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哥们儿   作者:晚舟不晚   简介:   CP:性格清冷却是一瞥眼让男生也会心动的校草受(许暮星)X 占有欲强却不自知的混不吝攻(席亦城)   论长相,许暮星是学校公认的校草,被他清冷冷的眼神凝视就算是男生也会心跳加速,暗恋他的人可以从班级排到校门外,可他唯独喜欢席亦城。   席亦城生日这天,他决定表白:“我有话对你说。”   席亦城也很兴奋,吊儿郎当道:“我也有话说,我想追校花,你觉得怎么样?”   许暮星默默收起礼物:“你爱追谁追谁,关我屁事!”   那天后,许暮星开始独来独往。   席亦城极力修复关系:“你看,我买了两双限量版球鞋,咱们一人一双永远是好哥们!”   许暮星要去图书馆。   席亦城早早地帮他占座:“我对你这么好,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别不理我啊。”   许暮星觉得他无药可救,没有掰弯的希望。   他也想通了,好哥们就好哥们吧。   为转移注意力,他和新来的转校生一起吃午饭,一起温习功课,周末约了一起看电影。   等电影院出来,他才看到静音手机上的一百多通未接来电。席亦城找他找疯了,除了电话还有短信轰炸:【你内裤是我挑的,2B耳机是我送的,滑板是我给你买的,你他妈和别人看电影你对得起我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许暮星:【哥们。】   席亦城:【谁是你哥们儿,狗屁的哥们,谁爱当谁当,老子不当了!】   阅读指南:1V1,暗恋和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第1章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配合着地理老王慢吞吞的讲课语速,教室里一片昏昏欲睡。   许暮星单手支着下颚,一根细长水笔在骨节分明的指间灵活转动,目光落在课本的讲题上,丹凤眼尾微微上挑,蜷了一丝漫不经心的微凉。   他听一会儿,随手记一会儿笔记。   手肘忽然被撞了撞,同桌宁储丢过来一张小纸条,指间的笔调了个头儿,旋着笔帽的一端将纸条轻巧拨走。   手肘又被撞了下。   你看看啊,不是我写的!   宁储张大嘴巴一个字一个字朝他做口型,指了指左手隔壁排的段鸣秋。   段秋鸣此时也正看着许暮星,见人转过来,双手合十朝他不停作揖,非得求他看一眼。   他捻过纸条,打开。   【星星,你能不能帮个忙,让亦城别睡了,待会儿下课去操场帮我代跑八百米,我昨晚翻墙回来把脚给扭了,这事儿不能让我段父知道,他一刨根问底我下星期生活费就泡汤了!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课自己问他。】   许暮星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让宁储传回去。   宁储将纸条叠了又叠,然后按在中指指甲盖上,直接朝段秋鸣脑袋弹了过去,回头与许暮星说悄悄话,砸吧着舌:“有个体育老师当爸是真够惨的,下课还总要去跑操,我看了得于心不忍。”   “那你替他去跑,”许暮星淡淡说。   “别,”宁储抱拳,“我四肢不勤,敬谢不敏。”   他又翘起大拇指指了指后座,压着声儿:“你真不叫醒他?这家伙一觉能睡两节课,老班来了都没你管用,咱们也没谁能替段秋鸣,别看段老师平时对咱们笑呵呵,据说对儿子特别严厉,指望着他以体育特长考大学呢....”   许暮星侧目,睨着宁储。   宁储当下闭了嘴,挠挠头,被许暮星一瞬不瞬盯着怪不好意思的,头顶哗啦啦转动的电风扇都没人一个眼神能浇得他透心凉。   确定宁储不再聒噪,许暮星转身,拿笔敲了下后座趴着睡觉的男生。   黑色脑袋动了动,抬起了半张脸,下颌边清晰地压出了几道袖口褶皱,席亦城的脑子还在睡梦的困倦中,掀开一道缝的眼皮下目光暗沉如墨,只是身体有记忆,会拿笔敲他脑袋的只一人敢。   “嗯?”鼻音里发出疑惑。   许暮星将段秋鸣再次丢过来的纸条往他手臂下一塞,道:“自己看。”   可还没转回去,好巧不巧地理老王把他们逮了个正着:“许暮星,你给我站起来,上课的时候转来转去干什么!你...”   话没说完,椅脚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动,席亦城先一步站了起来,两指捏了捏眉心消困,说:“我替他罚站,他转过来是叫我认真听课,没理由要罚他不罚我。”   “嚯嚯——”   “哇哦哦哦!!”   有人敢挑战老师权威就有人敢起哄,几个后座的男生嬉皮笑脸,尤其是张延,唯恐天下不乱:“你这谎撒得也太蹩脚了,谁不知道你都快睡到下课了,现在叫你起来还听哪门子的课。”   班里响起稀稀落落的笑声。   老王卷起课本敲了敲课桌,虽然年过四十,但绝对的中气十足:“都笑什么笑!这里是课堂不是菜市场!是让你们来学习的不是让你们来插科打诨的!”   “就是,亦城,你以后别睡大觉了,对老王,啊不,对王老师不尊重。”张延咧着嘴。   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他胆儿肥不怕地理老师,但见席亦城没一丝笑容地盯着自己,只得收敛了,他只是想开玩笑,可不是想触霉头。   老王狠狠瞪了眼张延,又问席亦城:“你手里拿着什么?”   席亦城道:“纸条。”   老王指着教室外:“你和许暮星一起出去!”   “不是许暮星传给我的,”席亦城两指夹着纸条末端,内容已经看完了,“是段秋鸣,要出去也是我和他出去。”   段秋鸣一脸衰样:“我可没跟着起哄啊,你就这么□□两刀啊,一点不带犹豫就把我卖了,你良心不会痛吗?”   席亦城:“不会,□□十刀都没问题,要吗?”   “还有没有点课堂纪律!”老王打断他们,重重地拍了两下讲桌:“那就你们两个,给我赶紧的!”   席亦城拉开椅子,迈开长腿出了教室,段秋鸣屁颠屁颠跟上,走了几步又回头急匆匆把课桌里的必胜红头巾揣走,两人没乖乖罚站,奔着楼梯口去了。   老王气得吹胡子瞪眼。   许暮星微微偏着头,隐约听见窗外传来几句对话。   “我说姓席的,我和星星都是你哥们儿,你怎么就这么偏心眼呢,你能替他罚站就不能顺道把我保了?”   “他不一样。”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哪儿不一样了?”   ....   手中转笔停顿了一秒,旋即又动了起来。   十分钟后,下课铃响,走廊变得热闹,班里一半人出教室趴在护栏上当起了窗外“麻雀”,耳边是一片叽叽喳喳。   正准备拿出练习册刷题,三个女生推推搡搡拱到了窗边,一只手从窗户里伸进来在他桌面敲了敲。   许暮星抬头:“有事吗?”   陈梓芯扬起灿烂微笑,她是隔壁3班的,但和他们班的人混得很熟悉,缩起肩膀微微前倾说:“这周六不是席亦城要过生日吗,他说想去他生日趴的都可以去,我们也参加,想问问你们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凑份子买的话算我们一份。”   “是凑份子,可以,”许暮星点头。   “那你微信号多少?”陈梓芯试探着问,“到时我们转账给你呗?”   另外两个女生都拿出了手机。   宁储也笑呵呵在一旁凑热闹,:“凑份子也有我啊,干嘛不要我微信,我说陈梓芯,你们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来来来,要不扫我二维码?”   一下被揭穿,陈梓芯有点囧,拿橡皮丢他:“有你什么事儿啊!”   其中一个女生已经脸红了。   陈梓芯干脆不再藏着掖着,她就是帮好朋友来要微信的,因为许暮星总是冷冷淡淡不太好搭话的样子,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忽略掉宁储这个大灯泡,再次询问:“能加个微信吗?”   本能地对递到跟前的东西扫了眼,但没细看,许暮星只注意到手机外壳惹眼的粉色,回绝道:“加宁储也一样。”   “就是,加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宁储也是个爱耍嘴皮子的,有些地方和张延半斤八两,故意揭穿了人还揶揄装蒜,“再说,你们就是加上许暮星好友回你们的也不是他本人,人家微信是席亦城在管,不管你们问什么,就一句话,‘我家星儿在学习’谁都甭想打扰。”   “真的假的啊?”陈梓芯不大信,探究的目光在许暮星脸上打量。   许暮星回应:“真是他管。”   陈梓芯拍了拍好姐妹肩膀,摇头叹气:“我是爱莫能助了,但是也好,你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   苏茜脸红得要滴血,推了把陈梓芯。   “都挤在这儿做什么”   三个女生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席亦城站在她们身后,刚跑完步回来一身的汗,袖子全卷到了肩膀,不用她们让道,身高占了绝对优势,手臂直接从女生们头顶越过,将一听可乐放在许暮星桌上,附着的一层细密水珠在罐底下氤开淡淡水渍。   许暮星拿起可乐,打开灌了两口,下巴稍稍抬起时就能看到清晰滚动的喉结。   宁储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男生,凭什么许暮星喝个饮料都会有女生眼睛冒光,酸不溜秋地挥手赶人:“散了散了,都可以散了,有席大爷这位挡门神在你们休想入许暮星后宫。”   陈梓芯气急了,叉腰从教室前门冲进来:“就你嘴碎就你会说话是吧!”   “喂喂喂,不带动手的啊,”宁储撤退,分分钟从后门逃窜出去。   其他两个女生也散了。   耳边清净了,许暮星轻轻诶了声,对还靠在窗边抖着领口的席亦城说:“明天你不用等我,我有点事儿。”   明天就是周六,难得席亦城的生日赶在了周末,大张旗鼓请了全班,大家准备凑份子买礼物,他也凑了一份,但也有单独为席亦城准备,已经和店老板说好了,明天下午去取。   “什么事儿非得明天去解决,不给我过生日了?”席亦城拧着眉头。   “生日?”许暮星反问,迟疑了几秒佯装刚想起来,“差点就忘了。”   “我的事你居然说忘就忘?”   席亦城惯于喜怒形于色,神情不满,余光瞥过那罐饮料时冒出一丝促狭,一探手就把将许暮星手里的可乐捏爆了,焦糖色饮料从罐口喷出来洒了许暮星满手。   席亦城扬眉:“忘事儿的下场,下不为例啊。”   许暮星慢慢沉下脸,放下罐子,朝他勾了勾手指。   席亦城噙起一抹笑,混着痞气:“怎么?你还想报复回来,隔着一道墙呢,这架没法打,”   人不过来我就过去,许暮星靠近窗口,一出手就拽住了席亦城领口猛地用力拉到跟前,清冷目光里透着一股凌冽狠劲儿。   席亦城嘶了声,痛得面目狰狞,再硬的胸膛撞上有棱有角的窗台那也是以卵击石,低低地“草”了声:“妈的下手永远这么重。”   许暮星又用力攥了下,抬起右手慢条斯理在席亦城领口擦手。   “诶,星儿,”席亦城正色,话归正题,“我生日你必须得来。”   “不来能怎么样,差我一个?”许暮星松开手。   “你不来我不过,是你喜欢热闹我才请那么多人,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   “你吃饱了有没有撑着我不知道,但你一向吃饱了特别闲,”许暮星从桌肚里抽了几张纸巾,沾湿的桌面和卷子也擦了,垃圾一并扔到席亦城手里,“拿去丢了。”   “那你到底来不来?”   “我考虑考虑。”   不远处段秋鸣连跑带颠一瘸一拐冲过来,双手撑着窗沿直喘气:“哎呦,太好了太好了,亏得我爸近视八百度,顺利过关放我三天不拉练,谢我席哥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那你报恩的机会来了,”席亦城把垃圾转交到他手里,“拿去吃了。”   段秋鸣:“......”   神经病,不是人! 第2章   今儿是周六。   在食堂吃过了午饭,许暮星先一步离开学校,滑板掠过林荫,颀长身影在斑驳光影下乘风而行,白色耳机隔绝了夏末未了的蝉鸣,发丝飞扬,轻轻扫过清隽颧骨。   老板见他来,笑眯眯从柜台里拿出东西,礼物早帮他包好了,用的浅色包装纸,没有多余装饰,简单雅致。   许暮星摘下耳机,店外车来车往的轰鸣、店内空调的呼声和老板的话一下充斥耳旁。   “刚拿来的时候还有人看中了,我说没办法,客人定的,我们做生意得讲究一个诚信,你说是不?诶你是送同学的吧?”   “是,谢谢了。”   “不客气,以后你其他同学要买体育用品你给介绍过来,我保管优惠。”   许暮星点了下头:“麻烦帮我装个袋子。   嘟噜声隔着布料接二连三响起,是微信有消息,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账号在离开学校前登了回来。   宁储拉了个群,消息叠了十几条。   【宁储】:快点报名了啊,谁和我去超市采购零食和饮料?名额有限过时不候。   生日趴在席亦城家里办,吃的喝需要现买。   【段秋鸣】:我我我!我去!   【蔺冉】:我和书琴也想去,正好买洗发露,再买两瓶小桶装的矿泉水,你们男生帮忙提一下呗?   【宁储】:没问题,这活儿交给段秋鸣,他人高马大贼有劲儿。   【段秋鸣】:我脚扭了啊朋友!   【宁储】:那你还上赶着去采购?别去了,换人换人!张延顶上。   【段秋鸣】:你什么意思,弃我如敝屠啊?!   【席亦城】:不会拽成语就不要拽,想拽也可以先查查字典,不差那几分钟。   【段秋鸣】:......   群里笑倒一片,不断滚动聊天消息里多了一个红包,席亦城发的,备注了采购资金的红包第一时间被宁储抢走,顺利荣获采购组组长。   期间有人艾特自己。   【蔺冉】:@许暮星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许暮星】:可以。   消息刚发出去,席亦城的电话来了,那端的声音有些含糊,咬字不清,还有沙沙声,对方还在刷牙。   “能不能吐干净了再说话?”许暮星拿上礼物离开专卖店。   席亦城接了捧水抹掉嘴边的残沫,牙膏牙刷丢进白色杯子里,拿毛巾擦了把脸道:“我叫你别跟着他们一起去,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来接你,咱们去拿几个烧烤架子。”   “几个架子你自己搬不动,年纪轻轻这么体虚?”许暮星望了眼头顶太阳,大中午的,有点烈,后背已有一小块汗湿的校服贴着脊背。   席亦城嗤笑:“虚你个鬼,不用你搬,只管跟着我。”   许暮星步入阴凉处:“让我当你跟班?”   “有你这种甩手大爷似的跟班吗?地址,我马上出门了。”   许暮星挂了电话,将地址发送给席亦城,又在群里回绝了班长蔺冉。   不到十五分钟,席亦城来了,张延骑着一辆电动三轮,姓席的则屈在后置车斗里,后背靠着前座椅背,双臂一左一右搭着曲起的膝盖,手里抓了件外套。   “上车,全敞篷式,带你兜风,”他朝许暮星喊话。   周遭打量的好奇目光朝席亦城看去,还有一辆脚蹬三轮车从他们身旁经过,老奶奶慢悠悠踩着,后头排排坐的孙子孙女张着骨碌碌的眼睛也看着席亦城。   这一对比尤显滑稽。   席亦城将手里的外套铺在身旁,招了下手,眼底一片戏谑:“上来啊。”   “你这人多少有点毛病,”许暮星扯起外套,趁对方没怎么注意他手里的东西,将外套搭在了臂弯里,随后跨进三轮车。   真全敞篷,太阳都遮不了。   两个长手长脚的大男生挤一辆三轮车,空间是相当狭小。   席亦城抱胳膊,身体懒洋洋下滑,肩膀紧挨着许暮星,笑了声:“去装几个烧烤架子,你以为要什么车,轿跑塞不了东西。”   “所以捎上我陪你爆晒?”   “哪能啊,我是怕你放我鸽子,”他反手摸索了下,拿出一瓶水递给许暮星,又对张延道,“开车机灵点儿,不用就近原则,多走阴凉地方。”   “这还用提醒?”张延本来想去采购,就算提东西起码超市有冷气,打车有空调,哪想被席亦城抓来当劳工了,“得亏三轮车是电动的,不然岂不是要蹬死我,反正你俩是大爷,就我是拉南瓜车那马。”   “马没你那么话多,”许暮星拧开瓶盖。   席亦城:“听见没,给我闭嘴。”   “靠!”张延咬牙切齿,“你们什么玩意儿!”   生日趴主要在晚上,下午时间充裕,路上走走停停,再吃吃冰棍,一来一回就花了两个多小时,等安装完烤架,负责买食材的人也回来了。   班里人陆陆续续到,摆桌儿的摆桌儿,串串的串串儿。   两个男生将音响抬到了泳池边,张延还借来了装饰的彩灯,只等天边的夕阳沉入地平线。   忽然耳边“噗通”一声。   席亦城一个猛子扎入了游泳池,甩脱的球鞋一只倒在泳池边,一只跟着他一起掉入了水里,周围响起几道措不及防的惊呼。   “我现在宣布,也别等天黑了,生日趴就这么开始吧,”张延带头扯开嗓子嚎叫,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动物园,甚至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条裤衩。   陈梓芯尖叫了一声,捂脸:“你流氓啊!”   “什么啊,这是泳裤好吧,特地带过来游泳的,你们想什么呢?”张延不要脸不要皮,大庭广众拿出来就是故意的。   陈梓芯招呼了两个女生作势要擒住他给他好看。   其他人跟着活泛了,段秋鸣放下烤串,与宁储对视一眼,齐齐冲进室内换泳裤去了,等不及也要下水玩。   开学时已经入秋了,白天虽然还有二十度左右的气温,但下水还是会凉,许暮星走到泳池边,蹲下身撩拨了下水,对着水底朝他靠近的影子问:“说跳就跳,你也不怕冷?”   水影猛然蹿出。   “你不是说我虚吗?我不得拿出点证明?”席亦城抹了把脸,准确无误抓住他手腕,只要一用力,就能把许暮星拉下水:“真不冷,你要不要下来玩会儿?不用换衣服,想穿鞋都可以,随你喜欢。”   “不下来,”许暮星握紧拳,他是旱鸭子。   “一个泳池还能淹死你?下来,” 席亦城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脑袋跟狗似的甩起来,水珠溅了许暮星一身。   许暮星撇开脸拿左手挡了,斜睨向席亦城:“一个泳池是淹不死我,但我不喜欢下水,你要不怕我翻脸就拖我下去。”   薄唇吐出的字比水凉。   顷刻,席亦城撒手了:“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行吗?”   别看许暮星在老师眼里是个三好学生,在女生滤镜里是高岭之花,其实他们私下里相处,他见得最多的就是许暮星骨子里的狠劲儿,小学那会儿他把隔壁的小胖子摁在地上讨饶的时候,星儿还能下手再毫不客气给人一拳。   许暮星转了转被松开的腕子,道:“你待会儿回房间把裤子换了,没见过穿牛仔裤游泳的。”   实则他把礼物放在了席亦城房间,想单独送他,眼看还有一学期就要毕业了,到时又会分开,有什么话不如坦诚。   “知道了,我等下就换,你要肚子饿就先吃点东西,”话到一半时,席亦城的眼神已经冷了,目光沉沉直射向脱离了陈梓芯磨爪正悄无声息接近许暮星的张延。   这厮是要来阴的把人推水里。   “当着我的面儿,有种,”席亦城拿眼神示意另外两个人。   许暮星转过身,只见张延被段秋鸣和宁储一左一右架住了,一个劲儿讨饶:“别别,我还没换裤子呢,我手机还在兜里啊啊啊!!!”   “管你兜里有什么,把他给我踹下来,”席亦城发话。   “好嘞!”宁储一抬脚就把人给蹬了。   许暮星退开几步,但溅起的水花还是把鞋给打湿了,网格的鞋面渗水尤其快,他回室内换鞋,然后径直上楼进了席亦城房间,从窗口往下望能看见一半泳池。不少男生已经下了水,混着外放的音乐推推搡搡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见没,就那个那个,扎马尾辫的,穿格子裙,咱们学校公认的校花,”张延指给席亦城看。   一帮男生的聚焦点已经从玩水转移到了八卦上。   席亦城无所谓道:“那又怎么样?”   张延:“什么怎么样,段秋鸣追她失败了,她还亲口说她喜欢我们班个子最高那个,那不就是你?而且她还来你生日趴,说明了什么?”   段秋鸣非常不爽,白了一眼张延:“能说明什么,刚好路过,肚子饿了。”   一帮男生被段秋鸣逗笑。   许暮星只见他们围着席亦城在闹,生日歌已经换成了快节奏歌曲,大家都玩开了,在楼上根本就听不见楼下说话,只有一片喧嚷混音。   不多时,席亦城上了岸,往三三两两玩闹的人看了圈,随后一抬头,对上了三楼倚在窗边的许暮星,男生头发被晚风吹得凌乱,却挡不住细长眼眸里熟悉的目光,他抄起桌上新鲜出炉的一盘烤串就走。   “诶?这是我们自己刚烤好的,席亦城你要不要脸啊抢女生吃的,”蔺冉想抢回食物都来不及了,人早走远了。   席亦城赤脚冲上楼,放下吃的:“你怎么不下去玩儿?”   许暮星转过来看着他,手肘倚着身后窗沿,鼻尖沁了点汗,眼帘微微压了下,平静外表下,心如擂鼓。   或者,有点兴奋?   “席亦城,我有话对你说。”   刚才在楼下被一帮人拱得脑子发热,席亦城也很兴奋,不想许暮星要说什么,吊儿郎当道:“我也有话说,我想追校花,你觉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8 15:18:00~2023-07-19 20:3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游Daydream 30瓶;睡睡睡不醒. 22瓶;云吸毛茸茸 2瓶;6467787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许暮星顿了顿。   席亦城走进浴室拿了块毛巾擦头发,一边拉开抽屉找泳裤,一边还不问追问:“说话啊,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爱追谁追谁,关我屁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我们这么好的关系,我追谁你不得掌眼,以前真没注意,她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二,你不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让我向好同学学习,我...”   许暮星打断他:“你喜欢她?”   席亦城说:“看着挺顺眼。”   “就是有一点一见钟情的意思?”   席亦城脱掉湿漉漉的牛仔裤,连带里面的内裤一并抬脚甩一边,大马金刀,丝毫不避着许暮星,再弯腰带上泳裤,穿裤子时脑子里也琢磨了,说:“算不上,但人总要恋爱,我们现在谈女朋友又不是不正常。”   “嗯,正常,”许暮星凉飕飕盯着他□□。   想一脚废了。   席亦城浑然不觉,又好奇问:“你有喜欢的女生没?”   许暮星道:“没有。”   席亦城哼笑了声:“白瞎了你这张脸。”   许暮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抬了抬下巴:“换好了就出去,我现在看见你就眼睛疼。”   “眼睛进脏东西了?”   “抓重点,是看见你。”   “?”   “我给你十秒钟从房间里出去,带上门,不要在外面转悠,让我安静一会儿。”   席亦城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许暮星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眉峰瞬间拧紧:“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突然导致眼睛疼,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10、9、8、7.....”许暮星开始数数。   “许暮星,我哪儿招你了吗?”他一听许暮星对着他数数他脑子就发紧,跟头上戴了紧箍咒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听着轻飘飘从嘴里念出来,却如砸冰雹,“好了好了,你别念了,我马上出去。”   席亦城妥协,随手带上门。   许暮星在床边坐下来,默了一会儿,又起身打开了席亦城的衣柜。   柜子里不止有席亦城的衣服,还有自己的裤子、外套,抽屉里有他的内裤、袜子,洗手间还有他的洗漱用品,就连床上的另一个枕头都是他的。   东西都历历在目,不是他的错觉。   且宿舍里打水、晨起买早点都是席亦城包揽,他们在学校里同进同出,姓席的张口闭口跟别人说“他不一样。”   结果到头来,他告诉他要追女生。   自己想表白的话成了笑话。   薄唇微微蠕动,难得,许暮星也骂了句脏话:“这个煞笔,竟然是个直的。”   房门外传来动静,哒哒哒的脚步声跑得很快,到门口就停了,宁储来拉人:“走了走了,蛋糕送过来了,你去看一眼,咱们是现在给你唱生日歌还是再晚点?”   “不去,都滚。”席亦城听话只听了一半,赖在外面没走。   宁储闹不明白:“不是,你杵这儿干嘛呢?”   “和你们无关。”   “我肯定是没惹你啊,看你摆着张臭脸,谁得罪你了?许暮星和你吵架了?”   “不知道他突然抽什么风。”   “所以他把你赶出来了?”   “你会说话吗?”席亦城看向他,气息蓦然间变得锐利。   宁储闭上嘴,心说您这光着脚站在外头怎么看也不像是把许暮星锁里面了,可不就是被赶出来,赶出来还不让人说了,切。   没一会儿又有人上楼,都拉着席亦城闹闹哄哄得要下去。   今天席亦城生日,许暮星也不想给对方添堵,闹了个大乌龙难道要怪对方他太好?说到底怪自己想太多。   “你们先下去吃蛋糕,我等会儿就下来,”他隔着门板说话。   外头安静了,很快又闹起来,席亦城一声呵斥,吵闹再次归于平静:“你确定?身体到底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跟你开个玩笑。”许暮星说。   “那好,我楼下等你,快点下来”   席亦城这才被几个人拱走。   许暮星在床边坐着,沉默着待了半响,拿出礼物放在床头柜上,买了送席亦城的,自己留着更没意思。   客厅里围满了人,他下楼时灯光正好熄灭,只有超大蛋糕上的蜡烛照亮了一圈熟悉的脸,席亦城被挤在中间,催着他许愿。   【生日快乐。】   发送完这条信息,许暮星将手机揣回兜里,出了门。   然后在路边打了辆车奔向市中心。   现在时间不晚,八点半多,街边的饭馆、小吃店都开着,他挑了家自助烧烤选了最里面的位置落座,撸烤串可以慢慢吃,歇业时间晚,坐到人关门都没关系。   服务员将点材料端盘上桌,一听可乐放在他手边。   许暮星自己动手,以前吃串儿,都是席亦城负责烤,他只负责吃。   一不留神,一点油星子溅到手背上,刺痛扎进皮肤里,随手扯了张纸巾擦拭掉接着往烤盘上摆串儿,偶尔翻动几下,也简单。   咚咚,有人叩了两下玻璃。   这角落还是个靠窗位置。   一侧目就看到了窗外的笑脸。   林卉走进店内,在桌对面坐下:“怎么一个人,没有和同学一起出来?”   许暮星嗯了声:“林律师,您要吃什么,我帮你点。”   “不用了,我在隔壁吃完面刚出来,正巧看到你我就进来和你说两句,”出于职业习惯,林卉说话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下个月我打算提前把年假休了,因为身体状况不太好,要住院。所以建议你们尽早和我预约,把手续办了,如果你小姨和小姨夫那边再抽不出时间,我这边就要换人接手了。”   许暮星点了下头,犹豫道:“林律师,你...”   林卉知道他想问什么,笑说:“我怀宝宝了,就是胎儿不是特别稳,我想来想去,工作和孩子之间,还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   “恭喜,”许暮星道。   “谢谢啦。”   林卉说完了要说的,叮嘱了他少吃油炸品便离开了店里。   角落重归安静,许暮星望着窗外人流出神,烤盘上的肉串滋啦作响,散发出阵阵焦味,口袋里手机震了震,慢慢回了神。   席亦城打来的电话。   他掐断。   下一秒,手机又开始震动,屏幕上显示的还是同一个名字。   他再次掐断,开了飞行模式,连上店内waifai后,编了个谎言给席亦城发去信息:【宋翦突发阑尾炎,割了,我在医院陪床,你也别过来,他好不容易睡着,病房里进进出出容易吵醒他。】   发送完收起手机。   待到十点半,许暮星离开店内,越是到晚上烧烤店里越热闹,上了马路反倒安静不少,他在路边走了走,仰头望着城市上空稀疏的几点子星光。   哔哔——   一辆的车停在身旁按了按喇叭。   “小伙子,要不要打车?”   “要,”许暮星拉开车门钻进后座,学校已经关门了,就是翻墙进去宿舍楼道也锁了,“师傅,去四季花苑,北门。”   “好,走表啊。”   “嗯。”   到四季花苑正好11点,他付款下车。   楼下安静得只有几声虫鸣,朝楼上望,整栋8号楼只有两扇窗户还亮着灯,突然,上下呈斜线的两扇开灯的窗户中间多了一束光,光亮左右来回晃,窗口有人和他打招呼。   许暮星微微眯了眯眼,看清了对方。   宋翦,一只夜猫子。   他坐了电梯上楼,宋翦已经猫在门缝里探头了:“哥,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要住亦城哥家里?生日过完了?”   “应该过完了吧,”许暮星换鞋回房间。   “应该?什么意思?你没去啊?”宋翦小声关好门,小跑几步跟上许暮星,跟着人一路进了洗手间,看着人刷牙洗脸。   许暮星不想多说,反问:“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在干嘛?”   “睡不着啊,明天又不上课,所以就和同学多玩了两把,哥你要不要来?”宋翦扬了下手机,手游页面还开着,连着的耳机线被他团成麻抓在手里。   许暮星没兴趣:“不来,我要睡觉。”   “好吧好吧,那我回房间了哦。”   “等下。”许暮星叫住他。   宋翦回头:“怎么了?”   “小姨最近忙吗?”   宋翦想了想,拖着尾音:“还好吧,我妈这个星期就加班了两天,算忙吗?”   “知道了,你去睡觉吧,少玩点游戏,哦对了。”   “啥?”   “席亦城要是问起你身体怎么样,你就说你割了个阑尾炎。”   “啊?”宋翦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但看许暮星拧着手里的毛巾,没水渍了也要使劲儿拧断的样子就知道他心情不好,赶紧点点头出去了,房门一关接着打游戏。   许暮星洗完澡上床,单手枕在脑后,睁着眼睛毫无困意。   生日趴没到零点就结束了,席亦城让段秋鸣叫车,把晚走的都安排上的车送回去,人散后客厅到院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零食袋子,游泳池里还飘着几个可乐瓶,地板上一不留神就能踩到蛋糕泥泞。   蛋糕都没吃,全拿来糊脸了。   “起开,给我腾点地方,”席亦城踢开沙发边的易拉罐。   张延呈大字型倒在沙发里呼呼大睡,根本听不见,这家伙偷偷买了啤的,把自己喝高了。   席亦城提着他领子拖到边上,从沙发缝里找自己遗落的手机。他发了信息让星儿好好照顾弟弟,之后没任何回复,电话还打不通,现在看依旧没多的消息,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忽然想起两人在房间里的谈话。   星儿要对他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9 20:30:41~2023-07-20 17:4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游Daydream、soft今天也是个蓝毛小 10瓶;云吸毛茸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许暮星躺在床上,睡不着。   校花是谁他也不怎么关注,但年级第二名他是知道的。   凌霜雪,成绩好,人漂亮,学校每年举办的数学竞赛都是他们一起参加,所以他有印象,似乎高一下学期,对方向他打听过席亦城,问了什么忘了,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凌霜雪是对席亦城有那么点意思。   如果席亦城要追,谈恋爱是早晚的事。   他翻了个身,面朝着没拉窗帘的窗户,过了一会儿,起身将窗户开了,入秋的晚风夹着沁入心脾的微凉,但也不至于感冒,只是闷得慌。   视线落在房内一整面墙都做了书架的地方。   每个格子都塞满了复习资料。   .....   夜色浓黑至黎明破晓。   偌大的枫桥豪庭在晨光下显露出全貌。   一早,阿姨联系了钟点家政过来帮着一起打扫,席亦城是被搬运时不小心打翻的烧烤架吵醒的,几个不锈钢盘掉地上一顿咣啷响。   半个小时后,他已经睡不着了,坐起醒了醒神,反手抓住后领子干脆利落把T恤捋了下来。   门外响起嘭嘭声,张延也是刚醒,拧开门把道:“亦城,我先走了啊,我爸打我电话,我们家今天要去赶一场喜酒,一大早的呼了N次了。”   席亦城把衣服丢到一边:“我也没打算留你吃饭,赶紧滚。”   “得嘞,小的告退。”张延利索带上门。   一瞥眼,席亦城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礼物盒,两个巴掌大小,安安静静摆在那儿,拿过盒子撕了外面的包装纸,里面躺着inzer的护腕,可以随便进出他房间的只有许暮星,不会是别人送的礼物。   可这东西便宜的也要星儿两个月的生活费。   他抓过手机打电话,但无人接听,于是打开企鹅扫了眼,抓到了一个非主流头像的熟人,状态显示游戏中,段位铂金,   当下点开对话框发送消息。   【割阑尾第二天就打游戏?】   横幅消息跳出来时,宋翦正忙着推水晶,理也没理,直到第二条消息问他在哪家医院才想起来许暮星对他的嘱咐,联系到是谁问话,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   “哥,哥!我们现在躺哪家医院啊?”宋翦冲出门,以风速刮向许暮星房间,差点把他妈手里端着的早饭给掀了。   许亚楠惊魂未定,骂了句臭小子:“一大早疯疯癫癫的干什么,早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赶紧出来吃,不然就凉了。”   “知道知道,我们马上就出来,”宋翦关上门。   许暮星正洗脸,手机一下怼到眼前,撒了一个谎就要用N个谎言来圆,他本来也不想欺骗席亦城,道:“他随便问的,你就当没看见。”   “那怎么行,显得我多没礼貌,我还指着亦城哥带我上最强王者呢,诶诶,消息又来了,问你还在不在医院,我怎么说?”   “不说。”   “他要是上号查看我战绩咋办,早上全是连胜,病号不能这么强吧?”   “能,躺赢。”   “.....”宋翦竖起大拇指。   “行了,游戏退了,”许暮星不和他贫,挂好了毛巾,朝桌上的两摞东西一指,“其中一堆事你的,初三的复习资料,精选大题,易错题总结和笔记全都在那儿,你拿去好好看。”   话到一半,宋翦已经捂着肚子连滚带爬跑了,一两本笔记就算了,这么多简直是要命,可惜他演技拙劣,一出门被许亚楠揪住耳朵摁在了餐桌上:“跑什么跑,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   “哪有,”宋翦乖乖做好。   这个家他一怕自己老妈,二怕许暮星的练习册。   许暮星出来吃早饭,许亚楠倒了两杯牛奶给他们,肉眼可见的不公平。   “不是吧妈,到底谁才是你儿子啊,”宋翦捧着牛奶抱怨,“为什么哥有一整杯,我只有半杯,你偏心眼偏到咯吱窝了吧?”   许亚楠一巴掌呼他脑门儿上:“你就是我垃圾桶里捡来的,星星才是我亲生的。”   “小姨,我喝不了这么多,我和小翦换一下。”许暮星将两杯牛奶交换。   宋翦还没摸着边儿呢,许亚楠又把两杯奶换了回去,解了围裙搭在椅背上:“别惯着他,他脑子里就那么点容量,喝多喝少考试成绩也提不上去,倒是你,转眼就要高考,营养得跟上,以后周末都回家来,小姨给你做好吃的。”   许暮星点了下头:“谢谢小姨。”   宋翦哼哼唧唧撇嘴,许暮星将双黄煎蛋的那份给他,他一叉子舀起塞嘴里,免得再被他妈换走。   周日还没到中午,许暮星回了学校,之前席亦城联系过宋翦没得到回复后也没再多问,席亦城这人有一点好处,重要事情上拎得清,不会过分纠缠,委屈宋翦“住院”两天了。   宿舍里就薛沅在,窝在自己下铺看书。   虽然在一个宿舍,两人也不熟,彼此望了一眼后许暮星下楼打水,吃过午饭一头扎进图书馆,刚找位置坐下,席亦城的消息来了。   【回学校了没?】   【回了。】   【我也到了,下来,一起打球。】   许暮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要背书。】   【晚上还有晚自习,有你背书的时间,不打球也下来走走,或者看我打球。】   【不想看。】   【怎么了?】   【你要我说实话吗?】   【说。】   【一直都不忍心告诉你,你打球太菜,不忍直视。】   【你眼睛没问题吧?】   “看上你确实很瞎,”许暮星看着手机屏幕,默念了句,正打算看书,席亦城的消息又来了。   【你昨天不是有话要和我说,说什么?】   【祝你19岁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听着怎么这么像咒我?】   许暮星不再搭理他,手机调成静音反扣在桌面上。   *   周末回家的学生陆陆续续重返学校,篮球场上的人也越聚越多。   1班对2、3班联合队,角逐激烈,席亦城抢下篮板,假动作绕过防守,快攻至对方篮下,晃人,起跳,扣篮,动作一气呵成,2班最结实的马浚伟想要去封盖都被他直接带倒。   篮球场爆出喝彩。   倒地的马浚伟卧槽了声:“席亦城,你今天吃错药了啊,打篮球这么用力?”   席亦城将他拉起来,撩起球服擦脸,露出的腰腹也全是汗。   他对周围的喝彩充耳不闻,道:“你觉得我打球怎么样?”   这还用问吗?   马浚伟看了眼场上人员,不止他们一方,席亦城一方的队员都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大家都筋疲力竭跑不动了,就席亦城还精神昂扬,都把随便玩玩打成比赛了,甚至以一人之力拉开了两队比分,还问他打球怎么样,实属是挑衅了。   但他没力气杠了,实话实说:“你打球不错,风头都让你耍尽了,我们也不奔着NBA,休息一会儿吧。”   “好!”席亦城捡起球,气足声沉:“那就再来几局。”   屁股马上要挨着地面就地休息的队员:“......”   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0 17:40:18~2023-07-21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睡睡不醒. 22瓶;特别好 20瓶;玫Vny 10瓶;苦茶子不见了怎么办 6瓶;夜游Daydream 5瓶;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做完一张卷子,许暮星动了动脖子,让自己放松会。   重新拿过手机,从校裤里摸出白色耳机线,插头对准了手机插孔,打开听读软件,两指捏过一个耳塞,微微偏头塞到耳朵里。   正捏起另一只额耳塞,有人坐到了他身旁,说话小声又怯懦:“许暮星。”   是薛沅。   “嗯,”许暮星应一声,右侧耳塞垂挂在校服衣襟前,“什么事?”   薛沅是特别孤僻的性格,高二下学期最后一次调动座位后坐在了他前面,还是一个宿舍的舍友,饶是如此,整个学年下来他们讲话也没超过十句。   更别说主动坐到别人身边。   薛沅放下课本,也没完全放下,双手抓着语文书封面,似乎要把修剪平整的指甲给掐进去。   他咬了下牙,对上许暮星视线:“数学测验你能不能帮我作弊让我拿到班级前五我知道你喜欢席亦城如果不帮我的话我就把你的事抖出去。”   语速又快又急,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加标点的。   许暮星略显诧异,清隽眉梢微挑:“你信不信我现在能一拳打掉你的牙?”   薛沅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许暮星会对他这么凶:“实、实在对不起!”   说完抱起课本落荒而逃。   前排桌的两名男生抬头朝他看来,许暮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听到,也不在乎,就是有人扯着席亦城的耳朵告诉他,他也不会信,信了也只当兄弟情。   只是薛沅有些奇怪,在班里成绩即便不突出也稳定保持在中游水平,没难看到要作弊的地方。   对方挑了他后方最远的位置,但一转身就能看见。   许暮星不管他,捏了耳塞重新戴上。   *   晚自习第一节课是六点四十分,六点他离开图书馆去食堂,周末食堂的菜式比平时少,不过文瀚一中伙食味道不错。   许暮星站在两个并排挽着胳膊的女生身后,低头便能瞧见女生头顶的小漩涡。   短发女生挽着死党兴奋跳脚,一手指着打饭的窗口:“啊啊啊,没想到今天有鸭腿诶!!阿姨!给我来条鱼!”   动作极快并且已经盛了鸭腿的阿姨提了一口气,哐哐几下用勺子把鸭腿拨走换上鱼。   两个女生打完饭离开。   许暮星淡淡道:“鱼。”   食堂阿姨用“我看你到底换不换菜式的”眼神直盯着他不动。   他重复:“我真要鱼。”   阿姨这才动手。   许暮星接过餐盘,取了筷子,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要给席亦城发信息,如果席亦城不翘课去网吧,他们都会一起吃晚饭,顿了顿,又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那么大个人了,不至于连吃饭都忘记。   想谁谁到,一帮男生汗流浃背浩浩荡荡簇从食堂门口进来,席亦城走在末尾,即便低着头也能认出他,高个,板寸,最扎眼,段秋鸣往他身边凑,问他发信息给谁。   声音夹杂在一帮男生的聊天中传入许暮星耳中,然后是宁储的大喊:“那不就是许暮星吗,还发什么信息啊?”   席亦城抬头,确认了人,目光又落在许暮星手里端着的餐盘上,然后拿出饭卡交给宁储:“帮我打份饭,有鱼就弄两条,没鱼就随便。”   “没问题啊,那老规矩?”宁储乐得帮忙,每次帮忙都能蹭席亦城的饭卡,不吃白不吃。   “嗯,”席亦城大步走向许暮星。   许暮星找了个位置坐下,现在想调头走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手里的饭还没动,浪费粮食可耻。   “吃饭不记得喊我?”席亦城在他身边落座,不紧不慢解着手上的护腕。   许暮星看了眼,那是他送的,道:“忘了。”   “又忘?最近没睡好?怎么总忘事,”只一两次没喊吃饭,席亦城不会在意,脱下的护腕放在桌上,他更关心礼物的事,“以后别给我买东西,我不缺。”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你缺心眼儿。”   席亦城轻笑起来:“是,我缺心眼儿,我缺心眼儿你就管。”   “以后有管你的,轮不到我。”   “你不管谁管?”   “凌霜雪啊,”打篮球的男生三三两两围坐过来,张延见缝插话,一屁股坐在他们对面。   宁储也坐下,将其中一份饭推到席亦城面前,爱八卦不分性别,饭没动呢就唠上了:“刚才在篮球场送水的是不是她,我今天跑得眼晕,人都重影了,看着像又看着不像。”   “是她,刚开始打她就来了,”马浚伟很确定,但不知道生日上起哄那事儿,“什么管不管的,难道席亦城和她好上了?”   “还没,但是我席哥一出马,绝对手到擒来,纯粹就是想不想的问题,”段秋鸣坐在席亦城左手边,为着人帮他替跑那事儿,马屁拍得特别起劲儿,抬手搭在席亦城肩膀上,“你说是不是?”   席亦城扬了下唇角,没说什么。   许暮星看不懂他笑里的意思,是赞同还是把这事儿一笑而过了,桌底下脚尖踢了踢席亦城的球鞋。   “怎么了?”席亦城把两条鱼夹给他,又将洋葱炒蛋里的洋葱挑拣到自己碗里。   许暮星:“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对凌霜雪能不能管他这事儿发表点意见。   接着,席亦城说了。   他说:“你爱吃鱼也不能老吃鱼,老吃鱼还不会吃鱼,天底下就你许暮星爱这么犯蠢,上个星期卡了鱼刺校医都搞不定直接送你进急诊你忘了?”   “卡鱼刺也就算了,刺儿多又细,不能全怪你,但你连鸡骨头都卡就过分了。”   “哈哈哈哈....”张延大笑。   宁储正啃着鸭腿,一半含嘴里一半吐在嘴外,他说不出话来,只喉咙里咕噜咕噜冒出笑声,其他人也跟着笑。   呵,许暮星踹了一脚席亦城的小腿肚。   这厮可真会说话。   “都笑什么,是要找死还是找我单挑?”席亦城一正色,几个男生噤声,他还说,“我说这些不是嘲笑你,是告诉你吃东西要细嚼慢咽。”   可他想听的不是这些,也吃不下了,油炸的小黄鱼全部还给席亦城:“鱼也有话想对你说。”   席亦城:“什么?”   许暮星:“我干了你随意。”   “噗——”宁储再没憋住,一根鸭骨头从嘴里飞出去掉进了张延汤碗里,笑得肚子发抖。   许暮星收拾了餐盘走人。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十分钟,他叫了两名同学帮他一起去门卫搬复习资料,因为册子多,白天找了快递同城邮寄,现在得自己搬上楼。   许暮星指了下席亦城位置:“放他桌上。”   “啊?这不是你自己要复习的啊?”同学吃了一惊。   “给席亦城的。”   同学表情精彩,搁下资料顺手翻了翻,除了高三还有高二高一的,简直不要太狠。   “哟,许暮星,你是要帮席亦城恶补啊?”蔺冉经过,抱着上星期班主任自己出的重点难点练习卷发放,看这么一大摞也不由得咋舌,开玩笑道,“你现在和席亦城关系这么恶劣了吗,下这么狠的手他知道吗?”   许暮星:“来了就知道了。”   蔺冉抱紧双肩抖着嘶了声:“和学霸做朋友有一点肯定一视同仁,对你好让你刷题,恨你也可以让你刷题。”   同学:“哈哈,正解。”   席亦城踩着打铃声回来,要不是桌上有张练习卷龙飞凤舞得写着自己名字,差点以为走错了位置:“谁的东西,挡我桌子了,拿走。”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   除了许暮星,头也没回说:“我,给你准备的,作为班级学习委员有义务监督你的学习,笔记背全了,大题不懂的可以看答案解析,但别想着抄,没做完之前别和我说话。”   席亦城有点蒙:“什么?你再说一遍?”   许暮星不打算重复。   此时老班袁华也拿着保温杯进了教室,见席亦城鹤立鸡群站着气不打一处来:“席亦城,我说你能不能不当刺头儿,站着上自习很有成就感是吗?你桌上都摆着什么?现在不爱睡觉了,想来学校看小说了是吧?”   席亦城缓缓坐下,表情冷峻,老班的训话没听进去,许暮星方才说的倒还在脑子里转悠,看向前座劲瘦笔挺的背影。   不做完不能说话。   他妈认真的?   “席亦城,说你呢,什么态度!”老班冲下讲台准备接着训,一看那叠资料,最上面一本封面大写的《真题汇编详解》,骂人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宁储扭头看着,亲眼见老班眼里冒出奇异的光。   “咳,你这...”话锋一转,“好好,挺好,终于知道上进了,我就说人没有生来脑子就笨的,只有不爱学不肯学的,在学习上你只要肯勤奋下功夫,就一定有收获。”   老班态度缓和不少,知道这样的刺头儿一旦肯学了就得顺毛捋,不然得起反作用,于是绞尽脑汁又夸了两句。   夸得席亦城脸都黑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1 23:59:09~2023-07-23 12:5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游Daydream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正要今晚袁华轮值。   于是利用了半节自习课再次发表高考前激励式演讲,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时时刻刻都要有悬梁刺股的紧迫感。   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造次。   全年级都知道袁华最啰嗦最狠,动不动就爱罚人抄题五十遍起步,或者请到办公室说教盯人盯题,搞不好还能喜提家长到校一日游。   教室里,袁华滔滔不绝。   就连垫底学渣段秋鸣都坐得板正,他爸天天在学校游,老班一告状随时能过来抽他,还是带上体育器材的那种。   静坐了三四分钟,他屁股就开始歪了,趁着老班转身的功夫东张西望,盯着前面张延的背影看了会儿。   等不到对方有其他小动作后又去瞅席亦城,顿时嘴巴张成了O型。   席亦城低头握着笔,笔端一直在动,手边压的是一套卷子,偶尔略微抬头,在打开的练习簿上唰唰写着什么,不难猜是在打草稿。   这家伙真的开始做题了?   段秋鸣暗道一声乖乖。   说好半节课就是半节课,袁华不看表都能掐准时间,老神在在拧开手里茶杯道:“行了,都自己看书吧,有不懂的下课来问我,或者请教一下其他同学,我还是那句话,学习是为自己学的,不是为别人。”   说着,人已经下了讲台。   袁华特意从经过席亦城身边,停留了一会儿检查之前下发的卷子,错的都已经订正,甚是欣慰地点点头。   随后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他在门口驻足,确认自己走和不走教室还是一个样儿才慢慢离开。   七八分钟后。   “走了走了,老班真的走了,”坐窗口的同学小声打报告。   细小的说话声陆续响起。   袁华冷不丁杀了个回马枪,从教室后门冲进来:“我就知道你们没有自觉性,我一走就开始说话,看见墙上的高考倒计时了吗!啊!现在争分夺秒都要把心思用在复习上面。”   班里再次鸦雀无声。   “聊天什么时候不能聊,下课不能聊吗,回了宿舍不能聊吗?张延、段秋鸣!”袁华直接点名,“我听你们俩刚才声音最大,最会来事儿,我不要求你们能拿尖子生当榜样,但至少看看席亦城,成天的混一起,他都开始用功了你们还没点觉悟?”   “老师,我刚不是闲聊,”段秋鸣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拿手戳了下同桌,“我刚是向陈思思请教问题呢,是不是陈思思?”   张延点头如捣蒜:“我也是我也是。”   袁华:“也是什么也是!”   “老师,”席亦城突然抬起头。   袁华敛气,尽量和蔼:“你说。”   席亦城倾斜肩膀,懒懒地抵向课桌挨着的墙壁,语气不可谓不嫌弃:“你一惊一乍,进进出出,吵到我做题了。”   “......”   全班倒吸一口气,肉眼可见,袁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膛起伏好几下才把脸上明晃晃写着的“之前的夸奖都喂了狗了!”压下去。   段秋明悄悄为他竖大拇指,真TM勇!   许暮星也无奈摇头,顶撞袁华也就算了,还当众顶撞。   扔下一句“下课来我办公室”后,袁华铁青着脸走出教室。   剩下半节自习再没有人说话,张延拿课本做挡箭牌看起了小说,段秋鸣倒是想学,奈何三分钟热度,背会儿书偷摸玩会儿手机,掐着时间等下课。   铃声一响。   席亦城第一个站起来。   宁储想为顶撞的事调侃两句,就见席亦城绕过课桌,将手里的卷子交给了许暮星,得,他插不上话了,自觉闪避。   许暮星瞥过卷子,一秒收回视线,垂下眼帘做自己的题。   席亦城在宁储位置坐下,道:“物理的卷子,你看看,不说满分,但及格是绰绰有余,基础的东西我都懂,没必要给我增加这么多作业量。”   许暮星不鸟他不回应。   桌面被咚咚叩了两下,席亦城夺过他手里的笔:“说话。”   他拿出耳机,耳机也被夺,丹凤眸正视席亦城,提醒道:“班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   “去他的办公室,我现在在和你说作业问题。”   “我是为了你好。”明明是掺了私心,但这话说出来许暮星一点儿不心虚,论脸皮厚度,他不比席亦城差。   席亦城偏了下头说:“走,一起去上个厕所。”   许暮星断然拒绝:“不去,没心情和你打架,除非你单方面挨揍我可以考虑下。”   “呵,你想得挺美,走了,”席亦城拉开椅子,“换个地方和你谈谈心。”   了解席亦城脾气硬,不聊几句估计一节课都能杵他面前,许暮星起身,两人朝教室外走,几个同学纷纷让道,张延要上来凑热闹,被席亦城的目光逼退。   一进厕所,提裤子的提裤子,走人的走人。   席亦城关上门,双手撑墙。   许暮星斜睨把他困在中间的手臂,席亦城个子高,但他也不矮,差三厘米也能赶一米八了,这么对视奇奇怪怪,冷声道:“把手给我放下去。”   席亦城放下一条胳膊,手抄兜。   “你是不是忘了六班被劝退学的朱勤曾经在这间厕所的墙壁上撒过尿?”   “草!”席亦城又收起另一条手臂。   “有话赶紧说,”许暮星道。   还是为了作业量的事,确定了厕所除了他们没其他动静,席亦城放低姿态:“你要我学习,我又不是不听,你自己想想,上个学期我哪次交过白卷?”   许暮星无情嘲讽:“连会做的题都懒得动脑子,只会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的那种不交白卷。”   席亦城噎了下,摸摸鼻子:“那你让我别去游戏厅和不三不四的人混,我也没去了,顶多翘课上网吧,回来还会把作业抄了,各科都没落下,表现算不错了吧?”   “就这你还很骄傲?”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可以给我增加作业量,但没必要那么多,尤其是‘不做完不能说话’这个要求,幼不幼稚?”   “不幼稚。”   “我觉得幼稚。”   “我觉得不幼稚。”   “幼稚!”   许暮星还是那三个字:“不幼稚。”   “.......”   这么聊下去没有意义,席亦城有些无计可施,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答应你以后每次模拟测验都认真对待,所以作业量减半,苛刻要求去掉,就这么谈好了?”   “谁跟你谈好了?”许暮星倒退一步,双方呈对峙状态:“你爱做不做,反正我严格遵守自己提出的要求,就从待会儿打铃开始。”   课间休息十分钟,大概还有三四分钟就上课了。   席亦城烦躁,怎么就说不通呢,舌尖抵着下颌处轻轻扫过几枚牙龈,露着些痞气,另一手也抄进兜里,瞧着许暮星:“你怎么就这么犟?”   “那又怎么样?”   “你怎么不干脆把我嘴锯了?”   “刀子拿来。”   “给你个屁。”   “你屁放完了我回教室了。”   “我答应了吗?”席亦城挪过身体,挡在门前,一瞬不瞬盯着他   空气里是沉默。   许暮星和他大眼瞪小眼。   席亦城压着脾气,但眼底的情绪很明显,愠怒,不解,片刻后却豁然开朗,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给我增加作业量了。”   许暮星不信他的脑子能转得过弯来:“为什么?”   “因为你想让我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果然。   “是吗?”   “你觉得是就是吧。”   许暮星不想再和他多废话,结果席亦城还怪上他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现在临时抱佛脚能跟你从高一到高三拼命读书比?我本来想根据你填报的志愿选你附近的大学,到时我租房子,我们住一起也方便照顾你,没想你竟然.....”   “竟然什么?”   “竟然这么粘人。”   “......”这就离谱了,“我真回教室了,你喜欢待厕所你自己待吧,我不奉陪了。”   席亦城扣住他手腕:“我也不想来厕所,但去天台一来一回耽误时间。”   “行了,你可以闭嘴了。”   许暮星抬手握紧拳头,他手腕细,腕子上的骨突凿在人手臂上是真疼,然而席亦城没躲,结结实实受了,道:“我还没说完。”   只有两个人厕所突然想起声音,啪嗒一下,像什么东西落到了水里,与此同时,空气里弥漫起一股难言的酸爽之味。   许暮星用两指抵住鼻端。   厕所里还有第三个人。   席亦城脸一黑,松开许暮星在一排隔间走过,发现了最里面的门紧闭着:“偷听别人说话有意思吗?”   “我、我不是的故意的,你们信我,”门内的人叫苦不迭,两手紧抓着裤子,厕所关门时他正好蹲下,那玩意儿刚要出来,结果一听是席亦城,又生生憋了回去,可谁知道他们一聊聊这么久,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门上咚得一声。   是席亦城发出的警告。   男生一颤,再没崩住,他本来就是拉肚子,此时一泻千里,噗噗噗.....   用事实证明了真不是故意偷听。   席亦城瞬间面如菜色,转身就走,许暮星早一步退出了厕所,在席亦城冲出来前叫了停。   席亦城:“干嘛?”   许暮星两指在空气里做了个转动手势。   席亦城依言转身,扭头问:“我身后有东西?”   “没有,就是让你滚进去好好享受,”许暮星一脚蹬他屁股上,嘭得关上门。   他再和这傻逼一起进厕所里聊天就不姓许!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3 12:54:40~2023-07-25 15:4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特别好 6瓶;不问归期、苦茶子不见了怎么办、物语虚无、温客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许暮星回了教室,刚坐下,走廊传来班主任怒喝:“席亦城——”   靠窗的位置一眼便能看到半路被劫走的人,袁华的嗓门粗犷,1班整个教室内都听到了,剩下一节课席亦城是别想回来了,宁储默默为对方祈福,阿弥陀佛。   铃声也在此时打响。   宁储拿胳膊肘撞了撞许暮星,眼里全是八卦:“刚才席亦城拉你干嘛去了,你们俩说什么呢?”   “我下次带上你一起听?”   “那倒不用,我就是怕你们打起来,再好的朋友也会有摩擦不是,我随便关心一下。”   “嗯,”许暮星也随便应了声,拿出耳机。   宁储天生话痨,话题没尽兴嘴里就觉得闲出屁,看了眼耳机说:“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吵架?他生日那天你为什么走那么早,害我们一阵找,要不是你不见了,我也不至于一口蛋糕没吃到。”   许暮星没什么表情:“想看着我下饭?”   宁储一乐:“不是我,是席亦城,他说你不在吃蛋糕没意思,没意思就没意思吧,我们吃就行了,结果张延手那么快,一听席亦城不想吃直接抓了就闹,但凡你要在,蛋糕都不能浪费得这么快。”   说着还重重叹了口气,宁储还是个标准吃货。   许暮星调整了令自己舒服的坐姿,靠着椅背,抱起胳膊微微低头,耳机已经戴好了。   耳塞式没有头戴式隔音效果好,宁储接着叨叨,他不信许暮星听不见:“对了,你那2B耳机和滑板都落席亦城家里了,你不会是故意的吧?”结合今天两人的对峙,“就因为吵架,连他送你的东西都不要了?”   许暮星答了,言简意赅:“不是故意,好主意,谢谢提醒。”   什么好主意?谢什么提醒?   宁储将这话在脑子里回味了遍,该不会是说本来没想到吵架要还东西,经他提醒以后要照做吧?   “.....”怕不是想要席亦城揍他?   “许....”名字才打了个头,宁储倏地闭嘴了。   教室外有值班老师经过,不是袁华,而是人称“女杀手”的教导主任,经常在晚自习结束后出没操场抓牵手小情侣,将萌发的烂漫小芽杀死在摇篮之中。   他迅速低下头。   审视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随后落向许暮星的侧脸,黑色发丝与耳廓内的一点白色有着鲜明对比,视线停顿了一两秒,教导主任没说什么便走了。   宁储是实名羡慕,自打某次教导主任抓住许暮星听的是英语学习必读名著后,偶尔看见许暮星自习戴耳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诶,许暮星,”他又开始说话,“你真的每次都在听外语名著?”   “偶尔也听歌,”许暮星说。   宁储用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他:“那你现在在听什么?”   “听你讲了一堆废话。”   “......”   宁储讪讪闭嘴,突然想起来之前聊的明明是许暮星是不是真的和席亦城吵架,怎么话题就偏了。   再看许暮星淡漠无欲的表情,就是他话再多人也不会搭理他了,但又想到一事,道:“下课的时候又有女生给你递情书了,我帮你塞课桌肚了。”   许暮星没反应,整理课本时他已经看到了。   每个学期总有几封不知名情书趁着他不在时放在桌上,因为无意喜欢女生,也就没拆开看过。   办公室里。   袁华没有表现出与之前相符的愤怒,严厉是为了震慑学生督促学习,不是打压,但当众被驳还是得说道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办公室吗?”   席亦城道:“知道。   “知道就好,”袁华边说边吹着茶水面上飘着的几根茶叶梗,开始苦口婆心,“看到你开始努力学,想迎头赶上,老师还是很欣慰的,但是你的脾气可得改改,你作为学生,是不是起码得尊师重道?”   “嗯,”席亦城应着,他不怕被叫办公室,就是受不了袁华啰嗦,“你讲快一点,我还得回教室。”   袁华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你以为我想浪费时间吗,还不是想在最后关头帮着推你们一把,等你们以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再回头想想自己吃过的苦那都不叫苦。”   席亦城拉过把椅子,坐着听,就当和尚念经了。   袁华啜了口茶:“既然你自己都坐下了,那正好。”   席亦城不解:“正好什么?”   “你以为我叫你来单单只是训话?”袁华放下杯子,开始在办公桌上一堆讲义和教材里面找东西,然后抽出一沓卷子,“这是我在暑假里自己编写的一套高中数学基础汇总,专门针对你们这些基础不牢固的。”   他从笔筒里挑拣了一只笔,外加草稿纸递给席亦城:“办公室里更安静,不怕被吵,开始做吧。”   席亦城的眉头越皱越深。   又是卷子。   复习阶段已是每天理综一套、数学一套、语文一套......星儿还要给他加塞,袁华还要再盯做.....   靠!   初中时候他没人管,三五不时的就往网吧和游戏厅跑,染着一头绿毛跟着人打架抽烟,两三句拌嘴就能炸了,后来又遇到许暮星才收敛。   在学校内不主动惹事,不与老师发生争执,这是他答应了星儿的。   无奈抓过笔,接着做。   等做完,自习早结束了,席亦城拉着一张臭脸回教室,除了张延和段秋鸣再等他,其他学生都走光了。   “星儿呢”他问。   张延道:“走了啊。”   席亦城:“他自己回寝室了?”   “应该是吧,铃一打响就出去了,我想叫住他都来不及,走得还挺快,你们没事儿吧?”段秋鸣也是看着许暮星出教室的,但以前都是他们一起走,因为许暮星会等席亦城,只要席亦城不翘课,他们都是同进同出。   “害,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私事了,”张延搭上席亦城肩膀,“走了走了,今晚食堂的夜宵是面,宁储已经帮我们点上了,催着我们过去呢。”   段秋鸣:“什么面?”   张延打开宁储发的截图看了眼:“青菜卷子面。”   某人瞬间就饱了。   三个男生离开教室,席亦城虽然没胃口,但还是去了食堂,为许暮星打包一份,段秋鸣他们胃口好吃起来速度快,他前脚进宿舍,他们几个后脚就到了。   全是住一起的。   文瀚一中的寝室一间住八个人,除了他们还有杨晨杰和汤俊。   汤俊刚从洗手间出来,张延抱了干净衣服紧接着冲进去,关上门,也就是说,里面没有许暮星。   席亦城放下面,朝着自己上铺的栏杆敲了下:“星儿,吃面。”   上面的人没动静。   他朝床铺望去,被子拱着,只露出了一个脑袋,汤俊朝他嘘了声说:“许暮星已经睡了。”   席亦城略显诧异:“这么早?”   “反正他自己说的。”汤俊在床上躺下,“一来第一个洗澡,洗完就说他先睡了。”   “那也不会这么快睡着吧,难道是听名著听得犯困了?”宁储脱掉球鞋,扯掉袜子,寝室里瞬间弥散开一股臭味。   段秋鸣龇牙咧嘴,抬胳膊挡住半张脸,一手夺过宁储的臭袜子往对方脸上怼:“闻闻,闻闻,你自己闻闻自己是什么脚,说了八百遍了要么去寝室外面脱,散了你的脚气再进来,要么就进厕所洗完出来,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出脚汗难受啊!”宁储左躲右闪地辩解。   段秋鸣擒住他推进床里,掀了被子捂住,再把臭袜子塞进去,宁储虽然个子小,但滑溜得像泥鳅,两个人一下闹腾起来。   宿舍吵,又没到熄灯的时候,许暮星自然睡不着,只是不想理席亦城而已。   他懒得理他,但人偏偏要上赶着凑。   “都别吵!”席亦城低喝。   段秋鸣和宁储住了手。   “星儿?”席亦城又叫了声,他也从没见许暮星这么早睡过,见人不应,伸出两指在许暮星的侧颈上碰了碰,温度似乎有点高,转头问,“你们谁有温度计?”   段秋鸣摊手。   宁储道:“我也没有。”   汤俊和杨晨杰一并摇头。   “那个....我,”有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薛沅的存在感非常弱,直到他拿出温度计,其他人才注意到他,他道:“我有个测额温的。”   “借用一下,”席亦城接过温度计,踩上踏脚的台阶,星儿朝着里面,测额温有点拗,于是掀了点被子往人脖子里测了下,“37.6,星儿发烧了。”   许暮星直接被气醒了,面对席亦城,想装睡都不容易,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曲起一条腿靠着床头栏杆,道:“我没发烧。”   席亦城把温度计递给他:“自己看。”   许暮星无奈解释:“颈部血流丰富,刚才又盖着被子,温度能不高吗?”   “行,没事儿就好,你睡,”席亦城放心了,下了台阶刚要换鞋,手机来电了。   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他接起,皱了皱眉,一会儿电话挂了,问道,“谁告诉的她我电话号码?”   “她?谁啊?”段秋鸣反问。   张延洗完了澡,打开门就听见了这么一句,咧嘴笑了笑:“凌霜雪吧,你生日那天我告诉她的。”   许暮星侧了下目光,盯着席亦城。   席亦城转身要出门。   许暮星叫住他:“去哪儿?”   席亦城说:“操场。”   “哦,”许暮星道,“我现在发烧了,你去校医室给我带点退烧药。”   席亦城快步回来,拿过额温枪重新给他测量,显示36.8,手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星儿,你不是发烧,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脑神经出了问题?”   许暮星一脚踹过去。   席亦城快速退开,乐着走了。   段秋鸣与宁储又开始打闹,余光瞥见许暮星拨打电话,开玩笑说:“星啊,你该不会是要摇人吧?”   许暮星:“嗯,我摇教导主任去捉他。”   寝室成员:“.........”   都是狠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5 15:45:36~2023-07-28 02:5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卦不归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事换老酒 10瓶;温客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将近十点半,寝室里不再打闹,段秋鸣他们组队玩起了吃鸡。   “有人,后面有人!”   “你们舔包我去拿空投。”   “等我等我....:”   “完了,我没了,我上个厕所先,”段秋鸣扔下手机,穿拖鞋急急往洗手间冲,出来时慢悠悠经过许暮星床边,不经意瞥见许暮星还睁着眼睛,“嚯,你不是困吗?怎么没睡着,眼神直勾勾的吓我一跳。”   许暮星侧卧着,左手垫在耳朵下,闻言,目光微微聚焦:“之前困了,现在又不困了。”   “那要不要一起玩游戏?”   “不玩。”   段秋鸣回自己床铺。   许暮星转动身体,仰面朝天,之前想早点睡是不想理席亦城,现在睡不着,是席亦城跑去操场见女生,心里特别不爽。   可是不爽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是直的。   唯一能让自己好受点的就是拉开两个人距离,不然总以为彼此之间有可能,把自己弄成了笑话。   他不知道席亦城有没有被教导主任抓到,但人是熄灯后回来的。   门外响起一点动静,随后是开锁的声音。   段秋鸣也是下铺,双手握着手机条件反射说:“回来了?”   “嗯,”席亦城换鞋进了洗手间,洗完出来后上了自己床,上下铺连着,许暮星能感受到下铺的动静。   “诶,亦城,你这算不算是和校花约会了?”宁储已经没在玩游戏,吃鸡太菜被踹了,但不妨碍他八卦之心的高昂。   许暮星安静听着。   席亦城没说话,黑暗中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抓过扔在床上的手机,上面有一条新消息,凌霜雪的简讯:【今天不好意思啊。】   *   第二天。   许暮星起了个大早,五点已经在洗手间洗漱。   被晨尿憋醒的宁储见到他,脑子又清醒了些,也有些傻眼,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发问:“你什么情况,这么早起来?才五点啊大哥,你不会被外星人附体了吧?”   宁储有个晨尿的生物钟,早上五点必醒,表都不用看。   “就算是吧,”许暮星不想多解释什么,“你撒完了没,撒完出去,我得刷牙了。”   “哦哦,”宁储还能睡个回笼觉,提着裤子点头。   “回来,”许暮星又说。   “咋啦?”   “冲水。”   “对对,”宁储抓了抓脑袋,“都是你起太早把我吓得冲水都忘了。”   他们洗手间冲厕所的水声尤其大,跟洪水泄闸似的,据说是上一届的时候厕所水管出了毛病,后来一顿修,大致是修理好了,但总归不是原装的,多少还有点小问题。   声响轰隆,没有吵醒宿舍里其他人。   学校六点四十分早读,除去乖乖仔薛沅六点准时起,汤俊和杨晨杰不敢迟到外,其他人不睡到个六点半绝不会醒,一分钟起床,一分钟洗漱,剩下三分钟冲向食堂买早饭。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席亦城猛得惊醒,抓过手机看时间。   六点四十五分。   “星儿?”他不在意自己迟不迟到,但是星儿会在意,于是第一时间叫人,“快醒醒,起床了!”   上铺没动静。   他拿手敲了下头顶床板:“赶紧,醒醒,已经开始早读了。”   然,依旧没反应。   “昨晚不是没发烧,怎么....”话到一半停了,席亦城站在床铺外,微微一愣,上铺干干净净,只有叠放好的枕头和被子,哪有人,许暮星已经走了。   “卧槽!”段秋鸣猛得弹起来,他也醒了,自然醒的那一刻脑子里嗡得一声,“要死了要死了,今天怎么没人叫我!席亦城你怎么不叫我啊,你什么情况?!”   席亦城沉着脸:“你看我什么情况?”   段秋鸣手脚麻溜儿地套裤子,又看席亦城,穿着短袖短裤衩,脚上趿着拖鞋,一脸没洗漱的样子,这也是刚起,望了眼他上铺:“星星走了啊?”   “你问我是当我眼瞎?”   “你眼没瞎,你是吃了炮仗,”段秋鸣跳下床,冲向厕所时把摇了一把宁储的床,又把张延也拽起来,“醒醒,都醒醒,咱们迟到了!”   “啊?”宁储睡梦中惊坐起。   张延没他们那么紧张,因为平时他吃处罚最多,比他们习惯,懒洋洋看向席亦城,随口问道:“许暮星没叫你啊?”   按照常规操作,他们几人里许暮星会第一个起床,然后叫醒席亦城,席亦城一脚把段秋鸣踹醒,段秋鸣再把他和宁储薅起来。   席亦城抬头迎上斜对铺的张延,眼神掺着冰。   张延懂了:“我多嘴,当我没问。”   “我早上起来上厕所还看见许暮星了,我以为他肚子饿想先去食堂吃早饭,回头还会回来呢,”宁储边下床边说。   段秋鸣拍了一下他后脑勺:“少说两句。”   宁储会意,跟着段秋鸣进洗手间,悄声问:“席亦城和许暮星没事儿吧?”   段秋鸣:“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席亦城在床边坐下,沉默着又看了眼许暮星的上铺,没想明白对方是怎么了,晚上不喊他一起走就算了,连早上起床也不喊他了,自己招他了?   几人收拾完出了寝室。   既然已经迟到了,也就不急了,在食堂买了早饭,一路上大咧咧吃着晃去教室,不出意外,四个人统统罚站。   席亦城站在许暮星的位置外面,两人隔着一扇窗。   “你起来怎么不喊我一声?”   许暮星没看他,慢慢翻过书页说:“以后你们自己定闹钟,我不负责叫你们了。”   话说得很清楚,但是席亦城不明白:“为什么?”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我早上需要早起,想多花点时间看书,你们配合不上我的作息。”   “那别叫他们,叫我就行了,我陪你看书。”   身旁几人一致翻白眼。   想也知道,席亦城所谓的陪他看书,就是趴在一旁接着睡觉而已,而且想多看书只是借口,他只是不想看见席亦城,能少看这家伙一眼是一眼,道:“没必要。”   席亦城固执己见:“必要是没必要,但我又不会打扰你。”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少搭理我,这话清楚了吗?”   席亦城微怔。   许暮星无视窗外杵着的人,可墨色的瞳仁仍旧定定地看着他,视线强烈不容忽视,还隐忍着一小簇怒火。   过了一会儿,席亦声说:“那天早上我看了宋翦的战绩,打了一晚上的游戏,他没有得阑尾住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8 02:56:40~2023-07-29 11:4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卦不归一 3瓶;even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许暮星泰然自若,这个谎言迟早要揭穿,不过他懒得解释,越解释越要用谎言来圆。   “星儿....”   “席亦城,你自己早读迟到就不要影响其他同学,都给我站好咯!”袁华去了趟办公室,回来就见席亦城对着窗口说话,还是全年级第一的窗口。   席亦城打住话头。   袁华到了跟前,审视的目光在专心读书的许暮星和脸色不悦的席亦城身上来回扫视,命令席亦城转回去后又对四个人训了几句:“要吃早饭就赶紧吃,磨磨蹭蹭的,是故意吃得这么慢不想早读了是吧?”   宁储赶紧把手里一整个包子塞嘴里,结果噎了个半死。   段秋鸣往他背上一拍,噗得一声,宁储直接喷了出来,包子的黏糊残渣挂了袁华一脸。   袁华:“......”   这帮兔崽子!!!   张延第一个发出笑声,段秋鸣和宁储也没憋住。   “笑什么笑!今天的数学模拟卷一人抄二十遍给我!”怒喝响彻走廊。   四个人里,只有席亦城没有笑,依旧侧目望着神情冷淡的许暮星,眉头几乎要夹死苍蝇。   星儿到底怎么了?   “你们吃,我吃不下,”他把手里的早饭塞其他人手里。   袁华没让他们站一整节早读课,吃完早饭便让他们进了教室,随后做早操的音乐响起,大家都稀稀落落起身往外走。   席亦城走在许暮星身后:“星儿?”   许暮星当没听见。   “我叫你呢,许暮星!”席亦城开始连名带姓,抬手搭上许暮星肩膀,“待会儿做完早操,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   许暮星一下想到了之前的“厕所会谈”。   谈个屁!   他把席亦城的手推下去,席亦城又要搭上来,手肘一个侧顶击在对方胸口处,席亦城呲了呲牙,略微拱了下背:“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动手做什么!信不信我也给你来一手?”   席亦城抬起胳膊准备勒他。   许暮星大声道:“袁老师,席亦城骚扰我,说做完操要揍我。”   嗖地,袁华已经到了面前,死死盯着席亦城。   席亦城:“.....”   妈的,来的好快。   趁着有班主任阻挡,许暮星快了两步汇入其他同学的行列,很快消失在了楼道拐角,席亦城想追,被袁华拦住了:“席亦城,你不用下去做操了。”   “老师,你信他的鬼话吗?”席亦城露出痞样,“我们俩一个宿舍的,平时关系那么好,我会打他?”   “就是因为你们在一个宿舍,低头不见抬头见,就更容易发生口角,你没看见许暮星跑得有多快,吓得他脸都白了。”   “他本来脸就很白好吗!”   “你是在和我顶嘴吗?”   “陈述事实。”   “好,很好,拐着弯儿骂许暮星是小白脸是吗?”   “......”席亦城不得不闭上嘴。   袁华指了指他,摇头叹息:“当初强烈要求换宿舍的可是你,你保证了不会影响到许暮星我才答应你们一个宿舍,你们俩要是打起来,我铁定再给你们换咯,这也是为你好。”   席亦城胸口发闷,道:“不会。”   “最好是真的不会,别只是口头应我几句,你们现在还是前后桌,学习上有问题你就多问问,但不兴吵架动手.....”   之后袁华又说了一堆,席亦城一个字没听进去。   许暮星站在队伍末端,教学楼面对着操场,远远望去就能看到三矗立的某个人影,正是他们1班的教室外,不是席亦城还能是谁。   早操结束后离第一节课上课有五分钟时间。   他在教学楼一楼上了个厕所,然后站在水池边慢条斯理用七步洗手法洗手,为的就是把这课间的五分钟利用得分毫不差,踩着打铃的点进教室,免得席亦城又在他耳边罗里吧嗦。   “嗤,”有男生从身边经过,嘴角染着调笑,“学长是娘娘腔吧,洗手洗这么认真?”   随男生从厕所出来的还有其他人,几人都笑起来。   许暮星拧上水龙头,甩掉水渍,男生双手抄兜与他擦肩而过。   他一侧身,抓住了男生后领,男生措不及防倒退,领子因为勒住了脖子使他不得不仰面朝天,差点以为要摔倒之际后背撞上了墙。   男生痛得龇牙咧嘴想开口骂人,却有一双丹凤眸逼到近前,视线凌冽,微凉,看得人心头一颤,还有惊惧。   许暮星道:“道歉。”   语气很淡,但强势没有转圜。   男生咽了咽唾沫,低下头:“对、对不起。”   跟着男生混的三个同学被许暮星突如其来的气势所震,一下子也不敢多嘴。   许暮星退了半步,凌厉依旧,两指夹着学弟领口卷起的领子轻轻抚平,帮他正了正校服:“第一,我接受你的道歉,第二,以后要学会尊重学长,第三,学生应该有个学生样,不要吊儿郎当。”   男生涨得满脸通红:“知道了。”   身影从面前离开,再抬眼看时,那道背影已经转进了楼道。   同学撞了一下男生:“你脸干嘛这么红啊?”   “要你管,滚啊!”男生大骂,说完,余光又瞟了一眼楼梯转角,其实,他就是觉得学长的手很好看....   中途出了点小插曲,导致许暮星还没到教室就已经打铃了。   周一上午连着两节都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是名老教师了,长发盘起,约莫五十来岁,自带温润书香气,说话做事不紧不慢,语调温和,拿席亦城的话来说,这样的课最适合睡觉,但今天他没睡,摆着一张臭脸视线一直紧攥着进门的人。   许暮星在位置上坐下。   没两分钟,后背被戳了一下,他没理,几分钟后又是一下,语文课才开始没多久他身上就被戳了好几下,而身后就是席亦城。   席亦城没有同桌,是一人独坐,手里捏着笔杆正准备再戳一下,前面的人转过来了。   举着笔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许暮星看了眼笔,挑起眼尾又在席亦城脸上滑过,最后视线又落回那支笔上,不待席亦城收回,他把笔抽了过来,另一手覆盖上,咔嚓一声脆响,水笔被掰成了两段。   清脆利落的响动在课堂上尤为清晰。   语文老师缓缓抬头,不少人也寻声回望,正好见许暮星右手翻转,两截断笔掉落在席亦城桌上。   “你再戳我一下,我把你扔出去。”许暮星冷冷警告。   席亦城呷了一声,也是皮笑肉不笑,自己不理我你还有理了?   他抱胸往后一靠:“那你就试试。”   “不用他试,也别当我不存在,”语文老师还是始终如一的语速,不过比平时严厉了几分,指着教室外面,“席亦城,既然你不想听课,那就去外面站着。”   许暮星:“请吧。”   席亦城黑着脸起身。   第二节课,他改丢小纸团,一个接着一个。   许暮星心道一句幼稚,就不应该折断席亦城的笔,折断他的手才对,欠的!   咻,一个小纸团又丢过来。   “我说你定力可真够好的,他丢那么多纸条你一个都不看,你就不好奇吗?你这不看弄得我都抓心挠肝的,”宁储将身体往许暮星方向倾斜,悄声说,纸团丢了那么多,作为旁观者哪怕眼再瞎也注意到了,   许暮星兴趣缺缺,两个字:“不看。”   席亦城从来不爱传什么小纸条,他们之间有事都是当面说,所以这货会丢的纸团要么是空白,要么就是戏弄他的话,没有正经的。   “那你不看,要不...我帮你看看?”   对宁储来说,人生有三大痛苦,模拟考、没好吃的、还有就是现在有那么多小纸团摆在他面前,却不属于他,就跟捧着快递不能拆似的,忒折磨人了。   许暮星道:“随你。”   “真的啊?那我不客气了啊,”宁储嘿嘿一笑,在桌上一堆纸团里挑挑拣拣,然相当神圣地选择了一枚,用虔诚地姿态缓缓打开。   纸条上写着:【谁看谁是猪。】   “......”   许暮星支着下颚,斜睨过来:“还要看吗?”   宁储不死心,又捡了一个。   【三分钟不理我你就是乌龟。】   【谁打开谁是狗子。】   【昨晚我在你床头看到了一个阿飘。】   【你知道宁储经常扣鼻屎擦在你桌子上吗?】   宁储一个大无语,他妈的这纯纯是冤枉好吗!这个该死的席亦城,士可杀不可辱!   他凶狠回头。   接触到比他戾气还重的一双眼睛。   然后缩回了脑袋。   等语文课一结束,他什么话也不说了,主动起身离开座位,好汉不掺和别人的私事。   许暮星合上课本,眼皮微微半阖,昨晚他没有睡好,今天又起得早,听了两节语文课也有些犯困,同桌离开又坐下,但不用抬眼皮便知道,重新的坐下的那个人不是宁储了。   “星儿,你有事直接和我说,别打什么哑谜,没意思,”说话的音色很沉,席亦城近距离直视着他。   “我没事,”许暮星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那为什么拿宋翦住院来骗我?”席亦城开门见山,也不藏着掖着了。   那天早上知道后他郁闷了一整天,后来想通了,不打算再提,怕是许暮星家里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可星儿明显开始不理他,这才把不算太旧的旧账翻出来。   “对,我骗了你,”许暮星承认,“抱歉。”   “我要的不是道歉,我要的是原因。”   “没什么原因。”   “如果我非要你说一个呢!”席亦城不依不饶。   “家里的事,不方便说,”许暮星搪塞。   席亦城的目光巡着他脸上的表情,丝毫都不放过,企图找出对方撒谎的痕迹,然,许暮星的淡定不是一日之功,看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细想了想,星儿家里的事就是他小姨家的事,如果不是宋翦有问题,那就是他小姨和小姨夫有问题,那确实不该他过问,比如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么一想,和之前预料的差不多。   “这件事我不问了,”席亦城道。   许暮星松口气。   只听他又问:“那你让我少搭理你呢?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许暮星脑仁有点发胀,为什么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如果手边有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他一定拿来拍席亦城脑门上。   双目对视,墨黑的眼镌刻如狼,死死盯着他,这是不问明白誓不罢休了。   许暮星错开视线,敛了下眼睑,手指微蜷,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桌面,再抬眸时瞥见段秋鸣从教室外进来,一脸舒爽,不用猜就知道是刚从厕所放完水。   重新看向席亦城。   席亦城正等着:“愿意说了吗?”   许暮星点了下头:“本来不想说,既然你非要问,我只好坦白,这段时间我不想看见你,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看见你的脸,我容易尿频。”   “.......??”   【作者有话说】   席亦城:求问,老婆是不是觉得我的脸特别磕碜?在线等,急!感谢在2023-07-29 11:49:15~2023-07-30 12:5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卦不归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暖楠 6瓶;卦不归一 3瓶;不问归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此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却是许暮星能想到的最公平说辞。   席亦城的表情在一瞬间僵硬,慢慢梗直了脖子,全身的锋利被迷茫取代,不解、诧异,震惊,几次蠕动嘴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到铃声打响也没蹦出一个字。   然后拉开椅子,起身,转向自己座位时还被桌脚绊了下,整个身体往前一个踉跄。   宁储在其他组和人聊天打屁,刚转过来就见席亦城朝自己方向耸了下,差点以为要挨揍,看清人有点魂不守舍,他伸手虚虚一扶。   “席亦城,你没事儿吧?大白天也没喝酒啊你就醉了?”   混沌的眼神有了聚焦点,锐利扎人。   宁储一愣,这么凶干嘛?   席亦城在自己座位咚一声坐下。   宁储摸不着头脑,自己哪儿说错话了吗?   第三节课开始。   上课不到十分钟,又有一张小纸团丢过来,体积比上一节课丢的小了许多,捏得异常紧,比指甲盖还小,死皱的痕迹像是某人拧巴的心绪。   此时宁储已经没兴趣了,心说尽管不是写给自己的但脚指头想就知道是什么,没好话,求着他看他都不看,懒懒扫了眼,只见自己同桌动了。   宁储:“?”   不是说好的没兴趣吗?   许暮星捏过纸团,拇指与食指一捻,搓开了页角后将纸条摊开,里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龙飞凤舞,末尾问号的最后一点还戳破了纸张。   【你说的是真的?】   他回复得更简练:【真的。】   纸条丢回去后再没了动静。   化学老师张文在上头边讲边列方程式,趁他背对着学生书写,教室里不时响起细小的讲话声,又在他回头怒瞪的眼神里安静下来。   张文曲指抵着镜框一侧推了推:“上一份试卷错得最多的题我现在已经讲了一遍了,听得懂的当做巩固,还不懂的下课再来问我。”   说完,他拿了套卷子分发给每一组第一位同学:“往后传,一卷选择题,二卷客观题,抓紧做。”   几道有气无力的哀怨飘起。   “啊....救命啊....”   “又是试卷.....”   “还是手动实验我更感兴趣一些。”   段秋鸣对空一声长叹:“化学啊化学,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放心,我认识你们就行,”张文道,“一个都不能少,该做的都要做。”   段秋鸣砸了声嘴,认命。   卷子从前面传下来,许暮星接过,一份递给宁储,剩下最后一份转身交给席亦城。   然,没人接。   