咽了下去了。 　　咽下去了，可嘴巴里的那种感觉却挥之不去。 　　“怎么了？不好喝是吗？”许嘉深见沈故思的表情不对，立马问道。 　　沈故思摇头，刚想说“好喝的”，下一秒就觉得喉咙里的肉腥味翻涌上来，干呕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许嘉深手忙脚乱的给沈故思倒水：“来，喝点水。” 　　沈故思接过杯子，猛喝了两口，又被水呛得咳嗽起来。 　　他咳得太用力，身体都伏爬在桌子上，脸颊两侧被呛得通红。 　　“慢点喝，呛着了。” 　　沈故思的眼前一片模糊，咳嗽把他的眼泪都给咳出来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抹去了眼泪。 　　许嘉深看他的样子，心疼不已。 　　他拿过沈故思面前的碗，自己喝了一口，却不觉得有什么味道，可为什么沈故思喝了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味道还好啊。”许嘉深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沈故思被呛得双眼红红的，还带着点没抹干的眼泪，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许嘉深看得发愣，直勾勾的盯着沈故思，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一秒，他突然瞪大双眼。 　　“你！” 　　沈故思被吓得一抖，不明白许嘉深的意思：“我……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表现出汤不好喝的样子，让许嘉深生气了？ 　　“深深，我是说。”沈故思着急的解释：“汤很好喝，是我的问题，不是汤的问题……” 　　“我知道！”许嘉深表现的一副像是明白了什么的表情，却把沈故思给弄懵了。 　　“什么？” 　　“你是不是怀孕了？” 　　“什么？！” 　　沈故思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沈故思的反应却让许嘉深觉得真的是这样，一瞬间表现的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他站在那里，手不自然的不停笔划，像是一刻也坐不住。 　　“是吧，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恶心，我忘记了，都怪我，怎么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的才对，都是我不好……” 　　许嘉深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沈故思都有点吓傻了，打断道：“不是的，深深，我没有怀孕……” 　　可现在的许嘉深哪里还听得进去，也不管沈故思不停的解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们去医院吧，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太激动了，仿佛已经确定沈故思是真的怀孕了，再加上他这几次都忘记了做措施，很有可能就是不知道哪一次中的。 　　孩子，他和沈故思的孩子。 　　想到这件事，许嘉深既有些伤感，又有些耐不住的喜悦。 　　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没能陪伴在沈故思身边，孩子出生后，他也没能做到父亲的职责照顾，甚至孩子离去后，他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可那时候已经太迟了，他为了想尽办法和沈故思在一起，根本没有花多少时间陪伴自己的女儿，甚至在孩子最需要家长陪伴的时候，把沈故思带走。 　　所以现在，上天似乎给了他一次机会，一次让他能够弥补一切的机会，虽然已经离去的不可挽回，但只要能够紧抓住剩下的，即将到来的，也是一次机会。 　　“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许嘉深一刻也不想耽搁，他恨不得现在就确定下来，有了孩子，他们就能结婚，就更像是一个家庭。 　　现在的状态，许嘉深不是觉得不好，而是觉得很累，他不确定沈故思什么时候会想离他而去，他总抱着一种沈故思随时都会丢下他的惶恐感。 　　这样的生活，他过得很累，永远的提心吊胆，害怕沈故思会离开，害怕他不相信自己的感情，担心这，担心那。 　　“现在？” 　　沈故思完全根本上许嘉深的节奏，他回过神时，许嘉深已经开始穿外套了。 　　“深深，我没有怀孕，不用去医院，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 　　沈故思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怀孕了，男人怀孕本来就罕见，受孕的几率更是比女人要少，当初他在许嘉深身边待了好几年才怀上的，现在才几个月，怎么可能呢。 　　但许嘉深莫名其妙的兴奋，让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自己才最不容易清楚。”许嘉深自己穿好了衣服，开始给沈故思穿：“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一下就清楚了。”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许嘉深想好了，他到时候就努努力，争取尽快有一个。 　　“可是……” 　　沈故思还想再说什么，许嘉深却不给他机会，强行把人拉走，又不敢太用力，半推半拉的：“没什么可是，乖乖听话，听话了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他就像是哄孩子一样，把沈故思当成小朋友。 　　沈故思回过神时，已经被推到了门口，许嘉深正蹲下来要给他换鞋子。 　　“我自己来吧。” 　　沈故思叹了口气，弯下腰，想自己来，却被许嘉深躲开了手：“我来，你站着，站不稳就扶我的肩膀，别乱动。” 　　沈故思只好乖乖的站着，伸出左脚，穿好鞋后，再伸出右脚。 　　“好了，走吧。” 　　一桌子的菜都来不及吃了，许嘉深开车把沈故思带到医院，为了保密措施做到位，他特意请的专家门诊，大晚上的花重金把人家专家从被窝里拉出来上班。 　　这样的流程沈故思曾经做过一次，那个时候还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听到医生的一句“你怀孕了”时，犹如晴天霹雳，觉得这么荒唐可笑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现实就是，这不仅是真的，而且他真的生下了璐璐，一个听话又懂事的孩子。 　　璐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这一次，许嘉深在旁边，一直陪伴着，紧张的握住沈故思的那只手手心里全都是汗。 　　沈故思却出乎意料的冷静。 　　检查报告按理来说是要等几天去取，但许嘉深用钱，仅用了不但两个小时，就拿到了报告，和专家医生面对面坐着。 　　他把报告递给医生，声音紧张，内心忐忑的问：“是怀孕了吗？” 　　换做一般的医生，见到两个男的，一个男的拿着报告问另一个男的有没有怀孕，这种诡异的场景，肯定觉得是神经病，转头叫他们去神经科。 　　而这位医生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面对听起来如此奇怪的问题，没有笑，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你有病吧”的表情。 　　在仔仔细细的翻看完报告后，说：“嗯，的确，夫人的身体是有怀孕的能力，也生过孩子，是吧，但可以确定的是，夫人现在并没有怀孕。” 　　沈故思听了只觉得在意料之中，而许嘉深却不敢相信：“真的？你在仔细看一遍，是不是看错了，他今天喝了一口排骨汤就吐了，怎么可能不是怀孕。” 　　“许先生。” 　　医生耐心的解释：“的确，呕吐是孕期的一种表现，但呕吐绝对不只是怀孕的表现，呕吐的原因会有很多，比如对气味敏感，味觉敏感，一些食物的味道可能会引起呕吐，这都有可能的。” 　　“可那是排骨汤，又不是别的东西啊，有人会喝排骨汤呕吐吗？会不会是你弄错了。”许嘉深还是不肯死心，依依不饶。 　　医生保持着良好的沟通意识，对于许嘉深的质疑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许先生，我从医十几年，这样的报告看了不说十几万张也有几万张了，您要相信我的专业能力，虽然令夫人是男的，男子怀孕在这个世上并不常见，但我还是见过的，所以你无需质疑我，夫人并没有怀孕，我是确定的。” 　　医生的语气里，有着对自己专业，工作的肯定，让人不得不信服。 　　许嘉深心里就算不情愿，但听到医生这样说，也只好认定，沈故思没有怀孕。 　　“那医生。”可他还是不想死心，又问：“他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如果这几年想要孩子的话，是不是要开始准备？” 　　“嗯……关于这个……”医生正准备回答，沈故思在旁边突然咳嗽起来。 　　许嘉深注意力瞬间全部转移到沈故思的身上，看沈故思咳得厉害，扶着他的身子问：“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怎么突然咳嗽，还咳得这么厉害。” 　　沈故思摇摇头，剧烈的咳嗽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楚楚可怜的向许嘉深说道：“我没事，就是口渴了，你可以去帮我倒杯温水吗？” 　　“夫人，你想要喝水的话，我办公室里有……” 　　“不是。”沈故思突然再次打断：“我想喝牛奶，温牛奶，深深，你可以帮我去买吗？” 　　许嘉深怎么可能会拒绝沈故思提的请求，何况沈故思一脸柔弱可怜的样子，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他起身，摸了摸沈故思的脸：“好，那我去给你买，你在这坐一会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好。”沈故思甜甜的笑了一下，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医生，等我回来我们再继续谈。”说完，许嘉深推门离去。 第124章 Chapter 120.不会再有孩子了 　　许嘉深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安静的出奇。 　　医院附近有家便利店，但牛奶只有冰的，许嘉深怕沈故思喝了不舒服，在医院借了员工用来热午餐的微波炉，把牛奶热了一下。 　　“我回来了。” 　　许嘉深没有察觉出房间里怪异的气氛，他把牛奶插上吸管放到沈故思面前：“喝吧，是不是晚上没吃饭，现在饿了？等一会儿我们去餐厅吃，想吃什么？” 　　沈故思接过牛奶：“还好，家里不是还有很多菜吗？回去热热就好了。” 　　许嘉深坐回原来的位置上：“那些等我们回家肯定都凉了，凉了吃了对胃不好，听话。” 　　“医生，我们继续吧。” 　　医生点点头：“许先生，夫人的报告我仔细看过了，身体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就好……” 　　许嘉深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医生又开口：“但很遗憾，夫人应该是不能再怀孕了。” 　　许嘉深听完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化明显：“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许先生，你不要激动。” 　　医生安抚着许嘉深的情绪，说道：“夫人虽然身体没问题，但因为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准备工作没做好，生孩子本来就是对身体的一大损伤，生完后又没有调理好，而且夫人是男的，虽然有怀孕功能但肯定是比女的要男，所以，很抱歉。” 　　“你的意思是，因为当初身体内调理好是吗？” 　　“是的。” 　　许嘉深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他攥紧手指，有些不安和无措，眼底的情绪翻涌：“那身体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能调理好吗？” 　　“这不用担心。”医生说：“夫人的身体只要不过度劳累，是没问题的，只是孩子是很难有了。” 　　许嘉深长吁了一口气：“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走出医院，许嘉深变得特别沉默，来之前那种肉眼可见的兴奋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深，对不起。” 　　许嘉深停住脚，回头望向一脸苦涩的沈故思，叹了口气，走过去，替他整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为什么说对不起？” 　　“孩子……” 　　“故思。”许嘉深双手捧着沈故思的脸，说：“没错，我是很想有个我们的孩子，因为那个时候，我没能尽到一个爸爸的责任，我很遗憾，我也希望有了孩子，就能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但比这些更重要的，是我想要你，想要你陪着我，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哪怕没有孩子，也没关系。” 　　也许他注定没办法弥补曾经犯过的错误，也许已经失去的东西，这辈子不会再出现在生命中。 　　但只要沈故思在，只要他在。 　　“深深，我知道你肯定很想要孩子……” 　　“你说错了。”许嘉深打断道：“我不是想要孩子，我想要和你有个孩子，但没有也没关系，这并不能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有你就足够了。” 　　______ 　　“夫人，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医生一眼就看出来沈故思的不对劲，刻意把许嘉深支开，让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故思知道自己表现的很明显，虽然蒙混过许嘉深，但那也只是因为许嘉深真的把全部的注意放在他不舒服这件事上。 　　“叫我沈先生吧，医生。” 　　“好的，沈先生。”医生直截了当的问道：“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 　　“是关于我。” 　　沈故思说：“我的身体，有可能再怀孕吗？” 　　医生翻看着手上的报告，在认真仔细的看过后，回答：“是有可能的，但会比较难，毕竟是男的，就算有女性的子宫，但器官发育也没那么完整。” 　　“这样啊。” 　　沈故思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医生以为他伤心了，虽然这样的场面他见过不少，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安慰道：“不过也不用完全不抱希望，还是有可能的。” 　　“医生。” 　　沈故思突然严肃的看着他，非常认真的说道：“我希望你，一会儿许嘉深过来的时候，跟他说，我不会再怀孕了。” 　　“您放心，这我一定会……什么？” 　　医生突然意识到沈故思说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您的意思是……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医生你可以跟他说，我不能怀孕了。”沈故思知道自己的要求听起来太过无理：“麻烦你了。” 　　“但是，为什么？” 　　医生不能理解，他只见过不能怀孕害怕离婚而瞒着丈夫的，却没见过能怀孕，却要瞒着说自己不能怀了。 　　“不好意思。”医生从短暂的吃惊中缓过神，虽然作为医生，他不该过问别人的家事，但既然要帮忙隐瞒，总需要有个理由。 　　“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沈故思沉默了片刻，只是说：“医生，我有我的难言之隐，男人怀孕本来就是件不正常的事，我经历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所以，希望你可以帮我。” 　　他这样说，医生也能感觉到他的难处。 　　“那行吧。”医生点了点头：“我会帮你和许先生说的。” 　　“谢谢你医生。” 　　“不客气。” 　　_____ 　　回到家，许嘉深又钻进了厨房，他本来是要带沈故思出去吃饭的，但沈故思心疼家里一桌子没吃完的菜，说什么也不肯出去吃。 　　可回家时那些饭菜早没有热气了，许嘉深用微波炉把所有菜重新热了一遍，冷掉的米饭则炒了一遍。 　　沈故思是真的饿了，他白天午饭就没吃，因为没胃口，下午又一直在忙，唯一垫了点肚子的就是许嘉深买的那瓶牛奶，但牛奶也不管饱。 　　他吃了两碗米饭，才把肚子填饱了。 　　“吃饱了？”许嘉深问。 　　他倒是没吃多少，沈故思却是把好几个菜都给吃得见底了。 　　沈故思第一次这样，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就要去拿空盘子：“我来洗碗吧。” 　　“没事。”许嘉深不慌不慢的站起来，拿走沈故思手中的盘子，说：“给我吧，吃饱了去休息一下，我来洗盘子。” 　　“可是……” 　　“去看会儿电视，我很快就弄好了。” 　　许嘉深不让沈故思碰，沈故思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总不能为了洗个盘子跟许嘉深吵起来。 　　沈故思听话的走到客厅，真的吃得太多了，肚子肉眼可见的感觉鼓了出来，走路的步伐都变得沉重。 　　吃饱了往沙发上一靠，看着电视里并不怎么好笑的电视节目，眼皮沉沉，直打瞌睡。 　　电视机的声音听起来好远，仿佛掩盖在另一堵墙的后面。 　　“啊。”沈故思打了个哈欠，靠着沙发的后背，昏昏欲睡。 　　“累了的话回屋吧。” 　　许嘉深的声音突然很近的在耳边响起，沈故思身体一抖，眼睛突然睁大，睡意消减了大半，一抬头，看到许嘉深就站在边上。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走过来，看沈故思在这里闭眼，想着还没几分钟，电视机声音又这么大，应该不可能这么快睡着，只是闭眼休息了，所以才叫了一声。 　　没想到沈故思是真的困的睡着了。 　　“没有。”沈故思却是被吓得睡意全无，人也精神了：“我只是闭了会儿眼，深深，你洗好碗了？” 　　“嗯，洗好了。”许嘉深在沈故思的旁边坐下，两人靠得很近，满满的，沈故思就被许嘉深搂进了怀里。 　　沈故思任由他抱着，依靠着他，身体都变得暖和起来。 　　“一个人生孩子的时候，害不害怕？” 　　在安静了片刻，只听得到电视机里传来的欢笑声后，许嘉深突然的问道。 　　他对沈故思所遭受的痛苦知道的还是太少，他想要了解一些，然后更爱他一些。 　　沈故思沉默了一下，开口说：“害怕。” 　　他想说不害怕，可那是假话，他真的很害怕。 　　害怕自己就这么痛死过去，害怕自己死了没人知道直到尸体腐烂才被人发现，害怕生下来会是一个怪物，害怕被别人当成怪物，害怕自己被抓走。 　　太多了。 　　那段时间，所有的日子都笼罩在恐惧之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当时，其实给你打过电话。”沈故思说道。 　　许嘉深明显的愣了一下，他早就忘记了，沈故思看到他这副表情，也知道他肯定是已经忘记了。 　　人不会记得自己曾经给别人带来的伤害，只会记得别人给自己带来的伤害。 　　“那个时候，因为不敢去医院，肚子太大了，所以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天天呆在屋里，预产期到了也不敢去医院，那天我倒在地上，给你打过电话。” 　　“只是你说，我们已经没关系了，让我不要再去烦你。”改文件血甭 　　沈故思盯着电视里的画面发呆，脑海中却不断闪过他躺在地上的片段，血从下身不断的涌出来，染红了双腿，冰凉的地板让他感觉到刺骨的冷意，浑身的温度似乎都跟着一点点流失，意识慢慢模糊。 　　那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绝望之中，他以为许嘉深会是他的救命稻草，做着哀求又可怜的乞讨，却换来的是更深的绝望。 第125章 Chapter 121.大结局-我愿意 　　他躺在地上，第一次开始怨恨许嘉深。 　　“对不起。” 　　在沈故思的提醒下，许嘉深慢慢想起来了。 　　他确实接过沈故思打来的电话，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明白沈故思对自己的重要，所以才表现的那么无所谓。 　　许嘉深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弥补沈故思，似乎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造成的伤害已经是刻在心底的，太严重了，他一辈子可能都修补不了。 　　除非时光倒流，他剩下的只有毫无用处的“对不起”。 　　“我当初……挺不是人的，对不起故思。” 　　“其实，已经没关系了。” 　　沈故思摇摇头：“深深，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那个时候对我好坏，但是没关系，我不能去在意你对我的坏，我想记得你对我的好。” 　　那些太难过的事情，记在心里，就会变得很痛苦。 　　去国外治疗的那段时间，沈故思经常会不停地做同一个梦，梦里全是他所认识的人，把他环绕，包围着，让他喘不过气。 　　他从一场梦境中慢慢醒来，见到无数残酷的现实，把他分割。 　　“我会对你好的。” 　　许嘉深认真的直视着沈故思的眼睛，目光认真，一字一句，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我们好好在一起吧，好吗？” 　　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我曾经以为我不爱你，所以大把放肆的挥霍你的爱，践踏你的感情，犯了很多错，回想过去，残忍的令自己都厌恶。 　　可如果你愿意，只要再相信一次，紧握住我的双手，我会用剩下的一辈子去证明，我爱你。 　　这不是简单的说的一句，而是我无比认真，郑重许下的承诺，不是那些空空的誓言。 　　沈故思看着他，在许嘉深的目光下，轻轻的笑了一下。 　　“好。” 　　他们有个新的机会，既然重新在一起，那么相信一下，又有什么问题。 　　_____ 　　“那个沈故思，真的太恶心了。” 　　“怎么了小白，很少见你说谁讨厌，人家怎么惹你了？” 　　“还不是他天天到老板面前装可怜，一整个狐狸精的样子，男的还这样真恶心。” 　　“好了好了，别说了，小心被本人听到。” 　　“听到就听到呗，恶心人还不让说了，有种来当面和我说啊。”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屋里的人被吓得一激灵，看到是沈故思站在门口。 　　看清来的人，上一秒还有些做贼心虚的小白，下一秒立马恢复了气势，翻了一个白眼：“说什么来什么，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 　　“好了，小白……”旁边的女人拉了她一下，小声的提醒道。 　　但小白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怎么了？他在我就不能说了，有胆子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就应该经得起别人说。” 　　“什么不要脸的事？”沈故思的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下一秒，许嘉深出现在沈故思的身后。 　　屋里的几个女的同时一愣，脸瞬间变得煞白，本来还围着小白的几个人，此刻纷纷远离她，似乎不想和她有一丁点的关系。 　　“老……老板？”小白吓得都结巴起来。 　　“说啊。”许嘉深冷冷的看着她：“你不是说不要脸的事吗？我想听听，到底是怎么样个不要脸法？” 　　“老板，我……我……” 　　“说啊！” 　　震耳欲聋的吼声吓得所有人心里一颤，小白更是双腿发软的直接跌坐在地上，嘴唇颤抖的像是快要哭出来。 　　许嘉深冷笑一声：“我说最近怎么总能听到一些狗乱叫，公司平常给你们安排的工作太少了是吧？所以有闲空在这里讨论我的事？” 　　“老板，我没有，我只是过来喝水，都是小白，她自己嫉妒所以乱说的。” 　　前一秒还要好的人，这一秒恨不得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生怕自己会受到牵连。 　　许嘉深看都没有看那人一眼，目光阴冷的盯着坐在地上的小白：“所以，你既然有这么多不满，不然就辞职吧。” 　　“辞职……” 　　小白嘴里喃喃自语，眼神空洞，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一直期待向往的男人，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抬起头，终于绷不住了。 　　从毕业后，进公司，有五年了，整整五年，她追随着这个男人的脚步，化成自己全部的动力。 　　五年里，不是没有其他男人追他，只是她不愿意接受，因为她的眼里只有许嘉深。 　　五年到头，换来了什么，又感动了谁？ 　　“你难道一点也没注意过我吗？只要你出现的地方，我都去过，你以前每年回学校讲座，我从来没有缺席，当初面试的时候，你看到我还认出我来了，难道真的不记得吗？” 　　许嘉深皱着眉毛，觉得她的话很多，听得厌烦：“不记得，我为什么要记得你？你很漂亮？” 　　“可是……”小白不死心，她至今还记得面试的时候，许嘉深跟他说：“是我的学妹啊，我说眼熟，来公司以后好好工作。” 　　怎么会不记得她呢。 　　许嘉深真的不耐烦了，他最讨厌别人缠着他问问题，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公司员工那么多人，难道他要记得那个人。 　　“你可以滚了，下午下班之前我要看到你的离职申请，现在去财务部结算你这个月的工资。” 　　“你们其他几个。”许嘉深的目光短暂的掠过其他几个人的身上：“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些话，就和她一样滚蛋，知道吗？” 　　几个人争先恐后的点头：“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不会了。” 　　“走吧，故思。”解决完这一切后，许嘉深牵起了沈故思的手，带着他离开。 　　沈故思还有点呆滞，没有缓过神，直到被许嘉深带进办公室，被他抱着，才有些回神。 　　“这种事情，以后你要早点跟我说，我早点去处理，不要憋在心里，我最怕你不说，憋在心里了。” 　　“我没在意他们说的话。”沈故思说道。 　　“几个小女生，看到我工作比他们少，内心有点不平衡，很正常，我没往心里去，所以才没和你说的。” 　　沈故思用下巴抵着他的额头：“我知道，你最大度了，又没有脾气，从来不跟人计较这些，所以才一直被我欺负，被别人欺负。” 　　“我只是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男的，又比她们大，不该和她们计较这么多。” 　　“对，我也是个男的，我也比她们大，但听到他们说你，我就要和她们计较，谁让她们闲着没事，说我媳妇。” 　　许嘉深毫不避讳的称呼弄得沈故思脸一红，说话有些磕绊：“你不要……乱说。” 　　“为什么？”许嘉深一点也不在意：“本来就是，我要和你结婚的。” 　　这些天，大概是为了让沈故思接受，许嘉深天天把结婚挂在嘴上，一遍又一遍，就指着沈故思能同意。 　　沈故思在他来回，不间断，不停止的劝说中，也变得有些动摇。 　　“对了。”许嘉深又开口：“什么时候，我去抽空拜访一下叔叔阿姨吧，把我们的事给说了。” 　　说起这个，沈故思情绪又满满的落下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他们了。” 　　从他们离婚后，就再也没见过。 　　他的生命中仿佛从来没有“父母”的存在一样，小时候那些短暂温馨的美好回忆也差不多变得模糊不清。 　　沈故思偶尔会想，他们有没有爱过自己，如果不爱，当初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如果爱，又为什么要抛弃他。 　　一晃这么多年，从来不来找他，也不问他过得好不好。 　　沈故思这么一说，许嘉深想起来了，沈故思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们刚认识那会儿，沈故思就住在何舟家了。 　　如果说亲人的话，那就只有何舟的父母，但上次何夫人见到沈故思的样子，如果现在跑过去跟人家说他们要结婚了，只怕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那就没有人了。 　　许嘉深到这一刻，第一次，如此清晰，真正的意识到，除了自己，沈故思已经没有其他的人了。 　　只有自己。 　　他是沈故思唯一能依靠的，能成为他家人的人。 　　“没事，以后有我在呢。” 　　许嘉深心疼的搂紧沈故思，越是看到他所受的一切，了解他的过去，许嘉深越是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亏欠沈故思的太多太多。 　　多到他不知该怎么去还了。 　　“故思，和我结婚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已久的戒指，这是他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从看到的第一眼，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就是沈故思的脸。 　　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映入沈故思的眼帘。 　　“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结婚，想成为你的依靠，你的家人，一辈子保护你，故思，给我个机会。” 　　“嫁给我。” 　　沈故思抬起头，他看到许嘉深眼中的深情。 　　有很多故事，在一开始，就埋下了结局。 　　他深爱过的，从始至终，只有这一个人，一辈子，痛苦太多，拥有的太少，可他还是爱他。 　　爱得义无反顾。 　　“好。”他伸出手：“我愿意。” 　　作者有话说： 　　磕磕绊绊终于写完了，结束了 　　剩下的就是要把何舟的番外写一下，把前面的改一下，然后会开一张be 向的结局，这个我到时候写好会通知，然后挂微博上。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包容和支持，我会继续加油，谢谢。 第126章 何舟番外1.一个残疾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舟舟，我得先走了。” 　　坐在对面座位上的女生站起来，带着抱歉的笑容道：“我男朋友今天要带我去约会，所以我要走啦，不好意思啊。” 　　何舟愣了一下，看了看桌子上还没来得及画完的板报，抬头又看了看女生眼中的期待和哀求，叹了口气。 　　算了。 　　反正也画的差不多了，截止日期前肯定能完成，大不了自己多弄一会儿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何舟点点头：“好，那你去吧，剩下的我来好了。” 　　“舟舟，你最好了，爱你哟，拜拜。”女生开心的欢呼道，那样的气氛也感染到了何舟，让他的嘴角也染上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女生收拾好东西后，冲何舟挥了挥手，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何舟一个人。 　　因为身体的缘故，大学毕业后，何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找工作，父母疼爱他，公司和家里的事也不肯让担心。 　　在整天无所事事的颓废中，何舟加入了一个社区组织，经常会举办安排一些义工活动，何舟因为腿脚不方便，所以和组织及其他几个女生负责画板报，画宣传画，画横幅这类的。 　　组织里的人都是有工作的，他们只能利用空闲时间来完成安排的事情。 　　所以何舟比起其他人，没有工作，有大把空间的时间用来消磨在这件事上。 　　他本人也挺乐此不疲的。 　　毕竟生活的枯燥乏味何舟早已尝尽了，他需要这些有意义的事情，来证明自己还活着，证明他存在的价值。 　　可是…… 　　只要是自己一个人，在有意义的事都变得没意义了。 　　何舟画不下去了，他放下手中的笔，掏出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打开屏幕，如意料之中的一样，没有一条来自那个人的消息。 　　他在做什么呢？ 　　何舟有些心烦，他仿佛成了陷入爱情里小女生，因为见不到面，得不到消息，而陷入一种担惊受怕的环境里。 　　从这个月月初开始李于恒似乎就开始不怎么联系自己了。 　　何舟不想让自己多想，他以前最怕的就是那种因为一点点小事，开始作天作地的人，可他觉得自己马上要变成这种人了。 　　何舟叹了口气，既然等不来李于恒来找，那就自己主动一点，毕竟最开始，都是李于恒主动，现在也该他主动一次了。 　　感情应该是双向付出，如果一方付出太久得不到回应，只会让另一方感到失望。 　　想了一下，何舟拨下了李于恒的电话。 　　电话在几声提示音后被接通。 　　“喂？”电话里传出李于恒的声音。 　　明明也没有很久没见，可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何舟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电话那头一开始很杂乱，能听到别人的吵闹声，过了一会儿变得安静了不少，应该是李于恒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怎么了？”李于恒问。 　　何舟很少主动给李于恒打电话，被这么一问，一下紧张的忘记自己该说什么。 　　“你在哪呢？”老套的开场白。 　　“跟几个朋友聚一聚，怎么了？你要来吗？” 　　何舟没见过李于恒的朋友，他自己也不太喜欢接触陌生人，怕自己这样子过去，扫别人的性。 　　“不用了。”何舟拒绝道：“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感觉你最近……很忙。” 　　一个人态度的改变，是很容易就能感觉出来的，尤其以前李于恒几乎把一天里除了睡觉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围着自己转。 　　现在突然少了，让何舟很不习惯。 　　但何舟不想直接的说出来，表现的自己很需要他陪，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李于恒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听起来不那么认真的问：“是想我了吗？” 　　他说的很直接，大概是觉得何舟不会开口回答他。 　　何舟握紧了手机，他的手心微微的出汗，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开口：“嗯。” 　　“想你了。” 　　对面的人似乎愣住了。 　　何舟不是那种会说甜言蜜语，讨人欢心的人，他长得漂亮，虽然对谁都彬彬有礼，不跟人生气，但对谁都透着一股子疏离。 　　何舟几乎没说过甜蜜的话，哪怕是对自己的父母，也很少把“我爱你”这类的话在嘴边。 　　对面久久的没有回答。 　　何舟已经在想是不是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太像自己，忍不住猜测李于恒的想法。 　　隔着屏幕，他看不到李于恒此刻的表情，呼吸声穿过听筒，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大概半分钟那么久，李于恒终于开口：“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何舟嘴角微微上扬：“我在社区活动室这，做画报。” 　　“做完了？那我现在去接你。” 　　何舟看了看还有一半多的空白，有些无力：“还没有。” 　　虽然他想要很快见到李于恒，但也得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今天至少得把大致的版型画出来，这样后续才不会太手忙脚乱。 　　就是缺一个人，不知道自己要忙多久。 　　“可能得等我一两个小时才行。” 　　“好。”李于恒想都没想的爽快答应：“两小时后我去接你，他们催我了，先挂了。” 　　何舟有些失落，但毕竟是人家的朋友，他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吃醋。 　　吃醋，心底酸涩的感觉，他是第一次感受到。 　　“拜拜。” 　　何舟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好吧。 　　何舟叹了口气，让自己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很快就能见到了。 　　_____ 　　李于恒挂上电话，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昏暗的灯光把五官只照出一个轮廓，流水停止的时候，能听到那些暧昧不清的喘息声。 　　他甩了甩还在滴水的手，握着手机，重新回到了包厢。 　　包厢里的人已经玩起来了，在看到李于恒进来后，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手上的事情。 　　他们身边几乎人手一个年轻漂亮的小男生或者小女生，李于恒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先前的小男生立马贴了上来。 　　李于恒没拒绝，任由他在自己怀中肆无忌惮，还喝了几口他递到嘴边的酒。 　　“接个电话怎么接这么久？”旁边的男人叫张瑞，怀里搂着个漂亮的女人。 　　李于恒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哎，是不是那个小少爷打得，来查岗了是不是啊？” 　　众人哄笑起来。 　　李于恒也没生气，歪着头叹了口气说：“是啊，查我岗呢，没办法，谁叫我魅力大呢？” 　　大家又是一阵笑。 　　“哈哈哈，不愧是咱们李少，论这点，谁能比得过你呢。”汪鹤坐在最右边的沙发上，叼着烟说道。 　　他又说：“不过既然人也追到了，睡也睡到了，早点把人给甩了，别到时候甩不掉了。” 　　“还能有我们李哥甩不掉的人？”江古乐打趣道。 　　“你忘记那次安家小姐，为了和咱们李哥在一起还自杀，结果呢，啧啧啧，李哥你可真狠心啊，那安小姐梨花带雨的模样，我都心软了。” 　　李于恒压根已经不记得那个安小姐的样子：“是吗，不记得了。” 　　何舟一通电话让他突然没了兴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旁边的张瑞见状，突然做出很夸张的表情，引得所有人看向他。 　　“怎么了？你发什么神经。”何年未皱着眉看他。 　　“不会吧。”张瑞指着李于恒：“不会吧，你不会喜欢上那个小少爷了吧。”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一愣，原先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你发什么病呢。”江古乐骂道：“李哥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个人，你别说这种欠揍的话，又不是你，每段感情都投入。” 　　张瑞不乐意了：“什么叫又不是我，我这是认真负责好吧，那他们要和我分手我有什么办法？” 　　“得，你负你的责，别带上李哥。” 　　“我就是觉得奇怪啊，这赌也打完了，人也追到了，早该分手了，但现在……” 　　“你觉得我喜欢他？”一直沉默的李于恒终于开口，直视着张瑞。 　　张瑞被盯得心里发毛，刚想解释，就听到李于恒一声轻笑。 　　“我喜欢他？你觉得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要身材没身材，还是个瘸子，也就一张脸能看得过去，还自命不凡，每次做 爱我还得抱着他，伺候他，跟个死人一样，连叫都不会，你觉得我会喜欢他？” 　　“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一个残废。” 　　他用修长的手指轻挑起怀里的小男生的下巴，男生被他英俊的面容迷得七荤八素，人也瘫软的像是一滩水。 　　李于恒看着怀里的人，得意的一笑。 　　看吧，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什么，这些人勾勾手指就会到他身边。 　　包厢里其他的人沉默了片刻。 　　他们这群人都是爱玩会玩的人，可要论起狠心，谁也比不过李于恒，按别人来说，好歹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是多少有点感情的。 　　可李于恒说起狠话，让人怀疑这是不是认识的人，简直比对陌生人还要冷酷。 　　但这就是李于恒，喜欢你的时候对你好，不喜欢你的时候，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第127章 何舟番外2.我太忙了，没功夫伺候你 　　“好了。”还是汪鹤见气氛不对，出来打圆场：“你也不看看，何家那小子配得上我们于恒么？” 　　“对啊，我们李少什么样的没见过，他何舟就算是天仙，也动摇不了李少的心。” 　　众人纷纷附和着，李于恒又喝了两杯酒。 　　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谄媚而变好，那种烦躁似乎怎么都挥之不去，从接到何舟的电话，再到这群人说的话，都让他心烦意乱。 　　李于恒推开身上的男孩，站了起来。 　　男孩被推开，一脸的不知所措，以为是自己犯了错，连忙道：“李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楚楚可怜的样子引得其他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怎么了？”江古乐问道。 　　“没什么，我有事，走了。” 　　“现在走？这才几点啊。”张瑞看了眼手表，说道。 　　他们从来都是从下午开场，一直玩到凌晨，李于恒很少这么早离开。 　　李于恒不想解释，他只是觉得这一切变得特别没意思，酒喝得让他头昏，男孩身上浓烈的香水从未感觉到的令人窒息。 　　“对啊，你从来不会这么早走的，今天这么急？” 　　“我知道了。”张瑞突然不怀好意的笑起来：“是不是何小少爷叫你了？我就说刚才电话接完，整个人看着都不对劲了。” 　　张瑞没什么脑子，出了名的草包一个，任凭旁边的汪鹤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他还是想什么说什么，半点分寸没有，还得意的冲汪鹤抬头道：“我说吧，肯定是对他有意思的。” 　　“别说了，别说了。”汪鹤直翻白眼，如果不是那么多人在，真想拿东西塞住他的嘴巴。 　　张瑞直接无视汪鹤的提醒，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李于恒道：“好了，你快去吧，到时候人家小少爷哭了，又得哄了。” 　　他还在开玩笑，却没有注意到李于恒已经沉下的脸色。 　　“别说了。” 　　汪鹤只好踹了张瑞一脚，想让他赶紧停闭上那张说个不停的嘴。 　　“你踢我干什么……”张瑞不服气的扭头，看到汪鹤不停给自己使眼色，还是没反应过来：“你眨什么眼啊，抽筋啊？” 　　汪鹤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人有脑子吗？他出生的时候是不是脑子没跟着一起出来，这种笨蛋到底怎么活这么久的。 　　汪鹤一转头，他不想管了，爱咋样咋样吧。 　　平白无故挨了一脚，又被白了一眼，张瑞哪能受这个气，不服气的刚要开口，就听到李于恒说：“你对何舟，这么感兴趣？” 　　“什么感兴趣，他踹我还冲我翻白眼，真有病……”张瑞没注意李于恒在说什么，他一心想找汪鹤理论，话说到一半，感觉整个包厢异常的安静。 　　除了音乐声，一点儿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他向李于恒看去，刚好对上李于恒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喜欢何舟？”李于恒又问了一遍。 　　张瑞这才觉得不对，连忙道：“怎么可能，我不喜欢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你看起来这么关注他，我以为你喜欢呢。”李于恒坐下来，饶有兴趣的问道。 　　张瑞赶忙摇头：“我怎么可能喜欢，何况还是你的人，借我胆子我也不敢啊。” 　　他们几个朋友是约定好的，绝对不会同时看上一个人，而且像何舟那样看着就难搞的，张瑞清楚自己的能力。 　　李于恒笑了一声：“有什么不敢的，你喜欢你就去追好了，不用在意我。” 　　“对我来说就是个普通的床伴，哦，对。”他对着其他几个人开玩笑的说道：“你们要有人想试试这块骨头多难啃，可以试试，不过放心牙齿。” 　　李于恒听起来轻松的语气让压抑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他们笑着，有人说：“这种人我可啃不下来，还得是你。” 　　有人说：“所以说管他什么家世，在李少这都是一样的。” 　　还有人说：“要不是残疾，我还真想试试看，可惜，真可惜。” 　　“怎么了？反正是在床上，顶多只能你动，又没有影响。” 　　“怎么没有，我做个爱还得抱着他，照顾他，我到底享受还是来受苦的，我只喜欢找能伺候我的。” 　　“你找个老妈子吧，哈哈哈。” 　　…… 　　李于恒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们会经常拿以前交往过的，或是认识的男人，女人来说笑比较，说得也大多是没有什么底线，营养的话，比如和谁更舒服，用了什么姿势这些的。 　　李于恒早已习惯了，若是在平常还会跟着一起笑一笑，可今天，他却没有半点想笑的感觉。 　　他又给自己倒了两杯酒，一口气喝干净。 　　“话说，李于恒，你就不怕到时候那小少爷缠上你，我可提醒你啊，要断就快刀斩乱麻，像苏家小少爷这种没什么感情经历的人，最有可能死缠烂打了。”有人在一旁说道。 　　李于恒盯着酒杯中在灯光下折射出光泽。 　　“不会。”李于恒几乎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斩钉截铁的样子，容不得别人有半点的怀疑。 　　“都是成年人，谁会动真感情呢。”李于恒轻蔑的一笑，说道。 　　可旁边的人却不这么认为，说：“刚才不是还打电话给你了吗？这种人一开始只是偶尔打电话，后面就会演变成电话轰炸，然后开始堵你，可可怕了。” 　　李于恒倒是不觉得何舟是会这样做的人：“没这么夸张。” 　　“你怎么不信呢，真的是这样，反正我是觉得，趁现在赶紧冷落他，让他知难而退，别到时候真的抽不了身，当然，除非……”话说到一半，那人突然停下。 　　“除非什么？”李于恒问。 　　“除非你真的动了心，那这些话当我没说。” 　　他们其实根本不相信李于恒会动心，这么多年了，什么漂亮的，温柔的，在李于恒身边的，实在见了太多。 　　也没见到李于恒对谁动心了。 　　连李于恒自己都觉得这话听着可笑。 　　他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歪着头，道：“刚才他打电话给我了。” 　　“说想我了，让我去接他。” 　　李于恒把小男生重新搂在怀里，下巴抵着男孩的肩膀：“但我现在不想去了。” 　　_____ 　　在活动室等李于恒的何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心思继续画了，手中的画笔悬在纸张的上空，却忘记了怎么下笔，所有的思路都被一股脑的打断，被倒出来，里面装的全是李于恒。 　　好讨厌这样的感觉，却又按耐不住这样的感觉。 　　“怎么还没来。” 　　何舟每隔一会儿就看一下手机，隔一会儿看一下，像着了魔一样，盼望着时间快点，心中期待。 　　时间越来越长，很快，天暗了下来。 　　何舟只能自己转动着轮椅去开灯，腿脚不方便就是连做这种简单的事对他来说都异常困难。 　　灯一下将房间照亮，何舟又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已经不早了。 　　可李于恒还是没有出现。 　　从开始的紧张忐忑，慢慢变得低沉，再到最后的失落。 　　他没来。 　　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消息。 　　可是李于恒以前从不会这样，会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 　　也许在来的路上遇到了麻烦的事，没办法抽开身，也许是太忙了，把这件事忘了。 　　何舟想了一下，与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给李于恒打个电话。 　　何舟按下李于恒的号码，电话里传来两声“嘟”后，便挂断了。 　　何舟望着被挂断的手机发愣，想都没想的又打过去，然后不出意外的又被挂断了，第三次再打过去时，直接关机了。 　　怎么回事？ 　　何舟想不明白，他不知道是手机的问题，还是李于恒真的挂了他的电话，如果是后者，那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当时电话里说得好好的。 　　何舟有些难过，委屈的情绪不断的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抛弃了，很无助。 　　手机在此刻响起来，何舟以为是李于恒打来的，却发现是自己母亲打过来的。 　　“喂，妈妈。” 　　“舟舟啊，你现在在哪里呀，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母亲温柔的声音让何舟更想哭，他强忍住那种情绪，不想让母亲察觉：“我在活动室画画呢，快画完了，很快就回去。” 　　“一个人回来吗？小恒在不在？我叫司机去接你好不好？” 　　母亲知道他和李于恒已经在一起了，所以自然而然的以为李于恒陪着何舟。 　　何舟想说没有，但又害怕妈妈担心，只能骗她：“嗯，在一起呢，他送我回家。” 　　“那就好。”何夫人松了一口气，有李于恒在，她自然放心：“那快点回来吧，别再画了，回来吃饭，今天阿姨做了很多你爱吃的。” 　　“好，我现在就回去。” 　　挂掉和母亲的电话，何舟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后，准备离开。 　　活动室的地上有门槛，常人一步就能跨过去的，何舟在没人的帮助下，对他来说很艰难，所以废了很大的劲才离开。 　　电梯从一楼缓缓上升，又缓缓下降到底层。 第128章 何舟番外3.我们分手吧 　　大厦的大门处有两层台阶，来的时候是司机帮忙把他推上来的，现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让何舟犯难。 　　他总不能坐着轮椅直接冲下去，到时候要是摔倒了，旁边又没人，只能躺在地上等着人发现。 　　何舟看着台阶，想了无数种方法，也没想出一个能解决的。 　　“要帮忙吗？”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何舟吓了一跳。 　　何舟扭过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模样周正，看起来温文尔雅，一副金丝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薄唇微笑，只是一眼叫人影响深刻。 　　何舟回过神，此刻他也顾不上面子的问题，毕竟他真的需要帮忙。 　　何舟点点头：“能麻烦你帮我推下台阶吗？” 　　“可以。”男人礼貌的微笑，既不会让人觉得太近不舒服，也不会让人感到太冷漠。 　　他卷起袖子，连人带轮椅的搬起来，何舟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太重，结果回过神，自己已经到了台阶下。 　　“谢谢你。”何舟感激的说道。 　　男人不在意的挥挥手：“没关系，小事而已，你要去哪？有人接你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我的车就在那。” 　　