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劣质信息素   作者:画师Meow   简介:   隔壁预收:《追了前男友的尾》   *   正文简介:   很多人说夏清棠是走了狗屎运才和霍则商结的婚。   毕竟霍则商年少成名、功名显赫,是民众敬仰的指挥官,也是无数omega的梦中情人。   而他,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小设计师。   不过其实这福气他不要也罢,因为霍则商根本不爱自己,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   夏清棠能察觉到霍家人因为自己劣质的信息素而日渐毫不掩饰的冷淡态度。   他也想过隐忍,但在得知霍则商经家族安排开始在私底下接触别的omega时,夏清棠还是忍无可忍地提出了离婚。   然而天意弄人,在离婚前夕,夏清棠却被查出有孕。   霍家很重视这个孩子的到来,态度一个大转变,开头就是——   “清棠,就算是为了孩子……”   霍则商也撤回了离婚申请,对他说:“生下孩子再说离婚。”   夏清棠真的心累了。   十月怀胎,对他这样的劣质omega来说犹如酷刑,差点要去他的半条命,醒来后夏清棠立马提交了离婚申请,之后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   离婚后的那几年,夏清棠刻意将这段婚姻淡忘,迫使自己不再去关注霍家有关的新闻,只偶尔会想起那个他没来得及多看两眼的孩子。   他以为霍家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让夏清棠再见到他。   直到四年后的一天,朋友家的孩子突然从学校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在学校和人打了架,不敢告诉爸爸,希望他能去一趟学校。   夏清棠扔下工作赶到学校时,却一眼将目光盯在了另一个小alpha身上。   那是一张非常熟悉的小脸蛋,冷漠的和他记忆中那个人如出一辙,但他没敢往别处想。   但指挥官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回到家后他魂不守舍,第二天又忍不住悄悄去看他。   这一次,小alpha的身边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而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四年未见的前夫哥。   alpha的眼神盯在他身上似的,缓缓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   没嘴且心机深沉的冰山alphaX情绪稳定(偶尔不稳定)的人.妻omega   *   1.生子abo!!随机脑洞之追妻火葬场.he。背景是abo现代架空,私设很多。   2.1v1。omega有初恋,且和alpha分开期间谈过一段两个月的纯洁恋爱。   3.攻确实没有嘴前期很不是人!就是个锯嘴葫芦,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介意的宝贝们可以另寻好文呀~   4.婉拒极端攻受控者!!   **   《追了前男友的尾》   预收简介:   许方池的小电瓶追了一辆宾利的尾,看着天价车牌颤巍巍掉下来的时候,许方池在下半辈子吃牢饭还是喝西北风之间纠结。   他努力往好处想:不就是还债嘛,反正也已经还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七位数。   然而在看到宾利车主推开车门,走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许方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孽缘。   他和沈时序七年没见,再见面他死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经下。   都说前任见面,分外眼红。   尤其是有仇的前任,许方池和沈时序就是。   七年前许方池在高考前夕甩了沈时序后一走了之。   他走的潇洒,走的决绝,却完全没想到和沈时序还有再见的一天。   现在的沈时序衣冠楚楚,气质出尘,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穷小子,反观自己,衣衫破旧,还瘸着腿,丧家犬似的坐在路边。   开始许方池还以为沈时序没认出他来,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两个人确实都变化了不少。   直到沈别序问他:“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沈别序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许、方、池。”   “……”   然后深深看他一眼、绝尘而去。   留下一头雾水又惊魂未定的自己。   许方池回去之后就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还债了。   一周后,沈时序带着律师敲响了他家的门,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许方池叹气:七位数的账单果然来了。   等文件摆到面前了,许方池才发现,那是份……婚前协议?   是他瞎了还是沈时序疯了?!   “什么意思?”许方池惶恐。   沈时序神色淡淡:“结婚。”   “和我……结婚?”   您还记得我是当年甩了你一走了之的渣男前男友吗?   沈时序面无表情:“签了它,宾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   许方池发誓他答应下来也不全是因为还不起钱。   他承认,他忘不了过去,想和沈时序旧情复燃。   大尾巴狼腹黑深情攻X有小强精神的傲娇温柔受   ***   1.1v1,分开六年期间两人都在等彼此,没有旁人。伪先婚后爱(因为其实一直爱)。   2.受腿有点问题(能治好)。还因为家庭原因有心理问题和性格缺陷(能解决能克服)。   ​ 第1章   结婚纪念日。   今天是夏清棠和霍则商的五周年结婚纪念日。   夏清棠将手下几个完成的设计稿草图收起来放在一边后,就收拾好办公室的东西提前回了家。   家里的房子很大,人却很少,除却在家里做饭打扫的阿姨外,一般也只有夏清棠一个人在家,不过今天另外一个主人要回来了。   夏清棠让阿姨提前下班,自己亲手做了蛋糕和一桌丰盛的饭菜,等着丈夫回家。   身为指挥官的霍则商总是很忙,要面临各种大大小小的突发事件,还要随时监督边防情况,在执政官之下,霍则商就是这个国家的主心骨。   所以两个人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面早已成为一种习惯。   夏清棠向来理解他的工作,从不在这些事情上面过多埋冤,他也想做个合格懂事的伴侣。   身为指挥官的伴侣,他能为霍则商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让时刻关注他的人从他的伴侣身上找到能诟病他的弱点。   夏清棠在这方面其实还算做的很好了。结婚五年来两人几乎没有吵过架,就算是偶尔产生分歧也只不过他自己单方面的冷战,霍则商从不会把生活里的小事放在心上。   不过他会记得夏清棠的生日,也会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往年在夏清棠提醒他结婚纪念日即将到来时他也会主动放下工作回家,哪怕只是简单的和他坐在一起吃顿饭。   然而今晚,夏清棠给他发了好多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其实夏清棠昨天晚上就已经提醒过他今天是什么日子。霍则商日理万机,他习惯了他总是晚回,只是直到今天自己还没有收到他的回信,这不太正常。   不过也许是有突发事件呢,这谁也避免不了。   夏清棠早已习惯了等待。   只是他没想到,他怀揣着的满怀期待,直到零点终究是落空了。   他不但没有等到alpha归家的身影,甚至连alpha的信息都没有收到。   他料到霍则商今晚不会再回来了,哪怕回来了也过了特殊的日子,这满桌子的菜都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夏清棠沮丧的收了饭菜,关掉了大厅的灯,垂头丧气的回了房间。   洗漱完躺在床上时闭上眼睛一会儿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讷讷的看着天花板,却怎么也没有睡意。   寂静的夜空、诺大的别墅,这里的隔音很好,一进房间里就什么也听不到,这夜似乎静到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   霍则商不喜欢光,所以房间里的遮光窗帘一关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霍则商不知道夏清棠是有点怕黑的,所以当丈夫不在家时,夏清棠都会拿出抽屉里面的小夜灯插在床头。   今晚的夏清棠却被那昏黄的光刺的睡不着觉,又因为惧怕黑暗,不敢关掉那盏散发着唯一光芒的小灯。   可能是夜深人静使人伤感,不由得越想越多,鼻子也不争气的酸了。   这些年,夏清棠总是对霍则商繁忙的公务表示理解,对alpha身边层出不穷死缠烂打的omega甚至是beta表示包容理解,因为丈夫显赫的地位权势,他必须要保持大方的人设。   有人常常会羡慕他拥有万千omega爱而不得alpha,可其实他的alpha在外在内也没有什么两样。   他永远冷漠镇定,在他眼里,夏清棠除了拥有一个合法的身份与他出席各种重要场合外,其他时候和其他的omega也没什么不同。   夏清棠明白自己和alpha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alpha不爱自己是情理之中,只是心里未免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   脑子里面胡思乱想了一通,越想越叫人难受。   不过是日常的伤感,其实想着想着也就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再醒时他是被手机的来电铃声吵醒的。   夏清棠有点儿起床气,但怕是工作室有什么事,还是从被子里伸手捞过了床头的手机,不过在看到备注的瞬间他就清醒了。   ———是一晚上没有联系他的霍则商。   他连忙按了接通,生怕对方挂掉。   “在家?”alpha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又沉又低,听着有些疲惫。   夏清棠轻轻应了一声,无精打采的说:“你昨晚没有回来。”   霍则商淡淡道:“临时有事。”   “那你看见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   霍则商说:“看见了。”   夏清棠心上一沉,不太开心的问他:“看见了为什么不回?”   “我以为我不回你也会知道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过于冷淡,也不知道是不是夏清棠的神经过于敏感,他似乎从中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像是指责他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还需要他来解释。   夏清棠早就习惯了霍则商这样的说话方式,只是心里不免难受,可怜道:“我做了一大桌菜等你……”   霍则商沉默几秒,说:“我会让人把礼物给你送去。”   “真的吗,谢谢!”   夏清棠的心情又稍稍回升了一些,他的情绪表露总是写在脸上挂在嘴边,霍则商一听声音就知道他又开心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夏清棠有些失落,语气里不免带上一丝埋冤:“你都好久没有回家来了。”   霍则商说:“下个星期是母亲的生日,到时会回来。”   “好!”   挂断电话后夏清棠的心情就在起床拉开窗帘看到窗外生机勃勃的小花园后迅速上扬了,昨晚上落空的等待也不再计较。   洗漱完吃完早餐后他就驱车到了自己的工作室开始了上班的一天。   工作室是夏清棠大学毕业后自己和朋友合资开的。   他比较佛系,在创作上不太喜欢被约束的感觉,所以毕业后没有参加工作,选择了自己创业。   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但工作室也能正常运行下去,不至于大赚但也没有亏过,五年来在帝都也小有名气了。   夏清棠一到工作室就被自己的助理阿雪逮住,阿雪将前天他交给客户的成稿调给他看,边走边说:“清棠哥,林太太那条裙子腰身部分她还是不太满意,她说她的腰比较粗,想让你改的再宽松点,还有后腰设计太幼稚,想再端庄一些。”   夏清棠问:“她之前说要俏皮一点,怎么现在又要端庄的风格了?”   阿雪说:“好像是本来只是打算穿着出去玩,但是对您的设计稿太满意了,想出席重要的晚会。”   夏清棠点点头,侧头对阿雪说:“那我再改改。你转告林太太,这条裙子我一定尽力让她满意。”   “好的!”   夏清棠这边正拿着平板想着腰身部分要怎么改,进办公室的时候也没注意脚下,差点被守株待兔的某人给绊倒,好在那人还不算没良心,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   “若宁!”夏清棠瞪向一旁笑的前仰后合的女人。   单若宁哈哈道:“你怎么老是不看脚下的路,这次有我扶你,小心下次掉坑里!”   单若宁就是毕业后和夏清棠一起合作开这个工作室的朋友。她家庭条件其实很好,但因为热爱设计没有选择进父母安排的公司工作。   两个人是很多年的好友,对方的底细都很清楚,这个工作室里,除了单若宁外也没人知道夏清棠是现任指挥官的伴侣。   他们玩笑习惯了,夏清棠也没放在心上,坐下后还在想腰身部分要改成什么样才能既显得端庄符合这条裙子的风格又不会暴露林太太的身形缺点。   “怎么样,昨天的结婚纪念日有没有过的很难忘?”单若宁在夏清棠对面坐下后使劲眨眼睛,语气很是暧昧。   说到这个夏清棠就放下了平板,叹了口气,如实交代:“他昨晚没有回家。”   “没有回家?”单若宁的笑容一顿,忙问:“怎么回事?”   夏清棠说:“应该是工作原因吧,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回电话给我。”   “靠!”单若宁翻脸比翻书还快,怒道:“这个狗男人!”   “……”   夏清棠失笑道:“他的工作性质特殊,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能记得我就很开心了。”   单若宁靠在椅背上,幽幽问道:“那你昨天白天给他发的信息他总看见了吧?”   夏清棠哈哈干笑:“大概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可能没有时间回?”   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是吗?”单若宁拿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将手机翻转,放到了夏清棠面前,冷笑道:“他的有事是指和君司令的儿子在一起吃饭吗?”   夏清棠心里咯噔了一下,视线僵硬的落在了手机屏幕上,然后瞬间怔愣在了座位上。   屏幕上,照片里,昨天一天一夜没有回他消息的人缺坐在一位他并不认识的omega身边用餐。   照片上两人似乎是在说话,霍则商的表情在热腾腾的汤汁漫上来的白雾里居然带着丝夏清棠从未看见过的柔和。   今天早上接到霍则商电话时的喜悦以及刚才被顾客认可设计的得意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单若宁看着夏清棠瞬间紧绷的神情,有些心疼,声音也软下来,解释说:“照片也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去这家餐厅吃饭时偶遇拍下来的,我看到后本来想第一时间发给你,但想到昨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怕你不开心就没发。而且其实在场也不止他们两个人……也许是拍照的人有意拍成这样?我还以为他吃完饭就会回家和你一起过节日,没想到……清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既然没事,没理由在这样特殊的日子不回家。”   夏清棠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声音有些闷:“我知道,谢谢你若宁。”   单若宁看着面前失落的夏清棠,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这阵令人压抑的沉默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阿雪探头站在门口说:“清棠哥,有一个你的快递噢!”   语气带着些揶揄,夏清棠想到霍则商早上说的“礼物”,又像是燃起了什么希望,起身去拿那份迟到的礼物。   然而等门打开,看到阿雪手里捧着的艳红玫瑰时,心内刚刚燃起的火又熄灭了。   阿雪本来还在替他开心,见他脸色不对,瞬间闭上了嘴,无措的看向他身后的单若宁。   单若宁叹了口气,接过那束花,对阿雪说:“没事,你先去忙吧。”   然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结婚五年,每年纪念日都是一束红玫瑰。”单若宁嘲讽道:“不知道是懒得费心思,还是以为你喜欢玫瑰花呢。”   夏清棠失魂落魄的垂下眼,将花拿进了办公室随手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熟练的从花束里拿出了一个礼盒,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块精美绝伦的手表。   “哇哦,这块表倒是用心了。”单若宁不走心的夸奖道。   夏清棠将手表和花束都放在了办公桌上,好半晌才苦笑道:“我一点也不喜欢玫瑰花,也从来不戴手表。”   作者有话说:   临时想开的这篇文,总觉得脑洞不马上写灵感就要没了。   温馨提示:生子文哦。   追妻火葬场,追妻章节有点长~   全文存稿,放心追~   隔壁也会更哈哈哈哈 第2章   劣质omega。   这天夏清棠回家回得很早。   他其实有点想质问霍则商,想问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明明是在和别人吃饭,怎么就连信息都没有时间回了。   又为什么吃完饭之后连家都不回,一句解释都没有。   就连早上的那通电话也敷衍至极,只是夏清棠很早之前就习惯了他对自己冷冰冰的态度,以至于在去上班的时候还因为他的回应沾沾自喜。   这是夏清棠纪念日里即使收到礼物后也最不开心的一天。   其实哪怕往年也总是一束玫瑰一份不走心的礼物他也是开心的,因为霍则商至少会记得,也会给他准备。   直到早上单若宁突然提出疑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礼物就是他准备的,说不定他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交给了他的下属去处理。他日理万机的,连信息都没时间回,怎么会有时间还去给你准备礼物,他甚至都不会放在心上吧。”   虽然他不愿意相信,可他确实连反驳的话都找不到。   事实好像就是这么残忍。   其实夏清棠很清楚霍则商不会和别人暧昧,也不会是那样的人。即使不喜欢夏清棠了,厌倦他了,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只是生气霍则商什么都瞒着他,还有日渐冷淡的态度,夏清棠给他打电话霍则商都很少回了。   即使如此,夏清棠还是将玫瑰和手表带回了家。一如既往的将家里花瓶里面的花换掉,换成了玫瑰,修剪整齐,又浇了水,只是在放保鲜粉的时候忍不住在心底自嘲。   他和霍则商的婚姻就如同这束插在花瓶里的玫瑰,需要保鲜粉才能维持短暂的新鲜感。   而五年过去,霍则商对他的新鲜感似乎也在逐渐淡去。   毕竟他本来就是一个无趣的人,他连信息素都是鸢尾花的味道,而鸢尾花的味道很淡,闻久了会觉得甜腻,永远没有玫瑰热烈。   改完了林太太的样衣后夏清棠就暂时没什么工作了。他接单的数量每月都有限制,这个月的已经满了,而林太太是他经手的最后一单,等成品衣出来再让阿雪交给林太太就好了。   所以这个月夏清棠很少再去工作室。   他的工作室并不大,有单若宁在不需要他操什么心,这些天他就闷在家里自己整理出来的一间工作房想给霍则商做套浅灰色的西装。   霍则商送给自己的那块手表价值不菲,他也想回个礼物,但霍则商出于工作原因不怎么戴饰品,夏清棠想亲手为他做套西装,打算在下个星期霍母的生日宴后送给他。   这不是夏清棠第一次给霍则商做衣服,后来发现自己做的衣服霍则商基本不穿之后他就很少做了。   他做的自然比不上那些赫赫有名的高定设计师私人定制的,而且霍则商其实也很少穿私服,都是穿制服。   这也只是回礼而已。   夏清棠在心里安慰自己。   就算他不喜欢,不穿那也没关系,反正他的礼物送到了。   这份礼物他做的很快,自己打样,买了比较贴身的布料裁剪。   他没有做很复杂的款式,因为霍则商也不太喜欢很复杂的衣服。西装的特点是宽腰小下摆,但霍则商又不喜欢很紧身的衣服,所以他特意做宽松了一点,加宽了腰身。   不过霍则商的身材肯定穿什么都很好看。   出于私心,他还在胸口内口袋的外侧绣了朵鸢尾花,正好贴近心口。   因为鸢尾花是他的味道。   西装做好后,夏清棠去商场买了一个紫色宝石镶嵌的袖扣和深灰色的领带夹来配这件西装,他自己做了一个很精美的鸢尾花礼盒,在礼盒的右下角用银色的笔写上“赠霍则商”。   他已经开始期待霍则商收到礼物后的表情了。   晚宴的前一天夏清棠又接到了霍则商的电话。   霍则商在电话里告诉他:“明天的晚宴我会晚点到。”   夏清棠一喜,还以为霍则商会回家,结果又听他说:“不用等我,我不回家,直接去。”   喜悦的火苗又瞬间熄灭,夏清棠深吸口气,闷声道:“知道了。”   哪怕心里不开心,可挂断电话夏清棠还是很积极的准备了明天去霍家的晚宴要穿的衣服。   他和霍则商已经半个月没见了,他想自己还是要打扮好看一点,起码让霍则商要眼前一亮,为之前对自己的态度有一丝丝后悔,虽然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霍则商可不是个解风情的人。   霍太太很喜欢翡翠,所以夏清棠特意去了趟单若宁推荐的古董翡翠店为她挑选礼物。   他不知道霍则商妈妈的手是什么尺寸,就挑选了一条质地很好的翡翠项链,还用贺卡写了祝福语,希望她能喜欢。   要去霍家老宅这天的早晨夏清棠起得很早,因为想到会见到霍则商,所以特意穿了件月白色的西装,因为霍则商说过他穿白色好看。   他笨拙的整理了下发型,霍则商喜欢玫瑰,他就浅浅的喷了点玫瑰味的香水,还特地戴上了霍则商送给自己的手表,以示珍重。   霍家老宅是一个类似宫殿的大庄园。   夏清棠是个路痴,每次过去都会紧紧跟在霍则商身边,生怕迷路了丢脸。   霍家人脉很广,体系庞大,肯定会有很多人来,说不定执政官也会来。   家里的司机将他送到庄园,门口已经有人在招待,霍家的老管家看到他后连忙将他迎进去,提醒他说霍则商会晚点到。   夏清棠已经来的很早了,但霍家大厅里面这会儿就已经有了很多人。   他一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不过都不是什么很友好的目光。   夏清棠不卑不亢的和各位长辈打过招呼,绕了好久才找到霍太太,他乖巧地喊了人,双手将礼物奉上,温声祝贺:“祝妈妈生日快乐,万事顺遂,身体健康,福寿绵延。”   霍太太看着很开心,热情的拉着他在身边坐下,身边的亲戚们立马七嘴八舌的围过来问夏清棠各种问题,竭尽所能的打听霍则商的事情。   夏清棠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一个字都不肯说,直到有人问:“清棠啊,你和则商的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要个孩子了吧。”   夏清棠的笑容僵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因为这并不是他和霍则商能决定的,孩子的事情他们都是顺其自然。霍则商也从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这件事情,导致夏清棠也没怎么上心过。   本以为霍太太会替他打圆场,谁知道霍太太也顺势侧头对他说:“清棠,我知道则商日理万机,但孩子的事情也不能拖。你和则商年纪都不小了,则商倒是没什么,就是omega年纪越大生孩子的风险就越高。”   这话明面上是在为了他好,可霍太太的语气明显不是这么回事,不明所以的人听不出来,夏清棠和霍太太虽然相处不多,但多少也能摸清霍太太的说话的习惯,明里暗里都有着责怪的意思。   夏清棠愣了下,扯扯唇角,强颜欢笑道:“知道了妈妈,我会和他好好谈下这件事的。”   霍太太这才笑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背,扯到别的话题去了。   十多分钟后,客人也差不多都快要到齐了,霍太太和霍先生忙着去接待客人了,夏清棠本来也想去,霍太太又说这边的事情不用他操心,让他去催催路上的霍则商。   霍则商还没来,夏清棠一直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他也不回。   而他又不敢在这里乱走,怕走丢,只好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自己坐下喝酒吃东西,手里始终拿着手机看信息,偶尔有人过来搭话才会起身攀谈几句。   夏清棠的父母都是从商的,但其实家里的产业并不多么庞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家庭状况和霍家比起来差远了。   要是按照他们国家古时期的阶级婚配制度,他是完全配不上霍则商的。   他和霍则商结婚都只不过是个意外。   霍则商的父辈往上都是他们国家声名显赫的军官,原本道霍则商这一代家里人的本意是不希望他踏入战场,希望他经商,所以才给他取名叫“则商”,就是“择商”。偏偏霍则商从小受到家庭父辈的影响,很小的时候就毅然决然的投身于军营,谁也拦不住。   夏清棠和霍则商本应该是八辈子打不着的关系。   他和霍则商的婚姻现在想来夏清棠自己都一头雾水,当时他的父亲其实也不是很满意他和霍则商的婚姻,几次都对霍家抛来的橄榄枝犹豫不决。   更何况那时候的夏清棠也已经心有所属,两家父母早就有了口头上的应允,已经只等订婚。   但霍家却一而再再而三找人上门来说起霍则商和夏清棠的婚事。   惹不起躲得起,夏家就一直委婉搪塞过去,直到夏清棠的第一段感情终结,订婚也不了了之了,夏家才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他父亲只是普通商人,夏家也得罪不起霍家,夏清棠不想让家里人为难,就提出可以和霍则商相处一段时间再做决定,霍家居然也答应的很快。   其实夏清棠第一次见到霍则商的时候是很怕他的。他对霍则商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他那时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对霍则商只有敬畏,每次和他见面都分外拘谨。   哪怕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下来,夏清棠也仍然对霍则商没什么感觉,也并不觉得霍则商非他不可。   他那时都已经想好,决定和父母亲自上门和霍家谈谈这件事,让霍家人彻底打消念头。   然而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霍则商的易感期因为一场意外事故提前爆发,导致夏清棠的发情期也提前了。   在他们国家,ao都有信息素等级鉴定,霍则商是s级的alpha,而夏清棠成年时检测发现自己只是一个b级的omega,相当于比较劣质的omega。   等级越高的alpha信息素的压迫感越大,体能越好,也越能在易感期时保持理智和清醒。   而等级低的omega,不但无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也无法承受alpha在易感期时摄入的信息素,难以被标记不说,甚至可能都察觉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外泄。   最重要的一点,劣质omega是难以被动发情的。   可是偏偏他遇上的是s级的alpha。   事情是这样的走向,发生关系被彻底标记后他和霍则商的婚姻自然也无可避免。   就这样,订婚到结婚,中间甚至没有超过一年。   老师的时候霍家人确实对他很好,明面上也很尊重他,给了他身为霍家人都会有的待遇。   可夏清棠不是傻子,他知道霍家父母其实是看不上自己的。   开始的时候他们对自己或许还会宽待,但是时间长了,再加上夏清棠又迟迟没有身孕,霍家人对自己的冷淡态度也越来越明显。   就像现在这样,把他撂在一边,好像他只是霍家一个不重要的客人一样。   夏清棠深吸口气,忽然觉得这富丽堂皇的霍家大厅有些压抑,深吸好几口气,救命稻草似的开开关关手机好几次,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他有种溺水的窒息感。   以前让他觉得安心的人,在此刻,却让他感到了无助和绝望。   “是不是则商来了!”   霍太太忽然在人群中惊呼一声。   大厅内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纷纷往大门口投去或好奇或痴迷或激动的目光。   夏清棠站在人群中间,看着众人蜂拥般涌向门口的高大身影。   他被人群淹没,快看不清霍则商的脸了。 第3章   霍则商。   夏清棠心中一紧,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   前面的视线抖被高大的alpha和beta遮挡,夏清棠踮起脚都看不到最前面的身影,只能小心的避开人群往前走,他不敢太明目张胆表现的太过激动叫人笑话,就在视线清晰可见的地方默默停下了。   他满心欢喜,连带着刚才的不开心都抛去了。   毕竟他和霍则商都快有半个月没见面了。   不知道他又瘦了没有,是不是又晒黑了。   帝都的阳光刺人,很容易晒伤皮肤,所以每次霍则商出任务夏清棠都会悄悄在他行李箱里放一些防晒伤的乳液,也不知道军营里允不允许带,可是每次霍则商也没有说不让他放。   “真的是指挥官先生来了!”   “天呐指挥官好帅啊!”   霍则商应该是临时从军队里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深灰色的军队制服。制服是贴身的,他肩宽腰窄,这套制服很好的修饰了他的身形。   站在人群里,犹如青松伫立,耀眼夺目。   夏清棠心想他果然还是没用自己的防晒霜,看着好像又黑了一点,虽然没有那么明显,可分别了这么久夏清棠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人倒是没瘦,只是怎么看着又高大一些了。   夏清棠的心情其实比任何人都要雀跃,而他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走到霍则商身边的人。   然而他的笑容他的脚步他欣喜的心情都在看到霍则商的身边另外出现的人时顿住。   是个omega。   夏清棠认识的。是上次单若宁给自己看的照片上面和霍则商一起吃饭的omega。   君家的小少爷。   他顿时像被定住了,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了。   “哎,他指挥官身边那位是谁啊?”   “是指挥官的夫人吗?”   “不是吧,指挥官夫人不是早就到了吗?”   “那他身边那位是谁啊?他们看起来好般配噢!”   “嘘!你胡说什么,指挥官有夫人的!”   “啊,抱歉……”   “……”   耳边的议论声如同无数的嗡鸣响在耳边,夏清棠的心情几乎是在瞬间就跌入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想太多,可是当他看到霍则商和那位omega一起走到霍太太面前时,夏清棠还是没敢再往前。   两人在门口似乎和霍太太说了什么,霍太太很开心的样子,看着也很喜欢那个omega,拉过他的手分外温柔热情的和他说话,霍则商沉默的站在一旁,但神情竟是温和的。   这一幕让夏清棠心里发凉。   因为他突然想起似乎以前他和霍则商还没有结婚时,霍太太在自己面前也是这样的温和健谈。   夏清棠是轻微近视,他一开始并没有看清omega的面容,等到omega和霍母慢慢走近了夏清棠才看清他的五官。   很精致的一张脸,唇红齿白,眸色清亮,但他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这些,而是矜贵大方的气质,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舒服清爽。   如果夏清棠不是霍则商的合法伴侣,也许现在他也会和那些路人一样评价一句:“般配”。   夏清棠不是个习惯大场面的人,所以每次和霍则商出席重要的宴会除了微笑就是沉默,他不善和人结交,也不太会攀谈,习惯缩在角落里,或者站在霍则商身边当个微笑的花瓶。   然而霍则商也是个闷葫芦,因此别人来攀谈两人和人谈话时总是会冷场,以至于后来霍则商好像就不再带他出席很重要的宴会了,自己也很少再去。   这一刻他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差劲了。   霍则商和霍太太简单的说了几句后,霍太太就暂时放下他去招待别的客人了,霍则商这才得以往大厅里面来。期间也不乏有人前来攀谈,霍则商的态度都是淡淡的,目光在人群中梭巡,直到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时他才加快脚步。   “军队临时有事,耽误了一点时间。”   这是他走到夏清棠面前的第一句话。   夏清棠点了点头,刚才的情绪已被他很快埋在心底,他问:“怎么不回我信息?”   “没看手机。”   夏清棠想到自己刚才坐在那里傻等着给他发信息却等不到回应的难堪,有点来气,语气也不免带上责怪:“没看手机那连电话也听不到吗?”   霍则商愣了下,解释说:“静音了。”   夏清棠不知道霍则商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他也无从求证,要是真的又会显得他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了。   今天是霍母的生日,在这里和丈夫闹别扭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于是他不再提这件事情,转而问他:“刚才和你来的那位先生是谁啊?”   他装作毫不在意的询问。   霍则商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一个老司令的孙子。”   就一句简单的描述,都没有多余的解释。   夏清棠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仅仅是这样他就消气了,不再去多想,和以前一样挽住了霍则商的手臂,抬头看着他,小声问:“那你都没觉得我今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吗?”   霍则商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皱着眉头沉思几秒,微微挑了下眉:“你喷了香水?”   “啊,就这个吗?”夏清棠撇嘴。   霍则商沉默。   夏清棠觉得霍则商这个人真的一点情趣也没有,在他面前稍作打扮简直对牛弹琴。   好在他早就习惯了,也不和他计较了,只是挽着他的手臂有意无意的提前自己上个星期的纪念日做了哪些好菜,又旁敲侧击了好几次问他怎么不回来。   霍则商也总是淡淡的两个字“有事”。   一个多余的字都套不出来。   夏清棠怕自己问的太多让他察觉到不对,显得他控制欲很强连这种小事都要管似的,就不再问了。   他觉得哪怕两个人是合法伴侣,但确实也需要给彼此也留一些别的空间,胡乱猜测可不是好习惯。   更何况他相信霍则商不会是这种人。   宴会正式开始后,霍太太和霍先生发言感谢了各位贵客的到来,并开设了好几个休闲娱乐的项目,以便大家今天玩的尽兴。   夏清棠向来对这些娱乐项目没有什么兴趣。而且小别胜新婚,这会儿挨着霍则商有点儿不想放了,霍则商去哪他就去哪。”   虽然说今晚的主角是霍太太,但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奔着霍则商来的。   所以宴会一开始,就有很多人过来和霍则商说话,一时半会儿两人都走不开。霍则商和来人聊的东西夏清棠也不懂,就乖乖待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偶尔才搭上一两句。   和一位上将说完话后,夏清棠一眼就看见一个年轻omega朝他们走了过来。   就是刚才和霍则商一起进来的那个omega,他身边还跟着一个beta,夏清棠不认识,想来应该是朋友。   “指挥官,你好。”   omega从出现在夏清棠的视线里开始目光就和定住了似的直勾勾热灼灼的流连在霍则商身上,夏清棠就是个傻子也该看出来他的心思了。   霍则商也并没有其他特殊反应,和面对其他来客套的人 工重 号梦 白推 文台一样神情疏离,礼性颔首:“你好。”   哪怕是霍则商的态度看起来并无不同,但夏清棠能发现霍则商对面前人的态度还是比起其他人好多了一点什么,但具体多的是什么,他又想不清楚。   这种猜疑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于是默默撇开了视线。   再抬头就见omega将目光转向了自己,态度也很是温和,笑眯眯道:“您好,初次见面。”   夏清棠礼貌一笑:“你好,先生,怎么称呼?”   omega笑说:“我姓君,君琼安,是君司令的孙辈。”   君司令是有名的元老人物,功勋卓绝,就算是霍则商见到君司令也要给两分薄面的那种,在京中家族威望很大。   夏清棠跟在霍则商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也听过一些。   即使对面前的omega心里已经生出略微异样的情绪,但夏清棠还是打起了精神,弯了弯唇,道:“久仰君司令威名。”   君琼安又道:“怎么称呼您?”   夏清棠愣了下,看着君琼安笑盈盈的脸,首次感受到来自一个a级omega的挑衅。   他和霍则商结婚这么多年,作为霍则商的伴侣,他没理由不认识,就算是真的不认识他,看到他既来参加了霍太太的生日宴,又跟在了霍则商身边,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   结果君琼安却当着外人和霍则商的面这么问他。   第一,无非是在讽刺他的出身地位,不足挂齿到他都没听过;二就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也根本不认可他是霍则商的伴侣。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夏清棠侧头看了眼霍则商,霍则商还是那副模样,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心里一紧,略微落寞,但还是强扯着笑脸,说:“我姓夏,你叫我清棠就好了。”   反正这些年跟在霍则商身边也没少经历过这样的事了,既然躲不开,倒不如坦然面对。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君琼安的话语亲和,看在外人眼里,大方又知性。   “听说清棠你也是学设计的?”君琼安突然话题一转。   说到了自己的工作,夏清棠有些意外的眼睛一亮,诧异的看了君琼安一眼。   毕竟来和霍则商说话的大多是和霍则商找共同话题,很少有来借机和他聊感兴趣的东西。就算是提到也不过是客套,但君琼安话语中的“也”字让夏清棠有了兴趣。   “是的,你也是学设计的吗?”   也许是夏清棠将惊喜表现的太明显,以至于一直沉默不语的霍则商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君琼安也很开心的样子,笑说:“我身边这位你可能不认识,他是指挥官的朋友陆宵上校的弟弟,叫陆漾,学的也是设计,不过是建筑设计。”   夏清棠看向君琼安身边的beta,语含歉意:“抱歉,刚才都忘了和您打招呼。”   陆漾性格内敛,闻言微笑道:“无妨,应该是我先向您打招呼的,很高兴见到您。”   君琼安也忙解释说:“陆漾不善言辞,您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   夏清棠一时心情好,都忘了刚才因为君琼安心底里产生的危机感了,连带着人都轻松了许多,忍不住继续和他搭起话来:“你和陆漾先生还是学生吗?”   君琼安颔首:“是的,我和陆漾现在都是帝都大学的大三学生,明年就要毕业了。”   夏清棠羡慕道:“哇,帝都大学呀,可惜我当年文化成绩不够好,只考上了帝都的传媒艺术学院。”   “帝都传媒艺术学院也是全国最好的艺术大学了,您谦虚了。”   君琼安的语气很真诚,让人看不出丝毫的可以来。   而夏清棠又总是很容易把不好的东西抛却,立马和面前人有了一见如故的感觉,没什么心眼地问:“陆先生学的是室内设计,君先生也是吗?”   君琼安愣了下,惊讶道:“您不知道吗?”   夏清棠疑惑:“知道什么?”   君琼安的目光在夏清棠的手腕处流连一瞬,继而笑说:“我以为您知道您手腕上的手表是我设计的呢。”   就是瞬间夏清棠就僵住了,手腕出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凝结,堵塞的他那只手好像都发起了抖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缓缓低下头去看自己手腕上那块设计精美的表——就戴在他挽着霍则商的那只手上,亲密无间的贴着他的手腕和霍则商的身体。   那是霍则商送给他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作者有话说:   指挥官的嘴是个摆设,脑子在老婆面前当机。ps:想老婆想的。(bushi) 第4章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夏清棠仿佛如梦初醒,看着君琼安笑着的脸,脑子也转过了弯来。   原来君琼安和他说这么多,才不是对他的工作感兴趣,他连他是谁都故意装作不知道,却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明显就是在做铺垫,然后像是不经意般将这个表的秘密吐露出来。   恍如一盆冷水从头泼下。   结婚纪念日霍则商去和别人吃饭没有给他一句解释,他怕霍则商会嫌自己管的太多没有细问。   往年霍则商都会送他一些玉石、珠宝,今年却反常的送了一块表。   而夏清棠的手上明明从来没有戴过除了戒指之外的任何饰品,霍则商不知道他不喜欢戴首饰也就罢了,为什么今年一定要送他一块表。   但是他还是没有多问,直到现在……那天结婚纪念日和霍则商见面的omega却站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这块表的来源是他。   怎么能不叫夏清棠多想。   夏清棠侧头看了眼霍则商,想要从他的眼神或者细微的神情中捕捉到些许不同,然而他居然还是这么镇定,一副完全不打算解释的样子。   夏清棠紧绷着身体,那块漂亮的表现在如同一块烙铁贴在自己手腕上,好几秒后他才干巴巴扯了下唇角,道:“……是吗,很好看。”   君琼安像是没有察觉夏清棠情绪变化的模样,还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霍则商,生怕夏清棠察觉不出不对劲似的,继续说:“说起来指挥官和我很有缘分,那场拍卖会那么多展品,指挥官却一眼看中了这只表。”   “拍卖会?”夏清棠嗓音涩哑。   他从没从他那里听过还有什么拍卖会。更不知道原来他们在那么久之前就见过了。   听到夏清棠疑问,一直没有开口的霍则商才沉声道:“上个月的事情。”   夏清棠:“从未听你提起过。”   霍则商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啊,其实就是温家办的一场慈善拍卖宴,温家小姐和我是旧识才邀请了我去。这只表我在大学时拿到了学院的一等奖,想着去也不能空手去,才将它作为展品拍卖的。”   君琼安笑盈盈的看着夏清棠,替霍则商温声解释:“指挥官估计也是被朋友拉过去的吧,您不要介意。”   仿佛他才是那个站在霍则商身边的人。   温家是帝都的商贾大家,商业基底雄厚,温家老家主的弟弟和霍家老爷子是一个军营出来的战友,霍则商和温家的长子温琰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两人都是军官,两家也交情不浅。   而慈善晚宴这样的事情,他们邀请了霍则商,却没有邀请自己,霍则商也没有和自己说,这是完全无视了他,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心中苦涩的情绪持续翻涌,他看着眼下君琼安的笑脸,怎么看怎么刺眼。   君琼安离开之后,夏清棠就一直心不在焉,他憋着满肚子的话想问,可是满腔的情绪又被一次又一次前来攀谈的人打断。   他并不是个多疑的人,只是和霍则商在一起的这五年里,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患得患失。   毕竟霍则商实在是站的太高,而这场婚姻里面,又是自己先动了情。   也许正是因为喜欢上了,所以夏清棠才变得这样,毕竟霍则商没有变。   他还是那样冷漠,五年过去对他的态度也只不过是由最初的冷漠到现在稍微软化一点的冷漠而已。   他对自己的满意永远只有在易感期和出席某某宴会的时候才会生效。   可即使如此,夏清棠也从来没有因此怪过他。   他一直是这么冷淡的,不论对谁都是,他总是宽慰自己,霍则商一直是这样的性格。   他对自己其实对别人也有很多不一样,他是他名义上唯一的伴侣,他也相信以霍则商的人品,不可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这么多年里,不是没有过一些明知道霍则商已婚,却仍因为恋慕他的权势和魄力往他身边靠近的人,甚至有的人只是贪恋他的身体想和他鱼水之欢,可每一个最后都会因为霍则商的绝情手段吓得退避三舍。   夏清棠承认自己有点小小的虚荣,他总是沾沾自喜,毕竟自己的伴侣是这样一位正直的alpha。   然而今天晚上,君琼安却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   因为他发现霍则商似乎在刻意的和自己隐瞒关于君琼安的事情。   不论是那个所谓的慈善晚宴,还是上次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却和君琼安在一起,抑或是今晚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都没有一句具体的解释。   可能在他看来,夏清棠就是这么一个很好对付的人吧,一句两句就能随便打发掉。   夏清棠越想越难受,等到晚上客人都走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仍然闷闷不乐,在餐桌上也没怎么吃,沉默的和透明人似的听着其他人欢声笑语。   说到底他出身低微,别说君琼安了,就连本该是他的家人的霍家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也难怪他那么胸有成竹。   “清棠,怎么看你吃的这么少啊?”餐桌上只有霍老太太注意到了夏清棠得情绪,并将目光投向了他。   顿时整个餐桌上的视线都朝向了他。   夏清棠愣了下,连忙扯了下嘴角,说:“奶奶,我来的时候吃过东西了。”   霍老太太温声道:“那也不能吃的这么少呀,慢慢吃啊,不急,免得晚上又饿了。”   夏清棠心里微暖,轻声应道:“我知道的。”   坐在霍母身边的女孩儿突然冷哼一声,讽刺道:“难道不知道今天是妈生日,一家人都要在一起吃饭的吗?明知道还提前吃过饭,嫌咱们家的饭不好吃啊?”   “霍舒禾。”   霍则商语气微沉,暗含警告。   霍舒禾向来有些怕自己的哥哥,立马便忿忿闭上了嘴,只是仍不甘心的瞪了夏清棠一眼。   每次夏清棠回霍家基本都会被霍舒禾明里暗里的挤兑,但好在霍则商都会维护他,所以他也早就习惯,本可以不放在心上。   然而大约是今天心里装的事情太多,夏清棠本来就沉甸甸的一颗心,现在更像是被人倒灌了一桶酸水进去,涨的他有些窒息,眼眶也泛起红。   他怕被人察觉惹笑话及时低下了头,谁知道还是被人发现了。   “哎哟,舒禾年纪还小,不懂事呢,这怎么还委屈上了呢?”霍二姑眼睛尖,他这么一说,顿时全家人都再次朝夏清棠看了过来。   夏清棠顿时有些无措,刚要启唇解释,又被气急败坏的霍舒禾抢先了一步:“我又没有说错!你装成这幅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啊!”   “我没有那个意思……”夏清棠苍白道。   “行了!舒禾你闭嘴!”霍父冷声道:“像什么样子!”   虽然明着是在说霍舒禾,但是夏清棠知道,后面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今天是我生日,白天忙着招待客人一整天,晚上就盼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顿饭,怎么还吵上了呢!”   霍母唉声叹气,先是训斥霍舒禾:“你怎么和清棠说话的?怎么说他也是你的长辈!”   霍舒禾咬着牙扭过头去。   然后又转向夏清棠,声音看似温和,实则强硬:“清棠,你别和舒禾一般计较,舒禾年纪还小,性子比较直。”   霍舒禾今年都二十二岁了,现今抖在帝都大学读书,也已经成年了,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懂?   霍母这番话无非就是想把霍舒禾摘出去,意思就是夏清棠小题大做了。   哪怕夏清棠从头至尾什么都没说。   夏清棠扯了下唇角,筷子都快要捏不住,还要忍着不适,干笑认下道:“怎么会,是我反应大了。”   本以为事情就此作罢,夏清棠也尽量降低存在感不再说话了,谁知道今天像是铁了心了所有人都要和他作对似的,吃饭聊天的中途,霍二姑又再次提到了生育的事情。   霍二姑先是说起自己的儿媳上个月生了对双胞胎的事,然后又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夏清棠这边转,见夏清棠和霍则商都不接话,她才挑明了试探:“则商,清棠,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吧,是不是也该打算要个孩子了?”   夏清棠没说话,霍则商则淡淡道:“不急。”   霍二姑忙道:“这种事情怎么能不急呢?清棠啊,则商工作忙,他不上心你可要上心啊。男性omega没有女性omega好生养,你要是也不上心,未来上了年纪再要,可是要吃苦头的。”   夏清棠点点头,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道:“我明白了,我会的。”   “哎这才对嘛。”霍二姑满意笑道:“你们都快结婚五年了,没个孩子怎么行呢。”   霍则商皱了下眉,突然道:“有了孩子,您带吗?”   霍二姑一愣,噎了下,脸色不太好的说:“你这是哪里话,生孩子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霍则商神情冷淡:“既然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您着什么急?”   “……”   这下众人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来霍则商是故意呛她呢,霍则商一开口,她顿时没了音,不敢多说了。   见气氛僵了,霍母才来打圆场:“则商,你怎么能这么和你二姑说话呢,二姑不也是为了你们好,为了清棠着想吗?清棠,你说是不是?”   “我……”   “我们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母亲和二姑不必关心。”霍则商冷冷打断。   “什么?”   不只其他人,就连夏清棠本人和一直没开口的霍老太太都惊了:“则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孩子?”   “是。”   霍母顿时没了刚才的端庄,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沉下脸色:“则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霍则商面不改色:“知道。”   霍母气急道:“你知道什么!?没有孩子怎么可以?”   “没有孩子怎么不可以?”   这还是夏清棠第一次看到霍则商和霍母争吵,吓得他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连震惊都忘了。   “行了!”   眼见着要吵起来了,霍老太太连忙绷着脸拍了下桌子,拍的所有人心里一震,顿时整个餐桌都安静了下来,一瞬间落针可闻。   等到静默片刻后,霍老太太才看向霍则商,平缓下语气说:“则商,你到底有什么顾虑?这哪有结婚不生孩子的道理?”   霍则商随口扯了个理由:“不喜欢孩子。”   “那你有没有问过清棠喜不喜欢?”   霍老太太将矛头对准了一旁噤若寒蝉的夏清棠,放软声音问他:“清棠,不要孩子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夏清棠豁然被点名还愣了一下,揣揣不安的看了一眼霍则商,心里有些没底。   其实他是喜欢孩子的,但他觉得万事万物看缘分,没有就没有,来了他也高兴。而且这五年里他和霍则商易感期发情期时都没有做过任何安全措施,到现在都没有怀孕,又焉知不是天意呢。   不过夏清棠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因为他的omega等级太低,本来就是不易受孕的体质。   夏清棠也没想到原来霍则商本就没打算要。   夏清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些无措:“我……”   “我看就是你教唆哥哥的吧!”霍舒禾突然毫无道理的发难:“你就是个劣质omega,本来就怀不上孩子,哥哥为了你才这么说的!”   夏清棠刚才的心事被戳中,瞬间浑身冰冷,直愣愣的僵硬在了座位上。   对,婚前他和霍则商就做过基因检测,他就是个劣质omega,可霍则商当时根本没有在意,甚至连检测结果当时都是草率看一眼就放在了一边,从没有拿这个出来说过。   而且他和霍则商是因为在婚检前就已经发生了关系,所以才提前结得婚,这件事哪怕在霍家和夏家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没有拿出来说过而已。   所以眼下被活生生的摆出来,就像是扒光了夏清棠的衣服将他钉在耻辱柱上凌迟。   “霍舒禾。”   霍则商再次出声警告,脸色微沉,带着平日里都没有的严肃和凛冽。   霍舒禾气急了,见霍则商屡屡出声维护夏清棠,心里也愤愤不平起来,故意大声道:“哥!我就是要说!本来就是啊,他本来就配不上你,一个劣质omega,要不是当年在你易感期的时候勾引了你,怎么配进我们霍家的门!”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说:   别急,清棠不是受气包。 第5章   信息素压制。   霍舒禾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   不止是霍家的那些亲戚,还有别墅内的管家、保姆,甚至连不懂事的小孩子都听到了。   夏清棠就像一个被人观赏的小丑,那一瞬间,所有刺眼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刀子似的在他身上摇摆。   他不知道霍舒禾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情的。   但是就连她都知道,那说明背地里已经有很多人都这样说过了。   然而当年明明是霍则商易感期失控,他们霍家甚至特意派了人把他从工作室接回去用信息素安抚霍则商,这才发生了关系。   本该是霍家父母知道的事实,怎么到现在,却传成了是自己勾引霍则商了?   那么,难道霍则商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他如果不知道,为什么终年如一日的对自己冷淡,还是说连他也是这么想。   夏清棠突然一震恶寒,他想到了今天君琼安的笑脸,想到了在霍则商来之前自己被晾在大厅角落的狼狈姿态,又不受控的在脑海里面想象那些人背后骂自己的神态。   他白着脸霍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我离开一下,抱歉。”   他知道自己这么冒然离开很不礼貌,很窝囊,可是他既不能在霍家的地盘和霍家的大小姐争吵,让霍则商难堪,也没法再继续待下去。   他早该发现,霍家就是一个吃人的兽穴。   而就在夏清棠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的刹那,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如同无数沉重的铁块,猛地从高处坠落下来,压在了在场众人的肩背上。   仅仅是几秒钟,刚才还盛气凌人的霍舒禾便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窒息到差点跪在地上。   顶级的alpha,信息素可以压制beta,甚至可以精准的压制在某一个人身上。   “霍则商!你这是在干什么?!”   哪怕霍则商并没有可以争对其他人,但s级alpha释放出来的强大威力还是不免让他人受到影响,这种极其有侵略性的绝对压制,两个年纪轻一点的alpha已经痛的捂着腺体哀嚎了。   “哥!我错了……”   霍舒禾吓得不轻,脸色苍白,浑身直冒冷汗。   beta的腺体原本只是摆设,可在霍则商的引导下,仿佛全身的血液凝聚到了这里,酸涩臌胀,有那么一瞬间霍舒禾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霍则商充耳不闻,面色不变,还在继续施压,直到霍舒禾的脸开始变紫了叫都叫不出声了他才缓缓站起身来,阴鸷的双眼如暗夜的漩涡,牢牢钉在她身上。   霍则商如同睥睨蝼蚁般俯视着她,语气冷漠而绝情:“谁允许你侮辱我的妻子?”   “我错了,我错了哥!”   霍舒禾已经瘫倒在地上,痛到发抖。   霍母见疼爱的小女儿痛苦至此,吓得人都颤抖起来,大声道:“则商!他可是你的妹妹,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外人……”   霍则商冷冷看向她,眼里的情绪淡到让人心寒发慌。   霍母还从来没有见霍则商对谁露出过这种淡漠的神情,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也只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够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盼着你回来,你就要这样气我吗?!”霍母实在没想到霍则商会为了夏清棠发这么大的火,还用那样疏离的姿态对自己,顿时泪如泉涌。   十几秒后,大厅内的信息素威压才缓缓撤去,受信息素影响到的几个alphaomega还心有余悸的发着抖。而霍舒禾面色苍白的坐在地上,满目的恐惧,彻底不敢再开口说话。   霍则商镇定的立在原地,像是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上位者的气场在此刻尽显的淋漓尽致,绝情得令人畏惧。   “母亲,生日快乐。心意已送到,既然不欢迎,我们也不再打搅了。”   留下这样冰冷的一句,霍则商转身就离开了大厅,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像是早就想怎样做,徒留满厅的冷寂和残留的烈酒信息素。   夏清棠离开大厅后并没有冒然离去,他知道再怎么样这样离开也不太礼貌,今天还是霍太太的生日,他要是就这么走了,不但不尊重霍太太,反而又要给别人留下更多的话柄。   他很乱,要是继续待在那里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忍不住和霍舒禾吵起来,忍不住没出息的流眼泪,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驳了霍太太的面子。   不管怎么说,霍太太虽然心里瞧不上自己,但是在表面上也没有亏待过自己,夏清棠为了霍则商,面子上的功夫,他还是会愿意去做。   他去厕所整理了一下情绪,等到原路返回的时候拐过一个长廊就看到霍则商站在侧门那里,像是早就在等着他。   夏清棠愣了下,深吸口气走近他,疑惑道:“怎么出来了?”   霍则商转头看他一眼,淡淡说:“回家。”   “回家?”夏清棠讷讷道:“那母亲那里怎么交代?”   “不是你想走的吗?”霍则商说。   这语气好像是他无理取闹一定要走一样,听着有点像责怪。   夏清棠本来就一肚子气,想着自己和霍则商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所以才忍了很久了,从结婚纪念日那天开始一直忍到现在,脾气再好的人也总是忍不住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   “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了?”他开门见山的问霍则商。   霍则商皱了下眉,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不解。   夏清棠一鼓作气,继续问:“你是不是其实早就知道那些流言?”   “不知道。”   这次霍则商回答的很快。   “真的吗?”   “嗯。”   夏清棠心里的担子减轻了一点,又抓住机会问他:“结婚纪念日那天,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回来?”   霍则商看向他,说:“很重要吗?”   夏清棠道:“是。”   霍则商沉默几秒,才回答说:“君司令的夫人联系了奶奶,说她的孙子有事找我想见我一面。”   夏清棠心里一紧。   他就这么坦然的说出来了。   霍则商继续解释说:“君老夫人礼佛,鲜少关注外界的事,不知道我结婚,见面了我和奶奶才知道见面的缘由。”   夏清棠一愣,心情稍稍上扬了一些,他就知道霍则商根本不是那种人。   他又问:“那你为什么送我这块表?”   霍则商看向他手上的表,那块表盘精美繁复却并不俗气,他觉得戴在夏清棠手腕上很好看。   “不喜欢?”   如果是以前,夏清棠也许会违心的说喜欢,可他突然发觉如果总是这样下去好像也不太行,总会误会横生,还不如开诚布公。   “我从来不喜欢首饰,你见我手上戴过什么吗?”夏清棠说着还把自己的手展示出来给霍则商看。   霍则商看过去,沉默片刻才说:“知道了。”   夏清棠也不知道霍则商有没有听进去,但起码霍则商态度很好。而且既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那再揪着不放真显得自己有点咄咄逼人。   他不再过问君琼安的事情,又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挽过他的手臂,低声道:“我们就这么走了,爸妈和奶奶不会不高兴吗?”   霍则商没有回答,只是说:“先回家。”   “好。”   在回去的路上,霍父霍母似乎打了电话过来,但霍则商接听之后只回了一个“嗯”字就挂断了。   夏清棠去问他也不回答,看霍则商的脸色,肯定是提了他,所以他就不再问了,毕竟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因他而起。   到家后家里的阿姨已经做了一桌子的菜等着他们回来,夏清棠在霍家从来吃不下多少,他比较挑嘴,而霍家的桌子那么大,他也不敢站起来夹,这样会被人说没有礼貌。   一回家看到桌上全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时心情才终于有所好转。   夏清棠过去拿碗筷,转头的时候见霍则商坐在客厅里打电话,轻声走过去,小声对他说:“你也吃点吧。”   霍则商头都没有转,淡淡应了声,夏清棠就没再问,怕打扰到他连回来的时候都轻手轻脚。   霍则商这通电话接的有点久,也不知道是和谁打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还差,一直绷着一张脸,只是时不时的应一个或者两个字。   应该是公事。   直到夏清棠给霍则商装的饭快凉了霍则商才起身走过来,却没有坐下,而是对夏清棠说:“有事,要走了。”   “啊?”夏清棠霍然起身,惊讶道:“怎么这么突然?”   才回来呢。   霍则商只是说:“先走了。”   眼见霍则商转身就要走,夏清棠忙问:“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然后再没有多一步的停留,也没有多一句的解释,转身离开。   直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夏清棠才站在原地回过神来。   他永远都是走的这样决绝,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不肯给夏清棠,仿佛料到夏清棠永远都会等着他。   他也从来不在乎夏清棠是不是会一直在这里,好像于他而言,谁站在这里都一样。   作者有话说:   离婚快了。 第6章   失控的易感期。   从霍家回来的第二天夏清棠就接到了霍夫人打过来的电话,无非是说霍舒禾不懂事,有些话让他不要放在心上,又明里暗里的斥责他不懂事,当时没有劝住霍则商,让她丢了面子。   夏清棠道过歉,挂断电话后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累。   且霍则商那次离开以后又是一个星期没有回来,他给他发的信息打的电话从来没有回复,直到现在都没有。   这段时间夏清棠几乎每天都在忙着画稿制衣。因为他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想到霍家那堆事,所以几乎拿出了全部的精力去对待工作。   但单若宁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夏清棠知道单若宁一直对霍则商不满,所以那天去霍家的事情也没有和她说,谁知道单若宁自己通过一些圈内的朋友打听了一下,还真让她百转千回的从霍舒禾身边一个朋友那给打听了出来。   于是这一整天单若宁都待在夏清棠的办公室里,环着手黑着脸盯着他工作,连自己的工作也不做了。   夏清棠实在没法,又担心自己耽误了她的工作,只好暂时放下手里的活,把当时的情况简略的和她复述了一遍。   “这件事情和则商没有关系,霍家人向来看不起我,这些话估计早在私底下传了好多遍了。”   单若宁冷笑道:“夏清棠啊夏清棠,你是不是真的傻逼啊?”   “什么?”夏清棠懵然的看着她。   单若宁咬了咬牙,怒道:“就算是霍则商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当即维护你?霍舒禾的话说的那么难听他就无动于衷?”   夏清棠讷讷道:“他帮我说话了的,后来还带我走了……”   “这样就把你感动的不知天南地北了?”单若宁恨铁不成钢:“夏清棠,你自己想想,他真有把你放在心上吗?”   夏清棠无言。   “那些流言在私底下满天飞,飞到霍舒禾那个小丫头片子那里了霍则商能不知道?表面上维护一下你不过是为了保全霍家的颜面!而且如果霍则商真的有所作为,为什么五年过去了,霍舒禾和那些霍家的亲戚还敢当着他的面说你的不是?他真的有为你做什么吗?不过是做做面子功夫,实际上根本没把你的尊严放在心上,因为你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可以挂名的妻子而已。”   夏清棠被戳到心事,顿时面色苍白,僵硬的站在原地。   单若宁深吸口气,平缓下呼吸:“他和君家那位的事情我也打听过了,你真以为君琼安不认识你啊,他估计都把你给摸透了!他喜欢霍则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身边的朋友、家人都知道他喜欢霍则商,非霍则商不可!你以为他为什么学设计?你以为他奶奶真的不知道霍则商结婚了吗?你又真的相信霍家老太太不知道君老太太心里想的什么?你个傻子,人家在撮合,你还和傻逼一样安慰自己,等到他们真的暗渡陈仓,我看你找谁哭!”   夏清棠想到君琼安,又想到霍则商和自己解释时漫不经心的表情和敷衍的语气,失神的自我安慰道:“……可是则商不是那样的人。”   “呵,他霍则商真的是什么正人君子?”   单若宁面露嘲讽,嗤笑道:“你们订婚前发生关系真的是他易感期失控吗?说句难听的,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那么低,那会儿甚至都没有过临时标记,你的信息素根本就安抚不了他!一个s级的alpha,怎么可能连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你就是被人卖了还傻乎乎替人数钱的那个!”   夏清棠的眼眶红了,心脏像是被空心的钢管刺穿,血从管道汩汩漫出,而他还和个傻子一样只知道痛。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去深想。   五年过去了,每一次回霍家总有人找他的麻烦说他的不是。尤其是霍舒禾,她是霍则商的妹妹,明明是怕霍则商的,可是还敢次次都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这一次过去后还是会有下一次,这五年来每一次都是这样。   他是霍则商的伴侣,按理来说他们是不敢的,除非他们料定了霍则商根本不会为了自己做什么,也猜中了在霍则商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如果当年不是他提前标记你,或许你和……”   “好了若宁。”夏清棠用手轻轻搓了下脸想让自己尽量控制下情绪,垂下眼闷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也回不到过去了。   单若宁看到夏清棠这幅仿佛受到天大打击的模样又心有不忍,但她明白如果现在还不把话说清楚,等到时间继续长下去,她真怕夏清棠会脑子不清醒到把自己给洗脑了。   单若宁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声音也温和下来:“清棠,你自己想想,你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他知道你爱吃什么吗?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你们甚至就连在一起的时间都屈指可数。我知道你一直在心里想,为什么当年那么多喜欢他的人,他偏偏就选中了你,这些年你一直因为这个沾沾自喜,觉得他对你不同,那你知道外界是怎么说的吗?”   夏清棠怔愣许久,才缓缓偏过头看看向她,红着眼睛,哑声问:“……什么?”   单若宁深吸口气,沉声说:“夏家毫无根基,在帝都权势不大地位不高,对霍家来说太好拿捏,而且正是因为霍则商位高权重,如果他的妻子身份太过显赫,反而会引得流言蜚语满天飞,毕竟早在婚前就有人传出霍则商要强强联姻、拿捏政权的流言。而正是因为霍则商在政治、军事上是一个正直的人,所以他就算是为了避嫌,也不会娶一个地位太高的妻子引得国家内部人心不稳。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虽然低,但他是s级的alpha,可以影响到任何omega,你的信息素根本不足以影响到他,对霍则商不构成任何威胁,对他来说简直是最优人选。如果要甩开,也真是轻而易举的事。”   犹如从高处跌落万丈熔炉,他被炙烤、被切割,像没有了自主能力的死物。   也是到此刻,他才如醍醐灌顶,终于从那虚假的美梦中清醒。   是啊,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有想通呢。   霍则商何止是不爱自己,而是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在霍家人眼中就和小丑一样,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逼着他主动放手。   为什么不要孩子呢?因为婚前他就知道了夏清棠难孕,不留下孩子未来也许他们分开的时候也会更加干脆利落不会给他造成麻烦,就算意外有了孩子,以霍家的能力他自己也肯定留不住。   夏清棠倏然一阵恶寒,莫名觉得反胃,这诺大的霍家再一次让他觉得可怖至极!   他从来就不喜欢卷入这样的权利纷争中。   “清棠,我话说到这里,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了。霍家甚至已经开始默许君琼安登堂入室,如果霍则商又像当年一样……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夏清棠面上血色腿尽,呆愣许久才低声说:“我明白了。”   那时候其实他不应该瞻前顾后,应该早点问清楚然后早早做出抉择太对。夏清棠从来不是个厚脸皮的人,也不是会任人摆弄驱使的木偶。   既然爱得不到应有的回应,他就应该放手才对。   单若宁的话让夏清棠一连好几天都心神不宁,他知道单若宁是好意,并且那些话既然连她都知道了,那肯定也并非毫无依据。   这些年几乎所有人都在说夏清棠是走了天大的运才和霍则商在一起。别人都羡慕他嫉妒他,觉得他配不上,只有单若宁一心认为是霍则商配不上他,总是为夏清棠感到可惜。   单若宁不会骗自己,所以夏清棠认真的想了单若宁的话,结合这五年来自己和霍则商的相处,他居然真的开始想自己当年是不是真的选错路了。   可是真的就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猜测就提出离婚吗?   或许他们应该好好谈一下。   如果事实真如单若宁和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   那他,也确实要开始考虑分开的可行性了。   毕竟五年过去,就算是冰山也该融化一角。   然而冰山却连水滴都未曾施舍落下,那只能说明,他的温度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霍则商是在离家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回来的。   他回来的猝不及防,由人押解犯人的车一路紧急护送回来。   那时夏清棠才睡下不久,被吵醒后穿起衣服下楼就看到全副武装的alpha beta们戴着防信息素侵袭的面罩站在大厅里面,见到他他下来像是看见了救星,忙不迭地领着他去见霍则商。   “指挥官易感期意外突然提前!当时还在军队里,军队里alpha众多,很多alpha都不是指挥官的对手,被信息素压倒了一片,当时还有omega在场,险些出人命!幸好预控中心的人及时赶到,给指挥官足足打了两针镇定剂我们才敢上去控制住指挥官,但是又怕弄伤了他,只好用这辆车将指挥官运回来,希望您不要介意。”   负责将霍则商送回家来的上校向夏清棠诚恳解释道。   夏清棠点了下头,扯了扯嘴角:“怎么会,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霍则商大概也是第一次如此狼狈,居然被下属压制住,还要坐平时押解犯人的车回家。   夏清棠站在车外,透过被防弹玻璃罩住的车窗看向里面,发现霍则商这会儿已经已经清醒了,正撑着头坐在里面,衣服和头发都很凌乱,眉头紧簇,看起来很不舒服。   “我们现在还不敢打开车门,指挥官的药效过了,我们怕指挥官再次发狂。”上校见夏清棠沉下了脸,连忙解释说。   就在话音落下的这一瞬,车内的霍则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霍然抬起了头,目光直直的和车外的夏清棠对上。   那一眼暗含着诸多情绪。有渴望、贪婪、焦躁、暴戾的占有欲,但都是空洞洞的欲.望,没有爱。   从来如此。   夏清棠偏开了头,对上校说:“你们拿着□□躲远一点,门打开,把他交给我吧。”   上校点点头,说:“好的,指挥官这次易感期暴戾非常,您也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   车门锁被打开后,上校就迅速带着一众人守在了百米之外。   夏清棠站在车外深吸口气,颤抖着手将锁拿下来,车门缓缓打开的那瞬间,车内的烈酒味道如同一阵狂风向他扑面而来,浓郁的气息将他禁锢在alpha的领地内。   夏清棠都有被吓到,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两步。   然而这一动作像是刺激到了车内的alpha,霍则商快的和阵风似的闪现到自己眼前,将夏清棠锁在了可控范围内。   夏清棠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霍则商,缓了片刻才小声道:“先回家?”   霍则商充耳不闻,大手紧紧将他抓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沉声问他:“为什么后退?”   “……没有反应过来。”   “是吗?”   “嗯。”   alpha在易感期会变得敏感、易怒,占有欲也比平时强一百倍,夏清棠一个稍犹豫的动作或者一句没有回答好的话都会被他抓住漏洞。   “好了,我们先回家。”   夏清棠反抓住他的手,压低声音哄他:“家里只有我们。”   霍则商目光深深的定在他身上,突然说:“圈禁。”   “什么?”   霍则商的嗓音有点哑,夏清棠一开始没有听清。   alpha的宽大的臂膀已经将他牢牢锁住,滚烫灼热的呼吸在夏清棠的脖颈间流连。   “我要圈禁你。”   作者有话说:   真正的导火索在下一章。 第7章   那个omega的信息素。   下一秒,锋利的唇齿就咬上了夏清棠的后脖颈,浓郁的信息素如同滚烫的水,源源不断的从他脆弱的腺体向他的身体内输送。   “不要……”   夏清棠瞬间便浑身无力,腺体又麻又痛,alpha的标记仿佛让他的神经和血液都在抽动,他酥麻难耐,手也在不知不觉的里攀附上霍则商的肩背。   是浓烈的烈酒,甜润中掺着辛辣,在外人看来,是致命的烈;但对于夏清棠,却是一击即醉的药。   他总是无法拒绝霍则商,不论是霍则商本身,还是他的信息素。   他如同被霍则商驯服的兽,在理智和尊严中最终选择了臣服。   他被动发情了。   霍则商的信息素有着非常危险和强大的追踪能力,他能感受到附近还有alpha,或许还在觊觎着他的omega,危机感致使他标记了他的omega,以宣示主权。   强烈的占有欲在易感期发酵的更加浓烈,他一点也不想将自己的omega展示给外人看。   察觉到omega已经不再反抗,临时标记过后他便将已经浑身酸软人一把抱起,缓步往自己的巢穴走去。   霍则商的易感期向来长,一般的alpha是三天,霍则商即使长也没有超过五天的时候,这一次的易感期却反常的厉害,足足在家里反反复复的折腾了一个星期才彻底过去。   夏清棠的体力可没他好,早已疲惫不堪。   还好家里总是提前备着营养剂和葡萄糖,不然的话这七天他怀疑自己根本挺不过去。   s级的alpha在易感期时恐怖的就像可以无限发泄精力的野兽。   夏清棠被动发情后在动情时并不难过,但他到底是个劣质omega,和霍则商的匹配度又低,根本承受不住霍则商没日没夜的标记,也受不了他那样浓郁大量的信息素。   然而易感期的alpha分外敏感,见omega开始排斥他的信息素,神智就会开始模糊,把夏清棠的脖颈咬的乱七八糟。   夏清棠简直心有余悸。   alpha的占有欲太可怕,夏清棠离开一会儿他就会和发怒的兽一样全无理智,找到夏清棠后就将人压下亲热,也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只有亲热时他才会有安全感,偶尔也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彻底标记后恢复片刻的理智给夏清棠清洗。   以往的易感期,都是有规律的有预兆的,所以夏清棠会提前做准备,倒是也不算多么难捱,但这一次他毫无准备,甚至每每在易乱情迷时看到霍则商还会想到单若宁和自己说的话。   于是生理和心理都遭受着巨大的折磨。   身为伴侣,他连反抗和说不的权利都没有,自己仿佛像一个雌伏的器皿,明明开始的时候不想,但最终却敌不过自己的本能,被拉进情.欲的漩涡里。   霍则商的体力简直恐怖,七天纵欲清醒后就迅速恢复了过来。   如果不是这满屋子的狼藉和夏清棠身上乱七八糟的痕迹摆在眼前,肯定任谁也想象不到这七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清棠是在七天后的下午醒来的,他醒来时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床单被套已经换了新的,房间里也被整理的干净整洁。   他的脖颈酸麻,下半身几乎失去知觉,腰背也隐隐抽疼,下床的时候几乎要站不住。费力的穿好衣服,去洗漱时看到镜子里自己满身的痕迹时他都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为什么,霍则商很喜欢在他身上留标记。   一个星期过去,指挥官易感期突发这事儿估计都传开了,单若宁那个八卦小能手当然不会错过,所以工作室的事情他倒是不担心,他只是心情复杂,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则商,开门下楼的时候还犹豫了几秒。   然而他的担忧根本就不存在,他下楼去的时候霍则商已经不在家了,别墅里倒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临时请假的保姆也回来了,看到他下来,忙道:“先生去上班了,他吩咐我不要叫醒您的,您饿了吗?饭还是热的呢。”   夏清棠心里猛地往下沉了沉。   昨天还和自己耳鬓厮磨的人,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   他心中苦涩,又不想让保姆知道又去和霍家人告状,走路都是慢慢的挪,坐下的时候他常坐的座位上还放了个软垫。   吃完饭夏清棠就回房间休息去了,他现在这个状态肯定去上不了班,只好给单若宁打了个电话,暂时先把这段时间的安排都往后推一推。   要是以往单若宁没准还会打趣他一两句,但这一次大约是听出了夏清棠语气里低落,公事说完后就不免聊到霍则商。   “你现在人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单若宁语气里的担忧不是假的。   夏清棠垂下眼,淡淡说:“就那样吧,暂时来上不了班。”   “s级alpha真可怕。”单若宁感叹道:“那他不得留下来伺候你啊?”   夏清棠沉默。   “怎么不说话?”单若宁还以为夏清棠没听清,但单若宁也不是傻子,很快就猜到了他沉默里的意味。   “操了!他不会走了吧!?”   夏清棠闷闷“嗯”了一声,自我安慰似的小声说:“毕竟易感期也是突然发作的,军营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落在那里等他处理吧。”   “笑死,他有病啊!妈的提上裤子就走人他以为是约.炮啊!”   单若宁怒不可遏:“我操了!你就算是刚结婚的时候喜欢上他我都不奇怪,毕竟他从外观上来看确实是一个完美的alpha,可是你都和他结婚五年了,忍了他五年了还能喜欢上他?”   “……”   夏清棠哑口无言。   单若宁见夏清棠沉默不语,也明白自己语气有点过激了,缓了会儿才尽量心平气和的对他说:“清棠,你确定不要再好好的认真的想一想吗?你今年才多大啊,你真要被他锁死一辈子吗?好吧我明白我管的有点多,我就是不想看你这么憋屈,也不想误导你,但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好吗?”   夏清棠应了声,语气闷闷的:“其实我以前也早发觉了这些问题,但是总觉得都是时间问题,还总想着只要我在他身边就不怕不能打动他。现在想想确实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我不是个想不明白的人,你不用担心。”   听到夏清棠这么说单若宁才松了口气,欣慰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了。霍则商不是个合格的伴侣,我还是那句话,他配不上你。”   夏清棠失笑道:“直到现在也只有你会这么说吧。”   “我是认真的,你先不要打断我,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了。”   单若宁深吸口气,下定决心似的快速说:“如果当年不是霍则商突然插进来,你和苏寻不至于……”   “若宁!”   听到那个名字,夏清棠立马皱下了眉头。   “我怎么不能说了?我就是要说!”单若宁这一次铁了心的怒道:“要不是霍则商!你和苏寻现在的日子指不定多好!”   夏清棠的嗓音沉了些:“若宁,不是我不让你说,而是我们的事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和苏寻现在除了朋友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关系。苏寻现在也有了未婚妻,你这么说会让人产生误会,不论是谁听到都不会高兴。”   单若宁其实就是怎么想当年心里怎么憋得慌这才顺嘴提了而已,话说到这了也就不再说,小声道:“哎呀我就和你说说,以后都不说了,你别生气。”   夏清棠果断不再提这件事了,很快转移了话题说:“我和则商的事情我会和我父亲好好谈一下的,工作室这段时间就先麻烦你了。”   “好,你放心。”   夏清棠在家里休息了三天,等到身上的痕迹逐渐散去,身体也不那么不舒服了才回到了工作室,完成了林太太那件修改数次的礼服。   林太太很是喜欢和期待,和他约了时间说要亲自过来拿,那天单若宁休了假,工作室里就只有阿雪和夏清棠。   但夏清棠没想到林太太身边还会跟着另外一个熟人——君琼安。   君琼安看到他一点也不惊讶,他也不在乎夏清棠欢不欢迎,还是和上次一样大方的和夏清棠打了招呼,在林太太要互相介绍的时候才笑着说:“我和清棠早就认识,是吧?”   夏清棠垂下眼,点了下头:“是。”   三个人随便寒暄了几句,林太太就迫不及待的去试自己的衣服了,夏清棠便让阿雪带她去医院试衣间。   他猜君琼安过来肯定也不仅仅是陪林太太来看衣服。   果不其然,林太太一走,待客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君琼安就笑说:“我大二的时候有个得奖作品被林太太买断了,那以后我们就成了朋友,林先生最近要过生日,林太太想送他一块手表,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就经常走在一起。听说他要来您这儿,就冒昧跟过来打扰了。”   夏清棠笑容淡淡:“不打扰,君先生想看就看,这里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地方。”   君琼安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您拿的那些奖,您真厉害,居然在校的时候就拿过那么权威的设计金奖。”   夏清棠谦虚的扯了下唇角,没说话。   君琼安大概看出他不愿多说,也没有再客套下去,而是视线下移故作自然的瞥到他的手腕,疑惑道:“您怎么没有戴指挥官送给您的那块表,是我设计的不好看吗?”   夏清棠不卑不亢的回道:“我本就不喜欢带饰品,那样贵重的手表还是在重要的场合戴最好。”   “您谬赞了。”   夏清棠没心情再和他虚与委蛇下去,敛了些笑容:“我去看看林太太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您自便吧。”   “夏先生。”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君琼安突然出声将他喊住。   夏清棠脚步一顿,转过身问:“还有什么事吗?”   “夏先生连表面功夫也不想和我做了吗?”   君琼安还是笑着的,但是眼里却没有笑意。   夏清棠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顿时也懒得和他再装了,面无表情道:“我向来不喜欢这些。”   “可你在指挥官面前不是做的很好嘛?”   夏清棠觉得有些好笑,问:“什么意思?”   君琼安往他的方向走近两步,压低声音看着他说:“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说,夏先生和我难道不是一样的人吗?”   “你在说什么?”   君琼安看了他一会儿,又退开两步笑起来:“算了,不说这个。话说指挥官还好吗?”   反正现在没有外人,夏清棠也怎么看怎么讨厌他,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君琼安露出了失落的神情:“都怪我,那天突然阻隔贴突然丢了,不然的话指挥官也不会易感期提前。”   夏清棠心倏地一沉,沉默片刻才反应过来,倏然瞪向他:“是你诱导他的?”   “您可不要乱说哦,我只是阻隔贴丢了,又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没料到信息素外泄,影响到了一些alpha。指挥官本来想送我出去,结果谁知道一个alpha突然向我扑过来……指挥官是为了保护我才释放信息素,结果自己也被我影响了。”   君琼安说着,又露出那种叫人不舒服的惊讶的表情,故意震惊道:“您不会不知道吧?”   夏清棠顿时头脑空白,面上血色褪尽,紧抿着唇,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居然有些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因为他好像意识到,今天君琼安敢来到他的面前,就说明他受过什么默许,又或许他胸有成竹,明白自己胜局已定,于是要来他面前炫耀,看他落败,给他致命一击。   而还有什么能让夏清棠害怕呢。   他肯定很清楚,所以才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果然君琼安状似天真的偏了偏头,凑近到他面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的信息素能影响到指挥官,因为我和指挥官的信息素匹配度是……百分之八十哦。”   百分之八十,是快接近灵魂之番的匹配度了。   而当年夏清棠和霍则商的匹配度,甚至不足百分之十……   “滚开!”   夏清棠将他从自己面前推开,胸口像是插了把刀在里面翻搅着他的血肉,难受的他想吐,胃里也一阵痉挛般的难受。   君琼安也不恼,还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模样,假惺惺的软下声音说:“其实我本来也想缓一缓的,也想着慢慢来,但你实在太不争气了,连霍太太都快等不及了。”   夏清棠瞬间面色苍白,雕塑般僵硬的愣在原地。   原来真的是有迹可循,霍家人对君琼安的温和态度也不是自己多想。   他想自己应该很难过的,可是在真正确定的刹那,却有种被判刑后尘埃落定的无力感。   看着夏清棠失魂落魄的样子,君琼安倏地笑了一声,夏清棠抬眸麻木的看向他,却见他将手伸到脖颈后面突然撕开了自己腺体上的阻隔贴。   “你闻到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了吗?”   那熟悉的味道萦绕在自己周边的那一刻,夏清棠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仍然笑的乖巧天真的君琼安。   他惨白着脸,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如坠冰窟。   是玫瑰花香。   是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霍则商都会送的玫瑰花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闹离婚了。 第8章   “我们离婚吧。”   林太太很满意自己定制的礼服,结完尾款之后就高高兴兴的拿着衣服走了,君琼安也一并跟着离开了。   直到两人离开,夏清棠也再维持不住表面的伪装,提前回了家。   家里还是空荡荡的,除了保姆阿姨之外就是他,这么大的地方却冷的让人孤寂。   夏清棠很乱,明明没有吃什么东西,胃部却在隐隐痉挛。   回到家看到有关霍则商的东西时竟然会心生出反感的情绪。   在君琼安离开后他就想过要打电话给霍则商,想问他一个清楚,可是又想起霍则商从来不回他的电话,也很少回他的信息。   他整个人都一团乱麻,回来的一路上都在脑子里闪过这些天以来发生的事情。   有霍太太、霍舒禾的,还有单若宁和君琼安的。   再想到之前自己质问霍则商时他明明敷衍至极的态度,心里的怀疑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无法枯萎。   夏清棠没吃晚饭,回来后就回了房间,在房间里面转了一会儿,转来转去,发现这里似乎好像全都是他自己的东西,而霍则商的东西简直少的可怜,零落到可笑。   甚至让夏清棠觉得他只是将这里当作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这五年来,一直都是如此   他不是霍则商的归属,也不是霍则商的港湾,或许在霍则商心里也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夏清棠不是想不明白的人。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自己年少时向往的婚姻生活难道不正是两情相愿吗,结婚的意义不就是身边有一个能时刻陪伴在自己身边,爱自己的人吗。   可是这些,在这五年里都没有得到实现。   他的一再忍让和包容也没有换来任何好结果。   他惊觉,他好像已经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厌倦了霍则商对自己的冷漠,厌倦了霍家人总是轻视的态度,也厌倦了他人因为自己的出身来挑衅自己、仿佛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的神情和姿态。   夏清棠坐在昏暗的主卧房间里沉思许久才缓缓直起身体,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拨打出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听。   “清棠,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意外的声音。   夏清棠沉默良久才深吸口气,下定决心板哑声说:“父亲,我好像要离婚了。”   “什么?”夏竹南一下没反应过来,冷了会儿才连忙问道:“清棠,发生什么了?”   夏清棠垂下眼,语气沉沉:“父亲,我知道这段婚姻给夏家带来了很多好处,也知道和指挥官离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可是我不想为此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夏竹南陷入了沉默,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尴尬的沉默在两人间流转。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夏清棠才听到电话那头的夏父叹了口气说:“清棠,你妈妈去世的早,她最大的心愿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的幸福快乐。夏家本来就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你当初和霍家结婚,其实爸爸也担心过今天这个结果……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所以也没有资格干涉你做出的选择,你要是自己想通了,自己决定就好。”   听到最后这句话,夏清棠的眼泪才掉了下来。   夏母难产去世时夏清棠已经八岁,也到了懂事的年龄了。弟弟五岁时,父亲娶了新的妻子,继母很好,还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妹妹。但她来夏家时夏清棠不小了,心里只有自己去世的母亲,她大约知道,所以和夏清棠并不亲近。   夏清棠少年时忙于学业,常常寄宿,大学没毕业就和霍则商结婚,因此这几年里也和家里慢慢疏远。   因为弟弟妹妹也有了自己学业,即使回去也不一定能碰上面,而每见到继母又会想到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聊,所以慢慢的就不太喜欢回家了。   成年之后他很少再和父亲谈起自己的心事,还以为贸然说出离婚会被父亲训斥,却没想到他会支持。   “清棠,家里人都时常念叨着你,有时间就回家一趟吧,我叫上你弟弟妹妹一起。”夏父温声说。   仿佛一股暖流穿过,夏清棠吸了吸鼻子,笑着应下来:“好,我和……他谈完了离婚的事情,就回家。”   夏竹南斟酌两秒,又说:“棠棠,我知道你不是个随便的孩子,既然决定好了,那就两个人坐下来一起好好谈。”   “好,谢谢父亲。”   挂断电话,夏清棠就好像有了往前抗争的勇气,点开了自己和霍则商的聊天界面。   他们的介面永远都是一片又一片的绿色,因为夏清棠发过去的信息永远得不到对方的回复。   他动了动手指,打出“我们离婚吧”五个字将要点发送又删掉,想了想,才重新发过去一句:“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想和你说。”   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比较好。   虽然他也知道霍则商不一定能看到自己发出去的信息。   他本来都做好了等霍则商的打算,反正他也等习惯了,这段日子里或许他也顺便好好的捋一捋自己的情绪,做好心理准备。   但他没想到在自己的信息发出去的第二天霍则商就回来了。   夏清棠从工作室下班才回到家,一推开门就见霍则商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而后连忙疑惑的看向阿姨。   保姆阿姨压低声音解释说:“先生也才回来不久,我也吓了一跳呢。”   夏清棠点了点头,换下鞋子走出玄关,在沙发上坐下时心脏还在因为紧张砰砰直跳。   霍则商回来之前,他想了很多,打过无数遍的腹稿,想过要问他和君琼安的事情,连怎么问要问些什么都想好了。他下定了决心,甚至这段时间都在有意无意的把客卧里的东西清出来,以免以后走的时候太麻烦。   可是再见到人站在面前的那一刻,他却突然退缩了。   心里想的再怎么完美,可当那个人站在自己眼前时,夏清棠还是止不住的心里泛酸,难以放手的同时甚至有点再见面的隐秘欣喜。   这毕竟是他喜欢了这么久的人。   霍则商打完电话转过身就见夏清棠呆愣着坐在沙发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连他看过来也没发觉。   他皱了皱眉,走过来在夏清棠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你找我有什么事?”霍则商突然侧头看向他。   居然真的是看到他的信息才回来的?   夏清棠抓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对上霍则商眼神的那刻心里一悸,心虚的移开了眼,嘴唇张张合合,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先生,夫人,饭好了,先吃饭吧。”   保姆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煎熬。   夏清棠如蒙大赦,连忙说:“先吃饭吧。”   霍则商眯了眯眼,看出他欲言又止,但也没问,起身往餐桌边去了。   两个人都坐下后,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夏清棠好几次想要说什么,可当转头瞥到霍则商面无表情的脸后就有些害怕。   不过他明白,无论如何总是要说的。   要是现在还不说,霍则商说不定明天又要走了,那他下次回来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那他们之间的事情就更加要弄不清楚。   想通了,明白事情不能再拖,夏清棠暗暗呼吸几次调整心情,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你上次易感期为什么会突然提前了?”   霍则商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意外。”   如果是以前,夏清棠听到这个回答就不会再问了,然而现在他想要知道的更多,他还是想听听霍则商会怎么和他解释,于是追问:“什么意外?”   这句话问出口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了,霍则商反复意识到什么似的,沉下眉反问:“你知道了什么?”   如果说之前夏清棠还对霍则商的忠诚坚信不疑,但在此刻看到霍则商做此反应时,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他好像责怪他不该多问,又似乎纳闷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却唯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所以说,君琼安说的话都是真的了吗?   夏清棠忍住猜疑后的钝痛,坦然应答:“我听说的,是不是和君琼安有关?”   “是。”   捏着筷子的手指已经泛了白,夏清棠又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alpha的军营里?”   omega在军营未开放期间去到alpha的领地,这是不合规矩的。   他是指挥官,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规矩才对。   霍则商沉默下来,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不耐,神情变得淡薄,回答说:“别人带他去的。”   “谁?”   “军营里的alpha。”   他的回答实在是敷衍又漏洞百出。   那个军营里都是alpha,还能有别人带他进去吗?   而且那可是霍则商管理的营地,一般人根本就带不进去,就是夏清棠也只在霍则商的带领下去过一次。   那么君琼安如果不是他带进去的还有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冒着被指挥官问责的风险带一个omega进入a一个全是alpha的地方?   就算是霍则商说的是真的,可是他甚至连多一点的解释都没有,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仿佛就觉得他不应该再继续追究下去。   夏清棠心里生起一股怒意,随即委屈的情绪夜犹如漫天的潮水将此刻的他尽数淹没。   霍则商的态度,让他觉得他是什么很好应付的东西一样。   夏清棠放下了筷子,手也垂了下去捏住衣控制情绪角,沉声问:“为什么要骗我呢。”   霍则商愣了下,看出来事情不太对劲,眼里满是不解,但还是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   “他都告诉我了。”夏清棠突然说。   “谁?”   夏清棠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君、琼?安。”   霍则商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脸色沉得吓人:“你在怀疑我?”   夏清棠紧抿着唇不语,像是默认。   霍则商目光阴沉的盯着夏清棠,冷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夏清棠的声音很哑,苍白的手指搅着自己的衣角,手指都搅红了还毫无察觉。   话开了头那就不如今天一次性吐个干净,反正都是要说的。   “他和你挺配的,不管是家室、外貌,还是高达百分之八十的匹配度。”   阴霾的目光瞬间定在了他身上。   夏清棠继续说:“大家都这么说,就连霍太太也想撮合你们不是吗?霍则商,你那么喜欢玫瑰,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是玫瑰味的吗?”   “你在胡说什么?”   霍则商的神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话。   夏清棠的视线逐渐模糊了,在一片水雾中,他看不到霍则商的脸,却也因此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的电话信息从来都不回。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和君琼安有时间见面却连我的信息都不回,那天,我真的做了好多菜,等了你一晚上,后来菜凉了我还在想你肯定是在忙工作。如果不是我无意中知道你和君琼安见过面,你甚至都不打算和我解释你去了哪里。那是不是有一天,你和谁真的发生关系了,你也不打算告诉我?”   “夏清棠!”霍则商骤然站起来,满面怒色。   夏清棠还从未见他发过这样大的火,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过分了,可是这确确实实就是他日夜在担心的,他不想再顾及霍则商的感受,也不再害怕被或霍则商抛弃了。   “好吧,不管你和他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在乎了。你那么喜欢玫瑰,和他的匹配度还那么高,他真的很适合你。”   “夏清棠!”   “我知道伴侣间不应该互相怀疑,但是我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既然起了疑心,就会终年如一日的怀疑你。这样下去,我们这辈子都会生活在怀疑里。”   霍则商突然冷静下来,冷冷问:“所以呢?”   他的眼泪流的汹涌,头脑却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我知道,你的家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的出身配不上你,可是我的父母本来就是普通商人而已。每次我去霍家,你的父母都仿佛看见陌生人一样把我丢在一边,那些流言在私底下乱飞,在整个霍家传遍了,他们都冷眼旁观的看我的笑话,你也从来没有为我解释和阻止过,好像我真的这样做了一样。我承认我配不上你,不论是家境还是信息素匹配度,所以我每次去你家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因为你,所以你妹妹和姑姑针对我侮辱我的时候,我都一言不发。可是当年,明明是你们先提出订婚,结婚那么早也是因为你。你们本没有资格不尊重我,也没有资格轻视我的家人!”   像是一朝释放,就再也收不住,忍不住把这些年的委屈、难过都一股脑的发泄出来,让霍则商清楚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不是任他们霍家人使唤的木偶和傀儡,他也是人,是个普通人,他一点也不稀罕霍家,也不喜欢霍家。   而霍则商仍然如座山般坐在那里,他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泪眼朦胧里,夏清棠在他的脸上除了怒火和不解外没再看见别的东西,好像自己说的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他也无动于衷。   两个人长久的陷入沉默,一个不说话,另一个也不说话。   夏清棠不知道霍则商的沉默代表什么,可是他知道开裂了的婚姻是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也明白自己和他在这一刻起是真的要走上死路。   这是他第一次在霍则商面前这么狼狈,但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他用袖子擦去汹涌的泪,抬起湿红的眼望向他,问他:“霍则商,你有爱过我吗?”   这个问题,婚前夏清棠从没好意思问,婚后夏清棠也从来没有机会问。   没想到第一次问出来,却是要分开的时候。   而霍则商还是沉默着,冷硬的像一座永远无法融化的冰山。   也许对他来说,爱不爱这样的问题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夏清棠是等过他的回答的,他不答他也明白了什么,释然般垂下了眼,苦笑几声。   是了,结婚的时候就没说过的爱,到现在了还谈什么爱不爱。   而且爱与不爱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终于,想明白了,说完了。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也有了决然放手的勇气,他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擦干眼角的泪,郑重而坚定的对霍则商说:   “指挥官先生,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说:   他老婆终于要没了。(来自亲妈的贺喜) 第9章   过去(上)   霍则商二十六岁时在战乱的国外救了一批国人,全身而退,并且打了一个完美的胜仗。   执政官很高兴,特意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宴。盛宴办在皇家庄园里,邀请了几乎整个帝都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明面上是场庆功宴,实际上是执政官和霍则商的长辈们有意为他举办的相亲宴。   那时候的霍则商已经年近二十六,是该结婚的年龄了。   夏清棠的父亲只是个普通商人,所以开始时夏清棠也没想要去,但是他没想到请帖居然会送到他们家来,还指明要他去。   那会儿他没多想,还以为很多人都收到了这样的请帖。   不过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无心去参加这种宴会,但听闻苏寻会去,还是跟去了。   苏寻在帝都大学读法律,是一个性格很好的alpha。   因为两家多有来往,父亲都从商,所以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上。   只是大学的时候夏清棠因为成绩差了点,没有考上苏珩所在的帝都大学,不过联系成了习惯,来往也没有因为距离而减少,互生情愫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夏清棠对苏寻的喜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尽管两人从未点明,但他始终觉得如果未来要步入婚姻,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只会是苏寻。   因为他能感受到苏寻也是喜欢自己的。   然而这场宴会缺阴差阳错间打乱了夏清棠这辈子的所有计划。   霍家是有百年经济基底的大家族,再加上祖辈功勋卓绝,在整个帝都都有着首屈一指的权势和地位,而霍则商的出生更是为这个家族增添了无上荣誉。   他年少成名,十六岁的时候就因为超群的智商和谋略被老执政官带在身边亲自培养,十八岁时晋级少尉,军工赫赫,战果累累。   除此之外,他是个极其俊美的alpha,体能s加级。   在整个帝都,s级往上的alpha屈指可数。   出尘的容貌,至高无上的权势和功勋,其中单拎出来一点就足以让很多人为他倾倒,可偏偏他都有。   那时的夏清棠对这位年少成名的指挥官只有敬畏,从没有过别的想法,更别说是在一起。   然而这天晚宴,就在他在宴会里寻找苏寻的身影时,却被父亲喊走,带到了霍则商和霍太太面前。   那并不是夏清棠第一次见到霍则商,毕竟他经常出现在新闻媒体的视线中。并且从宴会开始霍则商就是宴会焦点,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但霍则商的神态又异常冷漠,很多omega都因为他强大的气场不敢靠近,包括夏清棠。   被父亲带到霍则商面前时,夏清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傻傻的以为只是作为客人来和宴会主人打个招呼而已。   却没注意到,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他是唯一一个被邀请见面的人。   霍太太那会儿还是个温柔又热情的长辈,亲切拉过夏清棠的手同夏清棠说了会儿家常话,问了他的年龄和大学学的专业。   夏清棠有些受宠若惊,礼貌的回答了,从头至尾都不敢抬头看身边存在感极其强大的alpha一眼。   只是恍然间似乎感受到一股甘甜又清冽的味道将他缠绕住了。   他是个劣质omega,本身对信息素就不是很敏感,当时还以为是错觉,直到婚后他才知道那是霍则商信息素的味道。   那晚两人只是打了一个照面,简单聊了几句就道别了,回家后不久夏清棠就快忘了这件事,直到一天下午,父亲突然提出让他送十六岁的弟弟去少年精兵营上学。   少年精兵营是针对有入伍意向的未成年少年们设立的,为了让他们提前适应军队生活,所以训练极其残酷。   但以往弟弟去精兵营都是继母和家里的司机送过去,夏清棠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要他来送,但父亲都发话了他也就没有多问。   他和弟弟的关系从小到大就一般,从上车到下车都没说过话,本来想直接开车回学校,谁知道他那位弟弟却别别扭扭开口一定要他送他进去。   夏清棠心软,虽然心里奇怪这小傲娇什么时候粘人了,但还是同意了。   他进到那高墙环绕如牢笼一般的军营重地,第一眼就在训练场里看到了霍则商。   又和第一次见到他时不同,此时的霍则商没有正式的着装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丝。深蓝色衬衫长袖挽到臂弯,露出一截青筋突出又精壮的小麦色小臂,将近两米的身高使得他如青松立芦苇,分外惹眼。   夏清棠过去时,正看到他皱着眉头垂眼和一个抽烟的男人讲话,表情很严肃,看着有些骇人。   夏清棠有些害怕alpha多的地方,看了一眼就立马在霍则商转头之前移开了视线。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霍则商若有所觉似的,一偏头就看到了他和弟弟,不仅如此,他连犹豫都没有,转头就径直朝他们走过来了。   夏清棠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那高大身影走近,立在自己面前,高大的阴影将他清瘦的身躯罩下。   他先是看了弟弟一眼,而后就看向了夏清棠,眉梢微挑:“家属?”   低沉的嗓音像是大提琴的奏乐,让人心里莫名发堵。   夏清棠“嗯”了一声,僵硬的试探道:“……家属不让进吗?”   alpha说:“可以。”   “……哦。”   夏清棠松了口气,但顶不住s级alpha的气场,咽了下口水,小声说:“那我送我弟弟进去了……”   霍则商这才转头看向“家属”的弟弟,全然没了面对夏清棠时的温和,带着身为上级的严厉,冷冷道:“精兵营不收连上学都要人送的废物。”   “……”   平日里对夏清棠肆意张狂的小屁孩,顿时收敛了所有爪牙,跟个鹌鹑似的,红着脸说:“明白了指挥官,没有下次!”   说完都来不及再看夏清棠一眼就立马跑远了。   夏清棠:“……”   于是很快这块宽阔的空间就只剩下了他和霍则商。   夏清棠对这位位高权重的alpha有种天生的畏惧感,不想在这里多留,弟弟一走就立马道:“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走了?”   深褐色的眼眸如同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夏清棠,那双眼里明明一丝波澜也没有,薄唇间却吐出一个惊涛骇浪般的问题:“你有伴侣吗?”   夏清棠心都漏跳一拍,跟个被审讯的犯人似的,乖乖回答说:“没有……”   霍则商淡淡“嗯”了一声,仍然是看不出情绪的样子,又问他:“订婚了吗?”   “……没呢。”   “想过结婚吗?”   “想过吧。”   应该没有omega没想过这个问题,就算是幻想也是想啊。   霍则商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突然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块泛着蓝光犹如装了碧蓝天下的海水般闪耀的蓝宝石递给他,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还以为是什么要他转交的什么东西,居然还讷讷接过了,发现那块宝石有他手心那么大!   夏清棠一时间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那块要闪瞎他眼睛的宝石。   而在他犹豫要不要合上手心的同时,alpha的声音也响了起起来:“和我订婚吧。”   “……”   啊?   夏清棠吓得人都傻了,感觉脑袋成了一张白纸,连思考都忘了。   他愕然的抬头,看见霍则商认真的神情时才突然明白过来这块蓝宝石是什么,顿时捏了个烫手山芋似的,脸红了,全身热了,心也不安的怦怦跳起来,慌不择路的把宝石塞还给了霍则商,磕磕巴巴的回答说:“抱歉指挥官先生,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霍则商愣住,皱了下眉没说话。   夏清棠已经被吓得不轻了,心道指挥官还把订婚信物随时携带,难道看见一个omega就要问一次吗?   太恐怖了。   他连忙留下一句“我想起来我还有事,下次再见”,然后转身就走,逃之夭夭。   回去之后他心有余悸,还和苏寻说了这件事,苏寻闻言也吓了一跳,严肃的对他说:“那你以后还是离指挥官远一点吧,这件事情最好和伯父也说一下。”   于是他又和父亲说了这件事,父亲安慰他说:“别害怕,指挥官就算是认真的也肯定不会强迫你,会先考虑你的想法,如果不愿意不喜欢那就果断拒绝。”   夏清棠也觉得有道理,毕竟指挥官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开这种无聊玩笑的人,但之后还是能躲着霍则商就离他远远的,渐渐的自己就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淹没淡忘了这件事。   他们的第三次见面,是在夏清棠的学校里。   那天恰还是夏清棠学校举行的服装设计比赛决赛,夏清棠和单若宁忙着准备决赛,后台等待的时候才听到有同学激动的讨论着说指挥官今天要来学校探访的事情。言膳霆   夏清棠一想到霍则商就不由得想到上次霍则商说的话,本来有的自信都因为他的到来而紧张了。   上台的时候他果然看到霍则商坐在下面,还坐在最显眼的位置。   本来吵闹的比赛现场,愣是因为他的到来规矩到校领导都畏畏缩缩的,他无端觉得有些好笑,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等自己设计的服装展示完,夏清棠上台解释了自己的设计主题和设计理念,毫无意外的拿到了一等奖。   那天他特别开心,连比赛结束后要去哪里聚餐都想好了,结果才下台就被告知指挥官在外面等他。   他很想不去,可又不是得罪指挥官,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一出门就在展厅外面的长廊上看到了霍则商。   他是真的很显眼,气场又那么强,惹的周围的人频频回头看他又不敢靠近他,他毫无所觉似的,冰冷的如同雕塑。   直到夏清棠过来,他才挪动脚步走过来,第一句话是:“恭喜。”   夏清棠干笑着道谢。   “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夏清棠小心翼翼的问。   平心而论,他还是有些害怕这位指挥官。   霍则商看着他,面无表情又心安理得的说:“希望夏先生能再考虑一下我之前和你说的话。”   “什、什么话?”夏清棠假装不知道。   霍则商说:“订婚。”   他说的面不改色,但是声音不小,引得周围很多人看了过来。   夏清棠心里一紧,想到苏寻还在外面等他,忙压低声音道:“指挥官先生,我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霍则商淡淡说:“你们订婚了吗?”   “……没有。”   “公平竞争。”   夏清棠不可思议的看着霍则商,死也没想到霍则商上次对他说的话居然是真的,还是发自内心的,他一咬牙,连忙道:“我们快订婚了!”   霍则商沉下脸,看着他不说话。   夏清棠不太会撒谎,其实他那个时候还和苏寻只是互相试探的暧昧阶段,一直没好意思捅破那层窗户纸。可他也实在怕了这位指挥官,生怕他再继续问下去,引得别人非议,让苏寻也误会。   “是真的……”夏清棠很心虚,所以声音也很小:“指挥官先生,您条件这么好,一定还会找到更合适的!”   霍则商看着他沉默下来,就在夏清棠以为他终于转身要走了的时候,却听到他说:   “你和他订婚之前,我仍然会等你的答复。”   作者有话说:   回忆两章,之后不会再有回忆。 第10章   过去(完)   那天夏清棠看到苏寻都觉得心虚,晚上苏寻送他回家的时候他犹豫很久,还是和苏寻说了这件事情。   苏寻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沉着脸也不说话。   夏清棠怕他生气,忙说:“我和指挥官不可能的,我们一共才见过几次呀,而且,而且……”   苏寻的脸色这才好了点,停下脚步,温声问他:“而且什么?”   夏清棠不敢看他,小声说:“……反正我不喜欢他,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苏寻看懂了他的羞涩,突然鼓起勇气将他抱住了。   他在他耳边说:“棠棠,你等等我。”   那是夏清棠第一次恋爱,心脏怦怦跳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可他是欣喜若狂的。   他语无伦次的问:“等,等你什么?”   苏寻为他的笨拙失笑,又更紧的抱住他,认真的说:“我本来想等你再长大一点的,但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和我抢你了,我害怕。所以你等等我,我想和父母提和你订婚的事。”   “订、订婚!?”夏清棠都顾不得不好意思了,震惊的看着他:“这么突然吗?”   苏寻放开他,解释说:“你不高兴吗?如果你觉得太早了,那我们晚一点结婚好吗?我只是想,如果订婚了,就没人会打你的主意了。”   如果是其他人,苏寻可能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可那是指挥官,那可是霍则商。苏家本也只是普通企业,只是比夏家的产业做的大一点,但在帝都是排不上名号的。   所以苏寻明白,如果指挥官真的使什么手段的话简直轻而易举。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婚事阻力最后居然是苏寻的父母。   苏寻父母其实也是看着苏寻和夏清棠一起长大的,两家也早对两个孩子的事情心照不宣了,那为什么不同意呢?   夏清棠也是后来和霍则商结婚后才听父亲提过这件事情,说是那会儿指挥官到夏清棠的学校说订婚的事情早就传开了,有人刻意去向霍太太打听,霍太太也是默认的态度。   霍家看上的人,再来千万个苏家也抢不过。苏寻的父母一是害怕霍家的权势;二也是担心会影响到苏寻的未来,不得不忍痛让苏寻和夏清棠分开。   而当时夏清棠只知道自苏寻和他坦白心意后他们就一直没见过,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也总说自己有事在忙,还让他不要担心,说马上就能和父母说好了。   然而他先等来的却是苏寻即将订婚的消息,不过订婚对象不是他。   这还是单若宁过来告诉他的,再加之苏寻在帝都大学的名气也不小,他要订婚的消息一传开没多久就传到了夏清棠的学校。   夏清棠身边几个朋友没有不知道苏寻和夏清棠之间的关系的,这件事情一出来所有人都傻了,包括夏清棠自己。   那天他很无助,像是五雷轰顶,怎么也联系不上苏寻,还是后来苏寻主动来学校找他两人才见上一面。   苏寻等在夏清棠宿舍楼下,夏清棠下去时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似乎瘦了一圈,垂着眼,看到夏清棠后沉默好久才红着眼眶和夏清棠道歉。   夏清棠问他:“究竟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是真的吗?”   苏寻垂下眼没说话,像是一种默认。   夏清棠的眼睛也红了,骂他:“骗子。”   苏寻不敢抬头看他,声音沙哑的说:“都怪我……是我太心急了。但是棠棠,就算不是我,也不要和霍则商在一起好吗?那个alpha实在太可怕了,你那么单纯,一定不要卷进霍家,答应我。”   夏清棠难过得已经无法思考,强忍泪意,赌气似的说:“你都要订婚了还来管我做什么,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没等苏寻回答转身就跑回了宿舍,精神萎靡了好几天。   夏清棠和苏寻从小一起长大,上大学前一直形影不离,自这件事情后两个人就不再联系了。   夏清棠很难受也很伤心,偶尔想起也会委屈的掉眼泪。可他又不能联系苏寻,因为苏寻有了未婚妻,他们两个连和好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要避嫌了。   而这件事情之后没多久,夏父就和他提了霍家有意撮合他和霍则商的事,他想拒绝的,可打听过霍家之后又有些害怕。   霍家权势地位太高,霍则商更是能号令所有军队的指挥官,要是他就这么拒绝了指挥官,就相当于得罪了霍家,得罪了霍家,以后夏家要想在帝都立足就是件难事了。   夏清棠思忖之下决定和霍则商见一面,好好聊聊,顺便打消他的念头。   霍则商地位那么高的人,想必也不会执着于他这样一个omega吧。   霍则商将他带去了他常去的军营。那也是夏清棠第一次踏足霍则商总领的营地,那里全都是高大健壮的alpha。   军队训练有素,进来的流程繁琐,但是霍则商领他进来的时候却一路畅通无阻。   霍则商带他去了每一个营地,告诉他每一个营地是做什么负责什么的,还将他带去了他平常工作和休息的地方。   那是一个和他们之后生活的家截然相反的地方。那里很小很简陋,但收拾的很整洁,东西很少,看上去和小旅馆的单人间一样。   当时夏清棠还好奇的问他:“床好小,你睡觉的时候不会掉下去吗?”   霍则商看了他一眼,认真回答说:“我睡觉不会乱动。”   夏清棠下意识道:“我睡觉可喜欢乱动了。”   霍则商沉默两秒,道:“家里可以换一张大一点的床。”   夏清棠意识到不对劲,脸登时红了一大片,马上闭上嘴不说话了。   在送他出去的路上,夏清棠再次和霍则商提到了订婚的事情,又一次认真的告诉他,他现在醉心于学业,并没有要结婚的想法。   霍则商沉默片刻,说:“时间不是问题。”   夏清棠立马道:“那您也可以多看看,您这样好的条件,一定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您肯定也不是非我不可吧?”   霍则商回答得很快。他认真的看着他,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非你不可?”   夏清棠的脸又红了,心也漏跳一拍,撇过头去,小声说:“……可是我和你甚至才见过几面,也不熟。”   霍则商说:“订婚了就熟了。”   夏清棠瞪大了眼睛:“哪有你这样的……”   “我说的不对吗?”   “……”   见夏清棠又不说话了,霍则商想了想,抛出诱饵:“以后你做什么都可以依靠我。”   可这并不能打动夏清棠:“我自己也可以依靠自己。”   霍则商说:“你很厉害。”   夏清棠失笑道:“我是成年人了,依靠自己也算厉害吗?”   “嗯。”