后桌复习资料堆了不少,但按照席亦城的身高就是懒散坐着也不至于看不见脑袋,人又趴下睡觉了。   许暮星提醒了句:“起来,做卷子。”   资料后趴着的人应了,应得不情不愿。   全部人拿到试卷,教室里只剩下了笔尖触碰在纸张上的沙沙声,一份卷子两大张,一共六页,剩下的半节课肯定做不完。   等到下课铃响,许暮星也才做到第四页而已。   “下一节化学课之前完成,有错误我会讲解,但抄没有意义。”   张文留下和上一节课一模一样的话,拿上讲义,但他脚还没迈出一步,有人先拉开了椅子,席亦城从后门率先出了教室。   许暮星只觉窗外一道影子大步而过,抬眼时只捕捉到校服一角。   张文盯了一眼席亦城。   老师一走,整个氛围松散下来。   “诶,许暮星,你有没有觉得席亦城的脸色不太好?”宁储做卷不怎么样,但观察别人的雷达永远赶在最前线:“之前课间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他灵魂出窍,瞪人的时候又像厉鬼上身。”   “你鬼片看多了。”   “有这可能,本来昨晚刷个视频就睡的,好死不死刷到了一部惊悚片讲解,听着挺刺激,没忍住,你知道那个男鬼是谁害死的吗....”   “打住!”许暮星打断他。   “你怕?”宁储诧异,“我以前看惊悚片声音还外放呢你都不带皱眉的,怎么现在胆子还小了?”   “我不怕惊悚,”许暮星转了一圈笔,“我怕你再这么啰嗦我忍不住动手。”   “....”看了眼对方手里还未完的卷子,宁储堪堪住嘴,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学霸做卷子,不然真容易挨揍。   许暮星清楚记得课表,之后是体育。   体育课的课程早就结束了,除去段秋鸣要被老段拉练外,现在的体育课就是让高三学生劳逸结合的自由活动课。   于是等他从卷子中抬头 ,时间又过去了一半。   他扭着脖子活动筋骨。   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在教室前面停下,张延一身大汗,抬胳膊擦着额头朝他喊话:“许暮星,你知道席亦城在哪儿吗?”   他微微抬起下巴,捏着脖子后颈椎,道:“他没和你们一起打篮球?”   “没啊,不然问你干嘛,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说好了打球的,现在跑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宿舍也不在?”   “不在,我让汤俊去找过了,”张延嘴里吐了句国粹,“江哲浩那小子平时看着不声不响,没想到打球还有两把刷子,输了老子要包他一个月伙食呢,靠!”   “你问问他在哪儿,让他赶紧回来助阵,别他妈自己翻墙出去遛弯儿去了...”   张延急匆匆来急匆匆走。   许暮星摸出手机,通讯里置顶便是席亦城,他发消息询问:【在哪儿?】   【在世。】   这俩字多少带了点怨气。   回复完简讯,席亦城一脚踏进了网吧。   网管从机子后抬头,两指夹过嘴里叼着的烟挥开面前缭绕的烟雾,通宵熬夜的脸呈蜡黄色,眼底下一片乌青,看人都眯着眼:“席亦城?”   “嗯,”席亦城寒着脸道,“开台机子。”   “你今天怎么大白天来上网了?不上课了?”网管重新叼起烟,说话时烟蒂跟着抖动,“身份证。”   “没带。”   “行吧,没带就没带,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网管从抽屉里摸出网卡丢给他,“位置多,机子自己选。”   这家网吧离一中最近,隔壁又是职高,属周末和晚上人最多,白天人少,此时就十几个人分散在角落里。   席亦城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不到一秒,又起来了,转身去了最靠南面的包间,说是包间其实也算不上,只是位置半包类似格子间,有单独沙发或者双人座沙发,比外面的的座位舒服隐蔽。   他选了最末,身后就是墙。   接着开机,输密码。   一路从学校到网吧,脑子一直转悠着星儿说的话。   他对许暮星的话抱有巨大怀疑,但更怀疑自己,包围桌边的是不甚透明的玻璃,深烟灰色,扭头便能映出自己的脸。   从前他不在意自己长相,但在认知里起码不磕碜,怎么就会看着他的脸就....?   他郁闷了。   电脑自带的开启音效响过,等统一的蓝底屏幕显现,席亦城随便点了一个熟悉的游戏图标进入,玩了两把后又退了出来。   嗡嗡嗡...   兜里手机震个不停。   来电全是张延,算时间体育课已经结束了,此时正是午休,他不耐烦的将手机反扣,眼不见为净。   兀自闷着坐了会儿,拉开了网页,正准备输入,身旁的阴影重了几分。   角落里的光线本来就暗,再有人杵一边就更黑了。   席亦城抬起头,一点烟灰从鼻端飘过,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靠在他的包间旁,脑袋上漂染了几搓红毛,双臂搭在玻璃边缘,右手夹着烟,指间一掸,烟灰便悉数落入键盘里。   “喂,小子,这个位置是我专座,你换地方。”   席亦城收回视线充耳不闻。   红毛等了半分钟,见席亦城没有让座的意思,骂了声,伸手便要拽人衣服:“老子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让你让座儿!”   席亦城侧目,抬手扼住了红毛腕子,用力往外一翻,红毛发出一声惨叫:“啊——我特么老子草你丫的!”   两个人立时打了起来。   网管听到动静,抻长脖子往角落望了眼,然后当做没看见。   席亦城掐住人后项,迫使其弯下腰,膝盖顶在人肚子上。   红毛闷哼一声,这小子坐着他没察觉,不想站起来特别高,动手还特别狠,当下痛得发不出一个字。   他捂着肚子单膝跪地,忽然又被拽住领子提了起来,人直往前冲,脑袋一下撞在键盘上,一溜儿的按键发出咔嚓咔嚓的机械脆响。   打架时红毛的烟落在了桌上,席亦城捡起烟抽了口,上下牙关轻轻抵着发出一缕极轻的嘶声   烟火的红星于明灭间又往男生指腹蜿蜒,多了一截烟灰。   席亦城最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烟头置于红毛睫毛处。   一掸,烟灰抖落。   “要么滚出网吧,要么拿你脸滚键盘,选一个?”   红毛吓得闭紧眼,用力吸了两口气才缓过痛劲儿:“滚,我马上滚出网吧。”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三万字到了,所以这周二周三不更新哦,周四更新,为了压一下字数,顺便存点稿,抱歉抱歉!!也感谢你们喜欢,我会努力码字的!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留言!   感谢在2023-07-30 12:54:16~2023-07-31 13:3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地主家的鱼塘、卦不归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迟、盛夏易语、陆缈 10瓶;夜游Daydream 5瓶;卦不归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席亦城松开手。   红毛快速直起被摁倒的上半身,仓皇退出小包间,拉开了安全距离又变了脸,呲牙摸着被勒过的脖子,一手指着席亦城;“臭小子,有点手劲儿就了不起啊,你他妈给我等着!”   席亦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施施然重新下,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草!你拽是吗?”红毛又骂了句,冲向网吧门口,到了外面又折返回来威胁,“老子去喊人,有种你就别跑,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放完了狠话,人终于走了。   网吧里零散几个人朝南面角落观望,很快又扭回头去各玩各的。   “诶,席亦城,你小子要么不来,一来就给我惹事啊?”网管晃晃悠悠过来,趿着拖鞋,走路时发出啪嗒啪嗒的拖地声。   他捏了捏眉心,玩通宵加大半天游戏脑子里昏昏涨涨,慢吞吞打了个哈欠,手里烟盒在桌上叩了叩,递出烟。   “来一根吗?”   “我戒了,”席亦城道。   网管收回烟盒,自己抽了根叼嘴里,转了个身在沙发的扶手坐下,点烟时目光瞧着席亦城打开的网页。   席亦城手指停在键盘上,顿住,他想搜一搜一个人看见另一个人会尿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被人盯着下不去手。   不爽地看向网管:“你有事没事?”   “有事啊,”网管说,“我是来提醒你,刚才那人叫李庆海,最近常来我这儿玩,平时有三四个要好的兄弟,闹过几次,本事不大人挺横,他说要找人那就真找人去了,你要不想动手就下机回学校去。”   “这么说他现在是你网吧里的网霸?”   网吧王霸,听着就像王八王八。   网管笑着抖了抖肩:“算是吧,当初老校区那会儿,你们这帮毛头小子都还乳臭未干呢,现在不一样了,都拔条儿了,混子也多了。”   “嗯,”席亦城含糊应着。   他现在不关心人来多来少,他关心的是网管什么时候走。   “你怎么不玩游戏啊?”网管发现了他不对劲,打开了网页也不输入东西,“干嘛呢?”   “你说我干嘛?”席亦城没好气。   “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嘛?来网吧不玩游戏你也是神了,”网管抽了口烟,眼骨碌一转,再次瞥了眼网页,位置又选那么偏僻,瞬间懂了,笑容暧昧,“了解了解,你看吧我睡觉去了,吃的喝的随便拿,记得扫码啊。”   “嗯,快走。”   “嗤,”网管摇摇头,起身准备走人。   想到自己和网管认识那么多年,对彼此面相熟,席亦城又叫住他:“等下。”   “嗯?”网管回头看他。   “你说....额…”席亦城昂起脸,又有些泻力似地往后一靠,指了指自己,夹着眉头想更委婉又能表达清楚的说法。   网管没见过他这么支支吾吾的样子,催道:“什么?你的脸有什么问题,你是想说比以前帅还是怎么的?”   “不是,你仔细看。”   “然后呢?”   “就是说你会不会....”   “等等等,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我尿急先去上个厕所,憋了好一会儿了。”网管跑得比来得时候快,在过道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席亦城的脸黑得一塌糊涂。   咬牙闷了一会儿火,他再次打开网页,输入自己要搜的内容,但是网上说的和他要找的答案并不一致,也没有专门针此问题的具体回答。   于是点开了某贴吧,发了一个帖子。刷了十几分钟,终于有了几条回复。   网友1:朋友,要不你把你的脸发上来我鉴定一下?   网友2:有没有可能是心里压力造成的,建议你们一起找医生咨询。   网友3:奇奇怪怪的问题。   网友4:哪有这样的毛病,听着就是你兄弟不想理你,所以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视线停留在最长的一条评论上,就这条看着就离谱。   星儿不想理他?开什么国际玩笑!   关掉网页,正准备再玩几把游戏,门口三个男人进来了,其中一个扯开了嗓门大喊:“就是那儿!那小子还在呢,是真不怕死!”   声音耳熟,是之前被赶走的红毛。   三个人很快到了跟前。   红毛咧嘴笑得嘚瑟,抱起胳膊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席亦城道:“赵哥,就是他,猖狂得很。”   席亦城看了他们三人一眼。   被叫赵哥的男人比其他人高些,下巴带了点未刮干净的胡渣,头发全部拨到了脑后,额角有几撮松散下来,还是老样子。   “赵哥,我也不想搞得他太惨,随便给他点教训,让他跪下来给我磕个头就行了,”红毛盯着席亦城说。   轻嗤从唇角溢出,含着浓重的讽刺。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红毛瞪眼,又不敢离席亦城太近,免得又被一把薅到键盘上。   席亦城把目光挪到他脸上,方才的嗤笑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不耐烦:“让你滚了还来找死,脑子被驴踢了?”   “你说什么?!”红毛气急败坏。   他就不信了,自己带了人来还能制服不了这小子,还敢这么嘴硬:“赵哥,他....”   “他什么他,”红毛的话被打断,叫赵哥的男人也觉得聒噪,反手拍了拍红毛的脸,“你小子也是菜,打不过人就找援兵,换了别人这忙我顺手就帮了,但我的拳头不揍自己人。”   “自、自己人?”红毛当场愣住,对方手劲儿大,两巴掌拍在他脸上还有点火辣辣的疼,脑子也清醒了。   赵哥和这小子认识?   本来他自己有几个好兄弟,但是大白天的都还在睡觉,打电话不接,这才找了最近这条街上混得开的人,小心求了人家过来,谁让一个穿校服的小子揍了都死活咽不下这口气。   “对,”赵哥朝外瞥了眼示意,“这事儿就这么了了,你走吧。”   “啊?”红毛不甘心。   “啊什么啊,叫你走就走。”   带着援兵气足声宏得来,结果灰溜溜地走,网吧里还有不少人看着呢,红毛涨红了脸,低低地咒骂了声。   还不如再干一架被揍都不至于这么丢脸。   “呵,丧什么气啊,席亦城认识赵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沓角落呢,”赵哥身边的男人搭着红毛肩膀也一并往外走。   “你也认识?”   “可不。”   “年龄差距挺大啊,怎么会认识....”   “混这玩意儿还分什么年龄。”   两人声音渐远...   “咱俩多久没见了,两年还是三年来着?”赵哥一旁的位置坐了,掏出打火机,点燃,熄灭,熄灭又点燃,无聊把玩。   席亦城扫了一眼他手臂上多出来的纹身,挑选了一款竞技类游戏登录,说:“三年两个月零八天。”   “嚯,”翻盖打火机盖灭了火舌,赵哥有些吃惊,“记这么清楚?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么惦记我?”   说完大笑了两声,又引得周围人侧目。   “没病,也没惦记过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席亦城回了句。   他没多解释,记得清楚不是他和赵哥多久没见面,而是重新遇见了许暮星,是从那天到现在的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记住了,也是他脱离赵哥这帮混子的时间。   “最近在玩什么?”赵哥问。   席亦城懒懒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赵哥挑了挑眉,上下打量席亦城,校服校裤,还真是个学生样子,点了点头:“挺好。”   “你呢?看你日子还行?”席亦城没戴耳机,一连狙掉两个人头,埋伏在最佳狙击点后侧过身问了句。   赵哥躺进沙发,捋了捋头发,两脚架上桌角边缘:“我们这种人,哪有什么行不行的,就那样呗。”   席亦城没说什么   赵哥道:“我还是那个号码,你要是哪天想联系我....”话一顿,“嗨,我特么现在和你一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学生扯什么。”   他双脚一收站了起来:“走了,小鬼。”   席亦城拖着腔:“快走不送,大叔。”   赵哥一个踉跄:“怪不得欠揍,我还年轻呢!”   经过网吧柜台,他朝网管点了下头,也都是老熟人了:“晚上再来你网吧,下午这里闷得要死,记得给我留个好位置。”   “没问题,”网管提了裤子从洗手间出来,诶了声,“那你现在干嘛来了?”   人已经出了网吧了,摆了摆手,没回答。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也不知道玩了几局游戏,等席亦城注意到手机又在震动时,网吧已经开了灯,周围做满了人,外面的天也黑了。   翻过手机,来电显示名:席泾。   他把电话掐了,再查询未接来电,有张延、段秋鸣和宁储的,其中还有星儿也打过他两通电话。   灰扑扑的心情瞬间就活泛了。   之前的信息他没正经回,于是回拨了电话过去。   晚自习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好打响,课桌肚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和铃声混杂在一起。   许暮星收拾了课本,贴着桌面的小臂感受到震动传导至皮肤的一层浅薄的麻意。   忽然想到晚上有自习,席亦城恼了下,当下就要挂,但电话通了。他直接报出地点:“我在蓝色天空,打算通宵。”   “蓝色天空”是网吧名字。   许暮星应了声说:“班主任今天通知,下周三数学模拟考,不回来复习?”   “我   怕我回来你对我的脸有阴影。”   席亦城注视着电脑屏幕,人物的躲藏点已经被发现,敌方二人将他包抄,画面震了震以示自己被击中后成了灰白色,不再转动的游戏页面也倒映出一双幽怨暗沉的眼。   电话里默了两秒,又响起。   “你就那么在意我说的话?”   “当然,我不在意你说的在意谁说的,”他语气认真,“我拿你当最好的兄弟,一辈子的那种,比亲的还亲。”   “好,你还是别回来了。”   嘟——   电话挂了。   席亦城:“......”   【作者有话说】   Q版席亦城皱眉挠头头:“.....到底肿么了?”   感谢在2023-07-31 13:36:12~2023-08-03 12:5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卦不归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临职 6瓶;卦不归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教室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宁储用力抬眼往窗外瞟使劲儿使眼色。   许暮星刚挂电话还没收起手机,余光顺着宁储暗示的方向瞥去,教导主任正直勾勾瞪着他。   刚到他们身边想问问是不是席亦城打来电话的张延一顿,刹住口。   “许暮星,你出来,把手机拿上。”教导主任发话。   “你惨了,明摆是要缴你手机,”宁储飞快嘀咕了句。   许暮星走出教室。   张延立马占了他的座位,与宁储两个人凑在窗口说话:“刚是不是席亦城打来的电话?”   “可不,好巧不巧,赶着姜主任经过的时候接了,这不被逮个正着嘛。”   “呵,让这厮放我鸽子,害我输球不说,十几条信息没一条回的,结果自己一个电话害许暮星手机被缴,是不是因果报应?”张延幸灾乐祸,报应许暮星就是报应席亦城,一样。   宁储白他一眼:“你有本事当着席亦城的面说。”   “说说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教室里许多眼睛也望着窗外。   姜主任的脸板得比军队里叠的“豆腐块”还正,偶尔见许暮星戴耳机听读就算了,但堂而皇之在课间接电话这不能忍,这是公然反抗学校的规章制度。   她伸手:“手机关机,给我。”   许暮星关了手机,上交。   学校大半的学生都有手机,老师心里也门清儿,但只要不撞见就没事,但凡撞见必定收缴。   姜主任见他不辩驳,面色缓了缓:“学校明文规定,在校学生不能使用手机,你就是学习再好也不能例外,而且,”她加了着重音,“就因为你是尖子生,是不是得拿出榜样来,不仅学习要刻苦,学校的行为规范也得做到,做好...”   “嗯,”他偶尔应一声。   “至于手机,等学期结束你再来我办公室取,”想了想,她又问,“上一次英语测验你考了多少分?”   “147,摘要扣了三分。”   姜主任沉默片刻,也就是说许暮星除去写作部分,其他都是满分,侧面说明平常听读都很到位。   “这样吧,这星期手机先放我这里,周末让你家长来拿。”   能让家长过来取,无疑是网开一面了,换了其他人开心到飞起,试想被自己爸妈骂一顿,总比一个学期摸不到手机强。   但许暮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对手机没什么瘾,用不用都无所谓。   回到教室,宁储快速凑上来:“怎么样?说了什么时候还给你吗?”   许暮星想说“要家长来取”,但这句话在舌尖转了个圈儿迟迟没出口,只道:“学期结束。”   “我就知道,以后没手机你咋办,不得痛苦得死去活来,”宁储替他哀嚎。   别的事情他不能感同身受,但这件事绝对能,因为高一高二他都被缴过手机,看着别人发信息自己只能掰手指头算日子的时间简直度日如年。   “那是你,不是我,”他对张延偏了下头,“让座儿。”   张延卡着宁储椅背后的空隙往外挤,顺手呼了一巴掌宁储的后脑勺:“椅子往前挪挪,卡这么紧让老子怎么过。”   “靠,”宁储捂住头,“自己肚子大还怪我留的缝小了,许暮星怎么没你这么多事,人家再窄一半都能过。”   “我、诶诶诶....”   张延还要反驳,忽然胳膊一紧,被许暮星抓住拽了出去,然后眼见着对方侧过身,轻轻松松进了里面的座位,特丝滑。   “......”   “就说你肚子大,你还不承认,”宁储翘起椅子,一手扶桌子,两只椅脚顶着地面一晃一晃,笑嘻嘻嘲讽。   许暮星也飘来一句:“年纪轻轻就有了啤酒肚,少喝点吧。”   “嘿,”张延不服气,“你俩对我人参公鸡是吧?”   “是又怎么样?”许暮星抬眼,昂起脸时下颌线也跟着流畅上扬,视线投向张延,在教室外他听到了对方幸灾乐祸,也因为席亦城在电话里一口一个好兄弟。   我去你的好兄弟!   对峙三秒,张延败下阵来,嘴上给自己找面子:“算了,大人不计过,我不跟你们计较。”   要计较也计较不过,高一时他们就在一个班,当时他看许暮星特别不顺眼,不是因为长相,就是单纯不喜欢好学生,觉得他们高高在上,于是把人约进了厕所想给点口头教训。   哪想,自己先被摁在了地上。   之后冲进来一个人,厚颜无耻地质问被摁在地上的他“是不是在欺负人”,当时他就想狂喷一口血问候那人是不是眼瞎,没看是谁被摁住了吗!   然后,他又被揍了一顿。   而这个揍他的眼瞎之人就是席亦城。   两个畜牲!   许暮星将桌上做完的卷子收了,重新拿出了一本练习册,水笔在指间漂亮地转了一圈,笔尖落在打开的练习册上,却迟迟不动。   张延还没走,跟宁储挤了一把椅子,问道:“既然他打你电话,那说了他在哪儿没有?”   自己发了N条信息都没回复,不甘心,非得问明白了。   许暮星道:“蓝色天空。”   这家网吧他们都去过,虽然次数不多,但名字好记。   “我猜也是上网了,不然能去哪儿,跑去上网不喊兄弟不仗义,”张延抱怨,“那他晚上还回不回来?”   “不知道。”   “你就没多问两句?”   “多问两句来得及吗,没看姜主任经过?我说你能不能回自己位置去,挤什么挤,”宁储拿屁股试图把张延顶出去,张延不退让,俩人挤着一个座位闹。   耳边是絮絮叨叨,但许暮星没再听进去,有点出神。   说让席亦城别回来是气话,就算不想看见他也没让他去外面混的意思,总不会又把这话也当真了?   事实证明,是的。   晚自习结束后,人还没回来,他让宁储给席亦城去了电话,意料之中,没接。   九点多,许暮星洗完了澡。   他一出来,汤俊拿起准备好的衣服直冲洗手间,寝室里就剩下他和薛沅,其他人不是去了小卖部就是去了食堂。   薛沅条件反射地抬头看许暮星,又迅速收回目光,看似不着痕迹地往自己床铺的角落里挪了下。   许暮星把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道:“我不会吃了你。”   “对不起,”薛沅再次道歉,为上次在图书馆的事。   这件事两人都没再提,只当没发生过,可薛沅威胁人在先,个性又胆小,所以一直记着。   “你不是要我帮你作弊吗?”   “啊?”薛沅微微张大了眼,不明白为什么许暮星会主动再提这档事,傻愣愣地望着人。   他睡下铺,以此刻的角度仰望更显对方挺拔,额前的黑色碎发还淌着水珠,挡住了丹凤微挑的细长眼尾,也衬得那一双棕色的瞳孔如一汪琥珀,也像深渊。   许暮星又道:“作弊是不可能的。”   “......”薛沅蓦地回神,红着脸又慢吞吞地发出一声,“啊?”   “别啊了,嘴巴收起来。”   “.....”薛沅抿住唇。   “但是你想要数学模拟考拿到班级前五不是不可能,”许暮星说,“我可以借你笔记,帮你划重点,针对性你薄弱的地方加强练习。”   “真、真的?”薛沅眼睛放光,不自觉挪到床边。   “真的,你成绩不算差,一门数学保你前五不是问题。”   “可是一个星期时间都不到了,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谢谢!”薛沅很激动,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想着要不要站起来鞠个躬,于是身板一挺,脑袋咚一声撞上头顶床板,疼得脸皱成一团。   许暮星站在床边,看见他长袖下露出的一截小臂,微微一愣,而后道:“我有条件。”   薛沅吸着气:“嗯嗯,你说,能做到的我肯定答应。”   许暮星说:“借我点东西,我记得你有一本BL小说。”   咚,薛沅又撞了脑袋,手足无措,脸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我、我,那个....你别误会,其实我.....”   眼看他又要撞上,许暮星叹气:“你要不要出来说?”   “啊,哦,好!”薛沅下了床。   两人面对着面,许暮星还没把话说清楚,洗手间的门突然弹开,汤俊风风火火从里面冲出来,毛巾盖着头顶,一条换下来的校服短袖围在腰间急匆匆从他们中间穿过:“让让让,我内裤忘记拿了要死了真是!”   拿了内裤,人又从他们中间穿了回去,到了洗手间门口,脚一滑,腰间的校服脱落,头顶的毛巾也掉下来。   一时间他不知道先捡毛巾还是先捂自己,卧槽了一声甩上门。   薛沅的脸烧得通红。   许暮星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反正不是席亦城,他接着说:“你那本BL小说里有一张明信片,上面有两个男的....”   *   时隔两天,席亦城回来了。   许暮星一早到教室时便见他准备的那堆复习资料被推到了一旁,席亦城正趴着睡觉,一条手臂起垫在额角。   而自己课桌上多了一个白色塑料袋,透明的塑料因为热气熏出了一层浅浅白雾,里面有豆浆、牛奶、张记的灌汤包、豆妈家的三明治、南苑小吃街的糯米团,都是自己喜欢的。   三家早餐店还不在同一条街。   “这两天都在网吧?”许暮星开口。   “嗯,”声音沉闷,如裹了一层厚厚的棉布。   过了会儿,席亦城肩膀动了动,支起了半张脸,而后低下头,试图掩盖已经露出的鼻梁上的遮盖物。   “不用藏了,不就是戴了口罩,当我眼瞎?”许暮星扬了下唇。   席亦城来气,也不藏了:“笑什么!吃你的早饭!”   直起身往后一靠,“我是感冒了。”   “你觉得是感冒就是感冒,”许暮星不接穿他,打开塑料袋,“自己早饭吃了没?”   “没。”   “要哪个?”许暮星拿过早餐袋子。   席亦城道:“你先选,剩下给我。”   许暮星把三明治递给他:“我帮你请了病假,但班主任心知肚明,拉你去办公室批评是少不了的,别顶嘴,应几声就过了。”   “你这话说了多少遍了,我哪次真跟他吵过,”席亦城拉下口罩,目光流连在许暮星的神态上,“我担心你的病,稀奇古怪的,不如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   “那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不知道。”   许暮星敷衍,想过几天说症状过了,毕竟是瞎编的借口,想怎么掰就怎么掰,拿过自己课本,“一不小心”里面卡着的东西掉出来,落在席亦城课桌底下。   “帮我捡一下。”   席亦城叼住三明治,一弯腰,长手捞起了卡片:“什么东西?”   “明信片,我拿来当书签用。”   随意瞥了眼,看清上面的二次元人物在做什么,递出去的手忽的又收了回来,席亦城重新看了看,眉头越皱越深:“两个男的?”   “是吗?我没怎么注意,有什么问题?”许暮星故意试探。   席亦城夹起名片,人物面朝向许暮星,哼笑:“两个男的接吻还没什么问题?”   许暮星眼皮跳了跳,手指不自觉蜷起:“你歧视同性恋?”   “也谈不上,无感,”席亦城放下明信片,咬了口三明治,语气懒散,“就是不明白男人会喜欢男人什么,比如我,肯定对你支不起帐篷。”   【作者有话说】   小席揉揉小星星脑袋:“放心放心,我是笔直的,我发誓,就算哪天弯了我也不吃窝边草。”   小星星:呵呵。感谢在2023-08-03 12:52:23~2023-08-04 10:5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卦不归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张记的灌汤包是整条秀禾街上最出名的,汤汁多而鲜美,得起大早去买,晚了就卖完了,可是许暮星却吃不出什么味道了。   真是作了孽了,一大早的自己给自己添了堵,他就不该试探席亦城。   “明信片给我,”   席亦城用两指夹着晃了晃:“你哪儿来的?”   许暮星随口道:“买漫画杂志送的。”   席亦城狐疑,咀嚼食物的动作变得缓慢:“你什么时候喜欢看漫画杂志了,以前怎么没见你买过?”   “以前没买过就代表我不能买?”   “不怕耽误学习?”   “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许暮星抽过明信片夹回练习册,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桌上那堆作业,“各科的作业先抓紧补了,少一样都不行。”   “啧,”席亦城头疼,“一半做一半抄行不行?”   “不行,自己做。”   “我说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现在吃的是谁给你买的早餐?”   “以后别给我买了,学校食堂有早饭,我也吃过了。”许暮星又咬了一口包子,纯纯的兄弟包,不搀任何奇怪的情愫。   “早上回来绕个路的事,你喜欢吃就给你买了,”对席亦城来说就是小事一件。   “太麻烦。”   “麻烦?”席亦城好笑,笑声从胸腔里震荡出来,有些低沉,“暑假里,是谁凌晨一点把我从床上踹下去买小龙虾的,是不是某个姓许的?”   “不是,我记得是你突然醒来,跪在地板上磕着头求我一起吃夜宵。”   “你这张嘴真是会瞎扯。”   “对,”他承认,“之前也撒了很多谎,我这人嘴挺坏的。”   “说什么呢!”   “说早饭的事儿,”许暮星把话题绕了回来,“以后别给我买了。”   “吃腻了?吃腻了下次给你换一家,”席亦城浑不在意,然后从课桌肚里掏出样东西,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由透明的塑料膜密封,盒子上有品牌LOGO。   是一部全新的手机。   刚说别买早饭,这家伙又给他掏出部手机来,抵得上N多顿早饭了。   许暮星扶额。   席亦城道:“我那天打了你七八个电话,一直关机,以为你发脾气,昨晚看到宁储信息才知道你被收了手机,以后用这个。”   “不用,你拿回去,”许暮星拒绝。   虽然他们互相给对方买过的东西不止一两样,彼此也接受得坦然,还以为早超越兄弟情了,但其实从头到尾自己才是那个傻逼。   “今年新款,比你原来那部好,”席亦城把外包装拆了,开了机,往他面前递了递,“要是有问题我拿去换,周末再把你电话卡补了。”   看着新手机,许暮星的迟迟没有接,还是那句话:“不用。”   “这个牌子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   “那就收了,要不是我脑子一热打你电话,也不能让主任把你手机缴了,我的锅。”   “没怪你,不是你的问题。”   “那为什么不要?”   许暮星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脸颊微鼓,慢慢咀嚼着,拿过手机包装盒,将拆出来的保修卡、使用说明和充电器一一放回去。最后一点包子也吞咽进了喉咙:“你以后别给我买东西,吃的用的,哪怕是些花不了多少钱的小零碎,都不要买。”   “怎么?担心我生活费不够?”   “是我不想要。”他直说。   席亦城微怔,默了默道:“干嘛?逗我玩儿呢?还是嫌我买的东西不好?”   许暮星直视他:“你看我像逗你玩儿吗?”   “呵,装得还挺正经。”   “不是装的,”清冷的眸光里毫无一丝玩笑,语速不紧不慢,“我认真的,该有的我都有了,没必要乱花钱,所以你以后不管买什么给我我都不会收。”   “我没听明白,到底几个意思?”席亦城轻轻哼了声,似乎是笑,又似乎一点儿笑意也没有,手机搁在桌面上时发出一声咚:“和我玩儿绝交呢?”   “没有,”许暮星说。   “没有我买的东西你不收,”席亦城的语气重了些,面色已然绷紧,“照你这样,是不是你送我的护腕我还得还给你?”   “不喜欢可以还给我。”   一口气堵在席亦城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磨了磨后槽牙。   许暮星无视他的脸色,继续说:“以后作业上有问题你还是可以问我,课后补习也可以找我,但是其他时间我们就别总腻在一起了。”   不然自己没法从错误的认知里抽离出来,这种感觉实属操蛋。   席亦城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到自己声音:“这不是绝交是什么?”   “不是。”   “那我哪儿招你惹你了?”   “也没有。”   “没有你玩什么整蛊?”   “不是整蛊,我没那闲工夫,”许暮星决定先给他发一张好人卡安抚,“席亦城,你真的很好。”   “那还用说,”面色稍稍好转。   “作为兄弟,你挑不出任何毛病,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记在心里,吃馄饨挑葱,吃鱼挑刺,不管我缺什么不缺什么你都会买,打小就为我打架,这样的兄弟真没话说。”   “嗯。”心情舒展。   “所以,如果是你遇到事,我同样会第一个站出来,但是....”   “不需要但是,”两道眉再次夹拢,席亦城回笼的那一点点被夸的好心情在转折处消散得一干二净,但凡有“但是”,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推了把手机:“东西你拿好,吃完了早饭该复习复习,我困了,睡会儿。”   许暮星自顾自说:“但是我不想这么下去了.....”   哗啦——   话没说完,席亦城把课桌上的练习册全推了,打开的书页随惯性晃动一阵后又啪得合拢。   许暮星扫了眼乱七八糟的地面:“手欠?”   席亦城狡辩:“手滑了。”   “好,我接着说。”   嘭!手机的包装盒也应声跌落,东西散了一地。   许暮星挑眉。   席亦城道:“手抽筋了。”   “抽你妹,你要不要再发个癫痫给我看看?”   “你想看我随时能表演。”   气氛逐渐紧张。   两个女生结伴来教室,听到自己班级的动静小跑了两步,刚好看到席亦城推东西的一幕,还对上一张阴沉沉的脸,俩人立马后退,调头,趴在走廊的栏杆上。   “哦哟,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们是不是在吵架?”   “不知道啊,好像是吧。”   谢岚拍着胸脯,她的位置就在宁储座位的左手边,也就是说离席亦城和许暮星特别近,现在坐过去怕被殃及。   她挪动脚步,沿着栏杆往另一边凑了凑。   另一个女生沈佳拉了她一下:“你别看了,免得席亦城突然吼你一嗓子。”   “不至于,我就是好奇,他们关系挺好的,怎么会吵架?”   “那谁知道。”   两个女生嘀咕,她们在教室前门,离后门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做什么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得出来在说话,忽然见席亦城又动了,倾身往前,然后发出了课桌碰撞的声音。   谢岚脖子一缩,不小心踩到了同伴:“啊啊啊!”   沈佳:“你尖叫什么,你踩到的是我好吗!”   谢岚:“他们动手了动手了!”   沈佳:“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劝架?”   谢岚掏出手机:“容我先拍两张,校草和校霸终极对决,我小说又有材料了。”   沈佳:“.....”   许暮星把额头上的手打掉:“没发烧。”   “没发烧你说胡话?”席亦城收回手,被带歪斜的课桌也随着他板正身体落回地面,外面又有女生在尖叫,不知道叫什么。   “什么叫要和我保持距离,除了学习上的交流外不想和我有其他接触,我他妈身体烫着你了?”他冷声质问。   谢岚一边竖起耳朵一边用手机备忘录做笔记:“身体?烫?校霸死死抱住了校草,几乎要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彼此望着彼此,滚烫的热泪滑落,打了一架后他们终于在一起了,高兴地眼睛发红,像瞳孔被狠狠扎了两刀。”   沈佳无语,但也禁不住好奇往后门窗口望。   席亦城的眼睫肯定没被刀扎,红没红的也看不清楚,但站得特别直,看起来有点僵,   许暮星错开视线,说:“是我的问题,我出问题了,席亦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4 10:50:53~2023-08-05 07:1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苦茶子不见了怎么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什么问题?”   “心里问题,我心里出了问题,”他不想再拿其他事来扯谎,“所以不想和人亲近,包括你在内。”   席亦城脑子转得也快:“这么说借口宋翦住院提前离开我生日趴,增加作业量,自己早起,下课不等我都是因为这个?”   “对,保持距离我会比较轻松。”   “压力大抑郁了?”   “差不多。”   “我带你去看心里医生,不是网上可以预约吗?我帮你约,”席亦城拿出手机。   “没用的。”   席亦城停下手中动作,抬眼:“我觉得还在骗我。”   “......”认真说话还不信了?   “不敢看心里医生就是证明,你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你想什么,肯定是我哪儿惹到你了,心里矫情所以嘴上不说。”   “......”好像也可以这么解释,但多的他已经不想说了,没必要。他把地上的课本和练习册一一捡起来:“别再手欠推下去,我不会给你捡第二次。”   啪!又一本数学笔记推到地上。   席亦城现在的样子特别欠:“告诉我,我哪里惹到你了?”   许暮星盯他一眼,手里的捡起的卷子甩他桌上,转身撩起校服下摆,回头:“我屁股翘吗?”   话题转太快,某人脑子上冒出一个问号。   但话说回来。   “咳....挺翘。”   “那你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   “............”   许暮星重新转回去,他再理席亦城,席亦城就是狗!   席亦城气闷,抹了把脸,试图再次搭话:“星儿?”   对方真不理他。   没几分钟,又有人来了教室,薛沅抱了一堆习题,刚踏上门槛线就被谢岚和沈佳一左一右拦了,三人同时卡在门上。   “啊!”谢岚叫了声,“我手臂要断了!”   薛沅被吓到:“你们、你们干什么?”   他是头一回被两个女孩子卡在中间,脸腾地又红了,着急后退,却又不小心撞了沈佳:“对不起对不起。”   “你先别...”谢岚开口,想说先别进去,里面两个人在吵架,但刚说话就对上了许暮星看过来的目光。   许暮星没看懂几个人情况:“你们在干嘛?”   两边松了,薛沅趁机冲进了教室,惊慌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谢岚和沈佳也进来了,一个笑得灿烂,一个见闺蜜笑如菊花只能无语,脑子里肯定又想了一堆废料。   “你们....不吵架了?”谢岚笑眯眯问。   “吵完了,”许暮星说。   谢岚哦着点点头:“那就是和好了?”   “没有,鉴于他各方面都不中用,我决定冷暴力他,”两个女生一来他就看见了,也知道她们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便顺着开了句玩笑。   脸黑的席亦城:“.....”   “不中用”三个字又帮谢岚打开了思维,分分钟掏出一本带锁的加密本子。   两个女生又嘀嘀咕咕起来。   许暮星只听见什么“这样容易被锁吧”、“哎呦我又不发表”之类,他扭头问薛沅:“昨天我圈的那些题都做完了吗?”   他答应了薛沅帮他复习,拿到数学模拟考前五,肯定会说到做到。   “做了,我都做完了,你看看,”薛沅立马挪过椅子,“但是这道展开式的系数怎么选哪个都不对....”   “你这么看,如果是选D,Tr+1等于C(2_2)5-rr....”   “哦,这样啊...”   两人进入了问答模式,他专心帮薛沅分析解题思路,但身后某个人还在盯着他,抱着胳膊,视线从他的后脑勺扫到低着头的薛沅。   不爽两个字几乎刻在了席亦城的额头上,如果他没记错,薛沅手里那本《高中数学加强版突飞猛进》是星儿给他的,就压在他复习资料的最上面。   随手翻了下,果然没了!   还有两本红皮封的笔记本也没了。   并且少了《5+3强中强!》、《数学基础同步练习》、《临时佛脚冲刺版》.....   一摞的资料整整少了一半!   “许!暮!星!”席亦城咬牙切齿。   许暮星没回头,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有薛沅和班里已经陆续来了的大半人被吓到,闻声看向席亦城。   席亦城道:“薛沅手里的练习册是我的。”   薛沅一震,撒开了手,本子有点烫,不确定地看许暮星:“那、这...我我还能做吗?”   “能,练习册又不是他的,你让他有本事喊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许暮星说。   两人就是前后桌,不用薛沅传说席亦城就听得一清二楚,对着背影说:“本来是你给我的。”   许暮星:“我收回了。”   “凭什么?”   “凭你说要作业量减半。”   这的确是席亦城说过的话:“……”   无言以对,再次败北。   同寝室的三人组也到了教室,在门口时听了一耳朵,为了以后寝室生活的和谐,大家上前劝了几句。   段秋鸣揽住席亦城肩膀:“亦城,你要练习册我那边有啊,什么必刷题多得很,我爸给我塞了一大堆,我分你一打。”   张延靠着桌沿啧啧感慨:“你居然为几个本子吵上了,什么时候变幼稚了?风格不对版吧哥们。”   宁储:“大家都是一个寝室,谁不知道你发火也降不住许暮星,何必呢,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末句起了朗诵范儿。   段秋鸣又小声凑到席亦城耳边:“就是,算了吧,你和星星拌嘴最后还得你道歉。”   席亦城缓缓瞥过几张脸,扯起嘴角:“你们挺会说。”   三人开着玩笑乐呵呵。   “你们在干什么,铃打了两遍还不回座位,当教室是菜市口呢!”突然一声吼,袁华神出鬼没现身在教室后门。   他们还来不及闪,席亦城的声音响起,凉飕飕懒洋洋:“老师,他们在早读时间聚众看女主播。”   宁储/张延/段秋鸣:“.....??!!”   张延反应最快:“畜生,你说话得讲证据!”   席亦城掀开桌上躺着的一本《英语语法》,然后,露出了一部黑黝黝的手机,锃亮的屏幕映着三张错愕的脸。   宁储/张延/段秋鸣:“!!!”   袁华气吞山河:“你们三个,还有席亦城,都给我来办公室!”   四个人被齐齐带走。   许暮星耳边终于清净了,真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5 07:18:24~2023-08-06 11:3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苦茶子不见了怎么办、云吸毛茸茸、不问归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四个人在早读结束后才出的办公室,为了以儆效尤,袁华让他们在做早操时站在班级前领头。   许暮星在队伍末尾,正好落个耳根清净。   上午三节课过去,席亦城没再来烦他,没多说一个字,也没有烦人的小纸条,他更没回头去看,应该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个屁!   “我来问题,”席亦城站在宁储桌旁,压低了眉,眼里还有刚睡醒后未消的残余困意,脸上一道压出的痕迹从眼角划到鬓边。   感情上午三节课都在补觉。   宁储课本一摔,站起来让座,行了个标准“斜摆式”手势:“席大爷,您请,咱得罪不起您。”   赤果果的对今日遭受的无妄之灾还耿耿于怀。   席亦城拉了椅子坐下。   练习册是他随便从复习资料里面抽的,翻了一页,拿笔将上面的题目全部一划拉:“这些全不懂。”   许暮星粗粗扫过,三角恒等变换并不在席亦城不会做的题目范围内。   呵。   “薛沅。”   听到呼叫,薛沅身体往左扭,想了想后又往右转,卡壳似的特别犹豫,但还是硬着头皮转了过来,推了推眼镜:“那个,你叫我?”   “嗯,”许暮星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空白纸,写了几套高考模拟卷的名称递给他,“这些是我上个学期做过的,周末可以去书店买,很有帮助。”   薛沅想问什么,顿了顿又换了句:“谢谢,我会去买的。”   笃。桌面发出一声轻叩。   许暮星瞥眼。   席亦城脸臭得很:“问你的问题的人好像是我。”   许暮星正色:“我只回答你真正不会的问题。”   “好,”席亦城翻了翻书页,重新圈了几道。   他这才开始讲题。   但离谱的是,席亦城不止一节课间占用他的时间,是每次下课都会来问题,觉也不睡了,球也不打了,就连去趟班主任办公室一出门就会看到他,明摆着和他说的“保持距离”作对。   *   周五散学前十分钟,物理老王还在滔滔不绝。   “老师,”许暮星举手。   老王:“好,这题你来回答。”   许暮星:“我想去上厕所。”   “噗——”   竖着课本偷喝汽水的宁储喷了。   他还真以为许暮星要回答问题,毕竟同桌这么久以来都没见学霸上课期间离席,除非后座瞪着眼的那位跑出去打架。   物理老师也瞬间哑火,愣了愣:“你去吧。”   许暮星出了教室。   宁储撇嘴,心说老王就是双标,他上次举手上厕所还让他站了十分钟来着,擦完嘴抬头,对上一双充满了智慧的双眼。   老王:“喷水的这位同学,起来站十分钟。”   宁储:“......”   身后传来笑声,许暮星没回头,也没打算去上厕所,身影一拐下了楼梯往寝室楼方向去。   宿管阿姨正啃着小饼干,看到有学生先回来不免惊奇。他只道自己身体不舒服,阿姨立马放行。   然后在寝室拿了单肩包,收拾好笔和笔记去校门口。   保安从门卫室出来:“同学,就算你们今天要放学也不能这么急啊,没打铃出校门属于逃课行为,你哪个班的?”   叮——   放学铃说响就响。   “.......”保安噎了会儿,“咳,还是得登记一下,回头我得告诉你们班主任。”   “高三(1)班,席亦城,”许暮星登记完出了校门。   学校门口就是5路公交车站台,他坐公交去了书店,挑选好试卷结完账,在书店附近选了一家饮品店,挑僻静的角落坐。   半个小时后,薛沅也到了。   “对不起啊,我落了手机在寝室,就回去取耽误了时间,”薛沅喘着气,把书包放下,“我现在去书店。”   “不用了,”许暮星说,“我已经买了。”   卷子就摆在桌上,薛沅也看到了,拉了拉自己的长袖在空位上坐下:“那多少钱,我转给你。”   “我没有手机。”   “哦对,我给你现金。”   “我有书店优惠券,带上你的卷子正好凑满减,”许暮星挑出其中一套,”先做这个,只做我勾选的题。”   “好,”薛沅拿出笔袋,说做就开始做。   不多时,服务员送上了两杯果汁,薛沅道了声谢,抬眼去看许暮星,只见对方支着下颌,微微偏头,薄暮余晖打在人的侧脸,暖光温柔地裹着俊逸少年。   特别好看。   “做题,”许暮星没其他动作,只动了动嘴皮。   咚,薛沅埋首,额头磕在了桌面。   许暮星扫他一眼,转了转笔,目光投向窗外,他和薛沅约了在校外补习为的就是甩掉席亦城,免得总来插科打诨。   “那个....”薛沅忽然想到什么,“你没有手机,哪来的优惠劵?现在不都是电子劵?”   许暮星看向他,道:“书店的电脑有发卷记录。”   “哦,这样.....那我们不告诉席亦城,回头他会不会又和你吵?”这两天席亦城和许暮星经常拌嘴,他都有看在眼里,好几次他都觉得要打起来。   “不用管他。”   “嗯,我就是,”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我就是有点担心你。”   许暮星定定地看着他,好几秒后薄唇也动了一下说:“都是零,撞号了。”   他将稍有苗头的小芽无情掐死在摇篮里,但是,却见薛沅流露出了一丝惊喜,红着脸又低下头,说了句极轻的话。   “太好了,我是1......”   “.....”   第一次,许暮星觉得自己的眼神真出了问题。比如把席亦城当成是弯的,定位错误薛沅型号,自己哪天真该去挂个眼科了,挖了也行。   “做、题。”两个字,又把薛沅打回鹌鹑。   书店附近的门店多,商品、小吃、饭店都在一条街上,解决晚饭很方便,于是俩人待到了晚上学校关大门之前,为避免席亦城脑抽找麻烦,他让薛沅先回寝室,自己在操场上走了两圈。   好巧不巧,一个女生迎面撞到他。   他顺手扶了一把,对方还在道歉,人都没站稳,远处一道黑影如疾风突进,高跟鞋跑出了风火轮的架势:“给我站住!不准跑!我知道你们是几班的!”   到了跟前,姜主任才一脸吃惊:“许暮星?”   许暮星也是无语,操场捉小情侣抓到他头上了,还是个大乌龙。   另一边,薛沅已经上了楼。   他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寝室内哈哈大笑的声音,很闹腾,拿了钥匙开门,一股烟味扑鼻而来,他呛了下挥手掸了掸。   杨晨杰和汤俊每周五放学都会回家,只有宁储他们几个时常会留在宿舍内。   此时四个人正在斗地主,摆了折叠桌围着坐,包括席亦城,人人脸上贴了不少纸条,围观的还有2班的马浚伟和隔壁宿舍的两个同学。   “哈哈!老子4A炸弹,谁刚得过我!”张延蹲在椅子上,说话时吹着鼻子上的纸条一脸得意。   宁储切了一声:“要不起。”   薛沅从过道的边边上挤着往里走,看见段秋鸣在桌子底下偷偷塞了张牌给宁储,然后宁储在张延出单张时也用炸弹截断。   他多瞟了眼席亦城,对方穿了件黑色无袖T ,一条手臂搭在椅子边缘,一手握牌,左脸贴的纸条在空调风的吹拂下不时摆动,看似散漫,结果成了最终赢家,其他人骂骂咧咧说他出老千。   薛沅垂下头,抿了抿唇,在自己胳膊上捏了捏....   有点瘦。   又看一眼席亦城的样子,鼓起勇气说:“我在楼下遇到许暮星了。”   他的话一点儿不重,甚至宁储他们都没听见,只有席亦城捕捉到三个字,漆黑的目光抬了抬:“你说什么?”   他一沉声,其他人静了静。   薛沅重复刚才的话:“我在楼下遇到许暮星了。”   *   解释清楚了误会,姜主任放了行。   女生寝室楼在男生寝室楼隔壁,但是两栋楼之间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并且进门口得绕着整栋宿舍楼转一圈后才能找到,那绕一圈的路在晚上特别黑。   许暮星好心送人到门口后回男寝。   进门,玩扑克的依旧在玩扑克,然,席亦城只是在一旁看,他的位置被马浚伟占了,寝室内开了窗,空气也清新了,因为充斥着一股花露水的味道。   席亦城看到他,拿过他单肩包说:“我以为你今天回你小姨家了。”   “外面复习清静,”意思就是躲你,他看向宁储他们,视线又瞥到席亦城。   席亦城道:“我没玩,我就无聊随便看两眼。”   地主四人无声对视,想取笑又不敢取笑,怕席亦城回头再整他们,“女主播”那茬每人五千字检讨他们都还没写完呢。   “真的?”在许暮星看来,不管有没有下赌注,玩扑克就是赌博的一种,非常不喜欢。   就是知道这一点,席亦城才把座位让了,说....   “假的!”有人接了话。   两人一致看向声音来源,薛沅躲在洗手间门后,缝隙里露出一只黑黑的眼睛:“席亦城玩扑克了,他们还聚众抽烟。”   他要为许暮星抱不平!   许暮星面向席亦城:“以后除了保持距离外,你的课后问答时间不能超过十五分钟。”   “一次?”   “一天。”   席亦城气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6 11:38:10~2023-08-07 12:5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吸毛茸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许暮星洗完澡出来时,寝室里的折叠桌已经收了,马浚伟几人也回了自己寝室,薛沅则被摁在床里,张延负责挠他脚底板,他又像笑又像哭,上气不接下气。   “救、救命....哈哈哈哈,许暮星救我!”   “行了,放开他,”许暮星开口。   张延回头问席亦城:“放不放?”   “放了,该睡觉睡觉,”席亦城道。   宁储松开手,帮薛沅理了下乱七八糟的头发,因为对方头发长,随便甩两下就乱了,小声说:“你可别怪我们啊,要怪怪席亦城,这厮坏得很。”   薛沅憋红了脸,嘴里一声嗯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他。   “现在睡觉就穿长袖了你不热啊?”张延见他缩成团,衣服皱皱巴巴,刚想帮他拉一下卷起的下摆,肚子上挨了薛沅一脚,“嘿,跟你玩儿而已,你还当真了是吧?”   张延又要去摁他。   许暮星拽住张延的后领子把他从薛沅的下铺拉出来:“别闹他了,滚回自己床上去。”   “嘁,我稀得闹他啊?”张延撇撇嘴走开了。   许暮星走到自己床边,他和席亦城是上下铺,站在自己床边也就是站在席亦城床边,然,对方床里空着。   一抬头,这人坐在他床上。   “下来!”许暮星冷声命令。   “你上来,”席亦城说。   “你晚上要睡我床?”   “我们睡一张床的时候还少吗?”   是不少,但那也是在席亦城家里,卧室里的床大,学校的床怎么挤两个男生?   “你爱睡哪儿睡哪儿,我不和你争,”既然自己的床被占了,那席亦城的床就是他的,伸手往自己床铺里抽被子,席亦城悠哉哉往那一躺,把被子压了。   行,被子他不要了,反正席亦城床里也有被子。   可是还没坐,宁储、张延、段秋鸣齐刷刷挨坐在了席亦城床边,把床铺挡了个严严实实。   “许暮星,我们也是没办法,席亦城拿一个月的伙食费收买我们让我们当他狗腿,我们能不从吗?”宁储捶着胸口,痛恨自己骨气不多。   段秋鸣:“请的还是小食堂。”   学校的小食堂专做炒菜,比排队打的大锅饭更好吃。   许暮星轻呵:“你们就这点出息?”   三人一致表示:“民以食为天。”   好一个名以食为天,看着这三货,许暮星实属无奈,除了席亦城的床,当然还有别人的床空着,比如杨晨杰和汤俊,但是他不能不打招呼也没有习惯躺别人的床。   “上来,被子都帮你铺好了,”席亦城露出笑,得了逞还卖乖。   许暮星踩上台阶进了自己床铺:“你就不怕挤?”   “不怕挤,”席亦城盘腿坐着,嘴里道,“我就是要治治你毛病,什么保持距离,我看就是我以前总让着你,惯的。”   “滚吧,”许暮星踹他一脚。   席亦城往后仰了下,嘴角噙笑。   其他人也各回各铺,现在还没到熄灯的时候,段秋鸣提议:“要不我们玩几把游戏?反正明天也不上课。”   张延道:“行啊,我也睡不着。”   宁储趴在床上,分分钟掏出手机:“拉我拉我。”   “亦城,你来不来?”段秋鸣问。   “来,玩一会儿,把我手机丢上来,”席亦城指了指自己桌子。   段秋鸣取了递给他。   席亦城伸长一条腿,另一条曲着,身体往下滑,抓过枕头垫在自己脖子下,还没枕,枕头一把被许暮星抽走,他只好脖子靠着铁栏杆。   “要玩游戏回你自己床,我嫌吵,”许暮星躺下,床太小,手臂和胳膊都会不经意挨上席亦城,火大地又蹬了对方一脚。   席亦城不在意,抬脚把许暮星一条腿压了,说:“我关音效,不说话,你们该戴耳机戴耳机。”后一句是对其他人说的。   “又要戴耳机又不能说话,还玩个屁啊,”张延出声。   “要玩屁让段秋鸣放给你。”   “哈哈哈哈,”段秋鸣拿屁股对准了张延:“要不要?”   张延:“滚!”   没多久,寝室里熄了灯,段秋鸣和宁储都戴了耳机,张延耳机坏了只好把游戏音效调至最低,寝室里也算得上安静。   许暮星拉过被子,背对着席亦城闭眼睡觉。   不肖片刻他就睡着了,但时常会醒,两个人躺一张寝室床是真挤,不是席亦城把他挤到栏杆边边上就是卷走他被子,要么脑袋不经意挨到他脖子,寸长的头发刺在他皮肤上,有点痒又有点扎痛。   “滚过去一点!”许暮星低喝,两手抓住被子角用力扯回来。   席亦城用鼻音应了声。   一会儿,腰上一紧,席亦城箍着他往里带了带,半梦半醒间还知道他们挤的是一张铺:“过来点,别掉下去。”   “怕我掉下去你还不回自己床?”许暮星说。   身后人不答,又睡着了。   他把他手臂拿开,接着睡,没几分钟,一条腿猛地落在他腿上,像突然砸了块石头下来,一下把他惊醒。   睡相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奇烂!   许暮星睁开眼,把那条腿踹回去,接着下了床,上了个洗手间后自己躺进了席亦城的下铺,一个人单睡惬意多了,   但没惬意多久,上铺传来翻身的动静,床板咯吱咯吱,他深深拧起了眉头,借着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一双踩着台阶下来的脚,接着是裤衩,腰、然后再次钻进床铺里挨着他的席亦城。   “你轴不轴?”许暮星小声骂,“这么挤你睡得舒服吗?”   席亦城闭着眼,只说:“我刚以为你掉下去了,你睡,我现在睡外面。”   许暮星翻身背对他,床铺微沉,身后人也转了个面,应该是面朝着他,因为脖子上能感受到轻如羽毛的吐息,弄得他不自在,不等他往里挪,席亦城又挨了过来,有个东西碰到了他腿。   “.......席亦城?”   “嗯?”不轻不重的鼻音有点哑。   “是真睡还是装睡?”许暮星偏头。   “什么?”席亦城睡得迷糊,没听清,往前凑了凑。   更明显了....   他手肘往后用力撞了下:“退后一点。”   这一肘子用了点力,席亦城更没防备,当下“嘶”了声,脑子也清醒不少,直起喉咙:“干嘛——”   “你说我干嘛,你大半夜抽什么疯?”   “我怎么抽疯了,我睡得好好的!”   “那这怎么回事?”许暮星转过来朝向他,小时候他们经常穿一条裤子,一起洗澡,什么没见过,抬起膝盖就撞过去。   “草!”席亦城吃痛,退开了些。   许暮星悄悄松口气,但,他听见了对方掏裤子的声音:“.......”   下一秒,席亦城掏出了一样东西:“给你。”   “?”   “愣什么,”席亦城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一部手机,“自己手机不认识了?一直装裤兜里差点忘了,要不是你刚才一脚它也不能咯到我。”   “......”许暮星回神。   又囧又想宰了席亦城。   “你从教导主任那里偷的?”   “不是,”席亦城将手机放在枕边,“你不是不肯收我的,我只好请人假扮了你爸妈。”   “可以啊,你牛掰啊席亦城,不愧是我席哥,佩服佩服,连教导主任也敢糊弄,”突然有人插话,是被他们吵醒的段秋鸣,他的上铺就挨着许暮星的。   席亦城:“睡你的觉。”   段秋鸣不闭嘴,又调侃说:“等哪天开家长会,许暮星他爸妈真来了不是害你的星儿再吃处分?”   “闭嘴。”   “来不了。”   两句话一起出口,“闭嘴”是席亦城说的,“来不了”的是许暮星,后者又淡淡重复了遍:“来不了,连他们长什么样我都快忘记了。”   “你爸妈在外地啊?”段秋鸣问。   “在天上,”许暮星说。   段秋鸣哑了。   黑暗里静得一点声儿都没了。   席亦城一把捞过人:“睡觉。”   两个人相贴的体温尤显热,许暮星懒得踹人了,随他去。   良久,某人的反射弧落地,凑到他耳边:“你之前是不是误会我会对你那样?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很好,狗话很多。。   许暮星坐起来和他打了一架。   【作者有话说】   小小通知:宝子们,我压一下字数,明天不更新哦,后天更!为弥补给大家发红包~   感谢在2023-08-07 12:50:26~2023-08-08 06:5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迟、云吸毛茸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段秋鸣张大了眼睛偷偷看,好家伙,席亦城双手被反剪,脸都被压变形了,但用力一挣又占了上风,箍着许暮星摁倒:“还闹不闹?服不服输?”   “不服。”   两个人接着较劲儿。   许暮星被反扭了胳膊,转身想挣脱,咚一声巨响,震得全寝室的人都醒了。   宁储弹了下身体,蓦地睁开眼:“怎么了?地震了吗?!”   “什么声音吓我一跳,”张延迷迷糊糊。   段秋鸣自然也还没睡,拿手机去照下铺的俩人,许暮星吃痛得皱着鼻子,腰背拱起,席亦城捉住他蜷起的腿:“别动!我看看撞哪儿了?”   许暮星缓了缓说:“膝盖。”   “手机给我,”席亦城对段秋鸣说,他现在不想耽搁功夫找自己手机在哪儿,段秋鸣赶紧撩了帘子把开着电筒的手机递过去。   许暮星的膝盖红了一片。   “让你不服输,非跟我闹,等着,”手机荧屏的光线勾勒了一半席亦城的轮廓,明暗交叠,表情多少有点可怕。   他下床从自己桌子里找东西。   张延打了个哈欠,接着睡,但耳边有点窸窣动静,仰头朝后看了眼,眼睛没适应黑暗,看不清,还有帘子挡着,想着肯定是薛沅也被吵醒了,于是闭上眼。   “你们谁有跌打损伤的喷雾剂?”席亦城问,他倒是找到一瓶,但已经用完了,掂在手里轻得就只剩下个壳子。   “大半夜别折腾了,”许暮星缓过了最疼的劲儿,也没那么娇气,“随便揉几下行了。”   “不处理明天会肿。”   “肿就肿了,”许暮星忍着痛,回了自己床。   “我说你们也真是的,什么时候干架不好,非得大半夜,校医都关门了上哪儿找药去,”宁储听了两句也听明白了。   段秋鸣道:“拿块毛巾沾点冷水拧干了先敷一敷。”   “我去隔壁宿舍借,”席亦城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尤其是许暮星的事。   刚说完,有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有。”   这道声音就在许暮星床边,他原本是仰面躺着,闻声扭头,一张脸突兀地亮了,犹如小鬼出笼,不由得怔了怔,盯了几秒才看出来是薛沅。   “我有,”薛沅拿出手里的喷雾剂,“云南白药的。”   “谢谢,”许暮星说。   “不客气,”薛沅说完就要往上爬,一把被人拽住了,低头看去,正是席亦城。   席亦城面色不善:“你干嘛?”   薛沅:“我要给许暮星上药。”   “我来吧,我帮他上。”   “我能行。”   “你给他上药不是不行,但你爬他床,我有意见,”席亦城直言。   “别争了,我自己来就行,”许暮星说。   他的话被两人无视。   薛沅不肯放弃,据理力争:“大家都是室友,你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和他是兄弟,穿一条裤子的关系,谁都不能乱爬他床,就我可以,”席亦城的霸道不是一星半点儿,“药给我吧,明天还你一瓶,或者我向你买了。”   “抱歉,我不卖。”   段秋鸣和宁储都竖起了耳朵,连张延也再次睁开眼,吃惊道:“没看出来啊薛沅,平时你不声不响的,这会儿是怎么了,跟席亦城顶嘴?你晚饭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不是,”薛沅忽然结巴,“许暮星帮我补习,我就是想报答他。”   想到他们今晚是一前一后回的寝室,张延随口一说:“你们俩今天在外面啊?”   薛沅一愣,许暮星的确是甩开席亦城在校外帮他补习,当下有种被揭穿的感觉,回答慢了半拍:“没,没有。”   “没有你吞吞吐吐干什么,开小灶就开小灶呗,”张延满不在乎,“你们....”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席亦城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重,却冷得搀冰。   张延没说完便哑了声,被子一蒙埋头睡觉。   “那个,我帮你吧?”薛沅的注意力回到许暮星身上。   许暮星道:“谢谢了,还是我自己来。”   “好吧,给你,”薛沅伸手将喷雾剂快速往他床上一放,回了自己那儿。   床铺晃了晃,是席亦城也坐回了自己的床,每次他动静大,上铺也会跟着轻微晃悠一下。许暮星给膝盖上完了药,重新躺下。   而下铺再没传来一点动静。   “咳.....”段秋鸣咳嗽了声,意欲打破寝室里莫名其妙的气氛,他偶尔粗心,偶尔又能敏锐地捕捉到异样。   此时宁储从帐子里探出脑袋:“老段,你感冒啦,喷雾剂我是没有,但是止咳糖浆我有啊,你要不要?”   “我是真咳吗?你傻不傻?”   “啥呀?”宁储撇嘴,“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得得得,赶紧睡觉。”   没了席亦城上来挤,许暮星舒坦不少,凌晨两点多,他又睡着了,只是睡得不怎么安稳,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梦里有好玩的玩具,还有一个男孩儿,男孩儿就叫席亦城,从小摆着一张酷酷的脸,玩玩具时偶尔会瞟他一眼。   许暮星坐在他对面,坐了快一个小时,两条盘起的腿都酸了。   他动了动,看着横七竖八的玩具眼馋,小手在裤子上拧巴了会儿,伸手摸向脚边的一个机器人,机器人明明是新的,可一拿起来一条腿就掉了。   呆QAQ。   “你把我玩具弄坏了!”席亦城突然凶巴巴出声。   小小的许暮星被吓了一跳,瘪嘴说:“我没有,它本来就是坏的。”   “腿都掉了你还不承认!”   “可是我没有弄坏!”   两个小朋友开始吵架。   席亦城又高又壮,比同龄孩子都高出一截儿,一横脸小朋友都怕他:“这是我奶奶给我买的新玩具,我自己都还没玩呢!”   “我真的没有弄坏,”许暮星不太会吵架,反反复复只会这句,说着,眼睛已经红了,“我回家了,我不和你玩了!”   “才不要你来我家玩儿!”   “哼!”许暮星用力一跺脚,同时两行泪哗得流下来,扭身跑出了门。   “哼什么哼,”席亦城双臂交叉,咚一声,屁股墩儿砸地面,坐着生气。   听到吵架,席奶奶急急忙忙从厨房里出来,双手擦着围裙:“怎么了?那个小朋友呢?人呢?”   席亦城一指机器人:“他弄坏我玩具,畏罪潜逃了!”   “臭小子,还畏罪潜逃呢!哪儿学来的词儿啊,”席奶奶要追出去,又想起锅里炸着虾,于是一把揪起席亦城耳朵,“我告诉你啊,你这机器人是昨天小胖来给你玩坏的,不是刚才的小朋友,你赶紧去把人给我找回来,找不到人你也别回来了!”   席亦城咬牙忍着,不喊疼也不吱声。   “去啊,”席奶奶松手推了推他,“许阿姨回来领不到人,奶奶怎么交代,你赶紧的!”   “好吧,”席亦城撒丫子跑出去。   “鞋!”   “不穿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8 06:58:49~2023-08-10 12:3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盛夏易语 10瓶;√ 5瓶;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4瓶;苦茶子不见了怎么办、兰湾 2瓶;event、云吸毛茸茸、以慕&淮、洛以宁、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陌生小朋友是许阿姨送来的,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个下午,而许阿姨家就在隔壁,没多远的路,席亦城跑了十来步绕进他们家围墙就看见了,对方站在门口,哇啦哇啦大哭。   “喂!你别哭了,”席亦城走到他身边。   许暮星哭得特别凶,脸颊涨红,张大了嘴巴冒着冬日里一吐息就能看见的白雾,他不理席亦城,自己哭自己的。   “我叫你别哭了,跟我回家,我奶奶炸了虾,我分你。”   许暮星还是哭。   席亦城挠挠头:“我知道玩具不是你弄坏的了,我冤枉你了,对不起。”   许暮星接着哭。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你是不是想等你爸爸妈妈来了和他们告状?”席亦城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两只手揉来揉去。   许暮星被戳中了心事,他是想告诉爸爸妈妈,可是:“我、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大家都有爸爸妈妈,你怎么会没有?”   “他们....呜呜呜他们走了,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说得抽抽噎噎,几乎要哭得背过气去。   席亦城愣了好一会儿,圆溜溜的眼睛张得老大,片刻后,他眼睛也红了,抬起袖子用力擦了一下:“反正我也没有,我都不哭。”   “你、你怎么会没有?”许暮星还抽噎得厉害,但哭声小了。   席亦城撅起嘴:“我很少见他们,幼儿园要全家福我都没有,亲子活动和家长会也不来,都是我奶奶来的,别人都以为我没爸没妈,反正我也觉得没有,但是别人要是说我,我就揍他们。”   “怪不得,”许暮星抹着眼睛,“你看起来好凶。”   “那以后不凶你呗。”   “嗯....”   “我带你玩儿吧,”席亦城牵起他手,“我们玩堆雪人怎么样?”   许暮星望了望天空:“可是都没有下雪。”   “我奶奶说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   “是大雪吗?”   “不知道。”   “下小雪没法堆雪人。”   “你跟我来,”席亦城带着他跑进一个胡同里,“我们就在这里站着,等雪下下来飘到身上,我们就是雪人了。”   “哦....”   两个小朋友手牵手,在寒冬腊月的风中瑟瑟发抖直到晚上天黑,席奶奶拼着一把老骨头才在一个废旧的胡同里找到他们。   然后,晚上一起发烧了。   许暮星和席亦城并排躺在一个被窝里,额头双双贴着退烧贴。   席亦城在耳边叨叨:“现在我们是一起经历过患难的人了,那就是患难兄弟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许暮星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就是比亲人还亲吗?”   “那肯定啊!”   “阿嚏——”许暮星打了个喷嚏。   “盖了被子你还冷啊?”   许暮星嗯了声:“有点。”   席亦城说:“那我们把衣服都脱了,我抱着你,这样可以取暖,我从电视里看来的,大人都是这么做的。”   席奶奶泡好了药,一来就见孙子扯着许暮星的衣服要扒下来,老脸都替孙子臊红了,又揪起席亦城的耳朵:“才一丁点小屁孩儿,一年级都还没上完呢,已经当起小流氓了啊!”   “不是!我要帮他取暖!”席亦城歪着脑袋,呲牙大喊。   许暮星捂着被子偷笑。   *   早上七点多,许暮星起了床。   可能是擦药及时,撞了墙的膝盖倒是没肿,但走起来路来总有不适,不过问题不大,他拿上单肩包,在寝室门外等薛沅。   薛沅听到他起床的动静也早醒了,手脚利索地洗漱完毕,只是有点犹豫,踌躇着不敢踏出门:“我们...还要分开走吗?”   他几乎是用气音说话。   “不用了,走吧,”许暮星道。   周末其他人起码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薛沅还是小心翼翼抱起书包,怕吵醒他们,轻手轻脚关上门,跟在许暮星身后。   “好像....好像席亦城醒了,”关门时一瞥眼看见的。   许暮星单手抄兜,一手随意挂着单肩包背带,沿着楼梯往下,不紧不慢地嗯了声。   “那....”薛沅快走两步,“他会不会猜到你单独帮我补习?”   “他已经知道了。”   “啊?”薛沅愣愣的。   昨晚席亦城自己闷声睡了就是证明,薛沅也不善撒谎,应付张延时即便寝室内只有手机的微弱灯光也能看到他眼神闪烁,明摆着没说实话。   薛沅也不再做声,紧了紧手里的书包。   忽然又听前面人说:“只有他。”   他反应不急,有些懵,望着许暮星转过清晨透亮而静谧的楼道转角,清晰流畅的下颌再次微动,说:“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薛沅怔了会儿,重新跟上,他知道许暮星喜欢席亦城,很早就知道了。因为许暮星和别人说话总是冷冷清清的样子,话也不多,只有和席亦城聊天时才会笑,会怼人会动手,会更生动。   他对许暮星有好感,也是那次威胁后,对方竟然没找他麻烦,甚至帮他补习。   “那我们可以做、做朋友吗?”   许暮星点了下头。   薛沅扬起笑,满足得不行。   他们去的还是昨天的饮品店,店里宽敞人又少,许暮星考虑过学校图书馆,但那儿不适合讲题,正好他还要在书店里买点东西。   *   “哈啊~”   几个懒货里面宁储第一个醒,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10点多了,快到午饭时间了。   他撅高了肚子再抬腿往上铺踹去:“段秋鸣?老段!起床了起床了,咱们今天吃食堂啊还是点外卖啊?”   “我请你们去外面吃。”   身后忽然有人开腔,宁储扭头就看到了坐在床边低头摁手机的席亦城:“我去,幸好不是三更半夜,不然被你吓死,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醒了。”   本来是随便问的,听到这个“早”字,他又多问了句:“几点啊?”   “6点。”   “周末干嘛醒这么早,又不上课。”   席亦城没回答他,此刻一肚子的火,他醒来后就睡不着了,之后听见星儿起床,没几分钟薛沅也起了,两个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又背着他去外面复习去了。   “对了,席哥,”宁储笑眯眯,为了吃饭哥也喊上了,“你请我们去哪儿吃啊?五星级酒店?”   “咱们今天去酒店吃啊?这么豪华的吗?”段秋鸣分分钟从迷糊状态中清醒,两眼放光。   张延鲤鱼打挺坐起:“我席哥威武!”   席亦城依旧发着信息,眉头紧锁说:“我说的是晚饭,地方随便你们挑,条件,马上起床我带你们去补习。”   “补、补什么玩意儿?”宁储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张延一脸懵逼:“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周末去网吧开黑吗?妈的,补习个鸟啊!天天做卷子还不够啊!”   咚,段秋鸣栽回床面:“这丫脑子被驴踢了。”   五分钟后,三个人歪七扭八集结。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甜滋滋”饮品店,咖啡色的门店牌上嵌了粉色娃娃体店名,十分卡哇伊,但内里装修简洁明了。   许暮星还是坐的之前位置,东面角落,靠窗,也能抬头看到店入口,三个男生晃晃悠悠推门进来,挺扎眼。一眼看到他,齐齐朝他走过来,在同一条长桌旁坐了。   “你还真在这儿?”宁储又往前台望,“这儿有米饭吗?”   许暮星皱眉:“别告诉我你们是一起来喝饮料的?”   “当然不是,”段秋鸣道,“席亦城抽风,让我们来跟着你学习。”   呵,许暮星缓缓靠向椅背,嘴角抽了抽,只见宁储掏出了支笔,张延从口袋里丢出一块橡皮,就段秋鸣带了本书,小说,《武侠传奇之神光再现江湖》。   他们不是来学习的,是席亦城派来捣乱的。   “他自己人了呢?”   “外面呢,”张延努了下嘴,“说等个人,也不知道等谁。”   说曹操曹操推门进来了,席亦城天生有骨子张扬的劲儿,却偏偏看人时总那么散漫,两者似有矛盾又互相兼和,引人侧目,服务生道了声“欢迎光临”,也注意到他身后的女生,浅浅含笑,明媚如春。   凌霜雪也来了。   席亦城径直过来,介绍得特别简单:“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这里放一个作者的求生欲:席亦城和校花没有关系!!!!下下章就说明了!!!虽然小席童鞋还是个榆木脑袋,但心里真的只有星星! 第19章   薛沅诧异地去看许暮星。   手里的转笔错了节奏,没两下掉在了桌面,骨碌碌滚到了一旁,他拿小臂挡了下才没落到地面去,笔重新推到许暮星手边。   修长的指尖落在笔柱上,碾着笔柱滚动,丹凤眸微垂。   从席亦城生日到今天,才过了一个星期,这么快就已经把人追到了?   其他人同样惊讶。   “那什么.....校花,你坐你坐,”宁储让出自己的位置,转到桌子另一面和段秋鸣挤,这么一来,正好空出两个相连的座位。   “谢谢,”凌霜雪大方入座。   她背了米白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的也都是最近复习的资料,笑笑说:“别喊我校花,奇奇怪怪的,你们喊我名字就好了,又不是不认识我。”   “你怎么会过来了?”段秋鸣问这话时心里酸得不行,之前他追过校花,但被拒绝了,此时看他俩成一对了,特别眼红,“你俩真好了啊?”   他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   凌霜雪的笑容扩大了些:“嗯。”   说话时清润润的嗓音带着尾钩儿,舒服好听,同时也让段秋鸣绝望。   段秋鸣颓丧地垮下脸:“怎么这样啊...他有什么好的啊!!你看上他什么了啊!”   他这一哀嚎,气氛轻松不少。张延跟着说笑,无非是夸席亦城牛逼,说两人登对之类。   听得扎耳朵。   许暮星和薛沅没说话。   一个垂了眼帘看卷子,似乎在研究题目,一个低头奋笔疾书,心里替许暮星火大。   席亦城不是个东西!   “席亦城还说让我帮你们复习,结果你们什么都没带啊?”凌霜雪看看几人。   宁储和段秋鸣不好意思。   张延脸皮厚,说:“没带,我能来都是给面子了,他压根就没想叫我们学习,”朝旁边示意了下,“纯粹凑人来给许暮星添麻烦的。”   席亦城没辩解,懒洋洋靠着,低头玩手机。   “可是来都来了,我把手里的卷子分你们。”一套复习卷有二十套题左右,但有一大半她已经做完了,于是看向斜对面的人,笑了笑,“许暮星,不如我们把手里的卷子给他们分一分?”   许暮星稍稍掀了下眼皮:“好。”   话落,玩游戏的人抬起头,余光瞥了眼许暮星,想从对方脸上找出点异样情绪来,可惜,没有,只有面无表情和眼神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不是吧,来真的啊....”宁储苦瓜脸。   段秋鸣接到许暮星给的卷子,一看脸都绿了,这些题认识他,他不认识它们啊,他们顶多做做基础卷,天书卷真不适合:“薛沅,要不你把你的卷子分我们?”   薛沅双臂一撸,把所有练习册和卷子全拢到自己怀里,然后塞进书包。   都是一丘之貉,不给!   段秋鸣:“.....”   倒是张延无所谓,不管什么试卷到他手里都是靠瞎蒙,他现在更在意吃的:“快点弄点东西吧,午饭没吃呢,老子饿死了,你们一个个是不是做了卷子不用吃饭啊,修仙吗?”   “想吃什么,我点,”席亦城开口,看向许暮星。   许暮星不想和他说话,哪怕是一个字,同样手机扫了码,无视席亦城:“你们要吃什么,我请客。”   “不管你们谁请,有套餐饭的话赶紧给我来份,没有饭的话饮料汉堡也行啊,”张延立马点餐。   按照每个人说的,许暮星下了单。   食物准备得很快,十几分钟后,店员已经端着托盘将汉堡、薯条和饮料送了上来。   拿过各自点的,桌上还剩最后一杯奶茶。   许暮星颦了颦眉,宁储他们要吃什么他听见了,自己点单时却脑袋空空,就随手选了一样,具体是什么都忘记了。   “星星,你的,”段秋鸣拿起奶茶正要递过去。   席亦城道:“他不喝奶茶。”   “给我吧,”许暮星充耳不闻。   段秋鸣看了眼席亦城,又瞧许暮星,想着吃人家的手软,这会儿怎么能听席亦城的,奶茶放到了许暮星面前,顺带把吸管也给插上了。   “我说了他不喝,我给他换果汁,”席亦城冷声说。   “啊?为什么啊?”段秋鸣纳闷。   “他乳糖不耐受,喝不了。”   “那确实不能喝。”   说不能喝,许暮星已经喝上了,乳糖不耐受是小时候发现的,因为一喝牛奶就拉肚子,于是去医院做了检查,后来经过调理,已经调节得差不多了,所以偶尔也会喝,只是在席亦城这里被管得特别严。   但少量无所谓,许暮星当听不见他们对话。   他现在没一杯子扣在席亦城脑袋上就不错了,他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火,也显得自己没理。   “别喝了,”席亦城伸手过来拿杯子。   他拿手挡了下,端起玻璃杯手柄,正准备再吸一口解渴,杯子底部被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了:“给我。”   “又不是毒药,死不了,”这话说得负气,却是他现在能有的最好脾气。   “许暮星,”凌霜雪开口,“你渴的话先喝我这杯,我点的橙汁,还没动过。”   “不用了,”许暮星想将杯子放下,可席亦城不松手,一用力,奶茶从杯口晃悠出了一大半,把桌上的卷子都打湿了。   几人赶紧抽纸巾擦拭。   宁储摇头:“你俩最近怎么回事,总是针尖对麦芒似的,一杯奶茶也能争起来。”   “是不是有误会?有误会赶紧说开啊,”段秋鸣也道。   张延看热闹不闲事儿大:“我建议,去外面干一架得了,谁赢了谁说了算。”   薛沅气呼呼地盯着张延,别人劝架他拱火,恶毒!   张延瞪眼:“你看我干什么!”   薛沅低头,拿笔在纸上狠狠戳了一下。   张延:“......”   有点像扎小人。   “要西瓜汁还是橙汁?”席亦城问,刚才那一洒,许暮星已经松了手,为防止对方再有喝的念头,他一口气把剩下半杯干完了。   许暮星沉默以对。   手肘被撞了撞,段秋鸣道:“星星,席亦城问你呢,要喝什么?”   “不喝。”   他现在什么也喝不下,揍席亦城一顿倒是可以。   气氛陷入僵局,其他人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梭巡,席亦城看着他,沉默片刻,对身边的凌霜雪道:“你要喝什么?西瓜汁?奶昔?好,两样都点。”   自问自答地特别丝滑。   凌霜雪:“......”   “薛沅,这里太吵了,回学校,”许暮星合上书,拎起单肩包走人。   他没权利干涉席亦城交朋友,包括女朋友在内,但他有权利眼不见为净,自己不是受虐狂,谁他妈爱看谁看!   “哦好,马上!”薛沅将笔袋一装,抱起书包冲向门口,但有人动作比他快,已经拉住了许暮星。   “生气了?”席亦城眼里是笑的。   许暮星想嘴里留德,但没留住:“是你有事还是你有病?”   看自己生气很好笑吗?   “扯平了,”席亦城说,“你瞒着我带薛沅开小灶,我瞒着你交女朋友,一人一件事,扯平了。”   所以交女朋友是故意拿来刺他的?   许暮星抽出手腕,有些怔愣,还有被羞辱的错觉,他可以说席亦城不明白他心意,不知者不罪,但也够无聊的,无聊到拿这种事来和他谈什么扯平。   而自己是有多为难自己才像个傻逼一样在那儿坐了十几分钟。   这事儿扯不平,扯淡还差不多!   “你自己玩儿吧,爱怎么玩怎么玩,别再来烦我,”许暮星放下话,转身走人。   席亦城大步追上,指尖才触碰到许暮星一点儿腕子便被用力甩开,不由得恼火,下颌碾磨,又要冒出一身痞气来。   薛沅小心翼翼在他们后面当小尾巴。   三个人站在马路边。   许暮星正要拦车,手机来电,宋翦打来的电话,说是和同学跑去溜旱冰结果摔了,现在正在医院,因为没胆子告诉小姨只好让他过去。   “我马上就到,”他挂了电话,打开微信二维码递给薛沅,“我有事不回学校了,作业有问题微我。”   “哦哦,”反应过来是要加好友,薛沅手忙脚乱掏手机。   席亦城道:“出什么事了?”   他把席亦城的问话抛出脑后,打了的士,在对方也要挤进来之前甩上车门,报了医院地址赶往。   宋翦由两个同学陪着,正坐在放射科外的椅子上,他苦着脸拉出一个难看的笑:“哥。”   另外两名同学也跟着叫了声。   许暮星点了下头,问道:“哪条腿?伤哪儿了?”   宋翦拉起左腿牛仔裤,脚腕已经有些浮肿:“哥,你今晚回家住吧,不然我怕,我妈要是看到我脚伤了一定会往死里念我,就她那巴掌抽人的力道,非把我打成脑残不可。”   “哪儿那么夸张,”许暮星蹲下来查看他脚腕,“刚拍完片子?”   “没,都没缴费呢,那你能不能晚上回家?”   “知道了,单子呢?”   “哦,单子在这儿呢,”穿字母T的男生递上缴费单,羞赧道,“我们几个人身上钱不够了,不好意思啊宋哥。”   “什么宋哥,我哥姓许好吗!”宋翦道。   男生啊了声:“不是你哥吗?”   宋翦摆手:“说了你们也不懂。”   “麻烦你们照看他了,我去交个费就过来,”许暮星走往自助缴费机,医院患者多,身后人来人往他没注意,缴费机刚显示付款码就被身旁人扫了。   一听冰镇可乐也轻轻贴到了脸颊边,凉爽沁人。   “赔你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0 23:47:10~2023-08-11 12:2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2瓶;洛以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不用说,来人又是席亦城。   许暮星略偏头,一侧目便看到他已经输完了支付密码,斜睨着他:“赔什么?”   他道:“奶茶喝不了,赔你一罐可乐。”   笔直的钢筋直男思维还在那杯奶茶上打转。   缴费机开始咔嗤咔嗤吐出缴费账单,许暮星扯过,然后打开微信转账给席亦城,费用精确到分。   “这就没意思了,星儿。”   “我觉得很有意思,”下巴微抬,上挑的丹凤眼尾也拉得愈加细长,薄唇紧抿,瞧人时搀着丝丝缕缕的凉。   这幅样子的许暮星既熟悉又陌生,席亦城最看不得,比对着他数数还让他烦躁。   “差多少?”   “什么差多少?”席亦城不解。   许暮星把话说得更清楚些:“你为我买过什么,花过多少钱,算个总账我转给你。”   “转个屁!”   “我没开玩笑。”   买的可乐没接,还在席亦城手里,罐子发出卡啦啦的声响,经不住暴力,汽水滴滴答答全淌了,路过的人经不住好奇打量,放慢了步子,但被男生沉冷的眼神一扫又快速离开。   “妈妈,大哥哥怎么了呀?”一个小女儿指着席亦城。   女孩儿妈妈当即把孩子手摁下,拉了就走:“不要乱指人,小心把你手打断。”   小女孩儿瑟缩了下。   席亦城的脸色不可谓不难看:“许暮星,我们之间算得清吗?就为了一杯奶茶,为了我凑几个人给你添点堵你就要和我划清界限是吗?”   “对。”虽然不止如此,但更坦白讲只会让自己更难堪,“医院是公共场合,我不和你吵,宋翦那边还在等我,算不清的回头慢慢算。”   “我....”想说的话噎在喉咙,但人已经走了。   许暮星拿了缴费单登记,带宋翦排队拍片,期间陪同的两个男生让他们先回了,但有一人一直跟着。   拍完片,三人坐在放射科外等片子。   宋翦可谓是左右为难,左手边是寒着脸冷若冰霜的哥,右手边是压着脾气,却藏不住怒容的席亦城。   “咳...哥,”他身体往左靠了靠,小声问,“你又和亦城哥吵架了啊?”   “什么?”许暮星问。   “我说,你和亦城哥吵架了?”他重复。   许暮星颦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不敢了。   过了十来分钟,他挪着屁股动来动去,又靠向席亦城,用气音问:“亦城哥,你无聊吗?要不一起打会儿游戏?”   “我不打人就不错了。”   “......”再次闭嘴。   等片子花了半个多小时,拿到片后,许暮星第一时间拿往医生办公室,好在问题不严重,脚腕肿主要是软组织挫伤,没有伤到骨头,但得敷药消肿是肯定的,还得定期到医院换药。   处理好脚腕,贴了药膏,叫的的士也正好到了医院门口   “我背你出去,”许暮说。   “别听你哥的,他没喝奶茶没力气,”席亦城不爽地刺了一句,直脑筋还围着那杯奶茶转,但人已经蹲了下来,“宋翦,上来。”   宋翦看许暮星:“哥,行吗?”   许暮星点了下头,能早点让宋翦回去休息也不想多耽误那几分钟非要和席亦城争执。   回到小姨家已是下午三点多,下车时他本想自己背宋翦上楼,结果又让席亦城抢了先,到了门口,这货也不把宋翦放下来,稳当当地立在一旁等开门。   然后,登堂入室。   “搁哪儿啊?房间里还是外面?”席亦城道。   “外面外面,把我放沙发上就行,”宋翦指指沙发,小心翼翼从席亦城背上滑下,“对了,亦城哥,要不你今天....”   他想说让席亦城今天留下来吃晚饭,毕竟也不是第一次登门,早就是常客了,而且多个人在,老妈肯定会少念几句,最好是待到晚上睡觉,那这一晚他算是平安了,可看到许暮星在门口等着人出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谢谢,你可以走了。”许暮星说。   有空在这耍赖皮不如回去照顾娇滴滴的女朋友。   席亦城往沙发上一坐,进了门还想赶走他,没那么容易:“宋翦,介不介意我留下来蹭个晚饭?”   “当然不介意啊!求...”错开老哥眼神,小声补充,“求之不得。”   席亦城:“好,晚上我下厨。”   “那你去买菜吧,”许暮星还没关门,等着席亦城出去,只要这人踏出门槛,绝对把门锁得死死的。   席亦城看了他一眼,低头拿出手机,打开同城买菜APP,优惠省心还能送货上门。   宋翦伸着脖子看了看,抬头对上许暮星:“那个....哥,你还是把门关了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不是亦城哥的对手啊。”说到最后,细若蚊声 。   许暮星心道一句胳膊肘往外拐后关上门:“我打电话和小姨说一声。”   “别别别,可千万别,哥我求你,我可不想她半路杀回来,烦都烦死了,”要不是腿不行,他绝对给他哥跪了。   “行,反正都得知道。”   “哥,我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呗?”   “想吃什么?”   “煮个面?”   “好,等会儿,”他倒了杯水给宋翦,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口后进厨房。   煮面该有的材料冰箱里都有,拿了鸡蛋、肉,一回头,席亦城又出现在身后,凉凉的目光掠过他。   看了就火大。   席亦城也很烦躁,杵了会儿,无可奈何:“我错了,我特么错了还不行吗?”   “你错哪儿了?”   “不该让张延他们来给你添麻烦。”   “好,你可以出去了。”   “……”总觉得认了错又没达到效果,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许暮星不搭理他,自己拿出碗,敲碎鸡蛋,又从竹筒里抽出筷子,搅动的动作熟练流畅,起锅热油,先把鸡蛋煎了再煮番茄鸡蛋面。   “你别弄了,我来吧。”   席亦城拿了围裙套上,抢过锅铲,端起搅拌好的蛋液往里倒,下意识便将许暮星挡了个严严实实,“去外面等,会溅油。”   许暮星没动。   他真的瞧不明白席亦城,说拿他当兄弟,事事却比兄弟都周到,说他们不止兄弟情吧,这货又交上女朋友了。   “不知道你脑回路是怎么造的,”他念了句。   席亦城没听清:“什么?”   “我说你把凌霜雪自己丢在那儿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又不是没手没脚,要回家自己能走,”席亦城满不在乎,“你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你是我兄弟,兄弟更重要。”   又是兄弟。   许暮星抱起胳膊,倚在冰箱门边,看着席亦城做面比他还熟练的样子,默了一会儿说,“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别说什么兄弟更重要,听着和渣男没什么两样。”   “懂,”煎好蛋,刷锅换清水下面,一气呵成,“要不要给你也来一碗?”   盯着面,许暮星又道:“如果你只是拿凌霜雪来和我赌气薛沅的事,那我劝你趁早分了,别耽误人家,现在是高考冲刺阶段,别把人给害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   刚接了碗凉水加入锅里接着煮,口袋里手机震动,席亦城放下筷子抄进兜,来电是串陌生号码。   其实也不陌生,只是没存而已。   他把电话掐了。   刚掐,对方又打了过来。   “星儿,我接个电话,你看会儿锅,”席亦城走出厨房,穿过客厅去阳台,这才把电话接了,没好气,“干嘛?”   “席亦城,你利用完我你就跑了,你太不仗义了!”凌霜雪开口就是控诉。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挂什么挂,说好帮了你忙你就把星星的微信推给我,还会帮我通过好友申请,你别耍赖啊。”   凌霜雪一直惦记着这事儿,要不是偷偷递的情书许暮星从来没拆过,一起参加竞赛那么多次也没和人混熟络,她也不能走这歪门邪道。   “耍赖又怎么样?”席亦城特别不要脸。   “你敢过河拆桥?!”凌霜雪气得跳脚,忽然想到上次在操场那次,“我让你送的蛋糕你该不会也没送吧?”   “呵,”席亦城冷笑,“你那蛋糕不拿出来,我也不能被教导主任训了,我们两清了。”   “我问你蛋糕送了没有!”   “送了,送一个路人同学吃了。”   “.....”   “啊啊啊!我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找你帮忙,”凌霜雪气到胸口痛,在席亦城不耐烦挂电话之前又赶忙问,“那今天的事你解释清楚了吗?咱俩是假的,我只喜欢星星。”   席亦城敷衍地嗯了声:“放心,我不会解释。”   “......”   凌霜雪闭上眼,努力做深呼吸。   “算了,管你解不解释,等回了学校我自己和他说,对了,我看他今天是生气了吧,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他也暗恋我,所以生气的原因是为了我吃醋?”   这也是她答应席亦城帮忙的原因之一,谁还不能有个被暗恋的美美的梦了。   席亦城的目色刷得沉了:“你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1 12:27:56~2023-08-12 12:3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特别好、地主家的鱼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游Daydream 5瓶;云吸毛茸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回到客厅,面已经煮好了,简单的番茄鸡蛋面,香气浓郁。   兄弟两个坐在划分出的餐厅间,一人一碗吹着热气慢悠悠吃着,席亦城进厨房,锅铲都已放在水池里,连残余的面渣渣都没了。   没有他的份:“......”   “亦城哥,冰箱里还有酸奶和水果什么的,你要吃什么随便拿,别客气,”宋翦抬起头来,要是他能下地他肯定给席亦城也煮一碗,但他手艺特别难吃就是了。   “不用了,我也不饿。”   席亦城拉开椅子坐下,把玩儿着手机,脑子里回想着星儿在医院和他说的话。   划账还钱就是要划清界限,他虽然认了错,但再迟钝也知道不可能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到底是哪儿招得星儿脾气这么大?   “星儿?”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   才开头一个字,许暮星端起汤碗进厨房,放进水池,路过餐厅时只留了一句话给宋翦“碗筷放着我会来收拾,有事叫我”,接着回了房间,还有落锁声。   防的就是席亦城。   席亦城憋闷,分明连个屁都还没让他放好吗!   接触到满眼抑郁的视线,宋翦倏得低头。   他还是有点怕席亦城的,因为刚上初中那会儿,同学拉着去他网吧见识见识,因为没有身份证又怕被网管赶,于是绕道后门。   结果还没进呢,五六个人跟滚天雷似的从后门里轰出来。   他们遇上打架的了。   他亲眼看着席亦城顶着一脑门血以一对五,表情狰狞,最后揍得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跑了,最后一抹脸看向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他们。   当时他以为自己也要被殃及,死死闭上眼。   然后,人只是径直走了。   后来他和同学在街上逛了逛,买了饮料压惊,喝完回家,打架的狠人就在他家里,他脱口就是一句“你是来杀我灭口的吗?”   是真丢脸丢到家了。   当时缓了好久他才相信,染乱七八糟发色的人是曾经他们没搬家之前的隔壁哥哥,几年没见变化特别大,但有一点没变,被哥训时,亦城哥永远都是老老实实的。   “嗤,”宋翦没憋住,又立马抿紧嘴巴。   “笑什么,”席亦城朝许暮星房门看去,道,“你哥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认真想了想,星儿这么反常,也可能问题的根不在他身上。   “没有啊,挺正常的啊,天天上学能有什么事儿,”宋翦嗦了口面,口齿不清说,“你们每天在一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而且哥周末也不一定回家,有事我也不知道啊。”   “嗯。”   “你生日那天,我哥没过夜就回来了,不是你们吵嘴了吗?”宋翦想到什么说什么。   席亦城抱起胳膊,沉吟着仔细回想,星儿不对劲确实是从那天开始的,那天来的人多,有人欺负他了?   照理说有自己在,别人没那个胆,脑子里一一把同学名单过了遍。   “亦城哥?哥?”宋翦喊他。   “怎么了?”席亦城回神。   “你还是别瞎想了,你们俩那么铁的关系,以后还能掰了不成,”宋翦面也吃完了,汤也喝饱了,嘿嘿笑道,“咱们玩会儿游戏呗,你带我上个王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席亦城拍了拍他:“你身残志坚,割了阑尾还能玩一夜游戏,一定能靠自己上。”   “......”好冤,“这真不是我自愿‘割’的。”   “被迫‘割’也是‘割’,好好休息吧。”   席亦城收了他面碗,此时同城定的一袋子蔬菜和两条鱼也到了,他把东西提进厨房,分门别类塞冰箱,嘱咐了宋翦如果星儿有事就第一时间打他电话。   至于留下来吃晚饭,还是算了,免得又和他讨论还钱不还钱。   宋翦看看自己的腿,心里五味杂陈。   好像有事的是自己吧?   “亦城哥你放心,就是我哥打个喷嚏,我也一定向你报备!”他打包票保证。   “好,”席亦城出了门,伸手摸进口袋,烦躁的时候下意识便想抽烟,可口袋里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有,已经好久没装过烟盒了。   顿了顿,在门口驻足了会儿才抬脚离开。   晚上许亚楠回来,揪着宋翦的耳朵数落了一顿。   “学习学习不成,麻烦麻烦一堆,我说了让你少去人多的地方玩那些危险的,你偏不听,这下好了脚伤了吧,以后上下学怎么办,不得我来回送?不知道你妈最近加班忙是吧?”   宋翦揉着耳朵,要不是有哥拦着,他这耳朵非断了不可,撇撇嘴:“那就别送了,老子有骨气,自己爬!”   “臭小子,还跟我犟嘴,你以为脚腕肿了我就不敢抽你了?”许严楠撩起袖子,转伸就要去找鸡毛掸子。   许暮星当下拦住,示意了宋翦别顶嘴,宋翦只好乖乖闭口。   许亚楠瞪了眼回厨房。   许暮星帮忙收拾了餐具,拧开了水池开关清洗盘子,小姨就是嘴硬心软,前一秒骂了宋翦,后一秒已经打开了冰箱查看食材。   “脚腕肿了也不知道补点什么,明天我去买点大骨头给他炖个汤,那骨头和脚腕那什么组织来着?”   他想了想报告单上的名词,道:“软组织、韧带。”   “对,就这,不是和骨头挨着呢嘛,补了骨头肯定也能把边上肌肉也补了,哦对了,这两条鱼哪儿的?星星你买的?”   许亚楠回头问,见许暮星席盘子连忙把人拉开了:“这些小姨会做,不用你。”   “没事儿,”许暮星道,“鱼是席亦城买的,他今天来过。”   “害,叫小翦的事一闹我都忘了,前几天我还发你信息,让你周末带亦城一起回来吃饭,你没回信儿就打了你电话,结果关机了,没在学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没电了吧。”他不想让小姨担心。   “没有就好,那明天叫他来,小姨给你们做好吃的,”许亚楠笑笑。   想也不用想,许暮星直接替他拒了:“他最近肠胃不好,吃什么拉什么,眼看年纪轻轻就不中用了,还是别让他来了。”   外头竖起耳朵听的宋翦:“.......”   他哥的嘴,骗人的鬼!   许亚楠失笑:“你这孩子,不中用可不是这么用的,那等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就叫他来,额,还有....”   话语缓了缓,她有些难开口,可是考虑到自己老公又不得不说一嘴:“你小姨夫这次出差完回来有可能就要晋升了,但是跟他同等级的组长业绩也不错,两个人争一个职位,为了保险起见,你看能不能让亦城和他爸通个气儿,有上面领导认可,那晋升肯定十拿九稳了。”   “对不起小姨,”许暮星没多考虑,“这件事我帮不了。”   席亦城和他爸两个人,一个纯粹放养儿子,一个只当他爸是个死人,两个人一学期也见不了几次面。   让席亦城去说项,可能还没两句就打起来了。   许亚楠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也是从小看着席亦城长大的,叹了口气:“那没事儿,没关系,我就是耐不住你小姨夫总在我耳边念我才提了,让他自个儿竞争去吧。”   许暮星轻轻点了下头,心里却渐沉:“小姨夫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五吧,他和我说的是下周五,”许亚楠把切好的水果盘递给他,“你去外面吧,和小翦一块儿看电视去。”   许暮星接过盘子,顺手把一旁的垃圾袋提了,水果盘塞宋翦手里,然后开门去楼下丢垃圾。   楼道里七八个搬运工扛着大箱小箱的陆续往楼上搬东西。   丢完垃圾回来,原本空着的对门开了,门大敞,搬运工正在摆放家具。   来新住户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2 12:31:42~2023-08-13 06:3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翊萱、狼从从 10瓶;桉祀、迟、云吸毛茸茸 5瓶;酒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许暮星只是随意瞥过,拿了钥匙进屋,关门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刚才身后好像有一声“你好”。   是在和他打招呼?   重新打开门,一人的白色身影背对着他,正弯腰抱起一个盒子,人已经打算回自己家了,他再次关门。   听到开门动静,男生回头,只看到一条几乎紧闭的门缝。   因为小姨第二天要上班,晚上睡得早,许暮星八点左右也回了自己房间,刚在书桌前坐下,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薛沅发来的消息,问他方不方便现在讲题。   除此外还有一条。   席亦城的,转账金额返还提醒。   他和席亦城之间确实算不清楚,零零碎碎,大的小的,别说席亦城,他都记不住那么多,自己当时也在气头上,现在也是,于是把今天的医药费再次如数奉还。   刚转完账,聊天界面又出现一笔金额。   席亦城往费用后多加了一个零又转给了他。   他返还,对方接着转。   席亦城再转,他再次退还。   几次之后.....够无聊的!   他把人关进小黑屋,手机号码一并拉黑,信息拦截。   爽了。   此时席亦城正在网吧,说是来玩游戏,可拿着手机的时间比碰键盘还多,看到消息提醒“信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一下眉头拧成川字。   星儿竟然把他拉黑了?   “喂,席亦城!你愣着干嘛呢,掩护我啊!”张延坐在他隔壁,鼠标摁得哒哒哒响,余光一瞥,“妈的你又在看手机,诶,卧槽!!!我他妈....靠,老子没了!”   张延摘掉耳机一摔:“席亦城,你到底玩不玩!和你组队我死多少回了?”   “自己菜怪我?”   “怪我,怪我不该喊你来,要不是段秋鸣突然被他爸叫回去,宁储又拉肚子,我现在分分钟就把你踹了。”   席亦城动动鼠标,解散了队伍:“自己玩儿去。”   张延:“......”   还不兴他嘴上过过瘾了?   张延摸了根烟叼嘴里,靠着椅子惬意地抽了口,斜睨着席亦城,见他一脸沉闷问道:“许暮星还跟你闹着呢?”   “他把我拉黑了。”   “拉黑就拉黑呗,又不是小媳妇儿,”他还是那句话,“兄弟之间没有什么是干一架解决不了的,有,那就是两架。”   席亦城更郁闷了,有这么简单倒好了:“他不是那样的性格。”   “管什么性格不性格,有什么好琢磨的,接着游戏,换LOL怎么样?”   “不怎么样。”   只见他丢开了手机,也没有退出吃鸡页面,跳伞后单枪匹马开始嘎嘎乱杀,张延气不打一处来:“咱俩组队你装死,把我踹了你开始装B了是吧?”   *   把人拉黑后,许暮星打开了与薛沅的聊天框,发送了消息:【可以。】   没一会儿薛沅回了:【我发你题目还是直接视频?】   【视频吧。】   有什么不懂的,视频直接讲更方便。   【好的。】   薛沅弹了视频过来,接通后露出了一张明暗参半的脸,和在那晚在寝室的里递喷雾时差不多,乍一看容易被吓到。   好在许暮星已经经历过一次,淡定道:“你不在寝室?还是你没开灯。”   今天是周六,寝室熄灯会延长至晚上11点。   “没,没在寝室,我下午回家了,”薛沅解释,然后低头找了会儿,拿出了一个小夜灯插上,视频里亮堂了些,但也没有亮多少,“本来是有台灯的,不小心摔坏了,对不起啊。”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光线暗很伤眼睛,不差这一两个小时,明天再复习吧。”本身薛沅基础也不弱,数学成绩没有前五也有前十。   薛沅点头:“好吧。”   许暮星正要结束通话,视频里传来一声响,像是砸门,同时薛沅颤了颤,不知是灯光衬的还是被吓到,脸色更白了,接着由对方切断了视,切断时,隐约还有一丝叫骂。   想了想,他发了信息询问:【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消息回得快:【我爸爸喝醉了,不小心踢到了门。】   【没事就行。】   第二天是周日,为了照看宋翦,许暮星没出门,帮薛沅讲题还是通过的手机,但没有弹视频过来,只是拍了题照,他再注上解题思路,薛沅一看就能懂,倒也不麻烦。   中午,他又下楼丢了一次垃圾,对门还贴上对联了。   上联:十年寒窗苦读效三皇五帝逐群雄,下联:一朝蟾宫折桂成八斗奇才傲全国。   横批:祝高考成功。   也是高三生?   看了眼后,他回了屋。   而某个不爱学习的人还在网吧,早上六点多眯得眼,中午在皮椅上醒来,他第一时间抓过手机看消息。   然后发了一条试探:【星儿?】   系统:信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还没放他出来。   除了这一条,往上翻还有N条昨晚的已发消息,一列的“星儿”和红色原点标志,这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情绪高昂的张延还在拼命敲键盘,组了陌生队友激情喊话,吵得他更加头疼,抓过矿泉水囫囵灌了口,单手举着手机接着发。   【星儿,你能不能把我放出来?】   【再不放我出来,信不信我上门了?】   【中午出来吃饭?】   【我可以开车把宋翦载上,方便你管他。】   每发送一条消息,系统就提示他被拒,每一次被拒,心里就火大一分。   磨着后槽牙再接再厉,也趁着小黑屋雄起一回。   【许暮星,你特么到底什么臭脾气,还油盐不进了是吧?是不是良心被狗给叼走了!老子就是平时惯得你!欠收拾!】   点击,发送成功。   没有弹出被拒的提示。   “?”   手指摩挲了下屏幕,脖子渐渐梗直:“……?!”   傻眼。   不待反应,星儿回了他消息,一个表情包,一块肉丢在地上,接着冒出条白色小狗,晃悠着脑袋叼了肉就跑,留下一团尾气后没了踪影。   席亦城迅速将刚才的消息撤回,重新编辑:【我错了!】   系统:信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席亦城:“........”   眼前有点发黑。   一旁,张延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不知道的以为他要把电脑连带键盘一口吞了,眼角挤出两滴水渍,搓了搓脸看向席亦城:“哟,你醒了?”   席亦城扫他一眼:“我死了。”   张延脑袋上闹出问号,但把字面意思理解得妥妥的,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双手奉上,嘿嘿一乐:“自己来吧,别逼我动手。”   席亦城一脚蹬过去:“滚!”   *   转眼过了周三,模拟考也考完了,但席亦城更加郁闷了,没考之前星儿起码还会给他讲题,一考完简直不管他死活,打招呼不理,问问题推给薛沅,吃饭故意和他错开,热水也不需要他帮忙打了,几乎把他当成了空气。   如果他爬床,星儿就在寝室里看书,大有他不走他也不上床的架势。   席亦城一天比一天烦,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他坐在自个儿位置上,眼睛盯着前座趴着睡觉的人,就是因为昨晚他又一次爬了上铺,害人点着小夜灯熬到了快凌晨两点。   要说熬夜,他就是熬个两三天不睡觉都不是问题,随便坚持一下就能熬到对方手里的充电宝耗光电量,但最终没忍心,只好撤了。   强来不是个办法。   下了课,班里同学都急着往外走,赶着去食堂吃饭。   宁储准备叫许暮星,嘴皮子还没就看到了席亦城。   席亦城道:“你们先走,我等他。”   宁储提醒:“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最近这两人关系比较紧张,别说他们一个寝室的了,全班都看得出来,段秋鸣搭上宁储肩膀,刚说的话他也听见了,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晚点天台?”   “嗯,走吧。”   “吃饭吃饭,”张延在前门口招手,三个人汇合后一起走。   下课的铃声许暮星有听到,只是人特别困,早上他起得早,上午的三节课都坚持了,到第四节课没扛住,于是趴了会儿,缓缓动了下脑袋,半眯着眼扫过身边坐着的席亦城。   “一起去吃饭?”席亦城问。   许暮星重新闭上眼,换了个方向接着睡,他不是刚上课就是开始睡,而是下课前十分钟才趴下的,才睡着没多久就醒,脑子混。   “回寝室睡舒服,我去食堂给你打包,”身边人又说。   “不饿。”自己不开口对方是不会走了。   “人是铁饭是钢。”   “那我会买点钢。”   “.....”   席亦城啧了声,拿他没辙,陪着坐了会儿,入了秋的季节温度有所降低,教室里已经不开空调,只有头顶的几把吊扇哗哗转,他把其他角落的吊扇关了,留了许暮星附近那两把。   身旁的椅子轻微挪动,一会儿,一点声都没了,许暮星睁开眼,席亦城已经走了。   又靠了会儿,算着大多数同学的午饭时长,他错峰去了食堂,虽然不是很饿,但吃点还有必要的。   吃完午饭回到寝室,只有薛沅、杨晨杰和汤俊在。   “许暮星,你待会儿不去图书馆了吧?”汤俊正躺着玩手机,看到来人侧过脑袋问了句。   席亦城不在,他也没必要躲了,说:“今天不去了。”   “席亦城关照,如果你回了寝室就让你等他一会儿。”   “他又要搞什么鬼?”   “我也不清楚啊,反正他这么说。”   “那我现在就走。”   “......诶别啊!”汤俊从床上跳起来。”   虽然这么说,但许暮星动作哪有那么快,不等汤俊拦他,寝室门开了,席亦城提着两个购物袋进来。   许暮星一看就明白了,又买东西。   “哟,你买什么了啊?”杨晨杰被吸引了视线。   “鞋,”席亦城言简意赅,从购物袋里取出包装盒。   “还两双啊?”汤俊诧异,两个鞋盒是一样的,看了眼许暮星后笑道,“懂了懂了。”   汤俊和杨晨杰俩人开始研究球鞋,而席亦城的关注点在许暮星身上,当下截住人。   许暮星连干嘛两个字都不用出口,问了也是明知故问:“说吧。”   最近他们关系僵硬,小摩擦不断,这感情必须得修一修了,席亦城认真道:“我买了两双限量版球鞋,咱们一人一双,永远是好哥们!”   【作者有话说】   宝们~~明天不更哦,我存稿一下,然后稳定一下更新时间,以后每天上午九点准时更新,如果不更会通知哦!感谢在2023-08-13 06:35:02~2023-08-14 11:3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兰湾、南巷&北街、云吸毛茸茸 2瓶;迟、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许暮星迎试着他的目光,无奈至极,错开了会儿视线,想了想又重新看向他:“席亦城,我不怕坦白说,其实....”   “哇~~”杨晨杰和汤俊突然齐齐发出感慨。   他的话也被打断。   汤俊咧着牙,双手捧着手机:“我现在隔了屏幕拿着手机都觉得烫,这价格,等以后工作了我都不一定舍得给自己买。”   “最近炒鞋炒特别厉害,几千或者几万都不等,席亦城你是自己抢购的还是从别人手里买的?”杨晨杰不禁一问。   席亦城道:“不重要。”   “你傻不傻,”汤俊之前也关注过球鞋,了解一点,“你就是有十部手机你也不一定能一次抢到两双,你说是买的还是抢的?”   “你不说我都还没转过弯儿来,”杨晨杰咧嘴,又开玩笑说,“席亦城,你对兄弟的待遇也太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暮星是你女朋友。”   席亦城冷下脸:“胡说什么,星儿永远是兄弟。”   由于他们一打岔,许暮星把想说的都咽了回去,而且席亦城只把他当兄弟,他还说什么,倒是这两双鞋....   许暮星:“说吧,什么价格?”   老实人席亦城:“捡的。”   “噗,”杨晨杰刚拿起自己杯子,还没喝呢就先喷了,手指着席亦城,“你告诉我在哪儿捡的,我火速赶过去,但凡犹豫一秒都是我对它的不尊重。”   汤俊哈哈大笑。   许暮星又问:“到底多少?”   席亦城说:“三块。”   许暮星:“三千还是三万?”   “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是拿钱来衡量的吗?”席亦城看许暮星面色就知道八成对方又不肯收,头皮又有点炸。   看情形开始不对,汤俊和杨晨杰慢慢收了声出了寝室。   许暮星道:“我不是说感情拿钱来衡量,是让你别乱花钱,你把鞋退了吧。”   “不退。”   “那我帮你转卖?”   “你.....你行!你行许暮星。”   席亦城气炸,烦得不行,原地徘徊了两步转身把鞋收了:“你等着,我还有办法对付你。”   面对他,许暮星也很头疼。   两人对峙过后,席亦城没在寝室待多久,一会儿就走了,他是下午上课才看到人回来,卷了袖子,额角淌着汗,看样子中午都在打球。   没办法,不打球席亦城就想打人了。   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老班宣布了周三的模拟考成绩,许暮星的帮忙没白费,薛沅进了班级前五,这次成绩是第四名。薛沅回头小声说了谢谢。   他简单回应了声。   下课后,他去了趟厕所,刚提好裤子转身,就见席亦城在一旁盯着他,莫名吓他一跳,忍不住嘴里也爆了句粗口,靠!   这货也不上厕所就那么双手抄裤兜眼神直勾勾地盯他。   这个白痴,又要干嘛!!   许暮星绕过他回教室,课间时又被老班叫去了办公室。   袁华突发奇想,单调的高考倒计时太沉闷,也因为要评比优秀班级,所以想在各个细节上做到完美,所以让他挑几名同学一起把教室后的黑板报重新设计设计,务必要做到精致、大气、励志,还要有内涵,更要体现整个班级的蓬勃朝气。   “我想来想去,由你来主导这个设计最合适不过,你肯定能理解透老师想表达的东西,”袁华笑容和蔼,亲切地拍着他肩膀交托重任 。   许暮星抽了抽嘴角:“我尽量。”   “老袁,你要求会不会太多,你怎么不干脆请个设计师啊?”席亦城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语气吊儿郎当。   对上许暮星视线,他扬唇一笑:“这么巧?”   许暮星无语,巧个屁!   袁华拍案而起:“老袁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的,最近没批评你你不好受了是不是?赶紧回你的教室去。”   许暮星也回了教室,但席亦城缠人的劲儿还没完,除了上课,走哪儿跟哪儿,完全成了粘人的膏药。   晚自习结束他在操场走两圈他跟,打热水他跟,半夜起来上个厕所,席亦城还会来一句:“你去哪儿?”   “我去你的。”   “......”席亦城摸摸鼻子。   早上五点,许暮星睁眼,下床是瞧见下铺空着,眉心不由得跳了跳,洗漱完走出寝室门,果然,席亦城在门外等他。   得,现在早起都没用了。   “早饭我都替你买好了,怎么样,不怕你起得早,就怕你不想起来,”席亦城扬了下手里的东西,“给。”   许暮星无奈:“我谢谢你。”   席亦城很得意:“不客气,你只要知道我对你好得没话说就行了。”   “那你不要再说话了。”   “.....”   为了甩掉人,许暮星故技重施,午休之前的最后一节课提前离开,避开了中午去食堂的人流,让薛沅盯梢席亦城动向,确定人回了宿舍,他才踏进食堂。   这么一来不用打照面,他也不打算午休回寝室,从食堂出来直接去了图书馆。   他有些认座,喜欢在图书馆的东南角靠窗位置,是个角落,不会有人时常在后排经过因此更安静。   如果没有这个位置,他也会选附近就坐。   此时,现在,他喜欢的位置上趴着一颗熟悉的脑袋,似有所感,席亦城抬起了头。   许暮星绷紧了脸,调头,走人,拿出手机问薛沅。   【他不是在寝室吗?】   【他在啊。】   【?】   【......躺在他床上的是段秋鸣,我弄错了QAQ。】   不用猜,必定是席亦城用的反间计,没走两步手臂被拉住了,图书馆安静,稍微动静便会惹来关注,席亦城压低声音,急道:“你走什么,来都来了。”   许暮星抽出手臂,找了其他空位坐。   席亦城紧挨上来:“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别不理我啊。”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许暮星抿了下唇,沉住气:“又是什么?”   席亦城打开盒盖,拿出一只黄灿灿的.....小黄鸭。   “你小时候洗澡特别喜欢玩儿的,睡觉都要抱着,后来弄丢了你哭了好久,要重新给你买你又不要,现在补上。”   主打一个童年回忆。   “......”太阳穴突突跳,“拿走!”   谁上了高中之后洗澡还玩小黄鸭?!   “别啊,收着做纪念,”说话时席亦城的脑子没控制住手,不由自主那么一捏,Q弹的橡皮小鸭子变形之后又慢慢恢复原状,同时底部气口发出绵长起伏声:咕~~~~呜~~~~   响声荡漾在安静的图书馆内,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聚焦。   “........”许暮星抬手挡住脸,起身,退出座位离开。   妈的!丢不起这个人! 第24章   许暮星从图书馆出来,后面依然跟着粘人虫,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偏偏甩不掉席亦城。   “星儿!我刚不是故意的,”席亦城亦步亦趋跟着。   许暮星站定,一语不发看着他,有时候送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比和他吵还管用。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席亦城摸了摸脸,见许暮星不语,他泄气地叹了声,“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搭理我,你最近脾气为什么这么怪?”   说着,把手里的小鸭子放在了许暮星头顶。   许暮星:“......”   这厮!我不说话是让你往我头顶放东西的吗?!   轻扯了下唇角,他把头上的小鸭子拿下来,连带课本一起放在地方,接着,开揍。   一半是生气一半是玩闹,他下   手不重,况且席亦城还会躲,总共就挨了他两拳,再想来一下就结束时,席亦城捂住肚子,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踩你脚背让你疼到了肚子?”   “不是,突然......痛的,”席亦城艰难开口,低着头,身体似乎摇摇欲坠,“快点,扶....我....”   一双手搀住了他胳膊,席亦城心里一喜,他就知道,星儿不会不管他,身体一歪把所有重量都靠在了对方身上,按照张延出的馊主意说,这就叫的苦肉计。   接着哎呦一声,扶他的人也倒了。   声音听着不对。   一看,身旁是个陌生同学,特别瘦,戴着高度数的眼镜。   同学之前没看清,现在才发现是学校一霸,传说席亦城刚上高一那会儿被高三几个混学生挑衅,他一对十把人全撩倒了。   同学害怕,结结巴巴:“席、席席席席......”   “不用席了,”席亦城黑着脸,把人提溜起来站好,问道,“许暮星呢?”   “他他他他.....”   “你再他一个试试。”   “他说这个给你。”   同学把手里的小黄鸭给他,小鸭子身上还贴了便签:【演得很好,下次别演了。】   由于他们最近不和,没几天学校就传开了,虽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校草排行榜,但女生们私底下有罗列,许暮星长得帅学习好,清清冷冷如高岭之花,绝对是她们心里第一位。   而席亦城虽然混了点,但长相不差,篮球也打得好,两人组合在一起平时就挺引人瞩目,现在闹不和,更让大家纷纷猜测。   “据说之前在图书馆外他们还狠狠打了一架,席亦城当场就趴下了。”   “席亦城打架不是很厉害吗?还会被打趴下?”   “说明他们闹得特别凶啊,是动真格的,你们没发现最近他们都不一起走了吗?许暮星都是一个人来食堂。”   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八卦。   他们旁边桌旁便是凌霜雪和同寝室的女生。   “小雪,你最近不是和席亦城走得挺近的吗?你知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女生问。   凌霜雪叹气:“不和是真的,但是具体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本来我还想通过席亦城这条线侧面切入呢,结果他倒好,自己都挨不到许暮星的边儿了,哎,我还不如靠自己。”   同寝室的女生咯咯笑:“那你想怎么办?”   凌霜雪托着腮,慢慢思考。   *   图书馆事件后,许暮星对席亦城态度表现得更冷硬,也因为答应了老班搞定黑板报,空余时间都拿来琢磨设计了,所以席亦城也识相,在他忙的时候尽量不打扰他。   午休时间。   他和班长蔺冉、曾经豪言壮语说要成为世界顶尖设计师的蒙辰逸,一手粉笔字写得相当漂亮的汤俊和从小参加绘画比赛的谢岚组成了小组讨论。   身后的大黑板擦了一半。   这一版,老班又不通过。   “又要有内涵,又要精致,还要朝气蓬勃,励志泣血....我就是想成为顶尖设计师我也融合不了这么多元素啊,啊....”   蒙辰逸一头栽在自己的设计稿上。灵魂出窍。   五个人手里都有画稿,各自做了一份,许暮星着重科技感,蔺冉的比较中规中矩,蒙辰逸太天马行空,而汤俊的稿子全是文字,乍一眼密密麻麻,而谢岚恰恰相反,除了绘画没一个字。   谢岚:“既然要有内涵,就不需要写字了,有些东西就是得意会而不能言传,似懂非懂,看花不是花,看雾不是雾,有足够的想象空间,内涵不就出来了。”   蔺冉:“所以?”   谢岚:“咱们来一幅抽象画。”   汤俊挠头表示不懂:“确定这样行?内涵是这么来的?”   许暮星一句话打破他们的幻想:“老班要绘画、文字、设计感结合,光一幅画肯定不行。”   “对,不行,听我家星儿的,”席亦城听得犯困却还是忍不住插嘴。   许暮星拿了根粉笔丢过去:“睡你的觉!”   席亦城偏头躲过,抱胸懒散地靠着墙坐着,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干脆别画了,让他自己去脑补,要什么有什么。”   “席、亦、城,”许暮星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席亦城终于闭上嘴。   又讨论了会儿,许暮星在黑板上大致划分了几个板块,大家回头再琢磨细化,等人散了,席亦城也不见了,倒也好,清净。   离开下午的课还有一段时间,他回了趟寝室,中午胃口不好,只打了半两饭,这会儿倒是饿了,他记得自己桌上还有一盒桶装的泡面,他撕开包装,然后去拿热水壶。   宁储瞧见,问了句:“你中午没吃饭?”   “吃了,吃得少。”许暮星说。   说到吃饭,正捧着手机躺着玩游戏的段秋鸣只听了上一句,没听下一句,分神说:“星星你还没吃饭啊,是不是席亦城拿了你饭卡你找不到了?”   他摸了摸口袋,想起饭卡之前放在教室的课桌肚里了,后来也没注意,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拿了我饭卡?”   “他回来过啊,拿钱给你充卡去了。”   学校管得严,充卡也不能用手机,否则会被缴。   正说到席亦城,本人回来了,手里提着饭卡卡套的绳子,看到许暮星回了寝室,稍稍愣了下:“不在教室研究黑板报了啊?”   “充了多少?”许暮星直接问。   知道瞒不过,席亦城随口说:“没多少,就两百,我现金只剩两百了。”   他信他个鬼,席亦城以前也帮他充过卡,每次三个零打底,所以吃饭都是用一张卡。   打开自己的抽屉,某字典下压着一叠现金,他全部抽出来递给席亦城:“上个学期的奖学金还剩下一千,先拿着,差多少回头我再取现给你。”   不接受是一方面心里还有气,另一方面不想抱着不该有的心思一次次再接受席亦城所谓的对兄弟的好,既不让他越界,又非得让他思想上遐想席亦城是弯的,自己逃不出思想牢笼。   谁愿意遭这罪,除非哪天释怀了。   席亦城大马金刀往自己床边一坐,脸色又变了:“我给你充个卡怎么了!不定什么时候我卡丢了就得用你的,有什么区别!”   “诶你这样是不是叫吃软饭?”张延今天也吃泡面,嗦着面条笑嘻嘻揶揄。   席亦城的眼神扫向他:“我软饭硬吃,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您是大爷,您说了算,”张延收敛笑,继续吃自己的泡面。   许暮星把手里的一千放席亦城桌上,用书本一角压着,说:“自己收好。”   席亦城心里团了闷气,又不好发作,目光紧盯着许暮星,最近他一直缠着人,也没见有什么效果,反而星儿一看到他就一脸的烦,眼里赤果果写着讨厌。   他拉长了臭脸,郑重道:“星儿,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   “别找地儿了,我们给你腾地儿,”张延端起泡面第一个走人。   “对,你们是该好好谈谈了,掏心掏肺,开诚布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段秋鸣也抓了自己耳机快步出了寝室。   宁储哟了声:“最近成语学得不错啊,但最后一句是审犯人的好吗。”   段秋鸣:“嗨,意思都差不多。”   薛沅也抱着课本跟上,顺手带上门。   而门一关,三人齐齐趴在门缝上,这就是张延为什么要给他们腾地儿,好听墙角啊!   段秋鸣把他脑婆往下嗯,人头叠着人头,可宁储个子没有段秋鸣高,挨不上他头顶只好往张延和段秋鸣中间挤:“给我点位置啊!”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侵犯了别人隐私,”薛沅推了推眼镜。   但没人听他的。   他们不好奇许暮星到底为什么和席亦城闹,就是想听听席亦城怎么吃瘪,刺激。   寝室内,许暮星拆开泡面,拿起热水壶注入开水。   席亦城还是那么坐着,眼底多了沮丧:“星儿...”刚开口,忽的又喝了声,水!”   “?”许暮星愣了下,也发现了泡面桶底下漏水,当下被席亦城拉住了胳膊往后退,可他手里的热水壶还没放稳,盖子还没合上。   这一踉跄,水壶也倒了,开水也撒了一地,水壶当场滚落在地上砸出了不小的动静。   “不是说好好谈吗,怎么还打起来了!”   外面几人八卦。   除了他们,隔壁好几个同学见状也来凑热闹,有人发出一声感慨:“嚯,砸东西啊这是!”   “我还觉得他们只是暂时闹腾,现在看起来比想象的要严重啊!”   “我们要不要进去劝一劝?”   “许暮星也是狠人好吧,我们进去不定是他们怎样,有事的可能是我们。”   张延含着嘴里挂下来的泡面,耳朵竖得贼尖:“靠靠靠,又有东西摔了,我去,席亦城好像要扒许暮星裤子。”   一同学双手捧着手机,哒哒哒飞速打字。   从此校园论坛上又多了条置顶帖子:【校草和校霸终是水火不容,一寝难容二虎,两人在寝室里决战紫禁之巅,有图有真相。】   开头一句话,内容全靠编。   “你们没有同情心吗!”薛沅气红了脸,“快点开门进去劝架吧!”   宁储也有点捉急,摸了摸口袋:“钥匙在里面!”   “我从来不带寝室钥匙,”段秋鸣无奈,拍了下张延后背,“你揣钥匙了没有?”   张延差点把泡面桶交代出去,回头呲牙:“老子也没有啊!”   唰,寝室门突然开了。   贴着门的几人往前一耸,啪,张延这回是真没拿稳,泡面桶盖在了地上:“......草!”   许暮星走人,刚才不仅打翻了热水壶,连桌上的泡面也在席亦城和他抢拖把的时候打翻了,撒了他一身,地面已经收拾了,衣服换了,此时此刻也不想再看见席亦城了,心特别累。   “不是说好的是谈吗?怎么还动起手了,”段秋鸣搬开自己椅子,椅脚下还有一块被遗漏了的水壶碎片。   席亦城不想废话解释刚才的乌龙,压低了眉,满目沉郁:“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张延啧了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更年期了呗。”   宁储踹他一脚:“谁年纪轻轻更年期啊。”   “我.....”薛沅抱着课本,从张延弄撒的那一滩汤汁上跳过,吞咽着唾液,紧张地看着席亦城,又开始结结巴巴,“我、我.....”   席亦城看向他:“我什么?”   薛沅弱弱说:“我知道许暮星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小可爱们,通知得比较晚,明天入V哦~感谢小可爱们支持!!   感谢在2023-08-16 07:27:47~2023-08-17 09:0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问归期 4瓶;迟、云吸毛茸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寝室门再次关闭, 被送出门外的三人一脸懵逼。   “席亦城是什么领导吗,怎么和他谈话都得单独谈?”张延还拿着一坨氤干了地面汤汁的纸巾,随手扔了也不是, 拿着也不是。   宁储摸着下巴琢磨:“薛沅之前不是和许暮星走得挺近, 肯定知道内幕, 涉及到许暮星隐私中的隐私,所以我们还是别听的好, 知道的越多, 死得越快。”   “你当拍悬疑片呢,还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段秋鸣好笑, “我们等等就是了。”   原先一起听墙角的其他同学已经回了自己寝室, 正好打闹着又跑到了走廊外, 惊讶地看着这仨:“你们怎么又在外面?当手门神呢?”   “哈哈哈, 闭门思过都没你们这么勤快。”   “这词儿好像用得不大对吧, 学过语文吗你们,”宁储开玩笑怼回去, 而张延已经上去准备和人闹去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段秋鸣无聊看他们闹。   此时,寝室里突然传来清晰的响动, 声音特别大。   几人怔了怔。   宁储诧异:“席亦城不会和薛沅动手吧?薛沅的身板可挨不了他的拳头。”   “不可能,亦城不会对寝室里面的人动手,”段秋鸣道。   张延不服气:“什么不会, 他揍我揍得还少吗?”   段秋鸣:“你那是欠的!”   “咱们还是进去看看, ”因为不放心, 宁储已经掏了钥匙开门, 一进门, 所有人傻了眼。   薛沅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脸颊贴着地面,满脸的血,而席亦城就站在蹲在他身边。   “你....你打人了?”张延也不由得发怵。   席亦城阴沉着脸,抓着人手腕,乍一看就像一下把人撩倒在了地。   “我背他去医务室!”段秋鸣立马扛起人,宁储搭了把手。他们没看到具体情况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脸色都是煞白的,头回见自己寝室里的人出那么多血。   八卦消息传播起来堪比光速,寝室门口已聚了一堆人。   “让开让开别挡道!”段秋鸣冲出去。   席亦城也走出寝室,但有人挡住了他,不是同班级也不是隔壁两个寝室的,而是从楼下寝室跑上来的7班的学生,林涛,成绩排名在年级五六名浮动,因为人比较自负,也算有点小名气。   他早就看席亦城不顺眼了。   “你一个打人的还跟着去干嘛?想对方清醒的第一时间捂嘴吗?”林涛个子不高人也瘦,看起来斯斯文文戴着眼镜,说话却咄咄逼人。   “我打人又怎么样,不打人又怎么样,关你屁事,”席亦城冷眼瞧着他,以两人的身高对比,林涛在他面前就是个小鸡崽。   而林涛丝毫不惧,笑起来:“大家听听,他自己都承认打人了,这种人留在学校就是个毒瘤,祸害,就算咱们文翰中学在市里排不上靠前,那作风也是没得说,像席亦城这样的人就是拉低学校档次!”   “妈的你什么玩意儿,哪儿承认了,少在这里哔哔哔的,看清楚这里是谁的寝室没有,”张延撸起袖子,准备把这玩意儿给干了。   什么东西!   “来啊,你有本事就动我一下试试,这么多同学看着呢,”林涛笑地轻蔑。   张延愤起:“你当老子不敢!”   席亦城拉了他一把:“看不出来他在激怒你吗?”   之前有星儿管着,自己在学校基本没动过手,但张延吃过的处分已经不少,把这好学生揍了,大概率要被劝退学。   “可是他妈的,这B嘴太贱了!”   “张口闭口满嘴的脏话,你们这样的人和垃圾有什么区别,”林涛不仅自己挑衅,还煽动周围的同学,“咱们一起把这两个人拦了,免得跑到校医室再威胁那位受伤的同学,他们今天能打寝室自己人,改天遭殃的就是其他班的同学。”   一开始没人附和,但总有带头的,况且林涛不是一个人来围观,其中还有他们班自己人。   “是哦,席亦城平常看着就挺凶的。”   “每次见了他我都绕道走。”   “张延也不是个好东西。”   有人小声议论起来,也逐渐将二人包围,还有人自告奋勇要去把教导主任找过来,张延气不过,到底是没忍住推了林涛一把。   林涛往后一个倒栽葱差点就真倒了,幸好被他身后的同学扶助,他愤怒而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敢动手打我,我告诉你们没完!我一定会要学校给个公道!”   “推你一下就叫打你,你有常识吗!”张延磨着牙。   林涛:“推一下也是动手,怎么不叫打人!”   “妈的,我今天就揍死你丫的怎么了!”张延还要再上去,被席亦城揪住了领子,“席亦城,你别拦着我。”   “不是我要拦着你,揍一只弱鸡你有成就感吗?”   林涛这样的人对席亦城来说,要么不出手,但凡出个拳头人就得进IUC,他居高临下盯着这小子,冷声道:“屁放完了吗,放完了就闪开。”   林涛本来想激怒的是席亦城,逼他动手,再由作为学生家长代表的妈出面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逼校方把人劝退了,可对方不为所动,暗暗握紧了拳头:“席亦城,你动手打自己寝室的人,张延动手打了我,你们一个也别想走,等教导主任来了再说。”   “有病吧你!我们自己寝室的事轮得到你这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沓角落里的人出来管,脑子是不是被屎给糊了!”张延按耐住冲动,但嘴上骂人的功夫绝对能臭死人。   林涛怒极反笑,围观者里还有几个他的拥护者,煽动了大家包围了305寝室。   有人扒着寝室门口张望,看到地上触目惊心的一滩血迹,滴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门口,也觉得林涛说的话有道理,不能让席亦城赶着去捂嘴,于是部分人也默默杵在人群中,既不叫骂也不动。   许暮星刚到教室。   午休没休息好,正准备趴着睡一会儿,同寝的杨晨杰来了,擦着满头的汗着急忙慌,边说边喘:“许、许暮星,不好了,席亦城在咱们寝室门口被堵了!”   “你说什么?”许暮星抬起头。   “他和张延被堵了,说他打自己寝室的人,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们那一层楼道全堵住了你赶紧去看看。”   杨晨杰原本在篮球场打球,完了想回寝室换衣服,但楼道里挤了不少人,就听着七嘴八舌地说席亦城打人,想着席亦城只能靠许暮星管,大家还围着不让他走,这才急匆匆跑了过来。   许暮星站起来走人,迅速下楼梯,快走了几步后直接用跑的。   “诶,许.....”凌霜雪想正面出击,本着暗恋不如明恋,明恋不如直接追的原则,又一次带了自己的小点心,但人从她面前飞也似得经过,话都没搭上一句。   她赶紧拉住随后而至的杨晨杰:“怎么了?你们一个个急的?”   “出事儿了!”杨晨杰说完也跑了。   凌霜雪在原地跺脚:“看你们样子我能不知道出事儿吗,但你得告诉我出什么事儿啊!”   她也拔腿跟上,可在男寝门口就被阿姨拦了:“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往男寝室跑,快回去快回去!”   “可是楼上出事了,我想去看看,就看一眼行吗?   “少糊弄我,你当阿姨当了这么多年宿管是白干的,什么理由我没听过,走走走,不然我可告诉你们老师啊。”   楼道的情况在楼下自然看不出来,阿姨还不知道。   才到二楼转角,许暮星已经听到了楼上闹哄哄的声音,尤其是张延,叫骂得响亮,他已经不是一个人对林涛,而是一张嘴对林涛和七八个林涛的拥护者,吵嘴的话里他也听明白了情况。   “让让,”许暮星对最外围的同学说。   同学转身看了眼,让开了些,但前面的还在看热闹,压根没听见,许暮星拔高了嗓音,声音洪亮也透着慑人的凉:“让一让!”   楼道里有一瞬的安静,所有人回头看。   最靠前的一拨人是决意要堵席亦城和张延的,后几圈大部分是1班和7班的人,因为没几分钟事件传到了楼上楼下寝室,所以一窝蜂全跑了上来,最终演变成了两个班级对垒。   不少人让开道,也有7班的学生故意不挪脚的,许暮星直接挤过去。   “嗤,又来个帮腔的,许暮星,别以为你成绩好帮着差生他们就能有理了,少来装什么道貌岸然,呸,”林涛是来一个嘲讽一个,见许暮星也跟眼里扎了钉子似的。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席亦城揪起林涛领子,眼里忽然就淬了冰,说他可以,说星儿就不行。   “席亦城你干嘛,又要打人是不是!”   “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动手试试!”   7班的人闹哄哄推搡着往前,嘴里叫嚣。   1班的人也不甘示弱:“拽个领子就是打人了,你们眼睛是怎么长的,就算动手了又怎么样,谁让你们嘴巴这么欠。”   “林涛是你们祖宗啊,维护得这么紧?”   “滚回自己班里去!”   “都别吵了,”许暮星发话,对席亦城喝道,“撒手。”   席亦城不甘心地松开手。   林涛掸了掸自己的领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谅这么多人在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许暮星暂且不管他,望向席亦城身后,已经看到了地上的一滩血:“怎么回事,谁受伤了?”   张延道:“薛沅。”   许暮星看向席亦城,问道:“你动手了吗?”   席亦城反问:“我没动手,你信吗?”   许暮星:“信。”   “呵,你们两个唱双簧呢,一个说没动手,一个就说信,你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了?”林涛又开始煽风点火,“席亦城说没动手,就他这样每天在学校混的人,你们信吗?”   “反正我们是不信的,”7班的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维护自己班级的面子要紧。   听到消息的袁华和教导主任也来了,因为中午有个小会,所以来迟了一步。   “都挤在这里干嘛,准备群殴干架啊!忘了这里是学校了!”袁华怒吼,声音震彻楼道。   老师来了,林涛更得意了,正要指着席亦城向袁华告状,鼻梁上的眼镜忽然被摘了,许暮星单指勾着镜框夹角,手指一滑,眼镜掉落在地上,抬脚不疾不徐碾压镜片。   薄凉的目光直视着震惊的林涛,幽幽道:“别总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该换一副了。”   周围同学无一震惊。   说席亦城狂却没想许暮星比席亦城还狂,而且是当着教导主任和袁华的面,围观中还有不少女生,也不知道谁说了句“好帅”引得好几人小声附和。   张延咧嘴乐了,嘀咕:“牛啊...”   席亦城微微勾了下唇角,星儿虽然不让他在学校动手,但不代表不会维护他。   “牛什么牛,还把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了!”袁华喝止,“许暮星,快点住手!”   “老师,我没动手,我动的是脚。”   “......”   袁华噎了下,这是许暮星第一次顶撞他,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带上来的学生,什么品性他还是了解的,不会无缘无故和其他班的人对上。   姜主任也适时把看热闹的人全哄散了:“都别看了,快上课了还在这儿看什么看,都回教室里去,别总是哪儿热闹往哪儿钻。”   有些人还想再接着看后续。   姜主任一记凌厉眼神射去:“是不是非要等我给你们记处分!”   七八个男生快速下了楼道。   陆陆续续的学生散了,走廊上也安静了下来,就剩下许暮想他们和一开始与他们对峙的林涛和一个极力维护林涛说是亲眼看见席亦城打人的男生。   袁华:“许.....”   “老师,我们现在还是先去看看薛沅的伤要紧,席亦城到底有没有动手,听听薛沅怎么说就知道了,”许暮星打断他的话,朝席亦城道,“他是被送去了校医室还是医院?”   席亦城道:“校医室。”   三人要走,林涛又想阻拦他们:“你是不是要去捂嘴!袁老师,我知道他们寝室那个薛沅很懦弱的,他们一去....”   听到“懦弱”俩字,袁华也露出一丝不悦:“我不清楚你是哪个班的,但这件事作为班主任我已经接管了,如果你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可以先向教导主任说明,姜主任,这位学生就先麻烦你了。”   现在当务之急,确实是先关注自己学生的伤势。   “诶,袁老师....”姜主任最注重学校风气,本想也教训一下席亦城 ,而且许暮星在他眼里是个好孩子,就刚才的行为明显被带坏了,他还想和袁华好好说道说道,结果人也走得飞快。   林涛的目的没达城,气愤全表现在了脸上:“主任,那我眼镜怎么办?”   这件事他也要抓着不放。   “眼镜该赔会赔给你,但事情需要一件一件处理,你先说说他们寝室怎么回事?”   但说到底,他只看到段秋鸣背着人出来,其他的一概不知。   袁华年级大了,再好的腿脚也赶不上十几岁的学生健步如飞,他才到宿舍楼下,许暮星他们就没了影儿,喘了两口气,接着往前跑。   “到底怎么回事?”许暮星冷着脸问。   他们快到校医室了。   席亦城道:“他自己摔的。”   “好端端怎么会自己摔倒,还那么大一滩血,你真没揍他啊?”当着外人面,张延肯定是帮兄弟,但私下里也好奇真相。   “不如我揍你一顿?”席亦城朝他瞥去,张延做了个拉拉链闭嘴的手势,他才接着对许暮星说,“他说他知道你怎么了,但是要单独我和谈。”   蓦地,许暮星心里咯噔一下,陡然刹住脚步,回头看席亦城。   席亦城不解,看了看自己身上:“怎么了?”   许暮星道:“然后呢?”   “他自己站在那儿,突然倒的,我以为他不小心被椅子绊了跌了一跤,不见他爬起来我才奇怪。”   张延:“那血呢?”   “好像是鼻血,没细看,”当时他就要把人背起来哪管那么多,但是刚抓着人手腕,段秋鸣他们就进来了。   “你要是第一时间喊人,可信度更高,诶先声明啊,我不是不信你,就刚才那个戴眼镜,特么想起他我就来气,”张延对着空气打了几拳。   “隔着桌子,喊你们也没用。”   这话前后没联系的逻辑,席亦城省略了大半意思。   但许暮星理解了,寝室内进门两边分别是上下铺,中间是连着的小书桌,八张桌子分两排并拢,一行四张,从席亦城最外面的位置是不能看到薛沅倒下后流血的情况,除非站起来走上前几步,所以没第一时间喊人。   而人摔倒后正常情况是先查看,要是情况危急,直接就可以背人上校医室了,就席亦城的体力,一个人扛俩不是问题,根本不需要喊别人。   到了校医室,薛沅不在。   校医道:“我这儿药品有限,我让那两个同学直接送他去医院了。”   许暮星:“情况严重吗?”   “你们是和他同班的学生?打架了?”校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打量着他们,镜片后的目光戴着审视和严厉。   席亦城目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校医的话比起林涛的无端指控绝对要严重得多,那些人他可以不理会,但校医要是冤枉他,他怕星儿会对他动摇,除了许暮星,他对谁爱放什么屁都无所谓。   许暮星拉他一下,示意他收敛脾气。   席亦城闭上嘴。   许暮星说:“我们是同一个寝室的,他突然摔倒了才送来的,没有打架。”   这一点,他相信席亦城,虽然会幼稚地给他找麻烦,但不会出手打一个对自己毫无威胁的人,况且他答应过自己不在学校里动手。   “他呢鼻梁磕了流了不少血,我简单给他处理了一下,但昏迷情况不好说,得去医院检查,还有....”校医欲言又止,“让你们班主任过来一趟吧。”   “我、我是他们班主任,”袁华追得脸红脖子粗,站在校医室门口双手撑着膝盖。   “哎呦,袁老师,原来是你班里的学生啊,”校医赶紧去扶他,袁老师资料深,与他相识得也最久,“快坐下歇歇,干什么跑这么急。”   “还不是为了追这帮臭小子,”袁华喘着粗气。   校医对着许暮星三人摆摆手:“行了,你们回教室去吧,剩下的我和你们班主任谈。”   “走走走,去上课去,”袁华也轰他们。   三人送出了校医室外。   许暮星拿出手机直接拨打宁储电话,他们叫了救护车,这会儿也才刚到医院,具体情况也要等检查之后再说。   “是不是薛沅吃午饭中毒了?”张延猜测。   “这话你和食堂阿姨去说,看他拿不拿勺子削你 ,”许暮星低头发信息,再次叮嘱宁储,有了情况及时告诉他们一声。   张延:“那他为什么突然晕倒,身体出毛病了?平时也没看出来他有问题啊。”   许暮星不做声,微微拧了下眉。   席亦城看出来他担忧,道:“你要是担心,我们自己去医院。”虽然他对星儿这么关心薛沅有些不满,但他也了解星儿,就那点补习的交情不至于让他总惦记。   兴许,还有点别的什么事儿。   张延道:“怎么去,一起请假啊?”   席亦城:“翻墙。”   许暮星没意见,其实有个疑问,他一直想问问薛沅。   不出意料,袁华从校医室出来后回了趟办公室,让语文老师下午代班后自己急急忙忙去了医院。   而他们此时逃课出去容易和袁华撞上,只能错开时间,但刚回教室,许暮星便被教导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席亦城非要跟着。   姜主任的神情比平时严厉,上下打量席亦城:“你的事,等你们班主任回来会找你谈话,现在还轮不到你,你先出去。”   席亦城不动。   姜主任:“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听见了,”席亦城道:“许暮星的事的就是我的事,眼镜的责任我来担。”   “你是在这儿和我逞能?”   “一副眼镜而已,谁赔都一样。”   林涛也在办公室,阴冷冷瞪着他们,往小了说只是副眼镜,往大了说那是他的面子问题,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被踩碎了眼镜就是碾压了自尊,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   他开口:“姜主任,你看他的态度,还有许暮星,平时是个好学生的样子,骨子里却作风不正,当着你们的面还敢踩碎我眼镜简直无法无天,人品低劣到极点!我要求学校对他处分。”   “你先稍安勿躁,处罚肯定是有的,不然我带他来办公室干什么,”姜主任不喜欢学生在她面前大呼小叫。   林涛暂时压住怒气。   席亦城掀了下眼皮,视线停留在林涛脸上,缓缓扬起下巴时鼓动的下颚线条越发清晰和锋利。他一个字没说,却让林涛不由自主后背爬上凉意,明明先前在对方寝室时还没这种感觉。   “你这么看我干嘛?你想在办公室动手吗!”林涛怒指,碍着主任在,音量是放低了些。   席亦城双手抄进兜里,皮笑肉不笑地牵起一个小小弧度,讽刺十足。   林涛气得咬牙。   “不是故意的,手滑,”许暮星轻描淡写,“我本意是想帮林同学你擦一下眼镜,不小心手滑了。”   “你胡说!你就是故意的!”   “我这里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鉴于你们没动手,眼镜该赔赔,该道歉道歉,”许暮星是学校尖子生,姜主任是看重的,但是故意踩碎人眼镜又是她亲眼所见,想偏袒都偏袒不了,不过好在没有动手。   “抱歉主任,眼镜我会赔,但这个歉我不道,”许暮星正眼都没瞧一眼林涛,更吝啬给予他关注。   “薛沅的事本来是我们自己班,自己寝室的事,他一个其他班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错在他,怂恿煽动同学围堵闹事,败坏学校风气的也是他,有色眼镜看人在前,煽动群殴在后,该道歉的人是他,不给林涛同学一个处分,怕是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发生。”   林涛涨红了脸,以前看着许暮星冷淡疏离的样子,话也少,却不想这么伶牙俐齿,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什么群殴,根本就没有的事!”   “那是因为教导主任和我们班班主任来了,不然在你带领下,两个班级互殴不是迟早的事。”   “许暮星,你污蔑我!我没有那样想过。”   “想没想过我不知道,但你这么欠揍,席亦城没动手简直是个奇迹。”许暮星不恼不怒地说出讽刺的话,比起大吼大叫更气人。   席亦城无声笑了笑。   姜主任一眼瞪过去,也无奈地看着许暮星,道:“别吵了,现在说的是眼镜的事,其他的事等你们袁老师回来就清楚了,我既不偏帮你们,也不想冤枉你们。”   林涛:“那主任的意思?”   “你们双方都有错,”姜主任虽然严厉,但做事公道,对林涛道,“他们寝室的事和你本来就没关系,席亦城有没有打人你更没看见,如果真冤枉了人你也得道歉。”   林涛笃定,席亦城就是打人了,只是平时没抓到他把柄而已。   训了双方几句后,姜主任让林涛回了自己教室,又把许暮星单独留下来说了几句,幸好是没动手,要是动了手那就不是训几句的事了。   “下次做事情不要那么莽撞,有什么事情先报告班主任,只要是在学校里发生的,没有老师是不管的。”   “知道了,”许暮星点头。   他的神情和原先一样,可又不一样,前者满身锋芒锐利,后者平静淡漠,一个人,给人两种感觉。   姜主任也是头回见他这么咄咄逼人,兴许是真触到了什么逆鳞,朝外示意了下:“好了,回去上课吧。”   办公室外,席亦城在等他。   张延也没上课,翘了课躲在办公室外的窗边,没露影子,三个人往教室走。   “那个人叫林涛是吧,等周末放学老子喊人把他堵了揍一顿,我看他丫的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妈的,手伸得也太长了。”张延骂骂咧咧。   “没必要,”许暮星道,“少给自己惹麻烦。”   “那我来,”席亦城说,余光瞧着许暮星。   许暮星回头冷冷扫他一眼。   他却笑了:“开个玩笑。”   “没出息,”张延小声嘀咕了句,说的就是席亦城,许暮星一个眼神他老实成什么了。   话落,后项被人掐住,席亦城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不敢了不敢了。”张延讨饶,同时也纳闷,“他对我们的仇恨怎么这么大呢,恨不得要吃了我们似的。”   许暮星:“是对席亦城,不是对你。”   “我?”席亦城轻嗤,“我挖了他祖坟?”   “是你高一的时候揍了他哥。”   席亦城沉吟着想了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对他没印象,对他哥是哪棵葱更没印象。”   然而许暮星还记得:“高一下学期,有五个高三的围了低年级的同学敲诈,正好被我们撞见,我们不是一起把人揍了,这件事还捅到了教务处,我们挨了训,对方五个同学挨了处分记了档案。”   这么一说,席亦城有点印象:“所以呢?”   “其中一个就是林涛他哥,他妈妈后来到过学校,我路过教务处正好看见,据说本来高三结束她要送大儿子出国,那边学校、签证都已经办妥,连寄宿家庭都找好了,可是国内档案有了污点所以被国外校方拒了。”   张延:“这事儿你记这么清楚?”   许暮星说:“林涛和他哥很像,当时他也在教务处。”当时林涛朝外看见他时,对视的眼神特别毒,所以印象深刻。   “怪不得,”张延砸吧了下嘴,就是他学习不好也明白,出国读书不是件简单的事儿,可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能出国说明家里挺有钱的吧,还要敲诈勒索啊,有病吧。”   许暮星淡淡道:“人品和钱多钱少无关。”   “说的也是,”张延默默看向席亦城,啪,脑袋上被席亦城呼了一巴掌。   “......”擦!受伤害的为什么总是他。   还没到教室,三人揣口袋里的手机都震了震,除了上次生日趴组件的群之外,他们五人还有个小群,但因为天天寝室见面所以基本不用。   此时,宁储在群里发了消息。   【席亦城,你这回麻烦大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7 09:04:34~2023-08-19 07:0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缈、温以宁 5瓶;event、橙渊、在、萧小五、云吸毛茸茸、不问归期、我们谈什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紧接着这条消息之后是段秋鸣发的照片, 图片边缘是门框,正中应该是病房门上的探视窗。   照片里的病床被遮了大半,根本看不见薛沅, 最清楚的竟然是与袁华和一名陌生男人交涉的两位警官。   “摔了住个院的事儿....也要报警?”张延吃惊。   宁储很快在群里说了原委:【老班联系了薛沅他爸, 然后他爸一来就报了警非说是学校同学打的, 要当事人出来赔钱,否则就要把人送局子里去。】   照片里, 哪个是薛沅爸爸一目了然, 穿着花衬衫,趿着拖鞋。   段秋鸣也正发消息,两人交错着一言一语:【薛沅现在在输液, 医生说是低血糖。】   许暮星询问:【他自己怎么说?】   段秋鸣:【老班让我们回学校, 我们现在在病房外, 反正出来的时候薛沅才挂上点滴, 人还没清醒。】   “草!那不就说没人证明你清白了?”张延看向席亦城。   “我还是那句话, 没动手,”席亦城也不着急上火, 对于自己的事反而不上心, 懒懒散散地双手抄进裤兜,“星儿相信我就行了, 别的人我无所谓。”   许暮星看他一眼,道:“我们去医院。”   “好,现在就走!”张延义愤填膺, “我倒要看看他爸怎么空口白牙的冤枉人。”   三人也不回教室了, 直奔学校被翻了无数次的墙角, 走正门需要请假条太麻烦。席亦城动作利落, 一个冲刺跃上墙头翻了过去。   张延双手交叠, 扎好马步为许暮星做依托。   许暮星疑惑:“你干嘛?”   张延:“我帮你啊。”   话落,许暮星踩着墙根下一块凸起的石头也上了墙,他虽然不爱干这种事,但也不是没和席亦城一起翻过。   “......”张延,“行,你们厉害你们牛,一个两个是不是都练过飞毛腿啊。”   他边咕哝边找了块石头叠在许暮星踩过的凸起物上,然后爬上墙头,探出脑袋一看,傻眼了,席亦城和许暮星正好跨上出租车绝尘而去。   “.......”妈了个巴子的!   同时,他手机里收到简讯。   席亦城:【你在学校帮星儿打打掩护,就说肚子不舒服在寝室。】   【掩护你妹!】   他回了一条,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戳裂。   “同学,你到底跳不跳?”   “烦什么烦,老子不是准备跳下来了吗!”说完一愣,张延回头,学校的保安大叔正负手而立等着他。   他逃,他追,俩人是老相识了。   保安皮笑肉不笑,老神在在地看着他,报出他的底细:“张延,高三(1)班,上个学期你就因为翘课翻墙被逮了好几次了,这学期还没学乖啊,来吧,你不管是往外跳呢还是往回跳,反正这一笔都给你记下了。”   “......”张延自认倒霉。   薛沅是被送往的最近的医院,不超十来分钟他们便到了,宁储和段秋鸣就在医院门口等,群里没说明白的也说明白了。   薛沅除了有低血糖和营养不良外,身上还有其他伤,至于是新伤还是旧伤,他们也没看清楚,反正医生那么说。后来老班来了便赶着他们回学校,他们只在门口听薛沅爸爸一口咬定是学校学生干的。   更明确一点,指的就是席亦城。   “亦城,你放心,我肯定相信你,”段秋鸣拍了拍席亦城肩膀,“好歹咱们同住一个寝室这么久,这点信任度还是有的。”   宁储:“就是不信任你,你也没时间作案呐。”   席亦城每天的日子除去被许暮星摁头学习外,就是上课睡觉,课后打球,要么逃课去网吧,哪有空和薛沅接触。   反正宁储也是不信的。   许暮星问道:“他在哪个病房?”   宁储说:“急症室的病房,我们出来的时候他爸要求再做个全身检查,意思想转普通病房接着住院。”   席亦城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呵。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段秋鸣都替他急,就算不是当事人心里都窝火,“他爸不是明摆着碰瓷吗?想讹上你。”   宁储带路往病房走。   许暮星听着身后宁储和段秋鸣抱怨,碰瓷不假,但还有一个问题,薛沅如果有旧伤,那伤都是哪儿来的?   “我告诉你啊,看在你是班主任的份上我给你面子,也不想跑到你们学校去闹,算是给你们学校留了点脸面,但你必须把那打人的叫来,把他家长也叫来,我要他们赔钱!道歉!”   “薛沅爸爸,你别这么激动,有事好好说。”   “什么激动,你没孩子吗?啊?我儿子被打进了医院我现在要求赔偿合不合理?”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还得等薛沅醒来听听他自己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他当然是被你们学校的学生打的!”   “你们能不能别在这里大呼小叫,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他们才到急症室门外,就听见了里面吵吵嚷嚷的话,还有护士和警官的劝说,但显然,薛沅他爸根本听不进去。   “我不是要吵架,我是要公道!”   此时许暮星敲了敲门,里面的人看向探视窗口,他推门而进,宁储和段秋鸣被勒令过赶紧回学校,所以在门外等着,席亦城走在许暮星身后。   袁华正焦头烂额,见了他俩更头痛:“你们俩怎么又来了?”   看服装就知道他们是学校的学生,薛沅爸立时又逮住机会,指着许暮星:“你们是不是和我儿子一个班里的,不是刚才那两个打的,那是不是你们打的?”   “不是。”   “是我。”   前者是许暮星,后者是席亦城,薛沅爸上来就要揪席亦城的衣服,还没揪到就先被扼住了手腕:“哦...痛痛痛!”   席亦城道:“我的话还没说完,是我和他在寝室时,他自己摔了。”   “你胡说,谁能证明!刚才那俩都说了你们是单独在寝室里,现在的学校怎么教的,专教学生打人是吧?”薛沅爸疼得面部表情略显扭曲,嘴里却还不饶人。   袁华和警官一左一右把双方拉开。   “都住手,”警官喝止,“既然都来了,一起到外面先询问询问你们情况,再闹我全部带回局里。”   席亦城松了手。   许暮星看向席亦城,道:“实话实说,别意气用事。”   不是他以主观臆断来判断人,但薛沅爸一身的酒味,推门进来时便能闻到,特别邋遢谈不上,但也没干净多少,面容倦怠眼底发青,即便样子凶狠也掩不住身上的疲惫。   说句不好听的,看起来就像成宿吃喝玩乐的混子。   他就怕席亦城被这样的人一激,来一句“就是我打的怎么样”,到时有理也说不清了。   “嗯,”席亦城点头。   “诶你是不是....”薛沅爸又拿手指许暮星,觉得两人是要串供,话没说完,席亦城挡在他面前,漆黑瞳仁的目光从脏污的指尖扫射向对方的眼睛,“你再指他一个试试?”   薛沅爸缩回手。   “都出来!”警官已经快没耐心了,这一个两个怎么说都不听。   “诶,诶星星,你看薛沅,”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段秋鸣和宁储两人挨挤在一处,就伸了一条胳膊进去,指着床,“薛沅好像醒了。”   他们虽然没进去,但一直从探视窗口看着情形,几人走动间偶尔能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薛沅似乎动了。   薛沅爸也不往外走了,脚步一转直直走向床边问道:“儿子,你说,谁打的你,你现在就给我指出来,爸已经替你报警了。”   薛沅刚才是动了动,也在苏醒的边缘,这一声让他彻底睁开了眼,看清是他爸后,视线又缓缓看过病房里的人。   袁华怕惊着他,用平生最和蔼的语气讲了一遍经过。   薛沅依然大睁着眼,被子下的手攥得紧,苍白的嘴唇蠕动良久只说出了一个字:“我....”   然后,没了。   “薛沅,你自己说,你是摔的还是同学打的?”薛沅爸此时倒是冷静了,不叫嚣怒骂,就那么平静地问儿子。   “我、我.....”薛沅又看向许暮星和席亦城,“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因为有他们在场,所以不敢说,”薛沅爸没点名,但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薛沅才刚刚醒,没必要这么逼他,席亦城,不如你们到外面去说,我先留下来陪他,”许暮星提议。   警官也是这个意思,这么多人挤在一个病房里闹闹哄哄的不是办法,于是招手让薛沅爸出来,薛沅爸特别犹豫。   席亦城在门口等着,见他不挪步,眼里极具嘲讽,直接道:“你出来,咱们私了,你儿子就算不是我打的,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我送你医药费十万够不够?”   顿时,薛沅爸眼睛都亮了,狠狠剜了一眼薛沅作警告。   病房里剩下许暮星和袁华,来的警官也有两位,一位陪同席亦城他们协商去了,一位也留在了病房内。   “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病房里没多的凳子,许暮星站着。   “好多了,”薛沅说,“就是还有点头晕。”   “同学,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爸爸呢坚持认为是你同学对你动了手,你自己怎么说,如果现在还头疼,也可以先休息会儿再告诉我,”警官道。   “不、不疼,我.....”他又开始支支吾吾。   “你爸爸有家暴倾向吗?”许暮星直接问,薛沅眼中乍现吃惊和恐惧,直直盯着神色平静却又认真的许暮星。   袁华倒没表现出异样,一旁的警官多看了眼许暮星。   “我....”说出一个字后,薛沅的嘴又成了撬不开的蚌壳。   但有些事瞒得再好也会不经意留下蛛丝马迹,或许别人没注意,但许暮星看到了:“上次视频里和你讲题,你说台灯坏了,以你的性格不应该是这么粗心没准备的人。”   薛沅脸色苍白,慢慢咬住了唇。   许暮星继续说:“现在的天气说不上多热但也没凉快多少,大家都还穿短袖的时候你已经穿起了长袖,现在回想,似乎你整个夏天都没穿过几次短袖,是不是因为你爸打你,身上留了不少伤?”   之前许暮星没注意过薛沅情况,是图书馆那次,要求他帮忙作弊后才有了关注,借明信片时也看到他小臂上露出一截时的伤,因此有了怀疑。   今天见了他爸的样子,更加确定。   “这位同学,还是由我来问话,你这样的话有引导性质....”警官发话。   袁华特叹着气开口:“其实我作为班主任,对他家的情况了解不少,高一高二家访了不少次,他爸情绪激动的时候确实喜欢动手教训孩子,但是今天的事发生在校内,薛沅,到底怎么回事还得你自己来说。”   “我....”薛沅看着他们。   警官亲切安慰:“没事儿,你尽管说,无论发什么法律永远是公正的。”   惨白的脸色微微透出红晕,他说:“我、我是饿的。”   袁华:“......”   他伸手摸上自己鼻梁,当时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与此同时鼻梁磕到什么,特别痛,之后便没了意识。   许暮星抓住关键,道:“为什么不吃饭?家里没有给你生活费?”   薛沅又闭上了嘴,视线不由自主看向病房外,说:“其实没事了,我挂完点滴就可以回学校,不用追究了,席亦城没有打我。”   “那么你爸呢,身上的伤呢?无所谓了吗?”许暮星一瞬不瞬看着他,“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既然你爸报了警,是不是该好好给他一个‘交代’。”   薛沅从他眼里看到了坚韧与不妥协,这是自己身上没有的,在每一次父亲打他的时候,他都只会紧紧缩在角落里,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躲过了这次就不会再有下一次。   可是下一次还会到来。   “我、我不敢,”薛沅摇头,谁都体会不到他的无助,“他是我爸,我逃不了。”   说完这话后,病房里出奇的安静,家暴不是什么新鲜事,也许每一天都会在某些地方发生着,经过调解后,过了不久又会重蹈覆辙,袁华对此也很无奈。   良久,许暮星道:“我也被家暴过,骨折,二年级复读了一年,如果不反抗,也许今天躺在病床上的就是我。”   他轻描淡写,却字字灼心。   薛沅怔住。   急症室外。   薛沅爸气得脸色铁青,只用鼻孔来回出气,手抖着指着席亦城:“你刚才不还说是十万呢嘛?转眼就压到一千,你以为菜市场里讨价还价呢!”   “嫌多?那算了,我现在一分都不想给了,”席亦城不耐烦地应付着他,说送钱只是让他挪出病房,谁也不是冤大头能这么任人宰割。   “警官,你看看,这人什么态度!刚是不是你也听见了?”   “我的建议是先听你儿子的说法,至于这位同学说要赠与费用这是你们自己要协商的,赠多赠少看人自愿,十万呢确实夸张了点更不要说十几万了,如果没动手人家也没必要付费是不是?”警官站在客观角度与他讲道理。   “意思你要偏帮他?”薛沅爸的怒火调转了矛头。   “不是我们偏帮,是事情还没定论!”警官也严厉起来。   “好,好,一个两个都不给我说法,我现在就到他们学校去,我去找校....”长字还没出口,席亦城神色一厉,抓住他领子拉回来。   警官喝了声:“同学,别动手!”   席亦城手一松。   薛沅爸踉跄着摔倒在地上,他当即跳起来:“打了我儿子现在连我也要打,大家都来看,有人当着警察的面打人了啊!!”   他嗓门粗,一下把周围人都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这下急症室外更显得闹哄哄,警官抓住他胳膊,直接把人带到医院外面说话。   不多时,另一位警官也出来了,看薛沅爸的眼神含着凌厉:“少大吵大闹,我们是来帮助你们处理案子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现在你儿子说了,他身上的伤是你长期家暴造成的,和那位同学无关。”   “他这么说的?”薛沅爸吃惊,不想懦弱的儿子有胆子告状,眼里越发怨毒,“妈的,小兔崽子吃里扒外!”看他凶相又要冲进去打人。   两位警官一左一右将他摁住。   *   “有些伤是旧伤,太丑了,我不敢露出来,不过我成绩更好一些,他高兴了觉得我将来能挣大钱也会下手轻点。”   薛沅卷起自己袖子,小臂上有几处乌青,臂弯内还有两个被烟头烫过的疤,呈圆形,色泽比周围皮肤白线,依稀可见的皱痕能想象烟头碾压时有多疼。   这些,已成了永久性疤痕。   “他每次喝醉酒,或者输了钱就会拿我出气,楼上楼下都知道,居委会也管过,但是没用,”薛沅慢吞吞说着,偶尔咬下唇,似是难以启齿,“最近我没生活费了,没充饭卡,我管他要他说钱输光了,就...就没给我。”   袁华听得心酸:“以后有困难就找老师,吃饭是头等大事,你没生活费老师这里先给你垫着。”   薛沅难为情,往被子里缩了缩。   因为长期遭受家暴,他性格软和的同时也很自卑,尤其是见学校里别人光鲜亮丽时,更觉自己是丑小鸭,所以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去寻求帮助。   “还有我,不是说要和我做朋友,朋友之间没必要隐瞒。”许暮星道。   “嗯,”薛沅用力应道。   席亦城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房门轻响,抬眼瞧见许暮星出来了,脸色不怎么好。   “挖自己疮疤了?”他问。   许暮星没说什么。   席亦城起身走向他,抬手扶住他后脑压在自己肩头,鼻端埋入对方发丝间,也抿唇不语。   段秋鸣与宁储都还没走,本想问问许暮星薛沅怎么样了,见他们俩如此亲密,微微愣了愣。   说不上什么感觉,要说尴尬彼此又那么自然。   【作者有话说】   宝们~~~你们期待的转校生快来了哈,下章或者下下章应该就能写到了。感谢在2023-08-19 07:01:53~2023-08-20 08:2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盛夏易语 20瓶;旺仔牛奶糖 12瓶;岁岁、狼从从 10瓶;桃桃气气 5瓶;橙渊、徐承度、@、在、强国CP永远的神、NI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当天, 薛沅输完液就回了学校,因为不敢看见他爸,也鼓起勇气说出了实情, 所以薛自强被带去了派出所问话。   席亦城对自己寝室人动手事件也经过一下午的发酵被传得全校皆知, 甚至有鼻子有眼, 这也得拜林涛所赐。   “薛沅你们见过吧,很弱很小的一个, 席亦城就那么一拳, 他立马扑倒在地,死活爬不起来。”   “一拳头就见了血啊,那场面....啧。”   “啧什么啧, 别卖关子啊!”   “人倒在血泊里还能怎么滴, 当然是血从头顶流到了脚指甲, 现在人还在ICU抢救呢!能不能活还得看造化。”   “卧槽, 下手这么狠啊。”   “可不是, 林涛亲眼所见的!”   男生听得咋舌,又觉得太夸张, 拿手碰了碰身边刚坐下的人:“诶同学, 你听说了吗席亦城打.....”话语一顿,对上一双清冷凤眸。   “听说了, ”许暮星放在餐盘,施施然入座,“刚听你说的。”   “......”男生难为情。   只见许暮星身边依次坐下了席亦城、张延、还有他们寝室的其他人包括“严重”受伤正在ICU“抢救”的当事人。   一寝的人全集聚了。   谣言不攻自破。   “瞎传什么瞎传, 你们回头问问林涛, 是不是他自己想进ICU, 想进的话告诉我们哥几个, 绝对送他进去, 躺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张延夸张地吓唬他们。   两个男生端起餐盘分分钟逃离尴尬现场。   “还血从头流到脚呢,太离谱了,”宁储一拍筷子,也相当气愤,“那个林涛到底是谁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   段秋鸣:“年级排名第五,有时第六,加把劲儿的时候能排上第四吧。”   宁储微讶:“你知道这么清楚?”   段秋鸣一咧嘴:“害,我爸逼着我学习的时候总提起年级排名,我能不清楚吗。”   许暮星看了看薛沅,示意他吃饭。   “谢谢,”薛沅拿起筷子,又慢慢低下头,这顿饭刷的是许暮星的饭卡,他特别不好意思。   看出他别扭,许暮星直言说:“既然是我提出来让你反抗,之后就不会不管你,会家暴的人不会轻易改变性子,他不给你生活费你可以刷我卡吃饭,不用难为情,也不用多想。”   “刷我的,星儿的事就是我的事,”席亦城拿出自己饭卡,“以后我和星儿用一张。”   许暮星扫他一眼。   席亦城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也算我一份!”张延也把饭卡拍了出来,他嘴虽然坏了点,但关键时刻也能顶两下子。   宁储和段秋鸣也不甘落后。   段秋鸣道:“我那些洗发露啊,洗衣粉啊什么的要用你就自己拿,咱们兄弟几个没必要分那么清。”   宁储:“就是,也甭管一定要用谁的,以后吃饭咱们就带着你,谁先打饭就谁就帮你刷了,你要是回家拿衣服,我们就陪你回去,看你爸还敢不敢对你动手。”   薛沅用力擦了擦眼睛,食堂一点风儿都没有,眼睛却像进了沙子。   许暮星比他们想得更长远一些:“之后该学习学习,别影响自己学业,我也向班主任问过了,等高中毕业届时大家都分开了,你也不需要紧张,上大学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大学期间勤工俭学也能攒够生活费不受你爸拖累,到时我也可以再帮你分担一部分。”   “别忘记我们啊!”张延拍胸脯。   许暮星笑了下:“对,我们。”   薛沅重重点头,每点一下就有一颗眼泪甩进餐盘里,最后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他哽咽着想说谢谢,却似卡了壳怎么也说不出来,但每一声谢谢他都有在心里好好说出来。   “行了行了,别哭了,男生哭多丢脸,”张延难得正正经经安慰人。   宁储在自己身上找了找,找不到纸巾,于是往段秋鸣身上摸索,掏出了一团洗过又发干后的一小坨纸,尽管还带着包装纸但内里已经皱巴成一团。   “能用能用,赶紧擦擦,”他把纸递过去。   张延嫌弃地拿过纸巾给薛沅,下一秒,一条长长的鼻涕落在他手背上。   张延:“......”   薛沅哭得更厉害了:“对、对不起!”   席亦城没仔细看他们在做什么,只道:“以后缺什么就说,但不准开小灶了。”   他还记着补习的事儿。   许暮星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收起你的小心眼。”   他眉头都没皱,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兀自将自己餐盘里的某东西夹进许暮星的盘子里。   许暮星默了两秒:“这是什么?”   席亦城说:“鱼。”   刚才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时候他还忙活着挑鱼刺,但这已经不能算是鱼了,只能说是相当已经非常奇丑无比的烂糊糊,食堂厨师手艺许暮星是认可的,但席亦城挑过刺的鱼儿是真不忍直视。   “谢谢你,以后我不吃鱼了。”   “你是怕我挑鱼刺辛苦?”   “呵。”   许暮星送他一个微笑,自己体会。   两天后是周末,这天上午寝室里还安静,阳光透过窗户铺了一半的地面,汤俊和杨晨杰照例回了家,其他人还在睡。   有部手机开始嗡嗡震动,薛沅睁开眼,从枕头底下摸出来。   他接到的是派出所的电话。   对于家暴行为,最好的取证时间是24小时内,虽然早错过了最佳时间,但民警走访后了解了情况,邻里也都有作证,更有小区楼道的监控证明,所以通知他一声,他爸被拘留了。   挂了电话,他还愣了好久,然后慢慢扬起了唇角,开心地走到许暮星床边爬上阶梯,想第一时间与朋友分享好消息。   “许.....”才开口一个字,话语顿住了,躺在外侧的人不是许暮星。   那人慢慢转了过来,是席亦城,他又开始爬许暮星的床,这次是半夜三更等人睡熟了上去的,神不知鬼不觉,且为了不吵到星儿没敢熟睡。   他缓缓坐起,手臂搭着曲起的膝盖随意挂着,眼睛因困倦半眯:“什么事?”   “你怎么又爬他床,”薛沅噘嘴,说得特别小声,然后道,“我爸拘留了,我想告诉他。”   “嗯。”   等了会儿,没了下文,席亦城也不挪开,薛沅只好下了阶梯,想等许暮星醒了再说,忽然他又被叫住。   “等下。”   “啊?”   席亦城眼里的倦意尽消,盯着他问道:“你之前说你知道星儿怎么了,话没说完,现在说吧。”   薛沅又啊了一声,朝周围看了看,张延和宁储还在睡是真的,但刚爬上阶梯时余光瞥见段秋鸣已经醒了,正拿手机看时间,这么隐私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万一席亦城再拒绝,那他反而是帮了倒忙。   许暮星会被人笑话的!   他站在床下,心里纠结得要死。   到底应不应该说,或是再找个时间单独说,下次的话他不会再晕倒了,对!那就推到下次。   “席亦城....”   “说。“   一个字,打乱了他的腹稿,一紧张,道:“许暮星他不想和你做兄弟。”   席亦城眯起眼。   “不想做兄弟那想做什么,仇人?”段秋鸣忽然抬起脑袋插话,“薛沅,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反正我说不清楚了,席亦城你自己想吧!”怕惊醒其他人,也怕段秋鸣追着问,毕竟男生喜欢男生还是有很多人不理解,薛沅捂住嘴急匆匆逃出了寝室。   席亦城回头,看着侧躺着的许暮星。   其实在席亦城坐起时,许暮星已经醒了,薛沅说的话他也听见了,完全有时间阻止,可心里也想知道席亦城听了之后会怎么想。   他侧了侧身,睁开眼,淡淡的目光撞入席亦城眼中。   “他说你不想和我做兄弟?”席亦城问得直接。   “是,”许暮星回答得也干脆。   两人对视。   感受到气氛压抑的段秋鸣识趣地不再打扰,被子拉起,接着睡觉。   过了会儿,席亦城重新躺下,单手支着脑袋,眉头一会儿拧巴一会儿舒展,显而易见又有脾气上来,但也有在认真思考,星儿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做兄弟,那做什么?   他把手搭在许暮星骨骼匀称的胯上。   许暮星:“?”   席亦城:“我想不明白,不做兄弟难不成你还想做我女朋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女的?”   一根手指勾住了他裤子边缘。   许暮星一脚蹬过去:“滚你的!!!”   之后他们又打了一架,末了席亦城还压着他说了句:“看来只能做兄弟。”   “......”很好,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席亦城倒是没缠着他,接了个电话后便和张延一起走了,嘴里说着要去网吧。   然,两个人在校门外把林涛给拦了,带到了僻静角落。   “你们想干什么!该道歉我也道了,而且我眼镜也碎了,凭什么你们还拦着我,想霸凌啊!”林涛指向张延,“席亦城,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乱来我马上回学校,我告诉校长!”   张延嗤笑,走近两步捏着他那根手指头转向席亦城:“这才是席亦城好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林涛面色涨红了些,气得胸口用力起伏。   “想霸凌你我不会挑这个地方,我也不屑做这样的事,”席亦城望了望正午热辣的太阳,这儿虽然人少,可但凡有人路过都是一目了然,霸凌个屁。   巧了,一位阿姨从转角出来,看两个男生围着一个瘦个子,愣了愣,狠狠白了席亦城一眼。   席亦城微微偏头,迎视着阿姨的目光移动,似笑非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一股子混劲儿。   阿姨:“......”   有点看不明白了。   啪!他又从左边裤兜里掏出另一沓抽在手里的现金上,响声如扇人耳光,林涛也被震了震,怎么说现在不是在学校,不可能不害怕。   “放心,就你这样的,动手都是侮辱我,”席亦城把钱丢给他,“赔你眼镜的钱,星儿和你的事两清了,以后找我麻烦随时奉陪,但别找星儿麻烦,不然就不是警告你几句这么简单。”   “听见了没?”张延充当小弟,痞里痞气地拍拍他脸。   “听见了,”林涛握紧拳头,回答得相当不甘心。   处理完林涛,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回学校,一个是真要去网吧,到了寝室,席亦城第一时间找人:“星儿呢?”   薛沅正看书,抬头扶了下眼镜:“他出去了,可能要回他小姨家。”   *   输入密码,确认完金额,ATM自动取款机开始运作,上方的摄像头映着男生略微颔首的模样,当机器打开取款口时,许暮星的手机又来了消息。   宋翦发了N张图片。   【看见没看见,我就问你嘴不嘴馋,我爸说了,这是他们公司特地空运过来的三文鱼,新鲜得要死!】   【那到底是新鲜呢还是要死了呢?】   许暮星揶揄了句。   【反正我不管,你得回来吃晚饭,难得他公司发这么好的福利,龙虾个头这么大,脑袋比我拳头还粗,还有那什么皮皮虾海鱼,我妈都已经开始倒腾了。】   【知道了,等下就回。】   【哦,我爸说叫你带亦城哥一起来,一定得让他来,你千万别忘了啊。】   许暮星没再回,他取完钱装进单肩包内,随后推开玻璃门离开。中午和薛沅一起吃饭时,他已经接到了小姨电话让他这周回去,他以在学校复习为由推脱,可宋翦又来做说客。   穿过了马路,开了提示音的手机再次出现一条消息。   不是微信,而是简讯。   横幅提醒已显示了内容:【你把他带来,这顿饭主要是为了请他,我的事你小姨肯定和你说了,就这一回,让他帮个忙。】   许暮星沉了目色,将手机揣回兜里。   他没直接去小姨家,而是独自在图书馆待了几个小时,直到晚饭点才回。   在门口犹豫了会儿,拿出钥匙开门。   “哥!你回来了!”   宋翦的脚伤已基本痊愈,但还留有一点心里阴影,从沙发上蹦起来时不敢特别用力,仍旧是趿着拖鞋一颠一颠。   他裂开嘴了拉了许暮星进厨房,莽莽撞撞又差点撞了许亚楠。   “你这孩子,能不能小心点儿!”许亚楠端着刚爆炒完的梭子蟹紧急避让,瞪了自个儿儿子一眼,又招呼许暮星,“星星快去洗手,还有个汤煲完我们就开饭。”   许暮星帮着扶了下,道:“知道了,小姨,”   宋翦拿手扇着空气里梭子蟹的香气儿往自己鼻端拢,不停吞咽唾沫:“我叫你回来没错吧,今天咱家全海鲜宴,不回来后悔一辈子!”   厨房的摆台上出锅的海鲜还有不少,海蜇、白姑鱼....每道都是色香味俱全,许暮星洗了把手,把菜都端上桌。   “亦城呢?”宋显佲坐在沙发上看报,实际心思没在报纸上,打许暮星一进门他就注意着动向,又往门口望了好几眼,“他是在楼下还没上来?”   “他有事,来不了。”许暮星说。   “怎么来不了?你没提前告诉他?”宋显佲的脸色不经意变了变,报纸一叠搁在了茶几上,拿起茶杯吹了吹浮起的叶梗,一派办公室的派头,可终究没喝得下去,吩咐道,“小翦,你回房,我跟你哥说几句话。”   “啊,说什么悄悄话还得背着我,”宋翦剥着一只皮皮虾,他已经等不及先开吃了。   “让你先回房就先回房,回头给你两百。”   “不行,得三百。”   “好好好,走走走。”宋显佲摆手。   宋翦又叼了一只虾走人。   看了眼还在厨房里煲汤切配菜的许亚楠,宋显佲招手让许暮星过去,见许暮星视而不见,只好自己起身。   他拉了人又走远了些说:“星星,不瞒你说,这全桌的海鲜可不是公司福利,是我自己掏的腰包,花了不少钱,你让亦城来咱家吃顿饭怎么了?较什么真儿啊。”   许暮星冷下脸,明明白白拒绝:“他是学生,管不了他爸公司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可到底是儿子和老子,儿子总能说得上几句话吧?替我说点好话能怎么样,你知不知道现在职场竞争的压力有多大。”   “我不知道,”许暮星面无表情,“你想巴结领导可以自己贴上门去。”   “我倒是想,但是我不好意思越级啊。”   “你不想越级,我也不想为难席亦城,”这件事在他这里免谈。   “哼,不就是他妈出轨那点儿事,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闹的,跟他也没多大关系,他爸没把他推给他妈不就证明虎毒不食子,心里是有这个儿子的,你....”   “小姨夫,”许暮星打断他,再次重申,“你公司的事,我们帮不上忙。”   “好,挺好,”宋显佲也彻底拉了脸,又瞧了眼厨房,凑近许暮星耳边,“我看不是他不想帮我,根本是你吃里扒外不肯去和他说,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我,但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们家供着你吃供着你喝,你现在能好好上学?”   许暮星目不斜视摆好碗和筷子,不屑多瞧宋显佲私底下的嘴脸:“我用的花费是我爸妈当年出车祸后的保险赔偿,一共是四百万,除去我的生活费、学杂费和你搬家买新房私自挪用的两百万垫首付,起码还剩下一百万多万。”   “那、那没有我们,你能有个温馨的家?”   “所以,”许暮星终于正视他,“看在小姨和宋翦的面子上,我没有把你当年做的事抖落出来,小姨夫,我已经给你留了面子。”   宋显佲哑口无言。   这顿饭,表面上还算其乐融融,只是路过厨房时又听宋显佲低声编排了他几句:“以后甭对他这么好,到底不是亲生的,怎么养都养不熟。”   他敛眉,压住眸中冷色,和宋翦说了声去散步后换鞋出门。   其实没什么心情散步,只是一个人在楼下走走,小区里有个露天篮球场,属那儿能坐的位置多,且小区居民不爱往那儿凑,喜欢绕着小区逛圈,所以篮球场只有少数人在打球。   他随便捡了个位置,靠着身后的铁丝围栏,呆坐了会儿后拿出手机玩程序小游戏。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篮球滚到了脚边,耳边响起招呼。   “嗨,同学。”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明天更新会晚一点哦~~晚上更新,么么哒~~   感谢在2023-08-20 08:27:57~2023-08-21 07:3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熊 18瓶;在、不问归期、山鬼、橙渊、MZ—叫什么不吃饭、纪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夜幕早已降临。   篮球场边的路灯给予了场内光线, 而有些位置仍处于暗夜包围中,许暮星的眼睛看手机屏幕久了,一下适应不了周围的黑色, 彼时抬头还有些模糊。   某个穿篮球服的人朝他小跑了两步, 到了近前才缓下。   刚才打招呼的便是他:“同学, 打不打球?”   许暮星才看清,是个挺高的男生, 坐着仰望大概和席亦城有的一拼了, 也许是眼睛适应,也许是周遭光线本就把他照得明亮,笑容挺耀眼。   “不打, ”许暮星说。   “我们打半场, 3V3, 但是我这边正好缺个人, 我看你坐着挺久了, 不如帮个忙?”男生道。   许暮星略略偏头,男生侧身让了让, 使他看清场中的人, 除了男生自己,场上确实只有四个人, 其中一个他认识,楼下的王叔,人到中年依然坚持每天锻炼, 和年轻人打球就是其一。   “嘿, 这不是星星吗?坐半天也没注意你, ”王叔朝他招手, “来来来, 来打一场,这才到兴头上就缺人了,太扫兴。”   有王叔招呼,许暮星也不再推辞,自己也不是扭捏的人,打一场就打一场,运动运动心里的阴霾兴许也就一扫而空了:“行。”   他拉开拉链,脱了外套挂椅子上,但是手机....   “你要是不介意,手机放我包里?”男生开口,“我就住这小区,你放心。”   座位上确实有只单肩包,品牌LOGO被背带挡住了少许,之前倒没注意,许暮星将手机递给他。男生接过,眼里又多了一分笑容,他没当即把手机放自己包里,道:“你还真放心啊?”   “你的包怕是能抵得上我两部手机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许暮星走向场中。   男生笑了笑,放好手机,拾起篮球便朝篮筐投掷。   远距离投射,正中篮筐。   “可以啊你小子!”王叔朝他翘起大拇指。   许暮星道:“哪两队?”   除了投球的男生,大家穿的都是平常的便服,有些也是小区里见过的面孔,但叫不上名字,更不清楚他们现在是怎么分配。   男生回归场内,介绍了队友和自己:“他,孙淼,我,顾临舟,我们一队。”   “许暮星。”   交换了名字,顾临舟预报喊开始,王叔不同意了:“你们仨都是年轻小伙子,我们这边两个大叔呢,这可不公平啊,我提议,星星来我们队。”   许暮星道:“我随意。”   自己在哪队都一样。   “好,您是长辈,听您的,”顾临舟也没意见。   这么一来两边正好三人,每人一队中都有个大叔,十分公平,李叔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王叔,笑道:“咱们都是老小子了,和年轻人本来就比不了,活动胫骨而已,你还挺认真。”   王叔:“那可不是,来,开始。”   因为一队就三人,分配得也简单,一人防守和传球,一人负责抢篮板,还有一人机动行事,也就是根据场内情况随机应变,许暮星便是随机应变的人。   而王叔不服老,要和顾临舟抢篮板,可想而知最后花落谁家,顾临舟运球了一圈,起跳、投射,姿势完美。   篮球呈抛物线在空中划出弧度,接着,正中.....   不!球没进!   许暮星半空中起跳,指尖触碰到篮球偏移了投射方向,球堪堪擦着球框转了一圈,滚落在外。   “好!”王叔一声大喝,精气十足。   李叔愣是被他震得耳膜刺痛:“你吼什么吼,小点声儿。”   “谁和你那么似的小家子气,”王叔当即抢到球,但是一转身被孙淼截了,“......”   “顾临舟!”孙淼喊话,穿传球给顾临舟。   顾临舟接到球的那一瞬,许暮星已经拦在了他面前,分分钟被紧迫盯人,一双凤眸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场边的灯光倒映在对方眸中,似深琥珀染了点点星光在其间流转。   他动作一缓,球被已经被抢了。   许暮星毫不迟疑,截球后与对方擦身而过,一个快攻加投篮,完美得了两分。   “好啊好啊,哈哈哈,”王叔拍腿大笑,“我就说咱们队拉个年轻人没错,星星加油,我看好你!”   李叔哼哼唧唧:“你看好他也不用和我激动啊,咱俩现在不是一队的。”   王叔:“对对对,你走开,离我远点。”   李叔:“.....”   许暮星笑了笑:“争取再进一球!”   王叔中气十足,气吞山河:“好!”   那边孙淼抢到球,运了两下走到顾临舟身边,他们也是今天才认识,但观之前的战况,顾临舟打球很不错,挺难从他手里抢到球的:“你刚才不会是放水吧?”   “没,”顾临舟摸了下颈项,仿佛还残留了方才那一点掠过的温热呼吸,目光落向许暮星,说,“被灯光晃了下眼。”   “哦,”孙淼看向路灯,也不觉得刺眼啊。   啪,王叔干劲儿上来,趁着两人在聊天硬是从他们中间挤过,还抢到了球,再次传给许暮星。   许暮星又进了一球。   王叔叉腰大笑:“哈哈哈哈.....”   李叔无语望天。   这场半玩闹性质的比赛持续到了九点多,两位中年叔叔一位是被阿姨揪着耳朵逮回去的,一位实在肝不动于是就此收手,约好明天再战,之后,其他两位队友也走了。   篮球场只余许暮星和顾临舟。   一球接着一球,许暮星也卷起了短袖,两条胳膊全暴露在空气中,白T前后都已汗湿,些许碎发粘在额头,不知不觉整个篮球场已成了他一人专属。   毕竟,此时打球的也只有他一人。   顾临舟坐在场边,一手拿着旋开了盖子的矿泉水,偶尔喝两口,而目光始终没从许暮星身上挪开过半分。   咚,又进一球。   许暮星走近篮下,随着篮球的弹跳,手覆在球面上不需要拾取运了两下便又掌控住了球,又投了几球后才精疲力竭,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汗水顺着发尖滴落。   一瓶矿泉水递到眼前。   “给。”   许暮星抬眸,微愣:“你怎么还没走?”   顾临舟失笑:“同学,你的篮球是我的。”   “.....”许暮星抹了把汗,直起腰说,“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不管你玩多晚我都可以等你,”顾临舟又将矿泉水往前递了递,“水。”   “不用了,谢谢,”玩了人家这么久的篮球,不想再拿人水,且他性格便是如此,不爱与人深交。   “不喜欢喝水,那我请你喝饮料,小区里的超市好像是11点左右才关门?”顾临舟不是很确定,因为他也才刚搬过来。   “真不用了,我手机。”   顾临舟拎起背包,打开了拉链将手机还给他:“那我们能加个微信吗?王叔说明天再战,明天联系?”   “明天再说,”碍于小姨和宋翦,又为了帮席亦城推掉麻烦,所以他今天才回来,一般小姨夫在家他周末是不回的,低头查看了手机,小姨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宋翦也有消息。   【哥,你散个步散哪儿去了?】   【你怎么还不回家?你回学校了?】   还有小姨的消息。   【你要是回了学校,告诉我一声,如果还在外面,早点回家。】   “走了,”落下两个字,许暮星拿起椅背上的校服甩上肩,小姨和宋翦担心他,他得回去了。   顾临舟想说好,结果人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只留了个背影,无奈笑笑。   小区里几十栋楼,从篮球场到28号楼有段距离,许暮星走了会儿,无意间发现后头跟着人,回头,还是刚才的男生,不禁颦眉。   这人跟着他做什么?   又走了两三分钟,对方还跟着。   许暮星停下脚步,干脆等人上前来,顾临舟也是走得不紧不慢,偶尔玩一下篮球,到了他身边,他道:“诺,超市就在那儿,确定不要我请客?”   “确定,”许暮星道。   “好吧,不勉强你,下次有机会再请,”顾临舟耸耸肩。   “那你别再跟着我了,我不渴。”不渴是假的,不过是打了会儿篮球而已,他和对方没这么熟,甚至连名字都没记住。   顾临舟笑而不语。   既然话说开了,许暮星便不再理会他,兀自到了小姨家楼下,然后摁电梯,才刚跨进去,一道人影也走了进来。   他这才有点诧异:“你也住这栋楼?”   “对,”顾临舟扬了扬唇。   他们抵达的是同一个楼层,进的是同一条楼道,到了家门口,许暮星看到他掏出了对门的钥匙,原来新搬来的住户就是他。   “让你误会了,我刚才没有跟着你,我们住同一栋,同一层,”顾临舟笑着说“还是对门。”   “......”还用得着现在说吗。   许暮星不语,转身拿出钥匙,此时对方又开口了:“我看到你校服上的字了,文瀚一中,你是高三吗?或者高二?”   鉴于刚才的误会,许暮星勉强回答他:“高三。”   “几班?”   “1班。”   “是吗,我.....”   再次回答他的是许暮星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关门声。   顾临舟无奈笑了笑,还挺冷,他自顾自把话说完:“我刚办完转学手续,正巧是你同班同学。”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宝宝们,今天是七夕呀,虽然说得有点晚,但还是要说,祝大家七夕节快乐呀~~~   感谢在2023-08-21 07:30:10~2023-08-22 21:5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耶耶耶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尴尬独自一人 56瓶;49803450 22瓶;睡睡睡不醒. 20瓶;我属猫喵(^^) 10瓶;温以宁、查理苏的未婚妻、逻辑鬼才丁汉白 5瓶;宇泥啵啵 3瓶;我是个句号 2瓶;简拔萃、迟、在、啦啦啦啦啦、Plut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进了小姨家, 许暮星直接洗澡睡觉,他平常不是不运动,高一高二时也常打球, 但进入高三后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备考上, 打球次数少了, 最近又躲着席亦城,更是没碰过篮球。   今晚猛地一运动, 手脚有点酸, 洗完澡一躺便睡了过去。   两个小时前。   席亦城在寝室心不在焉地玩手游,基本是每隔半小时或一小时便会看看简讯和微信,偶尔再试探试探星儿有没有将他放出小黑屋。   “哥们, 听得到吗?能不能来救我一下?”   “谁有倍镜谁有倍镜?”   “砰砰砰....”   游戏开了外放, 人语、枪声混杂在一起。   段秋鸣提着食物从食堂回来, 门没关, 推了就进:“嚯, 声音开这么大?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崩了,今天食堂夜宵竟然是小笼包和豆浆, 来一个?”   无人回答他, 薛沅还在图书馆,张延去了网吧, 其他人都回家了。   “亦城,”段秋鸣轻轻踢了踢床脚,又问, “吃不吃?”   “不吃, ”沉沉两个字溢出唇边。   “行, 你不吃我吃, 待会儿饿了可别后悔啊, ”段秋鸣一口塞两个包子,一边咀嚼还要一边唠叨,“卧槽,这包子做的比早上的还好吃啊,肉很新鲜,我还以为是早上剩下的呢,食堂师傅绝对良心。”   席亦城拿出耳机,插入手机孔,两边耳朵一塞。   段秋鸣鼓着腮帮子:“你干嘛?”   席亦城锁着眉,单手枕到脑后:“烦。”   “不是,我说几句话你就觉得烦,你玩游戏呱啦呱啦的不烦啊?”段秋鸣嘴里不停,“你还一只手举着手机,看游戏呢还是打游戏,这不坑死全队吗?”   其实席亦城已经退了游戏,一局结束了,而刚戴上耳机,耳朵里响起铃声。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一接通,手机对面传来吭哧吭哧的喘气声:“妈的老子被人堵了,赶紧来帮我一把!”   紧接着又传来闷哼,不难猜是被打了。   “地址,”席亦城道。   “蓝天网吧后面的巷子,草!别以为你们人多我特么就怕你们!”手机里又传来沙沙声和混杂的怒骂。   “臭小子够猖狂。”   “你就是摇人也来不及了,以后看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呸,谁揍谁还不知道呢!”   段秋鸣又捏了个包子,忽见席亦城快速出了门,于是自己蹭得跳起来:“你干嘛去?”   “打架,张延,”心情不爽时惜字如金。   “靠!”段秋鸣也拔腿就冲,到了楼道想起寝室门没关,急匆匆返回甩上门,一声巨响吓得隔壁寝室的人心脏颤了颤。   “等我等我!”他在后头追。   蓝天网吧不远,但未免张延被揍得太惨,他们还是打了车,算上打车时间一共也就七八分钟。   双方互殴还在继续。   腿弯处一痛,张延差点单膝跪地上。   有人正要朝他砸拳头,还没落下,后脑勺头猛然吃痛,大把头发被抓,席亦城就站在他身后,略垂着眸,再一用力直接把人掼倒在地。   “啊——”对方一声惨叫。   其他四人纷纷扭头,他们不是没听见突如其来的脚步,是觉得自己人多气势狠一般不会有人管,也没想张延摇的人能这么快到。   “嗤,又是学生,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领头的男子很不屑。   席亦城打架的时候从来不爱说废话,又赶上他最近心情不好,出手快而狠,段秋鸣还来不及叫嚣两句双方就已经打上了,他对冲上来的人就是一脚,而身旁席亦城已撩翻了两个,第三个带头的被他摁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巷子里响起不少喊声。   有小情侣从网吧出来专挑黑漆漆的角落接吻,耳边听着打架声也懒得管,通常网吧后的巷子不是闹事的就是来玩暧昧的,常有。   “啊...痛痛痛,我手要断了,我服我服,不打了!”领头男子趴在地上哀嚎。   段秋鸣一左一右扭了他两条胳膊用力反剪:“早认输不就完了吗?”   “谁知道你们这么能打,”男子相当郁闷,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因为被摁着,只能斜眼看站在他面前的席亦城。   属这人下手最重!   “要不是你们自己招惹我,也不至于挨揍,嘶....”张延捂着肚子。   兄弟们没来前他也挺惨,本来好好上着网,后来肚子饿冲了碗泡面,走道时不小心撒了点汤汁到路过的人袖子上,他说了句不好意思,结果人张口就对他人参公鸡,于是就这么打了起来。   一对五他敌不过,但拼死也要摇人。   这边刚说完,有人偷偷爬了起来,是个精瘦的男子,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尽管打不过但眼里十足的凶狠,他摸了块砖头猛地跳起拍向席亦城的脑袋。   张延和段秋鸣大惊,想帮忙已经来不及了。   只有齐声一句:“小心!!!”   好在,席亦城徒手接住了板砖,砖头砸在虎口亦是剧痛,他磨了下后槽牙,下颌骨清晰蠕动,当下夺过“凶器”拍了回去,不过是拍在对方肩头。   精瘦男子痛呼倒地,要不是手指还能握拳,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整条胳膊都断了。   “呼....”段秋鸣长出一口气,“妈呀,吓死我了。”   “你当我有好多少?”张延也堪堪放下悬着的心。   段秋鸣松开领头的男子,踹了一脚让他滚,其他人都灰溜溜跑了。   席亦城惦着尚未放下的砖头,在精瘦男子面前蹲下来,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砖头,眯起眼,似乎思索着再往哪儿下手。   “你、你别太阴险了,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男子倒打一耙,说着往角落里挪。   “你要不要脸,到底谁阴险,”张延指着他鼻子骂,“他妈的狗东西,要是你刚才得逞,我兄弟就得进急症缝脑子了!说不定还得死人呢!”   “咒我呢?”席亦城斜睨过来。   “害,话赶话那么一说。”   “亦城你别冲动啊,让他滚了得了,下回见着咱们再揍,”段秋鸣更在意的是席亦城下一步要做什么,明明巷子里昏暗,顶多再掺点稀疏月光,可他分明瞧见了席某人眼里突现的狠。   这家伙想干什么?   他接着劝:“我知道你最近心情差,但别为这种人把自己送进局子里,不值当。”   席亦城淡淡嗯了声:“我知道。”   下一刻,巷子里响起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嘶吼:“啊啊啊啊啊啊——”   段秋鸣和张延拿手指堵住耳朵。   “我没砸你,你喊什么?”席亦城盯着男子。   “......”男子渐渐住嘴,憋闷着鼻息不敢喘,好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要鲨了我。”   “有病,”席亦城骂了句,板砖递到男子严眼前,“你来砸我。”   “什么?”男子以为自己听岔了。   “我说,你,来砸我。”   “......”男子懵逼,“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砸你一下,你再十倍奉还吧?”   席亦城不耐烦了:“废话怎么这么多,我让你砸你就砸,往背上。”   男子接过砖头,脑子里还是一团雾水,心说到底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张延和段秋鸣也是纳闷不解。   席哥疯了?!   *   丰庆路街边的小吃店尚未关门,烧烤、砂锅类的门店内热闹些,只有末端一家馄饨店比较冷清,靠窗边只有一人吃着馄饨喝着汤。   老板正准备收工,他只在周末开夜市,但不会太晚。   “老板,来碗饺子,打包,”有人进来。   “没咯,饺子卖完了,”老板拿着抹布擦蒸锅,往窗口处瞧了眼,不由的愣了愣,男生有些狼狈身上,衣服脏了一块,嘴角也有淤青,必定是刚打完架。   “可以和面再包几个,我能等,老板,我有个朋友就喜欢吃您家的饺子,麻烦了,行吗?”男生请求。   老板笑笑:“识货,别人的饺子买的是现成的饺子皮,我是自己擀的,每天的猪肉都顶顶新鲜,真真皮薄馅儿多。”   “那能给我来一份吗?”   “这...好吧,可得花点时间啊。”   “谢了老板,”席亦城手里还提了东西,“我能不能再借厨房用一用,洗个保温桶。”   “可以啊,随便用,”老板招呼他进来,笑说,“你还自己带呢,我这儿有打包盒。”   席亦城卷起袖子,拧开水龙头冲洗,说:“回去有段路,我怕带回去凉了。”   老板从冰箱里取了糯米粉,瞧着男生眼熟,忽然想起来:“你是不是和一同学总在寒假的时候上我这儿吃饺子,三天两头来的,也是高高的一小伙子?”   席亦城点头:“对。”   老板哈哈一笑:“原来是常客呢,马上给你做。”   *   晚上十点多时,许暮星早已睡熟,可耳边却隐约有熟悉的声音,像席亦城。   “星儿,星儿你醒醒。”   他被翻过身,微微掀了眼帘,模糊的脸逐渐清晰,的确是席亦城,自己做梦了?挥手掸了下,手腕被握住了,触感很真实。   “席亦城?”   “是我,你没眼花,”席亦城坐在他床边。   “你怎么来了?”许暮星手肘撑了下坐起,脑袋上翘起几缕呆毛,懒懒地靠向床头,丹凤眸眯着扫过席亦城的脸红,顿时困意被驱散,“脸又怎么了?”   “我让宋翦给我开的门,来给你送夜宵,”但送夜宵是顺便,他来卖惨是真的,又道,“我被人打了。”   许暮星坐直了些,眸子微睁,掐住席亦城的下巴来回看:“就脸?其他地方有受伤吗?”   “嘶,轻点,”某人三分疼七分演,“还有后背。”   许暮星冷声道:“脱下来。”   席亦城抓起领口,动作干脆,乖乖把衣服撸了下来露出整个后背,左肩胛骨有伤,被硬物用力摩擦过几乎有巴掌大的一片,原本应该是止住了血,凝固的血粘在衣服上,衣服一脱,连带着撕掉了血痂。   “你...”许暮星来气,不知道该骂他还是怪自己没先查看,“等着!”   他下床去客厅找医药箱。   席亦城动了动唇,嘴角弯起上翘的弧度。   他就知道,星儿只是表面不理他,不会真的不管,等房门再次推开,笑容一收又恢复呲牙的模样,不疼看着他表情也疼了。   “为什么打架,出了什么事?”许暮星将医药箱放床上,拿出碘伏和纱布,又让席亦城侧过去。   席亦城转身背对他,说:“张延在网吧和人起了争执,所以打了起来。”   “后来呢?”   “对方人多,后来他们十几个打我一个,我打不过。”   “真的?”许暮星抬了抬眸,只看到席亦城后脑勺,又垂落目光。   因为伤口面积不小,他拿干净的纱布抵在伤口边缘,直接拿碘伏消毒液往伤口上倒,既消毒也起到清洗作用,再把周围的多余的消毒液氲干。   席亦城瞎扯:“真的。”   “真个鬼!十几个人打你一个你应该更惨才对,”他拿棉签戳了下席亦城伤口,“说实话!”   “啊!”席亦城咬牙,回头,“轻点!”   许暮星斜睨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演技特别差?”   “.....”席亦城摸摸鼻子,好像是演得用力了点,不过他脸皮厚,“可能七八个人,应该是七八个打我一个。”   “你接着编,”许暮星也不和他争了,“总之以后少打架,能不动手不要动手,我不喜欢你出事。”   他可以短时间内不理会席亦城,可以把人拉入黑名单,可以把自己扭曲的感情用力拔出来,但仅作为兄弟他也不可能放下他。   “转过来,”他将伤口用纱布贴好,重新拿棉签沾了碘伏。   席亦城转过来面朝他,扯掉手臂上还套着的袖子,衣服往地上一丢,干脆打了赤膊,仰起头:“星儿。”   “干嘛?”许暮星站在面前,帮他擦拭嘴角的伤口。   “林涛眼镜的钱我已经帮你还了,以后不用理他。”   “你怎么又擅自做主,我自己取钱了。”   “存回去,”席亦城说,“我还带了饺子,我们常吃的那家,给你装了保温桶,待会儿趁热吃。”   许暮星轻轻叹气,他的事席亦城也管得特别紧。   “怎么,你又不乐意?”席亦城仔细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见星儿不高兴,自己也恼,薄唇崩成直线,报复性地在许暮星腰际的痒痒肉上捏了下。   “喂!席亦城!”许暮星瞪眼,可此时威慑力不够,席亦城又一下让他破了功,退开一步:“闹屁!住手!”   “老子偏不!”席亦城身体前倾,双臂一揽把他抱入怀里接着挠。   “……!!”   许暮星是真气又不得不笑,手里的碘伏都撒了,嘴里忍不住爆出脏话:“你他妈住手,给我住手!”他用手肘狠撞了两下。   席亦城停手。   “狗爪子撒开,”许暮星说。   虽然没再动作,但对方的双手还掐着他腰,彼此一站一坐,很近,这算个什么姿势!   “星儿,我不和你开玩笑了,”席亦城忽然收了玩心,瞳仁紧攥着许暮星的目光,认真说,“我们和好吧,和你吵架心里特别不舒服,比身上的伤口还疼。”   许暮星默了。   比伤口疼,多疼?   是自己想的那种疼吗?   手里的碘伏本来也没多少了,他干脆也丢地上,待会儿再收拾,其实有时候他就想,自己不是扭捏的性格,何必藏着掖着,直接告诉席亦城喜欢他不就好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豁出去一次,就算做不成男朋友,真兄弟也不怕火炼。   “席亦城。”   双手捧住对方的脸,拇指指腹轻轻在他下唇边抚过。   “嗯?”席亦城眼底浮现茫然,似乎没见过这么...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许暮星,或者说柔软?疑惑道:“怎么了,我嘴巴没受伤。”   是我想吻你啊,白痴。   许暮星在心里说,嘴上问了另一句:“为什么从小到大你要对我这么好,说实话。”   席亦城没多思考,也一直明白原因:“你从小没有了爸妈,我心疼你,想一直照顾你。”   所以,这个吻,终究是吻不下去。   许暮星眼眶微热,也轻轻笑了下掩了苦涩,不是自己的强求不了。   那就算了吧,好哥们儿就好哥们儿。   他放弃了。   “是我眼睛不对?”席亦城还在纳闷。   “嗯。”许暮星随意敷衍。   “怎么不对?”   “好大一坨眼屎,赶紧抠了吧。”   “......”   许暮星从他身边退开,收拾药箱,半掩的房门探进来一个脑袋。宋翦嘿嘿笑,朝席亦城打了个招呼后对许暮星说:“哥,临舟哥让我带给你的饮料,说不能欠你。”   “哪个临舟?”他压根没记过名字。   “对门啊!”宋翦说。   想起之前打球的男生,许暮星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你还和他认识?”   “早认识了,搬来第二天我就和他混熟了,我刚去还他平板,他就让我带的,那我先去睡了啊哥。”宋翦交了东西便替他们关好门。   许暮星将饮料搁桌上。   是一瓶薄荷柠檬茶,谐音名:一见清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2 21:56:39~2023-08-23 09:0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豁 80瓶;報社記者 48瓶;杳无 30瓶;祁亟 12瓶;特拉法尔加门可罗雀、狼从从 10瓶;夨夨夨 8瓶;临职、可可爱的小白白、MZ—叫什么不吃饭、RanTuan 5瓶;年华 2瓶;想养一只小橘猫、雅雅、棠拾、55085513、迟、橙渊、晴晴、阿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什么舟哥什么新住户?”席亦城问, 视线划过柠檬茶又落回许暮星身上,“还特地让宋翦给你带饮料?”   “不然呢,是带给你的?”许暮星并不在意。   “我是说, 他为什么大半夜的, 特地, 给你饮料?”席亦城用停顿着重了“大半夜”和“特地”两个词儿。   许暮星好笑:“人家一瓶饮料而已,你还不是大晚上地给我买饺子?”   “那能一样吗!”   “差不多吧。”   席亦城莫名不爽, 舌尖略略扫过下唇, 痞样又来了,似金毛掀眼皮有点委屈又带点狼狗的凶样:“哪儿差不多,你再说差不多试试?”   许暮星瞥他一眼, 放下刚收拾好的医药箱, 拿过自己枕头, 下一秒, 啪, 抽在席亦城没受伤的左半边脑袋上:“我看是你想试试我的枕头,不就一瓶饮料你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   “好好, 不闹, ”席亦城躲了下没躲开,干脆夺过来, “我是担心你,别收陌生人的东西,不定下了什么料。”   “应该不会, 看着不是那样的人。”   “年纪大不大?”   “学生。”   “什么样子?”   “你有完没完?”   许暮星抽过枕头又抽了他一下:“滚去洗手间洗洗手, 然后出来吃饺子。”   席亦城一笑:“好。”   他出来时, 许暮星已经拿了两个碗分装了饺子, 席亦城在书桌旁坐下, 抬手先拿起饮料旋开盖子,自己灌了,话道:“是我太渴,不是针对他。”   “呵呵,”咧嘴发音,标准有力。   这小心眼的样子,真不怪以前会误会他,许暮星也在他身旁落座,拿勺舀起饺子尝了一个,确实是他们常吃那家,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又喝了口汤后他随意问道:“要是我以后谈了对象,对象给我买东西,你也这么小心眼?”   “两码事,”席亦城说,“如果是你对象买的,我绝不掺和,祝福你都来不及。”   “嗯,”许暮星扯了下嘴角,也不知道自己是笑呢还是纯粹做了这么一个动作,或者说,是想笑笑不出来,“赶紧吃吧。”   晚上席亦城要留下来。   他也不赶他了,之前气他,避着他,归根到底是心里还抱了一丝希望,希望席亦城这颗榆木脑袋回过味儿来,发现点什么不一样。   比如他生日那天,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走。   比如他让凌霜雪假装女友时,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   又比如刚才那一刻,他能不能看到自己眼里的不一样。   然,不能。   所以他放弃了。   原来真的放弃是这样一种感觉,无所谓他在你眼前晃不晃了,因为这个人不管离你是远是近,你都知道他不属于你,如暖风拂过面颊,停留过片刻温柔,最终都要穿隙而散。   当然,能找点其他事转移下注意力更好,放下是思想,摒除感觉不是一夕一朝就能办到的。   “抬手。”   席亦城抬起手。   “右手。”   他又抬起右边胳膊。   许暮星帮他抹了沐浴露冲洗后背,避开了伤口,接着花洒往他手里一塞:“剩下的自己来。”   “知道,”席亦城简单洗完澡,拿衣服换好出来,星儿的房间连着浴室吵不到其他人,床位也已经留了一半给他。   他上床趴着躺下。   许暮星将床头灯调暗,准备睡觉,耳边又是一声:“星儿?”   “你又干嘛?”他困了,先前是半途被吵醒,眼睛早开始泛酸了。   席亦城却还无困意:“睡觉前你是不是应该再做点什么?”   许暮星侧目:“做什么?揍你一顿?”   “把我从小黑屋拉出来。”   “自己弄。”他把手机丢给他,拉过被子一角盖在腰际,“晚上别再抢我被子,不然把你一脚踹下去。”   “记得轻点,下脚别那么重,”席亦城打开锁屏,从微信、通话设置和简讯里逐一调出自己,能置顶的置顶,又想到什么说,“我楼下看到他车了,他有为难你吗?”   “他”自然指的是宋显佲。   “谈不上为难我,倒是想为难你,”许暮星拿枕头垫了垫,调整了舒服的位置,“他最近想升职,想让你去和你爸提一提,明早你别让他见到。”   “嗤,”席亦城设置完,手机放在另一边床头柜,眼中玩味,“我去说,他怕不是想降职,下次你也别帮我推,我去。”   “别胡来,”许暮星淡声警告。   席亦城敛下脾气应了声,过了会儿再想说话时,星儿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两人醒得晚,宋翦也是,三人起床时许亚楠和宋显佲早已去了公司,桌上留的早餐也都凉了。   此时11点30分,午饭时间。   席亦城包揽了中午做饭的活儿,把冷了的早餐收拾了一股脑塞冰箱,然后找出新鲜食材为客厅里看电视的兄弟俩做菜。   宋翦盘腿窝在沙发里,却是抱着胳膊趴在沙发背上,下半身对着电视,上半身面向厨房,嘴里:“啧啧啧~~~”   “啧什么啧,”许暮星也在他身边,手里有包拆开的薯片,拾了一片放嘴里,同时顺着宋翦目光往厨房瞅了眼,“有什么好看的。”   “哥,你没发现吗?”他颤抖着手对着厨房,“看看亦城哥这身材,这身高,宽肩窄腰肌肉匀称,脸上还贴着OK绷,多帅一战损男,外在形象不要太好哦。”   “所以呢?”   “他还会做饭,对你又好,我亦城哥放在漫画里就是妥妥的居家暖男攻。”   许暮星愣了愣,略显诧异:“你说什么?”   小小年纪的高中还没上呢,平时都看什么了,攻都知道了。   宋翦有些不好意思,挠了下头,却还是咧嘴笑说:“哥你年纪大了不懂,我偶尔还磕你们CP,诶,千万别问我CP又是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伸出一伸手指摇了摇,少年老成。   许暮星无语:“......”   人小鬼大!   “在聊什么?”席亦城从厨房内喊话,手里端了盘青椒炒肉片放餐桌上,色泽光鲜,光看菜品就知道他厨艺不错。   许暮星直言:“聊攻受。”   他打赌天天张口闭口都是好哥们儿的人听不懂。   “.....”倒是轮到宋翦吃了一惊,瞪大双眼看向许暮星,原来他一点也不了解哥。   “攻守?”席亦城想到的完全是两回事,“你想去打篮球?”   兄弟俩对视一眼。   宋翦笑说:“啊对,亦城哥,我们聊的是篮球。”   许暮星又慢悠悠捡了块薯片,薄唇轻启:“白痴。”   席亦城:“?”   下午,许暮星陪宋翦去了趟医院,虽然脚伤基本痊愈,但是小姨不放心,所以让他陪着再去复查一遍。医院出来宋翦便接到了同学电话,早就有约下午要一起去玩,于是又把人送到了他同学家。   “接下来想去哪儿?还是回学校打球,你中午不是想打篮球,”席亦城与他一道站在路边,整个下午他都陪着他,时光恍若从前。   “不打球,昨晚玩够了,”许暮星道,“想玩滑板。”   上次他把滑板落在了席亦城家里,后来席亦城带回了学校,就放在寝室书桌旁常放的角落,这些都不肖他说。   市区就有专门的玩滑板场地,他们回寝室取了滑板前往,他脱了外套甩给席亦城,一下场就成了瞩目的焦点,滑行,上沿,放松的姿态如御风而行,他不怎么喜欢炫技,主要是为了感受滑行的快感,放空思想。   顺便,酣畅淋漓玩一把,把过往的暗恋都留在风里。   偶尔有女生尖叫着喊好帅,席亦城始终轻扬唇角,臂弯搭着许暮星的外套,单手抄兜,他亦是满身桀骜,唯眼中只有一人。   他的少年,能不帅吗。   待到时间差不多,许暮星才下场,轻轻一跃后跟踢板,滑板在侧面反转而起,手一抄,收板,动作流畅到席亦城耳膜又被刺穿了一次。   “下次人少的时候再来,太吵,”席亦城说。   “吵什么?”许暮星玩了板子就不会想其他的,根本没听见。   “没什么,走了。”   附近就有公交车站,两人坐了公交回学校,一起在食堂吃的晚饭,上寝室楼时杨晨杰和汤俊正好下楼赶着去教室,待会儿就晚自习了。   部分人还在宿舍里闹。   “当时我就那么一脚,那男的腾空而起后背撞上墙,嘭一声,紧接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是段秋鸣的声音,“我再转身一个耳光把后背偷袭的家伙扇成了陀螺。”   “呸,你特么哪有那么勇,你怎么不赶着去说书啊!”张延时不时就要挤兑他。   段秋鸣让他闭嘴:“你个残废的就不要说了行吗?没见他们听得津津有味的吗,是不是?”   难得六点多了薛沅还没去教室,与宁储并排坐着,点点头:“然后呢?”   宁储也催促:“快说快说。”   讲的就是昨晚打架的事儿。   “后来席亦城也加入了,我们三个人对他们二十几个人,二十几个啊,各个手拿砍刀.....”   张延实在忍不住:“卧槽,说书都委屈你了。”   许暮星在门外,也额头不禁淌黑线,轻呵了声睨向席亦城:“按照段秋鸣的夸张程度,应该去掉多余数化整二十,人数砍半再砍半,所以也没有你说的七八个,四五个差不多了吧?”   席亦城锁眉:“咳,昨晚天黑…可能…”有点编不下去。   许暮星接着说:“你们三个对四五个,常理来说你不应该受伤啊?”眸光愈发犀利。   某人脊背一僵,有点招架不住,当下推开门,眼神凶戾地射向段秋鸣:“会数数吗?什么二十几个人!”   段秋鸣被吓一跳:“多、多了?”   席亦城喝道:“少了!”   段秋鸣:“那....五十多个?”   “妈呀!”张延往床里一栽:“照这个数我今天不应该爬来学校,直接送老子出殡吧。”   寝室里笑成一团。   周一早上,段秋鸣的咋呼劲儿还没过,早读才刚开始,他狂奔冲进教室:“大消息大消息,咱们班要来转校生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3 09:03:37~2023-08-24 08:4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思茶 20瓶;辽辽星河 15瓶;Eee男主角 10瓶;RanTuan 6瓶;狼从从 5瓶;珊珊珊、逻辑鬼才丁汉白 2瓶;在、迟、55085513、仓央也凛、不热的栗子不好吃、深繁、阿燚、棠拾、安、咕咕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朗朗读书声被打破,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后纷纷议论起来。   “真的假的啊?”   “这个阶段怎么还会有转校生?”   “逗我们玩呢吧?”   “都别吵了,”班长蔺冉坐在讲台后,这个星期都由她负责领读。“段秋鸣你能不能回自己座位, 开什么玩笑, 你是不是想被老班罚站?”   “我说真的, 真有转校生,”段秋鸣指着门外, “我刚从我爸那儿回来, 他们不是一个办公室吗,我听得特真,就是来咱们班, 你们看着, 不出五分钟人就来了, 撒谎我就是狗!”   议论声更大了。   “不就来转校生, 来就来呗, 有什么可激动的,”宁储嘴上这么说, 眼睛已经开始往外瞟, 问身边的许暮星,“你觉得是男的还是女的?”   许暮星道:“我觉得不是男生就是女生, 你觉得呢?”   “......”好吧,我也这么觉得。   班里其他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谢岚已经掏出了自己小本本, 手中握起笔, 一双眼睛望着段秋鸣:“你快说说人长什么样?”   所谓素材, 就是来源于生活。   “男生, 个子都快赶上我和亦城了, ”段秋鸣说,“样子怎么说呢,我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总之有人看他一眼就撞了墙。”   “因为不太好看?”   “傻呀,意思眼睛在他身上没挪下来吧?”   “哈哈哈…”   看教室内这么乱,班长拿起教鞭有模有样挥舞:“好了好了,都别闹了,你们还早不早读了。”   “真来了!”有人趴在窗口那么一喊,把班长的话压了下去。   有了第一个离开座位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好些人挤在门口,袁华的办公室不在这个楼层而在对面四楼,一眼望去确实能看到他身后跟着一位同学。   袁华也看到了自个儿班,一排人头挨挤在窗口,顿时气得血压飙升,疾步拐下楼道,一看就是要冲过来。   “来了来了,老班过来了!”   “快走,回座位!”   大家一哄而散。   许暮星的椅背紧挨着身后席亦城的桌子,身体往后仰,因为宁储也挤到了窗边,横亘在他面前,席亦城长脚穿过着桌底踹了一脚宁储的椅子,冷声道:“回自己位置。”   席哥命令哪儿不从的,身子一缩,咚,屁股挨回了自己椅子。   他又回头:“你们就不好奇吗,都快高考的节骨眼上了还有人转学来,太奇怪了吧,老段说得还挺夸张。”   “再夸张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能有我家星儿好看?”席亦城除了在段秋鸣报告消息时懒懒打了个哈欠外,毫无波澜。   “人来了,”许暮星微微偏头,他靠窗,能瞥眼看到走廊,不过老班身后的男生隔了段距离,大部分被挡了只看到了一点儿肩膀。   班级里的朗读声层次不齐,已经没了先前的整齐划一。   “是不是早饭都没吃饱,就你们这样怎么冲刺高考!”袁华人未到声先至,负手停驻在门口,审视的严厉目光嗖嗖扫射众人。   顷刻,读书声拔高了好几个调。   此刻他身后的转校生也到了,只是站立在那儿,从许暮星第一排靠里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书包全压着一侧肩膀,单手握着包带,身姿站得不算随意,但也挺拔,一眼后,他重新低头看书。   “好,先停一下,”老班发话。   教室里瞬间安静。   袁华领着新同学进来,化去方才的疾言厉色换上笑容:“咱们班呢,今天来了一位转校生,以后他就是我   们班的一员,虽然你们相处的时间不会很长,但是我相信,我们1班集体是最有团结最有爱的,所以要多多关照新同学,来,你来自我介绍一下。”   新同学的介绍很简单:“你们好,我叫顾临舟。”   顾临舟,有点耳熟....   许暮星缓慢地眨了下眼,重新抬头,正好与顾临舟的目光相撞,明亮的眸中含了一抹浅笑,他说:“因为父母工作岗位的调动,所以转过来,以后学习上大家多帮忙。”   谢岚点头如捣蒜。   沈佳固定住她脑袋:“求你别花痴了好吗!”   “嚯,许暮星,感觉你校草地位不保啊,”宁储歪过头小声说。   许暮星压根不在乎这种虚名。   宁储接着絮叨:“也不知道他成绩好不好,照理说已经有你这么一个“别人家的孩子”的存在,不应该再来第二个,老天爷总不能给那么多人开了门又开了窗吧。”   “你废话少一点,多看点书成绩也能上去,”许暮星说,而对于转校生,他只有两个字的感慨,很巧。   其他?无了。   “呃...我看看你坐哪儿合适,”老班慢悠悠看了圈教室,心道这帮孩子没见学习有多积极,来个新人倒是两眼放光,视线停留在席亦城身边的空位。   高一刚上来时,他听其他教师说席亦城不好管,所以暂时让他单坐,后来也让班里人和他同桌过,可由于对席亦城不了解产生惧怕导致学习上分心,所以干脆一直让他单着。   但两年多时间下来,席亦城虽然让人头疼,但没欺负过班里人。   “这样,”袁华指着段秋鸣同桌,“赵简,你做席亦城同桌,让顾临舟和段秋鸣坐。”   “哦,好,”赵简没犹豫,收拾了桌上的课本就走,平时段秋鸣话太多,和席亦城坐,人家大部分时间睡着还能图个清净。   “哎同桌,你是不是对我意见很大,怎么毫不留恋啊,”段秋鸣小小心酸一下。   赵简搬得干脆利落:“你这不是废话吗。”   “走走走,”段秋鸣摆手,也一脸嫌弃。   这边刚说完,另一只书包放在了桌上,顾临舟拉了椅子坐下,早读在袁华的注视下也重新开始。   段秋鸣是个自然熟,竖起英语书对新同桌热情介绍:“哥们,我叫段秋鸣,段誉他爸的段,秋天的秋,鸟叫的鸣,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谢了,”顾临舟看了眼许暮星的位置,刚才袁华说名字时他有记住,问道,“席亦城前面那位同学,名字怎么写?”   “哦,你说星星啊。”   “星星?叫得这么亲切?”   “害,我们一个寝室的。”   “是吗?”   段秋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啊,我告诉你他的姓是言午许,暮就是上面一个草字头,中间一个日一个大再一个日,星就是星空的星。”   顾临舟轻轻一笑:“知道了,谢谢。”   早读完连着做操,铃声一响,集体放下书往教室外拱,活动手脚比看书轻松。   席亦城习惯性地走在许暮星身边,然,两人刚到教室外,星儿身边多了个人与他们并排,而不是像其他同学那样从他们身边经过。   那人道:“许暮星,你放了我鸽子。”   许暮星略一偏头便看到了顾临舟:“什么放鸽子?”   “你们认识?”席亦城的视线也定格在顾临舟略微低头的侧面,只听对方先回答了星儿。   “不是周末晚上约了打篮球?”   许暮星想了想:“我忘了,但我好像没明确答应你。”   顾临舟又道:“你答应了王叔。”   席亦城皱眉,正要插话,袁华顺着人流到了他们身边,对顾临舟说:“待会儿做早操就排许暮星身后,”他还特指了许暮星是哪个,“反正你们个子都高,站后面就行。”   “好,”顾临舟点头。   有袁华在,身边嘀嘀咕咕聊天的也安静了,到了操场有序一致排好队。周一做操前还有升旗仪式,一个班成纵队两排,席亦城也是末尾,离许暮星很近,余光掠过顾临舟,莫名觉得不爽。   “你们认识?”他重复问了遍。   顾临舟道:“认识。”   许暮星说:“不算认识。”   “不认识能约好一起打球?”声色略沉,隐约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问人似的态度。   “升旗仪式的时候别说话,”注意到他们聊天,袁华一个箭步冲过来,拿眼横扫两排队伍,站末尾能把全班看全了,他看谁还敢聊天。   “老袁,宁储搔首弄姿做小动作,”席亦城说。   “我看是你今天嘴痒怎么话这么多,”袁华怼他,“宁储就隔着四个人好好站着,做没做小动作我能看不见?你管好你自己。”   话毕,前头宁储挠了两下腰,大概是背上痒又开始左右耸肩,接着双手并用着挠背。   袁华黑脸:“.....”   席亦城道:“你还不过去教训他。”   “你甭想支开我,”袁华瞪他一眼,先贬后褒:“我今天就专盯你了,全班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席亦,但是咱们师生相处两年多我也看出来了,别人不招你你一般也不惹事,这点还是值得表扬的,所以我也相信你不会排挤新同学。”   先前他们聊什么他没听清,但苦口婆心说教一番还是有必要的,又朝顾临舟走近道:“以后有什么问题就找老师或者问问同学。”   顾临舟应下:“我知道了,袁老师。”   席亦城沉着脸,目视前方。   从升旗仪式至做操结束,袁华就站在队伍末尾是真不给他们一点聊天的空隙,早操一结束,席亦城仍旧插不上话,因为袁华把许暮星和顾临舟一起叫到了办公室。   两人站在办公桌前。   许暮星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等着班主任的下文。   袁华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是这样啊,我有个想法,顾临舟呢刚来,我看他人呢也比较腼腆,而且现在是你们人生的转折点是非常重要的阶段,我的意思你多带带新来的同学。”   许暮星略略皱了皱鼻子,大半夜还送饮料的人腼腆吗?   “你俩呢就结个对子,不论是学习还是其他方面,能帮助的尽量多帮助他,让他尽快融入咱们这个集体,毕竟换了新环境心理上肯定有压力,需要适应,你看行吗?”   “他应该不需要吧?”许暮星看了眼顾临舟。   他们1班是高三所有年级里最活跃的,好多人和其他班同学都混得不错,高一高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转学生来,也并不排外,而且高三转学比前两年转学难得多,没有特殊情况或者成绩特别优异,通常学校都不会接手。   “不,”顾临舟开口。   许暮星松口气,不是他不想带,是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然,耳边的温润嗓音又补了四个字。   “是很需要。”   “.....?”   他道:“我外省转过来,两个地区的高考分数线不同,复习也分阶段性,进度不一样,我希望许暮星同学可以一直带我到期末结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4 08:48:22~2023-08-24 19:0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e缚缠 66瓶;细细 20瓶;玫瑰赠予俞哥. 10瓶;MZ—叫什么不吃饭 5瓶;不用这个 2瓶;在、55085513、笙歌、杳无、棠拾、wˇ、南风舞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人已经这么说了, 许暮星也不是不近人情。   袁华看着他,眼里有着对他莫大的期盼和十二万分品性的肯定,他只好答应下来, 袁华拍拍他肩膀:“很好, 我就知道你一直是个热心肠, 那就这么定了。”   “嗯,那我先回教室了。”   “去吧。”   他走出办公室, 身后是顾临舟。   “以后多关照。”   “嗯, ”许暮星不冷不淡回应,“我对你的学习情况不了解,你之前学校的复习进度到哪儿, 你有哪门课哪些题类薄弱自己列出来, 才能针对性复习, 我不喜欢盲目没有规划。”   “好, 待会儿就做, 那....”对方拖了拖尾音,敛眉注视着他。   “什么?”许暮星放缓脚步, 与他并肩。   “篮球啊, 什么时候补一场?”   “再说。”   “行,”顾临舟一笑, “等你。”   两人回到教室,各回座位,顾临舟一坐下便被班里人包围了, 1班确实是最活跃最闹腾的, 围着他聊什么的都有。   “你好啊顾同学, 我是班长, 有麻烦随时找我, 我再给你介绍介绍其他班干部吧...”   “谢谢。”   “这个节骨眼上转学蛮少见的,你原来哪个地方的啊?”   “滨海。”   “顾同学,你好高哦,你身高多少啊,而且那么帅不会已经有女朋友了吧?”有人大胆揶揄。   顾临舟一一解答,问到此问题,余光划过某个座位,道:“没有,不过最近有个喜欢的人。”   “啊啊啊——”   好几个女生发出尖叫,一来是因为人家够坦白,二来是有喜欢的人四舍五入就是名草有主,她们没希望了。   这边,席亦城又占了宁储的位置,有点不大高兴:“袁华带你们去办公室说了什么?”   许暮星道:“没什么,他刚来,让我学习上多帮助他。”   “还有呢?”   “没了。”   “真的?”   许暮星横他一眼:“煮的!”   “那你们到底认不认识,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什么叫不算认识?”席亦城还记着先前的话,对星儿的说法不甚满意,“还约了一起打球,你们很熟?”   怕席亦城不依不饶,许暮星只好说得详细些:“他就是小姨家对门的新住户,我们在小区里打过一场,仅此而已,满意了吗?”   “嗯,”一个单音节后,席亦城不再追问,原来就这点关系。   座位后头,宁储竖着耳朵听,结果也没听出有啥八卦,于是也围着新同学唠嗑去了。   上午的课结束,张延带上薛沅飞也似地冲了食堂,他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其他人也到了教室外,许暮星走出门后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席亦城问。   “等顾临舟,”许暮星说,“带他认认食堂的路。”   这是袁华交给他的另一项任务,熟悉学校。   席亦城来不及再说什么,段秋鸣已经朝对方招手:“顾临舟,快,咱们一起走。”   少了一个张延,依旧是五人行。   到了食堂门口,许暮星让他们先去吃饭,他带顾临舟去边上的办公室充值饭卡,高三上学期时他迎过新生,校服和一些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是教务处统一发放,但是卡得自己过来充。   “那边,自己去,”席亦城酷酷地一扬下巴。   许暮星没理他,对顾临舟说:“走吧。”   某人内心涌起一丝郁闷。   段秋鸣揽住席亦城肩膀:“别看了,走吧走吧,咱们先去打饭。”   负责充值的阿姨看学生进来,放下饭盒动了动鼠标,问道:“充多少?”   顾临舟交上卡,报了个数,正准备掏手机,许暮星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手腕,免得对方有下一步动作,丹凤某微微睁大了些,眼里的意思很明白,你掏手机出来不是上赶着被没收?充值得掏现。   顾临舟垂眸,在自己手腕上停顿,眼里划过一抹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许暮星明说:“你没带现金吗?”   顾临舟道:“没。”   “算了,中午我借你饭卡,晚上记得带现来充。”   “我不住校,走读。”   “那就明天。”   “好。”   阿姨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人没明目张胆掏出什么,她也不能硬说这位同学带了手机,只好作罢。   食堂里,段秋鸣几人排着队,席亦城最末,眼见着星儿从门口进来,正要招呼,只见新来的附耳到了星儿耳边,星儿也没抗拒。   蓦地,有点扎眼。   说什么要离那么近?   其实他们聊得很简单,顾临舟说不知道这边学校管这么严,许暮星只是回应了句。   席亦城板起脸。   “哎,亦城 ,轮到你了,你吃什么说啊别发呆,”段秋鸣已经端上了餐盘,橱窗内的打饭阿姨正等着。   “随便,”这俩字多少带点怨气。   阿姨也不多问他,既然随便就随便给他打了两样,许暮星也到了窗口前,问顾临舟吃什么,顾临舟还没说话,席亦城先开口:“怎么他吃什么你也要管?”   “他今天充不了卡,对了,我饭卡也忘带了,”许暮星解释完,拿过席亦城的卡刷了两顿饭。   席亦城:“......”   许暮星将一份餐盘交给顾临舟,一份自己端了,走过席亦城身边是不解:“不是好哥们好兄弟嘛,刷你两顿饭你瞪什么眼。”   席亦城气结,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顾临舟多瞧了眼席亦城,快两步与许暮星一道,问道:“你们...就是好兄弟?”   “不然呢?”许暮星反问,“除了好兄弟还能有什么,我和他,永远,这辈子就是兄弟,等他结婚生小孩儿我应该会当干爸的那种。”   这话也有负气。   顾临舟低声笑起来:“那就好。”   “你说什么?”许暮星没听清。   “没什么,你们食堂饭菜不错。”   “还行。”   两人走远,而大步过来的席亦城倒是听了个清楚,星儿的话没错,新来的似乎也不是要抢兄弟,可怎么....总有哪儿让他不太舒服。   饭后,许暮星也没回寝室,领着顾临舟熟悉学校的环境,教学楼、综合实验楼、美术室、琴房、体育馆等等,带他逛了一遍,因为对方是走读,下午的课程结束便出了校门。   到家,顾临舟将书包搁在茶几上,没几分钟,无线座机响起了一连串铃声。   他从厨房倒了杯果汁后走至客厅接起电话:“喂?”   “是妈妈呀,”电话那端的女人语调温软,“今天第一天到学校和同学相处怎么样?环境还适应吗?”   “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能不担心吗,我们刚到总公司就被派遣出外差,也没提前陪你去学校看一看,这不是刚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了,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知道了,妈。”   “儿子!”电话里又传来他爸的粗嗓门,“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带的,特产之类的?”   “没有,”顾临舟倚进沙发,“我倒是有个别的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追我妈的时候都用了哪些招儿?”   “哈哈哈,一换学校就有心仪的小姑娘了?我跟你说啊你妈当时是死活要倒贴,你也不想想你爸多帅,我....”   他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妈给揍了,两个人在电话里互怼了几句,之后叮嘱了他好好学习便挂了电话。   他放下座机,摸出手机看时间,差不多快七点了,且微信消息不少,是之前学校的朋友发来的问候。   【怎么样,新学校好不好?】   【你一走我突然觉得无聊得要死,打球都是菜鸡,无趣啊...】   【有空常联系啊,别忘了咱们这帮同学。】   【不会。】顾临舟回了两个字。   【以后咱哥几个再见面不定是多少年以后了,能不能再见上都不一定,果然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没那么夸张,大学再凑一起就行了,我倒是有件事拜托你。】顾临舟发送完接着编辑。   对方问:【什么事?】   消息编辑完了,发送:【把你考试成绩最差的那几门课,不懂的所有题,统统罗列出来,说说你为什么无法理解。】   【哇!真兄弟,走了还惦记着给我补习。】   【是我要找人补习,力求真实。】   【???】   晚自习结束,许暮星和往常一样回寝室,洗澡的洗澡,闹腾的闹腾,他也不是一点休闲的时间都不给自己,放下对席亦城的暗恋后似乎人也轻松了些。   一块毛巾突然兜他脑袋上,有只手在他头顶揉搓。   “洗了头不知道把头发擦干?”席亦城在他身后,自己头发也淌着水,只是发丝短,随便一擦干不干的也看不大出。   许暮星低着头玩手机消消乐:“你擦不就好了。”   “嗤,”席亦城轻笑,“当我老妈子?”   “那你别管啊。”   “不可能。”   玩了会儿,手机屏幕上出现一条置顶的横幅提醒,显示有群消息,一般群消息他都不会查看,因为他有的群就是寝室里这帮人。   “那个,许暮星,”薛沅尽量提高嗓门,声音穿过闹腾的宁储和段秋鸣说,“群里有人艾特你。”   “哦,”许暮星应道,但心里有个小疑团。   大家都在寝室里,还需要艾特吗?   席亦城也知道他就一个群,回头看了圈寝室:“谁这么无聊?”   而说话时许暮星已经打开了消息,群里有个陌生名称,就一个大写字母Z,对方发了张表格,和功课有关,粗略看完后他已经知道是谁了,道:“是顾临舟。”   擦头发的手一顿,席亦城语气不善:“怎么又是他!”   “谁谁谁?你们说谁呢?”段秋鸣凑过来,一看名字,笑嘻嘻说,“原来是新同学啊,我把他拉进来的,老班不是让星星多帮助他嘛,人家又是走读不上晚自习,哪来那么多时间问问题,所以就把他拉进群了,方便交流。”   席亦城特别想抽他:“以前怎么不见你管这么宽?”   “不是,他现在是我同桌啊,我肯定得帮啊。”   “你们两个要吵到一边儿去吵,我帮他解几道题,”许暮星开始赶人,扯掉毛巾还给席亦城,从笔筒里挑出一支水笔打开了空白笔记本。   席亦成不悦:“晚上还解什么题,白天不能和他讲?”   许暮星随意说:“你以为谁都像你。”   “我怎么了?!”   许暮星不再搭理他,走读生早上得赶公交,早点帮人解完题早点休息。   席亦城冷着脸走开。   那边,顾临舟并不想多耽误许暮星过长时间,毕竟是晚上,所以发了发表格后只问了两道题,但解题需要过程,还要阐述逻辑,一来一回,群消息不停。   张延怒了,每次有消息他手机上也会跳出提醒,特别耽误他打游戏,狠狠戳了几下屏幕切换到微信群。   【@Z @许暮星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加好友私聊!】   【老子求你们了行不行!】   【疯狂磕头jpg.】   此消息一出,躺着刷游戏直播实则一心二用的席亦城抬了眼,目光射向支着下颚偶尔看一眼手机题目的人。   群消息又一次刷新。   顾临舟艾特了许暮星:【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4 19:02:58~2023-08-25 08:1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ZL_加木 20瓶;辽辽星河 11瓶;玫瑰赠予俞哥.、风绪 10瓶;搬不动的是知识的力量 2瓶;在、55085513、压枪数我最六、不热的栗子不好吃、Lill栗子、临职、蕊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他不加别人好友。】   席亦城第一时间代发了回复。   而但凡在群内的都能看见, 段秋鸣也想发表点意见,毕竟人是他拉进来:“亦城,这不要紧吧, 不就是学习吗?”   “上次帮薛沅他也搞破坏, 这什么心态?”宁储跟着揶揄。   “什么心态, 人家老母鸡护犊子,”张延也插了句, “反正你们别往群里发信息了, 烦死,我这正紧要关头呢。”   段秋鸣:“多死一死对你有好处,死亡是胜利的母亲。”   “滚吧!”张延抽空竖起中指。   玩笑的话席亦城一律忽略, 只盯着许暮星的反应, 以他的角度能看到星儿的侧面, 面颊因单手支着偶尔换成托腮, 颊上不多的一点肉被挤压得微微鼓起, 有那么点可爱。   当这词儿划过脑海时,席亦城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竟然用可爱来形容自己兄弟, 星儿听了不得揍他。   等了会儿,群消息也不再刷新, 星儿没反对他拒绝,看来是默认了。   席亦城心情畅快,道:“星儿, 解完题一起打会儿游戏?”   许暮星正思考着怎么把复杂的解题思路阐述地简单明白, 听见席亦城似乎是在对他说, 含糊唔了声。   但含糊也是回应。   席亦城又道:“快好了没有?”   这下对方没声了。   笔尖在洁白的笔记本上轻微作响, 那点微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在聊天的寝室里是绝对听不到的, 但席亦城自觉能听见,他不爱做作业,但喜欢听星儿写字。   又看了眼群。   聊天记录依旧没有刷新,新来的也挺识相。   “张延,”语气略显轻松,席亦成瞥向张延,正要问他缺不缺队友,他们可以先组队临时来一局,然,余光似乎看见星儿拿起了手机,然后开始打字,很快又放下了下去。   在发消息?   切换微信,确定没记录,   “喊我干嘛?”张延虽然在打游戏,但只戴了一个耳机,寝室内的话都听得见。   “玩哪个游戏,拉....”话未落,他又见许暮星拿起了手机,对着笔记本拍了照后放下,于是再次看群,当记录依旧没有刷新时,心里已经蹦出了一个答案,蓦地,浑身戾气迸发,“你在干嘛?”   “你怎么语无伦次的,问我玩哪个游戏又问我在干嘛,老子不就在玩游戏嘛!”张延边玩边罗里吧嗦,“草,你们特么又害老子送了一波人头!”   “不是问你,”席亦城冷冷道,“我问星儿。”   “神经病,”张延终于抬头,“你刚才没喊我名字?”   席亦城不理会,此刻脑海里绷紧的那根弦全系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宁储和段秋鸣闹着从他床边经过,他一挥手把挡着的两人用力拨开,喝了声:“许暮星!”   全寝一怔。   杨晨杰和汤俊正挨在一块儿看鬼故事,猛地心脏差点跳出喉咙,回头去瞧突然发火的人。   是发火吧,那么凶?   “你什么情况,一惊一乍的?”段秋鸣拍了拍胸脯,和宁储双双停下动作,他们正推搡来推搡去,玩得特幼稚。   宁储蒙圈眨巴着眼,无声段秋鸣,啥情况?   段秋鸣自己脑袋上都冒着问号。   许暮星从笔记本中回神,他喜欢安静,也能在嘈杂环境中沉浸在自己的学习状态,可不经莫名其妙被吼,指间漂亮地转了个笔,头也没回:“练嗓子滚外面去,再吼一个我抽你。”   席亦城复问,与其说问不如说再陈述:“你再做什么!”   许暮星道:“讲题。”   帮人解题,却已不再刷新群消息,答案很明显。   “你们加了好友?”   “嗯。”简单一个字后,许暮星补充说:“我加的。”   还是星儿自己主动,席亦城目色转冷,沉得厉害,浑身的气息在此时锐利地刺人,其他人都不明白怎么了,张延尽管带着耳机,但游戏音效还是能从掉落在胸口的另一只耳塞里传出来,他将声音调小了些。   若席亦城真发火,在场的都不敢惹,除了许暮星。   “你有什么意见?”许暮星在下笔演算,睫毛都没颤一下。   “我的意见你听了吗?”席亦城忽然丢开手机摔门就走。   许暮星微微抬了眸。   见他依旧坐着,宁储凑到他身边:“你不出去看看啊?”   许暮星:“等我忙完。”   “是不是我不应该把顾临舟拉进来啊?”段秋鸣抓了抓头发,“我觉得他也没什么啊,人还挺好的,而且星星不就讲几道题吗,不至于吧....”   许暮星道:“和你无关,是他自己的问题,”   张延也很肯定:“就他刚才喊我的时候说话牛头不对马嘴,肯定是偏神经搭在了主神经上面,神经搭错。”   汤俊唏嘘:“比鬼故事还吓人....”   薛沅声音最小:“他会不会是....”某两个字在唇齿间绕了圈儿,最后咽回了肚子里,应该不是吧。   几分钟后大家该干嘛干嘛。   讲解完题,许暮星结束了与顾临舟的聊天,这才收拾好笔记本放下手机出了寝室。   寝室楼能住人的一共五层,再往上是天台,而他们1号楼通往天台的门锁经常坏,也不知道是哪个寝室干的,所以经常会有学生半夜跑天台上去,席亦城没带手机又只穿了拖鞋,他断定人不会去学校外面。   “我和他加个好友而已,你有必要发脾气吗?”   席亦城果然在,散漫地背靠着栏杆在吹风,闻言抬了下眼,瞥过头,今晚没有月光,只有零星寥落的星子。   他默不作声。   许暮星走至他身旁,朝着星空扬起脸,深呼吸了口晚上微凉的风,舒爽惬意冲散了寝室那方狭小空间里的闷热,然后看向席亦城,脚尖踢了踢他:“问你呢,要不要这么霸道?”   良久,席亦城才启唇,视线看向许暮星,其实他也不想发火,有股子烦躁盘踞在胸腔里没控制住:“可能是....”   许暮星安静等着。   “可能,”他又缓了会儿,抿唇思索片刻,“是我没有多少安全感,没遇见你之前我没有朋友。”   许暮星笑了下:“我不是也差不多,幼儿园的记忆基本都模糊了,最清楚的是第一次见到你那天,长得壮,又特凶,还敢冤枉我。”   “不是后来和你道歉了吗。”   “嗯,那个时候我也是有第一次有真正的朋友,所以不是一直陪你到现在?”   “还说呢,”席亦城伸手揉了把他头顶,有那么点咬牙切齿,“把我当真兄弟你他妈搬家写错地址?”   “啧,”许暮星打掉他手,“不就错了一个字。”   “就那一个字,害我好找。”   “后来呢?”这件事他听席亦城以前也提过,但没详说。   席亦城还是那么轻描淡写:“没找到呗,就回家了。”   “哦。”   “哦什么哦,这么快和他聊完了?”忽然话归正题,眸光又暗淡下去。   许暮星主要就是来和他谈这事儿:“你以后别那么霸道,我是答应了班主任带转校生,聊的是学习,又不是私底下准备谋杀你,你激动什么。”   席亦城沉默。   “再说,我和别人走得近了点难道就是不要你这个兄弟?说好了一辈子是哥们儿,就永远都是。”   “真的?不会不要我?”   “真的,不会不要你。”   某人终于稍稍展颜,双臂搭上栏杆,不知是何时月亮露出了下弦全貌倒挂在头顶,依稀勾勒出了彼此的影子。   “将来毕了业,挑个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旅游、爬山,老了再约着钓鱼,或者搬两把椅子在院子里躺着纳凉,到老都是老伙计,”许暮星替他畅想未来,缓解他焦虑。   席亦城听着就乐了:“像给我画大饼。”   许暮星也笑:“再给你卷棵葱,吃不吃?”   “吃!”   “所以,别再那么斤斤计较,我们这么牢固的关系,你自己也常说是铁打的,又何必去纠结那点小事,和我吵架不难受吗?自己忘了?”   经过开解,席亦城的郁闷逐渐消散:“好,我答应你,不和他计较。”   接下来几天算是风平浪静,他遵守承诺不那么斤斤计较,看两人讲题不会再去打扰,见他们走廊说话也会瞥一眼后继续埋头睡觉,中午吃饭多了个插足的也尽量压着脾气,不过没好脸色就是了。   这天中午,许暮星又没回寝室。   席亦城发信息:【在哪儿?】   不出一分钟,消息回复:【图书馆。】   【一个人?】   【和顾临舟。】   这条信息,席亦城盯了很久,星儿帮人复习没和上次那样瞒着他,不管是做什么在哪儿,只要他问,星儿都会回答,甚至他都能想象两个人在图书馆面对面看书的场景,偶尔交流几句题目。   这有什么?想了解的他可以什么都知道。   可没来由的,总有那么点说不上的感觉,不是滋味。   “啊~~”张延打着哈欠进寝室,他吃饱了就犯困,双脚互相蹭掉鞋子,还没在床边坐下,听对面席亦城道:“有烟吗?”   “嗯?”张延呆了小半秒,问,“你要烟?你不是戒了吗?”   “废什么话,有就拿过来。”   “有有有,”张延懒得穿拖鞋,直接赤脚往前跨了步到自己桌边,打开抽屉拿了剩下的半包烟丢过去,“给。”   席亦城扬手接住,打火机就在烟盒里,他抽出一根,含进唇边低头点了火,深吸了口后两指夹过烟缓缓吐息,目光没什么焦距地注视着眼前的空气。   段秋鸣和宁储从超市回来,虽然已经换了季,但超市仍有西瓜而且特便宜,一块钱一斤,于是两人一人提了一个,进门就见席亦城在抽烟。   还特深沉。   “他没事儿吧?”宁储用气音问躺下的张延,谁不知道席亦城在许暮星监督下早不抽了。   张延道:“别问我,我不知道,老子困着呢。”   “那个…我会告状的!许暮星会骂你,”薛沅大着胆子提醒席亦城,他早自动充当起了许暮星的小小眼线。   宁储朝他竖起大拇指:牛掰。   席亦城没偏头去看他,此刻如墨潭的瞳仁薄凉冷傲,曲起一条长腿落在床沿,胳膊倚在膝盖垂落夹烟的手,下颚扬起朝空气里又吐了口烟,混不吝道:“去告,我等着你去告。”   薛沅拿起手机马上发信息:【席亦城在寝室里抽烟。】   发完他还告知一声:“我说了。”   席亦城充耳不闻。   图书馆那,桃木色的长方桌上打开的课本下压了一部手机,除了周末,许暮星都是将其调整为无声,演算的草稿推至顾临舟手边,轻声道:“这种是经典题,和刚才做的是一个道理,同样的方程式不过是变换了数值。”   “好,我研究会儿。”顾临舟说。   “嗯。”许暮星托腮望了会儿窗外,微微阖拢眼皮,昨晚有点闹肚子,半夜起来上过两次厕所后失了眠,以至于有点犯困。   “对了,第二个步骤其实我还....”   顾临舟抬头,见他打盹儿,话到唇边立马停了,也支起额角,含笑不语望着他,直到许暮星真睡着身子往另一边倾斜,他才环过人肩头轻柔地托着对方的侧脸慢慢往自己身边靠。   挺拔的身形也随之侧了侧,让对方的靠得更舒服,一方手掌遮了闭目的眼帘,替他挡了窗外刺目的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5 08:11:30~2023-08-26 07:1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玫瑰赠予俞哥. 20瓶;轻远giegie速速嫁我、2542421 9瓶;归旅 6瓶;烟雨 4瓶;安、kaycee 2瓶;橙渊、55085513、棠拾、不热的栗子不好吃、蕊娅、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八个人的寝室说小也不小, 但好几个人待一块儿空间也大不了多少了,烟味散得比较慢,席亦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你少抽点啊, 好歹给我留几根, ”张延劝说了句, 寝室里他抽得最多,经常挑着课间时间去顶楼无人的楼道, 不说多大瘾吧, 但想抽的时候没有确实难受。   席亦城敷衍地一声嗯。   “咳咳....”薛沅微微咳嗽,他推开连着晾衣服的阳台小门敞开至最大,用扇子驱赶空气里的味道。   “你确定消息发送成功了?”席亦城忽然问。   薛沅不知道是问自己, 有条不紊地将室内空气扇到门外, 一遍一遍, 仿佛站在煤炉边看火。   “薛沅。”   “啊?”他这才反应过来望向声音来源, 席亦城正盯着他, 语气算不得硬,但有股子平日少有的压迫感, 握着扇子的手抖了下, “你在叫我吗?”   “废话,我问你告状了没有, ”席亦城第二遍问。   “我、我告了呀!”   “你确定?”   薛沅本来是很肯定的,可是在席亦城一瞬不瞬极度质疑的目光里又不禁动摇,木木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噗嗤, ”段秋鸣嘴里含着一大勺西瓜笑了出来, 汁水却顺着下巴滴滴答答, 他拿手抹了把后囫囵吞了。   他不是笑薛沅而是席亦城:“薛沅, 你不用怕, 你啥也没做错,是有人急着想挨骂,你就再看一遍,发送成功没有。”   说到了解,段秋鸣自觉还是有点懂席亦城的,别的不说,总之星星一天不操心他他就难受,心说这年头凶名在外的人居然还有受虐癖。   “啊啊,好!”薛沅扶了下眼镜,立马放下扇子拿手机。   信号很好,消息也是真的发了。   “发了,”他说,“有成功。”   “再发一遍,也许他那边信号不好,”席亦城收回视线,指尖掸了烟灰,动作老练。   “好吧,”薛沅重新编辑,一边打字一边念出声,“席亦城在寝室里抽了很多烟,弄得寝室里到处是烟味,你要来管管他吗?”   末了又问席亦城:“你看这样可以吗?”   席亦城不说话,无声便是默认。   “哎——”段秋鸣长叹着气摇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我知道,”宁储抢答:“像被抛弃的小媳妇儿,然后就作,非得作点什么引起人注意,是不是这样?”   “对对对,你这话形容得太贴切了,”段秋鸣哈哈笑。   宁储咧嘴:“咱俩也是铁哥们儿,我能不明白?”   两人一唱一和哥俩好。   “不知道你们在放什么屁,”席亦城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里,兀自又抽了口,指间一松,烟蒂掉落在床边,脚尖碾灭后抓起手机离开。   身后传来大喊:“哎你不吃瓜了啊,还有个西瓜呢!”   “我看他现在想吃人还差不多。”   “你们别吵了,老子还能不能睡觉了!”   寝室里的吵闹隔绝在门后。   他转身进楼道,调出微信聊天页面,星儿既没回复薛沅也没有发他信息,说好了不准他抽烟,自己都抽了多少根也不见他来管。   中午的楼道时不时有人来往,上去的,下楼的,见了他有想打招呼的,但察觉他一脸“生人勿进”的神色便匆匆而过,保持沉默为妙。   路过的人也自动被他摒除,席亦城紧锁着眉,低头发信息:【还在图书馆?回不回寝室?】   一般星儿都是直接回寝室,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删了。   【我怎么觉得你上次是在给我下套儿,袁华让你带新来的不是让你把人拴裤腰带上!你们成天混一起,老子现在算哪颗葱?】   听着又好像特别冲,烦躁地抓下了并不长的板寸,又一骨碌删了。   最后手机一收,直奔图书馆。   学校的图书馆在他们高二时新装修过,打通了不常用的旧物储藏室扩充了面积,室内整齐分列南北,一边是一排排书柜架子,分门别类,另一边是固定的长桌长凳,一律桃木色。   在门口,一眼能捕捉到熟悉的角落,熟悉的人,而那个人挨着另一个,紧密相贴。   猛地,心里咯噔一下。   也许是怒火,也许是别的什么瞬间冲至头顶,席亦城来不及思考,大步而过,身旁人只觉一道风掠过。   身前有阴影笼罩下来,顾临舟抬头,一人杵在他面前,落下的视线如锋利刀刃,异常扎人,居高临下写满了莫名的敌意。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相对于喜怒形于色的席亦城,他更内敛,眼底挑起一抹凉,迎风刃而上。   只是作为朋友,占有欲未免过了些。   墨色瞳仁微动,移向睡着的许暮星,席亦城握紧了拳头,隐怒的青筋在结实的小臂上凸显,不过几秒后,他又松了手。   拿过一张草稿,龙飞凤舞写下一行字。   【把他交给我,你可以走了。】   顾临舟挑眉,直觉席亦城不像是能忍的性子,还以为会动手,却见人滑过传过纸张后坐到了许暮星另一边,伸手便要把人接过去。   明明是满身的戾气,动作却轻柔无比,他不想吵着星儿睡觉,知道他昨晚不舒服,没睡好,手掌拖着许暮星后脑勺,轻轻倚在自己肩窝。   但对上顾临舟,眸光恢复凛冽。   还不走?   席亦城用眼神传达讯息。   走?顾临舟好笑,他依然坐着并不挪动,许暮星和他讲解的习题还有一半没完成,他没有走的理由。   三人并排坐在一张凳子,气氛微妙。   【替他挡着点光,刺眼。】顾临舟也在演算纸上写了行字,苍劲有力。   这还用你说?   席亦城的一侧本就挡着光,只要肩膀再稍稍前倾便能将许暮星全部笼在自己的阴影内,夺回了人他还不放心,对着课本和几张草稿纸扫描来扫描去,怕还猫腻,但除了讲题似乎也什么。   手肘抵住桌面,自己也支起下颚地看向窗外,初秋的风里已有微凉,却依然燥得人烦。   两个人靠在一起不就是这样,有什么?   说好了是兄弟,一辈子的,自己担心个屁!   席亦城自己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一个新来的,撼动得了他地位吗,笑话!   怀里人微微动了动,他低头,肩膀的骨头硌得星儿不舒服,于是微微拢了下。   其实许暮星没睡着多久,也就二十来分钟,当鼻尖碰到不明物时便醒了,睁眼是近在咫尺的皮肤和凸起而明显的喉结。   不过短短时间内他就做了个梦,梦里袁华对黑板报意见很大,只好重新设计,其他同学对此不满开始争论,也不知是哪个人朝他转了过来,变成了顾临舟的脸,他想起自己还在帮人复习,而此时看到颈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   “顾临舟?”   被靠着的身体僵了僵。   身旁有人道:“我在。”   话不是从头顶传来的,许暮星:“?”   “那我呢,当我是死了吗?”又有道声音开口,冷冽淬冰。   “??”席亦城也在?   许暮星已经坐直了,只是没看清人席亦城的话就抢了先,看了眼他脸色,随即收回视线,跑来图书馆不奇怪,什么话都没说明白先板脸他不惯着:“要撒气到外面去,我不是你的垃圾桶。”   “水,”顾临舟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过来。   许暮星顺手接了,对方有带水的习惯,一次两次的他婉拒过,但拒绝多了矫情,一瓶水而已。   席亦城对那瓶水也有了意见,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知道你们之前在干嘛吗?”   许暮星:“在你床底下埋了尸?”   席亦城气得没话说。   顾临舟则是轻笑。   席亦城拿走矿泉水,道了句我也渴便自己灌了,恨不得把整瓶水一口气喝干。   未免席亦城又要发什么疯,许暮星收拾了课本走人,顾临舟也带上练习册离开座位。   席亦城一顿,胸口憋了团闷气,往前拉住许暮星手腕拽到自己跟前,手下用了点力,许暮星转身时略一踉跄,鼻梁几乎要撞上对方下巴。   不过终究没撞上,顾临舟及时抓住了他另一条胳膊。   而后松了手,目光迎视席亦城。   三人处在最末的角落,声音低,倒是没人在意他们。   席亦城暂且不管那人,垂眸看许暮星。   因为靠得近,许暮星已经嗅到了他身上和以往不同的气息,皱眉道:“你抽烟了?”   “嗯。”   相撞的目光注视着彼此。   许暮星问:“为什么?”   席亦城老实说:“觉得烦。”   “烦什么?”   他想说烦他成天和别人在一起,但上次开导的话尤在耳边,仔细咀嚼,自己都觉得总老话重提很没意思:“我....”   “许暮星,”一道清润嗓音打断了他们,顾临舟还在一旁提醒说,“快上课了。”   许暮星点点头,对席亦城说:“回教室吧,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抽烟的事儿就这么被轻飘飘揭过了,席亦城不觉欣喜,反而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头依旧覆着一层薄薄阴霾,不知道从哪儿才能撕开笼罩的口子。   两个字总结:操蛋!   下午是语文和数学,袁华临时有事,于是数学课改为了自习,同时让班长下发了一套试卷,务必要在当天完成,但出黑板报的同学可以延长至第二天再交。   黑板报整体已经取得了袁华的满意,绘画部分谢岚也已经完成,就差慷慨激昂的内容填充,由汤俊和许暮星一起负责。   书写的一截粉笔断裂。   许暮星还没弯腰,已有人帮他拾起,顾临舟自然而然递过来。   “谢谢,”许暮星道,放眼望向全班,虽然自习课有班长管着,但是聊天打诨的依然有。   顾临舟看出他意思,笑说:“我刚做完一张卷子,所以适当休息休息,让眼睛缓一会儿。”   “对对,我可以作证,我新同桌比原来那位用功多了,”段秋鸣看漫画时也不忘来凑热闹。   旧同桌就在不远处,闻言翻了个巨大白眼。   许暮星应了声,纪律不归他管,断截的粉笔丢进手边的盒子里继续书写,余光触碰到一道视线,略偏头,对上席亦城直白毫无闪躲的目光。   “?”   几个意思?   打中午从图书馆回来,他就察觉席亦城不对劲,上课也不睡觉了,让他补作业也很听话,可不会再主动和他说话,但又总拿一双眼看他。   比如此时此刻。   对视了会儿,席亦城移开目光,抱起胳膊靠着椅子看空气。   许暮星也收回视线,在黑板上书写了一个字,停顿半秒,回头对顾临舟说:“卷子上有什么不懂的,下课的时候你可以问我。”   “好,”顾临舟道。   原本偏离的视线倏地又扫了过来,许暮星无语。   席亦城盯了他们一眼,忽然起身朝外走,人影大咧咧经过窗外,走出了目中无人的架势。   “席亦城,你回来,你去哪儿啊!”   班长的喊话对他来说浑然不觉。   “哎等等我!我也去!”张延跟着跑出去。   段秋鸣从漫画中抬头,一句卧槽,然后拿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你们可真够明目张胆的,不知道今天教导主任抓逃课抓得特别严啊!随时可能逮住你们。】   群里宁储也在偷摸着玩手机:【咱俩要不要一起去?】   段秋鸣:【算了吧,要逃上课前就得逃,半路出去太惹眼。】   宁储:【也是。】   段秋鸣:【要不我过来咱俩一起看漫画?】   宁储:【来来来。】   段秋鸣猫腰,夹着漫画书从最后排偷偷绕到宁储座位,宁储已经往里挪了一个位置,外侧的正好空给他。   这些班长都看在眼里,在纪律本上写上四个人的名字。   “准备去哪儿啊?校外还是抽烟去?”张延快走两步,群里的消息他看了,揣好手机,“干脆去实验楼待会儿,上节课6班那几个才刚被抓,姜主任不至于这么快再杀一遍实验楼。”   席亦城道:“随便。”   实验楼就在教学楼后头,学校里爱抽烟打牌的都喜欢往那儿跑,尤其喜欢聚在最东面的二楼楼道。   因为一楼太显然,三楼往下跳容易残,四楼五楼就更不用说了,二楼最合适,只要保安往上冲,一窝蜂的全能从阳台或者窗口翻出去。   大概是先前姜主任已经抓了一波,今天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嚯,够清净啊,”张延摸出烟盒,“来一根?”   席亦城接了,倚着一旁扶手含了烟,下巴扬了下,示意点个火。   张延摸出打火机,点完自己叼了根在阶梯坐下,说:“我发现你今天脸特别臭,以前像别人欠你八百万,现在像欠了你八个亿,看得我都郁闷,后来去哪儿了?”说的中午寝室那会儿,“图书馆?”   “嗯,”席亦城嘴唇都没东西,只有沉沉鼻音。   “呵,”张延不咸不淡地笑了声。   “笑什么,”席亦城曲了手肘随意地搭着扶梯栏,淡淡瞥向张延,“心情不爽,少惹我。”   “稀得惹你,”张延吐了口烟,直言,“不就是和许暮星那点事儿,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兄弟,奇奇怪怪。”   “哪儿奇怪?”   “总腻在一块儿呗,而且我说实话你管得确实多,帮个人复习而已,你撒...啊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脸都臭成什么样了,就是哪天他谈恋爱交女朋友都没你管这么宽。”   张延掰着指头数给他看:“穿多穿少你管,吃不吃饭你管,谁和他说话你管....你是他管家啊?”   席亦城道:“兄弟不就是这样。”   “得了吧,就你这样好吧,”张延忽然说起自己的事,“我以前也有个兄弟关系特好,后来吧他学习上去了交往的人呢也和我不是一个层次的了,自然而然我们就没话聊了,现在彼此都没联系,我也觉得无所谓,反正我俩关系最好的时候也没像你这么管过。”   “我和星儿打小认识。”   “嘁,我和我那兄弟还从出生就睡一张床呢!”   席亦城沉默着了。   张延又道:“所以你放宽心,该撒手撒手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他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我看你就是有点不正常。”   席亦城又陷入噤声状态,如果说他和星儿是最好的兄弟,所以管得多,那么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算了,老子不懂,你自个儿想吧,”张延吊儿郎当,岔开两条腿坐姿随意,此时听楼下传来说话声,心头一紧,怕不是教导主任又来了,正准备跑路,声音却听得耳熟。   来人是2班马浚伟。   “哟,你们也在啊,”马浚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男生,个子小小,人白白净净,看着不像是个会逃课的更甭说抽烟打牌了。   “刚来没一会儿,”张延往边上挪了挪,腾出点儿空地问,“这谁呀?”   马浚伟不算2班里的吊车尾,因为记忆力特强,所以平常逃课次数不少,成绩仍在中等左右徘徊,算是不错了,他自己也对自己挺满意,用他话说就是知足常乐,他在空位坐下,拉了白净男生的手腕示意他也坐。   男生用力甩开,撇开脸上了二楼阳台。   “哟,怎么还耍脾气了,”张延揶揄了句。   马浚伟说:“我们班班长。”   “草!”张延拿脚踢了他小腿肚,“你有病吧,把你们班长拉实验楼来,好记我们名字回去向教导主任打小报告啊。”   “放心,不会,我们关系好他不会记名字。”   “那他干嘛来了?”   “学习压力大,我出来透口气,”男生说。他虽然站在阳台,却是面朝着楼梯间。   马浚伟翘起大拇指朝后:“听见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你们还有烟没,给我来一根。”   “跑来抽烟自己不带啊?”张延摸出烟盒。   三个人在楼道吞云吐雾。   马浚伟疑惑:“席亦城,你不是不抽烟吗?怎么现在抽上了?”   席亦城在思考其他的,闻言也没回答,漆黑的眼珠倒是从马浚伟的身上挪到了张延脸上,张延摸了把脸:“你这什么眼神,我脸上有花?”   “你们两个,”席亦城忽然说,“靠拢一点。”   “啥?”张延掸了下烟灰,“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让你们靠近点就靠近点。”   张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往马浚伟身边靠了靠,腿挨着腿:“这样够近了没有?”   马浚伟:“让我和他扮演哥俩好?”   席亦城定定地看着他们,足足有一分多钟,但内心毫无波澜,夹着烟的手在空气里指挥了下:“再近点,脑袋挨着脑袋,最好脸贴脸。”   马浚伟不干了,蹭地站起来:“席亦城你到底想干嘛,直说行不行,特么要和张延脸贴脸老子会吐的好吧。”   一听这话张延也不乐意了:“什么玩意儿,平时打球全靠身高一点技巧都没有老子都没嫌弃你,你妈的还嫌弃我了,想吐是吧,来来来,我让你吐个够!”   张延主动去贴他。   马浚伟龇牙咧嘴:“滚开!”   “你让老子滚老子就得听你的?”手里的烟一丢,张延勒住他脖子,主打一个恶心:“马马~~你不要嫌弃伦家嘛~伦家见到你尊的尊的好激动哦~~”   夹子音夹到了极致。   马浚伟脸都黑了,直接吐给他看:“呕——”   张延继续:“你怎么吐了啦,难道是怀了伦家的宝宝~~来,伦家听听,是男宝还是女宝~”   “卧槽啊!你他妈太恶心了,给我死远点!”   “伦家死了你肯定会后悔的。”   “爱死哪儿死哪儿,他妈再夹一个我送你上西天!”   席亦城看着他们推搡着推搡去地闹,挨得也很近,同样是兄弟,可他情绪上依旧毫无起伏,但是一想到星儿靠在别人怀里,胸腔里就泛着一团说不清的火。   难道自己真的有点不正常?   闹了一阵后,两人偃旗息鼓。   “走了,下节体育就是活动,用不着翘,”张延拍了拍身上的灰,他们半路出来的,掐算着时间也该下课了。   “我再待会儿,你们先走,”马浚伟说。   席亦城抬脚往下步入阶梯。   他与张延刚到一楼,铃声响了,脚步停驻在原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随便,”张延走人。   席亦城独自站了会儿,等铃声响过没多久,二楼又有了说话声,他本意是觉得马浚伟带来的人从头到尾就吱过一声,所以他们只会在阳台安静吹风,自己也就没往其他地方去。   但是....   “你听我说啊,我和张延真没什么,你都看见了只是闹着玩儿。”   “我不知道他们在,早知道我肯定换个地方。”   “不生气了好不好?宝宝?”   席亦城皱了下眉,他很肯定2班班长是个男的。   两人就在之前楼道,健硕的马浚伟把白净男生摁在墙上,鼻尖抵着鼻尖,用低姿态哄人:“你别吃醋了,你一吃醋就不爱理我,我心脏会疼。”   “可是你们刚才还抱在一起,”男生委屈控诉。   “没有啊,明明是他勒我脖子,我都把他踹远了,而且我和他就是兄弟没别的关系。”   “那谁知道,你以前不也说把我当兄弟?”   “不一样好吧,”马浚伟说得急切,“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穿多穿少我管,吃不吃饭我管,谁总缠着你说话我也管,谁当兄弟管这么宽,我吃饱了撑的?”   席亦城:“..............”   “那你当我是什么?”男生娇嗔,语气已经软了。   “当然是我宝宝啊,是老婆,”马浚伟说。   之后讨论的内容渐渐歪了:“停、停一下,胸口太闷了,嘴巴也麻....”   “你呼吸啊,别憋着气。”   “嗯,知道了...”   “那我接着亲咯,宝宝,我真的好喜欢你…”   楼道里的人腻歪得不行,楼下人如遭雷击,席亦城怔在当场,回神时,一人朝他远远走来,身影挺拔,丹凤眸蜷着清冷,修长干净的手指抽走了他唇边含着的烟。   烟是什么滋味儿忽然就忘了,脑中空白,只余对方指尖轻如羽毛般掠过自己唇的一捻触感,烫得惊人。   席亦城喉结一滚:“星儿,你发烧了。”   许暮星:“……”   烧你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6 07:11:56~2023-08-27 08:2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严执yyds、杳无 10瓶;别理夏天、@、小坚果~、在、迟、5508551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被席亦城突如其来的一句“发烧”一搅合, 许暮星想责备的话到了嘴边也顿住了,道:“我哪儿发烧了?”   “宝宝你脸发烧了。”   “......”   话是楼上传来的,二人你侬我侬压根不知道楼下还有人。   许暮星微讶, 原来二楼还有小情侣, 当然, 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嗜好也不打算上去,但腕子一紧, 席亦城已经拉着他快步走开。   “这地方不干净。”   “我知道, 你们抽烟打牌的圣地,保安抓你们估计还得跟着后头捡烟屁股,”许暮星怼他。   远离了实验楼, 也放慢了脚步, 他走近路过的垃圾桶旁要把刚才的那根烟扔了, 指间还没松开, 远处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教导主任的高分贝极具穿透力, 笔挺的职业套装在她夸张大指的动作下耸起了双侧肩衬。   “跑!”席亦城一喝。   “.......”许暮星又被带着冲回实验楼,但是没往上, 而是绕过实验楼跑向了体育馆, 终究是教导主任的高跟鞋敌不过他们的球鞋,等到无人追击时, 他已经被推进了一间器材室。   “安全了,”席亦城没怎么喘,呼吸很快平稳。   许暮星看他像看个傻子:“你今天有没有问题, 跑什么, 教导主任离我们那么远, 烟头我都要扔了, 她能看到什么?”   “我....”席亦城想解释, 嘴唇微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是啊,他跑什么,他妈的又不是抓小情侣。   “等着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顿批评少不了,”许暮星没好气,“中午我才和你说过下不为例,转头你又抽烟,席亦城,我的话你现在无所谓了吗?”   “不是,”语气闷沉,和脸色一样。   “那是为什么,就把话说清楚,你今天烦什么?”许暮星直视他,他也不想看见对方抽烟就直接痛骂,好歹要知道个理由分个是非对错。   “说了你也不懂,”席亦城随便拿话搪塞,其实自己也还没搞懂,脑子里浆糊得很。   “你不说我怎么懂?”许暮星追问。   器材室内是半晌的沉默,时间拉得越长,席亦城越是烦躁,懊恼道:“我不知道。”   许暮星想了想问:“最近卷子多,压力大了?”   “没。”   “我和顾临舟走得近,碍着你了?”   席亦城想说是,但脑海中闪现过马浚伟和他们班班长腻歪的对话,嘴上快一步否认,似乎承认了便是默认某样自己从未触碰过的认知,酸涩的怒火,无名的焦躁和没来由的恐慌并列糅杂。   他理不清头绪。   “我想也不是,”许暮星道。   之前开导过席亦城,话都听进去了,没理由突然之间又发作,而且自己和顾临舟没什么,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什么,席亦城这个直男能懂吗?   “既然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做不了男朋友也是要好的兄弟,他也会担心他,略一思索,“是不是你爸最近联系你,说了难听的话?”   席亦城很烦,暗沉的眼神瞥着某处角落:“和他无关。”   “那....”   “不知道!”语气陡然冷硬。   默了默,许暮星作出退让,不想显得自己步步紧逼让席亦城喘不过气:“好,我不勉强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   又是如此,聊一半就放弃,莫名的,本就压抑在胸腔里的郁气直往上蹿,席亦城突然发火:“你是不想勉强我还是根本懒得搭理我,许暮星,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想管我的时候管我,不想管的时候把老子一脚蹬开?!”   漆黑的眼睛回转视线,与凤眸相对,烧得有点红。   许暮星怔了怔。   空气静默。   第一次,席亦城朝他发这么大的火。   “我有在担心你,可你自己说不知道自己烦什么,我才想让你冷静冷静,”他尽量用平静的态度说,争吵并不是许暮星想要的结果。   “去你的冷静!”   又是把话聊死的暴躁。   许暮星绷紧了唇线,面色也渐渐转冷,看来今天是没法聊了,除非席亦城不发神经,他朝门外走与他擦肩而过,忽然臂膀上一紧。   席亦城抓紧他:“去哪儿!”   能去哪儿,当然是回教室。   许暮星不语,用力甩开。然,席亦城力气更大,一下子理不清的躁郁情绪有些浇灭理智,他记得星儿对顾临舟说过,下课可以请教问题,明摆着又要去找顾临舟。   当下没挣开,许暮星换手抓住席亦城领子一脚踹对方跨上,席亦城不闪不躲,手里也铆了劲儿死不撒手,眼底的怒火几近燎原。   “靠!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喂喂喂,别打架别打架,有话好好说。”   器材室的门被打开,上课铃早就打过了,段秋鸣和宁储负责来搬器材,体育老师今天说要劳逸结合,点名全体跑操,之后随意活动但不能回教室,哪想一进来便看到消失的二人在这儿对峙。   两人一左一右,一人拉住一个。   段秋鸣双臂勒住席亦城肩膀,虽然没看见他们动手,可观表情就知道不妙:“席哥,席哥你快松手,你没看见他是星星吗!是许暮星啊,动了手你不怕后悔?”   “许暮星,你们俩又是为什么,我爸妈更年期都没你们闹这么频繁的,”宁储双臂箍紧许暮星的一条胳膊。   宁、段对视一眼,同心协力往两边拽。   终于让两人分开了些。   席亦城也松手了手。   “没闹,我准备回教室,”许暮星说,从宁储手里抽回胳膊往门口走,还没跨出门,身后席亦城开口了。   “他什么也不是。”   脚步一顿,许暮星回头,席亦成就那么站在那儿,冲着他说出了这句话,什么也不是......   一根针,扎着心脏刺入。   他注视了几秒,然后扭回头,面无表情往前走,直到走出很远,鼻端才重新吸入了新鲜空气。   而席亦城说的恰恰是反话,他等着星儿回过头来骂他,哪怕是揍他,然后再明明白白告诉他,他许暮星就是该管他,从头到脚哪儿哪儿都该管,不准他抽烟,不准他说脏话,不准他翘课,不准他去网吧,不准他打架....   可是人走了。   “行了行了,咱们一起回教室吧,别再这儿耽搁了,”段秋鸣拍了拍席亦城肩膀。   宁储提醒:“不能空手回啊,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   段秋鸣:“对对,拿两个篮球够了吧。”   “再拿几副羽毛球拍吧,拿点绳子,嘿,这儿还有框毽子,拿不拿?”   “随便。”   “亦城,你也搭把手,”段秋鸣把一个篮球放他怀里,“待会儿一起打球。”   某人还杵着,又被星儿的反应弄得有点木,不知道自己回没回应段秋鸣的话,更不知道脚步是怎么挪到的器材室外,当看到熟悉的身影时才清醒些,之前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他发了火,星儿什么也没说。   然后....   然后他和许暮星一起被教导主任“请”到了办公室,原本应该丢在垃圾桶里的烟头就摆在主任的办公桌上。   人赃并获!   “许暮星,你之前丢的是这个吧,我告诉你,我看得一清二楚,”姜主任眼里满是失望,其实她压根没看清。   她想抓的是席亦城,见人是从实验楼出来料定了他肯定抽烟,身上有烟味,能一逮一个准,哪想许暮星也跟着跑了。   “上次公然在教室里打电话,现在还学会了抽烟,你怎么越来越叛逆了?”   席亦城:“烟不是他抽的。”   许暮星:“烟不是我抽的。”   他们同时开口。   姜主任声色俱厉,指关节叩在桌面震得烟蒂抖三抖:“那是谁抽的?谁抽谁身上有烟味,别告诉我地上捡的,这借口其他班的人已经用了不下十几遍了,没用!”   “是我抽的,”席亦城承认。   “许暮星?”姜主任看向他。   “是他抽的,”鉴于席亦城伤他的话,许暮星不再包庇,“我看见他抽烟,所以拿了准备丢垃圾桶。”   “那你跑什么?”   “我不想跑,是他拉着我跑。”   事实就是如此,可席亦城的一颗心缓缓下沉,换作从前,就是别人用了一百遍的稀烂借口,星儿也会毫不犹豫再用一遍,再不可信也能被他道出三分真,因为星儿会护着他。   “我相信你一次,既然没做亏心事下次别见了我就跑,今天逮不到你们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除非你们能上天!”   姜主任面上批评得痛快,心里却在滴血,前天她狠心咬牙花了四位数买的高跟鞋就在追人时踩断了,所以她发誓要和校园不良风气斗到底,不然不能平她高跟鞋的恨!   “许暮星回去上课,席亦城留下,就在我办公室,写三万字检讨!”   按席亦城的性子别说三万字,认错的话三百字都写不出来,能有寥寥数行就不错了。   许暮星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离开。   有双眼睛粘在他后背,目光从沉色至晦暗。   啪!姜主任将纸和笔拍在席亦城面前:“写吧,在我办公室写,不会写就给我抄校规50遍!”   *   操场上的点名已经结束,全班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喘气,有的拿手扇风,有的气喘吁吁躬着背,看样子跑操也已经跑完了。   “乒乓球拍、羽毛拍....要的来我这儿领,”段秋鸣吆喝。   哀怨稀稀落落。   “不是吧,非要来点运动啊,不能在教室里聊天吗?”   “我太累了,不管是脑子还是手我都想休息。”   “段老师我要请假。”   ……   “都过来领,谁回教室我也记名字,到时告诉你们袁老师,这是为你们好,不想让你们临到高考得痔疮,”段老师吹响口哨,负手而立,大家只好围拢过去。   许暮星往篮球场去,之前离开器材室后他看了群消息,段秋鸣艾特了全员,说体育课不如打打球活动活动胫骨,自己现在也想把负能量通过运动宣泄出来,脚边有咚咚声,有人喊他。   “许暮星。”   “啊,”极淡的一声回应,差点忘了,顾临舟现在也是群内成员之一。   “点名的时候我帮你解释了,没记名,”顾临舟说。   许暮星道:“谢谢。”   “客气什么,”顾临舟抄起篮球随意夹在臂弯里,问道,“周末有空吗?有没有时间带我熟悉一下市区,来了没多久,还没出去逛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7 08:20:32~2023-08-28 08:1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175601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Z—叫什么不吃饭 18瓶;欣旻、杳无 10瓶;更新求你了求你了求你 8瓶;RanTuan、烟雨 5瓶;55085513、千山雪、不热的栗子不好吃、大懒、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席亦城写了检讨, 但只有两行字。   第一行:检讨书。   第二行:我不应该抽烟。   仅此。   姜主任气火冒三丈,盯了半小时就给她两行字,剩下的二十多分钟全拿来大眼瞪小眼了:“我让你写检讨你就这么敷衍了事?你还当不当这里是学校!”   “当, ”席亦城就一个字。   “有没有把我这个主任放在眼里!”   “眼睛没瞎。”   “......”气死人不偿命。   她抓过不少逃课的学生, 要么是耸肩缩脖子认怂的, 要么是吊儿郎当完全把话当耳边风的,也有乖乖认错的, 但像席亦城这样既不怂也不装弱, 在教室和在办公室没区别,语气平平的态度更让人气得牙痒痒。   “我告诉你,别以为对着干我就拿你没办法, 重写检讨书或者抄校规, 不然我就请你家长来一趟, 就是你爸妈没空来学校我也有时间去家访!”   “子不教父之过。”席亦城忽然说。   “?”   “不如叫他写检讨。”   “......”   “他电话135xxxxx076.”   嘭!姜主任一巴掌拍在桌上, 办公室里是疾言厉色的怒火硝烟, 球场上是挥汗如雨的张扬青春。   因为席亦城还没被放回来,所以宁储拉了薛沅凑数, 分红蓝队五人一组打全场。   蓝队是许暮星、顾临舟、薛沅加上班里的卫生委员和帮着凑数的汤俊, 红队则是段秋鸣、宁储、张延和再次翘课并带着另一个男生的马浚伟,这回带的真是兄弟不是他们家班长。   “我说你俩混我们队不会被老段发现吗?”张延朝体育老师瞅了眼, 发现人正往这边来。   “发现就发现呗,发现了我就跑呗,”马浚伟道。   “不会不会, ”段秋鸣摆手, “就我爸那眼神站在他一米内都要看好久, 能发现才怪。”   几人乐了会儿。   体育老师也到了篮球场, 往两队中间一站, 人到中年亦是器宇轩昂:“我来给你们当裁判。”   “爸,你就别掺和了,你那眼神行吗?”段秋鸣拂他面子。   “怎么不行!”段老师拍了拍身边的顾临舟,“儿子,加油!”   段秋鸣:“.......”   刚开场红队就笑趴了,导致跳球抢权失败,段秋鸣知道他爸就是故意的,其实自己也说得夸张了些,五米以内老段还是能看清楚人的。   跑过体育老师身边时他极力讨好:“爸,你给咱队放放水,周末回家我给您捏肩捶背按摩一条龙。”   可惜他们红队还是差了蓝队一截。   许暮星和顾临舟的快攻配合默契,很快蓝队占据了领先地位,尽管薛沅在防守上差了点,但也不是没有优势。   “想传球,门儿都没有!”张延拦住他。   薛沅第一次打篮球,既要防着篮球被抢又要把球传出去,对他来说太难了,他在原地运球,忽然朝天看:“啊——”   好多人顺着他视线抬头往上。   张延哼笑,心道老子不上当!于是上前抢球,薛沅并不知道他没有朝天看,想在大喊转移别人注意力时传球,于是,嘭,不小心砸在了张延脸上。   “草!”张延吃痛弯腰。   “啊!”薛沅惊呼,“对不起对不起。”   “嘴里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倒是来扶我一下啊!”   “等我先把球传出去哦,你等下!”   “.......”   但是还没传,球被宁储截走了,一个转身传给了马浚伟,今天的马浚伟和往常不一样,精神亢奋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接到球就是强攻,躲过蓝队另一个防守灌篮得分。   顾临舟抢到球,传给许暮星,许暮星再次发起快攻。   段秋鸣大喊:“回防!”   然,到了对方半场,许暮星调头将球传给了跟着跑的薛沅。   “为什么是给我?”薛沅吃惊停下,球像烫手的山芋。   “其实是给我的,”有道不疾不徐的嗓音从身旁滑过,薛沅一侧目看到了顾临舟,分分钟把球递出去,“给。”   顾临舟起跳,完美三分。   “啊啊啊——太帅了吧!”   “顾临舟加油,许暮星加油!!!”   班里不少人停止了其他活动,或站或立在篮球场的阴影里为两队鼓劲儿。   305隔壁寝的也为红队呐喊:“段秋鸣,你们平时打球不是挺能吗今天怎么回事,还行不行,能不能进一个!”   “能不能进一个!”其他男生跟着喊。   “该不会席亦城没出场你们几个就成软脚虾了?”   激将式鼓励法。   “哎,”体育老师也在儿子经过时叹息,“我还等你一条龙呢,结果你打成了一条虫。”   段秋鸣:“.......”   确认是亲爸。   “我们红队要求中场暂停,”张延提出要求,段老师同意。   双方各自回自己场地,许暮星撩下摆擦了把汗,经过顾临舟身边时对方举起了手,笑容温和。   略一顿,也抬手与他击了掌。   “席亦城怎么还不回来?体育课都过大半了教导主任还不放人啊,”场外有同学提到他。两队角逐激烈,如果红队替换上席亦城比赛就更有看头了,几个男生边观赛边评论。   办公室。   姜主任直觉要犯心脏病,席亦城就是块石头,不是他木讷,而是因为她撬不动他,竟然在她批评中还会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检讨检讨还是那两行字,校规校规也没抄,更不怕记过处罚。   “你出去,我给你父母打电话,”姜主任指着门外。   “嗯,”席亦城的回应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姜主任又被气到,看着人影出了门,她从电脑里调出学生资料,按照上面填写的监护人联系方式拨打电话。   几次嘟声后,电话通了。   ......   场上比赛还在继续。   顾临舟与许暮星一前一后,分别是中锋和小前锋,他问道:“看出来了吗?”   “嗯,”许暮星说,“模仿我们配合。”   “我猜他们接下来会使障眼法,表面以段秋鸣为主力实则得分在马浚伟,不如....”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许暮星接他话。   顾临舟的猜测没错,红队其他成员接到球后都会传给段秋鸣,而段秋鸣是虚晃一枪,在马浚伟无人防守或防守薄弱时再度传球。   “张延接球!”段秋鸣喊,其实又是传给马浚伟,因为被识破了几次后他开始声东击西。   而许暮星预判的没错,朝顾临舟快速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快速到对方篮下,自己会截球传递,但马浚伟也做好了接球准备,只是他太兴奋,身体里的活跃用不完,在段秋鸣出口一刹那自己先跑向了对方,许暮星也没料他这么主动。   于是,两个人撞在一起。   马浚伟身宽体壮又铆足了劲儿,许暮星平时力气也不小,但相比较下还是马浚伟更胜,肩头一痛,人侧身摔了出去。   “星星!”   “许暮星!”   场内外都响起惊呼。   条件反射下,摔倒那一瞬许暮星双手撑了下地面,导致手掌磨破了皮。   队员们纷纷围拢,但有人已先一步到他身边,拾起他手腕环住自己颈项打横抱起了他:“让一下,我带他去校医室。”   “.....喂?!”许暮星讶异,他还没被谁这么抱过,而且自己又不是没脚。   围拢的队员和场外冲上来看情况的同学自觉让出路。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马浚伟很抱歉,只见顾临舟没什么表情的点了下头,看不出喜怒。   “星星你怎么样?手脚都还能动吗?”段秋鸣追着上来。   同寝室几人也都跟着,还有马浚伟,因为是他撞的所以是个什么好歹他得知晓,他走在队伍最末,给自家班长发信息。   【宝宝,我打球撞到人了,不知道会不会骨折,我有点紧张。】   【怎么会这么严重?还会骨折?】   马浚伟偷摸拍了张照片发给班长,照片的角度里有顾临舟背影,肩头露出许暮星的侧脸,主要是抱姿也很清楚。   【你看,都这么抱着冲校医室了,能不严重吗?】   比赛缺了好几个队员只能暂停,体育老师也陪着去了,目光扫到马浚伟,马浚伟讪讪一笑,立马收好手机。   “没多大事,就是擦破了点皮,好手好脚没问题,”许暮星回答了段秋鸣的话,摔在地上那一刹确实痛,但回过神来时主要觉得掌心发麻,而且自己不弱,没理由让人这么抱着去校医室,   “顾临舟,你放我下来。”   “你确定自己可以?”顾临舟低头。   “可以。”   “你刚才那样,脚腕也可能扭到。”   “我说放我下来。”   顾临舟看着他,停下脚步将他慢慢放在地上,跟着的人将他们包围。   宁储担忧:“你别逞能啊,摔跤去趟校医室没人笑话你,而且顾临舟腿比你长跑起来快。”   张延直言不讳:“你是不是不喜欢公主抱啊?”   段秋鸣歪了话题:“啊?什么叫公主抱?”   许暮星不管他们说什么,脚落了地,刚走一步表情变了变,体育老师蹲下来拍了拍自己肩膀:“来,我背你这孩子过去。”   “不用了老师,还是我来,”顾临舟再一次抱起了许暮星。   “我脚腕没扭伤,刚才是鞋子里有颗石子,”许暮星解释。   顾临舟轻嗯,道:“我不听。”   许暮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8 08:15:37~2023-08-29 09:1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一路 20瓶;严执yyds 10瓶;ZZL_加木 6瓶;漓渚 3瓶;在、迟、压枪数我最六、布卡叻、千山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经过校医检查, 许暮星确实无大碍,就是两只手掌擦破皮出了点血,其他人放下心回了操场。   马浚伟又边走边发信息:【太好了, 没啥大事, 他们那转校生太紧张了, 害我以为把人手脚都给撞折了。】   “和谁发信息呢老低着头,”段秋鸣凑过去。   马浚伟手机一收, 指向前方:“席亦城?”   “诓我呢?教导主任能这么快放他回来?”话落, 段秋鸣随意一瞥还真看到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人,正往操场来,步子散漫, 越近越能看清他毫无表情却又似要滴墨的面部轮廓。   “这儿!”段秋鸣招手。   “你喊他来他难道有心情打球?”张延蹲在地上无所事事, 之前的篮球赛已经因许暮星的受伤而告终, 大家都散了, 所以几人正凑一块儿闲聊。   闻声, 席亦城抬眼扫过。   教导主任的批评不是没有效果,起码让他躁郁的情绪有时间得到了平缓, 他走近几人, 夹紧眉宇扫过操场。   他想问星儿呢?   话到嘴边住了口,绷直了唇线。   “你一来就带着低气压, 我受不了,你还是去看看许暮星吧,”张延拔了根狗尾巴草衔嘴里。   席亦城心头一紧, 面色也变了:“他怎么了?”   张延说:“人在校医室。”   说完, 刚才还显得散漫的人已经重新穿过操场, 迎面的风灌进校服略略鼓动, 奔跑的高大男生在段秋鸣还没喊完“其实没大事小伤而已”时已消失了影子。   “让消毒液干一会儿我再给你包上, 没结痂之前最好别碰水,诶无菌纱布呢?”校医叮嘱的同时在柜子里翻找,“你们等会儿,我去另一间治疗室看看。”   许暮星点头。   校医去了隔间。   “我会魔法,”顾临舟坐在许暮星身侧,看着对方涂了碘伏后显得有些惨兮兮的伤口忽然说。   许暮星纳闷,什么意思?   还没问,顾临舟已握起他手腕,掌心托着手背,他用力抽了下没抽出来,颦眉道:“做什么?”   顾临舟低头,轻轻在他掌心吹气说:“呼呼,痛痛飞走了。”   “.........”许暮星一时无言,默了默,“幼不幼稚?”   “是很幼稚,”顾临舟笑说,“小时候我磕了碰了,我妈就会这么做,我知道她是骗小孩儿,不过能转移注意力,你觉得我幼稚了是不是就不觉得痛了?”   这逻辑....好像有点意思。   难得,许暮星笑了下,想到之前的拒绝,又道了句:“抱歉。”   他没答应顾临舟周末逛市区的请求,毕竟俩人不熟。   顾临舟会意:“没关系,你有拒绝的权利,我就想在周边看看没特定活动,一个人也不要紧。”   “对了,”他又说,“我这儿有道超难题,全年级第一也不一定能解。”   “什么?”   “说一颗绿豆从楼上掉下来变成了红豆,是为什么?”   原来是脑筋急转弯,许暮星平时没那么无聊,但顾临舟问得无比认真,倒也勾起了他好奇心:“碰到了油漆?”   “不,它出血了。”   “.....”沉默三秒,许暮星弯起嘴角,“还有吗?”   “有,红豆也从楼上掉了下来,变成了绿豆,为什么?”顾临舟含笑挑了一侧眉梢,略有挑衅意味,像说我料定你又答不出来。   最终,许暮星败北:“到底为什么?”   顾临舟模仿痛苦表情:“因为它脸色发青了。”   校医室传出笑声,这一幕恰好落入席亦城眼中,画面隔着一道玻璃窗扎得他眼睛刺痛,星儿笑得特别好看,却不是笑给他看,而是笑给另一个人。   莫名的,心脏酸胀得厉害。   嘭!校医室的门被用力打开,门板撞击在墙面发出震动声。   顾临舟抬眼对上席亦城。   席亦城道:“你可以走了,我会照顾星儿。”   顾临舟也拧了眉,站起来与他平视:“在图书馆我让你了一次,不代表我会一再退让。”   一双眼浓墨底下戾气横生,一双眼温润而不失强势。   双方互不相让,眼看就要打起来。   校医抱着纱布从隔间出来,怒喝:“干什么!专门挑我这地方干架来了?想就地干架就地包扎?要打架滚出去!”   许暮星将席亦城拉出门外,自己手上还有伤,这一握,掌下吃痛,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手还没包扎!”席亦城沉声。   他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星儿的伤,即便包扎了抓人也会痛。   “包不包扎痛不痛我无所谓,但是席亦城,你答应过我不在学校动手,你是不是也要把这条承诺也毁了?”   “那又怎样?”席亦城说得满不在乎。   许暮星沉默,直盯着他,手里的力道越拽越紧,手掌的伤也在压力下重新渗出血液。   席亦城紧张他,但是心里的酸涩感和星儿笑的画面又在不断刺激他,明明想关心,嘴里出口的话却变得伤人:“不要再抓着我,脏。”   垂落身侧的左手微微蜷了手指,也可能是轻轻抖了下,许暮星不清楚,但他放开了席亦城。   因为他嫌他脏。   校医无奈摇头:“你这一搞我得给你重新消毒,你们是高中生了不是幼稚园,搞什么情况,受伤那个进来,坐下。”   喊的是许暮星。   而席亦城还不走,同样进了室内,看着校医为许暮星处理好了伤直到贴好纱布才放下心,可在他眼里,星儿是为了顾临舟而警告他,为了顾临舟可以做到不在乎自己的伤。   为了一个新来的,才认识没多久的人。   “你,”校医放下纱布和医用胶带,看向席亦城,“你是干嘛来了?纯粹是来打架的还是也有伤啊?”   席亦城随便扯了一个:“腿。”   “腿怎么了,哪里擦破了?”   “小腿骨头痛。”   “骨头痛我这里看不了,你得找你们班主任请假去医院拍片。”   席亦城离开校医室。   回到教室时,体育课也已结束,许暮星瞥了眼席亦城的位置,人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晚饭后寝室也不见人,倒是自己的水壶已经重新打满了热水,昨天换下还没洗的校服滴滴答答淌水挂在阳台外,书桌上多了一袋子的药。   里面有棉签、消毒水、纱布、跌打损伤的药酒,喷雾,还有止痛药和消炎片等,一应齐全。   “是席亦城买的,我看到了,”薛沅坐在斜对面,推了推眼镜说。   许暮星默然不语。   沉默一阵,闭上眼双手扶额,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席亦城莫名其妙抽烟,跑来图书馆时也是一脸不快,甚至三番两次出口伤他,特别反常。   为什么?   按照顾临舟说的,图书馆让了一次,又是什么意思?   “许暮星,”耳边有人说话。   他睁开眼,薛沅已经坐在了身边,可能是因为自己也很烦没听到对方的脚步声,道:“什么事?”   薛沅脸红彤彤地低头双手搅着手指,深吸了一口气后鼓起勇气又抬头,但很害羞:“许暮星,那个,没有席亦城你还有我,你不要难受。”   “?”   “我、我可以一直等你。”   “.......”   许暮星头更痛了,也认真回复他:“不好意思薛沅,你人很好,但是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抱歉,我们只能做朋友。”   “好吧,”薛沅噘了下嘴,他小声咕哝,“趁人之危果然行不通....”   许暮星失笑:“真要趁人之危你就应该告诉我,这些药是你买的,而不是席亦城。”   “啊?要这样吗?听起来挺坏的。”   “对,所以不要学,你这样就很好。”   薛沅又开心了,拿出手机也想让许暮星高兴一点儿:“你看,我们今天的篮球赛很精彩,尤其是你和顾临舟的配合,有同学偷偷拍了比赛视频,都传开了,还配了音乐。”   许暮星兴致不高,只粗粗看了一两分钟,但做视频的同学确实下了功夫,节奏踩点精准:“挺好。”   这边评价完,张延也在群里发了视频,几人应该都聚在食堂,可还是在群里讨论激烈。   张延:【把我拍得也挺帅,就是镜头太少了。】   段秋鸣:【我好像比你更帅一点,哈哈哈哈】   张延:【少他妈臭美!】   宁储:【我怎么就露脸才两秒啊!谁做的视频我得找他谈谈人生!】   段秋鸣又艾特了他和顾临舟:【最帅还是你们俩,出尽了风头。】   顾临舟也在群里回应:【谢谢。】   没一会儿,消息又叠了十几条+连薛沅也在群里发表了点意见,说下次还想试试打篮球。   张延提议:【下次体育课再来一场?今天席亦城没来,遗憾了。】   段秋鸣:【行啊,@席亦城,我先预约你了啊!吱个声。】   席亦城在天台,晚风刮着衣衫,他低头握着手机,消息一条没错过,视频也看了,从头看到尾。   星儿和顾临舟配合默契,攻防兼备联合进球得分,场上互相击掌像并肩作战了多年的队友,在校医室对坐谈笑,在图书馆如若无旁人般亲密无间。   所有的,他都看到了。   【你在哪儿?】   手机上又收到一条信息,不是微信群聊而是私信,星儿发给他的。   席亦城没回,把对方拉入了黑名单。 第38章   许暮星给席亦城发了信息。   鉴于对方今天特别反常, 那些过分的话他暂且搁置一边,人都有情绪差的时候,但不会这么莫名其妙, 事出总要有因。   群里的艾特没回, 私信也没消息。   他重新编辑了一条:我当你今天心里有事, 说的都是气话,原谅你一次, 药我也收到了, 待会儿回来上晚自习,不要再往外面跑。   编辑完,迟迟没有发送。   默读了一遍后, 他把信息删了。   听起来管得特别严。   许暮星放下手机, 是席亦城总在他耳边常说, 要管他, 所以他告诫他下不为例, 不准打架,可今天越管好像越起反作用。   总不至于现在才开始有叛逆期?   晚自习席亦城没来, 纪律委员又记了他一笔, 而这人还在天台吹风,吹了一个多小时, 等寝室楼熄了灯才下去。   “你去哪儿了?出去上网了?”张延睡的也是下铺,就在席亦城对面,见人进来随口问了句。   段秋鸣从床上抬头:“亦城?”   因为刚熄灯, 大家都还没睡, 闲聊打游戏的都有, 席亦城没说话, 洗漱完坐进了自己下铺。   宁储抬脚往上铺顶, 段秋鸣领会到意思,伸手从帘帐底下穿过用手指戳了下许暮星肩头,脸直接怼着蚊帐像极了去抢银行戴头套的抢劫犯,他小声询问:“你们俩还没和好吗?”   他和宁储不知道校医室的事,但器材室里剑拔弩张见过。   “嗯,”许暮星淡声应道。   “哎.....”段秋鸣用嘴型叹气。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寝室里渐渐安静,该睡着的都睡着了,睡不着的也闭着眼睛硬睡,席亦城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头顶的床板。   也许是到了凌晨,也许已至后半夜。   上方床板有了轻微的响动,应该是星儿翻了个身。   可余光瞥见了一只脚落在上铺往下的台阶上,他转过脸,另一只脚也落了下来,双足踩在木质阶梯上的动作极轻,轻得像猫,毫无声息,而明明是黑夜他却看得异常清楚,是一双小脚。   他看着许暮星从上铺下来,而后钻进了他床里。   席亦城还在赌气中,也没有思考为什么他的星儿变小了,细胳膊细腿,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再一看自己也是个小孩儿。   像小时候那样,他双手抱胸哼道:“我还在生气中,都把你拉黑了,你还来找我干嘛!”   “你怎么这么小气,一生气就这样,”许暮星盘着腿,戳了一下他的脸。   “我就是生气,你不要我这个兄弟了!”   “哪有啊!”   “还说没有,你和别人一块儿去骑自行车都不喊我!”   “不是啊,”许暮星解释给他听,“我喊你了,是你昨晚看动画片看太晚早上起不来,我叫了你两遍你没都醒。”   “真的?”   “真的。”   可是画面一转,许暮星踩上自行车骑远了,他在后面追,不停追,越是追得紧星儿骑得越是快,他开始心慌,对着几乎成为点的影子大喊:“你等等我,星儿你等等我!”   很快,影子不见了。   心脏跟着一阵阵开始绞痛。   噗通,身后传来摔倒声,他见星儿到了自己身后,坐在摔倒的自行车旁抱着膝盖,小脸皱在一起对他说:“席亦城,我疼。”   “不疼不疼,我给你吹吹,”他想也没想半跪在许暮星身边,轻轻擦拭掉他膝盖沾的灰尘,看到没破皮松了口气,吹了几下后又轻轻揉着。   “谢谢你,席亦城,”许暮星笑了,倾身在他脸上亲了口。   席亦城蓦地一僵,再看,对方已不是小时候的模样,而是上了高中的许暮星。   面颊上柔软的触感蔓延至心底。   心跳纷乱。   席亦城陡然睁眼,他做梦了。   梦境里的感觉太真实,以至于醒来的这一刻心脏还在咚咚狂跳,心口的酸涩窒疼亦是真的。   “星儿....”喃喃低语。   “啊,”居然有人应。   席亦城偏过头,星儿就站在他床边,手里端着一只杯子,垂眸与他对视,怔愣了半晌他才确定这次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许暮星也没睡着,起夜上了个厕所,觉得口渴所以又倒了杯水,他听见席亦城呓语喊了自己名字。   彼此沉默着大眼瞪小眼,许暮星等着他说点话。   然,席亦城闭上眼,接着睡觉。   “.....”   很好,许暮星敛了眼睑放下水杯回上铺。   等头顶床板没了声响,席亦城再次睁开了眼,却又要用手背遮挡住眼睛,耳廓微微发烫,甚至刻意放轻了呼吸。   醒来后已完全没了睡意,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又过了会儿他拿手机打开了某浏览器网页,在输入栏里删删减减,最后什么也没搜索又退了出来,翻出通讯,寝室里的人都已入睡,因为星儿管着所以曾经的狐朋狗友也断了,能联系的.....   【老头儿,是我。】一条简讯发出。   很快有了回复:【臭小子,老子在你这儿是几天翻一个辈分吗?喊哥会死?】   【我问你件事。】   【说吧。】   于是,编辑了删除、删除了又编辑,对方等了他足足半个小时他也没把自己的问题问出来,所以换来对方一顿批。   【吊我胃口呢,什么事情大半夜突然要问又不张嘴,信不信我跑你们学校来堵你给你一顿揍,有话赶紧说,也亏得我正好值班,不然要等明天再回你。】   【你和你兄弟什么样?】某人终于问了出来。   【人模狗样。】   【不是外表,问你们怎么相处。】   【这算什么问题?】   【他和别的男性相处得好,你会怎么做。】   【一起下馆子搓一顿。】   【如果你想揍你兄弟的朋友,会是为了什么?】   【请吃饭结果借口尿遁不付账。】   【还有?】   【欠钱不还。】   席亦城直接丢开手机,再没管还有没有信息,一直睁眼到天亮。   晚上许暮星也没怎么睡好,平时的生物钟失了灵,早上醒来时只听外面淅沥沥地在下小雨。   “起床起床,咱们早读都要迟到了!”   宁储端着牙刷杯,一边刷牙一边喊,说话时嘴里的牙膏沫子时不时喷溅出来,段秋鸣一声卧槽,提着裤子靠边闪。   “哈~~”张延打了个哈欠坐起。   许暮星也下了床,拿起校服外套穿上,除了昨晚多的药袋子桌上还多了一把伞,连早餐都为他买好了。   薛沅悄摸摸告诉他:“又是席亦城买的,他又被我看到了。”   许暮星:“.....”   嗯,自己也猜到了。   寝室里有的伞不多,许暮星与宁储拼了一把,段秋鸣头顶校服拔足狂奔,张延死皮赖脸要和薛沅挤。   早早到教室的人正趴在课桌上睡觉。   许暮星收起伞挂在教室后专门放置雨伞的角落,经过席亦城位置时看了眼,后项的发尖挂着细小水珠,两侧肩膀的衣服因水渍氤氲而显出深色。   “给了我伞,自己淋雨,你就不能等我一起?”他开口。   两个人吵架总有一个人需要先让步。   这一次,他先。   可席亦城没吭声,脑袋上连根头发丝都没动弹一下。   “估计是他醒得太早犯困,睡得很熟吧,”宁储说着也揉了揉眼睛,“一到教室我也困,总觉得怎么睡都睡不够。”   许暮星在位置坐下,就当是席亦城睡熟而已。   上完两节课他去了趟厕所,进去时正好有人出来,所以厕所空荡荡的,刚在厕所边站定,倒是又进来一人站在了他右手边,原本没什么,但是对方忽然往旁边生生挪了三个位置,与他间隔了两个空挡。   许暮星奇怪拿眼尾一瞥。   还是席亦城。   “和我站一起容易憋死?”   席亦城依旧没说话,厕所也不上了,冷着脸转身就走,出去时还顺手把门关了,刚好有个同学要进来,许暮星隐约听见一句低语,“稍微等会儿,里面有人在用。”   都是男生,平时就是这么上厕所的,他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吗?   中午饭时间,席亦城与张延他们坐在一起,许暮星带着薛沅也在他们桌对面坐下,大家聊着高三还有没有运动会的事,他没参与,出奇的,席亦城也没话就那么吃着饭。   筷子轻轻在他餐盘上敲了下,许暮星道:“我想要番茄。”   席亦城盘子里有番茄炒鸡蛋。   然后,席亦城夹起盘里所有番茄自己吞了,接着,端起餐盘放入收置区后一语不发走人。   在座各位都用新奇的目光看着他。   “哇靠...”宁储第一个感慨,“席亦城不得了啊,以前许暮星要吃什么他恨不得整个盘子都给人倒过去,现在敢这么吊?”   “确实不得了,我以为只有你能治他,现在他都敢对你这样了?以后谁还降得住,”张延是对许暮星说。   许暮星抿紧唇,他觉得席亦城在闹别扭,对他发了火又抹不开面子道歉,可又送药送伞的对他好,所以原谅这回,一次次给对方台阶下。   但死倔驴不肯下来。   “别放心上啊星星,亦城和你怎么说呢,”段秋鸣想着说辞安慰,“可能我这么说有点怪怪的你别介意,但我觉得他根本离不开你,别看现在他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要是调头真不理他,你看他急不急。”   也许吧,许暮星心道。   周末两天,席亦城还没与他说过一个字,路过书桌都会避开,这天下午宋翦给他打电话喊他回家,他也记着小姨生日,定了蛋糕准备回去。   走过学校的林荫道,头顶开始飘雨,几秒钟的时间雨珠变成了雨帘,砸得树木簌簌作响,如果冲到校门外直接淋城落汤鸡。   他跑到走廊躲雨,顺手发消息给席亦城:【我在高一教学楼这儿,帮我拿把伞。】   消息被对方拒了。   许暮星微愣。   他放好手机,身影步入雨中,淋雨也好,浇个彻头彻尾浑身冰凉就不会再有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9 09:17:54~2023-08-30 08:4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Z—叫什么不吃饭 10瓶;辽辽星河 9瓶;乱步猫猫的波子汽水、兰湾、严执yyds、晴晴 5瓶;跳梨 3瓶;蕊娅、迟、阿燚、JIA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嘭!   屋内传来巨响, 有东西砸在门板上随后是落地声。   许暮星刚要拿钥匙开门,手停在了半空。   “能不能不要成天吧啦吧啦,嘴巴就知道碎碎念像只母老虎一样, 你看看别人是怎么当老婆的。”   “别人怎么当老婆?你要觉得别人老婆好咱俩就离婚!”   “动不动就离婚离婚的, 你当我怕你?”   “你是不怕我, 我唠叨两句你还嫌我烦了,我除了要上班还要天天伺候你们爷俩, 还要给你们洗衣服做饭, 我说两句怎么了,不怕我行啊,户口本拿出来, 马上去民政局!”   “我可不去, 要去你自己去。”   房子里吵架激烈, 没两句又是一顿摔, 砸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 钥匙即将插入锁孔,但开锁声是从身后传来, 对门顾临舟先开了门。   “许暮星?”   许暮星回头。   顾临舟眸光一沉:“怎么淋雨淋成这样?”   “没带伞。”   此时屋里又传来骂声, 许暮星要进去,顾临舟拦了下:“夫妻之间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尤其是老夫老妻,有时小辈插手反而不好,来我家吧, 你弟弟也在。”   “宋翦?”   “嗯。”   “走吧, 别杵着了, ”顾临舟接过他手里提着的蛋糕, 轻声责备, “把自己淋成了落汤鸡,手里的东西倒是护得好。”   蛋糕的包装盒外还套了塑料膜封了口,雨水顺着塑料膜滴落,里面的纸盒一点没湿。   现在进去不一定能阻止吵架,但一定会害小姨担心,许暮星点了下头。   顾临舟将门敞开至最大,蛋糕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没有多余拖鞋吗?”许暮星问。   “待会儿再给你拿,”顾临舟原本是要下楼丢垃圾,此刻垃圾袋也放下了,拉了许暮星往浴室走。   “哥?你来啦?”宋翦抱着平板坐在沙发上刷剧,紧接又是一声哇,“你怎么淋这么湿?”   才说完,疾步走过的两人已经进了浴室。   顾临舟拿过大浴巾给他擦头发。   许暮星自己抓过毛巾,道:“谢谢,我自己来。”   “好,”顾临舟松手,因为浴巾足够大,他拾起两侧边缘将许暮星肩头也裹在毛巾内,“一场秋雨一场寒,下次别淋雨了,容易感冒。”   “我知道。”   “知道回来的路上不给自己买把伞?”   许暮星敛眉,并不想作答,顾临舟也不再多问:“这么湿擦也擦不干,干脆冲个热水澡。”   “不用,不合适,”他和顾临舟不算多熟。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顾临舟略退一步,低头凝视着他微微一笑,“看得出来你戒备心很强,不喜欢接触不熟的人,不过好歹我们是同学,换了班里其他人站在我家门口淋成你这样,我都会带进来。”   虽然不是特别熟,但迄今为止,许暮星对他的印象并不坏,性格沉稳,为人也细心。   “好了,别多想了,都进我家了难道还让你明天再感冒?我去拿衣服。”   “等....”他刚张口。   人已经出去了。   许暮星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的确狼狈,他擦了把脸,额头湿润的头发也拨到一边,顾临舟很快拿了套衣服进来:“衣服和裤子都是新的,随便穿。”   “谢谢。”   顾临舟笑了笑:“你弟都直接喊我哥了,我们之间就没必要这么客气了吧。”   许暮星朝外面看去,因为墙壁阻隔,看不到客厅但是能听到平板刷剧传出的电视剧音效:“他来你这儿多少次了?”   “周末一天能跑五六趟吧。”   “这么多?”   “嗯,”顾临舟牵起唇角,“你要不要刷新一下他记录?”   “我没他脸皮厚。”   顾临舟低低笑了几声,关门前叮嘱:“快点洗,别感冒。”   许暮星放下毛巾,湿漉漉的口袋里还装着手机,手指触碰到屏幕后亮了起来,没想到还能用,甩了下水放置在一旁,洗完澡又洗了头,穿了新的衣服,但换下来的衣服是个麻烦。   浴室门轻叩了两声。   顾临舟在门外道:“拖鞋我给你放门口了。”   “谢谢,”许暮星拉开门,水汽氤氲着温热扑面而来,“你再随便帮我找个塑料袋,我把自己的衣服装了待会儿带回去。”   “知道你小姨过生日,所以特地多送一份礼?”   知道他是开玩笑,许暮星说:“我的衣服都是自己洗。”   “别麻烦了,外套和裤子可以直接用我家洗衣机,至于....”顾临舟突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咳、那个帮你手洗。”   “.......”许暮星没犹豫,“全装了。”   “好,”顾临舟微微错开视线,也许是无形中的热气熏的,有点脸热。   顾临舟帮他拿了吹风机,吹完头发至客厅,宋翦已经不在沙发上,而是从玄关跑回来:“哥,我刚去听了下,爸妈还在吵,要不我们再待会儿,反正时间还早。”   “你倒是一点不客气。”   “客气啥,这是我舟哥家,是吧临舟哥?”宋翦嘿嘿笑。   “对,不需要客气,想来玩儿随时欢迎,待多久都可以,”顾临舟倒了两杯果汁出来,一人一杯。   许暮星谢过,也正好问问小姨和小姨父为什么吵架。   宋翦喝掉半杯果汁砸吧了嘴道了句好喝后才开始说,宋显佲回到家袜子没往小姨规定的衣篓里放而是随便扔在了地上,于是小姨念了几句,宋显佲还了嘴,说着说着两人就吵开了。   “本来就是小事,以前我爸窝囊一点事儿就过了,今天好像在公司和他那对头动了气,所以脾气也有点硬,这不就刚上了,”宋翦摊手,“我也想劝来着,谁知道我一开口他俩炮火直接对准我,我只好撤了。”   “吵多久了?”   “在你来之前有七八分钟了吧。”   “那我们再待五分钟回去,”所谓小吵怡情大吵伤身,十来分钟足够双方发泄完脾气,再长真得劝。   宋简比了个OK:“有哥你在我就不怕了。”   许暮星的时间掐算得很准,几分钟后,许亚楠和宋显佲已偃旗息鼓,该砸的砸了,该骂的也骂了,当然贵重物品还是在原来地方纹丝不动,碎的是几只杯子和不值钱的花瓶摆设。   宋显佲窝在沙发一角,蔫头耷脑一手捂着脸。   妥妥和老婆嘴硬的下场。   见儿子和许暮星回来,他立马放下手,昂首挺胸,指挥着在他面前扫过碎片的许亚楠:“弄干净点儿啊。”   许亚楠横眼给了他一扫帚。   宋显佲又缩成鹌鹑。   弄乱的东西许暮星帮着收拾了,吵架插曲过后,他和宋翦照例给小姨过生日,关了灯再唱生日歌,小姨生日的日子他都有记着,除了蛋糕还有裙子,是早一个月便定的,包装好挂在自己衣橱内等着今天拿出来。   宋翦准备的则是玫瑰香水,祝老妈永远美如玫瑰。   又是蛋糕又是礼物,许亚楠早就没了火气,乐得合不拢嘴,手机上也收到好几条同事发给她的生日祝福。   “哎呦,怎么大家都知道了呀?”   许亚楠收到简讯愈发开心,看了公司群才知道,原来是上面领导记起,于是率先在群里道了声,之后便有不少人祝她生日快乐。   “妈、妈!待会儿再回信息,赶紧许愿吹蜡烛再切蛋糕啊,我饿死了,”宋翦催促。   “你不是在顾临舟家吃了不少零食,还饿?”许暮星揶揄。   “哈哈,我大胃王。”   吹完蜡烛,许亚楠分了蛋糕,许暮星说想给对门送一份,为之前淋雨,又和宋翦一起在对门蹭吃蹭喝的事表示一下谢意。   “应该的应该的,赶紧给他送过去,”许亚楠切了块大的。   宋翦吞着蛋糕一个劲儿点头:“对对,给临舟哥一份,我去送。”   “还是我来吧,你先擦把脸,”许暮星道。   宋翦一摸脸全是奶油,抬头咧嘴地笑:“吃着急了。”   许暮星端了蛋糕摁响对面门铃,很快开了门,因为附带的餐具是一次性勺子和餐盘,也用不着还,于是他只在门口递了。   “谢谢你的蛋糕,”顾临舟接过,侧身让了下,“要不要再进来玩会儿?”   “不了,”许暮星婉拒,“给小姨过完生日我就回学校,还有你借的衣服,回头我洗了还给你。”   顾临舟想说不用还,话到嘴边又变了卦:“好。”   “那我回去了,”许暮星要转身,突然想起什么又问,“这周末你出去逛过了吗?”   “在附近公园里晨跑,算吗?”   “哦,”许暮星淡淡说,“如果你下周末还想去市区逛逛的话,我有时间。”   虽然不太喜欢接触不熟的人,但对于一个帮助过自己两次的人,他也不会吝啬自己能给予的帮助。   顾临舟一愣,稍稍挺直了背:“想,没人带我容易迷路。”   “那就这么定了。”   “好。”   谈完话许暮星要走,顾临舟又喊住他,:“等下!”   “什么事?”他回头。   顾临舟含笑倚在门边:“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正好有件...额....”摸了摸鼻子不太好形容,“有件或许可以解气也可能会缓解心情的事,要不要一起去做?”   许暮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30 08:49:38~2023-08-31 09: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尴尬独自一人 70瓶;45860951、十一路 10瓶;没想好 6瓶;严执yyds、临职、归旅 5瓶;ZZL_加木 4瓶;别理夏天 2瓶;周栩应、迟、静态、蕊娅、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哎, 亦城,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考什么大学?”   张延在床上玩手机,心不在焉, 这个星期他也回了趟家, 上次数学模拟考他吊车尾, 其他科目也就那样,他爸妈又正好联系老袁问了学习情况, 回家就是一顿碎碎念。   碎碎念也就算了, 关键他老妈不是喜欢大声斥责的类型,而是一边念一边责怪自己,就差在他面前落泪了, 于是他也反思了下。   “等下次模拟考我也争取争取, 要不你让许....”话一顿, 住了口, 想起来两人还在冷战中, 改口说,“我让我同桌给我补习补习, 你觉得怎么样?”   得不到回应, 他喊了声喂:“席亦城?干嘛呢,听见我说话没有?”   “要争取还不去上自习, ”席亦城回了句。外面天已黑,自习早开始了。   “我今天不是有点烦吗,明天开始肯定努力。”   两张床之间隔了书桌, 不过张延只要抬起脖子就能看见同样躺着的席亦城, 说完后话题再次终止。   他就纳了闷了, 席亦城单手举着手机, 又没戴耳机也没刷剧, 还不是打游戏,光盯着屏幕看,看个毛啊?   他坐起绕过桌子。   席亦城摁灭手机,目光射向突然冲过来的张延,张延刹住脚步,嘿嘿笑:“哟,你怎么还这么紧张呢,看什么好东西不能和兄弟分享分享?”   “没什么,回你自己床去。”   “行行行,不看就不看,拉倒,”张延悻悻而回,嘴里嗤了声,忽然笑容玩味,“你他妈看的该不会是涩....”   “滚!”席亦城冷声把他没说完的话堵回去。   其实他不是看见不得人的东西,看的是存在手机里的照片,每当照片多了之后都会转移到网盘里好好存着,所以他和星儿从小到大的都有,有星儿爬树的,洗澡的时候还非要捧着小黄鸭的。   最近一张是周末在他家,他躺在床上玩手机,看见星儿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随手来了一张,当时没觉得什么,纯属乱拍。   现在再看,感觉竟然不太一样。   毛巾挡了星儿一半的脸,另一半脸垂落了额前乱发,发丝间隙露出的那一抹眼尾很好看,鬓边至脖颈的水痕透亮,牵得某处多跳一拍。   他把星儿当了十二年的兄弟,没理由会变....   *   晚上九点三十分。   一排六个人头躲在女寝室楼下的矮树丛里。   许暮星觉得自己实属有点疯才会答应来干这种事,两指捏了捏眉心:“保安和宿管阿姨搞不定,其实还可以报警。”   “那怎么行呢,闹大了的话我们寝室的人都没脸见人了,多难为情啊,”凌霜雪稍稍挨近许暮星,“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行吧,”许暮星叹气。   “这变态作案有什么规律没,确定今晚上会来吗?”宁储挥了挥手边蚊子,蚊子嗡嗡飞走停在了段秋鸣胳膊上。   段秋鸣循着陡然刺痛的感觉,啪一巴掌拍死了它。   “嘘——”凌霜雪朝几人做手势,“你们小声点儿。”   许暮星稍稍活动了下腿,蹲得久了腿脚发麻,肩膀轻轻落下件外套,顾临舟将自己的衣服给了他,说:“几个人蹲一起挺热的,正好给你披了挡挡蚊子。”   “不用了,还是你自己穿....”   凌霜雪和她们寝室的陈倩在他左手边,话没完,凌霜雪扯了一下他袖子,示意他别再开口,宿管阿姨夹着记录本从矮树前经过,众人又吁一口气。   许暮星脑子有点空。   这事儿还得从凌霜雪寝室内发生的变态事件说起,也可以从寝室楼的格局说起,女寝和男寝一样,底楼是低层不住人,往上才是一楼开始,凌霜雪与陈倩便是住的一楼,但最近每个星期都有那么一两天阳台外晒的内裤被人动过。   不是偷,而是弄得十分褶皱后又晾了回去。   纯纯变态。   两个女生觉察异常后报告了班主任,晚上也有保安和阿姨特地守夜过,但没抓到人,且寝室没也没有丢东西,所以这事儿没多久便不了了之了。   最近这个变态又开始出现,每个周末的晚上只要她们寝室晾了内裤肯定会被弄皱了再晾回去,女孩子害怕晚上不敢出门,上周末又让阿姨和保安守着捉人,可还是扑空,阿姨都开始怀疑她们在闹着玩。   所以她们才决定找几个大胆的男生一起帮忙。   不说要冲上去摁住人,但起码要看清变态长什么样再举报。   所以凌霜雪找了宁储和段秋鸣,傍晚那会儿段秋鸣在群里喊人,张延当时在家挨批,席亦城压根没心情看群消息,于是他和宁储疯狂艾特顾临舟,顾临舟答应来帮忙,紧接着叫上了许暮星。   等阿姨点完名离开,整栋楼层也渐渐安静。   一楼某间寝室的阳台上出来一女生,对着藏匿人的矮树丛打了OK的手势,示意点名安全结束。   “凭借我和倩倩的直觉,我们觉得他今晚肯定会来,平时我们通知阿姨的时候肯定被他看到了,所以才那么谨慎不出现。”凌霜雪分析。   “对,”她身边的陈倩附和,“而且万一是我们班男生做的呢,所以只好叫你们了。”   关于这点,凌霜雪有些尴尬,她不是故意要冤枉自己班里男生,叫上宁储他们是顺便为了接近许暮星,毕竟席亦城这条道是走不通了,只能另辟蹊径。   “那我们就等等,看看是哪个变态,要是女生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这我们男生也不大好意思掺和,兴许是...”段秋鸣挠挠头,面色涨红接着说,“兴许不好意思问你们款式啥的就自己偷摸看呢。”   许暮星和顾临舟一致保持沉默,抓变态可以,内裤的话题不大想参与。   凌霜雪吐槽:“那她肯定脑子有问题,大家都是女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倩跟着点头。   “要是男生,我必须帮你们揍他一顿,太特么丢我们男生的脸了,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啊,”段秋鸣义愤填膺,胳膊肘撞了下宁储,“是不是?”   “那当然!”宁储边说边发信息,男寝也要点名,他又艾特了一遍其他人,让他们帮着蒙混过关。   305寝室。   张延被点过名后一个猛冲喊着肚子痛要上厕所,然后在洗手间里一人分饰两角,又要扮演段秋鸣还要装成宁储。   至于许暮星的床铺,塞了三个枕头再拿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薛沅站在他床   边磕磕巴巴掩饰:“他、他睡着了,最近学习压力大,容易犯、犯困。”   阿姨点点头,在名字后打了个勾。   过了关,薛沅悄悄放松紧绷的身体,他不善于撒谎,一个小小的谎言都让他十分紧张,而一低头,又对上了席亦城探究的目光。   寝室关上了门,席亦城问道:“星儿呢?他去哪儿了?”   鉴于席亦城最近这么冷淡许暮星,薛沅哼一声,学上了张延最近的口头禅:“哼,我母鸡啊!”   十点过去....   十一点过去....   许暮星腿真麻了。   “哎,”宁储小声叹气,“看来今晚....唔!”   段秋鸣捂住他嘴。   两个女生也紧缩在一起手臂挽着手臂,许暮星也紧张起来,顾临舟一只手摁住他肩膀,免得他太莽撞直接冲出去,几乎用气音交代几人:“先静观其变,都不要太冲动。”   因为,人出现了。   一道影子在女寝楼进门拐弯后通往楼道的那一段树影下缓缓行来,步子有点慢,还有点晃。   “呜...”陈倩特别害怕,声音发抖,“怎么看起来好像丧尸啊。”   “别多想,我们都在,”许暮星悄声安慰。   “对啊,”凌霜雪抱住陈倩肩膀,“不怕不怕。”   宁储把段秋鸣捂住他嘴的手拨开一点,说出了许暮星心头正疑惑的想法:“他为什么是从这个方向来,正大光明从门口进?女寝大门难道还没锁吗?”   “嘘,”顾临舟让他们噤声。   不肖半分钟,那人终于走出暮色最暗一段路,露出了路灯照耀下的全部面容,所有人大感意外。   *   305寝室外。   席亦城站在走廊上,靠着墙等人,群里的消息已经看过,知道星儿干什么去了,本想发信息让他注意安全,但自己把人拉黑了,而拉黑这么久,星儿都不朝他发脾气更没有质问一声为什么,心里的酸涩更甚。   听见隔壁马浚伟发笑,他低头发了条简讯。   不消片刻,马浚伟出来了:“叫我出来干嘛,不睡觉陪你在走廊熬鹰呢?”   席亦城抬眸,目色染了夜晚的幽深。   “你...”马浚伟略惊,“该不会因为许暮星的事找我秋后算账吧?”   “不是,”要算账他找算了,他还没这么不讲道理,“你和你们班长的事我听见了,那天在实验楼。”   “......”马浚伟心道一声卧槽,他妈的还不如揍我一顿,慌忙压低声音,“所以你想干嘛,你家这么有钱不至于拿这件事敲诈勒索吧,还是我以前哪儿得罪过你想趁机宣扬报复,我告诉你席亦城不带你这么阴的,我是无所谓你要是敢伤害他我一定和你....”   “屁话真多,”席亦城皱眉,打断他直接问,“你为什么会对你兄弟有那种感情?”   “啊?”马浚伟狐疑,上下打量他。   席亦城道:“单纯好奇。”   “哦,”马浚伟稍稍放心,相信席亦城也不是那么卑鄙的人,不过还是关照他,“好奇归好奇,你千万别说出去啊。”   “不会,能回答了吗?”   问的还是刚才的问题。   马浚伟喊他走远点,两人远离了门口他才小声说:“我怎么可能把他当兄弟,我必须是先喜欢他才拿兄弟当借口接近啊。”   “所以你们从来不是兄弟?”   “对啊,”马浚伟笃定说。   这让席亦城的思绪又乱了,别人压根不是兄弟,可他和星儿的确是,耳边马浚伟还在说什么,他没在意听。   倒是隔壁又出来一个人,2班的班长,一冲出来便张开双臂挡在了马浚伟和他之间,用小小的身躯护在昂藏的马浚伟,怒斥道:“席亦城,你要是敢动手的话我明天就报告你们班主任,篮球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算账也说不过去,你要想护着许暮星的话你早干嘛去了!”   席亦城扫他一眼,神情淡漠没有波澜。   马浚伟低头就能看到他家班长脑袋上的小发旋,噗嗤一声笑了,手指戳了戳小发旋:“你误会了,我俩没动手纯聊天儿呢。”   “啊?这样啊,”班长红了脸,讷讷说,“不好意思。”   “没事儿,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好吧,”班长点头,走了一步又折回身看,还是怕他们打起来。   马浚伟忽然拉住他,也没说什么,将他脖子处被领口蹭脱一半的创可贴重新沾好,道:“好了。”   班长脸更红了。   走廊的感应灯还亮着,席亦城没仔细注意他们的小动作,只是余光正好捕捉到,福至心灵,就算没谈过恋爱好歹也看过电视剧,不是只有受伤才需要贴创可贴。   *   蹲在矮树丛里的六人看清了“变态”的脸,烫着一头卷发,头发不算长,刚刚好盖住耳朵,彩色的花卉衬衫外穿了长袖外套,因为右腿走路时有些微跛,但没人敢取笑她。   因为,她是女寝楼的宿管阿姨,女生偶尔从超市晚归还得求她开门,哪敢得罪。   矮树丛和一楼阳台隔着一段距离,说话肯定会被听见,宁储打手势。   ——我觉得肯定不是阿姨干的。   但没人看得懂。   许暮星观察着阿姨的神态,不苟言笑,说她清醒吧看起来眼神没有焦距,说她不清醒吧的确是睁着眼。   接着,阿姨举起手里的撑衣杆,轻而易举取走了一楼阳台晾着的裤子。   六人:“.......”   “阿,”段秋鸣张嘴,喊着要冲出去来个人赃并获。   顾临舟及时摁住他:“阿姨状态不太对。”   许暮星也道:“像梦游。”   宁储:“感觉不是像,就是。”   六个人慢慢从矮树丛里站起来,虽然动作慢,但也有声音,而且他们人多,就算是眼睛再不好使也能看见,但阿姨如若无人从他们前面走过,看样子又要回到门卫室。   “我们要跟上去吗?”陈倩还是很怕,抓紧了凌霜雪。   “过去看看,声音小点,梦游的人好像不能被吵醒,”许暮星也不太确定,第一次遇到会梦游的人。   六人跟上,几分钟后,瞠目结舌。   阿姨将内个裤放在小小的门卫室桌子上搓啊搓啊搓,分明是在“洗衣服”,洗完后她又把裤子挂了回去,要是无人撞见,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变态”是抓到了,但几人也无所适从了。   阿姨挂完裤子便锁了门继续睡觉,因为是梦游也不敢叫醒她,也就没法问开寝室大楼门的钥匙在哪儿。   站在女寝楼下,段秋鸣一脸茫然:“闹了半天是阿姨梦游洗衣服,这下真相大白了,但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宁储道:“翻墙回去?”   “你去翻一个做个示范,”许暮星给他让道,正好让他面向男女楼之间无法逾越的高墙,就是有个跳高健将在也蹦不过去。   宁储眨巴眼:“......”   顾临舟亦是无奈摇头:“你们来之前就应该想好要怎么回寝室,还有,让我帮忙,接下来我住哪儿?”   宁储负手感慨,畅想早前设想的画面:“我们本来是想逮住变态,立下大功,然后把变态往阿姨和保安面前一押,咱们就能被歌功颂德昂首挺胸地回到自己寝室。”   顾临舟:“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宁储仰天一声长叹:“哎~~~~”   段秋鸣给他脑瓜子来了一记排山倒海:“哎个屁。”   “要不这样吧,”凌霜雪眼角一弯,想到了一个绝妙办法,“我那儿有个假发套,让许暮星戴了之后我再陪他叫醒阿姨就说他半夜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然后呢就直奔男寝,假发套一摘再随便说个谎就说回学校迟到了,让那边阿姨再开个门嘛,怎么样?”   许暮星扶额,耳边一声轻笑,眼尾一扫。   顾临舟竟然还笑得出来。   段秋鸣:“那我们呢?”   凌霜雪:“给你们一张席子在底楼打个地铺呗。”   宁储翘起大拇指:“不错,驰名双标。”   “都别说了,”许暮星道,“我有个最快的解决方法。”   片刻后,六个人重新进了门卫室,因为他们把阿姨叫醒了,梦游的时候不能叫,但是躺下继续睡后不再是梦游状态,于是阿姨在六双眼睛的见证下涨红了脸。   随后学校保安也被叫来了解了原委,好心抓“变态”值得表彰,但男生跑女寝绝不允许,所以该怎么处理需要等第二天报告各班老师再说。   保安随即电话联系了男寝的阿姨开门让他们先回寝室。   段秋鸣和宁储勾肩搭背走在前头,高昂一首《好汉歌》,虽然没有表扬,但自我感觉见义勇为相当良好。   “隔壁寝正好有个空床位,我帮你说好了今晚将就一下,对了,你的衣服,”许暮星与顾临舟并肩,正要把外套脱了还给对方,脖子里忽然刺痛,轻嘶了声。   “怎么了?”顾临舟驻足。   “好像被什么咬了。”   “别挠,”顾临舟捉住他手腕,“我看看。”   楼上席亦城还在等人,听楼道传来宁储和段秋鸣的声音一个转身下了楼,两人差点撞上他。   段秋鸣微讶:“你怎么还没睡?”   席亦城拧眉:“星儿呢?”   段秋鸣:“楼下,很快就上来。”   “嗯,”应是应了,但席亦城还是下了楼,看到大门外的两道身影时猛然一震。他们彼此贴得亲密,星儿侧颈微仰,顾临舟站在星儿身前正欲低头做什么。   脑海中闪过某班长脖子上的创可贴,墨色瞳仁陡然着了火。   “顾临舟!”   顾临舟循声回头。   席亦城大步上前就是一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31 09:00:11~2023-09-01 08: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烟雨 17瓶;归旅 5瓶;十一路、今年一定要上岸,医科、在、一刀一个小朋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措不及防, 顾临舟脸上被砸了一拳,身形往后踉跄,一摸吃痛的嘴角已经渗了血丝。   “席亦城你突然发什么疯!”许暮星连忙扶住顾临舟。   “我发疯?你不问问他想对你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我知道, 和你无关, ”许暮星冷脸相对, “你最近有事没事什么烂脾气!无缘无故动手,顾临舟没有得罪你!”   席亦城看向顾临舟:“他来学校第一天就得罪我了, 我看他不顺眼。”   “吃错药了你无理取闹, 你....”   “许暮星,”顾临舟出声打断,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我不要紧, 别和他斗嘴, 有事儿我来, 想打架我可以奉陪。”   顾临舟也不是吃素的, 缓缓动了动下颚,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   席亦城二话不说再次上前。   顾临舟也抡起拳头, 二人一起动了手。   “都住手!”许暮星拉住顾临舟, 眼看席亦城的拳头又要砸下来,他抬起一脚就把人踹了, 那一脚踹在席亦城小腹上,席亦城明明可以躲开,却还是闷声受了, 只是吃惊地看许暮星:“你要帮他?”   “不是我帮他, 是你在突然发疯!”   “就算我疯怎么了, 你他妈还是不是我兄弟, 你帮他不帮我?”席亦城怒喝, 心底涌上的火烫得眼眶发热。   “呵,”许暮星轻笑了下,极讽刺,“是兄弟,躺在你黑名单里的兄弟。”   席亦城一怔:“是,我把你拉进了黑名单,你没拉过?”   确实,许暮星也把他踢进过黑名单,那是席亦城做事离谱,用假装有女友的事来刺激他。   他知道,席亦城当初的意思是因为他瞒着给薛沅补习,所以才让凌霜雪假装女友再来个突然通知,也算瞒了一件事,一人瞒一件,所以说扯平。   可现在和那时不同。   他许暮星自认没做过对不起兄弟的事,这黑名单他妈躺得冤。   而且,人心是会痛的。   “我不想再听你说话,滚回寝室去。”   “不滚!”席亦城是个倔脾气。   在大门口外打架引起了宿管阿姨注意,当下冲出来阻止他们:“我给你们开了门你们还不上去睡觉怎么还打架,三个人我都要记名字,我认得你们,305的席亦城,许暮星,还有你,哪个寝室的!”   她指向顾临舟。   阿姨虽然能记住不少住校生的名字,但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都记得清楚,许暮星帮忙解释,阿姨没再多追究让他们赶紧上楼。   此时段秋鸣和宁储发觉不对劲也重新跑了出来拉人。   五个人挨挨挤挤往楼上走,宁储和段秋鸣一起隔断了顾临舟与席亦城,楼道里只有走路声没有谁说话,诡异地安静,因为席亦城的脸色太臭了,莫名让人都噤了声。   许暮星送顾临舟去隔壁寝室。   席亦城也要过去,段秋鸣立马拦住他:“你就别去了吧,不然你俩再打起来,来来来,咱们回自个儿寝室。”   宁储帮忙推着席亦城回305,但是禁不住好奇,小心问道:“你为什么要打顾临舟,你俩怎么了?”   段秋鸣扯了下宁储,示意他暂时别聊敏感话题,先缓缓,免得越聊越火上浇油。   即便问了,席亦城也没有作答,沉着脸坐在自己床边。   因为一直担心许暮星,薛沅也没睡,坐起来打开自己的小夜灯,小小的眼睛来来回回看着他们。   “许暮星呢?”他问。   “隔壁,”宁储说。   才说完人回来了,许暮星是过来拿跌打损伤的药,桌子上白色的塑料袋就是,刚拿起,席亦城抬头,冷声道:“那是我的。”   啪,许暮星直接把整个袋子甩给他。   席亦城没接,东西砸在他身上后滚落在地,更没有捡起来的打算。   “我的喷雾要吗?”薛沅开口,刚才听宁储的意思,知道席亦城又打了人。   “不用了,”许暮星打开自己抽屉,以前为防止席亦城受伤,他自己也会备点碘伏和棉签,他拿了东西再次走人。   席亦城死死盯着他的身影,从进门至离开。   又是为了顾临舟!   隔壁寝室的人大多睡了,也有还没困意玩手机的,此时悄无声息盯着顾临舟和许暮星,许暮星道了句抱歉,用棉签沾了碘伏帮他轻拭嘴角。   “不是你的错,不用和我道歉,倒是席亦城,”顾临舟略一颦眉,眼底闪过担忧,“他平常就这脾气?对你动过手吗?”   “没有,最近有病吧,”许暮星心情也是极差,不光是为刚才他们动手,也为弄不明白席亦城的脾气。   顾临舟淡淡嗯了声。   因为太晚不方便多聊,也免得吵醒别人,许暮星也不再说话,替顾临舟处理好嘴角的伤后回了寝室。   里头点了小夜灯,微弱的光芒从缝隙里泄露。   作为夜猫子的张延还没睡,连他都轻声叹气,难得不是咋咋呼呼而是心平气和:“亦城,你这回是有那么点过,以前你都不可能和许暮星闹这么僵。”   “是哦,星星好几次主动和你说话,不就是和你讲和,”段秋鸣也在小声劝他,“反观你自己,喜怒无常,要么闷声不说话要么突然就揍人,我们都替你急,为什么呀?”   “不需要你们插手,”席亦城嗓音沉,此时听来亦有闷重感。   “不是我们想插手,咱们是兄弟,总是会担心的吧,先撇开顾临舟不谈,就说说星星,”段秋鸣也是一本正经,“你俩从高一到现在谁比得过你们关系铁,你又那么紧张他,现在是无所谓了?要这样你以前干嘛对他好啊?”   “可怜他,”席亦城还在气头上,说话不经过脑子。   其实不过是赌那点气,气他和许暮星那么多年的感情比不上一个顾临舟,为了顾临舟对他动手,他不会朝星儿还手但嘴上非得欠着讨点便宜。   “你、哎....”段秋鸣想起许暮星说爸妈在天上的话,竟也一时无言。   而听他们对话的人,就站在门外。   许暮星只是想知道,席亦城到底心里有什么气,他问不出来的旁人或许能问出来。   没想原来他很可怜他。   他记得不久前席亦城还说,因为他从小没了爸妈,所以心疼他,想好好照顾他,原来是这个意思,是可怜。   可怜了他十二年。   真他妈好。   他独自在走廊上站了会儿,感应灯因无人不挪动而消失了光亮,黑暗中那双丹凤眸轻轻湿润了睫毛。   又站了七八分钟,里面没了说话声,他推门而入,寝室中间是一排相对并拢的书桌,两边各有一条小道,走到自己位置就要经过席亦城的桌子,他从另一边绕道去洗手间,洗漱出来后上自己床休息。   席亦城依旧坐着,等许暮星回了上铺才几不可察得动了动唇。   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袁华把他们叫到了办公室包括席亦城在内。   “你说说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敢三更半夜地躲在女寝室还有没有点男学生的样子!就算是要捉....”一顿,变态那两个字他也不好意思说,毕竟是阿姨,“捉人!是不是也得提前找老师商量。”   “找老师商量肯定不同意啊,”宁储嘀咕。   “对,老班,咱们是见义勇为,”段秋鸣帮腔,宁储又接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助什么助,一人写一份检讨!看在你们不是去干猥琐事,处分就算了但是下不为例,以后也不准再跑女寝就是楼底下蹲着也不行,许暮星,顾临舟,你们有意见吗?”   “没,”全程许暮星就说了这么一个字。   “我也没有。”顾临舟说。   袁华让他们回教室,但留下了顾临舟和席亦城接着说教,因为他们还有打架事件在身,于是一人给了一个警告。   高三的复习繁重,一上午的时间,许暮星都沉浸在自己的卷子里,偶尔帮薛沅解答问题,他没再管席亦城,就是从自己位置出来也不会再看他一眼。   课间时,也不知是谁来报的消息,说学校今年取消了高三学生的运动会,所以趁着午休时间不少同学跑去找老袁抗议。   他们305的积极分子也都去了,寝室里只有与他一起吃完饭的薛沅在。   薛沅拿了本小人书坐在床上看,难得也给自己放松一下紧绷的弦。   许暮星则将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盆里,拧开水池的龙头,水流冲入盆内浸透了衣衫,再倒入洗衣液,衣服是昨天顾临舟借的那一身,自己穿过的总要洗过才好还回去。   洗手间的门没关。   能清楚听到身后传来寝室门锁的开关声,又有人回了寝室,不过无人说话。   薛沅攥紧书页,凶凶地瞪着来人。   对方在自己位置坐了会儿,又朝洗手间看去,过了片刻,他进了洗手间,站在许暮星身边,这几天来第一次开口:“星儿。”   许暮星用沉默无视他,加大水流将衣服和裤子冲洗干净,然后拧干了绕过他去阳台晾衣服。   席亦城走在他身边,眼里染了几缕血丝,他和想星儿道歉,但是见许暮星抖开衣服的瞬间,神情又变了变。   昨晚太火大没注意,他现在才察觉,星儿洗的衣服不是自己的也不是他的,更不是寝室里任何一个人的。   那么,就是顾临舟的。   回想起来,就连星儿昨天穿的外套和裤子尺寸都比平时大了些,于是脑子又开始犯浑:“你们在一起了?”   挂衣服的动作一顿,许暮星直直看向他:“你说什么?”   席亦城换了更直白的意思重复道:“我说,你们睡过了?”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两个男人做不该做的事。”   许暮星看着他,单薄的唇一点一点褪了血色,抓着衣架的指关节似乎也在此刻多了一分苍白,他好像明白席亦城误会了什么,他不知道他的直男思维为何会突然联想到这样的事,但就是因为明白他的意思才更觉得有侮辱性。   兄弟果然是白做了,他许暮星在他眼里竟然是这么随便的人。   而人再犯贱也不愿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伤。   “席亦城,”喉结艰涩滚动,也异常坚决,“我们别做兄弟了,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1 08:59:32~2023-09-02 09:0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一路 8瓶;58336026、我是在座各位的爸爸、归旅 5瓶;123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席亦城僵在原地, 忽然就慌了。   喉咙涌上堵塞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试图去抓星儿手腕, 但人已经从他身边退开。   许暮星离开寝室。   席亦城想追, 薛沅及时拦住他, 阳台上的对话他都听见了,连他一个旁观者都觉得特别特别过分, 而且只有他知道, 许暮星喜欢席亦城,他们认识那么久做了那么久的好朋友,许暮星也应该是喜欢了席亦城好久好久。   可想到刚才的话, 他眼睛都跟着泛红。   “你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随便一个人胡说八道或许都伤不到他, 但这些话从你席亦城嘴里说出来就是拿刀子捅在他心里!”   薛沅第一次敢这么大声地斥责一个人。   “我为许暮星感到不值!”   席亦城张了张嘴, 他无力反驳薛沅,因为对方说得对, 他在床边坐下, 双腿敞开低头看着地面,手掌撑住脸, 沉默了半晌才发出声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别再伤害许暮星!”   *   办公室里,袁华正伤脑筋。   高三学生取消运动会是校领导的决定, 为的是让学生专心复习, 他也没有办法。   “我们班学生也和我吵, 还有说要游行抗议, 真是胡闹!”同办公室的张老师也苦恼, “照我说运动运动也是好事,劳逸结合嘛。”   “我也这么想啊,”袁华呷了口茶,“不如咱们联合其他老师一起再做做努力沟通沟通,取消不至于,可以减轻一些体能锻炼,拿不拿名次的也不重要,主要图个重在参与让这帮猴子乐一乐。”   “是说。”   两人聊着,门口来了人。   张老师先瞧见:“哟,你们班年级第一来了。”   许暮星进了办公室。   袁华一拂方才聊天的闲散,端起老师该有的态度:“你也是来和我提运动会的事?”   “不是,我来请假。”   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向袁华请了病假,以他在班主任这儿的信用度请两天假很容易,袁华也考虑到他最近做事突兀,比如女寝事件,兴许都是学习压力太大造成,当即给他批了请教条。   在门卫交了请假条后,他坐公交回小姨家。   