他看何舟一个人，坐着轮椅又不方便，出于医者仁心，想着也许需要自己的帮助。 　　男人指着不远处停的黑色轿车，虽然这个人帮了他，但毕竟是不熟的人，何舟也不敢轻易的相信，婉言道：“谢谢，但不用麻烦了。” 　　“你害怕我是坏人吗？”男人轻笑道：“没关系，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于景哲。” 　　何舟以为自己表现的没那么明显，没想到男人看出来了，有些尴尬，想要狡辩：：“我不是这个意思。” 　　于景哲到没有太在意：“能理解，应该对陌生人有防备之心的，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录个视频给你，带身份证的，要看吗？” 　　说着就要去掏自己的身份证。 　　“不用了。”何舟连忙拒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相信也相信了。 　　“那就麻烦你了。” 　　这里离家确实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而且地方又比较偏，能不能叫到车都是个未知数，既然有好心人愿意送一下，他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应该拒绝。 　　何舟坐上副驾驶的位置，于景哲把何舟抱起来的时候格外的小心，弄得何舟不好意思起来。 　　“你家在哪？”系好安全带后，于景哲问道。 　　何舟将地址告诉他，大概是察觉到何舟不想说话，一路上于景哲都保持沉默，什么都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 　　这一点让何舟松了口气，他不是不喜欢和人交谈，但此刻他希望自己能安静的待着。 　　直到车在何舟的家门口停下，于景哲才开口说了一句：“到了。” 　　何舟心里装着事，有些愣神，被于景哲叫了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到家了。 　　“今天谢谢你了。” 　　“别客气，小事而已。”于景哲冲他笑了笑，才问了第一个问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人家帮了自己，告诉一个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舟，扁舟的舟。” 　　于景哲下车，帮何舟拉开车门，又支起轮椅，把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刚放在轮椅上，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带着怒意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何舟认得这个声音，是李于恒。 　　他向着声音处看去，李于恒正朝他们走来。 　　他来势汹汹的样子倒让于景哲有些摸不着头脑，礼貌的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于景哲的行为在李于恒眼里就是惺惺作态，他死死盯住那双还搭在何舟肩膀的手，问：“你是谁？” 　　于景哲还没回答，被何舟抢先一步回道：“是送我回来的好心人，你不要误会了于恒。” 　　“误会？”李于恒冷笑一声，反问何舟：“你怕我误会吗？” 　　他变得太多，一时让何舟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为什么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态度会有这样的转变。 　　明明还是那张脸，以前是带着阳光般的笑容，现在只有紧皱的眉毛，和一脸的冷漠。 　　一个人，怎么能变这么多。 　　何舟不安的攥紧拳头，他难受，心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被人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那个，今天谢谢你，你先回去吧。”他不想让一个陌生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他也有自己的自尊。 　　于景哲有点担心，但看何舟这样的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那我走了，再见。” 　　“嗯，谢谢你，再见。” 　　目送着于景哲离开，黑色的轿车隐在夜色中，何舟回神，听到李于恒嘲讽般的声音：“挺依依不舍的啊。” 　　何舟回头，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可能是李于恒，可那张熟悉的脸又让他确定，这就是。 　　“你今天没来接我。”何舟不想说得太委屈，可那样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你答应的事，你没有做到。” 　　“我有事情。”也许是心虚的缘故，李于恒不敢去看何舟的表情：“但不是也有人送你回来了。” 　　“是这样子……” 　　可我想见的人是你。 　　何舟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的说。 　　“算了，我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李于恒意识到自己的目的跑偏了，他这个时候来找何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 　　何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让他莫名的心慌起来：“进屋说吧。” 　　“不用了，就在这里。”李于恒只想速战速决：“我们分手吧。”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像一把利剑，重重的插进何舟的心里。 　　所以，还是来了。 　　他已经有这样的预感，这几天越发的强烈，可他总想骗自已，骗自己这些预感都是假的。 　　但现在，成真了。 　　“我走了。”李于恒根本不敢看何舟的反应，明明一模一样的话他说过不少次，每一次都是他先说的分手，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并没有感到解脱。 　　他只想快点离开。 　　“ 为……为什么？我能问原因吗？” 　　何舟叫住了他，这一切对他来说是突然，虽然有先兆，但还是让他措手不及。 　　不想让自己掉眼泪，不想成为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直到这一刻，被提分手的这一刻，何舟意识到了。 　　他喜欢李于恒。 　　不对，也许已经不单单只是喜欢，而是爱了。 　　那些被他保护的小细节此刻都成了让他心痛的，快要窒息的伤口。 　　“没有原因。” 　　李于恒甚至没有回头，背对着何舟：“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问题，我对不起你，就这样，祝你找到更好的人。” 　　何舟看着李于恒远去。 　　他只能看着，即使他的心里恨不得转动着轮椅跟上李于恒的脚步，去请求他不要分手，留下来。 　　做不到。 　　放不下自己的面子，自己的自尊。 　　可如果他去哀求，求李于恒不要走，李于恒会不会留下来，会不会收回要和他分手的话。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何舟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他竟然生出这样的想法，曾经最看不起的举动，他竟然也抱有着这样的心理，哪怕丢掉自己，也要让对方留下来。 　　值得吗？ 　　何舟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看着李于恒一点点走远，按耐不住自己的双手想追上去，直到母亲的声音把他猛然拉回现实。 　　“舟舟？” 　　大门“哐”的一声打开，许夫人正站在门口：“我刚才在楼上看着眼熟，下来一看真的是你，怎么站在门口不回家呢？” 　　何舟急忙抹去脸上的眼泪，却还是被许夫人发现了，担心的问：“怎么了舟舟，怎么哭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妈。” 　　难过的情绪突然爆发，他需要找到一个宣泄口，一个能给自己安慰，能忘记悲伤的地方，而母亲的怀抱，就是永远的为他敞开的大门。 　　“怎么了？跟妈妈说好不好？” 　　许夫人抱着何舟，她能感觉到何舟情绪的崩溃，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何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从小生病，吃完，做手术，他从来都不抱怨，不会哭，有时候还会安慰父母。 　　哪怕知道自己一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他也不会埋冤，想到的第一个还是安慰妈妈，说没关系，表现的不在乎。 　　他几乎很少会碰到让他情绪崩溃的事，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在母亲的怀里痛哭。 　　“妈妈，你别问好不好，我就是想哭一会儿。” 　　何舟觉得把真相告诉母亲很丢人，他这么大了，竟然会因为被分手而哭成这样，他更不希望母亲会因此担心。 　　太丢人了，已经过了会为爱情哭的年纪，却还是在这一刻，因为这些，变得难过，控制不住情绪，无法平静。 　　“好，不问不问，反正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就告诉我，我在呢。” 　　就这样哭了一会儿，何舟渐渐冷静下来，从母亲的怀里出来，抹掉脸上未干的眼泪：“妈妈，我们回去吧，我饿了。” 　　哭太非体力了，在结束一场痛哭之后，何舟的肚子叫了起来。 　　许夫人笑了一声：“好，回家吃饭，阿姨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排骨，还有牛肉汤。” 第129章 何舟番外4.他输了 　　何舟在家浑浑噩噩的待了三天。 　　他还是没办法一下从分手的阴霾中脱离出来。 　　人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以这样惨烈的失败告终，他说顺利不算顺利，说不顺利又没什么起伏的人生里，第一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像是被悲伤情绪浸泡，生命恨不得戛然而止，一切事物都提不起丝毫的兴趣，觉得很无聊。 　　何舟没敢把事情跟母亲讲，怕她担心，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丢人。 　　可即使是这样，母亲还是察觉了。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就像是有天生的心灵感应一般，任何一个喜怒哀乐，细微的小变化，都能察觉出来。 　　母亲尽量的陪着何舟，可即使这样子，何舟还是对一切提不上一点兴趣。 　　“妈妈，你不用管我的。”何舟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眼下的乌青是这几天没有睡好得证明。 　　“我没事，这只是暂时，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其实何舟自己也不确定这个“过不了多久”到底是多久，他没经历过这些事，需要花多长时间走出来，是个未知数。 　　“舟舟，你心里有什么事，不能跟妈妈讲吗？” 　　她想要开导何舟，这样看着他颓废下去，让她心里不好受。 　　何舟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和李于恒分手了。” 　　何夫人一愣，结合何舟这几天的表现，瞬间明白了：“是他提的吗？” 　　“嗯。”何舟小声的回答。 　　何夫人没想到，她一直以为如果两个人分手，一定会是何舟先说。 　　何夫人见过李于恒，每次见面那孩子都很有礼貌，对何舟也很有耐心，反倒是何舟，看起来不怎么在乎。 　　所以何夫人一直觉得何舟并不喜欢李于恒，反倒是李于恒，表现的无微不至，小心翼翼，一副怎么样都不会离开的样子。 　　她没想到，竟然是李于恒提出的分手，而何舟的反应，看得出来，原比表面的要在乎的多。 　　“舟舟，原因知道吗？你们吵架了吗？” 　　“没吵架。” 　　何舟说：“就是很普通的，他和我说分手，连原因都没有告诉我。” 　　他就这么被扔下，仿佛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可以被随便的，不在乎的抛弃。 　　罪犯还有被宣判死刑的权利，知道自己为什么死，怎么死，可他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 　　何舟甚至希望能吵一架，吵一架，就什么原因都知道了。 　　“舟舟，你别难过，我想，小李那孩子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有什么苦衷才和你提分手的。” 　　“苦衷？”何舟轻笑一声，这几天他替李于恒想了无数个理由，可到最后，又觉得这些都不能算作理由。 　　“他如果有苦衷，完全可以和我说，而不是直接和我说分手，分手能解决什么？” 　　何舟不理解，也许他的人生大多是幸福，想要的东西总是触手可及，没经历过什么困难的事，不明白他人口中的苦衷。 　　何舟被父母保护的太好，很多事情不懂，许夫人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她总担心何舟会和人相处不好。 　　好在从小到大，在人缘这方面，并没有让他们太担心。 　　“舟舟，会不会他是觉得，你不在乎他？” 　　母亲的一句话，好像一下子敲开了何舟心里封闭已久的门。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什么都不懂，不会表达，被动的接受别人给的所有好，也不喜欢说一些肉麻的情话。 　　难道，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何舟细细的回想起以前相处的片段，好像他真的没有给李于恒表现过太多自己的情感。 　　接受他的好意，他的照顾，虽没有拒绝，但的确说不上有多让人感到喜欢。 　　所以李于恒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在乎他，才想要结束这段感情的。 　　“我该怎么做？” 　　深陷爱情中的人最容易变成无头苍蝇，何舟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去找他吧。”何夫人说道。 　　“既然清楚了原因，就不要让自己后悔，去找他，解释清楚，表达自己真正的感情，好过在这里坐着什么也不干。” 　　何舟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母亲说的没错，或许真的是他表现出来的情感太少，让李于恒觉得自己根本不在乎他。 　　“我会去找他的。” 　　他应该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下，而不是接受现在的这个结局。 　　何夫人离开后，何舟立马给李于恒打了电话。 　　第一遍的时候无人接通，何舟又打了好几遍，才在最后一声提示音前接通。 　　“什么事？” 　　来电显示是何舟的名字，所以李于恒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再次听到李于恒的声音，何舟有些紧张，时间也不是隔了很久，却给他一种好像好几年的感觉。 　　何舟的手心微微冒汗，声音也有些细微的发抖，好在隔着电话，没有太明显。 　　“你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 　　“我们已经分手了。”电话里李于恒的声音淡漠得没有感情，刺得何舟心脏微微的痛。 　　“我说的很清楚，我们分手了，一切的原因都在我，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开口，以后不要见面了。” 　　这一套话李于恒已经说的烂熟于心，他对自己每任都这样说过。 　　可这一次，没有从前那样的解脱感，也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喜悦，很奇怪，说不上来的滋味。 　　何舟强忍着难受，深吸一口气道：“见一面吧，我有话想跟你说，说完，以后再也不会找你了。” 　　他给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放掉所有的尊严去赌一次。 　　他不想第一次爱一个人，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李于恒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最后妥协道：“好吧，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现在来找我吧。” 　　“好，我现在过去。” 　　李于恒的同意让何舟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他觉得这就是一个证明，证明李于恒心中是有自己，并不是真的不想理他。 　　挂上电话后，地址很快发了过来，何舟根据导航找到了李于恒在的地方，是S城最大的娱乐会所。 　　能出入这个会所的，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权，它坐落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明眼人都知道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生意，但它依旧能开在这十几年，最主要的原因是上面有人。 　　何舟愣了一下，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 　　“是谁啊？” 　　见李于恒挂上电话，几个朋友纷纷围过来，好奇的问道。 　　其中一个男的不等李于恒回答，先抢先道：“不会是何家小公子吧，不是分手了吗？怎么还给你打电话？” 　　“依我看，八成是想死缠烂打，缠上我们李少了呗。” 　　李于恒没有理睬他们，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说道：“一会儿他要来。” 　　“什么？”这让众人一惊：“他来干什么？” 　　“找我，说有话要跟我说。”李于恒回答。 　　汪鹤皱了皱眉：“让他来这里合适吗？这么多人在，要不等他到了，我们其他人去别的厢房，让你们单聊。” 　　“没关系，没什么不能听的。” 　　“就是嘛。”张瑞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起哄道：“以前那些人来纠缠我们李少的时候，哪一次不是看着的，何家少爷又怎么了，可不能区别对待。” 　　汪鹤看他一脸兴奋劲儿，就知道他肯定是又等着看人笑话。 　　“你老实点吧。”汪鹤说道。 　　张瑞白了他一眼，显然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跟着旁边的人说道：“我们来猜一猜，猜他来是为了挽回李少，还是来骂李少的。” 　　“那肯定是挽回啊，难不成过来一顿骂？不哭就行了。” 　　大家似乎都能想象到那样的画面。 　　李于恒听着旁边人发出的笑声，闷头喝酒。 　　____ 　　何舟虽然不是会所的会员，但这里的经理是经过培训的，要记住所有上流社会人士的脸，所以一看到何舟，立马认了出来。 　　何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在经理的带领下来到了李于恒在的包厢前。 　　何舟紧张的心砰砰直跳，他害怕门后面的场景，但他又想相信，李于恒不是这样的人。 　　门被推开，何舟进去，里面的灯光明亮，沙发上坐着形形色色的男女，大多的面孔陌生，只有几个是何舟熟悉的。 　　包厢里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何舟的身上，这样引人注目的感觉多少让他感到不适，目光一个个掠过那些人，最后落在了坐在最中间的李于恒的身上。 　　何舟还没来得及张嘴，看到李于恒的身边正贴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男生，李于恒的手，甚至伸进了男生的衣服里。 　　一瞬间，犹豫一盆冷水倒下，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的那些不安，挣扎，希望，想要挽留，在这一刻，变成了小丑戏，显得他无比可笑。 　　何舟用指甲狠狠的掐着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不能哭，不能表现的难过，即使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快喘不过来气了，也不能像个失败者落荒而逃。 　　可是何舟知道，这一次，他输了。 第130章 何舟番外5.你玩不起 　　“你来了？” 　　李于恒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何舟的身上，冷而陌生。 　　何舟尽力让自己忽视那些人的目光，他的视线里只有李于恒，一个完全陌生，从未见过的李于恒。 　　他缓缓的开口，声音略带沙哑，明明这一刻，一切答案已经了然于心了，却还像是一条在岸边快要死了，却不甘心挣扎的鱼一样，带着那点可悲的期望。 　　太可怜了。 　　“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吧。”何舟想把一切跟李于恒问个清楚，哪怕自己真的被宣判了死刑，也要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屋子里的人太多，有好几个是何舟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他不想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自己的尊严。 　　李于恒没有动，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那种令人快要窒息的气氛，是一张巨大的网，牢牢的困住何舟。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他不在乎的口吻，仿佛何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必要浪费。 　　那样冷漠的样子，何舟很难把眼前的人跟记忆里认识的李于恒放在一起。 　　一个人为什么会变这么多，何舟不明白，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从未真的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 　　或许，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好，我只有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何舟心里差不多已经清楚了，只是最后一次，他想彻彻底底的叫自己死心。 　　“你一开始，是真的因为喜欢我，才追我的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何舟的心跟着一颤，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只要李于恒的一句话，就能轻易的决定他的生死。 　　“不是。” 　　轻描淡写的一句，砸在何舟的身上，仿佛有千斤重。 　　何舟强称着不让自己倒下，即使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一切变得离他太过遥远。 　　他听到李于恒继续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喜欢你。” 　　旁边的人发出起哄的笑声，何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那些人的心里，或许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笑。 　　“为什么？” 　　何舟憋住苦涩的眼泪，问：“我得罪过你吗？我们以前甚至都不认识对方吧，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喜欢我，开玩笑吗？这一切只是你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 　　何舟感到出奇的冷，仿佛身体里的血液已经被冻僵了，他坐在这里，每一口呼吸都伴随着刻脊入髓的痛。 　　他所经历的这一切，是惩罚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本来就是我和朋友几个打赌，赌三个月内能不能把你拿下，现在赌赢了，也就没什么要继续的必要了。” 　　赌赢了。 　　何舟不敢相信他从李于恒口中听到的真相，血淋淋的事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忍。 　　“你说……”他的声音终于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极力想要掩盖的悲伤也掩盖不住：“你说什么？” 　　他一度信以为真的感情，到头来只是别人谈笑之间的一个赌注，根本不值得付出。 　　何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绝望，被人高高捧起后，又重重摔下的绝望。 　　事实的真相已经再清楚不过，他看清了这个人，看清了故事背后，所谓的情深。 　　那从来都不是爱，也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是一群人在无聊的时候做的一个游戏。 　　他不在这群人之中，只是被迫被带进了这场游戏里。 　　与何舟忍痛问他的声音不同，李于恒的声音里一丁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总之这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会弥补你的。” 　　“弥补我什么？” 　　何舟想笑，可是他已经笑不出来了，连装装样子都觉得费劲。 　　他看透了眼前的这个人，看见了自己可悲的样子。 　　李于恒苦恼的拽了下头发：“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钱，房子，公司，都行。” 　　旁边的人还在一旁起哄：“我们李少分手一向大方，从来没亏待过别人。” 　　“真大方啊……”何舟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被玩弄的愤怒已经一点点的压下去，除去难过，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丧失感知，失落落魄，行尸走肉。 　　“可我不缺这些。” 　　何舟说道：“你这些东西，给别人或许会感恩戴德，可是我不是那些人，不要你这些东西。” 　　他不需要李于恒给的东西，那算什么，施舍，打发，是嫖资？ 　　太可笑了。 　　何舟的拒绝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都“咯噔”了一下，这场景他们见过太多遍，摆明了是想要继续纠缠啊。 　　啧啧啧，还以为何家的小少爷会有什么不一样，结果还不是被分手就要死要活来纠缠的那种人，太难看了。 　　李于恒站起来，用那种带着轻蔑的眼神俯视着何舟，不耐烦的挠了下头：“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如果你要感情，那我给不了，我不喜欢被束缚，我相信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不至于玩不起吧？” 　　……玩不起。 　　那一刻，何舟真的很想抓住眼前这个人的衣襟，大声的质问他，什么叫玩不起。 　　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显得自己更可怜。 　　“我知道了。” 　　“我不用你补偿，就像你说的，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大家好聚好散，我也不想弄得这么难看，就这样吧，以后大家就当不认识，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再见。” 　　他们最开始遇见的时候，本就是一场不怎么美好的相遇，一个人付出的是真心，一个人给予的是一场梦境。 　　梦不是美梦，只是前半段用糖果包裹，便天真的以为整个梦境都是美梦。 　　何舟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走出包厢的，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初沈故思的感觉，原来喜欢一个人会痛苦到什么都想不了。 　　以前总喜欢说沈故思，生气他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想想，其实自己又比沈故思好到哪里去了呢。 　　他只是没有像故思那样无私到不论许嘉深对他做什么都不离不弃。 　　他这样已经很痛苦了，何舟不敢想象，沈故思是怎么撑过这么多年，一个人，没有回应。 　　何舟把自己关在家关了整整一个月。 　　他不想出门，不想见人，因为觉得说自己失恋而这样颓废是一件挺丢人的事，所以何舟对父母说的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想在家好好休息。 　　父母心疼何舟，听他说累了，立马把他所有的工作活动都停了，让他好好休息，母亲虽然清楚一点事情的真相，但何舟不想谈，她也绝对不会主动去提。 　　在家待的日子，不用去见人，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白天好像变得特别漫长，在空白的发呆中一点点被蹉跎。 　　李于恒的手机号早已躺在了拉黑明单里，连同以前的照片，何舟都一并删除了，不留下一丁点痕迹。 　　可记忆删除不掉。 　　那些记忆都是真实存在，包括回忆里的画面，是真正经历过的，回想起来，却只觉得好痛苦。 　　你还要折磨我多久呢，李于恒。 　　忘不记你，所以看到的每个场景都会忍不住想到你，空白的画面都会慢慢的浮现出你的背影，做梦会梦到你，美梦里有，噩梦里也有你。 　　这样的状态，何舟好想逃离，他明明不想这样的，明明发了疯的想要彻底遗忘，但就像蜘蛛网一样，越挣扎，越被紧紧捆住，无法逃脱。 　　没关系，没关系的。 　　何舟蜷缩在床上，瘦弱的身体只凸出了一个小小的鼓包。 　　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泪水最多的时候，睁眼闭眼就感觉有什么液体从脸上不断的滑落。 　　身体里的水分已经随着眼泪排出体外蒸发，喜怒哀乐的表达变成力不从心的事，对外界的感知慢慢的变得漠不关心。 　　有什么意思呢，开心成为一件奢求的事情。 　　“舟舟啊。”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何夫人探出脑袋，看着床上的何舟，小心翼翼的问：“今天要去医院了。” 　　每个月固定有几天，是何舟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日子，去看看他的病有没有加重，是能活久一点，还是活不了多久。 　　除了检查身体，还有康复训练，其实何舟早已不抱希望了，如果能走路，肯定早就能走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坐在轮椅上。 　　所以再努力有什么用，就像他的病这辈子都不会好，而他的腿，再也不会有站起来的可能。 　　所有人都鼓励他，那种带着同情和可怜的鼓励，就像是给五六岁的小孩子编造一个美梦，骗他们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 　　可他不是小孩子了，已经过了会相信奇迹的年纪。 　　“妈妈，我不想去医院。”何舟说道。 　　何夫人知道他心情不好，柔声道：“舟舟，再怎么不开心，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今天实在不想去，那我们明天再去，或者后天也行……” 　　“不是的。”何舟打断：“妈妈，我是说，我不想继续了。” 　　“我想放弃治疗。” 第131章 何舟番外6.又见于景哲 　　很早以前，何舟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生命。 　　这不能怪他悲观，明明有这么好的家庭条件，有爱他疼他的父母，却还总抱着“这辈子大概就这样活了，再也不会好”的想法。 　　因为换做任何一个人，从有记忆开始便是在漫长的治疗和病床上消磨时光，药成了比饭还要熟悉的存在，消毒水几乎像是浸在身体里的气味，是用任何香水都无法掩盖。 　　所有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在短暂的礼貌过后，都会露出那样同情的表情，仿佛在说“年纪轻轻的，哎真可怜”。 　　那样的日子，生活，早已在日积月累中，渐渐习惯了，继续治疗也早就不是为了自己，只不过是不想让父母难过。 　　可现在，他不想再继续那样的日子，似乎失去了意义。 　　“舟舟……”何夫人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发抖，大概是不敢相信何舟的话：“你在说什么呢，怎么能说这种胡话呢。” 　　她知道何舟这几天心情不好，所以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可再怎么不开心，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妈妈。” 　　何舟的表情很严肃：“这是我的决定，我只是觉得，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以后的日子，他似乎都能看到结局。 　　“怎么就没必要了呢？” 　　何夫人抓住何舟的肩膀：“舟舟，你最听话了，不能拿这种事情吓妈妈，你想要什么，做什么，妈妈都能满足你，就是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 　　母亲的眼圈有些泛红，看的何舟觉得自己太残忍，太自私。 　　他明明清楚对母亲而言，自己意味着什么，却一而再再二三的让 她担心，失望。 　　倘若他是一个健康的人，或许这一切会不同吧。 　　“妈妈，我再想想吧。” 　　何夫人知道这已经是何舟的让步了，她不想给他压力，这个她唯一的孩子，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 　　“舟舟，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别胡思乱想，我永远爱你。” 　　母亲的话没有让何舟好受一点，反而让他情绪更加的低落。 　　因为内疚，因为觉得有愧，因为感到对不起。 　　或许他本身就是个很糟糕的人，配不上别人对他的好。 　　虽然何夫人嘴上说着不给何舟压力，让他先心情慢慢好转，可这始终让何夫人终日惴惴不安。 　　她觉得问题就出现在何舟的心理上，需要找个人来好好的给他开导开导，而且一定要是专业的。 　　何夫人向人打听到了有个心理医生，是在海外留学的博士，上个月刚回来，就在xx医院工作，人很厉害，在国外拿了很多的奖。 　　何夫人一听，觉得刚好可以带何舟去看看。 　　她把这事跟何舟说了，何舟心里是不大愿意的，他没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确实，李于恒的欺骗让他一蹶不振，但那是时间能解决的事情。 　　只要时间长了，他总能忘记，不论画面再美丽，再值得回忆，他都不会再念念不忘。 　　可母亲那样哀求的眼神看着他，让何舟根本说不出口“拒绝”这两个字。 　　何舟只好答应了母亲，反正只是去见一面，如果能让母亲不那么为自己担心，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到了周六，何舟和母亲去了医院。 　　医院是他除了家以外第二熟悉的地方，记忆里大部分都是被它占据的。 　　何舟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听着母亲不停的夸这个医生有多么多么厉害，在国外拿过多少多少的奖。 　　何舟对此是不屑一顾的，他见过的医生太多，每一个都有着过傲的履历。 　　但那又怎么样，人生本就是一道难解的谜题，生命从来不是掌握在手里，再厉害的医生，在面对无可挽回的局面时，也只能说一句“我们尽力了”。 　　所以何舟早早的就不抱任何期望在医生身上，不是说他们能力不好，毕竟医生不是上帝，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何舟不想打击母亲，既然母亲说让他看看，那就看看。 　　坐电梯来到诊室门口，正要进入，被前台的护士小姐拦下：“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何夫人愣了一下，何舟以为母亲是忘记预约，正要说不如算了，就听见何夫人说道：“预约了的，昨天打过电话的，我姓周，电话是187xxxxxx。” 　　“好的，稍等，我查询一下。” 　　护士小姐在登记录上翻找了两下，指着上面的一处说道：“看到了，您是带您儿子来是吧，儿子叫何舟？” 　　“对，这就是我儿子。” 　　护士抬起头，视线在何舟的脸上停留了好几秒，目光由惊讶，慢慢转为一种同情，怜悯，可惜。 　　又是这样的视线。 　　何舟已经习惯了，每当他被这样注视的时候，仿佛都能听到他们从心里发出的声音。 　　“于医生刚刚出去了，可能需要等一下，他很快就回来。” 　　“不着急的，我们不着急的。”偷文件司马 　　护士点点头，从前台走出来，带着他们进了屋里：“您在这等一下，需要我给你们倒杯水吗？” 　　何夫人摆摆手：“不用了，谢谢你，我们在这等一会儿就好了。” 　　“好的。” 　　护士离开，门被轻轻关上。 　　“一会儿医生来个，你们好好聊一聊，有什么心事可以和他说，如果觉得妈妈在不方便的话，我就出去。” 　　“知道了。” 　　何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今天来的任务就是走个过场，让母亲不必那么担心自己。 　　门被推开，何舟坐在轮椅上没法回头，只能听到进来的人说：“啊，你们来了，是刘夫人介绍来的，对吧。” 　　“是的，你就是于先生吧，果然是一表人材。” 　　“您过奖了。” 　　那人走到办公桌前，转身的一刹那，两个人看到对方，同时愣了一下。 　　“是你？” 　　何夫人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惊讶：“你们认识吗？” 　　“认识。”何舟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先开口：“见过一面。” 　　一听两人认识，何夫人开心的不行：“这样啊，舟舟他都没和我说，你们认识的话就更好了，那我也不耽误你们聊了，我出去等着。” 　　走的时候也没忘在何舟身后叮嘱：“你和人家好好聊，我出去等你。” 　　何夫人离开，气氛突然显得尴尬起来。 　　“原来……你是医生啊。”何舟先开口道。 　　“嗯，上次没来得及跟你自我介绍，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我妈夸你特别厉害，现在看，应该是实话实说。” 　　于景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过誉了，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而已，哪有这么夸张。” 　　“你喝茶吗？”于景哲站在饮水机前问道喝。 　　何舟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于景哲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茶回到座位上，他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西装上衣衬托着他结实挺拔的身材，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很有身份的精英。 　　“那我们就开始吧，听阿姨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嗯，分手了。” 　　何舟平凡的说出这几个字，就好像已经彻底放下了一样，可说出口的那一刹那，自以为平稳的心又忍不住的疼痛起来。 　　“是什么原因呢？” 　　“不知道。”想了一下，何舟苦笑了一声：“可能是因为他对我没有感情，只是想玩玩而已。” 　　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那样的画面，他也不想忘记，他需要用这件残酷的真相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 　　——你付出的真心有多么可笑，不要再重蹈覆辙。 　　“这件事让你感到痛苦，所以想要放弃生命吗？”于景哲问道。 　　何舟摇摇头：“我并没有因为他而想要放弃生病，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继续这种没有希望的事情。” 　　“明知道不会有奇迹，明知道改变不了什么，还继续做这样无用的功，要假装自己很好，接受别人惋惜同情的目光，笑着说，没事，我好好的。” 　　“我一点都不想这样。” 　　他也想要表达自己的情绪，想哭，想不开心，想毫无掩饰，想被人抱着。 　　但他做不了，他不能跟父母哭，抱怨，他们已经为自己的身体情况*了太多的心，他也不能跟故思说，因为故思自己的事就已经是一塌糊涂。 　　他更不能跟那些朋友说，没有真正能交心的，说了，也只会换来一堆可怜的目光。 　　他希望自己被心疼，是基于爱的基础，而不是被同情，因为可怜他。 　　“但是人只要活着，就该有希望，不是吗？”于景哲轻轻说道。 　　“我们不管结局是怎么样的，也不应该轻易放弃，想想阿姨，她对你的关心和在乎，我虽然是一个外人，但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对啊，这或许就是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唯一的理由吧。” 　　“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些事，我们来说说，你平时的爱好吧，我那天在大厦碰到你，是上班吗？”于景哲转移话题道。 　　何舟说：“没什么爱好，我这个身体，也只能做些手上的事情，所以画画算一个爱好吧，那天是帮社区的画板报。”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啊，最近事情有点多，所以好久没更新了，但我没有忘记，不会鸽的，大家放心 第132章 何舟番外7.不想欠人情 　　“喜欢画画？” 　　“谈不上喜欢。”何舟冷冷的说道：“只是也没有其他的我能做的。” 　　他也想做那种可以到处走，到处逛的事情，但现实就是他做不到，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也没了打发无聊的日子，这是唯一的办法。 　　“当你也像我这样的时候。”何舟说：“你的世界就剩不下什么，也就没什么能让你提起兴趣的。” 　　他本来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只是李于恒的出现，把一切都打乱了，是平静生活中唯一的意外。 　　不是来拯救他，而是来摧毁他。 　　一场谈话结束，何舟并没有丝毫的转变，他的戒备心很强，情绪流露的也很少，不管于景哲问什么，他都保持着一个语速，一个语气。 　　于景哲察觉的出来，不过他也没指望就靠一次谈话就能解决的。 　　“出来啦。” 　　何夫人就在门口，见他们出来，开心的迎上前：“怎么样啊，舟舟，心情好些了吗？” 　　“嗯。” 　　何舟轻轻的“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哀乐来：“妈妈，我们回家吧。” 　　“啊？”何夫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转头看向于景哲，于景哲对她礼貌的笑了笑，说：“没事的。” 　　“可是……” 　　何夫人还是不放心，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问道：“要不要先开什么药吃着？” 　　于景哲注视着何舟的背影，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没有太严重，药是不能随便乱吃的。” 　　“他现在需要的是不让自己想那么多，跳脱出来，我会继续和他见面谈话的，您放心好了。” 　　于景哲的话无疑然后何夫人松了口气，感激道：“真的谢谢你。” 　　“没事，我应该做的。” 　　何夫人推着何舟，下扶梯的时候，何舟轻轻的说道：“回家吗现在？” 　　何夫人侧过身：“怎么了，想去哪逛逛吗？毕竟一直待在家里，肯定闷坏了吧。” 　　何舟摇摇头：“没有，就回家吧，我困了。” 　　______ 　　在那之后的第三天，何舟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电话号码，更确定这个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打电话给他，所以第一遍的时候，他想都没想的当成骚扰电话挂断了。 　　但是很快，手机又响了起来。 　　何舟有些烦躁，他按耐不住情绪接起电话，正要开口问对面要干什么，对面先开口说话了：“是何舟吗？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于景哲。” 　　那几乎快到嘴边的愤怒又被咽了回去。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电话里于景哲的声音轻快：“就是今天是周六，如果没事的话，愿不愿意陪我到处走走。” 　　何舟停顿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对方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又说道：“因为我这刚回国，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不知道何先生愿不愿意做我的朋友？” 　　何舟不是心软的人，但毕竟人家说话客客气气，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不好板着脸拒绝。 　　“但是我轮椅，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事的，上次送你回来不也好好的吗？要对我有信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何舟不好再扭捏，那不像他的性格。 　　“好吧。” 　　何夫人听到何舟要和于景哲出门，开心的不行，弄的何舟一度以为自己不是出门，而是要出嫁了。 　　于景哲来的很快，几乎不到十分钟就出现在了何家门口。 　　“那你们好好玩啊。”何夫人笑着挥手道。 　　何舟被于景哲抱上车，这种略带亲密的接触，让何舟感到别扭。 　　他没有表现出来，在于景哲要伸手给他系安全带的时候，拒绝了说自己来。 　　于景哲收回手，也没有表现出被拒绝的尴尬：“那我们就走吧。” 　　“好。” 　　两个人毕竟从认识到现在，算上这次，总共才见了三次面，也不是能一下子就熟络起来的。 　　车子行驶在林荫大道上，何舟这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太久没有出门了，好像冬天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悄悄过去，现在是阳光明媚的春天。 　　春天了。 　　他应该从那种痛苦不堪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该去忘记的。 　　快两个月了吧，只有他还死死的沉浸在那种被人抛弃丢下的绝望了，而那个带给他绝望的人，彻底消失了。 　　自己的难过不会给他有任何的影响，他看不到，也不会知道。 　　“我们去哪？”何舟收回窗外的视线，问道。 　　“商场。” 　　于景哲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何舟有些不理解的望向他：“商场？什么商场？” 　　“银临商场。” 　　这栋商场卖的全是奢侈品和高定，是那种贵妇小姐最喜欢逛的商场。 　　只是于景哲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哎？我没告诉你吗？”于景哲的笑容狡黠：“今天晚上，有个晚会，需要带个伴侣，但是我没有伴侣，所以想请你当我一晚上的伴侣。” 　　何舟沉着脸说道：“你根本没说。” 　　“是吗，那可能是我忘记了。” 　　何舟当然不相信于景哲的话，这听起来就像是故意的。 　　“我不去。” 　　何舟脸已经冷下来了：“你去找别人当舞伴吧，我不合适，送我回去吧。” 　　那种场合，何舟一向不喜欢，他以前被父母要求去过，担心他一个人在家里太闷，不能认识到朋友。 　　可后来何舟发现，那些匆匆认识的人，根本算不上朋友，宴会上，所有人都带着自己的身份，带着目的的接近，寒暄。 　　这种的感情，从建立的那刻就不是纯粹的，不能指望长久的。 　　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就当帮我一个忙，行吗？”于景哲把车缓缓的停在路边：“我知道是有些不合适，我其实很讨厌那种场合，但邀请我的是我父亲的朋友，不好拒绝。” 　　“你可以找别人。”何舟说道。 　　于景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我刚回来，认识的人只有你。” 　　何舟心里是不愿意的，可于景哲的样子，他的话，在明知道也许并不是事实的情况下，又说不出拒绝。 　　“我送你回去吧。” 　　沉默了片刻，于景哲开口，打起转向灯准备掉头。 　　“算了。”何舟叹了口气：“就当我还你上次帮我的人情。” 　　“就这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所以说人最怕的就是欠人情，等到要还人情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的困难。 　　“谢谢你。” 　　何舟感受到于景哲的目光，把头转向窗外：“别谢我，我只是在还你人情。” 　　于景哲把车开到了银临大厦的停车场里。 　　“其实不用买，家里都有，如果你早点和我说的话，我也不会穿这一身出来。” 　　何舟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在家穿的毛衣和宽松的家居裤。 　　“我的错。”于景哲笑着，把何舟从车里抱出来，放到轮椅上：“所以我付钱，就当是弥补我的错误。” 　　“不用了，我自己付钱，我不想再欠人情了，到时候还都还不完。” 　　银临大厦的商场可以用空无一人来形容，大厦里几乎看不到多少人，店铺里的员工是客人的好几倍，却并不妨碍他们画着精致的妆容。 　　何舟很少来这里，他的大多衣服都是母亲买的，他自己本身对奢侈品和高订没什么兴趣，但母亲很喜欢买，所以来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就是跟母亲一起来的。 　　他对这里不了解，结果于景哲，更不了解。 　　站在电梯口，于景哲迷茫而无措：“我们现在应该去，几楼？” 　　“你没来过？”何舟有些惊讶。 　　“我一直在国外生活，刚回来，没来过。” 　　何舟一瞬间想说要不现在回家去取衣服也来得及，可这样来回折腾他自己也累。 　　“这么多店，随便进一家就行了。”反正礼服这种东西，平时也用不上，像他这样的，说不定就穿一次就再也不穿了，所以随便买买算了。 　　