霍则商想了想,又说:“你设计的衣服,很美。”   提到熟悉的东西,夏清棠心中微动,眼眸都亮起来:“真的吗?”   “嗯,很好看。”霍则商很真挚的说。   夏清棠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夏清棠,和我试试吧。”   这时霍则商第一次那么正式的叫他的名字。   夏清棠抬头在他眼中看到了别样的真诚。   身份地位那样高的alpha,被那么多omega觊觎爱慕的人,曾只能远远看一眼的人,此刻却站在自己面前,恳请他的向前。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那时候尚未真正动心,也确实被霍则商得坚持所打动。   他想,试一试就试一试吧。   反正不适合再分开就是了,他也不觉得霍则商和他相处过后真会喜欢他,他们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啊。   他站在原地踌躇很久,霍则商似乎看出他的动摇,也很耐心的站在面前,没有出口催促。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夏清棠才深吸口气,说:“霍先生,我可以和你试试,但是如果试过后觉得不合适,请你立马提出来,我不想将就的和你生活。”   仿若挤压多日的阴云散去,霍则商毫不犹豫的说:“好。”   他们甚至没有什么恋爱阶段,在夏清棠答应后没几天,霍家就派了人过来商量订婚的时间。   夏清棠听到订婚时人都傻了,问现在订婚是不是太早了,结果霍家人说是夏清棠亲口答应的,霍家甚至已经在张罗订婚的事情了。   他打电话去问霍则商,霍则商也说:“不是你答应的吗?”   夏清棠惊道:“可是我答应的是和你在一起试试,没有说要订婚啊。”   霍则商回答的理直气壮:“迟早要订婚,早晚有什么区别?”   事已至此夏清棠已经进退两难。   于是他又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订婚也不是结婚,订婚就订婚吧。   他们的订婚宴声势浩大,执政官和全国有名的达官贵人都来了。   说实话,那一天夏清棠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要应付的人太多了,有一些人他甚至连脸都认不全,身为主角还要和木偶一样陪笑。   但事情尘埃落定,也容不得他再反悔。   订婚后,夏清棠和霍则商其实也很少见面,霍则商时常在军营里,而夏清棠那会儿也正逢大学毕业的时期,毕业的事宜忙的他团团转。   他和指挥官订婚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那段时间他还很不自在的,走到那里都会看到有人对着他的背影讨论什么,目光里有羡慕,也有嫉妒。   夏清棠并不是一个虚荣的人,他也不习惯太多目光在他身上,所以总是很少走动,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寝室,就连带饭也是麻烦朋友带,不然就是点外卖。   当然两个人也不是不见面,偶尔霍则商也会来学校看他。每次他来,都不用他到教室或者寝室门口,就有人兴奋的过来通风报信了   而且每次霍则商来也没有其他事情,真的就是过来看看他,还会带一些吃的和小礼物。   霍则商也会回他的电话和信息,虽然回的很慢,但看见了就会回。   那时候他们走在一起,没有丝毫僭越,手都没有牵过,根本不像已经订过婚的伴侣。   一个冷冰冰的,一个又不好意思,一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他们似乎都不是会主动的人,理所当然的就碰到了瓶颈。   夏清棠也会因为霍则商的不主动不高兴,和单若宁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单若宁也劝他说:“如果你们一直是这样,要是真的结婚了,那不得憋屈死啊。”   夏清棠认真想过要不和霍则商谈一谈,如果霍则商也觉得这样不行并且无法做出改变的话,那就算了好了。   然而没等夏清棠的计划实现,意外先到来了。   那时候霍则商已经二十六七了,此前没有过任何omega,所以他的易感期都是靠抑制剂和镇定剂,但他是s级的alpha,长此以往信息素会变得紊乱难控,没有omega的安抚就会变得狂躁,失去理智。   指挥官的身体状况对外是绝密,这事军方那边瞒的很好。   夏清棠走在路上被人莫名其妙带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被人带到霍则商家里,嗅到那满屋子的信息素他才明白过来。   也许是军方的人并不清楚夏清棠并没有被霍则商标记过,所以就这么把夏清棠带了过来,也不知道s级alpha的信息素对一个没有被他标记过omega来说带着多大的压迫感。   他下意识想跑的,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动脚步就被霍则商抱起来按在了墙上。   霍则商力气很大,是真的将他一把拎起来的。   “霍先生,你易感期到了,应该使用抑制剂!”夏清棠面红耳赤的提醒,他很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尽管他明白如果要在一起,这是迟早的事。   霍则商的瞳孔好想带着欲望的猩红,直直的望进夏清棠的眼底。   “你是我的omega。”他用肯定的语气说着,并凑近夏清棠,鼻子在夏清棠的脖颈周围嗅闻起来。   夏清棠吓到大气不敢出,同时又羞耻到浑身发烫。   “我不是,我们还没有、还没有结婚!”夏清棠想推开他。   在呼吸可闻的距离里,夏清棠看到霍则商的眸色微动,他的语气也变沉了:“那就结婚。”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夏清棠就被他狠狠吻住了。   夏清棠信息素等级低,按理说是不应该轻易的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的,可他没料到s级的alpha会那么强,霍则商的信息素诱导夏清棠发情期也提前了。   他们失去理智,带着动物最原始的欲望,被信息素驱使,在别墅里疯了整整五天,连天昏地暗都不知道了。   关于初次标记的记忆夏清棠自己都不记得多少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虚的,身上的痕迹也临乱不堪。而他后知后觉的去摸脖颈,才发现自己被标记了。   终生标记。   他顿时慌了神,想去找霍则商,正要掀被子的时候却看到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枚戒指很漂亮,设计独特,像是被藤蔓包裹的蓝宝石,尺寸也没有不合适。   就是那一瞬间,夏清棠就动心了。   仅仅只是那枚合他手指尺寸的戒指。   就在他愣神的间隙,霍则商也回来了,他一推开门就看到正坐在床上发呆的夏清棠,身体有些僵直的站在门口,等到夏清棠抬头来看他,他才对他说:“我们结婚吧。”   夏清棠垂下眼,喉咙里酸涩难堪,声音都是哑的:“你是想要负责才这么说吗?”   霍则商:“是负责,也是早就做好的决定。”   那时候夏清棠太年轻太天真了,初恋还被背叛,他面对感情也实在青涩,更何况是面对婚姻。延闪汀   他有些害怕,又问他:“你真的想好了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啊。”   霍则商看着他说:“早就想好了。”   夏清棠一愣:“早就?”   “嗯。”   “不会觉得可惜吗?。   “可惜什么?”   夏清棠抿抿唇,说:“以后你的身边就只会有我。”   霍则商认真道:“本来就只有你,没有别人。”   夏清棠真的就那样傻乎乎的答应了他。   他们领了证,婚礼是在夏清棠毕业后办的,那应该是他们国家安定以来办过的最大的一场婚礼。   霍家包下了一个很大的城堡庄园,开设了三天三夜的宴会供客人玩乐庆祝。   其实夏清棠并不喜欢那么大的阵仗,但很多人都说这是荣幸,是霍家人看重他才会用这么大的排场欢迎他。   可后来想想,其实不管是谁和霍则商结婚也许都是这么大的阵仗。   不是因为他是夏清棠,而是因为他是霍则商的伴侣,仅此而已。   开始结婚的时候夏清棠确实对霍则商只有好感,甚至还不到喜欢的地步,他甚至有些怕霍则商。   他们毕竟相处不多,霍则商对他的态度也总是那样,没有变过。   可霍则商在婚姻里其实是非常尊重他的。   他不会多过问夏清棠要做什么,允许夏清棠换掉客厅里过于奢华的沙发,随他将空荡荡的卧室塞满了一些对他来说没有用的装饰品和杂物,让夏清棠在后院种满了他不喜欢的花,也不会责怪夏清棠因为工作把家里弄的一团糟,甚至后来还默许他把客卧改成了自己的工作间。   他给了夏清棠作为他的伴侣应有的权力,夏清棠向他提什么要求他好像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而让夏清棠真正动心的地方,是因为他慢慢懂得了这位身居高位的指挥官。   霍则商是一个特别有责任感的人,他有抱负有雄心,不鼓励用武力威慑平明百姓,国家边防有任何动荡他永远冲在最前面。   有时候夏清棠看到他肩胛上的弹孔和背后腹部的刀伤,仿佛看见了他用命拿到的功勋。   就是这样的容易,其实夏清棠并不高尚也不特别,就和其他崇拜他的omega一样仰望着他。   君琼安上次过来,有意炫耀自己的成就,夏清棠什么都没说,不是因为他真的是别人口中的那样无所作为,而是别人分外在意的恰恰是他最不想要的。   所谓名利地位,不是他没有资格,是他不想。   他热爱设计,可他更喜欢平淡的生活。   他本来的愿望就是平凡、安宁,他并不享受灯光和世人的注目,比起太阳和月亮,他更想做星星,哪怕只是亿万星辰中的那一颗。   他不贪恋太耀眼的光芒,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爱人柴米油盐、互相陪伴,也有话聊,回家忙碌一天,可以抱抱他,和他说说话。   而他为了霍则商站在风口浪尖这么多年,过够了什么都没做却被千夫所指的生活。   他想回到过去,回归自己生活最原始的模样,就当是再来一次好了。   人总是要向前看。   作者有话说:   点击下一章来看棠棠吵架。 第11章   争吵。   夏清棠提出离婚之后,霍则商在那里站了很久,紧绷着脸,不可置信又想不通的模样,像是不明白怎么“离婚”会由夏清棠先提出来。   也许在他的心里,夏清棠从来就配不上他。   他就知道,和指挥官结婚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他呢。   万事万物都有因果轮回,他从小到大运气都不怎么好,没想到在婚姻上也会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来,像是一个世纪的冰封过去,霍则商才终于开口。   “婚不是你想离就能离。”   夏清棠当然知道。   和指挥官离婚,光是流程就非常复杂。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能等霍则商五年,那么只要能离开令人窒息的地方,就算是再让他多等十天半个月他也可以。   夏清棠冷静下来,细数道:“这些年我们间的经济都是分开的,房子是你的,我会搬出去。其他方面你来决定就好,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又是一段时间的静默,大厅内的温度像是一瞬往下降至冰点,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朝夏清棠袭来。   被alpha终生标记过的omega是受不到伴侣信息素的压迫的,但在信息素侵袭时感到一股被圈禁的窒息感。闫姗亭   夏清棠知道霍则商在生气,而他也不想再去顾及他的心情,往后退开几步离开alpha信息素的包围圈,淡淡说:“既然你回来了,我们明天……”   “就这么迫不及待?”   信息素骤然扩大范围铺天盖地的朝夏清棠袭来,让夏清棠从中感受到了危险。   alpha的情绪现在极度不稳定。   霍则商的表情很冷,他总是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总是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骇人模样对待包括夏清棠在内的所有人。   所以即使五年过去,夏清棠还是会怕他。   但现在也许是有了离开他的勇气,夏清棠突然就不再畏惧他了。   “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红着眼坚定地回答。   霍则商盯着他沉默几秒,冰冷道:“先发制人怀疑我,是自己心虚了吗?”   “……什么?”夏清棠没反应过来霍则商话语中的含义。   “苏律师似乎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霍则商的语气近乎平静,但其中暗含的恼怒和试探也不难叫人察觉。   夏清棠回过神来了,他难以置信的愣了好一会儿,气到头脑发白,加大音量怒道:“霍则商,你是不是有病!?”   霍则商脸色难看,抿唇不语,厨房里回避已久的保姆都被突然发火的夏清棠吓了一跳。   在所有人的眼里,夏清棠永远是温和的,像是没有脾气,可他并不是真的没有脾气,他也是人。   大概这辈子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骂过霍则商。   夏清棠知道自己不理智了,可他和苏寻的事情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明明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他没想到霍则商还会记在心上,记到现在。   那是不是说明,其实这五年里,霍则商也是不信任他的?   夏清棠骤然有种侵袭至全身的无力感。   “我真的不喜欢和人吵架解决问题,我也想和你好好说的,是你先提苏寻。好,既然你提到苏寻,那我问你,五年前他和张小姐的婚事是谁传出去的?是谁去威胁他的父母不要再和我们家有来往?”   这些事情夏清棠已经憋了太久,甚至他知道全部真相的时候,他和霍则商已经结婚了,他也已经动心了。   他起初知道时,生气过也愧疚过,但他也从没有来质问霍则商,因为提到苏寻就不能避免提到他和苏寻的以前,他怕霍则商介意,这件事情一直埋在心底。   夏清棠自觉自己对不起苏家更对不起苏寻,他知道自己真想苏寻好最好和他断了联系,不再耽误他。于是两个人从无话不谈的好友到现在除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外再没有任何交集,夏家和苏家建立了十几年的感情也因为他慢慢消抹淡去。   他不问霍则商,并不是他不介意,而是他心里明白,要是提起来霍则商肯定要生气,觉得他还在乎苏寻。   没想到还真是。   信息素的压迫感再次加重,霍则商满眼阴霾的盯着夏清棠,沉声说:“说到底,你还是忘不了他。”   夏清棠连气都生不出来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幅歇斯底里的样子像个小丑,毕竟对面的人永远都是无动于衷。而无论他怎么解释辩白,在他们霍家人眼里都苍白的像纸,如同白说。   夏清棠真的没力气了,他深吸口气,扼制住心底的抽疼,低声道:“如果你觉得是我出轨了,那你就对外这么说吧,怎么说都行,反正和你结婚这么多年我的名声在你的家里那里早就臭了,你们从来不会给我解释的机会。只要能离婚,你怎么说都没关系。”   他早就不在乎了。   “你……”   霍则商将要出口的话被门铃声突兀打断。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下,夏清棠离门最近,反应过来后慢慢擦干眼泪,稳住步伐转身去开门。   而他也没想到门外站的剧染是霍家人,有霍老太太、霍太太、还有霍家二姑和霍舒禾。   这是看戏来了吗?   夏清棠嘲道。   刚才他们吵架的时候除了他和霍则商之外,家里还有一个霍家的保姆,想必是她通风报信的了。而且霍家老宅离这里并不远,来也容易。   不过现在夏清棠可没有心思应付他们了。   他将门打开,强颜欢笑道:“奶奶,姑姑,妈,你们怎么来了?”   霍舒禾撇嘴怒道:“我们不能来啊?这是我哥家,又不是你家。”   夏清棠扯了下嘴角,没说话,侧过身让他们进来了。   他不知道霍家人来干什么,可现在他还是霍则商的伴侣,就还是要对着他们扯着笑,软下嗓音和他们说话,即使他的眼泪都还没干。   而他们也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情绪。   霍家人进来时霍则商还站在餐桌前,看到他们过来了也绷着脸没动。   大厅里都是alpha压迫感极强的信息素,当即勾起了霍舒禾不好的回忆,有点后悔非要跟过来了。   几人在客厅里坐下,沙发上没了空位,夏清棠也不想坐,就站在一边,静等着他们开口教训他。   按照流程就应该是这样,反正在他们看来,霍则商永远不会错的。   果然众人奇怪的沉默片刻后,霍老太太对着夏清棠开了头:“清棠啊,听家里的阿姨说你和则商吵架了?”   夏清棠看了眼霍则商,见他冷脸不语,垂下眼点点头说:“是。”   霍老太太叹道:“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说不开的,非要吵架干什么?”   两人都没回答。   霍二姑也适时开口了:“清棠,则商工作那么忙,军营里面那么多事,你也要体谅他一下啊。则商每天回家已经很累了,你也不能没事找事对不对?”   如果是以前,夏清棠居然会点头说好,可是压抑太久的情绪得到了释放的口就再也忍耐不住倾泄。   夏清棠深吸几口气,瞥向霍二姑,语气冷硬:“姑姑,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我也很忙,我没有时间没事找事。”   霍二姑惊到眼睛都瞪大了,一时哑口无言,没想到向来温顺的夏清棠会突然发难。   霍太太见状,和霍二姑对视一眼,忙沉下眉头道:“清棠,你这是怎么和姑姑说话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则商是你的丈夫,让你尊重他的职业也说错了吗?”   夏清棠本来就一肚子气没出发,他是平时温顺不喜欢和人争吵,可他从来不怕事,是因为他爱霍则商,所以哪怕霍家人有时候刻意刁难他也不计较。   可他不是出气筒,不是木头。   “霍太太,我并没有不尊重指挥官的职业,相反,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很钦佩他。他功勋卓绝,我知道您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他。”   霍太太眼里的促狭一闪而过,有些难堪的扯了下嘴角。   夏清棠目光清明的看向她,继续说:“但我认为,如果您对我不满,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那么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结婚,指挥官一定也会找到更适合他您也满意的人。要是您想给他介绍新的伴侣,也可以立刻提出离婚,我绝不是多纠缠的人。”   这一番话说的毫不留情,霍太太像是傻了,脸色由青变白,活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在脸上。   “夏清棠!你在胡说什么呢!?”霍舒禾被夏清棠的态度气的要命:“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和母亲说话!?”   夏清棠已经忍霍舒禾很久了,反正要离婚了,他也不怕了,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在整个霍家你也只敢对我这个外人大呼小叫?我不和你计较是因为你年纪小我懒得和你计较,也不想让你哥难做,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   霍舒禾还从没见过夏清棠这幅模样,呆滞片刻后气的脸都涨红了,气急道:“你有什么脸骂我!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夏清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口齿清晰,语气冰冷:“我给脸不要脸?你真以为你是小孩子全世界都会让着你?你今年是二十一,不是一十一。”   霍舒禾气疯了,气的冲过来要对夏清棠动手,被反应快的霍太太拉住。   “舒禾,不准乱来!”霍太太又瞪向夏清棠,再也不掩饰对他的嫌弃与不满:“夏清棠,你这是做什么?平白无故无凭无据出口污蔑长辈就算了,还出言不逊,这就是你们夏家的教养吗?!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的父亲,是怎么把儿子养成这样!”   霍太太不愧是霍太太,三言两语先是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夏清棠身上,而后又用夏家威胁夏清棠,逼得他不敢再说话。   霍则商不是傻子,就算是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   霍太太不是容易善罢甘休的人,既然是夏清棠先开了这个头,那就不要怪她顺水推舟绝情翻脸。   霍太太抹去眼角的泪,道:“则商,当年你们结婚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说过一句多话,这些年来对清棠也是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人无完人我也不可能完全做的好,就是这一点错处都要被你们拿捏!那我不说了,对你们的事情我以后什么也不说了好吧。”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霍太太原以为夏清棠被激出了火肯定会再按耐不住委屈来质问,那样霍则商就会理所当然的来帮她这个做母亲的。   谁知道夏清棠没说话,反而是霍则商先开口了。   “我们之间的事您本来就不应该管。”   这话冷漠又疏离,霍太太装出来的难过在瞬间变成了实实在在刺向她的刀。   “什么?”   霍则商目光沉沉的看向她:“我们的私事任何人都不该插手,可您每次却知道的最快。”   说完,他的视线在吓得发抖的保姆身上冷冷掠过,又如有实质般落在她身上。   话音一落,霍太太的心猛得沉了下去,连霍二姑都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则商。”霍老太太皱下眉看着神态骤然变冷的孙子,叹道:“你不该这么和你母亲说话。”   霍则商小时候是由霍老太太带的,他和霍老太太向来比家里其他人都亲近。因此她一开口,霍则商也就没再把话摊开在明面上给霍太太难堪。   然而有了霍老太太来帮忙说话,霍太太像是有了底气,变本加厉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做错了,我不该关心你!你小的时候是那么懂事听话的孩子,长大了却变得这么绝情。你做上了指挥官,位高权重的,让你能这么和我说话了,不相信我却去相信一个外人的话是吗!?”   霍则商倏然皱下眉,但神情却不为所动。   霍二姑看了眼夏清棠,见他一副木讷的模样,心里冷笑,适时搭腔道:“则商啊,姑姑是不应该对你的私事指手画脚,可嫂子到底是你的亲生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你多不容易啊,现在你结了婚有了伴侣,你们间有了矛盾,做长辈的来关心几句而已,难道仅凭外人的几句挑拨,你就连生你养你的人的话都不信了吗?!”   这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听上去还颇有几分道理,如果夏清棠不是那个外人他几乎都要相信了。   霍则商还没被说动,霍舒禾先气红了眼,指着夏清棠怒道:“你本就不配进我们家的!现在还来挑拨我们间的关系!你就是个祸害,扫把星!”   霍舒禾气急败坏的说完,怒火直冲而上,随手抄起手边的一个杯子朝夏清棠扔了过去。   杯子砸在了霍则商身上,夏清棠起先没有反应过来,其他人也显然被这一变故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如果不是霍则商反应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个杯子的话,那个杯子会砸在夏清棠的额头。   “霍舒禾!”   alpha的信息素威压顿时像是开闸的洪水攻击向罪魁祸首,霍舒禾几乎是瞬间就痛苦的半跪了下去。   霍舒禾倔强的不肯低头,苍白着脸怒道:“哥!我是你妹妹!你居然为了外人教训我!我难道说错了吗!我……”   霍舒禾是想要说很多的,可是当她抬头触及到霍则商的眼神,那像是睥睨一个陌生东西般的神态时,她顿时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霍舒禾确实不喜欢夏清棠,因为那个omega懦弱又虚伪,出身一般,信息素等级又那么低,可因为是哥哥的伴侣她从不敢多说什么。   她和霍则商打小就不太亲近,但霍则商在她的眼里却是天边明月一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她也不想因为一个omega和他更加疏远。   然而在姑姑和母亲一再有意无意的提及里,她渐渐以为霍则商其实是不喜欢夏清棠的,是因为两人提前发生关系才结得婚。   她总习惯把霍则商摆在一个圣人的位置,于是理所当然的误以为是夏清棠勾引了霍则商,逼得他哥哥那样正直的人负责才进入的霍家。   这样的人霍舒禾在豪门大家里见过太多,所以她就越加看不惯夏清棠那副总是低眉顺眼的样子,只觉得做作又恶心。   她一直以为霍则商是不爱夏清棠的,所以才敢屡次对夏清棠出言不逊,才敢肆无忌惮的向他发泄自己的不满。   然而就在她被alpha信息素压迫的腰都直不起的这一刻,她才终于从霍则商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   那个不受重视的劣质omega,她的哥哥居然真的爱着他。   “我走了。”   夏清棠对这场闹剧已经感到极度疲倦了。   “去哪?”   信息素暴发后的戾气没有散去,霍则商看向他的目光犹如被被冰覆盖的湖面,又静又冷。   “总之不会再在这里。”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夏清棠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自取其辱。   然而他没想到霍则商会说:“给我一点时间。”   “什么?”   霍则商垂眸看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夏清棠听到这句话心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是因为霍则商的挽留意外的抬了下眼。   他闭了闭眼,说:“没必要了。”   霍则商走近他:“为什么?”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在一起的时候霍则商说夏清棠以后什么都可以依靠他,诚然夏清棠很多方面都可以靠自己,可婚姻不是依靠他一个人能撑的起来的。   他已经做过很多的努力了,不论是为了这段婚姻的长久,两人间的感情,还是和他父母间的关系。   夏清棠抬眼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霍先生,我真后悔。”   霍则商的神情骤然顿住,信息素也像是失去支撑的伞,突然就消散塌陷了。   夏清棠真的很累,他以前也觉得霍家可怕,今晚是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他也是个懦弱的人,更加坚定了放手的决心。   “我真后悔和你结婚,不过人这一生总是要走错很多路才能醒悟,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是不合适的,请你放过我吧。”   夏清棠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宣告他们婚姻的正式破裂般将华丽的钻戒扔在了地面。   戒指掉落在地,蓝色月亮从苦苦支撑它的藤蔓上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霍家众人都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夏清棠再也不想多待,转身拉开大门,疾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这是第一次,他先打开家里的门。   也是第一次,他在霍则商面前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到走出门外,他才忍不住,快步走进长夜的同时,颤抖着身体哭出了声。   但好在,他终于走出了这座牢笼。   作者有话说:   好,他终于没老婆了。 第12章   “提前祝你重获自由。”   单若宁接到夏清棠的电话的时候夏清棠连话都说不清了,她急的要命,左听右听了很久才搞清楚夏清棠在哪,于是连忙开了半个小时车,在路边找到了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的夏清棠。   单若宁没有先问发生了什么,让他在车上睡了一觉,把他先接回了自己家里。   夏清棠道了谢就又睡下了,单若宁看到他那副随时能被风吹走的样子都觉得不心里不是滋味,也没敢再多问,但是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痛快。   正思忖着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手机就打进来了一个陌生电话,本能告诉她应该和霍则商有关,没料到一电话那头还真是那位指挥官。   “我是霍则商,清棠在不在你那?”   单若宁听见他的声音就想到夏清棠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阴阳怪气道:“您的妻子干嘛来问我,人民群众还要替指挥官照顾老婆啊?”   霍则商沉默不语。   单若宁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方发呢,趁着霍则商没挂断电话的功夫,连忙把自己肚子里的话一骨碌倒出去了:“指挥官先生,我知道您位高权重,霍家在帝都只手遮天。但别管霍家多厉害,夏清棠首先都是个人,不是任你们摆布的玩具!霍先生,说句难听的,你如果不是指挥官,你根本配不上他!他性格善良,重情义,思想开阔,学业也优秀。可他不像你们时刻要把自己的优秀挂在嘴边,恨不得把每块勋章都纹在脸上!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尊重人,所以才能在你们霍家忍气吞声那么多年!他是脾气好,但这也绝不是你们欺负他的理由。霍先生,如果您还有点良心,就您放过他吧!”   一口气说完单,若宁也没等霍则商回应,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单若宁早被这段时间夏清棠和霍则商之间的事情气的不轻,这下气血上头根本不顾什么后果了,想说什么就说了,她也不是会怕什么后果的人。   毕竟夏清棠明明是脾气那么好的人,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会失态到半夜离家出走。也不知道霍家人又做了什么,竟会让他连面上功夫都不做了,半夜就这样失态的跑出来。   单若宁和夏清棠是很多年的朋友了,他深知夏清棠的脾气,夏清棠是她这辈子见过情绪最稳定的人了,好像总是对什么都充满希望,心态积极的让人羡慕,这一点从他对霍则商的感情中就看得出来。   以前单若宁就觉得如果谁和夏清棠在一起都会幸福的要命,作为好朋友的她还经常替他担心遇人不淑。   原以为霍家到底是个有头有脸的人,霍则商还是指挥官,当年的订婚宴和结婚宴那样声势浩荡,引得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啊。她想他们应该是不会亏待夏清棠,也不至于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然而人善被人欺,这些年里夏清棠在霍家受得委外人假装看不见,其实只是碍于霍家的颜面心照不宣,要是换做单若宁早就忍不下去爆发了。   每次看到夏清棠被霍家人欺辱,单若宁都忍不住想上门为他讨公道,心里又深知作为外人没有资格插手他的事情,更何况那是霍家。   这一晚单若宁因为担心夏清棠没有睡着,一直坐在客厅里等夏清棠出来,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在沙发上睡了会儿,听到门响时又一骨碌爬起来了。   她一起身就看到夏清棠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口,疑惑的问她:“怎么在这睡下了?”   单若宁没说昨晚的事,抹了把眼睛,打了个哈欠,笑说:“打了几把游戏,打着打着就睡着了哈哈哈,你昨晚睡的怎么样,你可把我吓着了。”   说到昨晚夏清棠就垂下了眼,半晌又吐出一口气,红着眼眶说:“若宁,我可能要连累我的家人了。”   单若宁心里一惊,登时睡意全无,坐了起来,着急道:“你、你怎么了?你该不会和指挥官动手了吧?还是霍家人又欺负你了?”盐单霆   “……不是。”   被单若宁这么一打岔,夏清棠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他在单若宁旁边坐下,搓了搓脸,撑着头,闷声说:“我昨天和霍则商吵了一架,结果被家里的阿姨告诉霍太太他们了,然后霍老太太就带着霍太太霍二姑还有霍舒禾来了家里。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就……”   就怎么,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当时是爽了,现在就开始为自己的任性后悔了。   得罪了霍家,他可能真的会连累到父亲叶阿姨还有他的弟弟妹妹。   现在想想,他真的是太莽撞太自私了。   “就怎么呀?”单若宁急得要死。   夏清棠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都被他缓和了不少,叹道:“和他们闹起来了……”   “我靠!”单若宁吓得站了起来。   他缓了缓,缓过劲来,又抚着胸口坐下,问夏清棠:“你……骂他们了吗?”   夏清棠摇摇头说:“没有,就是反驳了几句,没有说脏话的。”   “你哪会说什么脏话啊,娘的,你应该喊我去!我早就想教训霍舒禾那个小丫头片子了,要是我去了,我保管骂得他们霍家人面上无光!”单若宁义愤填膺道。   夏清棠忍不住笑出声来,失笑道:“昨天晚上他们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单若宁想到霍则商,忙问:“那霍则商没说什么吧?”   夏清棠心里一惊,想到昨晚的事心总是悬着,连笑也扯不出来了。   “怎么了,你怎么这幅表情?他说你了?还是欺负你了?”单若宁急道。   “都没有……”夏清棠低声说:“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离开的时候,当着霍家人的面把戒指扔在地上了。”   单若宁愣了下,而后插着腰站了起来,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久,笑的整个房间都是她的声音,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现在有多高兴。   夏清棠:“……”   “清棠,真的,我心情从来没这么好过哈哈哈哈哈哈!”单若宁眼泪都要笑出来,一想到霍则商吃瘪就高兴的不行。   夏清棠抿了抿唇下,心里爽是爽快了,但是并没有轻松多少。   霍则商还没答应离婚的事情,而他昨天晚上几乎将整个霍家得罪了一个遍,估计现在所有人都快知道他昨晚上都失态了,事情也很快会传到他父母耳朵里。   现在撕破了脸,霍则商必然不会再顾及他的身份和面子,霍家人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必然会影响到他的父母。   任性和发泄过后,夏清棠现在心里只有后悔。   弟弟今年就要大学毕业了,妹妹也大一了,夏父的公司这几年也才有起色,他是爽快了,却要连累一家人。   夏清棠自责又愧疚起来,心里揣揣不安,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大概是想什么来什么,算准了时间似的,夏清棠的手机来了电话。   一看果然是夏父打过来的电话。   单若宁看到来电人,也敛了笑容,沉默的坐在一边。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大不了他就把自己的存款全部拿出来补偿夏父的损失,又或者把工作室里属于自己的股份给转让了,总能想到办法的,逃避才不是办法。   他也不会再走回头路。   夏清棠深吸口气,接通电话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父亲。”   夏父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只是问他:“棠棠,你现在在哪啊?”   夏清棠回答说:“朋友家。”   夏父说:“现在有时间回来一趟吗?”   “现在吗?”夏清棠愣了下。   “对。”夏父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压低嗓音说:“霍家人来了,说是……要和你谈谈离婚的事情,但是你不接则商的电话。”   听到那个名字,夏清棠还是不可抑制的心内一跳,忙说:“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夏清棠站起来整理了会儿心情就对单若宁说:“我要回去一趟。”   单若宁离得近,早就听清楚他电话里说了什么,见他要走,有些担心的问:“要我跟着去吗?”   夏清棠扯了下嘴角,说:“不用啦,我自己可以的。”   单若宁皱着眉头:“我是怕霍家人也在,到时候你一个人在那里孤立无援的……”   夏清棠心里微暖,宽慰道:“放心吧,就算他们一家人都来了我也不害怕,如果他们是要刻意刁难我的家人那我就多退让几步好了,昨天我说话确实过激了,而且有些事情这么多年其实也都习惯了。反正马上要分开了,到时候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些,一时的委屈也不算什么。你这脾气要是去了不得和他们打起来啊,再说了,在我自己家里,他们就算是为了霍家的名声也不会敢对我们做什么的。”   他说这么多,单若宁其实心里很清楚他不过就是怕连累到自己而已。   单若宁忍着鼻酸抱了抱他,语气故作轻松道:“清棠,提前祝你重获自由。”   夏清棠鼻子一酸,闷声说:“谢谢。”   有些事情他也确实该去做个正式的了结。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过渡一下。   正式离婚还没有那么快,但我保证他追妻也没有那么快。(和善微笑) 第13章   清算。   夏清棠是自己打车回的家。   夏家在远离市中心的一片私人别墅区,有些远,即使打车过去也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他到的时候已经上午九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吃早餐的原因,夏清棠的头脑发昏,胃里也莫名翻江倒海,下车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扶着大门旁的栅栏缓了片刻才深吸口气往里走。   也许是知道他要来,家里的大门没有开,常住家里的保姆正往外探望,看到他后先是转头跑进去通传了一声,而后连忙出来迎接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霍老太太、霍太太、霍先生还有指挥官都在呢。还有,小姐和小少爷也回来了。”   夏清棠愣了下,慢下脚步,皱眉问:“他们怎么回来了?”   保姆叹了口气,解释说:“昨天是周日嘛,小姐和小少爷回来看先生和夫人,昨晚上霍家就打了电话给先生,当时小姐和小少爷都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就留下不肯走了。”   夏清棠沉下了脸。   自己不幸的婚姻被弟弟妹妹见证,这让他难堪又无奈。   夏清棠进去的时候,家里的客厅已经坐满了人,他一进来,所有人的视线就纷纷投向他的方向。而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前的霍则商,两个人仅仅是草草对视一眼,夏清棠就迅速移开了目光。   “父亲,叶阿姨。”   昨天晚上闹成那样,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叫霍家的那些长辈,怎么叫都会让场面变得很尴尬。   “哥哥!”   夏翩然早受不了刚才大厅里凝重的氛围,一看到他就立马飞奔了过来粘住他,不开心道:“你的脸色好白,眼睛也肿起来了。”   夏清棠强颜欢笑道:“哥哥没事。翩然,你先回房间去吧,哥哥还有事情。”   夏翩然撇嘴道:“不要!”   “翩然,牧北,你们先回自己的房间去。”夏父面色严肃。   夏父对自己的孩子向来是温和慈蔼的,但是真正严肃起来时还是有威严在的。   站在夏父身边的少年闻言看了夏清棠一眼,而后干脆利落的上了楼,夏翩然见哥哥上去了,也只好乖乖听话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两个小的一离开,客厅里恢复了短暂的诡异沉默。   夏父看向站在那里有些无措的夏清棠,温声招手倒:“棠棠,你过来。”   夏清棠一言不发地走到夏父身边,被迫再次面对这家人。   “霍老太太,还有霍太太霍先生,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大概,我身为清棠的父亲,理应是替他向你们道歉,但如果我真的向你们道歉,这件事情反倒就真成了清棠的不是了。”   夏父话说的温和,但是话语里的内容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   夏清棠愕然看向父亲。   霍先生和霍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两人对视一眼,霍太太冷哼道:“夏先生的意思是这件事事我们霍家的错不成?”   一往好说话的夏父却突然像是换了个人,面色凝肃:工重 号梦 白推 文台“霍太太,咱们夏家和霍家比起来确实只是小门小户,但如果有一天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连实话都不敢说了,我想执政官和指挥官一直所维护的‘公平’岂不是成了笑话?”   “你胡说八道什么!?”霍太太气的脸都红了,差点拍桌而起。   “我们现在还没开始正式说呢,霍太太就连实话都听不得了吗?”叶莹嘲讽道。   叶莹是夏竹南的妻子,也是夏清棠的继母。夏清棠和这位继母平素里一直没有很多来往,只有节假日时才会互通电话,但夏清棠心里很清楚叶莹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   这一次他本在担心自己得罪了霍家她会怪罪自己,没想到她却会在此刻当着霍家人的面为他说话。   “叶莹,你有什么资格……”   “你闭嘴!”   霍先生大声打断了差点又要掀起一场闹剧的霍太太,压抑着怒火,对叶莹和夏父说:“今天咱们本来也是来谈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的,您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叶莹轻笑一声,优雅的拢了拢披肩,眼尾微挑,温声道:“那就由我来说吧。清棠这个孩子,自小听话懂事,不论是在学校、家里,还是在长辈和朋友面前,都是顶好的脾气和性格。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人比我和他父亲更了解。他从不轻易和人翻脸,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出言不逊。昨晚却突然在你们面前爆发,我看不仅仅只是霍太太所说的‘只是说了他几句’这么简单吧。”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甚至一针见血,就连一直没说话的霍老太太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更别说被点名暗讽的霍家夫妻了。   然而叶莹也没有点到即止,她想既然霍家人找上门来说他们家的不是,那她也有必要好好的清一清账。   “如果你们要说清棠高攀,可是当年订婚时,是霍太太您先联系我丈夫和我为令郎和清棠牵线搭桥,清棠一开始也并不乐意这门婚事,我们做父母的也选择了尊重。那么之后清棠为什么会突然答应,我们也不得而知。订婚后不过半年,众所周知,是指挥官先生易感期提前,在突然情况下终生标记了清棠,两人才不得不领证结婚。那么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怎么五年过去,到你们霍家,就成了我们清棠勾引霍则商呢?”   这番话如同一记巴掌狠狠打在霍家夫妻的脸上。霍先生当即哑口无言,脸色发青都再憋不出一句话,霍老太太则红了眼眶,但总归是没了反驳的话来说。   然而霍太太哪会是那么容易就认栽的主,怒道:“夏夫人,清棠勾引则商这种话我们可从来没说过,别人私底下的胡言乱语,难道也要扣到我们头上吗?我看你们夏家颠倒黑白胡编乱造的本事倒是厉害得很!”   夏清棠面色一白,下意识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只听叶莹嗤笑一声,淡淡道:“是吗?那我就好奇了,既然不是霍家人传出去的,那怎么只有霍家人在背后这么说呢?以至于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避讳。如果不是我们打听过,还不知道原来清棠这些年来几次三番被霍小姐的言语侮辱!而你们做父母的从不出言制止也就罢了,居然还从中挑拨,说清棠只是个外人。霍太太,我是想给你留点颜面的,你非要说个明白,我们夏家也绝对不会怕!”   “叶莹,你……!”   霍太太大概也是万万没想到叶莹居然会查的这么清楚,她不但失了作为长辈威严还丢了脸面,眼眶都气的通红。   “再说说那位君老司令的孙子。霍先生、霍太太,不是你们故意不说,我们就察觉不出来。昨晚上听说这件事情之后,我和我丈夫就连夜去问询了一下,没想到收获不小。”   叶莹似笑非笑,眸中的冷结成冰条,扎在早已心虚的霍家人身上:“在清棠和指挥官还未离婚且对外感情稳定的情况下,霍太太却开始给指挥官物色下一任妻子,且在霍太太心里,咱们清棠在你们家还只是个外人,说霍太太对清棠不满已久不对吗?清棠这些年为了顾全你们霍家的脸面,还咽下了多少我们做长辈的不知道的委屈?既然是不满,为何一开始又要来招惹?据说那位omega和指挥官的信息素高达百分之八十,你们也真是用心良苦,还特意去检测了两人的匹配度。原来信息素的三六九等,对你们霍家来说那么重要吗?”   叶莹的声音掷地有声,已经让三人默然无语,脸色各异。   叶莹嘲讽的敛去笑意,转而看向一旁伫立良久的霍则商,问他:“我也想问问指挥官先生。这些年您和执政官推行abo平权,结果霍家却因为信息素的等级分高低贵贱。这些你信仰的、提倡的,却连自己家里都做不到,听在他人耳朵里,不觉得可笑吗?”   这些话上升到了国家层面,众人心里一惊,夏清棠都连带着有些心慌,连忙看向霍则商,却正好和霍则商对视一眼。   那一眼的情绪很复杂,夏清棠其实没有看懂,但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了一下。   而后霍则商垂下了眼,沉默许久,哑声回答说:“抱歉,我很惭愧。”   夏清棠默默深吸口气,颤抖着抓了抓手心。   那好像是夏清棠第一次看见霍则商被骂得这样狼狈,却仍然低头认错。   “事已至此,究竟是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叶莹语气沉重而有力,重锤一般砸在众人心头。他们本就理亏,这下自然再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沉默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空气中的氛围变得尴尬又压抑。霍太太的脸色又青又白,像是被吓到了,但终于是心服口服。   霍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浑浊的双眼悲伤的看向夏清棠,哽咽着说:“孩子,是我们霍家对不起你……”   霍老太太其实算是霍家对夏清棠最好的人了。在众人无视他讽刺他的时候,也只有她会关心自己维护自己。   他听出来了霍老太太话语里的挽留,可夏清棠也是真的不愿意再继续困住自己的脚步。   所以夏清棠起先没有说话,只是闭了闭眼静默片刻,而后下定决心般,坚定地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霍则商:“霍先生,订婚前您曾说让我和您试一试,没想到一试从订婚、结婚到现在竟是五年有余了,时间还是证明了我们不合适。路到尽头,我们也到此为止吧。”   霍则商站在落地窗前,背着正午的阳光,阳光投射下来的阴影遮住了他眼眸下的痛苦和难舍。   光线拉长了他的影子,背后是秋天到来后荒芜的园子,萧条而零落。   无名指上被戒指禁锢的指节在隐隐发疼。   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   他的痛苦、委屈、失望、难堪都是因为自己。   他还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再出口挽留。   所有人都在等他松口,那都是期盼的眼神,只有他在绝望。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他才听到自己哑声说:“好。”   却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   作者有话说:   还没完。 第14章   “夏先生有孕了!”   离婚的事情尘埃落定,夏清棠当天就回到家里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了出来。   他喜欢把自己待得地方弄的温馨舒适,所以用来装饰和填充的东西很多,再加上他客卧工作室里的工具,搬家的司机搬了两大车才拉走。   夏清棠在工作室旁边的小区还有一个房子,这是他婚后自己买的小房子。但是夏父不放心他,想让他回家来住几天,夏清棠就把东西搬回了家,住回了家里之前的房间。   自从那天和霍家人正式道别后,夏清棠和叶莹之间的关系就近了很多。他之前一直不回家其实就是怕叶莹心里不舒服,毕竟母亲去世时他已经懂事,无法那么快改口叫她妈妈。   而且他长这么大了,有点家底的豪门家庭总是对这方面分外敏感。   现在看来是他总是习惯多思多虑,总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叶莹甚至还担心夏清棠会为离婚的事情伤心,在他回来前特意嘱咐家里人不要再提及这件事,他在家里的这几天还让保姆阿姨天天做他爱吃的菜。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自母亲离开以后夏清棠就学会了独立自主,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来自家庭的温情,无措到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回报叶莹对自己的好了。   因为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夏清棠看着瘦了些,身形越加单薄,看着摇摇欲坠。   餐桌上几个人都围着给他夹菜,他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有心多吃点,可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没有食欲,而且一倒在床上就想睡觉,工作时也没发聚精会神,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   他原以为是忧思太过导致的毕竟其它也一切正常,他想着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就没有和其他人说。   而且这些天夏清棠一直在着手准备离婚要准备的材料。   和指挥官结婚是很麻烦得,离婚的时候更麻烦。   要准备很多各个方面的资料来证明自己在学校、家庭、社会上的身份材料,详细到工作室办在哪里,具体做些什么都要了解到。甚至还要各执一份确认感情破裂的证明书,两个人都要在上面签字按上手印,然后交到上面去审核。   他三天才备齐这些材料,一备齐就立马联系了霍则商。   霍则商没有当即回复,夏清棠知道他工作很忙,没有急他,直到他发出信息后的第三天夏清棠才收到了他的回信,让他带着东西先到婚姻至办处接受离婚前审问。   婚姻置办处是专门负责处理结婚离婚事宜的,而且由于霍则商位高权重,是国家的肱骨之臣,所以离婚前要调查盘问的更加仔细。   要确保两方并不是因为家暴、出轨或者犯了别的道德和法律上面的错离的婚。   不然的话,任何一方有所隐瞒都会有不可逆的后果。   之前就有很多例子,某上校和其妻子离婚,隐瞒了妻子出轨的事情,最后被查出来,上校被撤职,妻子也被公司停职,被预防中心拘留,连带着妻子出轨的人也要被拘留审问。   因为这些年内乱频发,国家在军婚的管制方面也十分严格。   就算妻子犯了错,丈夫在离婚时如实禀报也会影响到双方的未来,国家机构会觉得两人对婚姻不够负责,不负责任的人又怎么能担任军官。   妻子的档案会留下痕迹,而丈夫则会影响升职。   在这一点上夏清棠倒是没什么的担心的,他和霍则商就是观念不合,确确实实的感情破裂,也没有什么第三者,只是不合适而已。   夏清棠和霍则商约好了时间,在婚姻至办处汇合。   自上次在夏家见过之后两人就一直没有再见面,现在再见,夏清棠的心态也已经完全不同了。   像是囚困在黑暗里的人终于看到了光一样,知道前面就是出路了,自然也就轻松了。   霍则商也没有多说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冷冰冰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他的身份夺目,指挥官走进婚姻至办处也未免引人注目,惹得来办离婚结婚的伴侣们都频频侧过头窃窃私语。   不过早已习惯了被人群包围的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在特意来迎接的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去了军婚置办处。   也许是霍则商早就已经预约过,所以他们进去一路畅通无阻,办的很顺利,到了被审问的地方也不过是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审核人员仔细查看过资料之后就放他们走了,说是否通过离婚申请还需要等一至三天,审核结果会通过电话形式告知,通过了就可以带着户口本结婚证来办离婚了。   中间没有产生变故,工作人员也并没有深入盘问更多,那么所谓审核其实也不过是走的流程而已,往外面走的时候夏清棠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大半。   走到大门口时,觉得今天阴沉沉的天气都是晴朗明媚的。   “去哪?”   低沉的嗓音猝不及防在耳边响起。   夏清棠一愣,回答说:“去工作室。”   霍则商淡淡道:“我送你。”   夏清棠立马拒绝:“不用……”   霍则商语气又沉了一些:“最后一次。”   夏清棠的心沉了些许,没了话说,硬着头皮低声答:“好”。   尽管他其实很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今天见到霍则商开始,他就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也不是疼痛,就是觉得难受,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让人痒又抓不住,不由得有种窒息感。   原本以为只是还没有洗去霍则商的标记,所以信息素本能因为霍则商的靠近而敏感。   然而在和霍则商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夏清棠不知道怎么了,腺体突然开始发热,像是有股滚烫的气流在腺体处要命的碰撞。他浑身也发起热来,头昏脑胀到觉得眼前都开始旋转,头脑也变得有些不清醒,脚下软的像是踩了坨棉花。   也许是他的不对劲太明显,霍则商突然转过身皱着眉快步向他走近了。   那股热能就在霍则商走近他的时候更加剧烈,他几乎站不住,踉跄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扶身边的东西,结果摸了个空。霍则商见状立马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搂在了怀里。   alpha的信息素牵动着夏清棠体内的躁动。   可是他又很确定,这并不是发情期的预兆。他是个劣质omega,即使是发情期也分泌不出那么多信息素来,更不可能在alpha的信息素并没有刻意引导的情况下就开始发.情热。   那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你的信息素在外溢。”霍则商在他耳边说,语气有些凝重。   夏清棠晃了晃眩晕的脑袋,想要站好又软的左右颠倒,霍则商将他紧紧揽住,用绝对强大的信息素隔绝了频频向这边投来贪婪视线的alpha。   “怎么回事?”霍则商低声问:“是发情期?”   “不,不是。”夏清棠立马回答说。   已经有人感知到信息素的碰撞,往他们这边投来惊异又好奇的目光。   夏清棠怕自己的信息素惹来别的Alpha,又怕霍则商被人认出来,连忙慌乱的用手捂住了腺体。   “我带你去医院。”   霍则商说着,也没有等夏清棠回答,很轻松将他抱起来,单手打开车门把他放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绕去了驾驶座。   坐进霍则商的车里,夏清棠有种自己被alpha的味道包围住的感觉,让人很安心,那股热流也不再焦虑地跳动,但强大的信息素却让他的身体更加酸软无力。   一路上霍则商将车开的前所未有的快,他的车是军区的车牌,交警看到连拦都不敢拦,因此两人从民政局到医院不过十分钟。   夏清棠还处在腺体红肿信息素紊乱的迷茫里。   霍则商将车停稳后见夏清棠还没恍过神来,也没管那么多,一把将人抱下了车,疾步朝医院内走。   这里是军区的私人医院,不对外开放。霍则商平时自己或者下属受伤都是来这儿进行治疗,所以医院里没有哪个不认得他。   指挥官平日里自己中了枪子捅了刀子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进来的时候手上抱了个人不说还神色慌乱,医生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瞬间一大堆一大堆的围了过来。   霍则商简单的交代了夏清棠刚才发生的情况,几个医生就立刻将夏清棠推去做检查了。   这对于霍则商是很煎熬的半个小时,他连坐都不敢坐下,在急诊门口转来转去。因为心情焦虑,都没发现自己的信息素也在跟着流窜,霸道的让路过的医生护士都屏着呼吸绕着他走。   半个小时后,夏清棠终于出来了,人也看着清醒了许多,是被身边的小护士从急诊室里扶出来的。   他的脸色苍白,明明状态好转了,信息素也没有再外溢,但看着比刚才似乎更慌乱惊恐。   霍则商的心一沉,连忙上前去问随行出来的医生:“怎么样?”   与之相反的是医生却一脸喜色,大概是头回见霍则商这么关心一个人,鼓足姿态庆祝道:“恭喜啊指挥官,夏先生有孕了!”   霍则商猛然怔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小反转,但不会耽误后续离婚。 第15章   撤回离婚申请。   怀孕。   夏清棠从没想到他会怀孕。   尽管他和霍则商每次易感期和发情期时从未做过任何措施,但平静的五年过去,夏清棠早就不对自己能怀孕抱有什么想法。   在婚前他和霍则商都按照律法做过婚检。医生说他的生殖口小,信息素感知力低,即使是发情期怀孕的概率也只有百分之十。   可是偏偏这百分之十出现在了。   恰恰出现在了他和霍则商即将要离婚又还没有离婚的时间点。   现在该怎么办。   夏清棠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里。   “孩子已经三周了,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目前可知一切良好。只是到了孕期,omega可能会控制不住信息素的外溢,需要伴侣alpha的信息素引导,而且夏先生的生殖腔太小,如果没有信息素引导,到生产时很可能会难产。”   医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指挥官的脸色,他本来还想恭喜两句,谁知道这两位的脸色看着都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随着胎儿发育,夏先生的信息素会受其影响变得紊乱,分泌的信息素也会比一般情况下多,尤其是在没有alpha陪伴的情况下。所以刚才夏先生才会觉得一靠近指挥官就头脑发晕,浑身无力。”   劣低等级的omega分泌的信息素比一般omega少很多,甚至于没有,平日里腺体就如同摆设,好吃就是难以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几乎和beta差不多,生殖腔也很小,精子进入的概率极低,怀孕率低的可怕,难产率高发。   像他这样的omega一般都会直接将自己当成beta。有些甚至会选择放弃omega的身份,摘掉腺体,娶妻生子。   但这样的omega一旦怀孕,就会变得和普通omega无异,开始渴求伴侣alpha的信息素,甚至于会变得依赖。   信息素会大股分泌,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为omega生产时的顺利作准备。   可夏清棠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鼓胀的腺体和突然敏感起来的嗅觉神经只让他觉得恐惧。   他更不愿意相信,自己扁平的小腹里居然会出现一个生命。   霍则商易感期时都难以开阔的生殖腔里,居然会出来一个孩子,想想就让人害怕。   更何况现在他和霍则商是在谈离婚的阶段。   “医生,才三周,可以打掉的嘛?”夏清棠问。   医生愣了下,而后绷紧神经看向霍则商,果然见指挥官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沉沉地落在夏清棠身上,却也没说什么。   他轻咳一声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必须提醒您,这可能会是您唯一的孩子,打掉之后也许就再也无法生育。因为子宫和生殖腔口是连在一起的,如果打掉这个孩子,生殖腔口会有感觉,为了保护母体从而缩的更小,甚至有的会完全闭合,即使手术打开,过后肯定也是不能再生育的。”   面前的omega紧闭着唇,脸色变得更白,如同苍白的纸页摇摇欲坠。   医生继续道:“当然,如果您选择生产的话也有一定的风险。并且我们查到您有轻度凝血障碍,刨腹产的话有大出血的风险。顺产相对风险小,但生产时生殖腔口损伤是必然的,后期修复即可。只是如果胎儿过大,我们也不能完全保证您的安全,”   此话一出,霍则商和夏清棠都陷入了沉默中。   与此同时,山一样的压力朝夏清棠扑面而来。   要还是不要。   这看似是个选择题,其实夏清棠根本没得选。   第一,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孩子,如果霍家不让他拿掉,那么就算他自己想打掉也找不到地方做手术;第二,这会是他唯一的孩子。   夏清棠是喜欢孩子的,才结婚的时候他就经常会幻想自己和霍则商有一个孩子。   家里总是空荡荡的,他想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的话,家里一定充满了生气,他一定会好好爱他,照顾他。   可是当连续好几年都没有等到他的到来时,夏清棠就不再想这件事情了。   他也知道霍家人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才对他的态度开始转变,可他不在乎,他并不觉得omega是生育的工具。   他喜欢孩子,只是因为喜欢,而不是为了去讨好什么人。   没想到在他终于死心并且对此丝毫不抱希望之后,他却怀孕了。   他等到了这个小生命,却不是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   夏清棠想要,他怎么不想要。但夏清棠明白,如果他执意要离婚,这个孩子霍家绝对不会给他。   但如果不离婚,他难道要为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再次踏回那座高笼里面吗。   走出医院后夏清棠精神恍惚。   他慌乱又无措,有那么一瞬间,甚至真的生出了为了这个孩子不离婚的想法。   可不离婚就要被困一辈子了,夏清棠光是想想都觉得要命。   “我送你回去?”霍则商侧头看向他。   夏清棠回过神来,忙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霍则商居然也没有强求,只是在夏清棠转身匆忙要离开时,突然问他:“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夏清棠顿下脚步,片刻后,哑声问:“如果我说我想要,那离婚之后你能让我带他走吗?”   霍则商紧绷着脸没回答。   夏清棠深吸口气,想到他之前的话,像是有了点底气,面对他说:“你不是说你不打算要孩子的吗?那我离婚之后,我肯定带他远远的,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   霍则商面色微沉:“他也是我的孩子。”   “你再婚之后还可以再有,可是我只有他。”夏清棠眼眶泛红。   霍则商仍是神情冷漠的沉默着,看上去丝毫不会退让。   夏清棠也不想再和他拉扯,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关于孩子的事情,现在还早。什么事情都等离婚之后再说吧。”   霍则商抬眼看着他,淡淡说:“我会撤回离婚申请。”   “什么?”夏清棠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霍则商说:“你怀孕了,就算我不撤回,审核也不会通过。”   夏清棠头脑发白,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神色也更加灰败狼狈。   霍则商见他脸色不对,想要伸手去扶他,夏清棠却像被他吓到一样,慌忙躲开了。   霍则商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他皱了皱眉,无措的收了回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件事情我需要再好好思考一下。”夏清棠说:“但婚无论如何是要离的。一个孩子改变不了什么,我相信指挥官先生也不会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夏清棠再没说多话,立马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他走的决绝,一次也没有看他一眼。   也不知道霍则商在原地站了多久。   *   霍则商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自从战争结束后营地就不再那么忙乱,只是国防边界偶尔会有一些骚动。   他将要离婚的事情被执政官知道后,执政官就给了他半个月的假期,让他处理这件事。   然而一回到家就看到了被搬空了的别墅。   他很少回家,也没有生活上的情调,家里总是空荡荡的,一点人气也没有,直到结婚后,有了夏清棠,空旷的角落才逐渐被填满,家也慢慢变得像个家。   只是现在,又因为他的自负,一切回到了原地。   “指挥官,今天您不是休假吗,不在家休息怎么跑这里来了?”   温琰远远就看到了霍则商,看到他这幅明显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猜想估计离婚的事情真的板上钉钉了,不然也没什么事情能让向来处变不惊的指挥官露出这幅失魂落魄的表情。   霍则商冷冷看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揶揄,转身走进了自己的休息间。   温琰悠悠跟了上去,关上门隔着书桌在霍则商对面坐下。   “怎么看你这么不对劲呢?”温琰打趣道:“我教你的你又不用,现在好了,老婆没了吧。”   霍则商面无表情道:“温琰上将,如果很无聊可以去操场跑十公里,而不是在这里消遣我。”   温琰嗤笑道:“我哪敢消遣指挥官大人啊。”   气氛轻松一瞬,温琰观察着他的脸色,夜正色起来,疑惑道:“你这表情,到底是离得很顺利,还是离得不顺利啊?不顺利的话你应该高兴才是。不过一般来说是顺利的啊,那你这表情怎么又像是在苦恼什么?”   霍则商嘲讽道:“让你进军营真是屈才。”   温琰挑眉:“看这样子我猜对了?难道是临时发生了什么变故?”   霍则商面色一变,眉眼间都写满了忧虑,让人无端压抑。   “我靠你倒是说啊。”温琰急道。   不知过去多久,霍则商才恍惚地看着地面,沉声说:“他怀孕了。”   “我艹!”温琰说了句脏话,猛的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一言难尽。   温琰插着腰在原地转了两圈,冷静下来后才坐了回去,压低嗓音问:“是上次你的易感期?”   “嗯。”   “操了,那omega居然还无意中做了件好事呢。”温琰嘲讽道。   提到那个omega,霍则商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但捕捉到温琰话里的意思,疑惑看向他:“好事?”   温琰笑道:“这不是好事?他怀孕了,你们的离婚申请指定通不过啊!”   霍则商沉默几秒,沉声说:“我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温琰震惊:“这种小概率的事情出现在这种时候,这他妈是老天爷都在帮你啊!”   霍则商轻轻叹出口气,说出自己的顾虑:“他的信息素不稳定,生产时风险会比一般omega要大很多。”   说到这个,温琰也冷静下来,想了想说:“也是。”   “可是他想要。”霍则商又说。   温琰思索片刻,对霍则商说:“左右他现在怀孕了,婚是肯定离不成了。你既然把生育的权利交给了他,不如和他谈谈条件?”   霍则商抬眼问他:“怎么谈?”   温琰说:“你不想离婚是不是?”   “是。”   温琰打了个响指,说:“这不就得了。”   “如果他不要这个孩子就算了。既然他要,你们的婚是肯定离不成了。如果他执意要离,你就和他商量,离婚的事情等他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十月怀胎,你还能为自己争取至少一年的机会。”   霍则商神色微动。   作者有话说:   反面教材。   ps:长了个智齿,牙龈发炎了,所以这两天没更,先补一章。 第16章   “孩子不是你的。”   夏清棠怀孕的事情注定是瞒不住的,而且也不能瞒。   他回家后就告诉了夏父和叶莹,两人开始的时候震惊的说不出话,过后又忧愁起来。也许是看出了夏清棠的犹豫,所以忧心忡忡过后,他们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夏清棠。   然后没过几天霍家人就找上了门,夏清棠都能猜到他们要说什么,当然不想见他们。   于是借口工作待在自己的小公寓里,把自己关了起来,那段时间都不愿意回到夏家,靠着医院开的药勉强的维持着身体内信息素的平衡。   但几次三番的不见显然是不行的,夏父也好几次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说霍二姑一家专门上门来给他们道歉了,又说霍舒禾过几天就要被送到国外上学,可能好几年都不会再回来。连霍太太都低下了头,主动断了和君家的所有联系,希望夏清棠能不再计较之前的事情。   最后夏父叹了口气,沉声说:“清棠,虽然事已至此,但这件事情谁也逼不了你,你自己拿主意。”   一股恶寒由内而生,夏清棠听到如今霍家人的态度只感到一阵恶寒,胸腔内酸涩难堪,哑声道:“爸爸,我想离婚,也想要这个孩子。”   夏父没有说话,因为他也知道霍家人突然转变的态度是为了什么。哪怕是把夏家豁出去,只要夏清棠把孩子生下来,霍家就绝不会允许自家的后辈流落在外,这是豪门贵族们对血脉的执念。   “我一定会再和他好好谈谈的。”夏清棠闷声说。   挂断电话后夏清棠就将电话打给了霍则商,他以为霍则商不会接,没料到霍则商居然很快就接了。   在夏清棠的印象里,霍则商总是在忙,有时候看到了也不会回。   就因为这个孩子,连电话都有时间接了吗?   夏清棠觉得可笑,却又感到一股更深的绝望。   “有事?”   电话接通却是霍则商先开口说话。   夏清棠尽量让自己保持着镇定,问他:“究竟要怎么样,你们家才肯把他让给我?”   霍则商沉默片刻,说:“我们可以一起抚养。”   “你有时间养吗?”夏清棠冷笑道:“连我的信息和电话都没有时间回复的人,会有时间去照顾一个孩子吗?而且你说过你并不喜欢孩子,也没有打算要,他的出现只是个偶然而已。”   霍则商说:“我会做出改变。”   “是,你们家谁都能为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做出改变。”夏清棠语气嘲讽。   霍则商默然几秒,问:“你想怎么样?”   夏清棠深吸口气,说:“我知道即使有这个孩子,只要你想,我们也可以离婚。”   “所以?”   “所以我想我们尽快离婚,孩子的事情等离婚之后我们可以再商量。”   霍则商意料之中的沉默了。   凝重的静寂氛围在他们间蔓延。本该短暂的沉默却每一秒都在加重他心中的煎熬和痛苦。   不知过去多久,夏清棠才听到霍则商说:“霍家是霍家,我是我,身为指挥官,我也理应没有这种事情上的优先权。”   夏清棠心里一沉,闭了闭眼。他也明白自己心急了。   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一刻真是有种将要溺死的感觉。   原本以为能脱离霍家,原本以为已经获得了自由,却又来了一个孩子,他不仅带不走那个孩子,现在甚至无法解救自己。   夏清棠低声质问:“所以你要反悔吗?”   霍则商仍然很冷静:“等他出生,再说离婚的事。”   所有的侥幸都在此刻被绞杀,夏清棠脑子里紧绷的神经也瞬间崩断了。   他不可抑制的悲伤的想道:原来自己对于霍则商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生育的器皿。   他还能用什么样的方法留住这个孩子呢?   还能怎么办?   一瞬间,他在脑子里面闪过了很多种要怎么留这个孩子在自己身边的办法。   他一团乱麻,片刻后又一片空白,他一向是个乐观的人,此刻心里却都是消极的苦苦压抑着的情绪。   刹那,夏清棠脑子里面闪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   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了,他太无助了,于是就在这一刻,他甚至不多加思考就把话说出了口。   “只要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你们就会放弃对吗?”夏清棠甚至能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可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反正霍则商之前也在怀疑,他非要这样说,那他就坐实了好了。   霍则商那样骄傲的人,如果知道伴侣出轨了,恐怕是连见到他都要觉得恶心了。   果然,在夏清棠的话出口以后霍则商就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那沉默简直恐怖的漫长,漫长到让夏清棠开始害怕,拿着手机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什么意思?”   此时霍则商的声音已经变了,犹如千斤重的石头,沉沉敲在夏清棠心头。   夏清棠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般,咬牙说:“孩子不是你的。”   霍则商的语气已经隐隐压抑着怒火,像是蛰伏待发的兽:“一个月前,你和我在一起。”   “你易感期过完就走了……”   又是一阵令人心慌的默然。   然后电话就被倏地挂断了。   夏清棠听着电话里冰冷的忙音,瞬间乱了阵脚,额角都是冷汗。   他苍白着面色,只感到潮水般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袭来,他无力的蜷缩里沙发里,想要哭,却发现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撒这样的谎,但是转念一想,早在外界他就已经被传成了不知道什么样,名声对他而言实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他真的害怕,固然霍家能给他的孩子最好的一切。可是未来霍则商再婚了怎么办?他新娶的妻子会对他的孩子好吗?   霍家是吃人的漩涡,他不希望他的孩子陷入权利的斗争,也不想他未来有一天因为所谓的权势地位丧失人性。   夏清棠不敢保证他会是很好的父母亲,但他一定会把他教好,会给他足够的爱。而不是让他在冷冰冰的霍家,等着一个难得归家的父亲,又因为他二受尽冷眼。   所以只要能留住这个孩子,他做什么的牺牲都可以。   夏清棠猜到霍则商会过来找他,可他没想到在电话挂断的当天晚上霍则商就过来了。   他甚至连身上的制服都没有脱,出现在夏清棠门口的时候浑身都是汗。   alpha的气息浓郁的让现在本就对信息素极其敏感的夏清棠的腺体感到一阵不适,不由得被他逼的后退几步,揣揣不安的站在玄关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霍则商。   霍则商的脸色极其难看,看向他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像是在审视犯人。   夏清棠躲开他的视线,摸了摸脖子后面的阻隔贴,没敢开口先说话。   “孩子是谁的?”霍则商骤然发问。   他的语气并不重,淡得没有丝毫感情可言,神色却阴霾而冰冷,隐隐酝酿着暴风雨前的阴云。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在他身上。   夏清棠撇开头,抿了抿唇,倔强的说:“反正不是你的。”   霍则商向里走进一步,仍然盯着他,问:“就算不是我的,那时间相隔那么近,你又怎么确定会是别人的?”   夏清棠哑然片刻,抿了抿唇,闭上了眼睛,说:“因为我希望不是你的。”   霍则商猛地往前,夏清棠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踉跄着往后躲,结果还没退就被霍则商抓住手臂一拉,用力地禁锢在了怀里。   他的手臂肌肉非常结实,常年在战场活动的战士,力气自然也是比一般的alpha要大很多,夏清棠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更何况这段时间他对alpha的信息素尤其是霍则商的及其敏感,眼下被这样抓住几乎是在瞬间头脑就被他的气味冲到昏涨。   霍则商仅仅只是单手就禁锢住了他,眼神睥睨似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沉声道:“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夏清棠心里一悸,撇开头,用手推拒着他,狠狠皱下眉头:“之前怀疑我出轨,我承认了,你又说我撒谎。”   禁锢骤然被打开,夏清棠如蒙大赦,连忙往后退去,直到背靠到了墙面才白着脸色深呼吸几口气平缓体内开始紊乱躁动的信息素。   霍则商站在原地冷冰冰的看着他,直到他再次抬眼看过来,才大发慈悲似的开口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用拙劣的谎言逃避责任。”   如同苦涩的水流从喉口流过,夏清棠使劲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临走前,霍则商站在门口,冷声对他说:“就算孩子在血缘上与我无关,至少在法律上,只有是我的才能被认可。所以不论结果如何,既然你想要生下他,那么任何事情都等他出生再说。”   门被关上的时候夏清棠才像是骤然失去了力气,蹲在地上无助的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怀孕后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敏感,最近也总是控制不住眼泪的流动。   结婚五年,就算是决定和霍则商离婚的时候他也没有过那么强烈的后悔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感到悔恨,甚至不由得痛恨当初天真又单纯的自己。   本来还以为将要看到的曙光,却熄灭在了黎明之前。   作者有话说:   在听说孩子不是自己的后某人气疯了。先是去打了一套拳冷静冷静,然后立马让人去查“奸夫”,誓要把人碎尸万段。   下午的时候把整个营地的alpha叫过来和他对打,把营地里的alpha都打了一通后就接到消息得知并没有什么“奸夫”,夏清棠身边连可疑alpha的影子都没有。   猜到夏清棠的用意后更气了,又怕吓着人,在人小区楼下转了好一会儿冷静了才敢上楼去找老婆。   简称:无能狂怒。 第17章   “和我回家。”   离婚的事情闹到最后不了了之,夏清棠也不再提这件事情了。   他是妥协了,但也和霍则商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不会再搬回去,在孩子出生之前也不希望霍家人来打扰他的生活,他能照顾好自己。   霍则商答应了。   怀孕之后的生活其实和之前也没有什么区别,夏清棠还是照常去上班工作,只是适当的减少了自己的工作量。   单若宁知道他怀孕的事情也痛心疾首过一阵,之后就和夏清棠一样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知道夏清棠心里肯定更不好受,就不再提到和霍家相关的任何事情。   夏清棠后来也和霍家人在霍则商见过一面。   毕竟他还没有离婚,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即使心里再不想见他们,可是见到他们后还是要笑脸相迎,霍老太太和霍太太再不提之前的事情,明明满口关心的言语,却让夏清棠心里更加难受。   怀孕后他常常回夏家。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怀孕的事情,除了不谙世事的夏翩然外却没有几个真正开心的,包括夏清棠自己。   夏翩然年纪还小,对这种事情总是分外好奇,时常拉着他问东问西,像是很期待着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而弟弟夏牧北和夏清棠向来不亲,他们明明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却也是家里最少来往的。   夏牧北从小也是寄校读书,夏清棠和他的年龄差距又大,除了很小的时候的那段时光外,两人的接触少得可怜,更何况夏清棠也看出来夏牧北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哥哥。   不过自从他和霍则商结婚之后,夏牧北对他相比之前亲近了很多。   因为夏牧北很崇拜霍则商,总以他为榜样,这几年在军营里的表现也很不错。   而哥哥和偶像结婚了,他当然会觉得骄傲。   然而自打夏清棠和霍则商闹了离婚的事情后,夏牧北对他的态度又回到了从前。   有段时间夏牧北正好有假回了家,碰巧夏清棠也在家里。   吃完晚饭后夏父和叶莹出去散步消食,夏清棠和夏翩然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夏牧北则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没过多久,夏牧北下楼来了。   夏清棠回头对上他的视线,正好和他打招呼时就看到夏牧北冷哼了一声,莫名说:“为指挥官生孩子是荣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夏清棠愣了下,而夏翩然当即就火了,起身怒道:“你在乱说什么?”   夏牧北撇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指挥官每天日理万机,在军营内外忙的脚不沾地,而伴侣还要用离婚这种小事耽误他的公务,简直一点也不为他和国家考虑。”   “你……”   夏翩然气的脸都红了,可她显然很不赞同夏牧北的说法。   夏清棠的面色也沉了下来,拿出了一点作为长兄的威严,语气冰冷道:“你在军营里面就学了这些东西吗?”   “你什么意思?”   “‘为指挥官生孩子是荣幸,’这种话是那个蠢人教给你的?”   此刻的夏清棠完全看不出平时温柔的模样了,夏翩然都怔在了一边。   夏牧北冷声道:“难道不是吗?有多少人想要嫁给他?你走运和他结了婚却不珍惜!”   夏清棠厉声斥责道:“夏牧北,我看你的思想是被那些腐朽的alpha同化了!你崇敬的指挥官他现在推崇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夏牧北被夏清棠过大的态度惊到,愣了下才面色不虞的回答说:“……自由、平等。”   “你知道什么叫自由、平等吗?”   夏清棠语气凝重的说:“他推崇的自由里包括婚配自由、生育自由,他推崇的平等是人人平等,是不分贵贱等级信息素优劣的平等。你知道人是什么吗?你的战友、朋友、偶像都是人!难道说你未来的妻子为你生孩子就不是一种荣誉?那你把那些为了孕育生命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的普通母亲置于何地?”   最后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落在夏牧北身上,他顿时面色煞白,身体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夏清棠并无意去揭他的伤疤。甚至这些年来,夏家所有人都防止夏牧北因为母亲的死而责怪自己于是尽量的给他宠爱和自由,可夏清棠却万万没想到,一个被母亲拼死生下来的孩子,居然会说出为一个地位等级高的上位者孕育生命会是一种荣誉。   这实在太讽刺。   夏清棠觉得可笑的同时又为这个世界感到悲哀。   连他最亲近的人尚且已经如此愚昧,那么社会上还会有多少这样甚至更加极端的人。   那以后夏清棠就很少回夏家了,他没有和父母提起夏牧北的事情,不过也不打算再见他。   怀孕的前两个月夏清棠还并没有自己的肚子里有了孩子的感觉。   生活一切照旧,小腹也只是有微微的鼓胀,穿上宽松的衣服就一点也不明显了。   但慢慢的就开始有感觉了。   先是莫名的腰酸背痛,然后是开始嗜睡无力,连带着工作的时候都没办法聚集精神。   这些也没什么,他总觉得适应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然而随着月份越大,身体上面的变化也遇见明显。   他的信息素外溢严重,再加上没有伴侣alpha的安抚,即使是吃了药、贴了阻隔贴、喷了阻隔喷雾,走出去还是会面临信息素随时外溢的风险。   后来单若宁担心他的安全,就不让他再来工作室,他就把工作地搬到了家里。   三四个月时,夏清棠的胸部开始变化了。   男性omega的胸部在未怀孕时是正常男性的模样,看不出什么,但怀孕后随着分泌的孕激素刺激,他的胸部开始涨大。要命的是,还会疼,即使吃药也只是稍有缓解,常常在半夜让夏清棠涨到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怀孕的人都是这样,总之到四五个月的时候夏清棠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大到穿很宽松的衣服都能看出来。   他现在甚至不能出门,因为身上的信息素已经到了一种无法控制的地步,身体上面的变化更让他手足无措,所有工作都只能在家里完成了。   单若宁经常来看他,每次来都要感叹:“天,你的肚子又大了。”   夏清棠以前确实是盼望过自己有一个孩子,但是当这个孩子真正出现在自己的肚子里,撑大他平坦的肚皮,又给自己的身体带来这样的变化时,他一点都不觉得温馨,甚至觉得有些恐怖。   夏父是个alpha,不方便上门来探望,所以平常夏家都是叶莹和夏翩然过来看他。   叶莹会给他带来自己做的补汤和补药,看到夏清棠吃完才会离开。   走了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定期过来看看他,给他带点吃的喝的,让他安心待在家里,不用操心外界的事。   孕五个月时,霍则商来了。   门铃响时夏清棠还不知道门外的是霍则商。因为身体愈加敏感,而信息素又到处乱跑,所以他对来访的人总是分外谨慎,担心会是什么闻到他的信息素不怀好意过来的alpha。   但在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时,即使心里再不情愿,夏清棠还是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霍则商就闻到了那满屋子熟悉的鸢尾花味,一进来就连忙将门关上,紧接着目光便落在了夏清棠已经明显隆起的肚皮上。   “你有事吗?”夏清棠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太自然的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偏开了头。   霍则商的视线移到他的脸上,说:“来看看你。”   夏清棠说:“我很好,不用你担心。”   霍则商沉声说:“你的信息素很不稳定。”   夏清棠并不想回答他,转过身往里走,却也没再赶他走。   两个人在客厅里坐下,他们素来是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在一起时也总是沉默的氛围居多。离婚的事情出来后,两人之间的氛围也变得愈加诡异奇怪。   “剩下的几个月回去住吧。”霍则商说出了此行来的目的。   夏清棠皱下眉头,下意识要拒绝,又听到霍则商说:“我问了医生,孕晚期没有我的信息素安抚,生产时你会很危险。”   他当然知道,他只是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也不想再见到霍则商或者霍家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这些天他又何尝不是在被孕期是紊乱的信息素折磨着,只是一直在用抑制剂和营养液强撑着。   在见到霍则商时,他是用及其强大的意志力才迫使自己没有本能的向他贴近。   见夏清棠沉默,霍则商又说:“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家里的保姆也换了。”   这并不能打动夏清棠,霍则商工作那么忙,他没怀孕的时候他就很难着家,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吗?   结果对方像是猜到他的顾虑似的,继续说:“我向执政官申明了情况,接下来一段时间军营内的事务会由下属代理,重要的工作我也会尽量在家里解决。”   话说到这里夏清棠好像已经没有了拒绝的余地,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像是做最后的挣扎似的,小声说:“那为什么不是你搬过来?”   霍则商愣了下,忙道:“当然,如果你允许。”   话一出口夏清棠又后悔了,毕竟他这里就是一个单身小公寓,霍则商这样大的一个人在这里只会让这个五十平的小家显得狭隘,更何况霍则商要活动办公,他的身份还那么特殊。   并且现在夏清棠也不太希望自己唯一的小空间被占据。   生产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对他这样本就难孕难产的omega来说,有伴侣的陪伴是极其重要的。   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也没有再挣扎,妥协道:“我收拾一下,明天再过去吧。”   霍则商点了下头,问他:“明天什么时候?”   夏清棠看了他一眼,说:“我自己过去就行。”   “什么时候?”霍则商执着的问。   明明以前他也不是那么会关心夏清棠怎么出行什么时候出行的人。   夏清棠心里难受,转过身不再看他,低声说:“中午吧。”   “我来接你。”   “嗯。”   说完这事后霍则商就走了,夏清棠坐在客厅里面发了会儿呆才打电话回家里说了这件事,夏父和叶莹都明白是迟早的事情,没有多问,只是让他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及时向家里汇报。   第二天霍则商来接他的时候看见他只拿了一个小箱子,沉下眉,下意识问:“不多拿点衣服吗?”   夏清棠摇摇头,说:“不用,这些够了。”   霍则商没再多说,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和他并肩下楼上车。   去霍家的路上,夏清棠看着逐渐熟悉的景色,早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感觉,心里无波无澜。甚至站在客厅里,看着自己亲自挑选的沙发和离开时丝毫没有变过的格局时,仍然是觉得这里陌生。   毕竟这次不再是回家,只是借住。 第18章   “我们还没有离婚。”   到了孕期夏清棠就开始嗜睡,总无精打采的,一到霍家就说要去睡会儿。   霍则商把他的东西拎去主卧,又被夏清棠拦住:“我住客卧就行了。”   霍则商动作一顿,看他一眼,神色微冷,语气也变沉了:“没有客卧。”   夏清棠这才想起来家里唯一一个客卧早就已经被改成了他的工作室,即使后来他把客卧里面的东西都搬走了,但现在里面肯定也是空荡荡的,根本住不了人。   可以他和霍则商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关系,很显然住在一起让人难堪,也让人觉得别扭。   霍则商却没再容他多说什么,不容置喙的把他的东西拿去主卧,他只好跟上。   霍则商把他的东西拿去了主卧衣帽间,出来的时候对他说:“我们似乎还没有离婚。”   夏清棠闷闷“嗯”了一声,突然有点后悔答应过来住了,还不如霍则商去他那里住,毕竟他那里好歹有两间房。   “你的信息素并不稳定,分居对你有害无利。”霍则商冷静分析道,接着又说:“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话已至此,夏清棠点了下头,没再做无谓的挣扎。   反正现在霍则商所做出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孩子做出的短暂让步。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估计他也不会再希望和他共处一室。   搬到霍家来的日子并没有夏清棠想象的难熬。家里有照顾她饮食起居的阿姨,做的饭菜总是夏清棠爱吃的。   阿姨很温柔,话也不多,对他无微不至,而且口风很紧,从来不提霍家人,和夏清棠谈话时都有意避开一些敏感话题。   霍则商虽然说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但其实他们除了每晚隔着三四十厘米的距离睡在一起外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而夏清棠并不是个能坐得住的性子,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很喜欢捣鼓家里各处地方,现在连门都不能出了,简直无聊到恨不得把后院离得土全给翻一翻,然后种满自己喜欢的花草树木。   可惜这里已经不是他家了,他也不敢再胡来。   好在因为他买的那些盆栽都是霍则商出的钱,所以他搬东西的时候没有一并带走,现在闲下来了就喜欢去摆弄这些花草的。   夏清棠很奇怪,他离开这里少说也有四五个月将近半年了,可这些盆栽居然还是生机勃勃的,没有要枯萎的迹象。甚至他之前盆栽养殖的鸢尾花都长出了小花苞,快要开花了。   在无聊的日子里夏清棠就用花草的生机灌溉自己。   而夜晚有了霍则商信息素的安抚,夏清棠的信息素现在也已经能够自主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他甚至能感受到信息素在腺体里面流动的感觉,也不再会莫名其妙的发热难受,一觉能睡的好沉,从晚上睡到中午,一觉起来除了肚子沉甸甸之外,神清气爽。   某个夜深人静反的夜晚,夏清棠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动。   即使他听过也知道什么是胎动,但当这样奇妙的感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夏清棠还是吓得不轻。   他本来就将睡未睡,在感受到异样后就立马清醒过来,起身将手放在肚子上感受着这个新生命的跃动。   “发生什么了?”   霍则商似乎被他的动作吵醒,抬眼看到他坐起来捂着肚子的时候还以为他不舒服,下意识的去摸他的肚子,然后被感受到父体亲近的小东西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的重,虽然不疼,但过于奇妙的感觉让夏清棠忍不住喊出了声。   霍则商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轻轻揉了下他的肚子,释放信息素安抚受到惊吓的omega。   “疼?”霍则商的眉头皱下来。   夏清棠惊魂未定的摇了摇头,愣了几秒,突然说:“没有,就是……很奇怪。”   霍则商转头看到夏清棠的侧脸。   窗外的月光如窗户上倒映的溪水,在夏清棠身上流动,那一刻他像是带着圣洁光辉的月亮,美得像画。   “嗯。”霍则商看着他,说:“很调皮。”   夏清棠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莫名觉得气氛暧昧起来,心里一紧,连忙裹紧被子躺下身,嘟囔一句:“那不像我。”   霍则商想了想,仍然侧身看着他,说:“像我也可以。”   夏清棠默然片刻,小声说:“不是你的。”   像是还在垂死坚持自己之前的主见,并提醒他这个孩子也并不一定是他的。   霍则商:“……”   霍则商没回答,知道夏清棠还在为之前自己怀疑他的事情置气。   片刻后他也躺下了,只是躺下时往前挪近,不动声色的靠近了夏清棠一点。   不知道过去多久,久到睡意上涌,夏清棠以为霍则商肯定已经在愤怒中睡去了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的人用很轻很低的声音,说:“对不起。”   *   六个月的时候夏清棠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大到他晚上连翻身都有些费劲。   虽然他并不是一个有去刻意注重自己身材管理的omega,可是夏清棠也是有包袱的,不希望看到自己变胖变丑。   有次霍则商军营有事白天不在家,夏清棠上厕所的时候看着镜子里浮肿的自己,又翻出自己手机相册里曾经帅的出众的自己,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天下来都闷闷不乐,饭也不肯多吃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   家里的阿姨和霍则商说了这件事,霍则商立马赶了回来,敲了房门半天见没人开,打开房门一看才发现夏清棠已经窝在窗前的小沙发里面睡着了。   他走过去抽出omega手中的书本,抱着人去床上的时候看到了夏清棠眼角未干的泪痕。   之后夏清棠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这一切只字不提,饭还是照常吃,花草还是会去看。   他现在信息素不再外溢了,也可以偶尔出去走走。   没过几天,单若宁居然来这里看他了。   夏清棠离开工作室后单若宁就忙的脚不沾地了。   现在工作室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她来操心,夏清棠心里很过意不去,但单若宁不肯让他操心这些,也不让他再管工作室里的事,只让他好好的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但夏清棠没想到单若宁居然会来看他,而那天霍则商也不在家。   夏清棠肉眼可见的高兴。   两人聊了会儿工作室的事情,单若宁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肚子上,惊讶道:“哇,这小东西长得真快!”   夏清棠兴奋道:“他现在会踢我了,你要不要摸摸?”   单若宁刚想伸手,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摇摇头说:“算了,我可不喜欢小孩。”   夏清棠玩笑道:“真的吗?我本来还想让他认你做干妈。”   单若宁冷哼道:“他另一个亲爹同意吗?”   说到霍则商夏清棠神色又黯淡下去,不说话了。   单若宁自知自己又提到了不该提的,在心里扇了自己几个大耳巴子,忙道:“不过你才是他最亲的爹,你都说了,他不认也得认!”   夏清棠还是闷闷不乐的。   单若宁本来也是想让夏清棠开心点的,想了想提议道:“我带你出去转转?”   夏清棠眼睛一亮,紧张的左看右看,小声说:“我现在这样能出去吗?”   “你是怀孕又不是坐牢!再说了你现在不是信息素已经稳定了吗?想去哪去哪,你还没有人身自由啦?”单若宁撇嘴道。   打定主意夏清棠和家里的阿姨说了一声就要出去,结果才出门就被门口的警卫员拦住。   这些警卫员是一直都在的,指挥官的府邸也是机密重地,里三层外三层都有人站岗,而且会换班轮岗,不过这些年夏清棠早就习惯了府邸周围有人,毕竟他出入总是自由的,从没有被拦过,这是第一次。   “干嘛!连门都不让出了啊!”单若宁一下子就火了。   警卫员道:“不好意思,我需要得到指挥官的允许才能让夏先生出去。”   “你……”   单若宁要和他辩论,又被一旁的夏清棠拉住。   夏清棠并不想为难警卫员,他们也只是按照职责办事而已,温声说:“那烦请您和指挥官先生说明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我只是简单出去一趟,一两个小时内就会回来。”   警卫员立马道:“好的,您请稍等。”   不过十分钟,警卫员就将他们放了行,只是安排了两个人送他们出行。   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里随时向指挥官报备行程,两人一路上都像是透明人一样一声不吭。   这引得单若宁很不开心,忍不住和夏清棠吐槽:“简直和监视犯人一样!”   夏清棠叹了口气,这个他倒是很理解,笑道:“毕竟我现在怀孕了,体质也不好,要是没有伴侣alpha的信息素会有外溢的危险,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说到这单若宁也没再多说了,又开心的和夏清棠说起工作室的近况。   “你不知道你不在我连灵感都没了。”单若宁叹道:“清棠,你当年真应该去国外进修,不然的话那姓君的小少爷在你面前肯定矮了不止一截!”   夏清棠道:“若宁,不管我和他站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我们都没有谁低谁一等的这样说法,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单若宁忿忿道:“我就是一想到他和霍则商的事就生气!”   夏清棠垂下眼:“若宁,我只是不想再提起无关紧要的人。而且说实话,如果说我一开始对他是不解、反感,现在反而只有同情了。”   “同情?”   夏清棠扯了下唇角,说:“他和我都值得被同情。”   或许是因为孕期的敏感,而让他开始逐渐对周围的一切情绪感知也敏锐起来。   可夏清棠的确能感受到,自从他怀孕的消息出来之后,君琼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身边也没有人再提起他的只言片语。   一瞬间这个人像是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甚至今天单若宁不提,夏清棠都快要把他忘了。   霍家和君家之间的交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戛然而止的。   霍家人在既得的利益前放弃一颗备用的完美棋子也是如此的干脆利落。   更何况他还只是一颗被发现还有剩余价值后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弃子。   作者有话说:   下章偶遇君小少爷。 第19章   偶遇。   单若宁本意是想带夏清棠随处走一走逛一逛,带夏清棠吃点他平时爱吃的小吃,谁知道两个人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被打断了。烟擅挺   “夏先生,指挥官说您现在还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也不能乱吃东西。”警卫出声提醒。   单若宁登时一口气憋在胸膛里不上不下,堵的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夏清棠其实也不是很开心,感觉自己真的像是个被随时监视监听的犯人。   但他也明白这是为了他好,或者说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好,所以他无话可说,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问:“那我们去商场逛逛可以吗?”   警卫说:“请容我向指挥官先生报备。”   五分钟后,警卫侧过了身体,对他说:“夏先生,指挥官先生说要去人少一点的商场,并且我将一路随行。”   话说到这里单若宁才终于憋不住,怒道:“还要跟着走,你们不如直接装个监控在我们身上得了!怀了你们指挥官的孩子就和揣了个宝贝疙瘩似的,怎么以前不见你们指挥官先生对伴侣这么关心?!”   警卫垂下头,板着脸说:“抱歉,这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   夏清棠叹了口气,道:“若宁,他们也是听指令办事。再说其实你在我身边陪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无所谓去哪里。”   单若宁想说他软的像包子,听到夏清棠的后半句又心软了,心里的气泄了大半,虽然不情愿但也没再对霍则商的要求发表意见。   高档人少的商场当然消费也比较高,夏清棠很少到这种地方来消费,他的物质欲很低,和单若宁进到这里也不知道买些什么。   倒是单若宁人一到这种地方就忘了刚才的不开心,只知道买买买了。   于是现在就变成了夏清棠陪着单若宁四处逛,而随行的警卫已经换下了制服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随他们。   毕竟是由指挥官训练出来的手下,如果不是夏清棠和单若宁两个知情人,估计也很难看出来他在跟着他们。   进到一家高奢店,单若宁一眼看中了一款限量款的挎包,一定要进去看看。夏清棠临时内急,暂时和她分开去找洗手间。单若宁看警卫在一旁跟着暂时放了心,嘱咐他店门口会合。   然而商场很大,卫生间有点远,夏清棠在警卫的带领下才七拐八拐找到地方。   他现在上厕所都不太方便,过大的肚子遮挡住了他的视野,外面都是蹲厕,可他就连蹲下都非常吃力。   等好不容易上完厕所出来,夏清棠额角都渗出了汗。出去时看到警卫在门口紧张的踱步,看到他出来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夏清棠宽慰他说:“不用担心。”   警卫忙点了点头,然后又不远不近的跟着他身后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夏清棠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不久前单若宁才提到他。   ——君琼安。   君琼安看上去没什么变化,身边站着个他没见过的男生,两个人像是在商议正事,一脸严肃的模样。   本来也不熟,夏清棠是想装作不认识直接走过去的,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就算是熟识的朋友现在看到他都要恍惚片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君琼安却似有所觉似的抬起了头,见到他的瞬间目光就盯在了他的身上,而后落到了他高隆的肚皮。   他的神色登时变得晦暗不明,眼神里一瞬间像是参杂了许多情绪进去。   “夏先生。”   他果然还是停下了脚步。   夏清棠深吸口气,也不得不停下来,强颜欢笑的回应:“好久不见,君先生。”   君琼安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转头对身边的beta男生说:“你先去交涉吧,我这里有点事。”   男生应了声,好奇的看了夏清棠一眼就走了。   灯光闪烁的长廊处转瞬就剩下了君琼安和夏清棠身后站得很远,此刻正谨慎观察他们情况这边的警卫。   “真是好久不见。”君琼安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阴阳怪气道:“这个孩子来的还真及时。”   夏清棠也懒得虚与委蛇,面无表情回应:“托您的福。”   如果不是因为君琼安,霍则商的那个发情期就不会提前,那么也许现在夏清棠早就恢复了自由之身。   君琼安面上出现一丝裂缝,故意道:“托我的福?那这么说,这个孩子本该是我的?”   夏清棠不是一个喜欢和人呈口舌之争的人,也不喜欢用话语攻击别人,可别人来刺他他也不怕。   更何况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心早就在霍家的深水里沁凉了。   “我也希望这个孩子是你的。”   夏清棠的语气很冷静,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眼里丝毫波澜没有,真诚的让君琼安的心都沉了沉。   他没有说谎,如果这个孩子是君琼安的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尽管他也其实无比清楚霍则商不会是这种人。   “你什么意思?”君琼安还以为夏清棠是在羞辱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夏清棠看着他,淡淡说:“君先生,说实话我现在比任何人都要希望你能得偿所愿,这样的话,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君琼安露出一种不解的表情,咬牙切齿道:“你在这里假惺惺的装什么?霍家人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惜和君家断了所有关系,指挥官甚至不惜丢下工作留在家里陪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现在该是最得意最开心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又是在装给谁看?”   “就当我是装吧。”夏清棠冷静的说:“不过既然连你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些,为什么还要对他念念不忘呢?”   “你懂什么!?”君琼安突然大声怒道。   这大概是夏清棠和君琼安屈指可数的相见次数里君琼安最失态的一次,他终于撕去了那些虚假的表皮。   君琼安的眼眶泛着红,如同被激怒的兽,死死瞪着夏清棠。a级omega的信息素开始毫无理由的向夏清棠的腺体攻击,却又在感受到夏清棠周围被alpha信息素累积起来的保护罩时轰然崩塌。   君琼安泄了气似的,低声道:“夏清棠,你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alpha,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   夏清棠闭了闭眼,叹出口气:“君先生,我承认他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alpha,可他绝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   君琼安摇着头苦笑道:“我知道,很多人都以为因为他是指挥官、是个s级的alpha,因为他是霍家的独子,所以我才会喜欢他……可是夏先生,我并非那么肤浅的人。我爱他,是因为他就是我想要的那个人,而不是因为他站在哪个位置。”   夏清棠垂下眼沉默片刻,才语气沉沉的说:“我很理解你爱他,因为我曾经也如此毫无保留的爱过他。但君先生,这样放低姿态的去爱一个人你永远都得不到尊重,尤其还是在霍家。当然我只是一个外人,以我现在的立场也没有资格和你说太多。不过如若你非他不可,你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君琼安霍然抬起头看着他,眼眶泛着湿润的红,微哑着声音,不可置信道:“你真的舍得放手吗?”   像是他将要舍弃什么稀世珍宝。   可现在的霍则商于夏清棠而言只是一座他不愿再攀登的山。   夏清棠只是笑了笑,看着他认真的说:“一个不爱我的alpha而已,我以后肯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你……”   君琼安的喉口仿佛被什么堵住,瞬间哑口无言,只有双眼还停留在他身上,似乎想要观察他是不是在撒谎。   夏清棠轻轻抚了下肚子,温声道:“我的预产期在九月,生下这个孩子我就会离开,你十月再来吧。”   君琼安心内微动,愣愣看向面前带着浅淡笑意的omega。   说完这句话,夏清棠抬头就在君琼安身后看到了正满脸着急往他这边急匆匆跑过来的单若宁。他笑着朝她抬手挥了下,而后快速对君琼安说:“我朋友来找我了,我先走了。”   在他即将和君琼安错身的那一刹那,君琼安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干脆利落,明明你也说爱他,却在说到九月要离开他十月要把他推给别人时这样的淡定从容。   有多少omega那样仰望着他,他不明白夏清棠成为了最特别的那一个,却为什么要迫不及待的离开。   夏清棠的脚步顿了下,侧头看向他,却反问他:“君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帝都大学的学生。你的设计作品拿过奖,成品手表在拍卖会上卖到天价。这么光明的前途,这样优秀的你,又是为什么,为了一个alpha抛弃掉自己的道德和自尊?”   留下这句话,夏清棠就将自己的衣袖从君琼安指尖拿了出来,而后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向了单若宁。   单若宁在店门口等了夏清棠半天等不到人,怕是人出了事,踩着高跟鞋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跑过来了,一路火急火燎,在远远看到夏清棠对面的君琼安时差点起飞。   她早就看不惯君琼安了,只是碍于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碰到。   单若宁怒气冲冲的过来,然而人还没到,就见夏清棠不疾不徐的朝她走过来了,她还没来的急发火,夏清棠就连忙拉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试图转移话题:“若宁我饿了,我们等下去吃点什么呀   ?”   “夏清棠!你别给我转移话题,说!哪个小贱人是不是又来欺负你了?他和你说了什么?!”   单若宁气的面色通红,要不是现在夏清棠拉着她还怀着孕,单若宁不敢动作太大,这会儿肯定过去指着君琼安的鼻子和他大骂三百个回合!   夏清棠连连摇头,温声哄道:“没有,真没有,就是偶然遇见了说了一两句话而已,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单若宁了解夏清棠,向来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眼就叫人看得出来。   她转头看了夏清棠一会儿,发现他是真的很正常很淡定甚至才稍稍放下心来。   冷静下来后她又不禁纳闷:“不对啊这位夏先生,请问你现在怎么心态这么好了?都不像我认识的夏清棠了。”   夏清棠轻轻拍了拍肚子,哈哈笑道:“大概是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小家伙都会踹我吧。”   好像感知到母体的情绪,想要逗他开心似的。   “他还踹你?”   单若宁满脸嫌弃:“和他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要生了 第20章   遇见初恋。   工作室没有了夏清棠,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单若宁去处理,并不能在夏清棠这里久待。而夏清棠偶尔也会在家里帮忙交接一些客户,将客户资料和服装要求整理好给单若宁。   之后夏翩然也过来看过他,但小丫头还在上学,学校里的事情也不少,纵然依依不舍,也不能一直陪在夏清棠身边。   夏清棠因此在家里过了一段异常无聊的日子。身体变得愈发沉重,因为怀孕带来的转变令他排斥,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则商这段时间都在自己身边的缘故,他竟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习惯了这种感变化。   夏清棠并不是一个太能闲得住的人,尤其是在家里待了这么久之后。   霍则商其实并没有很限制他的自由,至少他信息素稳定下来之后霍则商就让他出门了,只是安全起见仍然会让人跟着他,甚至有时候他没事会自己跟在他身边。   肚子里的小东西很能长,七个月的时候夏清棠甚至觉得躺在床上都要被肚子压的喘不过气。他怀疑是双胞胎,孕检时医生又说不是,只说孩子长得快,但很健康很活跃。   夏清棠闻言有点高兴,下意识去看霍则商,却见霍则商的表情不太对,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   他心里一沉,心情也低落下来,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第二天霍则商临时有很重要的工作出差去了,这一次恐怕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他说他的通讯会随时保持畅通,夏清棠有事都可以找他。   除此之外,他还给夏清棠留了一件沾满他烈酒信息素的衬衣。夏清棠并不喜欢酒味,但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仍然会不受控制的迷恋上这种味道。   夏清棠开始的时候还很有骨气的把霍则商的衣服扔到了衣柜最深处,决定霍则商不在的这几天向他证明自己并不是非要他的信息素不可。   谁知道霍则商离开的第一个晚上,夏清棠半夜就被腺体的燥热闹醒了。   除此之外,肚子里的小崽子也因为失去父体信息素很是闹腾,无端让夏清棠焦虑起来。   他忍了片刻,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后还是坐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肚子,才硬着头皮打开衣柜找到了霍则商的衬衫。   这次再回到床上时,夏清棠在熟悉的味道里很快睡去,小家伙也没再闹他。   霍则商不在家的这几天,夏清棠也不再压抑自己,经常自己出去走。也没走远,就是去就近的公园、小路上走一走,虽然身后有人跟着,但总比霍则商陪在自己身边好,还能有片刻喘息的自由。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热了,夏清棠带过来的衣服大多是春秋季节的长袖,他有点想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结果霍则商听说后第二天就叫人网上给他定制了好多衣服过来,全按照着他现在的尺寸。   以前霍则商可不会管他有没有衣服穿。   而且他自己就是服装设计师。   夏清棠没有了出去玩的理由,也不肯穿霍则商给他的衣服,大夏天的还执拗的在家里穿着厚厚的长袖,无聊时就闷在家里给还没有出生的小娃娃做婴儿服。   这几个月他已经为这个尚未出生甚至连性别都不知道孩子准备了十几件婴儿服,足够他穿到一岁了。所以这段时间他又开始为他做一岁到两岁穿的衣服,按照这个年龄的孩子的平均尺寸。   他的日常设计风格含蓄简单,只有为客人定制礼服时才会偶尔大胆一点,可他的客人一般是成年人,他很少尝试给小孩子设计衣服。   夏清棠翻阅了很多资料,按照十二生肖以及一些自己了解过的动物植物形象为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设计了各类的可爱小衣服,虽然也不知道将来他离开后霍家人会不会把自己设计的衣服给他穿。   大概是霍则商知道了夏清棠不肯穿他买的衣服的事情,僵持几天后,霍则商还是同意了夏清棠的出门请求。   但这一次安排了三个人陪着他,并且不仅是跟着,还要陪在他三米以内两米以外的地方,那些警卫员个个都是退役的军人,而且都是beta,训练有素,只听霍则商的话。   夏清棠对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因为霍则商的□□连带着对他们也不太喜欢。   夏清棠说霍则商小题大做,霍则商回了一个句号,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附近的商场并不远,就是上次他和单若宁一起去的那个。   夏清棠本意本来就不是出来买衣服的,意思意思随便买了几件,又舍不得那么快回去,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想开口提醒见夏清棠没有回去的意思又讪讪闭嘴,只是尽职尽责的跟在他周围。   不过夏清棠孕期本来就容易疲乏,坚持了没一会儿就想回去了。   他现在的精力不比从前,身上还揣了一个小东西,越是临近预产期,腿和腰就越发酸疼,根本就无法如以前一样来去自如。   走出商场,夏清棠还在闷闷不乐的发呆,司机把车开过来了都不知道,直到身边的人开始催了才要俯身进去。   “清棠?”   熟悉的声音就在夏清棠弯下腰那一刻从身侧传来。   他愣了下,一侧头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看着自己。   男人的外貌似乎没怎么变化,依旧如记忆里那般丰神俊朗,高了一些,比年少时多了几分稳重成熟。   上次和苏寻见面,好像都快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五年的光阴过得很快,如同时空里的一个轮回,他们的变化很大,都快要认不出彼此。   看到苏寻的刹那夏清棠确实有诧异、震惊,可回过神来后他也明白他们早已回不到当初,他无意多留,也以为苏寻也只是简单来打个招呼而已。   “清棠,好巧啊,可以一起进去坐坐吗?”   他们旁边就是一家私房菜馆。   夏清棠下意识要拒绝,苏寻又说:“好久不见了,就当是朋友之间叙叙旧?”   苏寻两次开口邀约,夏清棠也不好意思再拒绝。晏善艇   虽然没有了少时的情愫,但好歹从小一起长大,情份还在,这些年夏清棠一直和苏寻保持距离,刻意疏远,苏寻肯定早就察觉,所以婚后两人才几乎没有再见过面。   苏寻像是经常来这家私房菜馆,他一进来店长就亲自出来为他们安排了包间。   两人的包间进不去五个人,苏寻看到夏清棠身边跟着的人也大概明白了什么。他没有介意,只是让店长又安排了大一点的包间。   三人给他们留出了空间,没有全进去包厢里,两个人守在门口,一个人留在包间角落的沙发里低着头当隐形人。   “不好意思,他们也是工作。”夏清棠道。   苏寻点点头:“我知道,你不用道歉。”   夏清棠现在忌口很多,苏寻问过他以后按照他以前的习惯给他点了杯甜牛奶。   苏寻见夏清棠拘谨又紧张的模样,忍俊不禁说:“现在都和我这么生疏了吗?”   夏清棠尴尬道:“感觉好久没见了……”   苏寻笑了下,说:“是啊,上次见到你的时候,都是两三年前了吧。”   夏清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低头喝了口牛奶,苏寻也转移了话题,突然低声问他:“过的好吗?”   夏清棠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挺好的。”   苏寻敛去了笑意,说:“你这个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习惯还是没变。”   夏清棠垂下眼躲开他的目光,没回答。   半晌,夏清棠才听到苏寻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对他说:“清棠,我真后悔。”   夏清棠心里一紧,连忙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人,见那人的视线没有放在他们这边他才松了口气,别开目光,轻声说:“没什么可后悔的。”   苏寻低笑一声,苦涩道:“我知道,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不管现在是什么境况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后悔的是,当年你赌气和他订婚的时候,我没有出来阻止你,导致你现在陷入这样的境地。”   夏清棠不太喜欢苏寻提到当年的事情,深吸口气,抬眼看向他,认真说:“苏寻,这不关你的事,我也没有赌气,你知道的,我就算再怎么为一件事情生气、难过,也不会为此失去理智。我做出的选择,那都是当年的我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和你没有关系。”   苏寻神色微变,仍然看着他:“你有怪过我吗?”   “没有。”   夏清棠扯了下唇角,想要跳过这个话题:“你现在很厉害啊,常听长辈们夸你年少有为。”   苏寻摇了摇头,默然几秒才说:“再怎么声名远扬,想要的还是离我远去了。”   意有所指的话语让夏清棠的心紧了紧,几乎有些后悔答应和他见面,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了。   “抱歉,让你不舒服了吧。”苏寻无措道:“别误会清棠,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你就忍不住说这些,对不起。”   夏清棠说:“你不要道歉,我没有怪你。”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只会尴尬,而且待久了让有心之人看见又不知道会怎么传,要不是今天身边有其他人跟着夏清棠是真不敢在离婚前和苏寻单独在一起的。   夏清棠假装看时间,抬头时起了身,对苏寻说:“我该回去了,下次见。”   苏寻也跟着站了起来,没有拦他,只是说:“我送你到门口。”   夏清棠道:“不用了,他们会送我回家的。”   站在沙发边的那人见夏清棠要走了,已经走到了门口等着他。   在夏清棠转身离开的刹那,夏清棠听到苏寻在身后说:“清棠,虽然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我始终觉得自己应该向你道歉。这些年我总在想,如果我当初勇敢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让别人有机可趁,以至于后来眼睁睁的看你进狼窝虎穴。”   