开锁,进门,直接步入房间倒头栽进床里,这几天压抑在心里的难受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席亦城那些伤人的话一一在脑海里划过,脏,什么也不是,可怜他,和别人睡过,每个字眼都是扎在心脏上的刺。   蹬掉球鞋,他蜷缩进床里。   他并不软弱,从没了爸妈之后便学会了戒备,学会了在别人嘲笑他时不是哭鼻子而是还击回去,不会把不在乎的人对他的伤害放在心里,但偏偏伤害他的人是席亦城。   喜欢他好几年,却换来这么个结果。   自己就像个傻逼。   身体又缩了缩,他抓过被子将自己埋进去,捂紧了心口的位置。   小时候那年,他们肩并着肩站在小巷的雪夜里。   他冷得瑟瑟发抖,只有紧紧牵着的他的那只差不多大小的手是温热的,后来席亦城还把自己外套脱给了他,抱着他说:“以后不要哭了,你哭了我也会难受,以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你叫许暮星对吗,星星的星吗?我最喜欢星星了。”   “我叫席亦城,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惹哭你,做不到就是小狗!”   ....   闷成团的被子一动不动,许暮星闭着眼,任由自己的思绪胡乱飘散,有时回到童年,有时突然跳到高中,偶尔又去到了充斥着警笛声和围满了人群的车祸现场,还有冰冷地躺着爸妈尸体的白色房间。   爸爸,妈妈。   有个人说要保护我,可还是把我惹哭了。   被子里轻轻漏出呜咽。   *   下午的课,席亦城全翘了,去了网吧后钱也付了机子也开了,但一坐好几个小时愣是没动过一下键盘,自动黑屏的屏幕映出他靠坐在椅子里无措木然的面容。   许暮星的话一直充斥在脑海中。   割得心脏如刀刮。   再也不做兄弟,以后各走各的......   “席亦城,你到网吧干嘛来了?”指关节叩了叩桌面,想起两声“笃笃的”。   网管还是顶着成宿熬夜的疲倦面容,歪斜地靠在他桌边,分了根烟给他:“我看你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一样,你把网吧当成茶馆闲坐来了还是中了降头?”   席亦城略抬头,视线落在递过来的烟上。   “抽不抽?”网管又递了递。   他两指夹过烟,没抽也没衔进嘴里,等网管吐到了第三口眼圈才忽然像自言自语说:“我怕一个人,来躲躲。”   “什么?”网管嗤得笑了声,“我没听错吧,你还有怕的人。”   怕。   他害怕待在教室,怕星儿还是用那样冷冰冰的眼神重复告诉他“我们再也不做兄弟了”,手中夹着的烟微微抖了抖。   见他沉默不愿多说话,网管自顾自抽完了烟,走开前打着哈欠提醒:“网吧机子按时收费,可不管你玩没玩啊。”   席亦城动了动鼠标,看了眼屏幕右下角时间。   他不在乎干坐着浪费多少时间,而是算学校晚自习下课还有多久,上次打电话害星儿没收了手机,这次打算等人自习结束回寝室再拨。   面对面自己容易冲动。   电话里道歉兴许能管好这张嘴。   这一觉,许暮星直接睡到了傍晚,半睡半醒地一直窝在床上,不久后门外响起小姨的说话声,偶尔有宋显佲顶嘴,宋翦因考试差点不及格而被小姨责骂。   渐渐的,外面的声音又小了。   他没有任何思考,只是任凭这些声音划过。   宋翦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七点整正是某武打剧播出的黄金时间,爸妈出去跑步锻炼去了,他一个人清净自在,手里再揣包薯片什么烦恼都没了。   “卧槽,你们算什么玩意儿的武林正派,这么道貌岸然!男主有主角光环秒杀你们晓不晓得。”   他边说边蹦起来打了一套拳。   “啧,怎么小尼姑还暗恋他啊,是个假尼姑?”   他看得聚精会神,手往薯片袋里掏,摸了一片塞嘴里时,家里响起一声叮咚。   是门铃。   猛地身躯一震,嘴里薯片瞬间嚼成碎渣渣,电视机遥控器不知道落哪儿了,于是脚一跨,踩着面前茶几飞跃到电视机前一关就要冲回房间做作业,但门铃再次响起。   脑子终于回过味儿来。   老爸老妈回家不需要摁门铃,有钥匙啊。   呼,宋翦松口气,穿好拖鞋跑去开门:“临舟哥?”   “嗯,”顾临舟在门外,他没打算进去,只是来问问,“你哥现在好点了儿没有?”   “什么好点没有?”宋翦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顾临舟也稍愣了半秒,说,“许暮星下午请了假,我也是问了班主任知道的,请的病假,到我离开学校他也没回来,我猜是回家了。”   “我哥回家啦?”宋翦又是一问,身体往后仰看了眼换鞋的鞋柜,“他拖鞋都在呢,没回家啊。”   “你确定?”   宋翦不确定了:“我去他房间看一眼。”   说这话时人已经飞奔向某间卧室,一打开门,床上拱了一团,脱下的球鞋歪斜地倒在床下:“哥?你真回家啦?你回家怎么不说一声,我和我妈都不知道,晚饭都没了。”   “对了,临舟哥说你请的病假,哥你怎么了身体哪儿不舒服?”他走近床边,拉了拉被子。   “没不舒服,就想睡会儿,”压着一团被子,许暮星的话有些闷。   “可是临舟哥在外面。”   “我现在不太想见人。”   “哦哦,”宋翦又飞奔至门口传了话。   顾临舟道:“没关系,我就是来问一声,知道他在家就好。”   “嗯,临舟哥回见。”   这边交代完,宋翦又飞许暮星房间,飞得他气喘吁吁:“哥,你肚子饿不饿,要不你叫点外卖?或者等我妈回来让她给你下碗面?”   “不饿,你别告诉小姨,别让她担心。”   “可是你饭都没吃。”   许暮星不再说话,埋得脑袋只露出一点点黑色的发顶,宋翦不放心,伸手进被子里,原本是想摸摸哥额头是不是发烫,会不会发烧了,结果摸到一处湿漉漉的被单,不由得脑子木了下。   “哥....”声音讷讷。   踌躇了会儿,宋翦还是离开了房间,关好门后不再打扰。   八点左右,许亚楠和宋显佲跑步回来,宋翦乖乖在房间里奋笔疾书做回家作业,等做完作业爸妈也睡觉了,他的武打片也播放结束。   但是不要紧,还有综艺!   本子一合,洗完澡又偷摸去了客厅,将电视音量调成最小。   房间里,许暮星的手机接二连三来电话,但不是周末的情况下都是调整的无声,对方的电话一遍接着一遍。   席亦城掐准了晚自习的下课时间,也算了从教室回寝室需要用多少分钟,然而,第一通电话没人接,第二通、第三通也是,问了张延才知道,星儿自中午离开后就没回过教室。   除了看综艺,宋翦还时不时在和同学聊Q.   再次拿起手机时,收到了一条简讯。   【小翦,方便开个门吗?】   宋翦急忙去开门,这回来的是席亦城:“亦城哥,你也来找我哥啊?”   “嗯,星儿在家吗?”   “他在,但是你等下哦,”鉴于今天哥不太对劲,宋翦没让席亦城先进来,自己又来回飞奔了一趟,并且在许暮星要求下一字不落的传达了原话:“我哥说让你滚,有多远滚多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2 09:05:29~2023-09-03 08:5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词、盛夏易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箱子井 30瓶;林子墨 16瓶;LT 6瓶;58336026、严执yyds 5瓶;十一路 3瓶;千山雪、蕊娅、归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席亦城没强行进去, 明白星儿现在不想见他,但知道他在家就好。   “好,你就告诉你哥我滚了。”   “那....亦城哥, 我关门了啊?”宋翦说完后觉得不大好意思, 想劝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什么, 没地方下嘴。   而且哥和亦城哥之间以前就顶多斗斗嘴,不会真有矛盾, 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他从没见哥这么难受过。   “你哥有什么事儿的话记得打我电话。”   “嗯,好吧,”宋翦点了下头。   席亦城坐了电梯下楼, 没即刻走而是在附近找了把长椅坐, 回想着自己最近对星儿说过的话, 确实很混蛋, 星儿可以还嘴骂他揍他一顿, 但绝交绝不是自己想要的。   打开微信。   他将许暮星从黑名单里挪了出来,一条一条编辑消息。   【星儿, 对不起。】   【我保证, 以后不会再把你拉进黑名单。】   【是我之前太生气,看到你和顾临舟在校医室里说笑, 怕我们之间会多一个人,我以为把你拉黑你会来质问我,起码能多关注我一些。】   【星儿, 我不是不把你当兄弟了。】   【今天中午的话也是我的错, 我知道了点别人的……】编辑停顿, 思索几秒用私事两个字代替【知道了点别人的私事导致胡思乱想, 是我他妈有病, 对不起星儿。】   【我错了,以后你的话我都听,不闹了好吗?】   【看到信息回我一条。】   ....   偶尔想起什么,他会再编辑解释。   有人下夜班骑着电动摩托回来,看到长椅上安静而突兀地坐着一个人,陡然吓一跳。   “哦呦,你是谁呀大半夜在这里,还以为撞鬼了,”男子摘下头盔,将电动摩托停入小区内车棚下,同时不住打量席亦城。   入秋的天早晚温差大,男子下夜班回家没带外套,冷得呲牙却还不上去,一瞬不瞬盯着长椅上的人:“你好像不是我们楼的,在我们楼底下干嘛?你不走我报警了啊。”   被人当踩点的贼了。   席亦城这才离开,在路边驻足好半晌,回头望了眼许暮星所在的楼,但已被其他楼挡住,只能看到顶楼一角。   等再久星儿也不会下来,现在也应该睡了。   他打车回自己家。   偌大的别墅矗立在黑漆漆的夜幕下,没有任何光亮,只有路灯的光晕衬出了铁栏围墙的一点锈色。   别墅从外到里都是高级指纹锁,席亦城不需要带钥匙,带根手指头就行。   他没开客厅的灯,直接一路上楼,到二楼转角时,一旁客厅的门开了,一个穿着鹅黄色卡通睡衣的七八岁小姑娘快步出来。   席亦城顿了顿:“你是谁?”   小姑娘也是一愣,揉着眼睛的手缩回自己身前,没有拆散的小羊角辫在她倒退中翘了翘,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席亦城,显然是半夜出现一个大哥哥也把她吓了一跳。   “我叫田田,”小姑娘说。   这边话落,保姆阿姨从房里出来,揽了小姑娘连忙道歉:“对不起啊亦城,她是我孙女田田,这几天她爸妈实在太忙了没时间管我就只好把她接过来照顾两天,你放心,我儿子很快会来接她不会住多久....”   “没关系,住吧,”席亦城看了眼小姑娘,径直上楼。   “谢谢啊,”阿姨松口气。   小姑娘拉住奶奶手,仰起脑袋奇怪道:“奶奶,你很怕他吗?”   “不是怕他,”阿姨把孩子抱回自己房,“是奶奶今天忘记和人家打招呼就让你来住,是奶奶先不对,所以要道歉。”   “哦,我还以为奶奶管的是栋空房子。”   “怎么会,你起来是要上厕所吗?洗手间在房间里,记住了,不是在外面,和自己家格局不一样,”阿姨关上房门。   席亦城进了自己房间后又看了一遍手机,除了张延和段秋鸣私信问他回不回,在哪儿之类外,依旧没有星儿的回复。   丢开手机躺下,他连眼都不想尝试去闭,因为今晚注定睡不着,睁着眼睛躺了四个多小时后重新起来下了厨房。   习惯了早睡早起的小姑娘看着他在厨房里倒腾面粉。   外面的天空才刚露鱼肚白。   “大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早饭。”   “那是要做面条吗?”   “不是。”   田田哦了一声,看大哥哥揉好面团之后又剁了点猪肉馅儿,动作和她奶奶平时做饭一样娴熟:“大哥哥,你会做饭是我奶奶教你的吗?”   小姑娘杵在厨房里,非但没走,眼里还愈发好奇,席亦城低头看了看她:“今天不是周末,你不用上学?”   “要上学,还早嘛,但是你占用了厨房我奶奶不好意思进来煮粥,”田田说得很直接。   席亦城看向一旁的智能电饭煲,里面早有洗好的米,他添了水打开开关:“好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田田又问,“像我们在学校里玩太空沙。”   “做个动物。”   “什么动物?”   席亦城反问:“你喜欢什么动物?”   “兔子。”   他分出三分之一面团,裹了肉馅揉搓成椭圆形,用剪子剪了两个尖尖小耳朵,然后把兔子和自己做的动物一起放进蒸锅。   *   上午十点左右,许暮星起了床,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后又对着洗手池洗了把冷水脸,这一觉不管不顾睡了个昏天黑地,睡得脑袋发沉,冷水一冲脸倒是舒服多了,只是眼尾还有点红。   轻轻抚了下眼角,还有一丝丝干涩刺痛。   不过软弱这件事,他只允许自己偶尔发泄一次,发泄完了,许暮星还是许暮星。   没有席亦城,他照样是许暮星。   叮咚!   门铃响起。   他走出浴室,房间的床头桌上放着几包零食,一看就是宋翦拿给他的,而这个点,宋翦应该去上学了,小姨和小姨夫也早就到了公司。   谁会来?   门铃又响了一声,他穿过客厅在玄关处望了眼猫眼,外面是位烫头的大妈,就住在楼上,腿脚好平常不爱做电梯喜欢爬楼。   许暮星开了门:“大妈。”   “哎呦,你真在啊,”大妈笑笑,指了一下门边上的人,“诺,你同学来找你,说你们俩吵架怕你不给开门,让我帮忙摁个门铃。”   果然是席亦城。   高中三年他来过宋翦家不少次,楼上楼下的住户都知道他,一时叫不出名字但也知道是个熟面孔。   “那大妈走了啊,你们自己聊。”   许暮星点了下头:“您爬楼慢点儿。”   “好嘞!”   大妈进了楼道,许暮星退一步迅速关上门,但席亦城率先伸出一条胳膊挤进了进来,门正好夹在手肘处。   “啊....”席亦城吃痛,但饶是如此也没把手收回去,“星儿,我错了!”   “我不想见你。”   许暮星隔着门缝与他说话,又用力压了下门,席亦城拢了眉,额头隐现青筋:“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星儿。”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来干嘛?你觉得软刀子不是刀子?”   “是,我的错!”   “知道是自己的错就赶紧滚。”   之所以请假回家,就是不想少看见他。   “先让我说两句。”席亦城坚持,门缝后的那双眼目光坚定,“我就在门口,我不进来,好吗?”   许暮星松开,他太了解席亦城的性子,今天要么把席亦城的手夹断替他叫救护车把他送走,要么就听他放几句屁。   “说吧。”   “我做了包子,”席亦城道。   他拿出保温桶里装好的一只有模有样的狗子:“我自己做的,惹你不开心我就是小狗,你把它当成我吃掉,本人也在这儿随便你怎么揍,我也答应你,以后管住自己的嘴。”   许暮星看了眼包子,狗子垂头耷耳,是有点像丧气时的席亦城。   不过他没有任何松动。   “承诺会毁一次就会毁第二次,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走。”   席亦城默了默,退后半步:“好,你在气头上我不惹你。”   许暮星关上门。   门外又传来声音:“我回学校等你。”   学校.....   确实非去不可。   许暮星回客厅,开了电视,自己做了点吃的,为避免小姨担心,他在下午小姨下班前出了家,门口的保温桶还在,除了第一层放了只小狗包子,第二层还有午饭。   然,这些已是亡羊补牢。   到学校时刚好踩着食堂晚饭的收餐末点,他吃过饭进教室,大多上晚自习的同学都来了,班长在发卷,看到许暮星关切问了句:“老班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了,你现在好了吗?”   许暮星淡声说:“没事儿了。”   “诶星星你回来了?”段秋鸣刚和宁储从教室外进来。   宁储道:“知道你突然回家我们还纳闷你出什么事,回来就好,同桌空荡荡的我还怪不习惯。”   几人围着他聊了几句。   也有一双目光从他进教室便一直落在他身上,染了几许哀怨,也在浓墨深处藏了一抹疼。   许暮星视而不见,对班长道:“要不要我帮忙发卷?”   他宁愿帮忙做点事也不愿那么快回自己座位。   “好啊,给你,”班长分了一小半卷子给他,“前天上交的物理卷,老王竟然自己批了,这是要摸底啊,我看就这两天又要模拟考了。”   “嗯,”许暮星应了声,帮忙发了两张卷子之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席亦城。   他把卷子往人桌上一放就要走。   席亦城开始曲线救国:“星儿,我有道题不懂。”   许暮星全当听不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3 08:52:22~2023-09-04 09:0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串乱码) 10瓶;我是在座各位的爸爸、木木的小可爱 5瓶;十一路、遥遥遥、CPA不过不改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以后我的作业你也不管了吗?”   说这话时, 许暮星已经走开了,手里最后一张卷子是同桌宁储的,给了他后正好自己在位置上坐下。   宁储看着一堆红叉叉哀嚎:“我说老王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 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批改卷子和面子无关, ”许暮星说。   “宁储, 你让我看看你错了多少,”身后席亦城又说话, 宁储转身把卷子给他看, 也看了眼对方的卷子,模拟卷没批分数,但红叉起码比他少一半。   “这一题我们都错了, ”席亦城指着其中一道, 又问许暮星, “星儿, 你呢?”   从侧面切入开始找话。   许暮星没转身, 清瘦的两侧肩膀坐得端正,只是低着头查阅自己卷面, 宁储在其他方面脑子转得快, 看出来席亦城想搭话,自然是要帮兄弟一把。   他拿了席亦城卷子给许暮星:“许暮星, 这题怎么解?我和席亦城都错了。”   “我来!”忽然有人自告奋勇,薛沅气呼呼上阵,“他有什么不懂的我来教!不要麻烦许暮星了, 他刚回来, 身体刚刚好。”   寝室里的事只有他听见, 他也没有告诉别人, 所以宁储他们还不知道席亦城说话过分, 可是他知道了就要挺身而出。   “别啊,许暮星和我们离得近,远亲不如近邻,”边说着宁储还朝薛沅使眼色。   薛沅很直接:“你不用眼睛抽筋,我看不懂。”   宁储:“......”   “不用了,卷子,”席亦城开口,他也不想逼得太紧反倒惹星儿更烦。   宁储只好把卷子还给他。   身边的对话许暮星都有听见,但不为所动,和席亦城有关的问题、事件他都不想参与,查阅完自己的物理卷子,指间的水笔像往常般转了转后开始订正,才写两个字,墨水断了线。   这笔早就想换芯了,因为写字断断续续,现在终于见了底,但昨天离开时没收拾桌面也就没换,他伸手进课桌肚拿笔芯,却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拿出来一看,是个礼物盒,蓝色亮纸包装。   他下意识去看薛沅:“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放的?”   薛沅顺手帮宁储讲了道题,闻言抬头:“这次我真没看到。”   倒是宁储一脸笑眯眯:“还能有谁,当然是席亦城啊,买的时候还发图让老秋帮忙选过样式,你快打开看看。”他有种自己拆快递的兴奋。   许暮道:“让一下。”   “嗯?不先拆礼物吗?”宁储出发一声疑惑,但还是往前挪了挪椅子给许暮星让出道。   拿起礼物盒,许暮星往教室后走,直接将礼物扔进了垃圾桶。   后排几个吵闹的男生注意到他扔东西,都不自觉静了静,因为他们来的早也看到是席亦城塞的礼物。   宁储哑然,他本来还想说“赶紧拆出来让我也看看,光看图片不过瘾”不过话到唇边已刹住,东西早进了垃圾桶,无奈去瞧席亦城。   席亦城看不出喜怒,只是注视着许暮星从拿出礼物、扔进垃圾桶、然后回座位,他一言不发,敛了下眼睑藏起眼底的痛色,嘴唇微微蠕动,无声喊了句“星儿”。   “下次看到有人往我课桌里塞垃圾,麻烦帮我扔了。”他朝薛沅说。   薛沅点点头:“好。”   许暮星:“谢了。”   换好笔芯,他接着做卷,偶尔宁储在耳边唠叨,大部分话题围绕高三到底还能不能有运动会,时不时还插一句“席亦城要是能参加的话,咱班又能拿好几个第一”。   许暮星放下笔,一手支了下颌,目光直视宁储。   宁储被盯得发毛,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刚真不是故意提的,就是嘴快,话赶话。”   许暮星收回视线。   两节自习课的时间悄然而过,身后的某人倒是没打扰他,收拾了桌面正要走,段秋鸣抱着一本练习题往宁储的位置上一坐,又挡了他的路。   “星星,你给我讲讲题。”   “你确定是要我讲题?”许暮星拿眼尾扫了眼后座,对方已经起身离开座位出了教室。   “真的,”段秋鸣道,“最近我爸盯我学习盯得紧,我自己也想上进一点,就这题,从原点出发的某质点M什么什么的,太复杂了,你给我讲讲,我现在上自习都没同桌,前座也是学渣,我没地方问去。”   “好,”许暮星坐下来。   段秋鸣的册子基本都是基础题,其实不难,但他理解能力确实差了些,许暮星认真教他,下了自习课后人走得快,他才讲解完一题教室便只剩下了他们俩。   “欧了,我懂了,”段秋鸣自信满满选了个C。   许暮星:“.....”   C是错的。   “好了,星星,谢谢你给我讲题,”段秋鸣本子一合,咧嘴笑了笑。   许暮星眉心一跳,他这才讲了一题而已:“如果我的记忆力没出错,你刚才勾选了一打需要我讲解的题,这么快就不想听了?”   “讲题要紧,但是作为咱们寝的寝室长,我认为我们寝室的和谐也很重要。”   什么意思已很明显,又是个说客,许暮星也知道自己上了当,假装离开的席亦城不知不觉又回了教室,就站在他身后。   席亦城走到自己座位边,离他不远,段秋鸣主动撤离,但也没撤得多远,许暮星往后头看了眼,连宁储和张延都没走,就在后门外。   “霸凌?”许暮星冷脸。   “不是,我是怕回寝室太吵,所以让他们帮个忙,”席亦城开口,从星儿毫不犹豫地丢掉礼物那刻,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对不起,星儿,我是真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你可以消气的办法,不管是什么我都照做。”   许暮星正视他,清冷的目光里有的不只是凉,还有陌生。   席亦城见不得他这样,像掐紧了自己心脏,嗓音不自觉往下沉,也有些哑:“星儿,你说话。”   良久,许暮星开口。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不是你想收回就能收回的,你认识我多久了,你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席亦城动了动唇,无力反驳。   许暮星用不疾不徐的语气接着说:“不是你错了的问题,是你说出伤人的话时你就在否定我,侮辱我,我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做兄弟?”   “我是一时气话。”校外打架很的人此时气势却弱得一批。   “而且你总说要听我的听我的,你真的听了吗?说到底也不是愿不愿意听我,是你脾气有问题,这次无缘无故打了顾临舟,下一个会是谁?是陈临舟还是张临舟?是不是谁和我多说两句你都要用拳头解决?”   “小时候有人欺负我,你帮我出头,是因为别人有错在先,但顾临舟得罪你什么了,你没发现最近一年多你越来越霸道了吗?”   人非草木,许暮星自认为收拾好了心情,却也依旧红了眼。   见他眼睛红了一圈,席亦城的心脏又狠狠凿了下,一阵钝痛,伸手想抚摸那眼尾,许暮星却退了退,躲开了。   “别碰,别脏了你席亦城的手。”   “不脏,”喉咙哽了哽,席亦城呼吸微窒,缓了缓说,“我可以改,你觉得性格冲动我可以改,但我上次不是无缘无故揍他,你们靠得太近,我以为....”   “以为什么?我脖子被虫咬,他帮我看一下怎么了?”   “我....”席亦城噎住,喉结滚动两下,那句话卡在半路上不来下不去,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你应该不会懂。”   “既然我不懂也就是没法交流了,你让开,我回寝室。”   “你让他打我一拳,我还他。”席亦城着急。   “所以你的方式还是用拳头解决?”   席亦城再一次哑口无言。   许暮星绕过他,从后门出了教室,宁储、张延、段秋鸣不自觉靠墙根排成一排,张延身边一团小小的黑影跟了上去,连薛沅也没有走,他害怕许暮星又被欺负所以跟着留了下来。   “哎,”张延抓了下,小影子已经跑了,他抓了个空,“这小跟屁虫完全是站许暮星一边的。”   “可是我觉得星星说的没有错,说得我都羞愧了,”段秋鸣拍了拍出来的席亦城,“亦城,能帮的我们也帮了,你别着急,多道歉几次等星星消了气兴许就好了。”   席亦城沉闷地嗯了声。   许暮星回寝室前先去了趟超市,手机在昨晚就没了电,而充电器又在学校,寝室里没有充电插座,但是超市里有,充电一次五元,闪电快充半个小时就能满格。   “给,手机、充电宝,”老板从抽屉里取出东西。   许暮星收好后与薛沅一起出了超市,顺便问道:“你周末回过家吗?你爸的事怎么样了?”   “回过,我回去拿了些衣服,”薛沅说,又算了算时间,“他应该快放出来了,如果再对我动手我就接着报警,你们那么帮我,要是再挨他打就太对不起你们了。”   “这件事上首要为自己考虑,而不是照顾到我们的心情。”   “嗯,明白,”薛沅重重点头,“我想过了,我爸那样的人没人会再嫁给他,又是酒鬼又是赌鬼,没人管,所以他要拎得清,再对我动手将来不给他养老送终,我可以拿这个威胁他。”   “前提保护好自己。”   “会的,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   “我找到可以周末兼职的工作了,给高一的同学做家教,这样自己也多复习了一遍。”   楼道里,薛沅语调轻快,聊了没几句也到了寝室,而而短短一段路,许暮星兜里的手机已经跳了N多条信息,有未接来电提醒和微信信息几十加,几乎都是席亦城的消息。   全是认错。   将席亦城的消息和群消息划过,还有一条顾临舟的,问身体状况如何,其实只是收拾心情罢了,许暮星不想再撒谎,回了条。   【偷懒,回家睡大觉了。】   放下手机,他拿上衣服洗澡,等洗完澡出来,席亦城也已经回了寝室,就坐书桌边目露凶光地盯着他手机。   彼此对视一眼。   席亦城收起刚才的神态,柔和了眼神。   “偷看我信息了?”冷幽幽的视线在对方脸上停留两秒又转回了自己手机上,他竟然忘了,自己修改了微信的登录密码,但是没修改手机锁屏密码,而锁屏密码席亦城清楚得很。   席亦城道:“我没偷看。”   “所以手机是自己摆歪了?它长腿了?”许暮星的语气比冬夜里的雪还冷。   段秋鸣朝其他人招招手,示意哥几个一块儿到外面乘乘凉,室内硝烟味儿太重,但在掩上门前,他还是帮着说了句:“我浅浅做个证,他没看。”   “我真没偷看。”席亦城再三申明。   进寝室时他是看见手机亮了下屏幕,出于习惯想知道谁这么晚还找星儿,一开始想到的是星儿小姨夫,因为有升职事件在先,出于担心,但段秋鸣及时摁住了他手,后一秒他才联想到顾临舟,不过被提醒他及时克制了自己,他们还没有和好。   按照段秋鸣的提醒,和好了也不能再乱看手机,不尊重星星。   然后,席亦城装作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外壳放了回去,当时宁储还在背后偷笑他竟然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许暮星姑且信他一回,拿起手机查看简讯,一共三条新消息皆来自于顾临舟。   【身体没事就好。】   【今晚我就不问问题了,早点休息。】   【明天见。】   “是顾临舟吗?”席亦城忽然问,“他说什么了?”   许暮星头也不抬:“他说你是个屁!”   “......”席亦城微微垮下肩膀,这谁听不出来是星儿自己在骂他。   为了少看见这人,许暮星早早上了床,单手枕着刷了会儿网页,关注了最近的时事新闻,有国家大事也有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还有不大不小的事,比如某大型游乐场正式开放等,而刷新闻时,时不时跳出一条消息。   【我错了。】   隔三分钟,又是一条。   【我错了,星儿。】   难得熄灯后安静的寝室内,大家各自玩各自的手机,席亦城在发出信息后等了十分钟,接着发送。   然,这次不是没有回复。   有。   提示:星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   他被删除了好友。   这一夜,席亦城又没睡着,早上天还没亮就坐了起来,而等许暮星起床时,他的床铺已经空了。   许暮星进厕所洗脸刷牙,顺便在窗口目测了下三楼的具体高度,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直接从阳台跳出去,而不是洗漱完出门后看见席亦城买了早饭又在楼道堵他。   “食堂的板栗银耳黑米粥,还有你喜欢的肉包,”席亦城递上早饭。   许暮星没接,无视他后自己下楼梯。   席亦城要跟上去,有人在背后扯了下他衣服,回头一看是薛沅。   薛沅再次挺身而出:“我帮他吃!”   席亦城黑脸:“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只要你不缠着许暮星,或许就不会再注意到我了,因为我的存在感很渺小。”   “.....”   席亦城将早饭往他手里一塞,快速下楼,到了楼下,眼前画面直接加重这几日的阴霾,星儿和顾临舟正并肩一起去往食堂。   一个走读生竟然不在家吃完早饭?   “你再打他一拳吧,打完后许暮星可能就直接转学了,”薛沅咬着包子从他身边经过,讽刺的话也给席亦城提了个醒,瞬间灵台清明。   “顾临舟。”   清晨校园里短暂的宁静被打破,喊声掺了一丝懒散三分跋扈,而在看见某双丹凤眸瞥来时,尾音又收得正儿八经。   虽然现在还早,去食堂的学生零零散散,但说少也不少。   闻声,周围的人驻足了一瞬或放慢了脚步等着看戏,因为此时的主角很明显,有席亦城、新来的转校生和清冷校草许暮星。   且席亦城打了顾临舟的事在第二天就传开了。   校园流传版本不少。   说他们以前就认识,有私仇。   说席亦城当时天黑没看清,别看他平时拽拽的酷酷的,其实有夜盲症。   还传席亦城和许暮星兄弟情闹翻是为了争夺新来的转校生,不过这是女生私下的版本,大多男生听完很懵逼就是了。   但迄今为止,公认最靠谱的版本是这样的:   校花凌霜雪和顾临舟早就认识,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后来被迫分开,尽管席亦城是在他们分开后夺爱,但他仍旧是把横刀,见了凌霜雪旧爱恨不得刀了对方,又加上最近凌霜雪跑1班比较勤快,席亦城就更来气了,后来,许暮星也没把持住加入了夺爱行列,但席亦城太横,于是他只好和顾临舟联手先灭了席亦城,再和顾临舟公平竞争。   所以,成了如今这般对峙状态。   “席....”   “许暮星,”突然又想起一道女音,同时也打断了许暮星想开口的质问,凌霜雪正巧在这条路上,原本在和好闺蜜聊天,被席亦城这么一喊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顾临舟,从而注意到了许暮星。   “许暮星,你们不要打架,”凌霜雪松开闺蜜冲上去。   “.....”闺蜜一时哑口无言,看你脚步轻快的,席亦城喊的是顾临舟又不会打许暮星。   “谁说我要打架,”席亦城在凌霜雪蹦跶到许暮星面前时,也已走到了他们跟前,对上顾临舟迎视的目光道,“上次动手是我不对,我请你吃早饭。”   一众八卦之光顿时蔫儿了一半。   “这么好心?我以为你又要请我吃拳头。”顾临舟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挑衅。   “怎么会?我不是那么莽撞的人。”   “这话你自己信吗?”   “甭管信不信,敢不敢进食堂?”   “我不信你,但我相信食堂阿姨肯定不会被你收买。”   “这年头你觉得我还能当众下毒?”   “毒不至于,可观你的人品难保不往食物里加料。”   两人争锋相对,一来一往接话紧密,空气里弥漫硝烟味,席亦城还想争辩,突然被许暮星踢了一脚。   “席亦城,你又想做什么!”   怼人的话暂且一搁,席亦城收敛锋芒解释:“星儿,你说的做事不能总用拳头解决,所以我请他吃早饭表达歉意,诚心的。”   “没看出来,我只看出来你一脸凶相,”许暮星再次挡在两人中间,免得席亦城又突然发疯。   “我....”席亦城摸了把脸,“星儿,长相没法改。”   “整形有医美。”   凌霜雪小小的来了句横批:“你快去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4 09:01:28~2023-09-05 09:2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PA不过不改名 3瓶;十一路、北玄、@、影魔、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架没打起来, 围观的人陆陆续续的也散了。   席亦城眼见许暮星的和顾临舟不再理会他,而是一起进了食堂,但连凌霜雪和薛沅都可以那么轻松凑一起, 他席亦城不可能不行。   五分钟后。   五个人坐在了一起。   严格来说又是席亦城耍计, 知道凌霜雪一定会选择挨着星儿的位置坐, 于是迂回请客凌霜雪,再以请客了凌霜雪吃早点的份上对方也不好意思赶他。   凌霜雪不禁觉得好笑, 不久前她和席亦城之间的利用关系还是对调着来的。   “没想到你席亦城也会落到这个地步。”凌霜雪笑眯眯舀起碗里的粥, 心情颇好。   席亦城面色却不太好,凌霜雪借此取笑他无所谓,而是在他们身旁, 星儿完全无视他, 反而和顾临舟聊得挺投机。   其实他们话也不多。   知道甩不开席亦城, 许暮星干脆把他当空气, 和顾临舟之间也只是普通对话, 顺口问了对方今早怎么出现在学校食堂。   “附近的早餐店就两家,今天想换换口味, ”顾临舟道。   两人一个小区, 又是对门,来学校的路自然是同一条, 那两家早餐店一家是包子铺,一家是煎饼店,早上挺热闹但能选的口味不多, 绕路去其他街又浪费时间。   许暮星嗯了声:“学校食堂的早饭不少。”   “比如?”   “包子豆浆都有, 小米粥, 板栗粥..., 如果你喜欢西餐, 还有煎蛋和烤面包。”   “听着不错。”   “嗯。”   然而席亦城听着胸口憋闷得慌,嘴里同样吃着早饭却味同嚼蜡,偶尔舔过后槽牙,不经意流露出混样儿来,好几次想插话,又怕星儿不开心。   “哎,”对面的凌霜雪轻轻喊了声。   席亦城的关注不在她这儿。   凌霜雪只好喊名字:“喂,席亦城!”   “有事?”席亦城扎人的目光分了一点给她。   “我就是很奇怪,”凌霜雪将音量放轻,“你到底对顾临舟有什么样的敌意,他也没对星星做什么,不就是和你们寝室的人一样是同学。”   这个问题又戳中了席亦城某处神经,面色一僵。   闺蜜陈倩也看着他。   之前胡乱说话不是他不相信星,是真气过了头没经过脑子,可为什么那么气,席亦城想过,却没敢往最深处想。   他抬眼又去看顾临舟。   再看许暮星。   心脏不免又阵阵刺痛。   “你们慢慢吃,”席亦城起身离开。   “他怎么了?”陈倩问凌霜雪。   凌霜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奇奇怪怪的。”   席亦城走的是食堂小门,出门斜对过就是学校的超市,也可以叫小卖部,总体就是比超市小了许多又比小卖部大了不少。他挑选了一听可乐付款,星儿喜欢喝可乐,但糖分过高所以不会天天喝,但最近都没买过。   到了教室,他把可乐放在许暮星桌角上。   也是他曾经的习惯。   没一会儿,段秋鸣与宁储也到了,两人与他打招呼,宁储管不住嘴,看见什么就想说什么,因为见许暮星一早就与顾临舟在一起怕席亦城冲动:“待会儿你冷静点,记住老秋的话,无论....”   “别多话了,”段秋鸣拍了他一记后脑勺。   他们起的晚,没在食堂吃早饭而是买了边走边吃,而进食堂时刚好席亦城从侧门出去,不知道席亦城早撞见过了。   席亦城闷着声,似乎没听进去,又似乎在想别的。   这边宁储刚住嘴,前门顾临舟便进了教室,却是一个人。   宁储与段秋鸣对视一眼,两人眼里讯息差不多,觉得许暮星应该还是在乎席亦城,不然一同吃完早饭何必分开走,不是怕席亦城看见了脾气又上头?   可惜,他们想错了。   早读铃声适时到来,还没进教室脚步都纷纷跑回自己位置,宁储不经意往窗外瞅了眼,他看见了许暮星,奇怪的是许暮星不是往教室走,反而是去的反方向。   迎上正要过来的班主任袁华。   张延今天最迟,早上憋了包大的于是没一个人等他,听到铃声也加快了步子,同时也是从袁华和许暮星身边经过。   袁华用严厉的目光盯了一眼张延,张延只得用跑的进教室。   “大延子,”宁储冲他招手,示意他打自己身边过,主打一个八卦,“大清早的许暮星和老班说什么呢?你听见没?”   席亦城出神的视线也转向了张延。   “额...”张延张了张嘴,看着席亦城,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走快了没听见。”   “哦,”宁储挥挥手,“退下吧。”   “靠,待会儿收拾你。”   许暮星和袁华进了教室,答案也很快揭晓,袁华示意领读的班长先等一下,然后负手在班里看了圈,最后指向席亦城新同桌。   赵简:“?”   “对,赵简,”袁华道,“你往前挪一个位置,坐许暮星那儿,你成绩也不错,以后和薛沅一起也可以帮助前后桌同学的学习,许暮星就坐第四排末,现在换吧。”   班里人的目光一半给了许暮星,一半儿给了席亦城。   即惊讶又好奇。   “怎么....要换座位了啊?”宁储小声嘀咕,回不过神来。   席亦城的目光死死攥紧了许暮星,那张清冷而又熟悉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疏离和陌生,他牙关用力碾磨,不知不觉口腔里竟有了血腥味。   星儿真不要他了?   同寝室的几乎都第一时间去瞧席亦城,毕竟住一个屋,都知道席亦城以前和许暮星关系有多好,现在连位置都要换,那两人之间是有多僵?   许暮星课桌里的东西,笔袋,在昨晚第二节自习课时都已收拾好。   他拿了东西便走。   “许暮星,”赵简叫住他,“还有瓶可乐你没拿。”   “不是我的。”   不是我的.....   语气平淡,没有波澜、更没有嘲讽愚弄,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话,一下痛得席亦城喘不过气。   原来语言伤人的能力是真的很强,尤其是被亲近的人所伤。   席亦城体会到了。   而自己对星儿说过的那些话还挟带着愤怒和侮辱,那得有多痛?星儿那天回家是不是哭了?   许暮星的座位空了,仅剩一瓶可乐。   显得有些孤零零。   赵简要把可乐还给席亦城,不是许暮星的,那也不是他的,宁储及时出手:“要不,给我吧,其实我挺渴的,行吧亦城?”   直接还给席亦城又是一记打脸。   席亦城发不出声,点了下头。   宁储:“谢了啊,我今儿正好想喝甜的。”   “都别说话了,接着早读,”袁华一声令下,朗朗读书声起。   今天读的是语文古诗词,末句映了某人心境.....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早上的插曲一过,又恢复了高三学生奋力复习的平常状态,但班里的小插曲,小八卦,新鲜小道消息都是枯燥乏味的复习生活里让人关注后能打起精神的小能量,所以还是有些不同的。   课间的吵闹比平时小很多。   几个男生凑在一起。   “我打赌,他们两个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和好。”   “不和好怎么办?堵什么?”   “一顿早饭。”   许暮星径自从他们身边经过,于是声音又小了些,他不管别人的八卦,没两天不新鲜了就不会再聊。   上一节英语课英语老师指定了几个人收各组作业,他是其中之一,将小组卷子收齐整,出教室又遇上了席亦城。   换了座位后席亦城在课间默默跟了他两次,像委屈的金毛犬,但这次真是偶遇,席亦城刚去了个厕所回来。   “星儿。”   “让开。”   席亦城让道。   许暮星从他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体育课,段老师又拉全班跑圈,许暮星刚停下,眼前递给来两瓶矿泉水,一瓶是席亦城买的,另一边是顾临舟,他接了顾临舟的。   按照上次一样,全部跑操后自由活动。   宁储和段秋鸣还惦记着之前没比完的篮球赛,想拉许暮星再次打球,但是看到席亦城加入,许暮星果断拒绝。   今天的体育课在上午,离下课还有两三分钟时,已有小部分人三两成组地往食堂去,篮球场上的比赛也草草结束,不是没有气势,而是因为席亦城打得太有气势,另一队完全被碾压,所以有气势的一方也没了兴致。   席亦城拧开水,喝了口,剩下直接往头顶倒了一半。   他的脾气、焦躁无处发泄,只能靠打球宣泄出来,但胸膛依然窒闷,抹了把脸后,他往教室走。   “亦城,你不去吃饭?”段秋鸣收了器材追上他。   “不去,吃不下。”   段秋鸣扭头寻找许暮星,只见许暮星又与顾临舟走到了一起,叹了口气。   席亦城回了教室,空荡荡的室内只有他一人,不由自主的,他又开始盯着许暮星的新座位看,等段秋鸣与张延吃完饭过来,他依旧是那般坐着,目光一瞬不瞬。   “甭看了,换都换了,按照老袁的作风也不会再给你们换回去,”张延打着饱嗝懒懒散散地靠在后门,“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们能闹成这样。”   “换哪儿其实不重要,都期末了,还能换别的教室?”段秋鸣随便在席亦城周围找了个位置坐,他和张延不大放心,所以来看着他一会儿,顺便再帮他想想办法。   张延道:“周末大家约个烧烤怎么样,边吃边聊?”   段秋鸣:“亦城,你觉得呢,我们帮你把星星叫上。”   “他不会来的,”席亦城也了解许暮星,打定了注意就特别坚韧,除非是把人诓来,但这么做又会惹星儿不快。   “不用了,”席亦城拧着眉。   “可是.....”段秋鸣还想说什么,前门传来点动静,两三个人进了教室,其中包括顾临舟,走读生中午除了可以在图书馆看书也可以在教室里休息,他朝顾临舟打了声招呼,对方点了点头。   每组末尾的座位并连成直线,顾临舟一坐下,挡了席亦城的视线。   “顾临舟,”席亦城憋着火。   顾临舟看向他,亦是闲散的模样,只是气势丝毫不差,目光顺势而来:“有何指教?”   “诶诶诶,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说,”段秋鸣打圆场,趁战火还没起。   席亦城舔了下后槽牙,目色森冷,他现在何止想揍顾临舟,简直想把人给刀了,也不知道他哪儿那么多问题天天缠着星儿,他相信顾临舟和星儿没什么,但总有他不知道的,比如那套衣服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借过星儿衣服。”他直言。   “是,”顾临舟笑不达眼底,“我借人衣服需要经过你同意?”   “不需要,我只是警告你,别打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   “你所谓的乱七八糟指哪些?”   席亦城微抿了唇,薄唇有些崩紧,微微眯了眯眼:“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   “亦城,你这样不就回到原点了吗?”段秋鸣脑袋大,为不拂席亦城面子,小声提醒,“和以前一样霸道等于没改。”   沉默了半分钟,席亦城略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改了。”   起码改了一点点,他没有动手。   段秋鸣头疼,他似乎能体会到许暮星的无奈,管席亦城确实挺累的,关键别人还管不动,无奈摇了摇头,倒是张延没再多话,他和新生不熟爱咋咋滴他不愿插手,于是玩起了手机。   而此时手机来了电话,宁储。   “喂?”接起。   “我打你们电话怎么没人接呢,老秋在不在,席亦城在不在?你们在哪儿啊?”电话里声音急切,宁储平时也咋呼但不是个急性子,“赶紧回宿舍一趟,出事了!许暮星他...”   教室里就那么几个人,算得上安静。   席亦城又离张延近,听见了电话里说的名字,当即身下椅子发出一声大动静,人已快速出了教室。   然而,宁储说的大事不是许暮星身体出了事。   而是人家换了宿舍。   席亦城赶到时,许暮星的床位已经空了,属于2号床的书桌被重新擦拭过,光洁不染尘埃,窗外投射的阳光一半铺了桌面,另一面桃木色被笼罩在淡淡的阴影中。   人走了,却还留了两个收纳箱,一个堆在席亦城床边,里面装了滑板、耳机、小夜灯等零碎,另外一个箱子装了衣服裤子放在垃圾桶边。   这些,全是席亦城以前买给许暮星的东西。   星儿统统都不要了。   包括他席亦城。   宁储到寝室时看到的也是收拾好的样子,脑子一热就打了电话,现在却怕席亦城冲动做出恐怖举动,绷紧了神经,不过他的担心多余了。   席亦城只觉得疼。   一个浑身都充斥着疼的人哪还有力气做其他事,点点滴滴,绞心噬髓,只能全力承痛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5 09:23:16~2023-09-06 09:1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一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许暮星从305搬到了312, 在同一层却不是同一栋男寝,以306和307中间的墙为界,有隔断, 而原本要空一张床铺的就是305而不是312。   寝室新成员都是同班同学, 虽然和许暮星不亲近, 但都很客气。   许暮星也不是自然熟和爱聊天热络的款,简单打过招呼后大家各做各的, 新寝室成员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此时很安静。   他叠着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和几条裤子,轻声放入柜中,从自己整理好的书籍中随手抽了本坐上床。   手机屏幕亮起。   无声的提示消息接二连三, 宁储几人全在群里艾特他。   【宁:许暮星, 你咋就搬了宿舍, 说走就走也太突然了!】   【宁:你要走是不是也得吃个散伙饭啊?】   【段:什么散伙, 星星还是我们305的星星, 什么时候看着席哥不烦了你再回来呗,我们随时欢迎。】   【张:哎, 反正我自认为是没能力掺和你们的事, 闹吧闹吧。】   【薛:许暮星AQA】   【薛:摁快打错了....是这个QAQ】   【段:要不这周六或者周日,我们晚上夜宵去?烧烤怎么样?就算换了寝室, 兄弟不还是兄弟嘛。@许暮星】   如果他猜得没错,又是要迂回帮席亦城,他相信只要他敢答应, 周末席亦城必到, 要是还和以前一样聚在一起, 那他做的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放下席亦城, 专心自己学业才是他现在想要的。   他在群里婉拒:【兄弟自然是兄弟, 但夜宵就不去了。】   此时顾临舟也正联系他。【不知道你换了寝室,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东西很少。】   【好。】   许暮星正准备放下手机,顾临舟又发了消息过来。   【明天周五,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周末不回。】   【嗯,周日电话联系?】   【136....】   他发了串号码过去,收到对方的【已存】后接着专心看书。   下午,席亦城有意要找他谈,也是顾临舟出面帮他挡了,之后席亦城没再纠缠,可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他和顾临舟约好了周日出去,于是周六晚上正准备问问对方明早几点出门时,宋显佲找上了他。   未接来电有六通。   时间在半个小时前,手机忘了调音量,所以他一个也没接到。   第七通,同一个人,在电话那端咆哮。   “许暮星,你就是个丧门星,专门来克我的,你说我们家供你吃供你穿,让你做点事怎么了,你怎么就那么轴呢!”宋显佲说得咬牙切齿,“当初就不该收留你,你说你为什么不和自己爸妈团聚呢,干嘛留下来讨人嫌。”   许暮星脸色冰冷。   他接宋显佲电话是给小姨面子,否则这种人多听他讲话一分钟都觉得恶心。   “什么狗嘴里吐什么话,宋显佲,我今天当你犬吠发疯不和你计较,但你得知道,我爸妈等到我之前肯定能先等到你。”   由于对方说话太难听,许暮星也不给他留脸面,也猜到了是为何事:“自己能力不足怪别人不帮忙,你也就这点废物思维,难怪升不了职。”   “你懂什么,你以为现在升职光拼能力就行?那还得有路有门子!”   “你找我一个高中生本来就是钻死胡同。”   “可我好歹是你小姨夫!”   “当着小姨的面对我好,背地里捅软刀子的小姨夫。”   “你....”   “别你了,”许暮星打断他,“你的职位和我无关,别再打我电话。”   “等下,你今天回家一趟,我们谈谈那两百万,”宋显佲盛气凌人,今儿许亚楠不在,单位团建旅游去了,两天一夜,所以现在这个家里他最大,此刻硬气的很。   握手机的动作不由收紧,许暮星道:“好。”   话落,他便出了寝室。   如果小姨夫是个好人,他不介意这笔钱垫了他们的房款,毕竟是小姨抚养的他,同时还要带大宋翦,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成人不可谓不辛苦,可小姨夫的嘴脸和做派让他如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偏偏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人。   他对家里人过得去,也算得上慈父,不说多疼老婆但也还行,可偏偏就是对外人特别刻薄。   宋显佲便是把许暮星当成了家里的外人。   换鞋时,许暮星注意到鞋柜里小姨喜欢穿着跑步的球鞋不见了,而常穿的高跟鞋整齐划一地摆在鞋柜里。   想起前两天宋翦发消息找他抱怨过,小姨公司有团建要出去旅游,但不携带家属。   怪不得,宋显佲胆子这么大敢让他回来谈。   许暮星换好鞋,宋显佲早在客厅等他。   “许暮星,我算过了,你一个学生不需要买奢侈品也没有其他多的开销,成绩好还能拿奖学金,所以上大学四年十万够了吧,”宋显佲是一点虚情假意的客套都不做,上来就恶心人,“至于那两百万你就别想了,我们抚养你也得拿抚养费不是。”   “我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许暮星冷笑,“隔夜饭吐出来也比你说的话干净。”   “话是不怎么好听,但道理是不是这个道理,”宋显佲哼哼。   “宋显佲,我也告诉你,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许暮星也摆明自己的态度,开门见山,“你和小姨虽然是夫妻,但抚养我的是小姨不是你,这点你搞清楚,抚养费我可以出,我小姨应得的,但是你一个字儿都别想要。”   当初因为他年纪小,保险赔偿和他爸妈留下的一些不动产都有监护人代为管理,小姨和宋显佲都是他监护人,但挪用两百万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未经财产继承人同意,他完全可以起诉。   “相信我就算起诉你,小姨也会站在我这边。”   “起诉我连累你小姨,我和她是夫妻,你不懂吗?”宋显佲嚯得站了起来,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这些年他也看着许暮星长大,越看这孩子骨头越硬。   “懂,”许暮星没有入座,只是站在宋显佲对面,眉眼寒霜不带温度,“只是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一再退让。”   “没良心的畜生!”怒气上涌,一下让宋显佲憨厚的脸浮起几分狰狞,他左右看看,抄起了一个花瓶朝许暮星砸去。   许暮星偏了偏身形躲过,花瓶砸在地上碎成了渣。   他接着说:“我知道你最近总出差就是为了拖延办理移交手续,当初为防着你,我早几年就拿到了你代管的财产清单,所以你一分都赖不掉。”   “你....好啊,”宋显佲指着他,手指气得发抖,“好一个白眼狼!”   “所以我不是开玩笑,你不办理移交我们就打官司。”   许暮想放下话。   原本备考阶段,他不想这么快撕破脸,一切等到暑假再说,奈何宋显佲非要急赤白脸地讨不自在,就别怪他也不客气。   说完了他便要走,宋显佲又急急忙忙跑过来拦住他,堵在玄关,圆脸上氤氲着怒气,暂忍不发道:“实话告诉你吧,你要我还我也还不出来,你小姨是准备好了钱让我存你户头里,但我拿去投资了。”   许暮星一愣,居然还有这档子事,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他猜测,宋显佲肯定没赚。   “然后呢?”   宋显佲脸色一阵青白交替:“那就是个骗局!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急着升职,升职就是为了涨薪,亏了那么多钱我不得赶紧赚回来!”   也就是说,两百万打了水漂。   “小姨知道吗?”   “她当然不能知道,她以为我已经还你了,现在就差一些不动产移交,所以只要你不吱声这事儿不就过了。”   原来最终目的在这,掩盖自己投资失败的事,又当作还了钱一笔勾销,如意算盘打得相当好。   许暮星连冷笑都不想给予,有些人已厚颜无耻到极致,他骂都不想再骂他,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宋显佲该的!   宋显佲四仰八叉摔地上,在许亚楠面前他是缩头乌龟,但许暮星面前不是,哀嚎了一声后立马目露凶光跳了起来,怒指许暮星是畜生,手里胡乱抄了样东西又要砸人。   咚!烟灰缸砸到了许暮星身后桌面。   许暮星早不是当年的孩子了,在宋显佲转身之际,对着他脸又来了一拳。   上一脚为小姨,这一拳为自己。   宋显佲闷哼一声,发福的身体倒退撞到桌角,痛得喘了口粗气。   他今天休息,却收到了对手晋升的消息,所以气不打一处来,想趁着许亚楠出门给许暮星找点晦气,顺便把财产移交这件事解决了,谁让这笔钱被骗了呢!只能许暮星自认倒霉。   宋显佲脸红脖子粗,又要冲着许暮星砸东西。   “爸?!你干什么!”   宋翦出现在客厅,他原本在自己房里打游戏,听着游戏音效不对才出来看看,结果二人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   “你怎么还在家,你不是出去了吗?”宋显佲比儿子还震惊。   “爸,什么投不投资的,什么情况?”宋翦大声质问,看看宋显佲,又看向许暮星,他都不知道自己老爸和哥之间有那么深的矛盾,两个人都是自己亲人,他着急。   “小翦,今天的事你当做没看到,”许暮星道,宋翦还小,整件事也和他无关。   不等话宋翦再问,许暮星毫无感情地扫了一眼宋显佲,宋显佲气势已然委顿,因为儿子是个大嘴巴,又被冷冽眼神一吓,身体朝一旁让了让。   许暮星拐过玄关离开,裹挟着一身寒霜和烂糟糟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6 09:11:08~2023-09-07 09:1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岩蓝 10瓶;烟雨如梦阙西洲、辨 5瓶;洄洄大宝贝 2瓶;十一路、哦豁、今年一定要上岸,医科、影魔、一番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小区内已亮起了路灯。   清隽面庞掠过灯光下的暖色, 却越发显白,气愤到极致就连表情里的一丝一毫都是搀了冰的。   许暮星不明白,一个屋檐下生活十几年, 就是对一只小猫小狗都会产生感情, 可宋显佲不会, 他十年如一日般厌恶自己,坚持了十几年的表里不一, 为着那笔赔偿金永远打着歪心思。   若不是感情里系着小姨和宋翦, 这种人他一秒都不想与他费唇舌。   步子慢了慢,迎着夜晚凉爽的风,他微微仰起脸, 清爽感从脖颈间如流水般滑过, 驱散了一点点烦闷。   仅此一点而已。   正要路过一人, 身旁的剪影倒退两步, 挡了他的路, 耳边是清润嗓音的招呼。   “许暮星。”   许暮星集中焦距,看清了面前的人, 顾临舟。   “去哪儿啊?”顾临舟穿了身白色篮球服, 额前头发洇湿,比在学校穿校服的模样多了几分随意不羁, 他刚打完篮球回来,正准备回家洗澡。   去哪儿?   许暮星看着他,自己也没想好, 小姨家今晚不可能会住, 回宿舍又太闷:“不知道, 路边走走吧。”   “心情不好几个字已经刻在你额头上了, ”顾临舟往上望了眼同一楼层的窗户, “如果没地方去或者你愿意,要不要去我家?家里就我一个人,不会打扰。”   许暮星迟疑。   顾临舟举起三根手指,灯光的暖晕倒映在他眼里,深邃而清澈,语气带了点轻哄:“我保证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地方,想要安静的话,我也不会打扰到你。”   “谢谢。”   片刻后,他坐在了顾临舟家的客厅里,茶几上是一杯鲜榨橙汁。   顾临舟洗完澡出来,桌上的橙汁依旧没动过:“不用拘谨,我家你之前来过,像宋翦那样随意就可以。”   “不太能做得到,”许暮星实话实话,自己也知道自己防备心强,来过一次,第二次就能没有拘束显然不行,但是比漫无目的好得多。   “没关系,我可以把我家客厅,阳台都留给你,我待会儿回卧室,”顾临舟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茶几空层理摆放的遥控器。   “想看电视的话也可以自己开,厨房的冰箱里还有些水果,但是没薯片之类的零食,你要的话我帮你去买。”   “算了,不用这么麻烦。”   “嗯...”顾临舟稍稍拖了点尾音,不大确定地问,“是不想待了,还是单指不用买零食?”   许暮星道:“不用买零食,我也不怎么吃,要说买也是我买来感谢你。”   “所以你愿意请客?”   “对。”   “我还没吃晚饭。”顾临舟打蛇随棍上,一起吃饭代表着许暮星可以多留些时间,“我不大会做饭,一般都点外卖,可以吗?”   “你还真不客气。”   顾临舟一声轻笑:“所以你也不用和我客气。”   许暮星拿出手机,打开外卖APP,问道:“哪家?”   “你常点哪家?”   “没有常点的,都差不多,”许暮星将手机页面转给顾临舟看,顾临舟擦着头发靠进沙发内,姿态闲适,也让许暮星的状态轻松起来。   “试试烤串那家?”   “嗯,”许暮星选了烤串店,划拉着里面的菜单,“你有忌口的吗?”   “没有,”顾临舟放下毛巾,随意拨了拨凌乱的头发,“蔬菜和肉类都没有,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许暮星听着,顺着菜单排列顺序选择肉类和蔬菜,也无心思考别的,页面划拉到了饮料一行,目光略微停顿,抬了抬眼问顾临舟:“酒喝吗?”   丹凤眸里目光清冷、平淡,看不清情绪。   可是顾临舟能感受到他心情特别不好,他拿过许暮星手机摁灭了屏幕,转而拿出自己的:“还是我来点吧,酒可以喝,但不能乱喝,啤的?”   烤串店名为《一起来》,顾临舟在外面吃饭时见过,从擦得一尘不染的透明玻璃大门外能看到店面柜台后陈列的酒,种类繁多,外卖APP显示的酒水单子亦如是。   啤是里面度数最低的。   许暮星道:“随便。”   “好,我点罐装,一人一听,”顾临舟将之前的烧烤也点上,再加入酒水,但有双眼一直盯着他,看似顺从实则倔得很,轻叹一声,“行吧两听,一人两听,好吗?”   “一人三听,”许暮星还讨价还价,“醉不了。”   “确定?”   “确定。”   “好吧,”顾临舟被打败了。   但他不知道许暮星还有狡猾的一面,一人三听也就是一共六听,等外卖送来对方只分给他一听,剩下的全自己拿了去,矮几类似榻榻米,底下铺了毯子可以随意坐,他们围坐矮几旁。   许暮星开了易拉罐:“你不用陪我喝,我也不会醉,一点啤的没事。”   “姑且信你。”顾临舟有些无奈。   吃了东西喝了点酒,许暮星心情好转了些,偶尔与顾临舟碰一个,氛围轻松也惬意,可想起宋显佲的嘴脸还是恨得牙痒痒。   “今天为什么不开心,能说吗?”顾临舟问。   “能,又不是宫廷秘辛,没什么不能说的,”许暮星也爽快,顾临舟身上有种值得人信赖的感觉,且自己的事确实不是什么大秘密,于是把事件简要说了。   顾临舟抿起唇,听着那句“爸妈赔偿款时”心脏已狠狠抽了下,看许暮星的眼神越发柔软。   “起诉你小姨夫是个干脆利落的办法,他有工作有单位,我听宋翦说也要经常出差,绝不可能做老赖,一旦收到传票,就是到处借也会想办法还钱,只是....”   他顿了顿后接着说:“私自挪用钱款好查,毕竟是一大笔,可用在了房产上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你小姨也有一半责任,可是我看你和宋翦、你小姨关系应该不错。”   “所以难办,”许暮星承认,放狠话是一回事,实操却有难度,还有一个宋翦在呢,“我当小姨和宋翦就像妈妈和亲弟弟,不想伤害他们。”   许暮星又灌了口酒:“若是没有宋显佲,这笔钱我留给小姨养老也无所谓,现在可能,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一码归一码,该拿回来的要拿回来,该对谁好还是对谁好,两者不用混为一谈,你小姨很通情达理,我觉得应该能理解。”   “我知道。”许暮星淡声说。   身后便是沙发,他微微往后靠,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沙发上,宋显佲的存在不止是厌恶他,而是让他自我感觉被这个家庭排除在外,明知道小姨和宋翦都喜欢他,可就是融入不进去。   他提心吊胆,他防着,小时候只有在席奶奶家和席亦城在一起时才是全然放松。   眼睛轻轻眨了眨,睫毛微微润湿。   “许暮星,”顾临舟坐到了他身边。   “什么?”   “愿意的话,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顾临舟看着他,目光灼灼,“但是...”   “?”   “不准哭鼻子。”   “.......”   *   宋翦收拾了地上的花瓶碎片,花瓶是上次老妈打碎后重新网购的,桌上的烟灰缸他也摆回了原来位置,但是桌面磕出的坑填补不了。   “爸,你打算怎么跟老妈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宋显佲呷了口茶道,“就说是许暮星回来弄的,学习压力大,回家发了疯。”   宋翦将抹布往地上一扔,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哥,明明是你拿了什么钱去搞投资结果被人骗,那钱是我哥的吧,我大姨的保险赔偿?”   “小孩子家家的,少管大人的事!”   “不是我要管,是你太离谱,怎么老有大人被诈骗呢,满大街的反诈宣传你看不见啊,”宋翦看自己爸也是恨铁不成钢,“出门带脑子了吗?”   “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宋显佲拍案而起,抓起遥控器要砸,一想这是亲儿子不能砸坏,揉了张报纸丢过去,“滚!”   “滚就滚,我要告诉老妈,让她给你两个大逼兜。”   “你你你,小兔崽子吃里扒外,”宋显佲急了,两只手交握搓着,“你没看到是许暮星先动的手?我们把他养大,我花他一点钱是应该的,等你以后娶老婆买房子,他都应该贴一部分房款,你懂吗?”   “我不太懂,我觉得你三观不对,”宋翦老实说,“而且我哥对我很好,我也不懂你怎么会这么对他,爸你以前不这样啊。”   “什么以前以后的,”宋显佲来气,“我从来就看不惯他,尤其看不惯他那个爸。”   “听你意思和大姨夫还有恩怨?”   “我和你说不明白,滚回你的房间做作业去!”宋显佲从皮夹里抽出五张百元大钞丢给儿子,“嘴巴给我闭紧了。”   红色纸钞落在地面,宋翦没捡。   换了以前别说五百,给他五十他都接得飞快,但凡让钞票在地上沾一点灰尘都是他对钱的不尊重,但对这五百块他下不去手。   “士可杀不可辱!”说完,冲回房间锁上门,再来一句,“我会告诉我妈的!”   宋显佲气得瞪圆了眼珠子。   因为老妈在旅游,一时间也赶不回来,宋翦暂且先不通知,而是打电话给许暮星,之前由于太吃惊他没第一时间追出去。   电话无人接听。   哥不会连带也生他的气吧?   想了想,又拨打了席亦城电话。   彩铃音乐响了没多久,电话通了。   对面传来的沉哑嗓音仿佛大提琴缓缓拉响低音,听起来心情很糟糕,不过宋翦现在只担心许暮星,压根没听出来。   电话一通他便道:“亦城哥,我哥和我爸吵架了,还动手打了起来,我哥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要是回了寝室你告诉我一声,不然我担心他。”   接到电话时席亦城就在寝室,人躺在床上,明明睡了很久眼里却仍有细末血丝,听了电话里阐述,疲倦的眼神逐渐锋利。   “你爸打了你哥?”   “是我哥先打的我爸,但我爸有错在先,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你哥受伤了吗?”   “没有。”   “我知道了,他回了寝室我告诉你。”   席亦城挂了电话,转而拨打熟念于心的号码,和宋翦一样,无人接听,再拨已是关机。他从床上坐起穿了球鞋就走,出寝室后快速下楼去了隔壁3号楼。   312寝室里只有两个人,没有许暮星。   “星儿回来过吗?”席亦城问。   两个男生摇了摇头,见席亦城脸色不好,他们也不敢八卦,其中一个小心问:“你有事儿的话不如我们帮你转告?”   要说事席亦城还真没有,就是担心他。   “不用了,我在这儿等等他,他回来我就走。”   “行啊,你随便坐,”男生很客气。   席亦城点了下头,进寝室时他一眼便捕捉到了熟悉的床单,对应床铺选了许暮星的书桌,坐下后他一直夹着眉头不说话,两个男生也各玩各的手机。   墙上有只日历形状的电子钟,显示晚上八点十六分,而每一分每一秒对席亦城来说都是煎熬,数字显示二十五时,他已经坐不下去了。   安静玩手机的男生只觉眼前一道人影刮过,再抬头唯有寝室门掩上时闪过的一片衣角。   席亦城离开学校,打车前往四季花苑,星儿不会回他小姨家,起码今晚肯定不会,兴许就是在回学校的路上,只是走得慢了些,但他等不了。   “师傅,开慢点,我找人。”   “可我按的是路程打表,开快开慢都是赚这点钱,耽误我做生意,”司机有些不满。   席亦城注意着窗外,道:“我付三倍车费。”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立马露出笑容,答应得爽快:“那我给你开个三四十迈,差不多了吧?太慢了后头跟车的容易催。”   “可以。”   “好嘞,”司机踩下刹车,渐渐放慢车速,接着就开始闲聊,“小伙子,你找什么人呐?家里人走丢了?”   “朋友。”   “什么朋友?男孩子女孩子?”   “男,”回答的尤其简洁。   “我还以为是女孩子呢,”司机师傅笑了笑,小眼睛眯成了缝开始侃侃而谈,“小伙子长得挺帅啊,哪个学校的,高中生了吧,我有个朋友的侄女儿也是高中生,就是找了个挺帅的对象谈了恋爱,家里人发现后那么一闹啊,跑了,玩起了离家出走,就跟你今天一样,全家人打着车到处找啊。”   席亦城没回应闲聊,没那工夫,只观察着马路边有没有和星儿身形差不多的高中生。   的士从文瀚中学一路驶至四季花苑,他也找了一路,没有。   司机还在说着朋友家侄女离家出走事件:“两个小年轻爱得哟难舍难分,家里人怎么劝都不肯分开,哎我说你们十几岁的年纪懂什么是爱吗?”   “师傅,”席亦城开口。   “啊,你说,”司机等着他发表点年轻人的想法。   席亦城道:“车子开进小区转一圈。”   “啊?”司机愣了愣,反应过来人家压根不是要回答他的问题,“哦哦,我进去转一圈行啊,但是进门要不要门卫登记?”   “不需要。”   “好嘞!”   四季花苑管理得并不严格,保安在门卫处打瞌睡,听见喇叭响,打着哈欠开了门,的士进去转了圈儿后很快出来。   席亦城依旧没找到人。   网吧、游戏厅这些地方星儿不会去,他就怕星儿自己坐在哪个角落里难受,一想,心口就发闷。   “小伙子,现在去哪儿啊?”司机将车停靠在小区外的马路边,从后视镜里一直看着席亦城。   席亦城又报了一个地址,是自己家,然后付钱下车,为了方便他取了自己的轿跑重新沿着四季花苑小区外的路找人,不管是小区至学校,还是从小区内出来通往其他方向的路他都沿着来回找了遍。   寝室那头,他嘱咐了段秋鸣多跑几次312,星儿回了寝室随时通知他。   卡在支架上的手机亮了亮。   席亦城换手握方向盘,一手点开信息。   段秋鸣的私信。   【星星还没回来。】   【亦城,你别再外面找了,和家里人吵架顶多就是心里不爽,星星很有分寸出不了大事。】   之后还有几条信息,读完第一条后他已不再看,轿跑在前方红路灯路口调头,之后左转换路,放慢车速继续找。   星儿是出不了大事,但和宋显佲有关的都是星儿心里的阴影。   他想陪在他身边,哪怕不说话只默默守着。   不多时,手机有电话进来,看到号码时,他迅速按下了接听键,通话连了车载蓝牙,宋翦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你哥回家了?”在对方还没开口前,席亦城已急切出声。   “没有没有,我哥没回家,”宋翦赶紧说,“但是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在哪儿?”   “在临舟哥家。”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大家放心,后面不会再打起来了,下一章狗子开窍!感谢在2023-09-07 09:16:25~2023-09-08 09:0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一路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哪个临舟哥?”   席亦城一怔愣, 大致已经猜到是谁,以防万一又问了遍。   宋翦说:“就是我们家对门啊,顾临舟, 亦城哥, 他和你们一个学校, 你们应该都认识。”   他跑过顾临舟家N多次早就熟稔,人家为什么搬来, 在哪个学校哪个班, 闲聊的时候他都问了。   “我刚才打临舟哥电话,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的,没想到我哥真在那儿。”   “嗯, ”音色里听不出喜怒。   “亦城哥, 你别也别担心了, 不用等我哥, 你也快点儿休息吧。”   “意思你哥要住他那儿?”   “这.....”宋翦也说不好, 刚才他没多问,临舟哥只说他在, 睡着了, 想了想道,“应该吧, 临舟哥挺好的,而且他家里就他一个人,我哥住一晚肯定不要紧, 待会儿我过去看看。”   “你睡觉, 我去。”   “啊?哦哦好。”   宋翦挂了电话, 安心上床, 哥有两个人照顾, 自己再过去显得多余了,他挪了挪脑袋抻起脖子,发消息给老妈来点提前心里建设。   编辑信息:   妈,我爸这次又犯了原则性错误,绝对让你扇大逼兜的程度,但不是小三之类你不要多想,跟马内有关。欲知详情如何,静待下回分解。   点击,发送。   轿跑在马路边甩尾调头,再次驶向四季花苑。   啤酒虽然度数低,但对不常喝酒的人来说,三四瓶已是极限,一开始就着烤串没感觉,第二瓶时许暮星已隐约有晕眩感上了脸,等第三瓶下去,直接靠着矮几睡着了。   顾临舟两指捏剩下没开封的一瓶,打开了易拉环,无奈摇了摇头:“我就说,一人三听够了。”   微微仰头,新开封的啤酒灌入喉间,顺着喝酒的水流声,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得清晰分明。   喝了几口,顾临舟放下啤酒起身,把桌上残余的食物和外卖盒收拾干净。   看了看时间,他俯身在许暮星耳边。   “许暮星?”   “唔.....”不知是回答还是无意识间发出的呓语,亦或是半梦半醒间。   “许暮星,”顾临舟道,“我把我的房间让给你,去我房间睡,靠在这儿不舒服。”   这回许暮星没有回应。   “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   许暮星还是没说话。   顾临舟托着下颌,微微勾起唇角看了会儿,对方大部分脸都埋在了臂弯里,只露出了鬓边的一小部分,白皙的皮肤早已泛红,耳尖更是因为酒意红成了番茄色。   顾临舟打算把他抱进去,手臂轻柔地穿过许暮星腿弯,可还没抱起来,门铃响了。   叮咚——   在刚响第一声时,席亦城就迫不及待摁了第二次。   叮咚、叮咚——   连门外都清晰得回荡着铃声。   席亦城的面色阴晴不定。   不一会儿,门开了。   两个大男生站在门口对峙。   顾临舟也拧了眉:“你来做什么?”   “来接星儿,我带他回家,”席亦城强忍着直接抢人的冲动,然而眼底的暗沉和小臂因握紧拳头而凸显的青色脉络预示他现在就是一颗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顾临舟无惧道:“他睡着了,我会照顾他。”   席亦城不退让:“不需要你照顾,要照顾也是我来照顾。”   “在我家,我照顾他理所应当。”   “我是他兄弟!”   “你们已经断了。”   心脏某处一阵绞痛,席亦城面上却不显:“说不定哪天我们就和好了,顾临舟,我劝你让开,别逼我动手。”   顾临舟也沉了目色:“我记得上次我就说过,你想打架我随时奉陪。”   两个人你来我往,谁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到底是别人家,席亦城再火大这点理智还是有的,一旦动了手,别说接不到星儿,自己可能先被送进局子里。   他忽然无声轻笑,点了点头,舌尖舔舐过腮帮子,黑眸中桀骜自信,反问道:“星儿说了今晚要留下来?”   他们是吵了架,星儿也说不愿和他做兄弟,但他们之间互相了解比亲人还亲,他知道,星儿绝不会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家里过夜。   顾临舟沉默一阵,道:“没有。”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多正人君子,因为自己时常也有计较,但有一点他做不到,就是在喜欢的人不知情的情形下替对方撒谎。   “既然没有,是不是应该问问星儿自己的意思,”席亦城现在不考虑许暮星会不会跟他走,当下只想着怎么跨进这道门再说。   “好,他要是不愿意回去,你也别勉强他,”顾临舟作出让步放他进门,又提醒说,“今晚他心情特别不好,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惹他,收敛点你的暴脾气。”   “你没转学来之前,我脾气特别好,”席亦城自夸时特不要脸。   “呵,”顾临舟讽刺一笑,“一个人的脾气和性格有关,和谁转不转学没有丝毫关系。”   “不好意思,我有。”   “抓紧去看精神科,兴许有救。”   两人穿过玄关。   许暮星还在客厅,依旧是刚才趴着睡着的样子,只是脑袋转了面。   空气里残留着食物的香气和啤酒的味道,一进门席亦城就有闻到,他快两步到许暮星身边,一看他脸颊酡红就知道是喝醉了,冷飕飕的目光射向顾临舟:“你特么竟然给他喝酒?”   “他酒精过敏?”顾临舟问,不是嘲讽,是看席亦城紧张不由得让他也紧张,自己当时没考虑这个问题。   席亦城一噎:“他以前没喝过。”   “那也不需要一惊一乍,”顾临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没有过敏就好,一点啤的,一觉睡醒就没事了。”   “我知道,”席亦城面露寒霜,每次看见星儿和顾临舟在一起,心里就又酸又疼,疼得心慌,不打算再问什么,他直接抱起人。   许暮星是睡着了,可一半原因是因为喝酒造成晕眩感,不是真的困,于是被抱起时便醒了过来,手掌撑了下额头,脑袋靠着坚实的胸膛,鼻端是熟悉了很多年的气息。   还没睁眼,他便道:“放我下来。”   没有一丝矫情只有语气里的全然冰冷。   席亦城双脚驻足在原地,低头看怀里的人,眼底顷刻又多了几抹血丝。   他不敢与星儿吵架了,轻声说:“我带你回家,不喜欢去我家的话送你回寝室。”   “放我下来,”同样的话,不同的是语气更重。   “席亦城,”顾临舟上前了一步,“因为我尊重许暮星,所以放你进来,说好了他不愿意和你走你也不会勉强。”   咬了咬牙,席亦城放下人。   许暮星现在的状态是思维能转动,但难免因为啤酒后劲儿发晕,又一会儿被抱起一会儿放下,晕眩感加重,脚刚落地人就往边上栽,席亦城眼疾手快要抱住他,但他用了推人的动作,一借力,身体倒向另一面。   顾临舟扶住他。   许暮星打了个干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吐。   小小的神情变化入了顾临舟眼中,顾临舟不再管那么多顺势一揽把人带入怀,手掌贴着对方后背轻轻拍了拍。   许暮星憋紧了一口气,深呼吸把呕吐感压回去。   他没注意彼此的亲密,然,席亦城把他们之间的每个小细节都收入了眼底,顾临舟几乎将星儿都抱在了怀里,星儿却没有推开,脑袋也要往顾临舟肩窝里靠。   这些,都扎得他眼眶发红。   “星儿,”席亦城伸手抓住许暮星手腕。   许暮星一把甩开,冷漠回头:“滚。”晕眩感还没散去,再挪动一步真得吐了。   “听见了吗?让你滚,你可以走了,”顾临舟也下了逐客令。   席亦城杵着不动,若不是看星儿难受嘴唇有了泛白迹象,这会儿他真动手抢人了,努力吞咽掉喉咙的窒涩感,好好劝说:“星儿,我们和他不熟,不在他家过夜好不好?”   “和他不熟和你很熟吗?”   “我们....”   “不是我们,”许暮星厉声截断他的话,“你是你,我是我。”   这话早就说过,此刻又重复了遍,每个字仿若锯刀伤锋利的牙齿,尖锐地扎进席亦城的骨肉里,比打架时候的皮肉伤痛得多,那些伤可以用药抹,用纱布包扎,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唯独星儿给的伤会愈演愈烈以更痛的姿态蔓延。   “星儿,我......”他哽咽了,想说我疼,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你究竟要我还是要顾临舟?”   这个问题饱含了很多意思也可以指很多方面。   顾临舟微微颦眉。   许暮星想也没想,道:“顾临舟。”   *   银灰色车身在月色下泛起清冷光泽,轿跑尾翼缓缓倒退离开泊车区,打方向盘、换挡、再踩下油门,接着离开了四季花苑。   手脚虽然在操作,但席亦城的脑子一大半处于木然状态,忘了自己是如何启动的车子,又是如何驶离的小区,回过神时人已经在路上,后面的喇叭一直在催,因为前方路口早已跳了绿灯。   正准备启动,闪烁的绿灯再次跳了色,黄灯预警着交通信号将很快转为不可通行,于是要换挡的手停在了档位区。   哔——   后头的白色汽车长按喇叭下发出了一声极长的“怒吼”。   不止如此,司机大为光火,降下车窗指轿跑就开始怒骂:“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光停着不启动妈的上路干嘛来了!”   等红灯再次变绿的那一秒,司机火速摁喇叭,恨不得轿跑直接飞出去。   轿跑没飞,但车速并不快,席亦城踩了油门缓缓行驶,还没过完红绿灯,白色轿车已超过他甩了一路尾气。   席亦城还是以四十迈的速度匀速移动,直到一辆醉驾逆行的吉普朝他直冲而来他才打起了点精神,本能反应下猛打方向盘避让,车头以50度方位斜向路边,嘭一声巨响,撞上了一旁的水泥桩路障。   而吉普没有停下车速,车头撞在轿跑的一面后轮胎处,擦着车胎侧面行驶而过。   跑了!   路边搭建了一个烧烤摊,摆了几张桌子,四名年轻男子正喝酒吃串唠嗑,见发生车祸齐齐看向声音来源,各个一脸吃惊。   “卧槽!发生了车祸就这么跑了啊?”有人最先反应过来。   胖乎乎的圆脸男人着急忙慌吐掉嘴里的鸡骨头,指着消失的吉普车方向:“妈的!肇事逃逸!”   四个人都离开座位走到了路边,穿过马路打算围过去看看情况。   “怎么跑车里没人下来?”   “不会撞晕过去了吧?”   “谁手机揣身上了,赶紧报个警吧。”   “可是我不知道这条路叫什么啊,问起我哪儿发生车祸我怎么说?”   “还是先看看他要不要叫救护车吧,人要是没事的话会自己报警,汽车里不一般都有导航什么的,人自己知道在哪儿。”   四个人七嘴八舌地围上了轿跑,车头被水泥桩子给碰得凹陷了一小部分,车身侧面也大面积刮擦,然,车主似乎没有下来的打算。   咚咚,一人叩了两下车窗。   “喂,你没事儿吧?”   车里人没回答。   男人将双手拢成喇叭状抵在窗边使劲儿往里瞧,只见里面人曲起一条手臂靠着方向盘,有什么东西顺着坚毅的下巴滴落。   不是粘稠的血液,是透明的水渍。   在一方狭小的车内,男生悄无声息地哭了。   心脏饱胀的酸涩,尖锐无比的疼,全面侵蚀了他,他知道自己错了,知道自己不该发那些脾气。   可是他现在才醒悟,无端的怒火、伤人的语言、霸道的独占欲、不仅仅是因为兄弟情,还是因为吃醋。   是我吃醋了,星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8 09:07:23~2023-09-09 09:0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一路、vg 2瓶;又闻玉兰香、CPA不过不改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路人帮忙报了警, 随后交警赶到,现场拍了照片,席亦城在路边做笔录。   “监控我们调了, 吉普车属于逆行, 司机的样子也拍摄得很清楚, 你放心吧,抓到人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嗯, 逆行是我责任。”席亦城道。   两位警员对视了一眼, 较年轻的警员提醒说:“不是你逆行,是说撞了你的吉普车是逆行,现场呢照片都拍好了, 这人是不是醉驾还有待查证, 理解我意思没?”   席亦城像是在思考, 沉默了两秒才缓缓点头:“理解了。”   另一位警员不放心, 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小伙子, 你这精神状态也不适合开车啊,酒后驾车是没有但也不兴神游天外, 你呢先叫修理厂来把车拖走, 待会儿自己打个车回家。”   “好,   ”警员说什么, 席亦城便应什么。   “那就好,哦,那辆吉普车的牌照有布料遮挡, 当时他冲过来的时候你有有没有看到全部的车牌号?”   车辆前后都有牌照, 吉普的后方车牌被装载的垂落下来的货物完全遮挡, 前头也不知是挂了什么东西, 类似布料, 在撞人时东西随风飘动,所以以被撞人的角度有可能看到车牌号。   席亦城道:“没有。”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许暮星,哪里装得进车牌。   “好,在这里签个字再留个电话号码,”警员将手里的登记表递给他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沙沙声,其他交警来了信息。   [隆庆路和槐北路交叉口发生一起车祸,一辆黄色吉普逆行撞上宝蓝色小汽车,小赵,就是你们现在处理的肇事车主的车辆,监控显示一路从隆庆路北面过来的,你们那边处理完了来认认车,醉驾。]   “好,马上到,”警员回话,又对席亦城道,“看来人已经抓到了,醉驾我们会拘留,你车损的赔偿可以第二天来和派出所和他协商,从现场和监控看反正逃不了,他全责。”   席亦城:“谢谢。”   现场处理完毕后交警离开,围观的几个男人也陆陆续续回去吃串喝酒。   席亦城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下,想了会儿,之后拨打了马浚伟电话。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睡着了?”席亦城询问。   马浚伟终于回神,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你现在才发现你喜欢许暮星?那你早干嘛去了?诶你反射弧是不是从西伯利亚射过来的怎么那么长呢?”   “管我反射弧长不长,别废话,我问的你怎么追人。”   “追人不就是那些套路”   “哪些?”   “死缠烂打啊!”   马浚伟一阵乐:“首先你得对人好,得知冷知热吧,其次不能放松周围人对他的觊觎,关键就是死缠烂打但也不能太过死皮赖脸,你得智取。”   “怎么....智取?”   “等着啊。”   下一秒,通话结束,微信多了一条消息,马浚伟分享了他的终极宝典.....《白莲花上位手册》。   席亦城:“........”   *   许暮星躺在沙发上,手背搭着额头,因喝酒的缘故,心脏跳动声特别清楚地响在耳边,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噗通”,酒精引起的热度也有节凑地随着心跳声层层往外涌胀。   “许暮星,要喝水吗?”   耳边还有顾临舟的问话。   “不用了,睡着就好,”他现在头晕得很,不口渴也不想喝水,就想把酒精带来的后劲儿通过睡一觉驱赶走。   “我睡沙发,你可以睡我房间,”顾临舟道。   “真的不用,”许暮星闭着眼说,“我在你家吃吃喝喝已经过意不去,不想再霸占你房间。”   “可是我不介意。”   “我介意。”   “那这样,你去里面的房间睡,明天中午呢你再请我吃饭,这么一来两清了。”   “嗯。”许暮星答应得爽快。   顾临舟等着他起来,奈何许暮星还是不动弹,无奈又无声失笑,只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起身调暗了客厅的灯光,然后在地毯上坐下,后背靠在沙发边缘倚着,既可以防止许暮星翻身时掉下来,也可以静等对方睡着,人睡着了他才放心。   忽然,手机来消息。   屏幕的光亮在昏暗的客厅里异常明显。   顾临舟看了眼。   群里有人艾特他。   打开,意外的,竟然是席亦城。   更意外的是......   【@Z 我席亦城,我在你家前面的路段发生了车祸,需要帮点小忙。】   【车祸照1.jpg】   【车祸照2.jpg】   .....   下面是一连串的照片。   几条消息也炸出了其他群成员。   【段:你人有事没事儿啊,车子坏了是小事,人受伤没有?要不要紧?】   【张:卧槽!真出车祸啊还是你自己造假?该不会是为了博取许暮星的同情而造假?你是不是疯了?】   【宁:不至于吧,你在哪儿啊,需要我们来帮忙不?】   【段:亦城,你电话接过一个。】   【薛:.....不要骗许暮星,他会不高兴的。】   【席:没骗,真出车祸。】   他晒出了一张交警处理单,紧接着再一次艾特顾临舟。   能发消息,还能有条有理晒出照片和单子,顾临舟猜想人应该不会有事,不过群里那么多人,他非艾特他帮忙,其心思已可窥见。   顾临舟不是小人,捏了捏眉心。   “许暮星。”   “嗯?”许暮星还没睡着,太阳穴也跳得厉害。   顾临舟道:“席亦城出了车祸。”   许暮星慢慢睁开了眼,脑子里的晕眩感在睁眼那一刻似乎有消散,但很快重新聚拢,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他在群里说,他出了车祸。”   