走进一家店铺，橱窗里展览着西装和长裙礼服，红色丝绒的绸布作为背景板，地上铺着白色的羽毛，冷色的灯光照过胸口处的宝石，映出一抹淡绿。 　　里面是安静的，只能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穿着正式的员工走上来。 　　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黑框眼镜下难掩盖犀利的眼神，在来回打量了他们之后，用一种听起来不怎么舒服的口吻问道：“二位需要什么？” 　　很正常，这种奢侈品店的员工，从你进门的那一刻，从你的穿着品牌上就对你进行了一个打分。 　　所以，穿着毛衣的何舟看起来不像有钱人，而虽然穿着西装，但就像你去爱马仕哪怕穿着阿玛尼，会让这些人觉得，你的消费水平就在这个段位，所以也只会摆出对应的态度。 　　除非你是会员。 　　何舟没有介意，只是想起跟母亲来的时候，那些店员把你众星捧月，连走路都恨不得替你走了，一个客户身边围七八个店员嘘寒问暖的景象。 　　和现在的这幅画面，多少有些对比强烈了。 　　作者有话说： 　　这次是真的回来更新了 第133章 何舟番外8.你不会觉得我会纠缠你吧 　　“那件，差不多跟展示柜里一样的尺码，帮我拿一套，谢谢。” 　　何舟指了一下展示柜里的那套深褐色带咖色刺绣花纹的西服，说道。 　　店员用一种不太友好，带着高傲的目光打量了何舟一眼，然后说：“不好意思，这个是定制的，而且只有vip 顾客才能定制，如果你喜欢的话，只需要消费二十万就能成为我们的vip ，然后你就可以填表，我们会按照填的时间去定做，现在填，大概三个月后就可以了。” 　　何舟被店员一大段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天反应过来：“那不用了，你随便帮我拿一件大概身高177能穿的西装就行了。” 　　一件衣服，弄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爱马仕配货呢。 　　店员料到了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在她眼里，何舟是因为没有钱才这么说的，于是用一种看似小声，但其实旁边的人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说：“没钱还乱逛。”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最便宜的西服价格是两万，你能接受吗？” 　　她这个语气，好像不是在说“你能接受吗”，而是在说“你买的起吗？” 　　“你什么态度？”于景哲已经不满了，从刚才一直克制着，不想在何舟面前失态，但外好的修养，也经不起这种羞辱。 　　他有些想上前跟森理论的意思，被何舟拦了下来：“没关系，那就两万得那套吧，麻烦你帮我拿过来，我手机支付。” 　　何舟不愿多生是非，何况与人生气，气的只是自己。 　　恐怕那店员没想到何舟会答应的这么快，她大概以为会和那些明明没钱，却偏要装一撞的人希望，在一谈到付钱后，会用各种拙劣的演技来掩盖，而何舟表现的，就像吃顿饭一样的轻松。 　　“你要买？” 　　“嗯。”何舟说着掏出手机，见店员呆立着一动不动，他问：“怎么了？是还需要走什么程序吗？” 　　“啊，不是。” 　　店员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我帮你拿过来先看一下。” 　　“不用看了，先结账吧，然后直接给我，我现在穿，你们有试衣间吧。” 　　“试衣间有的，那我给你结账。” 　　结完账后，店员的态度明显转变了不少，也不是说变得有多么热情了，至少没有一开始那种冷嘲热讽的感觉。 　　进试衣间的事后，店员还贴心的询问需不需要让男店员进去帮忙。 　　于景哲也说要帮他，不过被何舟拒绝了，他瘸腿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只是费点事罢了。 　　何舟花了点时间终于把西装穿好，自己也流了不少汗。 　　“还差条领带。”何舟攥着衣领，转头问向店员说：“你们这里有没有领带？” 　　店员失神的看着何舟略带苍白，却难掩病美的脸，回神：“有的，领带是另外的价钱。” 　　“行，拿过来让我看看。” 　　店员从柜前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十几条领带，各种款式，各种花色。 　　何舟随手拿起一条蓝黑色的领带，他喜欢这种比较简约的纯色，其他的看起来和他太格格不入了。 　　领带套上脖子的那刻，何舟却一瞬间忘记怎么系的了。 　　他好像很久没有穿得这么正式了，一天里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穿的比较休闲宽松，去活动室时，因为要画画，为了方便，比较偏爱卫衣这类的，而且一定要是深色，这样弄脏了才不会看得太明显。 　　回想上一次穿西装，何舟自己都记不得太清楚了，仿佛那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事，而事实上，也就过了不到一年，数月。 　　何舟想凭着记忆找回系领带的方法，试了两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有一次个人是直接接了一个红领巾的样子，倒是这么多年，系红领巾的手法到没忘。 　　“我来帮你吧。” 　　一旁的于景哲看不下去了，伸手笑着去帮何舟，何舟也知道自己实在是系不好，还不如叫人来帮一下，也就没有拒绝。 　　事实证明，当你以为一个人将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你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的时候，他总会以一种非常荒唐的巧合，重新出现。 　　比如李于恒。 　　城市里明明有无数家商场，一座商场里有五六层楼，五六层楼里又有十几二十家店铺。 　　但缘分有时候就像是上天随便扔了两次骰子，两次都得到了相同的数字。 　　在李于恒没有走进这家店，出现前，何舟以为，他们之间的缘分，早在李于恒说分手的时候就断的一干二净了。 　　在李于恒出现后，何舟才发现，他们之间的孽缘，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玻璃门被推开发出的声音，何舟听到店员谄媚的语气，下意识的抬头往声音来源看去，整个人犹豫被冻住一般，僵在原地。 　　而李于恒同样看过来，在看到何舟的那一刻，表情先是一愣，在接着看到何舟旁边的男人后，过于亲密的举动让他皱起了眉头。 　　两个人目光相对，隔着那么远，却已经在开始一场谁先败下阵谁就输了的博弈。 　　电光火石之间，只有于景哲还处于状况之外。 　　“系好了。” 　　他理了理何舟的衣领，让它变得更加平整，却发现何舟整个人如同愣住了一般，呆呆地看向一个地方。 　　顺着何舟的视线看过去，于景哲认出了这个男人，是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男人。 　　这种诡异而沉默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最后还是何舟先打破了僵局，开口：“这条领带多少钱，结账。” 　　他做不到面无表情的与李于恒相处，像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 　　那样太假了，他做不到，看到李于恒的脸，他就会想起自己的可悲，输得一塌糊涂的感情。 　　“领带是三千块钱。”店员说道。 　　何舟付款的时候手机差点没拿稳，一心想着离开的他，连支付密码都输错了好几次。 　　“我们走吧。”何舟对于景哲说。 　　于景哲早察觉出了何舟的异常，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个男的，也不知道他和何舟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得出来，是这个男人的出现，让何舟有了这种情绪。 　　于景哲说“好”，然后推动轮椅，因为李于恒刚好站在门口的位置，要出去就必须经过。 　　何舟只想装作没看到，即使他知道这是多么可笑的逃避。 　　当路过李于恒的那刻，何舟的心跳动得仿佛要跳了出来，他既害怕被叫住，又清楚，他们之间没什么值得期待的了。 　　可李于恒叫住了他。 　　“见到我就跑，不至于吧。” 　　这人把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他们只是见过几年的路人，省略了之间发生的故事。 　　太难受了，原来听别人漫不经心的话，知道他心里并不在乎自己，而自己却因为他的离开，而痛苦数月。 　　太可怜了，这样看，他可笑又可怜。 　　何舟强忍颤抖让自己装作没有听到，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提示自己，别在乎了，别再可笑的觉得自己和他还有可能了，忘了这几个月是怎么回来的吗？ 　　那应该作为警示，一遍遍警醒自己，重蹈覆辙会换来什么可笑的下场。 　　但李于恒没有要放他们走的意思。 　　他拦住了何舟的轮椅，居高临下的态度仿佛在俯视一切。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好歹我们以前也亲密过。” 　　何舟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流血，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是那种失望。 　　很失望。 　　李于恒的态度，语气，都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人家从未爱过你。 　　“我还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啊？”李于恒没等何舟说完，就开口：“穿这么正式，难道是和这个人出去约会吗？” 　　他嘴角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里面，多的是嘲讽的感觉。 　　何舟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该表现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成熟，可是他忍不住。 　　“是啊，是出去约会。” 　　李于恒笑容突然僵在脸上，只是很快便恢复：“这么着急，也不差这一会会儿时间吧，连跟我叙旧的时间都没有？” 　　“没有，很着急。” 　　他们早就没什么旧可念的了。 　　李于恒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要和他说话呢，不能当作陌生人一样，见面都不要打招呼，让他彻底把这段事情遗忘吗？ 　　已经分手了，又为什么还要一遍又一遍的羞辱他呢。 　　李于恒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恨，仿佛被抛弃的人是他一样，他用那种自己察觉不到的酸溜溜的口吻说道：“你这么着急，不会是觉得我还会纠缠你吧，这你不用担心，我不是那么缺人的人。” 　　何舟啊何舟，你到底还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直到这一刻，何舟才发觉自己见到了真正的李于恒，从前的关心和体贴，不过是他为了达到目的而做的伪装罢了。 　　真正的李于恒，就是这样的残忍。 　　“是，你不缺人。”何舟抬头看向他，明明并不想哭的，因为不想被人看不起，尤其是在李于恒的面前。 　　可是眼泪，它不受控制。 第134章 何舟番外9.我和你做不成朋友 　　“所以李先生现在是在做什么呢？”何舟反问。 　　李于恒愣住了，他被何舟的眼泪弄得一下手足无措了起来。 　　何舟抹掉脸上的泪水，他不允许自己看起来这么软弱，仿佛生命里除了爱情什么都不剩一样。 　　“我们走吧。”何舟对于景哲说道。 　　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能换来什么呢，换来的只能是别人的白眼，让大家看一场笑话，这样的小丑，他已经扮演过一次了。 　　“好。”于景哲点头，向旁边已经呆滞的李于恒说道：“请你让一下。” 　　他不给李于恒的反应，拿开李于恒拦住他们的手：“谢谢。” 　　他们把背影留给李于恒，走出了商店。 　　李于恒站在后面，那一瞬间，是他从来没感觉到的遥远。 　　好像不久之前，站在何舟身边的那个人还是自己，然后时间一转，他成了身后的那个，陌生的人。 　　这种心理落差，让李于恒一下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 　　他有些不明白，难道是因为对何舟还念念不忘。 　　不可能，明明分手是自己先说的，如果舍不得，怎么会提分开呢，是错觉。 　　一定是错觉。 　　他不可能对何舟念念不忘，更不可能在乎他，这样的错觉产生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他们以前相处的太合拍了。 　　就好像原本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有一天被别人拿走，不再属于自己。 　　那不是在意。 　　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去慢慢消化。 　　______ 　　“对不起。” 　　从商场出来，何舟说道。 　　他无意将任何人卷进来，因为这是他和李于恒之间的事情，可事实不能如愿，他越是想要回避，逃离的，越是以最巧合，荒唐的方式出现。 　　于景哲笑了笑，倒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心上：“这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好跟我道歉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何舟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而且自己方才失态的样子，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 　　“这也不是你的问题。”于景哲说：“如果硬要算的话，应该是我的问题，毕竟是我把你拉到这里来的，让你见了不开心的人。” 　　他并没有过多的追问何舟那个人是谁，追问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太过咄咄逼人只会让人感到压力。 　　于景哲希望的是何舟敞开心扉，绝对不是让他感到压力。 　　“好了，别想了。” 　　于景哲抬手看了眼手腕处的手表，道：“现在离晚宴还有几个小时，你饿吗，我带你去吃饭。” 　　“晚宴上应该有吃的吧。” 　　何舟不是很饿，自从分手过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就陷入了吃不下东西的状态。 　　没有胃口，没有兴趣，晚上睡不着，一睁开眼就会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可又哭不出来，因为身体里的水分早已流干了。 　　所以这段时间何舟爆瘦，他本来就不重的体重，再这样的状态下，跌得更厉害了。 　　“而且我不饿，就不用费心了。” 　　于景哲没再强求：“你很适合穿正装，很好看。” 　　被突如其来的夸赞给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是吗。” 　　“嗯，特别合适。” 　　有些奇怪的气氛让何舟感到不适，他和于景哲还没有太熟，以至于虽然知道对方可能只是礼貌的夸奖一句，但何舟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 　　好奇怪，明明以前也不会这样子，可真的有那种感觉，跟人群脱离太久，已经不记得该怎么相处了。 　　何舟僵硬的回了声：“谢谢。” 　　剩下的一点时间，于景哲开车带着何舟在城市里逛了几圈，高楼大厦把行人藏在深灰色的阴影下，从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带着进入夏天特有的温度。 　　晚宴订在郊区外的私人庄园里，远远的就能看到被挂在绿化带上的彩灯，铺起一条金灿灿的道路。 　　“真浮夸啊。”何舟歪着头，看着窗外的场景说道。 　　整个庄园被灯光照得像是镀了一层金纱，富丽堂皇的宛如宫殿，以及那些身着礼服正装的人，提着最新款，限量版的手包，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妆容。 　　何舟都记不得自己上一次参加这种浮夸的宴会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谁家的小公主两岁生日，弄了个大排场，还请了不少明星演员。 　　有钱人嘛，越喜欢在这种场合排场弄得大一点，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请的有身份的人越多，也能从侧面越突显出自己的人脉。 　　何舟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眉头紧皱，下意识的攥紧了旁边的扶手。 　　于景哲察觉到何舟的不对劲，轻轻问道：“怎么了？” 　　何舟舒展眉头：“没什么，没事。” 　　可他的心就像是预感什么即将来临了一样，在剧烈的不安。 　　会是什么事情呢。 　　让何舟没想到的是，很快，他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是李于恒。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像这么大的宴会，怎么可能不会邀请李于恒，要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种聚会上。 　　何况当时李于恒也去了西装店，目的是为了什么，再清楚不过。 　　只是在没有碰面之前，何舟一直带着一种侥幸心理。 　　他想，这么大的会厅，又有这么多人，不一定就会碰面，就算碰面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可能做什么事。 　　但何舟想错了。 　　很显然，他们碰面了，是李于恒直接主动出现在了何舟面前。 　　“好巧。” 　　男人端着香槟，一身裁剪贴合的西服让他看起来彬彬有礼，被发蜡定型的头发整洁而一丝不苟，有几缕垂下的刘海，零碎的挡住他深邃的眼眸。 　　何舟只想当做看不见。 　　可是他不能，余光已经瞥到李于恒身后的几个人，何舟记得这几个人，是那天酒吧里的那几个人。 　　何舟不允许自己再一次被看笑话，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所以哪怕内心的情绪已经犹如波涛翻涌，表面上，何舟不动神色，平静的回道：“好巧。” 　　他精湛的演技连自己都折服，也骗过了旁边的观众。 　　李于恒也被何舟这样若无其事的打招呼弄得呆滞，他心里大概是希望能看到何舟的惊讶，或者不舍。 　　“没想到你会来，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聚会。” 　　“人是会变得。”何舟说：“我觉得偶尔参加一下，还能认识朋友没什么不好的。” 　　“朋友？” 　　李于恒死死盯着何舟，何舟避开他的眼睛，避免眼神的接触。 　　他的手在轮椅的扶手上握紧，掌心出汗：“嗯，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李于恒笑道，是那种带着冷意的笑容，它目光慢慢移动到何舟身边的于景哲身上：“所以这是你新认识的人，新“朋友”？” 　　“朋友”两个字被李于恒故意用重音强调，显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何舟皱眉，他很想说“和你没有关系”，可当着这么多的人，他不能失态。 　　“是的，还有别的事吗？” 　　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为什么李于恒看起来能那么的若无其事。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快逃离这吧，何舟想，这快要让他窒息喘不过来气的氛围，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他一定不会答应于景哲出门。 　　但李于恒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刺激到了，在听到何舟说完准备离开后，直接挡在他们前面。 　　这动静不小，惹得旁边的一些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还有什么事？” 　　何舟只觉得再和李于恒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时间，无谓的纠缠只会让彼此变得更难看。 　　“你这么着急走干什么。”李于恒努力忽视何舟眼神中的不耐烦，他不敢相信这是何舟对他的态度，只是几个月，一个人真的能改变的这么彻底？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么怕我？” 　　“我不是怕你。”何舟声音很小，失落的语气好在李于恒没有听出来。 　　他抬起头，用无比认真的口吻说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就不该再见面，也不该有更多的接触，你觉得呢？” 　　何舟这着急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态度激怒了李于恒，他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带着嘲笑和不在乎的语气听起来刺耳：“我觉得没关系啊，做不成恋人还能做朋友，我这个人很容易相处的来的，这点你是知道的。” 　　“我以前的每个恋人，我分手后，一样可以和他们做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何舟觉得李于恒是在对自己炫耀，炫耀他丰富的感情，以及再一次提醒自己，从头到尾，陷进去的只有他一个人。 　　还念念不忘什么呢。 　　没什么不舍得，他根本没在乎过，所以才会显得那么轻描淡写。 　　“所以，哪怕我们不是恋人了，但也不是朋友吧，你也不至于这么见到我就迫不及待要躲开吧。” 　　“我和你做不成朋友。”何舟说：“我可能没办法像李先生你这样看得开，玩得起，所以，我们还是当陌生人最好。” 　　作者有话说： 　　卡文好难，我真的会噶 第135章 何舟番外10.李于恒的质问 　　做朋友？那听起来太虚伪了。 　　他做不到在真心真意付出一切，却被残忍抛弃后，还能露出一张笑脸，对着一切罪恶根源的罪魁祸首说：“我原谅你了，我们做朋友吧。” 　　如果他没有付出真心，或许还能轻描淡写的装装样子，顶多看透了这个人，以后相处留着点心眼。 　　可他是完完全全的陷进去过，那是一片沼泽，踏进去过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做濒临绝望的质疑，感受死亡一点点逼近，淤泥蔓延过胸口难以呼吸。 　　经历过一次的人，不会再踏入同一片沼泽地。 　　何舟看到李于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仿佛是干旱的大地一点点裂开，一层一层的往下脱落。 　　“也太绝情了吧。”他听到李于恒带着些许抱怨和责备的声音。 　　他是在责怪自己吗？ 　　何舟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甚至是有些荒唐。 　　李于恒怎么会意识到错误，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每一句话都是骗人的谎言，藏在雾里，连脸都看不清的人，你怎么能指望他的真心真意。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走了。” 　　于景哲轻飘飘的说道，推着何舟离开了。 　　走出会厅，来到人比较少的天台，夜晚的风将人烦闷的心情吹散了。 　　“还好吧？”于景哲轻声问道。 　　“嗯，没事。” 　　这样的场景，何舟曾经在脑海里想象过，只不过人只喜欢往好的方面想，就像他想的，是李于恒说自己放不下他，想重新在一起。 　　他做过这样天真的美梦，也幻想过，直到今天，才彻底清醒，幻想之所以是幻想，因为它永远不可能实现。 　　美梦之所以是美梦，因为它和现实永远存在差距。 　　于景哲凝视着何舟在月光下柔和的脸庞，比月色还要冷白的皮肤，眉间舒展不开的愁容。 　　“要不先回去？” 　　何舟摇摇头：“来都来了，没事的，招呼已经打过了，反正是逃不掉的，迟早会见面，早一点晚一点罢了。” 　　他抬起头，对于景哲微微一笑：“你来还没跟他们打招呼，你去吧，不然不礼貌，也等于白来一趟了。” 　　于景哲看着何舟，眼底是担心：“但是你要和我一起吗？” 　　“我就不了。”何舟摇头：“我不喜欢那种场合，我就在这里待着，挺好的，人少，让我能喘口气，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可是……” 　　“去吧。” 　　于景哲看了看何舟肯定的眼神：“好吧，那我很快就回来。” 　　“嗯。” 　　何舟看着于景哲转身离开，视线慢慢收回，放到远方漆黑一片的夜空里，天上只有黯淡的星辰，藏匿在同样漆黑的云里。 　　偶尔从空中一闪而过的光点，是飞机在夜里的信号灯。 　　周围几乎没什么人，一下子从那样金碧辉煌的环境下脱离出来，让压抑已久的身心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闭上眼，听到的是风穿过树林，掠过耳廓，吹过头顶，很沉寂，沉寂得让人安心。 　　“果然，还是自己一个人最好……”何舟闭着眼，苦笑的自嘲道。 　　本来就不是生于热闹之中的人，何苦硬生生把自己挤进去，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一个人怎么好？” 　　淡淡的声音在何舟的耳边响起，却如同一声惊雷，在他身边炸响。 　　何舟猛的睁开双眼，李于恒从屋子里出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 　　何舟惊讶的表情让李于恒觉得有趣：“你还没说，一个人怎么好了？” 　　何舟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李于恒，他没想到李于恒会追着自己追到户外，不过比刚才好的是，这一次旁边没多少其他人。 　　“你为什么在这？”何舟问道。 　　李于恒轻笑了一声：“怎么了？我不能出来吗？我出来透透气，谁知道这么巧就看到你了。” 　　“还是说……”他故意露出夸张不敢相信的表情：“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为了你故意出来的？” 　　何舟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李于恒的表情让他说不出口，他知道，一旦说出口，就显得自己更像笑话了。 　　已经够丢脸的了，不能再在他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 　　“我没有这么想，那你好好透气吧，我去别的地方。” 　　他惹不起，还不能躲么？ 　　何舟转动着轮椅就要离开，被李于恒一把拉住了轮椅的把手。 　　“这么讨厌我？连一秒钟都不想待？” 　　他怎么有脸问出这样的问题，何舟开始怀疑是不是每一个做错事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错在哪，还总怪别人，为什么这么对他，好像很委屈一样。 　　“谈不上讨厌，只是觉得没必要。”何舟说。 　　李于恒冷笑：“那什么有必要？你和那男的待一起就有必要了？那男的呢？怎么丢下你自己我走了，看来也不咋地啊。” 　　他的每一句话又尖锐有刺耳，如果不是已经认清楚了他们分手的事实，并且分手这件事还是李于恒提的，何舟恐怕真的会觉得李于恒这是在吃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舟冷下脸，他从小到大良好的修养让他从来不会跟人发脾气或者急眼，哪怕以前有被同班同学当着面嘲笑自己是瘸子，何舟都没有生气过。 　　但李于恒今天的所作所为，不止是今天，是他所做的一切，每一件事都在何舟的底线上来回践踏。 　　“于景哲很好，很照顾我，还帮助了我，也尊重我，和你比起来，他好太多。” 　　何舟从来没想过把李于恒拿任何人做比较，但今天就当他忍无可忍了。 　　为什么一个不熟悉的人都能对他保留尊重和关心，而他们在一起三四个月，却连对自己友好一点都做不到呢？ 　　哪怕是当陌生人也行啊，可李于恒的行为然后何舟觉得，他连当陌生人都不配，更像是仇人。 　　李于恒一直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他本来就挺自大的，所以当初才会跟朋友打赌在几个月里拿下何舟。 　　虽然跟何舟相处的时间里，他一直在伪装，可性格这种东西，从来不是想伪装就可以伪装的，会在生活中的一些只言片语里显露出来。 　　何舟夸奖于景哲，以及拿他们两做比较的话成功的激怒了李于恒，踩到了他不可一世的自尊。 　　“你觉得他比我好？”李于恒走到他前面，俯下身，眼神犀利的质问道：“你们才认识多久，你这么夸他？他有多好？” 　　何舟被可怖的目光直视得不敢对视，嘴却倔犟得不肯退步：“哪里都比你好。” 　　“哈哈。” 　　李于恒怒极反笑，直起身，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怎么？你们睡过了？” 第136章 何舟番外11.与爱无关 　　何舟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这是从李于恒口中说出的话。 　　他在说什么？ 　　愤怒，羞辱，复杂的情绪不断翻涌而上，让何舟大口大口的喘气，快要呼吸不过来。 　　可更多的情绪，是感到一种悲凉。 　　如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换来今天这个下场的话，那他念念不忘是为了什么，日思夜想到无法入眠是为了什么，流的那些眼泪更是为了什么？ 　　何舟以前觉得，哪怕他所经历的只是人家的一场试爱游戏，但在这场游戏里，他已经享受到了，付出过了，对自己来说，是值得，不后悔的。 　　但如果是现在这样，那真的太不值得了。 　　“你不要拿你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在没到最后一刻，何舟不想撕破脸皮，那不仅仅让对方难堪，更是让自己难堪。 　　不到那一步，给彼此都保留一点尊严，也不至于失望透顶。 　　可显然，李于恒不是这么想的。 　　何舟明显的偏袒叫他怒火中烧，一瞬间忘记了分手是他提的，离开也是他先做的。 　　他固执的还以为何舟是他的所有物，这可能已经是个习惯了，只是李于恒自己没有察觉。 　　他不能接受何舟替别人说话。 　　“我说错了吗？” 　　他受不了何舟此刻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后悔？夹杂着厌恶？ 　　李于恒别开何舟的目光，他看不下去：“你别这样看我，如果你们真没什么，你为什么不解释？” 　　他带着质问的语气，冠冕堂皇的样子，让何舟笑了。 　　太久没有听到这样好笑的笑话了。 　　何舟的笑容只是薄薄的一层挂在脸上，眼如寒霜，开口冷冷道：“我为什么要解释。” 　　“我和谁在一起，要和谁在一起，有没有睡，都和你没关系了，不是吗？” 　　为什么要装的很在乎的样子，看起来像在吃醋。 　　让我以为你是在乎我，其实除了伤害，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你这样纠缠不休，关心我，我会以为，你舍不得我。”何舟故意的说。 　　李于恒先是愣住，然后表情又愤又恼，恶狠狠的否认道：“别自作多情，我有什么好舍不得......” 　　“对啊。”何舟听不下去了，李于恒的话比能伤人的匕首还要残忍：“所以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值得吗何舟，你付出真心对待的人，却只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自作多情”这四个字。 　　李于恒怒极反笑，他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给何舟带来的伤害，潜意识里还固执的认为这是何舟欲擒故纵的把戏。 　　其实心里肯定舍不得，但表面上偏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还学会了找别人来气自己。 　　能有多少新意，还不是和那些人一模一样，只不过不想表现出来而已。 　　“我只是看在过往的交情上，好心关心你，也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吧。” 　　“交情？”何舟冷哼一声：“我们有什么交情，你觉得在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在耍我后，我还会继续舔着张脸跟着你？我就那么没有自尊？在你眼里。” 　　李于恒被何舟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眼前的何舟和记忆里相处的完全不一样。 　　“我不用你关心，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碰见，碰见了就当陌生人，招呼都不要打。” 　　“不可能。”李于恒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道。 　　或许是说得太果断了，连李于恒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是说，虽然我们结束了，但以前我都会给他们补偿，你什么都不要，会让我觉得自己欠你的。” 　　好拙劣的借口。 　　李于恒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感受，他这人没什么耐心，分手被纠缠烦了从来都是用钱打发走，或者送辆车。 　　他从来不是口中所说会感觉亏欠别人的人，甚至不会反思认为是自己的错。 　　“我不要补偿。” 　　何舟说道：“我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何况和你相处的几个月，我也很享受，说不上谁欠谁，所以更不需要你补偿我。” 　　何舟的意思，是他们既然互不亏欠，就没有再继续相处的理由，他知道李于恒的心里不可能对自己有任何的内疚，说出那样的话，也只是单纯的戏弄，玩笑。 　　一个没有真心的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值得相信。 　　何舟能明白李于恒说这些话的用意，可能是想看自己对他感激涕零，也可能只是满足自己炫耀的心里，或者被拒绝感到不服气。 　　不论是哪个理由，绝对与爱无关。 第137章 何舟番外12.别让我看不起你，李于恒 　　别再做不切实际的梦了。 　　他的生活已经够难堪的了。 　　何舟宁愿时间倒退，回到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认识李于恒，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一堆的事情发生。 　　未必会变好，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从李于恒说出一切事实真相的那刻，何舟就已经向自己的感情宣判死刑。 　　“李于恒。” 　　他开口，烂熟于心的名字至今还像心上的一道伤疤。 　　“我不用你弥补，我们的事，说到底是你情我愿，结束了就结束了，你的目的达到了，虽然让我痛苦，但那也只会是暂时的，我没什么可怨恨你的，毕竟人总要被教训一次才会在下次避开同一个坑，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何舟还抱有一点点的留恋，那么当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的，死心了。 　　他认清李于恒的真面目，也彻底明白了他们之间不再有可能，然后强迫着自己，看开。 　　何舟说完，看向李于恒。 　　他被何舟的一番话说得有些愣神，一时间忘了回答。 　　但他的回答在何舟心里，早已没那么重要了，何舟没有理会李于恒的失神，道：“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不想和李于恒待在同一个空间太久。 　　过去能回忆到的甜蜜，此刻是一把无形的大手，禁锢着他，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再这样下去，何舟觉得自己会压抑到死。 　　所以他没等李于恒作出反应，便打算绕开他，从旁边离开。 　　在经过时，李于恒犹如刚从梦境中清醒一般，眼睛一瞪，几乎没带任何思考的，出于本能，抓住了准备逃离的何舟。 　　手抓住何舟胳膊的那刻，感受到了难以言说的情感。 　　怎么这么瘦。 　　他以前有这么瘦吗？李于恒突然想不起来，被捏在手里的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破碎。 　　他的目光慢慢游离到何舟的脸上，背光下的脸被光阴分割成一块一块，因为太瘦而分明的下颚，苍白的脸颊，透着疲惫却还带着明亮的眼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 　　太瘦了。 　　何舟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肉，下巴尖尖的，一张脸还没有李于恒的手掌大。 　　“你怎么......” 　　李于恒张张口，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突然停住。 　　他要说什么？难道要说你怎么这么瘦了，一点都不懂的照顾自己。 　　这些关心的话，以前他说是为了让何舟觉得自己喜欢他，所以关心他，那么现在呢？ 　　他为什么想说这些话，为什么会像身体本能的反应一样，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李于恒一下子不能明白，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却在想到的那一刻，立马自我否认。 　　不会，绝对不会。 　　“你还有什么事？” 　　被拉住的何舟见李于恒半天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舟抽回自己的胳膊：“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走了。” 　　“等一下！” 　　李于恒回过神，再次抓住了何舟的胳膊，只是这一次因为情绪激动，力气也大了些，让何舟疼的皱起眉头。 　　“放开我。” 　　“等一下，我......” 　　“放开他！”一个声音的出现打断了一切，下一秒，有个人冲到他们面前，用力的分开了李于恒抓住何舟的手。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何舟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认出挡在自己前面的人是于景哲。 　　被打断的李于恒看清了过来的人，立马认出这是跟在何舟旁边的那个，他将何舟护在身后的这一举动刺痛了李于恒的眼睛。 　　他算什么，有什么资格挡在他们中间。 　　“让开。”李于恒对于景哲说道。 　　于景哲没有理会，但也没有打算和李于恒起正面冲突：“不好意思，我们要走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聊吧。” 　　他推着何舟要离开，但李于恒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们走。 　　“你是谁，我和何舟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于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于景哲搭在何舟肩膀上的手。 　　“忘记也我介绍了，我叫于景哲，是舟舟的朋友。” 　　“谁他妈在乎你是谁。”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于景哲可能早就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那一声“舟舟”在李于恒听来，实在太过刺耳：“谁允许你叫他舟舟的，你们很熟？” 　　如果不是心里清楚李于恒对自己没有丝毫的爱意，光是看他此刻的举动，可能会真的让人误会，他对自己很在乎。 　　于景哲轻笑了一声：“这貌似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说我呢。” 　　“于医生。”何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没有必要的争执上，赢和输都没什么意义。 　　“我们走吧。” 　　“好。” 　　李于恒挡在他们前面，以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何舟：“我还有话没说完。” 　　何舟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知道李于恒就是想刁难自己。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我不清楚，你这样急着躲着我，会让我认为你是在对我余情未了。” 　　何舟清楚李于恒的自尊心，可自尊心这种东西谁没有，他可以为了爱丢下自尊心，但不能失去。 　　原来走到尽头的两个人，下场都会变成仇人。 　　“那么你呢？”何舟问：“你这样对我死缠烂打，是因为太喜欢，所以舍不得我跟别人走在一起吧。” 　　何舟平淡的语气不知哪里戳中了李于恒，像被踩了尾巴跳脚的猫：“你当自己是谁？像你这样的人外面一抓一大把，我缺你一个？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即使做好了一万次心理准备，可这些话听来，还是那么的伤人。 　　于景哲听不下去了，站出来道：“这位先生，这番话不应该从一个绅士嘴里说出来，我不知道你所接受的教育有没有教你尊重他人，但应该绝对没有教你不顾别人的感受和自尊。” 　　“你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装什么！”李于恒揪住于景哲的衣领，想要把他虚伪的面具撕下来。 　　“住手！” 　　何舟怒瞪着李于恒：“李于恒，别让我看不起你。” 　　何舟的话让李于恒一愣，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于景哲推着何舟从他的身旁走过。 　　天台上的人群散去，留下李于恒孤单而落寞的背影。 　　他摸着胸口，那个本该心脏用力跳动的地方，此刻隐隐作痛，仿佛被人挖开，留下一个空洞。 　　好奇怪。 　　怎么会这样。 　　明明心脏还在跳动，为什么却感觉不到，好像长出一个缺口。 　　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那是他第一次，目送着何舟离开，没有回头，消失不见。 　　———————- 　　“今天的事，谢谢你。” 　　车子在何舟家门前停下的时候，何舟对于景哲说道。 　　于景哲把车熄火，说：“是我带你来的，如果我没带你来，你也不会碰到让你不开心的人，是我的问题，我应该要说对不起才对。” 　　何舟摇头：“今天不碰面，以后总归会碰上的，早一点，把话说开了，说不定以后再碰面，就当陌生人，而且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没必要道歉。” 　　“不是你的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只是看到何舟落寞的表情时，那种不想看他伤心的冲动，不想看受伤的神情出现在这张脸上。 　　“是那个人不懂的尊重和珍惜你，是他配不上你，你不该为这样的人难过。” 　　“谢谢，不过我已经不难过了。”何舟对他微微一笑：“于医生，认识你很高兴。” 　　“叫我景哲吧，我们是朋友，总是医生，医生的，听着太生疏了。” 　　大概是自己都不确定，于景哲说完，又确认的问了一遍：“我们是朋友吧？对吧？”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引得何舟发笑，很少有人连交个朋友都要看别人的脸色，何舟对于景哲的好感多了不少。 　　“当然，是朋友。” 　　他身边本来就没多少可以交心的好友，自从故思离开后，他少了一个能够说话的人，便习惯把什么话都咽在肚子里。 　　何舟的笑容像是在夜空里绽放而出的花火，在盛夏旁晚盛开的玫瑰，把天染成红而耀眼的色彩，是一抹夕阳，是印出波光粼粼的大海。 　　他想起以前读的书，看过一句话，人的一生，总会遇见一个惊艳了一辈子的人。 　　从前看的时候，只觉得夸张，是那种写了几句娇柔造作的句子便以为是感情大师的人，写下的无病呻吟。 　　直到今天，于景哲好像突然能明白了那句话。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 　　——————— 　　“我开始怀念无数个和你相遇的日子，在清晨里，在落日后，在繁星中，在我每一个等待的美梦里。 　　我躲在日子里，偷偷地隐藏起自己的影子，离开孤独的年月，让生命的直尺延伸，从阳光开始倾斜的地方，剪刀裁剪下三分之一的部分，用针线缝合一起。 　　你问我一个人害不害怕，我没有回答，却在心里偷偷的欢喜。 ” 　　———《关于没有这本书而作者乱编的一段话》 第138章 何舟番外13.哪里出了问题 　　蓝色维也纳夜的包间内。 　　“哟，终于来了。” 　　李于恒刚走进包间，就听到几个朋友发出的哄闹声。 　　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撂，接着人往上面一趟，身体陷入柔软的丝柔沙发中，眼眸低垂，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找我有什么事？”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张瑞不满道：“没事你就不来见见我们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久没跟哥几个一起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包了什么新的小情人。” 　　李于恒不说话，汪鹤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情绪不对。 　　偏偏张瑞是个没脑子的，根本看不清楚状况，以为李于恒的沉默是自己猜对了，得意洋洋的说道：“我猜对了是吧，果然有新人了，怎不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李于恒手撑着头，说：“没有。”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张瑞以为李于恒故意不告诉，便不依不饶：“这么多年兄弟了，交了个新人就交了呗，至于还这样藏着掖着，也太不够意思了......” 　　“我说了没有！”李于恒低声吼道。 　　他的怒吼声响彻包房，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一愣，片刻后，只剩下音乐，除此之外安静得不像话。 　　张瑞被这一吼给吼住了，但他还是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激怒到了李于恒。 　　平日里什么样的笑话没开过，不说别的，大家都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说几句玩笑话从来没见有放在心上，更别说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都是从小被人捧着的，含着金钥匙出生，哪受过这种平白无故的委屈，还是自己的好兄弟。 　　“你发什么火啊，你半个月不来参加我们活动，约你也约不出来，好不容易见一面还冲我发火呢，我惹你了？” 　　“你要觉得这兄弟做不下去，今天把话说清楚，不做，以后什么事我张瑞再多问一句，就是孙子！” 　　他说得激动，站了起来，旁边的汪鹤拽了他两下，小声道：“你少说点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他今天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又他妈的不是我惹的，他冲我发哪门子的火，合着我就改受他的气？我张瑞就是个受气包？” 　　“你......”汪鹤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只能从李于恒下手，劝道：“你别往心上放，张瑞就缺心眼，他没别的意思，你把他的话当在放屁就行了。” 　　张瑞一听，不乐意了，辩驳道：“不说，汪鹤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缺心眼了，我看你才缺心眼，偏心的要死，我也是你兄弟好吗！” 　　“那我谢谢你，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见过没眼力见的，这么多年一点没长进的真是头一次见。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聚一聚，就别闹不愉快了，来，喝酒。”江古月也出来打圆场。 　　酒杯递到了李于恒的面前，李于恒却迟迟没接，就在气氛变得一点点凝重的时候，李于恒推开了那杯酒。 　　“好啊。”他突然开口。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说什么呢......” 　　李于恒抬眼：“我说，既然话这么说了，以后这种场合，别再叫我来了。” 　　张瑞脑子“轰”的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的不敢相信这是李于恒说出的话。 　　“你什么意思？”张瑞想冲上前，被旁边的人拦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绝交？是不是？” 　　李于恒站起来，相较之下则显得冷静多了：“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没其他的事我就走了，单子可以记在我卡上。” 　　“谁他妈稀罕你这点破钱。” 　　张瑞没想到，旁边的其他人也没想到，李于恒的样子并不像是再开玩笑，可这好歹也是十几年的友情，哪能这么轻易的说结束就结束。 　　“张瑞他就是这种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必要闹这么严重吧。”汪鹤企图缓和一下气氛。 　　张瑞不乐意了：“我是哪种人？明明就是他的错，我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帮他说话，现在是他要绝交！” 　　“你少说点话吧。”有时候他真恨不得拿个胶带把张瑞的嘴给缠上。 　　李于恒拿起沙发上的衣服：“我只是最近对这种事没兴趣，打算一个人待几天，有活动你们就不要叫我了，我大概以后都不会参加，好了，卡放在这，我先走了。” 　　他把卡放在茶几上，穿上外套，推开包房的门离开了。 　　他并没有想跟张瑞绝交，这么多年相处，确实，张瑞是什么样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张瑞说得那几句话，虽然确实不好听，但不至于让他恼火过头，到要绝交的地步，又不是小朋友。 　　他只是觉得很无趣。 　　以前很喜欢和他们混在一起，享受被人群簇拥，开些没什么水准的玩笑，为花了多少多少时间拿下一个人而相互炫耀。 　　但是现在，他再也不能从那样的状态中感觉到丝毫的乐趣，围绕着他的，反而是一种很空虚的寂寞。 　　身边的人换不停，好像拥有了，却更像一无所有。 　　迈巴赫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行驶，在一个个十字路口停了又动，动了又停。 　　李于恒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不想回家，就这么瞎开，开到哪是哪。 　　鬼使神差的，车子却停在了何舟社团的大楼下。 　　