夏清棠脚步一顿,淡淡说:“我也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们都有各自的现在和未来,何必再因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知道。”   苏寻的声音哑了。   夏清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苏寻还愣愣站在原地,直到有个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店长看着他这幅失神的模样,嗤笑道:“何必呢,不是都要结婚了?”   苏寻苦笑道:“各自应付当下罢了。”   “那你也不至于为了不可能的人再蹉跎自己的年华吧。”店长挑眉。   苏寻垂下眼:“……听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他们已经离婚了。”   店长一愣,皱了下眉:“不是吧你,你要等他离婚?”   见苏寻不说话,店长摊手道:“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是真的已经没你了。”   “我知道。”苏寻的声音微哑:“他语气疏离的和我说话、头也不回转身的时候,我就知道无论如何我和他都不可能了。”   “那你……”   苏寻说:“我是真的后悔,也恨过自己,恨当年自己怎么懦弱到带他私奔的勇气都没有;恨那个人不择手段得到了却不珍惜。”   店长长叹一声,安慰道:“你应该往前看。”   “但愿吧。”   苏寻笑了声。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看错进度了,应该是下章生。 第21章   生产风险。   夏清棠和苏寻遇见后的第二天,霍则商就回家来了。   夏清棠一觉醒来,人还没清醒就看到霍则商正在换衣服,制服被他随手放在椅背上,身上只穿着件熟悉的白衬衫。   夏清棠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床的另一侧,果然发现那件陪伴他的衬衫不见了,现在被霍则商穿到了身上。   他的脸顿时一烫。想到这些天他一直抱着这件衣服睡,现在那上面肯定沾满了自己的信息素。   “你换一件吧,这件该洗了……”夏清棠眼见霍则商开始扣扣子了忙出声道。   霍则商看他一眼,说:“不用。”   他的语气近乎冷漠,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把夏清棠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下来吃饭。”   留下这句话他就离开了,夏清棠在床上发了会儿愣,也起身换了衣服下去了。   他下去的时候霍则商已经坐在了餐桌前,看到自己只是淡淡瞥过一眼。   夏清棠昨天才和苏寻见面,霍则商就回来了,估计是从手下那里知道了他们两个见面的事情。   之前他甚至怀疑自己和苏寻还有联系,两个人昨天聊了会儿天,估计这下疑窦更重了。   吃完早餐夏清棠就回房间了,霍则商回来了他就不太想外出,不然霍则商会和他一起出去,他更享受自己一个人。   以往霍则商都会待在书房,但今天夏清棠回房间后没多久,霍则商也进来了。   夏清棠正在看书,抬眼看到他后就不太能集中注意力了,眼见霍则商在他旁边已经坐下来看文件了没有要走的意思,夏清棠才不得不放下书,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打算去次卧。   “去哪?”   谁料他才起身,霍则商就放下了文件,眼神和利剑似的刺向他。   夏清棠愣了下,说:“我不打扰你工作。”   霍则商打量他片刻,说:“不会打扰。”   夏清棠不得不又硬着头皮坐下了。   他是没打扰霍则商工作,可霍则商打扰了他看书,霍则商的信息素存在感实在太强了,让夏清棠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更何况他现在和霍则商的关系本来就微妙,他不知道霍则商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今天还这么反常,只会让人感到煎熬。   坐了片刻夏清棠还是有些坐不住,起身说:“我下去走走。”   话音刚落霍则商也放下文件跟着起身了,淡淡说:“我陪你。”   “不用。”   “为什么?”   霍则商看向他,黑沉的眼眸像是倒映着没有星星的夜空,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夏清棠别开视线,深吸口气,说:“我自己可以,再说我比较喜欢一个人。”   霍则商盯着他沉默片刻,猝不及防的向他发难:“只是和他见了一面,就对我避之不及了吗?”   “……”颜杉厅   要是换作以前夏清棠肯定又会因为霍则商的怀疑难过,但现在听来他却只觉得可笑,或者说是失望。   “随你怎么想。”   夏清棠转身就走,没想到才往前走一步就被霍则商倏然抓住了手腕。   “干什么?”   夏清棠的心倏地剧烈跳动起来,慌乱的眼神对上霍则商平静深邃的眼,如同鸡蛋碰了石头,碎的只有他。   “我们还没有离婚。”   霍则商的嗓音沉了下来。   被抓着的手腕在发烫,夏清棠不适的皱下眉,撇开眼说:“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哪怕这根本不像是提醒,更像是警告。   那天以后夏清棠和霍则商虽然相处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彼此心知肚明的是,两人间的距离早就已经越来越远。   八个月的时候夏清棠的腿开始水肿酸疼,他也不再出门了,最多在院子里走一走。   离预产期越近,夏清棠就越不安,开始感到害怕和焦虑,他本来就是个怕疼的人。   孕晚期的日子很不好过,即使alpha的信息素就在身边也丝毫没有减少他的忧虑,书也看不进去,大多时候都在睡觉。   他在生产前一个深夜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生下孩子后霍家人就把孩子抱走了,而霍则商冷冷站在病床前,递给他一纸离婚协议后漠然离去。   画面一转,似乎是几年后。   再婚后的霍则商有了别的孩子,他按耐不住偷偷跑回去看他的孩子,却看到那个看不清脸的小家伙待在角落里默默流眼泪。   夏清棠心疼如绞,想去带走他,他却甩开了自己的手,躲到另一个陌生的omega身后,满怀敌意的瞪着自己,说:“你才不是我妈妈!我不要和你走!坏人!”   夏清棠被惊醒了。   他在半夜里被惊醒,额角都是冷汗,心有余悸的缓了片刻,直到清醒过来了,他才惊觉自己是被腹部的疼痛疼醒的。   他下意识的想用手去碰碰旁边的人寻求帮助,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早已经没有了人。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向夏清棠袭来,夏清棠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却发现心口的悸动不但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厉害。   有种不好的预感,引得他的寒毛都直竖起。   他打开了床头的灯,摸了半天的手机没有摸到,正要下床去找手机时,掀开被子却发现被子上都是血。   一瞬间夏清棠几乎吓懵了,慌乱到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他乱起来,想要下床,却发现一动就更疼,疼的他几乎要昏厥。   夏清棠用尽全身的力气撑起身体坐起来,终于在窗边的小桌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他几乎是半曲着身体爬过去的,拿到手机后手都在抖,他不知道血在流,顺着他行动的方向,流了一地,在这样的深夜无比瘆人。   拿到手机时夏清棠下意识想打给霍则商,睡前他还在,或许只是临时有工作去忙了,打给他是最近的。   然而一连拨打了两三个霍则商都没有接。   夏清棠心凉了,忍住那阵让他要晕倒的疼痛打给了单若宁。   “……喂,清棠?你半夜打电话给我怎么了吗?”单若宁明显还没睡醒的样子。   夏清棠听到单若宁的声音,终于哭出了声,无助的哽咽着说:“若宁,对不起,我好疼,我流了好多血……”   单若宁几乎是急驰过来的,她只庆幸这会儿夜深,半夜的路上没有什么车。她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耳边都在嗡嗡响着夏清棠的声音,来的路上先是给夏清棠拨打了急救电话,自己也马不停蹄的往他那边赶,只盼着救护车能比她先到。   她赶到霍家大门口时正好撞见了被救护车抬走的夏清棠。   而单若宁第一眼就看到那猩红的血,她有点晕血,但还是忍住了强烈的不适,眼看着夏清棠上了救护车,自己才头脑发晕的回了自己车上,然后一路跟在救护车后面到了医院。   站在急救室门口的时候单若宁脑袋都是晕的,明明是夏天,她却浑身都在发抖,脑子里都是夏清棠浑身是血被人抬上救护车的样子。   单若宁强迫自己冷静片刻,然后拨打了夏家家里的电话。   没过半个小时,夏家人一家就都来了。   与此同时,一个护士也从急救室出来了。   “医生!怎么样了!”   护士问:   “你们都是这位先生的家属吧?”   “是的!”   护士说:“这位先生有凝血障碍,本来顺产是最好选择,但母体子宫收缩乏力,必须先剖腹产将胎儿取出,不然的话胎儿和母体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请病人家属先签手术同意书!”   “签,我们马上签!”   夏父红着眼睛抖着手签完字,等到护士再进去,夏父腿一软差点倒下,还好单若宁就站在他身边。   “叔叔阿姨别着急,清棠一定没事的……”单若宁哽咽着安慰。   话是如此,看着亮起的手术灯,单若宁的心还是紧紧揪紧了。   “霍则商呢!霍则商去哪里了!?”夏父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在空寂的走廊里大声道:“把棠棠接回去,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吗!”   单若宁深吸口气,解释说:“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没接……”   夏父捂住了脸,想起了已经过世的妻子,想起少时的夏清棠。半晌终于肩膀耸动,掩面哽咽道:“怪我,我当年就不应该答应霍家,不该给他们牵线搭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我的孩子……”   叶莹没有再出声安慰,只是默默抹着眼角的泪。   又过了十多分钟,霍家人也接到消息赶过来了。   霍老太太还有霍家夫妻都过来了,四个人明显也是一听到信就赶了过来,看到双眼通红的三人时就知道情况不是很好,沉默的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又半个小时后,护士出来了,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众人顿时围了上去,但谁也没有敢开口,护士对他们说:“放心吧,孩子很健全,第一性别是男孩,现在看不出第二性别。但因为是早产儿,现在只能放在保温箱里,稍后就能看了……”   “清棠,清棠怎么样?”夏父脸色还是白的。   护士扯了下唇角,说:“放心,夏先生暂时状况良好。”   “好,好……”   众人都松了口气。   护士进去了。   夏父抹了抹眼角的泪,几个人一边心怀着对新生命到来的喜悦,一边又担心着手术室内的夏清棠,半喜半忧,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他们还没有等到夏清棠出来。   夏父顿时有些急了。   很快刚才进去没多久的护士又从病房里跑了出来,这一次她的脸色都白了,额头鬓角都是冷汗:“夏先生骤发羊水栓塞,请家属尽快签署病危通知书!”   夏父面上血色退去,差点晕厥。   许多年前,夏清棠和夏牧北的母亲、他的结发妻子就死于羊水栓塞,甚至连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专业知识都来自于网上资料,如有错误请大家指正~   下章能真的离婚了。 第22章   “离婚材料现在可以递上去了吗?”   霍则商是半夜接到任务赶到的军营,他离开的时候夏清棠还在熟睡中,未免吵醒了他,他离开的动作很轻很慢,其实情况不是很紧急,他想,自己应该能在天亮前前赶回来,回到他的身边,仿佛自己没有离开过一样。   医生说了,到孕晚期时他会感到不安,自己的离开可能会给他造成恐慌,所以这段时间霍则商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如果不是情况紧急,霍则商不会离开他。   可是他没想到,就是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就出事了。   再夏清棠怀孕的这段时间,霍则商已经习惯了将手机放在身上,可今天的任务特殊,因为机密,任何人都不能带手机去。   他以为就只是一段时间而已,可没想到等他从军事基地一出来就看到了手机里那几十个未接电话。   霍则商几乎是立刻就驱车赶往了医院,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站满了人的长廊,他看到了被人搀扶着坐在长椅上的夏父,还有才签完病危通知书正抹眼泪的叶莹。   “则商,你怎么才来!”霍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了他。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霍则商此时什么都不敢想了,甚至有瞬间都忘了怎么走路,视线始终停留在闪烁的手术室灯牌下。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他走过来,脸侧传来疼痛感,但此刻任何的疼痛都不能减少他心内的恐慌。   夏父愤怒的声音在霍则商耳边响起:“霍则商!你要把棠棠接过去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吗?我知道你们霍家都不在乎他的死活,我告诉你!要是今天他出了什么事,我夏竹南拼着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霍家没有人再敢出来拦,霍老太太也流了眼泪,不忍的偏过了头。   因为他们明白,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指挥官。   而霍则商像是一个锈化的机器,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对耳边声嘶力竭的辱骂也无动于衷。   手术室的灯亮着,开始是一个小时,而后是两个小时,再然后是三个小时……   所有人都在等。   期间霍家人除了霍则商外都撑不住回去了。   但是直到天亮了,手术的灯还开着。   抢救一直持续到早上七点,直到医生疲惫的推开了门宣告“抢救成功”,夏父才骤然失去力气般瘫在座椅上,半晌又哭又笑着站起来等在手术室门口。   夏清棠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面色是苍白的,他轻闭着双眼,满脸憔悴,像是易碎的月光。   他被推着从霍则商身边经过,明明是昨天上午还坐在他身边安静看书的人。   霍则商想要伸出去抚摸他的手被略过。   他收回了手。   这一瞬间,他才感觉夏清棠真正离他远去了。   夏清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九死一生,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这是他怀孕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个觉,醒来的时候脑中空白了片刻,听到耳边有人在喊自己他才慢慢醒过神来,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   “棠棠!”   是夏父的声音。   “醒了醒了!”   一分钟后,医生来检查过确认夏清棠恢复良好,又交代夏清棠和家属一些术后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等到医生出去,夏清棠才回过神来,手摸上下腹的时候发现是扁平的,才有种孩子已经从他肚子里出来了的实感。   “棠棠,醒了就好。”叶莹和夏父和单若宁的眼眶都是红的。   夏清棠扯了下唇角,问:“孩子,怎么样?”   “你想他干什么!爸爸问你好不好?”夏父急道。   叶莹是生过孩子的人,她最能理解夏清棠的感受,瞪了夏父一眼,忙对他说:“没事没事,很健康,是个男孩儿,第二性别要等一个月后信息素检测过才能知道。”   夏清棠松了口气,看到父亲着急的模样,又问:“我怎么了嘛?”   他知道自己睡了一觉,却全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些什么。   单若宁道:“算了,你还是别知道了,真的吓死我了!”   夏清棠道:“谢谢你若宁……”   单若宁笑道:“清棠,我真感动,你第一时间就居然就想到了我。”   夏清棠笑起来。   见到儿子笑了,夏父的心情也好起来,酸溜溜道:“怎么不给爸爸打电话?爸也很担心你。”   夏清棠挠了挠头,说:“我就是怕您太担心了,您有高血压,可经不起我吓。”   夏父的眼眶又红了,抓住夏清棠的手,感受到儿子的皮肤是热的有温度的这颗心才落到了实处,哑声说:“是真的吓死爸爸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夏清棠安慰道,抬头看到欣慰的叶莹,温声说:“叶阿姨,您辛苦了。”   叶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   “你弟弟和你妹妹听到你的事情中午也赶过来了,牧北去给你买饭了,翩然还要读书,看过你后被我赶回去了,走的时候还哭呢,说明天一定要来陪你。”夏父坐在床前对夏清棠说。   仿佛一股暖流从心底穿过,夏清棠鼻尖酸涩的扯了下唇角,轻声道:“等下我给翩然打个电话,要是不知道我醒来了,她肯定上课都心神不宁呢。”   “好。不过当务之急是你要好好休息。”夏父不放心道。   夏清棠点了点头。   一家人又聊了会儿家常,直到某个话题再也跳脱不过,夏清棠才试探着问:“他呢?”   一提到霍则商,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夏父的语气都冷了:“一直守在外面呢,我没让他进来。”   一直在外面?   夏清棠默然片刻,认真对夏父说:“爸,这件事情其实不能怪他,事出突然,他也没有料到,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夏父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他当初要把你接回去的时候做过保证的!棠棠,我当时以为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霍家人也会好好待你,没想到……爸爸真后悔,当年我不应该贪恋霍家的权势,我真对不起你,也不对不起你母亲……”   如果说当年为夏清棠和霍则商牵线搭桥夏竹南说没有一点私心是不可能的。   任何人在知道能和霍家攀上关系肯定都会喜不自胜,夏竹南是个俗人,开始的时候他也不意外。   当然若当年的霍则商不是人人敬仰信任的指挥官,若夏竹南早知道霍则商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alpha,他也绝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入这龙潭虎穴里。   造成如今这样局面的,差点害死自己儿子的人里面,也有自己,他怎么能不自责,不愧疚!   “爸,您又在说胡话。”   夏清棠温声宽慰道:“您从头至尾都把选择权交给了我,又没有逼迫我,该自责的是我才对,让您和叶阿姨这么担心,如今因为我得罪了霍家,往后咱们家的日子在帝都恐怕不会很好过……”   夏清棠说着心里不太好受,因为这是实话。   “我管他什么霍家!”夏竹南气急道:“就算是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执政官我也不怕!”   “好啦好啦……”叶莹生怕他情绪一个激动,血压上来了,忙安抚他。   夏清棠心里最后的顾虑也消失了,忍俊不禁道:“爸爸,您别太激动。”   夏父这才软下声音,说:“是爸爸激动了,吓到你了?”   “没有。”夏清棠摇摇头。   一提到霍则商和那个孩子夏竹南就炸,夏清棠只好偏头去问叶莹:“叶阿姨,您看过孩子了吗?”   叶莹一愣,笑说:“看过了,很健康呢,听护士说一出生就哇哇大哭。我去看的时候已经睡着了。不过因为是早产儿,要在保温箱里观察一个星期。”   听到“早产”两个字夏清棠心里一紧,又问:“我……为什么会早产吗?”   他记得他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并没有在孕期出过差错啊。   叶莹笑意敛去,叹了口气解释说:“是你的精神压力过大。”   夏清棠心里一紧,沉默良久后吐出口气,下定决心似的,说:“爸爸,叶阿姨,让他进来吧,我想和他谈谈……离婚的事情。”   夏父和叶莹对视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   片刻后,病房里只剩下了夏清棠一个人,然后没过多久霍则商就推门进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赶过来时穿的那身制服,脸色看着也不太好,看到夏清棠时目光微动,第一句话就是:“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没事了。”   霍则商说:“对不起。”   夏清棠别开视线,淡淡对他说:“早产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你无关,你不用向任何人道歉,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况。我爸爸估计骂你了吧,你别放在心上,他只是太担心我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霍则商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两个人对峙数秒,夏清棠才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问他:“离婚的材料,现在可以递上去了吗?”   霍则商看向他,哽了下才说:“我知道了。”   “好。”夏清棠点了点头,又吐出口气说,“离婚前,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   夏清棠垂下眼,不敢再看霍则商的眼睛,哑声说:“照顾好他,哪怕你以后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妻子和你有了新的孩子,也不要冷落他。”   霍则商没有回答。   “如果有一天霍家觉得他多余了,请不要让他伤心,如果他愿意,我会回来带走他的,不论什么时候。”   夏清棠说着,眼眶已经红了。   这是和他骨肉相连的孩子,他当然不忍割舍。   可是夏清棠也实在不想再留在霍家,或许他不配当一个合格的父亲母亲,又或许他不够无私,但他实在做不到忍辱负重。   他也深知自己没有任何能力带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请求霍家善待他。   他不知道未来这个孩子会不会怪罪他,如果有一天再见又会不会认他,即使是想到这个他都要心痛到无以复加了。   可霍家这座牢笼实在已经困了他太久了。   加上今年,六年了。   再因为这些那些的舍不得,他就真的该走不出来了。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和自己这样亲密。   而他已经把自己的青春和唯一的骨血都给了霍家,请放过他吧,他仁至义尽了。 第23章   “你是我妈妈吗?”   夏清棠要在医院里观察一个星期才能出院,每天都要去检查。   住院的这段时间也并不难过,家里人都来医院轮番陪着他,就连夏牧北也特意请了假来看他。   自从上次兄弟两吵过架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   夏牧北本来就嘴笨,那天也自知自己说错了话,每次想向夏父打听夏清棠的事情又拉不下脸。   估计这次夏清棠差点命悬一线把他吓坏了,话也少了,哥哥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听话得很,弄的夏清棠都有些无措。   而夏翩然知道哥哥出了事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只是因为学业的关系回学校待了半天第二天一大早又过来了,又哭又笑的,这会儿也不再闹着要看小侄子了。   单若宁见他身边这么多人围着,也放下心回去忙工作室的事情了。   至于霍家人也不是没有来过。   以前夏父和叶莹多少是有点畏惧霍家的,毕竟霍家权大势大,要捏死夏家这样的小门户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经此一遭夏竹南心里留下了阴影,眼看着夏清棠一没事霍家一家人就全都跑过去看孩子去了,夏父心里就有气,再顾不得那些面子功夫。   要不是夏清棠出口劝说,他甚至都不打算再让霍家人来看夏清棠。   夏清棠并不是想不通的人,他和霍家并非血亲,霍家人又向来不喜欢他,不在乎他的死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些年,看的还不够透么。   可临到终于要结束和霍家的这段姻缘了,趁着现在霍家人还沉浸在有了孩子的喜悦里,夏清棠只希望霍家人不要在他和霍则商离婚后再将他们这段日子在夏家受到的气转移到夏家身上。   两家人好聚好散,这才是夏清棠想看到的结果。   霍家人来看夏清棠,也没有多说什么别的,像模像样的劝解几句,假惺惺的关心几句,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   夏清棠再蠢也看得出来在孩子生下之后他们明显没有之前劝解他的热情了,语气和表情里都尽是敷衍之意。   夏清棠倒也不没在意,和他们做足了表面上的功夫。   住院三天后,经过医生的观察,孩子终于能从保温箱里面出来了。   叶莹抱着他来给夏清棠看过一回。   现在还看不出长相,一般出生的早产儿都长的不太好看,但他却不一样,眼睛很大,亮晶晶的,被夏清棠抱在怀里的时候还眨着眼睛懵懂无知的看着夏清棠,夏清棠看的鼻头酸涩,忍不住掉眼泪。   这是和他骨肉相连的小孩。   是这个世界上和夏清棠关系最紧密最亲的人了。   爱所以舍不得。眼善婷   可是舍不得却不能留下来。   于是直到出院夏清棠也只敢看了那一眼,那之后再也没有提出要看他,众人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   出院半个月后的一天,霍则商亲自到了夏家大门口告诉夏清棠,离婚申请通过了。   霍则商过来,也是去接他走最后的离婚手续。   夏清棠没有坐他的车,是夏家的司机亲自送他过去的。   到达民政局时正是正午,太阳光异常热烈。夏清棠也是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才敢现在出门,而且霍则商日理万机,要是今天不去办,指不定下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两个人安静的办完了全部手续,一整套流程下来也不超过二十分钟。   拿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局大门的时候霍则商突然转头问他:“他的名字,想好了吗?”   夏清棠愣了下,撇过头,说:“霍家的孩子,我配给他取名字吗?”   霍则商沉默的看着他。   夏清棠深吸口气,留下一句“记住你答应我的事”,然后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一次也没有再回头。   在家里休息一个月,夏清棠就在和单若宁商量把工作室搬走的事情了。   也不是到现在才这么想,而是单若宁之前就有这个意思,和夏清棠提过很多次,但夏清棠总还是有顾虑,现在婚也离了,家里人也支持他去做自己的事,他什么也不用再想了。   而且他现在也确实需要换个别的环境透透气。   帝都虽然是名门贵族的聚集地,但越是身份尊贵的家族越是看重品牌的优劣。   像他们这样的工作室在他们眼里是比不上那些高定品牌的。即使他们不缺顾客,但单若宁却不想止步于此。   这些年他们工作室发展的太好,夏清棠看出了她的野心。   她做过功课,告诉夏清棠s市是个好地方,是除了帝都外的第二大城市,那里人口远比帝都多,生活节奏虽然比帝都快,但没有帝都那么分明的等级阶层。   单若宁说正好给夏清棠也换个环境生活,让他散散心。   夏清棠没多想就同意了。   只是挪动工作室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怀孕到生下孩子后的一个月,两个人几乎整整忙活了半年才把这件事情尘埃落定。   单若宁也早在上个月就去s市定下了工作室的地址。   单若宁家里情况不差,父母听说他要去s市发展,就在s市给她买了套房,就买在工作室附近。   夏清棠暂时没有在s市长住的打算,他还是想先看看情况,所以和家里人道别后就动身前往s市,不过在前往s市前,夏清棠抽空去医院洗去了alpha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标记。   有点痛,有点煎熬。   但是值得的。   伤疤和疼痛让他明白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是任何人的omega了。   单若宁带他在s市附近找了工作室附近僻静的小区租了个房子,在那里暂时安定了下来。   事实上,以夏清棠和单若宁本身的才华,在s市能安身下来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他们的工作室在帝都本来就已经打下了名望,有了一些高消费的顾客资源,搬到s市来后顾客更是陆毅不绝,排下的单子都到年后了。   这期间还有人意图过来挖墙脚,据说是来他们国家旅游的某时尚公司知名设计总监,看过夏清棠的作品后诚邀他去自己的公司试试,还承诺会给他最好的待遇。   单若宁听的都快心动了,谁知道那人来过两次都被夏清棠一口回绝了,知道夏清棠心意已决后,他心里可惜,就给单若宁和夏清棠各自留下了一个联系方式,说如果两位谁有意都可以再联系他,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有时候单若宁是真的不太懂夏清棠,在她看来,没有人不会为地位权利颠倒舍弃一切,更有的抛妻弃子罔顾人伦,可是夏清棠他偏不,哪怕金山高位摆在他眼前他也不要。   单若宁是因为自己本身能力不足,所以即使去到了那种名利场也是冒不出头的,所以当初夏清棠说要开工作室的时候她才毅然决然的入股。   可如果她有夏清棠这样的设计天赋和能力,早就尾巴都要甩到天上去了。   但夏清棠也不是看不上这些名利物质,更不是自恃清高孤傲到觉得自己高尚,他只是非常单纯的不喜欢,不想而已。   他真的就是想做那样一个在平淡生活里过着舒服日子的难得的普通人。   有时候单若宁真是非常佩服他这一点,也非常羡慕他的心态。   到s市的第一年新年,夏清棠没有回家,留在了s市。但夏父和叶莹都对他放不下心,悄悄到s市来了,连夏牧北和夏翩然也跟了过来,给了夏清棠一个很大的惊喜。   一家人这是第一次一起在外地过年,热气腾腾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还好夏清棠家里有两个次卧,客厅的沙发也够大,夏牧北就主动睡在了客厅里。   夏清棠在这里的半年早就摸清了周边好玩好吃的地方,过完年带着一家人四周走了走逛了逛,还去城内的河边看了烟花。   夏牧北军营有事只放了一个星期的假,初四就走了,夏父和叶莹还有夏翩然就陪着夏清棠过完元宵才回去。   临走的时候夏父欣慰的对夏清棠说:“看你现在心情变好了,身体也看着好起来,爸爸真开心。以前不开心的就忘掉吧,人生长的很,爸爸相信你会好好地快乐的重新开始。”   夏清棠笑说:“爸爸,我已经重新开始了呀。”   如果没有和霍则商的那五年婚姻,夏清棠觉得也许他的生活就该是现在这样。   逢年过节和家人团聚,有了空闲时间就和朋友外出游玩,夏牧北一得空也会往他这边来,夏翩然更别说,一有了空闲时间就往夏清棠这边跑。   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霍家的事情,夏清棠也有在刻意淡忘曾经在霍家的种种。   他尽量有在控制自己不再去看和指挥官有关的任何消息。   可他实在忍不住点开的那一次,就那一次,也仅仅只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和那个孩子有关的消息而已。   然而只是瞥到的那一眼,就看到“指挥官疑似再婚”……   他于是就不敢再看了。   似乎孕期时做的那些梦都成了真,霍则商肯定会再娶新的妻子,他的孩子会有新的母亲。   世间安有两全法。   既然带不走、留不住,再割舍不掉,也只能藏在心里逼自己看不见不知道。   反正霍则商是答应了自己的,不会对他不好。   那以后夏清棠就不再看新闻了,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在工作安定下来的这两年里,夏清棠闲着无聊,在离工作室不远的一个文化街看中了一个铺面,想在那里开了一家书店。   单若宁一听说,立马要求入股,在书店内开拓了吧台,内里弄了个奶茶店,说是要劳逸结合。   其实一开始两个人都是盘算着开着玩,没有想要挣什么钱有什么利润,换句话说,纯纯的是钱多的没地方花,闲着没事干。   可是谁知道这书店还真叫他们开出来了。   两个人的钱越花越多。   夏清棠都盘算自己是不是商业奇才。   有了钱了,夏清棠就在单若宁旁边那栋楼买了套房,他之前放在帝都的那台车他给夏翩然开着上学了。   由于上班的的地方离家并不远,他为了图方便,就买了一台小电驴放在自家楼下,每天骑着上下班,天气冷的时候单若宁就不让他开了,两个人轮流开车上下班,夏清棠不好意思总是搭便车,还是去买了台车放在车库里。   在夏清棠搬到新家半年后,隔壁搬进来了一户新人家。   一开始谁也不认识谁,直到有次夏清棠下班下得早,回到家时在隔壁门口看到了奶球似的小孩。   估摸着才两三岁呢,面对着家门默默流眼泪。   夏清棠对小孩子天生有种亲近感,又或许是在那一刻叫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他莫名的慢下了脚步,正要开自家门时的动作也慢了很多。   小孩似乎意识到他在看自己,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害怕,抬头对上夏清棠的视线时,犹豫几秒,随后下定决心似的,过去牵住了夏清棠的手,含着两包眼泪,吸着鼻子说:“叔叔,你是我妈妈吗?”   “……”   作者有话说:   抢妈的来了。   一岁的小小夏在襁褓里打了个奶味的喷嚏(bushi   ps:这几天感冒好严重,大家一定注意保暖防寒,感冒真的太难受啦。 第24章   情敌2号出现。   夏清棠嘴角抽搐了一下,满头黑线。缓过来才半蹲下身,对他说:“小朋友,你可不能随便认妈妈。”   小孩的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看着他,认真的说:“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好看的妈妈。”   夏清棠再次和他讲道理:“不能这么说,难道你的妈妈不好看你就不喜欢他了嘛?”   小孩不知道被戳中了哪一点,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大声说:“呜呜呜呜呜呜我没有妈妈!”   夏清棠顿时心里一紧。   他没哄过小孩儿,一边手忙脚乱的为他擦眼泪,一边安慰道:“怎么会呢,每个人都有妈妈,没有妈妈的话你是从哪里出来的呀?就算有些小朋友生下来没有看见妈妈,那也不代表他没有妈妈呀,说不定她也在想你,很担心你呢。”   小朋友似乎被他说服,不再大哭,只是眼睛里还有眼泪在可怜的转圈,叫人心都软的一塌糊涂。   “真的吗?”   “真的。”夏清棠说:“叔叔也很早就没有了妈妈,但是叔叔知道,妈妈也很想我。”   小朋友好奇的问:“那叔叔的妈妈去了哪里,怎么不陪在你身边?”   夏清棠的神色黯淡下来:“她也不想的,但妈妈也是人,她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还有不得不屈服的宿命。   “叔叔别难过。”小孩用稚嫩的小胖手有样学样地擦了擦夏清棠微红的眼眶。   夏清棠抓住他的手捏了两下,轻笑道:“那你现在还难过吗?”   他摇头:“不难过了。”   夏清棠欣慰道:“那叔叔也不难过了。”   夏清棠敲了邻居家的门,敲了好久不见有人,安全起见就干脆把小孩儿带回了自己家,只是半敞开着自家的门,随时听着邻居家的动静。   小孩看着似乎饿坏了,夏清棠就为他下了碗面。   没过多久,门外隔壁门前就传来了动静,夏清棠连忙出去看,果然看到正拎着一大袋东西慌忙开门的男人。   看到夏清棠出来,男人愣了下,而后快速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正要开门进去时夏清棠叫住了他。   “您孩子在我这儿。”   男人呆住。   “爸爸!”   小孩一出来就瞧见了爸爸,开心的扑到了男人怀里,红着眼眶,控诉道:“你怎么才回家来?!”   男人立马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大惊失色的抱住他:“柠柠,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安柠看了眼夏清棠,心虚的小声说:“我、我一个人在家里,醒来的时候只有我寄己,没看见爸爸,我害怕,就想出来找你,但是我按不到电梯,想回家发现门被锁上了,爸爸,这个门锁好高啊,我输不到密码呜呜呜!”   “……”   男人深吸口气,温声道:“就算是这样,你可以让这个叔叔帮你开门呀,怎么能去叔叔家打扰叔叔呢?”   夏清棠忙道:“不打扰的先生,他很乖。”   安柠连连点头:“嗯嗯,柠柠很乖!而且这个叔叔长得真好看呀,和妈妈一样好看,我、我认错了,还以为是妈妈呢!”   夏清棠嘴角微抽。   男人的脸色也异常精彩,但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对夏清棠表示歉意:“真不好意思,我儿子他……喜欢漂亮的叔叔阿姨,给您带来不便了,抱歉!”   夏清棠没想到是乌龙一场,笑道:“没事,他很可爱也很听话,我很喜欢他。工重 号梦 白推 文台 不过先生,您以后还是不要将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最好,很容易出事情的。”   “是是是,怪我,我是想着晚上他妈妈回来了想去买点菜回来做饭的,谁知道……唉,以后肯定不会了。”男人满脸懊恼。   夏清棠听到这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看了没心没肺的小屁孩一眼,试探着问:“冒昧问下您妻子是小孩的母亲吗?”   “是的,怎么了吗?”   夏清棠简直又好气又好笑,瞪了小鬼头一样,说了事情原委。   男人哭笑不得,无奈道:“柠柠人还小,就喜欢胡言乱语,其实是想妈妈呢,他妈妈工作性质要到处出差,很少有在家里落脚的时候,柠柠生她的气,就一直说要自己去找个能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妈妈。他妈妈的脾气和他很像,和小孩拧上了,母子两谁也不让谁,呆在一起就拌嘴,不过其实感情是最好的。”   夏清棠失笑道:“原来是这样。”   后来夏清棠才知道男人名叫闻期,是个beta,是程序员;妻子叫安梨,是个很有趣的omega,是国家科研人员,所以一年到头难得能回一次家。   安梨回来后在闻期和安柠那里听说了夏清棠,第二天特意邀请夏清棠来家里吃饭,还加了夏清棠的联系方式。她是个开朗又爽快的女人,也不介意安柠乱叫夏清棠妈妈的事情。   不过虽然安梨在嘴上对安柠没好气,夏清棠能看得出来她是很爱自己的孩子的。   她告诉夏清棠,其实闻期工作并不比她轻松多少,又神经大条,工作忙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初他们结婚时两方父母并不同意,结婚的时候闹的很不愉快,所以孩子也只能他们自己带。   临走时她恳切的希望夏清棠如果有时间能帮忙照顾一下安柠。   夏清棠本来就很喜欢安柠,自然没多想就同意了,反正也只是搭把手而已,安柠很懂事,谈不上什么费心。   安梨走后,安柠来找夏清棠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一次半夜就跑来敲夏清棠家的门,吓得夏清棠以为家里来了歹人,打开门才看到泪眼汪汪的小家伙站在家门口。   “怎么了柠柠?”   安柠哇哇哭:“叔叔,我想妈妈了!”   比起一般的孩子,至少在夏清棠看来,安柠真是一个非常聪明懂事的小孩。   闻期和安梨把他教的很好,才三岁话就说的比一般的孩子标准,吃饭的时候很规矩,就是有点挑食,他很礼貌,除了偶尔童言无忌。   不过让夏清棠这个社恐烦恼的一点就是,安柠的社交能力太强了。   有次闻期出差去了,安柠就在夏清棠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夏清棠把他带到工作室去,这小孩用半天时间哄的他工作室几乎所有人把他捧在手心,嘴简直甜的像棉花糖。   就连单若宁这种不喜欢小孩的人都特别喜欢安柠,还特喜欢逗他,经常给他买小礼物做小衣服。   安柠四岁生日的时候,安梨回来了,带着一个朋友,叫沈茗,和闻期一样是个beta。据说是大学时候认识的朋友,是个很厉害的工程师,国家亲聘的那种。   两人在一个地方工作,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安梨,安梨邀请他来家里玩,把闻期脾气这么好的人醋的在餐桌上一句话都不说了。   一开始夏清棠也带着观察的态度,有点摸不准安梨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安梨看着和沈茗关系很好,吃饭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给沈茗夹菜,最让夏清棠想不通的就是他们三个叙旧,为什么把他也喊上!?   而他万万没想到,安梨带人回来真就是冲着他来的。   其实在餐桌上夏清棠就有点发觉不对劲,安梨态度热情的不正常,一个劲儿的招呼夏清棠和沈茗说话,又有意无意的和夏清棠说起沈茗的职业和博士学历,框框把沈茗一顿夸,难怪闻期吃醋。   沈茗倒是个镇定自若的和夏清棠搭着话,相处起来并不让夏清棠这样内敛的人觉得尴尬。   看得出他是个很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也很会调节情绪和气氛,夏清棠对他还算有好感。   沈茗离开的时候安梨让他们加上了联系方式,等到沈茗走了,安梨才把夏清棠悄悄拉到一边,一脸兴奋的问:“你觉得沈茗怎么样?”   夏清棠挠了挠头,如实说:“还可以呀,挺好的。”   安梨一拍手,冲着他使劲眨眼:“是吧!沈茗和我是好多年的朋友了,他性格什么的我不说全都摸透了但也还算是了解,在和他回来的路上我就打探过了,沈茗之前就谈过两个对象,一个是beta一个是omega,不过都是和平分手。他智商很高,跳级考的大学,所以比你小一岁,不过心智是很成熟的,现在工作稳定,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夏清棠听到这儿终于发觉不对劲,忙道:“安梨姐,你不会是想撮合我们吧?”   安梨兴奋到眼睛都冒着精光:“对啊!你放心,刚才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我悄悄问过沈茗了,他对你印象很好,说可以先试着相处看看!”   夏清棠叹了口气,无奈道:“安梨姐,我现在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而且沈茗那么好的条件,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人的吧。”   “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条件还不算好,沈茗难道要找天仙啊!”   其实夏清棠是很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婚姻的,所以这些年以来他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提起那段失败的婚姻,也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连单若宁都不提了。   可不是他不提,就不存在的。   再说安梨也是好意,夏清棠要是把这件事情一直瞒着,安梨只怕也不会懂夏清棠为什么会这么排斥婚姻。   于是夏清棠深吸口气,还是如实说了:“……其实我结过婚的。”   安梨愣了下,而后发出尖锐爆鸣声:“什么!?”   夏清棠又道:“不过已经离婚三年多了。”   安梨沉默片刻,震惊过后,不可置信道:“清棠,你不会是在找借口搪塞我吧,其实你不喜欢沈茗也没事儿的,我就是觉得沈茗是个难得的和你一样优秀真诚的人,所以才……”   “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真的没有找借口推辞什么的。”夏清棠强颜欢笑道:“所以我说沈茗那样的人,应该会有更好的选择。”   “结过婚怎么了!”安梨缓过来后连忙说:“你比别人差哪里了?清棠,沈茗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如果他因为你离过婚就瞧不上你,那他沈茗才配不上你。”   夏清棠心里感动,失笑道:“谢谢你安梨姐。”   安梨道:“对不起啊清棠,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但是沈茗那边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他真是个很好的人。”   话都说到了这里,再拒绝就显得不太礼貌了,夏清棠还是无奈的应下了。   原以为这件事情不会再有后续,可他没想到的是沈茗加上了他的联系方式后就经常和他联系。   也不是天天都会和他发信息,就是偶尔会问夏清棠在干什么,今天吃了什么,吃了饭没有,然后祝他节假日快乐。   他的话语其实很有边界感,一点不会让人觉得暧昧,就是很公式化的问好方式。   如果不是他发的太频繁了,夏清棠甚至会觉得那只是普通朋友间的问好,让夏清棠连想要和他说清楚的机会都找不到。   夏清棠偶尔会回,偶尔不会,但是每次回的都非常礼貌,礼貌的疏离,沈茗也不介意,有时候还会给他寄小礼物。   夏清棠觉得以礼性自己也已经送他点什么,他不知道沈茗喜欢什么,也不好意思问,正好那段时间沈茗要参加一个研讨会却找不到合适的衣服来寻求夏清棠的意见,夏清棠就直接要了沈茗的尺寸和平时的风格给他做了套西装。   他也经常闲着没事做给自己的家人和关系很好的朋友做衣服,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件举足轻重的事情。   沈茗收到后很高兴,说要收藏起来,对夏清棠的态度却也更加热情,让夏清棠有点后悔这份回礼了。   沈茗和安梨的工作性质差不多,两个人一年到头其实难得回一次s市。不过每次回来沈茗都会约夏清棠见面,虽然有几次夏清棠都找借口推掉了,但就算是作为朋友夏清棠也不可能次次都推的掉的。   在他们相识的这年年末,沈茗突然常驻在了s市,他手上的项目忙完了,他被申请调回了s市,以后大概率都会留在s市发展。   回来的那天他特意给夏清棠打了电话,说想要约他见一面。   夏清棠本来想拒绝,沈茗却说:“给你带了礼物,想要当面交给你。”   夏清棠只好赴约。   两个人约在夏清棠小区附近的一家餐厅里,沈茗特意订了包厢。   夏清棠不是个很会找话题的人,在顾客面前还好,但对上疑似相亲对象得沈茗就不太行了。   一开始两个人随口扯了几句,沈茗见夏清棠神态已经不太自然,索性也不再客套,微笑着将两人这半年多的联系开了一个口。   “清棠,我们聊了这么久,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夏清棠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沈茗肯定会把话说开的,也做好了把话说清楚的心理准备,他并不希望沈茗在他身上做无用功。   “你知道我离过婚吗?”   沈茗说:“知道,安梨和我说过了。但这并不重要,我只在乎你的态度。”   夏清棠扯了下唇角,看向他,深吸口气,下定决心般告诉他说:“我是个劣质omega,和我的前任丈夫生下过一个孩子,因此伤到了腺体,所以我终生都不可能再有孩子。沈茗,我知道你不是肤浅的人,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我觉得你会因此看不起我,而是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但其实往前看的话路还长着呢,你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   沈茗果然僵在了座位上,怔愣着,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夏清棠也松了口气,放下了紧紧捏着水杯的手,温声说:“话也说到了这里,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   “清棠,你很介意吗?”   沈茗的声音很沉,表情认真又严肃,让人的心也跟着不自觉地提起。   夏清棠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茗问他:“你很介意你过去的婚姻吗?”   “我……”   沈茗笑了下,神情又变得像之前一样柔和,用非常郑重的语气对他说:“现在才想起来我都没有和你认真说过我的家庭情况,我家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哥哥,哥哥是医生,已经结婚了。父母感情很好,都是大学教授,他们思想很开明,曾经说过即使我不结婚也没关系,所以对他们来说未来我们在一起有没有孩子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还有就是,我既然想过开始就不会在乎你的过去,未来我们也可以一起去规划……”   说到这里,沈茗抬起了眼,看向目瞪口呆的夏清棠,一字一句的说:“至于现在、当下,你只需要考虑你喜欢不喜欢,想不想要和我开始就足够了。”   *   作者有话说:   未免误会,在这里提前说一下,其实沈茗对夏清棠与其说是喜欢,不如用觉得合适更贴切。   沈茗是个比较程序化的人,他自认为夏清棠无论是性格、品行、三观还是职业都非常符合他对另一半的想象和标准,所以愿意为他的另一半和他所畅想的未来生活付出足够多的努力,他会是个非常合格的伴侣,但这样却远不是夏清棠所想要的。   受家庭和他们当下abo不平等社会环境的影响,其实如果夏清棠没有真正爱过霍则商,他或许也会和沈茗一样按照计划和每一个omega一样过上一种非常程序化的平静生活。   所以说其实每一段感情都给了他不同程度的成长。   不过么什么东西要开始了才会意识到问题,拭目以待~   (ps:下一章和小小夏见面。) 第25章   “妈妈,他欺负我!”   夏清棠当然没有答应沈茗,但是沈茗也没有放弃。   他并不是穷追猛打的人,却很会用细水长流的方式打动人。自从夏清棠明确拒绝过他只好他就不再和之前一样频繁打扰他了,只是常常制造偶遇,或者故意绕路到夏清棠工作室这边来,却还说只是经过来看一眼。   单若宁也见过沈茗了,而她第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从夏清棠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沉默了。   然后没过几天她就过来和夏清棠说:“可行。”   夏清棠:“?”   单若宁说:“我做过调查了,这个叫沈茗的beta是个工程师,现在在s市的某个国家机密级单位上班呢,很厉害,父母也都是读书人,知书达理那种,有个哥哥……”   “……”   夏清棠无奈道:“若宁,你想说什么?”   “谈啊!”单若宁比夏清棠还激动。   夏清棠吐出口气,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你怎么了?”单若宁没好气道:“夏清棠,你不要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而畏惧下一段感情的开始!如果一直都活在前段婚姻的阴影了,难道终生都要把自己困在笼子里吗?”   “我没有若宁,我并不是因为上一段感情而畏惧,只是我现在确实没有恋爱的打算,对沈茗只有朋友的喜欢。”   单若宁说:“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没说你们一定要有个结果,就是希望你们两个能试试,如果相处过后觉得不合适和平分开就是啦。清棠,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对你好的人。”   夏清棠失笑道:“要是不喜欢还开始,那对他也太不公平。”   “好吧。”   夏清棠见单若宁表情恹恹的,玩笑道:“你光说我,我好歹还结过婚,你呢?”   单若宁哈哈笑道:“你和我比啊清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我吧,我觉得我安定不下来,也没有你那样的耐心,即使是朱砂痣白月光,相处久了也觉得就那样。所以我还是不霍霍别人了,玩玩得了。”   话是这样说,夏清棠却知道单若宁才不是真那么想,她是玩,但不会玩过火,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结果,是因为她口中的朱砂痣白月光还没出现呢。   夏清棠和她是在互相为对方着急。   单若宁没有再坚持,她心里清楚知道夏清棠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   只是每次沈茗过来,单若宁都会有意无意的和他说起以前夏清棠校园时期的事情。   因而沈茗每次约夏清棠出去的时候也会和他说自己学生时代的事情。   沈茗的学生时代可比夏清棠的有趣多了,因为是高材生,所以跳过很多级,但也因此遇到了很多不同年龄阶段有趣的人,夏清棠喜欢听他说起上学时发生过的一些趣事。   比如原来眼前这样沉稳优秀的沈茗,原来高中时候也会装病逃课或者课间翻墙出去上网,上课的时候偷偷在抽屉里打游戏。   偶尔沈茗也会心平气和的说起自己曾经的两段感情。   没有那些狗血老套的情节,也不是性格和感情不合,几乎都是就是觉得没有了最初的感觉了,热情淡去了,于是和平分手。   夏清棠听过后很好奇,问他:“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你合适?”   沈茗眼含笑意,温声说:“说实话,其实在安梨介绍我和你见面前,我也并没有对你和我的未来有过什么多余的幻想。你长得太好看,所以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其实很庸俗的有过一瞬间的心动,餐桌上和你攀谈过后,有了尝试发展的想法。在安梨告诉我你曾经离过婚的时候,我倒是并没有很大的感觉,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嘛。是和你单独见过几次面相处之后才肯定了我对你的喜欢。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温柔、优秀、独立、思想境界又很崇高的omega。”   夏清棠从没被不熟的人当着面这样夸赞过,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一瞬间没能说得出话。   沈茗也看出他害羞,笑了下,下定决心似的,再次说:“清棠,也许你不喜欢我是因为你并不想了解我,那么你是否也可以试着去我的生活里面看一下?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其实不用再互相试探,咱们……试一下好吗?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或者我哪里让你不舒服了,那么我们就立马喊停,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好吗?”   夏清棠慌乱道:“沈茗,这对你不公平。”   沈茗轻笑道:“这有什么公不公平的,既然是我提出来的,那么我就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如果说你都不曾了解过我,都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就这样轻易的拒绝了我,那我只会越挫越勇,努力想要向你证明我是适合你的。”   沈茗的一番话看似在商量其实根本没有给夏清棠往后退的余地。   说实话,在沈茗说到已经做好了承担这一切的准备时,夏清棠就有些被打动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打动是不是心动,总之那一刻他也确实动摇了。   他不是一个在感情里会主动的人,曾经为了迁就霍则商才傻乎乎的捧着真心一次又一次的往前走,翻了跟头才知道疼。   而眼下却出现这样一个沈茗,他有耐心,也愿意为夏清棠的事情费心。他会搜刮措辞去打消夏清棠的所有顾虑,就连订餐厅或者和夏清棠说话的时候都会笨拙的去找寻最合适的方式。   夏清棠不是石头也不是木头,他是有感情的,再坚硬的壳也抵挡不住沈茗这样温柔的攻势。   在有了前车之鉴的情况下,夏清棠怎么可能不为所动。   不过尽管如此,夏清棠还想再考虑一下,想再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于是他们约定,下个星期他会给沈茗答复。   沈茗看出他有所动,欣喜若狂的同意下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也没有提这件事情,更没有催他。   夏清棠将这件事情和单若宁说了,单若宁之前虽然确实是觉得沈茗这个人挺好来着,但是看夏清棠动摇了又担心起来,有种老母亲看孩子的既视感。   “既然是他先提出来的试试,那就试一下吧。左右你也不亏啊,他不是也说了如果觉得不合适随时喊停。万一呢,万一你就喜欢上他了呢,万一你就觉得沈茗是合适的了呢,那你不是更赚了嘛?”   单若宁见他神情恍惚,摇摆不定,叹了口气,说:“反正不管怎么样,你的意愿最重要了。”   在那个约定的日子到来前,夏清棠就和沈茗打了电话,约了他见面。   他答应了。   但在开始前,夏清棠还是十分谨慎的对他说:“你说过我们只是试试,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也可以随时喊停。沈茗,我曾经在上一段感情里面蹉跎五年,我们也都不年轻了,人生对我来说其实很短,才这些年就发生了好多事情了。所以我希望我们开始的时候果断,要结束时也能干脆利落,好吗?”   沈茗早就开心的忘乎所以,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下来:“好!”   此时他和霍则商已经离婚四年,而今年夏清棠已经三十二岁了,是真的不再年轻了,没有在为一段感情消耗自己的精力。   其实和沈茗谈恋爱后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而已,两个人都是非常内敛的人,但是沈茗又要比夏清棠会表达感情。   他很会制造惊喜,夏清棠生日那天他做了一个建筑模型送给他,夏清棠很喜欢。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田园风的小楼,有院子有花园。   夏清棠很喜欢,将那个小模型收藏了起来,作为回礼,他为沈茗做了一件当季的衣裳。   沈茗很喜欢夏清棠做的衣服,每次和他见面都要穿,惹得单若宁常常打趣。   两个人几乎没有矛盾,可正是因为太平和了,压根不像谈恋爱,也不像是在过日子。   沈茗总是时时刻刻在照顾夏清棠的情绪,夏清棠又因此会觉得不好意思,更加小心翼翼,就连出去约会的时候也是。   单若宁非常中肯的说他们两就像是两个不熟的陌生人在一块搭伙过日子,夏清棠觉得形容的非常贴切。   他们在一起后没过多久安梨和闻期也知道了。安梨很开心,特意请他们来家里吃了顿饭。   安柠也在,这个小鬼头现在上一年级了,还是喜欢缠着夏清棠,不过自从安梨也被调到s市安定下来后安柠和安梨的间的母子感情也变好了很多,只是母子两还是会时不时的斗嘴。   安柠人小鬼大,从大人的谈话里知道了个七七八八,知道了夏清棠和沈茗在一起了,憋了一会儿没说话,闷闷不乐的都要把头垂到碗里了。还是夏清棠看出他不对劲给他夹菜问他怎么不开心他才把头抬起来,瘪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夏清棠不说话。   “怎么了柠柠?”夏清棠低下头温声问。   安柠的眼眶红了,哽咽着说:“夏叔叔要和别人在一起了,不要柠柠啦!”   “……”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安梨和闻期两个做亲父母的憋不住笑出了声。   连沈茗那样有耐性的人都转过了头去笑。   夏清棠还保持着最后一点良心,轻声说:“柠柠,夏叔叔肯定还会喜欢你的呀,沈叔叔也会对你很好的。”   安柠看了沈茗一眼,见沈茗在笑,瞬间控制不住了,眼泪哗哗往下流:“坏人!沈叔叔是坏人!”   沈茗:“……”   这以后安柠就一直很不喜欢沈茗,看到沈茗都要气哼哼的宣示主权似的抓住夏清棠的手,还要插在他们中间,不让沈茗牵夏清棠。   惹得几个大人都哭笑不得,还好沈茗不是会和小孩子计较的人。   安柠已经上一年级了,安梨和闻期现在都忙起来了,没有时间去接他上下学,本来想让他去私立学校读寄校,但是安柠不愿意,又哭又闹的。   夏清棠看的不忍心,于是主动提出可以送他上下学,夫妻两没办法只好麻烦夏清棠。   安柠在家里乖得很,但是一到学校就是顽皮鬼,总是惹麻烦,老师常拿他没办法,但念在安柠只是淘气一点就只是和家长提过一嘴这个事情,没有强制要求家长去过学校。   闻期是个好父亲,也因此疏于对安柠的教导,安梨又忙于工作,所以才导致安柠有点恃宠而骄,   夏清棠一开始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在他心里眼里安柠都是个顶顶听话懂事的小孩,有时候安梨和他提起他也只当是玩笑话听过了。   直到有一天中午,夏清棠在工作室里接到了安柠老师打过来的电话。   安柠记得夏清棠的电话,估计老师是联系不上安柠的父母了安柠才让老师喊夏清棠去学校。   那还是夏清棠第一次去安柠的学校,平日里早上是闻期送安柠去学校,放学时闻期忙的时候才会拜托夏清棠来接他,这是夏清棠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出现在学校里。   他方向感不强,七拐八绕的才找到安柠老师的办公室,还没进去就听到安柠哇哇大哭的声音。   夏清棠吓了一跳,还以为安柠被欺负了,连忙走到安柠面前拉过他的手,一看发现安柠好好地呢,问安柠的老师发生了什么。   老师还没张嘴说话,安柠转头看到他来了,瞬间扑进了他的怀里,指着一个方向泪眼汪汪的控诉:“妈妈!他欺负我!”   夏清棠顺着安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小身影。   那个小身影沉默的站在那里,对这种场面无动于衷,只在察觉到夏清棠看过来时,抬起眼和他对上了视线。   几乎是瞬间,夏清棠的呼吸就停住了,如同被人扼住喉咙,窒息感让夏清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小alpha长得过于好看了,精致的如同精雕细琢出来的洋娃娃。   明明夏清棠应该是不知道他是谁的,可是那张有着隐隐熟悉轮廓的小脸蛋,还有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所透露出来的冷漠倨傲,让那些被他可以淡忘的、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在此刻喷涌而出。   这四年来,他没有一刻忘记过那个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男孩。   作者有话说:   小小夏出现啦~   下章入v啦~   【真的很抱歉宝贝们,因为这篇文是临时脑洞,我很少尝试这种剧情,不到一个月就写完了,所以很多地方可能写的不太好,希望大家多多担待。如果实在看不下去就停在这里吧,真的有在努力了!文笔和剧情也努力精进中,还是很感谢你们点开!爱你们!】   走过路过看看隔壁预收吧!   ——《追了前男友的尾》   许方池的小电瓶追了一辆宾利的尾,看着天价车牌颤巍巍掉下来的时候,许方池在下半辈子吃牢饭还是喝西北风之间纠结。   他努力往好处想:不就是还债嘛,反正也已经还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七位数。   然而在看到宾利车主推开车门,走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许方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孽缘。   他和沈时序七年没见,再见面他死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经下。   都说前任见面,分外眼红。   尤其是有仇的前任,许方池和沈时序就是。   七年前许方池在高考前夕甩了沈时序后一走了之。   他走的潇洒,走的决绝,却完全没想到和沈时序还有再见的一天。   现在的沈时序衣冠楚楚,气质出尘,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穷小子,反观自己,衣衫破旧,还瘸着腿,丧家犬似的坐在路边。   开始许方池还以为沈时序没认出他来,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两个人确实都变化了不少。   直到沈别序问他:“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沈别序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许、方、池。”   “……”   然后深深看他一眼、绝尘而去。   留下一头雾水又惊魂未定的自己。   许方池回去之后就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还债了。   一周后,沈时序带着律师敲响了他家的门,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许方池叹气:七位数的账单果然来了。   等文件摆到面前了,许方池才发现,那是份……婚前协议?   是他瞎了还是沈时序疯了?!   “什么意思?”许方池惶恐。   沈时序神色淡淡:“结婚。”   “和我……结婚?”   您还记得我是当年甩了你一走了之的渣男前男友吗?   沈时序面无表情:“签了它,宾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   许方池发誓他答应下来也不全是因为还不起钱。   他承认,他忘不了过去,想和沈时序旧情复燃。   大尾巴狼腹黑深情攻X有小强精神的傲娇温柔受   ***   1.1v1,分开六年期间两人都在等彼此,没有旁人。伪先婚后爱(因为其实一直爱)。   2.受腿有点问题(能治好)。还因为家庭原因有心理问题和性格缺陷(能解决能克服)。 第26章   今天见到妈妈了。   “你是安柠妈妈吗?哎呀可不是我说你们家安柠, 整天在学校里面欺负同学,今天还欺负新同学……这位先生,您听见了吗?”   老师说了一通, 见夏清棠在发呆, 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看到他们班今天新来的这位小同学也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夏清棠, 她没多想, 继续道:“对, 这位就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   “我才没有!老师偏心!”安柠气得很。   夏清棠这才回过神来,逃也似的移开了视线。   指挥官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肯定是他想多了。   他强自镇定下来,问老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能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了吗?”   老师无奈道:“安柠小小年纪就拉帮结派,带着一堆小朋友在学校里面称王称霸,经常来老师办公室捣乱……害, 这都是小事,无非就是孩子调皮了些, 我们也和安柠爸爸说过这个情况了,不知道你们回家教育没有, 但之后安柠这孩子还是这样!今天居然还带着一堆小朋友把新同学围住了,说要让新同学加入他的帮派, 新同学不答应就要把新同学的课本都扔进垃圾桶里!新同学气不过,就推了安柠同学一下……这不,就把您喊过来了。”   夏清棠听清楚了事情原委,顿时拉下了脸, 蹲下身, 严肃的问安柠:“老师说的是真的吗?”   安柠的小眼神乱飘, 也不哭了,心虚的说:“我、我就是想和他交朋友!我才没有欺负他!是他欺负我,他推了我!”   夏清棠还想会不会是老师冤枉了他,现在看来安柠还真的欺负同学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试图和他讲道理:“柠柠,如果你想和他玩,你要好好说,可以给他分享你的食物、玩具,而不是用威胁的方式让对方屈服,这是暴力行为,是不对的。”   安柠含着两包眼泪委屈的说:“可是我没有打他也没有推他,他推了我!你怎么还帮他说话呜呜呜呜!”   夏清棠手足无措的帮他擦眼泪:“可是是你先做的不对的是不是?”   “他先推我的!”   安柠坚持己见,谁说也不听,在此刻才终于有点像熊孩子了。   夏清棠拿他无可奈何,转身看向了新同学。   小孩儿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安柠对自己的控诉,也不在乎安柠说的话。   夏清棠心里一紧,眼见安柠哭的小脸通红,他没办法,只好走向小alpha,越近就越觉得眼前的人有种莫名的熟悉,让夏清棠慌乱的同时又不自觉的想要亲近。   他半蹲下身,轻声说:“你好呀,今天这件事情是安柠有错在先,叔叔代安柠向你道歉,好不好?”   浅褐色的眼眸对上他的视线,夏清棠居然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是他先说我没有妈妈,我才推他。”   稚嫩的小声音如同一把小鼓,敲在夏清棠心头。   夏清棠顿时僵住。   一开始安柠还嘴硬着不肯道歉,说自己只是随便说说,没有真的觉得他没有妈妈,每个人都有妈妈,直到小alpha说:“我确实没有妈妈。”   安柠愣了好一会儿,也不哭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像是不相信原来真的有人没有妈妈。   最后安柠还是妥协道歉了,小孩也接受了。   老师见事情得到了解决,终于松了口气,让夏清棠先把安柠带回去反思一下。   在带安柠回去的一路上夏清棠都在心不在焉。   “夏叔叔,你今天很不开心吗?”   在等红灯的时候安柠才从后座过来探头去看他。   他偶尔喊夏清棠妈妈,但是往往只有在被安梨欺负向夏清棠撒娇,或者孤立无援的时候,才会用喊夏清棠妈妈的方式,寻求他的庇护。   夏清棠回头对上安柠的眼神,脑子里却满是今天遇到的那个小孩。   他心里无比明白指挥官的孩子不会出现在s市,更不会出现在这样普通的公立学校,以霍家对孩子的宠爱程度,大概早就将孩子送去顶级的私立贵族学校用心培养才是。   再说他今年还没满五岁呢,估计才上幼儿园不久吧,怎么会读一年级呢。   而且要是他们不想,是怎么也不会再让夏清棠见到他的。   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即使那个孩子不是,可也的确勾起了他对他的思念。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思念,毕竟这是曾经的他做出的选择,就是仍然控制不住的难过、痛苦。   “夏叔叔?”   安柠见夏清棠不回答,干脆将小脸凑到了夏清棠的脸侧。   眼见快到绿灯了,夏清棠连忙让他回去坐好,等过了红绿灯才看了眼乖巧坐在后面的安柠,严肃道:“柠柠,今天老师说你总是欺负同学,是真的吗?”   安柠妄想蒙混过关。   但这招在今天不管用了。   既然闻期和安梨那么放心把安柠交给他,那么夏清棠也想做好一个长辈的责任,打算回去后在好好和安柠说说这件事,告诉他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   夏颂祺今天也提前回家了。   事实上老师也提前给他的父亲打过电话,但父亲日理万机,抽不出时间去学校,只好派了一直保护跟随他的宋霆叔叔去接他。   宋霆在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他到的时候事情早就已经解决了,只看到夏颂祺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的小角落里,老师和他说话他也没有丝毫反应,像是个被施了魔法的小木头人。   宋霆从老师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得知对方态度良好并且带着孩子道过歉后松了口气,也没有再追究,在夏颂祺回教室去收拾书包的时候,原封不动的将今天的事情报告给了霍则商。   等到两个人上车了,霍则商才回复了一个“好”。   宋霆从后视镜里看了夏颂祺好多眼,而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今天小少爷的心情似乎不太妙。   夏颂祺的性格很像霍则商,从小就不太爱说话。他的爷爷奶奶担心他是不是有心理上的问题,让霍则商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却没检查出任何问题,倒是查出来他的智商高于一般同龄小孩的好消息。   所以今年将要满五岁的夏颂祺才连跳两级,直升小学。   宋霆是在夏颂祺两岁那年来的霍家。他曾经是个武警,后来因为出任务时遭人陷害,在牢里蹲了两年,事情查清楚后他被放出来了,政府赔了钱,还说可以给他升职,他心灰意冷,不愿再回去。   可是不当警察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家里还有父母需要他养。然后这位传说中的指挥官先生就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开始宋霆还以为自己是来做保安或者保镖的,再不济也是霍家门口的警卫员。   谁知道居然是来带孩子的……其实也不是,霍则商给他的任务就是让他保护好这位小少爷,好吧,其实也和保镖差不多。   但夏颂祺是个很好带的孩子,根本无需宋霆费什么心。   夏颂祺的性格和同龄小孩总是不在一个频道,跳级到班级又有被年龄大他的小孩欺负的风险。   原本霍家的几位长辈是想要请名校毕业的老师过来给夏颂祺当家教,结果被霍则商一口拒绝,之后不久就连声招呼都不打随着工作的调动带着夏颂祺来了s市,还只给夏颂祺找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公立学校。   宋霆也觉得纳闷,但他确实从来不懂这位指挥官的心思,也不敢猜。   回到家里,阿姨早就做好了饭等着他们回来。   夏颂祺胃口不佳,闷闷的吃了几口饭就拿着书包回了房间。   他的饭量比昨天少,夏颂祺现在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宋霆立马将这一反常报告给了霍则商。   霍则商没有回,但是晚上回来的早了一些。   虽然这几年见到指挥官已经是常事,但是每次见到这位指挥官,宋霆都会不自觉感到畏惧。   宋霆如实向他汇报了今天的事,霍则商略略点头,留下一句“你可以下班了”,就迈步上了楼。   无需等到霍则商上楼去敲响夏颂祺的房门,夏颂祺早在从窗口看到霍则商的车从大门进来时就打开了房门。   霍则商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深灰色的棉绒睡衣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霍则商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道:“今天怎么回事?”   夏颂祺垂着眼,挎着漂亮的小脸,一副心事重重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被人欺负了?”   霍则商见他有些难过的样子,心中微动,微蹲下身和他平视。   夏颂祺这才抬起眼,沉默片刻后,突然问他:“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因为妈妈在这里?”   霍则商表情微凝,愣怔几秒,才沉声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夏颂祺的眼眶红了,失落的说:“我今天看见妈妈了。”   “什么?”   “他和你给我看的照片里长得一样好看,也和你说的一样温柔,他的味道很熟悉,很温暖,他就是我妈妈。”   夏颂祺吸了吸鼻子,此刻白日里所受的委屈在见到父亲的那刻顿时如洪水倾泄,将小小的心脏淹没。   在夏颂祺的记忆里,父亲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像是不相信,又像是高兴,幽深的眼在此刻骤然泛起兴奋而激动的涟漪。   片刻后他又忽然皱下眉,而后问他:“为什么会在学校里见到他?”   夏颂祺的眼眶更红,圆润的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似是委屈的要掉泪,哽咽着说:“今天有个讨厌鬼说我没有妈妈,我明明有妈妈的,我不开心,就推了他,他说我打了他,老师就喊来了他的妈妈……可是,来的那个人明明是我妈妈!”   像是一下控制不住情绪,豆大的泪珠终于从眼眶滑落,在白嫩的小脸蛋上留下一串令人怜惜的痕迹。   霍则商沉默着,用指腹擦去夏颂祺的眼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说伤心难过,此刻他不会比儿子要少。   “父亲,他真的还记得我吗?”夏颂祺突然问。   小孩子总是这样,即使内心里已经认定了某个答案,但还要再向年长的大人寻求一遍,似乎这样才能安心。   霍则商摸了摸他的脸,沉声给了他一个想要的答案:“一定会记得。”   作者有话说:   下章见面相认。   下一本应该开《追了前男友的尾》,年底了让我涨个预收!!!! 第27章   “好久不见。”   沈茗前段时间去帝都出差, 直到昨天才回来,原本他昨天就想来找夏清棠,但夏清棠让他休息一天他就直到今天才来工作室找他。   结果一来就看到心不在焉的夏清棠和垂头丧气的安柠, 单若宁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沈叔叔!”   看到沈茗过来, 安柠像是看到了救星, 立马张开手臂扑进他的怀里, 要他抱。   这小家伙自从沈茗和夏清棠在一起之后就不太喜欢沈茗, 平日看到他就要鼓起脸皱起眉, 像只被惹恼的小兽,今天却反常的热情。   沈茗瞬间想明白乐这反常。   看来小家伙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夏清棠不高兴了, 这是在找靠山呢。   他无奈一笑,状似无意的靠去夏清棠身边,看他用尺子比量布料后将其裁剪,手法干净利落,沈茗喜欢看夏清棠工作, 在他旁边看了好一会儿。   但夏清棠察觉到沈茗来,裁完这一块就侧过了身, 看他一眼又看安柠一样,孩子气的说:“你们出去玩吧, 不要打扰我工作。”   沈茗忙道:“别啊,我不打扰你, 我就看看。”   “我也不打扰……”安柠在旁边小声嘟囔。   夏清棠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但也没再工作了,而是转头问沈茗:“工作顺利吗?”   “遇到点小波折,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夏清棠说;“忙了这么久, 你应该多在家里休息两天的。”   沈茗笑起来:“想见你, 就来了。”   夏清棠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   “麻烦别在小孩还有单身狗面前秀恩爱!”单若宁挤过来皱着脸提醒。   沈茗无奈一笑,也终于想起什么,问单若宁:“柠柠做什么坏事了?”   “我才没有做坏事!”安柠顿时炸毛,撇嘴要生气。   单若宁可不像夏清棠那么惯着他,直接戳穿他:“小鬼头,你没有做坏事?在我们面前巧舌如簧,在学校里面拉帮结派、欺负同学。你夏叔叔和你讲道理你还顶嘴!你看你妈知道了会不会揍你!”   “哇呜呜呜呜!讨厌单阿姨!”   安柠听到要被揍,立马害怕的躲进夏清棠怀里。   夏清棠骤然被这温热的小身躯抱住,心又软了,蹲下身温声说:“那你知道错了没有?”   安柠吸溜着鼻涕,口齿不清的说:“我知道错了,叔叔不要生气,不要让妈妈揍我!”   沈茗和单若宁闻言都无声地笑起来。   到底还是个小孩。   夏清棠叹了口气,接过沈茗递过来的纸给安柠擦眼泪擦鼻涕,又摸了摸他红彤彤的眼睛,一点气都生不起来了,软下声音说:“柠柠是个乖小孩,一定会知错就改的对不对?”   “嗯!”   “那还欺负同学吗?”   “不会了。”   “还扔不扔同学的作业本?”   “不扔了……”   夏清棠欣慰道:“那这样,叔叔明天早上给你做两个小蛋糕,你带一个去学校给今天被你欺负的新同学,和他道个歉,好不好?”   安柠听话的点点头,说:“好。”   夏清棠轻柔地摸摸他的脑袋。   安柠见夏清棠终于笑了,才小声说:“那叔叔和阿姨不可以告诉妈妈……”   单若宁故意说:“小鬼,你以后要是还不听话,我不仅要告诉你妈妈,我还要让你妈妈狠狠揍你!”   眼见安柠张大嘴巴又要哭的样子,夏清棠忙瞪了单若宁一眼,温声哄道:“单阿姨开玩笑呢!别哭了,叔叔带你去吃蛋挞。”   听到可以吃零食,安柠顿时破涕为笑,抱着夏清棠的手臂说:“还是夏叔叔最好!”   夏清棠捏了捏他的鼻子。   夏清棠最近还挺忙的,一方面咖啡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他和单若宁忙着招人和整改。   工作室这边在夏天到来前手上油还有好几个单子没有完成。   时间很紧迫,他要先把成品图赶出来,然后还要去找符合客户要求和设计风格的布料,有几件比较名贵珍稀的礼服料子还需要夏清棠自己去一些布料厂交涉。   沈茗知道他忙,怕打扰他工作,待了会儿就离开了。   而安柠闹完那一通,吃完东西就睡在了夏清棠办公室的小床上。   下午没什么别的事了,夏清棠就把自己泡在了工作间,连单若宁开门进来也没察觉。   “这么专注。”单若宁在背后冷不防道。   夏清棠吓了一跳,看她一眼,失笑道:“找我有事啊?”   单若宁挑了下眉,在他旁边的工作椅上坐下,看了他一会儿,静默片刻,突然问他:“你和沈茗也谈了快两个月了吧。”   “嗯。”   “你怎么想的?”单若宁抬头看他的神色。   夏清棠愣了下,手下的动作也慢了些,装傻道:“什么怎么想的?”   单若宁叹了口气,沉声说:“清棠,你是压根对他没动心吧。你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吧……不像是情侣,更像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密友。”   夏清棠抿着唇没说话。   “清棠,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是真心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你俩最初不也是说先试一下嘛,如果实在觉得不合适,就趁早把话说开吧。”   单若宁神色认真。   “我知道。”   夏清棠想到什么,停下了手下的动作,转头看向单若宁,斟酌片刻,才说:“其实我看得出来沈茗对我的喜欢也没有到那种非我不可的程度,只是觉得遇到合适的人不容易,不太想放手而已。他和以前的我一样,几乎是有些固执的在追求平淡的生活。也正是因为我们太像了,所以更像是知己。如果我们没有谈恋爱,肯定也会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但其实夏清棠和沈茗有一点不一样的是,他追求的生活不是一潭死水。   相敬如宾的过日子固然平淡,可却并不是夏清棠真正想要的那种平淡。   单若宁没想到夏清棠以及想过这么多,惊讶道:“那你……”   夏清棠看她一眼,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说:“他前段时间很忙,我不想打扰他的工作,这次回来了,我也在……等个合适的机会。”   但其实夏清棠已经想好,等下次和沈茗单独约会的时候他就会和他好好谈谈这件事。   他希望能快刀斩乱麻,两个人都没必要在没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尝试交往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们想明白。   单若宁心底五味陈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清棠温声说:“放心吧,沈茗会明白我的意思的,他自己肯定也很清楚。”   “好吧。”   单若宁叹了口气,只是在心底觉得可惜。   虽然答应了安柠不能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安梨,但夏清棠还是觉得至少应该让闻期知道。所以把这件事情简单和闻期说了下,让他不要告诉安梨,既是因为答应了安柠,也是不想安梨为了这件事情在工作中分心。   闻期忧心忡忡的应了,听到事情已经解决了,感激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等下个月安梨回来请他吃饭,夏清棠也没拒绝。   闻期一般早上都有时间送安柠去学校,原本第二天也应该是闻期送的,可夏清棠心里想着在学校见到的那个漂亮又熟悉的小孩,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于是借口要给安柠做小蛋糕,和闻期提出第二天自己送安柠去学校。   第二天夏清棠早早就爬起来做好了小蛋糕,他在做烘培上向来有点小天赋,蛋糕特意做成了动漫人物的形象。   一个是安柠喜欢的海绵宝宝,一个是粉嫩嫩的派大星。   安柠看到后果然选择了海绵宝宝,在去学校的路上就吃干净了。   夏清棠将安柠送到学校门口时还在东张西望,只可惜没有再见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   他有些失落的收回视线,再三叮嘱安柠一定要把蛋糕交给新同学,不可以自己偷吃。   见安柠答应了,一步三回头地进去后夏清棠才转过身打算开车去工作室。   然而过马路的时候,夏清棠似乎在余光里看到了那个熟悉小身影。   他若有所感,下意识转过了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小孩。   而让夏清棠顿住脚步,肢体僵硬的,却是站在小孩身后的、那个他无比熟悉的高大身影。   父子俩站在校门口路边的梧桐树下用如出一辙的脸安静的看着马路对面的夏清棠。   这四年里,夏清棠自以为早已经将霍则商忘记,他把那段伤痕累累的婚姻藏在心底深处,从来不敢再拿出来,身边人也从来不提。   他洗去了他的标记,于是就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受到他的影响。   可是再见到他的时候,夏清棠还是会不可抑制地血脉涌动,心脏也飞快跳动起来。   他头皮发麻,身体颤栗。   那当然再也不是心动,是害怕,是畏惧,是对陈旧往事的心有余悸。   是他,居然真的是他。   那么,所以……那个孩子,他昨天见到的那个小孩,真的是……   夏清棠想走的,可是他日思夜想了四年的骨肉血亲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怎么走的动。   他的如同被施了法,定定地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快忘记。   直到霍则商牵着那个小身影逐渐向他走近,他才反应过来,想说话却发现唇启动却发不出声音,嗓子竟是在一瞬间哑了。   霍则商和小孩在离夏清棠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像是一瞬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都被时空的魔法凝却、模糊,只有眼前人,那样清晰的站在自己面前。   不知道过去多久,夏清棠才听到霍则商深深看着他,沉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放心,之后几乎全都是追妻。   本人笔下的追妻业务向来安排妥当哈哈哈。(bushi) 第28章   霍则商为什么会出现在s市?   “先去上学。”   霍则商侧过头对夏颂祺沉声说。   夏颂祺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夏清棠, 垂下眼应了一声,板着小脸不情不愿的踏进了学校大门。   直到夏颂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夏清棠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气都喘不匀, 心脏还在兀自狂跳, 不可置信般哑声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霍则商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才说:“我不能来这里吗?”   夏清棠红着眼偏过头, 深吸口气。   只有心脏的抽痛在时刻提醒他原来昨天那个被同学欺负说自己没有妈妈的小孩是他的孩子。   “抱歉。”   霍则商突然说, 声音也低下来:“昨天他很伤心, 我才送他来学校。”   大脑的混乱让夏清棠都没来得及想霍则商为什么突然道歉,果断抓住了问题的重点:“……为什么伤心?”   霍则商眸色微动, 哑声说:“他认出了你。”   夏清棠的大脑登时陷入空白荒野,想起昨天自己和他对视时他眼里藏不住的悲伤和不解。当时夏清棠没有多想,还以为他是因为在学校受了委屈才会伤心难过,没想到……   “他为什么会认识我?”夏清棠尽量冷静的问霍则商。   霍则商说:“他学东西记事都比一般小孩快,很小的时候就问妈妈在哪里。”   事实上, 其实是他从夏颂祺会说话开始就会给他看夏清棠的照片,给他闻夏清棠的信息素, 告诉他,这是他的妈妈。   可他当然不会现在就把这卑劣的心思摆在他的面前。   夏清棠听到这, 终于心疼到无以复加。还以为心若磐石,可当自己意识到亏欠众多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是无法自抑的难过。   夏清棠抹掉眼角的泪,闷声说:“你不该告诉他的。”   “对不起。”   霍则商仍然站在夏清棠五步远的地方,声音也飘渺的不太真实,让夏清棠还有种恍然在梦中的感觉。   夏清棠不愿再停留, 转过了身, 背对着他, 说:“我有事,先走了。”   霍则商却突然说:“他可以去见你吗?”   夏清棠脚步一顿。   “如果你同意,我会让司机送他去见你,我不去。”   霍则商像是猜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夏清棠深吸口气,又侧过身,认真看着他说:“既然当初不愿意让他和我走,现在又让他记得我,还出现在我身边是什么意思?”   霍则商默然两秒,又说:“对不起。”   “道歉有什么用!”   夏清棠怒从心起,红着眼瞪着他:“你把话说清楚。”   “他很想你,想去你身边。”霍则商抿抿唇,说:“如果你不想见他的话,也没事。”   “……”   周围已经有很多人往这边看,霍则商身份特殊,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认出来。   夏清棠也并不想再和他多做周旋,平缓过心情后,冷下声音说:“你没时间照顾他的时候,就把他送到我这里来。如果你不想养他了,就请你把他还给我!”   霍则商立马说:“没有不想。”   夏清棠不说话,这一次转身就走,连招呼都不想再打。   霍则商目不转睛的看着夏清棠快步离开的身影,看到夏清棠上了车,然后驱车离开。   直到夏清棠的车消失在红绿灯拐角处,他才转过身离开。   在工作室的一上午夏清棠都在心不在焉。   他以往心里有事都不会影响到工作,单若宁坐在旁边整理客户资料的时候眼见夏清棠扔了第五张草图稿子才意识到不对劲。   沈茗自然是不会惹的夏清棠心情起伏这么大的,她也不会,夏清棠的家人就更不会了。   夏清棠向来是个能很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只有一个人能让他情绪欺负最大……   可是,不会吧!   据她所知霍则商这几年也没结婚啊。他离婚很低调,一开始是没人知道的,直到霍则商的父母有意无意在外扩散消息才渐渐被众人所知。   原本一开始单若宁还想看看霍则商这道貌岸然的指挥官下一个新欢会是谁,谁知道几年过去霍则商别说是新欢了,连绯闻都没有,就连没凭没据的谣言都澄清的极快。   那既然不是霍则商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被夏清棠知道了,那不会是……   !!!   触及到霍家的事情单若宁开口总是谨慎的,先是在夏清棠周围转了转,趁着夏清棠发呆随口问了几个话题转移注意力,然后才进入正题:“你今天早上怎么来晚了,安柠那小子闹你了?”   夏清棠愣了下才回过神,眼神飘忽道:“没,堵车……”   “堵车?”   单若宁毫不留情拆穿了他:“安柠的学校离咱们这儿也不远啊,六七点也还不到咱们这的早高峰吧……”   “……”   夏清棠现在还脑袋混乱,于是选择沉默。   单若宁也不试探了,懒得再装,直接开门见山:“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从来开始就很不正常,眼睛都是红的!”   “我……”夏清棠几次在想借口,可惜他不太会撒谎,“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慌。   “你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单若宁无奈道:“你别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不然迟早憋出病!”   夏清棠恹恹垂下了脑袋,叹了口气,还是坦白了:“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安柠欺负的那个新同学?”   “怎么了?”   单若宁现在还没发觉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夏清棠欲言又止好几次,才深吸口气,沉声说:“……那是我和霍则商的孩子。”   “……”   单若宁凝固住了,手里的笔也“啪嗒”掉在了地上。   “我操了!?”   一声惊天的怒吼,把单若宁的声音都喊哑了。   “……”   夏清棠都被吓了一跳,手下又废了一次稿。   阿雪和单若宁的助理闻声也连忙进来惊恐地问发生了什么。   夏清棠干笑着说:“没事。”   两人又一头雾水的关了门出去了。   等到门关上,单若宁才猛的转过身,抓住夏清棠的肩膀使劲摇晃:“霍则商为什么会在s市!?”   “我,我也不知道。”   夏清棠自己都是一团乱麻。   于是这一天,心不在焉工作的变成了两个人。   让夏清棠纳闷的是单若宁只是一开始表现出极大的震惊和不解,然后就陷入了沉默,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午吃饭才出来。   但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再提这件事情。   直到下午夏清棠要去接安柠放学时,看到单若宁一脸深沉的抱着手臂靠在他车前。   “若宁,你这是……”   单若宁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说:“我陪你去。”   “……哦。”   去学校的路上,两个人都一路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他们去得早,到校门口的时候来接孩子的家长还很少,单若宁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夏清棠则是望眼欲穿的盯着陆续有孩子出来的校门口。   不过片刻,一个身着常服身形高大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反复确认后走到了夏清棠身边。   “请问您是夏清棠夏先生吗?”宋霆也是看着照片对比了好几遍才敢来认人。   夏清棠愣了下,不明所以:“是我,怎么了?”   宋霆松了口气,温声说:“您好,我是小少爷的保镖,我叫宋霆。先生说他这几天不在s市,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让小少爷待在您身边。”   夏清棠皱了皱眉,不开心道:“他现在还是这么忙?”   “先生向来很忙,不过有时间都会回家陪小少爷。”宋霆解释说。   夏清棠冷着脸,对这一套说辞显然不相信,撇过头不再说话。   单若宁在旁边听了全程,冷哼道:“你们指挥官这是想找免费保姆帮他照顾儿子吗?”   这话说的难听,还好宋霆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面不改色的说:“您放心,小少爷自主能力很强,不会给您带来困扰。夏先生如果愿意,我也可以留在你身边和您一起照顾小少爷。”   夏清棠说:“不用了。”   “好的,那如果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啧啧,话说的好听。”单若宁讽刺道。   宋霆笑了下,没回答。   没过片刻,校门口就挤满了来接小孩的家长,三个人站在中间格外显眼,尤其是宋霆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惹得他们周围都没什么人敢挤过来。   “夏叔叔!”   安柠是一群小孩中跑的最快的,迈着小短腿穿过一群小萝卜头精准的扑向了夏清棠,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得逞,被站在旁边的单若宁眼疾手快的捞进了怀里。   “单阿姨!”安柠看到抱他的是单若宁,连忙向夏清棠伸手要抱:“我要夏叔叔!”   单若宁戳了戳他肥嘟嘟的小脸蛋,揶揄道:“怎么,你不喜欢单阿姨吗?我抱你就不开心了,那你今天别吃我给你准备的小蛋挞。”   安柠是个见风使舵的小家伙,闻言立马紧紧搂住单若宁的脖颈,嘻嘻说:“单阿姨最好啦!要单阿姨抱!”   夏清棠在旁边无奈一笑。   眼见两个大人都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夏清棠甚至还在望着校门口的方向,安柠好奇道:“怎么还不回家吃蛋挞呀?”   单若宁说:“再接个弟弟。”   “什么弟弟?”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没过片刻,夏颂祺就背着小书包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他比同年级的小孩要小两岁,因此个子也要矮一些,但这丝毫不耽误他是人群中最显眼的。   他的五官集齐了夏清棠和霍则商的优点,忧郁深沉的小气质又像极了霍则商的翻版。   他似乎也是看到了夏清棠欺骗的目光,双眼迸射出兴奋而欣喜的光芒,快步走到夏清棠面前,仰着脑袋看着他。   即使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在看到小家伙陌生又疑惑的眼神时,夏清棠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心中酸涩难言。   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夏颂祺的小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场,半晌都只是一句:“你好呀……”   夏颂祺垂下眼,有些谨慎的小声说:“你好。”   下一句却让夏清棠将要伸出去的手骤然顿住。   “叔叔。”   作者有话说:   小傲娇在吃醋,因为之前安柠喊了夏清棠妈妈哈哈哈。   先培养几章父子感情,然后才会发展追妻主线哦~   晚上加更一章~ 第29章   “不要不要我。”   其实夏清棠能料到夏颂祺不会那么快接受自己的。   毕竟当初是自己先离开的, 甚至都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这些年来甚至一次也没有回去看过他,他不喜欢自己, 甚至记恨自己, 夏清棠都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当然还是会难受。心脏像是被捅进很深的一刀, 留着源源不断的血, 疼的同时又感到清醒。   宋霆很放心的将夏颂祺交给了夏清棠后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 车内的气氛很是奇怪。   单若宁知道夏清棠不好受, 主动代替夏清棠开车,让夏清棠带着两个小朋友坐在车后, 夹在中间。   她虽然讨厌霍则商,但也知道大人的事情不能牵扯到小孩子身上,而且在看到小家伙的第一眼,其实也是感慨良多。   两个大人心思各异,但都藏在心里。   可小孩子就不太会藏情绪了。   安柠从看到他们都将视线停留在夏颂祺身上时就不太开心了。上了车之后见夏清棠没有像往常那样来和自己搭话就更加不开心。   “夏叔叔, 你是不是不喜欢柠柠了?”安柠小声说。   夏清棠正发愁要怎么和夏颂祺相处呢,闻言失笑道:“柠柠, 你说什么呢?”   安柠气鼓鼓的瞪着夏清棠身侧的冷冰冰的夏颂祺,说:“我今天有把小蛋糕分享给他哦, 也和他道过歉了!”   夏清棠忙赞扬道:“柠柠真棒。”   “既然道过歉了,为什么夏叔叔还要把他带回家!”   安柠年纪还太小, 不明白大人之间复杂的那些事情,还当是因为自己欺负了新同学,所以夏清棠才要把新同学带回家去安慰。   夏清棠笑说:“因为他是叔叔的孩子,也是你的弟弟呀。”   “可是他有自己的爸爸……”   他说到一半又止住, 想起新同学说他没有妈妈, 于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夏颂祺一眼,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但没有再往下说了。   夏清棠心中一疼,悄悄看夏颂祺一眼,耐心和安柠解释道:“夏叔叔就是他的妈妈。”   这句话一出来,单若宁下意识在车内后视镜观察他们,不料正好瞥到夏颂祺悄悄往夏清棠那边看了一眼,又很快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明明很开心还装作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单若宁心道:果然霍则商的崽也和他一个德行。   “啊?”   听到这,安柠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夏清棠看到小家伙惊讶到合不上的小嘴,忍俊不禁道:“好啦,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他们上学的地方本来就离夏清棠的工作室不远,没过片刻就到了。   下车时,这次不用单若宁多说安柠就过来主动牵住了她的手,只是时不时好奇的往后看。   夏清棠将夏颂祺从车上抱下来,等车门关上,小家伙才挣扎着要下来说可以自己走。   夏清棠心里难受,也不知道是不是夏颂祺不喜欢他抱。   但好在让他牵。   两个人一前一后牵着两个小家伙进去,成功遭到工作室众人的围观,不过都被单若宁三言两语堵了回去。   夏清棠将两个小孩带到了自己办公室。   安柠是个讨好人的小能手,特别会哄人,整个工作室没有不喜欢他的。所以有他在夏清棠总不需要费劲脑汁去想要怎么让他开心。   可眼下面对的是自己的孩子时,夏清棠却开始不知所措。   “夏颂祺,既然你是夏叔叔的孩子,那就是我的弟弟,你要是和我做朋友的话,以后在学校里就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啦!”   安柠小大人似的叉着腰站在夏颂祺面前,俨然一副宣示主权的样子,表示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夏颂祺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都懒得搭理他,冷着脸不回答他。   “你怎么不说话呀?”   “等一下柠柠。”   夏清棠忽然半蹲下身凑过来,眼里情绪变幻莫测。   他看着夏颂祺,整理了下心情,才问:“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夏颂祺乖巧的回答说:“夏颂祺,歌颂的颂,顺颂时祺的祺。”   夏清棠身形微颤,眸色跃动,哑声又问:“你姓夏?”   “嗯。”   夏清棠一时无言,心情复杂,他还以为霍家绝不可能让孩子和他姓呢。   一瞬间,心里其实闪过了许多念头,但又统统被他快速压下。   一个姓氏而已,也代表不了什么。   “我还有一个小名。”夏颂祺忽然说。   夏清棠一喜,忙问:“是什么呀?”   “糖糖。”   “嗯?”夏清棠一愣。   夏颂祺见夏清棠眼中闪过惊讶和疑惑,解释说:“糖果的糖。”   “……”   “我喜欢吃糖果!”   安柠终于从他们的聊天里听到感兴趣的话题,惊喜的大声叫嚷起来,亲昵地过来挨着夏清棠问:“夏叔叔,我也想要小名,为什么我没有小名呀?”   夏清棠温声回答:“柠柠就是你的小名呀。”   “那为什么夏颂祺不叫祺祺?”安柠好奇的问。   夏清棠一下被问住,摸摸鼻子说:“小名是爸爸妈妈取的呀。”   安柠哼一声,说:“我也要爸爸妈妈给我取一个小名!”   夏清棠忍俊不禁。   两个小家伙是一个班的,倒是方便了两个人在一起做家庭作业。燕姗汀   安柠是个不爱学习的,每次回家都不喜欢做作业,开始的时候夏清棠还会催他,后来安柠哭过一次后夏清棠就不忍心逼他了,几个大人在这方面都随他开心了,从不逼他。   不过后来安柠不用大人逼着也会自己写了,因为不写完作业老师会把他喊到办公室去写,让他在同学们面前丢脸。   而现在夏颂祺在这里,安柠本来就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不太开心,见夏颂祺已经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写作业了,夏清棠的眼睛都快盯在他身上,立马也把作业本拿出来,挨在夏颂祺身边写,一边写一边偷瞄,夏颂祺写哪里他就写哪里,夏颂祺写完了他也换一本写。   夏清棠在一旁看得好笑,但他眼下还有工作没有完成,要先完成手下的工作了,才有时间陪小家伙们玩。   有夏颂祺在旁边,安柠这家伙一下午居然安静了不少。   两个人写完作业单若宁定的蛋挞也到了,她特意订了两份。   夏颂祺吃的斯文又慢,显得安柠在旁边像是个遭了他们虐待的小狼崽,没一会儿就把蛋挞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了还要瞄着夏颂祺碗里还没动的两个蛋挞。   单若宁一眼看穿他,警告说:“不准抢弟弟的。”   安柠哼一声,抱过手臂说;“我才没有!”   结果夏颂祺却主动把手边的蛋挞推向安柠,淡淡说:“你喜欢就吃吧。”   安柠想拿,又不好意思拿,于是下意识将寻求的目光投向两个大人。   夏清棠见状,转头问夏颂祺:“不喜欢吃蛋挞吗?”   夏颂祺说:“喜欢。”   “那怎么不吃啦?”   夏颂祺说:“他喜欢,就让给他。”   夏清棠一愣,俯下身轻声说:“你的就是你的,柠柠的就是给柠柠的,既然都有,就不需要让。不够再买就是了。”   夏颂祺垂下眼沉默片刻,突然仰头看着夏清棠,很认真的问他:“那他也有妈妈,你为什么还要做他的妈妈?”   “什么?”   夏清棠一时没反应过来。   安柠也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   而单若宁闻言,非常有眼力见的把安柠一把抱过,留下一句“我带他出去转转”就马上开门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父子。   两人出去后,夏颂祺的神色更显低落,垂着眼睛说:“在学校的时候,他叫你妈妈。”   夏清棠心里一疼,终于明白过来夏颂祺一直在在意什么,心口像被棉花糖堵住,又是闷涩,又是甜蜜,于是轻轻握过他的肩头,轻声解释说:“柠柠是乱喊的,你看他平时都是叫我叔叔对不对?”   夏颂祺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抿抿唇,板着小脸嘟囔道:“……那他也不可以喊你妈妈。”   从第一眼见到夏颂祺开始到现在他在夏清棠面前都是一副疏离又冷淡的模样。   夏清棠本来以为夏颂祺心里还在怪自己,不喜欢自己,所以小脸上才总是没有表情。   直到这时夏颂祺在自己面前终于表露出的小情绪,他才终于回过味来,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他怎么能不开心,又怎么能不自责。   夏清棠肯定道:“一定不会了。”   “那你以后只会是我的妈妈,对吗?”   小孩儿的眼里含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光亮。   夏清棠眼里含泪,沉声说:“对。”   “对不起。”他又说。   为自己错过的四年,为当年下定决心抛弃他的自己。   夏颂祺弯唇笑起来,他笑着的时候有点像小时候的自己,嘴角轻抿着,声音稚嫩又温暖:“我要谢谢妈妈,没有真的不要我。”   夏清棠再忍不住,将小小的身体一把揽进了怀里。   他想此刻,就算是霍则商再要把他带走夏清棠也不愿意了,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换他留在自己身边。   他们流着相同的血,心心相惜,他再怎么逃避,也不得不正视这四年的思念,这是他再也无法割舍忘却的宝贝。 第30章   “我不会再抛下你。”   原本夏清棠是想再等等的, 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等他和沈茗都空下时间来了,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了夏清棠再提分手的事情, 可是现在夏颂祺出现了。   当然不是因为夏颂祺他才和沈茗分手, 分手这件事情是必然的, 而是因为夏颂祺的出现, 夏清棠意识到他和沈茗不能再拖。   这样的念头一出来, 夏清棠当即就给沈茗发了信息, 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想约他谈一谈。   沈茗没有回复, 过了十多分钟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清棠,你有什么事吗?”沈茗那边的背景音非常嘈杂,听着应该是在一个人多的地方。   夏清棠说:“对,怎么了,你不方便吗?”   沈茗叹了口气, 说:“我参与的那个项目临时出了一点问题,现在在机场呢。刚才本来就想给你打电话和你说一声的, 没想到你会发信息过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夏清棠沉默片刻, 他在犹豫该不该在电话里面说。   现在说了,会不会对他的工作造成影响, 但现在不说,还要继续维持这段本就长久不了的感情吗?   思考明白了利弊,夏清棠也下定了决心,深吸口气说:“沈茗, 我想和你好好再谈一下我们的关系。我知道现在和你说这些会很突然让你很无措, 但我相信你肯定也明白我们在一起这段时间已经证明我们两个其实并不适合在一起生活。我本来想趁你这次收假回来就和你说的, 但我觉得既然要结束就要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   电话那头倏然没了声音,沈茗的沉默持续了继续要有一分钟,夏清棠也没有出口打扰他的思绪。   沉重的氛围隔着手机屏幕在两个人周围发酵蔓延。   “清棠,我以为就算是结束我们应该也是心平气和的,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话说开。”沈茗的声音有些哑,好在还算平和。   “我也这样想过,但明明之前总是有时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不知道怎么想坐下来好好聊聊的时候又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牵绊住。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不关你的事。”沈茗苦笑道:“只是因为太突然了,让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有些接受不过来……”   “对不起。”   夏清棠还是道歉。   沈茗无奈道:“不要道歉了,你没有错。当初也是说好试试,不行就立马分开,你是按照那样做的,我不怪你。但我也不接受以电话诀别的方式,我大概一周后就会回来,咱们也用这一周的时间再好好想想,届时再约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一谈,好吗?”   夏清棠沉默片刻,坦白说:“其实我本来也没有想这么快和你说的。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想如果不那么快和你说清楚的话,对你不公平。”   沈茗一愣,问:“什么事?”   夏清棠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沉:“我之前和你说过我生过一个孩子,他之前一直由我的前夫抚养,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他了。但我突然发现他和柠柠在一个学校上学,我和我的前夫碰了面,他答应他忙的时候会让孩子来我这里……对不起沈茗,我承认我很自私,我无法将他割舍,但也不想让你蒙在鼓里,所以才想那么快和你说清楚。”   沈茗在电话里面叹了口气,斟酌片刻,才说:“清棠,你知道我之前就说过我并不介意这些的。”   “什么?”   “好吧,虽然我知道即使是这个孩子没有在这个时间出现你也迟早要和我提分手,但我还是想说……”   沈茗的语气很认真:“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担这些,你的孩子我也会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这一次被惊到无言的成了夏清棠,但他也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连忙说:“沈茗,你不用假设这些,也不用这么为我着想,像我这样优柔寡断的人和你在一起矛盾只会多不会少,我会影响你的。”   “你不必这么说自己,如果我也有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我肯定也割舍不掉,正是因为我理解你,尊重你,也明白你,所以我才希望你再好好想一想。”   “我……”   夏清棠还想要说什么,此时电话那头却传来了机场候机厅的语音播报。   沈茗也站起了身,严肃的对夏清棠说:“清棠,我还是希望你再给我们彼此一星期的时间,就这样在电话里说出的分手宣言,我是不接受的。”   话说到这里,夏清棠没有再拒绝:“我明白了。”   “好,那我们回来再见?”   “嗯,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   电话挂断,夏清棠将手机揣进了兜里,脑子里却因为沈茗的一番话再次被搅得一团乱麻。   他在工作室门口蹲了下来,有些颓败的抬头看着白茫茫的天空,陷入了极度迷茫和无限自责的情绪。   既是对于沈茗,也是对于夏颂祺。   其实分手已成定局。   像沈茗那样好的人,理应遇到更好的人,而不是满身伤痕又割舍不掉过去的自己。   如果他一生陷在过去,难道也要让他的另一半陪他承受这些吗?   他心里的牵绊太多了,不应该拉更多人进来,他当初就不应该头脑一热答应他试一试。   夏清棠不会再拉沈茗进这样的漩涡,不想因为合适让他们两个照镜子一样的人将就一生。   沈茗不该这样的,他也不该是这样。   晚上七点,夏清棠忙完了最后的工作,叫醒了两个在他办公室的小床上睡着了的两个小家伙。   夏清棠沉浸在工作里的时候总是要把手下的事情全部做完才肯回去,所以以往单若宁都会先走,但今天夏清棠心里记挂着两个小家伙,就早点把手下的工作做完了,所以他忙完的时候单若宁也才收工。   单若宁主动带走了安柠,安柠迷迷糊糊的,估计人都还没看清呢,一被抱到车上就睡着了。   夏颂祺却清醒的很快,一直紧紧牵着夏清棠的手,像是生怕夏清棠把他送走,直到上车了才松开。   “系好安全带哦。”   夏清棠开车前回过头看了眼夏颂祺,见他乖乖系好安全带做好了才放下心。   开车回去的时候路上等红灯时夏清棠都要回头看夏颂祺一眼。   开始的时候夏颂祺还瞪着眼睛装清醒,每次夏清棠回头都会朝他扯出笑容装出不困的样子。但他到底是个小孩,车进入地下车库的时候夏颂祺已经睡的很熟了,小脑袋耷拉在一旁,身体也东倒西歪的。   夏清棠下车关门的声音都是轻轻的,打开车门尽量轻缓的解开他身上的安全带,将人抱出来关上车门朝楼上走。   将人抱起来的时候夏颂祺还有片刻的清醒,看到他后迷迷糊糊喊了声“妈妈”,被夏清棠捂住眼睛轻轻摸了几下后颈就趴在他身上又睡了过去。   回到家里,夏清棠只开了几盏暖黄色的灯,将夏颂祺抱进自己房间里,轻柔的脱了外衣和鞋袜,盖上被子,极轻的吻了下额头,像看什么珍惜宝物似的守在床前看了他好一会儿。   夏颂祺现在尚且稚嫩,脸上都是可爱的婴儿肥。   眼睛应该是像霍则商更多的,总是黑沉沉的,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眉毛不知道像谁,因为他和霍则商的眉毛都很浓密;睫毛像自己吧,自己的睫毛应该是比霍则商要浓密的;鼻子像霍则商,很挺,他的鼻子虽然也挺,但不是英挺的那种,要精巧些;嘴巴应该是像他的,很小,但抿起来的时候似乎又更像霍则商,像个小大人。   不过总结时,夏清棠觉得自己生的儿子不管怎么样还是像他多一些的。   夏清棠看了太久,起身的时候腿都麻了。   他心里是开心的,甚至洗澡的时候还在一心牵挂着卧室里睡着的小人儿。   怕打扰到夏颂祺睡觉,他就去隔壁客卧洗了澡,结果洗完澡一出来就看到夏颂祺正迷茫的站在客厅中间四处找寻什么,小脸上满是不安。   “颂祺。”   夏清棠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夏颂祺看到他,一言不发的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也不说话,一副十足依恋又让人万分心疼的模样。   夏清棠一边轻抚他的脊背,一边轻声问:“怎么醒了?”   夏颂祺默然几秒才闷声说:“还以为做噩梦,你又不要我了。”   “那你真是做噩梦了。”   夏清棠摸摸他的小脸,失笑道:“不过噩梦都是反的,所以我不会不要你。”   夏颂祺笑起来,用力的点点头,尚且睡意朦胧的双眼圆溜溜的看着夏清棠,说:“我相信你。”   “好。”   夏清棠心疼地摸摸他的脸蛋。   夏颂祺又抱住他,吸了吸鼻子,突然说:“我以后可以喊你爸爸吗?”   “啊?”夏清棠愣了下。   其实喊爸爸也没错。   有些alpha和omega结婚后为了好区分,孩子会管alpha叫父亲,omega叫爸爸,有的会叫alpha爸爸,omega小爸爸,或者用不同种语言区分的也有。   但其实更多的还是管omega叫妈妈,这个称呼更加亲密。   “妈妈被别人喊过了。”   夏颂祺别扭地。他垂着脑袋,此刻总算是有了点孩子气,终于不再是初见时那个板着脸的小冰块了,   夏清棠没想到夏颂祺居然在吃醋,心里顿时又酸又甜。   他失笑道:“那你那个爸爸怎么办?”   夏颂祺说:“我一直叫父亲。”   夏清棠笑道:“好,那以后你就叫我爸爸。”   夏颂祺开心起来,紧紧抱住他,小心地喊他:“爸爸。”   夏清棠深吸口气,在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低声唤道:“嗯,以后我是你一个人的爸爸。” 第31章   “霍则商,我要和你争抚养权!”   自从夏颂祺来了以后夏清棠就主动承揽了接送两个小朋友上下学的事情。   闻期和夏清棠的作息不同, 安梨工作的时候和任何人都联系不上,他们交流安柠的事情一般都是通过信息和电话,所以两人并不知道夏颂祺的事情, 只知道儿子莫名其妙的缠着他们一定要个小名, 说什么别人都有为什么就他没有。   闻期可不敢做这个主, 和安梨说了这件事情, 安梨一边说安柠鬼名堂多, 但还是用最初取名字的意思, 随口给安柠取了个“檬檬”。   其实就是柠檬的檬字。   安柠有了小名,就再也不准身边的人喊他柠柠, 一定要叫他檬檬,惹得一工作室的人全陪着他乐。而且安柠现在还小,咬字不清晰,读出来像“门”,可爱的很。   “糖糖!你觉得我的小名好听吗?”   安柠宣布小名的这天正好是周六, 夏清棠也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带着两个小朋友到了他开的那家书店玩。   原本是想让两人在这里安静的写作业、看看书, 可安柠太闹了,夏清棠怕影响到其他来学习的人, 就把两人带到了书店二楼的休息室里面。   夏颂祺一直在认真的看夏清棠给他找来的动画绘本,坐的笔直端正, 闻言连头都没抬,一本正经的小模样。   现在安柠显然已经习惯了夏颂祺的话少,也不再因为他冷淡而不开心了。他很会缠人,虽然比夏颂祺大两岁, 夏颂祺看上去却远比他要沉稳。   “你说话呀糖糖, 虽然我也很喜欢吃糖果, 但门门肯定要比糖糖好听的,对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喔!”安柠洋洋得意。   夏颂祺不想理这个聒噪的安柠,扭头捧着绘本跑向在旁边看设计稿的夏清棠,指着一个比较难懂的字,问夏清棠:“爸爸,这个字怎么拼?”   夏清棠立马放下手中的工作凑过去看,说:“peng,读捧。”   “用手捧着的捧吗?”   “对的,真棒!”   夏清棠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听到夏颂祺被夸,安柠不开心了,立马跑过来踮起脚看,哼道:“你连这都不会呀糖糖弟弟,这个字读盆,我都知道怎么读啦。”   夏颂祺面无表情的纠正:“是捧。”   “是盆呀。”   “捧。”   “盆!”   “……”   夏清棠忙道:“柠柠,要有后鼻音哦。”   “后鼻音是什么?”   “……”   原来这个岁数的小孩还不懂后鼻音么,他还以为夏颂祺知道,安柠应该也会知道。   不过安柠不知道其实也正常,上次考试安柠现在是班上的倒数第三。   夏清棠叹了口气,摸了摸安柠的头,又捏捏夏颂祺的小脸蛋,笑说:“柠柠,你以后还是跟着弟弟好好学习吧。”   “夏叔叔,现在叫门门!”安柠义正严辞道。   “……好的檬檬。”   安柠闹腾了会儿,总算是安静下来,捧着夏清棠给他和夏颂祺准备的绘本开始安静认真的看了,只是他有很多字不认识,总是要去问夏颂祺。夏颂祺开始的时候不太想回答他,后来居然也沉下心来,耐心的让夏清棠这个大人都惊讶。   在他印象里,霍则商可不是这么有耐心的人,夏清棠倒是有耐心,不过难道孩子还能继承他的性格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夏清棠回过神,拿过手机一看,发现来电是个陌生号码,而且是来自帝都,他还以为是诈骗电话,随手摁掉了,谁知道很快那边再次打了过来。   连续两次后夏清棠才意识到应该不是诈骗电话,连忙接通了。   “您好。”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才传来人声。   “是我。”   那声音低沉而熟悉,不是霍则商又是谁。   夏清棠一愣,皱眉看了下那个号码,这也不是霍则商的号码啊。   “哦,你有事吗?”   夏清棠语气不是很好。   霍则商说:“我过大概后天就会回来。”   夏清棠心里一沉,皱下眉头:“你什么意思?”   “和你说一声。”   夏清棠不认为他闲的没事干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目光掠过此刻正认真坐在桌前看书的夏颂祺,心里一横,深吸口气,压低声音坚定地说:“霍则商,我要和你争抚养权!”   夏颂祺来自己身边后的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他在想要怎么多多把夏颂祺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主动权还在霍则商那里,因为夏颂祺的抚养权没有在自己这里,如果有一天霍则商又反悔了要把夏颂祺带走那夏清棠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那么他现在唯一能把孩子名正言顺留在自己身边的方法,就是和霍则商争一争这个抚养权,尽管他知道希望渺茫,但他也总该为了夏颂祺一试。   电话那头的霍则商沉默片刻,反应却异常平淡:“我知道了。”   夏清棠心里堵堵的,纳闷道:“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听到了。”霍则商的回答淡定十足。   夏清棠还以为他不信,继续道:“就算我失败了我也不会放弃的!”   “好。”   “……”   夏清棠有点摸不清霍则商的套路了,一时间不知道还该再说什么。   “我和他说两句话,行吗?”   霍则商居然用打商量的语气在向夏清棠提出请求。   刚才还气势汹汹要争抚养权的夏清棠立马道:“好的。”   等说完他才发觉自己的态度软化的有点太快了,又不经暗自懊恼。   “宝贝,你父亲让你接电话。”   夏颂祺眼睛登时一亮,立马放下绘本跑到了夏清棠身边,接过电话按了免提,挨在夏清棠身边。   “父亲。”   霍则商应得很快:“嗯,开心吗?”   夏颂祺马上说:“开心!”   霍则商说:“那就好,我后天回来。”   “好的,那你会来看我吗?”   “不打算回家了?”   霍则商的尾音微扬,不像是生气,倒更像是揶揄和打趣,惹得夏清棠的眉心都跳了下。   “……我想和爸爸在一起。”夏颂祺如实说。   霍则商“嗯”了一声,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淡淡问:“需要什么礼物?”   夏颂祺想了想,悄悄看了眼夏清棠,轻声说:“想要一个按摩仪。”   霍则商当然不认为一个小孩会需要用到按摩仪,问:“按摩哪里的?”   “腰。”   “好,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谢谢父亲。”   “嗯,我去忙了,挂了。”   “父亲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夏颂祺把手机规规矩矩又放回夏清棠的手心,留下一句“我去看书啦爸爸”,又跑回了桌边。尽管还是那张没什么太大波澜的小脸蛋,但夏清棠明显能看出来夏颂祺的心情变好了。   在此之前夏清棠一直以为夏颂祺和霍则商应该没有那么亲,因为父子俩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淡。   而且夏颂祺从来到他身边那一刻开始就几乎没有提到过霍则商,也没有和夏清棠说起过任何关于霍则商的事情,甚至都没有再提过要回他的身边或者自己想他之类的话。   夏颂祺话不多,又总是板着一张小脸,夏清棠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因为霍则商带的不好,导致这么小年龄的他心智就成熟的不比一般同龄小孩。   但是刚才看到夏颂祺和霍则商打电话,又完全颠覆了夏清棠所有猜测和想象。   