顾临舟将群消息给他看,许暮星认得出席亦城的车,更知道车牌号是多少,几张照片划过已然确定,心里蓦然紧了紧,他是不愿再和席亦城做兄弟,但没无情到面对车祸事件都无动无衷。   许暮星坐起来:“我......”   叮咚——   此时门铃又响了。   “我去开门。”说完,顾临舟去了玄关,果然来的还是席亦城。   “嗯,我人.....”席亦城正接段秋鸣电话,见门开了,顿了顿,对着电话里道,“可能有点脑震荡,没事,就这样先挂了。”   顾临舟上下打量他,好手好脚的确实没问题,但自己不欢迎这人:“有脑震荡去医院,不需要来我家。”   “轻微,用不着去医院,”席亦城收了手机,正视面前的人,道:“那什么,顾临舟。”   顾临舟眉头微颦,慢慢挑了一侧眉梢,问:“那什么?”   “上次打你的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席亦城难得放下自己的高傲,而话已出口,那一点低头的尴尬也随之消散,他席亦城敢作敢当。   突然转性?   顾临舟略懵,手指在太阳穴处隔空转了转:“你.....确定不用去医院?”   “不用。”   “行,你的道歉我接受,可以走了。”   “走还不行。”   “?”   “我车被拖去了修理厂,手机还有百分之二的电量,”来的路上拼命消耗电量的结果,手机给顾临舟看了眼,接着说,“现在走去路边支撑不了我付款,去附近酒店也没证件,所以,我能不能也在你家借住一晚?”   这就是艾特他的目的。   说到底还是为了许暮星,顾临舟嘴角抽了抽,刚要拒绝,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席亦城?”许暮星站在顾临舟身后,他下了沙发,走路呈不了直线但也不至于摔倒,“你出车祸了?”   顾临舟让出些门口的空间。   “嗯,”这声应答里多少含了些委屈,见星儿瞪着他,席亦城解释,“不严重,别人酒驾撞的我,我就额头磕了方向盘而已。”   如果按照《白莲花手册》少说得打上石膏,但谎言容易被揭穿,他和星儿连最基本的兄弟关系都没修复,再撒谎就是雪上加霜,所以他选择老老实实的。   “没事可以....”   滚字还没出口,许暮星收住了话,面色一瞬间白了几分,胃里又开始难受。   “星儿!”席亦城紧张,当即大步一跨进了门,双手扶在许暮星肩头。   然,只是触碰肩头的轻微一晃,许暮星的忍耐到了极限:“呕——”   终于吐了。   吐在了席亦城身上。   席亦城:“........”   顾临舟也顾不上席亦城进门与否,着急去拿纸巾。   席亦城没避开,也不打算避开,一手环过许暮星轻抚着背替他顺气:“想吐可以接着吐,吐出来会好受很多。”   许暮星微微抬眸,扫他一眼:“呕——”   席亦城:“........”   十分钟后,三个人坐在灯光大亮的客厅,地板已经清理,也开了窗通了风,而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后许暮星舒服多了,人也比之前清醒。   “星儿。”   席亦城坐在许暮星对面,衣服被吐了,所以干脆脱了团成团抓在手里,身上打了赤膊:“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才过来,也想通了些事情,我…”   墨色的眸子比往常深邃,注视着眼中唯一的一人。   “我也不想和你做兄弟了,星儿。”   然后,他被赶出了门。   “你想通了最好,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许暮星将手机扔给他,“十分钟快充,电量够你打车回家了。”   啪嗒,手机与席亦城的手臂交错,没被接住落到了地上,实则,席亦城伸手根本不是接手机,而是握住了那一截手腕。   轻轻拉到身边。   许暮星微怔,以前他们不是没有打打闹闹过,但没见过席亦城如此认真却又掺着道不明的柔软神情。   “脑抽了?”   “没有。”   彼此面对面站得很近,许暮星还没退开,席亦城又低下了头,指尖替他拨开了一缕挡眼睛的刘海,道:“我说不做兄弟不是你理解的意思,反正你记住,不管你走多远,不管你不理我多久,我永远都在你身后,号码永远不会变永远为你24小时开机,只要你说,我就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9 09:02:25~2023-09-10 09:0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卦不归一 15瓶;2542421、特别好 10瓶;别理夏天 2瓶;一番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许暮星关上了门, 面对眼前的门板,他木然地沉默良久,沉淀思绪也罢, 放空自己也好, 就是想站会儿, 安安静静。   其实他谁都不想靠,就想靠自己, 与席亦城闹翻后他明白一个道理, 没有谁能靠得住,除了自己。   席亦城没再摁门铃,隔着一道门, 轻缓地呼吸, 因为星儿的眼神太冷, 冷得噬心, 哪怕是喘气重一点感觉吸入的都是刀子。   过了会儿, 他下了楼道,只是半个小时后又艾特了顾临舟出来。   “你又有什么事?”顾临舟饶是脾气再好,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也会有些不耐烦。   “星儿睡着了吗?”席亦城问。   顾临舟说:“睡着了。”   “沙发?”   “嗯。”   席亦城醋劲儿稍减, 递上手里的塑料袋:“我在附近药店买的胃药,呕吐伤胃, 等他睡醒后你提醒他让他吃药。”   不肖说,袋子上的药店名称已让顾临舟猜到了是什么,他这边刚搬来不久, 家里大件的东西都齐全, 但是很多零碎的东西就比如家里常备的药品之类还没有。   “好, ”顾临舟接了药袋。   席亦城仍驻足原地, 说:“你要是不会做早饭, 早上可以去买些豆浆包子,星儿喜欢吃张记的灌汤包,不在小区前面的街道,但也不远,隆庆路朝北门面,早上最热闹的一家早餐店。”   顾临舟不动声色,等他说完才道:“你竟然会告诉我这些?”   “我在尝试接受星儿身边的其他朋友,不行吗?”   两双目光在空气里交锋,不过谁也无意争锋相对太久。   “走了,”席亦城转身摆了下手。   顾临舟看着他背影,出声道:“等下。”   席亦城停留了会儿,只见顾临舟进去不多久后再次出现在门口,丢了T恤给他:“拿去吧,大晚上的不要影响市容。”   “谢了,”席亦城扬手接了。   “谢谢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有点惊讶。”   “这两个字也不扎人。”   “也是。”   席亦城抬脚正要走,想到什么说:“顺便再问你点事儿。”   ......   耽误了几分钟后,人下了楼,席亦城这回是真的离开,手机再一次提示了电量百分比,但打车后提前付款的电量还是够的。   将近凌晨,原本应该黑漆漆的别墅却亮了灯,一楼的客厅坐着一个男人,眉宇和席亦城又七八分相似,只是男人更显成熟,正色之间眼底迸发的冷肃感更具威慑力和不容违抗。   “这么晚才回来?”   席泾看了眼墙上挂钟,双腿交叠,锃亮油黑的皮鞋面倒映出茶几一角,目光注视着席亦城。   阿姨慌忙拿来拖鞋帮他更换:“抱歉先生,今天天气不好,洗了的拖鞋大多没干,这双是新的,我也不知道您今天突然回来。”   偌大的别墅此时因席泾的存在而绷紧了气氛,田田瞪大了眼睛躲在楼梯口,伸长了脖子巴望着。   这个叔叔是她在这栋别墅里见到的第二个男子,比之上次的大哥哥看起来还要凶点,但其实大哥哥不凶。   圆圆的眼睛也打量着大哥哥。   “多晚?你不也是刚回来,”席亦城轻嗤了声,换了鞋踏上楼梯。   客厅里传来男人的话:“前几天你们教导主任打了我电话,我不管你是想读书还是不想读书,以后不要再给我添麻烦,听懂了吗?”   踏上阶梯的身影驻足:“如果我说我想辍学呢?”   “随便你。”   席泾的表情没有因一个高三生在此刻提出辍学而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重申道:“我的重点是,不要给我惹麻烦。”   “呵,”席亦城露出那吊儿郎当样,“既然这么不喜欢麻烦,当初你就应该把我射墙上,你生我下来干什么?”   田田仰起脑袋看大哥哥,眼睛里充斥着懵懂。   射墙上是怎么个射法?   忽然,大哥哥的手捂住了她耳朵,只听一声闷响像砸了什么东西,也可能是像自己爸爸发火那样,叔叔拍了桌子,要不是被捂了耳朵她肯定吓一跳。   “我劝你别用这样的态度和我说话,想想你是谁的儿子,”无情的面容浮现愠怒。   “我想了,但我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算谁的儿子,是你离了婚的前妻还是那个死去的女人,我妈到底是谁啊?”   席亦城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是谈论别人家事与自己无关。   倒是席泾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阴云密布,退到一旁的阿姨大气不敢喘,低着头,她在这栋房子里工作了七八年,从来没见过女主人,父子两个坐到一起就是针尖对麦芒,也听过好几次席亦城问。   我妈到底是谁?   一开始是愤怒,到如今变成了无所谓的嘲讽。   “你要是还想当我儿子,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从明天开始我会冻结你手里的卡,什么时候低头向我认错,我再考虑解冻,”席泾松了松领口,重新坐下。   “随便,”席亦城满不在乎。   挥霍席泾的钱无非是觉得席泾欠他,不用白不用,也想大手大脚引起一点对方的关注,一点点作为父亲对自己孩子该有的管教,但是没有。   他已经认清了,钱对席泾来说也无所谓,连他这个儿子也是可有可无,只要不惹事,不对,不是不惹事,是不带给席泾麻烦就无所谓,别人生孩子是孩子,他席泾生孩子就是放了个屁。   崩完就倒拉。   嗤。   “还有,”席泾又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请柬,“下个月月底我结婚,丽华大酒店宴会厅,你可以来,但不准闹事,否则就算你姓席,我照样会请保安把你拎出去。”   席亦城觉得好笑:“谁稀得来,你爱和谁结婚和谁结婚,关我什么事,阿姨,回头把请柬扔了。”   “这....”阿姨不敢答应,搓着身上的围裙左右为难。   席泾道:“这不是给你的请柬,是让你转交给你妈,邀请她,携全家,正好你可以有理由见她一面。”   他放下请柬,大红色请柬函的封面上,烫金的喜字在璀璨的水晶灯下闪烁着撒了金粉的光辉,设计感强,样式漂亮,也透着浓浓的喜庆。   席亦城拉起田田往楼上走:“你们互相恶心别捎带上我。”   “她就是恶心我才有了现在的你。”   因为被捂了耳朵,田田听得有一句没一句,不清楚他们具体聊的内容,只依稀听见什么妈妈什么结婚。她脑子灵活,也刷过电视剧刷过手机视频,知道两个大人互相不喜欢就会离婚,离了婚就会和别人结婚。   充满了好奇的眼睛一直盯着大哥哥看。   大哥哥没有表情,可是她总觉得大哥有点难过。   “晚上睡觉别乱跑,进去吧,”席亦城把田田送回房间,带上门上三楼,然后拿上换洗衣服洗澡,洗完澡出来给手机充上电,等电一满格,他又离开了这栋房子。   要不是为了冲个澡,顺便换套衣服,今晚他都不会回来。   翌日7点。   宋显佲给儿子留了点早餐钱,提上包去上班,结果门一开,对门墙边站了个熟悉的人。   他当即咧嘴满面堆笑:“哟,这不是小席吗,来这么早啊,我家星星这周末没回来,你不用等了,他不在家。”   席亦城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张嘴就是我家星星,你倒是叫得亲,可我听着怎么这么反胃呢?”   “这话怎么说的呢,我和星星是一家人,亲人,”宋显佲的笑容变僵,但语气上不敢硬碰硬。   席亦城不再和他打马虎眼,沉下脸:“两百万的事我知道了,你还和星儿动了手。”   昨晚问的顾临舟的事,便是这件。   “是他,是他先踹的我!”宋显佲立即更正。   “我不管谁先,反正只要是你动了手我就得讨回来。”   席亦城逼进一步,宋显佲就退一步,神色慌张间发福的身体一下抵上了身后自家的门,一声闷哼,圆脸倏地发青,他捂紧了肚子缓缓蹲下。   席亦城给的拳头不算重,但对他这把年纪来说着实有些吃不消。   宋显佲弯下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席亦城也慢慢蹲下,盯着他道:“当着宋翦和许阿姨的面,我客客气气喊你一声叔叔,但你太蹬鼻子上脸,两百万他妈说没就没了?”   “我我.我...”宋显佲忍着痛喘大气,“我真不是要贪这笔钱,我也是瞧星星无父无母的心疼这孩子,想着存银行那点利息太微薄就想帮他多挣点,我哪想....哎!我是真被人骗了啊!我心里也苦啊!”   宋显佲捶了两下胸口,痛心疾首,演技到位。   但在席亦城这儿不顶用。   “少放屁,你今天,就现在,去警局报案把你受骗的案子立了,钱能追回来多少是多少,不足的拿你自己的钱补上,该还星儿的一分都不能少。”   “可是一旦报警,我的事儿不都让你许阿姨知道了,按照她那脾气非得和我离婚不可,再说我投资被骗都过去了那么久,还能追回来钱吗?”   宋显佲越说越小声,心里也虚得很。   面对许暮星他有胆子叫嚣,甚至砸东西,但面对席亦城他不敢,狼崽子眼神比谁都狠。   “小席啊,”他露出苦瓜脸,挤出一点点笑,“其实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什么建议?”   宋显佲扩大笑容,一脸的谄媚:“两百万对你来说又不是天文数字,你吃吃喝喝买这买那花费不得好多,就稍微省那么一点,”两指捻了捻,“不就可以帮忙把这个窟窿给补了嘛。”   “想得挺美。”   不得不说,宋显佲的算盘打得好,席亦城哼笑一声,如若这人不是宋翦他爸,自己又决定要养养性子,此刻他已经上脚了。   而且给星儿买东西,花的从来都不是席泾的钱。   “报、警,立、案。”席亦城凉飕飕一字一顿说。   “好好好,我报警我报警,”见说不通,宋显佲也只好作罢。   “晚上,等许阿姨回来你自己向她坦白。”   “那她不得揍我啊,我看能瞒还是.....”在席亦城的注视下,宋显佲话语减弱,一拍大腿学起了妇人撒泼样儿,“哎呦,你是要闹得我家宅不宁啊,你是不是自己家庭不幸也见不得别人好啊,许亚楠要是和我离婚,宋翦不得和你一样....”   “许阿姨不会在这件事上和你离婚,”席亦城站起身,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他,“但是,我要把当年的事抖出来就不一定了。”   宋显佲一瞬间白了脸,咬牙咽下这口气:“我明白了,我报警我坦白!这总行了吧!”   “还有我找过你的事你别告诉星儿。”   “为什么?”   席亦城默不作声,像回忆当年。   宋显佲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点头如捣蒜:“我不说,绝对守口如瓶。”   “走吧。”   “诶诶,”掸掉了裤子的灰尘,宋显佲灰溜溜赶到电梯口,提抱的手抹过额头上的汗,一手快速戳着电梯按键,胃里还在一阵阵抽搐,怕席亦城发疯再给他来一拳,都赶紧走!   电梯门一开,胖乎乎的身影立马蹿了进去。   那边电梯刚合上,这边又有一道门开了,顾临舟正准备去买早饭,一愣,昨晚见过三次都已经眼熟的背影转了过来。   “早饭我已经买了。”   席亦城朝某处努努嘴,之前他逃避自己的感觉,觉得不可思议,可痛过,清醒过,承认了,就再也不会后退一步。   顾临舟拿余光扫过自家门把手,上面挂着食物包装袋,早饭的热气熏得塑料袋内侧起了一层白雾。   “既然你会买了送过来,昨晚何必告诉我去哪儿买?”顾临舟是没弄明白席亦城的脑回路。   席亦城直白说:“你们两家太近了,我怕哪天星儿不开心又跑你家玩儿,届时我又不知道,告诉你当然是希望你帮着照看点。”   “你....”顾临舟忽然莞尔,轻笑了声看着席亦城,欲言又止。   席亦城微微眯眼:“怎么?”   顾临舟道:“没什么,本来觉得你是个对手。”   但现在发觉,对手够迟钝,挺好的。   而席亦城嘴上说得大方,实则心里酸得很,想到星儿在别人家里过了一夜,他早就一身的醋劲儿,眼睛里的血丝都比昨天多。   然,人还没哄回来,吃醋得不偿失。   这一晚,许暮星坚持在沙发上睡,因为有酒精的作用,晚上睡得很沉,所以没什么不舒服,只是刚醒来稍微有点头疼,他听到门口有说话声,掀了身上薄被走至玄关。   从顾临舟身侧望出去,站在外头的不是席亦城又是谁。   真是没完没了!   不等他赶人,宋翦也跑了出来,作为中间人热情地替顾临舟和席亦城介绍,而他之所以会在恰当时机出现,是因为席亦城也帮他带了早饭,聊着聊着,席某人又趁机混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0 09:02:31~2023-09-11 09:0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就一点怂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魔 10瓶;跳梨 7瓶;十一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许暮星在洗手间冲了把脸, 冷水打在脸上,清凉舒爽。   唯一不爽的是,耳边传来的某人的说话声。   席亦城买了不少早饭, 已经在餐桌上一一摆开, 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宋翦一会儿一声“哇”, 他不是没见过早饭,更不是因为罕见, 而是第一次早饭这么丰盛。   “灌汤和小笼我都想吃怎么办?”宋翦打开了其中一个白色包装盒, 盒子外的温度还能烫手,一阵热气消散后有了食物全貌,薄薄的皮儿隐约现出里面的馅儿, 色泽比普通饺子更鲜亮, “这是虾饺啊!我爱吃!!!”   “知道你爱吃, 特地买的。”   “哇, 亦城哥你对我太好了吧, ”宋翦拆了一次性筷子先夹了一个尝味道,差点烫了舌头, 嘴里嚯嚯地囫囵嚼着还不忘对着顾临舟夸人, “临舟哥,我亦城哥真的特别好, 我们小时候住一个地方,我们仨,就和我哥, 可以说是穿开裆裤长大的。”   “别, ”席亦城道, “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和你哥已经长大了。”   “不是也没大几岁吗?”   “看出来了, 对你挺好, 拐着弯儿的接近你哥,”顾临舟直接戳穿了席亦城。   宋翦这才想起来,哥好像还在和席亦城吵架来着,吐吐舌头。   “你们先吃,我给许暮星拿点东西,”顾临舟说完朝家里的某间房走去,出来时手里多了条新毛巾,还多了一次性杯子和牙刷。   某双漆黑的眼睛定格在毛巾未拆的标签上,送进嘴里的食物也;有了点滋味,用新毛巾,说明以前没来过。   宋翦没注意那么多细节,但他话多,看了眼说:“临舟哥人也很好,上次我哥淋雨,浇得那叫一个湿,还在临舟哥家洗了个澡。”   席亦城:“.......”   嘴里的包子不香了,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星儿淋雨。   “什么时候的事情?”席亦城问。   “就上周啊,”宋翦又夹了个虾饺放进嘴里,含糊不清,“上周末,就给我妈过生日那天。”   上个星期确实下了好几天雨,席亦城有准备伞,但周末没和星儿在一起,心里不免一阵愧疚,主要马浚伟的事给了他冲击,他也醒悟过来自己对星儿有点不正常,和别人对兄弟不同。   自己常说不一样,但以前指的是分量,实则连感觉都不一样。   陌生的认知让他有了逃避。   但许暮星早扎根在了他心里,是不是那种喜欢,越来越清晰。   许暮星刚冲完脸就有人递上了毛巾。   他道了一声谢。   “不需要和我这么客气,洗漱完出来吃早饭?”虽是询问,末了,顾临舟却还轻轻补了句,“他买的。”   许暮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道:“他买的我不吃。”   “嗯,”顾临舟勾了勾唇,心情比方才轻快,洗手间偌大的镜子映出他倚在墙边的一半修长身形,又道,“不想吃他买的早饭,我有办法。”   许暮星问:“什么办法?”   客厅里,四人相对而坐。   顾临舟提出了两个方案:“第一,你们在我家吃早饭,厨房的碗筷可以取用,我和许暮星出去吃,第二,席亦城,这顿早饭钱我转给你,那就是我买的。”   “昨晚是你请客,早饭我请,”许暮星说,又看向席亦城,“多少钱?”   席亦城黑着脸:“我请不行吗?非得你们来?”   许暮星不愿与他讨价还价,多的一个字都不想说:“顾临舟,我们出....”   “116,”席亦城赶紧报价,不然人真走了。   许暮星在群里发了红包,备注了早饭钱,虽然删除了席亦城,但原来的群还在,念着和寝室其他人还有交情因此没退:“收吧。”   席亦城拿起手机,闷闷地收了红包。   提示对方已收款后,许暮星才重新坐下,再不看席亦城一眼。今天是周日,上个星期他答应了顾临舟陪他熟悉一下周边环境,顺便在市区里逛逛,所以吃完早饭,他回小姨家换了身衣服后便与顾临舟一起出门。   然,宋翦是个大嘴巴又爱凑热闹。   于是二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几人其实他都无所谓,烦就烦席亦城也死皮赖脸跟着。   “小区出来就是公交站台,很方便,对面站坐11路可以去学校,你应该知道了,这边坐5路车可以直接去市区的工人路,”许暮星在站台上讲给顾临舟听,“附近还有几个挺实用的门店,就这条路往南五百米有修理钟表、修手机、修车洗车,还有....”   “想去哪儿直接打车,司机认路,”席亦城站在他们半米远的地方,双手抄兜,时不时就要插一句嘴。   许暮星充耳不闻,接着说:“如果你要买手机或者别的电子产品可以去市区,也可以去周边的商场,3路公交坐两站下来就是.....”   “就是丽达广场,有商场有电脑城,还有美食一条街,”席亦城夹着眉,又十分欠地插嘴。   许暮星握了下拳头,最终还是面无表情松了手,有些人他不想再管,也就没必要动手。   “没事,你说,我听着,”顾临舟道。   许暮星点了下头,又讲了讲周边设施。   光靠嘴说一般也记不了很多,所以周六那天他做了出行计划表,比如要去哪儿坐哪路公交哪站下车,有哪些标志性建筑,早已用手机绘制了表格。   “发你了,”许暮星将图文表发了顾临舟一份。   顾临舟接收后查看了内容,唇角缓缓牵了牵,表格做得很详细很认真,目的了然,真的只是带他熟悉环境,轻轻笑了笑。   也挺好。   “收到了,谢谢。”他道。   同时,有道强烈的目光刺在他背上,不肖说就是席亦城。   宋翦在一旁嚼棒棒糖,听老哥讲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环境不如看亦城哥的表情来得好奇。   他一会儿瞧一眼顾临舟,一会儿视线又瞄到席亦城脸上,直肠子憨道:“亦城哥,你怎么啦?看我哥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粘上去,看临舟哥又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你练眼功啊?”   席亦城敷衍说:“昨晚没睡好。”   宋翦:“噢.....”   不多时,7路公交到站,许暮星与顾临舟上车,他的安排是坐公交带人看一圈周边,而7路正好是绕市区外围,最后再抵达车站,到站再换5路去市区。   席亦城也紧跟着上车,原想让宋翦占据星儿身边的位置,不想顾临舟几乎与许暮星寸步不离,星儿一拣位置坐下,顾临舟也在他身旁坐了。   “亦城哥,”宋翦回头看席亦城,想说位置没了,却见他又是一脸凶相,“额,你.....”   “我是在练眼功,”席亦城黑着脸走过顾临舟身边,“练什么时候能用眼神刀了一个人。”   随即,他选了许暮星身后的位置。   许暮星只觉烦,拧起眉看向窗外,汽车在报站中缓缓启动,城市的风景也一一从眼前掠过,上午的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倾斜洒入车窗在眼尾跳跃。   丹凤眸稍稍半阖着抵挡刺目的光线。   肩头上方忽然伸出一条手臂,帮他将窗帘拉了拉,遮挡了阳光且又留了余地,不耽误他看外面风景,但许暮星忍了很久,他可以无视席亦城,但对方总有意无意的会做些小动作,让他觉察到这个人的存在。   唰,他重新把窗帘拉开。   “帮你挡着点,不然扎眼,”席亦城说,完了又伸手过来拉帘子。   淡淡的阴影笼上清冷面庞,许暮星毫不犹豫再一次打开窗帘,不是他喜欢被阳光扎眼,而是不喜欢他为他做的,不需要。   “许暮星,不如我和你换个位置?”顾临舟出声,他的位置正好照射不到阳光,也就无所谓拉不拉窗帘。   “好。”   顾临舟起身让出座位,等许暮星出来后他进了靠窗位置,许暮星则坐在外侧。   然,席亦城是个不甘心的,看向宋翦。   宋翦一脑子雾水:“咋啦?”   席亦城:“和你换个座儿。”   于是两人交换了位置。   这么一来,席亦城又坐在了许暮星身后,此时公交晃了晃后停在了某站,上客门进来四个人,司机喊着“往后走往后走,后面还有座位”,其中一个老奶奶拄着手杖晃晃悠悠来到席亦城面前。   席亦城与老奶奶浑浊的目光对视一眼,说:“奶奶,旁边有位置。”   车内就一条过道,两边都有座位,席亦城左手边就空着两个,可是老奶奶用小眼儿瞅了瞅后面,接着又看回了席亦城:“啊?”   奶奶耳朵不太好使。   席亦城指给她看:“奶奶,我说旁边有座儿。”   老奶奶又是一声啊。   许暮星站起来扶着老人,公交车已经启动,一个不慎就要摔倒,他也帮着说道:“奶奶,这儿有座,您坐下。”   因为前两句没听清,所以这一句老人屏息凝神,听完重重点头,激动地用手杖指指席亦城:“哦哦,这小伙子要让座儿啊?”   席亦城:“......”   宋翦捂着肚子发笑:“太逗了吧。”   席亦城只好让了座,而原本边上有的那两个位置也因为耽误的这点时间已经被其他人占了,他只好往后去。   远离了缠人的人,许暮星觉得周围空气都清爽不少,又想到对方莫名吃了瘪和宋翦时不时咯咯两声的笑意,自己也扬了扬唇。   这一丝笑意倒映在不甚清晰的车窗上,被某双眼睛捕捉到。   只要他笑了,什么都好。   公交走走停停,许暮星会在有特色的地点多说两句,宋翦也会探出脑袋插嘴,但说大多是说吃的,哪儿下车走多少路能买到煎饼果子,哪站对面的蛋糕门店经常打折打折。   氛围轻松,他渐渐就把席亦城给忘了。   但,某人总要刷存在感。   7 路到站,需要换乘坐5路车,他正并肩与顾临舟往站台走,忽然腰上一紧,一条手臂箍紧了他腰往后带,后背撞上胸膛。   同时,耳边响起一声急促的:“小心!”   一个骑自行车的大爷紧急刹车,本来大爷骑得很悠哉,在周末的林荫道下迎着凉爽的风整个儿神清气爽,就是刚才一声惊喝把他吓一跳,脚踮着地面停了会儿。   不明所以盯着席亦城:“干哈咧?”   席亦城:“您刚骑得有点快。”   “我快吗?”大爷干脆不骑了,扶了车从他们面前颤巍巍走过,也瞪了眼席亦城。   许暮星目测了距离,大爷从自己面前经过少说还隔着一米多,能撞得到什么?!正欲发作,顾临舟先沉了脸。   “可以放开他了。”   “你说放就放?我凭什么听你的?”席亦城醋劲儿上来,臂弯紧了紧。   许暮星已忍无可忍,脚后跟碾上席亦城脚背,手肘再往后一撞击在对方胸口,腰上稍微松动他已挣脱开,拽过席亦城的领口,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有病?”   不是特别有力的质问,却含着三分怒七分凉。   “哥哥哥,你们别打架啊,有话好说啊,”宋翦想阻拦,抓住许暮星手腕摇了摇,但哥手劲儿也不小,他根本就拽不开他们。   “我一时情急,”席亦城道,望着熟悉的眸子又老实说,“星儿,我错了。”   “我不管你是对还是错,能不能请你马上滚。”   “不能,”又老实又倔,“我也走这条路。”   许暮星来气。   “许暮星,车来了,去市区,我带你和宋翦去吃饭,”顾临舟看着他们,眸光落在许暮星握紧的拳头和那一点相触碰的皮肤上。   许暮星松开人。   席亦城要跟,顾临舟慢一步走在许暮星身后,格挡开了两个人,宋翦松口气,反正不吵架就好。   5路车到市区后,几人进了商场,大型商场内有专门吃饭的楼层,由于他们之中有个年龄最小的,所以由宋翦来选地方,平时家常菜吃腻了,他没多想便选了一家西餐厅。   顾临舟请客,但没有请席亦城。   四个人分两张桌子坐。   “哥,要不我和亦城哥坐吧,他一个人好孤单啊,”宋翦挠了挠脖子,又朝许暮星背后的席亦城看去,他们认识那么多年,故意分开坐让他特别不好意思。   许暮星道:“不许。”   “可是.....”   “我不想和他坐一起。”   哥语气不重,但是特别坚定,宋翦只好作罢,两张桌子彼此挨得很近,席亦城有听见,敛下眼睑,遮了眼底神色。   等点的餐一上来,宋翦也忘了分坐这回事,一手刀一手叉,两份牛排下肚便是一脸餍足。   “慢点吃,别噎着,”许暮星提醒 。   宋翦点头,但下一秒,嚼成团的披萨就卡在了喉咙里,涨红了脸眼睛瞪得老大,唔唔指着自己。   卡了!   许暮星与他相对而坐,递了水。   宋翦放下没吃完的半块披萨,接过水灌了两口努力一咽吞了下去,整个人这才轻松,长长吁了口气:“呼,差点以为自己要噎死,哥你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许暮星:“是你吃太快,又没人和你抢。”   顾临舟也道:“不用着急,今天出来就是随便逛逛,我也不赶时间,慢慢吃。”   宋翦咧嘴嘿嘿笑:“是我好久没吃西餐了,觉得好吃。”   顾临舟笑了笑:“喜欢吃什么可以再给你打包一份,晚上当夜宵。”   “真的啊?”宋翦眼睛发亮,对一个吃货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吃完了再点一份打包更爽的了!   “真的,”顾临舟含笑点头,又问许暮星,“你呢?”   “我没他那么嘴馋。”许暮星拿出自己手机让宋翦扫码点单,这顿饭是顾临舟请,再让人付打包的餐费说不过去。   而他们这边还没下单,服务员便提了好几份打包的餐点过来,礼貌微笑说:“你们点的餐都齐了。”   许暮问顾临舟:“你提前打包了?”   顾临舟已想到是谁了,只道:“没有。”   许暮星默了声,不是顾临舟,那就是今天一直跟着他们的席亦城了,对宋翦道:“小翦,这不是我们的,你喜欢吃什么可以重新点。”   “是你们的,”后桌一直保持安静的席亦城此时开口,“我点的,给小翦打包的夜宵,我自己带回去一个人吃不完。”   而宋翦已经扫了点餐的二维码,打包的食物属于“加餐”,在已点餐列表里都看得到,哇了一声,全是他刚才想点最终又舍弃的,因为吃不了太多。可这些没吃到的食物现在成了心目中排行第一位。   而且点都点了,他没有嫌多的。   “哥,要不算了吧,亦城哥一个人吃不完多浪费啊,”宋翦不知不觉已被拿捏。   许暮星哼哼了声:“他一个人吃不完你一个人就吃得完?”   “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吃。”   “晚上我回学校。”   “那吃不完的我第二天还能当早饭接着吃。”   “我重新给你点。”   “可以可以,哥你再点一份,亦城哥的我也带回家,刚才没坐一起我都不好意思了,现在人家给我点餐我都不要,我心里会愧疚。”   “好。”   宋翦心里一喜,下一秒,手机被哥抽了回去:“?”   “愧疚影响食欲,不需要再点了。”   “……”   “你哥是怕你吃多了撑,不容易消化,尤其是晚上,”顾临舟安抚了句,他也看出来宋翦嘴馋爱吃,能吃十成饱就绝不会只吃九成。   不多时,服务生又送上两份冰淇淋甜点。   许暮星正要把冰淇淋还给席亦城,顾临舟道:“这次是我点的,你和宋翦一人一份。”   他将其中粉色的那份推到许暮星手边,许暮星只无意说了句:“做得挺花哨,还是粉色,女生大概会比较喜欢。”   顾临舟将小勺子递给他:“尝尝看,点的时候我没在意颜色,就觉得名字好听。”   “哦,”许暮星不好奇名字,吃的东西最主要的还是口感,也就没问。   而简单的对话被席亦城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点餐时他有粗略地扫过甜点,有份粉色冰淇淋是做得花里胡哨,名字听着还腻人。   叫作:甜蜜的暗恋。   名字在心里默念了遍,陡然,有什么击中脑海,甚至想起了某瓶饮料,席亦城彻底黑了脸,后槽牙磨得下颌骨蠕动异常明显。   原来姓顾的真是情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1 09:04:37~2023-09-12 08:3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一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刀子摩擦着铁盘, 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席亦城安静吃着牛排,但神情比较可怕。   以前是无差别占有欲, 吃的也是无差别的醋, 现在精准逮到一个对星儿有企图的, 心里更加不快,更不痛快的是星儿还不待见他, 他不好做什么。   服务生端着餐盘经过, 原本是靠他这边走,然,他眼里布着显而易见的戾气, 服务生挪开了点。   吃完了甜点, 午饭时间差不多结束。   许暮星拿出手机拉了一个三人群, 包括自己在内还有宋翦与顾临舟, 然后编辑信息。   “看一眼, 群,”他说。   “我?”顾临舟询问。   “嗯。”   顾临舟打开微信时聊天页面已多了一个群, 许暮星也示意了下宋翦。   宋翦拿出手机, 读完群里消息,心里一声叹, 内容没什么,就是哥要甩了席亦城,让他当调虎离山的那个人。   “哥, 你该不会.....”话到一半, 宋翦在许暮星凉飕飕的眼神中住了口, 换成在群里打字。   【哥,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非要带走亦城哥给我打包的好吃的, 你就要我来当坏人吧?】   【是,】简洁利落。   【......】不敢不听。   顾临舟也没有意见,原本的出行计划里就没有席亦城。   商量好后几人出了餐厅,许暮星随便挑了一家男士服装店,之前大多衣服还给了席亦城,自己那儿没几身了,所以顺道买衣服相当合理,等他进了更衣间,宋翦这边也做好了心里建设。   他将打包盒交给顾临舟暂且提着,搓了搓脸,调整好表情走向席亦城:“亦城哥,我肚子痛。”   “吃坏了?”席亦城道。   “应该是,吃得有点多,可能是吃坏了,”为了力求演技到位,宋翦还跺了跺脚,很急的样子,“亦城哥,你能不能陪我去找下厕所。”   席亦城带他到店门外,朝旁边通道一指:“这儿就是。”   “啊....这、这么近啊,”宋翦一懵,心里想的话从嘴里说了出来。   “嫌近?非得找个远的?”   “不是不是,”宋翦摇头,“哥,你能不能陪我进去?我怕里面没手纸,没有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去买?”   “有,”席亦城很肯定,以前给星儿买东西他首选的就是这家商场,也算熟。   宋翦集中生智:“万一用完了保洁阿姨还没补上呢?”   席亦城定定地看着他。   宋翦被看得心虚,亦城哥不喜不怒时眼神里亦有锋芒,他紧张,快要演不下去时,只听对方道:“走吧。”   他深吸口气悄悄呼出,应该是蒙混过关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口,顾临舟敲了敲更衣室的门,许暮星从里面出来,将试穿过的衣服交给店员,正要结账,付款二维码被挡了,疑惑地看向顾临舟。   顾临舟说:“我付过了。”   “谢谢,”许暮星道,“钱我转你。”   “转不转账待会儿在说,再磨蹭我怕你甩不掉人,”顾临舟接过店员递上的手提袋,拉了他就走。   另一边,宋翦进了洗手间,每个隔间里都有手纸。   他尴尬地朝席亦城笑笑。   席亦城道:“你要是真想要上洗手间就快点,我不想呼吸这里的空气,要是假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宋翦一个激灵,面露诧异。   这么快自己就被看穿了?   再看席亦城,眼中笃定,根本没有试探的意思,宋翦只好承认:“对不起啊亦城哥。”   “没关系,你哥的主意我猜得到,”席亦城走出洗手间。   宋翦屁颠颠跟上去。   洗手间的通道就挨着刚才的服装店,店门外还有一排供来往客人休息的椅子,席亦城没进店里,甚至没有往店内瞧一眼许暮星还在不在,只是随便拣了把椅子坐。   他太了解星儿了,一旦打定主意往前走,就很难会在原地等人,哪怕是今天这样的小事上。   “亦城哥,”宋翦体会到了什么叫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不回报点什么更愧疚,“要不待会儿我哥回学校的时候我告诉你一声,到时你再过来,你俩正好一起回学校呗。”   “算了,有你一个人当电灯泡也够了,给你买那么多吃的就是让你好好跟着你哥。”   “哦,好吧....”   “他们应该在哪儿等你吧,你赶紧过去,别让你哥担心。”   “嗯,那我走了啊,亦城哥。”   宋翦顺着人流走了十几步,又回头看了眼,亦城哥没有发火,自己也算完成了任务,可是心里有一丝丝难受,莫名的,像是被席亦城感染,明明什么都猜到了却还要中哥的计。   席亦城安静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没什么焦距地注视着空气,不是他放弃,只是偶尔太疼,需要停下来缓一缓。   出了商场,许暮星带顾临舟在其他地方逛了逛,银行、医院、图书馆、书店、附近公园和周末适合学生游玩的娱乐场所等。   这么一天下来,时间已至傍晚。   三人站在公交站台,边等边闲聊。   宋翦累得气喘吁吁,他还从来没绕市区这么跑过。   “把背挺起来,以后多锻炼,年纪这么小跑两步就喘,男人不能这么没用,”许暮星握住他肩膀。   宋翦咬牙昂首挺胸。   顾临舟建议道:“要不要以后早起跟着我跑步?”   宋翦一下又垮了,露出苦瓜脸:“还是别了吧,早起一分钟都是要我老命,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行吧,”顾临舟也不勉强够他。   许暮星看了看时间,离下一班差不了几分钟了,也注意到没有任何消息的微信APP ,顺手买的那件衣服有放小票,金额他转账给了顾临舟,但如果对方收款,他这边会有消息提示。   然,没有。   “顾临舟。”   “嗯?”顾临舟侧目看他,“怎么了?”   许暮星道:“收款。”   “是谢礼。”   “什么谢礼?”   “今天你带我熟悉市区的谢礼,所以,不收。”   “我是因为借过你衣服,昨晚又在你家过的夜,为此帮的小忙,如果你不收款,我就又欠了你,”他不喜欢欠人情。   “可我想要你欠着呢?”顾临舟忽然放轻了声音,敛下眼睑,傍晚的夕阳柔和了男生的轮廓。   许暮星竟然在他话里听到一丝委屈。   错觉?   “为什么?”   “为了下次想找你帮忙的时候,我可以理直气壮,行吗?”顾临舟再次抬眸看他,只是许暮星还没回答行不行,车来了,他快速道,“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完,人已带着宋翦上了公交。   许暮星站在原地朝他们摆了下手。   他是陪他们等车,周末晚上有晚自习他得回学校,目送了汽车远去后他穿过马路到了对面站台,刚好,11路也抵达跟前。   他上车,走至后排仅有的空位,拿出手机给顾临舟发去信息。   【下次有需要帮忙的只要说就行,不需要送东西。】   【好,那我就直说了,有个地方你忘了带我去。】   【哪儿?】   【电影院。】   【之前的商场就有,就在吃饭的上一层,6楼。】   【商场太大,找不到电梯。】   许暮星抽了抽嘴角:【宋翦要回二楼的游戏厅时你还帮他带了路,当时你思路特别清晰。】   【大部分时间记忆只有七秒。】   【.......?】可能吗?   【本人申请重刷,带上电影院副本。】   许暮星莞尔,顾临舟的意思他懂了,不就是想重新逛吗?平时挺正经,偶尔也会耍赖。   【系统维护,重刷待审。】   他将消息发送,人也随着车内惯性晃了晃,公交停在梅园路站,上客门一开,等车的人一窝蜂往上挤,车内一下塞满了人,今天不仅是周末此刻还是晚高峰。   他将座位让给了年纪大的乘客,自己往后站。   上车的人流也在往后头的空地走,有人看见他,白色球鞋停顿了小半秒,之后还是站在了他身边。   许暮星一眼便看到了显眼的来人   席亦城。   “这次没跟着你,在商场待了段时间,出来后随便走走上的车,”席亦城说的是实话,自己也知道粘太过惹人烦。   许暮星瞥过脸,不说话。   公交车摇摇晃晃又到了一站,车内越来越拥挤,几乎是人贴着人,只有许暮星身前有一点点空隙,因为席亦城利用身高和长手长脚的优势将他圈在了自己范围内。   突然一个急刹车,前头传来司机的骂骂咧咧,席亦城也往前倾了倾,碰到了许暮星肩膀。   许暮星侧了下身,清冷冷道了句:“别碰我。”   说话时目光正巧瞥到才隔着半米远手挽手看着他们的两个女生,女孩子对上他的目光,腼腆地低下头,两人凑在一块儿不知道说什么,偶尔还看一眼席亦城,兴奋表现在脸上。   福至心灵,薛沅的某小说闪过脑海,包括那张明信片,还有那句“别碰我”,在喜欢磕CP的人耳里可以有巨大的想象空间。   于是,他多加了一个字重申:“别碰到我。”   “没有,”席亦城说,“刚才是意外。”   许暮星又看了眼他圈着自己的姿态,不禁提醒:“你能不能好好站?”   席亦城纳闷:“我怎么不好好站了?”   “一条胳膊放下。”   “别人挤过来会撞到你。”   “挤公交难免。”   “我不愿意,我也没占别人地方,”席亦城坚持。   许暮星默了默,他也有没法反驳的时候,他和席亦城之间本就只有零星的一丢空隙,但凡席亦城往前靠近1厘米,两人又会碰到。   公交又到一站,又有四五个人上车,其中一个男人带着小孩儿,一手提着一个大行李箱,两人不断往后走。   “让一让,不好意思啊麻烦让一让。”男人边走边说。   他又是提箱子又是带孩子,经过席亦城身后时更显拥挤,席亦城不得不往边上挪,但左右都有人,许暮星侧过一半身体面对他,这么一来能更多的留出席亦城身后的空间,道:“你站过来一点吧。”   “嗯,”席亦城往他身边靠。   “谢谢啊,”男人笑着道谢,将箱子推到后头,自己则抱起孩子站在了刚留出来的狭小空间里。   这么一来,席亦城退不回去了。   他只要稍一低头,就能看见与他贴在一起的星儿的侧面,连白皙耳廓上细小的绒毛都一清二楚。   “咳....”他轻咳,挪开眼。   许暮星偏过脸睨了眼,同样是侧面,对方耳根却红到了脖子,前头司机又一刹脚,汽车摇晃,席亦城习惯性地揽住他肩膀护在怀里,只贴着一层T恤布料,他听到了他擂鼓的心跳声。   “脸这么红,心跳这么快,要中暑了?”   席亦城说:“没有。”   既然没有,许暮星便不再多问,他是怕万一对方因为车里憋闷出点事儿,以他们现在绝交的状态,自己是管还是不管?管了吧席亦城容易顺杆往上爬,以后更缠人,不管吧没有人道主义精神。   他也移开视线,看向逐渐沉入暮色的窗外。   忽然耳边划过一句飞快又小声的嘀咕,熟悉的低音带着喉结的微微震动:“是以前不知道兄弟香。”   “........???” 第53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说什么, ”席亦城目视窗外,“刚看到一家卤香鸭爪。”   明显,后一句才是撒谎, 许暮星不是没听真切, 只是心头闪过一抹吃惊才问了, 目光直直定在席亦城脸上,盯一个认识很多年的人, 他的眼神相当直白。   渐渐的, 席亦城耳根子更红,不是怕星儿看,而是以前很少会面对面贴这么近, 除非是他睡梦中把星儿当成了抱枕。   “你看什么?”席亦城垂眸, 对上近在咫尺的双眼。   “看你怎么回事, ”许暮星说。   过了会儿, 他收回视线, 席亦城除了脸有些红外没有其他不正常,一个直男死活不开窍, 没理由绝交了突然就弯了。   公交走走停停, 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后到了建达路站,下车走一百来米便是文瀚中学, 顺着围墙边的林荫道前行,可以看到镂空墙面内远处的篮球场,许暮星走过, 身边跟着席亦城。   他走快, 他也走快。   他放缓脚步, 他也会慢两步等候。   “对不起, ”曾经陌生的字眼现在时常出现在席亦城口中, 虽然说得多,却没有习惯,因为每一次道歉都会勾起锥心的疼。   想到自己出口的伤害,疼自己,也疼许暮星。   “对不起,星儿,”他又说了遍,余晖的最后一点光落入眼中,也随着天黑而散去重新变得晦暗,“不管你生气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都好,但是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不能,”许暮星果断干脆,“我换座位,搬寝室,就是不想看见你,你觉得我还想理你吗?”   谁愿意十年如一日被一个人可怜。   身边的影子慢了一拍。   许暮星没有回头看,到校后拿上饭卡去食堂,接着再去教室,自习前的吵嚷打闹重新回拢耳边,既熟悉又有一点陌生。   “许暮星,外面有人找,”同学提醒。   凌霜雪站在教室后门朝他打招呼,挥着手让他出去。   许暮星离开座位,他被女生找不是头一次,班里人见怪不怪,但凌霜雪是校花,人漂亮成绩又好不免惹人多关注。   两人在教室外讲话。   凌霜雪大大方方拿出自己做的烘焙:“我做的蛋挞,蛋挞皮和蛋液都是我下午买的新鲜食材,我手艺不错的,带来给你尝尝。”   “谢谢,不用了。”许暮星拒绝得干脆。   凌霜雪没有气馁:“你别拒绝这么快啊,又没有其他意思,上次你和顾临舟帮我们抓变...啊不,阿姨,当作是谢谢你们啦,可以分着吃。”   “抱歉,那你送给其他人吧。”   许暮星再次拒绝,假女友事件后凌霜雪坦言喜欢的是他,可他对人没有一点意思,就不能给人留有幻想。   凌霜雪小小失望了下。   几个听墙角的男生跟着扼腕惋惜,好事落不到自己身上就算了,还要看着校花遭拒,其痛难当,捶胸顿足嘴里发出一阵啊啊啊。   段秋鸣给了他每人一记爆栗子:“都啊什么啊?”   “我为校花哀嚎,”男生朝外努努嘴。   段秋鸣把他们轰散了,朝外看去,自己经历过亲身打击,现在对校花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只感慨某个回到寝室的人倒头就睡,可见两人还没和好。   看到段秋鸣在,凌霜雪直接走进教室,将东西放在他桌上,直言:“许暮星不肯收,只好给你和宁储了。”   段秋鸣道:“什么?”   凌霜雪:“蛋挞。”   “算我有口福,尽管是你送人失败后我们才捡的便宜,不过还是谢了,”段秋鸣将双手放在包装盒上,做好了拆开的姿势,对着刚进教室的宁储大声数数,“三、二....”   “卧槽!有吃的!”宁储心有灵犀,话落人已经蹿了过来,“老秋你不厚道啊隔这么远就开始数,我怎么抢得过你!”   “我没私藏就不错了。”   “行行行,赶紧分。”   “两个吃货,”凌霜雪出了教室,朝许暮星无奈笑笑,“那我回自己教室了啊。”   许暮星点头,正要进去,凌霜雪又急忙拉住他:“等下等下,我还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了。”因为被拒心情一失落差点忘记。   许暮星道:“什么事?”   凌霜雪说:“就是上次找你们麻烦的林涛,他最近和我们班那个陈晓斌走得挺近,总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有次我听见他们说什么正好吵架、要找机会揍人之类的话,没指名道姓是你,但我听着总觉得像,你自己注意点。”   “我知道了,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就是一提醒,你老说谢谢太客气了,上次好不容易觉得和你拉近了点距离,我现在又在千里之外了是吧?”   凌霜雪佯装生气。   “没有,也是朋友,”许暮星笑了下。   “这还差不多,那加个微信?”凌霜雪笑眯眯掏出手机。   “......”还是没死心。   凌霜雪的提醒他有放在心上,林涛性格阴,爱抓住时机报复,所以他也注意了几天,但是生活如常,不是上课做卷子就是下课接着复习,没人给他递小纸条约架,就连席亦城都没怎么缠着他。   上午最后一节课,他眯了会儿。   新寝室还是不大习惯,原来段秋鸣他们爱闹,但没人打呼噜,而新寝的邱建打呼如吹哨,其他人早已麻木,他还不大适应。   耳边响起打铃。   许暮星动了动,等班里人陆续走完了,他脸颊依旧还埋在臂弯里。   教室的前后门开着,时不时刮进风,昨晚的一场小雨使得气温又降了一两度,说不上多冷,只是风里有种潮湿的凉。   周围安静后,他睡沉了。   顾临舟轻声合上书,拿了自己的外套正要给许暮星披上,结果被人拦了,席亦城也还没走,虎视眈眈盯着他,手里同样拿着校服外套,嘴型无声说着两个字:我来。   然,席亦城的衣服还没盖上,顾临舟也不退让抓住了他校服。   两人一来一回,演绎了一场无声哑剧。   此时一个存在感渺小的人悄悄从他们身旁经过,等两人回头,许暮星身上已经盖了校服,薛沅正坐在许暮星身边,注意到两道视线,抬头一咧嘴,笑得灿烂。   顾临舟:“......”   席亦城:“......”   这一觉,许暮星睡了将近有一个小时,醒来便有一双近距离含笑的眼睛看着他。   “?”   “你醒了啊?”   原来是薛沅。   “嗯,”鼻音里还有一丝刚醒的倦意,伸手进课桌肚拿手机查看邮件,这两天他联系了林律拟了起诉状。   有东西推到眼下,他微微抬眸,是三个重叠在一起的饭盒。   薛沅笑得腼腆,又有些害羞说:“这周我做家教,赚的钱都充了饭卡,你今天没去食堂我就帮你打了饭,想请你吃饭。”   “谢了,但是我吃不了这么多,”和薛沅也熟了,许暮星也不再推拒,只是一口气吃三盒得撑着。   薛沅小小地瘪了下嘴,手指头戳了下第二个和第三个饭盒:“这两个不是我的,中间的是顾临舟帮你打的饭,压在最下面的是宁储送来的。”   宁储送的,代表了谁不言而喻。   “你想吃哪个?”薛沅紧张问,眼里有期待中奖的希冀。   不作多想,许暮星正要拿起最上面的,一只手横亘过来先一步抢走了饭盒。   张延嘴里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笑得贱兮兮:“就赚了点钱你就开始请客吃饭,我也带你去食堂N次,你怎么不清我吃啊。”   薛沅伸手去抢,没抢到,气得脸都红了:“还给我!晚上我再请你去食堂。”   “不行,就现在,”张延刚从实验楼抽烟回来,无聊得,一无聊人就犯欠。   薛沅据理力争:“可这是我买给许暮星的!”   “他还有两份呢,与其浪费不如我帮他吃。”   “那你干嘛抢我的!”   “谁让你摆在最上面。”   “张延,你少闹腾他,”许暮星冷声阻止。   “行,”张延拖着调子,将饭盒递给薛沅,对方还没接到他又收回了手,玩了个虚晃一枪,薛沅不像宁储他们会闹,尴尬地捏着衣服下摆,眼圈泛起了一圈红。   许暮星正准备教训张延,顾临舟坐在了他座位外侧,挡了去路,道:“我还在排队。”   “什么排队?”   “饭盒。”   “吃饭等下,我先...”   “你先别急,”顾临舟打断道,“人已经在道歉了,你先顾着自己把饭吃了。 ”   许暮星再看时,薛沅回了自己座位,低着头,张延坐在薛沅前座,面上满是焦躁,上下摸着口袋掏出了一根棒棒糖,离上课还早,教室人不多,说什么话都听得清。   “你别红眼睛啊,跟兔子似的我看着怪堵的,”张延不大会哄人,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好声好气解释,“周末不是我陪你找的家教,你说赚了钱第一个请我吃饭,我这不是惦记呢嘛。”   “啊?”薛沅想起来了,他也很老实,“我当时随口说的。”   “......”   “那还是给你吃吧,”他忍痛将饭盒推过去。   “别反悔,我可真吃了啊?”张延从盒盖里取出勺子。   薛沅艰难点头:“其实,还是想留给许暮星吃。”   “.......”   见不得这么拉扯,许暮星直截了当帮他们做决定,自己拿起了顾临舟的盒饭,薛沅看过来,抿了下唇,扭回头眼神幽怨地盯张延。   张延拿勺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这饭他到底还能不能吃?   顾临舟失笑:“他们还挺有趣。”   “还行,”许暮星也笑了笑,视线接触桌上另一个饭盒,笑容收敛。   *   哔哔——   下午有体育课,老段吹着哨子让全班前往操场集合,因为下午席亦城翘课人不在,许暮星挑最近的后门出,哪想刚跨出一步,对方出现在眼前。   “星儿。”   “借过。”   席亦城先瞟了眼自己桌上的饭盒,因为盒子透明,能看到里面已经空了,心里一喜。   许暮星道:“我没吃你的饭。”   “你倒了?”席亦城问。   一旁,宁储不好意思挠挠头,还没开口先打了个饱嗝:“咯.....”   席亦城:“......”   宁储赶紧声明:“我这次真不是嘴馋吃的,中午的饭搁到晚上兴许要变味儿,所以才替你清理了,我还帮你洗了饭盒呢。”   另一个摸着肚皮也凑了过来,非张延莫属:“我都没想到薛沅的饭盒看着小,饭填得实,妈的撑死我了到现在都没消化,早知道我吃一半就行了,诶,你们有健胃消食片没有?”   宁储摊手:“没有,谁年纪轻轻就带药啊。”   “靠,又不是那种药。”   “那种药啥药?你怎么哪儿哪儿都虚。”   “我擦,你今天特别皮痒是不是?”   张延撸起袖子,两个人穿梭在人流中打闹。   段秋鸣与席亦城一并往外走,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席亦城沉着脸,盯着早越过他走在前面的许暮星。   星儿又和顾临舟在一起。   眼睛盯得要出血。   “喂,亦城,和你说话呢?”段秋鸣拿手肘轻轻撞了下,“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席亦城道。   操场上,全帮按早操队形歪歪扭扭站了两列,老段几声口哨让大家安静下来:“先活动活动胫骨,压压腿,把手脚都活动开了然后绕着操场跑三圈。”   “三圈啊,老段你行行好,一圈行不行?”有男生抗议。   段老师负手而立,气沉丹田:“不行。”   男生哀怨长叹。   段老师又指了段秋鸣出列:“还是你带头,但你至少五圈打底。”   “知道知道,”段秋鸣习惯了被拉练,五圈是小意思,等大家差不多活动完了手脚,他一扬手领头开跑。   跑操对许暮星来说算不上吃力,他体能中等,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差,一会儿,身边多了两个人,左手席亦城,右手顾临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这两人在暗暗较劲。   他加速朝前,果断把他们都甩了。   正要再超两名男生,那俩人不知聊了什么互相推搡了一把,一人朝他撞过来,他让了让,从后方看有那么点踉跄的样子。   下一秒,人被打横抱起:“……”   “我带你去校医室。”   是席亦城。   许暮星一脸懵,不过才懵了一瞬,他们已经脱离大部队,气不打一处来:“你有病吧席亦城,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摔了,去什么校医室!”   他快速挣脱,脚落了地,视线盯着对方。   席亦城看起来有些烦躁,眉心微拢,心里的话冲口而出:“我没病,我是怕出手慢了你又被别人抱走,心里酸。”   许暮星微微一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3 08:51:37~2023-09-14 08:3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乙乙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心里......酸?   怎么个酸法?哪种意思?   几个问题在许暮星脑海中蹦出, 但很快被否定,以席亦城的性格无非又是好兄弟那套,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些话容易让人想歪。   “以后我的事你别管, 别说没扭到脚, 就是缺胳膊少腿头也轮不到你操心。”   “我不管你想让谁管?顾临舟?”   “又提他, 还是看他不顺眼是吗?心胸能不能不要这么狭隘?”   “现在不是顺不顺眼和我狭不狭隘的问题,”席亦城朝顾临舟的方向看了眼, 对方正被张延拦着说话, 也是他让张延帮的忙,否则这会儿姓顾的早冲过来了。   “那是什么问题?”   许暮星不想管他看谁顺不顺眼,但以防顾临舟再因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还是问清楚。   席亦城不想承认, 却还是中肯道:“到目前为止, 顾临舟人品都没什么瑕疵, 至少上次是我误会他, 你在他家那晚,我走了后还回来过, 其实他大可不必给我开门, 因为他不开我也不会再摁门铃,我也怕吵着你。”   “然后呢?”   “人还是开了, 说明心里没鬼,坦荡。”   这话从席亦城嘴里说出来,他不惊讶, 因为对方不是没脑子, 只是平时不爱过脑子而已, 但惊讶的是席亦城居然会嘴上认可一个他看不顺眼的人。   “所以我不是狭隘, ”席亦城道。   但这不是最终症结, 许暮星着重道:“把问题说清楚。”   席亦城迟疑了会儿,眉头拧巴得越来越紧,深思后又说:“可能说我狭隘也对。”喜欢的人身边围绕着另一个追求者,鬼他妈才能大方得起来。   白痴!   许暮星在心底默念了句,转身就走。   自己也是白痴,听席亦城说了一堆废话,究竟什么问题也没说明白。   手腕被握住,他用足力气想抽离,然而席亦城力气更大,抓住了便不放手:“星儿,你等下。”   “你又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性全放了。”   哔哔——   老段又吹了两声口哨,朝他们大喝:“跑起来!别站那儿说话,真当我近视八百度啊!”   几个学生偶尔停下来走两步喘两口气,他就当没看见,但不是眼瞎,直接站那儿闲聊天简直不把他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老师,我们要去校医室,”席亦城喊话。   “要去赶紧去,不要磨磨蹭蹭,”段老师表面看着不苟言笑,其实最心软,摆了下手。   “有病自己去,别拉着我,松手!”许暮星低喝。   “我是想提醒你,鞋带快散了。”   席亦城这才松开。   许暮星低头,还真是,白色的鞋带有一条已拖到地面,大概是刚才跑步的缘故,一截已经占了灰尘呈现出脏污的暗色,才要去重新系,有人比他先蹲了下去。   “我自己来。”   “我来,又不是没给你系过,”席亦城单膝着地,将欲散不散的鞋带抽散,再执起两端打上结。   此时大部队已经跑到了第二圈,在他们身边经过,不少目光朝他们看来,有笑声有议论,最响亮的是谢岚的那一声“哇~~~”,席亦城是帮他系过鞋带,那也是人少在寝室的时候,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系了鞋带,他又用力抽了两下以免再散,还会细心的将鞋带卡入鞋面两边的缝隙中。   “行了,别弄了,”许暮星冷眼瞧着。   “还差一点。”   “我说可以了。”   他恼了,在快整理好之际挪了脚,结果翘起的鞋带勾到席亦城手指又乱了。   “.......”   “你急什么,想跑步的时候再把膝盖磕了?”席亦城还埋怨上了,单手钳住他脚腕,“别动!”   “撒开你的爪子,说了我自己来,”许暮星也蹲下,顺手推了席亦城,两个脑袋挨在一起还怎么系鞋带,结果对方纹丝不动。   席亦城拍开他手,重新整理。   许暮星来气,抬眼看着低头的人,凉凉道:“当着这么多人蹲下来给我系鞋带,你席亦城的面子不要了吗?”   “不要。”   “既然不要面子,你不如直接给我□□。”   出于话赶话,也出于那天受到的侮辱,他下意识还击回去。   “舔,”席亦城没犹豫,利落系好鞋带抬起头,视线灼灼而炽热,“你要我舔我就舔,哪儿哪儿都给你舔。”   视线静对两秒。   一个是还击。   一个是表决心。   可就这短短两秒时间,两个人的思想都出现了一点偏差,许暮星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点....额....害羞???   席亦城原本是顺着话说,想表明自己对许暮星好可以做到何等地步,但出口后脑子反应过来,万一星儿想歪就显得他特流氓,于是眼神不由得闪躲。   脸还红了。   “......”许暮星被他带进岔路口,愣了愣,张嘴想骂人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他站起来,一脚踹席亦城肩膀上:“滚!!”   席亦城朝后仰,顺势坐在了地上,手臂搭着膝盖,低头瞥向一边。   许暮星不再看他,回归班里的大部队。   他抬头往天空望去,下午依旧是阴天,还有大片乌云从北边压境而来,说不定待会儿就要下雨。   怪不得,挺闷热。   “许暮星,”顾临舟来到他身边,眼里有担忧,“没什么事吧?”   “没有,”许暮星说。   “我看他没对你怎么样,就没插手,怕什么事都掺一脚你也会觉得我烦,”顾临舟无奈,也是张延让他给他们点私人空间处理他们的私事。   “不会。”   “那要不要待会儿一起打球,说实话,上次那场球赛我也意犹未尽,”那天和许暮星配合得不错,且自己也喜欢打球。   “可以,做对手。”   “为什么不是队友?”顾临舟看着他。   许暮星朝人流瞥去,大部分人已经跑完三圈正往教学楼走,今天老段没强制要求户外活动,所以一个个都溜回了教室:“打球凑两支队伍都不一定齐,我们俩配合不说多默契,但联手肯定强一些,没意思,做对手才有挑战。”   “行,”顾临舟应下。   像许暮星说的,户外活动人少,连平时精力活跃的张延也对打球兴趣缺缺,嘴里竟然说着要抓紧学习,然后跟着薛沅跑了。   “他怎么回事,说走就走啊,突然就爱学习了?”宁储诧异,指着远去的人。   段秋鸣道:“听说他爸妈对他进行了一次深刻的思想教育,这不,幡然醒悟了吧。”   “可他上节课还向我借漫画来着。”   “不管他,你们玩呗。”   “你们?你不玩啊?”   段秋鸣朝他老爸一指:“等着我训练呢,我现在跟你聊天的时间只有一分钟,行了,我走了。”   “再喊三个人,打半场,”许暮星言简意赅。   宁储扭着身体看来看去,最终目标定在操场边的席亦城身上,人单手揣在裤兜里,就那么站着自成一道风景。   然,没喊话呢他前同桌已凉声道:“他加入我就退队。”   宁储:“......”   席亦城朝他们看来,确切说是一直看着他们,他拿出手机扬了扬,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地就是开始打字。   巧了,宁储课间就在玩消消乐,打铃时手机没塞回课桌肚,人一紧张快速揣进了衣服里,看到席亦城示意,也拿出了手机。   群里多了条新消息。   【我不玩,你们随意。】   这才看完,操场正对面的教学楼里风风火火冲出一人,高跟鞋如飞速运作的打字机,哒哒哒直冲他们而来。   “席亦城!宁储!”教导主任的眼神比X激光扫射还厉害,“别藏了,我都看见了!全部没收,两个人都来我办公室!”   宁储长大了嘴巴。   好死不死这么倒霉?   相对于的他的吃惊,席亦城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淡定自若。   两人一同被教导主任领走。   许暮星与顾临舟对视一眼:“球还打吗?”   顾临舟苦笑。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许暮星收拾好课本和卷子,独自在座位上坐了会儿,眼皮半阖,窗外吹来的凉风消散了些困意,体育课的球赛没打成,但他和顾临舟玩了场一对一投球。   运动后的疲累笼上身体,现在觉得乏。   “别在课桌上睡觉了,记得去食堂吃饭,”顾临舟提起书包,离开学校前不忘提醒他。   许暮星淡淡应了声:“待会儿就去。”   “那我走了,明天有东西给你。”   “什么?”   顾临舟一笑,卖了个关子:“小玩意儿,可以助眠。”   不待许暮星再问,穿校服的身影已出了教室,不想平白接受人好意,于是拿出手机给顾临舟发消息。   刚点开微信界面,屏幕上跳出来电。   段秋鸣。   他朝还没走的段秋鸣看去,人正在安慰哭丧着脸的宁储,而明明已经被没收手机的席亦城手里却还握着一部,外壳花里胡哨,一看就不是他的。   电话掐断,接着打字。   刚开始输入,又来电。   冰冷目光对上席亦城不闪不躲的视线,他干脆利落,再次掐断。   席亦城绷紧了唇线,用段秋鸣的微信接着私聊:【他一走你就要给他发信息?】   【和你无关。】许暮星回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是什么狗话?】   【你承认了?】   【出校门,站台323公交,直达精神卫生中心。】   许暮星切换聊天,继续打字给顾临舟,让他别带任何东西给自己,与其说不习惯接受好意,更准确是很难打开心扉,哪怕是普通友谊,和宁储他们也是同住了一年多后才真正熟络起来。   简单的消息刚编辑完发送,席亦城这边又接连来了三条。   【就剩下你们两个也要一起打球,我看到了。】   【最近上课我有好好听,作业和卷子都有好好做。】   【星儿,你什么时候能原谅我?】   三句话说了三件事,许暮星粗略扫过也不想去思索关联,他没有再回,无视后离开了教室,身后是同样出教室的宁储和段秋鸣。   应是段秋鸣拿回了自己手机,且看了信息,声音不远不近传来:“亦城,你现在和星星说话咋酸里酸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醋。”   许暮星皱眉。   一个铁打的直男怎么可能吃醋,吃错药还差不多。 第55章   因为犯困导致没食欲, 许暮星直接回了寝室,他不是第一个到,还有两个同寝的室友也没去食堂, 一个吃泡面, 一个吃紫菜泡饭。   见许暮星来, 两人打了招呼。   “你们怎么不去食堂?”他随口问。   邱建嗦着面,边吞边口齿不清道:周辣我买了双哈....”   许暮星:“?”   “你能不能先把面吞进去再说话, 听得我难受, ”王超搅着自己的汤饭,顺手从邱建的面碗里叉走了半根香肠。   他们关系好,邱建没介意, 快速吞了面说:“我周六买了双鞋, 预算超支了太多, 没办法, 只得从伙食上节省节省。”   “他还非拉着我陪他一起惨, 真是要命,”王超摇摇头。   许暮星了然, 应了声后坐进床里, 他现在睡下铺不用麻烦地爬阶梯,倒下就能睡。   邱建疑惑道:“你这么快吃完饭了?”   寝室没别人, 自然问的是许暮星。   他道:“不饿。”   “哦,”邱建懂了,就是没还没吃饭了。   许暮星面朝内, 合眼睡觉, 吃饭和嗦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但没有晚上邱建的呼噜响, 吃饭的两人也没再聊天, 不过片刻他便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半个小时后,离晚自习还有十来分钟。   他坐起醒了会儿神,待清醒后提了放置在书桌下的热水瓶,想在上课前把水打了,一提,分量沉,热水瓶是满的。   今天中午在寝室喝水时他还记得已经空了三分之二。   自己没有打过水。   打开瓶塞,袅娜的一阵热气往上冲,接触到手指的热意滚烫,显然是打了不久,而是比他平时打水的程度还满,盖上塞子后瓶口的开水还溢出了少许。   “是不是席亦城来过寝室?”他问邱建。   搬离305后席亦城还是很缠人,所以他第一个想到他。   “没有啊,”邱建摇头,见许暮星疑惑立马就明白了,“不是席亦城帮你打的水,是我和王超去打水就顺便帮你一起打了,你不是在睡觉吗,所以没叫你。”   许暮星点了下头,道:“谢谢。”   邱建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王超:“咱们现在一个寝室,互帮互助嘛,哦那啥....你不会是有洁癖吧?”   许暮星道:“没有,放心吧。”   “那就好,”王超拍拍胸脯。   “对了,我看你最近老是犯困,是不是我晚上打呼吵到你了?”邱建笑得憨憨的不好意思,“我小学开始就有鼻炎,所以晚上睡觉打呼,抱歉啊。”   “没事,我习惯一段时间就好,”许暮星不怪他,这问题放谁身上也控制不了。   “我这儿正好有个东西送你,”王超从自己书桌里拿出一样东西。   半个巴掌大的盒子。   “你们不用抱歉,也不用送我东西,我真觉得没什么,”许暮星很干脆拒绝,也纳闷,最近怎么人都喜欢送礼。   王超直接将盒子放在他桌上,道:“就是一对防噪音耳塞,我网上买的,当初买多了也懒得退,现在用不上了,价格不贵,但是效果还不错,你拿去随便用。”   “就是,他真没用了,”邱建顺势开了个玩笑,说完自己哈哈笑着乐了会儿。   王超勒住他脖子开始闹。   许暮星本想周末自己去店里买,现在室友送了正好是及时雨,但他不爱平白拿人东西,问了价格后转账给了王超,王超推辞不过,只好收了。   “谢谢你们的好意,”许暮星将耳塞放进抽屉,“以后作业上有问题随时问我。”   “行吗,我们俩还不好意思呢,”邱建挠头。   “不用不好意思。”许暮星笑笑,自己平时不爱和别人打交道,但不代表任何事都冷默。   两人点点头。   王超道:“没几分钟要上课了,我们等你一起去教室吧。”   “没关系,你们先去,我洗把脸。”   “好吧,那我们就走了啊。”   两人出了寝室,一拐进楼道,王超立马拿出手机将刚才接收的钱转账给了另外一个人,然后哒哒哒打字。   【我怕他不收,所以按照你说的价格砍半又砍半,他转我的都转你了。】   【谢了。】对方就两个字。   【不用不用。】   邱建伸长了脖子也在看王超信息,不禁感慨:“以前觉得他们一个挺高冷,一个不好惹,现在看来还挺好的,到毕业我都不用受欺负了。”   王超收起手机:“你还说,怪你自己胆子米粒小,陈晓斌明里暗里都敲诈你多少东西了,你得还击啊。”   “他总说是借,我有什么办法,你加上我咱俩也打不过啊。”   “哎,算了算了,提他就窝火。”   “嘿嘿,反正咱俩以后有人罩了。”   “也是。”   许暮星洗了把脸后到教室,除了走读生该到的都到了,教导主任端着一派严厉踩着铃声慢悠悠从窗户外经过。   她停在教室前门站了会儿,确定了全员安静才离开。   许暮星拿出先前没做完的卷子继续做题,笔尖轻触纸张,复杂的方程式在他笔下显现。   前座的蔺冉悄悄转过来,原本做题做得头昏脑涨,但看许暮星解的题,即便再复杂也清明养眼。   “许暮星,”她小声说。   许暮星抬头。   蔺冉笑了笑,突然变出一个面包。   许暮星好笑:“你也要送我?”   “想得美,什么送你,我是要卖给你,”蔺冉将面包放他卷子上,“今天超市做活动,十块钱的面包打五折,结果我买多了,放到明天又得坏,正好便宜你了。”   “不用便宜我,”许暮星转了转笔,“你可以带回寝室给室友。”   “她们都买了,所以我才没办法,只好卖给你。”   “强买强卖?”   “哪能啊,这不是向你推销吗,特别好吃,真的,要不你先尝一口,不好吃你再退货,要是好吃我给你打折,我五块钱买的只收你三块,怎么样?”蔺冉笑得特别像招财猫,就差抬起一只手晃悠了。   遭不住热情推荐,许暮星同意买下:“我转账。”   “不用这么麻烦,”蔺冉笑眯眯摆摆手,“改天你给我三个硬币,坐公交可以用。”   “好。”   “那你赶紧吃,”蔺冉转回去,下一秒又扭过头来催促,“快吃啊,尝一口先,我怕你退货。”   一会儿能退货,一会儿又怕他退货,贪财和不贪财之间相互矛盾,不过许暮星也没多想。   第二天,顾临舟真给他带了东西,也是一副防噪音耳机,睡觉专用 ,但自己有了一副,于是没再收。   顾临舟:“只要你晚上能睡好就行。”   他也是发现许暮星这几天总犯困,所以找他寝室的人问后联想到了可能性。   课间,袁华来通知,校运会的事高三学生是确定没指望了,文化课外的音乐和美术早停了,更不可能让高考生再在其他方面耗费精力。   班里怨声载道。   袁华冷光扫视过众人:“吵什么吵!再吵罚你们抄书。”   班里渐渐安静。   “我们年级的几个老师都帮你们争取过了,没争取到,那也没办法,主要还是为你们好,”袁华也照顾到他们情绪,尽量安抚。   张延大胆举手:“老班,运动会参加不了那有没有补偿?”   “参加不了还能有什么补偿,我给你打块金牌去?”   “这也行啊,只要是真的,”张延厚着脸皮接话。   袁华冷哼一声:“我敢说你还真敢要,我看你是插科打诨第一名,要不要再给你颁面锦旗?”   “这倒不比,那玩意儿没用。”   班里又稀稀落落笑起来,袁华一瞪眼,再次恢复安静,道:“虽然呢运动会参加不了,但后面的国庆假期你们原本只放三天,现在给你们延长到五天.....”   话还没完,全班发出欢呼。   “好了好了,吵得隔壁班都听见了,听我说完,”袁华负手而立,神情严肃,细看其实也有一丝笑,“但是,假期里该做的卷子还得做,各科布置的作业必须给我认真完成,都听见了没?”   “听见了!”一致齐声说。   等袁华一走,班里更热闹。   许暮星转着笔,一手托腮偏头望着窗外,放不放假对他来说的区别仅在于要不要面对宋显佲那张两面三刀的嘴脸。   “许暮星,”宁储跑来他座位,满脸的兴奋,“明天就放假了,我们几个决定去新开的游乐场玩,晚上的活动呢就一起去唱K,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来?”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用脚指头想就知道,席亦城必到,且一瞥眼他就能看到对方直勾勾注视着他的目光,显然是让宁储当说客来了。   “别扫兴啊,”宁储指了指在旁落座的顾临舟说,“顾临舟也去,咱们群里人都参加,难得来个聚会放松放松嘛。”   顾临舟更正:“我还没答应,只说考虑,许暮星,你去吗?”   许暮星还是那句话:“不去。”   “那我单独约你呢?”   “诶诶诶,”宁储打断顾临舟的话,“两人开小灶有什么意思,人多热闹才好玩,许暮星,席亦城说了,他就算到场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完全没必要怕他。”   许暮星扯了扯嘴角:“和我玩激将法?”   宁储嘿嘿笑:“哪有啊,所以到底去不去?”   “不去。”   “.......”   “星星,来呗,”段秋鸣加入说客行列,搬了把椅子围坐,双臂抱着椅背,“我正好打算提前明天过生日,我过生日你总不能不来吧。”   许暮星记忆好,段秋鸣生日确实在席亦城成日不久后,他记得。   “行吗,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啊,”段秋鸣赶紧敲定,又拍了下顾临舟肩膀,“你也是咱们群成员,还是我同桌呢就别考虑了,一定要来。”   顾临舟想了想,道了声好,又含笑看向许暮星:“来吗?”   又多了一个人邀请。   丹凤眸扫过三张笑脸,许暮星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第56章   下午放学, 许暮星刚到寝室便接到了小姨电话,知道学校放假,让他晚上回家一趟, 语气没有往常般轻松, 他隐约猜到, 应该是宋显佲的事被小姨知道了。   “许暮星,咱们一块儿去吃饭?”邱建喊他。   “不了, ”许暮星道, “我回家。”   “哦哦,还以为你周末不回家呢。”   “走了。”   “拜。”   该整理的课本和该复习用的东西带了,他提上单肩包出门, 白色的耳机线顺脸颊边垂落, 想假期回家的早在中午时便收拾妥当, 铃一打响直奔校门。   此时整栋寝室楼都比往常冷清。   楼下, 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铁门外。   他无视对方, 径自从对方身边走过,那人迈着步子跟随在他身后, 陪着他等车, 又一起上公交。   前几班车已带走了大波学生,这会儿并不挤, 他挑空位坐,那人也在附近的位置坐下。   公交车启动。   许暮星将耳机声音调大了些,随意抱着双臂看向窗外, 风景一幕幕在眼前穿梭而过, 等看到熟悉的建筑, 他也到站了。   拿起包, 从下客门走向站台。   刚下站台, 一道人影迅捷地上前侧过身挡住他:“小心!”   一辆飞快的摩托一路轰鸣从他们身边驶过。   考虑到上次的“老爷爷骑自行车”事件,许暮星只觉得席亦城又大惊小怪,即便人开车快也不一定会撞到他,他面色冷然地推开人,一个眼神都不打算给对方。   “你晚上要是饿,打我电话,我给你送夜宵,”席亦城道。   许暮星头也不回穿过马路。   席亦城依旧在站台边,没再跟上去,他只是想陪着星儿送星儿回家,没想缠着人到家里。   望着人影消失,他才慢慢转身。   从他身边路过的行人不免多看他一眼。   不是男生长相俊逸而惹眼,也不是他神情里显而易见的落寞,而是一条胳膊的校服外套破了口子被鲜血染红,还有血顺着衣服内的手臂滑落至手背,蜿蜒在指尖滴落。   刚才的摩托不仅车速快,如果多看一眼就会发现,还装饰得花里胡哨,且有些装饰锋利。   开车的速度快,划破了人胳膊也毫无察觉早没了影。   到了家,许暮星一进门便见小姨扬手给了宋显佲两个大逼兜。   啪啪!响亮用力。   “星星回来啦?”许亚楠敛了怒气,尽量心平气和,但一面对宋显佲心里的火直往头顶上冲。   宋显佲压根不敢还手,捂着脸抬头瞟了眼许暮星,以前的气焰早没了,嘴里嘀咕着:“这么大一个孩子,好手好脚的,咱们家还供着他吃养得白白胖胖,又没对不起他....”   “你还敢说!”   许亚楠揪住他耳朵,要不是两个孩子都回家了,她恨不得再给他俩耳光,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旅游时收到了宋翦短信,回来问话宋显佲,结果天天搪塞她,她真差点被糊弄过去。   “这笔钱是我姐和姐夫的赔偿金,当初你背着我拿去交房款我羞得都抬不起头来,我让你还你还敢去投资你怎么有脸啊!”   宋显佲呲牙捂住耳朵:“哎呀,这钱存着那点利息怎么比得上投资....”   “你去投,你把我们整个家搭进去算了!”   许亚楠再没控制住火,脚踢抓挠地去打宋显佲,宋翦在自己房门口探着脑袋只敢远观不敢近看。   许暮星扔下书包去拉许亚楠:“小姨,你别激动,发火伤自己身体不值得。”   “为他确实不值得,”许亚楠缓了缓,又一指宋显佲,咬牙切齿,“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东西!畜牲!”   “我不是都主动去报警了嘛,”宋显佲缩成鹌鹑。   “你给我闭嘴!”许亚楠大声吼去,发火过了头连带脑子都发晕,她抓住许暮星,拉人到房间里说话。   还未开口,许亚楠先红了眼。   许暮星安慰:“小姨,这件事我不怪你,你别难受。”   “我知道,我...”许亚楠哽咽,眼泪忽地夺眶而出,“我就是想起了你妈妈,我心里难受,当初他拿去交房款我就想和他离婚,这是两条人命换来的钱,我就是再苦再穷也不能贪了这笔钱给自己用。”   “我知道,小姨,我明白的,他的做法和你无关,”许暮星扶着她坐下。   许亚楠抹了眼泪:“要不是他当初跪下来求我,小翦又还小,我死活都不会原谅他,这些年我努力工作,那两百万一部分是我们攒下的一分部还是我借来的,我就想早点还了你我心里才好受,可是这个畜生居然背着我搞投资,没那个脑子揽什么瓷器活儿。”   看着小姨落泪,许暮星也不好受,想了想道:“小姨,我不是非要这笔钱,上大学的钱我也够了,以后你攒的钱花在小翦身上,别再惦记这些,这钱我不要了。”   说到底,小姨和宋显佲毕竟是夫妻。   他可以一纸状书告了宋显佲,却不想拖累小姨。   许亚楠一怔:“你这孩子说什么话,你以为我说这些是让你心软,小姨是想告诉你,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良心,有良心就不能贪这笔钱,不管派出所那边追不追得回来,能追回来多少,以后一分不少小姨都会还给你。”   “小姨,这是小姨夫的错,和你无关我不用你还。”   “可是我俩是夫妻啊,”许亚楠叹气,“到了我这岁数,也没当时那会儿能说离就离的心气了,有些人活得潇洒,有些人只能活过当下,而我这辈子已经一眼就能看到头,以后就图你和小翦好好的,日子安安稳稳。”   “我明白,小姨。”   也是了解,所以他迟迟没提。   “妈?”宋翦从门缝里探出来,看老妈情绪稳定,又推开些门,端了杯水进来,“妈,您喝口水,别和我爸吵了,他肯定知道错了。”   “最好是这样,”许亚楠朝门外望了眼。   作为亲儿子看父母吵架,宋翦的心也提着,知道自己爸有错,但不希望父母离婚:“妈,他好歹是一头爸,那什么,你们千万别离婚啊,离了我不成单亲家庭了吗。”   许暮星摸了摸他脑袋。   宋翦像小时候那样依偎过去,抱着许暮星蹭了蹭:“哥,我爸对你不好的,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好。”   许暮星眼眶微热,揽过他抱了抱:“别难受,小姨他们不离婚。”   许亚楠接过杯子喝了水,润完了嗓子道:“星星,小姨让你回来呢就是想当面叮嘱你,你现在面临高考,不要为这件事情分心,钱呢就算你不要我也是要还的,不止是还给你,也是给你爸妈的交代,懂吗?”   许暮星点头:“小姨,我也不希望你有压力,更不着急用钱。”   许亚楠:“我知道,小姨有分寸着呢,家里开支都有,你们这些孩子不要操心。”   “妈,我检举,”宋翦分分钟出卖宋显佲,“我爸还藏了私房钱,就塞在他书房架子上摆着的那个陶瓷娃娃肚子里,好几万呢!”   门外,宋显佲猫着腰偷听。   暗骂了句小兔崽子后急吼吼冲向书房。   钱的事儿谈完,许亚楠又问了许暮星最近在学校的情况,聊了会儿道:“上次不是说让亦城来家里吃饭,刚好这两天我休息,明天让他来,说了要给你们做好吃的。”   “小姨,明天班里同学约我们去游乐场,”他正好以此借口拒绝。   “游乐场?”宋翦一听堪比吃了士力架,“哥,我也放假啊,你带上我吧!”   “当然可以。”   “耶耶耶!”宋翦高兴地蹦跶,朝许亚楠一伸手,“妈,你听见了,我明天出去玩,给点零花。”   “闪一边儿去!”许亚楠一巴掌拍在他掌心,对许暮星说,“那明天不行就今天,时间还早呢,他有段时间没来我们家玩了吧,我都快以为你们吵架了。”   “妈,哥和....”宋翦话到一半,被许暮星拉了下。   许暮星道:“好,我打电话给他。”   宋翦疑惑,但很快想明白过来,哥要是说和亦城哥吵架,老妈肯定会问东问西,还会担心这担心那,于是他乖乖闭嘴。   “那你们出去看电视吧,我收拾收拾就出去买菜去。”   许暮星和宋翦走出房间。   许亚楠擦掉脸上泪痕,坐在梳妆台前,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保存了很久的相册。   相册里有父母的单独照,有全家福,更有两个小女孩儿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点点滴滴,最早前没有彩照,只有黑白照,两个襁褓里的婴儿并排躺着,咧嘴笑得一模一样。   后来是幼儿园,小学,渐渐的,照片有了颜色。   可是到了初中照片就少了,当时父母离异,妈妈带着姐姐改了嫁,她爸则是带着她娶了继母,继母爱打牌赌钱,没多少经济来源,就是有点钱也是先管自己亲生的孩子不会管她。   她生病发烧都是打的姐姐电话,姐姐带她去的医院。   高中的大部分生活费,漂亮的裙子、鞋子,是姐姐半路就辍学早早的开始打工供的她。   姐姐人好,也嫁了个好男人,星星出生时姐姐满眼的幸福,还拉着她手说:“第一个随了我姓,以后我还要再生一个随他爸姓,家里热热闹闹的才好。”   可偏偏年纪轻轻就没了。   她都不敢告诉星星,车祸那天是姐夫苏程轩陪着姐姐许亚馨去医院做早期孕检,他们要有第二个宝宝了。   这钱不是两个人的命,是三个人的。   许亚楠伏在案头,肩膀不断颤抖。 第57章   耳机丢在了键盘边, 打斗的音效从耳机里传出,屏幕里的特效更是眼花缭乱,一片刀光剑影, 人物执剑杀人如砍瓜切菜, 完全没捏过的系统脸板正默然, 和手里的剑一样冷酷。   席亦城随便开的武侠游戏。   此刻他正在网吧,面上没有表情, 他不是为了玩游戏而玩游戏, 纯粹打发时间,纾解心里的烦闷。   搁在桌上的手机第二次无声亮屏。   直到熄灭后亮起第三次,他才漫不经心瞥了眼。   又是一刀结果了抢怪的玩家, 不管对方在世界频道骂什么, 他停下操作伸手去拿手机, 胳膊上覆了层血痂的伤口牵起拉扯的痛, 他皱了下眉。   第三通电话停了, 比前两通短得多。   大概是觉得无人接,干脆放弃。   席亦城没看到来电显示, 于是丢开手机, 鬼使神差的,没过一分钟忽然又拿了起来, 打开了通讯记录。   未接来电:星儿。   猛然一怔。   他不敢置信,呆滞了会儿才惊觉是真的,而且还拨打了三次。   立马回拨,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我小姨让你来家里吃晚饭。”   “啊, ”还是有些木, 倏地又急促道, “来, 我马上来!”   嘟,对方挂了电话。   席亦城抓起外套就跑,网管叼着烟,眯眼看见急匆匆离开的人,嚯得站起来大喊:“喂小子!钱!找钱你不要拉了啊?”   席亦城来网吧不足一个小时,100的押金还能找90多。   但人消失得飞快。   他到马路边拦车,一辆的士停在对面,席亦城着急往对面跑,耳边一道喇叭声响,侧面驶来的司机师傅刚分心研究了下导航,再抬头时只见一男生已在自己车头前,喇叭摁响的同时也撞到了人。   *   许暮星挂了电话。   没来由的,眉心跳了下。   “哥,你打完电话了啊,亦城哥他来吗?”今天宋翦特别乖,也不窝房间里打游戏了,主动收拾了一遍厨房帮老妈把厨具擦得锃亮,还切了一盘水果插好了牙签。   “来,能插翅膀的话可能下一秒都到门口了。”   “哈哈哈....”宋翦觉得逗,不过一看他爸给他翻白眼他又止住了笑,“哥,苹果来一块?”   许暮星拿起其中一根牙签,尝了块。   还挺甜。   一旁,宋显佲在心里哼了声,他现在连带自己儿子也看不顺眼,拿了份报纸进书房,关上门眼不见为净。   主卧室内,许亚楠很快收拾好自己,拿了钱包出门买菜,问了俩孩子想喝什么饮料,她再把饮料买了,许暮星要可乐,宋翦要橙汁,她都应下,出门碰巧遇到住楼上的大妈,两人相携下楼。   爱看的武侠片早播完了大结局,但有回放,还是最精彩的男主高光片段,宋翦握着遥控器没停留,选择了一档不怎么好笑的综艺节目,虽然不好笑,可是吵吵嚷嚷的热闹。   他挨着许暮星,挽着胳膊有点粘人。   许暮星不爱综艺,却还是陪着他看。   他和宋翦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弟弟胜似亲弟弟,宋翦心里慌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粘他。   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还是如此。   他知道,他怕爸妈离婚。   “想吃什么零食,晚饭陪你去超市买?”许暮星道。   “好啊好啊,”对吃的宋翦就没有拒绝过,“薯片、巧克力、冰淇淋我都想要,多多益善,哈哈哈....”   “想吃也不能吃太多,当心拉肚子。”   “知道知道,我肠胃好着呢。”   “我给你买,但不能一晚上全吃完,我会监督。”   宋翦直点头。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考试班里第几,上次给你的笔记都看了吗?”高中住校后,许暮星很难再管到宋翦的学习,不过时常也会问一问。   “看了看了,但是数学我是考完了单元考后才发现你笔记本上都注了重点,看得晚了....”宋翦抓抓头发,难为情,“所以这次考差了,班里中游偏下吧,不过我保证,下次单元测测验我肯定能突飞猛进,您就瞧好吧!”   “我知道你脑子不笨,笔记本也只是辅助,你少打两把游戏成绩就上去了。”   “嘿嘿,必须的。”   