还在一起的时候，他每天都会来接送何舟，有时候会跟上去看他画画，何舟画画的时候总是出奇的专注，任何人和事都不会打扰到他。 　　而他专注的样子，也让人不忍心打扰。 　　大厦的外面只有零散的几户是亮着的，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回去了，旁边的街道两侧除了偶尔开过的车，也看不到行人。 　　李于恒从车上下来，随手将门一关，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熟练的给自己点燃一根。 　　“呼。” 　　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化成一团白色的烟雾，尼古丁燃烧的气味并不好闻，却是人在夜里最适合的慰藉。 　　李于恒抬起头，大厦望不到尽头，明暗交替之下光影错落，什么都看不到。 　　来这里干什么呢。 　　李于恒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想到了，然后条件反射的做了，这几乎是出于身体本能而条件反射作出的举动。 　　要疯了。 　　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李于恒抓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李于恒笑自己做出这种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举动，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算了，回去了。 　　他自己也快弄不明白自己了，到底想要什么。 　　正当李于恒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虽然并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谢谢你来接我。”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李于恒看过去，在那一刻，时间仿佛突然暂停。 　　他与何舟目光相接。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 即使何舟想要及时收回视线，却还是晚了一步。 　　“怎么了？”于景哲见何舟身体僵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李于恒。 　　何舟猜到于景哲要说什么，抢在前面先开口道：“没事，继续走吧。” 　　只是一个碰巧，假装当作没看见就行了。 　　明明是天黑，路灯也很昏暗，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李于恒的眼神，哪怕在夜色里也无法隐藏。 　　何舟以为李于恒会叫住他，但或许真的只是刚巧遇上，李于恒一句话都没说，直到何舟被抱进了副驾驶。 　　车子启动，何舟望向窗外，李于恒还站在原地，目光好像还在跟随自己。 　　别再自作多情了。 　　何舟锤了下脑袋，企图把这种可笑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 　　为什么人总会生出这种可笑又不切实际的幻想，明明就不可能存在，一遍又一遍，就像是还抱有期待，这样看来，更可悲了。 　　“你喜欢听音乐剧吗？”于景哲从后视镜里观察何舟的神色，打破沉闷的气氛问道。 　　何舟此刻并没有什么心情思考别的，他的大脑放空，礼貌的回答：“还可以，就是不太会欣赏。” 　　“周**有空吗？有空的话我刚好有两张音乐会的门票，古典音乐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我们一起去。” 　　“我没怎么听过古典音乐......”何舟有些想拒绝，可转念一想，与其待在家里，总是控制不住想写有的没的，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参加活动，让回忆不会频繁的闪回。 　　“但偶尔听一次应该也挺不错。” 　　于景哲听何舟同意了，整个人看着就高兴起来：“那我周日接你，方便的话一起吃个晚饭吧。” 　　何舟不知道为什么于景哲表达的那么开心，以为于景哲太喜欢听那个音乐会了，也对，医生每天都很忙，应该很少有时间去维持自己的兴趣爱好。 　　“好。” 　　跳脱出原来的圈子，去认识新的人，好过把自己困在原地。 　　车子行驶到何家门口，于景哲吧何舟放下来，被拒绝了送进去后，便开车离开。 　　正准备进屋，身后突然亮起车灯，何舟扭过头，被刺眼的灯光晃了眼睛。 第139章 何舟番外14.不喜欢我又死缠烂打我 　　迎着光，何舟看到有个身影从车上下来，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越来越靠近，视线也越来越清晰，何舟认出了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于恒。 　　他怎么会在这？ 　　何舟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来找自己？找自己干什么？那些话说得不是已经够清楚的了吗？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呢。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何舟满眼的戒备刺痛李于恒的眼睛，明明刚才跟那小子待在一块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开心，到自己这除了防备就是怒目。 　　“我刚巧路过。” 　　一个蹩脚到不能再蹩脚的理由，连李于恒自己说出来都感觉像个傻子。 　　何舟当然也听得出来，但他不愿再和李于恒有过多纠缠，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找什么样的借口。 　　何舟不理睬他，滑动轮椅准备离开。 　　“你们在一起了？”李于恒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何舟一下子停在原地。 　　“什么？” 　　“我看他送你回来，你们是在一起了？”李于恒问道。 　　何舟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并不是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上次的话说得已经够清楚的了。” 　　“你喜欢他？” 　　李于恒仿佛没有听到何舟的话似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被莫名其妙的追问让何舟感到不爽。 　　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三更半夜要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又为什么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李于恒盯着他，沉默的气氛让何舟感到窒息。 　　他极力想要摆脱这种状态，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会控住不住情绪。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而且……”何舟深吸一口气来平复情绪：“我喜不喜欢，也不是应该你讨论的事情。” 　　“是不想讨论，还是默认了？” 　　“你有病吧！” 　　何舟终于忍无可忍，他不是容易生气的人，但李于恒每一句话都在踩在他最后一道底线上。 　　何舟之恨自己现在没办法站起来，不然他一定会揪住李于恒的领子，或者给他一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抬头仰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和别人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我不是说了我们已经结束了吗？是你说的分手，难道说现在你后悔了？” 　　好烦，好挫败。 　　从来没有一刻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难道他还不够惨吗？还没有付出代价吗？为什么要抓着他不放啊。 　　李于恒沉默的看着他，两秒之后，开口说了一句让何舟不可思议的话：“重新在一起吧。” 　　“什么？”何舟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可他又确确实实的听到了那几个字。 　　何舟不理解，他难受的那一个多月里，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李于恒会站在自己面前这样说。 　　说句可笑的，他甚至当时都想到只要李于恒说要和自己重新在一起，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但真正变成事实的那一刻，何舟却没有想象中的迫不及待，而是觉得这或许又是李于恒的一个玩笑，一个和别人的赌约。 　　“李于恒。” 　　何舟苦笑了一声，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身心都是疲惫的：“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什么你觉得你可以再耍我第二次。” 　　“你让我觉得自己很糟糕，看我为你难过，为你痛苦的感觉就真的那么好，好到你甚至可以轻易抛弃你当时说的话，而说出“重新在一起”的这种话。” 　　“对我尊重一点吧。” 　　对我的感情也尊重一点吧。 　　我的那些痛苦，撕心裂肺，声嘶力竭，不是为了被你反复践踏，被你拿去成为和他人的谈笑，成为可以炫耀的资本。 　　你说的在一起，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于恒皱眉，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觉得我们之前相处的挺好的，可以继续……” 　　“继续什么？”何舟打断他的话：“如果我们继续，那我算你的什么？恋人？情人？还是炮友？” 　　他看到李于恒一愣，陷入沉思的表情大概真的在认真思索怎么回答。 　　可当他开始思考的那一刻，答案在何舟这就已经了然于心。 　　何舟开口问：“你爱我吗？” 　　李于恒回神，茫然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叫何舟的心发凉。 　　“爱这个字可能太沉重了，我换句话吧，你喜欢我吗？” 　　“你说要重新在一起，是出于喜欢吗？” 　　喜欢？ 　　这是李于恒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 　　何舟很直接，每天拐弯抹角，他只想听一个回答。 　　“喜不喜欢很重要吗？”李于恒说道：“在一起就要出于喜欢？我们相处的这几个月不是很好吗？这个理由不够？” 　　何舟说：“不够。” 　　“之前在一起，是因为你说你喜欢我，我也以为你喜欢我，所以才能相处的好，再加上你当时为了那个和别人的赌约，所以你会刻意忍耐自己的情绪迁就我，但你觉得，如果这一切都没有了，又没有爱，重新在一起，会好吗？” 　　说了这么多，何舟知道，李于恒不会明白的。 　　“算了，你不会懂的。” 　　“你想要什么？”李于恒问。 　　这个人还是不懂。 　　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一段又一段，所有的话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可这些话却一个一个的变成了沉入海底的石头，连一丁点的水花都溅不起。 　　何舟反问他：“那么你呢，你这样缠着我，又不是喜欢我，到底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打赌的事你已经醒了不是吗，难道你又跟他们打了另一个赌，看你说复合我会不会舔着脸重新和你在一起是吗？那我帮不了你，这个赌你可能要输。” 　　“没有打赌。” 　　“那是为什么呢？”何舟问：“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了。” 　　李于恒的身边从不缺人，对自己又没有爱，也不是打赌，所以到底为什么还要缠着自己不肯罢休呢。 　　总不可能是为了睡一觉吧。 　　何舟苦笑了一声，自我嘲讽的说道：“总不会是因为想和我上 床，所以才这么说的吧，难道我一个瘸子的身体有这么大吸引力？” 　　何舟想，自己的这番话肯定会伤害到李于恒的自尊心，李于恒一定会生气，会恼羞成怒的说他自作多情。 　　反正自作多情的事他已经做得够多了，也不差这一点，既然李于恒能这么随心所欲，那么他为什么不能挖讽他呢。 　　“如果是真的怀念，想和我睡一觉，也不是不可以……” 　　何舟后面嘲讽的话还没说完，李于恒突然一个打断：“怎么做？” 　　“什……什么？”何舟突然懵了一下。 　　李于恒说：“就像你说的，我就是想和你上床，所以怎么做才能和你睡，你说条件。” 　　“你！？” 　　何舟难以用言语来表达此刻的震惊，他觉得李于恒在和自己开玩笑，可李于恒的表情，眼神，却没有一个表现出在开玩笑的样子。 　　他真的有些看不懂李于恒了。 　　“如果你想用这个来羞辱我，我觉得没必要。” 　　“不是你说的吗？我承认了，你又觉得我是在羞辱你，那我该怎么说。” 　　怎么说，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就这么转身离开。 　　“这些话我当你没说过，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是不是那个人说的才管用，你跟我分开才多久，就能立马找另一个人。”李于恒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这个人用三言两语，就轻易而举的把他所做的努力统统否定掉，让他痛苦的一个多月，变成毫无意义，可笑的一段时间。 　　何舟懒得辩解：“就当是这样吧，随你怎么想。” 　　在李于恒心里，可能自己早就和于景哲有关系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偏见如果是从心底里生出来的，就很难因为几句解释的话而改变。 　　何舟不知道身后的李于恒有没有离开，总之后面没什么动静，如果不是车灯还亮着，何舟真的以为身后没人。 　　“哎？” 　　“伯母好。” 　　这一声伯母叫得何舟顿感不妙，果不其然，不用他回头，就听到母亲的声音：“舟舟回来啦。” 　　何舟僵硬的转过轮椅，果然看到挎着包的母亲。 　　“妈妈，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家。”何舟企图转移母亲的注意。 　　何夫人看了眼李于恒，说：“我去你王阿姨家打麻将啦，你呢，社团的画画的顺利吗？” 　　“顺利的，我们快进屋吧。”何舟催促道。 　　他希望母亲并没有注意到李于恒，但那么大一个人树在那，何夫人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舟舟，是小李把你送回来的啊？” 　　“不是他……” 　　何舟刚要否认，就被李于恒打断：“伯母，舟舟到家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再拜访你。” 　　李于恒没有直接表明是不是自己送何舟回来的，但他的这一番话，却成功的让何夫人认为他们两个和好了。 　　想到自己儿子消沉的那些天，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第140章 何舟番外15.凭什么世界围着你转 　　“这么晚了，小李你吃饭了没有，要不一起吃个晚饭吧。”何夫人盛情邀请道。 　　何舟知道母亲肯定是误会了，抢先一步说道：“我们回去吧，你儿子我饿坏了，回去看看张阿姨做什么好吃的了。” 　　拽着母亲，不想让她往李于恒的方向看。 　　何舟的话却反作用的点到了何夫人，她拉住儿子的手，笑意盈盈的对李于恒说道：“一起吃个晚饭吧，张阿姨做得饭可好吃了。” 　　“妈妈？” 　　“怎么了？”何夫人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请人到家里吃个饭怎么啦，你以前不是经常带小李来家里吃饭吗？” 　　何舟知道自己拗不过母亲，小声嘟囔道：“那是以前……” 　　但他总不能和母亲说实话，按母亲的性格，见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肯定会和李于恒争执，说不定为了给自己讨公道，会直接去找李于恒的父母也说不定。 　　那样的话，肯定会把事情弄的很大，是何舟不想看到的，毕竟他不想把脸丢光了。 　　何舟同不同意已经不重要了，母亲压根没有注意何舟烦闷的表情。 　　父亲出差了一个星期不在家，所以家里只剩下何舟和母亲，以及几个佣人，还有做饭的阿姨。 　　“小李，你先坐着吃点水果，我去叫阿姨看看今晚吃什么，对了，你有什么忌口吗？或者想吃的？” 　　李于恒摇摇头，一副乖到不行的样子：“我吃什么都行的，不用太麻烦。” 　　“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儿，伯母去厨房看看。”又对何舟说：“舟舟你在这里招呼一下，聊聊天啊。” 　　又没什么好聊的。 　　何舟断然是不可能这么说出口，只能听话的点头，等何夫人走远后，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 　　“你现在走吧。”何舟说道。 　　李于恒手中正剥橘子，听到何舟的话后神色淡然：“是伯母说要留我吃饭的，我这么走不礼貌。” 　　“你还在乎这种东西吗？趁我妈还没过来，你赶紧走，我会自己随便找个理由跟他说的，不用你费心。” 　　李于恒耐心的剥着手里的橘子，把橘子外面白色的筋络也一点点揪干净，然后递给何舟，像是没听到刚才那番话一样，把手里剥干净的橘子递过去：“吃橘子吗？” 　　“不吃。”何舟无情的推开李于恒的手，李于恒没拿稳，橘子就这么直接掉在了地上，还滚动了一圈。 　　何舟有些发愣，橘子掉在地上让他有些内疚，但转念一想，这是对李于恒，就没什么可内疚的了。 　　谁让李于恒赖着不走的。 　　“反正……”何舟措辞道：“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走，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李于恒盯着地上的橘子出神：“是伯母叫我来的。” 　　“所以你打算赖着不走？李于恒，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呢？”何舟努力忽视心里的罪恶感，不断地给自己灌输，这都是李于恒活该。 　　谁让他不肯回家偏要待在这里，谁让他把自己耍得团团转，谁让他做出这么多伤害别人的事。 　　何舟阴阳怪气道：“你掩盖的真好，专业演员吧。” 　　李于恒也不否认，说：“是啊，不然怎么能骗到你呢。” 　　他过于轻松玩味的态度就像是在往何舟的心上开了一道口子，在他几乎无所谓的说出这样的话，更加坚定了何舟“这个人从来没爱过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有，或者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内疚，那么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于恒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真好。”何舟轻笑了一声，自嘲一般说道：“你能到现在还保持着这一份自信，那么我希望你永远能保持这样的心态。” 　　一个能将感情轻而易举说出口，并且以此为乐的人，你能指望他有悔改吗？还是指望他能回心转意。 　　何舟都不指望了，他唯一希望的，只有能够不见到李于恒，这辈子都不会见到。 　　晚饭的时候，餐桌上出现了一种诡异安静的氛围。 　　平时何舟会和家人在吃饭的时候聊聊天，说说话，可今天，他一直低头吃饭，头都没有抬起过几次。 　　倒是何夫人，一直在和李于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李最近好久没见到你来家里吃饭了，是很忙吗？” 　　“最近是有点，公司上的事，所以来得少了。” 　　何舟听着李于恒冠冕堂皇的回答，心底止不住的冷笑，那是工作的原因吗，怎么不说实话呢，借口倒找得好。 　　“这样啊，我以为……你跟舟舟闹翻了，既然是工作的原因就好，你可不知道，那就好舟舟有多难过……” 　　“妈妈。”何舟打断，夹了块排骨放在何夫人的碗里：“快点吃吧，一会儿凉掉了。” 　　他一丁点儿也不想让李于恒知道自己那一个多月过得多么狼狈，那样太丢脸了。 　　可李于恒已经听到了，他的嘴角勾起笑容：“是我的问题，我冷落了他，所以我现在在反省。” 　　“我们已经分手了，不用你做这些。”何舟忍无可忍的说道。 　　李于恒的每句话里，仿佛自己就像是在单独闹别扭的一方，等着对方来哄。 　　“我知道，你之所以说分手，就是让我在反省。” 　　“分手是你说的！” 　　“可我说想重新和你在一起，你不同意。” 　　“凭什么你说分就分，你说要重新在一起就在一起，你是太阳吗？世界都得围着你一个人转，没了你就不行了？我为什么要答应和你重新在一起！” 　　何舟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凸起。 　　“舟舟，别激动。”何夫人没想到何舟的情绪会这么激动，她担心何舟的身体，安抚道。 　　何舟深吸了一口，知道自己失态了，竟然忍无可忍的在餐桌上爆发出来，还是在母亲面前。 　　“没事，我没事。” 　　何夫人担心的目光并没有因为何舟的一句话而减少，她看出来了何舟有多么重视这段感情，被伤得太深，才会那么迫切的想要把伤口隐藏起来。 　　现在不是该谈这个的好时候，何舟的身体不能经常经历这种波动过大的情绪，何夫人担心再说什么，一会何舟会真的晕过去。 　　“先吃饭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吃饭。” 　　接下来的饭桌上，除了碗筷轻碰和吞咽咀嚼的声音外，再没有听到一个字，没了闲聊说话，吃饭的速度也自然而然的快了。 　　何舟最先吃完，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尤其是他和李于恒的位置刚好是面对面的，李于恒就坐在他的对面，只要一抬头，就能刚好的和他不经意抛过来的视线接触。 　　何舟吃完，将碗放下，第一个离开。 　　何夫人没有阻拦何舟离开，今天已经够累的了，是要好好休息。 　　等何舟走后，餐桌上只剩下她和李于恒时，何夫人才缓缓开口道：“一会儿吃完饭，不着急的话，能不能跟我聊一聊？” 　　李于恒点点头：“好的，伯母。” 　　———— 　　“你和舟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阿姨吗？”晚饭过后，在休息厅的茶几上，何夫人向坐在对面的李于恒问道。 　　李于恒犹豫了一下，不打算把真相讲出来，毕竟有哪个母亲能接受“我为了一个打赌，追的你孩子，然后追到手就把人甩了”这样的事实呢。 　　说出来，只怕会被直接赶出去。 　　“这个事情有些复杂，不太好说，总之，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何舟伤心了，所以我现在想要弥补，但是他不愿意接受。” 　　他一字一句，给自己塑造出了一个痛改前非，悔不当初的深情男人，让人会有一种无论他到底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都愿意原谅他的感觉。 　　很显然，何夫人就被这种感觉蒙骗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按理来说，我这把年纪，不该管你们小年轻的事情，但舟舟是我唯一的儿子，他从小就身体不好，我和他爸爸总是想尽办法把所有最好的给他，但是即便这样，还总觉得亏欠他，害怕等我和他爸老了，走了，这世上没人能照顾他，所以特别希望有个爱他的，他也喜欢的人能够陪伴他，照顾他。” 　　“其实在你们谈恋爱，在一起之前，我们是给舟舟订了婚的，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一起，说好了等二十岁两个人就结婚，结果舟舟的表哥，竟然把人抢走了，亏我们在他父母死后把他养大，舟舟还待他如亲人一样，什么好的东西都想着他，结果这个人竟然是个白眼狼，连自己表弟的未婚夫都抢。” 　　何夫人说得愤愤不已：“我当时特别担心舟舟会难过，但是舟舟却看得很开，他说没关系的，既然没能走到一起就是没有缘分，也一点不怪那个把他未婚夫抢走的人，还总是经常去看他，说真的，我从小到大都希望他能开心快乐，把自己放第一位，但他总是很在乎别人的感受，明明因为生病痛的要死了，害怕父母担心，也忍着。” 第141章 何舟番外16.过了这晚，别再来烦我 　　“我希望有个人能对他好。” 　　做父母的，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幸福，美好的归宿，能找一个爱他，同样他也爱的人，最好的，是能照顾他，一辈子不离不弃。 　　何夫人说：“我不知道你和舟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舟舟很喜欢你，你不在的这些天，他每天过得浑浑噩噩，所以我还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如果，你喜欢舟舟，阿姨是真的希望你能多多陪着他，不要再让他伤心了，好吗？” 　　李于恒攥紧拳头，何夫人的话让他看到了一个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何舟，又或许，本来他对何舟的了解就太少了。 　　“我会的，伯母，你放心。” 　　这话说得认真而恳切，连李于恒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样真切的话，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何夫人欣慰的笑了笑：“你这么说，我相信你能做到的，不要让我失望。” 　　“好。” 　　何夫人抬手看了一眼手腕处的表，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了：“这么晚了，要不今天就住下吧。” 　　李于恒想到何舟对自己的躲避，只怕如果住下来第二天看到自己的话肯定会生气，便说：“不用了伯母，我开车回去就行，不用麻烦了。” 　　“这怎么是麻烦，家里的空房间多的是，你要是没有换洗的衣服，我帮你找一套舟舟的衣服就行了，别回去了，太晚了晚上开车不安全。”何夫人说着站起来。 　　“我让阿姨给你收拾个房间，对了，你家里有没有人，要是怕他们担心的话，可以先打个电话回去，我帮你说也行。” 　　一点没有给李于恒反驳的意思。 　　李于恒没办法，长辈都这么说了，他不好再推辞：“不用了，他们不会在乎的，所以不用打电话。” 　　何夫人愣了一下：“那好吧，早点休息吧，看你已经很累了，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说，不要客气。” 　　“好的，麻烦伯母了。” 　　何夫人把李于恒住的房间安排在何舟的隔壁，那里虽然本来就是个客房，但其实家里空的房间更多，可何夫人偏偏安排在了何舟房间的隔壁。 　　半夜的时候，李于恒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第一次在别人家睡失眠，这种感觉有点像小时候跑到人家家里玩，因为兴奋而睡不着。 　　窗帘没拉，冷冷的月光倒映着树影照在地板上，树枝蔓延在床边。 　　李于恒从床上坐起，踩着拖鞋来到窗边，外面黑黢黢的一片，安静得只剩下风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有点口渴。 　　不知道是不是晚饭吃得太咸的原因，喉咙干得不行，李于恒楼下的吧台旁边有饮水机，便打算去自己倒杯水。 　　可在他推开门的同时，旁边的那扇门发出了一样的响声。 　　走廊的夜灯是暖黄色的，带着点朦胧模糊的感觉，借着不清晰的灯光，两个人互相看到对方，并认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何舟显然没有料到会这么晚在自己的家里见到李于恒。 　　“伯母怕我晚上回去路上危险，所以叫我在这里住一晚上。” 　　“所以你就留下来了？” 　　何舟根本不相信李于恒的话：“你这么大的人，晚上能有什么危险，你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企图？” 　　如果等再亮一点，李于恒一定能看到何舟脸上表现出的防备。 　　“确实是伯母把我留下来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 　　何舟打断：“我不关心是不是我妈把你留下来，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留下来，那么多房间偏偏在我旁边，别跟我说因为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回家危险，这样的鬼话我不信。” 　　李于恒要是想走，怎么可能因为母亲的几句话留下，就像当初他说要分手，自己留都留不住。 　　“我真的烦了。” 　　李于恒还没有回答，却已经把何舟逼到了边缘。 　　他宁愿李于恒像当时走的那样坚定，像和其他人调笑自己时一样的轻松，而不是跟现在这样，做些想要挽回的举动，可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只会让人更加的心寒。 　　“如果你觉得我很烦的话，答应和我重新在一起不就好了。”李于恒说道。 　　何舟直接拒绝：“不可能。”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的，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像故思那样容易心软的人，我喜欢的人，只要伤得我太深，哪怕我再喜欢，我都不会再继续，那种什么付出不求回报等着对方看到自己然后再重新在一起，在我这里是不可能的。” 　　喜欢一个人，本来应该是一件高兴而快乐的事，如果感到不快乐，反而难过的话，何舟就会选择放手。 　　再喜欢又怎样，谁也不是靠着爱情过一辈子，一时的感情说不定只是荷尔蒙燃烧时产生的错觉，等到它燃灭殆尽，留下的可能只有当初那些痛苦的回忆了。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何舟问，几乎用一种自暴自弃的语气说：“上 床吗？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和我上 床，只要你不会再烦我，不会再出现我我面前，那么我答应你。” 　　“我们现在就可以。” 　　他实在没有那个精力了。 　　藕断丝连不是他的作风，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如此，可李于恒的步步紧逼有点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害怕。 　　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成为最不愿意成为的那种人。 　　还不如快一点，快刀斩乱麻，如果李于恒只是为了这个，那么让他得偿所愿，或许就会对自己彻底失去兴趣。 　　听着何舟的话，李于恒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是他想要的吗？ 　　但好像并没有多满足，也没觉得多开心，相反的，心底反而空落落的。 　　他不说话，何舟也没耐心等他，催促道：“不愿意的话，也请以后别再来烦我，天亮了你就走，我不想在早餐时候还能看到你……” 　　“好。”李于恒说道。 　　何舟惊讶的看着他，听到他又说了一遍：“那就来吧。” 　　————懂得都懂没什么好看的 　　早上七点，何舟醒了。 　　他一贯喜欢早醒，哪怕是昼夜颠倒睡不好的那些天，还是会每天六七点种醒来，早已成为身体的一个习惯。 　　昨夜的疯狂还映在脑海中，下身的酸痛让他一度生出一种自己能站起来走路的错觉，不然怎么能这么痛，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漏风了。 　　何舟叹了口气，他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晚上太容易做出冲动的决定，一点也不成熟。 　　不过这样，也许李于恒就不会再执着于自己了。 　　何舟翻了个身，就看到了还在自己身旁熟睡的李于恒。 　　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嘴唇紧抿出淡粉色，他闭上眼，给人一种温暖，是如沐春风般的少年，仿佛下一秒睁开眼看到你，就会对你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鬼使神差般地，何舟不受控制的抬起手，想要触碰李于恒的脸颊。 　　可指尖刚碰上一点时，如同触电一般的，何舟猛的收回手。 　　他在干什么？ 　　何舟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完全没注意李于恒已经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头顶传来李于恒刚睡醒还略微沙哑的声音。 　　何舟回过神，放下手，说：“没什么，你醒了吧，醒了就快点穿衣服走吧。” 　　李于恒做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壮硕的胸膛，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抓痕，轻笑了一声：“你抓的真狠啊，是想抓死我吗？” 　　何舟看过去，那原本结实无暇的胸口，后背上，都有一道道清晰的红痕，与肤色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 　　何舟脸颊有些发烫，不过神色却一如平常：“你说完了没？按照约定，你该走了，今天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还没下床，他就已经急着跟李于恒划开界限。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李于恒在穿衣服。 　　他很快便穿好了，看着还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的何舟，问道：“你呢，要不要我帮你穿，肯定不方便吧。” 　　“不劳烦你费心了，你弄好了就可以直接走，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那你怎么穿衣服？你还有力气吗？还是说叫别人来帮忙穿，那你打算怎么解释你身上的痕迹？” 　　何舟板着脸：“不管你的事。” 　　他越是要赶李于恒走，李于恒越是墨迹：“你不会想说是蚊子咬的？这种话应该没人会相信吧，还是我帮你穿好了。” 　　说着，李于恒走到何舟边上想把他拉起来。 　　“别碰我！”在李于恒的手快要碰到何舟胳膊的那一刻，何舟突然吼了一声，打开了李于恒的手。 　　他的反应很大，那样子就像是碰到什么极度厌恶的东西，狠狠地刺伤了李于恒。 　　“你这么不想碰，竟然还愿意和我睡，真是委屈你了，应该觉得很恶心吧。”李于恒讥讽道。 　　何舟别过脸，让自己的视线里没有李于恒的身影，说道：“你既然知道，就麻烦快点离开。” 　　身后久久没发出动静，大概两分钟后，他听到门拉开，又关上的声音。 第142章 何舟番外17.找许嘉深算账 　　结束了吧。 　　再多的爱，纠缠与不舍，痛苦和难过，在那一声巨响之中，成为城市上空粉碎的尘埃。 　　它到处飘荡，无所依靠，风卷起时便成了黄沙，停下时成了地上的土壤。 　　再也没有了，再也不会了。 　　可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名叫眼泪的东西再次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在枕头上，天花板上的吊灯变得模糊不清，在视线中变得摇摇欲坠，仿佛要掉下来一样。 　　胸口好沉重，是被石头压住的感觉，每一口的呼吸都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可就像在海里，越是挣扎，越想要游上去，越是离岸边越远，沉入海底。 　　“好难受。” 　　何舟用力的的揪住胸前的衣服，痛苦是从心脏开始蔓延，顺着血管流入全身。 　　何舟，不要哭了。 　　他抹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 　　再也不会有痛苦的事情了，所有的日子都会回到最初的原点，在最开始的时候，一尘不变。 　　何舟收拾好自己下楼时，早饭已经被摆上了桌，何夫人也早已在那边等着了，除此之外，没有看到李于恒。 　　何舟松了一口气，他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就一直在担心，害怕李于恒没有走，害怕碰到了会尴尬，好在李于恒真的遵守规了原定。 　　“快吃饭吧，今天有你喜欢吃的虾仁粥。”何夫人招呼道。 　　何舟被佣人推到了餐桌前。 　　“对了，我昨天让小李在我们家睡了一晚上，你应该知道吧？”何夫人问。 　　何舟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听到母亲的话后，慢慢的点了点头：“嗯。” 　　“那你们早上见过了是吗？是不是聊了什么？他一下楼就急急忙忙的，让他留下来吃早饭也不吃。” 　　何舟暗自握紧汤勺：“没聊什么，可能他……有事吧。” 　　昨夜的事，他不想和母亲说，不止是昨夜的，包括以前的，任何关于他和李于恒的事，何舟都不打算告诉母亲。 　　反正已经结束了，也没什么关系了，说了只会让母亲担心。 　　何夫人怎么会看不出何舟神色的不对劲，说道：“舟舟，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何舟拿着汤勺的手微微一抖，有几粒米掉出了碗边，他赶忙说“不好意思”，旁边的佣人立马拿出干净的毛巾擦去。 　　这一切何夫人都看在眼里。 　　“舟舟，你不爱他了吗？”她又问道。 　　“如果你不爱了，妈妈也不会强迫你们在一起，可明明跟他分开让你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能原谅对方重新来一次呢，人只有一辈子，错过了只能后悔了。” 　　“妈……”何舟低垂着脑袋，缓缓开口：“我和他之间，不是我还爱，就可以重新在一起的。” 　　“那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小李做了太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是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吗？” 　　“没什么。” 　　他和李于恒已经结束了，说再多关于从前的事也没什么必要，何况他也不想说别人的坏话，虽然是事实。 　　“妈妈，我真的没事了。” 　　何舟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挂出一抹笑容：“就像你说的，人只有一辈子，我这一辈子已经体会到一次爱情了，虽然结局不是很好，但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的生活，好好的陪在你们身边。” 　　“可是舟舟，爸爸妈妈有一天是会离开你的啊！” 　　说到这，何夫人忍不住哽咽：“妈妈也想陪你很久，但万一我们离开了，你没有人照顾怎么办？我不想看你孤单一个人生活。” 　　“妈妈……” 　　“我知道，我知道舟舟你每次跟我说没事的时候，其实一定很难过吧，生病那么痛苦，感情还总是不顺利，可每次问你什么，你都说没关系，说自己没事……” 　　何夫人掩面而泣：“怎么可能没事呢，你总是在乎别人的感受，妈妈只是想找到一个能让你依靠的人，你们好好的在一起，为什么会这么难呢，妈妈太没用了……” 　　看着哭泣的母亲，何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比起母亲说自己没用，其实这个家里，真正没用的人已经有一个人。 　　就是他自己。 　　从小到大，他生活的一切都是父母给予的，在羽翼下成长，没有经历过一丁点的风吹雨打，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 　　他没办法接手帮忙和父亲一起管理公司，也没办法帮母亲打理店铺，他上的学，学的专业，更是没办法用上，像是蛀虫一样的寄生在家人的身上。 　　真正没有用的只有他自己。 　　“妈妈，不是你的问题。”何舟叹气道：“可能我就适合一个人，所以你不要自责，也不要担心，如果以后碰到合适的人，会在一起的。” 　　“对了。” 　　何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脸上还有未擦干得泪痕，很是激动的说：“小许，还有小许。” 　　何舟一下子没有反应出来母亲口中的“小许”是谁，在愣了几秒中，才想起来母亲说的是许嘉深。 　　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何舟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不光是许嘉深，可能这几个月来太过投入在自己的事情上，导致忽略了很多其他的事。 　　只是母亲为什么突然提起许嘉深？ 　　“怎么了？” 　　“小许他……对，你还不知道，小许之前跟尹家的小女儿尹雪订婚了，结果没过多久小许提出取消婚约了，现在他还是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伴，我感觉小许应该还是很喜欢你的，或许你们……” 　　“等一下妈妈。” 　　何舟打断道：“你说许嘉深订婚了？又取消了？然后现在是自己一个人？” 　　“对啊，刚好你也是一个人，舟舟，妈妈的意思是，要不你们再重新试试？” 　　“那故思呢？”何舟急切的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故思去哪了？” 　　一听到“故思”这两个你，何夫人一下拉下脸，像是听到什么晦气的东西：“你提他干什么？” 　　何舟知道母亲从来都不喜欢故思，但此刻他最想知道的只有故思在哪，如果他不在许嘉深的身边，也没有回来找自己的话，那么他会去哪呢？ 　　他已经没有亲人，又没什么朋友，钱……虽然故思总是说许嘉深会给他钱，但按故思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把钱带走。 　　身无分文的话，那他会去哪？何况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妈，这对我很重要，故思现在在哪你知道吗？你快点告诉我？” 　　她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唯独有一点最受不了，就是对沈故思那种人太关心。 　　“舟舟，你忘记他做了什么吗？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你还在乎他怎么样，人家会在乎你吗？” 　　“妈！”何舟恼了，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那不是故思的错，你就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吧？” 　　从来不跟自己发脾气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吼自己，何夫人心中不是滋味，可看何舟那么着急，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反正你难过的那段时间，他一次都没来过。” 　　“那许嘉深也不知道他在哪？” 　　“应该是吧……” 　　何夫人话音刚落，何舟就放下勺子，转动着轮椅要朝大门走去。 　　“你干什么舟舟？”何夫人惊呼一声，赶紧推开椅子站起来，追了上去。 　　“我要去找许嘉深！”何舟情绪激动道：“我要问问他，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何舟的气愤让何夫人不知所措，她怕何舟情绪太激动伤害到身体，柔声安抚道：“舟舟，你这是怎么了？现在要去见小许吗？能不能等下午，妈妈陪你一起去。” 　　“妈，你不懂。”何舟用痛苦的眼神看向她：“我必须要去，我有很多话说，不然我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何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又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于景哲被人带着从门外走进来，看到满脸泪痕的何夫人以及愤愤不平的何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怎么了？” 　　何夫人和何舟不约而同的看过去，何夫人看到于景哲来了，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说道：“于医生，你来的正好，舟舟他现在要去一个地方，我上午还有点事，没办法陪着，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照顾他一下。” 　　于景哲还有这茫然，但听到何夫人这么说，想都没想的点头：“啊……可以啊，没问题，我今天本来也没事。” 　　何夫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感激道：“那真的太谢谢你了，麻烦你做这么多事，如果有什么钱方面的需要，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不用不用，不是钱的事，何舟他本来就是我的病人，我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您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好，真的麻烦你了。” 　　于景哲推着何舟出门，车子就停在大门前，他把何舟抱进副驾驶，给系好安全带之后，将轮椅收好，放进了后背箱。 　　他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问道：“去哪里？” 　　何舟目光冷冷的直视前方，说：“星河大厦。” 第143章 何舟番外18.所看不见的真相 　　何舟记不清上一次到许嘉深的公司是什么时候了。 　　他跟许嘉深，学生时代的时候还是好朋友，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处处照顾自己，是哥哥一样的存在。 　　可自从许嘉深表白后，一切都变了。偷文见过头七 　　何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许嘉深在一起，虽然他们的关系是不错，用一个成语来说是“青梅竹马”，但感情的事从来不是谁先来就是谁。 　　他对许嘉深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不想耽误人家，谁知道父母却瞒着自己，把他们的婚都订好了。 　　从那以后，何舟只好尽量的疏远许嘉深，他希望用这样的态度，让许嘉深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只是让何舟没想到的是，沈故思爱上了许嘉深。 　　——— 　　“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吗？” 　　在办公室的门口，于景哲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何舟点点头：“我有话要单独跟他说，我和他认识，不用担心，很快就出来。” 　　既然是要说私事，于景哲也不好跟进去：“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你进去吧。” 　　“嗯。” 　　何舟进入办公室的时候，许嘉深正坐在办公桌前，手上拿着一大叠文件，看起来和平时一样，认真的工作，仿佛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影响。 　　何舟看到这一幕，只感觉心中的怒火直冲脑门，如果他能站起来，一定会走到许嘉深面前，给他来上一拳。 　　许嘉深知道进来的人是何舟，刚才秘书已经问过了，许嘉深同意了才让何舟能够进来的。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许嘉深说话，头却没有抬一下。 　　何舟和许嘉深已经很久没见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客套话说。 　　“故思呢？”何舟直接问。 　　许嘉深拿着报告的手停顿了一下，太过短暂让人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用冷冷的声音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 　　何舟激动的不受控制的大声道：“你为什么不知道，你凭什么不知道，人是你的，你该好好照顾他的，现在跟我说不知道，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有脸的！” 　　何舟太生气了。 　　他看不得许嘉深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沈故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故思明明为了他付出那么多。 　　如果放在以前，或许何舟还不会像现在这么激动，但因为他也经历了这样付出一切却在对方眼里一文不值，所以对沈故思有感同身受。 　　他替沈故思感到不值，你那么用力深爱的人，却在你走后，毫不关心，一点儿也不在乎。 　　“你现在，赶紧把他找回来。” 　　“不去。” 　　“你说什么呢？”何舟甚至以为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可当他看到许嘉深那张脸时，他能确定，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 　　是这个人有问题。 　　“你现在立马去找，我不想和你废话，找到后我把故思带走，在你身边他只会不停受伤。” 　　“你自己去找，我很忙。” 　　何舟终于忍无可忍：“许嘉深，你说的是人话吗？！” 　　他怎么可以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打发沈故思，沈故思陪了他这么多年，哪怕是一块木头都该被感动了。 　　“你很忙？你有多忙？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故思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他不见了，你随口一句“我很忙”，你还有没有良心，全世界只有你的事最重要，其他人都无关紧要了是吗？” 　　“我让他付出了？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吗？而且他做的那些事，我没良心？何舟，我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现在我和他结束了，他去哪里都不关我的事。” 　　“许嘉深！” 　　何舟只觉得一口气直涌脑门：“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故思他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一点都不在乎吗？你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吗？” 　　“他要是觉得委屈，当初就不会做那样的事，他既然做了，那受到什么样的对待，都是他自己愿意的！” 　　“够了！” 　　何舟听不下去了。 　　他知道许嘉深对故思不好，但因为不常见面，再加上每次问沈故思的时候，他总会说“没有啊，深深对我很好”这类的话。 　　