夏颂祺在接到霍则商的电话时是真心开心的,他的嘴角带着笑,跑过来时有些急促和欢喜,表情比平时要生动很多。   父子俩虽然如出一辙的惜字如金,却默契十足,似乎不需要过多言语就能将所有的情绪和意思表达在里面。   不难看出夏颂祺是在意霍则商的。   所以这是不是也证明,霍则商对他足够好。   晚上在回家的路上,夏清棠犹豫了一个下午,还是问了夏颂祺那个憋在心里一天的问题。   “宝贝,你和你父亲关系怎么样?”   “好。”   “是哪种好呀,亲密吗?”   夏颂祺似乎不太能理解亲密的范畴,回答说:“就是一般的好。”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但是我和爸爸的才是最好的。”   像小朋友怕同伴吃醋连忙解释说自己和他才是天下第一好一样。   夏清棠老脸一红,失笑道:“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父亲对你怎么样。”   夏颂祺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认真思考了片刻,认真回答说:“虽然父亲经常不在家,但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不一样的礼物,会带我出去玩,有时候还会教我做作业……好像就这些了爸爸。”   一板一眼的,如同汇报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过这么听来,霍则商对夏颂祺果然是不错的。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夏清棠莫名有些心虚。   那以后,夏清棠就不再想用强硬手段把夏颂祺接到身边来的事情,而是在思考要怎么和霍则商心平气和地谈夏颂祺的抚养问题。   总该给他一颗定心丸才好,不然的话他太没安全感,也打消不了去争抚养权的念头。   毕竟如果夏颂祺的抚养权在他这里,他是肯定不会阻止夏颂祺见霍则商,但抚养权在霍则商那里,霍则商或者说是霍家,却有着夏清棠能不能见他的决定权。   夏清棠不希望再把主动权放在别人那里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见前夫哥。   棠棠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哈哈哈哈。   说起来,如果棠棠知道前夫哥带未满五岁的小宝出去玩指的是:爬山、射击、骑马、滑翔、攀岩、滑雪等一系列极限运动,他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宝贝们,这篇应该就要入v啦,从26章开始倒v,看过的不需要再买啦~爱你们嘻嘻】 第32章   “爸爸,我是你的儿子。”   霍则商回来的那一天夏清棠早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因为早上一醒来他就收到了沈茗发来的信息。   巧的是沈茗昨天晚上也回来了,他要先补觉,两个人约好傍晚时在一家临河餐厅见面。   夏颂祺和安柠那个时间点正好放学, 夏清棠还要去赴约, 只好麻烦单若宁去接他们一趟。   夏清棠提前下了班, 赶到和沈茗约好的那家餐厅时, 沈茗已经坐在位置上等着他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提分手的事情, 沈茗也等着他来了才开始点菜,点完菜两个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头, 又客套的寒暄片刻。   “怎么没有把他带过来?”沈茗突然问。   夏清棠一愣,没意识到这个“他”是谁。   沈茗解释说:“就是……你的孩子。”   夏清棠扯了下唇角,说:“虽然知道你不会介意,但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就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沈茗叹了口气, 默然片刻,才无奈道:“清棠, 其实我早就猜到你要和我提分手的事了。”   夏清棠愣了下,抬眼看向他。   “我知道你是个不喜欢将就的人, 不然也不会我追了你一年多你也没有同意。”   沈茗的眸色含着些许自嘲:“但我太自信,始终以为自己能打动你。”   夏清棠对上他的目光, 衷心道:“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对我的喜欢,那仅仅只是喜欢而已。你也不应该勉强、将就自己。”   沈茗捏筷子的手紧了紧,眸色也暗沉下来。   “其实该说的上次在电话里面我都已经和你说过了, 我相信经过一个星期, 你也肯定想了很多。沈茗, 说实话,我想如果我们没有做过恋人,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因为你和我就像照镜子一样,看到你,就像看到另一个我自己。”夏清棠认真说。   沈茗喝了口茶,却没有回答夏清棠的话。   要说喜欢了一年多的人,才在一起不到两个月就要分开,沈茗心里难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事事优秀的他,还从来在一件事情上这么挫败。   夏清棠扯起唇角笑道:“既然今天来就是要敞开心扉,那咱们暂且忘记那些复杂的关系,好好吃完这顿饭。”   沈茗知道夏清棠看起来脾气好好说话,其实是一个比谁都倔的人,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很难再扭转。   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夏清棠的选择,给彼此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不能做恋人,起码有安梨这层关系在,他们还是朋友。   所以剩下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再谈过去的事情,和偶尔小聚的朋友一样,喝壶茶,给对方夹菜,天南地北的聊。   夏清棠问问沈茗的工作状况,沈茗也能心平气和的问他关于夏颂祺的事情。   说实话沈茗是不太甘心的,可当在提到夏颂祺、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小孩时,当见到夏清棠的眼里出现那种令人动容的温柔眷恋的神色,他就知道他和夏清棠注定不可能了。   因为不管他和夏清棠未来走到哪一步,他肯定都不会是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他心里始终装着那个孩子。   沈茗可以做到无私对待这个孩子,但如果伴侣激昂太多的目光和精力放在他身上,从而忽略自己,矛盾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夏清棠做的决定要果断要全面,他不仅是在为自己着想,估计也已经全方位的想过他们的未来,觉得没有希望,注定要走到现在的结局,所以才决定及时止损。   沈茗有些佩服这样干脆利落的他。   用完餐后两人一起并肩走出餐厅,要分开的时候沈茗才说:“我送你吧。”   夏清棠道:“不用,我开了车过来。”   沈茗无奈道:“好吧,还以为能送你最后一次呢。”   夏清棠笑说:“没事,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的。”   “那我开车送你到家门口,好吗?”   沈茗的眼神真挚又忧伤,夏清棠心里也不有些不是滋味,只好妥协:“好吧。”   半个小时后,沈茗和夏清棠的车一前一后在小区附近的可停路段停下,因为是私密性比较高的宅邸,所以沈茗的车进不去。   两人一起下车,站在傍晚的林荫下告别。   “就送到这里吧。”夏清棠温声说。   沈茗朝夏清棠走近几步,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张开手臂,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夏清棠一愣,却没有做出反应。   沈茗失笑道:“说起来,我们谈恋爱以来连手都很少牵,感觉每次面对你的时候都会特别拘谨。就当是最后一次……朋友的告别?”   夏清棠终于向前一步,主动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温声说:“沈茗,你把自己禁锢的太紧了。”   掌心下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就算是拥抱,也是温和的。   是不觉被打扰的,是恰到好处的,令人安心的。   就像是从认识开始他们给彼此的感觉。   这个拥抱不过两三秒沈茗就主动放开了夏清棠,直到此刻他心里才隐隐有些释怀。   “再见。”   夏清棠弯唇笑道:“再见沈茗,祝你往后万事顺遂。”   “你也是。”   有些东西,不该是自己的,不论再怎么追求也终究不是自己的。   “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沈茗说。   夏清棠没有推辞,只在上车前再次朝沈茗挥了手,才开车缓缓往小区内车库驶去。   直到夏清棠的车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沈茗还站在原地愣着。   他站在那颗树下发了有一两分钟的呆,才深吸口气,转过了身。   然而正当他准备上车离开时,在余光里看到了一辆低调的越野缓缓朝这边驶来,停在了刚才夏清棠停的位置。   沈茗正要收回目光时,车门打开了,里面走下一个挺拔高大、气质也不同寻常的alpha。   沈茗觉得男人的侧影有些熟悉,但天色渐暗,再加上他心不在焉的没有太看清,一时没有认出来。   没过几秒,一个小孩也抱着书包从车上有些费劲的爬了下来。他鼓着脸,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恹恹牵住身侧男人的手。   他莫名觉得那小孩的五官有点熟悉,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个alpha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侧头看了过来。   看清那张脸后,沈茗神经都紧绷了一下。   这不是那位经常出现在军事新闻上的指挥官吗?   *   夏清棠回到家之后心情复杂,感觉轻松的同时,一颗心又沉甸甸的   虽然说不是做过恋人就不能再做朋友,但感觉终究是不太一样的。夏清棠了解自己,也了解沈茗,既然他说过分手后就不会再打扰,那么他们以后除了偶遇外估计再难见面了。   不过他相信沈茗肯定会遇到比他更好更合适的人。   想到这里,夏清棠这才想起来单若宁这个时候应该去接两个孩子的,却到现在还没有信息。   他拿出手机才发现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静音了,单若宁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他都没接到。   夏清棠心里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   【单若宁:清棠,颂祺被霍则商接走了!】   【单若宁:天杀的霍则商!我来晚了一步对不起!】   【单若宁:呜呜呜呜我连小颂祺的面都没见到气死啦啊啊啊啊啊!】   夏清棠猛然站了起来,正要回拨电话给单若宁时,手机又进来了一通电话。   那电话是门卫保安的,夏清棠为了方便有人来访,就一直存住了。   他心里隐隐意识到什么,连忙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果不其然传来了夏颂祺的声音:“爸爸,我在小区门口,保安叔叔说要得到你的允许才可以进来。”   夏清棠的悬着心这才狠狠落了地,但不知想到什么,又问:“你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吗?”   夏颂祺犹豫几秒,如实说:“父亲送我来的。”   夏清棠一愣,垂下眼沉默两秒才说:“我知道了,你等等爸爸。”   “好,爸爸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夏颂祺将手机还给了保安,转过身体扬起脑袋,对霍则商说:“爸爸听到你来,好像不是很开心。”   霍则商看了眼童言无忌的儿子,紧抿着唇没说话。   不过片刻父子俩就见夏清棠从小区门口跑过来了,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夏颂祺一眼就看到他,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就往夏清棠怀里扑。   夏清棠张开双臂将人接了个满怀,还抱起来颠了两下,皱眉道:“怎么连外套都不穿,不冷吗?”   最近s市已经开始降温了,即将进入冬天,夏清棠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给夏颂祺穿了外套。   夏颂祺说:“车里热,就脱下来了。”   “热也不能脱呀宝贝,外套在哪里?”夏清棠哄道。   夏颂祺转头看了眼父亲的方向,说:“在父亲车里。”   夏清棠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一扭头就对上了不远处霍则商的目光。   异常微妙的感觉,上次在学校门口碰见的时候夏清棠的身心都被不可置信以及对夏颂祺的思念所占据,所以失去了理智,也没能心平气和的和霍则商聊聊。   再怎么说,四年前的事也在四年前了,夏清棠说过不再计较。反正婚也离了,他将夏颂祺养的也不错,那夏清棠认为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将霍则商看做什么洪水猛兽。   平常心就好了,就像是看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本来早就应该分道扬镳,只不过现在有了联系的纽带而已。   夏清棠将夏颂祺放了下来,牵着他的手往霍则商的方向走。   保安是认识夏清棠的,看到夏清棠下来,连忙道:“哎呀真是夏先生的儿子啊,这孩子说是你儿子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您儿子这么大了,真不好意思。”   夏清棠笑道:“不关您的事,您很尽责。”   保安松了口气,目光在夏清棠和霍则商之间流连。其实从霍则商出现开始他就已经连连看了霍则商好多眼,想确定什么又不敢确定。   整个帝国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恐怕没有没见过霍则商的,要是被路人看见传到网上去不知道又要被怎么评判。   夏清棠未免节外生枝,只好将父子俩带到了小区外一处少有人的树荫散步。   现在天色晚了,即使有人路过也看不清脸,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今天回来的吗?”   夏清棠知道霍则商是个冰山,索性先开了口。   “嗯。”   夏清棠“哦”了一声,提了口气,问:“那你要把他接回去?”   夹在中间的夏颂祺立马抬头看向霍则商,满眼的不开心。   霍则商接收到了儿子的眼神。   见霍则商不回答,夏清棠还以为他在犹豫,于是把自己这段时间准备的计划摊开了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暂时不争抚养权,咱们商量一下颂祺在你我身边的时间,我们签个协议。”   夏清棠说完又坚定的看向霍则商,语气不太好的说:“总之我不会再让他离开我的。是你先不遵守承诺,那就别怪我也违约。”   虽然并没有真正口头上的承诺,但夏清棠认为,如果说他们霍家是不想让夏清棠对这个孩子过分关心的话就不应该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本来就够思念了,现在人就在自己身边,那么夏清棠也不会再放手。   本以为霍则商会要考虑,要犹豫,谁知道几乎是在夏清棠的话音落下那刻,他就说:“好。”   答应的干脆利落,让夏清棠一时哑然无言。   “……你真的同意了?”   夏清棠不太相信的看着霍则商。   “嗯。”   夏清棠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说:“那我今天晚上回去就拟个协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约个时间把协议签了,至于颂祺想去谁那里那不能我们自己定,要看他的意愿,他想去哪就去哪。”   “好。”   霍则商答应的太干脆利落,夏清棠瞧着霍则商也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   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趁热打铁道:“协议既然签了就不能反悔,谁来都不行。”   “好。”   “我还要带他回去见我的父母。”   “行。”   “就算你要回帝都了,他要是还想留在我这里你也不能把他带走。”   “可以。”   “……”   夏清棠这回是真的有点子纳闷了,霍则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   夏清棠不会掉以轻心,停下脚步,拉紧夏颂祺的手,深吸口气说:“那就这样吧,改天我拟好了协议再联系你。”   听到这霍则商才抬起了那双黑沉沉的眼,问他:“怎么联系?”   “?”   夏清棠说:“电话或者短信,都可以。”   霍则商却淡淡道:“联系不了。”   “你什么意思?”   夏清棠顿时瞪大了眼,怒从心头起,觉得自己被耍了。   他就说霍则商哪有那么好说话!?在这等着他呢。   下一秒,却听霍则商面无表情的说:“你把我拉黑了。”   “……”   夏清棠早在和霍则商离婚的当天就为了和霍家撇清干系,所以删掉和拉黑了和霍则商有关的所有联系方式。霍家长辈的出于礼貌他没删,但他明白就算是他不删以霍家人巴不得他走的情况来看,也肯定是不会再联系自己了。   之前和自己联系的是宋霆,导致夏清棠都忘了这件事了,要不是霍则商主动提起,他还真未必想得起来。   “我知道了。”   夏清棠躲开了霍则商的注视,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半蹲下身体问夏颂祺:“你今天要和爸爸走还是和父亲走?”   夏颂祺看了看霍则商,又看了看夏清棠,最后看向了霍则商。   夏清棠心里一沉。   然而下一秒,夏颂祺却异常坚定的拉住了身侧夏清棠的手,仿佛在向霍则商宣布自己的选择一样,说:“我要和爸爸回家。”   “……”   听到夏颂祺的话夏清棠险些笑出声,但嘴角的笑意是怎么压不住了,更加紧的牵住夏颂祺,扬起下巴,略微有些得意:“那我带颂祺走了,您请便。”   虽然霍则商嘴上是答应了夏清棠的协议,但他也想看看霍则商的诚意。   霍则商看了夏颂祺一眼,也没有因为儿子的选择不开心,只是微不可察的挑了下眉,平静的对夏颂祺说:“听话。”   然后又抬起头看向夏清棠,低声说:“下次见。”   夏清棠敷衍的点了下头。   回去后夏清棠就把霍则商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面拉了出来,不过聊天记录早就已经是空空的了,就像他们从没有认识过一样,一种全新的感觉。   工作之余夏清棠还认真的研究了关于抚养权的法律,咨询了相关律师,一个星期才将协议正式拟出来。   这期间霍则商没有来打扰过,居然也没有提过要把夏颂祺接回去的事情。   但夏清棠的心还是悬着的。   他把协议打印出来,自己仔细看过一遍,给咨询的律师也看过一遍后,将电子版的发给了霍则商。   霍则商大概是在忙,没有立即回复,等到下午夏颂祺快放学的时候霍则商才回了两个字:“收到。”   夏清棠原本想和霍则商约下时间签下协议,最好是他也找个律师,有律师证人在场做证明最好,他这么和霍则商说了,霍则商却说:“到时再说。”   夏清棠为他的轻慢态度再次感到不满,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关掉手机不再回复他。   结果下午夏清棠去接安柠和夏颂祺放学的时候却看到了等在校门口的宋霆。   他不像是来接夏颂祺的,像是特意在等他,看到他就立马朝他跑过来,说:“指挥官先生在车上,但不太方便下来。”   “他要接颂祺回去么?”夏清棠皱下了眉头。   其实这会儿夏清棠也不会有意见,毕竟夏颂祺在他这儿待了得有两个星期了,之前小孩又一直是和霍则商生活在一起,父子俩肯定是有感情的。   所以要是霍则商此刻如果要把他接回去,夏清棠也勉强能接受。   宋霆却摇了摇头,说:“指挥官先生是为您来的。”   夏清棠心里一跳,莫名道:“为我来?”   “是的。”   夏清棠很快就反应过来,说:“是关于抚养权协议吧?”   “对。”   “知道了,让他等下跟我的车走吧,到我工作室再谈。”   “好的。”   宋霆说完就走了,夏清棠看着他上了一辆低调的商务车,之后就没有再下来,车窗是单面的,夏清棠看不清里面的人,而车也没有开走。   很快学校就放学了,小萝卜头们从里面鱼贯而出。   安柠今天似乎特别开心,和夏颂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甚至开始有些粘夏颂祺了一,叽叽喳喳的拉夏颂祺说话,夏颂祺也没有之前那么不耐烦了。   夏清棠看的欣慰,如果不是后面有辆他不太愿意见到的车跟着的,他的心情会更好。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夏清棠工作室前停下,他先将两个小家伙带进办公室里安顿好,然后拿着两份协议和两支笔走到一颗光秃秃的银杏树下敲了敲商务车的车窗。   霍则商要开门出来,却被夏清棠一把按住了车门。   “你别下来,我上去吧。”   他们这地方人来人往的,指挥官名气这么大,霍则商出现肯定会炸了锅。   霍则商愣了下,很快给他让出位置。   夏清棠开了车门坐进去,两个人离得很远,夏清棠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往脖子上面贴了两个阻隔贴喷了三遍抑制剂喷雾。   对一个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尤其是那个alpha还在自己眼前的情况下,即使omega洗掉了标记,也不能确保自己的信息素不会和alpha互相影响到。   所以他做了很充足的准备。   夏清棠几乎整个人都贴在车窗上,将手里的两份文件都递给霍则商,而两份文件夏清棠都已经签过名字了,拿两支笔是为了好修改协议条例。   夏清棠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看看,有问题再商量。”   霍则商从他手中抽出一支笔,连个停顿都没有就在那两份协议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夏清棠愣了下,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你……”   霍则商干净利落的签完,将其中一份还给夏清棠,淡淡说:“你决定就好。”   夏清棠被他的信任打得措手不及,惊异的看他一眼,见他确实不是开玩笑才慢慢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车厢内一时陷入一阵尴尬而诡异的寂静,夏清棠是被霍则商的果断给吓到,一时没能回过神,斟酌过后对霍则商说:“我问了律师,这份文件是有法律效力的。”   霍则商点点头:“我知道。”   夏清棠内心感慨的同时又觉得莫名其妙,霍则商这几年这是怎么了?   夏清棠的心思百转千回,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来说了,绞尽脑汁才干巴巴地说:“如果你想他了,可以给他打电话,我给他买了一个电话手表,可以视频的那种,我好像让他加你了。”   “嗯,我知道。”   “你要是想接他回去,他要是同意了,可以随时来接他。”   “好。”   这异常的顺利让夏清棠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忙道:“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转身就推开车门要走,谁知道却被身后人猝不及防抓住了手腕。   温热的体温通过手腕传递到夏清棠的肌肤上,几乎是立刻夏清棠的身上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信息素似乎透过薄薄的皮肤传输到他的血液里,他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下意识的甩开了霍则商的手。   “……你还有事吗?”   夏清棠将手揣到了口袋里。   他还是无法克服对这个曾经标记过他的alpha的那种本能,他厌恶自己这样的本能,只能尽可能的躲避。   “抱歉。”   霍则商的话轻的不可思议,双眼像是沉的见不着底的洞穴:“糖糖其实有点挑食,但为了你可能会装作什么都爱吃,晚点我会发一份关于他的详细资料给你。”   语气镇静的仿佛在和人谈什么正经生意,不过让夏清棠心神一震的却是那声“糖糖”,他也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糖糖”是夏颂祺,不是自己。   霍则商从未这么喊过他,至少在夏清棠的记忆从来没有,乍然一喊,只让夏清棠觉得浑身都别扭,可人家喊得也不是他,他别扭的毫无道理。   夏清棠如坐针毡,敷衍应了,丢下句“知道了”,就逃也似的下了车。   等呼吸道新鲜的空气,那股压抑而奇怪的感觉才散去些许。   签过那份协议后霍则商居然一直没有再提过要把夏颂祺接回去的事,偶尔碰见夏颂祺和霍则商打电话,父子俩也只字不提说要回家的事情。   夏清棠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担心霍则商会不会私底下频繁的联系夏颂祺把他策反,但他小小的观察了一阵之后发现父子俩的谈话中心从来没有围绕“回家”转过,大多时候都在围绕着……夏清棠转?   比如夏颂祺会和霍则商汇报说:“今天爸爸做了很好吃的红烧鱼。”   霍则商电话那头淡淡说:“嗯,他做的红烧鱼最好吃。”   夏清棠就会想:他为霍则商做过红烧鱼吗?   哦,好像做过。   其实以前夏清棠在家里也不经常下厨,毕竟他也有自己的工作,但每年节假日的时候只要霍则商回家他就一定会做一桌好菜等他回来,只是很多时候都是夏清棠自己一个人吃完的。   父子俩打电话的时候从来不避着夏清棠,有时候夏颂祺还会问霍则商:“你要和爸爸打个招呼吗?”   “可以。”   夏清棠虽然不想和霍则商打招呼,但儿子的面子一定会给,淡淡瞥一眼,冷淡的问候一句:“在忙?”   以前霍则商都会“嗯”“是”“对”,基本是单字回答,但不知道是不是当着儿子面,居然认真回答了:“是的,在帝都处理一些事情,下个月会回s市。”   当时夏清棠满脑子都是自己炖在锅里的可乐鸡翅,哪有时间去琢磨那个“回”字,等到挂了电话才觉出些不对味来,但也没有细想。   总之生活还算是平静,两边的联系也很合夏清棠的心意,不冷不淡恰到好处。   安柠那小家伙现在粘夏颂祺比粘夏清棠还多,一会儿看不到夏颂祺就要问“糖糖弟弟去哪里了”,估计他也没少在爸妈面前提起夏颂祺,于是导致安梨好不容易收假回来一次,就立马拉着闻期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夏清棠家来看夏颂祺了。   早在安柠第一次和他们提起夏颂祺的时候安梨就打电话来问过夏清棠,夏清棠如实说了,也说了自己和沈茗分手的事。   惊讶过去后安梨也没有多问别的,就是心里好奇,好不容易放了假也满心想着要看看夏颂祺,特意买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是给小孩吃的用的穿的,也有给夏清棠单若宁带的礼物,都是些难以买到的特产。   两夫妻工作忙,安柠大多时候都由夏清棠单若宁带着,他们心里自然感激,不知道做什么能还这样的人情,只好每次回来都要带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他们。   安梨和闻期都是不还人情心里就不舒服的人,夏清棠自然不会推辞,照单全收了。   晚上,闻期买了火锅底料特请他和单若宁还有夏颂祺来家里吃饭。   安梨第一眼见夏颂祺就喜欢的不得了,把夏颂祺当成奶娃娃一样看,一会儿抱一下一会儿捏一下,还试图用玩具逗他。   但夏颂祺不是普通小孩,始终一副冷静又茫然的模样,似乎不太明白安梨这样奇怪的姿势是在干什么,把单若宁和夏清棠乐的哈哈大笑。   单若宁解释道:“安梨姐,颂祺的性格像他另外一个爹,他智商高于一般同龄孩子,所以不喜欢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   安柠不开心了,气呼呼道:“若宁阿姨,难道我不聪明吗?”   单若宁乐道:“哎哟谁敢说我们柠柠不聪明啊,咱们柠柠是小机灵鬼,最聪明了!”   安柠叉着小胖腰说:“若宁阿姨,我现在叫檬檬,你不可以叫我柠柠了!”   “噗呲——”   安梨也笑开了:“真是颗小柠檬,夸弟弟两句就要酸了!”   安柠听不懂妈妈的意思,但隐约知道大人不是在夸他,蹬蹬蹬跑过去拉住夏颂祺的手,小声说:“糖糖弟弟,我们不理他们,我带你去玩点读机!”   夏颂祺没说什么,任由安柠拉去了客厅里。   安梨欣慰的看着两个并肩挨在一起的小身影,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渐渐变得惊异,突然转过头对夏清棠说:“清棠,要不咱定个娃娃亲吧!”   “……”   夏清棠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闻期也被老婆吓到了,连忙打圆场说:“清棠你别介意,阿梨她开玩笑呢。”   安梨见几人被吓得脸都红了,计谋得逞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哎哟开个玩笑哈哈哈,娃娃亲是封建糟粕要不得!不过我在想小颂祺长得这么好看,要是长大了不知道多少omega追呢。安柠也是,不过安柠这性格一定要改改,现在这个社会对omega太不友好。害我想远了,只是想着他们越长大烦恼就越多呢!”   夏清棠转头看向两个小家伙,笑容也淡了,出神似的喃喃说:“是啊,真希望他们一辈子都长不大……”   这样的话,长大的烦恼也不会接踵而至,他还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如果可以,夏清棠愿意为他遮挡一生的风雨,只希望他永远天真纯粹,不要像他一样,落入那复杂又肮脏的泥潭。   如果妈妈还在,看到他这样,肯定也会在欣慰的同时为他难过吧。   夏清棠和沈茗是和平分手,分的纯粹,没有任何其他不良因素存在。安梨惋惜的同时也理解他们,那之后就不再提起沈茗了,包括这次在餐桌上。   因为氛围太好,安梨从冰箱里面拿来了封存了很久的冰啤。   本来闻期不想让安梨喝的,因为安梨是个喝起来喜欢撒疯的,而夏清棠看起来又明显是个不能喝的,谁知道安梨和单若宁铁了心一定要喝,连老实的夏清棠都被她们带歪了,说要一醉方休。   几个人喝嗨了,安梨和单若宁像两个长期酒友,一嗨起来什么都往外说,单若宁甚至已经开始说起自己的第五任男友。   闻期就是怕几人喝醉了没人收场,所以憋着没敢喝,眼见着单若宁和安梨已经开始回忆学生时代了,闻期头疼的扶住了额头,下意识看向另一个安静的人,发现夏清棠看着居然还清醒的很,但他的手边也已经积攒了三四个空罐了。   还好,啤酒度数低,才几罐而已,应该不至于……吧?   闻期看到夏清棠白里透红的脸,又有些不太确定。   但夏清棠确实看着挺清醒,也没有和单若宁还有安梨一样大吵大闹,撑着脑袋睁着清明的双眼看着单若宁和安梨讲话,偶尔还会笑几下,就是笑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闻期头都大了。   而就在这时,安柠也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过来抱住了闻期的胳膊,咬字不清的说:“爸爸,我要碎了……”   闻期看了眼还在聊的妻子和单若宁,声音加大和安梨说了声自己去哄孩子睡觉了,安梨随口应了声,也不知道听见没。   闻期叹了口气,抱着安柠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夏颂祺还坐在地上摆弄电话手表,于是轻声道:“颂祺,困了吗?要是困了过来和柠柠一起睡吧。”   夏颂祺笑了下,乖巧的摇了摇头,说:“不用了闻叔叔,我和爸爸回家睡。”   闻期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坚持。   安柠一困睡的就很快,盖上被子就自己抱着小熊玩偶蜷缩着睡过去了,闻期见儿子睡熟了才轻轻关上卧室的门。   出去一看发现大厅里安静得很,安梨和单若宁已经不再大着舌头聊天,两个人都是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单若宁都撑着脑袋打瞌睡了。   闻期过去看妻子,见她已经趴在桌上对着窗户眯上了眼睛,他无奈一笑,温声在她耳边说:“困了就去睡觉吧。”   安梨掀了掀眼皮,看到闻期,又看到夏清棠和单若宁,神智似乎恢复了一些,口齿不清的说:“若宁,要是你们不介意去咱们客房睡一晚吧,这么晚了也不好打车回家……”   单若宁也醒了醒神,打了个哈欠,说:“我去清棠家睡吧,清棠家里有个我的房间。”   夏清棠一直没睡呢,闻言也点了点头头,然后猛的站了起来,格外清醒的说:“那安梨姐,我回家睡觉了。”   这姿态让闻期不由得开始怀疑夏清棠是不是真的酒量很好,除了有些上脸之外没见到什么其他不对的地方。   夏颂祺听到这话,也扔下手里的玩具跑过来牵住了夏清棠的手,小大人似的对闻期和按理说:“叔叔阿姨,我带爸爸先回家了。”   闻期不放心的说:“有什么事就来敲叔叔家的门好吗,叔叔一定能听到。”   “好的,谢谢叔叔。”   闻期这才放下心,将三个人送到家门口,看着他们进去关上门了才放下转身回家。   单若宁一到夏清棠家里就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自己常住的那个房间,和父子俩打了声招呼就关上门呼呼大睡去了。   于是大厅里面便只剩下了夏清棠和夏颂祺。   夏颂祺此时还没有发觉不对劲,拉了拉夏清棠的手,仰起头看他:“爸爸,我们也该去睡觉了。”   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他明天早上还要去上学,爸爸早上也要起来上班。   谁知道夏清棠看他一眼,突然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迷茫的问:“你是谁啊,你怎么在我家里?”   夏颂祺:“?”   夏颂祺还以为爸爸在和自己开玩笑,很配合的说:“爸爸,我是你的儿子,我叫夏颂祺。”   夏清棠眨了眨眼,半蹲下身端详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伸手掐了掐他肉嘟嘟的脸蛋,抿唇笑起来:“我怎么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他的声音很大很兴奋,听着不太正常。   夏颂祺此时才终于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他又说:“爸爸,我们是不是该去睡觉啦?”   夏清棠皱了下眉,突然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似的说:“对呀,对不起啊宝贝,我差点忘啦,你就是我儿子!”   “……”   作者有话说:   天呐,把我榨干了~   爱你们!   感谢在2023-12-28 23:35:24~2023-12-30 00:5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磨糖、谁酸我不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父亲,爸爸好像不欢迎你。”   说完, 夏清棠还把夏颂祺紧紧抱在了怀里,跟揉捏爱不释手的玩偶一样,用自己滚烫的脸颊贴着夏颂祺肉嘟嘟的脸蛋使劲的蹭来蹭去。   夏颂祺的脸被搓得有些疼, 但他心里开心, 一点都不舍得让爸爸放开他。   爸爸平日里总是对他小心翼翼的, 抱他时也小心翼翼, 把他当成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现在这样的爸爸虽然有些奇怪, 但是夏颂祺很喜欢。   他喜欢爸爸的味道, 也喜欢爸爸离自己这么近,很安心, 很开心。   但是下一秒,夏颂祺就幻灭了。   “宝贝,你的脸好多肉呀,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   “……”   如同晴天霹雳, 夏颂祺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爸爸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嘛?”   夏清棠眨了几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 脸色也变得晦暗,不知道过去多久, 才听到夏清棠忽然说:“岁礼。”   “什么呀爸爸?”夏颂祺忙问。   夏清棠嘟囔说:“我的宝贝叫岁礼。”   这下夏颂祺的眼眶是真的红了,还以为夏清棠把自己当成了别的小朋友。   他到底是个孩子, 心智没有那么坚强,很快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连声音都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和悲伤:“爸爸,我叫夏颂祺, 是顺颂时祺的颂祺。”   “好吧。”   夏清棠失落的低下脑袋, 抱住双膝, 将头埋进地里,不太开心的样子,看着有点孩子气。   夏颂祺见夏清棠不开心,又焦急起来,小声问:“爸爸,你怎么了?”   夏清棠吸了吸鼻子,听起来要哭的样子,闷闷不乐的低声说:“我给他取的名叫岁礼,是一岁一礼,一寸欢喜的意思,我自己想的名字,想了好久。但是……我带不走他,他肯定也不认得我,以后也不叫岁礼,现在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有没有我取得好听呢,有新的妈妈了吗?不知道长多高了,长得像不像我,他肯定以为我不要他了。我离开他的时候他才一点点大,就我的手掌心那么大,像个小青蛙。”   说着说着夏清棠还激动地用手描述起来,但很快又像枯萎的花,蹲坐在地上,憋的脸都红了也不肯把头抬起来。   夏清棠喝醉酒了活像一个没有逻辑的小孩子,上一秒还在说别的事情,下一秒又说到另一件事了,说着说着语序颠倒,其实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想说,又组织不起来句子的顺序。   不过夏颂祺好像隐隐约约的听懂了夏清棠话里的意思。   因为父亲曾经和他说过,爸爸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才离开他的,是不得不离开,不是爸爸的错,虽然父亲常说都是他的错,但夏颂祺从来没有怪过父亲也没有怪过爸爸。   父亲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每个人也有自己必须要追求的东西。有一天他自己长大了也会找到可以抛下所有人的必须去完成的事情。   爸爸消失的四年也只是去做了这样一件事情而已。   在遇到爸爸之前,夏颂祺每天就抱着霍则商给他的相册想象着见到爸爸之后会是怎样的情景了,但是同时他也会担心。   他会担心,爸爸会不会有其他小孩啦?爸爸会不会把他忘啦?有时候又担心,爸爸做的重要的事情要做多久才可以回来看他呀。   他也问过父亲这些问题。   父亲总是和他说,他一定不会忘记你,见到你他会很开心。   至于要是想见他,也许某一天,你们会在路上遇见也说不定。   夏颂祺无暇去想在做重要事情的爸爸为什么能在路上偶遇。   他只想着,原来我还可以在路上遇见爸爸。   于是夏颂祺每天抱着夏清棠的照片入睡,他记住了夏清棠的味道,记住了夏清棠的容貌,所以才在见到夏清棠的第一眼瞬间就把他认了出来。   来到爸爸身边后,夏颂祺一度不肯离开他,就算是不适应陌生的环境,就算是遇到不喜欢吃的蔬菜水果,就算讨厌总是缠着爸爸的安柠,就算偶尔也思念父亲,他也不敢离开。   他害怕爸爸又因为更重要的事情把他抛下。   其实夏颂祺并不是很大度的小孩,他也没有那么懂事,他一点也不想和别的小朋友分享自己的爸爸妈妈。   因为从出生时被爸爸放弃过一次,所以夏颂祺太害怕被再次放弃。   于是他在夏清棠面前藏起自己嫉妒、贪婪和淘气,他乖巧懂事,和安柠学会了嘴甜撒娇,在心底许愿,希望爸爸对自己的爱能胜过他想要做的事。   他也会不安,脑袋运转时会想:爸爸离开自己这些年,心里有想着自己吗?也会和自己一样思念吗?是期盼着自己到来多一些吗?   直到此时此刻。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爸爸对他的爱,原来早就累积在经年里。   霍则商打电话过来的时父子俩已经陷入了同样的伤春悲秋模式。   夏清棠蹲在地上垂着脑袋,夏颂祺也跟着爸爸蹲下来,无措的看着爸爸发呆。   “夏颂祺,你们在干什么?”   霍则商不太懂,还以为两人半夜在这玩什么奇怪的蹲下游戏。   夏颂祺将手表取下来拿在手里,委屈的小脸占据满整个屏幕,瘪着嘴没头没尾的问霍则商:“父亲,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么难听的名字?”   霍则商:“……”   “回答我,你爸爸怎么了?”   霍则商现在懒得理会小孩子百转千回的小心思,记挂着屏幕里面那个一闪而过看着不太对劲的蹲在地上的身影。   夏颂祺说:“爸爸好像喝了很多酒。”   “喝醉了?”   “好像是。”   夏颂祺说着又垂下脑袋,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说:“爸爸不肯去睡觉,他好像很难过。”   霍则商问:“为什么?”妍山庭   夏颂祺没有回答,而是用电话手表的摄像头对准备夏清棠,轻声问:“爸爸,你为什么难过呀?”   夏清棠没有回答。   “爸爸?”   刚才夏清棠还回答了他的问题的,怎么忽然就不动了。   “夏颂祺,拉他起来。”霍则商在电话那头指挥道。   但霍则商的话也是建立在夏清棠是清醒的并且有意识的情况下,否则仅凭儿子这小身板,要把一个成年的大人拉起来,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夏颂祺按照父亲的指令,走到夏清棠面前,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夏清棠,结果这一拉没把人拉起来,倒是夏清棠像个摇摇欲坠的瓷娃娃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爸爸!”   夏颂祺以为是自己推的,吓得眼眶都红了,想要把人拉起来又没有力气。   结果半天了夏清棠还没动静,夏颂祺连忙凑过去看,才发现夏清棠已经就势躺在地上睡着了。   “……”   屏幕内外的父子俩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夏清棠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夏颂祺才对霍则商说:“父亲,我要去隔壁喊闻叔叔了。”   “什么闻叔叔?”   夏颂祺解释说:“爸爸不能睡在地上,让闻叔叔把爸爸送到房间里。”   霍则商默然几秒,说:“不要打扰别人,我现在过来。”   夏颂祺惊讶道:“父亲要过来吗?”   “嗯。”   电话那头的霍则商已经起身往车库走了。   夏颂祺犹豫了一会儿,才忐忑地说:“可是父亲,爸爸好像不欢迎你来。”   “……”   “他说了?”霍则商反问。   “没有。”   霍则商冷声道:“那就不要乱说。”   “……哦。”   他是个察言观色的小孩,每次父亲出现,爸爸好像都不太开心的样子。   不过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不能让爸爸一直躺在地上。   夏颂祺拿来了沙发上的毛毯,开了客厅里的空调,把温度调到最高,然后将毛毯盖在了夏清棠的身上,之后就坐在地上,守在夏清棠的身边。   二十多分钟后,霍则商终于赶到。他的车无法停在小区厘米,只能找个临时的地方停一下,所幸门口的保安上次见过他,也没拦着他。   他到门口的时候夏颂祺已经撑着脑袋在夏清棠旁边打瞌睡了。   不过一听到门铃声夏颂祺还是很快清醒过来,搬来小凳子,按开把手,把霍则商放了进来。   “父亲。”   夏颂祺其实有点开心,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霍则商了。   霍则商进来的时候目光在夏颂祺身上掠过一瞬,顺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手上还拿着另外的东西。   之后就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地上,眉头也微微蹙起,好在客厅内的空调很足。   “做得很好。”霍则商说。   被父亲夸赞,仿佛自己对爸爸的关心得到了认可,夏颂祺扯了下唇角。   霍则商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对夏颂祺说:“你要的按摩仪,上次忘记拿过来了。”   “谢谢父亲!”   “嗯。”   霍则商说完就很快到了夏清棠身边,他先是试探着轻轻拍了拍夏清棠的手臂,见人真的睡死了没反应了他才敢上手将人抱起来。   霍则商跟着夏颂祺将夏清棠抱进了卧室,夏颂祺先一步掀开了被子,霍则商将夏清棠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脱下他身上的长外套和鞋子,然后再给他盖上被子。   夏清棠的脸颊很红,身上的酒味倒是没有那么浓,阻隔贴也许是因为戴了很久了,所以现在已经快失效,鸢尾花的味道堪比罂粟,缠绕着alpha的腺体,感觉血液都开始兴奋沸腾。   离婚后不但omega需要洗去alpha的标记,一般alpha也会去信息素管理中心提取掉omega留下的信息素,这样以后,两个人就会真的成为再不相干的陌路人。   他能感觉到他的omega身上已经没有了他的标记,自己的信息素不会再使他兴奋、敏感。   而对于自己来说,四年的分离,现在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他精神战栗。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再这样做。   他只是伸手摸了下他的脸颊,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后又和烫到一般收回。   “父亲,我和爸爸要睡觉了。”   夏颂祺已经坐在床边脱下鞋子,准备钻进被窝里,看到霍则商在发愣,便抬头提醒他也应该要回家了。   霍则商看他一眼,沉声道:“照顾好他。”   “好的父亲。”   “有什么事再打电话。”   “好,父亲再见。”   霍则商离开前回头再看了眼已经缩在被子里沉沉睡去的人,才收回流连不已的视线,离开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他不敢再多留。   四年前的错误,他也不会再犯一次。   *   夏清棠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冬日窗外逐渐刺眼的阳光闹醒来的。   自从生下夏颂祺之后夏清棠的睡眠就变的很浅,一点点声音和光亮都能把他吵醒,所以他房间的隔音还有遮光效果都很好。   他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懵,脑袋也很疼,身体酸软着,有点使不上力气,迫使他甚至有点不愿意从床上醒来,脑子也没转过弯。   他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渐渐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好像和朋友们吃了饭,在一起喝了酒,然后……然后就不太记得了。   但他现在是在自己家里。   夏清棠身躯一阵,顾不上尚不清醒的脑袋,掀开被子就到处找自己的手机,没找到,但他一看到窗外的阳光就知道自己今天应该是完了。   完了完了……   对了!   他儿子呢!?   夏清棠这下连鞋和衣服都顾不得穿了,打开门猛地冲出去,然后和坐在客厅地毯上写作业的夏颂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   “爸爸!”   夏颂祺见他出来,连忙扔下手里的笔拿过放在手边的醒酒药,顺便给夏清棠倒了一杯热水走到了夏清棠面前,递给他。   “爸爸,头疼吗?”   夏清棠鼻子一酸,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药就着还温的水喝下,然后再忍不住,自责的一把将小小的人儿紧紧揽在了怀里。   “对不起,都怪我喝酒,今天耽误你上学了。”   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怎么还能乱喝酒呢。   他甚至连自己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夏颂祺是怎么带他回家的。   夏颂祺小大人似的轻轻拍着夏清棠的背,道:“爸爸,其实今天早上闻叔叔来喊过我了,是我自己不想去上学的,而且闻期叔叔也帮我请过假啦。”   夏清棠问:“那若宁阿姨呢?”   夏颂祺说:“若宁阿姨早上被闹钟吵醒啦,让我不要吵醒你,还给爸爸买了醒酒药,说她晚上喝了酒第二天醒来精神百倍,今天让爸爸好好休息。”   夏清棠忍不住笑起来,但很快,他又垂头丧气道:“爸爸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爸爸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会这么差……”   “没关系,爸爸想喝就喝,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夏颂祺连忙拉着夏清棠的手安慰他。   “宝贝,你真懂事。”   夏清棠心都要化了,同时又更加自责愧疚,捧着儿子的小脸,感叹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听话懂事聪明乖巧的小宝贝。”   夏颂祺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想到些什么,小眼神又不自觉地开始乱飘,但纠结片刻还是打算和夏清棠坦白。   父亲说过,要坦诚才会和爱的人更加亲近信赖。   “爸爸,我和你说件事情,你不要生我的气。”   夏清棠失笑道:“宝贝,你说什么爸爸都不会生气的。”盐膳停   别说生气了,这会儿夏颂祺要让他给他摘星星摘月亮夏清棠都会想尽办法。   夏颂祺搅着手指,小声说:“昨天晚上,父亲来家里了。”   “什么?”   夏清棠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惊慌和迷茫。   夏颂祺还以为夏清棠要生气了,连忙解释说:“是我把父亲喊过来的,爸爸不要怪我。因为昨天爸爸喝醉了酒睡在了地上,我喊不醒爸爸也搬不动爸爸,只好向父亲求助……”   见夏清棠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太好,夏颂祺连忙拉过夏清棠的手表忠诚:“爸爸放心,父亲过来帮忙把爸爸搬到房间里面后,我就立马让父亲回去了!”   本来心情还有些凝重,对但是颂祺这么一说夏清棠哪还能去想别的什么,轻叹口气,对儿子说:“爸爸没有怪你。”   见夏清棠没有追究,夏颂祺这才松了口气。   反正是不在记忆里面的事情,那就索性当成没有发生过好了。   夏清棠在心里安慰自己。   “对了爸爸!”   夏颂祺转过身从茶几另一边费力的拖出一个大盒子,两手用力拖到了夏清棠面前。   夏清棠一开始还疑惑,看到盒子上面的字后瞪大眼睛惊讶道:“颂祺,这是哪来的?”   夏颂祺邀功似的说:“上次父亲问我要什么礼物,我说想要按摩仪,是送给爸爸的,因为爸爸的腰好像总是难受,是用我的压岁钱买的哦!”   夏清棠感动的眼眶酸涩:“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夏颂祺抱住他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问:“那爸爸喜欢吗?”   “喜欢。”   哪有不喜欢的,喜欢的都舍不得用,恨不得收藏起来。   夏颂祺咧着嘴笑:“爸爸喜欢就好!”   从夏颂祺来到自己身边开始,他就总是小大人般的沉稳、乖巧、懂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夏清棠面前这样开心的笑起来。   夏清棠眼睛又开始酸了。   作者有话说:   放心,夏颂祺现在心里只有夏清棠,知道夏清棠不喜欢霍则商,他才不会帮他哈哈哈哈   新年快乐呀各位,新的一年万事顺遂,天天开心! 第34章   夏颂祺发烧。   夏清棠再也不敢喝酒了, 那次以后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能喝酒的。   而且他还断片,喝酒之后的事情等酒醒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他现在是一个觉那么浅的人, 结果霍则商来了一趟还把他抱起来了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简直恐怖。   酒精真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他之后也没太在意这件事情了, 反正在自己记忆里面根本不存在, 那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天气逐渐转寒的时候夏清棠给夏颂祺还有安柠各做了几身可爱的小衣裳, 参照的都是动物形象。   两个小家伙都喜欢的不得了, 天天换着去学校,跟个双胞胎似的, 自己的以前衣服都不肯穿了。   但夏清棠做的并不是非常厚,本来就只是为了应付深秋。   谁知道有天天气突然就转寒了,温度一夜往下降了十度,安柠都冷得把夏清棠做的那件兔子卫衣换下来了,夏颂祺却坚持要把小老虎穿在身上, 夏清棠只好在他外面又套了一个厚点的外套才送他们去上学。   然而夏清棠没想到夏颂祺一到学校就把外套脱了下来。   这天下午夏颂祺放学后无精打采的,开始夏清棠还以为是学校作业太多了, 让夏颂祺休息会儿再写。   夏颂祺听话的在夏清棠办公室的小床里睡了过去,夏清棠忙一会儿就去看看他, 第二次去看他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劲。   然后用手背一贴上小孩的脸,就被那温度给吓到, 急的慌不择路,抱着人就要往医院去。   单若宁原本也要跟着去,但考虑到安柠还在就没去,更何况工作室里也不能没人, 只让夏清棠放宽心, 路上开车小心点。   夏清棠平时开车就很稳的, 虽然这会儿心里慌,但想到孩子还在自己车上这会儿就开的比平时还稳,不过二十分钟就赶到了附近的医院。   医生听说情况,将夏颂祺送去急诊,夏清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吓得脸都白了,整个人也止不住的发抖。   好在很快医生就告诉夏清棠说只是普通感冒,但孩子免疫力差,所以温度有点高,烧到了三十九度,今晚最好是留在医院打针观察。   夏清棠道了谢,故作镇定的去缴了费,坐在夏颂祺床前时,还是没忍不住没出息的流了眼泪。   有个来送小孩打针的omega,看到夏清棠哭的这么伤心,安慰他说小孩子生病是正常的事。   可夏清棠还是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一方面,都是因为他的疏忽才没能及时发现夏颂祺生了病;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因为医生说夏颂祺的免疫力弱,所以一般的感冒放到他身上却变得这么严重。   因为夏颂祺是早产儿,早产儿的身体免疫力本来就不比一般的孩子。   夏清棠开始自责,都是因为自己夏颂祺才会早产,才会病的这么重。   他坐在小孩床前守着他打针,可喂了药打了针温度却还没有往下降的意思。医生说不要急,留在医院再观察一晚上试试。   夏清棠做好了陪他一夜的准备,打电话和单若宁说了下状况,请了明天一天的假,又给学校的老师打电话说明了夏颂祺的情况替他请了三天病假。   但他的心却没有因此变得安定,慌乱的根本睡不着。   晚上十点多,夏清棠的口袋里面传来响动,他本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夏颂祺的电话手表,这是医生给他打点滴时帮他取下来的。   来电人备注是“父亲”。   夏清棠犹豫几秒,还是接了。   “喂。”   霍则商:“怎么了?”   每天晚上九点就算是霍则商不接夏颂祺也会准时给他打电话,就算不打也会发信息告诉他一声。然而今天霍则商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信息电话,在打过来听到夏清棠的声音时,就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清棠如实说了夏颂祺的身体状况,红着眼看鼻酸道:“抱歉,都是我的错,没有及时注意到他的身体状况。”   在知道夏颂祺生病时霍则商就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听到这一句后,立马回答说:“不是你的错,你发现的很及时。”   夏清棠没说话,抹去了眼角不自觉流出来的眼泪。   “没事,放宽心,我马上到了。”   霍则商在电话那头说。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后,夏清棠一直悬着的心居然真的终于落下一些。   似乎这个男人总是有给人镇定自若的魔法。   霍则商是在半个小时后赶到的,夏清棠怕他找不到路,在他发信息说自己已经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就等在了大门口,戴着口罩的霍则商一眼就看到了他。   寒风中,夏清棠身上的风衣被风一吹,像是树上摇摇欲坠的叶片,仿佛下一秒就能被冬日的夜带走。   霍则商皱了皱眉,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通红的眼心里一紧,沉声道:“别担心。”   夏清棠难得的没有在霍则商面前表现出抗拒或者逃避,只是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但脸色还是没有丝毫好转。   即使是晚上,医院也是人来人往,霍则商身形高大,气质出众,哪怕戴了口罩和鸭舌帽也引得很多人忍不住驻足回首。   未免被认出来引起骚动,两个人的步伐都加快了一些,步履匆匆的到了儿科输液休息室。   夏颂祺还在睡,脸颊仍然红着。   十分钟前夏清棠给他又量了一次体温,但温度还是没有降,尽管医生说过药效起效也需要一段时间。   霍则商进到病房看了儿子一眼,又转头问夏清棠说:“吃晚饭了吗?”   夏清棠摇了摇头,情绪更加失落:“颂祺放学回来就吃了一碗粥,也没有吃饭……”   “去吃个晚饭吧,我来守着他。”霍则商压低声音说。   夏清棠还是摇头。   霍则商也没有坚持,只是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了夏清棠身上,在夏清棠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俯身在他耳边温声说:“我去买晚饭,别着凉。”   而后就大步离开了休息室,等夏清棠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走出去好远。   身上霍则商的衣服如同一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自己身上。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开始往夏清棠的领地席卷,但那扇已经为这信息素关闭的窗不会再打开,于是信息素便只能在窗外的领地不断的徘徊、试探。   夏清棠几次想把他拿下来,可大衣带来的温度却让夏清棠在这寒风冷寂的夜晚里感到了片刻慰藉。   其实他风衣里面还有件毛衣的,工作室的温度高他才脱下来了,出门出的急更是没在乎这些,等自己站在急诊室外发抖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似乎穿的有点少,可他现在也懒得在意这些。   而且他现在可不能生病,不然的话更是乱上添乱,夏颂祺也会伤心。   几番挣扎下,夏清棠最终没有脱下那件衣服,也没再动它,霍则商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在夏清棠身上,霍则商回来时那件衣服还是什么样在夏清棠身上。   霍则商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条毯子,那是从车里拿下来的。   夏清棠见状立马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递还给霍则商,霍则商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毛毯披在了夏清棠身上。   毛毯很厚很长,不过居然是热的,夏清棠惊讶地看了眼霍则商,见他神色淡然也没多想,听话的拢好大衣。   “这么晚了外面没什么好吃的,给你买了碗清汤馄饨,行吗?”霍则商将买来的东西放到一边的小茶几上。   夏清棠点点头说:“可以的,麻烦你了,谢谢。”   “不麻烦,不用。”   霍则商一直站在一边。   他存在感很强,夏清棠想忽略掉都难,连之前隔壁床来安慰夏清棠的那个omega都在霍则商进来时看了他好多眼。   吃完馄饨后,夏清棠将垃圾小心翼翼的放到一边,见霍则商还站在那里,他忍不住极小声的对霍则商说:“要不你先回车上吧,或者回家也行,等颂祺烧退了我再告诉你。”   毕竟这里凳子都只有一条。   霍则商垂眸看向他,说:“我陪你们。”   他说的是“你们”,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病的是他们两个。   夏清棠别开目光,紧绷着脸说:“我自己可以。”   “床够大,你和他一起睡吧。”霍则商又说。   夏清棠瞪大眼睛:“那怎么能行。”   虽然病床很大,但夏清棠并不想挤到夏颂祺。   “可以的。”   霍则商皱着眉头说:“你的脸色很差,他醒来了看到会难过。”   后面这句话瞬间戳中了夏清棠的心,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垂着头没回答。   霍则商见他动摇,继续说:“你抱住他,出些汗,明天一早温度就退下来了。”   “我……”   “睡吧。”霍则商说:“他睡觉很老实。”   夏清棠小声说:“我睡觉不老实……”   霍则商眼里闪过一抹笑,淡淡说:“没事,我看着你。”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可夏清棠也确实有点累了,也困了。   在霍则商来之前他是不敢不保持头脑清醒,不敢睡也不敢累,也许是神经感觉到可靠的人来了,所以也自然放松下去,生物钟都恢复了运转。   “睡吧。”   霍则商的声音温柔很多,像是在哄着人一样。   夏清棠心里一软,下意识问:“你不累吗?”   霍则商认真说:“在战场的时候两天不睡觉对军人来说是常事。”   如同真的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一点炫耀的口吻都没有。   这里只有一张凳子,霍则商也不会走,他也不会走。休息室又没有陪护床可以租,如果他不上床去睡觉,霍则商就要一整晚站着了。   在心底挣扎半晌,夏清棠还是脱下大衣和鞋子,尽量给夏颂祺留出了可以翻身的空间后躺了进去。谁知道他一躺下,夏颂祺就像是装了自动雷达一样,马上蹭进了他怀里,还迷迷糊糊喊了声“爸爸”,小手也搂上他的腰,嗫嚅着什么再次沉沉睡去了。   夏清棠吸了吸鼻子,动作很轻的回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睡觉。   霍则商将带来的毛毯盖在被子外面,为他们掖好被角后才坐下。   夏清棠看着整张脸埋在遮掩下的霍则商,压低声音道:“要是累了,你就喊醒我。”   “好。”   霍则商点了头,声音放的很轻很低:“睡吧,辛苦了。”   夏清棠本不想睡的那么快的,也不知道怎么了,躺下后,焦躁不已的心居然逐渐平静。   不论是怀中温热的小身体,还是毛毯里熟悉的信息素,都让夏清棠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没过很久,他就被睡意驱使着,沉沉睡了过去。   霍则商看着熟睡过去的夏清棠和夏颂祺,既不敢乱动,也不敢打破这得来不易的恩赐。   就这样,沉默无声的坐在床前守了一夜。   作者有话说:   追妻主线开始了。   因为有小宝觉得“痴汉”设定不适合前夫哥,怕引起争论,所以我把文案人设改了下,不影响看文哦。   如果有写得不好的地方求轻骂。(顶着锅盖逃跑)   感谢在2024-01-01 07:35:19~2024-01-01 22:5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过枝头看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谁酸我不说、磨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他是最爱你的人。”   这一觉夏清棠睡的格外沉,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安心的一个觉了。   一夜无梦,最后是被耳边逐渐清晰的交谈声吵醒来的。   “爸爸是不是要醒了?”   他听见了夏颂祺刻意压低的嗓音。   然后是霍则商小声地回复:“似乎是。”   夏清棠的脑袋顿时恢复片刻清醒,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连个缓冲都没有就坐了起来, 然后就不小心闪到了腰。   “嘶------”   夏清棠吃痛的扶了扶腰。   “爸爸!”   本来正坐在床边吃早餐的夏颂祺立马扔下小勺子爬到了夏清棠身边, 霍则商也站起了身。   “怎么回事?”   其实就是闪了一下, 腰伤是生育后落下的毛病, 刚才一下没反应过来, 倒是没什么大事。   夏清棠伸手揉了两把,抱过身边满脸担忧的夏颂祺说:“没事, 爸爸没事。”   霍则商:“还疼吗?”   夏清棠淡淡道:“不。”   夏颂祺伸手要给夏清棠揉,只是他的力气太小,揉起来和挠痒痒似的,反而惹得夏清棠笑出了声。   他无奈的将他抱在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退烧啦!”夏清棠惊喜道。   “天亮的时候就退烧了。”   霍则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还带着口罩,所以声音也闷在口罩里。   夏颂祺趴在夏清棠怀里, 说:“爸爸不怕,我没事。”   “没事就好。”   夏清棠的心到现在才算是完全落了地。   “我去给你买早餐。”霍则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夏清棠道:“不用……”   霍则商假装没听到, 把他昨晚脱下来的大衣外套放到他身边就大步出了病房。   霍则商离开后,夏清棠也起来穿上了衣服和鞋子, 把医院的被子和昨天霍则商带过来的毯子也叠好放在了一边。   拿出一看手机,发现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   夏颂祺烧也已经退了,他们也不便再占用医院资源,可以离开了。   夏颂祺自己穿好了鞋子和外套, 下床的时候抱住了夏清棠的手臂, 闷声坦白说:“爸爸, 不要生我的气,我以后不会再乱脱衣服了。”   夏清棠一愣,沉下眉头,语气变得严肃:“你昨天在学校把外套脱下来了?”   “嗯。”   夏颂祺心虚的点点头,又立马说:“我只是想把爸爸给我做的衣服穿在外面,同学们都很羡慕我呢。”   夏清棠叹道:“没有怪你,但爸爸确实有点生气,昨天爸爸真的很着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以后爸爸都不敢再面对你。”   听到最后一句,夏颂祺急的脸都皱起来,眼眶也红了,瘪嘴说:“以后再也不会了爸爸,回去后我肯定好好吃饭好好穿衣服,不会生病让爸爸担心。”   夏清棠心又软了,抱住他说:“刚才爸爸错了,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不管我的宝贝变成什么样爸爸都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吗?”   “真的,我向你保证。”   夏颂祺又开心了,只是抱着夏清棠不太愿意撒手了。   霍则商很快就回来了,拎回来的仍然是一碗和昨天一样的清汤馄饨。   夏清棠道了谢,等霍则商带着夏颂祺去咨询医生拿药的时候,将两碗馄饨的钱一并转给了霍则商。   他吃早餐的时候,昨天晚上带小孩来打针的那个omega也进来了,估计是回来收拾东西的。   霍则商在这里的时候他一直没敢过来搭话,看到只有夏清棠一个人在这里才打了几句招呼。   omega清理着东西,忽然感叹说:“你爱人对你真好。”   “啊?”   夏清棠愣住,听到那个陌生的称呼时脑子有些当机了,神经都绷了一下。   “昨天晚上他坐在病床前面守了你们一晚上。早上我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还好他眼疾手快及时搂住了你。之后后半夜,他怕你又掉下去,就把小孩抱在了身上,把你移到了床铺中间。”   夏清棠听到omega的描述,却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而是想:霍则商是怕他把儿子挤下去了又不好意思把他喊醒才把儿子抱下去的吧。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认真地对omega说:“他不是我爱人。”   omega果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可置信道:“可是那孩子看着就像是你们的结合啊。”   那倒是,夏颂祺的长相几乎结合了两人的所有优点。   夏清棠垂下眼,淡淡解释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能够很淡然的说起这件事情了。   “啊……”   omega懂了,也终于明白了那个高大的alpha和夏清棠在一起时那种微妙的气氛是从哪来的了。   不过omega很快反应了过来,笑说:“虽然是前夫,但他看起来是个很负责任的alpha。”   夏清棠紧抿着唇没说话。   责任?   霍则商的责任从来只是对别人,几乎从来没有对自己。   omega见夏清棠的脸色不太好,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岔开话题道:“害,你比我好多啦,我一个人带着芒果,忙都忙不过来,等下送她到学校还要去上班呢。”   芒果是omega的女儿。   夏清棠下意识问:“芒果的父亲呢?”   omega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但又很快隐去,变成一种释然后的镇静:“分开后就没见过了,而且他也不在这座城市。”   夏清棠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害怕说多了掀开omega的伤疤。   omega笑道:“不用放在心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芒果很听话,有她在身边我就很快乐很满足了。”   夏清棠见他心态那么好,也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一切都会更好的。”   omega哈哈道:“是,谢谢你!”   即使是萍水相逢,但也算有缘分了,两个人互相留下了联系。   等到霍则商和夏颂祺拿完药回来的时候omega已经走了,夏清棠也已经吃完早餐。   三人离开病房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夏清棠才想起什么,转头问霍则商:“你今天有工作吗?”   霍则商说:“请了一天假。”   夏清棠本来是想着霍则商要是有工作的话他就把夏颂祺带回家的。   夏颂祺的病才刚好,估计霍则商也不会放心,而且夏颂祺确实已经很久都没有和霍则商在一起了,正好霍则商今天有假,夏颂祺回去一天也没什么。   虽然他心里很舍不得,可他明白,夏颂祺和霍则商是有感情的。   夏颂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夏清棠不会成为霍家那些人,也不会剥夺他想去见谁想留在谁身边的权利。   他思忖了下,蹲下身对夏颂祺说:“宝贝,想和父亲走吗?”   夏颂祺紧紧拉住夏清棠,有些着急的问:“爸爸要走了吗?”   夏清棠回握住他,失笑道:“怎么会,不论你去哪里爸爸都不会走的。要是你想和父亲走,那等你想回来的时候就给爸爸打电话,爸爸马上就把你接回来,好吗?”   夏颂祺愣了下,本来因为父亲和爸爸都在身边的高涨心情也渐渐变得低落。   霍则商接收到儿子的小眼神,明白了儿子的不情愿,无奈道:“想去哪里都可以。”   夏颂祺知道昨天因为自己生病,爸爸很担心。现在他的病还没有完全好,爸爸这段时间很忙,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如果他生着病爸爸肯定一直想着他,他会焦虑会担心,会时刻想着照顾自己。   夏颂祺不希望这样,他也想健健康康地留在爸爸身边,不想爸爸为自己忧心。   夏颂祺低下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就是离别前还在紧紧抱着夏清棠,直到上车了还在和夏清棠说:“爸爸等我回来。”   夏清棠本来因为要和儿子短暂离别的沉重心情都在此刻化为了哭笑不得的无奈,忙轻声宽慰道:“放心吧宝贝,爸爸就在这里,不会跑的。”   夏颂祺吸吸鼻子,红着眼睛又一次郑重的声明:“爸爸,我只是回去养病了,不是不回来了。”   “好。”   “爸爸,我回去把我的压岁钱都拿过来给你!”   夏清棠失笑的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乐道:“知道了,那我就盼着你拿压岁钱回来给我买礼物!”   夏清棠本来是想看着他们走的,谁知道父子俩坚持要看他上了车一起走。   正好两个人的车停的也近,两辆车一前一后,直到出了车库两个人才默契的分开。   虽然说提前请了假,但夏颂祺不在,他呆在家里也没什么味道,还是回了工作室。   单若宁一看到他就急忙问夏颂祺的情况,得知霍则商把人接走之后又想骂人,听到夏清棠说他昨天就过来了,还守了一晚上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试探着问他:“你不担心啦?”   夏清棠知道她的意思,回答说:“颂祺说了,他只是回去拿压岁钱了。”   单若宁撇嘴道:“小孩的话你也信啊?”   夏清棠认真道:“小孩子的承诺有时候比大人还真呢。”   单若宁见他这幅轻松开心的模样,怕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就没再继续说。   反正左右只要夏清棠心里有数就行。   *   夏颂祺回到了很久没有回去的家。   在霍则商决定带他来s市上学之后不久,霍则商就把他在帝都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搬到了s市。   不过有部分差不多都被他搬到夏清棠那里了。所以现在回来,房间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特别留恋的了,只有一个需要陪伴的老父亲和看着他长大的宋霆叔叔,但今天宋霆叔叔也不在。   而且他觉得父亲似乎也并不那么需要他的陪伴,因为回来后除了霍则商提醒他吃了一次药没隔两个小时给他量一次体温外父子俩就没有太多交流了,都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他在补作业,而父亲在打电话,看起来很是严肃的样子,估计又是工作电话了。   夏颂祺已经开始想爸爸了。   虽然爸爸的工作也很忙,但会给他买好看的绘本读物打发时间,还会来看他的作业完成情况,工作室里的叔叔阿姨们也很喜欢他。   尽管安柠有时候很吵闹,可有安柠在的时候,他也是没那么无聊的。   夏颂祺有点后悔答应回家来了。   霍则商打完电话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垂头丧气满脸沮丧的夏颂祺。   他在夏颂祺身边坐下,看了下夏颂祺的作业完成情况,皱着眉点评道:“智商没有退步,字从鸡爪变成了狗爬。”   “……”   夏颂祺别过头不吭声,不想回答父亲的调侃。   霍则商伸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儿子鼓起的脸蛋,突然沉下声音,问他:“在他身边是不是很快乐?”   说到这个夏颂祺就有劲了,都忘记要生他的气,滔滔不绝的用炫耀的口吻说:“是呀,爸爸很好!会给我看动漫,会给我做蛋糕,会给我做衣服,还会陪我睡觉,给我买很多很多的书本和玩具!”   “只是因为这些吗?”霍则商偏头问。   夏颂祺摇摇头,认真的想了想,又对霍则商说:“爸爸很爱我。”   霍则商点点头,赞许道:“是,他是最爱你的人。”   夏颂祺笑起来,眯着眼睛说:“安柠说我的爸爸是最好的爸爸,他很羡慕我。”   霍则商沉默片刻,摸了摸儿子的头,嗓音微哑:“我也很羡慕你。”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抱歉宝贝们,因为这篇文是临时脑洞,所以我不到一个月就写完了全文,所以很多地方可能写的不太好,包括人设和剧情之类的,希望大家多多担待。   还是很感谢你们追更到这里,爱你们! 第36章   车祸。   回来的当天晚上, 夏颂祺接到了爷爷奶奶的电话。   霍则商也只有每个月的这个时候会接他们的电话,这似乎是固定好的。   霍家一大家子人都挤在微小的屏幕面前闹着要和夏颂祺说话,夏颂祺则安静的坐在笔记本电脑前, 礼貌的回答长辈们抛过来的问题。   其实不过都是一些寻常的问好, 和关心他的话语。   霍夫人问:“颂祺, 你在学校那边还习惯吗?”   “习惯。”   霍老太太又问:“有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   “有的。”   霍先生微笑道:“颂祺, 学习归学习, 开心和自由是最重要的哈。”   夏颂祺点点头说:“父亲给我的时间很自由。”   霍太太看着屏幕那头几年都见不了几次面的孙子, 心里很不是滋味,还在想着要把夏颂祺接回来的事情, 于是试探着问道:“颂祺啊,你有没有想过回家来呀?”   夏颂祺回答说:“奶奶,我现在就在家里呀。”   霍太太忙说:“奶奶的意思是你回到奶奶身边来,爷爷奶奶还有曾祖母一起在你身边陪你,好吗?”   夏颂祺奇怪的看了一眼霍太太, 抿了抿唇:“可是奶奶,我有人陪。”   霍太太急道:“你父亲工作那么忙, 他哪有时间陪你?!你宋霆叔叔他到底是个粗心的beta,怎么能好好照顾你?”   夏颂祺沉下了眉, 认真的回答说;“奶奶,宋霆叔叔并不是粗心的beta, 他对我很好,很细心,请您不要这么说他。”   霍太太愣了下,像是没想到才四岁的夏颂祺居然能逻辑清晰的反驳她。   他才这么小, 居然就有了霍则商的影子了。   见气氛尴尬的沉默起来, 霍先生为了缓解气氛, 于是岔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他:“s市好玩吗?”   夏颂祺点点头说:“好。”   霍老太太见孙子也不再紧绷着小脸了,笑的慈祥和蔼:“好,曾祖母不强迫你,你喜欢待在s市就待在s市。”   夏颂祺笑起来:“谢谢曾祖母。”   “妈,你这样说,颂祺真的不愿意回来了怎么办?”霍太太又在一旁不满道。   霍老太太横了她一眼,沉声说:“他想待在哪里是他的自由,你这个做奶奶的难道不希望孙子快乐?”   霍太太本来就因为遭到年幼孙子的辩驳而满腹的委屈,听到这句话登时眼眶都红了,再次控制不住情绪,怒道:“则商带他去s市不就是为了……”   “行了!”   霍先生连忙打断了她,和她使了个眼色,霍太太看懂了,便讪讪闭了嘴,没再吭声。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这些年夏颂祺没少向他们打听关于“妈妈”的事情,很多时候他们都是避而不谈,霍则商也不会允许他们在夏颂祺面前谈论夏清棠。   因为霍则商很清楚霍家人不会对孩子说夏清棠的好话,也是因为如此,所以霍则商几乎从不让他们和夏颂祺单独相处,去哪里都把夏颂祺带在身边。   霍家人不会去反思的,哪怕是霍则商和他们不亲,他们也只会认为是儿子心高气傲,目无尊长,而不会去想自己的教育方式是否出了问题。   霍则商这些年因为夏清棠和霍家翻过太多次脸,现在他和霍家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几乎不再回家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夏清棠,他们自然不希望孙子知道他的存在。   然而谁知道,下一秒,夏颂祺像是看明白了他们在想什么般,懵然问道:“爷爷奶奶,你们是在说爸爸吗?”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这个爸爸是霍则商。   于是霍先生连忙笑道:“啊是,你爸爸带你去s市也是想带着你多看看……”   夏颂祺明白他理解错了意思,认真解释说:“爷爷,父亲是父亲,爸爸是爸爸,我的爸爸不是父亲。”   “什么?”   小孩子的话一时将几位大人绕晕了片刻,只有霍老太太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夏颂祺继续说:“我的爸爸叫夏清棠,是个厉害的设计师。爷爷奶奶,曾祖母,你们见过吗?”   他的话语天真又单纯,却让几位长辈不约而同的陷入了静默。   那个再次出现的名字,时隔四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响在霍家人的天亮盖上,似乎时刻提醒着又警示着他们什么。   他们满目震惊,一时间酸涩难言,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后,霍则商悠悠然走了过来,垂眸看夏颂祺一眼,淡淡问:“打完了吗?”   夏颂祺看着父亲,不解道:“爷爷奶奶和曾祖母突然都不说话了。”   “嗯。”   霍则商淡淡说:“那就是没话和你说了。”   屏幕另一边的霍家人:“………”   霍则商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夏颂祺,说:“你爸爸等你回电话。”   夏颂祺立马小心翼翼的捧过手机从沙发上跳下来,雀跃道:“那我去和爸爸打视频啦!曾祖母,爷爷奶奶再见!”   那头霍家的人甚至没来得及开口挽留,夏颂祺就已经飞快的消失在了屏幕前。   那是截然不同的语气,也是面对他们这些霍家长辈时完全没有的轻松欣喜。   霍太太和霍先生当即就沉默着扭头离开了,只留下霍老太太一脸探究的看着屏幕里的霍则商。   霍则商正要关掉电脑,俯身时看到还在屏幕内的霍老太太,就在刚才夏颂祺坐的位置坐了下来,镇定地问:“祖母,还有什么事吗?”   霍老太太看着他,轻哼一声,道:“气你父母就够了,别用这幅表情对着我。”   霍则商没有回答,但紧绷的表情松缓了一点。   霍老太太叹出口气,问他:“找到人了?”   “嗯。”霍则商垂眸看地。   霍老太太试探着问:“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很好。”   “有……伴侣了吗?”这才是老太太最关心的问题。   霍则商沉默。   意思都在这片难言的静默里了,老太太也明白了。   霍则商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小的时候他就和她还有霍老爷子最亲。霍老爷子去世后,霍则商就算再忙,但是一有时间就会回来陪她坐坐,就连当年说喜欢了一个人,也是第一个告诉她。   无论在霍家他是多么坚不可摧,在外人眼里多么光鲜亮丽,在群众眼里多么功勋卓绝,可在霍老太太眼里,他永远是她最疼爱的孙子,永远是那个有了烦心事会写纸条放在霍老太太常看的那本书里寻求答案的小少年。   所以她远远比他的父母还要为他担忧、心疼。   霍老太太欲言又止片刻,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最终又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缘分这种事情,不要强求。”   霍则商的声音微哑:“我知道。”   “则商,你肩上担子已经够重了,既然他也有了可以托付的人了,你就不要再继续折磨自己了。”霍老太太沉声道。   霍则商沉默不语。   他并不觉得这是折磨。   就算是他身边现在有了别人。   那明天呢,后天呢?   当今局势不会永远一成不变,历史上改朝换代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他不会再做死灰,也不会再做愚木,不会再像当年那么愚钝愚蠢,又那么自以为是。   就算那是座无法跨越的山,他也愿意等。   几年算什么,十几年几十年他也等得起。   哪怕那将是一个世纪的尘封。   *   夏颂祺说自己拿了压岁钱就回来,还真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背着小书包到了夏清棠的工作室。   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但夏清棠多为他请了几天假,所以他还能在家里多休息两天。   其实在夏清棠的预想里,他以为霍则商会让夏颂祺这三天观察期过去了再送他回来的,没想到他还真的第二天就送他过来了。   只是分开了一天,夏颂祺再见到夏清棠的时候就高兴的几乎要起飞了。   还没等夏清棠弯腰,夏颂祺就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在夏清棠脸颊上亲过一口,又兴奋的从书包里面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夏清棠愣愣接过那张卡,失笑道:“……这是?”   他差点以为是霍则商给他的抚养费用,谁知道夏颂祺眼睛亮晶晶的,还颇为得意告诉他说:“这是我从出生到现在攒的钱,有生日收的红包,过年时攒的压岁钱,还有平时的零用钱。”   夏清棠惊讶道:“这你都记得?”   “是父亲帮我记下来的。”   夏颂祺撇嘴说;“父亲说,这未来都是我自己的人情,我要自己去还的,可我现在还小呢,我不懂人情世故。”   夏清棠笑起来,道:“是啊,咱们宝贝还小呢,钱要存着做大事的。”   夏颂祺摇摇头,急忙说:“这些钱是给爸爸的!”   夏清棠一愣,甜蜜蜜的揉着他的小脸蛋问:“为什么要给爸爸?”   夏颂祺压低声音说:“以后爸爸要是没钱了,也要带我走,我自己有钱。”   夏清棠哈哈笑起来,但很快又被酸涩占满,紧紧地抱住了他。   看来还是要给小家伙多一点的安全感。   最终夏清棠还是在夏颂祺的强烈要求和软磨硬泡下收下了这笔钱,反正他也不会用,只是暂时帮他保管。   离新年还有几个月,但夏清棠的工作就忙起来了,不过他工作效率很高,年前已经差不多把接下来的几个单子都完成了。而且顾客都很满意,基本改过一两遍就给他过了,没有故意来找茬的,简直顺利的让他想买彩票。   更幸运的是,他和单若宁合作开的那个咖啡图书馆简直就是一个招财宝。两个人其实也就每星期抽点时间过去看一看,店里他们也雇了员工,除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费点心之外,其他基本不用他们操心,银子那是哗哗地来。   当然最值得他开心的还是夏颂祺在班上升职了,成了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据说还是安柠一个劲儿为他积极推荐的结果,本来是想把夏颂祺推上班长或者副班长的位置,谁知道夏颂祺不干,老师就安排他做了学习委员。   其实对夏颂祺来说,成为一年级班上的学习委员并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不过爸爸喜欢那就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平静的生活是在某个中午被打破的。   夏清棠当时还在工作间改衣服,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发现来电人居然还是霍则商。   他犹豫片刻,还是接了,但电话那头却不是霍则商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霍先生的家属吗?”   夏清棠立马说:“不是。”   “啊,不好意思,我看霍先生手机上的特别联系人是您,还以为您是霍先生的家人……”   夏清棠问:“发生什么了吗?”   “是这样的,霍先生刚才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进行急救!”   夏清棠心里一沉。   本来夏清棠是不想去的,可谁知道他给宋霆打电话宋霆那边也打不通,除此之外夏清棠也不知道该联系谁了。   医生的口吻听着令人焦急,他怕霍则商那边真出了什么大事,还是自己去了。   再说霍则商是夏颂祺的父亲,就算是为了夏颂祺他也应该去看看。   赶到医院的时候霍则商已经从急救室里出来了,医生和护士认出了他的身份,把过来了解车祸情况的警察都吓了一跳,生怕霍则商出什么问题,非要让他去做个全身检查不可。   夏清棠到时霍则商已经做完了检查,未免引起动乱,霍则商被安排在了监察室里休息观察。   夏清棠也是等警察问完话了才进去的。   霍则商看到他进来,立马站了起来,满脸的惊愕和无措,像是不知道他会来。   夏清棠皱着眉头问他:“怎么回事?”   霍则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追尾。”   不过霍则商不是主要源头,是他前车的前车突然急刹,他是及时停住了,但因为停的太快,他的后车还是撞到了他。   那是剧烈的一声响,霍则商的头狠狠在方向盘上面磕了一下,当即就头晕眼花,赶过来的交警认出了他,一路着急忙慌的把他送到了医院。   霍则商还要再说什么时,这时候医生又朝他们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停留在夏清棠身上,试探着问:“您是霍先生的家属吗?”   夏清棠下意识要反驳,谁知道霍则商却在一旁极快的说:“是。”   作者有话说:   ——点击下一章看前夫哥挨骂。   宝们很多你们疑惑的地方后面都会解释的,比如前夫哥怎么爱上棠棠的及这四年怎么变正常了等等,或者你们想的话我可以等文完结了再写个前夫哥视角的番外。   还有就是放心宝们,全文更虽然实现不了,但我尽量做到不断更。(突发情况更不了:比如手断了什么的)   【我才发现抽奖好像被我搞错了呜呜,这次过了后过段时间再弄一次。】   最后,求求了,骂了前夫哥可不能骂我了哟。   爱你们!   感谢在2024-01-02 20:49:50~2024-01-03 20:0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西蒲 21瓶;Corresponding-R 18瓶;清璱、咕咕咕 10瓶;爱吃鱼、团团团团子啊、明星、非离吖 5瓶;松木青、你若安好、朝夕万年、不解释、八方来财逢考必过 2瓶;谁酸我不说、眉头挑,嘴微扬、聪明的肥肥、51713053、吃瓜可爱鬼~、板栗炒糖、不见杜康、倾羽幻蝶、寒月、陈情я、薛霂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请霍先生专注自己的生活。”   他皱眉看霍则商一眼, 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医生态度极好的对夏清棠解释说:“指挥官刚刚遭遇了连环追尾事故,好在除了头部在方向盘上磕破了外,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外伤, 全身检查也做过了, 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 不过回去之后还是需要多观察一下。”   “嗯。”   知道霍则商没有什么大事, 夏清棠也没多问。   之后医生就拿着药过来给霍则商额头上的伤口缝针了。   夏清棠看到那可怖的针头, 目光又落在霍则商虽然已经处理过, 但还是有些狰狞的伤口,疑惑道:“怎么到现在才处理。”   不应该是先处理完再进行检查吗   医生解释说:“是指挥官先生说要先做完检查再处理额头的伤口的。不过您放心, 在此之前我们已经给伤口做过消毒了。”   夏清棠就没再说什么,也不敢抬头去看霍则商额头的伤口。   而霍则商仿佛一个机器和木偶,对医生的动作没有反应一样,在没打麻药的情况下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视线始终停留在夏清棠身上。   夏清棠察觉到他的目光, 还以为他是难受,安慰的话到了嘴边看到霍则商的脸才想起来他是谁, 又紧抿着唇扭开脸,一言不发。   这样的沉默不过几秒, 夏清棠就感到一股信息素在自己的周围徘徊试探。   洗去标记后的omega是会很排斥alpha的味道的,尤其这还是之前已经标记过他的alpha。   毕竟这股味道就像是一个无形的魔咒和枷锁, 曾经牢牢地把他套住。   但现在这股信息素却像是无形的镇定剂,带着股安抚的意味,尽管夏清棠紧闭着自己信息素的大门,去也让他有了种在自己的领地里把霍则商驯服了的荒谬。   医生的技术很好, 针缝得很快, 霍则商的伤口在再次上药后被贴上了纱布。   很快霍则商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他的身体状况良好,除了额头的伤口外这场车祸并没有给他造成其他任何损伤。   霍则商连看都没看自己的检查结果,视线始终跟随着夏清棠,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夏清棠在他开口解释前,先他一步面无表情的问:“为什么你的特殊联系人是我?”   霍则商抿了抿唇,小声道:“一直都是。”   夏清棠是真的不太明白霍则商,自从重逢以后,霍则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这种改变如果放到以前一定会让夏清棠惊喜,可现在他们的身份已经不同了,关系也变得微妙,所以反而让他烦躁。   夏清棠冷着脸说:“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霍则商沉默片刻,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垂下了眼,最终只是压低声音:“抱歉。”   “觉得抱歉就麻烦指挥官先生有点自知之明,你的事情不要再扯上我。我也很忙,我有自己的工作,没空管你。”夏清棠的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   这回霍则商垂下了眼,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夏清棠也懒得等他的回复,转而沉声问:“你平时出行不是都有人跟着吗,这次怎么一个人开车?”   霍则商这些年不论是在军事还是政坛都得罪了很多人,而他的安危又关系着民心,所以军方一般不会让他一个人出行。   霍则商将报告单收了起来,解释说:“请了假,原本想去找你。”   “为什么不提前联系?”夏清棠淡淡道。   霍则商回答:“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就出了车祸。   霍则商的车技得差成什么样。   夏清棠无语道:“……技不如人就别开车了。”   “好。”   不过话说到这里,夏清棠又奇怪道:“你身为领导,三天两头的请假执政官和你的下属不会有意见吗?”   夏清棠隐隐记得霍则商来s市没多久,已经为了夏颂祺请过两次假了。   霍则商说:“执政官欠我的假期都还没有请完。”   “……”   怎么觉得有种冷冰冰的幽默感。   霍则商半路出了车祸,车自然也被送到维修店去了,夏清棠原本想让他自己打车回去,结果霍则商就先一步走到了他车前,请求说:“可以搭我一程吗,想去看看颂祺。”   见夏清棠沉着脸不回答,霍则商又垂下了眼,说:“抱歉,如果很麻烦你的话就算了。”   夏清棠总觉得他的话有些怪怪的,但也没多想,最终看了看他额头上的伤口,还是答应了。   车从启动开始两个人就一直没说话,车里的寂静再加上两人微妙的身份,使得氛围也变得有些诡异。   直到等红绿灯时夏清棠的手机打来一个电话。   他拿起来看了眼,结果还没接通,没想到这破手机就因为没电关机大吉了。夏清棠这才想起来,自己上午忙着工作,都忘了给手机充电。   “男朋友的电话吗?”   原本一言不发的霍则商在夏清棠收起手机时莫名其妙的发问。   夏清棠奇怪的看他一眼,并不想和前夫谈起自己的感情状况,而且莫名觉得霍则商的语气奇怪的很。   要是换做别人,夏清棠肯定会解释说“我没有男朋友”,但在霍则商面前,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那么诚实,他是实在不想和霍则商有半点牵连,未免他多想,于是冷冰冰的回答说:“不关你的事。”   这一次霍则商足足沉默了五分钟,连过了两个红绿灯口,到第三个路口等绿灯时,几乎是车一停下,夏清棠就察觉到霍则商偏头看了过来,语气也比之前更沉。   “他对你好吗?”   夏清棠有点反感霍则商过问他的私人生活,毕竟他们已经离婚了。   所以他有些火了,语气也和带了刺似的。   “这是我的私事,请霍先生专注自己的生活,少管我。”   夏清棠觉得自己鼻孔里冒出来的气都是被火烧的。   “对不起。”   霍则商道完歉,果真就不再继续说了,原本锋利的信息素也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般恹恹漂浮在夏清棠周围,要不是夏清棠对信息素不敏感,他肯定就能感受到霍则商信息素里的安抚和求和意味了。   因为这个问题,两个人到工作室前的一路上都分外沉默。   要不是因为夏颂祺在工作室,夏清棠甚至恨不得转个道把这尊大佛送回医院。   到了工作室后夏清棠把车一停稳就推门下去了,霍则商也紧跟着下了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夏清棠后面。   夏清棠察觉到了他隐隐跟随自己的脚步,又不禁默默加快了步伐。   霍则商毕竟是s级的alpha,又人高马大的,一走进去就让整个工作室的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霍则商这种信息素的天性压制可不是普通alpha能有的,就算他戴了口罩也有被认出来的风险,夏清棠可不想引火烧身,所以一进来就脚步匆匆的把霍则商带去了自己办公室。   如他所料,单若宁带着两个小家伙已经在自己办公室里等着自己了。   他进来时单若宁正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在看到夏清棠身后走进来的霍则商时,顿时脸色一沉,连眼睛都危险的眯起来了。   她要是个alpha,现在身上的信息素应该会立马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夏颂祺几乎是在看到夏清棠的瞬间就如同一只发射的小火箭,飞快的到了夏清棠跟前,重重的抱了抱他,以诉自己的思念。   随后才注意到霍则商以及他被纱布贴住的额头。   “父亲,你的头是怎么回事!?”夏颂祺瞪大了眼睛。   霍则商说:“没事,小伤。”   夏颂祺看着他额头上被包扎过的伤口,还是满脸的担忧。霍则商半蹲下身,任由夏颂祺轻轻摸了摸他的伤口,淡淡说:“已经没事了。”   夏颂祺一言不发的抱了抱他,霍则商则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夏清棠在一旁看着,情绪有些复杂。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夏颂祺和霍则商的相处方式。   他一直以为霍则商应该是个严肃古板的父亲,以至于也影响到夏颂祺,使得他也寡言少语,但现在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至少在夏颂祺面前,霍则商的耐心与温和足以让人感到惊讶。   “指挥官先生,真是好久不见。”   单若宁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走到了他们跟前,憋着怒火瞪着霍则商,一副挑衅的模样。   “嗯。”   霍则商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语气不冷不热的,简直让人无法开口。   单若宁登时感觉一股气堵在胸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发作了。   夏清棠见两人气氛剑拔弩张,不想当着孩子的面闹的太难看,便对霍则商道:“霍先生,人也看到了,要是没别的事的话就请回吧。还有,麻烦您的特殊联系人换一下吧,我工作很忙,您还是找个可以托付的人比较好。”   霍则商的表情没变,眼神却肉眼可见的暗沉下来,像是各种复杂的情绪缠绕在了一起,转化为某种难言的沉甸。   夏清棠假装不知道,又想到夏颂祺还在,知道夏颂祺必定要担心霍则商,便蹲下身问:“今天要和父亲走还是留在爸爸这里?”   夏颂祺看了看父亲,又看向夏清棠,不太情愿的小声说:“……我才从父亲那里回到爸爸身边不久呢。”   霍则商顺势说:“你在这里吧,只是小伤,不用担心。”   夏颂祺连忙点头。   夏清棠也松了口气,转头又冷冰冰的对霍则商说:“那你要来看颂祺,或者想把颂祺接回去,可以提前给我或者给颂祺打电话。”   “好。”   如青松挺立般的alpha好像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变成了大树上半掉不掉的枯萎的叶。   霍则商离开后单若宁就一直在旁边用探究的眼神观察夏清棠,夏清棠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但他一开始也没解释,等安抚好了这两个小家伙,才逮到一点空隙和单若宁解释。   单若宁听到车祸时差点发出尖锐的爆鸣,被夏清棠捂住了嘴使了个眼色才平复下来,缓了几口气后,怒道:“他出车祸了凭什么让你医院啊?”   夏清棠垂下眼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刚才已经和他说了,让他换个特殊联系人。”   “啧。”   单若宁冷静下来想了会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刚才霍则商看向夏清棠的眼神。   当局者迷,她这个旁观者在旁边看的可比谁都清。   是狼看兔子的眼神,那个s级的alpha甚至一点都没有在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欲望。   比起八九年前把夏清棠引入狼窝时似乎袒露的有些过分了。   不会吧,难道说霍则商想旧情复燃?!   毕竟这位曾经连家都难落脚、凡事从不报备的指挥官先生什么时候这么主动过?甚至三天两头的出现在夏清棠面前,像是刻意在刷存在感。   明明四年前那么冷落夏清棠,四年后却又做成这幅模样干什么?   他吃错药了?   四年过去了,她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位指挥官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宝们你们疑惑的后文都会慢慢引出来。   我保证分开的这四年前夫哥肯定不好过,不止是心理。   晚上七点加更一章~   感谢支持,爱你们!   感谢在2024-01-03 20:00:55~2024-01-04 19:5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过枝头看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西蒲 20瓶;ling0 14瓶;耙耙 5瓶;山眠枕月 3瓶;聪明的肥肥、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早睡、抹茶玛奇朵、磨糖、静妮、听白、YAO、小洋橘、不见杜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霍则商喜欢他?   夏颂祺虽然不愿意和霍则商回去, 但他还是非常关心霍则商的。   有一次夏清棠看到他和霍则商打电话,眼眶红红的问他:“伤口要多久才能好啊?”   霍则商回答说:“明天就能拆线了。”   “还会疼吗?”   “不会。”   夏清棠想这点小伤对霍则商来说应该还真不算什么,以前夏清棠甚至看到过霍则商肩头的弹孔, 那才是真正的叫人害怕。   但霍则商似乎从不将自己的脆弱展示在人前。   车祸那次以后夏清棠和霍则商几乎就没怎么联系了, 但夏清棠没想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居然收到了霍则商发过来的信息。   【今天去拆线了, 伤口恢复的很好, 没事。】   这段时间霍则商总是时不时的给他发信息, 但之前大多是问夏颂祺的事情, 或者告诉他一些夏颂祺的喜好。   他发过来的信息也几乎都是和夏颂祺有关的,所以夏清棠才没觉得奇怪。   但他今天给他发信息, 还给他报备这些,什么意思?   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这样的事情放在霍则商身上就是值得大惊小怪。   霍则商以前可是个任你狂风暴雨我自波澜不惊的人,也从不记小事,甚至有时不是夏清棠提醒他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   在夏清棠有限的和他相处的记忆里, 他从没有主动给他发过什么信息,就算是给夏清棠打电话那也是夏清棠打过去他没接他再打回来的。   现在回想夏清棠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傻得可怜。   所以这条信息夏清棠没有回。   *   霍则商的伤口好的很快, 事实上,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 但是被军方知道以后,霍则商还是被执政官打电话过来骂了一顿。   从霍则商申请调来s市的时候执政官就担心过他的安危, 所以把他的申请书扣了好一段时间,直到霍则商脑子不清醒的要过来递辞呈,执政官才没办法同意了他的调职申请。   现在霍则商又让自己受了伤,执政官现在只觉得脑子不清醒的是自己才对, 当初他就不应该那么草率的同意!   知道霍则商不会把自己当回事儿, 有时候还明目张胆的阳奉阴违, 执政官是一国首脑没法亲自跑过去监督他,只好把军中和霍则商关系最好的温琰也调了过去。   温琰来的那天,霍则商脑袋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看到他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温琰一看他那副死样子就来气,没好气道:“你不想我来,你以为我真想管你啊”   霍则商没搭理他,只说:“进来吧。”   这还是温琰第一次来到霍则商在s市的家,左右看了一圈才想起什么,问:“小颂祺呢?”   霍则商说:“在他那里。”   “他?”   等反应过来那个“他”是谁之后,温琰瞪大眼睛道:“你不会卑鄙到要用小颂祺来……”   霍则商冷冷瞥他一眼,说:“我没有。”   温琰警告道:“那就好,不然的话他只会更加反感你。”   谁知道霍则商面不改色的说:“他已经反感我了。”   “……啊?”温琰露出一种一言难尽的神色:“不是……说你一根筋吧,当年把人弄到身边的时候又不择手段;说你城府深吧,一手好牌又打的稀巴烂。”   “……”   霍则商罕见的没有反驳他,沉默的看着脚尖。   温琰难得看这位总是高高在上的指挥官吃瘪,想调笑两句来着,但在眼神瞥到霍则商后颈处厚厚的阻隔贴时,又想起了自己过来时执政官的嘱托,心里一紧,沉下眉头问:“你最近还好吧,信息素还稳定?”   霍则商“嗯”了声,说:“吃了药。”   温琰的面色沉下去,严肃道:“那药只能遏制住一时,时间久了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知道。”霍则商面色平静。   温琰知道霍则商在来s市之前就已经在帝都度过过一次易感期了,因此长时间之内不会再发生半年前那样的事……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忧心。   温琰看向他的神色十分复杂,啧道:“我说你当年也实在是太冲动了……”   “你呢?”霍则商突然岔开了话题。   温琰一愣,露出疑惑的神色:“我?”   “你母亲前段时间托人联系我,希望我劝你去相亲。”   “……”   温琰无语道:“你不会真要劝我吧……”   霍则商:“我只是转达。”   他现在哪还有闲心去操他的心。   “啧,那就好。”   温琰脑疼道:“说是我母亲一个老朋友家的女儿,我连面都没见过,再说你要是真的不回帝都了,就我这工作性质,也不能和你一起留在s市啊,执政官身边不能没有人,我和她也总不能异地恋吧。”颜陕挺   说到这,温琰又问他:“你真不打算回帝都了啊?”   霍则商说:“看他。”   “……你以前要有这觉悟哪还有今天。”   *   夏清棠最近工作很忙。   有个本来是明天上门来看成衣的顾客因为临时行程有变说今天就想来看看,如果觉得可以就要带去出差,出席一场重要宴会。   那件礼服夏清棠很重视,用的料都是极其珍贵稀有的,上面还按照顾客的要求点缀了昂贵的珠宝,甚至还在裙摆处用了金线。他不放心放在工作室,就拿回了家里。   现在顾客要来看,夏清棠只好临时掉头回去拿。   开车回家二十分钟,拿到成衣就立马要赶往工作室,到的时候他的客户已经在那里了,而在那位女客户身边的是夏清棠曾经见过的一个alpha,他之所以认识他,还是因为他是霍则商的好朋友。   单若宁不认识他,但夏清棠认识他。   温琰看到他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夏清棠,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还笑着和他打了招呼,故作不熟的模样陪在那位女士身边。   那位女士去试穿成衣的时候,温琰才走到夏清棠身边,笑说:“好久不见夏先生。”   夏清棠愣了下,扯了个僵硬的笑容:“温上校。”   温琰说:“我也不知道这居然是你的工作室。”   像是看出了夏清棠的紧张,所以温琰出言解释了一句。   “哦。”   不过片刻,那位试礼服的女士也从试衣间里面出来了,那件礼服很适合她,不论是宽大层叠用金线点缀的裙摆,还是恰恰能够勾勒完美曲线的腰身,女人都很满意。   但她又忍不住转头去问温琰的意见,得到温琰的肯定后就当即付了尾款,带走了那件晚礼服。   夏清棠将两人送到门口,温琰让那个女人先去车上,女人虽然疑惑但也没问,等到女人走了,温琰才斟酌片刻,转身对着夏清棠,有些郑重的说:“有件事情,我应该向您道歉。”   “请讲。”   温琰说:“我没有为霍则商说话的意思,我只是单就我当初的不当建议向您道歉。当年您怀孕的时候,是我和他提议让您生下孩子再离婚的。”   提到当年,夏清棠的心情总是不好的,面色也倏地变得冰冷,紧抿着唇,眸色晦暗。   温琰莫名有些心虚,但这毕竟是自己做下的孽,于是又硬着头皮继续说:“这件事情确实错在我,但我认为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因为当时他其实不太想您生下这个孩子,也不太想和您离婚,我是想着,有了这个孩子,还能为他争取一年时间,谁知道……”   谁知道霍则商这么不争气,简直无可救药。   夏清棠没有多问,神色也是淡淡的,面无表情的说:“我知道了。”   夏清棠不愿意再听更多,毕竟那都是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情。   “好吧。”   温琰抬眼看向他,认真道:“不过最后有件事,我觉得虽然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您。”   夏清棠神色冷淡的等着他的后文。   “我和霍则商很早就认识了,所以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确实高傲狂妄,有时候太过于自以为是……可他绝不是个草率下决定的人。”   温琰又怕他不理解,抿了抿唇,换了个更直白的方式:“换言之,如果当初不是很喜欢您,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结婚。我知道他得到您的手段不怎么光彩。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说这些绝不是为他的冷漠和迟钝洗白,只是无论如何还是觉得告诉你一声最好,你不要介意。”   像是一支穿越十年光阴的长剑,从他的二十二岁直直的将三十二岁的夏清棠刺穿,可他全然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可笑、震惊,无言以对。   喜欢?   如果说那叫喜欢,那夏清棠在这段婚姻里面付出的五年算什么?   那他和夏颂祺分别的这四年又算什么?   只是因为他想和自己在一起自己就必须要和他在一起吗?   和他霍则商在一起就是什么非常好的事情吗?   夏清棠咽下喉口酸苦到似乎要溢出来的苦水,紧绷着脸看向温琰,冷声道:“温上校,其实你也没有必要告诉我,毕竟我和他已经绝无可能!”   温琰没有反驳,只是讪讪一笑,说:“是,今天打扰到您很抱歉,再见。”   夏清棠没说话,连基本的礼貌都维持不下去了,转身就往里走去。   作者有话说:   放心不会有助攻什么的,温琰的话只会让夏清棠觉得霍则商更加不可理喻。而温琰的出现也只是把前夫哥正隐秘进行的事情挑明了,并证实了棠棠内心隐隐的猜测,给前夫哥的火葬场提前开了个口子。   而在夏颂祺心里,什么都没有夏清棠重要。他是个懂事的小孩,不会去做让夏清棠不开心的事情。   所以全靠前夫哥自己的努力。   剧情是慢慢推进的,大家不要着急呀~   感谢大家追更到这里!   超级超级喜欢你们!   感谢在2024-01-04 19:58:06~2024-01-04 20: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谁酸我不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想你了。”   霍则商喜欢自己?   这真的是夏清棠听过最好笑的话。   也许在有些人眼里, 他指挥官的喜欢就是愿意和你结婚,给你同等高的地位和权力。但在夏清棠看来,温琰所说的霍则商对自己的喜欢, 就如同对一只小猫小狗的喜欢。   高兴了就逗逗你, 需要你的时候才会抱你摸你。一旦回归平静, 对他来说夏清棠不过只是个附庸品。   那也许是感兴趣, 但那绝对不是喜欢。   就算是喜欢, 也不是夏清棠想要的喜欢, 那种喜欢,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种感情上的霸权主义。   或许是知道了温琰来找夏清棠的事情, 当天晚上霍则商就给夏清棠打了电话。夏清棠故意没接,他就打给了夏颂祺,和夏颂祺说了会儿话,就有意无意地问夏清棠在干什么。   夏颂祺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看了眼坐在地毯上拿着笔记本电脑工作的夏清棠, 老实回答说:“爸爸在工作。”   霍则商说:“把电话递给爸爸。”   “好的。”   尽管不情愿,夏清棠还是接了电话。   毕竟他早明白, 有些事情不能躲避这个道理。   “有什么事?”   夏清棠开了听筒模式将那个小小的电话手表放在耳边。   “今天温琰来找你了嘛?”   “嗯。”   霍则商默然片刻,才问:“他对你说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夏清棠冷笑一身, 说:“你应该去问他才对。”   霍则商说:“抱歉,不是我让他来找你的。”   “所以呢?”   “对不起。他说了关于我的事?还是……”   “没事挂了, 我还要工作!”   夏清棠说完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等把电话手表“啪”的扣在桌面上时,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他的手机!   他连忙把电话手表拿起来看,发现没有什么损害才松了口气, 抬头有些心虚的对上儿子好奇的视线, 干笑道:“对不起宝贝, 爸爸不是故意的……”   夏颂祺抿唇笑了笑,跑到他身边,抱住他说:“没有关系,爸爸不要生气。”   夏清棠心里一时酸涩难言。   “爸爸,你不喜欢父亲的话以后我就不让父亲来找你了。”夏颂祺突然说。   夏清棠一愣,鼻子酸酸的,问夏颂祺:“那你不想他吗?”   夏颂祺认真的想了想,说:“我想他的话可以让宋霆叔叔接我回去住一天。”   夏清棠失笑道:“就一天?”   “嗯!”   夏颂祺坚定的点点头:“我不想离开爸爸!”   心中的阴霾好像在这一刻尽数散去,过往的所有刀剑在夏颂祺的三言两语里都化为了粉末,被这温暖的小身躯碾压在脚底。   那通电话之后霍则商果真再没有来找过夏清棠,夏颂祺也不再在他面前提起关于霍则商的事情,父子俩打电话的时间又少了,更多时候只是靠短信联系。燕山艇   但霍则商人不来,给夏清棠发信息次数却多了起来。   有时候是问夏颂祺的事情,有时候是问夏清棠的事情。他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机器人,早晚安都要发一遍,即使每天夏颂祺都会给他发信息报备自己的情况,他还是没事找事似的要来问一遍夏清棠。   夏清棠一般不回,权当做没看见。   【霍则商:下午好,今天过的还顺利吗?】   这条信息发过来的时候夏清棠正准备下班去接夏颂祺和安柠放学。   他照例没有回,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今天路上有些堵车,夏清棠晚到了一两分钟,到学校的时候夏颂祺和安柠已经手牵手的等在了校门口,而宋霆站在两人身边。   夏清棠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转头观察,果然在不远处人流较少的一颗银杏树下看到了霍则商常坐的那辆低调商务车。   他小跑到两个小孩的面前,面无表情的问宋霆:“有事吗?”   宋霆微笑道:“夏先生,霍先生有事找您,您把钥匙给我,我送两位小少爷去您的工作室就好。”   夏清棠皱眉道:“我和他说完再回来就是了,不用你送。”   宋霆的态度倒是爽快:“我只是怕耽误您的时间,那我带他们在这里等您?”   “嗯。”   夏清棠走时又捧着两个小家伙的脸蛋交代道:“我马上回来,你们跟着宋霆叔叔,不要乱跑。”   “好的爸爸。”   “知道啦夏叔叔!”   夏清棠是很不想和霍则商面对面说话的,但又怕是他真有什么事要和他交代。   霍则商看到他过来,已经将后座的车门打开了一些,夏清棠过来拉开门快速坐进去,和霍则商保持着一个座位的距离,冷声问:“霍先生,有事吗?”   霍则商从另一侧拿过一个东西递给夏清棠,看着他说:“给他带的,巧克力蛋糕。”   夏颂祺一听是给夏颂祺带的就接了过来,听到是巧克力蛋糕时,皱眉道:“他不喜欢吃巧克力。”   夏颂祺和安柠都不喜欢吃巧克力味的东西,但……夏清棠喜欢。   霍则商“哦”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的说:“忘了,我也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这一点上父子俩倒是挺像的。   夏清棠拿过蛋糕,没好气道:“只是送个蛋糕的话,完全没必要把我喊过来。”   霍则商说:“不是,是我要出差一段时间。”   “知道了。”   霍则商出差是常事,夏清棠在和他结婚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   “这次可能去的有点久,如果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宋霆,你有他的联系方式。”霍则商说。   夏清棠心里莫名一沉,但也终究是没问什么,淡淡说:  “嗯。”   说完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这车的隔音太好,外面嘈杂全然听不见,所以车厢内顿时因为静谧而变得尴尬。   “你……”   “那我……”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霍则商快一步说:“你说。”   夏清棠道:“我走了,他们还没吃晚饭。”   霍则商沉默几秒,垂下眼,说:“好。”   夏清棠如蒙大赦,快速拿着蛋糕推门下车,过去时宋霆正半蹲着跟两个小萝卜头说话。   看到他过来,夏颂祺立马朝他跑了过来,看到他手里拿的蛋糕,眼睛亮晶晶的问:“是父亲给我的吗?”   “对。”   夏颂祺问:“是草莓还是芒果呀?”   夏清棠干笑道:“……是巧克力。”   “……”   霍则商说要出差很久,就真的将近一个月都没有出现,给夏清棠发信息的时间也变少了,夏颂祺也联系不上霍则商了。   本来夏清棠也以为只是小事,直到霍则商离开后不久,一则新闻突然被人发布到网上。   新闻上说国际反动派隐隐在他们国家的边缘国防线试探,甚至已经集结武力和一些安插在国家内部的暴恐人士发动内乱和袭击。作为指挥官的霍则商自然必须第一时间前往前线,最好是谈判能成功,不然就要发动战争。   夏清棠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心底就有股不好的预感了。   因为新闻评论下面全都是在追捧霍则商的,甚至隐隐有人在引导,发布“有指挥官在不必担心这种小暴.乱”之类的评论,就连少部分的质疑都被这种压了下去。   这种过分的信任只会让人觉得不适。   毕竟霍则商到底是肉体凡胎,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   夏清棠怕夏颂祺看了新闻担心,这段时间都没在家里放电视。   好在这场动乱并没有持续很久。   他们国家无疑是强大的,但越强大的国家反而越不愿意去和人起冲突,毕竟和平来之不易。   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也不会忍心看自己的人民饱受战争的苦难。   霍则商年少时也是从战场上带着一身伤才得胜归来的,那些伤疤像是一个个烙印,当然也是独属于他的勋章,这辈子都将留在他身上。   别人看不到,自然觉得他的成功和胜利得来容易。   霍则商联手执政官和反动派头目谈判,两方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对方也声明称不会再来骚扰他们国家或者他们国家的人,他们甚至交出了一些扎根在国内的暴恐人员名单以表诚意。   执政官也立马下令去逮捕了这些人,总体来说解决的还算顺利。   这件事情持续了不到两个月就被解决,对执政官和指挥官的呼声也就更上一层,有些群众几乎要将他们捧成神。   然而越是这样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劲。毕竟被捧的越高,你往后就算是稍稍退了一步,众人都会立马将你踩进脚底。   这一个月来夏颂祺和霍则商几乎没有联系,他怕在夏清棠面前提到霍则商夏清棠会不开心,便时常给宋霆打电话问霍则商的情况,宋霆又担心夏颂祺思虑太多,将这情况报给了夏清棠。   夏清棠自然明白儿子心里在顾虑什么,便常常主动和夏颂祺说起霍则商的情况,让他不要担心。   不担心是一回事,但见不到人总是会想念的。   夏颂祺毕竟和霍则商在一起生活了四年。   霍则商是在某个深夜回来的。   当时夏清棠因为一个顾客加钱加急,所以正在连夜赶稿,他第二天就要做出样衣,那时将近凌晨两点了,手机就是在这样的深夜里猝不及防响起的。   他拿起手机一看,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心里一紧,想了想,还是接了。   “你还没睡?”   一接通霍则商的声音就从听筒那头传来,听着有种疲惫的沙哑。   夏清棠说:“嗯,还有点工作没完成。”   “要注意身体。”   夏清棠没回答,只是问:“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吧?”   “嗯。”   夏清棠语气冷漠道:“那你应该好好休息。”   “你担心我吗?”霍则商语气骤然变的松快,猝不及防向他发问。   夏清棠没有回答他,有点想挂断电话了。   电话那头霍则商似乎是微微呼出了口气,话音一转,又问:“我可以上来吗?”   夏清棠沉默几秒,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你在哪?”   霍则商:“小区外面。”   夏清棠看了看窗外已然全黑的天,又联想到今晚零下的温度,心往下沉了沉,不可置信道:“这么晚你过来干什么?”   霍则商默然半晌,嗓音微哑:“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好好好,前夫哥要发力了。   ——点击下一章看前夫哥继续挨骂。   不太会写政治,所以基本是略写,如有不妥还请大家担待一下。   上次抽奖弄错了,但抽奖三十天内才能再创建一次,所以我打算今天下午直接送红包算啦,随机送二十位这章评论区里订阅百分百的宝们~感谢你们的支持!   感谢在2024-01-04 20:58:36~2024-01-05 21:0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灯火阑珊处、于生 10瓶;今天又熬夜看文了/追 5瓶;月黄泉 3瓶;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lingling、木木沐沐穆穆、你若安好、小洋橘、长安街头的靓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就当是救了只狗。   夏清棠心都漏跳了一拍, 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脑袋嗡嗡响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才霍则商居然是在说“想他”。   想他?   “霍则商,你脑子还清醒吗?”   夏清棠张口就道, 试图用过大的音量掩盖自己内心下掩盖的错愕。   他甚至开始怀疑霍则商是不是没睡醒, 在这里说梦话。   “清醒。”   霍则商认真回答,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 丝毫不像是不清醒的样子。   于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里。   “我能上来吗?”霍则商又问。   他以前绝对不是那种会把一个问题问两遍还问的这样卑微的人, 仿佛要把自己低进尘埃里, 语气也柔软的不像话。   夏清棠沉下眉头,冷漠道:“现在已经很晚了。”   霍则商没有坚持, 哑声说:“好,那我明天再来。”   电话挂断,夏清棠只觉得满心烦躁。   他不知道霍则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去深想,那些痛苦并不是现在弥补就能得到慰藉, 造成的伤害是一道疤,愈合了也终究还在。   夏清棠并不担心霍则商会一直在楼下等。因为霍则商不会是一个有耐心等待的人, 更何况电话里听他的语气应该是疲惫至极了,估计挂了电话就回家了。   所以夏清棠在挂断电话没多久也上床睡觉了。   早上七点, 夏清棠从床上起来洗漱完,先给自己下了碗面, 想要给夏颂祺做三明治时又发现火腿和花生酱没有了。   想着现在天色还早,楼下也有二十四小时小超市,所以夏清棠还是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然而他才走到小区门口,就在小区大门前看见了一辆有点儿眼熟的车。   是辆吉普, 但又不是军区的车牌, 看着像是一辆普通的私家车。   夏清棠愣了下, 皱下眉头,不过他没管,直到去超市买完东西回来看到那辆车还在时,他才问门口的保安:“那辆车一直停在那?”   保安回答说:“是啊,昨天晚上就来了,一直停在那,也不知道在等谁。夏先生觉得困扰的话,我去和车主打声招呼?”   夏清棠深吸口气,摇了摇头。   尽管他已经确定那辆车就是霍则商的了。   他本来不想多管,可车里的人就像是接收到了他的视线一样,自己开车下来了。   夏清棠愣在原地,直到霍则商走到自己面前才回过神。   然而在抬头看到他的一瞬间,夏清棠就皱了皱眉。   霍则商的脸色很白,唇上都没有血色,眼睛也布满了红血丝,眉眼恹恹的耸拉着,像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他内里深蓝色的军服还没有换下,草草在外披了件黑色的大衣,大衣连扣子都没扣,松松敞开着,看起来风尘仆仆,又略显狼狈,让夏清棠的心也跟着微微一提。   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霍则商如此脆弱样子。以前他们结婚那会儿,霍则商尽管有时候会受伤,但每次回来如果不是脱下衣服被夏清棠看到伤夏清棠都不知道。   哪会像现在这样,像是随时能躺下。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家?”夏清棠不解道。   霍则上眼神定定的看着他,哑声说:“没带钥匙。”   夏清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点想问难道你家不是密码锁吗?但是又想起来之前那个家是在帝都,而且他也不该问那么多。   “……宋霆呢?你的警卫呢?”   “我一个人来的。”霍则商说。   夏清棠意识到什么,沉声问:“你从哪里来?”   “帝都。”   “……”   夏清棠眼睛都瞪直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不会是自己开车来的吧?”   “嗯。”   夏清棠的脸色沉了下来,怒道:“昨晚天色这么暗,而且你才刚解决完那边的事情,正在风口浪尖上,为什么非要现在过来?”   霍则商很想回答他,每一次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他,以前每次完成任务回来只要在家里看到他他就觉得安心。   这一次也是。   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再在他面前提到从前,不然他会不开心。   高大的alpha在夏清棠的话语落下的瞬间活像是只被主人训了的狼犬,微垂着头,耷拉着眼皮,看着地面,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霍则商,我看你脑子是越来越迷糊!我懒得和你说了,你现在赶紧回去!这里不欢迎你。”夏清棠的怒火几乎要从天灵盖串出来。   他现在对霍则商一点耐心都没有,也越来越难以在他面前控制自己的脾气,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当年被他们一家给逼疯了,现在的脾气说来就来,不想惯着任何人。   “对不起……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我在这里好好的,不需要你看!”夏清棠厉声道。   “对不起。”   霍则商又垂下眼,低声说:“那我回车上,等晚上宋霆带回了钥匙,我就回家。”   夏清棠不解:“为什么要等到晚上?”   霍则商老实回答说:“他还有别的事没做完。”   夏清棠被他无语到了,忍无可忍道:“你就不能请个开锁师傅吗?”   “安保系统和门锁相连,被撬锁整座别墅都会报警。”颜姗庭   “……”   夏清棠真的不明白,都有安保系统了,就不能加钱弄个密码锁吗?   一口气仿佛堵在了喉咙口,夏清棠吐也吐不出,眼见霍则商又一副认错态度好到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模样,夏清棠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甚至有点想去找个道士给他驱魔,看看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夏清棠又将视线落在霍则商苍白的脸上,最终把那口气吐了出来,冷声道:“跟上来。”   霍则商的目光一亮,生怕夏清棠反悔似的,立马跟在了他身后,小声说:“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里走,夏清棠走得很快,有意要和他拉开距离,霍则商似乎察觉到了,一直远远跟在他身后,直到进了电梯两人才挨近了一点点。   但霍则商今天似乎真的不太正常,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都收不住了。   霍则商是个有分寸的人,他是s级的alpha,不论是对alpha、beta还是omega都会有很强的压迫感,所以他一般不会再公共场合释放自己的信息素。除非……他腺体有毛病或者受了伤,很虚弱,自己都没意识到。   但霍则商是s级的alpha,一般人根本伤不到他的腺体,那就只能是他自己身上有伤了。盐扇停   打开家门,夏清棠将找出来的新拖鞋踢到了他脚边,压低声音说:“颂祺还没醒,你别吵醒他。”   “好。”   人到跟前,夏清棠也才发现霍则商的嗓音哑得都不太正常了,如同被铁块压住声带,又像是被粗糙的纸面打磨过。   关上家门后,霍则商跟在夏清棠身后,低声问:“有水吗,可以喝杯水吗?”   夏清棠抬头看到他干燥到起皮的嘴唇,皱眉道:“你自己去厨房喝。”   “好的。”   霍则商去厨房喝水的时候夏清棠回了自己的房间。特意在后颈贴了三个阻隔贴,喷了三遍抑制剂喷雾,直到自己都闻不到自己身上的鸢尾花味道了才回到客厅。   出来后夏清棠看到霍则商额角冒出来的冷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你脸色很差。”   霍则商愣了下,抬眼看着他,说:“没事。”   他的眸色像是氤氲着夜的幽深,却莫名叫人心跟着往下沉了沉。   霍则商将杯子轻轻放在桌面,正要对他说什么时,alpha突然眯了眯眼,身体也晃了一下。   他身形高大,这么一晃在夏清棠面前像是地动山摇,连带着他的心都跟着揪紧,好在霍则商反应及时的伸手扶了扶桌面,才勉强维持住了稳定。   夏清棠连忙扶了把他的胳膊,凑近了才看到霍则商的额头鼻尖甚至鬓角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也紧紧抿着,双眼失焦,看着很不正常。   他想到什么,忙问:“你身上有伤?”   霍则商半睁着眼,似乎有些意识模糊了,只是“嗯”了一声。   "霍则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受了伤不第一时间处理好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安危关系着很多人?你有没有想过颂祺看到你受了伤会伤心?你都快三十几岁的人为什么还总是这样不清醒!"   夏清棠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夏清棠以前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纵然再好的脾气也早在和霍则商结婚的那几年磨灭干净了。   被骂了的霍则商看着不但没有不爽,还眼神定定的看着他,似有些惊讶又有些迷茫,而后又垂眉搭眼,说:“对不起。”   “……”   夏清棠无语的简直无奈,不过痛骂过他一顿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他让霍则商在沙发上坐下,去电视机下的抽屉里找出医药箱放在沙发上,问他:“伤口处理过了没?”   “处理过。”   “什么时候?”   “前天。”   照霍则商这折腾法,伤口要是严重的话裂开了都说不定。   夏清棠沉声说:“自己上药。”   霍则商抬头望着他,闻言立刻道:“好,我自己来。”   在他解领口时,夏清棠别了别头,站在一旁问:“什么伤?”   霍则商老实回答说:“刀伤……就是有点深,已经处理过了,没有大碍。”   夏清棠没好气道:“受伤了还连夜开车跑过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对不起。”   霍则商看着他,眸底的情绪隐隐悦动起来。   霍则商的态度实在太好,夏清棠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更堵了!   而且他发现霍则商越来越喜欢道歉了,甚至每次道歉看起来都不是随意敷衍的模样。高大威猛的alpha耷拉着眉眼,像是一只被驯服了的狼狗,乖巧又可怜的摇着尾巴认错,让夏清棠每次都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也不知道自己离开这几年霍则商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霍则商自己乖乖解开了衬衫的扣子,露出了被包扎过的半边胸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包扎的纱布都已经渗开了血,夏清棠的眉头顿时狠狠皱起来,怒道:“这就是你说的已经处理过?伤口都出血了!”   霍则商自知理亏,沉默的吊着脑袋。   夏清棠本来不想看的,但这一瞥到就有些紧张了,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霍则商解开纱布,虽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那个血淋淋又分外狰狞的伤口时,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高高吊起。   好在霍则商倒是没骗他,伤口已经被处理过,缝了针,针口整齐,而且仔细看,分明也没有渗血。   那纱布上的血是哪来的?   夏清棠纳闷的看霍则商一眼。   他没多想,看着霍则商从自己的医药箱里面找出消毒消炎的药水给自己上药。   霍则商是经受过专业急救知识培训的人,所以夏清棠并不担心他不会给自己上药,但当他看到霍则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白时,夏清棠的脸也跟着黑了。   霍则商简单粗暴,拿着棉棒几乎在戳那道刀口,原本缝过针的伤口都渗出血来了。   夏清棠头一次有种血压飙升的感觉。   他很想想扔下不管,可又没坐视不理。   毕竟就算是看见路边的小猫小狗受伤了他都不会视而不见,更何况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在看到霍则商额头都渗出冷汗来了以后,夏清棠在心里安慰自己。   就当是救了只狗,做公益了。   “给我。”   夏清棠夺过了霍则商手里的棉棒扔进了垃圾桶里,又拿出新的棉棒沾了碘伏给他消毒。   “谢谢。”   夏清棠紧抿着唇没回答。   在冰凉的药水沾上伤口皮肤的瞬间,霍则商感受到的并不是疼,而是一股奇异的酥麻感从胸口直直蔓延至全身,登时让霍则商的身体变得僵硬、紧绷。   明明接触皮肤的并不是夏清棠的手指,可他还是有一种要烧起来了的感觉。   霍则商垂眸去看那个正拧着眉头为他上药的人,从他柔软的发根,羽翼般长而密的睫毛,再到精致的鼻梁和唇……   这是被他标记过的omega,即使他能察觉出夏清棠喷了不少的抑制剂,即使夏清棠已经洗去了他的标记,可哪怕只是微末的信息素,他也能从万千个分子里面找出来,然后用自己的信息素去缠绕、探索。   他心里已经欲念丛生,面上却仍是冷静克制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痴心妄想,可又忍不住想。   快速上完药,夏清棠立马和霍则商拉开了距离,又从医药箱里拿出了干净的纱布让霍则商自己重新捆了一遍。   “霍则商,你已经三十几岁的人了,我希望你能成熟一点,不要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精力,就当是为了颂祺也请不要再这样莽撞。”   夏清棠站起来收起医药箱的时候对霍则商说。   这话意有所指,让霍则商的心也猛的往下沉了沉。   “抱歉……”霍则商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就这样吧。”夏清棠面无表情道。   作者有话说:   棠棠:救了只狗。   前夫哥:嗯,我是那只狗。   说好送二十个人红包,没忍住送了一打哈哈哈,没有送到的宝贝们没关系呀,文完结的时候我会再开一个奖哒!   感谢支持!   感谢在2024-01-05 21:09:34~2024-01-06 22:2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苜 162瓶;JinnYu 18瓶;招财、ling0 10瓶;今天又熬夜看文了/追 5瓶;你若安好、上份悲伤煎蛋、月黄泉、长安街头的靓仔、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抹茶玛奇朵、寒月、年、~@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出差。   夏清棠并不想和霍则商多待, 他觉得自己出于人道主义把人带回家上药已经非常善良了,所以一收起东西就撂下霍则商在客厅坐着,自己关上门回了房间。   这段时间夏颂祺都是和夏清棠睡在一起, 他睡觉的时候很老实, 但夏清棠知道自己喜欢乱动, 有时候都怕自己踢到他。   然而每当夏清棠让夏颂祺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夏颂都要找借口说他没有乱动, 夏清棠也没有戳穿他, 毕竟现在夏颂祺才四岁呢。所以夏清棠和他约法三章, 只有第二天不上学的时候才可以和他睡,夏颂祺很乖, 答应得很快   夏颂祺也有自己的生物钟,早上起床几乎没让夏清棠操过心,一到点就自动醒来了。   夏清棠在床边小沙发上才坐下准备看看昨天晚上画的稿子,夏颂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醒来啦?”   “早安,爸爸。”   夏清棠连忙放下手里的稿子, 捧着儿子的脸搓了搓,忍俊不禁道:“早安。”   夏颂祺虽然醒的快, 但醒来后都要坐在床上发会儿呆才能彻底清醒,也不需要夏清棠提醒, 自己就穿好衣服和鞋子乖乖起床跑去洗手间洗脸刷牙了。   今天不用上学,夏颂祺就特意穿上了夏清棠为他做的毛绒绒熊猫睡衣, 打算去客厅里面看会儿夏清棠给他买的新绘本。   此时夏颂祺还不知道霍则商过来了,夏清棠也忘了客厅里还有个大活人。   所以夏颂祺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笔直地坐在客厅里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霍则商。   夏颂祺抬手抹了抹眼睛,像是不可置信, 擦了两遍发现真的是霍则商后登时朝着霍则商跑了过去, 仰头看着霍则商, 惊喜地说:“父亲,你怎么在这里?”   霍则商弯了弯唇,将他抱了起来,语气温和:“长高了。”   夏颂祺炫耀似的说:“爸爸每天给我做好吃的!”   “那很好。”   不过夏颂祺也就惊喜了那么一下,就很快发现了霍则商的不对劲,还伸手碰了碰霍则商的额头。   “父亲,你的额头好烫!”   夏颂祺立马挣扎着从霍则商身上下来了,只是仍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夏清棠听到这句的时候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他没说什么,直接从医药箱里找到智能体温计在霍则商的额头和脖颈处量了两次,都是三十九度左右。   夏清棠说:“你去医院吧。”   霍则商却说:“最近外面对我的讨论度高,现在出去会被困住。”   也是,霍则商刚刚解决了那么一桩大事,要是在公共场合被认出来,他和夏颂祺估计都会受影响。   更何况指挥官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肯定又要激起不小的风浪,搅乱民心。   霍则商说:“没关系,可能只是伤口有点发炎引起的高烧。我免疫力高,好得快。”   夏清棠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他还有工作没处理,把夏颂祺交给霍则商后就又回房间了。   夏颂祺却觉得夏清棠肯定是因为霍则商的到来不开心了。   见霍则商正随手摆弄他的画笔,夏颂祺将自己可怜的小画笔从那把玩它的大掌间夺回来,撇嘴问霍则商:“父亲,你怎么一直没有来看我了?”   霍则商看他一眼,回答说:“工作很忙。”   “可是你也不给我打电话了,不回我信息了。”夏颂祺有些生气的说。   “抱歉,有时工作并不允许看手机。”   夏颂祺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将手肘搭在茶几上,撑着脑袋看着霍则商,说:“好吧,爸爸也是这样说的,我原谅你了。”   霍则商愣了下,眸色微动,偏头问他:“他说了什么?”   夏颂祺想了想,如实说:“爸爸说您在做非常重要的事情。我问爸爸很重要是有多重要,比我还重要吗?爸爸说不能这么比,您要做的事情对很多别的小朋友也很重要。”   霍则商垂下了眼,沉默下来。   稚嫩的话语犹如一块巨石压在他身上,将他的胸腔狠狠挤压,呼吸不畅的同时又心痛如绞。   好像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教育要背负起家国的重担,霍家人给他灌输的也是要振兴家族的思想。   幼时他因为过人的军事天赋被老执政官带在身边亲自培养,后来功勋卓绝的回来,众人将他捧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神,就连他的父母也时不时要提醒他不要忘了背负起家族的荣耀。   他不是没有自负过,少时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谁的话也不听,直到后来差点被人陷害丧命,奄奄一息之时听到周围对自己不满的议论,才终于恍然醒悟。   身居高位,总是会陷入各种舆论的浪潮,霍则商早就习惯,也不再在乎外界对他的评价,可因为他的不在乎,却把夏清棠推入了这样的浪潮。   他不敢去想当年夏清棠是怎样背着那些流言蜚语行走在他的身后,也才明白原来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心中所信仰的一切夏清棠都知道,都理解。   而他的漠不关心,他的自以为是,他的愚蠢迟钝,通通变成利剑扎向了站在他背后的夏清棠。   夏清棠一直没出来,夏颂祺见客厅被他的东西堆的乱糟糟的,就提议和霍则商把客厅里清扫一下。   等夏清棠出来的时候,父子俩已经合力将客厅打扫了一遍。   夏清棠没对此发表什么意见,视线只轻飘飘的往霍则商身上转了下,淡淡问:“我要走了。”   霍则商愣了下,明白夏清棠话里的意思,连忙说:“好。”   其实今天已经是恩赐了。   夏颂祺抬头问夏清棠:“爸爸,我可以和父亲一起画会儿吗?”   夏清棠摸摸他的脑袋,笑说:“想画就画,你的假期时间是自由的,不用问我。”   “好的。”   夏颂祺去自己房间里面找出了自己的画画工具,拿出夏清棠给他买的画本,拉着霍则商在沙发茶几边坐下,递给他一张白纸,又分给他一些画笔,父子俩就这么闷头画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高大的alpha坐在这个并不大的茶几前只能屈腿弯腰,手心里的画笔拿在夏颂祺手里很大,拿在霍则商手里像是个小玩具,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捏断。   等终于夏颂祺自信满满地画完转头去看霍则商在画什么的时候,他左看右看好多遍,有点看迷糊了。   “父亲,你画的是什么?”   霍则商愣了下,将画举起来,问他:“看不出来?”   夏颂祺诚实的摇了摇头。   霍则商觉得是角度问题,又举到夏颂祺的面前,认真说:“这不像你和他吗?”   “啊?”   夏颂祺挠挠脑袋,看着五官扭曲,四肢变形一大一小的两根棍子,童言无忌道:“有点像螳螂。”   “……”   霍则商心平气和地放下了画,默默的将自己的画翻转过去,偏头说:“看看你的。”   夏颂祺看到了霍则商的画,已经信心大增,把自己的画骄傲地放到霍则商面前,小指头一个一个点:“这是我,这是你,这是爸爸。”   完了以后还要炫耀似的说:“爸爸夸过我的画画的很好看!”   霍则商默然两秒,在儿子期待的目光里,一针见血的说:“像蟑螂。”   “……”   看来父子俩都不太适合艺术。   在房间里的夏清棠再次抬头看了看时间,他也差不多要走了。   到客厅时他又从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给霍则商量了下,发现体温退了些,霍则商的脸色也看着好了很多。   夏清棠便对他说:“你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待会儿吧,反正宋霆晚上就到了。”   霍则商眨了眨眼,说:“我……没带钱。”   “……”   “你手机呢?”   “关机了。”   “你脑子呢?”   “……”   霍则商的手机是军营标配的,甚至连配型的充电器都没有,夏清棠深吸口气,冷声道:“我懒得管你,总之你不能再待在我家,我要走了。”   霍则商一直待在自己家里也不是事,毕竟他们是离过婚的关系,能把人留一会儿他已经心软泛滥了。   霍则商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垂眼对上夏颂祺好奇的视线,他想到什么,对他说:“我带着颂祺吧。”   “什么?”   霍则商看着他,真诚的说:“你要工作,我没有事,在宋霆过来之前,我带他吧。”   说完,他又连忙补充道:“一定不会打扰你。”   夏清棠看向夏颂祺。   他工作忙起来的时候确实很多时候都顾不到夏颂祺,现在安柠被爸妈带回老家探亲了,没人陪他玩,所以夏颂祺每次都是一个人默默的待着。   霍则商见夏清棠犹豫了,又立马说:“等晚上宋霆来了,我就把他送回来。”   夏清棠还是看着夏颂祺,似乎想要征询他的意见。   夏颂祺也接收到了霍则商和夏清棠的视线,犹豫下,不太情愿的点了下头,说:“那好吧。”   夏清棠便将两人送到了他和单若宁开的那家书店,给他们找了个包厢后就去工作室了。   一整个下午都风平浪静,直到快傍晚时霍则商才发来信息说宋霆已经到了,他现在把夏颂祺送过来。   夏清棠看了一眼,回了个“好”字,他还在忙着和一位客户交涉。   这个顾客的成衣早在上个月就做好了,连定金都付了,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有过来拿,可下个月她要出席一个很重要的宴会,需要用到这条裙子,自己又临时回不来,于是加了笔钱,希望夏清棠能亲自给她送一趟。   因为成衣对方还没有试穿过,不论衣服在图上多么好看,还是要等到穿到人的身上才能发现某些设计的缺点并配合顾客的身材和要求再次裁剪,所以夏清棠能过去自然是最好的。   夏清棠却有些犹豫,他有些放不下夏颂祺。   但事出从急,对方语气恳切,在对方多次恳求下,夏清棠还是同意了。   他只好临时给霍则商打去电话,问他:“我要出趟差,这几天让颂祺去你那里方不方便?”   霍则商立马说:“当然可以。要我和他说吗?”   夏清棠道:“我等下亲自和他说吧,你们直接去我家楼下。”   “好的。”   夏清棠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霍则商和夏颂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他开窗让夏颂祺上车,对霍则商说:“我带他回去收拾东西。”   霍则商点头说:“好,不急。”   回到家里,夏清棠就和夏颂祺说了要出差的事情,夏颂祺愣了下,又很快回答说:“好,我去父亲那里。”   夏清棠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不舍,默默去房间里面给夏颂祺整理衣服和书本,夏颂祺就乖乖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夏清棠给夏颂祺买了一个二十寸的小行李箱,就是方便夏颂祺去霍则商那儿小住。   他清完这些的时候夏颂祺自己也已经清好了书包。   但夏颂祺却垂头丧气的。   其实他能猜到夏颂祺为什么不开心,可夏清棠也没办法,只能抱了抱夏颂祺,温声说:“想爸爸了就能回来了。”   夏清棠还以为夏颂祺会问的,可是夏颂祺什么都没说,抿唇对他笑了笑,点点头说:“好。”   他心里登时有些不是滋味,刮了刮他的鼻头,问他:“会不会怪爸爸?”   夏颂祺立马摇摇头,认真说:“不会,爸爸的工作也很重要。我只是不想离开爸爸这么久,所以有些伤心。”   夏清棠认真道:“不用担心,不论爸爸去哪里,去多久,都一定会回来找你,绝对不食言。”   “可以拉钩吗?”夏颂祺问。   夏清棠笑起来,道:“当然可以。”   比夏清棠的手短了一截的小拇指钩上了他的小拇指。   “拉钩不许变。”   大拇指按上真挚的印章,这是他们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   宝们,棠棠面对霍则商情绪波动大其实挺正常的。   四年没见的前夫哥,性情大变还频频示好,他不知道霍则商想要干什么,又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自然会焦虑,焦虑起来就控制不住情绪。   而且四年前他就已经和霍则商撕破了脸,他当然也没必要再和霍则商再维持表面的体面。   还有就是我确实是第一次写这种很长的火葬场剧情,我也没法保证你们每一个人对过程或者结局都是满意的,而且因为是全文存稿,我不可能再大改之后的剧情线。如果有些宝们怕最后不尽人意,其实可以存一存,等正文完结去看看排雷什么的再决定要不要再看下去。   我也担心我笔力不够,耗光你们的热情,浪费你们的钱。   再次感谢大家追更到这里!   感谢在2024-01-06 22:24:06~2024-01-07 18:4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菡冷悠 26瓶;木木马se 6瓶;看俞观雩在停上 5瓶;灯火阑珊处、koala·7 3瓶;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松木青、下一步、谁酸我不说、欣、长安街头的靓仔、芽芽最可爱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想陪在你身边。”   夏清棠的计划是当天去当天回。   那位客户态度也很好, 知道夏清棠来一趟不容易,特意请他吃了饭。衣服试穿过后她也非常满意,夏清棠根据她的身材稍微修改了一下腰身就可以正式交差了。   他连机票都买好了, 人也到了机场, 谁知道当晚h市突降大雪, 航班也临时取消。   夏清棠被困在了h市, 只好临时在机场旁边找了一家酒店先住下了。   晚上夏颂祺打电话过来, 给夏清棠展示自己已经收拾好的小包袱, 委屈的说:“爸爸,等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把我一起接回家?”   夏清棠心里又甜又暖, 叹道:“爸爸可能暂时回不来啦。”   夏颂祺一愣,立马皱起了脸,道:“为什么?!”   夏清棠耐心解释说:“h市下大雪,航班临时取消了,爸爸可能要等交通恢复了才能回去。”   夏颂祺是个懂事的小孩, 闻言吸了吸鼻子,失落道:“好吧。”   本来以为最多在h市停留一晚, 第二晚就能回程,谁知道当晚雪却越下越大, 夏清棠拉开酒店的窗帘在外看到被银白色包裹住的h市和街道稀落的行人时,目测雪应该深到无法正常出行了。   这场大雪来的毫无预兆, 而机场几乎是紧急停掉了所有的航班,更别说要回s市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颂祺又打了电话过来,像是守着点,问夏清棠什么时候能回来。   夏清棠叹了口气, 给他看了窗外的大雪, 遗憾道:“可能这几天都暂时回不来了宝贝。”   就算是航班恢复运行, 但是这几天被困住的人肯定不少,能不能抢到票还未可知,所以夏清棠暂时放弃了坐飞机,打算蹲抢一下高铁或者火车。   然而当天的票总是难抢的,更何况将近元旦,抢张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个消息对本来就思念夏清棠的夏颂祺犹如晴天霹雳,在电话那头几乎要哭了:“那怎么办呀爸爸,马上要新年了!”   夏清棠安慰道:“新年前肯定能回来宝贝,只是暂时这两天回不来。”   夏颂祺还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霍则商也在电话那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夏颂祺闷闷不乐的沉默下来后,他就适时霸占了镜头,问夏清棠:“带了足够的衣服吗?”   夏清棠面对电话那头的霍则商时还是会有些不适应,淡淡“嗯”了一声。   “那你要注意防护,天太冷雪太深不要出门。”霍则商说。   “嗯。”   然而第三天雪还是没有停下的趋势,连新闻里都开始报道h市这场大雪,湖面开始结冰,路面被雪覆盖,夏清棠所在酒店的窗口都蒙上了雾气,一打开窗,寒风就和细针一样从外面挤进来,刺的人战栗。   夏清棠来得匆忙,没有带衣服过来。他本来就是想着当天就能回的,所以身边只有一个笔记本电脑和身上穿的衣服。   但对有轻微洁癖的夏清棠来说,不换衣服自然是无法忍受的,于是在被困在酒店的第三天中午,他还是一个人出门了,尽管酒店的工作人员劝告他说路面积雪太深。   他看了导航,想着要去的那家服装店并不远应该也没事,再说他刚才看到路上还是有行人和车辆的呢。   然而雪比他想象的还好深好多,不愧是北方的冬天,酒店门口的积雪还是被清理过了的,越往外走雪就越深,都后来他几乎举步维艰。   雪还在下,风大的几乎要把他吹走,他在这样寂白的冬日,就像一张苍白的纸片,摇摇欲坠。   最后本应该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他愣是走了半个小时后,身上也都淋满了雪,好在服装店没有关门,看到他冒雪过来买衣服也不嫌弃他满身的雪,赶紧他让进来。   夏清棠冻到发抖,话都说不全了,买完衣服就婉拒了店员的挽留继续往回走。   回到酒店的时候夏清棠一身都湿了,他一进房间就立马开了房间里的暖气,然后脱下湿透的外套,把自己浸泡进了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洗完澡出来他就穿上浴袍钻进了被窝。   等到整个人都暖起来了他想起什么,去找自己的手机时却发现自己似乎从回来开始就没看到自己的手机。   这可不是小事!   他惊得从床上爬起来,在暖气充盈的房间里到处找手机,装衣服的袋子、还有自己穿出去的衣服都找了一遍,愣是没找到。   完了,他心想,这回是真的完了,把手机弄丢了事小,里面还有很多重要的聊天记录和信息!   唯一幸运的是他早就习惯用电脑登微信和客户交流,所以还能用电脑和人联系。   想到这里他连忙找出电脑,打开一看发现夏颂祺和霍则商都给他打了好多电话,还发了很多信息。   夏清棠缩在被子里打了几个喷嚏,才若无其事似的回复夏颂祺:“爸爸刚才去洗澡了,怎么了?”   夏颂祺没有回,夏清棠看了看,这个点他估计在学习呢,他只好又告诉霍则商,让他转告夏颂祺他没事让小孩不要担心。   也不知道现在s市有没有下雪,夏颂祺上次发烧可把他吓坏了,也不知道霍则商有没有让夏颂祺穿足够多的衣服。   他等着父子俩的回复,结果等着等着因为太过温暖就着这个姿势就睡着了。   半个小时前,s市。   “爸爸还没有回复我,怎么办?”夏颂祺急的在家里大厅里转来转去。   今天s市的雪也下的不小,天气温度很低,学校为了各位同学的安全就停了三天的课,因此夏颂祺没有去上学。   其实早上的时候夏颂祺才给夏清棠打过电话,当时夏清棠就没有接,说是在吃饭,快中午的时候夏颂祺又打过去一通电话,这一次是干脆没有接通,他就有些担心了,去告诉霍则商,霍则商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于是父子俩坐在大厅里面一个拿着手机一个拿着手表不停的给夏清棠发信息。   最后霍则商坐不住了,起身拿过沙发扶手上的外套,对夏颂祺说:“你待在家里,几分钟后宋霆会过来,不要乱跑。”   夏颂祺连忙抓住他的衣摆,问他:“你去找爸爸吗?”   霍则商摸了摸他的头说:“放心,我们会很快回来。”   夏颂祺眼巴巴的望着他,语气恳求:“父亲,我也要去!”   霍则商却对他说:“你不能去。”   “为什么?”夏颂祺的眼眶登时红了,像是着急上火的兔子。   霍则商半蹲下身,叹道:“你要是生病了,他会很自责,还会流眼泪,我和你都不想看他难过。”   夏颂祺被说动了,他是个逻辑清晰的小孩,他懂得爸爸的脆弱,也明白霍则商的顾虑,不再执着的非要跟过去,只是吸吸鼻子说:“见到爸爸给我打电话。”   宽厚的大掌安抚似的在他的肩头轻轻拍过。   “好。”   *   夏清棠是被热醒来的,他很热,热到感觉浑身都在冒汗,把被子掀开后还觉得热,房间里热气太足了,闷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恹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去看时间,发现居然已经是半夜三点,而霍则商和夏颂祺后来又给自己发了很多信息,但都没有得到自己的回复。   夏颂祺最后给他发了一句“晚安”,而霍则商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你在哪里?】   他愣了下,知道夏颂祺这个点肯定已经睡了就没有回复,只回了霍则商的信息。   【还在酒店。】   这条信息也没有马上得到回复。   夏清棠头昏脑胀的,感觉脑袋里面像是杵了根铁棍进去,一晃脑袋就撞的他又沉又疼,身体也有些使不上劲。   他能察觉到自己可能是有点发烧,好在酒店是二十四小时服务,他就打了电话叫了客房服务,让他们为自己拿点感冒药和退烧药,顺便点了一份清粥填肚子。   他暗叹自己真是倒霉,难得出差一次居然还被大雪困住,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了。   房门响起的时候夏清棠还在想怎么服务员怎么来的这么快,没多想就拉开了门,然后就愣在了门口。   门外站着的是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裹挟着h市冬夜的寒雪,像阵风似的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霍则商明显是赶过来的,头发眼睫毛伤的雪还没有化掉,黑色的大衣外套上也沾满了雪,门打开的时候身上的寒意也直直朝夏清棠扑去,让本来头脑昏沉浑身发热的夏清棠顿时清醒了不少。   “你……”   霍则商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白,眼眸泛红,看了他一会儿,哑声说:“你的脸很红。”   夏清棠皱了皱眉,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霍则商没有立刻回答他,说:“外面冷,先进去。”   等进到暖意充盈的套房里,夏清棠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霍则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都烧坏了,产生幻觉了。   “你怎么过来的?”夏清棠问道。   按理说,h市的雪下的这么大,应该所有交通都停运了才对,霍则商是怎么能过来的。   霍则商脱下湿透的大衣外套和围巾挂在玄关处,里面就只穿了件很薄的灰色毛衣,转过身向他解释说:“火车没有完全停运。”   夏清棠看着他讷讷道:“……可是现在到h市的票应该很难买到吧。”   夏清棠去买的时候近一周内几乎全都是候补或者缺票。   霍则商淡淡说:“有人高价转卖。”   夏清棠还真没想过这个渠道。   “你过来干什么,颂祺不是还在你那里吗?”夏清棠现在很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霍则商正要解释说宋霆在家,房门又响了,这次是夏清棠点的东西到了,霍则商先他一步去开了门。   果然是过来送东西的服务员,关心几句后送完东西就走了工重 号梦 白推 文台,霍则商将小餐车推进来,关上门,将热腾腾的粥放到餐桌上,抬眼问他:“怎么就只喝粥?”   夏清棠淡淡说:“只喝得下粥。”   夏清棠现在很饿,一时间无暇再去管旁边的霍则商。然而他坐下后没多久霍则商就从自己带过来的箱子里面拿出了条小毛毯盖在了他的腿上,又转过身叫了客房服务,让人送一支温度计上来。   夏清棠看着他忙完这些,心不在焉的喝着粥。   他这会儿真是心乱如麻,想问霍则商些什么都因为脑子被烧的蒸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温热的手背贴上自己的额头时夏清棠闻到了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虽然只是一瞬,也不浓烈,但还是让身为omega的自己神经瞬间绷紧,身体也僵硬了。   他已经洗去了霍则商的标记,所以现在霍则商的信息素对自己来说只是陌生的信息素,感知到陌生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来说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是共处一室。   他真是疯了才让霍则商进来。   夏清棠暗自懊恼。   等喝完粥,服务员将温度计也送上来了,是水银温度计,霍则商甩了几下,让夏清棠夹在腋下。   夏清棠没说什么,接过温度计在沙发上坐下了。   霍则商也将退烧药捡出来,给他兑了温水端过来,让他吃药。   他吃下药时霍则商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夏清棠暂时短路的脑子也在此刻恢复了片刻的运转,于是面无表情地侧头问霍则商:“你怎么过来了?”   霍则商对上他的视线,回答说:“颂祺很担心你。”   说完又垂了垂眼,低声补充说:“我也是。”   夏清棠的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似乎在这一刻,之前某些害怕是自作多情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了病,在意识模糊的同时也变得勇敢,他深吸口气,看着他,沉声问他:“霍则商,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霍则商的眸色骤然变得深邃,就这么和他对视着,似乎是斟酌两秒,才回答说:“想陪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摊牌。   感谢在2024-01-07 18:47:04~2024-01-08 20:1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过枝头看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衡山路小王子、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可乔、下一步、谁酸我不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我不想再见到你!”   “陪在我身边?”   夏清棠品了品这句话, 只觉得好笑,一个和他结婚五年连信息和电话都极少回的人,现在说要陪在他身边。   霍则商喉咙发紧, 哑声说:“我还想要更多, 但我现在……不敢。”   夏清棠的目光变得疑惑不解, 一会儿皱起眉头一会儿又打量着霍则商的神色, 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最后这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揉成一声轻蔑的笑。   他说:“霍则商, 你异想天开。”   霍则商眨了眨眼,声音苦涩:“是,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异想天开,可即使是异想天开,也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哪怕只是微渺的机会,是夏清棠施舍给他的一眼。   夏清棠和他拉开了距离, 原本的迷惘在这场坦白里变得清醒,眼神也渐渐清明。他没有看他, 只看着茶几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水,然后平静的对霍则商说:“你走吧。”   霍则商说:“等你烧退了我再走……”   “不用。”   夏清棠毫不留情的打断他, 语气也变得不留情面:“你现在就走。”   “你现在在发烧。”   霍则商的眸色里倒映着夏清棠的冷漠。   夏清棠的头很疼,脑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着他本就混乱不堪的思绪, 可在搅动停止后,他又比任何时刻都要条理清晰。   “我不太明白你霍则商。”夏清棠满目嘲讽的看着他,面颊还带着高烧后的红晕:“你现在这么关心我是为了补偿吗?”   霍则商哑然无声。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不敢在此刻说喜欢, 更不敢那么轻率的说爱, 他明白在这样的场景下告诉他自己对他的心意, 只会使整件事情变得更糟。   夏清棠不想和他多说了,指着门口说:“你走吧,我想休息会儿。”   霍则商没动,他垂着眼,倔强的像是座山,压在夏清棠心上,沉甸甸的,压抑窒息。   夏清棠再次深吸口气,尽管心乱如麻,但他面上还算情绪稳定,尽量心平气和的和他说:“霍则商,如果你这些天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些真的只是为了弥补的话,那完全没必要,你们霍家人离我远远的就是最好的补偿了。如果你是为了别的什么的话,我现在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不想再往回看。如果说,你是为了颂祺,那也完全没有必要,我觉得现在这样的模式就已经很好,你要是觉得颂祺耽误你再婚,你可以把他还给我,我保证会将他平安健康的抚养长大。霍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做无用功,这样只会让我觉得非常困扰。”   即使早就知道,即使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当夏清棠真的当着他的面将现实冷漠而平静的摆在自己面前时,那些字是那么可怕,一个个都化作刀剑直穿他的软肋。   这些年,他曾经多次在战场上生死一线,都从未有过濒临死亡的感觉,而此刻面对着面前的人,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直穿心肺般的恐惧。   哪怕是这样,霍则商也知道他必须明白,该说的他想说的一定要说,他不该沉默,不该胆怯,不该不愿意面对就选择逃避,他应该有直面夏清棠所有情绪的勇气。   “对不起,清棠。”霍则商声音嘶哑着,满怀希冀的看着他,说:“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他不敢往下说,尽管他嘴上说的多么谦虚,可其实他就是想要很多,可他不敢再说了,他害怕夏清棠会将他远远推开,也害怕自己连再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霍则商下定决心似的再次看向他,怀着最后一丝期盼问他:“清棠,你可以听我说几句吗?”   夏清棠的脸紧绷着,没有说“可以”,但也没有说“不可以”。   霍则商的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他深吸口气,沉声说:“我幼时就被送到军校,被执政官放在身边亲自培养。我很小的时候就会骑马、射击,也会格斗、武术,却也因此习惯了服从和下达命令,却忘记该怎么正常和人表达和沟通。”   他待在执政官身边,就像是和执政官站在同一个位置,所以身边的人常常对他阿谀奉承百般谄媚。不论他说什么,除了“说的好”“说的对”“很赞同”,几乎没有不用的声音。   没有人会否定他,因为那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是下一个执政官,是大权掌握者。   “出了军营后我也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和身边的人正常沟通,但似乎从没有人在意过我是不是会说话,于是我习惯了沉默。和你结婚以后,我始终觉得你还对当年我易感期时的意外耿耿于怀,所以我懦弱而愚蠢的选择了逃避。”   说到这里,霍则商的心也紧了紧,抬头见夏清棠怔愣地看着地面没有要打断他,他才敢继续往下说。   “从出生开始我就在祖父祖母长大,后来去了军校,连祖父母都很少见到了,所以我和亲人的感情非常淡薄,长大后也早已无法和他们正常交流。我不了解他们,也对他们是怎样的人不感兴趣,所以不在意他们对我的看法,习惯把他们说的话置之不理,因此却忽略了他们对你的伤害……我很抱歉,因为我的迟钝,我的自以为是,让你在他们那里受到伤害。”   霍则商喉间苦涩,黑沉沉的眼眸像是夜深的海浪,翻卷着愧疚的痛。   夏清棠没说话,他还是那个表情,微微偏着头,只是眼眶已经半红。   那不是为霍则商,而是为当年饱受煎熬的自己。   霍则商还在继续说。   “送你玫瑰,不是因为我喜欢玫瑰,是我的alpha朋友告诉我,红玫瑰代表热烈的爱。”   “那块手表,我也不知道是那个omega设计的,是拍卖师解说员说表盘里面有玫瑰花纹的设计适合送给爱人,我才拍下来,一直打算在结婚纪念日那天送给你。但却不知道你不喜欢戴手表,对不起。”   “和那个omega见面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和祖母一开始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见了面,从话语中得知他们的想法才明白了意图,我当时就立马起身离开了,离开后本想回去,结果回去的中途又接到紧急任务,不得不掉头离开。不告诉你,是怕越解释越乱,还以为不说就可以当做没发生,是我太愚蠢。”   “那次发情期提前也只是意外,但那个omega不是我带进去的。后来调查我才知道是他的父亲找了关系让他进军营参观,我得知消息以后就立马让人带他出去,却没想到会发生意外,我赶到时已经有几个alpha已经围住了他。那里没有beta,只有s级alpha才能切断信息素交缠的引线。”   “我从来没有过要和你离婚,也从来没有和别人再婚的想法,从始至终,只有你。”   这应该是夏清棠和霍则商认识十多年以来霍则商话最多的一次了。   霍则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语序对不对,他从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只能竭尽全力的向他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些出口的话是他这四年里打了很多次腹稿,深夜里一遍一遍对着寂静的夜空练习的结果。   他已经想说很久很久了,从当年失去他到后来见到他。   霍则商本来想找一个合适的地点正式的时间向夏清棠坦白,却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狼狈的冬夜里慌乱吐露。   从他明白自己错的有多彻底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敢再奢求他的原谅。   而现在的自己就像是濒死的人拼命向攥住命运绳索的审判者恳求自己被轻判的理由。   话说完后,夏清棠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答,而霍则商也已经不敢去看他的神色。   然而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放到现在对夏清棠来说早就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伤害的罪名已经成立,打出去的子弹不会再弹回来,陈年的旧疤用多好的机器都回不到最原始的美好模样。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受过的伤害算什么,只是你的无心之过难道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夏清棠的声音很哑,像是寒风中痛苦嘶吼的疾风。   “清棠……”   “霍则商,你知不知道你所有的逃避和冷漠,在我看来都是冷暴力是蔑视是你放纵过后的刻意伤害?”   霍则商骤然僵住。   “对不起清棠,我……”   高大的alpha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垂着头颅,像是情愿接受来自夏清棠的一切疾风暴雨。   “你就知道道歉!”   夏清棠的情绪骤然激动,腋下夹的温度计也同时掉了出来,清脆的声音落在地面,水银和玻璃碎片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像是他们支离破碎的十年。   “霍则商,道歉有什么用你告诉我?”   霍则商的眼眶也红了,他无措的像个孩子,近乎慌乱的看着夏清棠。   而夏清棠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向他宣泄着自己那些年所遭受的痛苦:“你是指挥官,你功勋卓绝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对你唯命是从,于是你听不到别人对我的嘲弄,看不到他们对我的恶意。而我只是个普通人,所以活该就要被你的家人轻视!你不知道该怎么沟通就冷暴力我五年,轻飘飘的‘抱歉’就要抵消我受过的所有痛苦和冷眼……你休想!”   他气到喘不上来气,不小心碰到茶几上的水,水杯打翻,泼湿了夏清棠的衣摆。   霍则商弯下僵直的身体,下意识抽出身侧的纸要给他擦,夏清棠却往后退了一步,狠狠推了他一把,指着房门口,怒道:“你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作者有话说:   唉,路还长着呢。 第44章   “不要再浪费时间。”   霍则商当然没走, 任何时候夏清棠让他滚他都会滚,但是现在夏清棠还生着病,他是如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所以尽管心如刀绞, 即使其实胸腔如被利器重击, 他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等到夏清棠骂够了, 终于停下来休息了, 他才默默的蹲下身, 用纸巾铺在地面上后, 打了客房电话,让他们送卷胶带上来。   客房服务这次来的意外得快, 甚至没等夏清棠再次出口赶霍则商出去,门就再次被敲响。   来的是保洁,保洁阿姨原本要进来清理的,但房间要是一直开着门暖气会跑出去,霍则商就拿过保洁阿姨的清理工具关上了门自己蹲下身去清理。   这过程中他没有再说话, 仔仔细细用胶带将地面上的水银粘干净后才去收拾好那些玻璃小碎片,又将桌面被泼掉的水擦净。   像是只要能为夏清棠做点什么就能减轻一点他心上的痛。   夏清棠本来就头昏脑胀的, 刚才的一通输出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现下是真的已经没有力气再和霍则商周旋了。他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霍则商做完这些, 直到霍则商看过来,夏清棠才面无表情的对他说:“出去。”   语气里是霍则商从未在他那里感受过的绝情与凛冽。   霍则商垂着眸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声音很低的回答说:“等你体温降了我再走……”   “不用你管。”夏清棠冷声嘲讽道:“霍则商,我希望你能像我当年一样有自知之明,既然分开了就好聚好散。”   霍则商面色已经苍白到接近生病的夏清棠。   他紧抿着唇,沉默几秒, 才哑声说:“就当……就当是作为朋友, 好吗?”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霍则商又垂下眼, 沉声说:“那就当我是被你投喂过,现在很担心你的小动物好吗?   “你……”   夏清棠被他这话咽得半晌没再说出话来。   一时间竟分不清脑子不清醒究竟是霍则商还是自己了。   怎么看霍则商现在病的都该比他重才对。   不久客房服务再次送来了温度计,夏清棠这一次没有再挣扎,等到五分钟过去后立马将温度计从腋下拿出来,平静地对一直站在玄关处的霍则商说:“三十八度,你可以走了。”   霍则商的面色微沉,答非所问:“去休息吗?”   夏清棠说:“你走了我就休息。”   霍则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陪在他的身边了。   甚至只敢有几秒的犹豫,在对上夏清棠不耐烦的眉眼时又立马说:“好。”   霍则商离开了。   然而机场附近因为飞机临时停飞而被困在这里的人太多,所以这家酒店早就没有了空房,霍则商只好在这家酒店附近一家廉价小旅馆暂时住下。   只是他还是不放心夏清棠,他给夏清棠发信息夏清棠也不回他,他心里就始终悬挂着,因此向夏颂祺报备过情况后就呆坐在房间里,一直没睡。   直到天亮了他才又冒着大雪回到那家酒店。   霍则商蒙着脸低着头在酒店大厅坐了半个小时,眼看着时间快到十点了,他才深吸口气上楼,轻轻敲响了夏清棠的房门。   现在到吃药时间了,按理说夏清棠应该醒来了。   他怕夏清棠出事,按了一次里面没有动静隔五分钟又再按一次,好在按第二次没过多久房门就从里打开了。   夏清棠原本已经自我感觉好了很多,看到门外的人时面色又以肉眼可见速度的难看下去。   “不是说了不用你管吗?”   霍则商忙说:“等你病好,我不放心……”   “霍则商,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行吗?”   “对不起。”霍则商垂下眼,声音低下来:“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从霍则商那听到这样卑微柔软的语气,夏清棠只觉得别扭又诡异。   以他的性格最难听的话昨天晚上也已经和霍则商说过了,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什么他才会彻底死心。   “还好吗,清棠?”   霍则商见夏清棠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心也跟着揪紧,忙说:“等你的病好点了我就马上走,好吗?”   夏清棠连赶他走的力气都没了,转身就往里走。   等走进里面了还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夏清棠还以为霍则商已经走了,转身时却见霍则商还站在门口,一步都没有越界的站在门口,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他,半边身体都快要探进来。   夏清棠越看越心烦,正要让他走时,恰好自己订的早餐已经送到了,服务员把霍则商误认为了房客。   这里酒店服务很好,知道夏清棠做完生病还特意慰问了一下,夏清棠看到霍则商就烦,索性转身进去了。   等服务员离开,霍则商就帮他把早餐推了进来。   夏清棠正站在水吧前喝药,霍则商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在他吃完药放下水杯后,还是忍不住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夏清棠没有回答他,嘴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等把药咽下去了,他才转过头郑重而冷漠的直视着霍则商,认真严肃的说: “霍则商,我昨天晚上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你也没必要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就不要再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可以吗?”   霍则商不知道该怎么回,但又知道夏清棠最讨厌沉默,于是回答说:“我觉得很有意义。”   夏清棠本来就不清醒的脑子都要被他搅成浆糊了。   霍则商还在说:“我觉得任何和你有关的事情,都很有意义。”   在气恼过后,再感受到霍则商的妥协时,夏清棠却莫名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滑稽。   “再量个体温吧。”   霍则商找到温度计站在他五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夏清棠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体温计,自己夹进腋下,就又闭着眼睛缩回了沙发里。   再将温度计拿出来,霍则商看到温度似乎是退了点才松了口气,温声说:“要是今天烧还没退,还是去医院吧。”   夏清棠没回答。   霍则商没有打扰夏清棠歇息,知道夏清棠不喜欢要他靠的太近,就只好坐在玄关放鞋子的地方默默看着他。   早餐一直放在恒温器里,夏清棠其实不是很有胃口,所以没有立即喝,尤其是霍则商还在的情况下,可是他也明白生病不吃饭更加好不了的道理,量完体温后还是有些艰难的把那碗粥喝了。   夏清棠在吃早餐时,霍则商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远处那人的身上,最后静悄悄地挺停留在夏清棠的眼睫。   他看到夏清棠的睫毛在昏黄的小灯下轻轻的颤动,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颤动更加明显。尽管那是不太开心的情绪。   但霍则商很喜欢,很喜欢夏清棠的一种情绪,喜欢夏清棠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每次看到那样生动的夏清棠,都不由得让他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一种非常漂亮的蝴蝶。   如果他没记错它是叫天堂凤蝶。   那是他在一片很深的密林里面见到的蓝色光彩,如同天堂的救赎,让他年少时最绝望的时刻看到了生的希望。   现在他的天堂凤蝶就在眼前。   看夏清棠吃完早餐,霍则商就履行了昨晚答应夏颂祺的承诺,给夏清棠打去了视频电话,夏清棠听到他的声音,大口喝完牛奶凑到了镜头前,眉眼间不再是深深的褶皱。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他现在就是在产生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他居然在嫉妒自己的儿子。   霍则商压下心底蔓延的苦涩,把手机递给夏清棠。   “爸爸!”   夏颂祺早上就给夏清棠打过一次电话,但当时夏清棠还没醒,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夏清棠了,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夏清棠看到夏颂祺心情好多了,这会儿也没有昨天晚上那么难受,温声问:“今天没有上学呀?”   夏颂祺解释说:“下雪啦,老师停了三天课,本来还以为能留在家里陪你……”   说着说着,夏颂祺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夏清棠也很难过,宽慰道:“没事的宝贝,今天h市的雪好像小了,爸爸很快就能回来了。”   “嗯嗯!”   和夏颂祺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宋霆来提醒夏颂祺应该吃午饭了他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夏清棠叹了口气,心里闷闷的,又把手机还给了霍则商。   “想他了?”   霍则商一眼看出夏清棠心里在想什么。   夏清棠没有回答,但眉眼间隐隐浮现出的担忧和思念还是让霍则商捕捉到了。   霍则商安慰说:“他能照顾好自己。”   这并没有安慰道夏清棠。   而缓过神来的夏清棠看着半闭的房间门,深吸口气,对霍则商说:“我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以后也不要再来。”   霍则商身形一僵,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闷闷留下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就关上门离开了。   第二天雪果然小了很多,路面也陆续有人来清扫。而当天下午,机场、高铁、火车有一些也陆续恢复了运行。   夏清棠原本是觉得高铁应该更稳定,票也更好抢打算坐高铁回去的,谁知道就接到霍则商的电话,说他已经订好了回程的机票。   能坐飞机自然坐飞机最好,不然高铁回去的少说也要四个小时。坐飞机两个小时后就能见到夏颂祺,夏清棠当然不会拒绝,疏离道谢后把机票钱转给了霍则商   夏清棠闲在酒店无聊,现在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就又开始工作。   这单完成后其实他累积的单子也已经不多了,正是空闲的时候,不过是他自己总不愿意闲下来。   工作完已经是傍晚,从楼下看去,路面的积雪已经被清扫的很薄,渐渐地也有行人在街道边走动。   本来夏清棠是不想出去的,尽管没抱什么希望,夏清棠还是想回去找找自己的手机,毕竟里面很多聊天记录和没有备份的文件信息都对他很重要,他想再去那家服装店找找。   为了防止自己二次感冒,夏清棠把自己裹的很厚实才出的门。   不料一走到酒店大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霍则商。   霍则商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总之夏清棠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霍则商跟座雕塑似的杵在那,虽然他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围上了围巾,整个人一片黑,但他身形高大,气质出尘,还是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但在夏清棠眼里,眼前的霍则商就像是一堵黑乎乎的墙立在酒店花坛前。   霍则商似乎察觉到想起他的目光,转身看到他后愣了几秒,又在看到他的那瞬间也很快抬步朝他走了过来。   “要出去吗?”他问。   夏清棠皱眉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霍则商老实说:“原本是想来找你的。”   夏清棠面无表情道:“霍则商,你能不能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对不起。”霍则商闷声说:“我只是担心你。”   “我不需要你的担心,而且现在你的担心让我感到困扰,你明白吗?”   仿佛心口被穿了个洞,十一月的风呼呼往里吹,霍则商心底已经酸涩不已,但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声说:“就这一次,好吗?”   夏清棠的目光平静的像夏天树荫下平静的水波,宁静到让人心慌。   良久后,夏清棠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是那样平淡,平淡到让人心慌:“霍则商,有了这一次,是不是还会有下一次?我想我那天晚上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再过五年,你都快四十岁了,你也应该明白覆水难收的道理。我们都不要在一件事情上面反复跌倒行吗?霍则商,你的选择还有很多,我希望你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面浪费更多时间。”   作者有话说:   还长着呢。   感谢在2024-01-10 12:00:00~2024-01-10 21:2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茜茜子呦 10瓶;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抹茶玛奇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他不想看见我。”   霍则商没能回答, 或者说他不敢再回答,夏清棠也没心情再管他,转身就走。   夏清棠能感觉到霍则商在后面跟着他, 这几天雪下得太大, 街边行人寥寥, 一眼望去, 这块似乎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脚踏进雪里的声音咯吱作响, 夏清棠能听到霍则商的脚步声, 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果不是夏清棠感受到他若有若无地环绕在自己身边的信息素,他一定会以为只是普通路过的行人。   H市太靠北, 温度低到夏清棠连手都不敢伸出来。   虽然雪停了,但路面还是湿乎乎的,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甚至有的地方还有着薄薄的未融化的冰层。   夏清棠为表对客户的尊重,来的时候穿的是皮靴, 不是很防滑,因此走的每一步路都很小心, 就怕自己摔个狗啃泥。   走了大约十多分钟,还算是顺利的到达了那家服装店, 很幸运的是那家店的老板也还认识夏清棠,几乎是他一到那里老板就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然后拿出了他落在这里的手机。   “就等着你来呢!不过我们这里没有你这个手机的充电器,实在不好意思,手机也已经关机了。”老板说。   夏清棠感激道:“真的很感谢你,我还以为我是在路上弄丢了!”   老板笑道:“我们还特意查了监控呢, 发现您是在付款的时候随手把手机放在收银台的, 走的时候就忘拿了, 我想去追你来着,但当时风雪实在太大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非常感谢!”   “不用不用!”   走的时候老板很热心的送了夏清棠一个留作纪念的小羊挂件,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舒服。   夏清棠想,可以送给夏颂祺,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变好的原因,他看着天气都明朗了许多,虽然又开始下起小雪,可好像也没那么冷了,甚至忘了身后还跟着个大活人。   经过一处被雪覆盖住的小花坛时,夏清棠想起了几乎从没下过雪的s市,似乎帝都也很少下雪,也不知道夏颂祺有没有见过雪。   光是看到雪,他就已经非常想念夏颂祺了。   于是他抓了一把雪,揉成团子的模样,用手指戳出眼睛和嘴巴,拿出手机拍给夏颂祺看时才想起来手机已经停电关机了。   他愣了下,正要把小雪球放下,身边就递过来了一个手机。   “我帮你发给他。”   霍则商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夏清棠看他一眼,草草给小雪人拍了个照片后又被手机还给霍则商,小雪人也掉在了花坛上,再次成为散落的雪花。   霍则商神色一黯,将手机一直捏在手上,迟迟没有揣进兜里,等到快要看见酒店了,霍则商才深吸口气,鼓起勇气似的喊了夏清棠的名字。   夏清棠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了霍则商的镜头。   “……”   夏清棠顿时沉下了脸,冷声道:“你干什么?”   霍则商说:“颂祺想看你。”   夏清棠懒得管他,也无暇去想霍则商会不会真的发给夏颂祺。   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酒店,把霍则商远远甩到身后。   霍则商没有跟上楼,看着夏清棠上了电梯进去了他才站了会儿,转身离开。   夏清棠的病已经彻底好了,不用霍则商再操心些什么,他明白现在的美好本就是短暂的一瞬。   等他回到小旅馆的时候夏颂祺也看到了照片,给霍则商发了消息。   【你强迫爸爸拍的吗?】   霍则商:“……”   霍则商木着脸回答:【没有。】   【可是爸爸笑的很勉强。】   霍则商将曾经朋友和自己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自己儿子:【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睡得很安稳,夏清棠的生物钟也让他第二天赶飞机时及时从睡梦中醒来了。洗漱完清理好衣服后没多久,霍则商就回来了。   霍则商早就喊好了车等在楼下,等夏清棠办完退房后两人就到了机场。   到机场的时间正好,两人先去办理值机然后进入候机,吃完早餐没多久就登机了。   风雪天的飞机总是不太稳当的,本来想睡两个小时的夏清棠愣是没敢睡着,飞机一遇气流颠簸他就控制不住的有些忐忑。   霍则商似乎察觉到,倾身过来,低声问他:“睡不着吗?”   夏清棠扭过头看着窗外,选择沉默。   那一晚霍则商的吐露之后,夏清棠就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对待他,因为好像不管他什么态度,霍则商都是那副闷不吭声挨骂的模样,好像对夏清棠给的一切都愿意接收。   夏清棠心里却堵得慌。   片刻后,身边递过来一只手,是霍则商从口袋里面拿出蓝牙耳机:“听音乐也许会好点。”   夏清棠没接,淡淡道:“我不喜欢听音乐。”   霍则商又把耳机拿了回去。   而夏清棠就这样扭着头,看着窗外,明明脑子里面很乱,但还是迷迷糊糊闭上眼睡了过去。   飞机将要落地时夏清棠被霍则商喊醒了,他睁开眼醒了醒神,看向窗外才发现要到了,广播里面也已经传来乘务长提醒乘客即将落地的声音。   落地后两人走的VIP通道离开,在出口看到了已经等了近半个小时的夏颂祺和守在车旁的宋霆。   夏清棠惊讶的瞪大眼睛,在夏颂祺扑向自己前蹲下了神,岂料夏颂祺的脚步被霍则商半路截住。   “速度太快,会撞到他。”   霍则商淡淡提醒,话语正直,却让夏颂祺这个小人精从霍则商眼里看到了父亲眼里隐秘的不悦。   夏颂祺哼一声,但还是放缓了脚步小跑过去抱住了夏清棠,哪怕只是分开几天,夏颂祺就已经很不开心了,小小的胳膊环着夏清棠的脖颈执拗地不肯放开。   直到宋霆提醒他们该走了夏颂祺才从夏清棠身上下来,只是仍紧紧牵着他的手。   霍则商给两人留出了充足的空间,主动坐去了副驾驶,宋霆问:“霍先生,是去夏先生家吗?”   夏清棠却说:“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   霍则商忙说:“我打车回去,让宋霆送你们回家。”   夏清棠没理他,而是低头问夏颂祺:“要和爸爸回家吗?”   夏颂祺正拿着夏清棠带回来给他的毛茸茸挂件,闻言兴奋的点点头。   “你的行李们呢?”   夏颂祺摇摇头,有些心虚的说:“对不起爸爸,我忘啦。”   原本夏清棠的计划是带夏颂祺回家的,可现在夏颂祺的东西放在了霍则商那里,他只好道:“那要不然爸爸明天来接你好吗?”   夏颂祺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立马说:“我不要行李了,我要和爸爸回家。”   霍则商见状,也立马说:“明天让宋霆给你送过来。”   宋霆道:“对。”   夏颂祺这才抿唇笑起来,道:“好哦!”   夏清棠没有坐宋霆的车,自己打了车,等车到再到上车离开都没有再多看霍则商一眼。   回到家后的夏颂祺因为这次的分别又开始黏着夏清棠,夏清棠去哪他去哪,寸步不离。   夏清棠也是去哪里都带着他。   夏颂祺很懂事。夏清棠在工作的时候他就乖乖做作业看书,不然就是自己找个小毯子去夏清棠专门为他准备的小躺椅上睡觉,饿了也会自己点外卖,好像只要能看到夏清棠他就心满意足。   夏清棠也想他想的不行,原本还想着要给夏颂祺从s市带点礼物的计划也泡汤了,心里隐隐愧疚起来。   于是问夏颂祺想要什么补偿。   夏颂祺认真想了想,说:“爸爸可以在网上给我报个奥数补习班吗?”   “……”   从没听过这样的补偿。   夏颂祺明年才五岁,夏清棠真是不想在任何事情上给他压力,因为这个年纪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但他发现夏颂祺似乎并不把这当作是一种压力,反而是奖励。   夏颂祺很少对夏清棠提要求,但只要他提,夏清棠都会满足他,所以这次他还是上网找了攻略,给他报了一个适合他这个年龄阶段孩子的奥数补习班。   夏颂祺很开心的样子,有了事情做,也变得更加安静听话,有次夏清棠连手下的工作都做完了,还看到夏颂祺在琢磨一道奥数题。   夏清棠虽然上学时成绩不差,但也绝对不是超群的那种,霍则商在军营长大,在军事天赋上确实没人比得过他,但也从没听人夸赞过他的文化成绩,那想来也是一般的。   所以也不知道夏颂祺怎么会这么聪明,让夏清棠不由得想到四五岁时连话都还说不清楚的自己,一时有些惭愧。   霍则商那边自这次从H市回来以后就没再出现过,他知道现在夏清棠一定很不愿意见到他。   而那天夏颂祺在机场和夏清棠走之前,霍则商答应让宋霆把夏颂祺的东西第二天就送回来,结果夏颂祺一连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   虽然说对他们大人来说那些都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可那个小包里有关于夏清棠的相册,还有他的日记及夏清棠送给自己的礼物!   对他来说很重要!   听到电话那头儿子的控诉,霍则商只是说:“宋霆当天被执政官喊走了,估计没来得及和你说。”   夏颂祺不开心道:“那父亲你呢?你为什么不给我送过来?”   霍则商沉默片刻,回答说:“你爸爸不想看见我。”   “哦。”   作者有话说:   下章会穿插一条副cp的线,基本一笔带过。   感谢在2024-01-10 21:24:50~2024-01-11 21: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谁酸我不说、清秋、衡山路小王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人贵在自知之明。(二合一加更)   夏颂祺想了想, 最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对霍则商说:“要不然父亲你明天悄悄把我的包放在爸爸工作室门口吧,你送到了就和我说一声, 我自己偷偷过去拿, 不让爸爸看见就好啦。”   “……你认真的?”   “对呀!”   霍则商沉默片刻, 说:“行, 到时候联系。”   “好的。”   在夏颂祺的预想里, 应该是霍则商到了夏清棠的工作室门口后放下包就立马走, 走了就马上给夏颂祺发信息,然后夏颂祺再去拿。   简直完美。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或者说, 是某人出尔反尔了。   这天夏清棠和夏颂祺都睡过了头,父子俩没能起得来,双双在床上赖到了中午,直到午饭时间快到夏颂祺才把夏清棠喊起来。   夏清棠不太想做饭,两个人便一致决定去工作室订外卖吃。   结果一到工作室就正正好撞到了拎着包朝他们迎面走来的霍则商。   霍则商戴着口罩和帽子, 手里拎着个小孩儿的包,他人高马大的, 还一身黑,看着像个人贩子。   夏清棠也是愣了会儿才意识到面前人是霍则商, 顿时沉下了眉:“你来干什么?”   霍则商将包递给迷茫又震惊的夏颂祺,无辜的看着夏清棠, 把锅心安理得推给了儿子:“我来给他送东西。”   “哦。”   夏清棠牵紧夏颂祺的手,正要头也不回的离开时,霍则商又追上来,犹豫片刻, 问他:“可以一起吃饭吗?”   “什么?”   夏清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他记得自己上次已经和霍则商把话说的非常清楚了。   霍则商又说了一遍:“可以一起吃饭吗?”   夏清棠反应过来了, 沉下脸,面无表情拒绝:“不用。”   夏颂祺也瞪着霍则商,附和说:“不用啦。”   霍则商看他一眼,失落的垂下眼,没再坚持。   到了工作室,夏颂祺见周围没有人了,一进到夏清棠办公室就立马忐忑的把昨天自己和霍则商商量好的计划告诉了夏清棠。   见夏清棠面无表情,又立马给自己撇清关系,说:“爸爸,肯定是父亲故意的!”   “好,我知道啦。”   夏清棠只是纳闷霍则商心眼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还骗小孩。   夏清棠和夏颂祺在工作室吃完了午饭,夏清棠下午终于工作完,一大一小要开车回家的时候,出来就看到霍则商站在他们工作室前的那棵树下正和一直流浪狗玩石头。   “……”   看到他们后,霍则商似乎觉得有些难堪,立马将自己手里的石头丢远了,那条狗也连忙追了过去,霍则商也疾步到了他们跟前。   “吃晚饭了吗?”   他的半张脸都遮掩在口罩下,眼神却带着种并不符合他深邃瞳孔的明亮。   夏清棠撇过头,淡淡说:“吃过了。”   霍则商的神色又黯淡下去,恹恹说了“好”,然后再没搭话,似乎是在想什么事,直到他们快上车了,霍则商才连忙说:“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父亲早点回家!”   上车后夏清棠给夏颂祺系好安全带,无意中往后视镜里一瞥,居然发现霍则商还站在路边看着他们这边。   夏清棠皱了皱眉,装作没看见,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他都不知道霍则商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闲了,明明以前一个月见不到几次的人,这段日子连夏颂祺的电话和信息都是秒回。   夏颂祺也是个习惯了霍则商延迟回消息的人,面对现在这样的父亲都有些不适应了。   于是某天和霍则商打完电话以后,夏颂祺就兀自坐在一边沉思好久,然后问夏清棠:“父亲是不是失业了?”   夏清棠:“……”   夏清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霍则商的工作特殊,他现在站在这么高的位置上,有民众的拥护和霍家在背后的支持,可以说权势滔天,就连执政官现在都别想让他轻易失业。   不过夏清棠确实和夏颂祺一样疑惑,不明白霍则商为什么这么闲。   但那之后霍则商似乎也怕打扰他们,没再来过。   夏清棠最近手里的单子陆陆续续都做的差不多了,还以为又可以轻松一段时间时,某天中午,他们工作室进来了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众人都惊呆了。   说明来意后阿雪将他们领到了夏清棠的办公室,单若宁也在一旁。   两人很恭敬对夏清棠行了个军礼,beta嗓音洪亮的说明了来意:“夏先生,您好,我们是帝都军营基地指挥官麾下陆军三队的,这次过来,是因为执政官即将订婚,执政官想邀请您为他和其夫人订做一套订婚礼服。”   “……啊?”   别说是单若宁,夏清棠本人都愣住了,脑袋嗡嗡然片刻后,才皱眉问他们:“……为什么找我?”   beta板着脸说:“抱歉夏先生,我也不知道,这是执政官下给我们的命令!”   “……”   夏清棠硬着头皮道:“……那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可以!”beta很是一本正经的回答。   听到这,夏清棠松了口气,正要拒绝时beta旁边一直没说话的alpha叹了口气,在底下悄悄拧了beta一把,然后抱歉的朝夏清棠笑了下,道:“夏先生,虽然您有拒绝的权利,但我想或许您看了这张照片后会改变心意。”   夏清棠没说话,看着alpha从军装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四寸照片递给自己。   他接过,翻到正面看,眼睛顿时瞪大了。   “芒果?!”   夏清棠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照片上的小女孩。   虽然其实离他们上次见面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夏清棠始终记得那个独自带着女儿打针的omega,之后他还可惜过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什么,不可置信的问那位alpha:“你的意思是,芒果的爸爸,是执政官?”   alpha微笑点头:“是的。执政官先生说,方先生和您曾有过一面之缘,他也一直想和您再见一面,而且执政官先生确实一直很欣赏您的设计,所以才想特意邀请您去为他们订做礼服。”   夏清棠仍是有些犹豫,他想了想,为难道:“是这样的,我接单都是按顺序来的,如果执政官想拿到礼服,也许要到明年二三月份左右了……”   “没关系的。”   那个alpha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见夏清棠在思忖,就是动摇了的意思,连忙抛出最后一击:“执政官已经提前交代过来,能在明年五月份之前拿到礼服就好,您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夏清棠又说:“好吧,但我现在不打算去帝都,执政官先生估计也不想为了一套礼服飞过来一趟吧,那只能麻烦执政官先生在帝都找人量了自己和方先生的订衣尺寸后发给我,只要数字准确,我一定可以做好。”   alpha笑道:“这个您不用担心,执政官先生近期会亲自来一趟s市。”   夏清棠震惊道;“来s市?”   alpha点头说:“是的,执政官先生和方先生都很看重这场订婚仪式,他们希望您能为他们订做一套独一无二的礼服,到时候方先生会亲自和您交涉。而且执政官先生也是正好找指挥官先生有事商议,所以您不用觉得局促。只是现在局势特殊,执政官和方先生可能不太方便亲自来您工作室,只能麻烦您亲自走一趟了。”   对方言辞恳切,态度恭敬,既没有咄咄逼人,而且进退有度。   话说到这里,夏清棠也好像已经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   而一得到夏清棠的应允,那位脑子清醒的alpha就像是生怕夏清棠会再反悔一样,立马提出可以签合同。   夏清棠拿出合同模板,简单修改了几下,alpha接过来认真看了一遍后就从军装内口袋里面拿出了执政官的个人印章,在合同上按下。   执政官的个人印章比执政官自己亲自过来签名还有效力。   夏清棠默默深吸了口气。   alpha干脆利落的付了一大笔定金给夏清棠,然后就带着beta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   等这两位走了,一旁的单若宁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原本是以为霍则商派过来的人,所以才在一旁紧盯着,听到说是执政官后半个字都不敢再多说了,愣是等人出去了她才惊魂未定道:“……操了,执政官都要老铁树开花了。”   “……”   不单若宁的话也没说错,执政官是beta,他和霍则商不一样,他是从一个普通人然后从众多alpha中脱颖而出的,所以坐上这个位置很不容易,但他并没有因为位高权重就理所当然的享受权势带来的好处。   如果说不谈霍则商这个人,单论他的职业,他和执政官都是当之无愧的国家好首领。这些年边境许多叛乱都是他们联手平定,他们配合默契,又互相信任才有了现在强大的国家。   不过霍则商好歹还结过婚,而执政官是从出现在公众视野开始身边就没有过一个人。现在突然说要结婚,还要让夏清棠为他们定制订婚礼服,外面也是一点小道消息都没有,真不怪他们震惊。   这两位军官离开后不久,夏清棠就接到了霍则商的电话,他是不想接的,可他又没有执政官的联系方式,怕是执政官想通过霍则商和他联系,就还是接了。   电话一接通,霍则商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清棠,执政官派人去找你了嘛?”   夏清棠“嗯”了一声,道:“有事吗?”   霍则商怕夏清棠不耐烦挂断电话,立马说:“执政官明天晚上就会到s市,他家就在我家旁边,后天早上我去接你吧。”   夏清棠皱了皱眉,说:“不用,我自己有车。”   霍则商:“这边太远,你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   “不用你管。”   “那我让宋霆去接你好吗?”   霍则商说完,生怕他拒绝似的,补充说:“颂祺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他有一本相册落在家里了,我没找到,正好让宋霆也把他接回来拿回去。”   这倒是真的,那本相册好像对夏颂祺还挺重要的,每次和霍则商打电话的时候都会提。夏清棠问他是什么相册,他又立马乖巧的说没什么。   霍则商说:“这边山路很多,又远,明天还可能下雪,你一个人开车过来我不放心,不然我送执政官去你工作室好吗?”   “……”燕单廷   从重逢以来,夏清棠虽然都快习惯了霍则商这奇怪的态度转变,但每次还是会被他的语出惊人无语到。   顾客是上帝,一些出手阔绰要定制私服的单主夏清棠也一般会给面子上门量身定制的,更何况执政官出手大方干脆,他能亲自来s市夏清棠就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前一段时间的动荡才平定不久,那个alpha也早和夏清棠说明现在局势微妙。   要是被新闻媒体发现,他的工作室第二天就能成s市知名景点。   当天晚上,那个和他签合同的alpha就打电话过来告诉夏清棠,说执政官已经到了s市,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夏清棠这几天都不算太忙,就应了下来,和单若宁说了声,明天请了一天假。   他现在手下的单主也只需要画最后的成图了。好在单主对草图就已经非常满意,略略提出几个意见,夏清棠晚上改了一下完善好,就把稿子发了过去。   对方很满意,说不需要再改。   晚上霍则商发了信息过来,告诉夏清棠明天下午一点左右宋霆会过来接他和夏颂祺。   既然下午才来接,夏清棠就不需要起早了,所以第二天直到快十点了才起床。   夏颂祺早就已经起床自己点了外卖吃了早餐坐在那里上奥数课了。   “爸爸,早安。”   看到夏清棠从房间里出来,夏颂祺立马关掉平板,抱住他。   夏清棠看到将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不足五岁的儿子,顿觉羞愧,怜爱的搓搓他的脸,和他说:“今天下午宋霆叔叔会接你回家。”   夏颂祺愣住了,还以为是夏清棠要把他送回去,抱住夏清棠的胳膊说:“为什么爸爸,我犯错了吗?”   夏清棠忍俊不禁道:“不是,你不是说有本相册落在家里了吗?宋霆叔叔接你回去找相册,爸爸正好有工作,和你一起过去。”   听到夏清棠和他一起过去,夏颂祺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吃完午饭,下午一点左右,宋霆准时打了电话过来,说他已经等在楼下了。   夏清棠清理了一下自己需要带过去的东西就和夏颂祺出门了。   宋霆这回开的不再是那辆低调商务车,而是之前霍则商开的那辆越野,估计是别墅在山区,越野开上去比较顺畅,也更稳当。   夏颂祺在车上睡了一觉,车内很温暖,连夏清棠都忍不住眯了眯,再醒来的时候周边就已经不再是繁华的都市,变成一片片碧绿的丛林。   霍则商住的这块地方叫竹坞碧海,在s市远郊,不是有钱就能住进去的,住在这里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身居要职,都是国家分配。   但住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彰显什么权利高低,而是保密性更好,每栋房子都有私人定制的安保系统。因此这里真正的住宅很少,被分割为独立的一片区域。   车在其中靠里的别墅前停下,夏清棠正要下车就听到夏颂祺兴奋地指着那栋房子对夏清棠说:“爸爸,这是我以前的家!”   “……”   宋霆嘴角抽了下。   现在这里都已经成他以前的家了。   夏清棠却没下车,只是往外看了一眼,这里的住宅本来就少,而且长得都一样,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像是规格一样的模型。   宋霆将车在别墅旁的车库停下,然后指着对面那栋房子,对夏清棠说:“执政官和方先生住在那里,就在对面。”   “好,我自己去就行。”   “好的。”   宋霆又低头对夏颂祺说:“小少爷,我陪你回家。”   夏颂祺扭头去看夏清棠,夏清棠还以为他在征询自己的意见,摸了摸他的头说:“放心,爸爸等下就来接你。”   “好。”   看着宋霆带着夏颂祺进了家门,夏清棠才往对面那栋别墅走,走到门口正要按门铃的时候,发现门口的门铃是可视门铃。他愣了下,下意识转头往霍则商的家门口看,但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到,这才转过头,整理好心情按响门铃。   然而门一打开,夏清棠就愣了下。   来开门的居然是本该在对面那栋别墅的霍则商。   霍则商看到他抿唇笑了下,连忙让到一边,小声说:“刚想出去接你的。”   夏清棠皱眉看他一眼,正要问他为什么在这里时,就听到有人喊他“夏先生”。   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夏清棠略过霍则商,果不其然看到了方余——芒果的爸爸,那个在医院里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omega。   方余看见他很高兴,把他请进家门,热情和他说话:“真的很巧!其实那会儿在医院我就隐隐觉得指挥官有些熟悉,毕竟他经常出现在新闻上,而且……其实之前我也见过他,但也没敢多问。后来一问陆哥,才知道原来真的是指挥官啊!”   上次见到方余的时候他还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omega,看着总是忧心忡忡的,也不知道这一两个月里发生了些什么,居然叫他变化那么大,话也变多了,看着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要开朗许多。   “夏先生,你和小鱼真有缘分。”   慵懒的声音突然自屋内传来。   夏清棠一抬头就对上了执政官那双含笑的双眼。   此前他不是没有见过执政官的,在和霍则商第一次正式见面时的晚宴,还有他和霍则商的订婚宴、婚礼,他甚至给执政官敬过酒。   执政官是个男性beta,在霍则商打第一场败战那一年通过民众选举上任的,还是从一群alpha中脱颖而出,他执政能力确实很强,国家这些年的发展有大半都是他的功劳。   并且因为军事上有霍则商,两个人又默契十足,几乎是维持这个国家秩序的定海神针。   夏清棠自然对他心存敬畏。   “好久不见,执政官先生。”   执政官弯唇一笑,说:“私底下见面不提官衔,不必拘谨。”   夏清棠笑起来,说:“好的。”   夏清棠是一个公事公办的人,进来寒暄过后就立马进入了正题,执政官和方余也很配合他量完了尺码。   记录好数据后,他才开始问他们关于礼服的问题。   譬如喜欢什么主题,什么形式的礼服,什么颜色什么风格,什么布料。   像这种非常正式的礼服,夏清棠一般都会和单主面谈,一方面是更好确定单主真正的需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减少网络交易因为表意不明确带来的误差,不然夏清棠也用不着特意跑过来一趟。   执政官极少发表意见,倒是方余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的样子,芒果也凑在旁边听,偶尔问一两个天真的问题。   在欢欢笑笑的交谈里,夏清棠认真记录下了每一个方余提到的细节,又找到几款常见礼服的款式让方余和执政官选。   选好款式还有颜色、布料后,他又进行了一些细节方面的确定。   执政官听了会儿听不明白,抬头去看霍则商,却发现他的指挥官听的非常认真,眼里还带着笑,一双眼睛就差往设计师身上贴了。   执政官叹了口气,趁着这个时候拉着霍则商去谈公事了。   两个存在感很强的人终于走开,夏清棠总算是不用再紧绷着神经了,松了口气。   “你觉得淡蓝色怎么样?”   夏清棠抬头看向方余,却见方余眼里也已经没有笑意,但还是很认真的在看夏清棠带过来的礼服设计稿。   方余闻言扯了唇角笑了下,说:“淡蓝色啊,淡蓝色好,但是我更喜欢白色。”   夏清棠总觉得执政官离开后方余看上去有点不对劲了,但见方余也没有表现出其他情绪的样子,又若无其事般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说:“好的。那执政官呢。你需不需要问问他?”   方余趴在桌子上,手指捏了捏纸页,扯起唇角笑了下,说:“都可以吧,反正他也不在乎。”   夏清棠一愣,皱下眉,压低声音道:“方先生,您不是自愿和他结婚的吗?”   难不成执政官还强取豪夺?权势逼迫?   方余噗呲笑道:“当然不是啦。”   夏清棠又一脸疑惑。   方余看他一眼,垂下眼,小声说:“只不过我知道,他其实不会和我结婚。”   “什么?”夏清棠震惊的瞪大眼睛。   方余怕他误会,又连忙说:“不过您放心,不是耍您啦,订婚宴是会办的,但不会公开。他……也不会和我领证的。”   话到这里,夏清棠才意识到话题有些敏感了,也不想去打探他们的隐私,就沉默了下来。   方余见他有些严肃,故作轻松道:“夏先生,实不相瞒,虽然我们没有见过几面,但你是我唯一认识的朋友。”   夏清棠意外的看向他,总觉得方余的语气有些悲伤。   “所以对你我也没有好瞒的。”   方余笑了声,压低声音继续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总是保护我关心我,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喜欢他,喜欢他很多年,但他小时候很穷,所以越长大对权和钱的渴望就越大……其实我们从没有真正在一起过,芒果是个意外。你肯定觉得我很卑微吧,可我就是喜欢他,尽管我知道我和他早已经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夏清棠震惊到话都说不出来,反应过来后连忙去看芒果,看到小女孩已经跑到执政官身边去了才默默松了口气,沉眉对方余说:“执政官和指挥官在推行平权……”   “平权什么的,不过是上流阶层演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看得而已。”方余嘲讽道:“这些上流阶层内部估计分层和歧视比我们这些人还要严重吧。”   夏清棠眼里的色彩也黯淡了下来。   他想到了霍家,想到自己劣质信息素被人诟病那么多年,他再说不出安慰的话来了。   方余有些出神的看着那本礼服款式设计稿的某一页,喃喃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其实他当年就看不起我,我成绩差,长相普通,性格也很无趣,他现在站在这么高的位置,又怎么还会转头再选择我呢。”   夏清棠心内一紧,仿佛被击中的是当年的自己。   是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怎么他当年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加更一章啦。   平权是个伏笔。   不过我从没写过政治,可能写的不太好,大家不要介意。   副cp线后期还会有,但都是一笔带过的。   感谢支持!   感谢在2024-01-11 21:58:15~2024-01-12 19:4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清秋、衡山路小王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一起过元旦。   讨论完设计稿, 确定好所有设计元素时,天色也快晚了。   他们来的时候就用了近三个小时,讨论设计稿大约两个小时, 冬季的天黑的早, 夏清棠怕天色再晚不好回家, 便提出告辞。   执政官和方余想要留他吃饭, 夏清棠也婉拒了。   霍则商也是和他一起离开的, 因为夏清棠还要去霍则商家接夏颂祺。   他没有进霍则商家, 就站在刚送他来时的那辆车旁,对他说:“你让颂祺下来吧。”   霍则商点了点头, 说:“马上。”   他低头用手机发了信息给宋霆,陪夏清棠一起站在这片冰天雪地里等夏颂祺。   s市最近小雪不断,但大多落在地上就化了。   大概是帝都不常下雪,所以夏清棠总是喜欢看雪,但却不喜欢寒冷的冬季。   感觉连风都像是都是淬着寒气的刀片。   夏清棠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   “马上就要元旦了。”   霍则商冷不防的说, 有点像自言自语。   夏清棠站在车头,他站在车尾,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夏清棠听见。   这会儿就两个人, 夏清棠自然知道他是故意对谁说的。   自从上次霍则商向他表明心意以后夏清棠就似乎离他更远,现下哪怕听到他的话也假装没有听到, 将头扭向了另一边。   心中苦涩的同时霍则商又忍不住想靠近一点,可更怕把他推的更远。   “元旦那天,你会回帝都吗?”霍则商突然转头问,这一次他扭过了头。   霍则商明显就是看着夏清棠说的, 再不回答就稍显刻意, 夏清棠看着雪白的地面, 淡淡道:“不回。”   霍则商也不是非要得到他的答案,只是听到回答就非常开心,眼里浮现浅淡的笑意,抿了抿唇,自言自语般说:“我也不回。”   反正夏清棠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时间又过去一会儿,霍则商正要打电话问宋霆怎么还没下来时,夏清棠却突然转头看向了他。   “霍则商。”   那一声很轻,却含着某种让人不安的情绪在里面。   也许霍则商应该高兴,可当他转头触及到夏清棠那双毫无波澜的浅褐色眼眸那一刻,他预感到什么般,喉间顿时涌起酸涩苦意。   “怎么了?”   其实他应该猜到夏清棠要说什么的,因为重逢以来夏清棠对他的态度都是那样冷漠冷淡,而这一次脸上却多了些他没看见过的情绪,仿佛在下某种决心。   夏清棠深吸口气,看了看雪白的天,目光又落在别墅前院的花坛,说:“你家里的锁明明就是智能密码锁。”   他刚才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而且这一块的房子都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没道理其他人的都是密码锁,只有霍则商家要用钥匙才能打开。   霍则商垂下眼,低声说:“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话出口,又是一句:“对不起。”   他已经只知道道歉。他的心理医生告诉他,做错事不应该逃避,要及时面对解决,要学会和人低头道歉。   可好像现在一切都晚了。   夏清棠缓缓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压低声音说:“霍则商,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既然你明白你当年做错了什么,那么你也不应该再利用我的同情心。”   “也许我是会同情你,但你也应该明白不管是谁倒在我的面前我都不会置之不理。我现在对你的信任和关心,也不是因为你是霍则商,而是因为你是我们国家的重要领袖……更重要的是,你是颂祺的父亲。”   所以其实,霍则商现在在夏清棠心理就只是一个头衔,一个虚名,他在夏清棠那里的关注全都来自于他的荣耀,他的儿子。   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更让人挫败了。   仿佛一根尖锐粗长的针直戳心脏,霍则商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疼痛。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迎接所有急风骤雨的准备,可在真正再去面对的这一刻,还是被淋湿一身,蓬勃生长的树也淹死了。   “霍则商,就到此为止吧,过去的事我不会再和你计较,毕竟那对我来说真的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我也不想把自己困在从前。如果你真的想通了想明白了,就不应该再来打扰我。”   夏清棠的话语掷地有声,但是每一个字的撞击都像是那把戳进心里的针来回搅动。   “就当是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   夏颂祺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面色灰白的霍则商和面无表情的夏清棠。   夏颂祺懂事很早,知道什么叫离婚,也隐隐约约明白夏清棠为什么离开他四年,所以他从没有因为这个怪过夏清棠,对他永远是爱和想念更多。也不奇怪父亲和夏清棠在一起时为什么氛围总是那么奇怪。   可现在这氛围在奇怪之外似乎又增加了另外一点什么进去。   夏颂祺是小孩,他不懂,只知道父亲和爸爸好像只是一瞬间就离得更远了。   他走到夏清棠面前,牵住夏清棠冰凉的手,仰头对夏清棠说:“爸爸,我刚才拿东西拿晚了,你在生气吗?”   一见到夏颂祺,夏清棠的眉眼总是温柔的,他的手指轻抚过夏颂祺的脸颊,强颜欢笑道:“没有,爸爸没有生气。”   就连在感情上向来愚钝的宋霆都看出来了些什么,不过指挥官的事情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啊,只是轻咳一声,问霍则商:“霍先生,我现在送夏先生和小少爷回去?”   “好。”   霍则商离开了车旁,夏清棠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干脆利落的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正要将夏颂祺拉上来时,又发现夏颂祺的目光悄悄在往台阶上的霍则商那边转。   夏清棠知道他在担心霍则商,放开他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说:“去吧,和你父亲道个别。”   “好的爸爸。”   夏颂祺又从车上跳下来,蹬蹬蹬跑向了霍则商。   霍则商看到他来也不意外,只是半蹲下身对他,说:“我没事,去吧。”   夏颂祺和霍则商对视片刻,或许还是他太小,他还是看不懂霍则商眼里总是黑沉沉的复杂情绪。   他只知道父亲现在明明很舍不得爸爸和自己,却还要装作淡定冷静的样子。   他和霍则商也不是不亲,只是相处时一直用的是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方式。   但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夏颂祺就想安慰一下霍则商,于是踮起脚,很是费劲的给了霍则商一个拥抱。   霍则商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蹲下了身体将他抱住,分别时又对他说:“不要像我一样,总是让他伤心。”   夏颂祺愣了下,立马说:“不会的父亲,我会保护好爸爸。”   霍则商扯了下唇角:“嗯。”   他们回程的路很长,那条路没人比霍则商更加熟悉,因为他已经开过很多很多遍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只知道那辆车连灰尘都被落雪压下了,自己还站在那里。   直到小雪落了他一身,对面别墅的门被打开,执政官从里面走出来,不久就站到了他身边。   执政官还带着烟,自己抽了不算,还递给霍则商一根,霍则商却摇摇头没有接。   夏清棠不喜欢酒味、烟味。   他和夏清棠结婚的时候,有一次因为被边境的骚乱恼的焦虑烦躁,那些保守派官员忧心这忧心那又迟迟压着执政官不肯让霍则商带兵平乱。而因为拖的太久,反倒让人觉得他们懦弱,一时间骂声四起,国内外都乱成了一团。   霍则商心里烦,他和温琰便蹲在军营大门口,一个下午抽了整整两包烟。   霍则商抽烟的习惯也是年少时心情烦闷跟着身边的alpha学坏的,后来做了指挥官既是为了树立领袖形象又是为了身体健康就慢慢戒掉了,那还是他任指挥官以来第一次抽那么多烟。   然后晚上回到家里夏清棠就被他身上的烟味熏到客卧去了。   霍则商那几天烦得连军营都不想去,懒散告假回了家,结果那几天夏清棠都睡在客卧,说他身上的烟味太重了他受不了。   那以后不论如何烦躁如何焦虑霍则商都不再抽烟了,任何人的烟都不接。   尽管那人似乎已经离自己很远了,也不会再有人嫌弃他身上的烟味。   可他总是习惯在绝境时对前路抱有一丝希望。   战场时九死一生尚有生路。   说不定呢。   也许呢……   *   从竹坞碧海回来以后,霍则商就再也没有莫名其妙来找过夏清棠,也没有再给他发过信息,像是听进去了夏清棠的话。   而夏颂祺似乎也明白夏清棠不愿意见到霍则商,所以有时候和霍则商打电话都是藏藏掖掖的,生怕被夏清棠撞见。   夏清棠心道这样也好,他也没想瞒着夏颂祺,哪怕夏颂祺明年才满五岁,可他已经懂得了很多了,随着长大他总有一天会理解他和霍则商之间的关系的。   生活似乎在瞬间又回归到了一种近乎静谧的平静里。   夏清棠还是有着忙不完的工作,空闲时间他就在做执政官和方余的那套礼服。   他知道方余很期待,也一直有在和方余交涉礼服的相关细节。   而在这样的忙碌中,元旦节就这样静悄悄的到来了。   元旦节这天,夏清棠为了使自己和夏颂祺的过的第一个节日更有仪式感,带着他去超市采买了一大堆东西,大多是食物,也有一些是他买过来装饰家里的。   经过玩具区时,夏清棠突然想起好像自己还从来没有给夏颂祺买过玩具。   像夏颂祺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应该是最喜欢玩具的才是,比如安柠就特别喜欢毛绒娃娃。   他便停了下来,问乖巧跟在他身边的夏颂祺想要什么玩具当元旦礼物,夏颂祺却摇摇头说:“爸爸,我不喜欢玩具。”   夏清棠当他是谦虚,心想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子不喜欢玩具的呢,夏颂祺肯定是担心他的钱包,这孩子太懂事了。于是他二话不说拿了一个很大件的小火车,需要自己组装那种,可以锻炼小孩儿的动手能力;又根据家里的户型选了一个可以在室内挪动的摇摇车,可以锻炼身体;还有两把玩具枪,打算晚上让两个小孩儿一起玩。   爸爸给买了,夏颂祺自然是高兴的。   父子俩回到家里,齐心协力将买来的一包气球用打气筒解决了,而后就开始装饰家里,他买了各种小贴纸,瞬间把田园风的小家变得喜气洋洋。   安梨和闻期说是白天要带着安柠回一趟安梨娘家,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而单身闲散人士单若宁这个点估计还没醒。   夏清棠也不急,慢悠悠的把家里装饰好,然后让夏颂祺给他打下手,两个人做了一桌热气腾腾的菜。   开饭时夏颂祺接到了霍则商打来的电话,他看了夏清棠一眼,见夏清棠没有在看他才跑到了客厅悄悄去接。   夏颂祺和霍则商互相祝福对方元旦快乐后又聊了些家常,说到怎么过节时夏颂祺炫耀般悄悄的把视频对准了他和夏清棠一起布置的小家。   霍则商衷心的夸赞道:“好看。”   “颂祺,要吃几个汤圆呀?”   这时夏清棠走过来问,发现他似乎在打电话后,又放轻声音说:“你先打电话。”   “我要现在就吃!”   前几天夏清棠的父母特意寄过来一包家里阿姨亲手做的汤圆,有各种味道的。家里的阿姨手艺好,做的很好吃,就连不怎么喜欢吃汤圆的夏清棠都吃了五六个,可他没想到夏颂祺会那么喜欢吃,吃完后还要吃。   夏清棠正好闲着,昨天和夏颂祺一起学习做汤圆,父子俩就一起做了好多。   夏清棠还学着网上在汤圆里面放硬币,但硬币太脏了,而且不太安全,夏清棠就把硬币换成了用硬币形式做成的硬糖,虽然可能会化,但味道是能尝出来的。   听到夏清棠说吃到硬币的人会变得很幸运,夏颂祺就来了兴趣,发誓一定要吃到有硬币的那一个,装模作样的去观察汤圆的形状,试图从那白乎乎的锅里找到最幸运的那个。   夏清棠怕夏颂祺没有吃到会伤心,笑着安慰道:“宝贝,其实这只是一种说法,不管吃不吃到,你都一定是最幸运的小孩。”   夏颂祺一边说“好的爸爸”,眼珠子又忍不住在一锅汤圆里转来转去。   夏清棠盛汤圆的时候夏颂祺就坐在餐桌旁翘首以盼,以至于忘了自己在和霍则商打视频,霍则商也一直没开口说话。   直到眼睛再次回到屏幕里了,夏颂祺才想起来什么,问霍则商:“父亲,你回帝都了吗?”   霍则商那边很安静,不太像总是热闹的霍家。   霍则商淡淡说:“没有,在家。”   夏颂祺说:“啊,那父亲要一个人过元旦吗?”   霍则商说:“你温琰叔叔等下来陪我。”   夏颂祺眨了眨眼,小声道:“孤独的人互相陪伴吗?”   “……”   “……”   无意中听到这一句的夏清棠嘴角也抽搐了一下,不知道小孩从哪看来的毒鸡汤。   霍则商冷着脸说:“挂了。”   夏颂祺无辜道:“父亲不想和我说话了吗?”   “说完了。”   “好吧。”   结果正要挂的时候,霍则商又突然说:“等下。”   夏颂祺疑惑的看着他。   霍则商压低声音说:“帮我和他说声‘新年快乐’。”   手机音量很大,即使霍则商刻意压低了声音,夏清棠也已经听到了。   或许,他其实也知道夏清棠能听到。   电话挂断,夏清棠才给夏颂祺盛好汤圆正要去喊夏颂祺过来吃时,门铃响了。   他还以为是单若宁或者安梨和闻期过来了,就没多想,挪到门口将门打开,然后人就傻了。   门口站着四个人,笑眯眯的他爹,慈祥的叶莹,扯着僵硬笑容的夏牧北和大喊一声“suprise”的夏翩然。   夏清棠:“……”   *   作者有话说:   进度会加快一点点啦~   感谢在2024-01-12 19:47:15~2024-01-13 21:3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谁酸我不说 2瓶;奕zer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二合一)   足足够了四五秒, 夏清棠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爸、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夏竹南闻言故意沉下脸, 不悦道:“你这幅表情什么意思?一年到头也不回家几次, 一个人跑到s市来, 我和你阿姨都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特意来看你还不开心啦?”   “没、没有!”   夏清棠怎么可能不开心, 他是被这惊喜砸懵了好么?   毕竟早上给夏竹南和叶莹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还连声说吃了饭, 结果中午就到了自家门口。要知道帝都和s市虽然不是很远, 但也不近,坐飞机也要两个小时。   要换作平时, 他肯定都要热泪盈眶了!   但很快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还没有和他们说过夏颂祺的存在。   本来是打算找个时间先试探一下家里的态度,等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到过年的时候再把夏颂祺带回去给他们看看,谁知道现实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别的不担心,毕竟他知道叶莹和夏竹南不是那种会为难一个孩子的人。   但当年夏颂祺出生的时候夏竹南因为夏清棠生产时险些没命,在夏颂祺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不愿意看见他, 这些年更是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这个孩子的存在。现在要是见到夏颂祺,他怕夏竹南不喜欢的情绪表现的太明显, 会让夏颂祺伤心。   夏颂祺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他对大人的情绪感知非常敏锐。要是知道爸爸的爸爸不喜欢他, 夏颂祺得都难过啊。   夏清棠简直不敢想!   “哥,哥哥!我都闻到里面饭菜的香味啦!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夏翩然突然大声叫嚷道。   夏清棠咽了口口水, 和已经开始眯着眼睛有所怀疑的父亲对视一眼,决定先坦白从宽,这样好歹也有段时间的缓冲,不至于再见到小孩的时候冲击力过大。   “爸, 其实……”   “爸爸, 是谁来了呀?”   稚嫩的童声在身后响起的时候, 夏清棠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他当时只听得到耳边咯噔一下,脑子里就冒出来两个字:完了。   五分钟后,开开心心来的一家人个个挂着脸,沉默不语的坐在了客厅里,原本喜气洋洋的跨年氛围也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就连一向会活跃气氛的夏翩然都闭上了嘴不太敢说话了,只是好奇的打量自己的小侄子。   夏颂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有些紧张的看向夏清棠,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爸爸,他们都是谁呀?”   夏清棠深吸口气,在父亲和叶莹审视的目光里,硬着头皮回答说:“都是爸爸的家人。”   “爸爸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吗?”夏颂祺问。   “对。”   夏清棠在他耳边小声说:“坐在爸爸左边的是你另一个爷爷奶奶。”   夏颂祺好像领会到了夏清棠的意思,想了想,站起身对着两位严肃的大人脆生生喊道:“爷爷奶奶好。”   虽然夏竹南和叶莹没有说话,但夏清棠能感觉到两人的面部表情似乎软化了一些,氛围也有了丝松缓。   他松了口气,目前来看情况还不是很糟。   “翩然、牧北,你们先带着孩子离开一下,我们和你哥哥有话要说。”夏竹南突然沉声说。   闻言兄妹两如蒙大赦,立马站了起来,但又犹犹豫豫不敢去牵夏颂祺,还是夏清棠俯身对夏颂祺说:“宝贝,你和舅舅姑姑先去玩一下,爸爸和爷爷奶奶有话要说,等下来找你好不好?”   夏颂祺闻言乖巧的点点头,主动走到了夏翩然身边,拉着夏翩然和夏牧北去自己房间里了。   在房间的门关上的一瞬间,夏竹南就倏地再次沉下脸,冷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叶莹都是一脸严肃:“清棠,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到如今,要是再不悉数坦白夏清棠恐怕自己会伤了父亲和叶莹的心,于是将自己和霍则商重逢之后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下,简而言之就是他和霍则商达成了协议,霍则商也做出了让步。   “爸,阿姨,我本想过年的时候再带他回去看你们的,没想到你们提前过来了。”   夏清棠压低声音,故意垂下眼看着脚下的地板,可怜道:“我真的不是故意隐瞒你们……”   夏竹南轻哼一声,但明显神色好了不少,不是生气的模样了,只是睨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刚才在门口的时候看到我们这是什么表情?我们会吃了他不成?”   夏清棠老实交代道:“颂祺他很聪明,能看出来大人喜不喜欢他,我怕您因为霍家人对他有意见,所以有些担心嘛。”   叶莹看着父子俩别扭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你啊,还是不够了解你爸,你要是喜欢那孩子,你爸爸怎么可能不疼他。清棠,不用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担着,给自己造成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夏清棠感动的要落泪,红着眼眶说:“谢谢阿姨。”   “我可没这么说。”夏竹南轻哼着撇过头。   “哎哟不用谢。”叶莹笑问:“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们好和他熟悉起来。”   夏清棠吸吸鼻子说:“叫颂祺,顺颂时祺的颂祺。”   “好听的名字。”   另一边,一进房间夏颂祺就放开了夏翩然和夏牧北的手,自顾自的坐在了小书桌前看夏清棠给他新买的绘本,一副高冷又懂事的模样。   夏翩然和夏牧北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蠢蠢欲动的好奇。于是两人互相使了片刻眼色,还是夏翩然首先犹豫着向夏颂祺走近,凑近乎似的和他看书,假装不在意似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夏颂祺说:“颂祺,顺颂时祺的颂祺。”   夏翩然疑惑道:“顺颂时祺是是那两个字呀?”   夏颂祺看他一眼,眼神充满了疑惑,像是不解为什么这么大的姑姑会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但还是耐心的翻开了绘本第一页,指着自己的名字认真说:“歌颂的颂,衣字旁的祺。”   “好听!我叫夏翩然哦,翩翩起舞的翩,然后的然!”   夏翩然还是小孩子心性,瞬间就被这个一本正经的小萝卜给打动了,眨眨眼睛用哄骗的语气,软声道:“颂祺,我是你姑姑,你叫我一声姑姑听听。”   夏颂祺很乖巧的喊她:“姑姑。”   “好可爱呀你!”夏翩然轻轻捏捏他的脸颊,瞬间喜欢上了他。   一旁的夏牧北看的有些小羡慕,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他说:“你要叫我舅舅。”   夏颂祺看他一眼,哼哼说:“你还没有自我介绍。”   夏牧北轻咳一声,道:“我叫夏牧北,是你舅舅。”   “舅舅。”夏颂祺很是守信用。   等到夏清棠来喊三人出去吃饭时,夏牧北和夏翩然显然已经成了夏颂祺的大跟帮。尤其是夏翩然,一定要牵着小侄子,夏颂祺居然也和他们相处的很好,很是配合的一边牵一个。   夏清棠庆幸自己怕安梨和闻期提前回来所以多煮了一些饭,不至于落到一个家人来了没饭吃的尴尬境地。   把话说开后,一家人的气氛也已然变得和之前一样其乐融融,不过因为有个新来的小朋友,几个大人都和看什么新鲜事物一样偷偷观察他。   夏竹南和叶莹在看到乖巧的小孙子后,后知后觉的因为刚才进来时的冷脸愧疚起来,一直照顾他的情绪。   刚才和夏清棠谈话时比谁都严肃的夏竹南,在餐桌上一个劲儿的给夏颂祺夹菜,配合着叶莹把夏颂祺幼儿园都学了些什么都快问完了。   夏清棠开始还怕夏颂祺会烦,夏颂祺却异常的乖巧,问什么答什么,夹什么吃什么。   终于吃饭的时候夏颂祺不小心把汤汁弄到了身上,吃完饭夏牧北和夏翩然抢着去洗碗,夏清棠就把夏颂祺带去房间换衣服,父子俩这才有空隙说话。   “颂祺,你喜欢爷爷奶奶还有舅舅姑姑吗?”夏清棠给他换衣服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问。   夏颂祺抿唇笑了笑,认真说:“喜欢。”   夏清棠一喜:“真的吗?”   夏颂祺点了点头,反问他:“爸爸,爷爷奶奶喜欢我吗?”   夏清棠生怕他多想,立马道:“当然啦!不过怪爸爸,爸爸一直没有告诉他们你在我这里,他们从前也没有见过你,所以今天爷爷奶奶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不要怪他们好吗?”   “不会。”换好衣服,夏颂祺抱住夏清棠,软声说:“我喜欢爸爸,所以爸爸的家人,我也会很喜欢。”   夏清棠心都软了,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事实证明,夏清棠最初的担心纯属多虑了。夏竹南不但和夏颂祺相处的非常融洽,而且还分外慈祥。   开始的时候还想要拿出长辈的威严,绷着脸和他搭话,结果小家伙实在是态度太好了,懂事的让人根本狠不下心。没过多久就哄的夏竹南喜笑颜开,一来二去都把人搂在怀里要提前送压岁钱了。   看的叶莹和夏清棠在旁边一头黑线。   开心的是心头一件大事落下,他以后也不用费心怎么和家里坦白了。   晚上安梨和闻期一家也回来了,夏清棠早在来s市不久就和家里说过安梨和闻期,因此夏竹南和叶莹对他们印象也不差。   不过因为家人的突然到来,他们的火锅计划也不得不搬到了夏清棠家里来。   晚点单若宁也过来了,她和夏清棠的家人向来很熟,在饭桌上充当暖场王,氛围意外的和谐温馨。   而安柠很喜欢夏清棠给夏颂祺买的扭扭车,载着夏颂祺摇来摇去,从卧室扭到客厅,好不开心。   今年的元旦过的十分热闹。   安梨和闻期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一吃完饭两人就带着依依不舍的安柠告别回家了。   家里的房间不够,单若宁也就没留宿。   在商议之下夏牧北主动提出住在客厅的沙发上,夏翩然住在夏颂祺的房间,夏父和叶莹就住到了另一间客卧。   晚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了茶聊了会儿天,大多都是在问夏清棠来s市时后发生的事情,又问了问他工作方面的事,最后才有意无意的提起他的感情生活。   这会儿夏颂祺已经早早在房间里睡下了,所以夏清棠也没避讳谈这个。   他知道家里人是担心他才会问,想了想,大大方方的回答说:“其实有谈过一个,不过处了一段时间觉得不合适又分开了。现在身边有了颂祺,现在是暂时不想再想这件事了。”   夏竹南点点头,也没有强求他什么,沉声说:“感情上面的事情你自己把握就好,家人陪不了你一辈子,就是希望你身边能有个人陪着你照顾你。”   夏清棠点点头说:“我明白。”   这个话题揭过去之后夏竹南又问他有没有再回帝都的打算。   夏清棠垂下眼,认真说:“我也才来s市四年,在这里发展远比在帝都的时候要好,所以长期之内不打算回去了。不过您和阿姨放心,我一有时间肯定会回去看你们的!”   提到这个夏竹南就撇过了脸,轻哼一声说:“最好是。”   近凌晨的时候夏清棠才催着他们回房间睡觉,又去自己的衣帽间里找了个枕头和一床厚厚的被子套上毛绒被套给睡在客厅的夏牧北送去。   其他人都回房间睡觉去了,大厅里面就只剩下了夏牧北,夏清棠出去时夏牧北正站在窗前打电话,一脸严肃的样子。   夏牧北这几年在军营里混的很不错,现在已然晋升少尉,直属帝都军事基地,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夏清棠来s市后和他更是一年只有新年时能见一面,有时候新年都未必能见到。   所以其实夏清棠也没想到夏牧北会特意赶过来和父母一起陪他过节。   他们兄弟俩其实从小感情就没有夏清棠和夏翩然那么亲密。夏牧北有着自己的远大理想抱负,性格又张扬叛逆,和夏清棠这种性格温吞又只想平平淡淡过自己生活的人自然聊不到一起去。   五年前夏清棠和霍则商闹离婚的时候兄弟俩因为观念不合几乎将关系直降到了冰点,后来也许是夏清棠命悬一线又或是他自己明白了什么,傲娇的弟弟又主动低下头和他道歉向他示好,即使见不到夏清棠,但一有空也会给夏清棠发信息打电话。   这些年来,他们见得少,反倒是比以前天天见面那会儿感情缓和了很多。   夏清棠没有打扰夏牧北,轻轻走过去将枕头被子放在沙发上,正要默默回房间时又被身后的夏牧北叫住了。   “哥。”   夏清棠转过身,看到夏牧北已经放下了手机,有些踌躇的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夏清棠疑惑道。   夏牧北垂下了眼,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好半晌,才开口说:“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夏清棠笑了下,说:“挺好的啊,你呢,在军营没少吃苦吧。”   夏牧北有些傻气的扯了下嘴角:“其实还好。”   话到这里兄弟俩似乎就没什么话说了,他们俩从小就很少真正聊些什么。   夏清棠见他没什么话要说了的样子,笑说:“早点睡吧,客厅里的暖气给你开着,应该不会冷。”   夏牧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又在夏清棠再次转身那刻不由得向前一步,再次喊住他。   夏清棠疑惑回头,对上夏牧北纠结复杂的眼神,一头雾水道:“怎么了牧北?”   大约十多秒的静寂和犹豫过去,夏牧北才抬眼看向他,问夏清棠:“哥,你是因为我才来s市的吗?”   “什么?”夏清棠愣住。   他的脑子运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夏牧北说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失笑道:“牧北,你怎么会这么想?”   夏牧北低垂着头,闷闷地说:“自从那次我和你吵过架,你就再也不回家了……”   夏清棠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那会儿他确实被夏牧北气得不轻,还幼稚的暗暗在心里发誓再也不想见他。   不过那时候是那时候,后来夏牧北又向他道了歉,夏清棠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怎么会一直记着那件事。   他来s市当然也不是因为夏牧北。   但夏清棠也确实没想到夏牧北会想这么多,一时有些无奈,解释道:“牧北,当时和你起冲突后不回家确实是有和你置气的成分在,后来是因为我怀孕后不太方便。生产后来s市也只是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而且s市对我的工作室发展前景更好,绝对不是因为你。”   夏牧北的神色倏然一松,双眸也变得清亮:“真的吗?”   像是暖流从心底穿过,夏清棠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放软:“当然啊,其实你和翩然现在在我眼里也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因为观念不合吵了几句,哥不会放在心上的。”   “哥,我知道我当时说错了话。”   夏牧北嗓音都哑了,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反省过后来认错:“我之后有反思,知道自己的思想观念不对,后来父亲和母亲也教训过我……你、你不生我的气就好了。”   夏清棠有些哭笑不得:“哥真没生你的气。”   夏牧北这才抿唇露出一个稚气的笑。   说开心结后的兄弟间似乎不再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屏薄膜,夏清棠都莫名感觉轻松了许多。   夏清棠见时间晚了,说:“好了,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去睡觉吧,要是觉得冷哥再给你去拿床被子。”   “好,谢谢哥。”   “你早点睡,别胡思乱想了。晚安。”   这一晚家里的每个人都睡得很好,一夜无梦,温暖的屏障将窗外的风雪隔绝在外。   夜很长,雪下大了,在热闹非凡的新年夜,夏清棠不知道有人站在风雪下望着他亮起又熄灭的灯,整整一夜。   夏父和叶莹第二天就要走,说是公司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夏竹南处理,夏翩然学校那边元旦也没放几天假。而夏牧北就更不用说,军营事务繁多,能在元旦放假都很难得了。   夏清棠即使有意想要多留他们一会儿也没办法,想要开车送他们到机场,又被夏父阻止。   “外面雪太大,你又不禁冻的,再说了颂祺还这么小呢,难不成你要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夏竹南话语责怪,神情温和异常。   夏清棠当然知道夏父是不想麻烦他,鼻子也酸了酸。   尽管从小就和家里人经历过很多次分别,但这一次却莫名有些丢人的不舍。   “我和你爸爸恐怕在年前也就来看你这一次了,就算是为了回礼,今年新年你可一定要回来啊。”叶莹玩笑道。   夏清棠笑起来,认真回答说:“一定。”   夏清棠将他们送到楼下,夏翩然拉着夏颂祺很不舍的样子,左捏捏右捏捏才肯放手。   年过半百的两位老人也蹲下身叽里咕噜的和夏颂祺交代了一堆,都是些小时候的夏清棠听厌了的话。   临别前夏颂祺主动抱了抱夏竹南和叶莹,还在夏翩然脸上亲了一口,说:“爷爷奶奶舅舅姑姑放心,我一定会听爸爸的话,不会让爸爸担心的,过年和爸爸一起回来看你们。”   这话说的太可爱了,几人心都化了,连不怎么会和小孩相处的夏牧北都露出了笑来,两位老人都恨不得把小孩打包带回去了。   