虽然知道这话里或多或少是假的，但何舟以为，沈故思能待在许嘉深身边这么久，除了爱，一定程度上，许嘉深对沈故思应该也是不错的，所以才让沈故思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 　　他是这么以为的，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许嘉深你什么都不懂。” 　　他曾经以为，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当初答应了故思，要保守秘密。 　　但如果再不说，那么在许嘉深心里，沈故思永远是一个为了在一起而不择手段的人，许嘉深永远不知道沈故思为了他到底牺牲了什么，沈故思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他必须要说。 　　“当初的事，不是故思做的，是我求他帮我的。” 　　何舟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一句话，仿佛像一颗炸弹，从空中投掷，在许嘉深的心里炸开。 　　他终于抬起头，眼神中透露着不解，嘴唇有些发抖：“你什么意思？” 　　看到许嘉深的样子，何舟笑了，他明白了，其实一切许嘉深的心里都清楚的，只要他认真的思考，去问，去查，任何事情他都能知道。 　　只是他自己不想罢了。 　　“那天，是我求故思帮我的。” 　　何舟缓缓开口：“我不喜欢你，对你也没有感情，从小到大我都只把你当我的好朋友，结果爸妈背着我把我跟你订婚了，我当然不愿意，可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肯帮我取消。” 　　“眼看着婚期临近，我找不到办法，我不爱你，所以我知道我们在一起一定不幸福，我找你说明情况想让你来悔婚，你不肯，没有办法，我只能去找故思。” 　　回想起来，何舟很后悔，他明明可以去找更好的办法解决，偏偏选择牺牲了沈故思，如果不是这样，也许故思也不会后面受这么多苦。 　　“当时的我不够成熟，有点自私，还冲动，偏激，我知道故思喜欢你，所以我去求他帮忙，也不管他的名声会不会因此受损，一心只想着自己。” 　　何舟懊恼的抓了下头发，继续说：“总之，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再加上故思一直觉得我是他的恩人，最后答应了我，才有了那天，你和故思在床上，被我看到的场景。” 　　“这件事全部的错都在我身上，是我利用了故思对我的感恩之心，利用了他对你的喜欢，后来我也想过要跟你说，但是故思不让，他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没有这个理由的话，他就没办法留在你身边了。” 　　所以沈故思，宁愿继续背负着被污蔑的罪名，也要留在许嘉深的身边。 　　“对不起。”何舟说：“我知道对不起没有用，这句话我也说得太晚，你想要报复的话怎么对我都没关系，但是故思什么错都没有，他从来都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那些与沈故思的回忆，他的秘密，从记忆的深处不断涌起，沉重的让何舟难以呼吸。 　　他眼前升起雾，声音微微发抖：“当初你让故思给我的那些情书和东西，其实故思给我了，但是我不想要，让他帮我拒绝，可是他害怕伤害到你的自尊心，就让我跟你说从来没有收到过。” 　　“还有那次，你出车祸进医院，故思第一个赶到，医生说你需要输血，但血型库里没有可以输给你的血型，谁知道故思配上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其实轻度贫血，虽然不严重，但一般医院是不允许这类人献血输血的，但他为了救你，故意隐瞒自己贫血，冒着生命危险给你输血。” 　　“不对。” 　　许嘉深被一件又一件的真相打得措不及防，似乎想要寻找什么能极力否认真相的话：“那次给我输血的不是你吗？如果是他的话，为什么他不说，输血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何舟苦笑了一声：“对啊，有什么好隐瞒的。” 　　在旁人眼里觉得不可理解的事，却包含着沈故思深沉的爱意。 　　何舟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道：“我想，你一定和故思说过，你嫌弃他脏这类的话吧，所以当他因为给你输血把自己送进抢救室，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之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不要告诉你，让我说血是我给你输的。” 　　“因为他说，你会生气，会嫌弃他的血脏，他说你这么喜欢我，如果给你知道输血的那个人是我的话，一定会很开心。” 　　何舟说：“因为他想让你开心。” 　　喜欢一个人，义无反顾的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出去，那未必是世上最好的，却是他的一切。 　　他以前常常喜欢问沈故思，这样做值不值得，每次故思都是这么回答“值得的”。 　　现在当他自己经历了这一切过后，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就不是值不值得。 　　当他选择这条路，做出这一切的时候，在他心里，就不是不值得。 第144章 何舟番外19.你把他赶走，还让他身无分文 　　你所有看不到的地方，都是他炽热的爱。 　　何舟说完后，气氛陷入了很长的一段沉默。 　　何舟知道这些话许嘉深大概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毕竟要将自己一直以为的全部推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只是关于沈故思的事，何舟并没有全部说完。 　　太多太多的例子，有些甚至记不清了，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他没有告诉许嘉深，沈故思怀孕了。 　　他不能确定许嘉深对沈故思的感情，就这么贸然说了的话，万一引起反效果，万一他去找沈故思是为了把孩子打掉，万一…… 　　保险起见，还是避免这种没必要的冒险。 　　“许嘉深，你去把故思找回来好吗？” 　　距离故思离开到现在有好几个月了，他因为沉静在自己的感情中，而忘记了沈故思，所以他很担心，担心沈故思遇到危险。 　　“我……” 　　许嘉深表情茫然而痛苦，已经没有开始的冷漠：“我不知道，他在哪……” 　　“那就去找啊！” 　　何舟有些无法控制情绪的激动道：“你连找都没有开始去找，你说你找不到了，大不了等找到以后，我把故思带走，以后我照顾他，让他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还不行吗？” 　　“我找过了。”许嘉深艰难的开口。 　　这么久他怎么可能没让人去找过，可无一例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一个人就那么消失了，没留下一丝踪迹。 　　“也许……” 　　许嘉深说出两个字，就再也无法让自己继续说下去了。 　　许嘉深的欲言又止，和痛苦的神色，让何舟发现了端倪。 　　“你什么意思？你说他会遭遇不测吗？你为什么这么说？故思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只要你不把他赶走，他绝对不可能主动离开你…..” 　　“你……”何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许嘉深：“是你，把他赶走的？” 　　在一阵沉默中，许嘉深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这么做！” 　　何舟觉得自己的头要裂开了，心脏也痛，难过悲伤和愤怒交织，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撕碎成无数个碎片。 　　“他那么爱你，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你，就算你不爱他，你为什么不能看在他付出那么多的份上对他好一点，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你不怕他寒心吗？” 　　何舟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沈故思每次被问过得怎么样，总是会回答说“很好”，何舟虽然知道这个“很好”里面多多少少带着点敷衍，但应该相差不多。 　　现在看来，沈故思所受到的，比他能想到的痛苦，还要多。 　　这几个月的经历已经让何舟领略到了所谓爱情带给人的生不如死，而他还只是几个月就快痛不欲生。 　　沈故思面对的却是几年，又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久。 　　现在再去指责许嘉深也没什么用，何况他也不是那个有资格去指责别人的人，因为很大一定程度上，造成如今的局面，他也有份。 　　唯一能指责他们的，恐怕之后沈故思本人。 　　“算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故思也不一定就一定遇到危险，只要身上有钱就行了。” 　　话刚说完，何舟又看到许嘉深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不想问出事实，却又不得不问：“你不要告诉我，他身上一分钱没有？” 　　“是……”不仅没有钱，还是穿着睡衣跑出去的。 　　“许嘉深！” 　　何舟都记不清这是自己进门后第几次吼许嘉深的名字，他只觉得两眼发昏，头痛欲裂，想就这么直接昏过去算了。 　　“真有你的，真有你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真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故思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最大的原因就是你。” 　　怀着孕，身上还没钱，这么久也没有来联系自己，何舟不知道沈故思不想联系，还是不能联系，不然怎么不来找他。 　　毕竟沈故思把自己的人际关系简化到只有两条线，许嘉深一条，何舟一条。 　　所以何舟想不到如果沈故思不来找他，又不在许嘉深身边，还有哪里能去。 　　“我会找到他的。”许嘉深仿佛在做最深的承诺：“一定会找到他的。” 　　在何舟目光的注视中，他那样的信誓旦旦。 　　———— 　　何舟从办公室出来时，于景哲正坐在门口的沙发上。 　　他看到何舟，立马站起来，快步上前，推着何舟的轮椅：“话说完了吗？” 　　“嗯，说完了，让你等久了吧。” 　　于景哲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多久，反正我今天也是休假，在这坐，好过在医院坐着，那现在是准备回去吗？” 　　何舟摇头：“我还不想回去，如果你不着急的话，能不能开车载我到处逛逛。” 　　万一能碰到运气遇到故思呢，虽然何舟清楚这样的概率，大概比走路捡到一张彩票，刮开中了五百万还要男。 　　如果沈故思还在这个城市，许嘉深找的话早该找到了，现在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沈故思已经离开这座城市，要么，他已经不在了。 　　也许倒在在城市边缘的某个角落里，被人发现因为找不到身份，丢在了无人认领的警局，但因为一直没有人来找，便被随意的埋在哪片土壤里。 　　想到这，何舟不安的握紧了把手。 　　他强迫自己不要想，没有消息未尝不是一件好消息，沈故思已经够苦的了，生活不应该一而再再二三的这样对待他，应该要对他好一点才对。 　　所以沈故思不会有事的，他不能现在就开始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汽车在城市中穿梭，没有目的，两岸的树木还没来得及长出新鲜的枝叶，行人穿着厚厚的衣服，仿佛还在冬天。 　　天气还是冷的，只是吹了一会儿风，何舟的脸颊就冰凉的。 　　这样的天气，不知道沈故思会不会受凉，万一生病了，又有个孩子，怎么能照顾的好自己。 　　“你看起来有很多心事。”于景哲发觉到何舟的忧心忡忡，便开口问道。 　　何舟蹙眉，嘴上说着没事，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越发的低落。 　　因为这几年不喜欢社交，何舟认识的人越来越少，人脉也不广，以前的朋友因为不联系也渐渐断了。 　　何舟也慢慢觉得，朋友这种东西，尤其是像这样牵扯利益的朋友，还是少一个好，间接的造成了今天沈故思不见了，他却不知道能有谁帮得上忙。 　　找谁呢，何舟眼下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父母，但是父亲一直在忙工作，不一定会认真花心思找，而母亲，她讨厌故思讨厌到骨子里去了，别人让她帮忙找了，能不阻止自己都不容易。 　　“是有什么隐私的问题，所以不方便说吗？” 　　于景哲的声音把何舟拉回到现实，他楞楞地看了一会儿于景哲的侧脸，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啊，没什么事，只是我有一个朋友，失踪好几个月了，我现在很担心他。” 　　“失踪了？报警了吗？”于景哲问。 　　何舟并不清楚许嘉深有没有报警，不过看许嘉深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应该没有吧。” 　　这让于景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失踪那么久，他家里人不着急吗？怎么都不报警呢。” 　　“他没有家人。”何舟说道。 　　许嘉深算沈故思的家人吗？家人是互相包容互相给予，可至始至终只有沈故思一个人在付出。 　　那自己算沈故思的家人吗？何舟觉得也不算，因为他并没有给沈故思什么，倒是沈故思一次又一次的帮助自己，而他却用自己的自私，造成了沈故思的悲剧。 　　所以，沈故思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没有人关心他，所有人关心自己胜过关心他，而沈故思又偏偏是那种关心别人胜过自己的人，这也让他在每段感情中，都在吃亏。 　　“我很担心他，我害怕他生病，害怕他遇到危险，现在天气很冷，他受冻了怎么办，我真的很担心。” 　　“你别着急。” 　　于景哲开着车不好安慰何舟：“他一定会没事的，我现在陪你去公安局报案，先报警，然后我陪你一起去找。” 　　于景哲并不认识何舟口中的这个朋友是谁，但他感觉的出来，这个人对何舟很重要，他应该帮忙。 　　车子在十字路口前停下等待绿灯，于景哲看过来，何舟也刚好看着他，看见他的眼睛仿佛在说“有我在，放心”。 　　这让何舟莫名的安心起来，明明是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说熟悉但除了名字，就答不上其他的了，顶多比陌生人要好一点。 　　可于景哲就是能让人觉得很放心，也许是他一脸正气凌然的长相，也许是他医生这个职业的信任感，比别人更能给予安全感。 　　“谢谢你。” 　　何舟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这是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笑，也是第一次在于景哲面前笑。 　　于景哲发呆的看着何舟的脸，直到身后传来汽车不耐烦的鸣笛声，才回过神。 第145章 何舟番外20.李于恒和另一个女的在一起 　　在公安局登记之后，于景哲带何舟去了一家餐厅。 　　何舟几乎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除了早上吃得那碗粥，还没有吃完。 　　“我其实不是很饿。”何舟望着面前的牛排，黑胡椒的香气在空气中散开，可他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颊因为一天的奔波而更显疲倦，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于景哲把自己碟子中的龙虾肉切下一块放到何舟的碗中：“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能做的我们已经做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然后好好吃饭，不能让自己身体先垮了。” 　　“我知道。” 　　金色花边镶嵌的白瓷盘子，被精心摆盘装点过的美味佳肴，坐在富丽堂皇的餐厅中央，旁边还有专业的钢琴师演奏钢琴，是一场视听享受。 　　可只要想到还下落不明的沈故思，想到他此刻可能吃不饱穿不暖，一股罪恶感便油然而生，再好吃的美食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我没什么胃口。”用叉子随便叉起一块肉往嘴里塞，却只觉得味如嚼蜡，尝不出什么滋味。 　　何舟过于痛苦到难以下咽的表情让于景哲怀疑可能是吃的不合何舟的胃口，便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要不我们换一家中餐？” 　　“不用了，很好吃，就是我还不饿，没关系的。”何舟赶忙说道。 　　他现在真是没什么心思吃饭，哪怕摆在面前的是再怎么样的美味佳肴，吃到嘴里都感觉跟白米饭差不多。 　　但别人浪费了一天时间陪自己，又是帮忙跑腿又是报警备案的，还带他来吃饭。 　　何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于景哲，所以哪怕再吃不下，还是要让自己吃几口。 　　“如果不喜欢的话，一定要说，吃饭就是要吃自己爱吃的，不要勉强自己。” 　　何舟笑了一下：“我挺喜欢吃的，如果放在平时，我肯定会吃好多，就是今天没胃口，你知道的，可能等什么时候有消息了，就没事了。” 　　“我可以多问一句吗？”于景哲小心翼翼的问道。 　　何舟愣了愣，没有太在意：“可以，你问吧。” 　　“你说的这个朋友，是关系很重要的人吗？” 　　何舟沉默了片刻，回答：“很重要。” 　　“我和他的关系，很复杂，我们是亲人，也是朋友，而且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有愧于他，所以想要弥补。” 　　“也许他很在乎你，不会在意那些事情，所以你不要自己多想。”于景哲安慰道。 　　可何舟没有多少自信，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沈故思的家人，如果他是的话，那么沈故思离开许嘉深的时候，就应该第一个想到自己才对。 　　或许在沈故思的心中，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般的存在。 　　想到这何舟有些泄气。 　　吃了一会儿，何舟放下了餐具，他强迫自己吃了饭，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有了些力气，可今天的身体还是不太舒服，有些重，尤其是双腿，总是能感觉在隐隐作痛，而且疼痛愈发明天。 　　何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费了太多力气，情绪还总是在暴走和伤感的边缘徘徊，让他累得不行，想早点回家休息。 　　他抬起头，正想问于景哲有没有吃好，就看到于景哲盯着自己的身后，像是看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吗？”何舟好奇的回头，就看到李于恒正带着个女孩走进来。 　　何舟在被视线没有接触时猛地转回去，桌子上的餐盘被撞得叮当响，他双手搭在桌子的两边，支撑着上半身。 　　为什么当越不想见到一个人时，那个人总是会反复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李于恒和自己已经达成了再也不会有往来的协议，何舟真的会认为这一切是特意安排的，不可能是巧合。 　　可真的就是巧合。 　　好在餐厅里的人并不算少，所以一时半会儿李于恒没有发现自己。 　　“要不要我们换一家吃？”于景哲轻声问道。 　　何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既然没关系了，还表现的那么在意，害怕李于恒把自己认出来，这哪里会是陌生人的表现。 　　“没关系，也快吃完了，吃完离开就行了，当他不存在。” 　　是的，就该是这样的态度，把李于恒当作陌生人，哪怕被看到了也没关系，谁会跟一个陌生人打招呼。 　　何舟把自己说通了，也就不那么担心李于恒会发现他，反而开始转动脖子，寻找李于恒具体的位置。 　　大概在身后方四十五度，隔着四个桌子的位置上，何舟发现了李于恒。 　　李于恒坐的方向侧脸刚好对着何舟的后脑勺，中间隔的四张桌子都是空位，李于恒只要稍微转一下头，就能看到此刻正在看着他们的何舟。 　　李于恒的对面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身上穿的是长款的法式碎花裙，头发用发簪盘了个低髻，手边放的是时下新款的Lv ，是上个月在国外才发行的。 　　因为有一个喜欢买东西的母亲，所以何舟很快认出了包的款式和价格，他知道，坐在李于恒对面的女孩，从穿着打扮，气质上来看，绝对不是普通人家。 　　他们来这里干嘛呢？单纯吃个饭吗？何舟没有傻到真的那么天真的认为。 　　这家餐厅何舟以前就来过，东西味道和口味都是不错的，即便价格不菲，平日里生意也很好。 　　但这家餐厅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自带酒店，而且酒店还是五星级的，就在餐厅的楼上。 　　所以有不少夫妻，情侣喜欢把结婚纪念日，恋爱纪念日订在这里，而李于恒跟一个女生来这，目的就非常的显而易见了。 　　何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豁达，至少现在，他只要想到昨晚上和自己睡在一起，今天晚上要和另一个女生……何舟就觉得很恶心，想干呕。 　　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何舟都感到不适。 　　可明明昨天还在说要和自己重新在一起的人，今天就可以这么轻松的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 　　那句话里到底有多少真情实意，不用去猜，已经一目了然。 　　何舟收回目光，眼前的东西再好吃，他也一口都吃不下了。 　　“景哲，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走吧。” 　　他害怕自己会看到李于恒和那个女生一起上楼的画面，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想。 　　于景哲放下刀叉，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于景哲穿上外套，账在点餐的时候就已经结过了，他站起来，去推何舟。 　　不知道是轮椅的声音，还是他们太引人注目了，在何舟目光不受控制的又一次看向李于恒的方向时，被李于恒的眼睛抓了个正着。 　　视线对上了。 　　何舟的心一惊，手也不安的握紧。 　　他看到自己了，会过来吗？如果过来了自己要说什么？ 　　何舟大脑成了一团浆糊，可直到于景哲把他推出去，出了餐厅的门，李于恒都没有像何舟担心的那样追上来。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自作多情了。 　　这样的感觉谈不上失落，只是觉得自己太可笑了，甚至滑稽，做着无谓的担心，其实在人家心里，你早已是一个过去。 　　根本不值得在乎，不值得在他人生上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何舟啊何舟，你还要丢脸丢到什么时候。 　　表面上说什么不希望再遇见，遇见了也别再纠缠，什么再也不会有瓜葛，像陌生人一样。 　　其实心里这些话通通都是放屁。 　　明明就还是舍不得，忘不掉，还是很在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在乎，还要喜欢。 　　明明放不下，却为了维持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自尊心，装作放下了。 　　如果你心里的这点想法让李于恒知道了，一定会狠狠地嘲笑你吧，过于人家已经知道了，所以用轻轻松松的睡一觉来满足了自己。 　　而你这个傻瓜呢，在周身筑起厚厚的围墙，还不是被人轻轻一推，便轰然倒塌。 　　都是在白费力气。 　　“何舟，你没事吧？”于景哲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何舟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在车上了，他发呆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何舟摇摇头，手肘靠着车窗，脸贴着手肘：“我没事，今天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没关系的，是我的问题，餐厅没有选好，让你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 　　何舟看着道路旁在速度中变得模糊的路灯，喃喃低语道：“其实没什么了，只是我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还是很爱他，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放下的。” 　　是的，会放下的。 　　一年不行，那就两年，两年还记得，那就四年。 　　炙热的感情只是一杯滚烫的水，等它冷却只是需要时间。 　　又是一个路口，汽车停下，于景哲看着何舟的侧脸，被外面的街灯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四周寂静，气氛刚好。 　　他说：“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何舟转头，就那么不偏不倚的撞上于景哲的视线。 第146章 何舟番外21.拒绝 　　也许是看到个于景哲眼底的期待，也许是见到过似曾相识的眼神，何舟感到有些不安，仿佛下一秒他就能猜到于景哲要开口说什么。 　　何舟干笑了一声：“是吗？” 　　“重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于景哲说：“和我在一起。” 　　他说得太认真，以至于何舟没办法把他当作笑话一样一带而过，显得太不尊重人。 　　“你不用为了让我忘记李于恒而自我牺牲，真的，我现在其实已经不那么在乎他了。” 　　于景哲却说：“不是自我牺牲，我喜欢你。” 　　“嘀嘀！” 　　他还要开口，被一阵急促的汽笛声打断，前面的红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绿灯。 　　没办法，于景哲只能先继续开车，只是车内的气氛一下降到了零点，没人说话。 　　何舟将视线转移到车窗外，手指不安的扣在一起。 　　于景哲说喜欢自己。 　　这一切发生得有些太突然，让何舟来不及反应。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明白了于景哲的意思，还是于景哲只是开玩笑，可他又确定，于景哲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 　　难道是真的喜欢吗？ 　　可他们才认识多久，见面的次数有没有超过两个手掌，虽然他很感谢于景哲对自己的照顾，当朋友是可以，说喜欢，怎么想都不像是发自内心的。 　　尴尬的气氛让何舟非常的想要逃脱，他从来没觉得回家的路那么漫长，一面心里祈祷着于景哲不会再提起刚才的话。 　　终于，车子停在了何舟家的门口。 　　“到了。” 　　何舟犹如从梦中惊醒般，他看了看车窗外，发现真的到家了，然后立马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 　　如果不是因为腿不方便，何舟肯定会立马下车，不带一丝犹豫，但现在他只能等着于景哲作出反应。 　　他心中一边祈祷，希望于景哲把刚才的话忘掉。 　　但很显然，于景哲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何舟，我是很认真的。”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的人，对感情这方面更加的淡泊，也有过交往的对象，都是女生，而他都是被告白的那个，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喜欢或爱这样的理由，只是因为不讨厌，觉得对方还可以。 　　这样往往造成的后果是，于景哲最后都会被分手，分手的原因也很简单，说他永远给人一种距离感，明明在谈恋爱，却还不如他的那些病人。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每次分手时，于景哲从来没觉得有多难过，他有想过也许自己天生对感情就淡一些，以后到年纪了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过完一辈子。 　　但何舟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具体的形容不上来，毕竟喜欢本来就是个抽象的概念，他只知道他希望成为那个可以让何舟开心的人。 　　“可是我们才刚认识。”何舟说道。 　　一段感情的陨落，已经让他承受了太多，他明白生活要向前看，不应该固执的留在过去，可他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喜欢上别人。 　　何况他们才见过几次，这样的喜欢又能喜欢到哪里去呢。 　　“我知道，有些太快了。” 　　于景哲本来是想慢慢来，先从朋友做起，可刚才的气氛太好，就好像把一切都烘托到了恰到好处的位置。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没有再反悔的余地，他不想让何舟觉得自己是个很轻浮的人，他希望说出口的每个字，都能让何舟确定他的感情。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我以前也不相信，但有时候就是遇到了，我本来想要再和你多相处相处再说得，结果没有控制住感情，反而被它控制了。” 　　一见钟情。 　　何舟听过这四个字，在李于恒的口中。 　　当时他说喜欢自己时，用得也是“一见钟情”。 　　什么时候“一见钟情”变得这么廉价了，想要追求一个人，和一个人在一起，不用了解对方，不用相处太久，只需要一句“我喜欢你，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 　　把喜欢都变得廉价了。 　　不好的回忆被带起，何舟苦笑了一下，说：“对不起，或许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觉，人们常常会有感情错觉，可能你觉得我很可怜，对我产生了同情，误以为是喜欢，是爱情。” 　　“并不是。”于景哲干净利落的否认，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也许你不信，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哪怕是面对病人，我也仅仅只出于医患关系的关心，但你不一样，也许我不能解释到底哪里不一样，但我能确定，我想保护你，想让你依靠我，想陪在你身边。” 　　何舟愣了一下，又开口说：“也许是因为同情……” 　　于景哲却不假思索的打断：“绝对不是同情。” 　　说要，他有笑了笑：“如果我因为同情就对一个人产生感情的话，那我每天面对那么多病人，听他们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的凄惨，我岂不是要喜欢很多人。” 　　于景哲的话让何舟有些相信他是认真的，但相信归相信，他也不能就这样和于景哲在一起。 　　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以及对于景哲的不负责。 　　“对不起。” 　　何舟说：“我现在没有心思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你人很好，也给了我很多帮助，但是我只是感谢你，没办法喜欢你，也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对不起。” 　　“我知道，所以我只想让你给我个机会，你和我在一起，你可以慢慢淡忘掉那个人带给你的伤害。” 　　何舟摇头：“可那样就相当于我在利用你，太过分了。” 　　遗忘一个人，并不代表要靠伤害另一个人去遗忘，那样对于景哲来说太残忍。 　　可于景哲却说：“我不介意。” 　　“我不介意你利用我，如果你能利用我忘记他带给你的伤痛，那说明我对你来说有价值，我愿意的。” 　　何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于景哲说出的话。 　　他吃惊的看向于景哲，于景哲正温柔的笑着，丝毫没有在乎自己刚才说的那一段有多么的不符合人设。 　　一个海归精英，有相貌，有才华，有学历，有财力的人，这样的人，不用自己去找，就会有不少人排着队等待，却在自己的面前，说出如此卑微的话。 　　让何舟感到很揪心。 　　他不想伤害于景哲，可他也不能答应于景哲，用一个人的爱意去忘记另一个人，这种行为是很卑劣的，很有可能给对方带来伤害。 　　“真的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何舟一狠心，与其犹犹豫豫的给人希望，不如将话说的明明白白。 　　“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感情，我们可以当朋友，但也仅限于朋友，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听到过，你也当你没说过，我们朋友还能继续做，如果还会有下次的话，朋友也不要做了。” 　　何舟明白自己的这番话听起来很伤人，但短暂的痛，总比犹犹豫豫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来的要好，要干脆。 　　说完这段话后，于景哲脸上的笑容满满退去，陷入了沉默中。 　　他想过会被拒绝，但第一次被拒绝的这么干脆，甚至他都没办法开口让话有回旋的余地，何舟就已经把话说死了。 　　没办法，他不想和何舟成为毫无瓜葛的人。 　　也许只是因为何舟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从上段感情中脱离出来，他今天就这么鲁莽的表白，给人造成了困扰。 　　想到这，于景哲决定先算了，只要他还能陪在何舟身边，而何舟身边还没有其他人，就一定会有被何舟接受的一天。 　　久一点也没关系，或许他这二十多年来就是为了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所以久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对我道歉，是我太冒失了，明知道你伤心，还在这个时候对你说这种话，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于景哲说道：“刚才的那些话，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就像你说的，我们做朋友，只做朋友，你不用有太多负担，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我和你保证。” 　　于景哲的话让何舟更加内疚，他倒希望于景哲能骂自己记录，或者干脆把他丢下车，扬长而去，这样都能减轻一点他心里的负担。 　　但于景哲还在为自己着想，即使他说了那么伤人又过分的话，他在意的却是害怕自己会因为这些话产生心理负担和负罪感。 　　何舟想，如果没有李于恒，先出现的是于景哲，他可能真的会答应了。 　　可现实从来没有如果，事实就是他遇到了李于恒，相信了李于恒的话，义无反顾的一头栽了进去，然后发现那是一片深海，跌进去就再也回不来。 　　“谢谢你，你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一定会幸福的。”何舟真诚的祝福道。 　　他希望于景哲幸福，因为这个人值得，虽然他不是那个能给予于景哲幸福的人，但一定会有一个人，比自己更合适。 　　于景哲笑了笑，车内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那里有何舟察觉不到的苦涩和酸楚，掩盖在他的笑容之下。 第147章 何舟番外22. 　　一个星期过去了，沈故思还是没有消息。 　　何舟每天都会给许嘉深打电话，第一句就是“找到故思了没有”，而许嘉深回他的也永远都是一句：“还没有消息”。 　　好好的一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何舟急的吃不好，睡不好，每天提心吊胆的看手机，生怕上面会出现什么“一男子横尸野外”这类的新闻。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找？”当再一次联系许嘉深，得到的依旧是一样的回答时，何舟终于绷不住了。 　　好好一个人，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并且连半点消息都没有，他不得不怀疑许嘉深到底有没有认真去找。 　　“你当时的话难道只是为了敷衍我？我说了那么多，你根本在乎是吗？” 　　“我他妈找了！”对面传来暴燥如雷般的声音：“我没日没夜，我把整座城都翻遍了，可我他妈就是找不到，没有一点消息！一点消息都他妈的没有！” 　　何舟被吼得沉默，听到许嘉深带着颤抖的哭腔：“一点消息都没有……” 　　何舟不知道此刻电话对面的许嘉深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焦躁不安的男人，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的衬衫变得皱巴巴，眼睛布满血丝，神情痛苦。 　　“我知道了。”何舟缓缓开口：“继续找吧，故思他一定没事的，他可能只是换到另一座城市生活了吧。” 　　可这样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们都知道，身无分文的沈故思要如何去另一个地方重新生活，还是跑到不知道多远的城市。 　　只是现在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祈祷，让自我安慰变成希望。 　　挂断电话，何舟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房门被何夫人推开，何舟看到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的母亲，有些不明所以：“妈妈怎么了？” 　　何夫人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那种好像“我都懂”的眼神让何舟更加迷惑，开口问：“怎么了？我只是刚才和许嘉深打了个电话。” 　　一听到“许嘉深”二字，何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生出的幻觉，他觉得母亲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何舟这下明白了，是母亲误会他和许嘉深的关系了。 　　“妈妈，不是你想得那样。”何舟无奈的解释：“就如同朋友互相打个电话而已。” 　　可何夫人并不相信：“舟舟，妈妈一直都支持你能跟嘉深在一起，他从小就照顾你，我能肯定他以后也会对你好的，所以你们有什么事不用藏着掖着，我和你爸爸不会反对的。” 　　“真不是这样。” 　　眼看误会加深，何舟赶忙解释道：“我跟许嘉深现在就是普通朋友，不会在一起，也没想过在一起。” 　　“普通朋友要天天打电话吗？”何夫人一副“你别瞒着了我都知道”的表情，一时让何舟哭笑不得和， 　　他没办法告诉母亲其实每天打电话都是为了问故思找到了没，以他母亲对沈故思不待见的程度，肯定又会把以前的事翻回来，进行一顿说教。 　　所以为了不让母亲闹心，也不让自己闹心，何舟肯定不等实话实说：“妈妈，我们真的没你想得那样，我和许嘉深已经断了，没关系了，而且他也有喜欢的人了，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何舟话说得很坚决，让何夫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她目光半信半疑，只是看到何舟确定的眼神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但她又有些不死心，企图寻找其他可能：“舟舟，你们真的没可能了吗？嘉深他不是现在一个人吗？你们又认识，从小一起长大的……” 　　“不是说一起长大就能在一起，我和他是真的没可能了，妈妈，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可是……” 　　何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何舟轻轻打断：“妈妈，什么时候吃午饭啊？我饿了。” 　　他担心母亲一说起这个就会没完没了，所以得赶紧把话题转移。 　　何夫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上来带何舟下去吃饭的：“看我这记性，我忘记，舟舟，阿姨已经把午饭做好了，我们下去吧。” 　　“嗯，好。” 　　餐桌上，也许只有两个人的缘故，气氛格外的安静，母亲没有再开口说关于许嘉深的事，这让何舟长吁了一口气。 　　电话铃声在不太合易的时间响起，何舟拿起来一看，是于景哲打过来的。 　　自从那天他残忍的拒绝了于景哲后，于景哲并没有因此而疏远他，但也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就像朋友一样的，没有作出半点逾越的举动。 　　何舟也不好说什么，虽然相处时他总觉得尴尬，导致不自然，可于景哲确实只是在和自己做朋友，又没做出格的事，他不能显得太计较。 　　“谁的电话啊？”何夫人问。 　　“于景哲医生的，我接个电话。” 　　何夫人点点头：“去吧。” 　　何舟转动着轮椅离开餐厅，来到客厅的窗边，接了电话。 　　“喂。” 　　“何舟，你今天有空吗？”电话那头传来于景哲温柔的声音。 　　何舟以为于景哲是要约自己出去谈关于沈故思有没有被找到的事，毕竟这是他摆脱，便很是激动的说道：“是故思有消息了对吗？” 　　对面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还没有，只是今天是我生日，我想和你一起吃个晚饭，过个生日。” 　　何舟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这几天可能一直关心这件事，所以……对不起啊，今天是你生日呐，生日快乐。” 　　于景哲的声音听不出失落，何舟也无法猜想此刻于景哲的表情，心里想也许他并没有在意。 　　“没事的，你朋友的事，我还在托人打听，警局那边也暂时没有消息，我也查了这几个月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的监控，暂时也没有任何线索，等有消息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见于景哲把他的事这么放在心上，何舟那内疚感又止不住的上升。 　　这么一对比，自己简直太自私了，人家好心帮忙，说白了并没有义务，而自己却只关心自己的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谢谢你，让你这么费心，你本来就有自己的工作，休息也休息不好，还得帮我找人，谢谢你。” 　　“还有，生日快乐。” 　　也许于景哲真的没太放在心上，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是我我答应了要帮你，所以当然要做到，那你今天能和我一起吃个晚餐吗？” 　　何舟其实不想去，但他对于景哲毕竟有内疚，何况于景哲帮了自己这么多，他没办法说拒绝的话。 　　“好。” 　　“那我下午五点左右去接你。” 　　“嗯，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何舟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重新回到餐厅，母亲已经吃完饭，坐在那等他了。 　　“说完了？” 　　何舟“嗯”了一声，想到一会儿于景哲要来接他，还是得事先先跟母亲说一下：“妈妈，今天晚饭我不在家吃了，我要出去陪于景哲他过个生日。” 　　“于医生今天生日啊。”何夫人点点头，同意了：“那你去吧，要不要司机接送你？” 　　“不用，他下午五点来接我，晚上应该也会送我回来，我回来得晚的话，妈妈你就先休息，别等我。” 　　何夫人答应着说：“好，那你礼物准备了没有？” 　　这一问把何舟问得有些傻了眼，他忘记了要给于景哲准备礼物。 　　空手赴约肯定是不好的，可一时半会儿他又不知道该买什么？而且他对于景哲的了解也不深，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还没准备，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该送什么东西才好？” 　　何夫人却想到了，说道：“你房间不是有很多没拆的礼物吗？” 　　何舟想起母亲指的是什么，立马摇头：“那些不行，那些是李于恒送我的，我打算找时间还回去的。” 　　事实上，他根本找不到时间。 　　他有发过消息让李于恒来拿，但李于恒拒绝了，只说送出去的东西，随便你怎么处理。 　　李于恒送的东西大多价格不菲，而且何舟最开始因为太珍惜，所以从来都没从袋子里拿出来过，而是连同包装一起安置在房间的一面墙上，成了收藏品。 　　李于恒当初是什么样的包装给他的，现在就还是什么样的包装。 　　所以扔的话，何舟觉得太浪费，可自己留着又总会让他想起伤心事，如果主动还回去，又要见到李于恒。 　　何舟尝试叫过快递，然后被李于恒直接拒绝，又全部退了回来。 　　所以现在，那一墙的东西，还摆在何舟的房间里。 　　“那些东西你从没用过，包装又都是完好的，而且还也还不回去，摆在家里多占地方，干脆用这做个人情，好过你在人家生日却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吧。” 　　“可是……”何舟心里还是不大舒服，他觉得这样挺不尊重别人的，把别人送给自己的东西再送出去，不知道的以为是有多在乎钱。 　　何舟拒绝了母亲的提议：“我下午在于景哲来接我前重新去商场买一个好了，至于那些东西……我在网上卖掉，然后折现还给李于恒。” 第148章 何舟番外23.算清 　　不想欠一个人，那就一丁点都不要欠。 　　何夫人拗不过何舟，便答应了：“好，总之是你的事，妈妈无论如何都支持你，你要去哪个商场，要不要我陪着你，还是让司机送你去？” 　　“让司机送我就行了。”何舟说道。 　　他打算送于景哲一个领带，这种实用性高一点的东西。 　　午饭过后，何舟上了车。 　　他拿出手机，看着那个被自己拉入黑名单的名字，犹豫了两秒过后，决定打给他。 　　何舟以为自己也早被李于恒拉黑了，却没想到电话很快被接通，传出李于恒带着笑意，听起来有些得意。 　　“什么事？” 　　大概他以为何舟打电话过来是后悔了，有点想再续前缘的意思。 　　何舟握紧手机，听到李于恒的声音还是会让他感到心痛，或许只有当他彻底能平静，察觉不到心痛的感觉时，才是彻底放下。 　　“你送我的那些东西……”何舟刚说了一句话，就被李于恒不耐烦的打断。 　　“我说了那些东西我不要了，反正是送给你的，那就是你的东西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扔掉也无所谓。” 　　他的声音中隐隐约约透着愤怒与烦躁。 　　何舟沉了一下，说：“我不想要你的东西。” 　　对面的人像是被点燃了引导线，突然爆炸：“不想要我的东西？让你感到很丢脸？还是很讨厌？这么讨厌当初送你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 　　“因为我们现在没关系了，我拿你这些也不合适，东西我全部没拆，如果你不想要……” 　　“我不想要！”李于恒直接打断：“我从来不收我送出去的礼物，你现在嘴上说我们没关系，却还不是用一直用还东西这件事来和我联系？” 　　李于恒笑了一声，听起来有几分洋洋得意的感觉：“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我，说出来，我可以和你重新在一起。” 　　这种如同施舍的口吻，换做前段时间听，说不定他会感到气愤，不堪，可笑，而此刻，何舟出奇的冷静。 　　因为他已经看透了李于恒，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得彻彻底底，清清楚楚，所以他知道，这是会从李于恒口中说出的话。 　　“不必了。” 　　何舟说：“我打电话来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强迫你，我会把它们卖掉，折现成钱打给你。” 　　“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以后我会为了这事在联系你了，这个提议，你能接受对吧。” 　　这并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个肯定句。 　　李于恒在电话那边粗声喘气，何舟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大概侮辱到他的自尊了。 　　“那如果我不能接受呢？”李于恒问。 　　何舟回答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会转给你父母，如果你父母也不接受，那么我只能以你的名义把这些钱捐出去，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为你行善积德了。” 　　李于恒从来没发现，何舟竟然这么的伶牙俐齿。 　　刚接触的时候，只觉得是一个一看就不会闯祸，待人有礼而疏远的乖孩子，在一起后，何舟的那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也是李于恒不曾体会过的。 　　而现在，李于恒觉得何舟就像一只刺猬一样，把浑身的刺竖起来。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李于恒咬牙切齿道。 　　“不用了，反正都是你的钱，看你怎么选择吧，如果你要钱，又不想等太久，我可以现在就打给你。” 　　那么多东西要卖掉肯定需要一定时间。 　　“是吗？你能给多少？”李于恒问。 　　何舟知道李于恒送自己的每件东西都不便宜，但不会是他掏不起的价格，便说：“你买这些花了多少，我一分不差的还给你。” 　　“这样啊，那我得想想，毕竟我送你的东西还不少，不过看在我们曾经感情的份上，你就给我一千万好了。”他一张口，“一千万”仿佛在他的口中只是几百块一样。 　　何舟愣了一下，他想到价格不菲，但他以为最多几百万差不多了，因为总共恋爱不到三个月，应该不可能那么多钱。 　　但李于恒说出来的数字却是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何舟第一反应就是李于恒故意的：“我没有和你在开玩笑。”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李于恒轻笑一声：“既然你说要和我算清楚，那就算清楚，我说的一千万当然不止礼物，包括吃饭，酒店，旅游，还有我送伯父伯母的，以及当时我往伯父的项目里投资的七百万，我现在全部都要要回来。” 　　“李于恒！” 　　何舟喊道他的名字：“你别太过分了。” 　　李于却不以为然：“是你说不想要我的东西，不想欠我的，那我当然要和你算清楚了，何况我只是算了个大概，实际的钱肯定比我说的多……” 　　他故意顿了一下，然后用略带夸张的口吻道：“不会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吧？” 　　李于恒说对了，何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他现在手里最多只有个三四百万，是自己这些年的存款，何况他现在不在工作，也就没有收入，怎么拿得出来。 　　难不成问父母拿？何舟知道他们也未必拿的出来，一千万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最重要的是，父亲这几天出差就是为了李于恒投资的那个项目，自己也往里面投了不少，所以现在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钱。 　　“我只能先给你三百万。”何舟说：“剩下的钱，我慢慢还你。” 　　李于恒却不肯：“我不要慢慢还，谁知道你要还多久？到时候又说我想跟你纠缠不清，当然要立马还完，才能不跟我这种人继续纠缠，不是吗？” 　　何舟知道李于恒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自己难堪。 　　“你投资的那些钱，现在项目正在进行，我父亲已经去外地出差考核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成功，到时候还给你肯定不止七百万，你可以再等等，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你还是没听明白，我不想等了现在。” 　　李于恒说：“我不关心能赚多少，那个项目本来就是你父亲资金不够，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投的，现在你都说了要跟我算清楚，跟我没关系了，为什么还要继续用我投资的钱呢？”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你拿不出来，那我就找伯父撤资吧。” 　　李于恒现在撤资意味着什么，何舟在清楚不过了。 　　父亲把一般多的积蓄和所有的精力，人力，物力都砸在这个项目上，何舟虽然没参与，但多少也了解了一点，项目已经进行到一半。 　　李于恒现在撤资，意味着所有的一切全都打水漂。 　　父亲年过半百，一定会承受不住的。 　　“李于恒。”何舟软下态度。 　　他怎么忘了，忘了李于恒早就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了，那个人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假象，是编织出来的，并不存在的人。 　　他沉醉在那个人的怀抱里，却忘记了眼前的李于恒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了。 　　“我们再好好商量行不行？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到你和我父亲的合作上，对不对？我父亲很看重这个项目，他废了很多心血，你现在撤资，让他功亏一篑，他会承受不住的。” 　　“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李于恒反问。 　　他好像隔岸观火的人，看着何舟站在深渊里，冷笑着，嘲讽着，就是不肯伸手拯救。 　　“那是你父亲，不是我父亲，我本来就对生意就没什么兴趣，也不在乎盈利，投七百万也只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愿意投七百万，亏了就当玩一场。” 　　李于恒继续道：“可是是你要和我划清楚，说什么不想欠我，那么我想要回我的钱，不应该吗？” 　　他说的句句在理，何舟没办法反驳。 　　“你想要怎么样？”何舟问：“只要你不撤资，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你不是说要和我重新在一起吗？好，我答应你。” 　　如果这是李于恒想要的，他可以抛弃自己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李于恒发出轻蔑的笑声，仿佛听了一个笑话：“你在想什么啊？我当时说重新在一起你不愿意，你觉得现在还有可能吗？你觉得我会等你？” 　　何舟想起在餐厅里看到和李于恒一起吃饭的女孩，也许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无所谓了，他心底对李于恒最后的一点点爱意与留恋，在李于恒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不见了。 　　李于恒想要羞辱他，那他就如他所愿好了。 　　何舟等待着李于恒的回答，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感觉到煎熬，车内的空气变得沉闷无比。 　　李于恒会说什么，他会让自己干什么，何舟能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李于恒会带着他当着他朋友的面，再羞辱自己一次，或者更糟糕…… 　　“什么都愿意？”李于恒问。 　　何舟回答：“嗯，什么都行。” 　　“那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当我的炮友。” 第149章 何舟番外25.总要伤害另一个人 　　何舟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李于恒这个要求绝对无关爱情，只是为了羞辱。 　　何舟不明白，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这段不真实的感情里，难道他付出的不够多吗？ 　　他为了这段感情，付出了全部的心，经历，把他自己都搭上去了，结果换来了欺骗，被取笑，被当作笑话一样，被抛开。 　　所以他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承受着这些，为什么李于恒要用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对待他。 　　然而更可悲的是，何舟知道自己无力反抗。 　　他从来没被人威胁过，因为生命中遇到的大多数人都是善意的，哪怕是对他抱有同情。 　　从来没有哪一个人，可以给他像李于恒这样的挫败感。 　　“我答应你。” 　　何舟没办法看着父亲辛辛苦苦付出的心血付之东流，那太残忍了。 　　所以何舟愿意牺牲自己，他相信李于恒只是一时兴起，或者还没玩够，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长情的，等厌烦了，都不用自己提，李于恒也会叫他直接离开。 　　“但得有个时间限制。” 　　何舟的话引起对面轻蔑的笑声：“你放心，也许很快我就会感到没趣，所以不用这么着急。” 　　他的话听起来很伤人，却再也伤不到何舟了：“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很快到底是多久，我想要一个确切的时间。” 　　“那就一年。” 　　这话让何舟觉得可笑：“说不定几个月不到你就厌烦了，何必给自己说一个这么长的时间。” 　　他压根不相信李于恒能让他待在身边一年，最多三个月，不对，两个月可能都不需要。 　　李于恒恼怒的声音传来，仿佛被何舟说中一样：“就算我几个月就厌烦了，你依旧不能走，得算满一年才行。” 　　何舟想起和李于恒吃饭的那个女孩，他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单纯的***床伴还是李于恒的女朋友。 　　“哪怕你谈恋爱了，或者结婚？” 　　一时间，何舟有些同情那个女孩了，如果她真的是李于恒的女朋友，那么太可怜了。 　　“我结婚还是恋爱，和你都没关系，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他的声音很冷。 　　何舟不想再多说，他早已和李于恒没什么可说的了，两个人走到了沉默不语的地步，算是彻彻底底的完了。 　　车子快要行驶到百货大楼，何舟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也懒得再跟李于恒东拉西扯，便说道：“没其他事的话，挂电话了。” 　　李于恒却赶在何舟挂电话前叫住了他，说：“你现在来我家。” 　　“什么？”何舟愣了一下，车子已经停在了大厦的停车场，司机在前面示意到了。 　　何舟冲司机点了下头，对电话里的李于恒说：“现在不行，我今天下午有事情……” 　　李于恒根本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打断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一小时之内，我要在家里见到你，这是你自己答应的，不会做不到吧？” 　　何舟清楚这个人就是在故意刁难，可偏偏他没有办法，他看了一眼车窗外近在咫尺的大厦，妥协道：“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何舟向司机报出李于恒家的地址，司机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明所以的说：“不是已经到了吗？” 　　“不去了，你往那边开就是了。” 　　司机不好再多问什么，启动车子驶离了大厦的停车场。 　　何舟深知，李于恒绝对不会仅仅为了见一面见他去，所以与于景哲的约定不得不取消。 　　于是何舟又拨通开于景哲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让何舟情绪更加沉重。 　　答应了的事，又因为自己的原因取消，还是在别人日的时候，这样的罪孽，恐怕等死后是会下地狱的。 　　“那个，于景哲。”何舟深吸了一口气，拒绝别人很难，现在更多的是良心不安。 　　可早晚都要说的，他害怕于景哲精心准备好，结果自己放鸽子而感到失望，早点说好过到时间点什么都不说就让人干等。 　　何舟忽略手上因为不安而渗出的汗，说道：“我今天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这话一说，沉默的气氛袭来让何舟真的承受不住，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因为有别的事情，所以不能去了，真的对不起。” 　　他这样的举动到底有多恶劣，何舟心里太清楚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答应。 　　不知过了多久，于景哲终于缓缓的开口：“哦……没关系，如果你有急事你就去，生日反正每年都会有的。” 　　可他这么说，无疑让何舟的心被谴责的更不安。 　　“对不起。”说再多遍对不起，何舟还是过意不去：“我并不想在生日的时候让你……对不起，你有什么其他的想要我能给的，尽管开口。” 　　可于景哲只是轻轻笑了笑，听起来似乎不太在意的样子：“没关系的，你去盲吧。” 　　“谢谢你景哲。”何舟感激道。 　　但他不知道，于景新不是不介意，只是他知道自己介意了没用。 　　此刻的他站在镜子前，上一秒还开心的打着领结，此刻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退去，而愉悦的心情如同一杯开水，一点点冷却。 　　于景哲安慰自己，人家何舟有急事，没办法陪自己过生日又没什么关系，多大一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过生日还要人陪。 　　他苦涩的一笑，靠近窗边，被阳光投下打在地板上的影子显得很落寞。 　　“没关系的，那你去忙吧。” 　　他只能说没关系，表现的不介意，他知道何舟不是故意的，此刻心里应该充满了负罪感，所以他不能再指责，增加何舟的负罪感。 　　“谢谢，那拜拜。” 　　“嗯，再见。” 　　结束电话，虽然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何舟还是叹了一口气，抬头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快到了李于恒的家。 　　他来过这，也住过，有过一段想起来美好，如今回忆时只剩下悲凉。 　　何舟知道，他绝不是来到这唯一的人，那些他自以为专属的回忆，可能有另一个人，一模一样的经历。 　　何舟在司机帮助下下了车，在司机准备推他进去的时候，何舟拒绝了：“不用了，你回去吧。” 　　“哦，好的。”司机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留下何舟一人后，开车离去。 　　何舟推动着轮椅走到门口，按下门铃的那刻，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门没有立马打开，他听到了脚步声在一点点靠近，然后下一秒，门被人拉开，来的人正是李于恒。 　　他看到何舟，先是笑了，那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何舟，让何舟感觉自己像是囚徒，事实上，已经没什么区别。 　　李于恒把门一敞，示意何舟进来。 　　“来得这么快，你本来就在外面？”李于恒问。 　　何舟并不想回答他太多，他随便“嗯”了一声，然后直接切入主题：“好了，来吧，别再叙旧了，早点结束，我早点离开。” 　　他着急离开的态度惹恼了李于恒：“我说你什么时候可以走，你才什么时候可以走，别一直摆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白了你是我花七百万买来的，我去大街上随便花一百万买的人都比你会笑。” 　　“你要能忍受就忍，不能就滚，然后我撤资，你也不用委屈自己。” 　　何舟深吸一口气，他告诉自己既然决定是自己做的，那么就不能再去后悔，只要忍受几个月，忍到李于恒对自己失去兴趣。 　　“好。”当何舟再次抬起头，脸上是僵硬的笑容：“请问李先生，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李于恒满意的点点头，享受着这种驯服的感觉，让何舟把全身的刺收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 　　“这就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这么快就到了，刚刚是在外面？在哪里？” 　　李于恒知道何舟不喜欢出门，他平时的社团活动全在周六日，除了去医院，腿脚不便的他更喜欢待在家里。 　　其实他并不在乎何舟今天去了哪，只是他们能聊的话题已经所剩无几。 　　何舟不想回答，但却不得不回答：“本来准备去商场买东西，还没到被你叫过来了。” 　　“去商场买什么？” 　　何舟又答：“生日礼物。” 　　李于恒问：“谁的生日？” 　　何舟说：“于景哲的。” 　　何舟完全不知道的是，他一句“于景哲的”，直接把李于恒点燃。 　　“他生日？你特意跑出来给他买礼物，挺上心的啊？”语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何舟没有察觉到，只是说：“本来我们约好一起吃晚饭陪他过生日，结果现在我礼物也没有，也去不了。” 　　李于恒只觉得自己要气炸，他看着何舟发呆的表情，那样子似乎在可惜，又想到他一进门对自己的反应，迫切的要离开，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看起来好像觉得很可惜？这么舍不得的话，要不要叫他一起过来？我在旁边看你们过生日。” 　　何舟看了他一眼，李于恒觉得那眼神里有对自己的轻视。 　　“我已经放人家鸽子了。” 第150章 何舟番外26.我不允许你再提他 　　何舟说：“没必要这么幼稚。” 　　他不知道李于恒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有时候他这么大还是没办法懂李于恒。 　　他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 　　“我幼稚？”李于恒发出冷笑：“那我是比不过他啊，不过何舟，你别忘记了，现在是你求我，你应该顺着我，而不是一直提那个男人。” 　　“是你……”何舟想跟他争辩，但想了一下，又觉得没必要费这个精力，叹了口气说：“随你怎么想好了。” 　　无所谓的态度和语气让李于恒觉得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 　　他一把抓住何舟的胳膊，不顾他坐在轮椅上强行把人拉了起来。 　　何舟双腿无法支撑自己，只能依靠在李于恒的身上。 　　他挣脱不了李于恒，任凭他使劲力气，李于恒依旧牢牢的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 　　“放开我！” 　　李于恒怎么会如他所愿，这是他这几个月里第一次这么近接触何舟，能感受到他体温，以及那只属于何舟才独有的气味。 　　心脏空了几个月，第一次有回归身体的感觉，让他无比贪恋的，耳边一直有个声音，眼前的这个人应该属于自己。 　　李于恒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对何舟的感情，他不觉得那会是喜欢。 　　感情这种东西，一向太累赘了。 　　李于恒的父母是名存实亡的夫妻，在生下李于恒后，虽然没有离婚，但各自都开始了新的生活。 　　或许是父母从小到大潜移默化的影响，李于恒从来不觉得父母这样的关系是不正常。 　　他觉得与其一辈子和一个人在一起，过那样枯燥乏味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感到厌烦，倒不如每天认识不同的人，高兴就在一起，烦了就说再见。 　　他对感情的冷漠，让他觉得爱情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人要在乎的是眼下的快乐。 　　可唯独何舟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他会因为何舟的疏远而烦躁，会因为看到何舟旁边有别人而愤怒，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那种奇怪的占有欲做祟，但李于恒并没有认为这是爱情。 　　他觉得自己只是因为被拒绝所以不甘心，又或者是因为何舟和那些人不一样，既不纠缠自己，也不接受他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这么紧抓何舟不放。 　　李于恒不肯放开何舟，两个人的脸靠的很近：“我不想再听到你在我面说那个人，你也不准再和那个人来往，知道吗？” 　　说着，还不忘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何舟被按的肩膀生疼，他眉头皱紧，却不喊一声痛，说：“我们只是床伴的关系，但下了床，我和谁，在一起都是我的……私事。” 　　何舟感受着疼痛，李于恒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一样。 　　“我不管这些，总之，我不想再听到你说他的名字。” 　　何舟漠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好像从这个人的眼神里看出了急切，又好像只是自己生出的幻觉。 　　肯定是幻觉。 　　想想也是，像李于恒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乎别人，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我知道了。”何舟开口道。 　　他的妥协让李于恒心情舒畅了起来，一把抱起何舟，把他放在沙发上。 　　何舟躺在沙发的那刻，紧闭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降临。 　　可意料之中的事迟迟没有发生，他感觉李于恒送开了手。 　　何舟缓缓的睁开双眼，李于恒已经不在自己的视线中，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到李于恒就坐在自己的旁边。 　　这让何舟感到不解。 　　“看到我没有那么做很失望？还是你很期待？” 　　李于恒的话一语点破了何舟，他收回目光，说道：“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他看了一眼前面亮着的巨大投影屏幕，讥讽道：“难不成是为了看电影？” 　　李于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开始挑电影，说：“今天晚上你就住在这里。” 　　“不行，我得回家……”何舟几乎想都没有的拒绝，只是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李于恒把他拉进了怀里。 　　何舟一声惊呼，毫无防备，脸碰到李于恒坚硬的胸膛。 　　“我在你这听你说的最多的就是拒绝，好了，我现在心情不错，陪我好好看电影。。” 　　电影的声音在何舟的耳边响起，何舟没有看向屏幕，而是抬头看着李于恒，心里一阵惆怅。 　　“我没有总是拒绝你。” 　　何舟在心里想，如果我总是拒绝你，那么当初怎么可能答应和你在一起。 　　———— 　　何舟以为，李于恒会做点什么。 　　但很快何舟发现，显然是自己多想了。 　　李于恒并没有碰他，至少不是那个“碰”，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何舟做好了准备，李于恒却只是在他的身边躺下，抱着他睡觉。 　　这让何舟有些无法理解，明明拿父母来要挟他，不就是为了这个事，怎么突然变得特别的温和。 　　有点像一开始他以为的李于恒。 　　何舟甚至怀疑，是不是李于恒有个双胞胎兄弟，不然为什么一会儿易怒说话伤人，一会儿对他关心又体贴。 　　何舟被李于恒抱在怀里的时候，看着李于恒安静的睡颜，他忍不住去想，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和的人，真的是电话里那个拿父亲来威胁他的人吗？ 　　一个人为什么差距能这么大。 　　何舟叹了口气，他不想去多想，害怕自己想得越多，越无法割舍。 　　他躺在李于恒的怀里，李于恒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可何舟却怎么都睡不着，两眼睁着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下午晚饭之前何舟已经和母亲打过电话说自己今晚不回去了，母亲有问，被他随口搪塞了过去。 　　他肯定不能对母亲实话实说，也不能让母亲察觉他们又开始有联系。 　　何舟太了解自己母亲的性格，如果让她发现，绝对会以为自己和李于恒在一起了，然后开始忙前忙后的给他们安排各种加深感情的事，总之，就是会很麻烦。 　　母亲总是担心他会孤独终老，但何舟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活多长，他的身体不允许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悲伤的情绪太多，何舟总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了，他早已无法行走的腿经常会有痛感来袭，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半夜都会疼醒。 　　何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他习惯性的隐藏，忍住，不和别人说，也就假装不存在。 　　这样想着，痛感又开始来袭。 　　何舟紧皱眉头，咬着下嘴唇，努力让自己忽视，心中默念着高中背的文言文，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今天很明显来势汹汹，就好像是故意要让他在李于恒的旁边出丑一样，何舟咬得都感觉出血腥味了，那种痛感依旧没有好转的现象。 　　仿佛有人用一根又粗又长的钉子，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的砸在他的腿骨上。 　　何舟希望自己赶紧睡着，说不定只有睡着了才能忘记疼痛，他甚至希望能有个人一拳头把他砸晕过去。 　　痛让他不得不蜷缩上半身，安静的夜里，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何舟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声音太大会惊醒旁边的李于恒。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听到了时针转动的声音，不知不觉里，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迷迷糊糊中，何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疼痛感一点点的消散，而他也终于因为疲惫而闭上困倦的眼睛。 　　等何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 　　睡在旁边的李于恒已经不见。 　　何舟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从床上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大脑还没有完全的清醒。 　　卧室的门被“吱呦”的一声推开，进来的正是李于恒，他仿佛踩准了何舟醒来的时间，掐着点进来。 　　何舟看到他，一时半会还没能反映过来，听到他说：“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够久的，已经中午了。” 　　李于恒没有发现自己语气中不由自主带上的笑意。 　　“中午了？”大脑终于开始做出反映，何舟看了眼被窗帘挡的严严实实的窗户，还是能看到外面的阳光照进来。 　　“我要回去了。”在头你吗似 　　何舟移动到床边，却被李于恒拦住：“不靠我，你觉得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他那种洋洋自得的口吻，好像在说没有他，何舟什么都做不了。 　　说完，他不给何舟反映的时间，直接把人抱起来，还不忘说道：“你是不是又瘦了？马上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在卫生间洗漱完，又被李于恒抱到了餐厅，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何舟，如同刚开始的时候一样。 　　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碗筷也早就准备好，李于恒就坐在自己的对面，阳光刚好在他的身后，镀上了一层光。 　　是不是他们还在一起，难道他还在梦里，还是前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 　　照顾着他的李于恒并没有让何舟感觉多开心，他相信这一切只是李于恒又编织的一个谎言，用最甜蜜的糖果装饰，推开门却是万丈深渊。 第151章 何舟番外27.何舟昨天和我在一起 　　吃过饭后，李于恒主动提出送何舟回家。 　　何舟一开始毫不犹豫的拒绝，但李于恒也不是被拒绝了就不干的人，态度强硬的送何舟回家不说，好像生怕何舟母亲不知道他们关系似的，直接把人抱进了屋里。 　　何夫人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她明明记得昨天中午的时候，何舟还说要和李于恒分清楚，怎么才过了一天的时间，两个人和好了？ 　　“伯母好。” 　　李于恒见到何夫人，立马彬彬有礼的打招呼，脸上的微笑仿佛能把人融化掉。 　　何夫人愣了愣，点点头，然后看向被李于恒抱着的何舟，眼神充满疑惑。 　　何舟此刻只想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放我下来。”何舟拽着李于恒的肩膀，小声的说道。 　　他也不知道李于恒是不是故意的，非但不放他下来，反而自顾自的和母亲说话：“伯母，昨天舟舟在我那边住了一晚上，怕你担心他，所以把他送过来。” 　　屁！ 　　何舟真想大吼一声，简直是不要脸，明明就是他强行把自己留在那的。 　　“哦哦。”很显然何夫人对李于恒的话深信不疑，连忙道：“真实谢谢你了，来，到屋里坐一会儿吧，你把舟舟放在椅子上就好了。” 　　然后指挥着旁边的佣人去倒水。 　　何舟被李于恒放到凳子上后，他顺势在何舟的旁边坐下，一副吃苦耐劳的样子，接过何夫人递来的水杯，说：“没事的，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谢谢伯母。” 　　这语气让何夫人没办法不认为他们两个重新在一起了，在眼神向何舟询问得不到回答后，何夫人挣扎了片刻，问道：“那个，小李，你和舟舟昨天是有什么事吗？因为舟舟昨天跟我说的是，他要去看于医生，刚好于医生生日。” 　　她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 　　何舟抢在李于恒前面想要先开口，可他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了，说真话会完蛋，说假话，直接做实了母亲的猜想，不说则像心虚一样。 　　何舟只能怒视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能装得这么人摸人样。 　　“这个啊，是舟舟昨天打电话给我，说要把东西还给我，所以来找我的，至于于医生，我也不知道舟舟要陪他过生日，所以舟舟他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和我在一起，真是对不起那个医生了。” 　　何舟听着这些话从李于恒嘴里说出来，他不知道是自己有问题，还是李于恒有毛病。 　　明明是他说不许再在他的面提起于景哲，也是他不管有什么事让他立马过去的，现在却在母亲面前装的懂事又无辜。 　　何舟发出一声冷笑。 　　但并没有人理睬他，何夫人已经被李于恒的一番话哄得对他另眼相看，何舟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还在旁边，母亲肯定恨不得人李于恒做儿子。 　　“没事的，于医生是通情达理的人，等转头我让舟舟跟他赔个不是就好了。” 　　一听何夫人的意思是让何舟去见那个叫什么于景哲的家伙，李于恒立马说道：“错是在我，如果不是我，舟舟也不会放了他鸽子，所以应该我找时间向他道歉。” 　　何舟怎么会不知道李于恒想的是什么，给于景哲道歉，他能不跟人吵架就不错了。 　　“你是不是该走了。”何舟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 　　“舟舟。”何夫人嗔怪道：“不能这么没礼貌。” 　　她心里对李于恒是满意的，觉得肯定是上次同他说的话起作用了。 　　“伯母，我是该走了，本来就是把舟舟送回来，现在人送到了，我任务也就结束了。”说着便站了起来。 　　何夫人还想再留一会儿李于恒，何舟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他刚拿出来，站在旁边的李于恒就看清了屏幕上的三个大字，于景哲。 　　何舟也没注意李于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正要接电话，李于恒的手突然搭在了何舟的肩膀上。 　　何舟抬起头，就碰到李于恒怒视的目光，仿佛在说：你敢接就死定了。 　　没办法，何舟只好按下了拒接。 　　两个人的这些动作何夫人没有看到，她见何舟挂了电话，随口问了一下：“怎么了？谁的电话啊？” 　　何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说：“没什么，就是广告，推销的骚扰电话。” 　　母亲没有怀疑，注意力重新回到李于恒身上，热情的说：“要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吧，如果今天没事的话。” 　　眼下中午才过没多久，就急着把人留下来吃晚饭了，何舟真的怀疑照这个速度，明天直接给他们举行婚礼都有可能。 　　李于恒婉拒道：“不用了，公司还有事呢，这次就不留下吃饭了，以后我会常来的。” 　　最后的那几个字，何舟怎么听怎么像李于恒对自己说的。 　　人家说有工作，何夫人也不好再留人，热情的把人送到大门口才回来，脸上的笑容是何舟前所未有见过的灿烂。 　　何舟想得没错，母亲立马围上来问他和李于恒的关系，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没在一起，只是现在不得不见面有交集而已。”何舟说道。 　　何夫人不相信，说：“我感觉小李还是很喜欢你，很在乎你的。” 　　“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没可能的。” 　　也许他能原谅李于恒对自己的欺骗，可当他拿父亲作为威胁的筹码时，他们之间就真的结束了。 　　何夫人认为只是何舟挂不住面子所以不肯和她说，也不再追问：“好了，妈妈不说了，你这么大了，自己的事能自己处理了。” 　　“还有，明天该去医院检查了，别忘了。” 　　“好。” 　　—————— 　　李于恒从何舟家出来后，立马打给自己的朋友。 　　对面传来贱兮兮的声音：“怎么了李少爷突然想起来我了？” 　　“帮我查一下一个叫于景哲的人，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李于恒说道。 　　电话里男人并没有听出李于恒严肃的声音，还在嬉笑打趣：“是你新的伴儿？” 　　“别管那么多，快点查。” 　　“好好好，看把你急的，我现在就去行了吧。” 　　朋友的效率很高，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便发过来一张图片，上面写着于景哲所有的信息。 　　很快朋友又发了一条消息，说：他现在应该在医院，今天下午是他的专家门诊。 　　李于恒看了一眼地址，调转车头，向医院的方向开去。 　　到达医院后，李于恒直接走向于景哲所在的地方，却被前台的护士一把拦下来：“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护士抱歉的微笑：“那对不起先生，您不能进去了，改天有预约再来吧。” 　　李于恒向里面看，他站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那你帮我进去和他说，就说有个人要找他谈谈何舟的事。” 　　“对不起先生，请您改天预约了再来。” 　　被阻拦在外的李于恒没办法，他又不能再众目睽睽之下硬闯。 　　还没等李于恒再开口，于景哲却从办公室里出来，拿着包，看起来有些急切：“小吴，今天下午的病人先帮我退掉吧，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于景哲看到了李于恒。 　　他们已经见过好几次面，所以于景哲记得李于恒的长相，但他没想到李于恒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既然出现了，十有八九是为了何舟的事情。 　　“找我有什么事？” 　　李于恒没有直接说，而是问道：“于医生是准备去找何舟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 　　他对李于恒没有好感，想到何舟被这人伤害过，于景哲就想帮何舟出气。 　　“于医生不觉得你作为医生，太过关心病人了吗？已经逾越了。” 　　于景哲不甘示弱：“医生对病人关心是应该的，何况我和舟舟不仅仅是医患关系。” 　　他故意把“舟舟”两个字咬得很重。 　　两个相貌英俊，身材挺拔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下针锋相对，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所以引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像是为了一个叫“何舟”的人争风吃醋，难免不能叫人好奇这个叫“何舟”的人，到底是什么般的天仙人物。 　　“我想这个关系只是于医生你单方面觉得吧。”李于恒冷笑：“或许人家心里只是把你当医生，而于医生你自作多情。” 　　于景哲也不生气，但却不甘落后的说：“那么你呢，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已经分手了，并且舟舟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比起我，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呢？” 　　李于恒突然笑了起来。 　　“昨天生日何舟他本来是该陪你过生日的对吧。” 　　他的话引起于景哲的皱眉：“你想说什么？” 　　李于恒走进于景哲，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何舟他怎么跟你说去不了的，但是你应该不知道吧，昨天何舟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于景哲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又怎么样，我相信一定不是他心甘情愿的。” 　　“是吗？可是昨天晚上何舟也和我待在一起。” 第152章 何舟番外28.你害怕赢不了我 　　于景哲能感觉到李于恒的炫耀。 　　“所以你们重新在一起了？”他并不傻，不会因为李于恒的一面之词就信以为真。 　　“你今天来如果就是来炫耀的话，没这个必要，你说的话我不会相信，何舟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李于恒冷笑：“很清楚，你们才认识多久？不要以为知道个名字就是了解了，他喜欢的人是我。” 　　李于恒完全没有发现此刻的他变得有多幼稚，一边不想自己付出感情，一边又希望何舟给予自己感情。 　　“真幼稚。”于景哲说道：“既然你知道他喜欢你，但你还是给他带来伤害，说明你根本都不在乎他，舟舟遇到你这样的人，是他的不幸。” 　　李于恒恼怒的揪起他的衣领，说：“你只是他的医生，没资格管我们的事。” 　　于景哲毫不退缩的对上他的视线：“是，但你不珍惜他，你配不上他。” 　　说完，他狠狠甩开了李于恒的手。 　　“你对舟舟没有感情，请你不要再纠缠他，我喜欢舟舟，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他的。”于景哲说道。 　　“别搞笑了。”李于恒不屑的说：“他不会喜欢你的。” 　　于景哲却笑了：“你今天来找我，说这些，其实心里是觉得我对你造成了威胁，不是吗？” 　　“你害怕舟舟不爱你，觉得在舟舟身边的我是个威胁，害怕他会和我在一起，想让我退出。” 　　他一击即中了李于恒不想承认的事实。 　　李于恒一瞬间忘记了该如何反驳，他来时气势汹汹，此刻却突然消失了一半。 　　“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片刻后，李于恒说道。 　　“你对我来说，别说是威胁，我根本看不上，你以为缠着何舟就能得到什么？别想太多了。” 　　他强硬的话并没有让于景哲信服，在他看来，李于恒内心的真实想法已经赤裸裸的暴露。 　　一个人，越是极力解释，极力掩饰的，那么在那之下盖住的，是真正的事实。 　　而那就像白色墙面上突然出现的一个黑点，以为无人在意，其实格外明显。 　　有人用东西去遮掩，不曾想黑点慢慢变大，成了斑驳的墙面。 　　“我不会想太多的。” 　　于景哲从容不迫的说道：“我并不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不像你，我做朋友也可以，而且，我永远不会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 　　不愿意再和这个人多废话，于景哲看了看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李于恒，撞开他的肩膀后离开。 　　—————— 　　何舟躺在自己卧室床的时候，接到了于景哲的电话。 　　他多多少少有些犹豫，不想面对于景哲。 　　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又不是以后再也不见，不能把关系弄得太难看。 　　“喂。” 　　“终于接电话了。” 　　于景哲没有用质问的口气，可何舟还是觉得很心虚，说：“对不起啊，刚刚有点忙，所以没接，有什么事吗？”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用“有点忙”这个理由搪塞了过去，总之于景哲没有追问的意思，而是说道：“警察早上打电话叫我去警局，他们找到了沈故思最后失踪前的监控……” 　　何舟着急的打断：“怎么了？是找到了吗？人找到了对吗？” 　　他太急切了，一点点可能的希望都会让他迫不及待。 　　于景哲安慰道：“还没有，不要太急，只是找到了最后消失前的监控。” 　　一瞬间看到可能的高兴还来不及感受，就突然降到谷底。 　　“那是怎么样？”何舟没办法不去想，是不是出现了最坏的结果。 　　“是故思真的出事了吗？” 　　何舟颤颤巍巍的问道，他害怕下一秒从于景哲口中听到确定的回答。 　　对面沉默了片刻，那段沉默让何舟确定这通电话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何舟，你不要太担心。”于景哲在电话里虽然看不到何舟此刻的表情，但他知道，他现在肯定很慌张。 　　“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只知道他最后在第一人民医院出门的那条街消失的，那边监控坏了太久了，所以没有拍到。” 　　“医院？” 　　何舟抓住了这两个字眼：“那有没有去医院查一下，档案呢？他看的什么医生？” 　　“我查过了。”于景哲说：“但是很奇怪，医院没有他看病的档案，也查不到给他诊断的医生是谁，要么就是有人刻意掩盖了，不想让我们找到。” 　　何舟大脑飞速的运转，他努力的想到底这个人会是谁，但他和沈故思之间唯一认识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许嘉深。 　　“你知道那个人会是谁吗？”于景哲问。 　　何舟想到的人只有许嘉深，可他又没那么确定，因为许嘉深一直说没找到沈故思，如果找到了应该会告诉自己的。 　　难道……其实他早就找到了，只是害怕自己会把沈故思带走，所以故意不说，然后把故思囚禁了起来？ 　　想到这里，何舟顿时焦急不安，他害怕沈故思此刻就在许嘉深的手上，害怕许嘉深又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景哲，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何舟不等于景哲再说什么，立马挂断电话，给许嘉深打了过去。 　　电话很长一段时间才被接通。 　　“有什么事？”许嘉深的声音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沙哑疲惫。 　　“你找到故思了是不是？”何舟直接了当的问道：“他们说故思最后消失去了医院，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看病记录，是有人刻意掩盖的，那个人是你吗？” 　　何舟希望许嘉深说是，这样他至少能确定故思不是漂泊在外，而是在许嘉深的身边。 　　但许嘉深只是轻声一笑，略带自嘲的说道：“你觉得我如果找到了，还会是这样的状态和你说话吗？” 　　他说：“我没找到，他不见了。” 　　此时此刻的许嘉深，正待在他和沈故思曾经一起生活的家里，这里处处都有沈故思的身影，很多回忆。 　　那些回忆是致命的毒，外面裹了一层甜蜜的糖衣，在虚幻与现实交错，光怪陆离，分不清白天梦境。 　　许嘉深已经三天没有上班了。 　　公司的事已经不在乎了，他把自己关在这间屋子里，每天做的第一件事流失喝酒，喝到吐了叫外卖，然后吃不了几口继续喝酒，喝到睡着。 　　醒了再喝，然后再去吐，这样反反复复，就算是铁人的身躯也垮了。 　　但酒精是麻痹神经的良药，它可以带来幻觉，醉梦之间，他总能看到沈故思，仿佛就在自己身边，只要他伸出手就能触碰到。 　　清醒留消失了，会意识到沈故思已经离开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房子里。 　　他快把整座城市翻遍了，可得到的消息却是少之又少，仿佛有人故意在阻挠着他找到沈故思，所以快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一无所获。 　　“也许他已经死了吧。”许嘉深自暴自弃的说道。 　　他的话戳中了何舟最害怕的事情：“你不要胡说！故思不会有事的，就算你不愿意找了，我也不准你诅咒他。” 　　“那人呢！”许嘉深也崩不住了，长时间的高压，每天提心吊胆，得到希望又再次失望，这样的情绪几乎将他摧毁了。 　　“多久了，找了多久了，一点消息，一点情况都没有，就算是个蚂蚁都被我翻出来了，可是他人呢，半点影子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控制自己不去想！” 　　“但还有希望不是吗？”何舟说：“还没有故思出事的消息，说明一切都还有希望，不能放弃，许嘉深，不能放弃。” 　　他也害怕，害怕有一天会接到一通电话，告诉他沈故思已经死了，但在那之前，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一切都还有可能。 　　许嘉深痛苦的说道：“我没想放弃，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个人，只有在彻底消失的时候，才明白他的重要性。 　　开始回想以前，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珍惜，想着如果能重新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好好对待沈故思。 　　但世界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已经造成的伤害和结局不会因为你的忏悔而有任何的改变。 　　“许嘉深，我们不能放弃。” 　　他现在只能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给许嘉深打气：“故思他那么好，又善良，老天爷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也许他现在过得很好，也许他就等着我们找到他，所以我们不能先放弃。” 　　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不切实际。 　　“或许吧。”许嘉深没有底气的说：“但也可能他已经找到了别人，跟别人在一起了，把我忘记了，又有可能他恨我恨的要死，所以才一直躲着我，不让我找到他，是一辈子不想原谅我，不想见我。” 　　“许嘉深……” 　　悲观的情绪太容易感染别人，何舟也被感染了，他一直以来压抑下去，让自己抱有希望，此刻却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了。 　　电话里，都没了声音，沉默悄无声息地蔓延，将痛苦与绝望带给他们。 第153章 何舟番外29.不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糟心的事很多，但何舟还是表现的和平时一样。 　　每周固定的检查何舟已经习惯了，放着母亲的面，何舟没有提起自己身体不舒服的那些异常，他没有当回事，不想徒增母亲的担心。 　　等报告出来的时候，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到等到天气再暖一点，爸爸手头上的工作也结束了，可以一家人一起出去玩。 　　“想去海边吗？到时候我们去海边度假好不好？” 　　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父母一起相处了，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忘记了总是照顾他的父母。 　　“好啊，刚好爸爸也很久没有休息了，等手里的工程结束，可以休假了。” 　　本来这些事情应该他来做的。 　　父亲一把年纪了，忙碌了一辈子，到了该休息的年纪，却因为自己，又得继续忙忙碌碌。 　　如果他身体健康，就能替父亲承担，接管公司，不用看他操劳。 　　何夫人大概是看出了何舟心里所想，搂着他柔声安慰道：“舟舟，爸爸妈妈挣这些钱唯一的目的就是能让你好好生活，你是我的孩子，唯一的，我把你生下来，就要负责你的一辈子，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们，是我们亏欠你的，没有让你健康平安的长大。” 　　何舟总是会想自己是家里的负担，是别人不得不承受的累赘。 　　“舟舟，妈妈不许你再胡思乱想了，再乱想我要生气了。” 　　“好。” 　　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在乎他的人，除了父母，就再没有其他人。 　　前面的门被突然拉开，医生走出来，看了看手里的报告，又抬头看了看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夫人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个，何夫人，请您跟我进来一下。”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何舟感到母亲握住自己的手都在发抖，比起母亲的恐慌，他自己却显得冷静多了。 　　“舟舟……”她似乎没有力量去面对，本该是她给孩子安慰的，此刻却希望从孩子的身上得到力量。 　　何舟轻轻把另一只手搭在母亲手上：“妈妈，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最糟糕的打算，十年前他就准备好了。 　　母亲跟着医生走进了办公室，这种需要背着当事人进行的谈话，不用想就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也许是病情又严重了，也许是他瘫痪的双腿不可能有站起来的机会了，也许还要糟糕，比如他要死了。 　　这是他十年来一直做好的准备，所以哪怕真的要来临了，他也能坦然接受。 　　只是对父母来说，那太残忍了。 　　何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等了多久，等得他有些昏昏欲睡，听到一阵推门声。 　　何舟揉了揉眼睛，母亲正从门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医生：“谢谢你医生，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不客气，慢走。” 　　何夫人来到何舟的身后，推着轮椅，没有告诉何舟刚才在屋里医生和她说了什么，而是像平日一样问：“回家了，晚饭有什么想吃的？” 　　母亲的回避确定了何舟心里所猜想的，医生说的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能察觉到母亲声音中夹杂的鼻音，应该是刚哭过。 　　但人一旦哭过，无论再怎么想要掩盖，表情和眼神是藏不住的，即使藏住了，也会从声音里听出来。 　　何舟听出来了，但母亲不愿意提，说明是件伤心事，他也不想再问，哪怕是事关自己的，再问只会让母亲更伤心。 　　“想吃西红柿炒蛋。”何舟回答道。 　　回家的路上，何舟接到了李于恒打来的电话。 　　电话对面的那个人明显时喝醉了，即使隔着手机，他都能感觉到对面人的醉意。 　　何舟坐在后座，母亲在旁边，只是情绪很低落。 　　“喂，什么事。”何舟一遍问，一遍看向母亲，很显然母亲没有注意到。 　　李于恒用不太清楚的声音说道：“你在哪？” 　　“在回家的路上。” 　　“回家？你出去了？和谁？又去见于景哲了吗？” 　　何舟不想和一个醉鬼有过多解释，说：“我没空跟你说这些，如果你只是为了问这种无聊的问题，那么我挂了。” 　　“我要你现在过来。” 　　何舟有些无语，他用手扶着额头：“李于恒，我现在没有功夫，我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 　　太多的问题，没解决的，要解决的，太多了，这些都让他身心俱疲，别说是见李于恒了，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但何舟想错了一件事，就是永远不要企图和一个醉鬼讲道理。 　　李于恒根本不管何舟说什么，他只认为这是何舟逃避见自己而说的借口，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于景哲说的话，以及那得意的样子。 　　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烦躁：“我让你现在就来，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现在，一个小时，我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你要出现在我家门口，不然你就是违反约定。” 　　