站在楼下送走了父母,夏清棠的心情有些惆怅,直到他们的车卷着落雪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里还晃神了好一会儿,直到夏颂祺扯了扯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   但低头的时候,还有滴热泪落在了和夏颂祺相握的手背上。   夏清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哭了。   “爸爸不哭,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夏颂祺见夏清棠流了眼泪,有些着急,眼眶也跟着红了,张开小小的胳膊环抱住夏清棠。   夏清棠就是乡愁。   离家太久了,在夏颂祺没有出现前总是自己一个人行走在外,却猛然发觉原来千里之外还有人在担忧牵挂着自己,自己不是漂泊的游魂,是有归处的旅人。   来自于家的温暖,是任何人无法带给他的。   夏清棠蹲下身,将夏颂祺抱在了怀里,默默无声落了几滴泪后又擦去眼角的泪痕。   夏颂祺还不懂长大的意义,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明明舍不得,为什么爷爷奶奶不能留下来,于是天真的安慰他说:“我永远不会离开爸爸的。”   夏清棠已经不难过了,听到他的话又笑起来,没有戳破小孩的美好幻想。   他希望童年是可以是夏颂祺长大后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无比温暖的回忆,是可以让他的心灵感到平静、躁动的灵魂得到栖息的时光岁月。   成长路上的事情,还是等他长大了自己慢慢去领会好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风呼呼的从衣服下摆往里灌,夏清棠这才恍然自己带着夏颂祺已经在雪地里站了好长时间。   他抱起夏颂祺正要往里跑时,头顶突然笼罩下来一片阴影。妍闪艇   夏清棠愣了下,仿佛猜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向不知道什么举着一把黑伞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   是霍则商。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他的脸色很不好,眼下都是乌青,唇上也毫无血色,穿的也不厚。   他像座冰雕似的伫立他们身边,仿佛对风雪的侵袭毫无感觉。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双更,感谢支持!   感谢在2024-01-13 21:37:18~2024-01-14 21:0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抹茶玛奇朵、奕zer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沈茗。   “你怎么在这?”   夏清棠心里一紧。   霍则商看了他一会儿, 说:“来看看你。”   夏清棠皱了下眉,想说什么又眼见周围的雪越来越大,先带着父子俩进去了。   走到电梯门口, 夏清棠先拍去了自己和夏颂祺身上的雪, 才转头看着霍则商苍白的脸, 皱眉沉声道:“你知道今天多少度吗?”   霍则商垂下眼没说话, 仿佛一个认真停训的学生。   夏清棠又说:“你不用特意跑过来看我们, 我们很好, 不用你操心。”   “抱歉。”   霍则商又在道歉。   夏清棠见他不反驳,一口气堵住, 也不再多说了。   就在他思忖怎么让霍则商离开时,夏颂祺忽然抬头对夏清棠说:“爸爸,我今天想和父亲回家。”   别说是夏清棠,就是霍则商也愣了一下。   夏清棠想问为什么,但又想到夏颂祺自从来自己这里, 好像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自己身边,上次和霍则商最长也不过待了三天, 这么长时间不见,怎么可能会不想念。   于是他立马说:“那我现在去给你收拾行李。”   夏清棠的爽快看在夏颂祺眼里是一点犹豫也没有, 好像迫不及待要送他走一样,于是刚才伤心失意的从霍则商一个人变成父子俩。   三人一起上了楼, 不过霍则商没得到夏清棠的允许,不太敢进来,就站在门口等。   夏清棠转头见他站在门口,淡淡说:“进来吧, 门半掩着就行。”   霍则商这才如蒙大赦, 但进来后也只是坐在大厅里。   屋里暖气充盈, 顿时感觉被窗外温度冻结的血管都恢复了运行。   夏清棠还没有察觉到夏颂祺低落的情绪,麻利的去房间给夏颂祺收拾了一些平常会带着走的东西和一些防寒衣物,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两人站在玄关,霍则商低头在和夏颂祺说些什么,夏颂祺耷拉着眉眼,看不太清表情。   “小宝,要是想爸爸了就给爸爸打电话,爸爸来接你。”夏清棠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嗓音温柔。   虽然他也很舍不得,但想想元旦过后他工作室其实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忙,现在夏颂祺放了寒假,他也不太能兼顾到他,将他送去霍则商那里也好。霍则商带了四年小孩总是有经验的,而且还是夏颂祺主动提出要去的,等他忙完这段时间就把人接过来就是。   原本夏清棠想要将父子俩送到楼下,被两人阻止了,他就只好跑去阳台边看着两人上车离开。   转眼热热闹闹的小家顿时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夏颂祺到霍则商身边这几天,三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霍则商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而夏颂祺在想为什么爸爸现在很少给他打电话了?夏清棠则是在盼着什么时候能忙完工作把夏颂祺接回来。   好像形成了一个环,问题在环上绕啊绕,就是找不到扣住他们的点。   夏清棠确实忙,手下几个单子单主虽然不是很着急,但都是比较非常复杂的款式。甚至还有执政官和方余的礼服,才刚刚确定成稿不久,样衣的料子还没定好,夏清棠预计能在三月前做好样衣,四月前把成衣做好。   而且不止是工作室忙,书店也忙了起来。他和单若宁轮流忙来忙去,夏清棠大多时候都把稿子带到书店那边去画,午饭也是在附近的餐厅吃的。   书店是晚上七点半关门,夏清棠从中午过来,在这画了一下午的稿,晚上关门了看着店员锁了门才离开。   这会儿他还没吃晚饭,想着随便找家餐厅应付一下,才找了一家烤肉店坐下点单没多久,对面忽的闪过一个人影。   他愣了一下,抬头见到了已经近三个月没见的沈茗。   因为沈茗的工作性质,即使他们在一起时沈茗也常常忙的脚不沾地,分开后其实只要沈茗不来找他他们几乎没有再见面的可能。   所以乍一再见到他,夏清棠也愣住了   沈茗还算是镇定,从容的在他对面对坐下,看着他惊呆了的表情,失笑道:“看到我有那么害怕?”   夏清棠震惊道:“沈茗?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茗叹道:“怎么了,不是说了还可以做朋友吗?作为朋友不可以来找你吃饭吗?”   回过神后夏清棠又无奈的笑起来,忙说:“当然可以,只是没想到你突然出现在这里。”   沈茗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他看了夏清棠一会儿,感叹似的笑说:“明明也不过三个月没见面,就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了似的。”   “是啊。”夏清棠也有这种感觉。   两人寒暄片刻,夏清棠想起什么,问:“现在工作稳定下来了吗?还是已经打算长期留在s市了?”   沈茗笑说:“今天过来找你,就是因为我要离开s市了。”   “啊?”夏清棠有些意外。   沈茗解释说:“其实本来调职来s市是稳定下来了,但我老师希望我能去更大的地方进修,不要拘泥在一个地方。但我父母其实不是很支持,他们希望我尽快稳定下来,找一个伴侣,结婚后过平淡的生活,不希望我再浪费时间去进修。你也知道,我虽然这个年纪算不上老,但也有二十六七了,我们的工作再进修工资也就那么高……唉。”   沈茗说着,虽然是故作轻松的模样,但是夏清棠看到他神色下的晦暗和失落。   夏清棠抿唇沉默片刻,复又看向他说:“可是你还是去了对吗?不然今天也不会特意来和我道别。”   沈茗微怔,继而脸上的笑容又扩大开来,用分外无奈的语气说:“没人比你更了解我了。”   夏清棠却摇了摇头,认真对他说;“不是我了解你,是你自己懂得你自己。沈茗,你勇敢了很多。”   这不是假话,其实夏清棠看得出来,沈茗太过于在意长辈的想法,也许是长期受到长辈的耳濡目染,导致他也形成了这样的思想闭环。   不喜欢也没关系,平淡一点也没关系,只要生活能过的下去,只要能尽快稳定,只要能像长辈们说的那样完成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情,走着程序化式的人生。   换做之前的沈茗,夏清棠并不觉得他会违背父母的意愿放下手头稳定的工作继续去进修,可他现在敢了。   所以他今天能来找自己,肯定也是有别的话想和自己说。   两人奇怪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夏清棠很耐心地等待着他斟酌措辞,没有催他往下说。   等菜快上齐了之后,沈茗才垂下眼,语气沉沉的对他说:“清棠,或许你说的对。”   “什么?”   “也许我太固执了,习惯把自己缩在允许活动的圆环里,就连在感情上也一味追求稳定。和你分手后,其实我也想过很久,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是在你心里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不过后来么,我好像渐渐明白了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合适纵然是一个稳定的三角,但是没有爱,这个三角迟早会生锈,会倒塌。我母亲就一直是婚姻里的支撑者,但我不是我母亲,开始的时候或许我会习惯、麻木,可是时间长了,我好像并不能保证我心理上的忠诚。”   沈茗握住玻璃杯的手指已经泛白发红,神情郑重,看向夏清棠的眼神也没有了之前的迷惑不解:“清棠,我今天来既是和你告别,也是为了和你道歉。很抱歉,浪费了你两个月的时间。”   因为他回去后是真的认真想了很久,甚至认真的在脑海里重建自己和夏清棠的未来,却发现他想不到自己和夏清棠的未来具体是什么样。   后来他就猛然惊觉,他真的只是在为了自己的计划而行动,这是非常没有责任的表现。   夏清棠深吸口气,仿若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其实他早已经不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闻言也只是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认真说:“沈茗,很高兴认识你。”   沈茗看了他一会儿,看到他眼中干净澄澈又分外坦荡的高兴,也笑起来说:“我也是。”   这顿饭大概是他们两个认识以来吃的最不尴尬也最不拘谨的一顿饭,就像是两个认识很久的朋友,互相聊着工作和生活上的事,吐槽完上司又说起好玩的同事,直到这顿饭吃完。   吃完饭后两个人散步在街边,s市夜晚的温度不高,但是风一吹,夏清棠还是忍不住裹紧了外套。   “清棠,你为什么事情后悔过吗?”沈茗的声音和着夜晚的风突然在夏清棠耳边响起。   夏清棠怔愣片刻,还真仔细想了想,转头对他说:“没有。”   沈茗大概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好奇道:“为什么?”   夏清棠笑了下,对他说:“有什么可后悔的呢,自己选的路,就算是结局不好那也是自己选的。就算是再来一次,谁又能保证,那个我们认为更好的选择是不是迂回过后的同样结果呢?也许我比较悲观,但我始终觉得,每个选择的结局或许都是一样的。”   就像是当年,如果他没有和霍则商结婚,如果他和苏寻在一起了,他们就真的能像别人说的那样幸福快乐的过下半生吗?   其实从当年的选择里夏清棠就能看出来,苏寻他始终在犹豫在取舍,他不是说他这样不好,只是这样的性格和他这种同样优柔寡断的人是走不到最后的。   也许他和苏寻也会和霍则商一样,在相爱过后发现矛盾,忍让几年将就几年两人又分开,也许那时候的夏清棠也会来s市散心吧,然后四年后他又和沈茗同样站在这样的街道问彼此这个问题。   而夏清棠也还是会给他一样的答案。   两个人走了又二十分钟,最终在夜色越来越重时,在街边分开,沈茗研究室还有事,首先乘车走了。   路边车多,夏清棠散步消了食后在马路边站了会儿也没等到出租车,手机上的打车软件等待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回答。   外面的雪渐渐大了,风也大了,夏清棠百无聊赖的在原地踩了踩雪,踩出咯吱的声响。   “不冷吗?”   低沉的嗓音猝不及防的在身后响起,夏清棠吓了一大跳,差点滑倒,还好身后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伞也全都顶在了他头上,为他遮住绵绵风雪。   夏清棠下意识的顶开了霍则商扶过来的手,抬眼瞪向他,震惊道:“你怎么在这?”   他发现最近霍则商有点神出鬼没。   霍则商说:“路过。”   夏清棠一点都不信,看他袖子上落满的雪,又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   夏清棠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想要看见的人,问:“颂祺呢?”   霍则商淡淡说;“在车上。”   “哦。”夏清棠点点头:“你带他出来干什么?”   霍则商:“给你买新年礼物。”   夏清棠失笑道:“新年还有一个多月呢。”   “差不多了。”霍则商说。   夏清棠很高兴夏颂祺能为自己准备礼物,一边不想让夏颂祺为他费心,一边又控制不住想夏颂祺会为他准备什么新年礼物呢?   他不再想,淡淡说:“嗯,谢谢。那你们去忙吧,顺便告诉颂祺我很想他。”   霍则商沉默片刻,却说:“我送你回家。”   夏清棠立马道:“不用。”   霍则商说:“颂祺不愿意再回我那里,这次也是把他送回你那。现在人很多,车很难打到,我坐到副驾驶,把你们送到就走,好吗?”   夏清棠还是皱着眉。   “我不上车,我自己打车回家,让宋霆送你们回去,好吗?”   话说到这,夏清棠好像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不由得望向不远处那辆低调的商务车,不出意外看到了车窗上印出来的小手,像是看到他看了过去,把手贴在床上和他打招呼。   夏清棠长长的吐出白白气,说:“行吧。”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政治副本开启。   政治副本也是本文重要一环。   可能最近几章比较枯燥平淡,这一章之后的内容应该会跌宕一些?(个人觉得)   感谢在2024-01-14 21:06:49~2024-01-15 19:2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抹茶玛奇朵、清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吓死我了。”   夏清棠一上车就被夏颂祺抱住了。   "爸爸, 我好想你!"夏颂祺的鼻头眼眶都是红红的,显然是想夏清棠想狠了。   夏清棠仅仅将他回抱住,笑说:“那就和爸爸回家。”   “好哦!”   霍则商很守诺的没有上车, 直到车子开启, 夏清棠才意识到。   夏颂祺没有问, 宋霆也没有说话, 好像他们都知道他为什么不上车。   夏清棠往后视镜看了眼, 看到霍则商还站在他们离开的那个街角。   小雪淅淅沥沥的往下落, 而他还长久的伫立在那里,身影渐渐成为雪地中的一小点。   直到车子拐弯, 再也看不见,夏清棠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   夏清棠工作室仍然是忙,夏清棠特意给夏颂祺买了拼图玩具让他消遣,夏颂祺很高兴,但是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会玩。   在工作室时他就在夏清棠的休息室里上网课。   夏清棠一问才知道自己上次给他报的奥数班夏颂祺已经学完了。才短短几天, 不过一个星期,夏颂祺就自学完了, 还把夏清棠上次给他买的练习册都给做完了,且霍则商又给他报了一个奥数班, 还是小学版本的。   无奈夏颂祺每天看的津津有味,还会自己找题做。   不过只要夏颂祺自己不觉得枯燥无聊他想做什么夏清棠都由着他了。   随着除夕将近, 生活似乎慢慢的回到了以前的慢节奏。   霍则商也没有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似乎是上次夏清棠和他说的“打扰”他听进了心里,也不再常常给他发短信,只偶尔会发来一两条问好。   但这种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   除夕前的一个月, 夏清棠带着夏颂祺去了附近的大超市打算进购一些年货囤在家里, 夏清棠一直有节前半个月囤货的习惯, 想着过年时也可以带回夏家。   不过大概是快过年了,所以哪怕天气很冷,商场和超市里也人流如潮。   夏清棠和夏颂祺买了一大堆东西,结账的时候发现五个收银台都排着很长的队。   好在今天夏清棠没什么别的工作了,父子俩也并不急着离开,就一边聊天一边等着结账。   “颂祺,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吗?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夏清棠玩着儿子肉嘟嘟的小手低头问他。   夏颂祺想了会儿,正要说,夏清棠又看穿他的心思似的立马严肃的说:“不准要奥数班和习题册。”   “……”   夏颂祺又无辜的闭上了嘴,认真想了想除了这些外他还需要什么,然后眼睛一亮,对夏清棠说:“爸爸,我想要乐高。”   “乐高?”夏清棠一怔。   在他印象里乐高可不是四岁小孩的玩具,很考验人的耐心和逻辑思考力。   不过只要夏颂祺想要,夏清棠哪有不答应他的,立马说:“好,爸爸回去就给你买。”   “谢谢爸爸!”夏颂祺甜甜笑起来。   父子俩正说着话,人群前方突然传出一阵嘈杂的议论声,且还越来越大。   夏清棠愣了下,抬眼望去熙攘的人群时还以为有人在吵架。他不是八卦的人,也没多想,直到超市外骤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枪响。   市中心,人群熙攘的广场外,却传来一声枪响,那真是白日噩梦。   夏清棠曾经见过霍则商射击,霍则商甚至亲手教过他拿枪,因此夏清棠对枪声并不陌生,几乎是瞬间就警惕起来。   同时排着长队的人群也骚动了起来。   夏清棠果断的离开了队伍,牵起夏颂祺将购物小车推到了一旁专门处理分类购物车的整理台,将夏颂祺从地上抱起,快步走向超市另一个偏门。   “爸爸,别怕。”   夏颂祺小时候也和霍则商在边境待过,周末时一有空霍则商就会带他去射击场进行训练,所以他也很清楚刚才是什么声音。   夏清棠亲亲他的脸,一边快步走一边温声安慰说:“爸爸不怕。”   他们国家在执政官和霍则商上任后就不再战乱不断。但在两人还没有登上这个位置的前几十年,几乎是每年每个城市就会发生暴恐事件,那些恐怖组织都是有计划奔着不要命来的,杀了人就引爆自杀。   直到后来被军方发现他们一直在利用暗网引诱和洗脑国人加入他们组织,给国家造成很多内部隐患。后来执政官自然下令端掉了那个网站,肃清网络,霍则商又领军和他们交手数次这些人才收敛起来。   再加上这些年他们国家内部系统秩序逐渐完善,国际地位军事能力又稳步提升,这种事情就越来越少,几乎没有。   然而几个月前霍则商肩头的伤还历历在目,夏清棠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只是夏清棠没想到枪声居然离他们越来越近,甚至连续好几发。他下意识想回头看一眼是什么情况,转头时就发现流水一般的人群大惊失色地朝着偏门这边跑了过来。   夏清棠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明白大概是超市大门那真出事了,抱着夏颂祺就跑了起来,赶在踩踏事件的悲剧发生前将夏颂祺带出了超市。   然而他的车停在正门,这会儿人流如潮,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打车简直是妄想,再说夏清棠实在不敢乱跑,因为他不知道别的地方还有没有埋伏在其他地方的恐怖组织。   他和霍则商结婚这些年多少耳濡目染听过一些,明白一个地方不会只有一两个人在固定一个地点发动□□,如果这里有,就意味着或许其他地方也会有。   夏清棠一时间有些慌神了,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夏颂祺向着人流的方向走。   如他所料,他跟着人流走了没一会儿,他们走的那个方向的前方就传来了好大一声爆炸声响。   如果说刚才的枪击声是引火线,那么这声爆炸的声音简直如一声惊雷,狠狠劈在很久惊慌的人群里。   刚才还喜气洋洋结伴来购物的人们,这会儿个个脸上无一不是惊恐和慌乱。   夏清棠不敢再乱跑了,这样一味的跑来跑去根本不能保证安全,他必须找个地方带着夏颂祺躲起来,不出意外警方收到消息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而夏清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然后等待救援。   此时超市偏门街对面,一辆带着军区车牌的越野停在了街边。   霍则商和温琰从车上大步走了下来,他们手上都带着枪。   两人几乎一下来就看到了大规模骚乱的人群,面色瞬间阴霾。   这边人很多,有人眼尖的认出了霍则商。   随着一声“指挥官”的惊呼声传来,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身形高大逆着人流方向快速前进的霍则商。   “指挥官,是指挥官来了!”   “指挥官来了!我们有救了!   “天呐,是指挥官!我们没事了!”   有人几乎都要带上哭腔。   霍则商的出现像是人群里的镇定剂。这些年,霍则商带给人们的安全感实在是太强了,看到霍则商,很多人都忙着震惊和惊喜,不再脚步匆匆的往前挤。   “这样下去不行,人实在太多了,再这样挤下去会出事的,要不你留在这里……”温琰提议说。   在车上的时候他们就从单若宁那里得知夏清棠和夏颂祺都在这里,霍则商来的一路上都紧绷着脸。   所以温琰这样说也是想让霍则商去找找他们。   谁知道霍则商却打断了他的话,沉声说:“你留在这里,我去。记得,一定要找到他们。”   霍则商最后一句话说的沉重而认真。   温琰喉间苦涩,立马道:“明白。”   霍则商走的很快,但他又不能走的太快,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他跑,就会有第二个人跟着跑,领导效应就是这样。   好在有温琰在前面指挥,再加上霍则商的出现,人群慢慢散开,不再挤作一团。   然而霍则商走到爆炸点时,那里只剩下几具焦尸和支离破碎的肉块。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正要走去枪击点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异响。   出于常年在战场的警觉性,霍则商连想都没想就迅速找到了一处可以隐蔽身形的地方。   脚步声近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张狂的声音:“霍指挥官,我们头儿让我们给你带句话。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   温琰很急,他并不知道这次恐怖组织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霍则商一个人应不应付的过来。而且他一直没有找到夏清棠和夏颂祺。   温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夏清棠和夏颂祺已经离开了,因为他不可能在人群中一个一个找。   等到人群驱散的差不多时,温琰听到了霍则商那边传来的枪击声。   他心中一凛,但也没有乱了阵脚,一边往那边走,一边指挥着人群。   好在不久警察紧跟着赶到了这边,交警维持着混乱的现场秩序,特警则全副武装向着人群相反的方向跑。   温琰这下彻底没了顾虑,正要拿着枪就往霍则商那边跑时,腰部骤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   “别动,把你手上的枪放下!”   温琰被身后赶上来的特警认成了暴恐分子,一脚撂倒在了地上。   “我靠!?”   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对过的温大少爷震惊的转头看向撂倒他的人。   那特警捂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眼睛阴鸷而坚定,像是盯紧猎物的鹰。   “再乱动就一枪毙了你!”特警厉声威胁道。   温琰不挣扎了,他知道对方没有开玩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解释说:“我、我是温琰!帝都军营总基地的上将,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证件!”   特警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但仍不敢放松警惕。   温琰立马说:“你叫人搜我的上衣口袋,那里有我的证件!”   出行随时带证件是温琰曾经吃过一次亏后养成的好习惯。   一旁拿枪指着他的另一个特警闻言伸手朝他上衣口袋摸去,果不其然摸到了他的证件,拿出来一看登时傻眼。   那牛皮证件的封面有个立体还十分亮眼的军事基地徽章,这是只有隶属指挥官麾下直接管辖的军官才有的证件。   很快,温琰就被恭恭敬敬的请了起来,刚才踢翻他的特警更是脸色都白了,磕磕巴巴的说:“实在抱歉,我……”   “指挥官还在前面,先去前面!”   温琰现在懒得去计较这些,扶着腰随着一众特警部队往前跑。   他们赶到时,已经有一部分特警围在了那里,用封条封锁了爆炸现场。   现场除了焦尸外还有三具成年alpha的尸体,温琰看了眼都不是霍则商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他看了一圈都没看到霍则商的身影,疑惑道:“指挥官人呢?”   特警队长也从后面赶来的人里得知了温琰的身份,他看到霍则商时就已经被吓得不轻了,这会儿见到温琰还算是镇定,闻言立马回答说:“温上将,指挥官走了!”   “走了?”   温琰一愣,但他很快明白他是去干嘛了,也不意外,只是皱下眉问特警队长:“他没受伤吧?”   特警队长说:“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指挥官已经收拾了这几个暴恐成员离开了,离开前叫我们看看附近的监控找找还有没有落下的暴恐人员,然后就快步走了,不过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温琰没再多问,反正霍则商自己有分寸。他问特警队长:“有受难群众吗?”   特警队长的面色灰暗,语气沉重:“广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五人受了枪伤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有两个在中途没抢救过来……这边经过确定有三个群众跟着引爆的暴恐成员死在了爆炸里,好在炸弹威力不大,因爆炸受伤的群众也被送往医院了。”   “草!这群孙子!”妍擅挺   温琰忍不住当众爆了粗口。   *   霍则商解决完那几个人的时候,温琰那边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夏清棠也没有回他的电话和信息。   夏清棠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如果他现在安全,一定会第一时间给他发消息。   霍则商不确定这周围还有没有其他暴恐人员,以夏清棠的性格为了夏颂祺的安全不会乱跑,现在也许已经找地方藏起来了,可这里太不安全,隐患太多,霍则商必须要把他们安全送回家才能放下心。   找超市入口时,霍则商在路上捡了个哇哇哭的小女孩,女孩儿才两三岁的样子,话都说不清。   “叔叔!叔叔!我爸爸妈妈不见啦!”   霍则商把枪默默收起来,沉默的将人抱起来找到路边的一辆警车,迅速交代完后将小姑娘塞了进去。   那车里的警察认出了指挥官都齐刷刷地蒙了,等反应过来转头去看霍则商时人已经没影了。   霍则商一边保持警惕拿着枪往枪击发生的超市内走,一边拨通了夏清棠的电话。   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手机几乎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了。   “你们现在在哪?”霍则商立马问。   里面传来夏清棠刻意压低的声音:“超市二楼杂物间,除了我和颂祺,这里还有五个人……外面有人在找我们。”   最后一句话夏清棠的声音都在颤抖,霍则商的心也跟着提起了。他让夏清棠不要挂电话,这超市太大,他只能凭借着方向感在二层找杂物间的所在地,期间还从各个小隔间和货架间找到几个躲避的群众。   霍则商摆手势让他们别说话待在原地等待,然后继续出发找夏清棠他们。   最终他在二楼北边角落看到了正在试图用手枪破门的两个蒙面人。   霍则商毫不犹豫抬手,在两人没察觉他的到来前精准击中了他们的致命点。   “先别出来。”霍则商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好。”   他没有走近,甚至在往后挪,最后在置物架的另一边发现了正试图悄悄溜走的另一个人。那人见霍则商发现了他,立马就要引爆身上的炸弹想要和他同归于尽,手还没摸到地方就被霍则商一枪给解决了。   霍则商又在四处转了转,确定再没有其他人后,让温琰通知警方来搬尸体。   直到温琰和警察一起赶过来围住这边把外面的清扫干净,尸体都搬出去了,霍则商才让夏清棠他们出来。   霍则商就等在门口,夏清棠是第一个出来的,看到他苍白的面色,霍则商知道他肯定吓得不轻,立马沉声问:“有没有受伤?”   夏清棠正要回答时目光落在了他流血的左肩,顿时皱下眉,道:“你受伤了……”   “你呢?”霍则商将他上下打量一遍。   夏清棠忙说:“我和颂祺都没事。”   夏清棠看到周围都是警察,心安定不少,正要催霍则商赶紧去处理伤口时,突然被面前人一把揽住,抱进了怀里。   “霍则商……”   “吓死我了。”   alpha的声音闷闷的从肩头传来,又低又哑。   作者有话说:   又幸福了前夫哥。   感谢在2024-01-15 19:28:50~2024-01-17 02:4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抹茶玛奇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陈年旧照。   周围还有人在看, 霍则商身份又敏感,他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所以在夏清棠反应过来推开他前就自己先松开了。   “指挥官, 是指挥官!”   杂物间里有人认出了霍则商。   “真的是指挥官!指挥官先生您好, 我是您的忠实追随者, 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我、我也想要!”   “啊啊!真的是指挥官!第一次见到指挥官真人!   这块小小的置物角落里顿时热闹起来。   霍则商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借用高大的身形将夏清棠和夏颂祺挡在了身后。特警队长怕引起骚乱, 也很快让人将这批群众送出了现场。   等到周围没有其他人了, 霍则商才联系宋霆,告诉他应该把车停在哪里。匆匆和温琰还有特警队长交代过后就带着夏清棠和夏颂祺从超市另一个逃生通道离开了。   霍则商一手抱着夏颂祺, 一手拉着夏清棠,绷着脸走得很快。直到走到通道门口,霍则商才放下夏颂祺,半蹲下身严肃的对他说:“最近不要乱跑,去哪里都要跟在爸爸身边, 明白吗?”   夏颂祺认真的点点头。   霍则商又抬头看向夏清棠。这会儿他的面色好了很多,只是看上去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视线也始终停留在霍则商肩头的伤口上。   霍则商本来并不觉得伤口有多疼,但在夏清棠看过去时, 莫名觉得那不疼的地方胀痛了起来。内心无比渴望得到他的关心,哪怕只是表面的客套的。   心底顿时酸涩起来, 配合着苦痛一起。   如果可以,他真想和夏清棠一走,只有把他们放在自己眼前他才能真正放下心。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因为他必须完全解决了这件事情才能免除再发生这样的事, 他绝对不能再让他们和其他群众的生命再受到威胁。   “别怕, 宋霆会护送你们回去。”   霍则商目光沉沉的看着夏清棠, 声音也不自觉的放轻了:“最近一周最好不要出门了,如果s市再次发生□□,宋霆会将你们接到竹坞碧海,那里更安全。”   这一次夏清棠没有再反驳什么,沉默几秒,只是说:“注意安全。”   霍则商眼里浮现笑意,眸色沉沉地看着他,道:“一定会的。”   霍则商没有将他们送到车边,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上车。现在外面人还太多,他暂时最好还是不要露面。   而有些事情,就算现在时机不合,为了国家的安全,他也不得不去做了。   s市的□□像是平静生活中的一颗炸弹,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起□□并不止发生在s市。   h市、j市等两个省级行政中心的中心城内也发起同样两波□□,死伤总人数超过三十人。这是执政官和指挥官上位以来发生的最严重规模最大的一次暴恐行动。   执政官下令全国警戒。一时间,各个城市人流量多的地方几乎铺满了站岗的警察和巡逻的警卫。   这场暴恐行动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为了弄清楚这群人究竟是怎么策反国家内部群众并与其进行交流的,执政官联合全国警署开始进行全面的清网行动。   终于,历时半个月,在对这些暴恐成员进行询问并对其身边人际关系盘查后,抓到了他们剩下的五个同伙不说,还找出了他们进行联系的三个暗网。其中一个是主要交流网站,有两个是备用网站,这些暗网都是运用特殊梯子上去的。   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国家使用这个网站的人员居然超过了一千人!   这就意味着,他们国家或许还存在几百个暴恐成员,随时能在全国各地掀起□□。   执政官很重视这件事情,立刻下令盘查,必须揪出这剩下的几百人,宁可错抓不可放过。不然这就不止是抓错这件小事了,这威胁着全国各地群众的安全。   这件事一出来,即使临近过年,也再没有人敢出门了,吃穿交流也全靠为生计不得不奔波的外卖员。   s市中心区几乎所有商铺都关了门,比起赚钱,他们更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执政官在肃清国内的同时,霍则商也已经和温琰连夜赶到已经隐隐开始□□的边境,将边境居民送到安全地点后,他就开始整合起了所有军队,联合邻国,随时能对那群暴恐组织发起攻击。   这些年以来这些人能在全球掀起□□就是因为他们尚会蛊惑人心,而且研制特效药迷惑人的心智。用药物和精神力诱导牢牢掌控住手下成员,一旦长时间不服用定时解药,特效药就会发挥效果,腐蚀他们的心智,信息素紊乱的同时,会变成腺体报废的疯子。   老执政官在世时一直的心愿就是能铲除这群毒瘤,但这个组织背后不止是一群反社会分子,背后还有别的国家的暗暗支持,甚至他们自己国家内部上层官员权贵或许也有和他们合作牟利的败类。   前任指挥官是个保守派,因为惧怕这些人安插在国内的力量迟迟不敢主动发起攻击,但国家内部的□□还是此起彼伏,这导致他们的国家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内忧外患的阶段。   人民群众苦不堪言,连出门散步都成了一种奢望。   霍则商上任指挥官后,和老执政官还有现任执政官联手揪出了高层官员里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算是杀鸡儆猴,震得那些还没有露出马脚的鼠群很长一段时间再不敢有所动作。   之后霍则商就立刻领军前往前线,二话不说打进那些暴恐组织内部,一下几乎掀掉了他们安插在边境的所有老巢,老头目也被霍则商一枪爆头。   但老头目手下还有三个儿子,有两个死在了战乱里,现在他们的新头目大概就是那个最小的儿子。   霍则商当年雷厉风行的举动几乎震惊了同样蠢蠢欲动的其他国家。原本就是因为没有出头鸟,所有有些国家也一直处在观望阶段,害怕自己主动袭击后会遭到这些组织的疯狂报复,届时其他国家再趁乱来踩一脚,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   但霍则商不仅做了,还做到了,甚至成功了。   一时间,其他早有这个心思的国家也纷纷提出合作,那几年,他们几乎快剿灭所有暴恐组织。但这些人很聪明,深知现在不能再出头,于是沉寂下去,这几十年来再没冒头。   而霍则商也是这场战争后,一战成名。   虽然有很多保守派仍然对他这种激进鲁莽的做法不满,但群众很满意,有了群众的呼声还有执政官的支持,再对霍则商不满意的人也不敢再提出什么异议。   或许这些年他们就是因为太安逸了,安逸的让人都要忘了当年□□时是怎样的感觉。那些养精蓄锐的暴恐组织或许也是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有了充足的自信,里应外合后才敢发起这起大规模□□,正式向他们宣战。   此时临近除夕还有半个月,但罕见的,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也再没有了往年迎接节日到来时的喜庆氛围。   安全起见,夏清棠的工作室和书店也关了门,所有工作都不得不暂时搬到了家里来。   这些日子宋霆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有什么需要都是宋霆送过来,他似乎是在他们楼下租了房,每天天不亮就守他们家门口,凌晨才回家。   夏清棠不太忍心,好几次都想和宋霆说没必要做到这样,可他又很明白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保护他也是为了保护夏颂祺。   斟酌之下,夏清棠最终答应了宋霆暂时搬去竹坞碧海的建议。   反正在新年前他是不会再去工作室了,单若宁回了自己家,安梨一家也都回了老家。   夏清棠原本也想带着夏颂祺回帝都的,可宋霆又和他说帝都比s市还不安全,毕竟如果这群丧心病狂的人如果真心想挑衅的话,说不准会在帝都来一场大规模□□来扰乱中心城秩序。   执政官和霍则商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这么快开始行动。   为了安全,夏清棠这几天也是屡屡打电话回家让家里人不要外出,夏父和叶莹则整日担心他们的安危。   夏翩然也请假留在了家里,他们家只有夏清棠和夏颂祺留在s市,而夏牧北跟着霍则商一起去了前线。   夏清棠和夏颂祺搬去竹坞碧海的一路上还算是顺利,下车后夏颂祺就一直牵着他的手,似乎异常兴奋,拉着他疾步上阶梯。   而且夏清棠一下车就注意到,门口的警卫员居然是夏清棠还在帝都和霍则商生活时的那几个,看到他照常微笑点头,恭敬的喊了“夏先生”,像是一点都不意外。   夏颂祺熟练的打开家门,拉着夏清棠在玄关处换了鞋,夏清棠都没看得清大厅的面貌,又被夏颂祺拉着快步绕过大厅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   夏颂祺的房间比夏清棠的想象的要小一点,而且空荡荡的,东西很少,几乎没有玩具和多余的东西,桌面除了本子就是笔,墙面也空荡荡的。除了进门那个置物柜上放着的几个已经被拼好的乐高小模型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装饰物了。   不过夏颂祺想带夏清棠看的并不是这些。   他绕过了这些,拉着夏清棠到自己的荣誉墙面前,指着那些被摆的整齐有序的奖牌奖状得意洋洋的对他说:“爸爸,这是我数学算数比赛拿的一等奖。”   “这个证书是我作文满分得来的哦!”   “这朵小红花是我数学满分老师奖给我的!”   “这是我英语语言介绍比赛拿到的奖牌!”   这都是夏颂祺特意攒了很久的荣誉,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带夏清棠来看看,而且除了夏清棠之外谁也不许动,霍则商也不行。   夏清棠看着夏颂祺熠熠生辉的双眼,听着小孩儿滔滔不绝的介绍,心中的欣慰和酸涩没有任何人能够懂得。   夏颂祺自顾自的说了很久,转头却见夏清棠的眼眶有些红,呆愣的看着这面墙,看着有些悲伤。   他好像猜到了夏清棠在想什么,声音渐渐小了,也不再说了,小小的胳膊环抱住夏清棠的腿,很小声的说:“爸爸,其实我拿这些奖的时候一点也不开心呢。”   夏清棠一愣,整理下五味陈杂的心情,努力不让夏颂祺看出他的异常,蹲下来问他:“为什么?”   夏颂祺吸吸鼻子,闷闷不乐的说:“父亲虽然会夸赞我,但父亲的夸赞总是冷冰冰的。幼儿园元旦晚会上去表演节目的时候,父亲也从来不会来,只有宋霆叔叔站在台下看我。”   夏清棠想了想,如实对他说:“宝贝,他身份特殊不能出现在公共场合。但爸爸保证,从今往后只要我有时间,就一定会去学校看你的演出,参加你的家长会。”   夏颂祺笑起来,搂住夏清棠的脖子,小声的说:“爸爸,我没有怪父亲,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需要你,你不要离开我。”   夏清棠笑着轻拍着他的脊背,向他许诺:“虽然说过很多遍,但是爸爸愿意一遍遍的告诉你,我不会再离开你。”   看完荣誉墙,夏颂祺又找出了自己珍藏的相册,给夏清棠看自己从小到大的照片。   夏清棠看入了迷,一张照片能看很久很久,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心口酸涩,看着夏颂祺一岁时穿着尿不湿咬着奶嘴坐在学步车里懵懂抬头看向镜头的照片时,笑起来,说:“真可爱。”   夏颂祺看到夏清棠温柔痴迷的眼神,醋坛子顿时翻了,撇嘴说:“爸爸,现在的我不可爱吗?”   夏清棠哭笑不得的将小家伙拢进怀里,哈哈道:“越来越可爱。”   这似乎是在那次□□事件来,他们父子俩难得放空的时候。   这些照片夏清棠有点想带走,又不好意思问夏颂祺要,想掏出手机拍照又想起来手机没电了,没成想没等他开口问,夏颂祺就立马说:“爸爸,这本相册是留给你的哦。”   “什么?”夏清棠一愣。   夏颂祺解释说:“每一年父亲都会给我拍照,生日那天还会请摄影师过来拍照,他说这些照片我以后可以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看,我最爱的人就是爸爸和父亲。”   夏清棠如鲠在喉,有点想象不出霍则商那样的老古板会怎么和夏颂祺说这种听上去好像有些幼稚的话。   夏颂祺还老实交代说:“对不起爸爸,父亲一直想让我带过去给你,但是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回来看到的我的荣誉墙,就一直假装忘记。”   夏清棠失笑道:“没关系。”   “还有,爸爸!”   夏颂祺从夏清棠怀里爬出来,然后从自己刚才珍藏照片的小柜子里面拿出了另一本相册,封皮和这本一样,只不过看起来略薄一些。   夏清棠开始还不知道夏颂祺拿过来的是谁的照片,直到夏颂祺将照片翻开摊在他跟前,他才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是他的照片!   不过这些照片有很多夏清棠见过的,且知道是在那些场合下拍的。   比如他和霍则商订婚和结婚时拍下来的那些照片。霍则商那会儿总是没有时间,夏清棠又对拍照片这种事情并不在意,所以两人只在民政局拍过一张正式的合照,没有去拍新婚照,剩下的合照几乎都是订婚结婚现场被人抓拍的。   那时的夏清棠和霍则商都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想想那还是夏清棠的毕业设计呢,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夏清棠自己亲手缝上去的。   开始的时候霍家还不同意婚服由夏清棠自己制作,说这样正式的场合,还是请专业的设计师来做比较好,是霍则商站出来说:“他也是专业的设计师。”   这才让霍家人不再有异议。   那套西装很漂亮,是夏清棠毕业以来最喜欢的作品。他按照霍则商和自己的尺寸定制,两套服装相同的颜色,但是在设计上却大有不同。   夏清棠当时为了设计这套婚服,表达出最好的寓意头都想破了,好在成果不赖,就连闷葫芦似的霍则商都出口夸赞说“很好看”。   不过新婚夜那套衣服被脱下来之后就不知道去哪了。夏清棠后来追问霍则商也只是说收了起来,具体收去了哪夏清棠居然也忘了问,之后就渐渐将这事情抛之脑后,直到现在看到照片才想起来。   前面的还是夏清棠见过的照片,后面渐渐的就是一些夏清棠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了。   不过根据一些模糊的印象,他依稀猜得出有些是他在大学时期被人偷拍放到表白墙上的照片,有些是他参加各种设计比赛时在现场被人截下来的图片,还有几张是他各种时期的证件照。有些夏清棠自己都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还是非常青涩的时候,也不知道霍则商从哪弄来的。   夏清棠莫名觉得在这样的时期看到以前的照片是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但同时,心底又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收集了他这么多照片,明明每一张上面都有着粗粝指腹摩挲过后的泛白纹路,可和他结婚的那五年,那个人却半点没有表现。   夏清棠高兴不起来了,只觉得荒谬且不真实。   “爸爸,你怎么了?”   夏颂祺见夏清棠的面色微沉,立马不再看相册了。   “没事。”   夏清棠垂下眼,压下眼底的异色,深吸口气,缓缓合上了相册。   作者有话说:   之后的政治部分可能会有点不真实,我不太会写,希望大家包容下。 第52章   “新年快乐。”   几起行政中心暴.乱案的发生, 致使死伤人数超过了二十人,举国震怒。   好在在执政官和指挥官的默契配合下,成功在除夕前将国家内部的暴恐成员通过暗网盘查抓了个三分之二, 剩下的三分之一似乎是察觉到风险不对, 有的在家自杀, 有的再次试图发起□□, 有的想逃出国被抓, 还有的学乖了, 装死沉寂。   他们的动作干脆利落,处理人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为了让暴恐组织意识到他们发动的这场暴.乱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霍则商在一个深夜领军悄无声息地直接端了他们隐秘安插在国家南部边境的巢穴。   这一战被正式打响,也打破了这些年来各国与暴恐组织一直隐秘的平衡线。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战乱一触即发,无可避免时,那些人又不知道收到了什么风声,一夜间再次消失在他们国家边境线, 不知所踪。   霍则商不是好大喜功的人,也不会在毫无探查的情况下贸然带着手下的士兵去送命, 既然他们逃了他也不会再追。但未免再生波澜,霍则商必须至少在边境驻守一个月。   其实就算他不守在那里, 有驻军首领在也不会出什么事,但因为这场暴.乱国家内部人心又开始不稳, 群众人心惶惶,连年都过不好。只有他守在这里,哪怕只是当个吉祥物,也多少能安定民心。   除夕前的一个星期, 夏清棠和夏颂祺就离开了s市。执政官为了他们的安全, 亲自安排私人飞机将他们送到帝都, 再一路派人将他们护送到了夏家。   知道夏清棠和夏颂祺要回来,除了还在边境的夏牧北外,夏家一家人都等在了门口迎接他们。   车在夏家门前停下才停下,还没停稳呢一家子就围了过来。   家里的管家帮夏清棠把行李先搬了进去,一家人往里走的时候,夏清棠无奈道:“爸,阿姨,你们怎么等在门口呀,今天的雪好大,温度又低,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夏竹南笑呵呵道:“你爸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吧,哪那么容易生病呢!”   叶莹则解释说:“你爸是想想你和颂祺想的不行呢。”   夏竹南也没有反驳,乐呵呵的牵着夏颂祺的手。   夏清棠忍俊不禁。   夏翩然连忙插嘴说:“我是特意来接哥哥的!”   夏清棠笑出声,打趣道:“嘴这么甜,是不是想涨压岁钱?”   “才不是!不过哥哥要是给我涨压岁钱那就最好啦!”夏翩然狡黠一笑。   夏清棠哈哈笑起来。   今年的除夕似乎和往年也没有什么不同。   仍然是满满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只是一家人难得没有没有那么团圆,因为夏牧北没有回来,不过他也早给家人们打过电话报过平安。   晚上一家人围在客厅里守岁,夏颂祺今晚的精神难得亢奋,和夏翩然沟通毫无障碍,两个人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不然的话以往这个点他该犯困了。   夏翩然买了一大堆电子烟花带着夏颂祺去小院里玩,他似乎难得尝试这种新鲜事,把烟花放完,又戴着手套和夏翩然一起堆雪人砸雪球。   被夏父喊进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成了被雪覆盖的雪人。   好在别墅里暖气足,不穿外套也不会冷。   不过小孩子免疫力差,夏清棠还是上楼去给夏颂祺拿了件新的外套,就在准备推开房门下楼时,接到了霍则商打过来的电话。   从霍则商离开s市去到边境现在,两人不是没有联系过,只是边境网络环境差,视频不太方便。信号好的时候夏清棠会让夏颂祺接电话,大多时候则是霍则商给他们发信息。   想想今天是除夕,霍则商和夏牧北却都驻守在边境,夏清棠心里有些惆怅。他今天白天也接到了夏牧北的电话,只是他们打电话都有时间限制,聊不了几句就要挂了。   以前夏颂祺知道夏清棠不喜欢他提到霍则商,是很少不在夏清棠面前提他的,可随着霍则商离开的越久,夏颂祺就开始时不时的问起来。   虽然每次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夏清棠看得出来他是想念霍则商的。   夏清棠深吸口气,接了电话,在霍则商开口前,迅速说:“颂祺在楼下,我去喊他……”   “不用。”   霍则商立马说,而后又生怕夏清棠挂断似的,极快的对他说:“除夕快乐。”   夏清棠垂下眼,礼貌道谢,又说:“我让颂祺来接电话吧。”   霍则商沉默两秒,声音有些沉:“可以和你说说话吗?”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夏清棠的语气又立马变得绝情。   霍则商神色黯然下来,看着边境一望无际的深夜雪野,闷声说:“清棠,我真的很差劲吗?”   这语气像是含着莫大的失落和迷茫,让夏清棠一阵恍惚,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霍则商向来果断,好像所有事情有他在就一定能得到解决。   夏清棠的手指扣紧了房间门的把手,却迟迟没有推开,只是垂下眼,低声说:“你是个很优秀的领导者。”   霍则商当然能感觉到他在故意岔开话题,夏清棠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重了。   他深吸口气,正要出去喊夏颂祺来接电话时,忽的又听到电话那头的霍则商哑声说:“清棠,如果我不再自以为是,不再总是沉默逃避,不再愚蠢的自作主张。那我这个人,是不是在你心里也能好一点点?”   也许是霍则商的语气实在是卑微过了头,又也许是除夕夜这一门之隔外的欢声笑语和电话那头只能听见呼呼风声的寂静形成对比。夏清棠居然觉得鼻尖一阵酸涩,一时间竟难以回答。   说不动容,怎么可能呢?夏清棠的心又不是铁做的,他又是那么容易心软泛滥的一个人。   可是他知道,他对谁都可以心软、同情,唯独在霍则商身上,必须当断则断,不要再给他留丝毫念想。   夏清棠想:他们两个之间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既然是错的,他也已经纠正,那么就没有再重蹈覆辙的必要,这叫及时止损。   “霍则商,我以为那次在竹坞碧海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夏清棠沉声说:“我们结束了,也不会再有续集了,你明白吗?”   “……一点可能也没有吗?”霍则商小声说。   夏清棠闭了闭眼,声音沉下来,对霍则商说:“霍先生,您现在站在那么重要的位置,别再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我这样一个劣质omega身上。”   霍则商默然片刻,就在夏清棠以为霍则商终于被说服的时候,霍则商又冷不防的问他:   “如果我不再拥有那些所谓的alpha优势呢?”   “什么?”夏清棠没反应过来。   霍则商却没等他继续深想这句话的意思,又说:“如果我不再是指挥官呢?”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夏清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霍则商在开玩笑。   然而霍则商的语气却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分外认真的对他说:“等边境的事情完了,国家内患彻底铲除,到时候我可以来s市吗?”   夏清棠先是懵了会儿,等彻底听明白他的意思后,心里咯噔一声响,皱眉道:“霍则商,你别拿这种事情当儿戏和承诺。”   “我没有。”   霍则商对他说:“清棠,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离开不是因为私人原因……很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等我处理完了所有事情,我会给你还有所有人民群众一个完美的收尾。而指挥官这个位置,没有我也会有下一个人来做。”   夏清棠默然两秒,敏锐的察觉到什么,问他:“是国家内部出了问题对吗?”   霍则商扯了下唇角,说:“是。”   夏清棠的心情陡然沉重。   国家内斗的那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霍则商从来都是淡定稳重的模样,好像天塌下来他都能顶住,也从来没让夏清棠担心过什么,更没让夏清棠卷入过那些斗争里。   和霍则商结婚那几年他多少耳濡目染了一点,也明白国家这些年一直无法彻底铲除那些毒瘤的原因。   如果一个国家内部都不够团结,又怎么能抵抗外敌呢。   夏清棠猜的很对,其实霍则商早久已经厌烦至极,外患还没有解决,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试探他拉他下来。   霍则商本就不是那么看重权与利的人,等他的责任完成了,这个位置他们自然也会找到合适的人来顶替。   而四年前和夏清棠离婚时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也让霍则商恍然明白,他可以扛下所有压力,对外界的声音不闻不问,可是他绝不能再让身边人因为权利的争斗受到伤害。   年少时登上这个位置的澎湃已经过去,这些年他也已经做到了自己答应老执政官的事情,接下来就只剩下最后的两件。等这两件事情完成了,霍则商也必须好好考虑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待下去的可行性。   他终归不欠这个国家任何东西。   但他欠夏清棠和夏颂祺的,或许这辈子都还不清。   功成身退,是他觉得最好的选择了。   夏清棠明白了霍则商的意思,也不再多说了。就算是结婚时他们也从不插手双方事业上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早就已经没有了什么关系。   再说他知道霍则商有自己的打算。   夏清棠没再多问,很快将夏颂祺喊了上来,把手机递给他后就站在窗边看着夜景发呆。   夏颂祺看出来夏清棠的心情不太好,乖巧的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和霍则商聊天。   父子俩向来是话少的,原本以为也并没有聊很久,直到窗外传来震耳的烟花声响。   夏清棠和夏颂祺都愣了一下,看向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居然已经到零点了。   “新年快乐。”   霍则商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像是一口敲响新年的钟。   没想到这个新年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临了。   作者有话说:   此处有伏笔。   小高潮剧情快要来了。   错字等完结后会统一修改的。   感谢支持!   感谢在2024-01-18 01:20:45~2024-01-19 02:5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公主是只猫、风过枝头看星、数数舒心、谁酸我不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执政官的订婚宴。   元宵节后, 夏清棠就重新带着夏颂祺回了s市。妍杉汀   执政官手段高明,短短一个月内将暴恐组织内网盘掉,甚至抓了两个当高官的内部成员, 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 虽然无法保证已经彻底清除掉, 但是至少短期之内他们不敢再出来冒头。   于是新年被困在家里的人们又纷纷回到了热闹的街头, 夏清棠的工作室和书店重新开业, 而夏颂祺和安柠也快要上学了。   连夏牧北在元宵节过后都回了一躺家, 只有霍则商还待在边境一直没回来,每次夏颂祺打电话过去, 他的说辞都是:“再过一段时间。”   可夏清棠心里很明白,暴恐组织一天不彻底清除,他就算是回来也待不了多久。   也许是边境的日子太无聊,霍则商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给夏颂祺打电话,或者给夏清棠发信息。   这像是一种报平安的信号, 让他们也放心不少,至少不用再时刻担心那未知暴.乱什么时候会到来。   而只要再次打仗, 霍则商无疑都是要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一直到四月初,暴恐组织现任头目发来了求和信号。在连续半个月的交接联系, 双方签过和平条约后,霍则商和邻国首领交接, 一同撤了安插在靠近彼此领土边境的军队,再次退回到自家的边防线上。   那条边境线因为是片很深的密林,所以很多偷渡者都喜欢从那边过,也是暴恐组织最爱的驻扎地。   密林太深, 未知野生动物和有毒的植物太多, 地形多样复杂, 又因为是边境线,如果派人进去探查太过敏感,所以两国此前也是签了协议,花了好长一段时间互相商议过后,各自派了懂行的人悄悄去里面走访排查,这才慢慢的摸清了他们的营地根据地。   两国都对暴恐组织深恶痛绝,在有完全的把握后,联手盘掉了他们三四个据点。   但他们是何其狡猾的人,一觉出事情不对劲就立马带人跑路了。暴恐组织的据点无数,就像是安插在家中屋顶上的蜂巢,悄无声息,在你不注意打开窗户时,随时能进来将你咬上一口再远远跑开,令人恶心。   也许是执政官和霍则商这次做的太不留情面真的把他们吓到了,又或许他们还有什么更大的计划在筹谋,总之暂且算是稳了下来。   所以四月中旬时,霍则商就回来了。   不过他回来的很低调,除了上头几个领导外应该没人知道,连夏清棠和夏颂祺也没收到消息。   明明前一天下午夏颂祺问霍则商什么时候能回来时,霍则商回答的都是:“再看。”   结果第二天,夏清棠开车去送夏颂祺上学时,就在小区门口见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是夏颂祺先发现的,他看到了驾驶座内的宋霆,夏清棠也看到了,连忙把车在一旁停好,等停稳了才让夏颂祺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宋霆也看到了他们,几乎是在夏清棠的车停下的瞬间就开门下了车,接到了飞奔过来的夏颂祺,低头和他说了声什么,夏颂祺点了点头,就立马兴奋的爬上了车。   夏清棠却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下去。   但没等他多想,自己的手机就倏地响了起来。   夏清棠一愣,连忙接通了放在耳边,听到手机里传来霍则商的声音:“现在外面对我的关注度很大,很多人不知道我来了s市,被人看见了又要引起动乱,所以不能下车来找你。”   夏清棠没想到他会解释这些,抿了抿唇说:“没事。”   两人沉默两秒,霍则商突然说:“可以见一面吗?”   夏清棠愣了下,手指紧抓着手刹,却迟迟没有放下,看到车内显示屏上的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去上班了,于是说:“不了,我要去工作室了。”   “好。”   哪怕是答应的爽快,霍则商却又补充说:“晚上……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夏清棠沉默,他很想直截了当的拒绝,可又想到上次霍则商带着伤来救自己,还有上次他抱着自己时收得那样紧的手。   就算是陌生人,为答谢吃顿饭好像也没什么?   有时候他也很希望自己真的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没等夏清棠再给出一个结果,霍则商像是察觉到他的不情愿,又转移话题说:“执政官要订婚了。”   这件事情夏清棠当然知道。   半个月前执政官公布自己即将订婚的消息后就在全国引起了轰动,谁不知道执政官单身多年,都很想见见执政官的伴侣趁机打好关系,但执政官却不对外公开这场订婚宴,尽管说什么的都有,但还是有很多人挤破了头想去。   而且这场订婚宴也算是在那场□□之后的难得的来自国家领导人的大喜事,冲淡了去年年底的暗淡。   而一个多月前,夏清棠也已经把执政官订做的礼服寄了过去。   方余爱不释手,还给夏清棠拍了照片,并且热情邀请他出席他们的订婚宴。   夏清棠其实是想拒绝的,毕竟他只是帮他们做了套礼服而已,而且也收了相应的钱,并没有想和执政官或者方余攀上什么关系。   再说执政官的订婚宴定会来很多上层人士,夏清棠去了免不得又要遇见一些熟人。   但方余却对他说:“我没有家人,也没有亲戚朋友,我在这里只认得你。”   自从上次见面以后两个人就时常联系。夏清棠看得出方余是个明朗大方的人,对夏清棠几乎知无不言,掏心掏肺,好像这个世界上真的只能和他说说话。   有了方余的这句话,夏清棠自然再没有了拒绝的理由,答应方余到时候一定会去。   执政官的订婚宴,自然也不仅仅只是一场订婚宴那么简单。说白了就是套着订婚宴的名利场,很多达官贵族都会去,霍则商自然也不例外。   他现在这么说,明显就是在试探夏清棠。   夏清棠不由得又想到多年前自己和霍则商的订婚宴,也是同样的声势浩荡,可结局却如此惨淡。   他的心情低落下去,并不想再回答霍则商这个问题。   “我要去上班了。”夏清棠岔开了这个话题。   霍则商听出了夏清棠骤然冷漠的语气,立马温声说:“好,我送他去上学吧,你去上班。”   “嗯。”   挂断电话,夏清棠将驾驶座窗户打开,开车过从他们那边经过时从副驾驶拿过夏颂祺的书包递给你宋霆。   宋霆才接过,商务车后座的窗户又被打开,夏颂祺从车窗内探出头来,着急的对夏清棠说:“爸爸,我放学后还是要和你回家的!”   夏清棠忍俊不禁道:“好。”   夏颂祺身后的男人也偏过头,眸色深深的看着夏清棠,嘴角扯出一个笑,对他说:“放学我去接吧,我把他送过来。”   夏清棠愣了下,目光略过霍则商肩头,冷淡的“嗯”了一声,又摸了摸夏颂祺的脑袋,关上车窗离开了。   等夏清棠的车彻底消失在后视镜里,后座上的窗户才被关上,宋霆也启动车辆打算送夏颂祺去上学。   “父亲,其实我今天不想上学。”夏颂祺仰头对霍则商说。   霍则商看他一眼,淡淡说:“那就不上。”   宋霆听到他们的谈话,停下车问霍则商:“霍先生,那回竹坞碧海吗?”   霍则商看向夏颂祺,询问他的意见,夏颂祺立马点点头说:“好。”   尽管刚刚见面的时候多么想念,但父子俩这相处模式在一起久了就无聊了。   夏颂祺是小孩儿,他不知道找话题,霍则商更是个木头,父子俩又变回从前那样,各干各的事。   夏颂祺在和夏清棠发消息说自己今天不去上学的事,说他想回竹坞碧海待半天,晚上再回来。   夏清棠很快回复说:“多待几天也没事,想回来了爸爸再来接你。”   夏颂祺便抬头看向霍则商,问他:“父亲,你会在家里待几天呀?”   “明天就走了。”   “啊,这么快呀?”夏颂祺惊讶的瞪大眼睛。   霍则商扯了下唇角,挑眉道:“想我?”   夏颂祺哼哼道:“好吧,是有一点。”   霍则商捏了捏他的脸,想了想,又问他:“那你爸爸呢?”   “什么?”夏颂祺没反应过来。   霍则商又问:“你爸爸想我吗?”   夏颂祺抿抿唇,犹豫几秒,看他一眼,小声说:“父亲,你想多了吧。”   “……”燕杉艇   这天夏颂祺还是没有在霍则商家过夜,霍则商在下午夏清棠下班前将他送到了夏清棠的工作室。   夏清棠那会儿正要下班了,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银杏树下霍则商的那辆车。   他认得车牌,没等他走近仔细查看,夏颂祺就迈着小短腿从车上下来了。   他接住夏颂祺,正要问他怎么不在霍则商那多待两天,手机又响了,他接通,霍则商在电话那头说:“我明天就离开了了。”   夏清棠垂下眼,看着牵着他的手乖巧站在他身旁的夏颂祺,捏了捏他的手,说:“哦。”   霍则商又说:“如果你要来执政官的订婚宴,可以提前和我说吗?”   “为什么?”   霍则商说:“我来接你?”   夏清棠沉下眉头说:“不用。”   “订婚宴在一处山庄,从帝都机场过去很远,没有网约车司机能到那里,我来接你……”   “不麻烦指挥官了,再远我也认得路,再说方先生说过会派车来接我。”   “就是我。”   “……”   夏清棠顿了下,又赌气似的说:“那我不去了。”   霍则商生怕他真不去了,连忙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   那您可真是该死的幽默。   夏清棠无语道:“不会开玩笑可以不开。”   “好的……”   霍则商有些沮丧,还以为自己可以趁机可以夏清棠拉近一点距离。   "还有事吗?"   “那……到时候我再和执政官确认一下。”   “嗯,没事挂了。”   霍则商想了想,有些舍不得就这么挂了,又抓紧时间道:“真的不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吗……”   话音没落下,夏清棠就已经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下下章转折点会来。   感谢在2024-01-19 12:00:00~2024-01-19 22:3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抹茶玛奇朵、清秋、谁酸我不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执政官的订婚宴在五月初, 因为答应了方余,所以即使夏清棠再不想回帝都还是得去一趟,反正也就一天, 第二天就回来了。   但是他不可能把夏颂祺一个人留在s市, 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其他人, 所以把他也带回了帝都, 将他暂时先放在了夏家。夏颂祺知道他有事, 也不打扰他, 乖乖说会等他回来。   办订婚宴的山庄实在是太远,或许是方余早就考虑到又或许是霍则商真的和执政官说了一声, 还真有车亲自到夏家来接夏清棠过去。   他一开始还疑惑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他都没和那司机联系过,直到看到驾驶座上的人——宋霆。   “……”   夏清棠脸色黑了黑。   宋霆怕他不上车,连忙解释说:“夏先生,指挥官不在, 而且来接您是执政官下的命令。”   夏清棠问:“你不是霍则商雇佣的吗?”   “是,但是身为指挥官的手下, 执政官也有调动我的权利,而且指挥官也答应了。”   听到霍则商不在的时候夏清棠久松了口气了, 闻言还是上了车。   去的路上方余给夏清棠发了好多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能多。   夏清棠光是从方余给自己发的信息里就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了。   这让夏清棠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鹤霍则商订婚的时候,他也是青涩而懵懂的跟在霍则商身边。身为主人有应付不完的人,打不完的招呼。   更何况方余什么亲人都没有,只有他一个朋友。   车程三个多小时, 夏清棠中午吃了午饭出发的, 到达订婚宴现场是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山庄外不是车就是人,围堵的水泄不通!宋霆直接绕了远路,出示证件,带夏清棠走了另一条专用通道。   车停在另一道偏门,除了门口的警卫外几乎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踪影,分外清净,这省了夏清棠很多麻烦   下车前,宋霆对他说:“您直接进去就好,会有人带您去找方先生,我这边还有事,不能陪您进去了。如果晚上您要回去,再给我打电话,我会来接您。”   “好的,谢谢了。”   “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夏清棠推开门下车,才侧过身就见门内走出来一个身影。   定睛一看,不是霍则商又是谁。   夏清棠猜也猜得到是谁通风报信,冷冷看了宋霆一眼,宋霆摸了摸鼻子,和霍则商打了个招呼后就立马溜了。   霍则商这人也不知道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走过来的时候眼神一直停留在夏清棠身上,和黏住似的,偏偏又只是单纯的看,那是非常纯粹的高兴。   夏清棠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偏开头躲开他的目光。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s市那一次,后来又是将近半个月没见了。   “我带你进去。”   霍则商走到他身边对他说。   “嗯。”   这山庄很大,路况复杂,夏清棠一个人没头没脑的也很难找到方余,便没有拒绝,只是跟着他走时有意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偏偏进去的那条长廊就这么宽,稍不下心就能碰到肩膀,而且霍则商一看他落后了又慢下脚步等他,生怕他会消失不见似的。   七拐八拐很久,终于走到了方余的休息室。   夏清棠进到房间的时候看到方余正拉着芒果的小手和他说话,很开心的样子,全然没有给夏清棠发信息似的焦虑和不安模样。   看到夏清棠过来,方余高兴的站起身,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嘴角两个深深的小梨涡,兴奋地给夏清棠看自己穿上他设计的礼服的样子。   这套礼服几乎是按照方余的喜好量身定制的,自然也很合他的尺寸。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布料衬得他像闪闪发光的小王子,今晚他绝对会是宴会上最亮眼的一个,谁也夺不走他的光彩。   两个人聊了会儿天,夏清棠才注意到什么,问方余:“执政官呢?”   方余顿了下,说:“他要应付的事情可多了,我不想面对那么多人,索性等晚宴开始再去好了。”   夏清棠理解的点点头。   夏清棠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晚宴正式开始是七点,八点的时候有人来找霍则商,霍则商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先离开了,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邓霍则商走了有一会儿了,夏清棠看到方余悄悄靠近了自己,工重 号梦 白推 文台 压低声音,问他:“清棠,可以问一下你和指挥官为什么离婚吗?”   夏清棠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时间愣了一下。   方余看到他神色微变,发觉自己好像有点窥探别人隐私的意思,忙道:“抱歉,我就是随便问问……”   毕竟就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每次夏清棠出现时霍则商的变化,像是一座冰山遇到星火,却仍然悄然融化。   “没事。”   夏清棠摇了摇头,虽然面上一派淡然,还是声音还是沉了下去,心不在焉的说:“怎么说呢,就是……不合适。”   “是性格吗?”   夏清棠想了想,说:“不止,家庭、职业、观念也不合适。”   方余皱下眉头,又问:“那谈恋爱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吗?”   夏清棠怔愣片刻,强颜欢笑道:“我们没有谈过恋爱。认识没多久就订婚了,不过订婚那会儿只是觉得他人不错,就是性格……太沉闷了。后来又发生意外,是……匆匆忙忙结的婚,没什么磨合期。”   饶是方余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夏清棠的说辞震惊到,触及到夏清棠眼下的悲伤时心底也未免酸涩,可他又不禁想到霍则商每次见到夏清棠时的小心翼翼和寸步不离,小声道:“……可是我觉得指挥官好像很在乎你。”   夏清棠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方余也意识到自己问的似乎有点多了,连忙又岔开了一个话题。   就这样谈谈笑笑的,到六点半的时候,有人过来喊他们了。   方余大概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亮相,夏清棠陪他聊天的时候他还很放松,去的路上就有些紧张了。尽管脸上带着笑,但身体是僵硬的。   夏清棠失笑道:“别怕,等下执政官会陪你一起的。”   “我知道。”   方余还是硬.邦邦的。   来到宴会厅后台,两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灯光下聊天的执政官和霍则商。方余走到执政官面前,低下头,拉着他的手,小声说:“哥,我可以不去吗?”   执政官笑了起来,将他的手牢牢牵在手心里,无奈道:“小鱼,订婚宴上另一个准新郎消失的话,大家都要看我笑话了。”   执政官好说歹说,总算把方余哄的不那么紧张了,才用另一只手拉过女儿,走向了宴会厅。   他们离开后不久,夏清棠就听到了宴会厅内震耳欲聋的掌声,脸上忍不住浮现笑意。   “很开心吗?”   霍则商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   夏清棠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刚刚涌起的那点欣慰和感慨又焉下去,一点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   偏偏他去哪霍则商就跟着他去哪,像甩不掉的跟屁虫,直到他找到宴会厅小门入口了,快看到外面的人群了,才转身对霍则商道:“我要去吃点东西,你能别跟着我吗?”   霍则商道:“这里很大,怕你迷路。”   夏清棠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是路痴。”   霍则商:“这里人鱼混杂……”   “不用你管。”   “要管的。”   霍则商说完,见夏清棠瞪着自己,眸色很冷,又放轻声音,解释说:“人太多,浑水摸鱼的人也很多……。”   说到这,霍则商意识到也许夏清棠只是不想和他走在一起被人看见,忙说:“我就远远跟着你,不让其他人察觉,好吗?”   话说到这里夏清棠也就闭了嘴,反正霍则商是越来越厚脸皮了,不过其实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这种宴会多得是一些被长辈催着来结交关系的公子哥。夏清棠是个omega,又没什么背景,被人盯上了会很麻烦。   走到宴会厅夏清棠发现来的人是真的多,多到他甚至都不能看清每个人的脸,不过远远能看到执政官和方余在人群里给人敬酒说话,方余也像是已经过了那个紧张的劲,对来敬酒的宾客笑的很灿烂。   夏清棠稍稍放下了心。而且他也是真的有些饿了,来的时候就没怎么吃东西,又是几个小时的车程,刚才和方余聊天时就饿的不行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他走了走,拿了几盘甜点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就坐下开始小口地吃东西。   他也不担心被人认出来是指挥官的前夫。当年他和霍则商结婚之后,除了订婚结婚几乎没有在这种大的公共场合露过面,而且他和霍则商都离婚这么久了,想来也不会有多少认识他。再说就算被认出来了,他现在和霍则商也没什么关系了,人家更不会平白无故来找自己。   夏清棠便慢悠悠地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手机上的时间,打算待到七点半就溜之大吉。   偏偏霍则商跟门神似的守在他坐的那个位置的墙边,虽然不近……但也不远!   指挥官谁不认识,来和他打招呼的人多的很,霍则商谁来也不理,冷走一个是一个,这样一来二去,总有人把夏清棠认了出来。   “请问您是夏先生吗?”   不久,一个女beta就端着酒走向了夏清棠。   夏清棠愣了下,“啊”了一声,说:“是。”   毕竟人家问的是他,不是什么指挥官伴侣,他也不好否认。   那个女beta装模作样的和他寒暄两句,才表明来的目的:“您就是四年前和指挥官离婚的那个夏先生吗?”   这话一出来,夏清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虽然对方的语气很礼貌,但是夏清棠感到有种隐私被剖开的不适。   “走开。”   霍则商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夏清棠和那个女beta都吓了一跳,旁边也有人好奇的看了过来。   “指挥官先生,我……”   “没听见?走。”   霍则商的嗓音低沉,眼神冰冷,让夏清棠都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霍则商是领导人,要以身作则做好榜样,夏清棠觉得他应该想说的是“滚”。   他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霍则商,至少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霍则商虽然有时候和锯嘴葫芦似的让人气的想打死他,可从没露出过这种仿佛能随时把人一枪崩了的表情。   那个女beta被吓得不轻,眼眶一红连忙端着酒跑了。   等人跑了夏清棠才反应过来,抬眸又看向霍则商。这会儿霍则商表情又好了,察觉到他看过来,抿了抿唇似乎想朝他笑,仿佛刚才冷声呵斥的人不是他异样,像个变脸大师。   想到这,夏清棠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是真的单纯的觉得好笑,所以忍不住低头淡淡扯了下唇角。   “你笑了?”   霍则商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突然在他面前半蹲下来,跟个好奇的小孩一样仰头去看他的表情。   夏清棠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忙抬头,看到周围已经好多人都投来了惊讶的视线,伸手推了推霍则商的肩头,刚才那点轻松已经消失不见,怒道:“霍则商,你起来!”   霍则商看着他,执着的重复:“你刚才笑了。”   “我没有。”   “我看见了。”   夏清棠拉下脸说:“你再不起来我现在就回去。”   霍则商生怕他走,又乖乖站了起来,看着他,再问:“你是不是笑了?”   夏清棠撇开头说:“你看错了。”   “真的吗?”霍则商语气失落。   夏清棠有点害怕周围人的视线,生怕又被人传来传去,他实在是不想和霍家牵扯什么瓜葛,皱下眉冷声说:“我还是走了……”   霍则商察觉到他在怕什么,一记冷眼过去,吓得周围看过来的人又纷纷移开了视线。   夏清棠:“……”   为了不引人注目被人认出来,夏清棠还是躲去了人少的小花园。   霍则商不想让他不开心,等他离开了才悄悄跟上去。   小花园里很安静,人们都忙着在宴会厅结交关系,基本没空来这里散步赏花,这样的环境让夏清棠悬着的心松了松。   霍则商看着他待的地方还算安全,便低声对他说;“我去帮你拿点吃的,你在这里坐一下,等等我,好吗?”   夏清棠撇了撇嘴,想说不用,又不想霍则商再继续跟着自己,于是说:“知道了。”   霍则商离开后,夏清棠就百无聊赖的开始低头玩手机。   或许是夏颂祺第一次一个人在夏家待那么久,身边还没有夏清棠,所以有些焦虑,隔一段时间就要问夏清棠什么时候能回来。   夏清棠忍俊不禁,趁着现在有点时间,本想给夏颂祺打个电话过去,结果才翻到拨号页面,身前就骤然投落下来一片阴影。   夏清棠本以为是霍则商过来了,皱着眉抬头望去,却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愣了片刻,才想起来面前人是谁,表情微顿。   “夏先生,好久不见。”   夏清棠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君琼安。   好像自四年前自己怀孕时在商场遇见过他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也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消息了。   在这里遇见他自然心底惊讶,但同时又勾起了他四年前那些不好的回忆。   君琼安见夏清棠面色微冷,大概也想到了过去,面上流露出一丝难堪,解释说:“夏先生,您别误会,我和我先生是受邀来参加执政官的订婚宴的。刚才在宴会上偶然看见您,又看到您来了这边,所以特意来找您。”   “找我?”夏清棠疑惑的看向他,不太明白君琼安想干什么。   要说他是来找麻烦吧,偏偏君琼安的态度又那么温和。   “我是来向您道歉的。”君琼安的语气非常郑重,表情也很认真,一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夏清棠愣了下,没料到是这个走向,顿时哑然无言。   君琼安说:“对不起……我知道现在道歉可能有点晚,也是我明白的太晚。其实这些年我也渐渐意识到那会儿的自己又蠢又卑劣,后来想找您又害怕面对你……可能您不再需要了,但我总觉得这是自己欠您的……如果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我一定义不容辞。”   夏清棠面无表情,冷淡道:“没必要,我和他早离婚了。”   “夏先生,我……”   君琼安看着有些狼狈,还想要再说什么。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宴会厅里就骤然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轰动——伴随着人群的尖叫,他透过落地窗,眼见无数训练有素的军人从外进来,迅速包围了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夏清棠愣了下,第一反应是不是混进来了什么人引起了动乱,直到……他闻到了一股特别浓烈的信息素味道。   那味道很熟悉,尽管已经洗去了他的标记,但夏清棠也知道是谁的,但或许是他今天贴了阻隔贴,喷了抑制剂,居然并不觉得这高浓度的信息素让自己感到难受。   然而耳边突然传来的一声惨叫打散了夏清棠的侥幸。   夏清棠看到君琼安万分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腺体,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   夏清棠的脑中登时一片空白,这时又听到厅内有人一边大喊“指挥官发狂了”,一边惊恐的往外冲,然后又被守在门口的警卫拦住。   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来咯!   稍安勿躁,静待下一章~   感谢支持!   感谢在2024-01-19 22:36:34~2024-01-20 21:2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egetabl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舟、清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信息素失常。   宴会厅内。   “指挥官!指挥官……请您控制住您的信息素!”   赶过来维持秩序的beta警卫员又不敢伤到霍则商, 又被霍则商的信息素压制到自己摆设般的腺体都开始隐隐作痛。   烈酒的威压像是三千米山崖上直流下来的瀑布,那巨大的压迫感堪比一座石山,整个宴会厅都倒了一片, 一眼望去, 都是捂着腺体痛苦哀嚎的人群。   而霍则商压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的头脑很不清醒, 他甚至看不清面前有多少人, 也不知道自己的腺体正在往外大量的生产信息素, 意识昏昏沉沉的同时, 又感到数不清的虫子在他的身体上面啃噬。   他不觉得痛,但那种感觉让他生不如死。   他明白自己现在可能有点不对劲, 只能紧紧捂住自己发烫的腺体,可这根本没有什么用,信息素还是在源源不断的往外发散,s级alpha的信息素就是强到了这种地步,有些omega甚至已经开始窒息了。   “霍则商!”   执政官强忍着身体上巨大的痛苦, 眼见方余的面色已经开始发紫,而霍则商还在愣神, 自己又无法靠近他,咬了咬牙, 夺过了身边一个军人别在腰上的手枪,干脆利落地朝霍则商的肩头开了一枪。   枪声在宴会厅内响起, 全场顿时寂静无声,还以为执政官把指挥官给杀了,可实际上那颗子弹只是擦着霍则商肩头的肉钉到了他身后的墙里。   万幸这是有用的,子弹穿过皮肉的那刻, 霍则商勉强恢复了一些神智, 也明白了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他捂着腺体一边用尽力气将信息素往里收, 一边踉跄着跑向了人少的后台。   一直到霍则商远去,信息素的味道也逐渐淡去了,人们才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是有很多人被吓得不轻。   “指、指挥官要杀了我们吗?”有人哭着道。   “瞎说什么?指挥官明显是被人害了啊!”   “对啊!s级alpha怎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是啊!”   这像是一根引火线,他们不知道这在之后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   执政官只能庆幸,每次开办大型宴会时都会为安全做多重准备,尽管这种意外很少,但他还是照旧在庄园内设了信息素隔离间。   现在霍则商就在这里面。   他仍然是不太清醒,腺体被打了抑制剂,人也被打了镇定剂才逐渐晃过神来,执政官这才敢进去和他搭话。雁姗听   “清棠、清棠呢,送他回去了吗?”霍则商哑声问他。   执政官“嗯”了一声,说:“已经联系宋霆去找他了。”   霍则商深深看他一眼,说:“谢谢。”   “你怎么样?”   他意识到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仅仅只是发情期那么简单。   霍则商呼出几口气,目光阴沉的看着地面,沉声说:“有人在宴会厅的鲜花里下了东西,提前了我的发情期,我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执政官愣了下,眉头也狠狠拧了起来,又问:“那没道理,宴会厅内有很多alpha,为什么唯独只对你起作用?”   霍则商摇了摇头,沉声说:“我现在也不清楚,可我当时确实是在那鲜花上闻到了一股异香,觉得不对劲想去观察一下时……已经来不及了。”   执政官也不多话,直接一个电话下去,叫人把所有人困住,现在一个都不准放走,再名人把宴会厅内所有花草搬走叫专业人士来查验。   等他做完这些时,霍则商似乎又难受了起来,用手撑着头闭着眼睛,眉间是深深的褶皱。   执政官是beta,并不懂被信息素支配的痛苦,但也能从霍则商的表情里明白有多难受。   执政官站在他旁边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霍则商愣了一下,但没有抬头,他向来是坦荡的人,是他怀疑的事情他不会否认。   得到肯定的答案,执政官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解释说:“国家需要你的时候,我不可能对你下手。”   “嗯。”   霍则商其实也不过是怀疑了一瞬。   内忧外患还没有解决,执政官再急着从他手上夺权也不会挑现在。   其实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向来非常微妙,在外他们似乎一直是配合默契的首领,是国家和人民的守护神,对内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牵扯,关系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纯粹。   霍则商从小被养在老执政官身边,一开始老执政官是把他当下一任执政官培养的,是霍则商自己不愿意去政坛。   尽管都说他背靠着强大的霍家,只有老执政官和他自己才知道,从肩上承担起这份责任开始,他就没有接受过任何特殊待遇,他也是自己从普通士兵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的。   霍则商在军事上的天赋无人能敌,年少成名,呼声又高,而执政官忌惮他的影响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霍则商不信任执政官也很正常。   执政官看了他一会儿,动动唇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霍家父母赶了过来。   他的订婚宴霍家也受邀出席,霍家两位自然也会给个面子赶过来,但只不过是露个面。原本是和执政官打完招呼就离开了,没想到会在路上接到这个消息,就又急匆匆的折返回来了。   “执政官先生,则商怎么样啊?来喊医生看过了吗?”霍夫人看着霍则商惨白的面色,焦急道。   执政官微笑道:“放心吧,暂时稳下来了,医生也在来的路上了。”   话音刚落,那烈酒的味道又开始逐渐浓重,霍则商看都没有看霍家夫妇一眼,只是哑声说:“你们出去。”   执政官忙道:“霍夫人,霍先生,先出去吧,等医生过来。”   霍夫人看着霍则商这幅单薄又冷漠的模样,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还不知道是有人陷害了霍则商,只以为是霍则商的发情期又提前了,着急忙慌的看向执政官,道:“我听说夏清棠也过来了对不对?”   霍则商听到这一句,霍然站起了身,目光阴霾的盯着霍夫人,那眼神里面没有丝毫温情,甚至暗含警告:“你想干什么?”   执政官见势不对,忙道:“霍夫人……先出去!”   霍夫人看到儿子的眼神心里痛的更厉害,沉声道:“霍则商,你尽管恨我们!我们都是为了谁好?你现在这样子都是谁……”   “出去!”   霍则商骤然暴怒,连额头都暴出了可怖的青筋,把霍先生和执政官都吓到了。   “我警告你们,不准再去找他,也不要再去打扰他的生活!”霍则商声音很哑,但又字字沉重:“否则,我绝不会再顾及那点可怜的亲情。”   “你……”   霍夫人被他的话伤到,一时呆愣在了原地。   霍则商说完,又看向执政官。他面色惨白,目光阴霾,话语却沉重而清晰:“沈灼,恐怕又会再生变故,麻烦你让宋霆送清棠回s市,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要让人任何人告诉他。替我保护好他和颂祺……拜托了。”   他没有喊他执政官,而是一个朋友的身份,在恳求他的帮忙。   执政官心里一沉,郑重地点了点头,哑声说:“我会的。”   “谢谢。”   霍则商这才骤然失去了支撑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彻底失去了意识。   *   夏清棠在听到说霍则商出事了的时候就已经预感不妙,他看到周围的人到了一片,宴会厅内混乱不堪,霍则商的信息素浓度前所未有的高,经历过霍则商易感期的夏清棠几乎是瞬间就明白霍则商的易感期提前了。   可是s级的alpha是有高强度的易感期感知力的。易感期的前几天他们的身体会发热、头晕,这都是非常明显的变化。   而且他们结婚那年霍则商就是因为在营地被人陷害易感期突然来临的。那之后霍则商就一直对自己的易感期非常敏感,只要有不对劲就会去军区信息素检测所进行检测,如果得知易感期即将来临,他一定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公共场合。   然而自己今天见到霍则商的时候他明明非常正常,一点征兆都没有。   夏清棠心中一凛,有个不好的猜测盘踞在心头。   夏清棠走到宴会时,那里已经没有了执政官和霍则商的影子,只剩下几个警卫和庄园里的保姆管家在安慰尚未反应过来的燥乱的人群。   即使夏清棠刚才不在宴会厅,也能想象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空气中霍则商的信息素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一些信息素等级低的omega还在捂着胀痛的腺体发晕,直到警卫员打开宴会厅所有的窗户透气,空气中s级alpha的信息素散去一些了才看着有好转。   但是夏清棠很快发现,自己成了人群里最异样的一个。   所有人都对霍则商的信息素有感觉,唯独他却一点事也没有。   他洗去了霍则商标记,按理来说霍则商也会洗去他的标记,那么他在感受到霍则商信息素的时候就应该和他们一样感到痛苦。   可是他并没有?   难道霍则商并没有洗去自己的标记吗?   夏清棠呼吸都紧了紧。   但仔细想想,这样也并不合理。   就算是自己洗去了霍则商的标记,alpha却没有洗去他的标记,可s级的alpha在易感期时仍然会有对自己已经标记过的omega发动生理控制的能力。   也就是说,霍则商这样高浓度的信息素是可以催发夏清棠的发情期的,没道理夏清棠只是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却一点事也没有。   一个易感期的alpha,更何况是s级的alpha,夏清棠是见过的,没有丝毫理智可言。他们的头脑被情.欲和贪婪所掌控,会对自己的omega做任何事,也会愿意为自己的omega做任何事,是最危险也是最好控制的时期。   所以夏清棠并不认为霍则商能够在这样鱼龙混杂的时刻认出他的信息素,从而绕过他对其他人群进行精神冲击。   更何况今天夏清棠喷了很多抑制剂,阻隔贴都贴了三四个。   那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放心吧,前面已经说过霍则商和霍家亲情淡薄,他走到这个位置没靠过霍家,霍家父母对他的关心也是来自于血脉亲情,但这点可怜的亲情也早就被他们消磨干净。霍则商连自己都不再踏足那个家,自然不会再让清棠和小宝再沾染他们半点。   所以不用担心清棠之后还会不会再见霍家人,绝对不会了。   而且霍则商要是连这点意识都没有,那他可以直接被推进火葬场烧了。   题外话:有奖竞猜前夫哥腺体咋了?(100点)   预计这个月会全文完结啦~   感谢支持!   【ps:家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第56章   舆论风波。   没等夏清棠再继续多想, 就有人已经急匆匆走到了他的身边。   “夏先生,我带您走。”   是赶过来的宋霆。   夏清棠愣了下,正要问他霍则商去哪儿了, 旁边的警卫就立刻出来拦住他们, 板着脸说:“先生, 执政官吩咐过, 今天晚上来参加宴会的一个也不能走!这位先生必须留在这里!”   宋霆并没有多言, 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给警卫员看, 警卫员见到那个金色徽章的证件,立马就不再多说, 语气也温和下来:“我马上派人将你们送出去。”   宋霆看上去很淡定,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他向来是做事多但是话很少的人,和霍则商一样。   尽管如此,夏清棠却还是从他急促的脚步和起伏的胸膛感觉出了事情的异常。   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再去管霍则商的事情, 可他还是想弄清楚埋藏在心底的疑惑,想知道为什么霍则商的那样强攻击的信息素对自己毫无作用。   霍则商做了什么?或者说, 他对自己的腺体做了什么?   今天晚上又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的易感期突然提前?   在回去的路上夏清棠问了宋霆第二个问题,宋霆回答说:“抱歉夏先生, 指挥官的身体问题也关系到国家,我现在不能告诉您。”   说完宋霆又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不留情面, 连忙又补充道:“不是不信任您的意思,只是这是执政官的要求。您放心,指挥官没事,是他让我带您先回去的。”   夏清棠垂下了眼没再多问, 但多少放下了点心。   但夏清棠也没想到宋霆指的“回去”是把他和夏颂祺连夜送回s市。   他问为什么, 宋霆只是回答说;“执政官说指挥官这次被人陷害, 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可能……还会出半年前那样的事情,执政官让您和小少爷先回s市。安全起见,您和小少爷最好还是先住在竹坞碧海,那里安全系统更完善,离市中心也较远,届时身边会有人保护你们。”   夏清棠想到半年前那场历历在目的枪击案所以还心有余悸,哑声问:“是……又要全国警戒了吗?”   宋霆说:“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按照执政官的意思,应该马上就会了。”   宋霆的暗示意味很明显,他是在执政官和霍则商身边周旋的人,国家局势也没有人会比他们知道的更快。   夏清棠再没有异议,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只说是工作室出了问题,然后连夜带着夏颂祺乘坐执政官安排的私人飞机回了s市,宋霆也跟着他们一起。   下飞机后,宋霆将他们送去竹坞碧海,他的任务就是留在s市一起保护他们。   夏颂祺很聪明,他肯定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夏清棠没说,他也什么都没问,一回到s市就听夏清棠的话乖乖睡了,只有夏清棠侧夜未眠。   而就如宋霆所说的那样,他们回s市后没多久,几乎不过一个星期,帝都就发起了一起特大□□。   几个暴徒身上绑着五斤炸药,在中心城引爆。   只能说很幸运的是,执政官和霍则商早有远见,这些暴恐组织成员为了引起巨大骚乱,一般都会选行政中心的市中心,他们有所预料,此前就已经秘密派了很多便衣警卫和士兵在各省份的行政中心巡逻,一发现不对就立马遣散开了人群,但仍有人员伤亡。   他们损失了五个警卫员,四个群众也因逃脱不及时死在那场爆炸里,伤残人数更是数不清,有断手断脚的,也有还未彻底脱离危险的。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先是暴动事件的突然发生和持续发酵将民众的恐慌抛到了高潮,随后不久就有人曝出执政官订婚宴上指挥官信息素失控的消息。   就在□□发生后不久。   这无异于是在本就沸腾的锅炉下再添上一把烈火,这把火越烧越旺,没过多久就在全国引起了骚乱。   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没过多久“指挥官是因为被暴恐成员陷害,摄入特质毒药才会造成信息素紊乱”的传言逐渐传开传大。   没有人会再放心国家的领导者是一个信息素紊乱随时的alpha。   甚至有一些匿名网友还有头有尾的分析说,帝都中心城的□□就是有国家内部人员在捣鬼。明明执政官已经清理的那样干净,为什么还会有漏网之鱼?是什么样的人能躲过执政官的监控,在中心城的那样的敌法发动那样一场□□?   而迄今为止,唯一能和执政官平起平坐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霍则商。   有人说,指挥官背后有着强大的家族,就算是指挥官中了特质毒药,也有人会帮他压下去,届时指挥官为了活下去,为了平衡信息素,从暴恐成员那里得到解药,会成为国家最大的威胁。他肯定会暗地里和暴恐成员暗中勾结,将那这种特质毒药引进国内。   这种发言一出来,有一就有二,一有人传,就又无数人转发。   尽管还是有很多人不敢相信那个张开着臂膀维持了这个国家数几十年平衡与稳定的人会做出背叛的事情来,但在舆论的引导和轰动下,也慢慢的开始质疑。   有的希望霍则商能自己主动出来拿出证据澄清谣言,有的则希望霍则商能够接受调查,更有甚者拉着横幅到帝都中心城总军事基地门前,希望霍则商退位。   当然也还有部分支持者,选择相信霍则商。   少部分的政治敏锐者,纵然发现了舆论风向有人在可以引导,但是在这样的流言大方向下,尽管发言也会被淹没下去,根本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恐慌的群众将突然□□而引起的焦虑不满尽数在网络上发泄,还要求指挥官为中心城□□事件给他们一个说法。   多么可笑,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那个人人尊敬、崇拜、畏惧着的人,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国嫌疑者”。   然而不论外面的舆论已经闹成什么样了,霍则商这边却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就连执政官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霍家人大概也明白在政治敏感期离霍则商越远越好才是帮他,罕见的收敛锋芒,闭门不见客。   没有人知道,自那次订婚宴起,霍则商就一直被关在军事基地的信息素防控中心。   宴会那天的事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结果,确实是有人混了进来在所有鲜花上都做了手脚,那上面被喷了高剂量高浓度的只针对s级alpha起效的特质药剂。   人很快被抓到了,那人是混进来的侍者,他杀掉了原本的那个服务员,利用暴恐组织提供的网络技术改掉了那人的个人信息混了进来。   被抓后他供认不讳,直接承认自己确实是暴恐成员,看着精神也不太正常,一直在说一些癫狂的话,说他们都会完,一切都在神明的掌控中,被那群暴恐组织的人洗脑成了信徒,简直像邪.教传销。   这个世界上的s级alpha本就稀少,整个宴会厅也就只有霍则商是s级alpha,只能也只对他有用。   好在那药剂没有瘾性,但让霍则商易感期提前且持续了一个多月,再加上霍则商本身的腺体就有问题,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只能戴着止咬器被关在监察室,没有人敢进去,也没有人敢对指挥官动手,只能把他关在里面再随时关注他的身体状况,等着霍则商体内紊乱的信息素逐渐消退。   霍则商整整三天没有进食,直到自己体力不足晕倒过去医生才敢穿戴隔离服进去为他吊针输入营养液。   也不是没有清醒的时候,只是很少,霍则商为了保持清醒,甚至试图用自残的方式。执政官怕他真把自己弄死,就把他关到了铺满棉花的隔离暖房,然后每天来骂他一顿让他保持清醒。   这些事情都太巧了,一桩连着一桩,现在最主要支撑边境的守护神陷入了这样的困境里,而国家内部又人心不稳,舆论背后显然有人推波助澜,光靠执政官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而执政官也是到现在才可悲的发现,除了霍则商,他居然谁也不敢相信。雁衫厅   原本执政官没有打算把这些告诉霍则商,想让他先把身体养好,可霍则商自己察觉了出来。   他开始服用大量的镇定剂,违背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去吃临时研制的特效解药,甚至主动成为了他们生物科研部的第一个试验品,戴上了能隔绝一切信息素的手环,戴上这个手环,霍则商就不再是alpha,只是一个普通人。   执政官想,如果不是现在割腺体恢复时间会更长的话这个疯子说不定真的会把腺体给割了。   但好在霍则商的身体算是勉强恢复了,又重新穿上军装,回到了自己以前的那个位置,沉着的对临时守在边境的温琰发号施令,一回来就把军事基地部署的妥帖无缺,让执政官心服口服。   原本执政官一查清所有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就想要给霍则商澄清,但霍则商却说:“不用。”   执政官不解:“你知道现在群众对你退位的呼声有多强吗?”   霍则商从容的戴上军帽,淡淡说:“随他们,这一战之后,我就退位。”   “什么!?”   执政官瞪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回过神后,怒道:“霍则商,你他妈别是在记恨我刚上位那会儿打压你的事情吧?”   他气的基本礼仪都顾不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当混子的时期,脏话都飙出来了。   虽然说之前霍则商也说过要辞职,但执政官没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但现在看到霍则商认真的神情,他就不应该觉得霍则商是个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霍则商看他一样,语气嘲讽道:“你那点伎俩,留着对付那些老家伙吧。”   “……”   执政官百思不得其解,还是不能接受。   “到底为什么,你总要给我个理由?”   霍则商的目光从军事基地的落地窗望向一览无余的帝都城市,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的足够久,这个国家总需要新鲜血液。我之前一直在,是因为他们还需要,现在他们并不需要我了。”   “我们都知道事情真相,只要澄清,他们还是会明白的。”   执政官并不觉得霍则商这种心智坚定的人会被舆论所影响。   “是,我不怕战场上刀枪剑影,也不怕定时炸弹绑在身前。但我已经厌倦了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也担心这些权利的争斗会伤害到我的身边人。”   这番话让执政官心内一凛,想明白后瞬间自惭形秽,哑口无言。   霍则商是执政官上位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纯粹的上位者。   霍则商确实雄心勃勃,可他的野心从来只体现在战场上。   他是个纯粹的军人,是不参杂任何杂质的军人,钱和权于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   哪怕当初他对老执政官交代的话半信半疑,但在和霍则商合作的这些年里也早就慢慢看清楚了。   只是也许是前几年他才刚刚上位那会儿,因为疑心病太重,总是时不时的背后给霍则商使绊子让霍则商不痛快,所以他的指挥官到现在仍不能完全信任他。   执政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抱歉。”   这是执政官自坐上这个位置以后第一次和自己的属下这样郑重的道歉。   霍则商没有回答,他的神色仍然平静如常,只是侧过身眸色深深的看着执政官,问他:“沈灼,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推行平权,却迟迟得到有效的效果?”   沈灼叹道:“知道。”   “信息素隔离手环的研发、政策的颁布都无法改变这个社会已经成型的观念,只有上位者以身作则,对外做出实际的行动,让他们意识到信息素等级的高低、第二性别的转化已经毫无高傲的必要时,大部分人才会开始慢慢改变现有的观念。”   执政官似乎被他点醒,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意思是?”   “执政官,这个国家,该有一点实质性的改变了。”   作者有话说:   剧情章。   下章回s市。   感谢在2024-01-22 12:00:00~2024-01-23 08:4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抹茶玛奇朵、青稞、团团团团子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这房子写的是你的名字。”   不过是短短两个月, 内忧外患还没有解决,首先一场针对霍则商的讨伐就先展开了。   随着暴恐事件迟迟没有得到有效的进展,霍则商那边又一直没有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人心逐渐开始摇晃, 舆论也渐渐发酵到另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   偏偏执政官和霍则商都没有要出来要解释的意思。   于是阴谋论又开始了, 又有人说执政官是被霍则商及其霍则商背后的势力所威胁。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 霍则商背后还有一个异常强大的霍家, 而执政官是普通人出身, 无权无势,如果霍则商真的想拉他下水, 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阴谋论的出现似乎使得整件事情都有了发展的方向,在边境也开始隐隐□□后,有些人已经开始坐立不安,心急之下,被网上的舆论所控制迷惑, 更有甚者,在军事基地门前拉横幅希望指挥官给出一个解释。   尽管抓了一批, 第二天又会来另一批。   那段时间夏清棠都不让夏颂祺看新闻,暂时让他停课留在家里。   但夏颂祺何其敏感, 尽管夏清棠不问,不代表他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只是他很信任霍则商,也相信霍则商能处理好。   就算处理不好,只要爸爸还在,父亲也还是他的父亲, 他也不在乎那么多, 他已经开始懂得权衡利弊。   期间夏清棠也联系过霍则商, 在他察觉到舆论风向后不久就提醒过他,霍则商每次都是说:“相信我,我可以处理好。”   原本夏清棠因为他的话放下了心,可直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霍则商还一言不发的时候,夏清棠都开始替他着急。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真正和霍则商在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人。他敢说,哪怕把霍家都包括进去,也没有人比夏清棠在这方面上更明白他。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责任和使命,如果不是了解他的抱负和为这个国家的付出,如果不是看到他前胸后背上数不清的刀疤弹孔,当年的夏清棠又怎么会为那样一颗木讷的石头动心。   尽管他仍因为婚姻的事情对霍则商耿耿于怀,可同时他也相信霍则商那样的人不可能做出网上捏造的那些事,他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他们一共联系过两次,一次是夏清棠去问他舆论的事情,第二次是霍则商自己打过来的,不过也是和从前一样汇报自己这边的情况,又问他们的近况,好像外面的风波从没有发生。   之后也许是忙,霍则商只在偶尔的间隙给他发信息,告诉他他可能要失联多久,又要离开多久,回来会联系他,让他们不要担心。   霍则商再次打电话过来,是在一个傍晚。   那时已经快到这一年的七月,正是盛夏时节,傍晚的竹坞碧海小院里可以看到层叠的云层和火红的黄昏。   夏清棠当时正和夏颂祺一起在小院里面种花,听到手机铃响就立马接了起来。   “在干嘛呢?”电话那头传来霍则商微哑的嗓音,听着有些虚弱。   夏清棠皱下眉,问:“生病了?”   霍则商说:“没有,就是最近太忙了。”   夏清棠想到这几天新闻上面说的,有人甚至在军事基地门前大喊让霍则商退位的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清棠。”   “嗯?”夏清棠愣了下。   霍则商在电话那头沉默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夏清棠本来有些焦虑,迫不及待的想问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网上舆论什么时候能解决。   可就在这片刻,他的心忽然又静了下来。   似乎是整理好了措辞,不久夏清棠就听到霍则商轻轻吸了口气,而后沉声问他:“你相信我吗?”   他能感受到霍则商语气里的紧绷和期盼,好像自己的信任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夏清棠愣了下,反问:“你指的是哪件事?”   “什么?”   霍则商没有反应过来。   夏清棠铁面无私的说:“如果你指的是你要和我复合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不能相信你。”   “但是如果你说的是网上那些针对你的舆论……”   夏清棠顿了下,深吸口气,严肃而认真的说:“我绝对信任你。”   就是那一瞬间,霍则商的喉口仿若溢出千万苦涩的汁液,在他的身体各处翻腾着,随着滚烫的血液横冲向他的四肢百骸,疼痛的同时又让他浑身发热。   哪怕只是这一句话,对苦苦挣扎这么多天,承受着巨大压力的霍则商来说,就犹如乌云散开。   一切的舆论重压都抵不过夏清棠一句“信任”。   “清棠,谢谢你。”   夏清棠沉声道:“霍则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和颂祺不需要你担心。”   “好。”   电话挂断后夏清棠的手还傻傻举着手机,他呆愣愣的看了会儿那边昏黄的晚霞,直到举着小铲子的夏颂祺过来拉他的衣摆,仰头看着他,瞪着眼睛问他:“爸爸,是父亲的电话吗?”   夏清棠收回了视线,蹲下身捏了下儿子养肥的脸蛋,说:“是,你要给他打回去吗?”   夏颂祺摇摇头说:“不用啦,父亲现在很忙,我不想打扰他。”   夏清棠欣慰道:“不想他吗?”   夏颂祺说:“有爸爸陪着我就好啦。”   夏清棠摸了摸他的头。   而就在霍则商这通电话打来后的第二天,军事基地就发布了一则宣布霍则商即将退位的消息。   这一消息的传开,好像是变相证明了霍则商叛国,可还没等人闹开,军事基地总部随之又放出了霍则商的信息素检测报告以及那晚宴会上霍则商信息素失控的原因,证实了霍则商是被害导致信息素紊乱,但霍则商经过自己强烈的意志力,在信息素防控中心与生理本能对抗了一个多月后已经恢复正常,这也是霍则商迟迟没有给出回应的原因。   他在养伤。   证据似乎很明确了,于是有人问:既然心里没有鬼,为什么要退位?   后来居然是执政官站出来,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摆脸色,沉声说:“证据摆在面前,你们看不见还要继续质疑,这就是他离开的原因。”   这话一出,再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了。   而随着霍则商退位的消息发布,紧跟着的就是边境突然的□□,好像等的就是霍则商的离开的这一刻。   边境的安全一直是霍则商在维护,群众们在质疑他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个国家还没有完全安宁,也没有想过这些年里边境的安危、国家的内患都是靠执政官和指挥官一手的联合。   他们只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把自己的恐慌付诸到那些个曾经保护着他们的人身上。   有人恍然大悟,也有人仍在质疑,那些曾经也发觉事情不对的政治敏锐者纷纷站出来为指挥官说话,又有人开始希望霍则商不要离开。   可两位首领已经彻底屏蔽外界的舆论。   这些群众就是风向标,风往那边吹他们往哪边倒。说实话,执政官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连他这个在这位置上坐了这么久的人都未免心寒,更何况是为这个国家付出更多的霍则商。   可偏偏霍则商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他被众星捧月时是这个模样,跌落神坛后还是这个模样,外界说他居高自傲,执政官却知道他从来就是这个模样,从没因为自己的能力而高傲,而是他生来好像就有着这样屏蔽外界的抗压能力,从不在乎人们怎么说,这也导致他总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壳子里,让人看不透他,让执政官开始的时候心生忌惮。   而唯一能将这壳子敲开一块的人也已经离开了他。   原本夏清棠也以为霍则商说的退位只是缓兵之计,因为霍则商对自己说过,他要等所有事情解决了再退位。   然而,某个平静的早晨,当他看到霍则商站在自家院子里穿着常服认真的在看他和夏颂祺栽种的花苗时,夏清棠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直到霍则商察觉到他的到来,转过来扯起唇角对他笑了下,说:“你起得好早。”   十分钟后,父子三人在餐桌前坐下了。   算算时间夏清棠和夏颂祺几乎有很久没见过面,全靠手机屏幕维持这短暂的平和。   上次的事情夏清棠也还没问明白,但现在看霍则商似乎已经完全好了,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吃完饭后,霍则商去收拾了碗筷,和夏颂祺一起在厨房洗碗,夏清棠则纳闷地坐在客厅里放夏颂祺爱看的电影。   电影快开播十分钟了,父子俩才洗好碗收拾好从厨房出来。   夏颂祺趴在夏清棠身边坐下,霍则商本也想要坐夏清棠身边的,低头对上夏清棠的视线,又默默退后一步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夏清棠见夏颂祺看的开心就站了起来的,转头低声对霍则商说:“我有话和你说。”   霍则商巴不得想和他多说说哈,闻言连忙站起来,临走时摸了把夏颂祺的脑袋,紧跟在夏清棠身后去了小花园。   现在才是早上八点,天光已经大亮,强烈的日光让夏清棠一出来就不由得眯下了眼。   “到屋檐下吧。”   霍则商忙对他说。   两个人站在大门前的屋檐下相对无言了片刻。   还是霍则商先眯着眼看着太阳,问他:“这段时间过的好吗?”   夏清棠“嗯”了一声,默然两秒,说:“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回去吧。”   霍则商愣了下,回过神后忙说:“我马上就走了。”   “什么?”夏清棠抬眸看向他。   霍则商避开他的视线,解释说:“这次回来其实就是看看你……和颂祺,估计过几天又要走。”   夏清棠皱了皱眉,下意识问:“这次是去几天?”   霍则商见夏清棠眉间的褶皱,心里一紧,忙说:“应该就半个月,最长一个月。等这件事情解决以后,不会再走那么久了,就算走也会一直和你联系,不会让你担心。”   “……”   夏清棠无语的看他一眼,总觉得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面无表情道:“我不关心。”   霍则商抿抿唇,点点头认真的说:“我知道,就是想告诉你。”   但是要让夏清棠和霍则商暂时同住一个屋檐下,他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自在。而且虽然书店暂时关了,但工作室那边还在运营,夏清棠这些天在家也没闲着,也偶尔出门见顾客,不过都是宋霆送他去的。   他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对他说:“要不我这两天先搬出去吧,你也好在家休息。我明天正好要去见个顾客给他送成衣,有你在我也不用担心颂祺了。”   霍则商的神色瞬间肉眼可见的变得低落,看了他一会儿,闷声说:“是为了躲我吗?”   夏清棠无言以对。   霍则商见他不说话,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苦涩道:“那我回帝都吧。”   “你……”   夏清棠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里一紧,沉声说:“这你是家,你没必要这样。”   “不是。”   “什么?”   霍则商认真说:“这不是我家。”   夏清棠懵逼:“啊?”   但他很快又想到,难道因为他不做指挥官了,连房子也要退掉了吗?执政官这么无情?   然而霍则商下一句又说:“这房子写的是你的名字。”   “……”   作者有话说:   稍安勿躁,下一章有解释。   感谢在2024-01-23 12:00:00~2024-01-23 22:3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谁酸我不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鸢尾花,   夏清棠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霍则商话里是什么意思, 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霍则商坦然解释说:“上面有规定,军区房不能填自己的名字,要填家属的名字。”   “霍则商, 你还在做梦吗?”   夏清棠道:“我们都离婚多少年了?”   “四年。”   “……”   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夏清棠简直要被他恼死, 偏偏霍则商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懒得和他多说, 冷哼一声开门进去, 顺手关上了门。   霍则商悄悄在门外的窗口看着, 望着夏清棠和夏颂祺说了什么,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其实霍则商名下所有财产几乎都是夏清棠的名字。   之前国家还未完全安定下来的时候,霍则商常常要去出任务, 他怕自己出意外来不及,所以在和夏清棠结婚前就早早做了打算。   霍则商因为从小在军营长大,所以在年纪尚轻的时候就开始写遗书了,基本上一年一封。   少时张狂,遗书上都是非常中二的一句:“我为战死而光荣。”   后来遇见夏清棠, 每年他都会写长长的一封,只给夏清棠。   不过他很庆幸, 那些遗书至今存档,夏清棠没有看到的机会, 他也希望夏清棠永远没有看到的机会,这样就证明, 自己至少还能在他身边。   不过竹坞碧海,倒并不是因为这些原因,而是分配时有规定,房子必须写军官家属的姓名, 这样就算是军官不幸去世, 这座房子还可以留给家人。   名字可以写父母、妻子、孩子, 必须是直系亲属。   当时执政官本来以为他会填夏颂祺,结果霍则商写下一个夏字后,连个拐都没打,干脆利落的写了夏清棠。   执政官微笑道:“指挥官阁下,友情提醒,您和夏先生已经离婚了,不构成亲属关系。”   霍则商看他一眼,淡淡道:“执政官阁下,夏颂祺是否和我构成直接亲属关系?”   “是啊。”执政官不明白这有什么关联。   霍则商又问:“那他和夏颂祺是否构成直接亲属关系。”   “……对啊。”   所以呢?   霍则商脸皮很厚的说:“所以他和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构成直接亲属关系。”   “……”   总感觉哪里不对。   但霍则商铁了心要填夏清棠的名字,不让填就不住在这,执政官又哪敢让他住居民楼,要是霍则商身份暴露那可就麻烦大了,只好随他去,反正左右他已经给了霍则商。   各省级行政中心分配给军官的房子的安全措施都仅次于中心城的军事基地,多少人抢破了名额想要住进来。   这个世界上,能让执政官亲自求着住进来的也还有霍则商了。   站在屋檐下的霍则商收回了望着楼角视线,抬头怔愣地看着夏清棠和夏颂祺一起种出来的小花。   他想到了他和夏清棠在帝都时,连续五年生机勃勃的小花园。   夏清棠很喜欢绿植和盆栽,后来霍则商看他的盆栽越来越多,后门的台阶都无法下脚了,于是去买了一个很大的花架,夏清棠特别喜欢。   夏清棠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他把那个光秃秃的花架用画笔和凋零的花朵装饰的特别漂亮。   后来有一天霍则商在去出任务的路上,在自己的上衣内口袋里发现了夏清棠用纸张夹着的一片新鲜花瓣,小纸条上写着:“谢谢花架,我很喜欢~”   还配了一个很可爱的笑脸。   夏清棠离开后,霍则商也想过要去迎合他的喜好,想把他留下的盆栽好好养好,总是妄想着有一天夏清棠回来时能看到那些盆栽都是原来的模样。   于是他去做攻略,去网上咨询一些专业的花艺师和鲜花培养基地的工作人员,总算是没有让夏清棠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一点痕迹枯萎消逝,即使自己总是因为工作长时间的离开,也会找专业的人按时上门浇水、修剪。   真希望他能再看到那些盆栽,那是不是也就能让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呢。   好在之后夏清棠没有再说要搬出去的事情,只是不太想看见霍则商,把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父子俩。   但没有夏清棠,他们父子俩在一起根本无话可说,两人都心不在焉的,想的都是一个人。   不过第二天夏清棠还是出去了,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只是因为全国警戒,街上行人稀少的原因,他们工作室暂时关闭了线下门店,都是线上交接,这段时间接的单子也大多是老顾客的。   老顾客大多出手阔绰,又对他们工作室分外信任,所以夏清棠非常用心,把成衣送上门一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二也是线上的尺寸一般都有误差,顾客在试穿之后他还是要改的。   这一单一切顺利,顾客也很满意,临时改完腰围就付了尾款,夏清棠这段时间也能暂时松口气了。   夏清棠回到竹坞碧海的时候,没在客厅看见夏颂祺和霍则商,他心里疑惑,还以为是霍则商把夏颂祺带回去了,还是保姆阿姨看到他回来,笑着说:“霍先生带着小少爷在花园里玩呢。”   他愣了下,先上楼回房间里放了自己的东西,本来想着在霍则商回来的这几天能不和他碰面就躲着他点,这样也能避免某些误会!但他一方面实在是好奇父子俩在花园里面玩些什么,一方面又隐隐担心起自己和夏颂祺一起种的花苗来。   正好今天没事,夏清棠还是脱下外套,换上了休闲的短袖,下楼去后花园看父子俩在干什么。