“李于恒，你一定要这样吗？”何舟愤恨的说道。 　　他的母亲正因为自己而悲伤，而他却连陪伴都不行，就因为那个和李于恒该死的约定。 　　“是你自己不遵守约定的。” 　　“你……” 　　何舟无话可说，他知道以李于恒的性格，如果自己不顺从，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好，我知道了。”何舟不得不答应：“我现在就去。” 　　“好，我在家等你。” 　　挂上电话，没等何舟开口，母亲先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小李打电话找你？” 　　“嗯，妈妈，我可能没办法回家了，得先去找他。” 　　何夫人点点头：“没事，先开车送你过去。” 　　她对于何舟和李于恒的交往一点也不反对，所以自然想都没想的同意。 　　跟司机说了地址，汽车行驶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左右，终于在李于恒家门口停下。 　　“小李在家吗？要不要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接你。” 　　“不用了，让司机帮我放下来就行了。”何舟一想到李于恒会喝得烂醉，这样的场面让母亲看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和母亲说完，何舟被司机放了下来，推动着轮椅来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的样子，门才被推开。 　　李于恒半个身子靠在门上，整个人看起来要多颓废有多颓废，酒精的作用让他的表情显得没有精神。 　　“你来啦。”他有些迷迷糊糊的说道。 　　何舟进入屋子，靠近李于恒时身上的酒气让他忍不住皱眉，问道：“找我过来不是为了看你耍酒疯吧。” 　　客厅里，桌面上到处放着开封了一半的酒瓶，几万十几万的酒就这么喝了两三口，然后倒在那流了一地。 　　何舟来不及惋惜，李于恒已经跟了上来，现在他身后，投下的影子将他笼罩。 　　“你去见于景哲了是吗？” 　　何舟不知道李于恒到底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假的，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我和我妈在一起。”何舟回答。 　　可李于恒不相信，他的手放在何舟的肩膀上，说：“我不信，你肯定是去见他了。” 　　他这是在闹哪门子脾气？ 　　何舟无法理解，他觉得李于恒真的喝多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又没办法证明……” 　　“可以证明。” 　　“什么？”何舟没听明白李于恒的话，正要问，就感觉到一只手从衣服的领口伸进了里面。 　　是李于恒刚才的那只手，搭在肩膀上的，不知什么时候伸进去了。 　　“你干什么？”何舟被吓了一跳，开始挣扎，但他的力气比不过李于恒，挣扎得越厉害反而被牵制得越紧。 　　“我要检查，我要看看你有没有和他睡过。”说话间，他已经扯开了何舟身上的衣服。 　　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何舟停止了挣扎，他麻木的呼吸，仿佛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会比此刻还要让他感到难堪吗？ 　　何舟想，应该没有了。 　　他终于明白李于恒着急叫自己过来的目的——羞辱。 　　“看够了吗？”何舟说：“看够了我能穿衣服离开了吧。” 　　此刻李于恒也清醒了一点，看着几乎已经光了膀子的何舟，和手里被自己撕扯下来的碎布，一下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 　　“别解释。”何舟打断道：“我不会在意的，我就当你喝多了耍酒疯。” 　　“你给我拿一件好的衣服吧，我穿好就离开。” 　　“离开”两个字不知道又刺激到李于恒的哪条神经，上一秒还摆出内疚，无措的人，此刻突然变得霸道不讲里。 　　他拽住何舟的手，质问道：“你要去哪？你要去找他吗？我不会让你去的。” 　　说完还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何舟也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直叫自己忍耐，忍忍就好了，可这么久以来，一件顺心的事都没有，他还要被迫承受李于恒的质问，仿佛他和于景哲之间真的有什么一样。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要走了，我不想跟一个醉鬼说话，等你什么时候酒醒了再找我。” 　　他怕再待下去，自己会真的忍不住掐死李于恒的冲动。 第154章 何舟番外30.我不允许你喜欢别人只能喜欢我 　　无端的在他头上扣帽子，羞辱他，仿佛他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你心虚了，是不是？”李于恒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接受何舟这样的态度，他脑海里不断闪过他们相处的画面。 　　那样其乐融融的场景，再看看现在，他只能从何舟的眼神中看出厌恶。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说这些，我要回去了……” 　　可李于恒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你没心情跟我说，你跟谁说，他吗？他算什么东西，你们才认识多久，他凭什么能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还在我面前炫耀，他有什么资格！” 　　何舟根本听不懂李于恒到底在说什么，认定是他在耍酒疯，说：“李于恒，如果你想跟我耍酒疯，你找错人了，我对你没什么话可说的，对一个醉鬼更没有，把衣服给我，我要回家。” 　　“为什么对我没有？你和那个于景哲不是聊得很开心吗？到我这就是，无话可说了？” 　　何舟终于被问得不耐烦了：“你到底想怎样？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不停地说，不停地说，我解释了没用，不解释还是没用，我今天真的没用心情，你拿我的父亲威胁我，我反抗不了，好，我认命，你想怎么样我都没意见。” 　　“但不代表我就活该，我活该被你这么对待，李于恒，你是不是就是觉得因为我喜欢你，当时因为你说分手，我要死要活，所以我就理所当然的被你这样羞辱啊？” 　　真的疲倦了，真的疲倦了。 　　他喜欢李于恒本身就是个错误，现在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喜欢我？”李于恒嘲讽道：“别搞笑了，说喜欢我，结果转头跟别的男人暧昧不清，这才过去多久，你的喜欢看来也不值钱啊。” 　　没有一个人能忍受自己的感情被人贬低的一文不值，何舟看着他，不禁想自己到底是迷恋他的什么。 　　没错，李于恒是带给过他快乐，但那只是短暂的快乐，来不及让人回味，就迎来了灭顶之灾。 　　“所以呢？”此刻的何舟已经说不上是不是失望了，从很久开始，他便不抱任何期待了。 　　“就当是我的喜欢不值钱，但你又何必在乎我的喜欢呢，反正你对我也没有感情，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自私的人，不爱他，却希望被他爱着， 　　“你喜欢那个于景哲是吗？” 　　三言两语又把话扯了回去。 　　何舟都懒得解释了，索性承认：“是啊，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喜欢他。” 　　李于恒的脸上突然出现慌乱的表情。 　　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何舟会回答的这么干脆，没有一丝的犹豫。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无法言说的慌乱，连着声音都在颤抖：“你说的……肯定是假话……” 　　肯定是骗他的。 　　何舟觉得这样反应的李于恒很好笑，一边一直追问他是不是喜欢于景哲，可等他真的承认了，又说说的是假话。 　　“为什么会是假话？”何舟的体内涌出一种报复的快感：“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一直喜欢你，在你和你的那些朋友无聊的玩笑之后，在你伤害我之后，在你拿父亲来威胁我之后。” 　　“你觉得我还会喜欢你吗？我有那么贱吗？喜欢一个一直在不停伤害我的人。” 　　他的话让李于恒无法反驳。 　　但他还是不肯相信，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不是说为自己伤心过好几个月，还痛哭过吗？ 　　他和于景哲才认识多久，何舟不可能是那种轻易移情别恋的人。 　　可李于恒忘了，一切的一切说到底都是咎由自取，他不想付出自己的真心，去的要求别人对自己一片深情。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不相信！” 　　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李于恒更加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不是幻觉，他听到的也不是幻听，何舟认真的表情也让他清楚，这不是在开玩笑。 　　他心中升出一种想都不敢想的想法——何舟真的不爱他了。 　　不行，不可以！ 　　他不会把何舟让给于景哲，他不允许何舟喜欢上别人。 　　李于恒捏住何舟的肩膀，表情有些狰狞：“你不可能喜欢于景哲，你喜欢的人是我。” 　　何舟忍着肩膀上的疼，欣赏着李于恒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突然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总喜欢演复仇的戏码，原来看别人痛苦，比自己痛苦要舒服多了。 　　“人是会变得，你怎么能确定我就不会变呢？”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你不能变，不能喜欢于景哲，你喜欢的是我，只能喜欢我，必须是我！”他声嘶力竭，像是急于从何舟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可何舟只是淡淡的一笑，道：“没用了，太晚了。” 　　我爱你的时候，你视如空气，如今我放弃了，你又不允许我不爱你。 　　“等我们约定的时间一到，就再也不要再见面了，希望到时候能真的一点瓜葛都没有。” 　　他已经为他们的感情画上了一个句号，只是这个句号，李于恒不肯承认。 　　“你做梦。” 　　他固执的不肯放开何舟的手，那种距离感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什么再也不见，什么没有瓜葛，他没同意，没同意一切就不作数。 　　他不顾何舟挣扎的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卧室，说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去找他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只能待在我身边，这辈子也逃不掉的。” 　　何舟被扔在床上，柔软的床垫还是让他脑袋砸得有些发梦，他看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李于恒，笑着回答：“可你能拿我怎么样？难道要囚禁我吗？” 　　李于恒压上来，死死的盯着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语气说：“不是不可以。” 　　何舟并没有把李于恒的话放心上，他已经知道该说什么来准确的激怒李于恒，说：“是吗？可是我的心已经不在你这了。” 　　“闭嘴！” 　　李于恒觉得自己要疯掉了，从何舟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他的心上，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 　　眼前的人不像何舟，不然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会放你走的，不会的……”他抚摸着何舟的脸，眼神中流露出迷恋。 　　何舟只是很淡漠的看着，没有丝毫的触动，然后慢慢闭上眼睛，像任人宰割的羔羊。 　　———— 　　何舟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房间里是一片漆黑，旁边睡着的人也早就不见，他半撑着身体，艰难的在床上摸自己的手机，却没有摸到。 　　依稀记得是放在了枕头下面。 　　怎么会不见了呢？ 　　何舟仔仔细细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 　　他打开床头的夜灯，想着或许在光里会好找一些，可所有看到的地方都没有，反而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按钮，按钮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有李于恒的字。 　　“如果醒了就按这个按钮。” 　　他不知道李于恒这是又在弄什么，半信半疑之间何舟按了下去。 　　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当何舟以为这只是个拙劣的恶作剧时，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李于恒端着三明治牛奶走了进来。 　　“醒了？来吃饭吧。” 　　何舟还有这不清醒，李于恒已经把放着吃的的小托盘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牛奶还是温热的，冒着热气，看得出来是刚加热过。 　　何舟是感到有些饿了，从医院出来后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上，所以面对李于恒的殷情，他没有拒绝，拿起三明治小口小口的吃上。 　　吃了两口，何舟又想起来自己的手机，问：“你知道我手机去哪了吗？我记得我放在枕头底下的。” 　　“我收起来了。”李于恒说道。 　　何舟没多想，他现在需要手机给母亲打个电话，便说：“那你把手机还给我吧，我要打个电话。” 　　“打给谁？” 　　何舟被李于恒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打给我妈，我怕她担心我没回家。” 　　“不用了，我已经和伯母说过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得和我待在一起了。” 　　何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什么意思？我不回家了？” 　　李于恒面无表情的递上牛奶：“嗯，伯母知道也已经同意了，我会照顾好你的。” 　　“我不喝。”何舟推开李于恒的手，牛奶从杯子里洒到了地上：“我为什么不能回家？你要囚禁我？” 　　李于恒放在杯子，说：“不是囚禁，我只是让我们有更多相处的时间……” 　　“放屁，这就是囚禁！” 　　何舟无法理解，他不明白李于恒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还是酒疯没耍够：“我现在要回家，你把我的手机还我。” 　　李于恒摇头：“不行，手机我收起来了，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他不会给何舟机会离开自己，让他有机会去找于景哲，他要把何舟留在身边，日日夜夜守着。 　　“你疯了。”何舟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折磨我？” 第155章 何舟番外31.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为了看他痛苦，为了让他绝望吗？ 　　“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啊？” 　　是他做错了。 　　何舟态度软了下来，恳求的说：“李于恒，就当你看在你当初做的那些事让我这么难过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很累，我真的很累了。” 　　我以为只有爱一个人辛苦，后来发现，放弃爱一个人也辛苦，而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弃了，却又纠缠不清，继续受伤，更辛苦。 　　眼前一点点模糊，何舟并不想在李于恒的面前展现软弱无能的一面，可他就是感到很难过，很委屈，需要用眼泪来情绪发泄。 　　“你到底想要什么？伤害我让你很有成就感吗？还是会让你快乐？” 　　面对何舟字字句句的控诉，李于恒没有回应，而是抚摸着他的脸，深情有些沉醉。 　　他想要什么， 这个答案早已清晰，他想要何舟。 　　想要他继续爱自己，想要他们变成从前那样，想要他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想让他永远不见于景哲。 　　李于恒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占有欲是如此可怕，他收走何舟的手机，把他和外面隔绝，哪怕现在看着他哭，恳求自己放过，李于恒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心里有个声音，把何舟留在这，一辈子也没关系。 　　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旦发现了自己的感情， 　　“总之，你先待在这里吧。”他无法回答何舟的问题。 　　要说什么，难道说自己经过一晚上突然发现是喜欢他的？所以才这么做，因为害怕他逃走。 　　在经历了被人拿着父亲用来威胁这件事之后，李于恒并不认为何舟会相信自己的话，反而只会认为这又是戏耍他的把戏。 　　没办法，一步错，步步错。 　　他曾经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挽回一切不必沦落到如今的局面，但他没有，反而无所谓的煽风点火，无可救药。 　　李于恒看了看已经洒了一半牛奶的杯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说：“我去帮你再热一杯，你在这等我。” 　　何舟看着李于恒离开的背影，将回旋在眼眶的眼泪擦干。 　　他还是不清楚李于恒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每一个行为都不在何舟能够想明白的地方。 　　也许只是一时兴起。 　　这是何舟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一时兴起所以要跟自己纠缠不休，一时兴起所以把自己困在这里。 　　他只要等李于恒腻了，就和当初分手时的那样，李于恒一定会干干净净，利落果断的离开。 　　卧室的门重新被推开，李于恒端着牛奶走进来。 　　这一次，何舟没有过激的反应，他已经说服自己，把这当作一场游戏，陪李于恒玩一玩，等他玩腻。 　　“谢谢。” 　　何舟接过牛奶，小口小口的抿着，乖巧的样子让李于恒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明出门之前还是那样，怎么一回来就好像突然接受了。 　　“你……”李于恒开口想问，却又戛然而止。 　　何舟看着他，说：“怎么了？” 　　“没怎么。” 　　不管何舟是怎么想通的，只要他愿意留在这里就好。 　　————二转盗团、2b 　　何舟原本以为，他接下来的生活肯定是在床上被迫承受李于恒的所有动作。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反正不能反抗，不如当作生理需求，不去想太多的话，自己也能享受一下。 　　但令何舟没有想到的是，李于恒根本没有碰他。 　　除了来的时候的第一晚，后来的每一天，他们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也仅限于睡觉，没有任何动手动脚。 　　而最让何舟不能理解的，是除了每天晚上纯盖棉被睡觉之外，白天李于恒还会推着他到花园里晒太阳。 　　他吃的每顿饭都是李于恒做的，洗澡上厕所也全是李于恒帮忙的，衣食住行起居生活照顾的比专业的护工还要细心。 　　何舟看不懂，他不相信李于恒费劲做这么多事，又是威胁又是囚禁的，就为了照顾自己？ 　　“你没有其他事可做了吗？”当何舟再次被李于恒推出门晒太阳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每天照顾我，一直待在家里，你公司的事物不用处理吗？” 　　李于恒在何舟旁边剥橘子，把剥好的橘子分成一瓣一瓣，递给何舟说：“不着急，公司的事有人处理。” 　　对于李于恒的照顾，何舟这些天已经完全接受了，他自然而然的接过：“是吗？你不是老板吗？一直不出现你的员工们能接受？” 　　“嗯。”李于恒点点头：“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何舟想了一下，说：“随便吧，有什么就吃什么，反正我不挑食，什么都吃得下。” 　　这是他待在这里的第七天，满打满算刚好一个星期。 　　没有手机，何舟不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母亲有没有因为自己太久没出现而着急，有没有人在找自己。 　　今天的阳光很好， 天气终于从冬日的阴霾一点点走出来，所有期待的日子是藏在乌云下的天空，衣袖一挥露出原来的模样。 　　晚上，他和李于恒躺在一张床上，这样的场面何舟已经习惯。 　　他们各自平躺，中间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袋子隔开，是一条无形的，无法翻越的沟渠，将他们一分为二成为两个世界。 　　气氛太过而安静，一丁点的声音都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无限放大，何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种迟缓，平静的停顿。 　　“你准备到什么时候才放我走。”何舟开口，轻声问道。 　　李于恒的身体一僵，这几天他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些事，照顾何舟让他有一种回到他们在一起时候的感觉，忘记了这一切都不是何舟自愿，而是他强迫的。 　　“不知道，还没到时间。” 　　他想让何舟在自己身边留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好能完全的依赖自己，变成没有他就不行的，哪怕是废人也可以。 　　何舟也不着急，只是像普通聊天一样的问：“那要多久才到时间？” 　　但并没有咄咄逼人，却让李于恒感到了压力，让他回避这个问题：“睡觉吧。” 　　“好。”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李于恒也没有要放自己离开的意思。 　　何舟彻底忍不住了，他没办法表现出冷静，这场过家家的游戏他陪着玩了一个月该够了。 　　“我要离开。”在李于恒收拾东西的间隙，何舟坐在一旁说道。 　　李于恒拿着碟子的手一顿，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又立马恢复了正常，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不行。” 　　“一个月了，那你要把我困多久？一辈子吗？难道你一辈子都不放我出去？” 　　何舟不知道，李于恒的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要不要喝橙汁，我给你榨。”李于恒转移话题道。 　　“我他妈不喝！” 　　他受不了了，被限制人生自由，每天被迫的接受李于恒的照顾，这让他觉得很烦躁。 　　“李于恒，我不想再陪你玩了，你能不能把你这同情游戏给结束啊，我为什么要顺着你的意思来，我不欠你，是你欠我，你对不起我！” 　　“我知道。”李于恒低着头，低声道。 　　他知道这一切的错误都是他造成的，但他没办法了，没有后悔药的现实，他只能用卑劣的手段把人留下。 　　即便清楚这样可能会越来越远。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什么狗屁的爱情啊，只让人痛不欲生。 　　他的胸口是巨石在压迫，沉重的呼吸翻涌起滚烫的血液如同被人刨开胸膛，掏出心脏，潮水瞬间将人吞没，屋顶折射下的灯光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眼前的画面变成一块块碎片。 　　好痛。 　　何舟攥紧了拳头，脸色惨白，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却不甘心死在李于恒的面前。 　　“你让我好痛苦，我真希望，没有遇见过你……” 　　一阵眩晕过后，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何舟在醒来，是在医院里。 　　他太熟悉这个环境，雪白的墙面，冷色的白炽灯，以及那股挥之不去，仿佛要渗进皮肤里的消毒水气味。 　　何舟抬了一下手，发现动不了，正在输液。 　　他听到从旁边传来的争吵声。 　　“你在拿他的生命开玩笑是不是，都这样了还不在医院待着，还一个月没有做检查，你是他家属吗？有你这样当家属的吗？” 　　这声音让何舟头疼，他想从床上起来，可身体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何舟感到有人匆匆走到自己的身边，他看过去，不是别人，正是李于恒。 　　“醒了？哪里不舒服吗？” 　　李于恒用担心语气问道，眼神中是掩盖不住内疚和悲伤。 　　何舟没有说话，他嗓子干涩的疼，大脑刚从混沌中还没完全启动。 　　医生见人醒了，过来拿手电照了一下何舟的眼睛，说：“暂时先住院观察一下吧，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医生离开，留下李于恒面对着何舟，气氛压抑而沉默。 　　“水。”何舟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李于恒立马倒了一杯水，扶起何舟，把杯子放到他的嘴边。 第156章 何舟番外32.李于恒的表白 　　何舟抿了两口，润了润嗓子，便把水杯推远：“好了，我不喝了。” 　　李于恒放下杯子，满眼关切的问：“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那样热切的关心，仿佛他是真的在乎自己，却忘了几个小时前，自己还被他关着，限制了人生自由，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里，他唯一被允许的就是每个星期可以跟母亲打两通电话，还不能说自己的处境，只能说没事，有李于恒照顾，让她放心。 　　所以此刻的李于恒在何舟眼里看起来是那么虚伪，他做的一切，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何舟都感受不到半点情意。 　　“别麻烦了。”他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何舟冷冷的说道：“我快死了，对吧。” 　　他已经确定了事实，所以出口并不是一个疑问句。 　　何舟的话仿佛触动到李于恒不愿开口的悲伤，他愣了三秒，短短的三秒他的表情由无措痛苦，转变成强颜欢笑。 　　“没有的事，你不要瞎想。” 　　“李于恒，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清楚，你骗不了我的。” 　　他无情的撕开李于恒的谎言：“一个月前，我就知道了。” 　　从看到母亲神情的那刻起，他便已经明白了，现在应该更严重了才对。 　　“你知道了？你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过？”李于恒问道。 　　面对自己他的质问，何舟只是觉得好笑，说：“告诉你？你不顾感受的把我关起来，我能指望靠着病来跟你博同情吗？李于恒，你装什么啊。” 　　“在乎和照顾的游戏还没玩腻吗？我陪你玩了一个月你该放过我了吧，我要回家。” 　　“不行！” 　　一听到何舟说要回家，李于恒又着急了，但这一次他不是担心何舟会离开他，而是担心何舟的身体。 　　何舟以为李于恒到此刻还想囚禁他，嘲讽道：“李于恒，哪怕我现在时日无多，你想的却还是自己，随心所欲，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于恒急忙否认，可何舟却不愿意相信。 　　“那是什么意思？” 　　何舟歪着头，一脸冷意：“知道我快要死了，你肯定很开心吧，不对，可能是不甘心，因为你还没有折磨够我，没有玩够我，还没有觉得游戏无聊，结果我现在就要死了，很不甘心吧。” 　　“不是的……”李于恒的否认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不在乎。” 　　何舟轻声道：“我不在乎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困住我，直到我死，都不放过我？” 　　我对你的爱，早已消磨殆尽了。 　　曾经以为没有你会活不了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的太久远，久远到连我自己也想不起当初是怀揣着怎样的一份心情。 　　但如今，那些都成了梦境，一觉睡醒，什么都记不清。 　　“李于恒……” 　　何舟再要开口，李于恒像是挣扎了许久终于无法继续自我欺骗的说：“我爱你。” 　　铿锵有力的三个字，一下打断了何舟的话，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李于恒，企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 　　欺骗？还是算计？ 　　“别搞笑了。” 　　何舟苦笑了一下，显然没有相信李于恒的话：“你爱我，这话你说出口，自己相信吗？” 　　“我没有骗你。” 　　李于恒解释道：“我承认，最开始是我欺骗了你，我做错了事情，但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所以一直在伤害你，等我明白了，你已经被我推的太远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对不起。” 　　他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乞求对方的原谅。 　　如果是换做从前，何舟想，在李于恒说出第一句“我爱你”的时候，他就会因为太开心，而什么都顾不上。 　　只可惜，现在的他不是从前的他。 　　已经不再对李于恒抱有期待，所以无论他说爱也好，喜欢也罢，都不会让他产生分毫动摇。 　　何舟轻笑一声，看向他的眼睛里只有嘲讽：“一边做着伤害我的事，一边说是因为爱我，你的爱难道是这样表达的？就算是为了再玩弄我，也不用用爱来撒谎骗一个快要死的人吧。” 　　“我没办法，如果我不那么做，你就要跟于景哲那小子在一起了！” 　　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何舟和别人在一起？他做不到，嫉妒如同窜起的火苗，在风中越烧越旺，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火焰吞噬。 　　他太急了，想要找一种能把何舟留在自己身边的方法，可察觉嫉妒的同时，他也察觉到，他已经将何舟推的太远。 　　不想眼睁睁看着何舟离开，只能用拙劣的手法，强硬的把他留在身边。 　　“你怎么不明白。” 　　何舟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于景哲，是你，你做的那些事，怎么到了你口中，成了因为爱我，想要留下我，所以不得不做出的举动。” 　　“如果爱一个人就是要伤害他，那这根本就不是爱，是占有欲，是不甘心。” 　　李于恒对他的，不会是爱。 　　什么是爱，何舟觉得至少要像自己这样，那么认真的付出感情，被欺骗愤怒过，伤心过，却从来没有想到要伤害。 　　“我知道错了。” 　　这句话太迟了。 　　“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不想看到我，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想要对你好，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何舟说：“不好。” 　　李于恒僵硬在原地，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机会，李于恒，你现在跟一个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的人说给你一次机会，不觉得可笑吗？” 　　“你不会死的。” 　　何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无所谓了，如果你再继续关着我，不让我见父母的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何舟说得这么明白，李于恒怎么会听不懂。 　　但他现在不敢像之前那样限制何舟，说：“好，我会告诉伯母他们，但是医生朔你要住院观察，所以，算我求你，不论你怎么讨厌我都没关系，至少待在医院治疗，行吗？” 　　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卑微的李于恒。 　　他眼前的不是幻觉，是真真实实的人，只是不像他认识的李于恒。 　　是因为知道自己快死了，才表现出这样的委曲求全。 　　何必呢，何舟想问，何必呢。 　　我的生命不会因为你的同情而延长分毫，也不会因为你不爱而减短，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有什么意思呢。 　　但何舟没有问出口，答案是什么，不重要了。 　　“好。” 　　李于恒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当天下午，何舟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母亲。 　　母亲在外面已经哭过一会儿了，可这会儿见到何舟，又忍不住流眼泪：“舟舟，我的舟舟，怎么总这么可怜呢。” 　　何舟被母亲抱在怀里，莫名的安心。 　　这仿佛是世界上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全的地方，只要待在母亲的怀抱里，再难过的事都能忘记。 　　“妈妈，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何舟对死似乎特别的坦然，所以他可以说得毫不避讳。 　　可何夫人不行，“死”这个字在她听来就是禁忌，听都听不得。 　　“你在瞎说什么呢！”何夫人嗔怪道：“不许把死挂在嘴边，听到了没，下次我再听到，就要骂你了。” 　　“知道了，不说了不说了。” 　　李于恒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直到何夫人松开何舟，才注意到他还在边上。 　　何夫人并不知道这一个月来何舟是被囚禁的，她以为是李于恒一直照顾何舟，所以很是感谢。 　　“这些天真是麻烦你了，累的话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舟舟就行了。” 　　李于恒不愿在这个时候离开，于是拒绝道：“没事的伯母，我已经把工作推掉了，专门来照顾何舟，生病在医院总要有个人一直陪着才行。” 　　何夫人惊讶于李于恒对何舟的在乎，有些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谢谢你啊，舟舟能有你这样的人陪在身边，我也能放心了。” 　　“伯母夸奖了。” 　　何舟却显得异常冷静，他并不想和李于恒待在一起，和母亲说道：“妈妈，不能回家吗？” 　　“你在说什么呢，当然要待在医院了，得好好治疗，等身体好了再回家。” 　　“可是……”何舟不说话了。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配合好母亲，不能让她因为自己的事再伤心了。 　　至于李于恒，就像自己说的，他本来就是个时日无多的人，没必要在生命尽头，还要看他的脸色。 　　“我知道了，我会在医院乖乖治疗的。” 　　何夫人摸了摸何舟的头，欣慰道：“这样才听话。” 　　一个月没见，何夫人留下来陪何舟吃了一顿晚饭才离开。 　　准备睡觉的时候，李于恒托着一把椅子放在了何舟的床边，没等何舟反应，李于恒便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干什么？”何舟奇怪的问道。 　　“我怕你晚上出事，所以坐这里能看着你，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能第一时间发现，你睡你的，我不会发出声音的。” 第157章 何舟番外33.我不要你的道歉 　　虽然李于恒这么说，可何舟想想半夜自己睁开眼，看到个人影坐在自己床边，只怕会被吓死。 　　“不用。”何舟住的这个病房是单人套间，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就是床只有一张。 　　他指了指远处的沙发：“你去那睡就行了，而且一晚上而已，能出什么事？” 　　“我担心你。” 　　可能是因为心里清楚了，李于恒越发的害怕，总觉得眼前的何舟只是虚幻的泡影，来不及触碰，就会消失不见。 　　“没必要。”何舟冷冷的说道。 　　不再沉醉于他时有时无的温柔里，被所谓的爱把双眼蒙蔽，再度沦陷。 　　他把心筑起围墙，把自己困在里面，途经数月，该忘却的一并忘却。 　　可李于恒却自顾自的给何舟削起苹果，一边削一边说：“我今天去买的苹果，那个老板说这个苹果是刚进的，特别的甜……” 　　“我不想吃。” 　　李于恒拿着刀的手顿了一下，脸上落寞的神情一带而过，用笑容掩盖：“很甜的，我给你削一个尝尝。” 　　“李于恒。” 　　何舟冷冷的叫到他的名字，抬眼望着他：“我对苹果过敏，你知道吗？” 　　李于恒脸上的笑容僵住，慢慢的开始慌乱，不知所措，茫然，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不知道，我……对不起，我给你换个水果……” 　　他去翻找，却发现自己是只买了苹果。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李于恒手中的苹果拿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我给你出去买，你想吃什么？”李于恒“蹭”的一下站起来，把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回桌上：“我现在就去买。”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吃。” 　　“可是……” 　　李于恒还想再说什么，被何舟打断：“你别费心了，我真的没有想吃的。” 　　“对不起。”李于恒弱弱的道歉，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我应该搞清楚，应该问一下你想吃什么再去做决定的。” 　　他看起来内疚极了，而这一切，都被何舟冷冷的看在眼里。 　　其实，何舟根本不对苹果过敏。 　　他故意这么说的。 　　也许是看李于恒这样殷情的样子太不爽，也许是自己本身就是这么一个恶劣的人，只不过从前没有发现。 　　他受不了李于恒对他好，就像是自己快要死了同情他而产生的施舍，这并不会让何舟感到开心，而是厌烦。 　　无比的厌烦。 　　为什么你该对我好的时候没有对我好，现在知道我快要死了，做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到底给谁看呢。 　　你欠我的，从来不是一个苹果可以还清的。 　　“这种事没必要道歉。” 　　何舟觉得很好笑，李于恒伤害他的时候没有道歉，欺骗他的时候没有道歉，把他当作笑话和朋友调侃的时候没有道歉，拿父亲威胁的时候也没有道歉。 　　现在却仅仅是因为买错了苹果而道歉。 　　让他怎么能觉得不可笑呢。 　　“你不应该感到开心吗？”何舟冷声问道。 　　李于恒没来得及回答，何舟慢慢的继续说：“这么折磨我，结果我终于要死了，心里应该高兴死了吧。” 　　“我没有这么想。”李于恒急忙否认，辩解在何舟听来过于苍白：“我希望你健康，我从来没有想让你死，我做的那些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你知道吗？道歉是最没有用的一个办法。” 　　李于恒低头，不敢去看何舟的眼睛：“我知道。” 　　“你如果真的觉得抱歉。”何舟说：“就别再来找我，也别见我，不要出现，你做得到吗？” 　　他的语气太炽热，让李于恒无法回答。 　　“你看，你不愿意，你不肯放过我，说再多的对不起有什么用。” 　　何舟躺下来，翻了个身，背对着李于恒，不再看他。 　　“对不起，我会弥补的……” 　　何舟无情的打断：“别说了，我要睡觉了。” 　　李于恒关了灯，将床头的夜灯打开，坐在椅子上看着何舟单薄的背影。 　　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去紧紧地拥抱住他，把他搂在怀里。 　　可是他不能。 　　曾经他或许有这个资格，但那已经被他亲手放弃了，准确的说是摧毁了，到了无法被原谅的地步。 　　“晚安。”李于恒对着何舟的背影，轻声道。 　　—————— 　　在医院待的日子，其实何舟早已习惯了，却还是会感到无聊。 　　母亲每天都会来看自己，父亲最近出差也结束了，看得出来工作还算顺利，所以也来了几次。 　　他们来的时候，总是刻意的营造欢乐的气氛，就好像不想让何舟察觉到丝毫的悲伤，即使偶尔还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他们不想让何舟知道，何舟就故意装作不知道，配合着他们。 　　除了父母，李于恒几乎像住在医院了一样，何舟有时候怀疑到底是谁在住院，李于恒甚至搬了张床在何舟的旁边。 　　何舟表达过不满，但显然无济于事，李于恒依旧笑着一张脸，不管何舟多么冷眼相对。 　　也许是何舟对李于恒的态度太恶劣，何夫人都看不下去了。 　　趁着李于恒出去办事的功夫，何夫人忍不住说：“你这样对人家小李是不是太过分了？人家每天照顾你，你老这么冷漠，会伤心的吧。” 　　何舟想，到底谁才是过分的那个人。 　　但他肯定无法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母亲，只能装作没有的样子：“我没有，人家都不觉得，妈妈你就别乱想了。” 　　何夫人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何舟这样有些过分：“你实话告诉妈妈，你到底喜欢谁啊？” 　　何舟被问懵了：“什么喜欢谁？” 　　“就他们啊！”见何舟没想起来，何夫人提示道：“小李，嘉深，还有于医生呐，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什么啊。” 　　何舟有些无语：“我和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妈妈你别乱想了。” 　　“妈妈怎么能是乱想呢。”何夫人不乐意了：“如果三个里有一个喜欢的，趁现在还有机会，要抓住，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何夫人脱口而出，立马觉得不妥，赶忙说道：“妈妈的意思不是这个没机会，是担心他们身边出现其他人的话，你不就没机会了。” 　　“没有什么机会不机会的，我跟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可能，妈妈，你别总是担心这些，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你和爸爸陪着我，我也不会孤单。” 　　何舟靠着何夫人的肩膀，闭上眼睛，享受此刻的安静。 　　以前母亲总担心自己以后一个人，没人照顾，现在他连之后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活一天，算一天。 　　人只有到了生命最后，才会发觉，爱情只是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它带来的痛根本不值得被放在心上。 　　母亲到了下午还有其他的事便早早离开，于是病房里又剩下何舟和李于恒，李于恒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工作。 　　看他忙碌的样子，何舟很想说实在不行你可以回家工作，但他又知道，无论他说什么，李于恒都不会轻易被赶走，说多了只是在浪费口舌。 　　何舟的手机已经被李于恒归还，所以他躺在床上的时间除了看手机，就只剩下看手机。 　　被隔绝的一个月里，有很多人给何舟发消息，一些社团的朋友，一些可能几百年没联系过，突然发消息找他帮忙的人，但最多的就是于景哲。 　　何舟突然想起来，他住院第三天了，忘记给于景哲回消息了。 　　何舟翻看那些记录，一个月里，于景哲前半个月都在发，每天几条，后半个月就是一天一条的状态，问何舟怎么样。 　　他进医院后这几天完全忘记了。 　　本身对于景哲就有内疚，此刻更是觉得亏欠，连忙回复了一条消息“对不起啊，我这个月遇到点事，现在没了，不是故意不回复你的。” 　　消息发过去，还不到一分钟，对面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何舟被吓了一跳，在李于恒投过来的目光下接起了电话。 　　“你没事吧？”对面传来于景哲急切的声音。 　　自己消失了一个月，没有一点音讯，会如此急切也是当然的。 　　“我没事，忘记联系你了，我前天才拿到手机。” 　　“你还在他家吗？他有没有刁难你？”于景哲问道。 　　听他的话，看来是知道自己被李于恒关着的事了，至于怎么知道的，如果不是母亲告诉的话，那应该是李于恒和他碰面了，至少电话里交流过，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 　　“没事了，我现在不在他家了。”说话间，何舟还往李于恒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了李于恒的视线。 　　他知道李于恒肯定猜到了自己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不过那又怎么样，他没办法干涉。 　　“那你现在在哪里？” 　　何舟思索了一下，觉得把自己在医院的事告诉于景哲也没什么，扭扭捏捏的态度反而奇怪，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于是他告诉了于景哲自己在的医院，那边说很快就到，然后立马挂断的电话，留下拿着手机还有点不知所措的何舟。 　　“那个人要过来了，是吗？”何舟愣神之际，就听到李于恒用一种哀怨的眼神望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隔壁开了个新文，也是大狗血 　　耶我好爱狗血 第158章 何舟番外34.你拿什么弥补 　　何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表情仿佛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让李于恒的心忍不住痛起来。 　　“跟你没有关系。” 　　他们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在一个房间朝夕相处，但何舟早已把李于恒划出了界限。 　　看似很近，实则中间隔了万水千山。 　　李于恒听着，失落的低头，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愤怒，暴躁，沉默着，不再说一句话。 　　他没有资格表示愤怒。 　　哪怕内心再不甘，再不想让于景哲出现在何舟的身边，此刻的他，也没有立场去干涉，怕会更加引得何舟讨厌。 　　“对了。”何舟突然想到什么，对着李于恒说道：“一会他就过来了，你先出去吧。” 　　何舟可不想一会看到他们两个人吵架，吵得脑仁疼，所以想让李于恒出去，两个人不会碰面。 　　他想给自己图个清静，可李于恒却不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我不能听吗？我就在旁边坐着，也不会妨碍到你们。” 　　李于恒的手垂在身体的两侧，默默攥成拳头，心里一片苦涩。 　　何舟不愿和李于恒解释太多，说道：“他过来看我一下，你在这里到时候两个人会吵起来，很烦。” 　　“我不会和他吵架的。”其实李于恒自己也不能保证，但他宁愿留下来一句话不说，也不想给这两个人腾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我就在旁边坐着，不会插你们的话，也不会跟他吵架的，行吗？” 　　何舟想拒绝，无奈对上李于恒恳切的目光，让他无法拒绝，因为会产生罪恶感。 　　“行吧。” 　　想了一想，这几天李于恒还算是安分守己，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没事找事，说句话不忘挖苦两三次。 　　至于于景哲，何舟倒不担心于景哲会主动跟李于恒起争执，于景哲看起来就是成熟稳重那类的，不会主动跟人争吵。 　　何舟同意了李于恒留下来的请求，没过多久，于景哲便到了。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于景哲先看到了病床上的何舟，比起一个月前见面的时候，现在的何舟看起来虽然精神很好，却有一种虚弱的病感。 　　何舟看到他，热情的打了招呼。 　　于景哲走进，余光撇到坐在角落的李于恒，看到他的第一眼，忍不住皱起眉头，充满厌恶。 　　李于恒也同样对上了他的视线，只不过很快便转开了目光，没有像之前见面那样针锋相对。 　　于景哲也不想理他，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何舟的身上。 　　他把准备好的果篮放到床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身体还好吗？” 　　“没事。”何舟表现的一脸平常：“我这个身体，大病小病的早就习以为常了，反正死不了，不碍事。” 　　他说得太轻松，真的给人一种只是感了个冒的样子。 　　“小问题也要重视，不能觉得习惯了自己就不放在心上，知道吗？” 　　何舟被逗得笑了一声，说道：“我怀疑是不是我妈教你这么说的，跟我妈说话简直一模一样。” 　　难得笑扫去了平日里的沉闷，让何舟的脸上也添了一抹光彩。 　　这一切被李于恒看在眼里，他很想冲过去把于景哲推的远远的，然后将何舟搂在怀里宣示主权。 　　但是不行，现在的他没有资格这么做，不仅没有资格，他还要担心自己的举动会不会让何舟厌恶。 　　他不想让何舟厌恶，哪怕知道自己在何舟心目中已经到了不会再差的地步，他还是想尽可能的挽回一点。 　　“对了。”何舟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故思有消息了吗？” 　　他被李于恒关着的一个多月里，对外界的消息基本上的隔绝的，又没办法联系于景哲，不知道在这一个多月中，有没有沈故思的消息。 　　“还没有，警察说找不到可能就是死了，但他们还是会帮忙找，一旦有消息就会来通知的。” 　　何舟一瞬间仿佛置身冰窖中，他一边不相信何舟会死，却又一边没办法说服自己。 　　如果找到的话，早就该找到了。 　　“我知道了。” 　　何舟努力对于景哲露出让他放心的笑容，说道：“麻烦你了这么久，不好意思啊，接下来我来就行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没有帮你找到他，是我该说不好意思。” 　　何舟摇摇头：“也许他就是不想让人找到吧。” 　　他宁愿相信沈故思一定还活着，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也许过得并不富有，却平淡又快乐，带着自己的孩子，在某一天遇到一个真正珍惜自己，爱护自己的人。 　　他会为沈故思撑起狂风暴雨，不会再让他难过哭泣。 　　找不到也好。 　　何舟并不觉得许嘉深如果找到沈故思，会从此一心一意的对他好，现在表现出来的爱意和忏悔，有多少是基于得到真相的懊悔和内疚。 　　可那样的感情总有一天会随着时间淡忘，等到歉意和愧疚消失不见时，谁还能保证许嘉深会不像之前那样对待何舟。 　　所以找不到也好，不管在哪里，至少不必待在许嘉深的身边。 　　何舟跟于景哲聊了一会儿，说了一些于景哲遇到的有趣病人，何舟大部分时间是听着的，主要是自己一个月被困在房子里，没什么有趣的事情。 　　聊了一会儿，何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李于恒虽然在旁边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但其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何舟这里。 　　看到何舟犯困，李于恒刚想站起来，就听到于景哲抢先一步道：“累了吗？要不今天就先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何舟确实有些累了，见于景哲主动说，也不推辞，点了点头：“好，我真的有点困了，改天再见吧，回去的路上小心。” 　　于景哲贴心的给何舟放平床板，掩好被子，做好这一切，才放心：“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嗯，拜拜。” 　　“拜拜。” 　　于景哲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又一次看到角落里的李于恒，刚才专注着跟何舟说话，差点把他给忘了。 　　李于恒也在看着于景哲，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看不惯对方。 　　最后，于景哲慢慢收回目光，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的身上。 　　于景哲慢慢推门走出去，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扰到何舟，就在他出了病房，刚在走廊里走了几步的时候，只听身后同样小心翼翼的推门声。 　　于景哲转过身，不出所料的看到李于恒。 　　他明白这人肯定是来找自己的。 　　“什么事？”于景哲不想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问道。 　　李于恒看着他，强忍心中的厌恶，说道：“我希望你别再缠着何舟。” 　　于景哲只觉得可笑。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你自己才对，请你别再纠缠何舟了。” 　　他毫不留情的回击道，不想给李于恒留下半分颜面。 　　“在做了那么多伤害何舟的事情后，你怎么还有脸敢待在他身边的，你现在又是以什么样的角色来让我离开后。” 　　李于恒面露僵硬，于景哲的话压得他无法呼吸。 　　他在于景哲面前，没有了当初的底气。 　　那个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何舟喜欢的人是我，你趁早放弃”这样的话，而此刻，他已经无法确定的说出口了。 　　因为有一个事实摆在面前，让李于恒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就是何舟只想逃离自己，与他再无瓜葛。 　　李于恒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感情这种东西。 　　就像父母一样，他们结婚，到生下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在爱情的基础上，日子还不是过得很好，比绝大部分的家庭还要好。 　　被感情束缚的人是无法冲破茧的蛹，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而现在，李于恒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我会想办法弥补的，这不用你管。” 　　于景哲轻蔑一笑：“弥补？你拿什么弥补？你以为何舟是小孩子吗？给颗糖就能把人哄开心。” 　　“有些东西不是嘴上说，就能改变的，如果当初你收敛一些，不做那么绝，或许真的还有转机。” 　　于景哲不再看李于恒，在他这里，李于恒已经输得彻底。 　　“我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远离何舟的，有这个功夫，不如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 　　看着于景哲离开的背影，李于恒陷入了一种深深无力的挫败感。 　　不会的。 　　李于恒不愿自怜自哀，就那么轻易放弃，看着何舟和别人在一起，是他不能接受的。 　　还有时间，还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只要他再真诚一点，再用心一点，再下定决心，更加表现一点，会打动何舟的心的。 　　曾经他打动过一次，虽然是假的，但成功了，这次，只要他付出比之前多，付出更多的感情，何舟就一定会感受到。 　　李于恒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深陷感情的漩涡里，不会有牵挂，不会被动，他以为自己能活得很潇洒。 　　他深信不疑的以为自己会像父母那样，随便找个合适而不爱的人结婚，然后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互不干涉。 　　可只要那个人出现。 　　这一切的理由就统统不见。 第159章 何舟番外35 　　李于恒就像个牛皮膏药一样的贴着何舟，待在医院，何舟去哪，他就跟到哪，包括但不限于上厕所，吃饭，睡觉。 　　何舟一开始很反感，但久了也就随便李于恒去了，反正自己说了李于恒也不听，依旧是我行我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也没必要再去白费力气。 　　而且，何舟感觉自己不会再被李于恒所影响了。 　　放下一个人，是一件说简单，却又很困难的事。 　　何舟也不清楚他从放不下到放下到底花了多长的时间，似乎是本能的想要忘记，人们总是习惯性的逃避痛苦的事情，仿佛这样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好在过去了。 　　他可以很平静的面对李于恒，可以把他视为空气，也不会再被影响到情绪，被牵着鼻子走。 　　李于恒却和何舟截然相反。 　　他总是缠着何舟，不管何舟理不理他，也会自顾自的说个不停，哪怕得到的是沉默，他也自己说得津津有味。 　　公司里发生的趣事，路上碰到的陌生人，一些小而平常的事，李于恒都要拿来跟何舟分享。 　　“你想去海边吗？星期天我带你去看海吧。” 　　午休的间隙，李于恒突然对着正在床上看书的何舟说到。 　　他总是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上次也是，在何舟画画的时候说要带出国看风景。 　　何舟眼皮抬都没抬，没有理会李于恒的话。 　　李于恒也不生气，他这么久早已习惯了何舟的不理睬，自顾自的礼物说着：“也不去多远的地方，开车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能到，在医院里待久了，是该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把你的画本都带上，到时候还能去画画海什么的。” 　　何舟还是不回答。 　　“你不说话，我就当同意了，等星期天我们一起去，你有什么想吃的，要拿的的东西可以现在告诉我，我一会儿就去准备好。” 　　何舟这才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了冷声道：“既然你都替我做好了选择，还问我干什么，有必要吗。” 　　他并不生气，与其说生气，倒不如说是无奈多一点，李于恒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早已看明白了，所以不会像当初被蒙在鼓里时的慌张不安。 　　何舟只是无奈李于恒的纠缠，无奈自己拿他没有办法。 　　“我怕你会不同意，我想和你待久一点。” 　　何舟打断他：“我不同意的事多了，你哪一个照做了，我希望你不出现在我眼前，你还不是依旧我行我素，待久一点，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二个小时你都待在这里，还不够久吗？” 　　何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他不应该这么激动，越激动就会显得越在乎。 　　“算了。”何舟一声叹气，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我和你没什么好讲的，你要是想强迫我，我又不能走也不能跑的，能怎么办。” 　　他挖讽几句，虽然心里清楚李于恒不会那么做。 　　“对不起。”李于恒又开始道歉了。 　　他从李于恒口中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伤害了你，什么对不起不会再那样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何舟不想听李于恒道歉，真心悔过的人才会说对不起，但李于恒不是真心，何舟只能想的是，可怜，施舍，或者同情。 　　他这辈子碰到了太多同情他，可怜他的人。 　　“我星期天不去海边。” 　　何舟说道：“在医院住的够久了，医生说可以回家休息，我打算回家住了。” 　　李于恒有些措不及防：“是觉得这个病房不舒服吗？” 　　“不是，我只是想回家了，一直待在医院很没意思，我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所以我想回家修养也没什么问题。” 　　“那要不去我家吧，我还能照顾你。”李于恒几乎脱口而出道。gzh滚粗 　　他忘记了自己把何舟囚禁过，忘记了何舟当时被关起来的绝望，他只是害怕自己会见不到何舟。 　　“不用了。”何舟拒绝道：“家里有阿姨，妈妈她也会请专门的人照顾，不用麻烦你，而且，我也不想再在那里待一次。” 　　何舟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李于恒已经明白了他话语间的意思。 　　“我知道了。” 　　李于恒很失落，他极力的掩盖这种情绪：“那我可以去经常看你吗？” 　　何舟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李于恒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就照做的人，哪怕拒绝了，也没什么用。 　　“随便你吧。” 　　他没有直接拒绝的话让李于恒立马展开了笑颜：“我会经常去的。” 　　出院的手续办理的很快，因为是要回家，母亲从家里赶了过来，她其实不太支持何舟从医院出来，但何舟那样坚持，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于景哲和李于恒也来了，好在两个人没有争吵，可能是因为何夫人在的缘故，让何舟松了一口气。 　　从医院出来，母亲又再次问起了关于李于恒和于景哲的事情，那副样子就好像偏要让他从两个人之中挑一个出来。 　　何舟叹了口气，说：“妈妈，我和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可能，而且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在了，和别人在一起，是在耽误人家。” 　　李于恒他是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因为不想上当第二次，而于景哲，他不能耽误人家，因为一时的寂寞，把一段不会有未来的感情强加到对方身上，等到死的时候，他两眼一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留下对方，痛苦半辈子。 　　以前看电视剧，总觉得男主得了病不想让女主知道就骗她出轨分手这样的套路太假了，现在想想，人死了，最痛苦的是留下来的那个人，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放弃自己的生活，承受痛苦。 　　“舟舟，不许说这种话。” 　　何夫人对死这类的字眼很敏感：“你会健健康康的，现在医疗科技水平这么发达，会没事的。” 　　安慰的话何舟只是听听，他太清楚母亲只是怕自己难过，其实面对死亡，他并不害怕，就好像这是一件一直在等待的事，它终究要来，终究躲不掉。 　　作者有话说： 　　回来啦，我争取把这本书这个星期完结 　　二次元事情太多了，碰上毕业论文，答辩，还有找工作，又因为停太久不知道该怎么写了，所以现在重新回来，想把它写完 第160章 何舟番外36.别装了李于恒 　　何舟从梦中醒过来，睁开双眼，不再是惨白的天花板，入眼的是熟悉的吊灯。 　　空气中没有消毒水的气味，在医院待的太久，总觉得自己身上都夹杂着那股气味，仿佛腌入味了，离开了医院，猛的闻不到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回家的第二天，生活好像回归了最初的平静。 　　李于恒没有再上门过，母亲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嘘寒问暖，日子和从前几乎没什么区别，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待在家里的时间更长了。 　　白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偶尔于景哲会来看他，但人家毕竟是医生，也没办法待太久，所以大部分时间是何舟一个人度过。 　　他在书房用画笔和水彩消磨着大把大把的时间，生命似乎显得无聊而没有色彩。 　　可能是因为没什么事干，何舟就把大部分的经历转移到沈故思有没有被找到，但每次询问，许嘉深都不说，在何舟看来，就像不在乎一样。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质问许嘉深，得不到回答后，何舟也放弃了。 　　他不好意思总是去麻烦于景哲，这会让他有种罪恶感，仿佛在利用别人的喜欢心理。 　　这样一来，何舟根本没办法得到沈故思的任何消息，他本来圈子就小，再加上生病，母亲看得更严了，限制了活动根本不能出去找。 　　何况母亲并不喜欢故思，何舟怕母亲知道了，恐怕只会生气，贬低一番沈故思，然后看得他更加的严格。 　　何舟没办法，他只能祈祷沈故思不要出事，可内心又清楚这样是在自己欺骗自己。 　　怀着孕，半夜被赶出来，没有朋友也没有去处，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钱，至今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没办法不让何舟去做最坏的打算。 　　很往常一样，何舟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他熟练的穿好衣服，打点好自己，坐上轮椅，这一套他已经做熟练了，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这个点，父亲应该早已经去上班了，母亲平时的话，爱跟其他几个太太逛街。 　　不过自从病情加重后，也不逛街做保养了，而是成天陪着自己待在家。 　　何舟劝过何夫人，没必要把太多的经历放在自己身上，他一个人在家待着也好好的。 　　何夫人说什么也不肯，害怕陪何舟不够久到时候有意外没办法第一时间出现。 　　何舟从房间出来，坐电梯下到一楼，平日里这个点是吃饭的时间，母亲应该在餐厅等着了。 　　可今天，何舟还没有踏进餐厅，先听见了一阵母亲的笑声，正当他疑惑，一进餐厅，发现多了一个人。 　　何舟看清了那人的脸，脸上准备好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舟舟醒了呀，我刚想叫阿姨去叫你呢，来，小李来了。”何夫人热情的招呼道。 　　何舟看到李于恒的那一刻，很想直接转头就走，可看母亲热切期盼的眼神，何舟也没办法拉下脸给人难堪。 　　李于恒一看到何舟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他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何舟身后，不等何舟拒绝：“我帮你。”便自顾自的把何舟推到了自己刚才座位的旁边。 　　“我不坐这……” 　　何舟话还没说完，何夫人抢先了一步：“哎呀，坐哪里不是坐，人家先小李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多陪陪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何夫人的意思，何舟也不想让母亲不高兴，毕竟这些天她天天担心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提心吊胆。 　　大不了，他避免和李于恒多说话就行了。 　　何舟决定把李于恒当作不存在的人，低下头开始剥自己盘子里的鸡蛋。 　　李于恒看见了，从何舟手下拿过，替何舟剥了起来，边剥边说道：“你最近身体好些了没？我这几天一直没来，怕打扰到你。” 　　何舟冷冷地看李于恒把剥好的鸡蛋放到自己的盘子里，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 　　他觉得自己拒绝对话的样子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但凡李于恒有一点眼力见，就应该一句话不说，吃完东西走人了。 　　偏偏李于恒不是有眼力见的人。 　　他一个劲儿在何舟的耳边说个不停，似乎何舟越不理他，他就越要说得多。 　　何舟就感觉耳边像有只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只能选择无视。 　　连何夫人都看出来何舟是故意的，说道：“舟舟，别这么冷漠，小李今天特意过来看你的，跟人家多说说话，最起码笑一笑嘛。” 　　“妈，我吃饱了，先上去了。”惹不起，他躲得起，何舟放下手中的残酷，移动轮椅准备离开。 　　“你才吃这么一点，不行的，是不是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出去买。” 　　李于恒的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何舟爆发了。 　　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假惺惺的人，当初把自己忽悠的以为是真爱，结果甩手的时候一眼都不看，现在看自己对他爱答不理了，又觉得不甘心，操起一副深情人设。 　　给谁看呢。 　　“你不在这的话，我会很有胃口。”何舟一点都没顾忌这句话会不会让李于恒难堪，如果会，那正好达到了他的目的。 　　“舟舟，说什么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礼貌了。”何夫人责怪了一下，歉意的对李于恒说道：“不好意思啊小李，舟舟他可能最近心情不太好，因为在天天待在家里，我不让他出门，所以心情有些压抑，他不是故意那么说话的。” 　　李于恒礼貌的笑了笑：“没关系的伯母，我理解的，我没生气。” 　　他们一唱一和，其乐融融的景象，倒显得自己像个不知好歹的坏人。 　　“毕竟我曾经伤害过舟舟，所以他现在这么对我，我能理解的。” 　　又开始装了。 　　李于恒现在说得每一句话，何舟都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同一个当上过一次，痛彻心扉过一次就足够了，他不可能再傻乎乎的回头，偏要再撞一次南墙。 　　难道自己看起来就是那么好骗？好骗到让李于恒觉得可以耍他第二次。 　　“别说了，李于恒。” 　　过去念在至少还有一点回忆的感情上，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他遭受的伤害，没有跟父母说过李于恒一句坏话，让母亲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懂事，会照顾人”的李于恒身上。 　　他不想说，一是觉得没必要，怕母亲担心，二是怕她伤心，才绝口不提。 　　只是他做出的退步，却成了对方可以钻的空档。 　　“当初分手是你提的，是你跟那些朋友打赌三个月拿下我，然后你拿下了觉得腻了就把我甩了，是你在夜店抱着小男孩说对我一点感情没有，你现在跑我家装给我妈看，装给我看，有意思吗？” 　　“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不计较，不抱怨，我当自己命不好，我活该，我不怪你，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为什么！” 　　何舟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让自己的感情走到头，结果走到了。 　　他又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在分手后对着前任声嘶力竭，而是会表现的大度坦然，结果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第161章 何舟番外37.别恶心“爱”这个字 　　何舟喘着粗气。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情绪激动，一口气又说了这么多话，感觉两眼一黑，幸亏是坐在轮椅上，用手及时撑住了上半身。 　　李于恒来扶他，被何舟直接甩开了手：“别碰我。” 　　那么明显的厌恶，刺痛了李于恒的心，放在以往，他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被这样刺伤，肯定甩脸扭头走了。 　　此刻却忍了下来。 　　“对不起。” 　　他态度诚恳的对已经发愣的何夫人说：“对不起何夫人，我确实做过很糊涂的事，伤害了何舟，犯下了严重的错误，我并不想开脱，当时的我确实很过分，但现在我想弥补，不管做什么，我都会竭尽所能的对何舟好，补偿他所受到的。” 　　“我爱他，非常爱。” 　　何夫人被此刻眼前的状况弄得不明所以，她看看李于恒，又看看何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何舟的话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让她难以置信看起来懂事听话的李于恒会是这样的人，但也让她理解了，为什么一向待人和善的何舟对李于恒的态度如此恶劣。 　　“小李啊……”何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肯定是站在自己孩子这边，心疼自己的儿子。 　　但李于恒看起来又很诚恳，何舟住院那会儿，自己没时间，是李于恒从头忙到尾，所以何夫人实在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要不你先回去吧，你和何舟的事，以后再慢慢说吧。” 　　李于恒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被何舟无情打断：“别以后了，今天就说清楚吧，我对你爱不爱我这件事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想以后你别出现在我眼前，所以……” 　　他看向李于恒，说：“今天过后，别再出现，也别再来找我了。” 　　“何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好的，不会再让你伤心了，我知道现在你可能对我没多少信任，但……” 　　“李于恒你够了！” 　　他不想再听什么“我爱你”，“我会对你好”，“再相信我一次”这样的话了。 　　有什么意思，做过的伤害已经存在了，什么只要回头就该给一次机会，那曾经被伤害的时刻呢？那些流下的眼泪不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如果简简单单就能原谅过去重新开始，所有彻夜难眠，昼夜颠倒的日子都成了一种讽刺。 　　“你这样有意思吗？说这些话到底想要什么？想同情我？因为看我快死了，良心过不去，觉得自己说一句“我爱你”，我就会感激涕零的回头？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我已经和你没关系了，收起你那副同情心泛滥的姿态，别再说“爱”了，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何舟……” 　　“别叫我！” 　　何舟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他第一次感到了痛恨，痛恨眼前的这个人，把自己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之前的放下了，不在乎，因为李于恒的一句“我爱你”而瞬间破防，面对表白，带来的不是欣喜，而是愤怒和怨恨。 　　恨李于恒，也怨自己。 　　恨李于恒将“爱”这个字说得那么轻松，恨自己花了几个月自以为走出来却还是在原地踏步，更恨李于恒轻轻松松，只是靠嘴，就让他的情绪波动。 　　恨自己被玩弄。 　　“你去跟你的未婚妻好好相处，算我求你了，别再来找我了。” 　　“未婚妻？”李于恒脑子里突然就回闪过当时他在餐厅和何舟碰面的画面，连忙解释道：“那不是未婚妻，那是我妈安排的，要我一定要见一面，在那之后我再也没跟她见过了。” 　　“我不感兴趣，你和谁见面，要和谁结婚，我都不敢兴趣，你可以走了吗？” 　　“何舟……”李于恒不想走，他总觉得就这么走了，以后要见何舟就更加困难了，这次是他忍了十几天，抱着或许何舟愿意看自己的心态过来的，没想到火上浇油了。 　　情绪过度的波动让何舟的脸色有些苍白，微微喘着粗气，何夫人察觉到了他的不适，连忙跟李于恒劝说道：“小李啊，你们的事，等以后再说吧，舟舟他的性格你也知道很倔的，你再怎么说他现在在气头上肯定不会答应的，你今天先回家，等阿姨了解了你们之间的情况，再找你谈一谈，好吗？” 　　李于恒看了看何舟，何舟的脸色很差，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好的伯母，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今天对不起，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等李于恒离开后，何夫人才走到何舟的身边，用手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说：“舟舟，别气了，有什么难过委屈跟妈妈说，别老是自己一个人憋着，我就说之前看你不对劲，你总和我说没事没事，这是没事吗，成天憋着不说话。” 　　可能是因为听到了母亲温柔的话语，又可能是压抑了太久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何舟终于忍不住眼泪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和爸爸看到我……这么糟糕的一面，本来就为了我够忙的了，结果还因为感情上的事弄成这样，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觉得好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何夫人温柔的摸着何舟的额头：“第一段感情，肯定会经历坎坷，也肯定不会一帆风顺。” 　　“嗯，我没事了。” 　　何舟一抹眼泪：“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了，我也已经放下来，对他没有感情了。” 　　见何舟没有想说的意思，何夫人也不想逼着，她害怕自己的询问会无意戳到何舟的伤疤，让他回忆痛苦。 　　等有时间去问小李就行了，看刚才小李的样子，感觉还是很有必要谈一谈的。 　　“好了不说了，继续吃饭吧，刚才看你就吃了一个鸡蛋，吃这么一点点怎么够，身体会不好的，多吃点，有什么想吃的我让阿姨去做。” 　　何舟被重新推到餐桌前，可面对着满桌的饭菜，却提不起一丁点的食欲。 　　“妈，我有点困，想睡觉了。”说着，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但何夫人怕他饿着，还是强硬的塞了一块面包，硬看着何舟完全吃下去了，才推着他上楼回房睡觉。 第162章 何舟番外38.不然放弃吧 　　何夫人还没有去找李于恒，李于恒便先主动找上了门。 　　他是电话联系的何夫人，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何夫人明显愣了一下，听到对面李于恒提出见面的请求，犹豫片刻同意了。 　　有些事还是得去了解一下的。 　　地点约在了市中心塔的餐厅，何夫人来时，李于恒早已坐在那等候了，还点了一桌子的菜。 　　“伯母你来了。” 　　见到何夫人，李于恒连忙起身，替何夫人拉开凳子。 　　“谢谢。” 　　何夫人随手将包放在桌边，坐下，看着一桌子的精致的菜肴。 　　“我不知道伯母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一点，尝尝看合不合胃口。”李于恒说道。 　　何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但他们谁心里都清楚，今天并不是简单的吃个饭而已。 　　从李于恒无处安放的双手中可以感受到他的紧张。 　　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孩，面对大人时总是会不知所措，何夫人安慰道：“不用紧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我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不过具体的，我不好问舟舟，希望你能说给我听。” 　　“伯母，真的对不起。”李于恒第一句话就是道歉，毕竟他伤害了何舟，而何舟又是他们从小捧到大的，这句“对不起”，他应该要对何舟的父母说。 　　“你不该跟我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对不起的应该是舟舟。”何夫人轻声说道。 　　“当初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对舟舟的照顾，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应该也听说过，舟舟之前是有个未婚夫的，但那个人被舟舟的表哥抢走了，他那个表哥，父母分开的早，都不愿意养，是舟舟见他可怜让他住在我们家，对他更是好的没话说，结果到头来却抢了未婚夫不说，还是用不怎么光明的手段。” 　　“舟舟表面上跟我说没关系，选择成全他们，但我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没感情，就这么被一个外来人横插一脚，还要装作不在乎，其实心里难过但也不跟我们说。” 　　何夫人喝了一口咖啡，润了润嗓子：“所以你出现的时候，我其实更多的是欣慰，觉得终于有一个人能照顾舟舟了，舟舟的身体，必须要有人天天细心的照顾，一开始觉得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最合适，但你出现时，对舟舟的照顾，不厌其烦的陪伴，让我觉得你们很合适，也让我和他爸爸感到放心，还想着什么时候去见你的父母一面，结果就听到舟舟说你们分手了。” 　　“具体的原因是什么，那天舟舟的话让我明白了个大概，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对舟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不需要过多的思考，李于恒几乎能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喜欢他。” 　　在经历了人生中的失去，重逢，拥有，再失去后，李于恒已经直面到了自己的感情，曾经他惧怕一辈子被困在一个人身边，因为他了解自己不是那种老实本分的人，觉得自己不可能永远只保持一份喜欢。 　　可当他看到何舟和别人走在一起，看到他们做着亲昵的举动而自己只像个外人，在知道何舟病情严重可能要失去他时，李于恒突然意识到，一辈子被困在一个人的身边根本算不上什么。 　　最让他恐惧的是这辈子没来得及在一起。 　　只是，让李于恒痛苦的，是当他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已经做了太多的恶，对何舟的伤害也形成了一道擦不去的伤口，是弥补已经弥补不了的。 　　想到这，李于恒的眼神黯淡下去：“但是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我欺骗了他，当时我和朋友打赌会追上他，后来分手是我提的，他来挽留，我还在别人面前羞辱他，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他终究没有勇气开口坦白自己曾经拿何舟父亲的事业作为筹码来威胁，因为他怕这样，他们之间就彻底没有结局了。 　　听完这些话，何夫人陷入了沉思。 　　其实一开始她就猜到了差不多，只是听到亲口承认，一瞬间还是很难把记忆里那个捞起来懂事的李于恒，和李于恒口中所说的那些事连起来。 　　虽然，她并不了解李于恒的为人，但她了解自己儿子的，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知道何舟绝对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能让他做出这么大的反应，恐怕真的伤得很深。 　　“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何夫人缓缓开口道：“舟舟别看他平时跟谁说话都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但其实很倔的，你伤害了他，你也看到了，他没有一丁点想要原谅你的意思。” 　　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李于恒根本没有主意，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诚恳，就能打动何舟，但何舟现在对他的话只字不信。 　　“我没想好，我感觉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原谅我了。” 　　“那可能你们的缘分只能到此为止了。”何夫人说道。 　　李于恒不愿意。 　　“伯母，我想和他在一起。” 　　“我会对他好的，我会照顾他，会无微不至，没有怨言，我想要照顾他。” 　　“你还年轻。”何夫人劝说道：“你会遇到更多的人，舟舟或许只是你生命中一闪而过的存在，你们彼此都没有握住对方的手，所以错过了，这很遗憾，但没办法回头了，不是吗？” 　　李于恒痛苦的呢喃：“不，是我没有握住他的手。” 　　何舟给过他机会，也挽留过他，却被自己所谓的自尊心而不屑一顾。 　　“真的只能放弃了吗？”李于恒不甘的问道。 　　何夫人感到于心不忍，刚想再安慰几句，手提包突然震动起来，何夫人从包里掏出手机，发现是护工小羊的电话。 　　她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接通，电话那边人的声音焦急不安：“喂，何夫人，何舟少爷刚才昏倒了，现在正在被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 　　何夫人两眼一黑，手中的手机直接“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屏幕被摔得四分五裂。 第163章 何舟番外39.绝望的事实 　　巨大的声音惹得旁边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李于恒看着脸色突然惨白，身体不停抖索的何夫人，问：“出什么事了吗？” 　　何夫人双眼没有聚焦的盯着李于恒，足足五秒钟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舟舟……舟舟他晕倒了……” 　　一听到“舟舟”这两个字，李于恒也坐不住了，追问道：“晕倒了？现在人在哪？” 　　“护工说…..在去医院的路上……说是要抢救……” 　　何夫人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的吐出“抢救”两个字，只觉得眼前又一黑，也要跟着晕倒了。 　　李于恒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因为现在不是该慌乱的时候，何夫人已经乱了，如果自己再跟着慌张，只会是雪上加霜。 　　“伯母，你先不要担心，何舟他一定会没事的。”他低声安慰着何夫人：“电话里有没有具体说是哪家医院？” 　　“医院，对，医院！” 　　何夫人弯腰去捡手机，碎裂的屏幕映衬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双手控制不住颤抖。 　　护工已经将地址发了过来，何夫人还没给李于恒看，他就先一步瞟到了，一刻也不敢耽搁道：“伯母，我送你过去。” 　　他看起来很冷静，可这样的冷静也仅存于表面，哪怕内心已经掀起了巨大的波涛。 　　李于恒这辈子没有开过这么快过，他的油门几乎踩到了底，也不管闯了多少红灯。 　　三十分钟的路程，直接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将车门重重关上，李于恒搀扶着何夫人往医院的大门走，走过医院长而明亮的走廊，步伐如同沉石。 　　走廊的尽头，护工早已等在那，手术室的大门紧闭，头顶的亮着的红灯，将人的身心都揪在一起。 　　“怎么样了？”何夫人悲伤得说不出话，只能李于恒代替问出来。 　　护工大概也吓得不轻，还没有缓过神，目光看起来有些呆滞：“还不知道，刚进入抢救。” 　　“舟舟啊。”何夫人痛哭起来：“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吧，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舟舟，他才二十多岁，你在做什么啊。” 　　悲伤的呜咽声在里于恒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荡，从心底翻涌而出的苦涩，夹杂的医院走廊里穿堂而过的风，吹得人越发的寒冷。 　　这一刻，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于恒攥紧双手，那仿佛是他全身唯一的力量出口，不紧紧握住，就会一涌而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呜咽声渐渐淡去，窗外夜幕悄然降临，头顶的灯光亮起，照得地上的影子无处遁形。 　　“手术中”三个字也黯淡下去。 　　李于恒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前，生怕自己会错过什么。 　　“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刚从手术室里出来，门都没来得及关，被李于恒吓了一跳。 　　看着他们焦急的脸，医生叹了口气，这样的场景他见过太多次，可最终的结局，总是要由他们说出口。 　　“要截肢。” 　　“什么？” 　　当医生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何夫人更是难以置信：“怎么这么突然说要截肢？医生，你你搞错了吧，我们家舟舟腿是不太好，瘸了很多年了，怎么突然要截肢了？” 　　“截肢的话，也许还能活的久一点，不截肢，可能都活不过一个月。” 　　“一个月？！”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李于恒的身上。 　　他从来没想过，何舟病的这么严重，他知道何舟身体不好，所以他想，如果能重新在一起，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他。 　　而现在，现实却给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何舟要死了，不截肢可能活不过一个月。 　　“医生，这太突然了。” 　　何夫人没办法接受今天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儿子，到了晚上就被告知不截肢就活不过一个月。 　　“突然？已经是骨癌晚期了，截肢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医生的话让何夫人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什么癌？” 　　很显然，何夫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何舟每次体检的报告她是看过的，医生她也问过，可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何舟得的是癌症，而是说什么身体亏空严重，需要调理保持心情，要小心照顾否则会出现很大问题。 　　也有医生说，舟舟注定是活不了太久，顶多四十岁，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天快塌了。 　　可现在，别说四十岁了，能到三十岁都是一种奇迹。 　　癌症，多么可怕的一种东西。 　　“医生，你会不会是搞错了。”何夫人不敢相信，每一次带何舟去检查的时候，自己都在的，怎么可能说癌症就癌症了。 　　难道那些医生都是庸医吗？ 　　没有一个医生会允许自己的专业受到质疑，他理解病人家属一时间难以接受的这种心情，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不能说假话。 　　“很抱歉，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你们家属最好尽快做决定，截肢手术拖的越晚，病人越危险。” 　　“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何夫人还在愣神，缓不过来的间隙，李于恒已经回过神。 　　“我的舟舟……”何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医院里发生，路过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何舟被送进了病房，护士说手术后的麻药效果还没结束，得等几个小时才能醒来。 　　不过是几个小时罢了。 　　李于恒想何舟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所以守在床边。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可何舟并没有想要苏醒的迹象。 　　他闭着双眼，因为许久没有进食的嘴唇变得干涩发白，苍白透着病态的皮肤在冷色的灯光下照得有些透明，即使是平躺着，都能看见清晰的下颚骨。 　　李于恒的心底翻涌起一阵酸楚。 　　要做什么才能弥补他过去带给何舟的伤害，原来在生与死的面前，他所能给予的，都成了最没用的。 　　何舟没有在护士所说的“几个小时”里醒过来，何夫人上了年纪，熬不了太久，李于恒便让她先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在这守着，等何舟醒了打电话告诉她。 　　今天一整天确实让何夫人精力憔悴，有李于恒在她也放心，便答应了。 　　何夫人离开后，屋里只剩下他们。 第164章 何舟番外40.你拿自己威胁我 　　这是他们分手后，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安静的独处。 　　时间在他们之间缓慢流淌，李于恒的眼中回闪过第一次见面，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目的接近，伸开一张巨网，捕获他，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而他们分开的结局，又过于残忍，回忆而来的，一幕幕都是何舟悲伤的，痛苦的表情。 　　他用那双哀伤的眸子，控诉着自己做过的荒唐。 　　该如何走下去。 　　李于恒不知道，他似乎还不能从已知的悲伤中缓过神，如何去面对已经摇摇欲坠的，曾经的爱人。 　　何舟醒来的时候，房间是黑的。 　　床头的小夜灯亮着，一点点微亮昏黄的灯光照在脸上，好像是去往天堂的回光返照。 　　有那么一瞬间，何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可微弱的呼吸声在提醒着他，还活着。 　　何舟动了一下，很轻的动作却立马唤醒了守在床边的李于恒，他听到窸窸窣窣，抬起头，发现是何舟醒了。 　　挣扎着想要起身的何舟在看到李于恒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差点以为是自己生出了幻觉。 　　可当他听到李于恒关切的声音后，很快明白这一切不是幻觉，而是这个人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何舟用不是那么友好的声音问道。删水银跳楼 　　李于恒一点也不在乎何舟的态度，他宁愿何舟用不太好的态度对待他，也不想何舟对自己视而不见。 　　“还好吗？要不要喝水？躺这么久肯定饿了吧？” 　　他过于殷勤的样子只让何舟觉得烦躁。 　　何舟费力的推开李于恒，杯子里的水倾倒而出，打湿了被褥。 　　“你为什么在这？” 　　何舟又问了一遍。 　　万千种可能，他最不想碰到的，就是自己从病房醒来，最虚弱，最苍白的模样，被李于恒看到。 　　李于恒握紧被水沾湿的手，头低着看着床上映出的痕迹，不敢抬起头直视何舟目光。 　　他意识到自己的懦弱，却没想到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我问你话呢！” 　　受不了李于恒的沉默，就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而李于恒是个受害者。 　　何舟看着一言不发的李于恒，烦躁急了这副样子，装模作样，令人生厌。 　　“你生病了，别太激动。” 　　何舟冷笑一声：“你这话说得真可笑，我生不生病，和你有什么关系？哪怕我今天就是死了，也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请你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李于恒没有动。 　　哪怕何舟的语气差到了极点，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李于恒依旧不肯离开。 　　他知道如今这一切的结果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无论何舟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他，都心甘情愿。 　　“我错了。”李于恒突然跪下来，医院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长，在床边缘的位置折叠，落在何舟的身上。 　　“舟舟……不是，何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伤害了你，所以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要让我陪着你就行了。” 　　一番真挚的发言却激不起何舟丝毫的情绪，悲与喜好像早在他们分手的那天，就被抛弃了。 　　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何舟不再去看李于恒，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歇斯底里，浓浓的疲倦涌上心头，让他很想放弃一切，睡一觉，睡醒后，什么糟心的事都没了。 　　“可我现在不需要你了。”何舟说道。 　　一样拒绝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说得他自己都麻木了，但李于恒似乎永远不明白。 　　他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不是说明他还恨着，还痛苦着，而是他不想重蹈覆辙，不想的本就不长的生命，浪费在爱和不爱上面。 　　何况感情，一旦出现裂缝，两个人再回不到从前那样毫无猜忌。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和我重新开始，也不清楚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现在不关心这些，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一而再再二三的靠近我，如果你还有一丝丝愧疚的话。” 　　“你起来吧，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下跪解决的，你的膝盖对我来说并不值钱。” 　　李于恒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知道自己不能走，今天一旦离开，那么能陪伴何舟的时间就更少了。 　　“我就跪在这里。”李于恒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愿意原谅我，我什么时候起来。” 　　苦肉计？ 　　何舟只觉得幼稚又可笑，他又不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孩子，会轻易的心软。 　　但是何舟没有组织李于恒，那身体是他自己的，想怎么对待都是他的事，轮不到自己去管。 　　何舟背对着李于恒躺下：“随便你。” 　　既然他想跪就跪吧，等腿不舒服自然会起来。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安静诡异，除了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外再听不到其他的东西，偶尔走廊里会传来人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慢慢消失不见。 　　不知过去了多久，何舟在迷迷糊糊中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想到了睡前还跪在地上的李于恒，太过安静的房间让他认为李于恒一定已经离开了。 　　看吧，装作再深情，只不过是骗自己罢了。 　　何舟庆幸着自己没有当真，当他慢慢扭转身体，被地上的影子吓了一跳。 　　李于恒还跪在那里。 　　他的脸色已然有些憔悴，身体却笔直的栽在地上，在看到何舟惊讶的眼神后，露出勉强的苦笑。 　　“你醒了。” 　　何舟微微发愣，缓缓回过神，不理解这幅苦肉计他想演到什么时候，张口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真以为他用点这种 小伎俩他就会感动的一塌糊涂吗？ 　　好笑。 　　“我说过。”太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让李于恒的精神有些恍惚：“我会跪到你原谅我为止。” 　　“所以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何舟气得发抖，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耻！ 　　“我不是威胁你……”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现在的举动不是在威胁我？为什么我希望你离开就这么难！为什么你要缠着我不放！为什么我要认识你？” 　　何舟的情绪有些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