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居然看到霍则商在带着夏颂祺种花?   夏清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近了才发现霍则商真的和夏颂祺蹲在前段时间被他和夏颂祺还没翻完的土坯上翻土,土坯旁边是一颗非常眼熟的植株。   霍则商其实远远就看见他了,还抬头朝他笑了下,等他走近了,霍则商才抬头看着他,温声问:“吃午饭了吗?”   夏清棠下意识摇摇头。   他去也匆匆中途哪还有心情和时间去吃饭。   “爸爸!快来看我和父亲种的花!”   夏颂祺见到他回来,立马想扑上去,又被霍则商拉住,提醒:“别弄脏他。”   夏颂祺立马站住脚步,把小手背到身后,抬头笑眯眯的看着夏清棠,眼睛亮晶晶的问:“爸爸,你猜我和父亲在种什么花?”   其实夏清棠对种花种草什么只是略有了解,但还没到一看到植株就能知道是什么种类的程度,更何况因为这些年忙于工作,夏清棠都不再种花了,只是在家里阳台上放了几盆自己喜欢的盆栽。   “爸爸猜不到,你说。”夏清棠也有点好奇。   他能看出来霍则商用的是分割根状茎种植法,一般只有较大的植株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好处就是花成长的时期要比播种早一些。   说实话夏清棠有些意外,霍则商什么时候会种花了?   夏颂祺也不再故弄玄虚,笑着说:“爸爸,是鸢尾花哦。”   那一瞬间,仿佛神经上最敏感的那根弦被人扯了一下,夏清棠倏然愣住,下意识抬头看向霍则商。   他看到了alpha眸里淡淡的笑,那是温柔而真诚的笑,又带着微不可闻的希冀和期待,像是渴望得到他的些许回应。   他心里一跳,故作淡然的点了点头,揉了揉夏颂祺的脑袋,说:“那很好呀。爸爸还没吃饭,先回去吃饭了。”   夏颂祺以为夏清棠会高兴的,因为霍则商告诉他鸢尾花就是夏清棠身上的味道,种鸢尾花爸爸会很高兴他才愿意和霍则商一起种的。   眼见着夏清棠根本没有一点开心的意思,而且还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夏颂祺觉得自己被霍则商骗了,转过身忿忿瞪着霍则商,不开心的说:“父亲是大骗子!”   也不再种花了,摘下小袖套就转身去追夏清棠。   霍则商蹲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看着夏颂祺追上了夏清棠,还拉过了他的手。夏清棠看到他跟上来,微微弯下腰和他说了些什么,刚刚开要哭似的夏颂祺立马笑起来,紧接着夏清棠将他抱起来,表情也不似刚才面对他时的冷硬。   父子俩说说笑笑地进去了,而霍则商还蹲在原地,蹲了好一会儿,直到腿都麻了才站起来走了走。   明明今天是那样大的太阳,这么明媚的天气,霍则商却觉得世界上唯一的一朵乌云积压在了他的头顶。   有时候他也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卑鄙。   居然在嫉妒自己年仅五岁的儿子。   霍则商蹲下身,继续刚才父子俩没有完成的事情,土壤已经翻好,他就自己将鸢尾花植株栽进去,填好土。   他摸了摸植株的枝叶,心里希望他们长得再快些。   最好明天就开花,让夏清棠能看到。   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栽种的鸢尾花植株,少说也有一两年。   那他就贪心一点吧,希望两年后它开花时,夏清棠能在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写番外,所以晚上视情况加更,不用等哦宝宝们。   感谢在2024-01-23 22:31:51~2024-01-25 09:4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呀哎呀 10瓶;koala·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信息素紊乱。   最近局势紧张, 其实夏清棠还算是清闲,书店又关了,也暂时不用他再操心了。现在霍则商又回来了, 夏颂祺也不用他再操心, 夏清棠闲着没事, 开始设计下半年的镇店新品。   霍则商和夏颂祺也不来打扰他, 父子俩现在每天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但夏清棠多少还是会忍不住多想, 也不知道霍则商是不是真的不再做指挥官了这种敏感的事情夏清棠不好多问, 再说问多了好像显得他特别关心一样,免得引起他的误会。   不过就目前来看, 现在的霍则商似乎真成了闲人一个,不再总有接不完的电话了,也不再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每天带着夏颂祺溜来溜去,偶尔使唤夏颂祺来给星夏清棠送吃送喝。   让夏清棠尤其震惊的是,霍则商什么时候居然学会做饭了。这几天霍则商回来直接给保姆阿姨放了假, 做饭做菜都是他一个人,夏颂祺在旁边帮他打打下手。   一开始夏清棠还对霍则商的厨艺持怀疑态度, 当坐在餐桌前,看着那一桌子异常完美丰富的菜肴时, 他露出了怀疑的表情:“你确定……这能吃?”   霍则商很认真的对他说:“我保证可以。”   为表真诚,他自己首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夏清棠还是不太信。   在他的印象里, 霍则商始终是那个总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不染世俗高傲自大的alpha,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了下厨。   可当他试探着夹起第一筷子后,更显震撼了。   味道居然不错?   “你什么时候会的?”   夏清棠惊讶,他和霍则商结婚五年, 还不知道霍则商居然会做饭。   霍则商怕他多想, 连忙解释说:“这四年自学的。”   夏清棠怀疑的看他一眼:“自学?”   “对。”   夏清棠有些不可思议。   夏颂祺看到爸爸惊讶的模样, 胜负欲一下上来了,立马接在霍则商后面说:“爸爸,我也会做饭,以前父亲做饭我都有帮忙,今天我也有!”   夏清棠暂时挥去了心底的讶异,揉了揉夏颂祺的脑袋,眉眼温和下来,用肯定的语气说:“小宝棒。”   夏颂祺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转头又得意的朝霍则商看去。   霍则商懒得和小孩子计较,反正只要夏清棠高兴了,怎么都好。   自从夏清棠对霍则商的厨艺表示过赞同后,霍则商像是为了极力证明什么,之后的几天都不让保姆阿姨来了,每次准时准点和夏颂祺待在厨房里研究新菜。虽然味道算不上非常美味,可对新手来说尝起来已经非常不错了。   夏清棠不知霍则商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打算静观其变。   而不论外界的风声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群众们现在又是怀着怎样的心理看待霍则商,霍则商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他几乎不上网,夏清棠作为一个手机轻度依赖者从来竹坞碧海开始就没见霍则商拿过手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模样,叫人佩服。   霍则商现在每天的活动就是监督夏颂祺的运动和功课。   夏清棠被夏颂祺请过去围观才知道,家里居然还有个射击训练室。霍则商每天上午都会带夏颂祺过来联系射击,下午夏清棠在工作他就会把夏颂祺带去小花园里面种花、浇水,然后做好一日三餐等待夏清棠光临,像是真的已经进入退休生活,并且适应的非常好。   夏清棠偶尔也会因为工作外出,每次出去霍则商都会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每次他回来时,车还没进大门,远远就看见霍则商领着夏颂祺在大门边转,看到他回来了,又立马装作只是散步到这里来的样子。   夏清棠是真的非常震惊。   他自认为一个心态非常好的人,但如果事业上遭受非常打击的话是一定做不到像霍则商那样淡定如斯的。   而且不过也就是在这短短几天,外面的风向已经大变样,因为边境的动乱越来越严重了。   夏清棠也是看新闻才知道,现在守在边境的是温琰。他作为指挥官麾下直接管理监督的军官,在指挥官接受调查后理所当然的接下了霍则商留下来的担子,可温琰实战经验并不如霍则商多,他也没有常年和暴恐组织打交道负责和邻国军官首领交接的霍则商更有军事领导力和掌控力,遇到这种大场面往往容易方寸大乱。   边境的动乱处理不好是大事,甚至会连累到国家内部,国家内部人心不稳才是最最致命的,光凭执政官一个人根本处理不好。   夏清棠注意到霍则商最近虽然没有把手机带在身边,但是总有人来上门找霍则商,但霍则商往往和人搭一两句就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而且现在网上的评论非常有意思。   就在不久前还有人闹到军事门口大喊着要霍则商退位,还莫名其妙地给霍则商扣上“意图叛国”的帽子,执政官拿出证据后仍是质疑不断。   边境动乱初发生时,他们说指挥官的位置总有人能比他做得好,然而在面对愈加动乱的边境,群众开始恐慌不前后,他们又开始希望霍则商回来。霍则商一次两次不回应,他们开始呼吁道歉。霍则商长时间的沉默,他们又要说霍则商作为国家的领导者不够大度,好像他生来就理所应当应该为他们付出和牺牲。   这让夏清棠有种微妙的不适。   有时候他是真挺佩服霍则商的,他远比自己更早看透人性。   可他也知道,霍则商不会在国家绝对需要他的时候真的撂下摊子走人。   所以在九月初的傍晚,夏清棠才从外面采购布料回来在餐桌前坐下,霍则商就对他说:“清棠,我过几天应该就要走了。”   夏清棠愣了下,但他早就做好了霍则商随时可能离开的心理准备,闻言淡淡点了点头,说:“那希望你一切顺利。”   霍则商抿了抿唇,片刻后又忽的抬头看向他,沉声说:“这一次,估计去的时间要长一点,不过我尽量能在过年前回来。”   夏清棠的心莫名一沉,忽然觉得眼前丰盛的饭菜索然无味,于是慢慢停下来了筷子,对上他的视线,说:“安全就好。”   霍则商好像就是在等夏清棠的嘱托一样,闻言扯了扯唇角,点点头说:“肯定。这次以后,等我回来,我就可以去s市找……工作了。”   “……”   原本凝重的氛围愣是被霍则商这一句打破。   夏清棠无语半晌,面无表情说:“你非要去s市找工作吗?”   霍则商看着他,认真说:“不可以吗?”   夏清棠:“我不信你下岗以后执政官真会让你成为无业游民。”   霍则商淡淡说:“是我自己辞职的,工作当然也要我自己找。”   夏清棠又扒拉几口饭,含糊道:“随便你。”   他又管不住霍则商的脚。   结果霍则商下一句又问:“你看你工作室还招人吗?”   “……”   夏清棠差点被喉咙里的饭呛到,缓了会儿才瞪向霍则商,道:“不招!我们工作室的人虽然少,但是都是正儿八经服装设计毕业的。”   “那保安呢?我看你们那安保不太行。”   “……”   霍则商的话说的非常认真,他的神态、动作都冷静的一点不想开玩笑,好像只要夏清棠答应下来他就立马能为他们守大门。   夏清棠咬牙切齿道:“霍先生,我们那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服装工作室,不是什么公司集团军事重地,不需要安保。”   霍则商眼里的光暗淡了下来,小声道:“好吧。”   夏颂祺看着两个大人一来一回的,翘着小脚晃来晃去,见两个人沉默了,他才好奇的抬头问霍则商:“父亲,你遭遇中年危机了吗?”   “……”   中年危机之——失业。   夏清棠和霍则商同时被呛住了。   晚饭后夏清棠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这段时间他的作息都非常规律,到点就能睡着。   可大概是白天时听到霍则商即将离开,又想到网上的那些评论和逐渐躁动的人心,莫名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让他辗转难眠,一直到凌晨才睡着。   但他没想到自己半夜的时候居然被呛醒了。   没错,就是被一阵浓烈的信息素味道给呛醒的。   夏清棠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第一反应是霍则商的易感期到了。   可是算算时间,霍则商明明前不久还因为遭人陷害刚刚度过一次易感期,怎么可能会这么连续的再次迎来易感期。   再说,即使是易感期也不该在未接触omega的情况下释放浓度这样高的信息素!   夏清棠有些担心霍则商是不是因为上次中了特效药剂留下了后遗症,导致腺体出了什么问题,不然s级alpha的易感期怎么可能这么频繁而且不规律。   可他又深知作为omega,不论如何在alpha的易感期到来时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十多年前的错误,夏清棠也不会再犯一次了。   他既不敢出去,又怕霍则商真的是信息素紊乱出个好歹,斟酌之下给宋霆打了电话,毕竟宋霆好歹是beta,而且住处也不远。   宋霆收到消息后,立马就挂断电话赶了过来。   而此时,别墅大厅里,霍则商正在满客厅的翻找抑制剂。   他也是被自己热醒来的。   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是汗,信息素也飘的到处都是。   霍则商怕自己的信息素影响到夏清棠,一醒来就给自己打了两管抑制剂,可他没想到抑制剂居然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了,那还是医生特意给他开的,最强效用的抑制剂。   霍则商以为是抑制剂少了,把整个抽屉的抑制剂都打进了自己身体里才勉强维持住信息素的发散。   夏清棠和夏颂祺还在家里,他要是信息素紊乱,也可能会影响到他们。   他并不知道抑制剂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于是在联系过军区的信息素防控中心后,下楼去客厅茶几抽屉里找到了仅剩的几罐抑制剂打入自己身体里。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腺体像是承载不住这样持续的封闭一样,骤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信息素。   烈酒的味道就这样大幅在整个别墅蔓延开来。   就连霍则商自己都没料到,眼前猛的黑了一瞬,竟是浑身软的连想要上楼把自己关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甚至能察觉到自主意识在缓慢消逝。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但当感受到力量流失的来源和左手手腕上的热量后,霍则商才骤然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用尽浑身力气,扯掉了那个左手手腕上的信息素抑制手环。   因为手环还在研发阶段,在霍则商执意要成为这个试验品时,研究人员就警告过他手环的信息素感知器并不那么灵敏,更何况他是s级的alpha,还是一个标记过omega却已经独自度过了五年易感期的alpha。如果中途发生意外,很可能会遭到反噬,反而诱发腺体发热,信息素大量失控。   可是这接近一个月手环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研究人员每天都会向霍则商手机手环的使用情况和他身体的各项数据,这些天的数据变化都显示试验非常成功,如果手环再坚持半年没出问题的话,明年就能正式全国推出。   手环的推出无疑是平权的巨大推动力,如果没有手环来证明信息素等级已经无法构成这个社会的等级歧视,那他们再怎么优化政策也总是会有缺陷存在。   然而霍则商没想到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意外。   霍则商的信息素问题一直是信息素防控中心紧密关注的大问题,因此在宋霆赶来后不久,信息素防控中心就紧随其后带走了霍则商。   霍则商被打了镇定剂,关进了隔离车厢。   在车子启动时,霍则商坐在车里感知对我什么般,莫名抬了一下头,望向了窗外楼上。   原本他并没有对此抱什么希望,可是他没想到只是无意的一眼,居然真的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夏清棠。   夏清棠显然也没料到他会看过来,下意识要关上窗帘时似乎又意识到这样有些欲盖弥彰,于是干脆将窗帘扯开,皱着眉头,用口型问霍则商:你怎么了?   霍则商扯起唇角笑了下,摇了摇头回答他说:“没事。”   这时,坐在前面的医护人员转过头来提醒霍则商说:“指挥官,关于您的情况我们这里并没有相应的应对措施,所以可能要将您送去帝都的防控中心,我们已经和执政官联系过,接下来我们会护送您去机场。”   霍则商“嗯”了声,说:“等一下。”   说完,他又抬起头看向夏清棠,夏清棠也还站在那里没动,低头看着他。   霍则商突然就浑身放松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夏清棠笑起来,看的旁边的医护人员都愣住了。   毕竟还没有人看过素来严肃冷淡的指挥官笑的这样轻松。   夏清棠也愣了下,皱下眉不解的看着他,霍则商又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夏清棠明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可他还是看明白了那句话。   他说:“不要走。”   作者有话说:   加更失败,但是接下来的进度会加快快快!!!   感谢在2024-01-25 09:47:32~2024-01-25 21:4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想快乐看文 5瓶;抹茶玛奇朵、淮溟、清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告别。(二合一加更)   霍则商离开后, 夏清棠也一直没有睡觉。   霍则商残留下来的信息素味道还萦绕在他周围,alpha苍白的脸颊和刚才离开时脸上的笑莫名浮现在脑海。   夏清棠也想劝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他隐隐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从上次执政官的订婚宴上他就发觉了。   霍则商作为一个信息素等级这么高的alpha, 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上次还可以说是遭人陷害, 可是那强浓度强攻击性的信息素却唯独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   没有诱导, 没有压迫, 就好像只是一种味道, 对他构不成任何危险。   疑问在夏清棠的心中盘旋, 致使他想忽略也忽略不去。   夏清棠睡不着,换好衣服下楼时宋霆已经在厨房里为他们准备早餐。   霍则商走了, 宋霆自然就不能再离开他们了。   据他所知,这些年宋霆是跟在霍则商身边最近也最久的人,霍则商好像非常信任他,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交给宋霆,包括他和夏颂祺的安危。   所以夏清棠想, 这件事情宋霆肯定也多少知道一些。   宋霆看到他下来,礼貌的打过招呼, 将做好的早餐放在餐桌上,笑着和他说:“夏先生, 指挥官被送往帝都的信息素防控中心了。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还是和之前一样负责照顾你和小少爷。”   夏清棠“嗯”了一声, 沉默片刻才适时开口问:“霍则商怎么了?”   宋霆如实回答说:“是指挥官使用的信息素抑制手环出现了问题。”   “信息素抑制手环?”   宋霆解释道:“是的。不过手环目前还在研发阶段,所以没有对外公布,而且指挥官是第一个使用者,难免会遇到各种问题, 您放心……”   夏清棠却打断了他的话, 转而问:“他为什么需要用信息素抑制手环?”   他们国家之所以因为信息素分等级就是因为等级越高的第二性别, 自控性和战斗力也远比等级低的要强。霍则商作为最稀有的s级alpha,没道理会需要借助器械来巩固自身的信息素。   宋霆显然也是被问住了,想了会儿,才犹豫着看向他,道:“夏先生,具体的……我不能多说,但指挥官确实是因为上次在宴会遭到陷害所以导致腺体出现了问题。不过您放心,指挥官的自控能力非常强,其实腺体早就恢复如常,戴上手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夏清棠的面色微凝,但也没有仔多问。他知道宋霆会这么说肯定是已经被交代过什么,没法和他多说。   只是带着疑问后再加上最近外界的舆论风波,心头也不免变得沉甸甸,面前热气腾腾的早餐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霍则商离开后,每天还是会联系夏清棠,每次视频的时候他看上去好像都非常正常,如果不是夏清棠有一次无意注意到他额头的冷汗的话。   边境的动乱迟迟也没有得到平复,网上对于霍则商各种抨击和追捧又潮水一样的袭来。   然而纵然现在霍则商想回到边境,以目前的情况也不太可能了。   一个无法自控信息素的s级alpha,放在战场上,就是一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炸弹。   不过好消息是,内部迭起的□□似乎已经得到暂时的平复,街道的警戒暂时撤除。   单若宁也回到了s市将工作室和书店开了业,夏清棠住在竹坞碧海多有不便,还是带着夏颂祺回到了自己家里,霍则商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让宋霆住在他们楼下保护他们。   尽管每次霍则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夏清棠都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多问,但在听到电话那头霍则商逐渐沙哑的嗓音时,他的心绪还是不免跟着乱起来。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   帝都,军事基地信息素防控中心隔离室。   “指挥官,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医生一边通过仪器记录霍则商身体的各项情况,一边隔着厚厚的玻璃和霍则商搭话。他的旁边还站着从霍则商被送往这里开始就一直愁眉不展的执政官。   隔离室内的霍则商坐在床边,他被戴上了铝制止咬装置,手腕上的手环连通显示仪器正在检测他身体的各项数据。   霍则商回答说:“还可以,今天可以尝试拆除手环,我认为自己的腺体中枢的自控力已经恢复的不错。”   医生观察了霍则商腺体中枢数据,发现并无异常,又看了执政官一眼,见执政官没有异议,才说:“好的,我们不便进去,请您自己摘除手环。”   霍则商没再多说,将手腕上的手环缓缓摘除,放在了一边。   检测室内的众人立马紧张地抬头去看隔离室内的信息素浓度检测仪,发现监测浓度低于百分之五,众人才松了口气。   医生继续说:“指挥官,请您再在隔离室内观察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后显示数据正常,我们将派人进去为您卸下止咬装置。”   “好。”   说完,医生就带着检测室内其他医护人员离开,将这一块留给了执政官和霍则商两个人。   执政官的面色很不好看,看向霍则商的目光里一半带着愤怒一半带着焦虑。   然而眼见霍则商这厮还一副淡定闲人的样子,执政官气的连坐都不想坐了,沉眉瞪着他说:“霍则商,你知道现在边境什么情况吗?你他妈再不好,咱们这些年做的努力全他妈白搭!”   霍则商活动了一下手腕,抬眸看向不安的执政官,缓缓开口:“稍安勿躁。”   “……”   执政官火了:“霍则商,你别和我说你真的不想干了,你不干了那我也不干了,咱们一起成千古罪人吧!”   霍则商知道他说的是气话,无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先冷静。”   “……”   执政官深吸几口气,在原地转了几圈,深知现在恼来恼去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是坐下了。   他想到刚才急到要起飞的自己,又看着面前好一个淡然自若的霍则商,冷笑一声,直戳alpha的心窝子:“难怪夏清棠要和你离婚,火都烧到屁股了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   霍则商看他一眼,淡淡回击:“彼此彼此。”   执政官登时如鲠在喉。   “说正事!”   执政官不再和他瞎扯,告诉了他现在边境的情况还有外界民众对他的呼声。他忧心忡忡,这段日子没有了霍则商这个左膀右臂,简直忙的脚不沾地。   他之前有多想把霍则商手底下的权力瓦解,现在就有多后悔。   只要霍则商能振作起来,别说是军权,他这位置让给他作都没问题。   毕竟在国家大事面前,一个虚无的头衔反而成了累赘。   霍则商沉思片刻,问他:“研发部有没有找到手环出现的问题?”   只要手环好了,有了这一层的保障,霍则商即使上战场也不用再担心那些未知数。   执政官点点头,说:“是抑制器的问题,手环的强度对一般的alpha和omega来说绰绰有余,但是你毕竟是s级的alpha,而且……”   说到这里执政官的眼神意味深长的在霍则商身上掠过,继续道:“你还是一个没有洗去标记的alpha,憋了这么多年了,再加上之前在宴会上特效药剂的催发,抑制器被崩坏也正常。”   霍则商冷冷看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揶揄。   执政官见他那副死样子,又叹道:“我说,你就算是不想让他知道,好歹去问他借点信……”   “不行。”   霍则商的面色霍然沉下来,看向执政官的眼神仿佛淬着寒光,语气也暗含警告:“不要往这方面动半点心思。”   执政官心里一凛,忙说:“好好好……我的错。”   其实他也不过是试探下霍则商的态度,眼见霍则商都这么说了,自己当然也不会在他的雷区蹦迪。   然而哪怕执政官已经道歉,霍则商的面色还是绷得很紧,冷硬道:“我累了,阁下请回吧。”   执政官知道霍则商是不高兴了,无奈道:“行吧,那你好好休息。边境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所有人都在等你。”   霍则商说:“你不用特意来提醒我,我比你懂得轻重缓急。”   “是是是……”   明明带着一腔怒火来的是他,最后灰溜溜离开的也是他。   *   霍则商那边的情况夏清棠这边一概不知,每次他故作无意般向霍则商问起,霍则商回的都是“没事”,但又迟迟不见他在公众面前露面。   而夏清棠的工作室也重新慢慢忙了起来,夏颂祺的学校也开始上课了,父子三个都回到了各自的轨道。   在霍则商离开s市一个星期后,也就是这一年的八月中旬,夏清棠的事业迎来了另一个转机。   周五的下午,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走进了夏清棠的工作室,抬头有些出神的看着他们摆在工作室橱窗里夏清棠前几天才上新的镇店设计。   这是夏清棠和单若宁的习惯,作为这个工作室唯二的两个招牌设计师,两人自然需要用一些打眼的作品来吸引来店顾客的注意。   两人便在工作室开创之初在大厅里做了两个橱窗,约定每半年自选主题进行一次自主设计以做店里的“镇店之宝”。   这些“镇店之宝”要么被客人以高价买走,不然就是回馈顾客,逢年过节时送给常来的老顾客做礼物。   不过今年因为闭店太久,夏清棠的设计也是拖了很久直到前几天才摆上来,而单若宁不用工作的这些天早就已经忘了有这回事了。   女人看了会儿那件以“和平”为主题的白色礼裙,转头问阿雪:“这件衣服的设计师是谁?”   阿雪回答说:“是我们店的设计师老板,夏清棠。”   女人眼里闪过一抹光,说:“麻烦带我去见他。”   “您有预约吗?”   女人笑说:“没有,我来找他也不是定做衣服的,你带我去就是。”   阿雪愣了下,但有些担心女人是来找麻烦的,还是说:“我去和设计师说一声行吗?”   女人倒也没有为难她,只是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了阿雪,说:“把这个给他,他会见我的。”   阿雪连忙接过,转身去找夏清棠的时候,看到名片上写的是:K.L时尚公司设计总监。   在时尚界,没有人会不知道K.L,这是服装设计的标杆。每一年K.L都会在他们以时尚出名的G市举办时装秀,那是国际时装秀,是所有设计师挤破了头都想要去的地方。   阿雪不知道这位总监是想要过来干什么,但真怕她找夏清棠有事,连忙加快脚步。   果然夏清棠在看到那张名片之后,惊愕一瞬,而后立马让阿雪将女人请了进来。   路过的单若宁也瞧见了,眼见阿雪一副出神的震惊模样,问她发生什么了,阿雪便和她说了事。   单若宁一拍掌,啧啧道:“……金子真是在哪都能发光。”   十多年前,夏清棠还在学校的时候就收到过他们的offer,而且还是导师发出的邀请,但是被夏清棠给拒了,那导师估计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呢。   没想到十多年后,这份offer再次自己找上门来。   单若宁有些紧张地在门前走来走去,她本以为夏清棠应该会聊久一点的,但没想到不过十多分钟门就被打开了。   夏清棠将那K.L的总监送到门口,笑说:“您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然后给您答复的。”   女人无奈道:“说实话,K.L时装秀找过的设计师里,犹豫不决的,您是第一个。”   夏清棠不好意思道:“我只是个小设计师,还没有到能上国际舞台的地步。”   女人认真说:“如果您没有这个能力,我不会来找你。总之,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我一定会的,感谢您的青睐。”   女人离开后,单若宁就紧接着走到夏清棠身边,忙问:“K.L的设计总监来找你干什么?”   夏清棠如实说:“据说是有一位太太穿着我设计的礼服出席了K.L的周年庆,她对我的设计很感兴趣,觉得我的设计很符合他们明年春季的主题,希望我能为他们设计春季新品。”   “……我靠。”   单若宁作为一个把设计当副业主业吃喝玩乐的草包设计师,被国际知名时尚杂志邀请设计新品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想都让人不敢想。   “你不要和我说你拒绝他们了……”单若宁觉得以夏清棠的性格还真可能。   夏清棠摇了摇头,说:“倒是没拒绝,但我手底下还有三个顾客,明年他们就要发布新品,然后办展,我是怕……来不及。”   再说他确实有更深层的顾虑在,即使对方给自己很多赞美,但夏清棠还是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面对舆论,五年前霍家的舆论就足够让他记忆犹新,五年后霍则商面对的舆论浪潮也又让夏清棠留下了些许阴影。   他知道舆论最能淹没一个人,能受到赞美是最好的,要是搞砸了,他就可能没法再安心待在这里做自己的设计品牌了。   可站上更高的舞台几乎是每一个热爱设计的人的梦想,夏清棠当年是选择了平静的生活,但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不喜欢时时刻刻站在浪潮上的生活,也不想受人桎梏。他想创立自己的品牌,安心做自己热爱的事业。   而且如果当初他接受了K.L的offer,可能也需要很多年才能站上国际时装周的舞台。   现在对方却直接向自己发来了邀请,夏清棠怎么可能不动摇。   但要迈出这一步,他还要非常考虑各方面的问题。   真要接受邀请,他就可能要忙很长一段时间,工作室和书店的运营他不可能全部交由单若宁一个人。   总之,离明年开春还有很久,夏清棠也不必急在一时。   然而事业上的转折伴随着的却是另一件大事。   边境的动荡是在一个晚上悄然开始的。   大概是指挥官太久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民心的涣散和恐慌让他们以为他们终于有了可乘之机,国家也彻底放弃了这位指挥官,他们不再受到霍则商的威胁,所以非常嚣张的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深夜在边境的村庄空投下了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几乎炸毁了半边村落。   庆幸的是村民早就已经被军方转移至地下城,痛心的是他们驻守在那里的士兵伤亡惨重。   那些人非常狡猾,挑起恐慌后又光速撤离,他们显然是将边境密林的地形已经摸的一清二楚,料定了他们不敢往里深入贸然追查,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   而这颗炸弹的投落,象征着暴恐组织彻底违反他们之前签下的合约,那么接下来无论他们要怎么处置他们,那都是合情合理。   因为是深夜开始的动乱,传播的也没那么快,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夏清棠也不知道。   直到那天深夜家里的门铃响起。   夏清棠很有警惕心,那会儿已经将近十二点,夏颂祺都睡下了,他忙完了手下的工作也正要睡了,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来访。   他甚至拿了把水果刀凑到了电子猫眼处去看,看到门口的人是风尘仆仆赶来的霍则商时他才愣住,然后放下刀连忙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夏清棠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   霍则商自上次离开就一直在隔离室进行观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s市,而且连个招呼都没打。   但夏清棠从他的面色已经猜出要出事了,或者已经出事了。   霍则商眸色晦暗,表情也很凝重,门打开先一言不发的抱住了他,那一瞬间他身体僵硬,也许是刚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醒,居然都忘了推开他。   直到霍则商主动将他放开他才回过神来似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干嘛?”夏清棠皱下眉。   霍则商的面色有些白,声音也带着急促的暗哑:“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夏清棠愣住,疑惑道:“现在?”   “嗯。”   霍则商的嗓音低沉,让夏清棠也内心不安。   霍则商说:“出了点事,我现在就要离开,不年底前一定能回来。”   夏清棠忙问:“是国家发生了什么?”   “嗯。”霍则商点点头:“这段时间,颂祺只能麻烦你了,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宋霆。”   每一次霍则商离开的时候都是镇定而冷静的,仿佛只是出去一趟散个步吃个饭,过一段时间又若无其事回来了,所以夏清棠在担心他安危的同时也下意识的相信他能解决好所有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霍则商的神情却让夏清棠有些心慌,总有种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的感觉,让人的心情也不免跟着压抑。   “清棠,我以前离开从来不会和你告别。”霍则商突然说。   夏清棠愣了下,才说:“……所以现在为什么来?”   霍则商说:“以前只是不想告诉你我去做了危险的事,这样你就不会为我提心吊胆。”   “那现在呢?”   霍则商深深的看着他,向他走近一步,见夏清棠皱下眉,又不再往前,凝重地对他说:“因为我在想,如果不和你道别,如果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在你的记忆里我甚至没有和你有过一个正式的道别。”   夏清棠本就悬挂的心在这一刻直坠冰窟,他有些慌了,问:“你什么意思?”   霍则商又扯出一个笑容,温声说:“清棠,我只是想告诉你,每次离开我不是头也不回,而是不能回头,也不是不想告别,而是害怕告别。”   夏清棠的心猛的一沉,这样的告别让他心头酸苦,有种想干涩的压抑。   高大的阴影笼罩在身前,霍则商幽深的眼眸定定停留在他身上,故作轻松的说:“我要走了清棠,下次见。”   以前他们结婚就没事霍则商每次离开总是头也不回,一声招呼都不打。有时候夏清棠只是一觉醒来身边就没有了他的身影,只有冰冷的半边床。   夏清棠也不是不知道他总是带着伤回来,可在他的面前他总是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导致夏清棠总觉得受伤对一个军队领导者来说是家常便饭。   那时他从来没有担心过霍则商可能会消失,只是不舍。然而此刻在看到霍则商离开的背影时他的心底忽的就升腾起潮水般的不安,几乎是在霍则商转身瞬间,就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   那真是一个本能的动作,让本来狠下心走的霍则商僵硬着身体,脚步也倏地蹲在原地,不再舍得向前迈动半分。   “平安回来,一定。”夏清棠认真说。   霍则商喉口酸涩,抬眼看了看楼道刺眼的白炽灯光,露出一个苍白的笑,他说:“好。”   哪怕是为了和你一起看小院里的鸢尾花开,我也要好好地站在你面前。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加更成功!   猜猜此行顺利与否。   感谢在2024-01-26 12:00:03~2024-01-26 21:2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抹茶玛奇朵、清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霍则商失踪。   在霍则商离开的第二天, 这件事情就闹开了,各大新闻网站都在报道这次危机,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已经安定了几十年的国家骤然爆发出这样大的动乱, 自然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 原本对霍则商的阴谋论在霍则商奔赴前线后骤然消失, 反而是支持的呼声更上一层浪潮。   霍则商已经连夜敢去边境, 自然没办法亲自出来回应, 还是执政官出来说霍则商暂时会回到指挥官的位置上,身体修养好后已经连夜赶去边境处理此次危机。   每次国家需要他的时候, 他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民众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再迟钝也多少明白自己被当枪使了,前段时间对霍则商的诋毁多有被人引导!很多人都不敢再冒然发声,只在心底默默祝愿这一战指挥官能赢得平安顺利。   边境已经开始开战,夏清棠很怕传来不好的消息, 尽管他很相信霍则商,可刀光剑影下总是意外频生。他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关注那些新闻, 也怕夏颂祺看到。   其实他夏清棠倒是没有很担心,不止是他, 几乎他们国家的所有人都对霍则商有种天然的信任感。而且霍则商现在还会用国防部的电话和他联系,保密协议原因他不能和夏清棠说太多, 但一有时间就会联系他告诉他一切顺利让他不用担心。   没想到的是,有一天霍则商突然就断联了。   当然那只是争对夏清棠的断联,因为在这种特殊时期也只有夏清棠会和霍则商保持着联系。   然而这样的断联在持续一周后夏清棠就有些心慌了。   霍则商在关键时期绝对不会用断联来试探他,也不可能会在明知道夏清棠关心他的情况下和他失去联系。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霍则商联系不了他了。   夏清棠这些天一直在关注新闻, 新闻上并没有霍则商受到攻击的消息, 那不然就是霍则商受了伤。   那是多严重的伤,让他甚至一个星期都无法联系他。   不过这样的忧虑又很快被打散。开始的时候虽然霍则商失联了一个星期,但宋霆又很快联系了夏清棠,让他不要担心,只是边境的通讯不好,再加上有人故意释放屏蔽结界,所以霍则商现在暂时无法和他正常联系,就连和执政官和他取得联系都是依靠国家内部网页。   知道霍则商平安,夏清棠就暂且放下了一半的心,时不时问宋霆霍则商那边的情况,也许是霍则商打了招呼,和执政官特批过,所以现在很多事情宋霆也不会再瞒着他。   能随时知晓他那边的情况,夏清棠自然也就感到安心了。   与此同时,夏颂祺的五岁生日也到来了。   夏清棠为他办的很隆重,毕竟这是自己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   他离开的时候夏颂祺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娃娃,自己因为不舍都没敢多看,没想到只是转眼小娃娃就变成了小男孩,陪在自己身边。   为了给夏颂祺一个惊喜,夏清棠在他放学回家前和单若宁一起把家里用气球和贴纸装饰过。   虽然夏颂祺说自己什么礼物都不需要,只要夏清棠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但夏清棠还是为他准备了很多礼物。   夏清棠送了他一个更漂亮智能的电话手表,做了两套入秋的衣服,给他买了两套动漫限定版乐高,还有自己亲手做的六寸蛋糕。   夏清棠分别用五个礼盒装起来堆在客厅里,打算等夏颂祺回家后自己拆。   不过他没想到霍则商也为夏颂祺准备了生日礼物,还是宋霆拿过来的。   宋霆说:“指挥官猜到自己可能赶不上小少爷的生日了,所以提前为小少爷准备了生日礼物。”   夏清棠本来还以为是玩具,等宋霆拿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是一把真手.枪。   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道:“枪?”   宋霆忙说:“您放心,虽然是真.枪,但指挥官不会给他子弹。而且是定制款,威力不大,这是指挥官答应小少爷的。”   夏清棠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第一次见到送人生日送一把枪的。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模式好像一直都那么奇怪。以前夏清棠还以为是霍则商对夏颂祺不够好,后来才发现那只是他们父子俩的习惯而已。夏颂祺虽然从来不说,但夏清棠看得出他心底是敬爱霍则商的。   那么以霍则商一根筋的性格,生日送一把枪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夏清棠拿回去,用湿巾把那把小型手..枪擦过一遍,然后用另一个礼物盒装好,放在了茶几上。   晚上安柠和夏颂祺会老看到这幅场面果然惊呆了。   单若宁一边推着蛋糕出来一边唱生日歌,安柠才知道今天居然是夏颂祺的生日,傻乎乎的口齿不清的跟着一起唱起来,逗得他们直乐。   唱完歌,夏清棠摸了摸夏颂祺的脑袋,笑道:“小宝,许个愿吧。”   夏颂祺愣愣地看着闪烁的蜡烛,说:“希望我和爸爸永远在一起,希望父亲一切顺利。”   说完他就深吸口气吹掉了所有蜡烛,像是生怕愿望不能实现。   吃完蛋糕和晚饭,隔壁闻期也下班回来了。他知道今天是夏颂祺的生日,特意为夏颂祺准备了生日礼物,那是一个限定版的机器人模型,而单若宁给夏颂祺送了一个纯金的平安锁。   夏颂祺都很喜欢,眼睛红红的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安柠见两位大人都送了,较劲似的连忙回家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动漫小卡一股脑的塞给夏颂祺,认真的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卡片,现在都买不到啦,你要好好收藏哦。”   夏颂祺难得没有烦安柠,点点头说:“谢谢,我会珍藏的。”   这场生日像是短暂的冲散了外界的乌云,也让霍则商在边境断联的阴霾短暂消逝。   晚上等单若宁和安柠离开了,夏清棠才把霍则商送的生日礼物递给了夏颂祺。   夏颂祺拆开来看,发现居然是他一直想要的枪,眼睛都瞪大了,像是发着光,嘴角的弧度也怎么都压不住。   夏清棠见他开心的摸来摸去,忍俊不禁道:“很喜欢吗?”   夏颂祺连连点头,和夏清棠说:“这是父亲答应我的。”   夏清棠突然有些好奇:“你和他以前在一起是怎样过生日的?”   夏颂祺想了想,回答说:“好像没有过过生日,但是父亲每年都会给我送礼物。”   “什么礼物?”   他很好奇霍则商会送些什么礼物,他送自己礼物都只想得到玫瑰花。   夏颂祺掰着小指头数:“两岁三岁的忘了,不过父亲说他送了的……去年父亲送了我一匹马。”   “啊?”   夏清棠一愣。但转过头想想,这确实是霍则商能送出去的礼物。   夏颂祺将手枪重新装好放回盒子里,又转身抱了抱夏清棠,说:“爸爸最好,我喜欢爸爸给我过生日。”   夏清棠笑起来,拍着他的背说:“以后爸爸都这么给你过。”   “好。”   最近这段时间夏清棠倒不算特别忙,他前段时间还是答应了K.L设计总监的邀请,并承诺她在明年四月前会为他们“融雪”主题做开春设计。   时间还很充裕,再加上夏清棠手头那些单子都已经到了成衣阶段,老顾客又没有很多要求所以一切还算顺利,留给他的时间很多。   不过他设计是一方面,成品图能让K.L觉得可推行又是另一方面。如果夏清棠的设计达不到他们想要的效果或者够到他们的要求的话,夏清棠的设计就无法上明年四月中旬的时装周。   夏清棠承认自己还是有点野心,希望能把自己的作品带到闪光灯前面,带到国际舞台。   偶尔他也会担心霍则商,但身边唯一能知道霍则商那边情况的就只有宋霆,但是更深层次的宋霆又不能说,说的最多的就是“没事”“还好”“顺利”。   不过这样平静的生活在半个月后还是被打破了。   指挥官失踪在边境的消息是在某一日骤然爆发开来的,一经爆发举国骚乱,纷纷向政府机构寻求答案。   夏清棠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周末的中午,夏颂祺在睡午觉,夏清棠在房间里改稿。   手机响起来时夏清棠其实心里就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了,像是预知的第六感。   电话是宋霆打过来的,他第一句就是告诉夏清棠:“夏先生,网上指挥官在边境失踪的消息,您和小少爷先不要着急……”   后面的话夏清棠已经听不到了,从听到“失踪”两个字开始他就瞬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喉口仿佛被致命尖针堵住,大脑变成了当机的机器,他缓了几分钟后,才干巴巴的问宋霆是不是真的。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煽动,想要引起国家动乱呢……   然而宋霆却在沉默后,回答说:“抱歉夏先生,是真的,之前一直没有告诉您,就是害怕您担心。”   潮水般的窒息向夏清棠侵袭而来,他尽量保持冷静,问他:“他失踪多久了?”   宋霆心虚道:“指挥官在半个月前失联,两周前彻底失去行踪。”   失踪半个月,在边防深林处。   他身上带了吃的吗?他受伤了吗?是不是被抓了,还是、已经……   夏清棠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任何一个小小的偏差,对绝境里的人来说都是致命一击。   “一个月前指挥官带领一支A级战队去边防暴恐组织的驻扎地和他们的老大做交易,指挥官料到他们会出尔反尔,所以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去的,谁能想到还是被他们算计了,指挥官杀掉了暴恐组织的头领,炸毁了那个驻扎点,但是我们也损失惨重。那一支去的队伍几乎近一百个人,至今为止……只回来了三十几个,现今统计,已确认死亡的有二十个,而指挥官在那场战乱中带着另外一支队伍去向不明。”   宋霆语气沉重,几近哽咽。   夏清棠再怎么奉劝自己失踪还有希望还有可能,但心还是渐渐沉了下去。   “他们的身上没有带定位器吗?”   宋霆说:“带了,可是那一带都被暴恐组织控制,信号是完全屏蔽的,而且也许信号器已经坏掉了……”   夏清棠心内一凛,冷汗直冒。   如果霍则商真的出了什么事,夏清棠简直不敢想……   他和执政官守护了这个国家十几年的安宁,如果指挥官死了,那么即使暴.乱暂时平息,国内恐怕也会生起一阵动乱。   只希望这一次他也能顺利归来。   这是他答应自己的。   *   在网上的风浪发酵不久,官方就拟了公告,说明了指挥官失踪的事情,呼吁大家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造成国家内部的动乱,他们一定会尽全力找到指挥官,保证指挥官的安全。   公告发出,虽然民众仍然人心惶惶,但也知道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再闹只会添麻烦,而且指挥官只是失踪了,不是没了。   再说,霍则商失踪前立下了那样一份大功,等他回来,再也不敢有人置喙他的忠诚和能力。   所以不仅是夏清棠,现在是全国上下都在忧心指挥官的安危。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暴恐组织的老巢被端,头目也被霍则商杀掉了,执政官紧接着派出一支特遣军队潜入了霍则商失踪的那片地区,直接把暴恐组织的驻扎地端了一个干净。   这个潜伏在他们国家的威胁,终于宣告破灭。   民众终于不用再人心惶惶,闹市也不用再随时保持警戒。   暴恐组织安插在那边信息屏蔽被撤掉,众人屏气凝神的等待着信号接通,令人惊喜的是,信号追踪器真的找到了他们。   众人欢欣鼓舞的赶到了一片沼泽密林,在那里找到了躲在漆黑山洞里靠着山间的泉水和树林里稀少的野物生生熬过两周的剩下四十几人,里面包括了上将温琰。   但也有噩耗,在这一个月里,有两名士兵因为身受重伤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死亡,剩下的人也是伤的伤残的残,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就连温琰也有一条腿因为中弹受伤,得亏他自己处理及时才没有导致这条腿完全废掉,但肯定也是恢复不到从前了。   然而很快他们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这里面并没有霍则商。   温琰说:“指挥官和我们分别时并没有受很重的伤,留在这里的都是受了重伤的兄弟。而指挥官带着其他几个没有受伤的将那些追上来的人引到了另一边。我很惭愧,我们也不知道指挥官的行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27 12:00:00~2024-01-27 19:5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奕zero、衡山路小王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我回来了,没有食言。”   仔细清点过人数人数后, 可以确认霍则商带走了四个人。   这一消息上报后,执政官整个人都不好了,立马下令, 发动所有军队去那片沼泽密林周围寻找霍则商的踪迹   这个消息夏清棠在当天就知道了, 宋霆打电话安慰他说:“您不用太过担心, 指挥官思维缜密, 他肯定还活着!”   夏清棠的心却始终悬着。他甚至不敢让夏颂祺知道, 未免夏颂祺被外界舆论影响到, 他给他请了一周的假,以最近外界还没有完全安定为由将他带在身边。   夏颂祺看起来也没有怀疑, 每天乖巧的待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事情,也很少再问霍则商什么时候回来。   而霍则商是在一个深夜悄无声息的回来的。   夏清棠起先还不知道,是第二天一早接到了霍则商的通讯器打过来的电话,他才意识到什么,一颗心高高提起, 脑袋空白一瞬,深吸口气才接通了这个电话。   “是我。”电话那头是霍则商沙哑的声音。   夏清棠高悬的心终于牢牢落地, 眼眶却也不受控制的瞬间湿润。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尽量冷静的问。   霍则商说:“昨天晚上,怕打扰到你, 所以早上才敢打电话过来。”   夏清棠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这些天他都去了哪里, 可他知道霍则商才回来必定有一堆等着他去处理的事情,而且受保密协议的影响具体的他也无法告诉他。   于是这所有的忧虑,到最后都化为一句:“受伤了吗?”   霍则商回答说:“没有,我很好。”   “别骗我。”   夏清棠一严肃起来霍则商就有些受不了, 只好说:“……小伤。”   夏清棠显然不信他的话, 毕竟他每次说的小伤都是偏离一分就足以致命的大伤。   “要和颂祺说话吗?他很担心你。”   霍则商说:“我会给他发信息的。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 等处理完,我就来找你们。”   夏清棠愣了下,皱下眉头说:“你先把伤养好吧,我们都很好,不用你担心。”   霍则商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压低嗓音说:“想你了。”   “……”   夏清棠被他打了个猝不及防,刚才涌起的那点潮湿情绪也顿时退去。   “我不和你说了。”夏清棠猜想霍则商才刚回来,现在肯定很忙。   霍则商说:“好,等我回来。”   夏清棠没回答,一声不吭的挂了电话。   霍则商是昨天半夜回来的   他开着一辆破烂不堪的面包车,不过因为过于可疑被警惕心极重的警卫员拦截在了离军事基地五里外的地方。   霍则商打开了窗户,警卫员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瞪大眼睛道:“……指挥官!您回来啦!?”   霍则商的声音很沉,脸色也白的像纸:“开门,让我进去。”   “好、好的!”   警卫员几乎是立刻就打开了大门将霍则商放了进去。   霍则商就开着那辆破烂不堪的面包车在基地中心据点门前停下。   众人先前还疑惑怎么会有人放这种车进来,顿时体起十万分的警惕,当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时,连接受过专业培训的各位警卫都差点控制不住团团围上来朝霍则商欢呼了,只是欣喜的情绪都在霍则商的眼神警告后偃旗息鼓。   “指、指挥官,需要我将他们送去医院吗?”跟过来的警卫员连话都不清楚了。   霍则商淡淡说:“不用。”   车上剩下的四个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有气无力的从车上下来了,旁边的警卫员看到,震惊道:“各位真的不去医院吗?你们都快站不起来啦!”   霍则商觑了一眼没个正形的四人,面无表情道;“没睡醒而已。”   “……”   “你们先进去。”霍则商对四人说。   “好的指挥官!”四人顿时站直了。   警卫员: “……”   等到四人进去了,霍则商才转头对警卫员道:“告诉执政官我回来了,让他来家里找我。”   “好的!”   “先不要通知其他人,封锁下消息。”   “是。”   警卫员虽然不解,但他知道指挥官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很快答应下来。   霍则商很累了,带着身边四个兄弟东躲西藏了两天才终于从暴恐组织的领地里逃脱出来,期间他和其他人在博弈中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他的伤在肩头和手臂,不过都是皮外伤,不算很重,其他人基本没受伤。   霍则商年少时在这种密林里走惯了,他方向感很好,一逃脱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他们往家的方向走,只是虽然说是边境,但是离真正的国内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们走了很久,也不知道现在外界知不知道这个消息,更不知道内部那些内鬼和执政官知道了后会怎么做。作为一个在指挥官这个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的人来说,霍则商没法不保持警惕心。   他们走到了一个落后的村庄,在那里停驻了十多天摸清周边的形势了才有所动作,等收到温琰等人被找到的消息后他才动身,卖掉了临时自己军功金章买下这辆面包车,几经波折才终于回到这里。   他们之所以会流落在外这么久,是因为霍则商怕那些一直陷害他的内鬼在执政官之前发现他的行踪,所以不敢提前暴露身份,直到现在在没见到执政官前也没法彻底放下心来。   等到回到自己的房间,确认完全安全了,霍则商才敢给夏清棠打去电话。   在听到夏清棠声音的刹那,霍则商紧绷了半个月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   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有过担忧有过焦虑。   他已经彻底盘掉了暴恐组织,国家暂时安宁了,就算指挥官死了,也许民众会慌乱难过一段时间,但也终究会有更优秀更出众的人来代替他。   而那唯一的畏惧感来自于如果他死了,他又食言了,夏清棠还会原谅自己吗?   哪怕他曾经也卑鄙的想,真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死了,夏清棠会不会为他难过,但这种自私的想法出来的一瞬间就被他给扼杀了。   他不能再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不能真的头也不回的走开再也不回来。   以前他总是觉得生死有命,战士死在战场是一件非常荣誉的事情,所以无需害怕死亡的到来,那应该是他最好的归宿。   可在这一路上颠沛流离时他却都在想他一定要活下来,他要尽力活下来,他要带着其他人也活下来,他要见到夏清棠,他要走到他面前,对他说——   “我回来了,没有食言。”   *   霍则商和执政官一致商量过后,起先并没有把他已经回来的消息放出去,反而是让执政官去通知帝都市政府让他们拟一份讣告,对外放出消息“已经确认指挥官死亡”。   只有那些内鬼察觉到指挥官真的可能不在了,那最大的威胁没有了,他们才可能按耐不住,开始有所动作。   夏清棠从网上看到有消息放出指挥官已经确认死亡,而且政府机构都开始拟讣告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霍则商真死了,结果霍则商就自己打了电话过来。   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假的,别信。”   夏清棠想明白后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道:下次放这种新闻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你儿子的承受能力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霍则商低声说:“抱歉,我以为昨天给你打过电话你就知道我没事了。”   不过事实证明,霍则商和执政官这个计策是有用的。   在这个消息放出来后不久几乎很多群众都信了,在群众情绪的煽动且官方迟迟没有出来辟谣的情况下,自然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一些内鬼露出马脚,开始从中作梗,而没有家族背景又失去左膀右臂的执政官自然也成为了第一个被首要针对处理的对象。   那段时间执政官忙的脚不沾地,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霍则商破口大骂那些老滑头,霍则商则安慰他,说:“再忍忍。”   等到鱼都差不多进了他们布置好的网之后,终于在十一月初将这些臭鱼烂虾一网打尽。   从乡镇到帝都中心城政府机构,一共抓了十几个内部作梗的官员,有曾经和暴恐组织联系煽起过内部内乱的,也抓到了几个在霍则商被陷害时放出消息引导群众攻击指挥官的,还有很多很多。   可以说,这几十年里,能挑起国家内乱的源头都被掐灭。   这个消息一出民心大受振奋,在这样令人激动的氛围下,在观众面前失踪了近一个半月的霍则商终于露面了,这无疑是他们国家宣告内乱终止后的一把欢欣烈火。   但是他们没想到霍则商出现后带来的第一条消息就是他们国家掌权机制的大变革。   执政官和指挥官不再享有政治和军事上的绝对掌控权,简而言之就是分权。   诚然两位领导者的地位不会变,也仍然会是政治和军事上的权威领导人,但是不会再享有生杀予夺权绝对强大的专利。   在经过内部高层官员的多数赞成后,他们开始推行这个政策。   这个变化一开始确实会很难,可是如果不做,那么之后的平权推动只会更难。   现在国家内外都一片清平,霍则商原本连指挥官都不想干了,想让执政官随便给他个职位安排他去s市管理s市的军事基地都行,但执政官死也不干,直言他不干了自己也不干了。   两人各退一步,霍则商不再说退位的事情,执政官也给了他全国通行的权利,并把他调到了s市处理军务,而温琰作为上将在没有大事发生的时候代替霍则商留在执政官身边。   忙完这一切,霍则商就收拾行囊高高兴兴打算被调职去s市了。   谁知道在这节骨眼上,霍则商的腺体再一次出问题了。   所幸这一次他是在家里爆发的,自己也发现的及时,打了抑制剂就联系了军事基地的信息素防控中心,时隔两个月,再次戴上止咬器被关进了隔离室观察。   这一次也不是手环的问题,而是霍则商真正的易感期到了。   但也许是因为特效药剂残留的问题,所以这次易感期来势汹汹,烧的霍则商想睡都睡不着,每天被打两针镇定剂才能勉强维持片刻清醒。   夏清棠和霍则商打电话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一问,霍则商又只说是累的。   从霍则商离开到霍则商失踪再到霍则商回来,他们已经近两个月没有见面。   夏清棠甚至不知道霍则商受伤没有,伤到了哪里,霍则商还总是敷衍过去。   他的心里又像是挂上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只好转而去逼问宋霆。   宋霆起先也是什么都不肯说,见夏清棠不开心了,犹豫几秒,才回答道:“是指挥官的易感期到了。”   “易感期?”   一般alpha的易感期都是半年一次,哪里有这么频繁的?   夏清棠向宋霆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虑:“是不是他的腺体出了问题?”   尽管宋霆没有回答,但光看他的表情夏清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而且依霍则商易感期发的频率来看,估计还是不小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揭露霍则商腺体真相。   感谢在2024-01-28 12:00:00~2024-01-28 19:5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衡山路小王子 2瓶;阿淮、谁酸我不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彻底标记。   霍则商被关进隔离室的第三天, 霍家父母来了。   这一次霍老太太没有来,只是找人打探过他的情况后叹了口气,说不想再管他了。   而霍家夫妇自从上次在订婚宴上被霍则商大叱过后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霍则商。   霍则商从小就和他们不亲, 他们也明白, 每次和霍则商生气最后落败的也是他们自己, 这一点霍太太已经深刻的意识到。   但这一次霍则商失踪了那么久, 生死未卜半个月终于回来了, 又听闻他腺体出了事情, 两人再怎么铁石心肠也忍不住要来看看。   霍则商看到他们也没有很意外,如常的和他们打了招呼, 而后夫妇俩便隔着层玻璃和霍则商两两无言。   最后还是霍夫人先忍不住,红着眼眶问霍则商现在感觉怎么样。   霍则商淡淡说:“没事了。”   霍先生见霍则商这幅冷漠的样子,忍不住沉下眉头,斥道:“父母来看你,你就这个态度吗?”   霍则商抬眸平静的看向他们:“你们希望我是什么态度?”   霍先生一下子哽住。   “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   霍太太忍不住瞪丈夫一眼, 她有意想要和霍则商缓和一下母子关系,不再提从前的事情, 只问他:“我听说你受伤了,现在伤好点了吗?”   霍则商说:“好了。”   霍太太点点头, 又叹道:“既然政策变革了,你也不用再扛那么大压力, 现在腺体又出了问题,不如等身体养好了回家待几天怎么样?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家里阿姨做的红烧鱼……”   霍则商说:“不用了,我下周就会调职去s市。”   夫妻俩同时愣住。   提到s市,他们自然也就想到了另一个人。   如果换作以前, 两人估计立马就会和霍则商闹开。   可是这些年里他们早就明白, 和霍则商闹, 到最后吃苦的永远是他们自己。   他们在孩子出生后夏清棠离开时还抱有侥幸,觉得他有自知之明。   而让他们达到目的最根本的原因,得因于他们派到霍家的那位保姆。   那是霍则商刚刚自立家业时霍母精挑细选的一位霍家老保姆,因为不放心儿子一个人生活,又怕他工作回来没人照顾所以才提出要给他找个保姆,那时的霍则商从不关心这种事情,不过随口应了。   起初他们只是从那位保姆的口中偶尔打探霍则商的情况,毕竟霍则商不常回家,也总是不主动和他们联系,他们做父母的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关心他。   霍则商可能是知道的但也并未阻止,因为事实上在和夏清棠结婚之前那个家他都不回去几次。   霍则商二十六岁那年晋升指挥官,让本就身居高位的霍家更是声名远扬,地位久居于所有贵族之上,身为霍则商双亲的两人自然为他骄傲。   所以在执政官提出要举办那场宴会时,霍母很开心,到处搜罗能配得上霍则商的omega,想要为儿子选择一个可以与他身份匹配的伴侣。   但她没想到的是,那场宴会竟是霍则商为一个人举办的。   而那个人会是一个小商户的儿子,还是一个劣质omega。   霍母自然是不满的,然而在她隐秘的提出不满时,霍则商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语气冷漠:“您可以不去。”   霍则商的婚事她又不能真的不管,为了能和儿子拉近一点关系,霍母还是去了,不仅去了还用了些手段让霍则商和夏清棠顺利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能感觉到因为夏清棠的关系霍则商对自己的态度好了很多,以前他们喊霍则商回家的时候霍则商总是借口忙,但结婚后不管多忙逢年过节都会带夏清棠回来。   所以头两年霍母为了霍则商对夏清棠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她以为霍则商是真的爱夏清棠。   但从他们家里的保姆打探来看,似乎又不是这样。   他们虽然不常吵架,但也并不亲近,甚至霍则商的态度对夏清棠算得上冷漠,和对他们做父母的并没有区别,只是回家来的次数增多了,可每次回来似乎也待不了多久又走了。   时间一长,霍母就没法不多想。   也许霍则商也没那么喜欢夏清棠,只是一时的新鲜感,新鲜感过了他们也到时候了,到时候霍母就可以给他安排更好的人了。   霍母对夏清棠本人并没有什么意见,从别的方面来说夏清棠确实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omega,但出身的低微还是让霍母跨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况且夏清棠又是劣质omega,也许都不可能为霍则商孕育后代。   霍母自己就是名门贵女,当初霍父也是自己精挑细选来的丈夫,这么多年来她享受尽了声名带来的追捧还有财富带来的快乐,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就觉得霍则商的选择是错的。   殊不知作为一个母亲去干涉儿子的感情生活已经是过界的行为。   夏清棠的谣言自然不是她传的,只是别人说起的时候她没有阻止,默许了后面那些事情的发生。   这也就造成了后面所有的所有。   他们原以为小孩总是隔辈亲,再说每次回来家里的人都鼓足了劲对夏颂祺好。   夏颂祺听话又懂事,智商还高,没有大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孩子,更何况他的到来是整个霍家人期盼了许久的喜事。在此基础上,整个霍家几乎把他捧在手心里。   然而那时候的霍则商对他们的态度已经趋于冷漠,私自改了夏颂祺的姓氏不说,即使工作再忙,即使要到处出差,也时刻将夏颂祺带在身边,绝不让夏颂祺待在霍家。   宋霆还没有来的时候,霍则商有任务出在遥远的国防边境。   霍家人本以为霍则商会把孩子放到霍家老宅,谁知道霍则商向执政官请示过后居然把孩子带到了边境。   那段时间边防线处多生动荡,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霍则商不仅完成了任务,还带着两岁的儿子去那干旱的半沙漠地区整整待了两个月!   霍家人闹过、偷过,甚至霍太太还出计抢过,谁知道霍则商像是知晓了他们能拿出来的那点小手段一样,防他们比防贼还防的精密。   如果不是后来她以死相逼,霍则商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让他们再见到这个孙子。   霍则商当时是下了决心的,说出的话也丝毫不留情面:“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夏颂祺是他的孩子,不属于你们,和霍家也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夏颂祺的来去你们也没有权利决定,你们不要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不然的话我保证我不会再让你们见到他。”   他们是接受过教育的人,但同时也受过上流封建社会的熏陶,流传下来的思想并非一日之寒,也不是一下能割舍去。   然而他们不化,霍则商能比他们冻的更加彻底,甚至冰封了父母通往他的所有路。   他做到如此,他们都心知肚明是为什么。   这四年来,因为自作聪明做出的事情让儿子和孙子都逐渐和他们离心,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因什么而起。   霍太太深知现在他们将要面临的大部分都是他们自作自受的结果。   即使他们不妥协,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有半分改变。   霍太太没有再就霍则商要去s市的事情再发表半分意见,匆匆问过几句夏颂祺的状况后就离开了。   霍先生把她送出了检测室,而后不久又独自一个人进来了。   他看着自己这个令家族荣耀的儿子,欣慰的同时心里又不由得生出深深的无奈。   小的时候,他们就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常在霍则商身边,即使每次见面,也是匆匆一面。   后来霍则商进了军营,纵然他们想见他也很难再见他一面。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也从不听家人建议,他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去做,谁劝也没有用,却也因此,在教育和爱方面匮乏很多。   等到再想和他亲近时,霍则商早已不再需要这些虚无的东西。   “你何必和家人闹的那么僵呢?”   霍先生自认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姿态,对霍则商说:“你妈妈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如果你以后还是想和夏清棠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再说什么。”   霍则商不为所动,平静的看过来,淡淡说:“您只说母亲,您敢保证您自己在背后没有半分推动?”   霍先生对上霍则商那双黑沉沉的、仿佛要将他看穿的眼眸,心下猛地一沉。   他们霍家的祖宗是开国元勋,国家创立之初,还是皇室封建时代,即使后来平权,那样的封建思想却仍然存在在上流社会里,霍家夫妇也不免俗。   所以霍先生毫不掩饰自己确实一开始就很不满意霍则商的伴侣会是一个劣质omega,因此默许妻子打压他的同时又在背后默默推动一切的发生。   然后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最可笑的是,他们早就已经收到风声,霍则商和执政官要一起联手推翻信息素等级制。他们坚持了几十年的所谓“高贵”,将在未来被他们的儿子亲手打破。   “而且,我从来不在乎你们说什么。”   霍则商直视着他,冷声说:“我明白当年的事情有大半的错在我自己。但我希望您和我母亲明白,如果不是他,我不会结婚,更不会答应您和母亲每个月都要回一次霍家老宅的请求。”   可是他没想到就是自己做出的这一步让步,致使他犯下那么一个严重的错误。   霍先生哑口无言,心上仿佛被利剑刺穿,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他还记得五年前,夏清棠刚刚离开后不久他们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往外散发霍则商离婚的消息,致使很多人都想来和霍家搭线,想要接替指挥官伴侣的位置。   谁知道在这个消息放出后的第二天霍则商就只身一人回到了霍家老宅。   问清楚事情经过,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原以为是妥协,谁知道第二天他们就接到了信息素防控中心的电话,说霍则商出了意外,现在人在隔离室。   他们吓了一大跳,赶到隔离室的时候霍则商在发高热,人还没醒。   医生满脸惊恐的说:“指挥官……在自己腺体内注射进了一股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这股信息素和他体内的alpha信息素冲撞,现在造成指挥官体内信息素紊乱,如果处理不好的话……”   “指挥官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霍太太几乎晕厥过去。   后来他们才知道,霍则商是去信息素录入库拿了夏清棠留存在那里的信息素提取液。   每一个军官的伴侣都会被要求去军事基地的信息素防控中心将腺体内的信息素提取液提取出来存入信息库,这也是为了预防士兵在出任务时遭受来不及的意外,而伴侣的信息素提取液会起到很好的暂时安抚作用。   夏清棠的提取液在他们刚刚结婚时就一直存在那里,几乎要连夏清棠自己都忘了它的存在。   而霍则商拿到那管提取液后,自觉的进了隔离室,医生还奇怪他进隔离室干什么,然后就看见指挥官众目睽睽下拿着针管将那五十毫升的信息素提取液面不改色地打进了自己的腺体。   一般高等级的alpha难以被他人的信息素入侵,但如果摄入的是omega或者alpha的高浓度信息素提取液,那么就可以入侵腺体中枢。   这也是医学界没有对外公布的omega永久标记alpha的唯一方法——   将omega的高浓度信息素提取液注射入alpha的腺体,就可以完成omega对alpha的彻底标记,甚至这种标记是洗不掉的。   这个alpha这辈子不可能再标记其他omega,且他的信息素也对把自己标记omega再也没有任何方面的作用。   而这样的标记,一旦对alpha的身体造成伤害,是不可逆的。   霍则商作为一个s级的alpha,体内自身信息素浓度本来就高,和omega入侵的高浓度信息素冲撞,几乎是瞬间就对霍则商的腺体造成了损害。   他料到自己的情况,把夏颂祺安排的妥妥帖帖,藏的严严实实,自己昏迷了一个月,抢救数次才勉强清醒过来,后来又陆续修养了两三年才恢复正常。   这疯狂的举动不仅把霍家人吓得整日以泪洗面,连执政官初听闻时都吓了一跳,秘密调遣全国这方面的专家医生来为霍则商治疗,才让霍则商撑过来。   可霍则商的腺体也再回不到从前。   这是他对霍家人下的决心,他们应该从那时候开始就明白霍则商本来就是那样一个绝情的人。   现在也是。   面对前来示好的父亲,他的态度也仍然那样冷硬,不留丝毫情面:“父亲,我希望你和母亲明白,从小到大我从未忘记过承担起家族的责任,而我为家族带来的荣誉已经够多了。当年的事情我的错占了大半,所以我没有资格怪你们。但我希望你们从今往后不要再插手我做出的任何决定,也不要再去打扰他。”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论是对这个国家,还是霍家,我都问心无愧。所以我不会再留在帝都了,夏颂祺也是。”   作者有话说:   霍家,over。   感谢在2024-01-28 19:57:02~2024-01-29 17:3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逄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红柿就是番茄 10瓶;山眠枕月 8瓶;奕zero、抹茶玛奇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谢谢你。”   元旦节前, 夏清棠的初稿通过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开始做做样衣了,那么也就要忙起来了。   所以这段时间夏清棠一心都扑在了工作上, 几乎把自己泡在工作室里, 跑来跑去去各种服装布料产找适合设计的布料或丝绸。   夏颂祺只能拜托宋霆暂时照顾。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也就是元旦节的前一天, 夏颂祺的学校要举行元旦晚会, 安柠和夏颂祺都被选上台去表演了。   这是夏颂祺第一次上台表演, 夏清棠很重视,自然把手底下的事情先放下了, 和同样回来看小孩表演的安梨闻期一起结伴去的学校礼堂。   礼堂里人很多,几乎都是来看孩子表演的家长,穿着各异的小萝卜头在场内窜来窜去,夏清棠和安梨找了好久才找到安柠和夏颂祺所在的班级。   但是当看到两个小孩的时候,两人都差点没认出来。   夏颂祺穿着大灰狼的玩偶服, 后面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面颊上被画了胡子, 鼻尖也被涂黑了。   似乎是穿着不舒服,他的脑袋晃来晃去, 连带着脑袋上的两个大耳朵也跟着晃来晃去。   而安柠穿着小兔子的玩偶服,和一脸不高兴的夏颂祺站在一起对比起来要看着开心兴奋多了, 还很是新奇地围着夏颂祺转来转去。   夏颂祺估计郁闷得很,干脆蹲了下来。   还是安柠眼尖的看到了前来的夏清棠他们,欢呼一声,扑到了安梨怀里。   “爸爸妈妈!夏叔叔!”   夏清棠朝他笑了下, 转头去看夏颂祺, 夏颂祺也站起身转过头看到了他。   他的眼睛一亮, 蹬蹬蹬跑到了夏清棠面前。   “这么可爱?”   夏清棠看到夏颂祺这幅模样想笑又怕本来不开心的夏颂祺更加不开心,憋着笑揉了揉他的玩偶耳朵。   夏颂祺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问夏清棠:“爸爸,好看吗?”   “当然好看!”   夏清棠想捏他的脸,又怕把他脸上的妆容给蹭掉,转而捏了下他的大尾巴,问夏颂祺:“你扮演的是吃小白兔的大灰狼吗?”   夏颂祺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说:“老师很幼稚。”   “哎,不能这么说老师。”   夏清棠忍俊不禁:“真的很好看,很可爱。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想上去表演都没有上台的机会呢。”   夏颂祺这才看起来开心一点,重重点了点头,和夏清棠说完话后脑袋又朝向四周转了转,瞪大眼睛看来看去。   夏清棠也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疑惑道:“小宝,看什么呢?”   夏颂祺没有看到另一个想见的人,失落的说:“父亲也答应我会来的。”   “他说要来了?”夏清棠愣了一下。   他记得昨天霍则商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帝都呢。   而且他要回来不和自己说?   不对,为什么要和他说啊,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   但是既然不回来,为什么要撒谎?霍则商也不像是会对小孩撒谎的人。   夏清棠想了想,说:“说不定正堵车呢。”   “嗯!”   学校上台表演的顺序是从一年级开始的,夏颂祺和安柠今年已经二年级了,所以表演就在第二个,在开幕式之后就要去另一边等待上台。   家长们自然只能坐在后面等。   夏清棠就坐在最旁边靠近过道的地方,方便等夏颂祺表演完第一个下去接到他。   开场舞后,场内的灯光轰然暗了下来,只有舞台上灯光明亮。   主持人上台后全场就静了下来,夏清棠坐在偏后的地方,只能看见夏颂祺一个小点,他想看清楚他,索性拿出摄影手机放大去看他。   这一年半以来,夏颂祺的脸越来越圆润,性格也看着活泼起来,学业还次次是最优秀的,每次去接夏颂祺放学,老师夸的最多的就是夏颂祺。   作为爸爸,夏清棠不欣慰是不可能的。   第一个节目正式开始后,场内所有声音就都被音乐声覆盖过去。   夏清棠成年后还是第一次坐在台下看这种小孩儿排练的表演,一时新鲜感十足,都忘了注意身边什么时候站过来了一个高大身影。   直到第一场舞结束,场内暂时的恢复了片刻的明亮,而身边站着的人陡然半蹲了下来,夏清棠还以为是来了陌生的家长,没注意看。察觉到旁边的人一直蹲着没动,才转头问他需不需要自己给他让个位置进去,结果还没开口,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黑沉沉的深色眼眸。   霍则商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鸭舌帽和口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熟悉的黑沉沉的眼睛。   他这会儿是蹲在地上,所以夏清棠一低头就看到霍则商眼里含笑在这样的黑暗里盯着他看。   “你……”   夏清棠一时间被他的突然出现惊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跳声随着音响的震动也剧烈跳动起来。   上次一别,他们几乎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   “一切都好吗?”霍则商先开口,在他耳边问。   夏清棠张了张嘴,正要回答,身边的安梨已经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异样,探头过来问:“怎么了?”   夏清棠忙转过头,回答说:“安梨姐,能让个位置进去吗?”   “啊,好的。”   安梨心道可是这场内不是还有很多位置可以坐吗?干嘛非要坐这里。心里虽然疑惑,但夫妻俩还是连忙往里坐了坐。   夏清棠挪过去后,霍则商就在夏清棠身边坐了下来,跟着夏清棠的目光往夏颂祺地方向看。   “下一个就是小宝。”   “好。”   两人便不再说话,抬头静静盯着舞台。   等到小话剧的背景音乐声响起来,夏清棠才连忙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台上。   霍则商见他拿出了手机,变魔法似的从旁边拿出一个摄像机递给夏清棠,低声说:“用这个吧,照的更清晰。”   夏清棠一愣,他正拍着呢,便对他说:“你自己拍。”   霍则商说:“找人借的,我不会拍。”   “……”   夏清棠不再说话,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让他举着,然后捣鼓了几下摄像机,自己用摄像机拍。   手机的像素还是比不上摄像机,摄像机小屏里的夏颂祺清晰多了,甚至还能在里面看到夏颂祺细微的小表情。   夏清棠看的一阵一阵的笑,眼见夏颂祺举起手龇牙皱脸做出要咬“小白兔”们的动作来,实在没见过夏颂祺露出这种表情的夏清棠忍不住笑出了声,也没注意身边那人的摄像机不知道从什么起悄悄偏向了自己。   这个节目很欢乐,所以小朋友们的演技很拙劣,但是一谢幕,全场掌声如雷。   夏清棠来前就特意问过他们班主任,老师说等节目结束和老师签个假条就可以把小朋友接回家了。   所以等节目一结束,夏清棠就立马转头对霍则商说:“快去后台接小宝。”   “好。”   霍则商把手机还给夏清棠,又从他手里接过相机,两人一起往后台的方向走。   后台都是刚刚下台的小朋友和紧随其后进来的家长们,其中当然包括夏清棠和霍则商。   夏颂祺几乎是一下台就看到了他们。看到霍则商的瞬间,他的眼睛都亮了。   但他比起那些大呼小叫的小萝卜头要镇定很多,只是加快脚步走到了两人面前,看看夏清棠又看看霍则商,眼睛亮晶晶的喊了“爸爸、父亲”。   霍则商眼里也有笑,将夏颂祺一把从地上提起来,皱眉颠了颠他,故作严肃的说:“怎么胖了这么多?”   “……”   父子俩的温情只有一秒,夏颂祺就挣扎着要夏清棠抱,夏清棠正要伸手,又听到霍则商在一旁冷冷补刀:“你很重,累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哼!”   叙完旧,两人便带着夏颂祺去见他的班主任,签过假条就可以把夏颂祺带走了。   班主任就在后台,正被一堆家长围住。   或许是霍则商的气场太迫人,又或许是他这身装扮太吸引人,他一来班主任就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看到夏清棠又看到抱着夏颂祺的霍则商,登时瞪大眼,惊喜的问:“请问您是夏颂祺同学的父亲吗?”   霍则商说:“是的。”   老师激动道:“还是第一次见到您呢,夏颂祺同学在学校非常优秀,从夏先生身上我就能看出来你们对他的教育一定非常用心!”   霍则商不太会和老师打交道,只是点头,夏清棠在一旁看得好笑。   拿到假条,夏清棠让霍则商带着夏颂祺出去,然后去和安梨还有闻期打了声招呼。   两人早就注意到了霍则商,眼见只有夏清棠了,连忙拉着他问:“你别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前夫?”   夏清棠老实的点点头。   安梨还要再问,夏清棠怕夏颂祺等着急了,干笑道:“这事说来话长,等晚上请你们来我家吃饭的时候再说!颂祺还在等我,我先去了。”   说完生怕他们再多问,逃之夭夭了。   夏清棠快步往外走,走到礼堂外面才发现父子俩就站在门口等他。   夏清棠的车停在学校外面,三人往外走的时候,夏清棠才想起什么,转头问霍则商:“你开车来的吗?”   霍则商摇摇头说:“才被正式调职来s市,还没有配车,打车过来的。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霍则商说完看向夏清棠,夏清棠撇撇嘴说:“好吧。”   等上了车,夏颂祺闹着要坐在夏清棠旁边,要坐副驾驶,霍则商不让,以前座不能坐未满十二岁的小孩为由把他放在车后座绑好安全带,然后心安理得的坐上了副驾驶。   夏清棠被他幼稚的行为无语到,但霍则商的话也没错。平常夏清棠开车夏颂祺也是坐在后面,大概是今天看到霍则商来了产生了危机感。   “你要去哪?”夏清棠系好安全带后转头问霍则商。   霍则商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片刻,然后轻声问:“我请你吃饭吧。”   夏清棠愣了下。   现在才中午,霍则商刚刚回来,一起吃个午饭也不是不可以。   夏清棠挑眉,故意说:“你有钱?”   霍则商连忙认真回答说:“有。”   夏清棠嗤笑一声,想了想说:“那好吧,你选个餐厅。”   霍则商愣了下,立马说:“西舒路临河餐厅。”   “好。”   这家餐厅就在夏清棠工作室附近,他和顾客也去吃过几次。   去的路上,夏清棠转头问霍则商:“你经常去这里?”   霍则商抿唇笑了笑,转头看向他说:“没有,只是想和你去很久了。”   夏清棠立马撇过头,不再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夏清棠发动车子往西舒路的方向走,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霍则商,认真对他说:“辛苦了。”   霍则商一愣,嗓音微哑:“什么?”   夏清棠说:“你做了很多。”   他指的是霍则商去前线为他们所有人做的那些。   霍则商眸光微动,沉声说:“谢谢你。”   夏清棠失笑:“谢什么?”   “谢谢你记得我做的这一切。”   他想,尽管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但现在他还是忍不住想:这个世界上他不会再爱上除夏清棠以外的任何人了。   没有人比夏清棠要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月底加更,晚上七点。   感谢在2024-01-30 12:00:00~2024-01-30 20:2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第二年。   西舒路的临河餐厅算是私密性比较高的一家餐厅, 有单独的包厢,服务员也是经受过专业培训的,就算是看到名人过来也不会多问多打探, 因此一到这里霍则商就暂时卸下了伪装, 首先把菜单递给了夏清棠, 夏清棠又递给了夏颂祺。   夏颂祺随便点了两个菜, 又递回给夏清棠, 夏清棠点完正要递还给霍则商时, 霍则商转手就给了服务员,说:“麻烦快点上。”   “好的。”   夏清棠没再说什么, 在等菜的间隙,一边喝杯子里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一边问霍则商:“上次你说受伤了,现在好了吗?”   霍则商点点头,说:“已经好了。”   夏清棠沉默的点了点头, 霍则商又反过来问他:“你呢,一切顺利吗?”   “很好。”   说到这个, 夏颂祺忍不住插嘴,暗暗得意地对霍则商说:“爸爸明年要去时装周了哦。”   “时装周?”霍则商一愣, 想了想,问:“是K.L的时装周吗?”   夏清棠惊讶:“你知道他们?”   “嗯。”霍则商笑说:“了解过。”   “你了解他们做什么?”   霍则商说:“以前家里的茶几上经常有你看的K.L杂志。”   “哦……”燕姗挺   夏颂祺看看霍则商, 又看看夏颂祺,好奇道:“爸爸,你去过父亲家里吗?”   “……”   霍则商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用脆饼堵住了他的嘴, 说:“少问, 多吃。”   “哦……”   夏清棠也垂下眼喝了一大口茶, 不再说话。   这家餐厅上菜的速度还挺快,夏清棠其实还不是很饿,吃的慢吞吞的,倒是夏颂祺像是累坏了,又或是霍则商终于回来了心里开心,吃的比往常多了些。   这顿饭吃的安静,这似乎是他和霍则商难得的完整又平和的一顿饭。   而夏清棠才吃完饭,安梨和闻期那边就打电话过来了,问夏清棠晚上要买些什么菜,夏清棠随便说了几样,挂了电话就要和霍则商告辞。   结完账,父子三人走到车边,霍则商主动说:“我等下自己打车走。”   夏清棠点点头,又低头看向夏颂祺:“你要和父亲走吗?”   虽然心里不舍,可他想他们已经这么久没见面,夏颂祺应该很想霍则商了。   夏颂祺正犹豫,霍则商却说:“让他跟你走吧,我等下回军事基地还有点事,暂时不回家。”   “那好吧。”   夏清棠便带着夏颂祺先上了车,而后又打开后车窗让夏颂祺和霍则商挥手告别。   夏清棠之所以急着回去是因为单若宁刚才发信息来了,她大概也是从安梨哪里听了霍则商的事情,现在已经赶到了夏清棠家里。   因此他和夏颂祺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门是半开着的,单若宁就坐在沙发上面等他们,看到他们进来,又有意无意的往他们后边看,没看到另外的人脸色才稍稍好了一点。   单若宁指了指厨房,说:“猜到你们应该没时间去买菜了,刚才正好去楼下的生鲜超市买了一堆菜回来,都是小颂祺爱吃的。”   夏颂祺闻言乖乖说:“谢谢阿姨。”   单若宁揉了揉他的脑袋,朝他嘻嘻一笑。   等夏颂祺回房间去换衣服了,单若宁才转头去看夏清棠,问:“霍则商什么时候来的?”   夏清棠倒是淡定,把霍则商答应元旦来看夏颂祺表演的事情说了。   单若宁匪夷所思的看向夏清棠:“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请你吃饭?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关系又变好了?”   夏清棠无语道:“你别乱说,我和他关系什么时候变好了?”   单若宁看他不像开玩笑这才勉强放下了心,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你老实告诉我,你不会因为他在边境做的那些事情心软了吧。”   夏清棠闻言心里一沉,皱下眉说:“当然没有。”   指挥官是指挥官,霍则商是霍则商,就算是另一个人站在这个位置,为这个国家做了这么多事情,夏清棠也会对他心怀感激,仅此而已。   话说到这里单若宁也没有再往下问,毕竟说到底都是夏清棠的私事,她只希望夏清棠自己能够想清楚。   晚上,安柠和闻期一家也大包小包的过来了。   门一打开,安柠首先冲到前面嘴甜甜的喊了声“夏叔叔”,然后一边举着小玩具喊“夏颂祺”一边蹬蹬蹬跑进去了。   安梨和闻期一进来就东张西望,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左看右看没在房间里看到陌生的人,安梨脸上不掩失望之意,但也很快掩饰过去,若无其事般笑道:“哎呀正好今天来庆祝我们两个小宝贝演出成功!”   夏颂祺和安柠在茶几上玩拼图,几个大人联手做了一大桌子菜,安梨还特意买了酒来,夏清棠和闻期轮番劝都不听,一定要喝。夏清棠是不敢喝了,只敢一口一口的抿,只有安梨和单若宁在那里喝的痛快。   结果就是,还没到零点,两个人就喝的人事不省。   夏清棠还好有先见之明没怎么喝,就是有些微醺,脸热而已。闻期将安柠搬回了家,夏清棠则把单若宁搬到了家里的客卧,结果才给人盖好被子,单若宁就突然喊他:“夏清棠,清棠啊。”   夏清棠看着她这醉醺醺的模样,靠在门边,好笑道:“干嘛?”   单若宁微微睁开眼,撑起身体做起来,靠着床头看着他说:“你不要再吃亏了。”   夏清棠一愣,随即失笑道:“我哪里吃亏了?”   “反正,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任何选择你要自己想清楚,不要再把自己困住了。”   说完她就头一歪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夏清棠好像也明白了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一时心头酸涩,而后又仰头笑了下,自言自语般道:“一定会的。”   从房间出来,夏颂祺已经坐在地上昏昏欲睡了。   夏清棠缓步过去抱起他往房间里走,温声说:“你先去睡觉,爸爸等会儿过来陪你。”   “好。”   夏颂祺看来是真的困了,夏清棠才把他放进被窝里他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外面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没有收拾,刚才闻期帮他收拾了桌面,但客厅里夏颂祺和安柠散落的玩具,还有厨房里做饭的时候残留下来的垃圾还是要清扫一下才好。   做设计的多少有点强迫症,看不得家里乱糟糟的。   夏清棠弄到一半的时候接到了霍则商打过来的电话。   他猜想霍则商这会儿应该是到家了来报个平安,随手就接了。   “颂祺已经睡了。”   “好。”   霍则商低声说:“你在干什么?”   夏清棠说:“收拾家里。”   “要我来帮忙吗?”   夏清棠意识到什么,皱眉问:“你在哪?”   霍则商说:“小区楼下。”   “我家?”   “嗯。”   夏清棠静默片刻,停下了收拾积木的动作,坐在地毯上,沉声问:“你现在过来干什么?”   霍则商说:“刚刚下班,就想过来看看。”   “你赶紧回去吧,现在很晚了。”   阳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霍则商在电话那头说:“没事,宋霆放假回家了,我可以暂时住在你家楼下。”   “哦……”   他差点忘了这茬。   “所以,我可以过来帮忙吗?”霍则商又问。   夏清棠说:“不用了,我都快清扫完了。”   “好的。”   霍则商在电话那头静了片刻,又说:“清棠,可以和一起跨年吗?”   夏清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无语道:“霍则商,我们现在不是可以在一起跨年的关系。”   霍则商果然默然片刻,就在夏清棠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又听到他问:“就算是朋友,也不可以吗?”   夏清棠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朋友了。”   “……”   霍则商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好像直到霍则商的电话那头传来烟花炸开的声音,夏清棠才猛然看向墙上的挂钟,发现居然这么快又到了十二点。   而就在电话那头喧嚣的烟花声里,他听到霍则商对他说:“绝境里半个月,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在听到“死”字的一瞬间,夏清棠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突然觉得窗外的响声开始刺耳,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夏清棠听到霍则商的呼吸变重了。   夏清棠严肃的说:“你要是真的离开了,那我永远不会原谅你。霍则商,生的事情死不能解决,你明白吗?”   霍则商语气沉沉的“嗯”了一声,自顾自的说:“我也舍不得死,因为死了就见不到你了……但是一想到活着时要看你和别人在一起,还要装作祝福你的模样,就觉得生不如死。”   夏清棠头顶黑线,并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天频繁的听到“死”这个字,冷声说:“你也可以去找一个更适合你的人。”   “不要。”霍则商闷声说:“你就是最适合我的人。”   夏清棠故意说:“你不是最适合我的人。”   还以为这句话一出来霍则商那么高傲的人,应该受不了这种频繁的打击。   出乎夏清棠意料的是,霍则商的嗓音却陡然变得更加坚定沉重。   “我是。”   他一遍遍说:“我就是。”   夏清棠都被他的固执和孩子气似的坚持给震惊。   “你喝酒了吧?”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霍则商轻笑一声,说:“没有喝酒,你不喜欢我抽烟也不喜欢我喝酒。”   “你……”   夏清棠确实很不喜欢,但他记得自己从没和他说过这个。   霍则商说:“清棠,我有慢慢变好的。”   “我知道了……”   “以后看见你的信息和电话一定回,有事不能回家一定提前和你说,再也不会和陌生人吃饭,纪念日送你最喜欢的花和礼物,你不喜欢的地方我们就不去。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夏清棠的心头还在震颤,就听到他电话那头电梯“叮”的一声响。   夏清棠像是意识到什么,不由自主跑到了门边,手放到了门把手上,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按下去。   门外的霍则商也没有按响门铃,他站在门口,似乎深吸口气,然后喊他的名字:“清棠。”   而后,他似乎是贴着门,电话里和门板外的声音一起响起,他说:“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好事多磨。 第66章   “很巧。”   夏清棠最终没有开门, 霍则商一直待到外面的烟花声逐渐平息,夜渐渐归于沉寂,才对夏清棠说“晚安”。   夏清棠听到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 深吸口气, 挂了电话回了房间。   只是这一夜, 意料之中的失眠了。   霍则商的“新年快乐”像是他们之间微妙平衡里投落的一颗石子, 在平静湖面惊起波澜涟漪。   不过好在很快他就忙了起来, 即使不找借口, 也不用再可以来避免和霍则商见面。   他的初稿通过,样衣却出了点问题, 说是设计和他所选的料子不太匹配,K.L希望他能找更轻盈柔软的面料来符合“融雪”主题。   夏清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却又被告知这样的料子因为贵且难以被裁剪设计已经停产。   不过也有好消息,他查到L市有户人家就是专门做这样的丝绸面料的,这料子就是他们那边产出的, 找他们比找厂家还更加靠谱。   为了今年四月的时装周展夏清棠必须跑这一趟,只能暂时把夏颂祺交给霍则商, 然后只身前往L市。   但是他没想到会在去L市的路上见到霍则商。   而且霍则商买的机票还正好是他前边靠窗的位置。   夏清棠先上的飞机,因此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霍则商, 直到霍则商走过来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后和他旁边的男人沟通换座位。   等夏清棠反应过来的时候霍则商已经心安理得的坐到了他旁边。   夏清棠震惊的看着他,问:“小宝呢?”   霍则商说:“宋霆休假回来了。”   “……”   夏清棠无语片刻, 面无表情道:“你去L市干什么?”   他想如果霍则商要是说要陪他一起去那他现在就升头等舱,等下下飞机的时候先下去把他甩掉。   却听霍则商说:“我要去一趟G市,等下到了L市转机过去。”   夏清棠默默松了口气,但是话是如此, 夏清棠又道:“现在好像不是机票高峰期吧, g市直达的票未必买不到?”   霍则商转头对上他冰冷的眼神, 想说什么,又瑟缩回去,转而面不改色的回答说:“中转的机票更便宜。”   “……”   无话可说。   自从上次跨年夜后夏清棠现在看到他都觉得不自在。   于是只能一个劲儿往窗边靠,然后抱着平板看那有关生产商的资料,霍则商也不打扰他,一直拿着军方的通讯器在捣鼓些什么。   两个小时的机程,两人一下飞机就要告别,临别时,霍则商把自己刚才一直在飞机上面拿着的通讯器递给了夏清棠,说:“县里乡下有时候通讯不太方便,如果出了什么事,可以用这个联系我。”   那看起来是一个小型的老年手机,但夏清棠知道这是军队特质的,就算是你被埋在地下了这手机也能打通电话。   夏清棠现在也不太了解那边的情况,说了声“谢谢”随手接过了,而后两人就告别了。   然而夏清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愣是被黑车的人给骗了,打了两百块钱的车不说还和人挤了一路才到了他要去的那个县里,被骗了一次脑袋活泛些了,问清楚本地人那家人住在哪里又能怎么过去之后,自己乘坐班车到了那个小镇乡下。   他摸过那个料子样料,在他的想象里,能生产出这样布料的人家家境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当他到那户人家跟前、看到那小木屋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可带他来的阿姨又说做布料的只有他们一家。   夏清棠想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他没敢贸然进去,先礼貌的敲了门,好在没过多久一个老人就过来开了门,看到面前这个样貌清秀的年轻人,愣了下,警惕的问:“请问你是?”   夏清棠连忙递出自己工作室的名片,表明来意。   老人一愣,听到夏清棠居然要买他的丝绸,又是懵然又是惊喜的将人迎进门。   里面也和外面没差,院子里一口单独的水井,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只有井旁边一颗松树长得高大茂盛。   之后夏清棠才知道老人做布料有单独的一个房间,那里机械齐全,而且还有好多好多做好了却一直放在仓库落灰的布料。   夏清棠被惊到,问他为什么不拿出去卖。   老人苦笑道:“我这料子成本高,都是我和老婆亲手做的,光是从缫丝到成品就要大半年,所以卖出去的价格自然也不能太便宜,可我们这料子要是用来制衣,手法必须非常精细,一般的服装工厂都觉得这料子太娇贵,愿意用更便宜的丝绸面料也不肯用我们的布料了。”   夏清棠听的心酸,说:“伯伯,您这里还有多少布料,可以的话我都买了。我的作品要是上了今年四月份的时装周,我会替你好好推广你们的丝绸的。”   上了时装周就相当于有了流量,他就可以趁此机会介绍一下这个丝绸,替老人好好宣传。   老人看着面前清俊的年轻人,笑起来:“不用啦,便宜卖给你就是了。我老婆一年前已经去世了,我做丝的手法没她好,做出来估计也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留着也没什么用啦。”   夏清棠刚才还真没注意观察,现在想来才发现似乎从进来开始就只看到老人一个人,一时心头更加酸涩。   他和老人聊了很多,惊喜的发现老人这里还留存下来很多布料,足够他全部用来制衣。反正K.L的春季限定都是限量的,这一件他可以作为主推款式,主推款式一般都是双数限量的,如果限量二十件这些布料就完全够了。   夏清棠当即便和老人说好,两人互相留了电话,夏清棠承诺第二天拟好合同再来找他。   他还要想想怎么把这些丝绸运回去。   夏清棠先坐车回镇上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酒店住下,晚上和K.L的设计总监联系说找到了布料,总监让他加油,最好在二月前交上全部成衣赶上时装周评选。   他和人联系好,又拟好合同在镇上找了打印店打印出来,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霍则商打来的电话。   “顺利吗?”霍则商问。   “嗯。”   霍则商低声说:“我这边也很顺利,明年回s市会路过L市,可以来看看你吗?”   夏清棠说:“……我不需要你操心。”   霍则商锲而不舍:“我记得你是去找布料的,如果东西很多的话,是不是难以搬运?”   夏清棠眯了眯眼,问:“你想说什么?”   霍则商立马说:“执政官给我配了车,我开车回s市会路过L市,可以去接你。”   “执政官为什么在G市给你配车?”   “我要求的。”   霍则商的脑回路他总是不太明白。   霍则商怕他觉得麻烦,在他开口前忙说:“我刚刚出发,已经在路上了。你发个定位给我,我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到你那里。”   “其实不用……”   “要的,一点都不麻烦,是我自己想见你。”   “……”   夏清棠深吸口气,还要再说什么时霍则商又生怕他拒绝似的,忙说:“我已经在来L市的路上了,马上上高速接电话不安全,再见。”   “……”   刚才还刚出发,转眼就要上高速了。   不过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夏清棠站在原地转悠片刻,还是在霍则商催促下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又想到一年多以前霍则商出车祸的那次,又忍不住提醒说:“你慢点开,我不想再去医院捞你一次。”   “好的^_^”   因为霍则商说要来,这一晚上夏清棠都没怎么睡好,想要联系霍则商问他到哪了又怕显得自己很期待,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是看稿子就是思考拿到丝绸后要怎么将布料和设计更好的结合。   就这样一直翻来覆去到早上八点,夏清棠都不知道自己睡了没有,只知道脑子清醒的时候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黑屏了。   他看到时间,翻身去拿床头柜的手机,发现八点的时候霍则商就已经发来了信息。   “到了,要吃早餐吗?我给你送上来。”   夏清棠清醒时是八点半,这条消息是半个小时前发的了,之后霍则商就没有再发消息。   他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霍则商也接的很快。   “醒了吗?”   电话那头是霍则商略显沙哑的嗓音,也不知道他开了多久的车。   “醒了。”夏清棠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霍则商说:“六点多就到了。”   夏清棠惊讶道:“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关系,我在你住的这家酒店订了房间。”   霍则商说:“我现在在楼下买早餐,要我给你带早餐吗?”   夏清棠愣了下,说:“你没睡?”   “嗯,怕你找我。”   夏清棠抿了抿唇,垂下眼说:“不用了,我去楼下吃。”   “好。”   夏清棠洗漱完换好衣服坐电梯下去的时候门一看就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墙边等他的霍则商。   夏清棠看到他的时候还愣了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霍则商已经朝他走过来了。   他走到夏清棠跟前,声音闷闷的从口罩里传出来:“那边有家很香的馄饨店,我们一起去试试吧。”   夏清棠一边和他往外走,一边偏头问:“你没吃?”   霍则商说:“还没。”   那你刚才下楼干什么?”   “猜你快要起床了,想给你买。”   “……哦。”   夏清棠莫名觉得眼前这样低眉顺眼像大狗的霍则商有点诡异,下意识的和他拉开距离。   霍则商说的那家馄饨店就在酒店对面,可能是他昨天回来的太晚这家馄饨店已经关门了所以居然没有注意到。   如他所说,夏清棠还没走过去就远远闻到了馄饨店里的香味。   刚来这里夏清棠还不太适应这边的饮食,因此昨天晚上从乡下回来也就是草草嗦了口面,后面就再也没吃东西,现在乍一闻到这香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霍则商一来便和老板说:“要两个大碗鲜肉馄饨。”   老板立马道:“好嘞,你们先找个地方坐。”   两人在路边一个无人的小桌边坐下了。   这里油烟味很重,餐桌和椅子都有油渍,并不干净。虽然夏清棠有一点轻微的洁癖,但也许是吃惯了路边摊,所以觉得也还能接受。   不过如果和他一起吃路边摊的人变成了霍则商,这幅画面又有些新奇了。   只是霍则商的脸都埋在口罩下,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副什么表情。   也许是察觉到夏清棠打量的目光,霍则商抬眼疑惑的朝他看去,他看过去时夏清棠又撇开了目光。   霍则商眼里浮起笑意,有意无意的说:“以前打仗的时候,如果找不到干净的野果又碰不到容易对付的猎物,经常是有什么吃什么。”   夏清棠一愣,下意识顺着问:“比如呢?”   霍则商轻咳一声,挑了下眉看向他,问:“真的想知道吗?”   他怕等下夏清棠吃不下馄饨了。   夏清棠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说:“……吃完馄饨再说吧。”   镇上这家店里人并不很多,他们的馄饨上的很快。   饥肠辘辘的两人吃的速度又快又干净,老板娘过来收碗结账的时候都乐了,笑道:“两个小伙子肯定都不是本地人吧?”   夏清棠笑说:“是,您做的馄饨很香。”   “那是,不论外地人本地人都喜欢吃咱们家的馄饨呢!”   老板娘骄傲说着,转头看到还没来得及拉上口罩的霍则商,眯眼道:“我怎么看您有点眼熟呢……”   霍则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夏清棠很淡定的说:“他大众脸。”   “……”   “……啊?”   老板娘愣了下,正要转头再去仔细看看的时候,霍则商已经拉上了口罩,便没再多想。   吃完早餐霍则商抢先结了账,夏清棠也没说什么。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夏清棠才对他说:“我和伯伯约的是中午十点,去乡下只要半个小时,还可以回酒店休息一下。”   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   霍则商点点头说“好”。   等电梯的时候,霍则商突然看向他,低声说:“虫子、树皮、叶子。”   “……啊?”夏清棠愣住,奇怪的转头看他。   霍则商面不改色的说:“以前在野外没东西吃的时候就吃这些。”   “……”   您记性挺好。   进电梯里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霍则商按完楼层又转头问夏清棠:“你住几楼?”   夏清棠抬头看天花板:“和你一样。”   霍则商抿唇笑说:“那很巧。”   “是啊,毕竟这家酒店只有五楼是单间。”   “……”   作者有话说:   好事多磨。   感谢在2024-01-31 19:00:00~2024-01-31 22:3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月释 2瓶;清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我有病。”   霍则商的房间离夏清棠的还比较远, 两个人各自回了房间之后就没再联系。   昨晚没睡好的夏清棠也定了闹钟抓紧时间补觉。   九点半的时候他准时醒来了,起床清醒之后没多久霍则商就打来了电话。   夏清棠真觉得这人有些奇怪,每次都把时间掐得很准, 像是在他身上装了个监控似的。   “我已经在门口了。”   夏清棠问:“你睡了吗?”   “睡了。”   夏清棠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怎么总是把我的时间掐得这么准?”   霍则商淡淡说:“你的生物钟一般是早上七点到八点, 过了这个时间即使再睡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你监视我啊?”夏清棠实打实的震惊了。   霍则商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 老实回答说:“你以前就是这样。”   提到以前夏清棠又不想再多说了, 只是不禁开始回想, 霍则商这人以前有观察过他吗?在他的印象里, 两个人甚至都很少完整的在家里呆过一天,而且大多时候是夏清棠在观察他的饮食习惯和日常作息来迎合他。   “你现在出门吗?”霍则商听夏清棠不说话了, 又连忙跳过了这个话题,说:“我把车开到酒店门口。”   “知道了。”   夏清棠坐电梯下楼一走到酒店门口就看到了霍则商那辆极其拉风的越野,因为车牌不同寻常,惹得路过的很多人都朝这边看。   夏清棠生怕被认出来,连忙拉开后座车门上了车。   “可以给我导航吗?”霍则商一边慢慢把车往外开一边说。   夏清棠“嗯”了一声, 用手机调出那里的定位然后递给霍则商,霍则商只是就着夏清棠的手看了一眼, 就立马说:“好了。”   夏清棠忍不住侧目朝他看去:“你看清楚了吗?别走错了,这里的路很复杂。”   霍则商说:“看清楚了, 不复杂。”   夏清棠目带怀疑,霍则商从车内后视镜看到了夏清棠紧绷的表情, 还一直盯着窗外似乎生怕他走错,不禁道:“不管哪里的地图,只要看一眼我就记得。在深林失踪的那半个月,我就是靠着脑子里的地图走出去的。”   夏清棠没料到他会解释。   其实关于霍则商失踪的那半个月夏清棠有很多问题一直想问他, 但一直觉得自己问太多会过于暧昧, 显得自己很关心他似的。   但现在霍则商主动提起, 他又不由得好奇道: “听说那里的路很难走。”   霍则商以为他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斟酌了一下言辞,忙说:“是的,那里很多野生动物,地形复杂,天气多变,如果不是很有野战经验,去到那里很难活下来。”   夏清棠这辈子除了老鼠青蛙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生物,但光是想象自己身处在人迹罕至的密林里就不由得有些窒息。   “不过其实也不全是危险。”霍则商突然又说,眼里浮起淡淡笑意。   夏清棠好奇的看向他,问:“为什么?”   霍则商在后视镜看到夏清棠不由自主的往前坐了坐,似乎想听他说更多,口罩里的笑意愈加深,温声说:“那种地方几乎没有科技的痕迹,呈现的是自然最美的景象。夜晚能看到最美的夜空,还会遇到各种神奇的植物和没见过的生物。”   很少出去旅游的夏清棠闻言居然有点想去爬山踏青了。   “之前遇到过一种花,昼伏夜开,还会发出淡粉色的荧光。”   “会发光的花?”夏清棠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有听到过?”   霍则商笑说:“很稀少,而且生长在悬崖边,我也是误打误撞到的那里,那里地形凶险,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   夏清棠下意识问:“你为什么会到那里?”   霍则商沉默两秒,回答说:“打第一场败战的时候,为了躲过追杀不得不躲进那片密林。”   那也是霍则商在前线那么多年,第一次濒临死亡。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那场败战曾经一度让霍则商一蹶不振,也差点与指挥官这个位置失之交臂。   两人都默然片刻,霍则商听到夏清棠居然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古往今来,没有哪个指挥官比霍则商在这个位置上坐的久。   前任指挥官便是三十岁坐上这个位置,没坐几年就因为过于保守逼到绝处还不愿意打仗,被群众赶下高台。   手握军权,是进是退就完全由掌控者控制。太保守了不行,一味恋战好大喜功也不行,可霍则商却恰恰是做的刚刚好的那个,不然也不会二十几岁坐上这个位置,至今十多年除了前段时间可以被人引导经历过一场舆论风波外一直安稳无比。   也从没有人为霍则商的能力提出过质疑。   后面山路复杂,夏清棠便没有再和霍则商说话,霍则商毕竟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所以一路上都在聚精会神开车,好在十点前准时到了那里。   他们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老人也早已经在门口转悠好久了,生怕夏清棠不来了。   所以他一见到夏清棠就立马展开了笑,连声请他进来坐,看到他身后还跟了个那么高大的alpha时才愣了下。   夏清棠赶在老人猜测他们的关系前连忙解释说:“朋友。”   老人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和老人喝了会儿他自制的菊花茶,夏清棠便和他签了合同。他知道老人只用现金,所以昨天回去的时候就找到镇上的银行取了现金一直拎在包里,老人曾经被骗过一次,因此现在长了心眼,家里还有验钞机。   夏清棠把钱一摞一摞交给他,清点过后的老人也终于放了心。   老人对夏清棠说:“本来还担心你是骗子,没想到你这么爽快。”   夏清棠失笑道:“伯伯,我是诚心来的。”   付完全款后,夏清棠其实有些着急回去赶四月的时装周,所以当下就打算走。   没想到老人却出口挽留道:“你们一早赶过来的,留下来吃个午饭吧。”   夏清棠有点想拒绝,但又想到他的妻子才去世不久,一个人在这乡下似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想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所以还是留了下来。   做饭的时候夏清棠和霍则商都想去厨房给他搭把手又被他赶出去,说他们是客人不让他们动手,还找出了自己珍藏的米酒给夏清棠还有霍则商当开胃酒。   夏清棠不敢喝酒,霍则商要开车也不敢喝酒,两个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动桌上的酒。   老人出来见他们不动还以为他们不好意思,夏清棠摆手说自己酒量不好,老人就给霍则商倒,在霍则商开口拒绝前,热情道:“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着面了,陪我这老头子喝点吧,等下回去让小夏开车就是了。”   霍则商看向夏清棠,夏清棠忙说:“你喝点吧,我能开,我驾驶证是c1。”   霍则商的越野是手动挡的。   “好。”   老人家的米酒酿的很好,夏清棠都闻到香味了,有点想喝,但想到等会儿要开车还是忍不住了,只是默默吃菜,这都些家常菜,有点小时候家里的味道。夏清棠难得的吃了满满两大碗饭,感觉小肚子都要撑出来了。   而霍则商还真陪着老人家把那一瓶米酒喝完了。他酒量看着挺好。一般自制的酒度数都会有点高,这酒又绝大部分都是他在喝的,喝了这么多还能面不改色,夏清棠是打心里的佩服。   “前年这个时候,还是我老婆陪我一起喝酒。”老人喝了点酒,看着院子里的青松就不由得开始感慨。   夏清棠其实一直很疑惑一个问题,见老人眼角闪出泪花,便不由得问出了口:“您没有孩子吗?”   老人神色黯然的苦笑道:“没有,她身体不好,无法生育,我们一直是相互扶持着生活。前些年日子全靠丝绸撑起来,后来她去世了,我们的丝绸也没人买了,我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夏清棠点了点头,就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候,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霍则商突然出声喃喃道:“嗯,他身体也不好。”   夏清棠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的看向他,霍则商却没有看他,而是盯着桌面出神,他还以为霍则商是在说别人,有些奇怪。   老人闻言也以为霍则商在说别人,忙安慰道:“两个人过日子其实也很好。”   霍则商叹出口气,沉声说:“是,他最重要。”   夏清棠看着霍则商眯了眯眼,意识到了点不对劲。   老人都发现了,偏头小声对夏清棠说:“小霍喝醉了吧?”   “……可能是。”   他也没见过霍则商喝醉是什么样啊。   他们是十点多来的,等午饭等到快十二点,这顿饭居然吃到了下午三点多。这里山路崎岖,怕到傍晚天色晚了不好出去,两人便提前和老人告辞离开了村庄。   夏清棠也是第一次开越野,不过他有一辆车也是手动挡,所以开起手动挡还算是得心应手,就是他的方向感没有霍则商那么好,只能一边看着导航一边慢慢开。   霍则商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安静的坐在副驾驶里,也不说话。   看他这模样,夏清棠本来想今晚就回家的计划也破汤了。   好在回酒店的一路上霍则商都还算安静,夏清棠以为他睡了,每每转头去看又发现他是睁着眼睛的,夏清棠看过来他就去看夏清棠,夏清棠转过头他也目视前方,也不说话,莫名有些诡异。   夏清棠开车虽然谨慎,但这里的路他也不熟悉,走错了几次导航还是霍则商开口提醒他才转回去,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到酒店门口。   夏清棠将霍则商的车停在不太显眼的一个角落,怕别人认出这是军区的车牌。   车才停稳霍则商就非常自觉的下了车,夏清棠便也紧跟着下了车,锁好车门,下去的时候他才发现霍则商没戴口罩,忙问:“你口罩呢?”   霍则商想了想,说:“好像落下了。”   “落哪儿了?”   “伯伯家。”   夏清棠无奈道:“那你把衣领拉上来一点,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脸。”   “好的。”   在快要进酒店的时候,霍则商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对夏清棠说:“可以一起出去走走吗?”   现在正是傍晚,入冬的天很容易黑,不过这会儿镇上的晚霞倒是正好。   夏清棠吃完饭后现在还撑着,也没好好消消食,而且霍则商这模样看起来也不太正常的样子。他想随便走走也行,正好看看附近有没有药店,给他买个醒酒药什么的。   两个人便一路无言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终于路过一家药店,夏清棠就让霍则商在原地等了下,然后进去买了醒酒药又去隔壁便利店买了瓶水递给了霍则商,让他自己吃。   霍则商乖乖吃下了。   “回去吧。”   目的达到,转来转去也没什么好看的。   霍则商站着不动,看着他,说:“可以再走一走吗?”   夏清棠看他一眼,说:“回去休息吧。”   霍则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只睡了两个小时,明天要是开车回去少说也要十多个小时,疲劳驾驶可要不得。   然而霍则商突然垂眸问他:“你是不是有点生气?”   “?”   夏清棠疑惑地看向他。   他为什么生气?   “对不起。”霍则商莫名道歉。   这倒是让夏清棠觉得好笑又无奈:“为什么又道歉。”   霍则商抿抿唇,沉声说:“其实我是故意买的中转票。”   “什么?”   霍则商还在继续说:“其实我在s市有配车。”   “……”   这是坦白局吗?   夏清棠正要说什么中止这场干巴巴的对话的时候,又听到霍则商说:“其实从g市过来的路很长很长,但是一想到马上能见到你,又觉得那条路也没有那么漫长。”   夏清棠的心里一紧,往后退一步,躲开他的目光,低声说:“你喝醉了。”   霍则商的脸色好像白了,眸光在街边逐渐亮起来的昏黄色的路灯投射的阴影下更显晦暗,让人心头也跟着压抑。   “好希望我们一起走的这条路很长,这样就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哪怕只是一秒,只是一刻。   夏清棠深吸口气,刻意压低着声音说:“霍则商,你这样一点道理都没有,我说过我们……”   alpha的嗓音变得也哑了,他甚至不敢看夏清棠,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看着地面说:“只是想能多和你待一会儿……”   夏清棠简直要被他气笑:“以前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不说这样的话。”   霍则商看着夏清棠,垂下眼好一会儿没有回答。   夏清棠以为他是回答不上来了,又或者是心虚了,他也不知道再该说什么,就在他侧身要走的时候,却听到霍则商突然说:“因为我有病。”   “啊?”   夏清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往常挺拔如松的alpha如同细嫩的草,面色比纸还苍白,原本只是隐隐作痛的伤口因为心口的闷疼好像被撕开陈旧的结痂、剜去坏死的皮肉,疼到让他的喉咙都涌动起酸涩的水。   “我去看心理医生,他说我有病。”   “……”   夏清棠又好气又好笑,下意识问:“你有什么病?”   霍则商不语,像是难以启齿。   夏清棠便猜道:“心理障碍?”   可是没有强大的心理,他是怎么带兵打仗的?上战场的人的心理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吧。   没想到霍则商默然片刻,却小声回答说:“社交障碍。”   “……”   作者有话说:   晚上七点,二更。 第68章   “我爱你。”   像是怕夏清棠嫌弃他, 霍则商为自己找补似的,忙说:“但是清棠,我已经变得很好了, 我已经没有这个……病, 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总是让你伤心难过。”   夏清棠深吸口气, 低下头没再说话, 只是慢慢的往前走, 他也知道霍则商跟了上来。   等到天边的晚霞腿去,天色慢慢暗下来, 两人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无人的僻静处时,夏清棠才停下脚步,转过头,认真的对他说:“霍则商,其实你只是不习惯而已, 毕竟我们在一起少说生活了五年。但事实上你根本没有那么喜欢我,当年你甚至都不了解连一个和我熟悉的机会都不给就要和我订婚, 要不是那个意外我们甚至未必结婚。其实你根本也没有那么在乎身边的人是谁,如果说和你结婚的是别人, 你也许也会和他说这些。我当年可能一时犯浑,但我现在绝对不会了, 也不会再做你们霍家的美丽花瓶,你明白了吗?”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霍则商的神色由悲伤转变成一种迷茫的失落。   之前不论夏清棠多么凶他对他说了多少狠话霍则商都无动于衷,却在夏清棠推心置腹和他敞开心扉试图心平气和开导他后, 他的脸色变得那样无辜不解, 像是受到了天大的误解。   “我没有。”   霍则商在外人面前总是沉稳冷静而强大的, 这也是夏清棠首次见过霍则商慌乱起来的模样。   “我没有。”他又说了一遍,像是生怕夏清棠对他的误解更深。   “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你也不是花瓶。”   霍则商的语气居然暗含委屈,让夏清棠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霍则商眸色沉沉的看着他,异常认真的说:“我二十岁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在意你。”   夏清棠怔愣片刻,脑袋白了一瞬,才震惊道:“……二十岁?”   霍则商二十岁的时候,他才十五六岁吧……   夏清棠看霍则商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霍则商抿了抿唇,小声说:“只是单纯的……在意,没有别的。”   夏清棠没说话。   不过听霍则商这么一说,夏清棠倒是想起来自己十五岁时是见过霍则商。   那会儿他才上高一,而霍则商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少尉,当时风头正盛,也是春风得意时,他们学校是帝都的重点中学。原本是请了一位中尉来讲座,结果中尉有事没来,霍则商就临时顶上了。   那时的霍则商是一个年轻又英俊的alpha,又连连打胜战,名声鹊起,他要来讲座前就已经有很多omega暗暗春心萌动。不过那会儿夏清棠身边有苏寻,自然是没怎么注意别的alpha,以至于慢慢都快忘了自己十五岁时见过他了。   再多的夏清棠也不怎么记得清了,但他没想到霍则商那会儿居然就注意自己了。   霍则商继续说:“虽然那之后我打了一场败战,但二十六岁那年,我又拿回了自己的荣誉……那场盛大的晚宴原本就是为了你才举办的,如果你没有来,那于我而言没有丝毫意义,可是你来了。”   霍则商向他走近一步,眸色深沉又暗含某种让人压抑的情感。他声音沙哑:“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花瓶,你是很厉害的设计师,我说过很多次你设计的衣服很美,每次在舞台上看到你讲解自己的作品都会感叹你的耀眼。你很温柔,不论对人对小动物还是对花草。你会在后院里种花养盆栽,所以每年的纪念日我都送玫瑰花和礼物……但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玫瑰,而因为我的自以为是,让你误会,让你伤心……我知道我最无可恕。”   “婚礼上,念誓词的时候我就说过,没有其他人,只有你。如果不是你,我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到结婚这一步。”   夏清棠心中巨动,看着霍则商好久才缓慢的消化了他的话。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撇过头,低声说:“……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释怀不了。如果不是你态度模糊,我也不会误会。是不是如果我们不到离婚这一步,你永远不会对我说这些?那我永远都要活在自我怀疑里,每天思考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好……”   alpha的双眼也已经泛起疼痛的波澜,他一遍遍说:“再也不会。”   再也不会让你伤心,再也不会让流言蜚语伤害到你,再也不会自以为是,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寂静的深夜里。   “信我……”   他倔强的站在夏清棠的面前,恳求着他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哪怕只是一点点微渺的希望。   夏清棠也想变得像石头一样冷漠,他也想毫不留情的推开面前的alpha漠然离去,或者连夜离开,再也不和他见面。   可站在眼前的也是他真心对待过五年的人。而此时此刻,他已然将这个无所不能的alpha摸得透彻清亮。   霍则商就这样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把自己的所有脆弱展示在了夏清棠的面前。   夏清棠没法做到无动于衷,可也没办法做到就这样如此轻易的原谅。   他不是石头,但也不是棉花。   “先回去。”他说。   霍则商身形晃动了一瞬,但还是听他的话,说:“好。”   没关系,被拒绝多少次都没关系,只要这个人还愿意出现在自己面前,愿意和自己说话。   夏清棠都已经转过身,但走了几步,有忽的转过了身,停下脚步看向霍则商。霍则商的心跟着他脚步的挪动跳动,灰暗的眼眸因为他的停顿再次燃起微末的亮光,满怀期望地看向面前人。   “我问你。”   夏清棠猝不及防的发问:“我给你做的衣服你为什么从来不穿?”   这个问题就像是根刺,虽然不是那么的重要,但就是扎在那里,时不时的隐隐作痛一下,他没法不去在意。   霍则商愣了几秒,老实说:“你给我做的衣服很少。穿坏了就没有了,我舍不得穿。”   夏清棠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被霍则商气笑了:“……你不穿我做了有什么意义?”   霍则商又低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很少给我做衣服,我听说你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经常给别人做……”   夏清棠嗅觉灵敏:“别人是谁?”   霍则商又不说话了。   夏清棠明白了。   他以前确实经常给苏寻做衣服,但是那会儿他真是单纯的把苏寻当成试衣模特……   人家做了他的模特他总不能连一件样衣都不送给他,工重 号梦 白推 文台而且事后还会请他吃饭。当时他还是个苦逼大学生,哪里有时间去给人特意做衣服穿啊……   他实在没想到霍则商连这种事居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夏清棠懒得解释,又问:“那些衣服你都扔到哪里去了?不穿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霍则商立马说:“藏起来了,很好看,很干净,我偶尔会在家里穿。”   穿去外面容易弄脏,而且霍则商一般出门就是去工作,工作时只能穿制服。   但是夏清棠心里还是堵着一团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非常介意哽在心头更多更多年的一根刺,结果你发现如此轻易就可以将那根刺挑出来,又或者说咽下去。   夏清棠呼出口气,本想转上,但又忍不住想,既然开了话匣子,那曾经不明白的,想问的,索性就一次弄清楚好了,省的一直哽在那里,反正是霍则商自己要说的。   “还有。”   霍则商果然说:“你问。”   “我们的礼服去哪里了?”   夏清棠疑惑很久了,新婚夜之后这两件衣服和凭空消失了一样,仔细想想也只有霍则商会知道他的去处,可是每次开口问霍则商都说收起来了,到底是收在哪了他又不说。   霍则商眨了眨眼,撇开眼,说:“藏起来了。”   夏清棠瞪向霍则商:“为什么藏起来,是我设计的衣服,你凭什么不告诉我在哪里?”   霍则商自知理亏,心虚地眨了好几下眼才阐述心理路程:“当时你做完就和我说婚礼之后要我记得脱下来给你,我问为什么,你说……”   ——“下次结婚就不用那么麻烦啦。”   夏清棠还深刻记得那会儿他是用很俏皮的语气对霍则商说的,明显是在和他打趣,但霍则商……真的听进去了。   “……”   夏清棠脸都被气红:“我那是开玩笑!”   霍则商语气沉重:“现在来看,有可能成真。”   “……”   “……随便你。”   “对不起。”   面对认错这么良好的霍则商夏清棠甚至不知道气该往哪里发,可是有件事情对他来说始终是一个巨大的疙瘩,不可能因为霍则商的一句“对不起”就弥补的回来。   “回去吧。”   夏清棠将用很长一段时间去平复因为今晚而起起落落的情绪。   “那可以听我说几句吗?”霍则商突然低声开口。   夏清棠神色一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问:“你要说什么?”   霍则商斟酌几秒,才做好心理建设似的,缓声说:“你养在帝都那个小院里的花我让家里的阿姨照顾的很好,鸢尾花在你走的那年就开花了,你没有带走的盆栽现在也生机勃勃;你落下的衣服我都给你收好放在了你的衣柜里;你摔坏的戒指我修好了;你不喜欢的那块表我也捐给了另一个慈善拍卖会。颂祺的名字来源于你和我订婚那年的岁末给我发的一条短信,‘顺颂时祺,秋绥冬禧’,不是随便取的。”   “其实我很早就想来s市找你,只是工作调动很麻烦,走了很久的程序,再加上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做了很多准备才能过来。抱歉,让你这么晚见到他。他的姓名你想什么时候改都可以,他的抚养权你想什么时候拿回去也都可以。”   夏清棠哑口无言的看着光滑的地面,为霍则商的坦荡感到无措。   霍则商的声音又倏然压低,他对他说:“我告诉你这一切,不是希望你宽恕我的罪过原谅我的迟钝,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自由快乐的时候我比任何时候要喜悦。却又是我的迟钝愚蠢让你感到痛苦,所以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接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我现在也很开心,能看到你,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这简直是一种奢望。”   “清棠,我不再要求过多了。我可以不要名分,我只要你的施舍。”   最后,他闭了闭眼,声音倏然再次沙哑: “清棠,我已经学会表达爱了。”   夏清棠好像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对上了霍则商那双仿佛被月光照亮的眼,他那样温柔地看着他,语气郑重地对他说:   “我爱你。”   这个迟来十年的爱,在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夜晚。   如同很多年前,二十几岁的霍则商只是一眼就看到了高中校园里的夏清棠,原以为只是平常一眼,后来宴会再见,才明白那一眼竟在心底扎根了许多年。   那是年少时开的花,却在青年时才结果。   只可惜青年结的果没待熟透,又在中年时掉落归尘。   作者有话说:   好事继续磨。 第69章   “我等你,多久都可以。”   这样寂静的夜, 无人打扰的昏暗街道,是最好敞开心扉的时间点。   而夏清棠一时怔愣,竟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心脏犹如寺庙门口的一口钟, 往下落的同时传来一声惊天的巨响, 震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脑袋也空的像白纸一张。   为什么?   原来霍则商也能卑微到这步田地吗?   那五年里他们却仿佛同床共枕的异世界人, 睡着同一张床, 做着两个梦, 睁开眼睛奔向各自的世界,互不打扰。   就像霍则商原来不知道夏清棠爱他, 夏清棠也不知道霍则商真的爱自己。当然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似乎总是高傲冷漠的alpha会可怜兮兮的站在自己面前,渴求他的施舍他的垂怜。   霍则商说他根本不需要回头,他往前走, 他跟得上,让夏清棠也继续无所顾忌的往上走, 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可是过往种种真的说放下就放下吗?   夏清棠不知道。   他确实心软,可在感情婚姻上的事情上面他却不得不很慎重, 他很害怕重蹈覆辙,他总想及时止损。   如果伤害真的那么轻易就能放下的话?那他之前所受的煎熬和痛苦难道要成为一个笑话吗?   夏清棠不敢回头了, 甚至不敢看霍则商。   他垂下眼,只低声说:“你喝醉了。”   像是在提醒霍则商,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这只是醉酒后的一场梦。   也许等霍则商醒来他都不记得了,自己也可以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等回到s市,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隔着遥远的距离, 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霍则商却偏要追上来,认真的说:“清棠,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先回去吧。”   夏清棠不想再说这个,也不想再谈这件事。   他脑子很乱,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要一个人。   霍则商咽下喉间苦涩的水,点头说:“好。”   两人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回了酒店房间。   傍晚的谈话犹如烧心的烈火,让夏清棠心烦意乱,洗完澡在床上继续辗转反侧。   本以为会失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翻身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晚他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高一那年,霍则商新晋少校来他们学校演讲的那个时候。   “少校您理想的生活是什么?”年少的他站起来大声问台上的alpha。   那时候的alpha看上去就非常傲慢冷淡,至少当时夏清棠望进他黑沉的眼底时就莫名有些害怕了,还以为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但他其实就是单纯的好奇,年少时的他也是,他只是好奇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会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在梦里,alpha却没有沉默,而是忽然从舞台中间走到了他的面前,深沉的眼眸浮起涟漪,嘴角带着笑,看着他说:“身边有你。”   夏清棠瞪大了眼睛,心脏哐哐直跳,如同有小人拎着锤子在里面砸来砸去,他登时就被吓醒了。   醒来后,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房间内暖气很足,却也因此让夏清棠的脑袋里空白一片,因为温暖感到迷茫,看向墙上的挂钟才发现现在已经将近十点。   已经超过了他生物钟的时间。   他拿出手机一看,发现八九点的时候霍则商就给自己发了信息。颜闪町   “起床了吗?”   “还没起吗?那多睡会儿,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   话语平常,一点也不像是记得昨晚的事情的样子?   断片了吗?   回房间以后夏清棠就没有再管过霍则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去之后就睡了。   他随手回了一句“醒了”,然后就把手机丢在一边,起床去洗漱换衣服然后收拾好行李。   他也就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因此很快就收拾好,才打算出门就接到了霍则商打过来的电话   “我在电梯这里,等你一起。”   “知道了。”   丝绸的事情还得麻烦霍则商,就算是把人家当作免费搬运工,夏清棠也不能再躲着他。   而且既然霍则商都不提,他索性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反正昨天晚上霍则商喝醉酒了。   做过一通思想建设,夏清棠深吸口气,提着箱子拿出房卡关上酒店门朝电梯口走去。   但夏清棠看到霍则商的第一眼就僵住了。   要不是霍则商那么高一个人,他可能真认不出那个穿着卫衣休闲裤,戴着鸭舌帽口罩,穿着运动鞋单肩背着个书包、仿若男大学生的人是……年近四十的霍则商。   “……”   “你来啦?”   霍则商看到他,拉下口罩朝他笑了笑,然后才按了往下的电梯。   夏清棠故作镇定的转过头,尽量控制自己不往霍则商那边看一眼,等电梯门开,首先钻了进去,和霍则商保持着半个电梯的距离。   电梯门关上下行的时候霍则商就若有若无的站在了旁边,还频频转过头来看他。   夏清棠心想霍则商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遂闭了闭眼,视他为无物。   在对面的馄饨店吃过早餐,两人就开车正式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因为后座和后备箱都堆满了布料,所以夏清棠不得不坐在了副驾驶,他和霍则商提议他们可以轮番开,霍则商嘴上说好,但从驾驶开始就没停过,几次夏清棠说换人他都说没关系。   开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的车,到下一个服务点时,夏清棠就不让他再开了,提议停车休息会儿,霍则商自然都听他的。   趁着休息这空档,夏清棠给夏颂祺打了个电话。   这几天夏清棠因为忙着工作上的交接,很少和夏颂祺联系,都是夏颂祺给他发信息打电话,夏清棠明显感觉他情绪不怎么高。   夏颂祺已经放了寒假,这些天正是无所事事,而夏清棠和霍则商又都不在身边,所以这个电话他接的奇快。   几乎是一接通,夏清棠就看到了夏颂祺凑上来的小脸蛋。   “爸爸,你和父亲回来了嘛?”夏颂祺捧着手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夏清棠点点头,说:“应该晚上就能到家了。”   夏颂祺高兴的眯起眼,又问:“爸爸,有给我带礼物吗?”   夏清棠因为工作有时候也要出差,夏颂祺并不能每次都跟着他,于是父子俩便约定每次夏清棠没有带他出去的时候回来都要给他带一个礼物。   这件事情夏清棠可一直记着的。   他道:“回去给你看。”   “好的。”   两人寒暄片刻,夏颂祺还依依不舍的不想挂电话,直到夏清棠说他们要开车出发了夏颂祺才想起自己另一个爹,忙问:“爸爸,父亲在吗?”   夏清棠愣了下,霍则商听到电话那头的儿子总算是想起了自己,也投过来视线。   “在。”   夏清棠干脆把手机递给霍则商,霍则商忙接过。   “父亲?”   “嗯。”   夏颂祺惊奇的看他一眼,惊讶道:“父亲,你穿的是爸爸的衣服吗?”   夏清棠:“?”   霍则商愣了下,失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夏颂祺说:“爸爸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霍则商眼里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面无表情道:“……你什么意思?”   夏颂祺敏锐的发现了父亲的情绪变化,忙说:“我要写作业了,爸爸再见!”   然后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霍则商:“……”   夏清棠早已经把头扭到另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憋笑。   本来顶多觉得霍则商这一身不适合他,现在一看,确实奇怪。   “真的很难看吗?”霍则商突然问。   夏清棠察觉到霍则商投过来的热灼灼的视线,轻咳一声,拳抵着唇说:“……也没有。”   “真的?”   “嗯。”   无奈霍则商不肯见好就收,偏偏还要问:“你……喜欢吗?”   “?”   夏清棠这下真笑不出来了,皱下眉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质问:“我为什么要喜欢?”   霍则商垂下眼,小声说:“我以为……可以显得年轻一点。”   沉默,沉默在车内发酵。   不知道过去多久,夏清棠才违心说:“你有这个心态挺好的。”   “……”   霍则商显然被打击到了,不再就这件事情继续说话,甚至穿上了一直被他搁在一边的冲锋衣外套,然后把手机还给夏清棠,默默再次启程。   将近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夏清棠这个坐车的人都有些遭不住,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却看到霍则商还是精神抖擞的,于是在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要到家的时候,夏清棠在下一个服务区换人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黑了,但大约是临近除夕,所以高速上车很多,但好在不是高峰期,一路顺利。   而霍则商明显也是累了,夏清棠再次启程后不过半个小时就瞥到霍则商已经在副驾驶睡了过去。   霍则商睡觉总是非常安静,但大约是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每次睡过去后眉头都是紧皱着的,总是保持着警惕。   夏清棠怕吵到他,便在堵车的间隙给自己戴上了一只蓝牙耳机,调小声音来听导航播报。   在驶离高速,快要到家的时候霍则商醒来了,他看到灯火辉煌的道路,似乎愣了下,才坐起来,哑声问夏清棠:“累了吗?”   夏清棠昨天晚上睡了那么久,下午在车上又睡了近四个小时,这才开两个小时车,哪那么容易累。闻言转头看霍则商一眼,说:“其实你可以再睡会儿。”   “不困了。”   像是两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他充电,之后一直到小区车库,霍则商都没再睡。   “你要回竹坞碧海吗?”   霍则商摇摇头说:“住楼下。”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夏清棠是想今天先回家,明天再把丝绸搬到楼上去,便问霍则商:“你明天要用车吗?”   霍则商摇摇头说:“不用。”   “那我……”   他的话还没说哇,霍则商已经拔下车钥匙递给他,说:“好。”   夏清棠愣了下,解释说:“我不是要用你的车,我是想明天你开一下后备箱,我把这些东西搬回家去。”   霍则商又把钥匙拿回去说:“好,我一直在楼下,不会出门。”   “哦。”   两人便关上车门,去等电梯。   夏清棠莫名觉得气氛尴尬,便无所事事的盯着楼层显示屏看。   就在电梯缓缓上行的时候,他察觉到霍则商走到了自己身边,突然喊他的名字:“清棠。”   夏清棠没敢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说的话,我很认真。”   仿佛呼吸停住,夏清棠闭了闭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霍则商还在说:“我愿意等你,无论多久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霍则商:那夜的酒不足以让我醉。   为了过个好年,我要加更完结了。   晚上七点二更,晚上十点可以蹲蹲三更。   感谢在2024-02-01 21:07:28~2024-02-02 21:5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布啦噔 8瓶;阿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拜年。   夏清棠是真的要忙起来了, 而霍则商也是真的闲下来了,他一周上五天班,如果军事基地没什么事还可以不去, 他甚至还有双休。   而忙着赶四月份时装周的夏清棠估计除夕前都没有歇下来的时间。他不但赶成衣设计, 设计完如果有瑕疵还要改, 改也不是简单改, 要改就是大幅的修改, 让人脑壳疼。   所以纵然夏清棠舍不得夏颂祺, 按照现在的形势也不得不把夏颂祺暂时放到霍则商那里。   而且夏清棠算是发现了,楼下那个房子根本就和宋霆没关系。宋霆那个家现在已经完全成了霍则商的家, 自从霍则商来s市后,夏清棠都几乎没看见过宋霆了。   原本两个多月没有看到霍则商时的夏颂祺是非常想念霍则商的,但霍则商这人向来无趣、沉闷,更别说他和夏颂祺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父子俩只有在谈到夏清棠的时候才有话聊。   但是随着夏清棠忙得和陀螺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后, 父子俩是相看两厌。   比起和霍则商这个闷葫芦在一起,夏颂祺更愿意看秃头老爷爷给他上高数。   不过好处是, 夏颂祺现在有两个家了,夏清棠回来了坐个电梯的功夫就能去找他, 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回另一个家要坐好远好远的车。   而霍则商也没闲着。也许是忙起来的日子过惯了,想见的人现在又在忙正事, 所以霍则商在家里的时候不是在拉着夏颂祺钻磨厨艺,就是和夏颂祺在一起苦练美术。   好消息是父子俩在厨艺上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回报,坏消息是无论在艺术上下多少功夫钻研都无济于事。   没有的东西苦学也学不来。   夏清棠倒是成了受益的那一个,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能收到夏颂祺从楼下送上来的热腾腾的早餐, 午餐在工作室那边解决, 晚上一回家就看到满桌热腾腾的食物。   基本都是霍则商做好了, 夏颂祺端上来的。   夏清棠本来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了吃饭,这次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本想着过年回家里估计又会被夏父念叨瘦了,没想到在他收拾行囊准备回家过除夕前上秤一称发现自己居然还胖了两斤。   不多,但是没瘦就已经是奇迹了。   仔细想想,自霍则商正式搬到楼下开始,他好像还没落下过一顿饭。   ……勉强承认是他的功劳。   今年过年夏颂祺还是要和夏清棠一起回夏家,夏竹南和叶莹现在老在电话里念叨夏颂祺。   晚上夏清棠帮夏颂祺一起在房间里面收拾东西时,他有意无意的问起夏颂祺知不知道霍则商回不回去,谁知道夏颂祺却反而疑惑地看向他,问:“爸爸,你不知道吗?”   夏清棠愣了下,眨眨眼看向儿子,问:“我……知道什么?”   夏颂祺惊讶道:“爸爸,父亲说他买了机票,和我们一起回帝都呢。”   “……他没和我说。”   夏颂祺眨眨眼,忙撇清关系:“爸爸,我也不知道,是父亲说的,我不知道你不知道。”   夏清棠被他逗笑,抓了抓他的脑袋:“哈哈没怪你。”   既然霍则商没有和自己说,夏清棠也就没问,毕竟他没有限制他出行的资格。再说也不可能次次那么巧,又买在同一列,挨得那么近,而且这一次他们坐的是大飞机。   但夏清棠没想到的是霍则商不仅是坐的离他们近,甚至座位正正好就买在他们旁边。   “……”言杉听   夏清棠一脸呆滞的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霍则商。夏颂祺坐在窗边,探头过来看到霍则商,想打招呼看到爸爸的脸色又憋下了,给了霍则商一个“你好自为之”的表情,然后默默撇过头看向窗外。   霍则商朝夏清棠笑笑,坐下后在乘务员的提醒中扣好了安全带。   “好巧。”   又是一样的话术。   夏清棠都懒得回他了,戴上眼罩装睡。   一路安宁,下机后夏清棠和夏颂祺一起去行李托运处取行李,霍则商就跟在他们后面,等到他们出去的时候才跟上来,小声说:“我帮你……”   夏清棠躲开他的手,说:“不用。”   霍则商便默默站在了他的旁边。   霍则商身份特殊自然专门有人来接。   夏清棠原本计划是打车回去,但临近除夕,机场的人多的不行,就是打车也要排队,而且他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边居然开始下雪了。   “我送你们。”霍则商看向夏清棠被冻红的脸颊,皱下眉说:“帝都的冬天很冷,会生病的。”   夏清棠还以为他是在说夏颂祺,闻言也没再矫情,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霍则商笑道:“不麻烦。”   霍则商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个情况,所以让司机提前过来了,三人一到停车场就能看见那辆黑色的保姆车。   车里暖气很足,夏清棠其实有点畏寒,今年帝都的冬天格外冷,乍一坐上去他都不由得微微松出口气。   车子还是在机场堵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行驶上路,好不容易冲出堵车的包围圈,夏清棠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发现雪下的更大了。   帝都很少下雪,但基本每年一下,下的时间也都不会很长,只是今年的这场雪倒是来的比想象中快一点。   车子驶了一段路,夏清棠转头去看才发现夏颂祺靠着另一边的霍则商睡着了,霍则商见状干脆将他抱到了腿上,往夏清棠这边坐了坐。   夏颂祺的睡眠质量很好,轻易也吵不醒。   夏清棠见状小声说:“有毯子吗?”   霍则商忙说:“有,在后座。”   夏清棠便转身从后座拿过毯子递给霍则商,霍则商拿过把怀里的夏颂祺裹成了一团。   然后两个人再次沉默。   从L市回来以后夏清棠一半是有意躲着霍则商,一半也是因为真的忙,所以两个人三天两头也难以见上一面,没有再如那晚一般好好说过话。   前座挡板从他们上车的时候就是升起的,夏颂祺睡着后,这狭小的空间似乎他们就只能再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或者窗外微小的呼呼风声。   夏清棠避免和霍则商对上眼神,便一直扭头看着窗外。   入冬的帝都也不显萧瑟,高楼林立。临近过年,去年的新年太过惊心动魄,所以今年的街道反而人潮汹涌。   于是原本预计三个小时的车程,也愣是增加了一倍。   这一路霍则商格外安静,夏清棠本以为霍则商已经看清了他的态度,不会再和他说什么,谁知道在快要进入夏家所在的别墅区时,霍则商却突然侧过头,对夏清棠说:“今年可以去拜年吗?”   “什么?”   夏清棠甚至以为霍则商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可这里除了他和霍则商之外,就只剩下一个还没有醒的夏颂祺。   霍则商认真的看着夏清棠,说:“可以去给爸拜年吗?”   “……”   夏清棠怀疑自己听错,瞪大眼睛震惊道:“请问你指的爸是指……?”   “夏叔叔。”   虽然以前霍则商也是这么叫夏竹南没错,但离婚后再听到他这么叫夏竹南,夏清棠就未免觉得惊悚了。   于是深吸口气,面无表情道:“请你正视我和你的关系,我们不存在任何亲属关系,我的父亲也不再是你的父亲。”   而且他敢肯定,要是霍则商胆敢当着夏竹南的面这么喊他,一定会被他扫地出门!   霍则商倒是听话,立马说:“好的。”   原以为话题到这里就该终止,谁知道等车停在夏家大门口的时候,夏清棠又听到霍则商说:“那到时候见。”   “啊?”   夏清棠想问“你不会真要来拜年吧”,结果夏颂祺已经醒了,睡眼惺忪地问“是不是到爷爷家了”。   夏清棠的注意力又被他转移。   不过他转念又想,霍则商应该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怎么可能有胆子真上他家去拜年。当年离婚的时候霍则商应该就已经知道他爸的脾气,想必他也不会自取其辱。   想到这,夏清棠的心放了一半。   但还有一半是悬着的,因为他发现霍则商这人从来是个实干派。   只是后来这点担忧也在见到家人的惊喜里被冲淡了。   今年夏牧北也在家里过年,因为去年上了前线立了功,所以他又升了上校,也是被特许回家过年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夏牧北也出落的越来越成熟,褪去青涩,只剩下成年人的沉稳,话少了,变得不苟言笑,居然隐隐有点霍则商的影子,不过他没霍则商那么木头,见到夏颂祺时还揉了揉他的脑袋,给他封了一个大红包。   夏翩然也已经有了工作,她学的是舞蹈,也小有成就,比夏清棠还忙。加入一个国际有名的舞团后,是全世界飞来飞去,也只有过年这会儿一家人才能聚到一起。   不过夏翩然还是和小孩一样,过年的时候还是喜欢拉着夏颂祺到小院里去放烟花。   这一年的除夕过的比往年欢乐,不仅仅夏家,而是全国。   因为这是他们首个不用提心吊胆过的新年。   没有了暴恐组织的威胁,也不用再忧心那些蛀虫什么时候会啃烂他们的欢乐。   街道各处张灯结彩,除夕后上门来走亲戚的人也是陆毅不绝。   初一时陆陆续续有亲戚过来拜年,自从夏清棠和霍则商离婚后,他们家不熟的亲戚就少了很多,来的大多是一些看着夏清棠长大的长辈。   不过他们一来,夏颂祺的身份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去年因为霍则商还在浪潮中心,为了夏颂祺的安全,他们不得不让孩子先躲起来暂时不要露面,但今年再这样做就没有道理了,也会伤到小孩的心。   再说夏颂祺本来就是他们夏家堂堂正正的孙子,没什么好藏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消息传得那么快,不过一天就有很多人知道夏颂祺今年在夏家过年,甚至有人猜霍则商和夏清棠是不是和好了,但更多人在猜测是不是霍则商要另娶omega了。   毕竟夏颂祺到底姓夏,也许霍家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也说不定。于是不过一天,就连霍则商要和谁定亲都被人列了一串名单,指挥官的婚事,那些外人倒是比霍家人还着急。   这种传言只是在外传一传,夏清棠早就对这些免疫,听到也只是一笑而过,早不放在心上了。   不过那些传言在初二的中午霍则商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夏家拜年时都不攻自破了。   彼时夏家也还有一些串门的亲戚,不过有几个都是听到了传言来打探消息的。   在有人通传说霍则商站在大门口来拜年的时候,别说是那些亲戚了,就连夏竹南和叶莹都愣住了。   夏竹南甚至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来了?”   保姆也是一脸惊恐的回答:“指、指挥官!”   作者有话说:   加快进度!!! 第71章   陈年往事。   如果不是有那么多别家的亲戚在场, 夏竹南不想叫人看笑话,也不想让指挥官难堪,霍则商是绝对进不了夏家的门的。   于是不一会儿, 原本热热闹闹的夏家大厅也登时变得寂静无声, 一个个的都和嘴巴上了拉链似的, 不敢再随便说一个字。   很多人甚至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言中的指挥官, 光是霍则商身上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强大气场就足够他们噤若寒蝉。   “父亲!你怎么来了呀?”   唯一开心的就是夏颂祺了, 坐在霍则商身边抱着他的手臂, 小声说:“爸爸在楼。”   霍则商点点头,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正襟危坐, 将目光转向脸色很不好的叶莹和夏竹南。   “爸、叶阿姨,我来给你们拜年。”   “……”   霍则商开头就是熟悉的称呼,直接把众人惊的哑口无言,纷纷向夏家两口子投去不可置信的目光。   夏竹南都被吓到了,反应过来后才面色阴沉道:“这位霍先生, 咱们家现在和你毫无瓜葛,请你不要这么喊我们, 我们可受不起!”   霍则商面色不变,虚心垂下眼, 低声说:“我知道您不愿意见到我,我也明白我之前给清棠和你们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 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给您一个真诚的道歉。您不愿意原谅我也没关系,不论您说什么要我做什么,我都接受,只希望您能看到我的诚心。”   众人骇然的看着这个和电视上截然不同的指挥官。   夏竹南和叶莹更没想到霍则商会低下头来和他们道歉。   但夏竹南哪是那么容易就被说动的人, 冷哼一声, 没好气道:“不需要, 指挥官先生现在既然已经和清棠分开了,那么只要你不再来打扰他和我们的生活,我们就感激至极了!”   霍则商默然片刻,面不改色的哑声道:“抱歉,除了这个,您提出什么要求我都接受。”   夏竹南登时怒了:“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还要打扰我们?”   夏竹南也不是傻子,几乎是立刻就从霍则商难言的面色里意会到了另外一种意思,气的头昏脑胀,倏地站了起来,指着他说:“你不会是还打我们棠棠的主意吧!?我告诉你霍则商,你想都不要想,咱们棠棠有的是人选,现在还轮不到你!?”   其他人都被突然暴起的夏竹南吓得大气不敢出,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霍则商,就怕霍则商因为夏竹南的话生气暴起。霍则商是s级的alpha,是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军官,谁对他摆过这种脸色!   没想到霍则商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站起身,镇定道:“很抱歉,让您情绪激动了。我知道您无法接受我的突然道歉,但我希望您能听我说几句。这几年来我一直有在认真改变、自我反省,渐渐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么自负、愚笨。我知道我配不上清棠,但我可以等,不论多久都可以,如果您和清棠始终不愿意接受我,我也一定不会再打扰您。”   这番话说的诚恳真挚,不卑不亢,倒是让夏竹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场面一时尴尬,还是一旁的叶莹叹了口气,看向霍则商,无奈说:“霍先生,你这又是何必?你应该还有更多的选择,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以前。而且清棠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再弥补些什么。”   霍则商深吸口气,沉声说:“我只有一个选择,不论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只有清棠,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我不会让我们重蹈覆辙,只希望您和夏叔叔能明白我的心意。”   霍则商的态度实在是太过谦卑,语气也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出来。   夏竹南和叶莹本来也不是什么心比石头硬的人,哪怕是此刻不情愿,也不想答应他,但态度多少还是软化了。   就在氛围僵持的刹那,楼梯口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众人闻声抬头看去,不出所料的看到了脚步匆匆下楼来的夏清棠。   “清棠,你怎么下来了?”   夏清棠一来,这下就更不好收场了。   夏清棠本来在楼上和K.L的设计总监商量四月的时装周展,一挂掉电话就被夏翩然通知说霍则商来了,他怕霍则商惹怒夏竹南,吓得立马就下来了。   不过他下来的时候居然觉得场面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火爆?   夏清棠看看夏竹南和叶莹,又看向霍则商,走到他身边,皱下眉头,不高兴道:“你怎么来了?”   霍则商很认真的看着他,说:“我说过会来的。”   “你……”   夏清棠一时无言,是真没想到他会来真的。   夏竹南眼见霍则商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夏清棠身上,心里的气登时更盛,几步上前将夏清棠挡在身后,瞪着霍则商,厉声道:“霍先生,您身为指挥官,也应该有自知之明,明白人与人间的分寸!既然来拜过年了,看也看了,话也说了,就请回吧。”   霍则商没有再坚持,怕再惹怒夏竹南适得其反,也怕夏清棠不开心,便朝夏竹南和叶莹微微点了下头,说:“夏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新年快乐。”   夏竹南冷哼一声没理他,倒是叶莹硬着头皮强颜欢笑道:“新年快乐,您请回吧。”   夏颂祺见霍则商要走了,蹬蹬蹬跑过来抱住他的腿,仰头问:“父亲,明年见哦。”   霍则商摸了摸他的头,笑说:“嗯,明年见。”   而几乎是在霍则商离开的同时,夏清棠就收到了霍则商发过来的信息。   “新年好,万事顺遂。”   霍则商却从没有这么期待过新一年。   霍则商一离开,大厅里压抑沉重的氛围总算散去不少,就是那些个前来探亲的亲戚都吓得不轻。   夏竹南和叶莹勉强将他们送走。估计霍则商走后不久指挥官来他们家里拜年的事情就会传开,为了过一个安静的年,便对外宣称之后不再见客。   等忙完这些,夏颂祺也睡着了,晚上一家人才坐在大厅里面,叶莹和夏竹南都是一脸严肃。   夏清棠心里不安,可是转念一想,他也没有答应霍则商什么啊,是霍则商自己要来的,不关他的事……   “清棠,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霍则商是不是又在交往了?”夏竹南满脸探究的看向他,叫夏清棠根本不敢撒半点谎。   可事实就是没有,他也没必要心虚。   夏清棠轻咳一声,正色道:“爸,阿姨,他确实有和我表明过这种意思,但我当时就拒绝了。”   “拒绝了?拒绝了他还来我们家拜年!”夏竹南冷哼一声,明显不信夏清棠的这套说辞,还觉得夏清棠肯定瞒了他什么。   夏清棠真是冤枉,叹道:“爸,真没有!”   “你能不能和孩子好好说?上来就质问。”   叶莹瞪了夏竹南一眼,又温和的看向夏清棠,温声道:“清棠,也不怪你爸动气,当初你和霍则商闹成那样,你爸爸是担心你再次陷入他们家的漩涡里。”   夏清棠认真的点点头说:“我明白的阿姨。”   几人沉默片刻,夏竹南又发话了,猜测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颂祺那孩子动摇了?还是他拿颂祺威胁你?”   这倒是冤枉霍则商了,霍则商现在基本关于夏颂祺的事情都是听自己的。   夏清棠如实道:“真的没有爸爸,颂祺自打来我身边开始关于他的事他都没有……”   夏竹南吹胡子瞪眼:“那他还来!?”   “……”   他是真不知道霍则商居然还真有这胆子。   叶莹叹了口气,一边安抚丈夫一边对夏清棠说:“这位指挥官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其实……你离开帝都后,逢年过节他还是会差人送礼物过来。不过你放心,我们都没接过。”   夏清棠愣了下,惊讶道:“他之前也来过?”   叶莹为难的看夏竹南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见夏竹南抿唇不语,是默认的意思,她才继续说:“他自己是没来过,因为据说那会儿他……好像是受了伤还是怎样,基本都是派人送过来的。”   夏清棠闻言,心里浪潮翻涌。   这些家里从来没有和他说过,想来也是怕他有心理负担。   只是说到突然受伤,又莫名让他想起了霍则商腺体的异常。不过霍则商总是要上前线,受伤一直是家常便饭了。   夏竹南见夏清棠走神了,撇过头冷声道:“清棠,我们做父母的当然不会再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但我们还是希望你自己能仔细想清楚,同样的坑不要跳两遍。他霍则商纵然功勋卓绝,被人吹的天花乱坠,可我就是说他不行!和你也绝不是什么良配!”   正月初二本来是开开心心的日子,他们一家人难得聚的这么圆满,夏竹南也不希望一个霍则商搅坏了夏清棠的情绪,把家里闹的那么压抑,之后便不再提他。   其实说到底他也只是心疼五年前的夏清棠,希望夏清棠不要再昏头昏脑地迈进霍家的深潭。之前是跳出来了,可是要是再陷进去,就真的再难出来了。   夏清棠面色也很凝重,颔首说:“我明白的爸。”   这件事情暂且揭过,本来以为过去也就过去了,谁知道夏清棠还没回房间多久,房间的门又被敲响。   他本以为是夏竹南或者叶莹,打开门一看却是夏翩然。   夏翩然对夏清棠咧嘴一笑,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对夏清棠说:“哥,可以和你说句话吗?”   夏清棠愣了愣,点点头。不过夏颂祺还在房间里睡觉,他便示意她到楼下去说。   “翩然,有什么话要现在和我说啊。”   兄妹俩到了楼梯口谈话,他们很久没有单独说过话了,夏清棠其实很好奇夏翩然要和他说些什么。   夏翩然抿抿唇,似乎挣扎几秒,才看向夏清棠,小声说:“哥,我其实是想要告诉你关于霍……指挥官的事情。”   “啊?”   夏清棠本以为夏翩然是来在工作里面遇到什么麻烦了,却没想到她是来说霍则商。   夏翩然叉着腰站在原地转了片刻,平缓下心情,才回过头目光复杂的看向他,说:“哥,你知道颂祺是怎么姓夏的吗?”   夏清棠皱下眉,摇了摇头。他当时虽然震惊,但也没有去问过霍则商他为什么让夏颂祺姓夏。但他也明白,让一个在霍家长大的孩子姓夏,霍家人应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地位越高的贵族往往最在乎那些家族传承的习惯,比如子必须随父体姓之类的。   夏翩然犹豫地看夏清棠一眼,才继续说:“哥,其实这事在帝都闹的挺开的,爸妈估计也知道,只是没和你提,要不是你把帝都的消息都给闭塞了,肯定也能知道原委。”   “当时颂祺满月,第二性别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自然就要上户口了,霍家人欢天喜地的找了有名的大师教授想要给孩子取个好名字,简直是忙里忙外,结果……”   说到这里,夏翩然停顿了下。   夏清棠看着欲言又止的夏翩然,就猜到不太顺利了。   夏翩然摸了摸鼻子,说:“指挥官一声不吭给孩子取了名字上了户口,等到霍家人兴冲冲的拿着名字过来让霍则商挑选的时候指挥官直接把户口本摆在了他们面前”   夏清棠几乎都能想到后面的腥风血雨。   夏翩然果然说:“看到小孩姓夏,霍家人自然不肯,当时都闹开了,霍太太还把刀架在脖子上逼指挥官改姓,闹的整个帝都人尽皆知……”   夏翩然见他脸色不好,轻咳一声尽量不让自己语气里的大快人心显得太明显,故作严肃地说:“谁知道指挥官非但没改,还……”   说到这夏翩然有些不想说了,因为他不知道夏清棠受不受得住。   夏清棠沉声问:“还怎么?”   夏翩然心虚道:“哥你真要听啊?你听了骂指挥官的时候可别说是我说的。”   骂霍则商?他为什么要骂他?   不过马上他就知道了。   “你说。”夏清棠还镇定地说。   夏翩然压低声音说:“当时正好南边有些动荡嘛,指挥官抽不开身,就把小颂祺带到了半沙漠地带的国防部。”   “……”   夏清棠气的胸口都开始起伏了,瞪着她,不可置信道:“……国防部?”   国防部可是边疆地区,两国交界区,一旦发生点什么好歹,最先遭殃的就是边疆的群众。   夏翩然忙道:“哥你先别急,霍则商当时找了一个执政官派过来的老医生,而且国防部地下城都是些信得过的人,牧北说颂祺被照顾的很好,几乎是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护和照顾……”   夏清棠面色沉重道:“先不说孩子的安危,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霍则商他自己怎么两头兼顾?这不是相当于把软肋放在了最危险的地方吗?”   夏翩然没想到夏清棠竟是担心这个,顿时对亲哥肃然起敬。   “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夏清棠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打电话。   夏翩然连忙拉住他:“别别别,哥你先听我说完嘛!”   夏清棠深吸口气,尽量平复着心情,放下手机,道:“你说。”   他倒是要看看霍则商还能怎么离谱。   “指挥官确实是把颂祺带去了那边,但他是把颂祺养在了国防部的秘密基地,就是一个地下城,那里是国家最安全最机密的地方,设施齐全的很,而且牧北也在那边,经常会去看看,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军队就会组织所有群众进入地下城逃生。所以哥你想啊,颂祺生活在那里的话,发生危险,肯定是会被第一时间送走的啊。”夏翩然宽慰道。   夏清棠垂下了眼,神色有些黯然,语气迷茫:“我不太明白……”   “而且哥你不知道,你走之后发生了可多精彩的事情了。你才离开帝都没多久,霍家人就开始散播指挥官单身的消息,引得很多人都想要搭上霍家这条线,后来指挥官不知道因为什么受伤了,所以那些人消停了一段时间。等身体恢复后,指挥官回了霍家一趟,将所有霍家人喊回来,把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揪出来之后……送了律师函,包括……”   夏翩然最讨厌霍家人,现在提到以前那些大快人心的事情,想想就觉得好笑:“那个霍家二姑还有他妹妹霍舒禾。”   夏清棠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告了自己亲姑姑和亲妹妹?”   夏翩然连连点头,和说连续剧似的,兴奋道:“那会儿整个霍家都乱了套了,都没想到指挥官会这么绝情。一时间来求情的,骂霍则商的比比皆是,偏偏指挥官说告他们就告他们,什么也不管了,让霍家人里外不是人。不过这么多人也不好告,其实外人都看得出来指挥官的最终目的只不过是想让他们从此以后闭上嘴而已。所以后来霍家父母几次三番向指挥官求情,还保证以后约束家风,澄清所有谣言,不再传播任何关于你的不好的话,又保证不会再管他和夏颂祺的事情了后,霍则商才撤诉。”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情,霍则商和霍家的关系降至冰点,霍则商几乎不再回霍家,简直绝情至极。   氛围一时沉默,幸灾乐祸的夏翩然小心翼翼地看向夏清棠,却见夏清棠垂着头,紧抿着唇,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不该瞒着你,你以前也告诉过我,要想决定一件事情,就要先弄明白这件事情,然后问问心里最想要的什么,最后再做出自认为最正确的决定……”   夏翩然深吸口气,对夏清棠说:“哥哥,我是真的不想让你再和以前一样伤心,所以希望你能做出你觉得最好的决定。”   夏清棠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窒息的同时又觉得荒谬。   他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夏翩然的头,扯了下唇角,低声说:“谢谢你翩然,哥哥会想清楚的。”   作者有话说:   晚上七点……(被榨干) 第72章   动摇。   那天和夏翩然对话过后, 夏清棠原本是想过要去质问霍则商。   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没什么必要,去问了反而解释不清, 显得越界, 倒不如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算了。   霍则商这人真的很奇怪。在你以为他要往前进的时候他又待在原地默默注视你等你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再回头看, 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又给予会心一击。   分寸感让他拿捏的刚刚好了。   他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霍则商。   因此视而不见, 也是夏清棠目前能做出来的唯一反抗了。   而且夏清棠一回s市就更加忙了, 成衣设计交上去后他还要忙着评选四月份的时装周, 他的设计既要满足时装周的要求还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改进自己的设计,给他们一份最满意的答卷, 最后才能登上那个夏清棠梦寐以求的国际舞台。   因此别说是霍则商,他连夏颂祺都没时间见,在成衣设计通过后,评选结果出来前,三月他就收拾行囊去了G市, 把夏颂祺暂时交给了霍则商。   这大概是他要出差最久的一次,预计一个月左右。   没办法, 夏颂祺马上上学了,但夏清棠怕他太过想念, 会坚持每天和夏颂祺打电话。   三月中旬,夏清棠的设计正式被作为K.L今年时装周春季“融雪”主题的主推款登上他们今年的第一场时装周展。   这件事情一确定, 算是夏清棠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但他仍不能放松金警惕,为了时装周展的顺利进行,他要选最合适的模特, 并负责部分场地的布置以及来思考服装展出时模特需要展现些什么来显示服装特色。   总之都需要夏清棠的盯梢打点。   四月份, K.L的时装周展正式开始。   夏清棠的设计是在K.L今年的时装周正式举办的第一天的压轴。   这是夏清棠第一次登上国际时装周的舞台,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在后台等待的时候他就紧张的连话都不说了,一直绷着脸四下观察,就怕有什么疏漏。   好在一切顺利,直到结束都没有任何他担心的事故出现,一切简直像在做梦。   一直和他对接的总监在他上台讲解设计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笑说:“说实话,你很出乎我的意料。你的未来肯定一片光明。”   夏清棠感激的朝她一笑,衷心道:“谢谢你。”   到最后环节,设计师走上舞台讲解自己这次的设计理念时,夏清棠对着闪烁的灯光和瞩目,突然就不觉得那么紧张了。   时隔多年,他仿佛再次回到了大学校园,浑身都洋溢着年少时的自信和骄傲,从善如流的向大家介绍自己的设计。   最后,他微笑着望向镜头说:“在服装设计的这条道路上,我从未忘记自己的初心,将来也会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祝时尚长盛不衰。”   走下舞台的时候,他收获了一片擂鼓般的掌声。   他知道自己今天很成功。   他做到了。   会后台后,K.L的设计总监紧紧抱了抱他,感叹道:“清棠,我真的没有看错你,今年的时装周展非常成功!”   夏清棠也感激的拍了拍她的背。   晚上这位总监说要请自己吃饭,被夏清棠婉拒了。   K.L的春季时装周展要展出一个星期,今天的首秀非常成功,但夏清棠猜想她之后估计会更忙,怕耽误她的时间。直言以后等她再去s市或者帝都再请她吃饭,她也没说什么,临分别时还对夏清棠说希望他不要埋没自己的才华。   夏清棠也不能就这么快回去,因为他晚上还有一通采访,这些采访内容是要放到K.L的电子和纸质杂志上的,他得提前做好采访准备,明天才能正式回家去,现在只能先回酒店。酒店也是K.L那边安排的,晚上采访人员会来找他。   最主要的事情忙完了,夏清棠总算是能轻松一下,这段时间都不想再工作,想给自己一段假期休息休息,也好好陪陪夏颂祺。   仔细算起来,他和夏颂祺已经近一个月没见面了,他们自重逢以后就从没分开过这么久,不仅是夏颂祺想他想到哭,他也要想他想死了。   夏清棠在后台处理好一些收尾事宜,和主办方打过招呼,婉拒过一些媒体采访后从另一个通道出去了,打算先回酒店再买明天回程的机票。   大概是因为今天是时装周展,来看展的人很多,所以哪怕是夏清棠特意从另一边出去了,路上的人还是多到离谱。   夏清棠等了片刻都没等到车,手机上面还要排队等待。   在他想着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再去打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缓缓停留在了自己面前。   那车窗是单面的,夏清棠一开始还以为是停在这里接旁人的,直到后车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车上跳下来,在夏清棠还没看清他的时候就奔到了自己怀里。   “爸爸!”夏颂祺整个脸都埋在他身上,小胳膊紧紧环着他。   夏清棠懵了会儿才一把将夏颂祺从地上抱了起来,惊喜的看着夏颂祺,道:“小宝,你怎么来了?”   夏颂祺眼眶红红的抱住他,小声说:“很想很想爸爸。”   夏颂祺回到他身边以后夏清棠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这么久。   夏清棠的鼻子也酸了,用鼻尖蹭了蹭夏颂祺的脸颊,温声说:“我也很想你。”   父子俩还没叙完旧,副驾驶车窗也紧跟着打开了,霍则商从里探出头来,深深看了夏清棠好一会儿,才温声提醒道:“先上车吧,这里不能停太久。”   夏清棠勉强收起短暂的思念,将夏颂祺抱上了车。   “小宝,怎么来也不提前和爸爸说?万一爸爸走了怎么办?”   上了车好一会儿夏清棠才平缓下惊喜的心情问夏颂祺。   夏颂祺说:“爸爸,我想早点见到你,我很想你。”   夏清棠心都要化了,抱过他嘿嘿笑起来。   今天确实是对夏清棠来说,非常圆满的一天。   夏清棠也万万没想到霍则商想的那么齐全,居然连酒店都提前订好了,想来是预谋已久。   只不过霍则商订的房间在他房间的楼下,而夏颂祺今晚势必是要和夏清棠在一起的。   回酒店后,夏清棠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卸下一身的疲惫,才走出洗手间就见夏颂祺蹬蹬蹬跑到了自己面前,仰头对他说:“爸爸,父亲问你要不要去楼下餐厅吃点东西。”   夏清棠今天忙到连午饭都没吃,现在确实饿了,原本是打算随便订点餐食在房间里解决完事,但没想到霍则商和夏颂祺要来,说起来他们也好久没有在一起好好吃过饭了。   他们到餐厅被服务员指引到包厢时才发现菜都已经上齐了。   夏清棠随便看了一眼,发现基本居然都是自己和夏颂祺爱吃的菜,不由得看了霍则商一眼,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   夏清棠心里一紧,又若无其事似的将头转回去。   这个人从见面开始就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很妥当。   “还有需要点的吗?”   父子俩落座后,霍则商抬眼看向了他,目光温热。   夏清棠故意撇开头,看了看这满桌子的菜,摇了摇头说:“不用。”   吃完饭后,三人便告别回了各自的房间,原本夏颂祺还强撑着想和夏清棠一起等到采访结束等他一起睡觉。大概是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了这么久的车实在累了,等夏清棠采访完回去的时候他呼呼大睡了。   夏清棠悄悄替他盖好了被子。   这会儿快要入夏,G市又在炎热的南方,夏清棠仅仅是出去一趟就有了满身的汗,便又去洗手间洗了个澡,换了家居服回来。   他想着回几个工作短信就上床睡觉去,打开手机发现霍则商也发来了的信息。   “睡了吗?”   夏清棠原本不想回的,可是回完那些必须回的短信正要退出去时又看到霍则商那条孤零零的未读消息,手指微动,还是简单回了句话:“快要睡了。”   霍则商像是一直在等他的消息,立马回道:“颂祺睡了吗?”   “睡了。”   这一次霍则商停顿两秒,才回道:“今晚g市的温度刚刚好,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夏清棠愣了下,有点明白霍则商想干嘛,但先不说他今天累了一天实在想休息会儿,再说他也不放心把夏颂祺一个人留在酒店啊。   “困了。”   霍则商其实就是问问,还怀着一丝可以和夏清棠独处片刻的妄想,但看到这一条,又忙说:“晚安,明天见。”   夏清棠没再回,关掉手机钻进被子里抱着夏颂祺很快就睡了过去。   要是夏颂祺不来,夏清棠是定的活动结束后第二天就走,但夏颂祺来了,夏清棠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带夏颂祺在G市玩一段时间。   他一醒来就和霍则商说了这个想法,并让霍则商着急的话可以先回去。   霍则商不出意料的回道:“我和你们一起,好吗?”   “随便你。”   原本做好了被拒绝打算的霍则商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这是夏清棠的默许后坐在房间里愣了好一会儿。   而以为霍则商不会再回的夏清棠才放下手机就听到手机叮咚叮咚地响起来。   “真的吗?”   “明天去哪里,我提前做好攻略。”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这段时间我都没事,想去哪里我都可以一起。”   “我给夏颂祺也请了很长时间的假,不用担心。”   “会多待久一点吗?”   “清棠,我好开心。”   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即使夏清棠不愿意承认,可他也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胸腔似乎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像是隔着屏幕被alpha喜悦的情绪所感染。   他没有回。   可他自己心里也明知道,有什么东西早就已经不同了。   父亲和夏翩然说的对,他不应该重蹈覆辙,也不能一个坑跳两次。   他当然不会。   他不再是从前的夏清棠,但霍则商也不再是从前的霍则商了。   他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试试看。   他既然有再次试探的勇气,也会有第二次转身的决心。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唉,下一章,唉,下一章某人要哭。 第73章   最后一次。   G市是个临海城市, 旅游业也非常发达。夏清棠自毕业以来还没有好好出去玩过,一时间没有什么旅游规划,因此霍则商问他想去哪他也只说得出个海边。   于是三人放弃了规划, 决定随缘。第一个就先去海边, 然后在周边转转, 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玩几天就回家。   霍则商租了辆车, 打算自驾去看海。他们联系好酒店, 订了两间房,三人又在附近的餐厅吃过午饭, 晚上一起去逛了这里的夜市。   海边的夜市也是G市比较有名的网红打卡点,正值夏天,晚上人也奇多。   但也正是因为人多,所以霍则商的出行反而不太方便。他那么一个人高马大的alpha,大夏天的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墨镜, 有点像犯罪分子,反倒叫人忍不住多看。   霍则商还算淡定, 一点不管别人怎么看他,紧跟在夏清棠和夏颂祺后面。   但逛了片刻他们又发现其实夜市也没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大多都是小吃和一些精致的贝壳海螺摆件。   夏清棠倒是喜欢买一些小摆件摆在家里,但看来看去也没看到自己非常喜欢的, 遂作罢了。   倒是夏颂祺在逛街时看上了一顶太阳小圆帽,夏清棠自然二话不说给他买,顺便给自己也get到了一顶亲子款。付钱的时候才想到他们身后还跟个另外一个大人,便客气客气, 问霍则商:“你要吗?”   霍则商眼睛登时亮起来, 惊喜的问:“我可以吗?”   夏清棠无奈, 又随手给霍则商拿了一顶更大的。   拿到帽子的夏颂祺立马套在了头上,尺寸正好,仰着脑袋问夏清棠:“好看吗爸爸?”   这顶小圆帽配上夏颂祺圆润的小脸颊,让夏颂祺看上去像动画片里的□□人。   夏清棠看着他嘿嘿笑,夸赞道:“好看。”   “好看吗?”   低沉的嗓音紧跟着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夏清棠闻声转身才发现霍则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摘下了鸭舌帽戴上了那顶太阳帽。   说实话其实挺好看的,霍则商这人穿衣色调单调,还一般都是黑灰或者咖棕,乍一配上点鲜亮的色彩或额外的装饰,就显得人都年轻了不少。   就是夏清棠第一次看到霍则商戴这种帽子,一开始会觉得有点奇怪。而且那顶帽子夏清棠拿的时候明明很大,谁知道戴在霍则商头上就显得非常小,他人还那么高那么壮。   但其实看久了还是好看的   “一般。”   夏清棠敷衍地瞥他一眼。   哪怕只是得到这样一句评价,也足够霍则商默默开心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把头上的帽子取下来过。   晚上三人在海边的海鲜餐厅吃晚饭。   海边的东西贵,而且味道也一般,夏清棠从来不是个挑嘴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一个月吃惯了霍则商做的菜,因此看着眼前这堆又贵品相又一般的海鲜套餐,居然觉得索然无味。   霍则商看出来夏清棠胃口不佳,便问:“要换家餐厅吗?”   夏清棠觉得麻烦,而且看夏颂祺吃的还挺欢快的,便摇摇头说:“晚上饿了再说吧。”   “好。”   海鲜不配点酒总觉得少了点味道,夏清棠正好没啥胃口,就点了两瓶度数并不高的鸡尾酒。   夏清棠拿了度数最低的那个,小口小口的喝,这样不容易醉。   其实本来他没想喝酒的,但大约是今晚的夜色醉人,让他觉得不喝点酒浪费这样的美景。   没和霍则商结婚前,夏清棠一心扑在学业,和霍则商结婚后,又一心扑在事业和婚姻,离婚后全副身心就都搭在了事业里。他已经很难得有这么惬意放松的时刻。   夏清棠喝酒容易上脸,即使没醉,喝完半瓶也已经脸颊通红了。   霍则商怕他喝多了难受,不让他再喝,自己喝了他剩下的半瓶酒,然后结了账,三个人在海滩边消食散步。   夏颂祺还是第一次来海边,兴奋得很,要赤脚踩沙子,被夏清棠拦住了,怕他踩到什么玻璃碎片和贝壳。夏颂祺乖乖听话穿好鞋子,只是一只手牵着夏清棠一手牵着霍则商,又说要去浅滩边踩水。   这会儿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只余月色怜惜洒落下来的一点光亮,漫无边际的海面是难以窥见的波涛汹涌。   但沙滩边人却不少:有打着灯找贝壳海螺的,还有来拍照的,更多的是来散步的。   夏清棠觉得不安全,而且都没来得及换拖鞋,这会儿踩水只会把鞋子和裤子搞湿,和夏颂祺说明天白天再来玩水。   不过为了不让夏颂祺失望,他想到了另一个玩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总之他现在莫名兴奋,孩子似的和夏颂祺在最边边上躲浪花,等到下一波小浪把水漾过来时往回跑,不让海水溅到他们身上。   他都尽量不碰到水了,没想到夏颂祺都躲过去,而他一个不注意还是被狡猾的海浪打湿了,他穿的还是长裤,裤腿更是湿了个透顶。   夏清棠玩完才悲催的想到自己没带短裤过来,他不喜欢穿短裤,而且工作需要,基本都是长裤。   就在他拖着湿答答的裤腿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霍则商突然走到了他面前,然后蹲下身,帮他把湿掉的裤腿拧干后又一节一节的帮他往上卷,直到卷到膝盖上面,又用一个精巧的办法固定住,再掉不下来。长裤顿时成了半截短裤。   夏清棠愣了一会儿,直到霍则商站起身,笑对他说:“等下我们去买沙滩裤吧。”   夏清棠点点头,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卷上来的裤腿,愣愣说:“好。”   海边夜晚的风凉,夏清棠自己倒是没关系,就是怕夏颂祺着凉,三人便迎着夜风往回走。   这一天夏颂祺也玩累了,回去的路上爬在霍则商的肩头打起了瞌睡。   “先把颂祺送回酒店吧。”夏清棠见状小声说。   霍则商说:“好。”   夏颂祺睡眠深,不到明天恐怕是不会再醒了,而夜市又吵,唯恐他再被吵醒。   回酒店放下了夏颂祺,夏清棠也换了条裤子,两人和酒店服务员交代了一声让他们帮忙注意一下这间房间里的小孩,两人才放心出去买裤子。   霍则商也没带长裤,夏颂祺受两位爸爸的影响也很少穿短裤,并且今年六岁的夏颂祺已经开始害臊了,怕小胖腿遭人嘲笑,在学校也不要穿短裤,夏清棠拿他没办法。   这会儿夜市里的人少了很多,两个人找到一家店,先给夏颂祺买了两三条儿童款的沙滩裤,又去另一个店给自己买。   但夏清棠很快发现,自己拿哪一条霍则商就会不动声色地跟着自己拿哪一条,夏清棠看过去的时候他又装作没看到。等到去结账的时候,夏清棠发现他和自己拿的几乎都是尺寸不同但是花色一摸一样的裤子。   霍则商故作惊喜道:“好巧。”   夏清棠面无表情:“有种你别看我拿。”   霍则商被发现了也不尴尬,只是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笑着对他说:“你的眼光好。”   结完账往回走时,夏清棠发现自己有些饿了,但看天色已晚,夏清棠不想耽误霍则商的时间,便没说,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结果霍则商还是注意到了,偏头看着他,说:“我们去吃点东西?”   夏清棠看他一眼,点点头没拒绝。   这个点几乎没有什么店关门,像这种旅游区的餐馆一般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但夏清棠懒得等菜,而且他不放心夏颂祺一个人在酒店里面待太久,所以随便找了家路边摊。   没想到这家烧烤的味道不错,比他们上一家吃的海鲜要美味多了,夏清棠一个口味不怎么重的人都一下吃了十几串,霍则商也在一旁陪他吃。   微醺的夜,滚烫的烧烤和迎面的海风,一个美好的瞬间。   夏清棠看向对面的人,不知不觉就思绪飘远。   “霍则商。”   夏清棠突然觉得这样的瞬间很适合说点什么,于是抬头看向了对面的人。   霍则商愣了下,忙看向他,问:“怎么了?”   夏清棠咬下一块肉,嚼了几口咽下去,沉默片刻,斟酌后,才缓缓开口说话:“明明我们不是最适合的,为什么你一定要追着我不放?”   这话问的直截了当,又直戳心肺。霍则商定定看着他,幽深的眼眸几经晃动,才说:“我们是最合适的。”   “不是。”   “就算不是,我也会让他是。”   夏清棠觉得霍则商幼稚,不想和他就这个问题一直争辩。他平缓下过快的心跳,借着酒精的劲头,又说:“可我不想再回帝都了。”   霍则商立马道:“好,那就再也不回去。”   夏清棠一愣,目光复杂的看着他,问:“那你父母怎么办?霍则商,我真的不能接受,不希望我们的感情里面不但没有支持者,还处处是阻碍,那样我也会很累……”   “我已经对他们尽到了我应尽的义务。”   霍则商认真说:“我不欠他们,他们也没有资格再介入我的生活。清棠,现在我只是我,不是霍家的什么人,我的事情也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你再也不用面对任何不想见的人。”   夏清棠没料到霍则商会把话说的那么绝,他还以为夏翩然口中的霍则商和霍家人关系闹得僵也只不过是不经常联系了,但看现在霍则商的态度,已然是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了。   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大多是霍家人自作自受。他们但凡有过一刻站在霍则商或者夏清棠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也不至于会将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   而这些天,其实夏清棠也想了很多。   很久很久以前,在少时的他的想象里,他的另一半就该是沈茗和苏寻那样的。他们温柔、贴心,事事有回应,也不会让你感到被冷落,会给夏清棠想要的平静和安宁。   可后来夏清棠却发现,在沈茗眼里,他喜欢的并不是夏清棠那个人,而是夏清棠给他的感觉。   他只是觉得他们会有共同话题,觉得自己适合他,他也适合自己,可以说是欣赏或者恰逢知己的喜悦,但那绝对不会是爱。   但事实上,夏清棠和沈茗还是有不同的。夏清棠不否认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总是会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延伸,也总是习惯装作冷静淡定的模样。可他是需要爱的,是需要一份坚定选择的。   夏清棠从小就失去了母亲,母亲离开后父亲将爱倾注在了弟弟身上,再婚后又分给了大半给叶莹和妹妹,于是留给夏清棠的就不多了。   当然夏竹南是爱夏清棠的,却不是最爱夏清棠的。   而霍则商在婚后所给他的特别,所给他的尊重理解,所给的维护和不怎么明显的纵容,才让自己那样理所当然的为他心动。   重逢以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又或者是什么时候终于撤去了立在两人之间的高墙。   是坚定的语气,是拥抱的温度,是向前又退后的试探,是那天深夜霍则商想抱他又不敢抱的迟缓?   夏清棠是那样简单被打动的一个人,甚至只需要霍则商退一步低下头,或者在他后退的时候往前走一步。   而霍则商甚至没有过分越界,从他出现在s市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决定权给了夏清棠。   但是他可以动摇吗?   以前可以不再提,那以后呢?   夏清棠没有再回复他,只是吃完夜宵后却并没有马上回酒店,而是朝着沙滩的方向走了,霍则商心下忐忑,欲言又止,但终究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旁。   终于,在走到人少一点的海滩边时,夏清棠停下了脚步,隔着两三步远的距离,转过头看向了霍则商。   夜色很浓,但透过月光,霍则商看到了夏清棠情绪里复杂的涌动。   “霍则商,你有没有想过,已经发生的事情可以弥补,那如果未来还遇到别的事情呢?在一起就不可能没有矛盾,你明白吗?”   这句话问出来的瞬间霍则商就呆住了   他开始问以后。   那是不是说明,至少以后,他有可能了?   “我知道。”   霍则商看着他,在皎洁的月色下,他的眼神也那样明亮而干净,那是最纯粹的欢喜和爱。让早就动摇的夏清棠心里那堵倔强的墙也开始摇摇欲坠。   像是沉寂已久的湖水忽然投落一颗巨石,溅起惊天的水花。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清棠,我不会再让我们重蹈覆辙,遇到误会我会解释,你不想见的人我们就不见,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我知道你仍然在担心在害怕,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多久可以。”   夏清棠故意说:“那如果我一辈子不答应呢?”   霍则商咽下苦涩汁水,还要笑着和他说:“那我就等一辈子。”   “如果我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霍则商的身形好像都要不稳,沉静眼眸里泛起细微的波澜,心口也密密麻麻疼起来。   “那我就孤独终老吧。”   他哑声说,不是在开玩笑。   夏清棠深吸口气,低下了头,只是慢下了脚步。   其实在他的想象里,霍则商这样的alpha,他应该有无限的生命力,信仰和责任应该占据他生命中的大部分,而婚姻和感情只是小部分。他一度以为霍则商这样的人估计都不在乎站在自己身边的是谁,反正是谁都一样。   可好像从和霍则商久别重逢开始,夏清棠就只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他在围绕着自己转,他短暂的放下了其他,似乎将自己当作他的全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一步又一步的靠近。   夏清棠也在动摇的同时忍不住一遍遍的逼迫过自己回想起那五年里那样卑微付出的自己。   他其实在害怕重蹈覆辙的,他不想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事实上,他也不是一个在一份感情上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可偏偏,霍则商的名字就像是一个刻骨的烙印。他可以藏住,可以掩埋,可是剥皮削骨也剃之不去。   人的一生并不长,他和霍则商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再过一个十年他们的孩子就快成年,再过一个十年,他们就老了。   他要答应了吗?   他应该答应吗?   这会是他又犯下的一个错?还是另一个转折?   他不知道,但是他明白,他们都在往前走,所以夏清棠不是在往后看,而是在往前走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焕然一新的霍则商。   他只是为这个霍则商心动了而已。   他是成年人,他应该有再牵住一个人的手的勇气。   哪怕只是试试,那又能怎样呢?   无论何时,他都有再抽身而退的勇气了。   终于,想清楚了,想明白了。   夏清棠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耳边除了霍则商明显沉重的呼吸声和砰砰乱跳的心跳声,就是喧嚣的海浪,翻卷的浪花犹如他们心上的浪潮,起伏跃动。   他知道到了这一步,他也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望进霍则商的眼底,说:“那好吧。”   那瞬间的霍则商仿佛被定住,直愣愣的看着夏清棠,如同等待审判的犯人。   夏清棠扯了下嘴角,哑声说:“我们……试一下,好吗?”   他的声音很轻。   “你说什么?”   霍则商失去了五感,时间也在眼前静止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所有的血液都在那瞬间直冲向顶,他神经紧绷,犹如短路的器械,在机械的反应后忘了动作。   夏清棠也明白自己冲动了,知道自己说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决定,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选择。   可他不后悔,他从不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后悔。   无论结局如何,至少这一刻,夏清棠是开心的。   是进入中年后再也没有过的悸动。   他往前,望进呆愣的霍则商眼底,低声对他说:“霍则商,这是最后一次。”   温热的躯体紧贴胸膛的瞬间,夏清棠像是烧起来了。   霍则商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用要将人勒紧血肉的力气将他仅仅禁锢在怀里。   他像个初次得到爱的傻子,不可置信的同时又欣喜若狂。   “好。”   夏清棠没有再推开他,用手无错地环住他宽厚的肩膀,眼眶也在感受到alpha急促跃动的胸腔时酸涩难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开心又那么难过。   直到他感受到脖颈的湿润。   那个展开臂膀和羽翼护佑着亿万人的alpha,却在这样一个夜晚,留下了滚烫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悄摸摸更啦。   撒花~   快要完结啦!   中午十二点二更,晚七点三更,明天正式完结!   感谢大家支持~ 第74章   度假。   他没想到霍则商会哭。   尽管在夏清棠的眼里, 现在的霍则商也并非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可夏清棠从未想过霍则商流眼泪是什么模样。   因为好像在所有人眼里,霍则商都是一个有着难言责任的人,他肩上的负担很重, 他保护着很多人, 始终是维护着这个国家安宁的定海神针。   他是很多人心目中比肩神明的存在。   年轻的时候就有太多人对霍则商寄予厚望, 于是他一刻也不敢松懈, 在第一场败战后甚至因为落差感太强差点一蹶不振。   他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而正是因为他要证明是自己走到的这个位置的, 所以他连一点脆弱都不能流露,就算是打仗, 他也必须站在最前面。   而现在抱着夏清棠的这个人,他有血有肉,他的心脏在为怀里的人沸腾,他在为他的退让流泪。   这一刻,他只是一个普通、笨拙的爱着夏清棠同时又渴望得到他的爱的alpha。   耳边是翻滚得海浪声响, 不知道过去多久,久到夏清棠的身体都要麻木了, 霍则商才终于将他放开。但已然调整好了潮湿的情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夏清棠抬头望向他, 如果不是刚才明确感受到肩头湿润的温热,他会以为霍则商没有流过眼泪。   他总是这样, 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的很好。   不过沙哑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刚才没来得及消散的激动:“真的吗?”   他又在问,像是要一遍遍的确定。   夏清棠忍俊不禁道:“真的。”   霍则商咽下喉口的苦涩,哑声问:“你爱我吗?”   夏清棠哑然。   这句话不禁让他想到五年前自己和霍则商提离婚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狼狈的问他:“霍则商, 你爱过我吗?”   当时霍则商只是看着他, 却没有给他回答, 于是坚定了夏清棠要走的决心。   所以当下夏清棠也没有回答,故意说:“如果我说不呢?”   霍则商沉默片刻,上前一步,释放自身的信息素试探着朝他靠近,在感受到夏清棠没有明显的排斥后,才慢慢将他圈进自己的包围里。   他嗓音微沉,眼神映着月色的皎洁:“你给了我机会,就会给我让你再次爱上我的机会,对吗?”   夏清棠低下头笑:“你真的很……”   他一时找不到形容词莱形容此刻的他。   “嗯,我很蠢。”   霍则商从善如流的接上他的话,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而是低垂下眼,斟酌片刻,才对夏清棠说:“我总是把一切事情都想的很简单,所以总习惯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所以在你问我爱的时候,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我的爱该是什么样,如果就那样对你说爱,会不会让我的爱显得轻浮,会不会让你更加失望。以前,我只知道我想让你总是在我身边,看到你会开心,很喜欢靠近你,喜欢听你说话看你笑,总是期盼回家见你,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会难过,听到别人说你不好会生气,可我太愚钝,不明白其实这些都是爱。清棠,我很怕,很怕你的失望,我怕我没有说爱你的资格。”   夏清棠没想到霍则商会旧事重提,心情也跟着低落,撇过头呼出口气,问他:“爱需要资格吗?”   霍则商认真颔首:“我不过了解你,所以总让你难过伤心,我怕你因为当年的事情讨厌我就不敢经常回家,怕频繁的联系会让你对我反感就索性不主动联系。只有某些特殊的时候我好像才可以名正言顺的亲近你而不让你对我产生畏惧。”   夏清棠哭笑不得,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霍则商犹豫的看他一眼,眼里的光渐渐暗下去,小声说:“因为我得到你的手段不太光彩……”   “你也知道?”夏清棠眯了眯眼。   霍则商抿紧唇不敢再说。   夏清棠叹了口气,轻声说:“我要是一直那么在意的话,根本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你明白吗?”   霍则商微愣,又看向他,漆黑的眼眸中唯一倒映着的就是他的身影,他突然说:“那我现在比其他人都要重要吗?”   “啊?”夏清棠一愣。   霍则商继续说:“比苏寻、沈茗都要重要,对吗?”   夏清棠的眼睛都不可置信的瞪大,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沈茗!?”   霍则商生怕他误会似的,连忙为自己正名:“我没有偷偷调查你,是我第一次去你家小区门口时碰到的,那时候在车上看到你和他……拥抱。至于他的名字,是单小姐告诉我的。”   夏清棠疑惑地看他好一会儿,触及到他眼里的难过和心虚后原本要升起那点小火苗又倏地消下去,无奈解释道:“我和沈茗那天正好分手,就让你碰到了……”   “我以为你们没有分手……”霍则商的声音越说越小。   夏清棠惊的把手都从一直紧紧抓着的霍则商手心里抽出来了,惊吓道:“所以你一直觉得我们没有分手还来找我?”   “我觉得他配不上你。”霍则商一本正经。   “……为什么?”   别人都是说他们相配,只有霍则商说沈茗配不上他,他都不知道霍则商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他们两个估计都没有见过面说过话吧?   霍则商理直气壮的说:“没有为什么,不管是谁和你在一起我都会这么说。”   夏清棠挑眉看他:“那你自己呢?”   霍则商很是坦荡:“我也配不上你。但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我会转正的。”   夏清棠又好气又好笑道:“霍则商,原来你脸皮一直这么厚。”   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霍则商向前一步,猝不及防的抓住夏清棠的手按在了自己脸颊上。他的手心贴着夏清棠的手背,夏清棠的手心贴着他的脸,温度互相传递的同时,身体也像是发了烫。   霍则商微俯下身,定定看着他,执拗地继续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我现在比他们都重要了吗?”   夏清棠垂下眸低笑出声,就着这样的姿势捏了下他的脸,挑眉说:“等你转正再问。”   就这样坦然的承认吧,就像坦然的承认爱。   心上久久笼罩的沉钟似乎被一口铁锤敲碎,碎片四溅,他在感到轻松幸福的同时,又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和难过,还有后怕。   差一点点,就要失去他了。   *   回到酒店房间后夏清棠没有立马回床上,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渐渐醒过神来。   他和霍则商在一起了?   实至现在他仍然还不敢相信。   夏清棠呆坐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些怀疑刚才的真实性,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荒谬的梦。   明明昨天,霍则商还和影子一样小步跟在他后面。   直到夏颂祺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起来,揉着眼睛嗫嚅着问他:“爸爸,你怎么还不睡觉呀?”   夏清棠忙道:“来啦。”   这天晚上夏清棠睡的比往常要快,也许是酒精催眠,又或是心上几桩大事终于尘埃落定,几乎是一躺到床上的瞬间他就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一夜无梦。   他睡得很沉,某个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的人却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夏清棠按照生物钟的时间醒来了,等他洗漱完定好早餐出来就见夏颂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正睡眼朦胧的在看电话手表。   “小宝,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夏颂祺从床上爬起来把电话手表递给夏清棠,口齿不清的对他说:“父亲给我发信息,问爸爸有没有起床。”   “啊?”   夏清棠接过一看,还真是霍则商发来的信息,而且还不止一条,电话手表的震动声估计是把夏颂祺吵醒来了。   夏清棠用夏颂祺的手表回了一个“醒了”,然后又去看自己的手机,发现霍则商没有发信息过来。   他大概能猜到现在霍则商是个什么心理,又好笑又无奈。   他想到什么,心下觉得很有可能,便放下手机走到了门边,先在猫眼里往外观察。   倒是没有在门前看到什么人影,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这么早霍则商应该不会跟个门神似的杵在这儿吧?怪诡异的。   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打开了门,只是侧头就看到了倚在墙边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高大身影。   霍则商明显也懵了,没料到夏清棠会突然开门,立马站直了身体,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是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和练普通话似的,字正腔圆的说:“早上好。”   “嗯。”   夏清棠看他一眼,故作淡定道:“你进来吧。”   霍则商一愣,压抑住心底的惊喜,忙说:“好的。”   夏清棠没再管他,转身进去的时候夏颂祺也已经换下睡衣从洗手间洗漱完出来了,看到霍则商也在明显愣了一下。   “吃了早餐吗?”夏清棠问霍则商。   霍则商摇摇头说:“还没,想等你们一起。”   夏清棠点点头:“我定了早餐,等会儿应该会送过来,一起在房间吃吧。”   “好的。”   就在这句话说完没多久房门门铃就响了,霍则商快一步去开了门,将装早餐的小推车推进来,小心仔细的摆放在了餐桌上。   一顿安静的早餐吃完,夏颂祺便闹着要去海滩边踩水了。   现在天光大亮,天气正热,夏清棠也觉得是玩水的好时候,于是让夏颂祺换上了他昨天买的沙滩裤和小拖鞋,等自己换完短裤出来的时候发现霍则商已经不在房间里面了。   他便问夏颂祺:“你父亲呢?”   夏颂祺说:“父亲说他回房间去换衣服,让我们先下楼。”   夏清棠猜也能猜到霍则商的那小心思,“哦”了一声,没说什么,又给夏颂祺抹好防晒才和他一起出门。   电梯下行的时候在五楼停了下。   那是霍则商所在的楼层。   夏清棠似有所感,抬头朝电梯门口看去,不出所料看到短短时间内已经大变装的霍则商。   他上身穿了件花绿色的花衬衫,配上下身和夏清棠如出一辙的沙滩裤,居然莫名的搭,头顶戴了顶和他们一样的遮阳小圆帽,甚至鼻梁上还架了幅墨镜。   夏清棠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是没觉得多么惊讶,就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夏颂祺则被焕然一新的老爹惊呆了,要不是霍则商走进电梯来摸了两把他的脑袋,他都不敢认。   “父亲,你这身好看。”夏颂祺惊喜夸赞。   “是吗?”   霍则商挑了下眉,却没看夏颂祺,而是看向夏清棠,笑问:“真的吗?”   夏清棠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赞同说:“这套显年轻。”   “……”   早上□□的海滩边人奇多,不过霍则商这身打扮估计就是执政官来了都不敢认,夏清棠一点都不担心他被认出来,更何况这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那副老干部模样。   也许是今天天气太好,阳光那么明媚,又或许是心情在上扬,霍则商看上去容光焕发,像是变了个人——幼稚的一把夹过正在踩水的夏颂祺,威胁他再往海边走就把他扔进去,吓得夏颂祺吱哇乱叫要夏清棠救他。   夏清棠在一旁捣鼓自己手里的相机,把父子俩当成素材拍拍拍,他对自己日渐精进的拍摄技术非常满意。等调好参数后才把相机递给霍则商,让他拍自己和夏颂祺。   霍则商一连拍了好几张,夏清棠看着都很满意,他觉得差不多提议要去旁边的冷饮店坐会儿的时候,霍则商又凑过来,在他耳边说:“我也想要合照。”   夏清棠一开始没有get到他的意思,便说:“那你抱着颂祺,我给你们拍张正式的。”   霍则商热灼灼的看向他,就差把眼神黏在他身上,低声说:“和你,我要和你拍。”   夏清棠看他一眼,“哦”了一声,招呼夏颂祺过来给他和霍则商拍照。   小小的夏颂祺不情不愿的举起了有他体重一半那么重的相机,费劲吧啦的给两位老父亲拍合照。   “父亲,你要和爸爸站近一点哦。”夏颂祺像是进入了专业模式,严肃的提醒霍则商注意站位。   霍则商闻言,手臂挨着夏清棠的手臂名正言顺地站在了他的旁边。   天热,太阳又那么刺眼,霍则商滚烫的体温如有实质般从薄薄的布料传递入自己的皮肤,让夏清棠莫名有些脸热。   “清棠。”   霍则商突然朝他这边歪了歪身体,小声说:“可以抱抱你吗?”   其实他这么问,也是想试探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夏清棠还记不记得。   又或者,那是不是一场梦。   他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自己做多了这样的梦,所以把梦和现实弄混。   但是这一次没有。   夏清棠招了招手,勉为其难的说:“好吧,不要太紧,很热。”   霍则商呆愣会儿,欣喜若狂,手臂却小心翼翼的环过夏清棠的肩头,在夏颂祺按下快门的刹那,小声喊他:“棠棠。”   作者有话说:   撒花~   预计明天完结很开心! 第75章   帝都。   他们在g市玩了三天, 其实夏清棠本想再呆久一点,但他和霍则商同时有事了。   而且还是为一桩事,不得不回帝都一趟, 像是命运的驱使。   就是他们在G市玩的第三天晚上, 夏清棠先接到了方余打过来的电话, 只是听声音夏清棠都能从手机那头感受到方余激动的情绪。他有些语无伦次的告诉夏清棠, 他和执政官决定在今年的九月份举办婚礼, 诚挚的邀请夏清棠出席他们的婚礼并为他们设计婚服。   而且方余还告诉夏清棠, 这套婚服并不能是传统意义上的婚服,设计里要掺进去一些特殊元素。   因为紧随着他们的婚礼之后, 执政官和指挥官将会面向全国宣布一件大事。   尽管夏清棠不怎么关注政治上面的事情,但他也能从方余郑重的语气里多少猜到是因为什么。   一定是关于平权。   从霍则商坐上指挥官这个位置开始,他就一直在为此努力。可是社会的观念和思想并不是一瞬间就可以改变的,因此这些年以来平权的进展非常慢,就连霍则商自己家里都做不到这一点, 又更何况是更底层没有选择权的群众。   可夏清棠隐隐能感受到,今年一定是有了一个突破性的改变。   他挂断电话后和霍则商说了这件事情, 霍则商点点头,没有隐瞒他, 如实说:“是的,执政官也给我打过电话了。”   夏清棠挑眉:“那你也要回帝都?”   霍则商笑说:“本来想再多陪你们几天, 并不急这一时,但如果你想现在就去,那我们就一起去。”   九月份的婚礼,现在快五月, 留给了夏清棠四个月, 其实还算宽松, 但一有事情夏清棠就不太想闲下来,反正以后他们的时间只会更多,不如等之后时间更加宽松了,制定了旅行计划再出去玩也不迟。   这一趟虽然让人难得放松惬意,可是没有规划父子三人基本是在乱晃。   但夏清棠还是先去问了夏颂祺的意见,夏颂祺知道夏清棠和霍则商都要回帝都后,对于旅行结束的事情倒是没有提出异议,只是说不要回s市上学,要和他们一起去帝都。   夏清棠知道夏颂祺有自己的学业规划,不上学也不会耽误什么,自然都听他的,而且他也不放心把夏颂祺一个人放在s市。   父子三人连s市都没有回,还了租的车后,第二天中午就飞去了帝都。   只是夏清棠回来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和夏竹南说,夏家人也不知道他回了帝都,而他之前在帝都的那套房子早就已经卖掉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去哪。   飞机落地夏清棠才想起这一回事,霍则商忙说:“回家住吧。”   夏清棠一愣,触及到霍则商眼底的期盼,才明白他话语里的“家”是哪个。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这条路,从五年前夏清棠毅然决然的离开帝都后,甚至再也不敢往这边走,害怕触景生情,更害怕……偶遇。   拿得起放得下,离开的时候他那样决绝。   没想到却还有再回来的一天。   这边的景色似乎也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还是一样的一条路,街边一样的树木。等车停在别墅门前,那栋房子也还是原来的模样。   下车后,走向大门的一路上,他才完全相信霍则商对他说的话不是假的。   前院里他走时没有带上的盆栽、没来得及养护的花草全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不但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枯萎凋零,甚至长得更好,有一盆他自己养死了好几盆的鸢尾花却被霍则商养的那样好看,蓝紫色的花瓣在夏日的暖风里摇晃着,像是在向夏清棠这个曾经的主人招手问好。   “好看吗?”   霍则商见夏清棠望着鸢尾花出神,邀功似的走到他身边。   夏清棠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花瓣,笑道:“你养的很好。”   霍则商抿唇笑起来,说:“爱人如养花,以前不会,但现在我已经做得很好了。”   夏清棠明白他的话意有所指,撇撇嘴道:“看你表现咯。”   进大门的时候夏清棠原本想让霍则商走在最前面来开门,结果自己才走到门边,就听到门铃“叮咚”一声响,机械声随之播报道:“欢迎主人回家。”   然后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夏清棠心里五味陈杂,没想到这里居然还留着自己的面容,愣了会儿才继续往里走。   有那么一瞬间,其实恍如隔世,好像这中间分开的五年只是他们做的一场梦——如果不是夏颂祺迈着小步伐最先走在最前面的话。   沙发还是夏清棠选的那套,不论是窗帘的颜色、餐桌的款式、楼梯的装饰,还有墙上的挂钟和挂画,都和自己在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夏清棠明明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把这些多余的小装饰都拆掉了……   而最让他震惊的,莫过于挂在墙上的那副画。   他深刻记得曾经挂在墙上的那副是夏清棠自己画的。画的就是自己和霍则商结婚时的动漫形象,他们周围是盛开的鸢尾花——那是夏清棠大学毕业时无聊的产物。本来他是想收藏的,后来觉得家里空荡荡的,就用画框裱起来挂在了墙上,某天霍则商回来还夸他画的好看。   可他记得这幅画早被他拿走了。   所以……   “这幅画你是怎么做复制粘贴的?”   夏清棠当初画的那副画早随手挂网上送掉了。和霍则商离婚时那样伤心,自然不可能再留一个悲伤的产物在自己身边。   霍则商说:“买回来了。”   夏清棠看向他,问道:“不会是我送给人家后你又买回来了吧?”   “嗯。”   夏清棠在震惊之余又觉得不太对劲,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把它送了,又送给了谁?”   霍则商心虚的看他一眼,摸摸鼻子说:“我说了,你不要觉得我奇怪。”   “……你说。”   他倒是要看看是怎么个奇怪法。   霍则商便老实道:“其实我关注了你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   “……”   夏清棠瞪向他,哑然片刻,啧啧道:“霍则商,你变态啊……”   霍则商生怕夏清棠真这么觉得,忙解释说:“你的社交平台账号很好找。”   那倒是,夏清棠的社交平台上有小几十万的粉丝。他画画不错,偶尔心情好会把自己设计的稿子放到社交平台上,久而久之就积攒了一些粉丝,不过夏清棠从不在这种公开的社交平台上面接单,就是玩玩而已,这个账号都已经一年多没有更新过了。   夏清棠看着那副画,心情复杂的喃喃道:“我那会儿还以为你对我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呢……”   “我很喜欢你,和你的一切。”   霍则商说着垂眸看向他,那眼神里是夏清棠久未在他身上再见到过的晦涩:“抱歉,那时候的我太愚笨,只能悄悄地关注你,希望能从各方面多了解你。”   夏清棠没好气道:“那你长嘴是干嘛用的?”   “温琰总说我最愚钝,我就总怕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让你更加讨厌我。”   霍则商耷拉着眉眼,像是犯了错的狗,可怜兮兮的看着夏清棠,渴望他的原谅或垂怜。   夏清棠正要呛他两句,一直仰头看着他们说话被无视的夏颂祺突然好奇道:“爸爸,你和父亲以前也在一起生活过吗?”   夏清棠尴尬的挠了挠头,正要委婉跳过,就听霍则商板着脸对他说:“比你早在一起就是了。”   “……”   幼稚鬼。   霍则商客卧并不多,但收拾收拾其实还有。霍则商现在还是试用期,夏清棠理所当然要睡去客卧,夏颂祺却不肯,一定要和夏清棠睡。夏清棠只好暂时搬到夏颂祺房间里。   来帝都的第二天他们就要去工作,夏颂祺只能暂时交给宋霆照顾了,夏清棠和霍则商则要去中心城军事基地找执政官和方余。   去的路上其实夏清棠问了霍则商关于宋霆的事情,其实他一直都有些好奇宋霆为什么明明是单独在霍则商手下做事,却总是神出鬼没,忙不赢的样子。   霍则商眸色微沉,看着夏清棠,低声说:“你很关心他吗?”   “……”   夏清棠刺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正常点。”   “好的……”   霍则商解释说:“他当年被人陷害坐过牢,但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私底下帮我和执政官做了很多事情。其实他也有军衔,但他不愿意被调派去远地方做军官,执意要留在帝都,我和执政官就把他当成亲信培养。”   夏清棠恍然大悟,难怪他总觉得宋霆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做,在外人眼里却像个普通保镖。   不过想来,能让霍则商这么信任的人,能力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到了军事基地,他们就开始各自谈各自的工作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婚服设计执政官明显要上心很多,时不时的来提提建议,方余的情绪也比上次高涨,和夏清棠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   夏清棠并没有多问,但他看得出来,方余心里的结已经解开了。   这次的设计主题其实还好。只是既要不失礼服的正式,还要加入一些别的特殊元素来迎合“平权”主题,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这场婚礼为平权政策的推行开一个完美的头。   夏清棠很荣幸作为一个设计师能参与这种形式的设计,也算是为平权政策浅浅献出了一份力量,这也是他今年除了K.L的时装周外正式接的第一单。   夏清棠的打算是和执政官还有方余当面交流好就回s市,其实这一次他并不急着离开帝都,毕竟正事在这里,执政官和方余的意思也都是只需要在他们上一套订婚礼服的形式上再改一些地方加一些元素进去就行了。他们都很满意那套订婚礼服,而且那套礼服也是方余和夏清棠一起设计的,对他们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虽然他并不想在帝都多留,但在那次和霍则商谈开后,他心中对于帝都的阴霾早就消去了大半,现在再临旧地,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畏惧不前,只是单纯更习惯s市的生活节奏了而已。   当然,更重要的是帝都并没有合适他工作的地方,再买一些器材又浪费,毕竟这次是特殊情况,以后他都不一定还用得到。   谁知道霍则商闻言却一声不吭地将他带到了另一间客卧里。那间客卧,就是夏清棠以前还在时搬空了用作家里临时工作室的客卧。这里走的时候里面已经空荡荡了,然而这一次再把门打开,里面他曾经搬出去的东西居然几乎都在。   他一时看呆了,心中情绪百转千回,最后才难言地看向霍则商,许久才问道:“你老实说,你谋划多久了?”   霍则商忙说:“不是谋划。就是想把家里还原成你还在的样子,这样……就好像你总还在。”   夏清棠心里一紧,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霍则商买的那些器械都很满足线下夏清棠的要求,之后他又自己购进了一些工具,将这里暂且当作了自己的临时工作室。   这一次两套礼服都采用月白色,形制没有变,只是布料换了一种军制服的布料,没有之前订婚礼服的那么昂贵,可对这次平权却有着很大的意义。   这套礼服比上次那套趋势要简单很多,所以夏清棠无需费太大的力气,一个月内就定稿做好了样衣。   仅是样衣执政官和方余就已经非常满意,只需要再加上一些特定元素即可大功告成,但这一次夏清棠的压力却很大,因为这是一件要为国家大事做开端的礼服。   比他做K.L的春季限定时还要紧张,就怕自己弄砸了或者做不好,晚上想到一些容易出差错的小细节都难以入眠。   凌晨时他又从床上悄悄爬起来去了一趟工作间,在设计图上改了又改后还是不敢在样衣上面试,决定明天去问问执政官和方余或者霍则商的意见。   但耽误这么一通,夏清棠是睡不着了,而且还口渴了。反正睡不着,便摸下楼去打算喝杯热水,他晚上喝一大杯热水就容易睡着。   楼下大厅有微光,未免惊扰到他人休息,夏清棠轻手轻脚的拿了杯子去倒水,却发现饮水机里面已经没水了。他无奈,只好用热水壶临时烧水。   “渴了么?”   微哑嗓音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   夏清棠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砸了,还是身后的霍则商上前一大步眼疾手快的截住他手里的杯子才没让这个漂亮玻璃杯化为碎片。   夏清棠看到人了才反应过来,瞪着他:“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霍则商垂眸看他:“抱歉。”   夏清棠余惊未消,看到霍则商拦在自己胸前的手才反应过来两人间现在距离似乎有点太近。   他本想往旁边迈一步,但没想到高大的身影却在他实施动作前先一步笼罩下来,俯身将他抱在了怀里。   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夏清棠仅是惊了一瞬便没再挣扎,毕竟他已经给了霍则商试用期了。   但霍则商抱得太紧了,紧的他都有些喘不过气,变轻轻拍了拍霍则商的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叹道:“放开。”   霍则商听话的放开了。夏清棠这才得以动作,把杯子放在灶台里面一点,往前走几步转过身看向霍则商,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霍则商看着他说。   看来他们都是在为一件事情忧心,夏清棠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叹道:“我也有点。”   霍则商又朝他走近一步,目光灼灼的盯在他身上,厚着脸皮,哑声说:“要是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   他答应和霍则商试一试这一个月来,两人都忙着彼此的事情基本没有接触的机会。更何况夏清棠比霍则商还忙,除了吃早中晚饭外他就没出过客卧工作间的门,霍则商自然也不敢打扰他,基本拉一拉手抱一抱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且夏颂祺还总是围在他们身边,他们根本没有亲近的空间。   从刚才霍则商抱着他的滚烫体温他就能感受到,霍则商肯定已经憋了很久。   虽然说他们也算是……老夫老夫了吧。   但时隔这么多年,都不能叫复合了,像是开启了一次全新的恋爱,亲近反而不好意思。   “那你……快点?”   夏清棠憋很久却憋出这么一句。   霍则商看着面颊微红的眼前人,低低笑起来,说:“好。”   就在夏清棠将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夏颂祺疑惑的声音:“父亲,爸爸,你们在干什么?”   “……”   “……”   夏清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推开霍则商的,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霍则商很远了。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霍则商的神情,快步走到夏颂祺跟前,半蹲下身,轻声问:“你怎么起来了呀?”   好在夏颂祺好像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懵懂的说:“爸爸,你和父亲在干什么呀,你的脸好红。”   夏颂祺不说还好,一说夏清棠就觉得浑身更烫了,老脸都有些挂不住,干笑着转移话题:“爸爸刚才想喝水来着。你怎么起来了?”   夏颂祺睡意朦胧的抱住夏清棠,嗫嚅道:“我想尿尿,起来没有看到爸爸,上完厕所爸爸还没有回来,还以为爸爸又不见了……”   夏清棠心里一软,正要俯身将夏颂祺抱起来时,身后的霍则商不知道什么也已经站到了夏清棠的身边,将夏颂祺拎到了怀里,扭头对夏清棠说:“你和他睡主卧。”   现在一看到霍则商夏清棠心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闻言忙说:“不用……”   霍则商低声说:“那个床很小,你睡不惯。”   夏清棠惊讶道:“你怎么……”   确实是,他从小就发现自己睡觉有点喜欢乱动……   “你以前就总是喜欢往床边滚。”霍则商的眼里漫起笑意。   “……”   为了终止这个话题,夏清棠决定闭嘴,不过也不再反驳霍则商的提议。   霍则商将已经困到眼皮都睁不开的夏颂祺送回了房间里,听到可以和爸爸一起睡,夏颂祺一定要等着夏清棠上床才肯闭上眼睛。   霍则商则半合了门先出去了。   但夏清棠在主卧房间内躺下后没多久,房门又一次被轻轻敲响了。   他愣了下,小幅度的侧过头,怕动作太大吵醒怀里的夏颂祺。   霍则商手里拿着杯水,轻手轻脚的放在了床头柜,俯身压低声音说:“温水,不过还是有点热,可以等会儿再喝。”   夏清棠点点头,用口型说:“谢谢。”   霍则商没说话,可是半俯下身体,突然向夏清棠靠近。   夏清棠的呼吸都停住了,心脏都有种漏跳一拍的感觉,眼看着霍则商的脸越靠越近,夏清棠还不能轻易动,怕把夏颂祺吵醒来看到这少儿不宜的这一幕,只得屏住气息半合上眼。   片刻后,额头传来一阵温热绵软的触感。   霍则商看到夏清棠的睫毛狠狠颤动了好几下,等到他离开才睁开眼睛,有些迷惘的看着他。   他其实有点想趁这个时候卑鄙的完成刚才没有完成的事情,可是他知道不能着急。   毕竟他还在试用期。   “晚安。”   留下这一句话他就关掉了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下床头那盏小夜灯,站在门口又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秒,对上夏清棠质问的眼神后才关上门离开。   这一夜,注定要在深夜的湖水里泛起涟漪和波澜。   惊扰的湖底的生机彻夜难眠。   作者有话说:   下章正文完结啦!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 第76章 终章   “嗯,我也是。”   九月二日, 执政官和方余的婚礼面向全国媒体直播进行。   两年前,执政官和方余订婚时,几乎没有人觉得他们能走到结婚这一步, 就连方余自己都没意料到, 有一天他会真的名正言顺的站在那个人身边。   而他们的婚礼象征的不仅是独属于他们的一个全新开始, 更是面向全国社会变革的一个小开端。   他们的婚服上绣有象征“abo平等”的元素代表, 所用的面料、一些领口和收腰处的设计, 都采用了上个世纪皇权社会时某位打破封建制度的将军的制服形制。   这别具一格的设计让媒体也迅速捕捉到了事情的非同寻常, 于是在政府的默认下开始大肆拿礼服的形制和婚服上一些响应“平权”的精妙设计大肆做文章。   且婚礼上执政官的发言也非常耐人寻味,他说:“他是omega, 我是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让我们靠近的不是天性,是爱的本能。”   有了执政官作表率,很多不堪信息素等级或性别歧视而遭受过不平等待遇的网民纷纷出来发言。   星火汇聚的力量,将那个即将入秋的九月烧的滚烫。   于是十月初, 一项象征着平权变革的发明向外推出了。   ———抑制信息素等级的手环正式诞生。   信息素隔绝手环从老执政官时期其实就已经开始研发了,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些年国家为它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资源,就是为了等到它正式上市那一刻。   这是一项前所未有的发明, 也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信息素隔绝手环的发明,是人类abo第二性别进化时期至今最大的转变, 它象征着信息素统治时期的结束,第二性别也不再是决定社会地位的标准。   因为戴上这个手环,不论是alpha、omega还是beta,都变成了一样的普通人, 信息素失去了掌控和压迫他人的权利。   仿佛回到了人类还没有进化出第二性别。   而生殖腔的进化, 只不过是使所有人都平等的拥有了繁衍和生存的权力。   第二性别以及信息素等级的阶级制度, 也将在这项手环在全世界普及后正式宣告结束,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国家宣布,信息素隔绝手环为各属地政府发放,贫困地区免费发放,而正式购买价格不过二十块,甚至不足研发成本。   戴上这个隔绝手环的alpha和omega将会变得和普通人无异。手环会随时检测ao的信息素波动频率,一有异动就会启动手环内部的高浓度抑制剂做急用,如果内部抑制剂没有换新,在ao的信息素波动率高于正常值且检测定位在外面的情况下,手环会自动报警。   此外,手环还能提前预估ao的发情期、易感期,提醒ao们提前做好准备,如无视手环带来的警报,将会视为违反防控中心规定,计入个人档案,影响个人信誉。超过五次以上,视为违法,当地信息素防控中心将会根据手环定位到个人,将其强制□□,直至发情期或者易感期结束。   从手环开始遍及世界起,下到刚确定第二性别的婴儿,上到年过八甲的老人,都被会录入个人信息,且强制佩戴手环出行。   而于此同时,身为指挥官的霍则商也公布了自己去年因为易感期异常,佩戴手环后配合研发人员进行手环改进的全部过程。   人们这才明白,为什么去年边境暴.乱频繁,在群众呼声那么大的情况下,霍则商却迟迟没有奔赴边境。原来真的是因为身体原因,他甚至做了这个手环的第一个试验品,冒着信息素紊乱的危险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位指挥官总是默默的站在所有人的身后,他为这个国家几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他和现任执政官配合默契,将这个一百年前还是皇权制封建社会的国家拉到了一个世界无法企及的水平。   只是这条路才开始没多久,注定不会那么好走,可既然有了这样大的一个变革,那么就离他们所畅想的未来已经不远了。   随之进步的还有生物科技。   因腺体在母体内发育不良而导致难以生产的alpha和omega,可以去医院使用新研发的药剂品对生殖腔进行开拓,而且这药剂面对贫困家庭也是免费开放的。   药剂在去年已经通过了药物安全标准,它能在生育期加速腺体信息素的分泌,这样生育难度就会和正常人无异,极大的降低了生殖腔小的omega或者beta的生育难度。   这项研究被推出来时,夏清棠都不可思议。   在知道霍则商和执政官要推出平权政策时他就在担心这个问题,没想到他们早已经考虑到这一点。   不仅是他们,科研研发部、医药研发部以及各政府机构和媒体部门都在努力,他们配合默契,在全世界掀起了信息素平权的浪潮。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他们在十月时就已经回到了s市,只不过中间霍则商因为工作又往帝都跑了几趟,也就是十一月时才终于闲下来一点。   夏清棠和夏颂祺还是住在自己家,霍则商仍然住在楼下。   因为执政官和方余的婚服被人根据设计风格扒出来了设计师,所以夏清棠还火了一段时间,社交账号都被人扒出来,一夜间涨粉到五十几万。   他不太习惯被人这样关注,而且那些账号他本来就没怎么用,索性就不再上网。   而且关于平权这样的敏感的政治问题,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人享受等级制度的人来反对,所以也并不完全是顺利推进,有一些比较疯狂的人还会来夏清棠的社交平台账号下面来攻击他。   夏清棠跟着霍则商别的没学到,就是学到了一个很好的心态,现在他也能很坦然的面对网上的舆论了。   网一关手机一扔,别人说啥关他屁事。   而且夏清棠忙完这段时间就彻底闲了下来,单若宁就让他暂时先别接单了,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反正也马上又要过年了。   夏清棠正有此意,再说他原本就答应了夏颂祺等忙完了就带他出去玩。   这一次夏清棠看了个好地方。   马上入冬了,他怕冷,自然想去个暖和点的地方跨年,也提前做好了攻略。不过现在倒是还早,不急着这么快就去,夏清棠也需要好好在家里养精蓄锐,才好放开了出去玩。   他最近虽然不怎么看自己手机上的消息了,但偶尔也会看看新闻,关注一下手环的推行和政策实施的如何,问霍则商他总说顺利,但夏清棠想也知道不可能一切顺利的。   好在虽然有点磕绊,但群众反响非常不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而且有了去年霍则商和执政官分权的行动以及手环这个巨大推力,事情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民众呼声异常大。   夏清棠也是在无意中看到了霍则商上个月在帝都面向媒体做的采访,就是说他去年腺体受伤的事情。   他也是这是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没想起来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霍则商腺体。   这会儿霍则商和夏颂祺正在厨房里做午饭,夏清棠看了会儿父子俩默契合作的背影,心不在焉地关上了手机。   其实和霍则商在一起的这些天,他就已经隐隐能察觉到霍则商并没有洗去自己留给他的标记。   但omega无法彻底标记alpha,留给alpha的标记其实就像是埋进alpha腺体的一根小刺,要是想洗掉,简直易如反掌。就算不洗掉,也不会有非常大的影响。   只是夏清棠无法想象霍则商是怎么度过的自己的易感期。   而且他能隐隐察觉到事情也并不是霍则商没有洗掉自己的标记那么简单,他肯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没有说。   这个闷葫芦虽然开了窍,但似乎总是不愿意提以前的事情,总怕夏清棠还会回忆从前,谈到以前都要很快跳过去。   不过夏清棠心里也清楚,只要他问霍则商就一定会告诉他。   吃完午饭,夏颂祺自觉的自己去房间里午睡了,只有夏清棠和霍则商留在客厅里。   霍则商收拾完桌面在厨房洗碗,夏清棠则和单若宁商量明年工作室开业的问题。   四月K.L的时装秀展再加上执政官结婚宴上夏清棠的设计,他的民生被打响,因此最近工作室的单陆毅不绝,都是冲着夏清棠来的。   夏清棠怕单若宁会因此产生落差心理,想要安她的心,告诉她一切都不会变。谁知道单若宁却反而安慰他说:“那太好了,那以后你好好做我们的工作室,书店就交给我吧。”   单若宁的话既是让夏清棠安心,也是告诉夏清棠不用想太多。他们是一起开的店,夏清棠好就代表着他们的店发展好,身为股东,她就是躺着也有钱赚。   和单若宁聊完,夏清棠转头看到霍则商还在厨房里擦灶台,他不禁又想到霍则商的那篇采访,便鬼使神差地朝厨房走去,然后在厨房门口站定,有些出神的望着霍则商的腺体。   霍则商的脖颈处干净,是正常的模样,不像有损伤的样子。   反而使得夏清棠心里的疑虑更盛了。   霍则商洗完手一转身看到的就是倚在厨房门口发呆的夏清棠。   “怎么了?”   霍则商擦干净水,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脸。   夏清棠回过神,抬眸看向了面前人一会儿,抿唇犹豫几秒,才忽然说:“我想知道的事情,你都会告诉我吗?”   霍则商立马点点头,说:“当然。”   夏清棠的目光落到他的下巴,又落到他的脖颈处,终是问出了口:“你的腺体……怎么回事?”   霍则商愣了下,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腺体,眼里出现慌乱,忙道:“怎么了?信息素外泄了吗?”   他反应过来,又低头去看自己左手上的手环,看到手环显示正常才松了口气,不由得再次看向夏清棠。   当再触及到夏清棠眼底的忧虑和疑问,霍则商又明白过来,是夏清棠想知道这件事。   厨房不是敞开心扉的地方,他们便到了阳台。   从这个高度,抬头能看白茫茫一片的天空。往下看,是熙攘的街道和错落有致的房屋商铺。   从国家内外安定、平权政策正式颁布以来,即使是入冬的市中心也热闹非凡。   霍则商以前经常站在这样的视角看世界,也习惯将自己孤立在世界之外。哪怕是现在,在其他人心里,他也永远是与众不同,站在高台的那个。   但和夏清棠在一起以来,他已经渐渐学会站在人群当中看。   夏清棠是他生命中唯一不可或缺的部分,是他的一切。   所以他的一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瞒他,只是觉得那些不堪的过往过去就过去了,他想和他往前看。   但夏清棠想知道,他还是会告诉他。   “怎么不说?”   夏清棠见霍则商发呆,探头过去看他,还以为他不想说。   霍则商回过神来,突然走近他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夏清棠被他突然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的胸腔在震动,那是心跳的频率,但他没有躲开。   霍则商俯身将夏清棠紧紧抱住,低声说:“我被你标记了。”   夏清棠一头雾水的被他抱住,揪了揪他后背的衣服,迷茫的问:“……什么意思?”   霍则商解释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omega彻底标记alpha的办法。”   夏清棠好像从他的话语中意识到什么,惊愕道:“你……”   “将你的信息素提取液打入的我的腺体,就完成了你对我的彻底标记。”   霍则商话语平静,内容却犹如一道惊雷。   仿佛一盆滚烫的水从头浇下,夏清棠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推开了抱住他的霍则商,不解的怔怔看着他。触及到霍则商眼里的笑意,因为贴近产生的热量又从皮肤进入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夏清棠只觉得讶然又无奈,哑然片刻,才讷讷张口问他:“为什么?”   那双惯常死水般平静的眼眸不知道从什么起已经逐渐泛起涟漪和波澜,映着月色的光辉,配合着他柔软的笑意,让人的心也跟着被卷入那片细小的漩涡。   “留住你的标记,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你的。”   夏清棠心都漏跳一拍,被霍则商愈渐厚起来的脸皮震到无言以对。   霍则商还非要凑过来,用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的声音,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对他说:“被你标记,很好。易感期的时候梦里都是……”   “……闭嘴吧。”   夏清棠怕霍则商再说下去事态会往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   霍则商笑起来,又黏黏糊糊的抱住夏清棠,在他颊边亲了一口,低低喊他:“棠棠。”   喊不够似的。   “嗯。”   夏清棠已经习惯霍则商时不时的贴近。   霍则商很紧很紧的抱着他,他们的胸膛贴得很紧,心脏隔着层层皮肉跳跃滚烫。这一方空间也顿时变得狭小,小到夏清棠甚至能感受到霍则商胸腔的震动,   “竹坞碧海的鸢尾花要开了。”他突然转移话题。   夏清棠一愣,如果不是霍则商提起,他都要忘了去年父子三人在那个小院里种下的花。   “等度假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夏清棠将下巴搁在霍则商肩头戳了几下,通过贴近的胸腔感受到霍则商愈加凶猛跳动的心脏,知道他在紧张。   他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霍则商背安抚他,说:“好。”   勉为其难似的,语气里却含着笑。   霍则商深吸口气,自L市那个月朗星稀的夜后,再一次那样郑重的几乎是哽咽着,对他说:“棠棠,我爱你。”   失而复得。   霍则商自认为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夏清棠忍不住笑,忽的想起夏颂祺给他看过的那本关于他的相册,相册里的照片无一没有粗粝指腹摩挲过的痕迹,那里承载着他们所有的过去。   但是他想,那本相册该落灰了。   因为他们已经重新开始了。   夏清棠闭了闭眼,对他说:“我也是。”   就这样坦然的承认爱吧,就像霍则商坦然的承认自己的卑劣、愚钝和贪婪。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在感情里,他们都不会再做胆小鬼。   说来惭愧,他们即将年过半百。   跌跌撞撞兜兜转转,却是第一次热恋——在他们宴会初识后的第十四年末。   另一个城市,全新的开始,闹市高楼,凛冬新雪。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撒花撒花!!   临时的小脑洞,因为写的时间短,急于求成,所以很多细节都没有完善好,感谢大家包容。会继续精进文笔,关于这篇文的错字和剧情上的一些不足之后有时间了也会改的。   政治和一些职业上的内容基本是胡诌的,大家就当架空文看好啦!   番外会更的,预计三篇,一篇霍则商个人视角加两篇日常,今明两天都会更完,周四前正式标完结!原谅我急吼吼全放了,想过个比较轻松的年哈哈哈~   再次感谢大家追更到这里!   希望下一次带给你们更少的不足和遗憾。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感谢在2024-02-05 19:00:00~2024-02-06 02:4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垂平野阔 2瓶;清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