俩人聊着,综艺播到了尾声,许亚楠也买了菜回来,许暮星帮着去厨房打下手,宋翦也跟着帮忙,但是厨房里容不下三个人,转个身就能撞上,许亚楠把他赶出去。   “土豆都削成了茄子杆,我要你有什么用!”   “妈,话不能这么说,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茄子杆的土豆也是土豆,你不能瞧不起它。”宋翦出去了还不忘回嘴。   许亚楠瞪他:“我是瞧不起土豆吗?我是瞧不起你。”   宋翦:“.....”   真是亲妈。   他朝墙上的挂钟看了眼,闲不住嘴在客厅里叨叨:“不是说的亦城哥会飞过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快一个小时了吧都。”   “不知道,他爱来不来,”许暮星拿了碗筷先摆上餐桌。   一个小时前。   司机撞了人,脑子里阵阵轰鸣,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发抖,全身的毛孔都嗖嗖冒出冷汗,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中间还有个老婆,一家老小靠他养活,要是撞死了人怎么办?   周围行人和车辆也被突如其来的车祸惊了,停车的停车,驻足的驻足。   司机的脑子乱七八糟,手忙脚乱拉了手刹准备下车查看,忽然,被撞的人站了起来,掸了掸裤子拨开挡路的人就走。   随后,快速钻进了一辆的士。   司机一脸茫然:“???”   “这....怎么就走了啊?”   “被撞了都不要医药费的吗?”   “没碾车轮子底下真是福大命大。”   席亦城把议论声都抛在了脑后,进的士内的第一句话便是:“去四季花苑。”   的士司机也看到了刚才惊险的一幕,诧异地扭头看着年轻人:“不用去医院?你这么走了不要赔偿?”   刚才的路段没有红路灯,却有礼让行人的标语,别的车辆都停了就私家车还在往前,显然车主有责任。   席亦城拧眉想了想:“还是先去西城望州。”   “西城望州?是哪家医院啊?”师傅一时间思维卡壳,说完一拍脑袋想了起来,“哦哦哦,你说的是别墅区那块儿是吧。”   “师傅,快点,我赶时间,”席亦城催促。   师傅不再多问,马上发动车子。   到了家,席亦城飞奔回房,想到自己灰头土脸,裤子还擦破了一个洞,就这幅样子怎么好意思过去吃饭。   干脆利落脱掉衣服,打开了花洒直往头顶冲,把全身灰尘都冲刷掉后他又从衣柜里找衣服,手握上衣架,一顿,改拿了另一件长袖的黑色卫衣,长袖可以遮挡伤口。   “阿姨,阿姨,”他往楼下走。   听到喊话着急,阿姨放下手里的打扫连忙至楼梯口:“我在呢亦城,你叫我什么事?”   “帮我找一下药箱,”席亦城道。   “好好好,”房子里什么东西放在哪儿,阿姨清清楚楚不需要费力找,席亦城才到客厅,医药箱便摆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在这儿呢,”阿姨担心,“你哪儿受伤了?”   席亦城撸起袖子,打开药箱拿了卷纱布,自己缠麻烦,阿姨赶紧接过来,看到伤不禁哎呦一声:“你刚洗澡了吗?这都冲水了啊,怎么弄的呀这是?”   手臂上的划伤算不得多长,却有些深,因为之前就没处理现在又冲过水,伤口边缘显得有些糜烂泛白,但里头却渗着血。   “阿姨,随便弄下缠起来就行。”   席亦城不解释,只要别让血洇出衣服让星儿看见,以前喜欢拿伤讨巧,现在却不想对方有任何担心。   “那哪儿成啊,总得消消毒,”阿姨放下纱布换了碘伏,她处理动作快,席亦城便没阻止,望了眼安静空落的房子,问道,“田田呢?”   “她爸爸已经来就走了。”   “嗯。”   “好了。”   席亦城没看包扎得好不好,直接放下袖子,又风风火火出门,阿姨手里的剪子和纱布都还没放回药箱,人便出了玄关,她不放心喊去:“你最好去医院打个破伤风——”   人没回答。   席亦城直奔围墙大门,的士师傅还没走还在门外等他,他利落坐进车内:“四季花苑。”   “好嘞!”司机踩了油门出发,余光瞄向后视镜,换了身行头,小伙子更帅了,开玩笑道,“是要去见女朋友吧?”   “不是,”席亦城说,“喜欢他,还没表白。”   师傅爽朗大笑:“怪不得这么赶时间,被撞了都不计较,也亏得你运气好那人开得不快,但是自己过马路也得多看看,现在可不像我们小时候,哪有那么多汽车。”   “嗯,”他淡声应了句。   师傅又笑眯眯八卦:“是不是她等着你约会呢?”   席亦城道:“等我去吃饭。”   花苑小区。   宋翦帮忙端菜上桌,忍着嘴馋又看了看挂钟时间,对许暮星道:“哥,你要不要给亦城哥再打个电话?”   话落,门铃响了。   许亚楠小心翼翼捧着汤碗走出厨房,许暮星要接,她没让,道:“快,星星你去开门。”   人到门外也是到,这就算齐了,宋翦话不多说拿手捏了块蜜汁叉烧塞嘴里,手上沾了酱油。   许暮星无奈,只得他去开。   “星儿,我来了。”   门锁一响,席亦城站直了身体,电梯下行太慢,他爬的楼梯。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抱歉,因为身体不舒服更新晚了,哭!感谢在2023-09-16 15:32:46~2023-09-17 11:1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棠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许暮星没马上让他进门, 提前警告:“之前的事我没让小姨知道,所以才喊你过来吃饭,你也别多嘴, 我不想让她再烦心。”   明亮的眼神有一瞬的暗淡, 席亦城略有失望, 还以为是星儿原谅了他,原来不是。   “好, 我不说。”   “进来吧。”   许暮星让出道, 弯腰准备从鞋柜里拿拖鞋,因为席亦城常来,鞋柜里也有他的, 动作到一半停了。   真是要命的习惯。   “自己拿, ”他直起身, 语调冰冷, “换好鞋关门。”   “嗯, ”席亦城自己拿拖鞋换了。   许亚楠将一盘糖醋鱼放桌上,一手招呼席亦城:“快快快, 快去厨房洗个手坐下吃饭, 你们爱吃的呀我都做了,都放开了肚皮吃。”   “谢谢阿姨, 还有什么没做完的我来帮您,”席亦城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刚握住袖口又松了手。   “不用不用, 你们几个先吃, 自己给自己把饮料倒上, ”许亚楠让他入座, “来阿姨家就是自己家, 不要客气。”   “没有,我一向当自己家,脸皮厚着呢,”席亦城笑说,又疑惑道,“阿姨,我怎么看您变了呢?”   “变了?哪儿变了?”许亚楠摸了摸脸。   “变得越来越年轻,气质越来越好了。”   “哟,你这孩子,”许亚楠咯咯笑,拍了拍席亦城,“真是嘴跟抹了蜜一样,打哪学来的你真是。”   “没学,实话实说。”   许亚楠笑得更欢。   宋翦默默竖起大拇指,和老哥悄悄咬耳朵:“哥,亦城哥现在越来越会讨我妈欢心了,这么会说话,他是怎么会和你吵架的?”   之前不敢问,此刻看气氛好又斗胆拿出了自己的好奇心。   先前的事许暮星不想再提,冷眼瞧着席亦城,小姨现在高兴,他也不想破坏氛围,走至席亦城身边,脚尖踢了下对方后跟。   席亦城回头,鼻音很轻:“嗯?”   “来吃饭就吃吃饭,话不需要那么多,”许暮星小声告诫他。   “哦,”席亦城点头。   厨房里还炖着一锅老鸭汤,许亚楠已经进去了,席亦城应了声后也走进了厨房,道:“阿姨,还是你们先吃 ,剩下还有哪几个菜,我来炒。”   让他少说话还要进去炒菜,是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   许暮星绷紧了唇线。   “席亦城,你出来。”   出来对他也没好话,甚至可能不说话,席亦城不愿意,坚持道:“我要帮阿姨炒菜。”   “行吧行吧,算了星星,让亦城帮忙吧,”许亚楠妥协。   许暮星张嘴的话咽了回去,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席亦城是在他这儿找不到突破口,就从小姨身上下手,把小姨哄高兴了不定天天要来蹭饭。   这哪成!   “小姨,我也....”   “哎呀,不要一个个都挤进来了,你和宋翦去吃吧,”许亚楠摆摆手又把他堵了回去,“能打下手的你都帮小姨做完了,而且你只会打下手,亦城是真会做菜。”   “.......”他好像也被小姨嫌弃了。   许暮星在厨房门口杵了会儿。   席亦城问了汤料还缺什么,一一有条不紊地往里加,做菜的模样老练成熟,倒是许亚楠成了递材料那个。   “才高中呢就这么会做菜,你手艺是打小跟你奶奶学的吧?”   “小时候贪玩,没怎么跟她学过,她也不让我碰油锅。”   “那手艺哪儿来的?”   两人闲聊着。   席亦城笑笑说:“还是学的,自学,星儿以前不是特别喜欢我奶奶做的那道红烧肉炖鹌鹑蛋,她走了后就没人做了,外面买的他又不爱吃,我就从奶奶留下的东西里找出了本菜谱,自己研究。”   “你说的菜我也做过,还真做不出来那味儿,老人家有自己秘方吧?”   “秘方倒是没有,就是过程复杂些,五花肉要焯水一遍,红烧汁得单独下锅调,小火煎完肉后锅底还需要留油爆香加不少料煸炒。”   “难为你了,小小年纪的。”   “没有,我自己乐意,她菜谱上能学的我都学了,不会我就网上查,反正学一道是学,学一百道也是学。”   许亚楠看着他,这孩子她也是越看越喜欢,也心疼,从小爸妈不疼不爱,也就和她家星星关系特别好。   闲聊的对话许暮星都有听到,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有少许茫然,确定了自己帮不上忙,他回到餐桌边。   宋翦早在老妈说开吃时便大快朵颐,而书房里的宋显佲被当成了空气,没人喊他,他也不敢出来,喝着凉白开看自己的报纸,有时憋不住便从门缝里瞧一眼外面。   看看席亦城走了没有。   见几人还在吃,心里暗骂许暮星和席亦城是一对双标狗,对着许亚楠是一套,对着他又是另外一套。   “呸,”他极小声淬了口关上门。   “哥,我妈今天做的油爆虾特别棒,你吃啊!”宋翦将盘子往许暮星手边推去。   许暮星不是不想吃,得剥,麻烦,道:“你吃吧,多吃点。”   刚说完,一只剥好的虾放入了自己碗里,席亦城剥的,指尖沾了些油,这些熟稔的小动作以前也常有,许暮星看着虾,万分犹豫,合格的绝交就应该当对方不存在。   可不吃,小姨又会察觉他们之间的异样。   他装作若无其事,当没看到虾子,喝了口饮料。   接着   ,席亦城又在他碗里放了第二只虾,第三只、第四只.....   忍无可忍。   他伸脚往对面踢了下。   “哎呦,”宋翦叫了声,“谁踢我啊?”   “.......”踢错人了?   小姨坐在左手边,对面是宋翦和席亦城,他明明踢的方向是席亦城,不用说肯定是宋翦的腿伸得太偏,许亚楠只道是家里餐桌太小,几个男孩子长手长脚的伸不开腿。   又一只虾子要放进他碗里。   许暮星也不踢他了,双眸直视席亦城,一瞬不瞬,于是,虾子拐了个弯落进了宋翦碗里。   宋翦嘿嘿笑:“谢谢亦城哥。”   “你喜欢吃,我的虾都给你,”许暮星正好把碗里的虾都给了宋翦。   宋翦不推辞,全部消灭。   虽然今天宋显佲在,但人没上桌,又有宋翦讲学校里发生的乐事,氛围不错,饭后,许暮星要帮忙收拾盘子,但活儿又被席亦城抢了,身影在餐厅和厨房之间进进出出。   “星儿,水果,”席亦城端给他,切成颗粒状的水晶碗里拌了沙拉,看起来异常可口。   许暮星视而不见,睫毛都不带颤下。   “哥?”宋翦盘腿坐着,手指戳了下许暮星胳膊,“亦城哥给你水果呢。”   “什么?”许暮星目不斜视看着电视,遥控器转了台。   “我说亦城哥给你水果。”   “水什么?”许暮星凉凉道。   “......”宋翦懂了,朝席亦城尴尬咧嘴。   席亦城将果盘放进他手里,道:“和你哥一起吃。”   “哦哦好,”宋翦接过,用牙签戳了一块举高之后缓缓往许暮星唇边送,“哥,来张一个嘴,啊~”   许暮星挑了眼尾斜睨:“你再给我啊一个?”   啊呜!宋翦赶紧自己吃了。   许暮星又换了台,眼睛盯着电视看,但大多注意力在身后的对话上,小姨让席亦城留下来多玩会儿,席亦城客气推辞,但没推辞过。   呵。   他听着太阳穴又开始跳,就是小姨不让对方留下来,他相信席亦城也会找借口逗留。   “那你们在家玩,我出门散步去。”   许亚楠每天的习惯不会变,饭后绕着小区走圈儿雷打不动,她不在乎书房里那个畜生吃没吃,反正几顿不吃也死不了,说完,关了门离开。   “亦城哥,你自便啊,我吃太饱了想睡觉,”宋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酸涩的眼睛往房间走,昨晚他熬夜了现在犯困。   现下,客厅里就剩下俩人。   许暮星也径自回房,可是身后有条尾巴,顺手一关门便夹到了一条手臂。   “星儿,你不是想踢我吗,现在没人,你随便踢,”席亦城在门外,漆黑眸子望着他。   之前想计较,现在他又懒得计较了,越是计较越是忽略不掉这个人。   许暮星松手,无意门关不关,也不与席亦城多说一个字,拿起手机半靠在床头玩简单的益智小游戏。   席亦城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   小游戏的音效轻松欢快,然,驱不散房间里的沉闷。   默声坐了会儿,席亦城问道:“星儿,你这儿有高三的复习资料吗?”   小区里套房的格局并不大,仅一间书房属于宋显佲,所以许暮星的书桌书架都在房间里,课外书、习题册叠满了格子间,席亦城问的这是废话。   “能帮我找一本吗?我做点作业,想上进,”他又开口。   许暮星不理。   席亦城再接再厉:“你不说话我今晚住这儿。”   想得美!   摁着屏幕的手指停止动作,许暮星放下手机随便抽了本习题册甩给他,翻飞的书页哗啦一声,刚巧砸在席亦城手臂上。   他捡起本子,看了眼许暮星,从笔筒里挑了支笔。   “本子给你了,要复习滚回家去复习,我这里不欢迎你,”许暮星下了逐客令。   席亦城不为所动,打开练习册第一页。   房间内回归安静。   一人做作业,一人接着玩游戏。   其实他对小游戏提不起兴趣,玩游戏纯粹是为了不搭理席亦城,一会儿便觉得无聊犯困,转了个身朝里,干脆闭目打瞌睡。   一觉睡醒,席亦城还在。   许暮星抓过手机看时间,九点零六分,自己睡了大约有一个小时,身上的被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帮他盖的。   外面天色黑透,时间也不早了。   他准备再次赶人,目光停留在席亦城专注习题的侧面,对方眉宇间笼着一丝愁,似在思考。   学习?装得还挺像。   赶人的话缓了会儿,他掀开被子走到席亦城身旁,将练习册上的题览尽眼底,稍稍意外,每道题目都列了解题过程,写得满满当当,由于练习册的纸张薄,字迹又用力,反面的一些书写内容也随墨迹印出少许。   竟然真的在做题。   再一看,五道数学大题就错了四题,最后一题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   复习的什么鬼。   “白痴,”不知不觉,心底的话念了出来。   席亦城并不羞愧,反而因星儿主动说话而有了小小雀跃,不过这点欣喜被他死死摁住,实话实说:“这本不太适合我。”   “?”许暮星皱眉。   席亦城将练习册合上,黑体的封面大字印入呈现:高中数学奥赛题典。   “.......”   许暮星重新找了本数学基础《刷透高考真题》丢给他:“合适的有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等我做完你能帮我批改吗?”   “有答案,自己较对。”   “有略。”   “学校有老师。”   许暮星打开了房门,他今天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再不走他真要发火了,席亦城放下笔,连带奥赛题典也带上,道:“借我拓展思维?”   “ 随便。”他现在只想席亦城快点从房间里出去。   席亦城挪开椅子站起来,一直坐着没觉得,但车祸时膝盖有受伤,结痂之后创面发硬,走动会牵拉出撕扯感,不是特别痛,可忘记后恍然来那么一下还是会有点头皮发麻。   “又打架了?”许暮星察觉,目光微凉。   “不是,”席亦城道,“腿麻。”   “腿麻更应该起来滚一滚,好走不送,”许暮星把他请出门外,在房门关上之际,对方一手抵住了门板。   “星儿,”隔着一道缝隙,席亦城唤了声,“你什么时候能原谅我?”   他的话很轻,也有些哑,眼中用小心翼翼捧着一份希冀,卸了平时的桀骜和习以为常的凛冽,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也可以认错很多次。   他只要一个许暮星,行不行?   许暮星没有回答他,合上了门缝,回身看向空了的书桌时,才注意到挨着黑色笔筒的边有一个小小的两寸高的不倒翁,画了一只可爱的小狗脸,脑袋上写了三个字:我错了。   他将不倒翁放在桌子中间。   一戳,不倒翁摇啊摇啊,好像一直在说,我错了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7 11:15:48~2023-09-18 08:3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棠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星儿, 我回去了。”门外人说。   许暮星不回话,只是看着布倒翁,又用力戳了下, 不倒翁摇晃得更加厉害, 不知道它肚子里塞了什么, 发出了一点沙沙声。   席亦城将两本练习册卷起握在手中,低垂的目光里是掩藏不住的落寞, 像个没有讨到糖果的孩子, 仿若一眨眼,眼眶里便会掉落出东西。   咔哒,书房门打开。   宋显佲听着外面没有动静才敢出来, 哪想直接撞上席亦城, 不禁一愣, 眼珠滴溜溜在席对方神色上打转, 眼睛里没了狠, 也没了气势,待惯职场的人一下能看出席亦城现在像拔了牙的老虎, 不惧威慑力。   宋显佲心里一乐, 道:“要走了啊?”   席亦城往玄关去。   “等等,小席啊等等, ”宋显佲追着上前,但见席亦城面对他时眼神又冷冽起来,脚步立马刹住保持彼此的安全距离。   席亦城冷眼扫向他:“有什么事?”   “小事儿小事儿, 我就是和你说一声, 是这样啊.....”   *   离开小区后, 他没打车, 沿着街道边往前走, 这里离市区虽然还有不少距离,但夜市处处有,几个夜宵摊位支了露天棚子连成排。   他随便选了个位置坐。   “小伙子,来点什么啊?”老板一边翻转着滋滋作响的烤串,一边招呼他。   “随便来点,”席亦城道。   “随便?荤的素的?”   “都行。”   “那我给你来几串鸡尖?牛肉小把串?我家自制的酱料,味道贼正!”   “可以。”   “老板,也给我们加一把牛肉串,”其他桌有客人喊话,老板喝了声好嘞,手脚麻溜儿的拿盘子装串。   手机震动。   电话来自张延:“你人在哪儿啊?”   “外面,”回答简单。   “我知道你在外面,我意思我也在网吧呢,你在哪个角落,我怎么找不到你?”   席亦城道:“不在。”   电话那端吵吵嚷嚷,张延提高了嗓门:“不在网吧?那你人在哪儿?你先前说晚上来上网我才找你来着,一个人单机没劲。”   “找段秋鸣。”   “他要训练呢,宁储要看小说,这俩人我一个拉不动,老子也忒孤单了,草!”   “嗯,那就这样。”   “什么那就这样???”   “挂了。”   席亦城没有闲聊的心情,手机翻转了个面压在桌面。   “小伙子,饮料啤酒都有,要是喜欢不冰的就进店里去拿,”老板指着身后的一家门店,是一家小小的烟酒店,外头立的冰柜也是连了插座通往店内。   冰不冰的无所谓,他拉开冰柜拿了两灌啤。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私家车停靠在路边,开车的男人降下车窗看了眼路边摊,劝说副驾的女人:“老婆,路边摊不卫生,我回家我给你煮面吧?”   “我不吃面,就想吃点烤的,你别说我就喜欢吃路边摊,国外没有这个味道。”   “那我们买了打包回家吃?”   “我想下来吃。”   “老婆,你真是精力好,但你男人我确实不行了,我得回去倒时差。”   “爸、妈,你们坐着休息,我下去帮你们买,打包吧,”后座还坐了人,男生一开口,女人立马同意。   “那我儿子说打包就打包,妈妈在车里等你。”   “爸,你要来点吗?”顾临舟问。   “不用,”他爸困得很,“给你妈整点就行。”   这家烧烤摊位就支了三四张桌子,一张围坐了三名男子,另一张坐了穿黑衣服的男生,就这么几个人,顾临舟下了车,一眼便认出了席亦城。   席亦城正对着路边,看见下车的人,手里易拉罐发出嘎啦声。   冤家路窄。   顾临舟瞥了眼,收回视线,然后拿了框子和夹子挑选烤串,将选好的肉串搁在烤架边的桌上,叮嘱了老板打包。   “好好,稍微等会儿啊,我这边考完马上给你烤,要不要放辣?”老板问。   “不要辣,调料也少放,”顾临舟道。   老板忙不迭点头:“没问题,晓得了。”   “老板,结账,多少钱?”   听到问话,老板回头:“哦,你也要打包啊?”   席亦城说:“我不打包,直接结账。”   他本来就没心情吃东西,心里烦躁闷得慌,不想回寝室不想去网吧,更不想回那空荡荡的房子,所以在路边坐了坐。   “可是你要的烤串怎么办?马上就好了啊,”老板做生意好几年,没遇到过一口没吃就要结账的,而且客人的烤串不是本人点的,岂不是要赖账?   “算下一共多少,烤好了送其他桌,”席亦城看出老板心思。   这么一说,老板放下心,笑眯眯说:“一共69。”   席亦城拿手机扫码,指尖点击屏幕,没亮,再次点了下,黑漆漆的手机屏就像一块硬邦邦的烟台,除了黑还是黑。   不好的预感来袭。   他快速摁了下电源键,果然,手机没电了。   “手机没电了?”   顾临舟的话与他脑海中的声音一并响起,席亦城磨牙。   “没电啊?”老板略显诧异,买了东西不吃,出门手机还不知道充个电,有点怀疑席亦城是来吃霸王餐的,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好直接说,“我店里有充电器,但是适不适配就不知道了,要不去试试?”   顾临舟道:“我来付吧。”   “不需要,”席亦城冷酷拒绝,但人已经扫了二维码,响起了支付成功的语音报信。   他脸色更黑了,竟然这么一天是别人替他买单:“明天还你。”   “我请客,可以的话坐下来聊两句?”顾临舟看向他。   “我们没什么好聊。”   “聊一聊许暮星?”   两道视线在空气里交汇,老板在顾临舟和席亦城之间悄摸来回瞄,只觉空气里无声的硝烟比他烤架上的油烟味儿还浓,果真,年轻就是气盛。   见两个男生坐了下来,他将付过钱的烤串装盘送上桌。   “有什么话快说,”席亦城耐心不多。   顾临舟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两本练习册上,看了眼后,直视席亦城,也不拐弯抹角,问道:“你喜欢许暮星?”   席亦城大方承认:“知道我喜欢他,你就少在他面前晃。”   顾临舟牵了牵唇:“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我在不在他面前晃是我的事,而且,我也喜欢他。”   席亦城握紧拳,眼底覆了层戾气,换了以前必须上去给人一拳,先揍趴了再问问还敢不敢当着他的面儿说喜欢星儿,缓缓的,他又松了手。   “你现在是在向我下挑战书?想要公平竞争?”   “我们之间有公平可言吗?”顾临舟笑,却是自嘲,拿起桌上另一罐没开封的啤酒,轻巧取下拉环。   一旁的空桌来了两名女生,两人选串时偶尔多瞧一眼他们,两个男生的样貌出众惹眼,而且看起来气氛不妙,不禁多了关注。   “怎么个意思?”席亦城眯眼,“想开始玩手段了?”   “我不是那种人。”   桌上还有一听啤酒,被捏得变了形,是席亦城之前喝过,里头还剩了一半。   顾临舟随意捏着啤酒罐与变形的罐子碰了碰,喝了口说:“我问过段秋鸣,知道你和许暮星是十几年的朋友,你们有十几年的感情,对我来说公平吗?论公平,你应该消失十年再回来。”   “嗤,”席亦城冷笑,“大晚上的做白日梦?我他妈退出十年再回来还有我屁事?”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从顾临舟唇边溢出:“所以论感情,他的天平注定偏向你那端。”   席亦城沉默,星儿什么时候原谅他都还不知道呢,兄弟情都维持不住,更别说是其他方面的喜欢,自己才是弱势的一方。   “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了。”   “没,”顾临舟朝烤架方向示意了下,“我打包的东西还没好,而且我话也没说完,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喜欢许暮星?最近?”   席亦城不语。   顾临舟见他不否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所以你真觉得是我碍眼,还是你的错觉?”   “什么意思?”席亦城握起变形的易拉罐,又捏了一遍,嘎啦嘎啦,直觉后面没什么好话。   两名女生不约而同将自己的桌子搬远些。   看着像要打架。   顾临舟不疾不徐,分析给他听:“你和许暮星做了十几年的朋友,我理解朋友和朋友之间也有占有欲,但你才发现喜欢不觉得太晚了吗?你真的喜欢许暮星?还是占有欲作祟导致的错觉?”   席亦城看着他,戾气未消反而越来越锐利,可他却忽然笑了:“你在给我灌迷魂汤?三言两语就想让我放弃?”   “诶,小伙子,”老板在此时喊话,“你打包的都好了。”   “我知道了老板,”顾临舟回话,放下啤酒罐起身,又认真道,“没办法,我也喜欢他,我也想要争取。”   也希望,喜欢许暮星的人不会错拿兄弟情当爱情伤害他。   “那你听好了顾临舟,我喜欢许暮星,只喜欢他,绝不是错觉,”之后的话更是一字一顿得清楚,“我,席亦城,这辈子,只要许暮星一个。”   从来没变过。   扁掉的易拉罐在席亦城手里稍稍捏回原形,不过样子还是有些惨。   咚,惨兮兮的易拉罐碰了碰另一个。   这回是席亦城主动干了:“你想追星儿就算了,劝你趁早放手别耽误自己,有我在,你连窗户都别想爬。”   “是吗?”   “当然。”   “我看是不尽然。”   席亦城举了举手里的啤酒罐,眉目冷冽,甚至大言不惭:“将来我和星儿结婚,我也请你喝一杯,喜酒。”   顾临舟笑笑,笑得凉飕飕,也小小腹黑了一下:“话别说太早了,据我观察许暮星是直男,我劝你收敛。”   席亦城狐疑:“你确定?”   “确定。” 第60章   许暮星设置了早上八点的闹钟, 但闹钟响过第二遍他还没睁眼,被子里探出手摸索着抓过手机,凭感觉关掉了铃声。   铃声刚断, 房门传来咚咚咚....   “哥, 哥你快点起床了啊!我们今天几点去游乐场?”   宋翦在外面问话。   说完, 脚步声远离又急匆匆跑回来,说话有点口齿不清, 应该说的是“我进来了”, 随即房门被打开,他嘴里叼了个比脸还大的大饼,手里提着豆浆包子。   嘴一张, 大饼掉落, 左手一接。   “哥, 起床了!”   “唔....”像应了句又像呓语。   宋翦放下早餐, 凑近了许暮星捂住口鼻的被子往下掖了掖, 再次喊人起床:“哥,不是说今天去游乐场吗, 你快点起来啊, 该去刷牙洗脸了,早餐我都给你拿过来了。”   “哦, ”音色清晰了。   许暮星终于睁眼,混沌着目光打了个哈欠,眼尾挤出一点水渍, 吃力地坐起来:“几点了?”   刚才响过的闹钟被他忘了。   “八点十分, ”宋翦嚼着大饼, “我们几点去?”   “哦。”许暮星捏了捏眉心, 说, “说好的九点出发,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别兴奋到忘记拿手机,今天人一定多,在外面必须跟紧我。 ”   “OKOK,那我出去,你先洗漱。”   宋翦跑出房。   许暮星低头,双手捂住脸揉搓了几下,昨晚有点失眠,导致此刻还没睡醒,坐了会儿,他起床洗漱刷牙,吃完早餐叫上顾临舟一起下楼正好是九点。   群里消息已经弹了不少。   【段:星星,同桌,你们好了没?我们马上到了。   【宁:还有三分钟。】   【宁:两分钟。】   【张:你是要当广播员播报吗?】   【宁:来了来了,进你们小区了!!!】   【张:接完他们别忘记来接我!】   许暮星回了句“已在楼下”,发完消息抬头便见一辆黑色商务车驶进了小区大门,降下的车窗里探出宁储的脑袋,挥手喊得大声。   “许暮星,顾临舟,我们在这儿呢!”   这要看不见都难。   车子停下,唰得车门打开又露出了宁储的笑脸,三人上车,宋翦观了车内空间哇了声,许暮星介绍自己弟弟,宋翦和席亦城熟,但没怎么见过宁储他们。   “各位大哥好,”宋翦拱手打招呼,武打片看多了。   “好好好,弟弟好,”段秋鸣大腿一拍,也乐呵呵学着他拱手,“我们乃文瀚好汉,也是你哥的拜把子兄弟,以后管我叫段大哥就成,来来来,这位是你宁二哥。”   “小弟见过宁二哥。”   宁储拉上车门,端得是一本正经:“客气客气。”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这帮学生,笑了笑,只觉好玩,宋翦话多自然熟悉,没几分钟就与两人打成了一片,三位“武林豪杰”扎堆凑一块儿去了。   车内最末尾,坐着席亦城:“星儿?”   他身边留出了一个空位。   但车里座位很多,许暮星挑了其他位置与顾临舟坐。   商务车调头离开小区,段秋鸣按照群里张延发的地址让司机开过去,路程也不远,大约十来分钟。   路边的树荫下等着两个人,薛沅背了浅蓝色的双肩背包,双手规规矩矩握着包带,白色球鞋并拢在一起,像等公交去上学,而他身旁那个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对比,大清早的就叼了根烟,随意蹲着,看到一辆和群里照片一模一样的商务车才站起来。   掐灭烟正要丢,头顶上传来声音:“不能乱丢垃圾!”   “啧,”张延多走两步将烟蒂弹进了垃圾桶。   “老张,上车!”宁储吆喝。   薛沅与宁储一前一后上车,第一次和这么多人出去玩,他比较拘谨,张延把他摁在空座位上,看了圈车内饰朝宁储翘了翘大拇指:“好车啊,牛掰了啊租这车。”   “不是我,是老秋,”宁储指向段秋鸣。   段秋鸣得意,他老妈是企业高管,公司配车可以任意调用,开车师傅还是他妈妈专属司机,典型的事业型女强人。   张延总结出一点,所以段秋鸣只遗传了他爸,半点没遗传到他妈妈。   说说闹闹的,一个小时过得飞快。   游乐场名字叫作“欢天喜地”,偌大的门口停满了一排排私家车,游客成群人挤着人,国庆假期主打的就是一个热闹。   “你们玩得差不多的时候提前打我电话,我再过来接你们,”司机交代。   段秋鸣一拱手:“谢过师傅!”   车子缓缓倒退,调头,慢慢离开了他们视野。   “欢天喜地”采用一票制,除去里面的餐厅和小吃自费外,游乐设施随便玩,而门票费包括宋翦的,许暮星在昨晚已转账到群内,由宁储统一网购学生票。   一行人冲进游乐场。   “宋翦!”许暮星揪住他后领,“你跟着我,别挤散了。”   “啊,我不是小孩子了啊,”宋翦抗议,眼看他刚结拜的两位异性兄弟已没入人群,晚一秒就追不上了,“哎,好吧。”   游乐场不是儿童乐园,项目具备危险性,许暮星自然不放心他。   走在前头的张延牵起薛沅:“走,我看那边坐摩天轮的队伍比较短,咱们先去坐个摩天轮。”   “那、那么高..... 我、我怕...”薛沅第一次来游乐场,看着周围老高老高的设施双腿已经发软,他亦步亦趋被牵着往前走,“可不可以等等许暮星,我想和他们一起坐。”   “他们四个人呢,哪有你位置。”   两人的声音也渐远。   “哥,我们先玩哪个?”宋翦相当兴奋。   来之前许暮星查看了攻略,也保存了游乐场地图,从大门位置进入后走哪边先玩哪些心里都做了盘算,不过地图终究没有亲眼见到实物来得震撼。   他们顺着人流直走。   人群的聊天说话和时不时传来的尖叫此起彼伏,因为设施高,一眼能望到不少项目,摩天轮、云霄飞车、自控飞机、大摆锤....   看着眼晕。   “第一站要不去云霄飞车?哇塞!!!好刺激啊,”宋翦看着不远处,车轨快速滑行的隆隆声隔着不少距离都能听到,极具惊险。   许暮星道:“走。”   “走走走!”宋翦冲向排队区。   许暮星与顾临舟不紧不慢,身旁还有席亦城。   “星儿,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别坐,我帮你看着小翦,”席亦城在他左手边,只是从头到尾被他忽略。   现在也是。   “你怕高么?”顾临舟担心。   “我不恐高,”他回答顾临舟的话,但适合成人的游乐场他也是第一次来,没体验过这份惊险,说丝毫没有一点畏惧是假的。   “不恐高就好,挑喜欢的玩,不过不要勉强,”顾临舟朝招手的宋翦看了眼,“小翦我也会帮你顾着,大可放心。”   “谢了。”   排队没等多久,四人进了等候区上了云霄飞车,随着飞车顺着轨道滑行,风也从耳边穿过,飞车速度极快,急道刺激,弯道惊魂,高空盘绕一圈时强烈的失重感更是让耳边各种尖叫到炸裂。   全程宋翦都是啊啊啊啊,嘴巴张开得老大。   “哥、哥啊啊啊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揍你——”   许暮星也放声大喊。   这感觉,既像在生死边缘徘徊又觉得十分痛快。   而席亦城与顾临舟坐了同一个位置,彼此不大对付,相对于宋翦,他们冷静得多,但也有相互喊话。   “星儿有我,待会儿你不用跟着了。”   “没关系,你自己去玩你的,不用管我们。”   “顾临舟,你别冥顽不灵。”   “席亦城,我劝你也别再坚持,白用功。”   灌耳的风在急速中显得厚重,身后的对话听得断断续续,当然,许暮星无意听他们聊什么。   待云霄飞车停下,乘客们陆陆续续下车,有两名乘客一下车便腿软呕吐,不得不由身边人搀扶,许暮星看了看宋翦,确定他只是脸色有些发白没有其他状况,甚至没减弱他的兴奋感。   之后接连玩了自控飞机和大摆锤。   好在每个项目之间都有排队等候的间隙,否则就是身体吃得消,心脏也受不了,许暮星坐在一旁休息,额角渗出汗渍。   今天突然回温,气温逼近30度,就一个字,热。   他抖了抖领口。   一瓶矿泉水递到眼前:“星儿。”   听称呼就知道是谁。   席亦城又将水递了递:“那边买冰淇淋的队伍很长,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先喝水。”   许暮星瞥过脸,听不见。   “你不怕宋翦还没玩过瘾自己就先中暑?到时候他照顾你还是你照顾他?”席亦城看着他,递水的手在半空中保持着不变的姿势。   “我没那么弱。”   他一把抓过水瓶。   大约十二点,他们在游乐场内的餐厅集合,吃过午饭接着自由活动,宁储和段秋鸣先前跑得远,发现了水上乐园想先去那儿玩一遭,宋翦要与他们一起。   “星星,你放心,我们一定把咱家三弟护好了,”段秋鸣拍胸脯保证。   “还有我,我他二哥,也为他保驾护航。”   宁储笑嘻嘻搭上宋翦肩膀。   “别把人给我弄丢,”许暮星关照,宋翦打小是个游泳健将,玩水他倒是不担心。   “哥,那你帮我拿着包,我和我他们先过去,你们也快点,”宋翦背了个斜跨的小包,里面装了手机,东西往许暮星手里一塞就和段秋鸣他们先走一步。   许暮星将包提在手里,走下餐厅门外的台阶。   “许暮星,等等我,”薛沅追出来,玩过摩天轮后,他和张延也一起玩了大摆锤,结果一下来就呕吐、头晕到现在还没恢复。   张延拉住他:“你就别跑了,光知道吐还没吃一口饭呢干嘛去,他们玩他们的,我们接着在里面休息。”   “可是我第一次和许暮星出来.玩..”然而到现在还没和许暮星玩过任何项目,薛沅瘪嘴,真是快委屈死了。   许暮星回头,无奈笑了笑:“你先休息,休息好了过来找我,我们再一起玩。”   “听见没,走走走,进去吧,”张延把人拉回去。   “看来他也是个小迷弟,”顾临舟自顾自说了句。   “你说什么?”许暮星看向他。   顾临舟一笑:“没什么。”   许暮星提着小包往前面宋翦的方向走,水上乐园很好找,不过他不爱玩水,顾临舟观察了周围,提议道:“不如玩一玩海盗船?”   相对来说海盗船并不算高,而且危险系数低,闲逛是逛,玩也是逛,他点头。   等排了队上船,熟悉的身影抢先一步坐在了他右手边的位置,而左手边是船边,于是顾临舟只得选席亦城右边位置坐。   “大家坐好,坐下后就不要换位置不要动了啊。”   工作人员大声叮嘱,待船只满员也检查完毕,摁下启动摁钮,安全压杠自动落下。他抓住压杠两侧,随着船只摇摆,风在耳边呼啸。   突然,整个船身一震,乘客连连惊呼。   许暮星也是一惊,顷刻,船身不再来回晃而是往一边倒,下一秒便撞上了支撑起船身的两根柱子。   耳边声嘶力竭的尖叫响彻头顶。   危险来得太快,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准备,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船只倾倒在支撑住时,安全压杠瞬间弹起,许暮星从座位上摔了出去。   “星儿!”   “许暮星!”   两道吼声夹杂在尖叫中,   席亦城目眦欲裂,伸手只抓住了一片衣角,不过他的安全压杠同样失了灵,人从倾倒了大半的船内掉落,周围尖叫已变成了全员的哭喊求救。   顾临舟虽然还在船内,但也摇摇欲坠,没多想,他干脆也跳了下去。   是地面突然发生了塌陷才导致这场祸事,幸亏船身已离地面不远,许暮星只磕到了肩膀。   “星儿!”席亦城踩着凹凸不平的坑洼面冲过来,“你还能不能动,我背你!”   “没大碍,”许暮星握紧一侧臂膀大声说。   “快跑!”跳下来的顾临舟朝他们喊。   压杠在撞击中失灵的乘客也掉的掉落的落,有些挣脱不开的变成了斜挂,也有拼命从压杠里挤出来试图跳下的,场面混乱。   他们三人往塌陷边缘跑。   得先离开塌陷区!   “星儿,你先上去!”席亦城蹲下身。   争分夺秒时刻,许暮星不敢犹豫,自己耽误一秒就是耽误席亦城和顾临舟的时间,他不得不快速往上爬,顾临舟也帮忙托了一把,他爬上边缘。船只另一侧的两根支撑柱弯了柱身,海盗船顷刻就要砸下来。   底下两个人,只来得及救一个。   他递出手:“顾临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9 09:08:35~2023-09-20 08:4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祁颜 20瓶;盛夏易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游乐场发生了大型事故。   许多游客纷纷往事故发生地跑, 宋翦得知消息也是从几个匆匆经过讨论事件的游客口中得知,这么大的事故也根本瞒不了。   “你们知道我哥他们玩什么去了吗!”宋翦急病乱投医。   段秋鸣和宁储就带着他玩了,两人也不知道, 可观察周围人的神色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拉了宋翦就走:“我们也去看看!”   救援队接到通知迅速赶来, 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帮忙疏散人群,高空俯瞰下好比群蚁密密麻麻围着一处洞穴。   傍晚时分。   游乐场就近的医院内, 席亦城躺在病床上。   宁储和段秋鸣各自坐在一边, 两人从陪同进医院开始便一直在,叹气也不知道叹了多少回。   “本来想白天大家在游乐场玩,晚上我们在一起去唱K过生日,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要不选这天来兴许就没事儿了。”段秋鸣看着病床, 内心自责, 眉宇至此都没舒展。   宁储用力握住他肩膀:“你说这话我不赞同, 谁能知道会发生意外,这不人也抢救出来了嘛。”   段秋鸣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病房里安静了一阵。   轻巧的开门声响起, 有人进了病房, 两人抬头看去,回来的是张延。   “他还没醒过啊?”张延小声问。   宁储摇摇头。   张延也默下声。   段秋鸣道:“薛沅回去了?”   “嗯, 送到家门口还哭哭啼啼的,没见过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这么能哭,”张延一想到薛沅红扑扑泛着泪痕的脸, 还问“会不会死”时, 心里就纠得慌, 末了又补充道, “他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段秋鸣了解:“你们也回去吧, 我守夜,我和我爸妈都交代过了,我妈让我务必照顾好人。”   宁储道:“我陪着你们,本来就放假,回去又没什么事。”   “你们先看着他,我再去下外面打个电话,”张延翘大拇指往外指了指,宁储跟随。   过了大半个小时两人回来了,手里提了几份医院食堂打包的饭菜。   宁储打开了盒饭递给段秋鸣。   段秋鸣摆手:“你们先吃。”   “行吧,”宁储打开盒饭,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心情差也得咽一点,刚准备扒拉一口饭,蓦地眼睛大张,拿筷子的手指向席亦城,然一口饭含在嘴里说话模糊不清,不过动作已道明意思。   席亦城醒了。   “亦城,亦城?”段秋鸣嚯得站起来到床边,急切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席亦城,我是宁储,”宁储指指自己,“你还认识我吗?”   “医生说大概率会脑震荡,不是脑残,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张延也挨在床边,三个人挤成一排。   席亦城刚醒,眼神还有些迷茫,只觉得脑子疼。   段秋鸣解释道:“你现在在医院,据说是被东西砸到所以昏迷了,不用费脑子想事,醒了就好。”   “星儿怎么样了?”他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许暮星。   “别担心别担心,许暮星没什么大事儿,就一点皮外伤,”宁储说,“他和顾临舟送宋翦回家了。”   “嗯,” 席亦城敛下眼睑。   宁储喊了值班医生过来再给他检查检查状况,手脚的一些擦伤都是小事,关键是脑子,医生让他们放心,拍片结果都是好的,但席亦城有晕眩和呕吐感,是脑震荡的临床表现,接着又交代了遍注意事项。   宁储打开了其他饭盒,因为要吃流质,他买了菜汤和豆浆:“你要不要现在吃点?吸管我都买了。”   席亦城动了动唇,道:“谢了,我现在没有胃口。”   “害,跟我们还什么谢不谢的。”   段秋鸣刚把抬起的床尾小餐桌放回去:“现在没胃口就待会儿再吃,医院有微波炉呢。”   席亦城偏头看向窗外,蓦地拧起眉,不仅头痛而且窗户和房顶都在天旋地转。   “你现在少动,躺着休息一两天再起来活动,免得摔了,”张延知道脑震荡的感觉,因为自己也有过,不好受。   三个人吃了点东西,又在病房里待了阵。   夜晚早已来临。   “对了,亦城,”宁储想到什么说什么,“要不要通知你爸妈,受伤住院这么大的事肯定得说一声。”   他们去过几次席亦城家,没见过他爸妈,据保姆阿姨说他爸特别忙,但忙肯定也得顾自个儿儿子,反正大多父母肯定疼孩子。   “不用了,”席亦城说。   “假期都回家了,你不回去你爸不会担心啊?”   “不会。”   “可是....”   段秋鸣拉了宁储一下,道:“算了,不想通知就不通知了吧。”   “好吧,我就是那么一提议,”宁储说。   主要是他看席亦城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好,撇开受伤不说,眼睛没有光亮,有时怔怔出神又像什么都没想似的处于游离状态,兴许家人陪着会好点。   席亦城不解释什么,按照他和席泾的关系,即便通知了也不会来,他让段秋鸣他们早点回去,段秋鸣执意留下,张延和宁储先回了家。   第二天,游乐场发生塌陷事件上了新闻。   一早来病房打扫卫生的阿姨放慢了拖地的动作,眼睛盯着电视机,主播用着一如既往的表情播报。   “淮市香山游乐场发生了地面塌陷事故,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到目前为止,已确认9人受伤,1人死亡,游乐场已暂时关闭.....”   段秋鸣换了台。   “换点别的看看吧,我怕你看了有心里阴影,这种事这辈子遇上一次就够够的了。”   而且他自己也是心有余悸,他们赶到现场时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更没有看到事发经过,是之后工作人员和救援队疏散人群,他们才在被抬出来的人里找到了席亦城。   这一幕,怕是今后都不会忘记。   他不清楚当时宁储他们是什么脸色,但自己肯定是惨白惨白,差点就以为人死了。   换了台,席亦城也转移了目光,视线挪向门口。   阿姨打扫完提着拖把出了病房,空气里留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段秋鸣打开窗户通风,回头见席亦城还望着门口方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摸手机看了看时间,也快没电了。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比昨天好点?”   今早醒来时就见席亦城睁着眼,也不知道人睡没睡。   “好点,”席亦城随口说。   这时传来开门声,他的目光一瞬不瞬,进来的是张延,张延买了早餐过来:“包子饺子我是外面买的,粥还是医院食堂,他们熬的粥稠跟奶油似的,我看了都想喝,啧,真香。”   张延给粥插上吸管,一顿:“你今天能坐起来吗?”   “能,”席亦城道。   段秋鸣将床头摇起。   张延把一次性粥碗递给他。   “辛苦你们照顾我了,这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我自己都能行,你们该回去休息就休息,”席亦城捧着碗,粥的温度刚刚好,可是没食欲。   张延坐一边,叼了个包子,边吃边说:“我放假就是上网打游戏,又没什么事,再哪儿待不是待。”   “就是,兄弟有难咱能不理吗,”段秋鸣附和。   下午,顾临舟和宋翦也来了一趟,不过来的时候席亦城睡着了,并不知晓。   席亦城的状况不算多重,可也没多轻,医院躺了四五天情况大好,完全自理,不过国庆的假期也过了,张延他们都回了学校。   早上医生查房告知了可以出院,不出一个小时,护士送来了出院单,下午隔壁床来了新患者,护士发住院事项单子时发现他还躺着。   “席亦城,你怎么还不出院?已经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护士提醒他。   席亦城看着窗外道:“觉得头晕,还想多住几天。”   “可是吴主任都给你停药了,如果还有些晕,可以在家里接着静养一段时间,有问题随时过来复查。”   病床上的男生不说话。   护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叫了阿姨过来把隔壁床铺了之后去了护士台。   傍晚,交接的晚班护士来给新患者量血压,一进门便对上了席亦城注视着门口的视线,她量完血压又和他聊了几句,问的都是身体状况,男生挺冷,话也不多,不过同意第二天出院。   翌日早上,席亦城换掉了病号服。   柜子里的热水壶是医院所有,床头柜就摆了一些张延买的水果,没有其他物品需要带,他拿起出院单看了会儿,与其说看不如说是出神。   开着的病房门外,一道小小的身影经过,刚走过去,她突然又倒退回来。   “咦,大哥哥?”   田田驻足,仔细辨认了下,确定自己没认错:“哥哥!”   “哥哥?”她走进病房,喊了第三声对方才抬起头来。   墨色瞳仁里有着迷茫,默了半晌脑子里的思绪才回笼过来,席亦城看着笑眯眯的小姑娘:“你怎么在医院?”   “我等妈妈下班呀,我妈妈是护士,我来接她,”田田充当着小大人,“她昨晚后夜班,很辛苦的,所以我来接我妈妈去吃早饭,我用零花钱请客。”   “一个人来的?”   “爸爸带我来的,”她吐吐舌头,“其实我有点感冒了,还要顺便配点药,但是这样我能多放一天假。”   滴溜溜的大眼睛瞄到席亦城手里的单子,田田又问:“大哥哥,你现在要出院了吗?”   “嗯。”   田田又看看病房,除了隔壁床的老爷爷也没其他人:“没人来接你出院吗?”   “没有。”   “哦....”小姑娘拖着尾音。   席亦城揉揉她脑袋,拿了一个橘子给她,想做出一个笑的动作,却怎么也牵不起嘴角。   “以前有个人一定会来,会接哥哥出院,可是哥哥做错事,他不要哥哥了。” 第62章   “哦....”田田看着大哥哥, 不知道怎么安慰,忽然灵光一闪,“大哥哥, 我陪你办出院吧, 医院里我很熟的哦。”   “好啊。”   楼下来回一趟的事, 办理完席亦城便出了院。   田田站在住院部楼下,朝大哥哥挥了挥手。   *   “问了吗?他今天回学校吗?”   张延戳着盘子里的饭, 学校开学三天了, 医院那边也应该出院了,但席亦城还没来上学,晚上组队打游戏都三缺一。   “不知道啊, 我问了没回, ”段秋鸣说。   “待会儿打个电话呗?”宁储嚼着米饭。   几个人正聚在食堂吃饭, 就薛沅默不作声, 张延看他一眼道:“要不, 晚上我带你翻墙把晚自修翘了?陪你去医院?”   薛沅摇摇头:“我昨天请假去过了。”   其他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等待他说什么。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红了眼, 不用说也知道大概情况了。   气氛再次变得沉重,同寝的汤俊和杨晨杰刚打好饭, 看见他们后一起坐了过来,两人眼神里充满好奇和不可思议。   “我才知道你们放假第一天就跑游乐场去了啊?卧槽啊,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说啊, ”汤俊放下盘子表情夸张。   宁储叹气:“有什么好说的, 又不是开心的事。”   汤俊:“关键离咱们那么近, 就在本市, 我勒个去, 发生在身边啊。”   “我和汤俊本来约了也想去的,票都买好了,”杨晨杰唏嘘,“新闻一出立马退票。”   汤俊:“不退票也去不了啊,都关停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去了游乐场,”段秋鸣打断他们问。   “有人看到了啊,”汤俊说,“其他班的人遇见你们了,没打招呼而已,最近席亦城和许暮星不是没来嘛,就猜测他们是不是受伤住院,是吗?”   段秋鸣默认。   汤俊道:“我和晨杰周末也去探望一下吧,哪家医院,严重吗?”   张延:“不严重,亦城肯定已经出院了。”   宁储:“对,不用探望。”   汤俊:“那许暮星呢?”   “不要去!”薛沅忽然开口,声音很大,引得其他桌吃饭的人也朝他们看来。   张延顺着他背轻轻拍着安抚:“好好好,不去不去不去.....”   汤俊和杨晨杰对视一眼,觉得气氛不对不再多问。   回寝室后,段秋鸣拨打了席亦城电话,结果关机,等到晚上再打时,提示又换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哎,”张延靠在阳台上吹风,长长叹息一声。   第二周,席亦城依旧没来,周末也联系不到人,张延与段秋鸣中午溜出学校跑了一趟席亦城家,人没看到,只看到他家门窗都贴了喜字,一问才知道他爸要二婚了。   两人站在大门外面面相觑。   “我去.....”张延抓了抓头发,又懊恼地撸了几下,“他该不会是因为他爸要二婚,所以心情不好才没来的吧?”   “有可能吧,”段秋鸣望了望天空。   自己爸要二婚,做儿子的肯定很难受。   “或者是事故那天还发生了什么?”张延猜测。   段秋鸣默了默,说:“我也不知道。”   两人回了学校。   下午的课还没开始,班长蔺冉便喊了他俩:“段秋鸣、张延,老班让你们去他办公室。”   “草,我他妈还以为咱俩神不知鬼不觉呢。”张延离开座位。   见他们来,袁华放下茶杯。   张延觉得冤,中午逃课就没耽误学习,而且回来得也及时:“老班,我俩中午出去可不是去玩,我们打听席亦城情况去了,这不是关爱同学,为了班级的出勤率着想吗。”   袁华审视他们:“再说一遍。”   张延重申:“我们是关爱同学,为了班级啊!”   袁华道:“前面一句。”   “打听席亦城情况去了。”   “再前面。”   段秋鸣意识到不对,赶忙踢了一脚张延,张延也反应过来,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他妈自己嘴快。   “你们中午还出去了一趟?”袁华见他们变成了闭嘴蚌壳,猛地一拍桌子,“还以为在放假呢,学校想出去就出去想回来就回来?”   “袁老师,”张延也不喊老班了,改口规矩叫老师,“您喊我们来办公室什么事儿啊?我和段秋鸣犯错了?”   “本来没犯错,现在不是被我抓到错误了?”   “.......”   其实袁华叫他们俩来也是因为席亦城,几个孩子在假期中出的事,假期上来后他们帮忙请了假才了解,可是现在已经是假期结束以后的第二周。   再不回来,那就是旷课!   询问过后,他没问出有用的信息,倒是段秋鸣和张延从袁华这里了解了最新情况,席亦城他爸说人在家,改天会来学校一趟处理这件事。   段秋鸣:“老班,他爸有没有说怎么处理?”   袁华呷了口茶:“能怎么处理,当然是来谈谈学习情况,行了行了,你们回去吧。”   “可是我们去他家找他,保姆阿姨说他不在啊,”张延疑惑。   到底有没有在家,身体养得怎么样,作为班主任,袁华也相当关心,就是没从席泾嘴里问出具体的才找他们来重新问话。   张延这一说,袁华也凝重了神色,他摆了下手:“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之后连着两天,席亦城的座位依旧空空如也,张延扫了眼后收回视线,双手抱着后脑懒懒散散地翘着椅脚一晃一晃,咚,两条晃悠的椅子腿一下落地。   他起身往教室外走,准备喊上马浚伟去实验楼抽根烟,结果迎面撞上了匆匆忙忙跑来的薛沅。   “啊!”薛沅捂住额头,磕到了张延下巴。   张延也嘶了声,抓住他手腕:“你跑这么急干嘛。”   “不好了张延!”薛沅着急。   张延和他开玩笑:“我哪儿不好了,我挺好的啊!”   “我不是说你,”薛沅跺脚,往对面袁华的办公室一指,“是席亦城,他爸、他爸.....”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延道:“你慢慢说,不急不急。”   薛沅深吸一口气:“席亦城他爸叫人来给席亦城办休学了,我在办公室里听到的!”   “什么?!”   张延不敢置信,脑子轰一下像有东西炸了,好端端的又不是断手断脚,休什么学!   他拔腿奔向五楼,来办理休学的是个年轻男子,穿西装打领带,模样很斯文,他赶到时人正从办公室里出来。   张延挡在他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喘了口。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男子问道。   “你、你...”张延用力吞了吞唾沫,自己也跑急了,他直起腰杆问,“你是来帮席亦城办休学的?”   “是的,”男子提着公文包,说话温和,“我是席总的助理,来帮席总的儿子办理一下手续。”   “什么原因,他身体难道还没好?”   “根据我手头的资料是这样。”   “我不太懂,什么叫根据资料,他本人呢?”   “不好意思,”助理略表歉意,“席总怎么做的决定,我就按照要求怎么做,同学,我还赶时间,得走了。”   男子越过他,拐弯下了楼梯。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张延在怔怔地站在原地。   休学?这学期就这么不来了?   *   “三条。”   “碰!”   “六饼。”   “我吃我吃,正好卡张,哈哈哈!”   “他妈的,你们怎么又能吃又能碰的,老子的牌烂得跟狗屎一样,”男人叼着烟骂骂咧咧,烟灰随着晃动的烟头掉落,他掸了掸,掐了烟摁进烟灰缸里。   这么一碾,已经堆叠起“宝塔”的烟蒂纷纷散落,几乎要把脏污的烟灰缸给埋了。   “靠,烟灰缸里还有橘子皮呢,都烂了,我说怎么总有点臭味,”一人呲了呲牙,把自己的烟丢在了地上,同时甩出手里的牌,“大饼!”   四个男人正搓麻将。   房子不大,不足八十平,地上扔了好些零食包装袋和啤酒罐子,陈旧的沙发上挂着脏兮兮的工装裤和汗衫背心,靠垫底下压了臭袜子。   烟味、酒味、臭味混杂在一起,闭不透风的空气里一团闷热。   “赵哥,你这风扇还有用没用?”平头男问。   被叫赵哥的男人琢磨着牌,道:“没用你就踢两脚。”   平头男真站起来踢了两下,落地扇咣当咣当扇得更起劲了,可还是没风,他忍不住骂了句破玩意儿,正要坐回去,余光瞄到了开门进来的人。   房子的门是老式的牛头牌锁,开门得用钥匙,动静轻不了。   “哟,我还以为你今晚又不回来呢,”赵哥抬头看了眼,“成宿的泡网吧不去上学也不怕把自己猝死啊。”   “二条,年轻人泡网吧正常,身体底子好能熬,哪像我们啊。”   “就是,”爆粗口的胖子附和,想到什么,回头朝席亦城招手,“来来来,小伙子来帮我玩两把,据说童子手气好,快快。”   “你们赌钱?”席亦城微微皱眉。   胖子让出座:“我们不赌钱,纯娱乐。”   “就你那点工资你也不敢啊,买菜多花两毛钱你老婆都得掐死你吧,”平头男打趣,惹得其他人一阵大笑。   席亦城陪他们玩了几圈,RP爆表,接手的烂牌时来运转,第二圈直接杠上开花,小小的房子里只剩下胖子浑厚穿透墙壁的笑声。   “小子,抽吗?”胖子递烟。   “抽。”   他接了烟,点了含进嘴里,也因连赢了几局眼中含笑,朝另三人道:“还玩吗?”   “不玩了不玩了,”平头一把推掉牌,“明天还得上班。”   “是啊差不多了,该走了。”   “哟,12点了!”   三个人说走就走,房子里一下变得冷清。   “看起来你今天心情不错,起码不板着个脸了,”赵哥打量着席亦城。   席亦城勾了勾唇:“还行,等我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走。”   “我单身,多个人又无所谓。”   “我回房了。”   “嗯,早点休息,年轻人也不能仗着精力好就糟践身体。”   “知道了,老年人也不能太唠叨。”   “臭小子,老子还是壮年!”   席亦城关上房门,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七八平米的房间只要一盏床头灯就足够照亮每个角落。   他在床边坐了半晌,接着拿过了一本练习册,对着台灯慢慢书写,字迹有力,工整,比以前龙飞凤舞时规矩得多。   可是写着写着,页面上洇开了水墨。   墨迹糊了字里行间。   他合上练习册,人倒进床里,抬手遮住了眼眶,压抑了那么久的疼终有倾泻的一天,情绪饱胀到了极限便是崩溃的来临。   他们说好的。   说好了不会不要他。   说了会一直管着他。   说好了将来可以一起去旅行,去爬山,等他们老了会约着一起去钓鱼,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可是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为什么十几年感情的天平没有偏向他?   “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我了....”   锥心的疼蔓延在呼吸的每一瞬间,那么高那么挺拔的男生也会因为受伤而把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这些天积攒的隐忍已到爆发的边缘。   他想张口呼吸,却又死死咬住牙,不久前的事故,塌方的何止是那一处地面,还是他的所有。   “啊.....啊啊....”   鸣咽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抱紧了双臂。   “许暮星,你管管我...”   “管管我.....”   “啊啊,啊——” 第63章   赵哥简单收拾了下客厅, 煮了碗泡面端到门口,曲起的指关节停留在扣响的前一刻,沉默得听着里面的哭声。   袅娜的雾气蒸腾升起, 碗口烫红了男人粗粝的拇指。   他转身将面碗搁在放了一堆报刊杂志的茶几上, 矮身坐进沙发, 有些年代的沙发皮面凹陷进一大块,顺着男人背部挤压延伸褶皱, 随意扔在沙发背上的裤子滑落地面。   喉咙里滚出一声感慨:“德性....”   他从衣袋里摸了两下, 掏出一包烟,打火机的摩擦轻轻响起,闷热的空气里再次混入烟味。   又往身后陷了陷, 双脚架上茶几, 仰面朝着空气里吐息, 云雾缭绕间仿佛那一年的孩童哭声也与此刻重叠。   是七年前还是六年前来着?   记不大清了。   *   “喂, 赵天佑, 赢了就想走啊,哪有你这么玩游戏的?”   赵天佑痞笑了声, 冷嗤:“技不如人怪我?特么赢你20块钱又不是宰了你娘, 回头自己练练去,满大街玩CS的随便拉一个都打得比你好, 菜就得认,懂吗?撒手!”   两名男子在网吧门口拉扯。   “主要我最近手头紧,20是我今天一天的伙食。”   “老子兜里就五个铜板, 只够买一碗咸菜面, 是谁嚷着非要比一场谁输了谁掏兜故意耍阴整我, 没跟你算账就不错了, 别他妈来道德绑架这一套。”   赵天佑一脚踹过来。   对方一个踉跄, 指指他:“行行,改天我找个牛的,杀杀你锐气。”   “滚!”   对方回了网吧。   赵天佑在门外啐了口,左右看了看,寻思着20块钱该去哪个摊位买顿饭,却瞥见墙角处蹲着一个男生,灰头土脸,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看什么看?”他冲男生说了句。   男生眼神又凶了些,抿着唇,握紧了手里的东西,赵天佑眯了眯眼,男生手里的包装纸有些眼熟,像是刚才那个高建强先前吃剩后乱丢的饼干袋子。   “呵,”赵天佑摇头,“乱捡吃的也不怕拉肚子。”   天色已暗,夕阳的余晖已消了大半,一位老婆婆推着一辆架着小摊位的三轮车摆在了网吧外的空地处,起锅热油,动作娴熟地摆上豆腐、年糕、香肠,拿出甜酱和辣酱。   “阿婆,给我来串年糕。”   赵天佑自觉肚子咕咕叫,打算先叼串年糕垫垫。   “好嘞,刚热的油,稍等会儿就好,”阿婆得挑拣了串年糕,等着油一滚就下锅。   一老一少,自是没什么话聊。   赵天佑抖着腿,耐着性子等,偶尔无聊地瞟一眼周围,忽的视线又对上了男生看着他的目光:“你饿啊?”   他故意问了句废话。   男生不说话。   “嗤,看着我有什么用,我能请你吃饭不成,”赵天佑就是个嘴欠的性子,逼逼赖赖了两句,最后还是多捡了串年糕丢入炸锅里,“两串多少钱?”   “两元,”阿姨说。   他从兜里摸了两个硬币放入收钱的铁盒。   长条状插了竹签子的年糕在油锅里沉沉浮浮,光滑的平面起了浅浅焦黄色,内里开始中空,还没涂酱料已有香气沁入到鼻端。   男生不自觉嗅了嗅,然后用手臂挡住口鼻,只要闻不到香气,就不会觉得饿。   他把脑袋也埋进臂弯里。   没一会儿,脑袋上被戳了下,头顶响起刚才说话的男人的声音:“喂,小子,年糕要不要?”   男生抬头,不大相信:“你给我的?”   “不然呢,除了你谁还蹲在这里?”   “你为什么要请我吃年糕?”男生虽然饿,但保持着警觉。   “为什么?”赵天佑重复了遍,觉得特别好笑,“还能为什么,你眼睛里都快流出哈喇子了你知道吗?拿着,我没耐心哄小孩子。”   男生看看他,又看看年糕。   年糕外面裹了透明塑料袋,里面的甜酱染在内袋显得不怎么好看,但热乎气儿混着食物香很馋人,他把袋子一并放入男生手里。   “爱吃不吃,”说完走人。   晚高峰时段马路上车来车往,电瓶车、自行车沿着路边穿流行驶,他穿过两条街,在一家快餐店花十元买了份盒饭,提着盒饭转进了一条糙石砖铺就的小巷内,他住的地儿就这。   拉了椅子坐,餐盒打开,拆封了一次性筷子便开始大口吃饭。   灯具厂的老板拖欠了他三个月的工资,去掉买饭和买那两串年糕的钱,他现在浑身上下就剩十三元。   十三元,全部的家当。   鸡骨头在嘴里边嚼边剔肉,囫囵了一圈才吐到了桌上,筷子接着扒拉米饭,没一会儿,盒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呃!”打了个饱嗝。   “汪汪!汪!”外头传来几声狗叫,坐在屋里都能听到对门拴着的狗链在地上拖行发出的响声,哗啦哗啦,但养狗的老大爷自己却十分耳背,他家狗就是成天吊嗓子他也听不见。   赵天佑只是本能朝屋门方向看去,接着往床里一躺倒头就睡,别说狗叫,他想睡觉的时候就是打雷都能睡得着。   但最近对某个声音特敏感。   手机铃声。   来电话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抓过手机立马接听,急切道:“要发我工资啦?”   “哎呦靓仔~工资肯定是会发你的啦,但是现在生意不景气,我也拿不出钱嘛,但是一定不会少你的。”   电话那头,老板一如既往的宽慰他,这一宽慰都已经宽慰了三个月,明天一顿午饭后,自己就得喝西北风去了,他脑壳疼得厉害,抓了抓头发:“那你大晚上打我电话?”   “我是想告诉你,灯具厂我不做啦。”   赵天佑一惊:“你倒闭了?”   “诶~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什么倒闭,呸呸呸,是暂停歇业,所以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不上班你他妈工资发我啊!”   “小赵啊,你别急嘛,听我把话说完,”老板语速温吞,“灯具厂呢太难做了,老百姓的日子好了,以前的那些老式的灯管啊灯泡啊都销售不出去,竞争压力确实是大嘛....”   “停!”他听不了老板这么墨迹,“能不能说重点?”   “好好好,重点嘛就是我想换家厂做做,我给你个地址,到时候你再过来帮我咯?”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等新厂办起来,营业后有了收入再发我工资?”   “嚯嚯,聪明!”   聪明个蛋啊聪明!   赵天佑气得磨牙:“那得等多久?新厂什么时候办起来,你有新厂的钱就不能先把我工资结了?!”   “汪汪汪、汪汪汪,嗷呜~~嗷嗷嗷~~”外头又开始狗叫。   他走到吃饭的桌边,将先前没收拾的鸡骨头拢城堆扒拉进饭盒里,肩膀夹住手机,边听老板解释边开门走向了对面住户,旺财见到他跳着怪异的步伐摇头晃脑。   他把鸡骨头倒进狗盆里,仔细看了看狗子,旺财被自己的狗链子缠住了一只脚。   “行行行,反正你能抠出多少你先打我点,我吃饭的钱总得有吧,我要是饿死了你欠的就不是三个月的工资,是一条人命!”   他扯开铁链子,解救完了狗爪也挂了电话,回头一声“卧槽”,脚后跟踩翻了狗盆,咣当一声。   旺财跟着蹦了下:“汪!”   “你谁啊!”   他家门旁悄无声息蹲了个人,黑漆漆一团,借着月光能看到颗脑袋。   对方抬头。   赵天佑皱了皱眉,竟然是白天那小子,靠。   “跟着我的来?”   “嗯,”男生承认,“我没地方去。”   “没地方就跟着我?我又不是你爸,赶紧回家去!”   男生不再说话,低下头重新埋进臂弯里,没有起来的打算,看样子就是想在屋檐下待一晚,赵天佑打量了他一会儿,进了屋。   屋里灯灭了。   几分钟后,铁窗玻璃内重新亮起,门刷得打开,赵天佑骂骂咧咧出来:“我说你小子到底哪儿来的,老子给你块年糕你就粘上我了?你窝门口让老子晚上怎么睡?”   男生往边上挪了些。   赵天佑气结,挪几寸地方跟没挪有什么区别。   “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话落,只觉得牙疼,就自己那十三块钱打车都不够,这个点也没了公交,“算了,还是送你去派出所。”   “我不去,我是出来找人的,”男生开口。   “找谁?”   “我朋友。”   “那你朋友呢?”   “还没找到。”   “.......”   赵天佑撸了把脸,看着男生,男生黑漆漆的眼珠子也同样一瞬不瞬盯着他,眼神里有一股执拗。   “真是出来找朋友的?不是什么闹离家出走或者是逃学?又或者是被人贩子拐来的?”   “没逃学,学校放假,”男生一板一眼,“我出门带了钱,坐大巴来的,在车上钱被顺走了。”   “那就去报警。”   “我不想回家,我还没找到我朋友。”   赵天佑懂了,年龄小,怕被警察叔叔送回去,道:“几岁了?”   “18,”男生站起来。   “呵呵,18,”赵天佑冷笑两声,走近他,比对了一下两人身高,“你是对自己的年龄有误解还是把我当傻子?你觉得我看起来傻吗?”   男生道:“15。”   赵天佑指了指房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我能让你进我屋里待一晚,来,再说一遍几岁?”   “13。”   “确定?”   “12。”   “........”   赵天佑头大:“名字?”   男生说:“席亦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1 08:44:43~2023-09-22 08:5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祁颜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赵天佑朝屋门示意了下。   男生略有犹豫, 又互相大眼瞪小眼了会儿才抬脚走进去。   “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你也不怕我把你卖了?”赵天佑拉了把椅坐, 挠了两下脖子慢吞吞打了个哈欠。   “你看着不像人贩子, ”男生说, 目光在屋里转了圈。   屋子里除了靠墙壁的床,能坐的就是折叠桌旁男人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 他杵在屋子中间。   “嗤, 人贩子可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人脑门上没刻大字,”赵天佑审视着他, “我告诉你小子, 我平时没收留小孩儿的爱好, 就在我这住一晚, 明天就走人, 知道吗?”   12岁,不小了, 吃不了外面的苦自己就会去派出所。   “嗯, ”男生点头。   “那行,睡觉, ”他踏着拖鞋往床边走,将乱糟糟的被子拨到一边,“我这儿没第二张床, 挤一挤吧。”   男生没动。   “干嘛?”赵天佑回头, “老子让你进了屋你难道还嫌弃我庙小?”   男生说:“我没有洗脚, 睡觉前不得先洗脚?”   轮到赵天佑噎了。   男生又问:“你不洗脚吗?”   “......”   “你不洗的话我也不洗就能到床上吗?”   “.......”   男生等着他回话,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随便找个盆接点水搞搞。”   “浴室里不能洗吗?”   “浴室的花洒坏了, ”赵天佑在床上躺了,过了会儿又听见男生问他这个盆行不行,他也没往开着门的厕所里瞧,敷衍了句行,等回头才发现那盆相当眼熟。   特么是他脸盆!   “臭小子.....”他凉飕飕看着从厕所出来的男生,要不自己瞧见了,明天脸上得沾一脚丫子味儿,“脚洗得舒服吗?”   “谢谢,”男生只道。   “睡觉,”他往床里一指,“里头。”   男生跨过他两条随意舒展的腿,在床面挨着的墙根处躺下,但眼睛还睁得老大,忽然,小小的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叔叔,你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你话怎么这么多,”赵天佑关了灯,“男人不洗澡才有男人味儿你懂不懂?不要叫我叔叔,老子还年轻!”   黑暗中,男生又说了句谢谢。   赵天佑哼一声:“说过了。”   男生说:“是谢谢你的年糕。”   “嗯。”   “很好吃。”   “哦。”   “涂在年糕上的是什么酱料?”   “你还有完没完!”   赵天佑怒气冲冲,特么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呵斥了声后男生不再开口,屋内变得安静,但恍然间他想到什么,沉默了阵问:“你又饿了?”   咕噜噜.....   小孩儿的肚子回答了他。   “你哪个地方来的?”他问。   “淮市。”   赵天佑跑过的地方多,一听就知道地图位置,坐大巴离他们这地儿大概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早上。”   “到现在就吃过一根年糕?”   “嗯。”   咕噜噜....   声音再次响起,赵天佑低咒了声,卖惨卖到老子头上了。   半分钟后他爬起来翻遍了整个屋子,是真真一点吃的没有,最后还是扯破喉咙叫醒了对门大爷要了把面,过水煮熟后加了点开水完事。   男生吃得又急又快。   “噎不死你...”赵天佑叼了根烟,缓缓吸了口,结果烟过喉咙引起刺痛,头回被烟呛,“咳咳....咳!”   摸了摸喉结处,嘴里一砸吧喉管里似乎还有点血腥味。   失了业,班也不用上了,第二天他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醒来时男生已经不见了,也算这小子有点良心,帮他打扫过屋子,老板也给他转了账,但吝啬的只给了他五百。   他打电话联系了师傅来修理花洒,捣鼓完说这有问题那有问题,一下去掉了三百,疼得那叫一个心如刀割。   “有没有什么活儿,介绍我点,临时的?也行,中午管不管饭?”   赵天佑在屋里来回踱步,对着电话嗯了几声出了门,对门的旺财摇着尾巴目送他。   朋友给他介绍的是工地的活儿,妥妥的实打实搬砖,他与两个常年混迹在工地晒得黑黝黝的糙老爷们一起指挥了叉车装卸,之后卡车运来不少水泥,卸车用不着他们上手,但楼层往上的修建得扛了一袋袋水泥自己搬上去。   “哎呦,我这老腰啊,以后干不了这行咯,”走最前头的男人原地喘了口气,将肩上的水泥袋子正了正,接着往楼层上走。   “干不了这行干哪行,你带带我?”   “害,我就随口说说,我大字不识一个还能干嘛去,诶你说怎么也不安排个吊机来啊?”   “做梦吧你,还吊机呢,你以为建高楼大厦?这里是民用房顶了天就四层。”   “哈哈哈...这不是苦中作乐开开玩笑嘛。”   赵天佑走在聊天的工人身后,热辣的太阳从没结顶的上方照射下来,热得脑门子全是汗,水泥袋上的灰尘还铺了满身,承了重量的半侧肩膀像压着巨石,他咬牙又上了几步台阶,莫名感觉分量轻了。   扛着扛着还能增加力气?   身后传来点细碎的脚步,低头朝后看去,是双比他小了几寸的球鞋,黑色裤子往上,男生一半的脸被泥灰染得脏兮兮,歪着脖子正一并帮他扛着水泥。   “你....”赵天佑无语,“你这回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哟,小赵啊,这你儿子啊?”工人笑眯眯问。   “不是,一个野崽子,”他道。   掂了掂肩上的重物脱离小孩儿的肩膀后,他快两步上楼卸货,胸膛起伏着,撩起脏兮兮的下摆擦了把汗,男生跟着他,站在他面前。   “干嘛?”   “我想帮你做点事,”男生表情认真,“我帮你干几天活儿,你能不能帮我买张车票?”   “就你这身板你能干什么,老子自己能干的活非得加你一个分你钱?你想得美,”赵天佑轰他,“赶紧走,找警察叔叔去。”   “我有个必须要找的朋友,”男生攥紧了手心,一脸坚持。   “你找朋友管我什么事。”   “我想买张车票,”男生重复。   “要挣钱去别地儿,这里不适合小孩子,”赵天佑下楼,男生尾随在他身后像条尾巴。   “别的地方不要我。”   “我这儿也要不了你啊,想想自己年龄,几岁,让你干活儿那叫童工,哪哪儿都不能要,违法,知道吗?”   赵天佑接着扛起一袋水泥,结果一回头,男生也扑在水泥堆上双臂箍着水泥袋要搬起来,小小的脸因为用力憋得通红,水泥袋子是被他撼动了点,但这身板哪扛得了。   “行了行了,”他卸下袋子,把人拉到一旁,“你出来你爸妈不管你?”   “他们离婚了,不会管我,”男生眼神略暗,又道,“我还有个奶奶,但是现在和奶奶分开住,她不知道我出来,不会让她担心的,我找到我朋友就会回家。”   “你就没你朋友家里电话,或者你朋友的爸妈的电话?”   “没有,但是我有地址。”   “地址我看看?”   男生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张折叠好的纸,但在兜里塞久了显得皱皱巴巴。   赵天佑打开纸,字迹的一撇一捺都书写得很规范,一看也是个不大的孩子。   “小女朋友啊?”他开了个玩笑。   “才不是,他是男的,我兄弟!”男生掷地有声。   “你们小屁孩懂什么兄弟,”赵天佑嗤了声,地址也看了,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好在没出省,坐大巴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让他帮忙买张车票也行,但是到了那边少不得要转车,这又是一笔开支。   以自己现在手里这点钱,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管小屁孩儿车钱。   这不给自己找罪受吗?   今天一天的工钱就两百,还抵不了修浴室的钱。   “这样,哥哥给你指条明路,”赵天佑把地址折好还给他,“你出了这片工地,找个电话亭拨幺幺零,你问问警察叔叔肯不肯带你去,不行你就打道回府,他们肯定会联系你家长来接你,行不?”   男生要说话,赵天佑抬手示意他闭嘴:“我话没完,你到了家,再跟自己家长要点钱,爱找哪个朋友找哪个朋友,好了,问题解决了。”   “回了家让我爸知道,他会觉得麻烦不再让我出门。”   “那是为你好。”   赵天佑不再跟他啰嗦,重新扛起水泥干活儿,然而一天工作忙完,摸黑走出工地时男生还在路口等他。   小尾巴踩着他的影子尾随在后头。   人也没有昨天那么沉默,嘴巴一路嘚吧嘚吧:“叔叔,我可以帮你做家务,暑假时间很长,我有很多时间,而且你没有老婆,每天还要出去工作没人帮你打扫卫生。”   “我知道叔叔你条件辛苦,所以我别的不求,只想要一张车票。”   “叔叔,行吗?”   “叔叔,我不会欠钱的,等我回家后我可以还你车票钱。”   赵天佑听得烦。   叔叔长叔叔短、叔叔没有老婆、叔叔条件辛苦....特么处处戳中他痛脚,这臭小子,肯定猫狗都嫌弃!   “行了行了,等我多挣两天钱再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2 08:52:12~2023-09-23 09:0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别理夏天 2瓶;6619351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工地的活儿一天两百, 干上五天就能有一千,可惜这是临工,一个月只需要扛那么一两次, 干了两天活儿就没了。   承包方结了现金。   赵天佑揣好钱下工, 到了家门口只见那小子坐在对门的石阶上, 一人一狗排排坐,两双眼睛都圆溜溜望着他。   旺财甩着尾巴叫:“汪汪!”   他打趣:“你这是找到兄弟了?”   男生拉了下嘴角, 但还是快速跑了过来, 说:“我打扫完出门倒垃圾,门被风吹上了,我进不去。”   “多久了?”   “应该有两个多小时。”   “哦, ” 赵天佑随口问的, 男孩子晒点太阳坏不了, 他拿钥匙开门, 男生也从肚子处的衣服里掏出东西。   “是爷爷给的炒年糕, 我分了旺财两块,剩下都留给你了。”   “留给我就留给我, 藏衣服里干嘛。”   他捏起块年糕, 上头沾了糖,刚放进嘴里, 只听男生道:“因为旺财会吃。”   “......”   进屋后,两人一人一半将年糕分了。   男生去对面还了碗。   没了工地的活儿,赵天佑又打听了其他工作, 哪儿哪儿都要有学历有经验, 找工作是越来越难, 只能先拿些零工暂时应付着。   六点多, 他出门了一趟, 回来时一辆小面包载的他,还运了几个箱子,他把箱子搬进屋,男生帮着搬了几个小的,司机临走时告诉他别拖拖拉拉,尽快完工。   “小子,运来的东西别乱动啊,”赵天佑叮嘱了句,拿衣服去浴室洗澡。   男生在外面问:“这些是什么?”   “你学生你不知道吗?”他边搓澡边说,“你们小孩子的手工制作,工厂外发的。”   “要装起来?”   “当然要装起来。”   男生拿着一袋A4大小的样品包装袋研究,又问:“就是把材料都装进一个袋子里?”   “对,简单的很,不费脑子。”   赵天佑赤膊从浴室出来,看见男生拿着东西又警告了遍:“放下啊,别动,我他妈今天累死了先打个盹儿,待会儿九点钟叫醒我。”   “嗯,”男生点头。   不一会儿,屋子里响起呼噜声,时高时低还很有规律。   男生看了眼那张小床,又看了看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椅子就是平常高度,但是坐上面整理东西不方便,于是眼睛瞄到了一个鞋盒,他把鞋盒放在材料边,一坐下,屁股凹陷进空盒里。   “唔....”床上的人发出呓语,搔了下肚子后翻身面朝床里。   男生注视了几秒,轻手轻脚在鞋盒里塞没用的旧报纸和杂志,接着双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打开了装有手工制作材料的箱子。   材料不复杂,是一摞摞的纸板,制作一些手工的小老虎小兔子,其他箱子里是分门别类的一些辅助材料和说明、合格证之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这一觉,赵天佑睡到了大天亮,醒来时猛然睁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屋子里就那么点地方,一眼看全。   于是,傻了眼。   “草啊,小兔崽子要坑死我啊!”   昨天傍晚运来的箱子都开了封,全部被动过,男生就趴在某堆纸板上一动不动,而他身旁的空地上整整齐齐码好了已经装配好的制作包。   臭小子把他的活儿都干了。   可东西不能乱装,万一漏点什么全部都返工,那才最要命。   他找到那份样品袋,又拿起边上包装好的袋子仔细比对,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差,于是抽样检查了几十份,结果每一份都一模一样,封口捏得严密紧实,里面的材料装得整整齐齐,按照样品袋,张张都是小老虎纸板在最下面,接着是小兔子....说明,合格证一样不落。   而剩下的材料已经不多,不肖一个小时能全部完工。   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   “小子,小子?我带你去吃碗面?”赵天佑放下东西。   然,男生睡得很熟。   他干脆把人抱进床里让他去睡,两只小手滑落在床板上,微微散开的掌心里全是一道道细小的痕迹,白色衣服上还有血污。   一看就是被纸板划破了手,全擦自己身上了,那些材料上倒是一点没沾。   小小年纪的找的什么朋友这么坚持。   男生醒来时,屋里堆放的东西已经空了,外面有吭哧吭哧的汽车声,狭小的巷子里也就那辆小面包能挤进来,有电频车的喇叭声催促他们赶紧走,很快呼哧喝啦的引擎声消失。   他走到门边,只看到转角消失的车尾。   “走吧,今天中午吃面,”赵天佑招呼他。   巷子外有面馆,一碗牛肉面一碗咸菜面,男生率先抢过咸菜面,赵天佑哼了哼,将两碗面对调:“行了啊,别跟我卖乖,下午我就给你买票,明天把你送走。”   “真的?”男生两眼放光。   “煮的!”   “谢谢叔叔!”   “叔叔叔叔,我有那么老吗?我已经告诉过你一遍,我年轻着呢。”   “谢谢哥哥!”改口很快。   男生终于露出笑脸,两排牙齿整齐洁白,却没有他笑容里的灿烂晃眼,赵天佑心道小男生就是小男生,给点糖就高兴坏了。   但男生高兴了,他不高兴了,晚上叽叽喳喳。   “他见到我一定会开心死,他们搬家的时候很匆忙,说走就走了,走之前他还哭了呢,我安慰了他好久,我说了放假就去找他,一定要说到做到。”   “我们俩是特别好的关系,比亲兄弟还好。”   “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好兄弟好朋友。”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哦,”赵天佑漫不经心应着,靠坐在床头拿着本子和笔,算着今天零工的账,顺口道,“多久了?”   “两个月。”   “噗,我特么还以为好几年呢,”这么一打岔,算到哪儿他又忘了,心头吐血,“我喊你大哥,你别说话了行吗。”   “嗯,”男生高兴地点头。   票有提前买好,第二天上午,他直接送男生去汽车站,站内人很多,提着大包小包的都等在候车室,看时间还早,他去早餐店买了两只包子和一根玉米给人在车里当午饭吃。   回来时,见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坐在男生身边笑眯眯搭话。   “小朋友,你一个人出来的吗?”   “你爸爸妈妈呢?”   “叔叔有个儿子和你一样大,看见你我就想起我家儿子,你坐哪班车呀?叔叔请你去外面吃根冰棍好不好?”   男生冷着脸没理。   “他不吃冰棍,不如你请我吃?”赵天佑走到眼镜男身后。   眼镜男回头:“你谁啊?”   男生抬了抬眼皮:“他是我爸。”   呵,臭小子又给他升了辈分。   赵天佑不承认也不否认,直直瞧着眼镜男,男子悻悻离开,他把包子和玉米给男生:“路上再有人搭话谁都甭理,人心隔肚皮,不定就把你卖了。”   “我没理他,”临别之际,男生认看着他认真说,“那天你身上就二十几块钱,还请我吃了根年糕,我觉得你人挺好,嘴上说话很坏,但是心肠很软,是好人。”   “算你有点良心。”   “叔叔,你给我写个电话号码吧,回家后我联系你,还你车票钱。”   “算了吧,走了以后别再让我碰着就行,”赵天佑摆手。   离发车还有二十分钟,不少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排队,男生也进入了队伍,回头冲他咧嘴笑,要去见朋友了,那开心劲儿怎么掩都掩不住。   赵天佑在座位上等着他进站,结果停止售票前十分钟,他一咬牙也买了张票,心里骂骂咧咧,火车站、汽车站之类的地方是儿童走失高发地,自己到底心软。   脑海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再心软一回,绝对最后一回。   大巴车稳稳当当地载满了乘客从一个城市抵达另一个城市,到站是下午一点多。   他带男生吃了份快餐,两人坐公交抵达地址上的桐阳街,但整条街全是店面房,一楼门店二楼包括二楼以上是民用住宅,门牌标的只有桐阳街几号,压根没有百里路。   “没有,没听说过什么百里路,”16号门店的老板娘摇头。   “您确定吗?”男生又问。   “确定啊,怎么不确定,我家在这儿开店十几年了,一直就叫桐阳街,前面那栋高楼瞧见没,到这儿一圈,”老板娘坐在柜台后比划了下,“我都熟得很,就没有百里路,要么是你们找错街了。”   男生的脸色发白。   赵天佑不知道怎么说,好比原本是一块铁,现在成了薄薄的一张纸,戳一下就能碎。   他叹口气,用手机查了市内街道,就没有相似的,即便没有他也陪男生找了好几处地方。   高挂的日头从西方落下,余晖消散了最后一点光芒。   两人站在某处马路边。   “你朋友可能写错地址了。”   男生嗯了声说:“他可聪明了,在学校经常能拿奖状,但有时候也会迷糊。”   赵天佑沉默片刻,道:“接下来呢?你回家还是接着找?”   “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接着找,谢谢叔叔陪我过来。”   “行,你找吧,就我这点钱还陪着你找人,晚上还得住还得吃,明天我直接喝西北风,老子当不了这菩萨,走了,”赵天佑抬脚离开。   他穿过马路,往车站方向走了五十来米后回头看。   男生竟然没跟。   小小的身影依旧矗立在那儿,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址,然后抬手擦了下眼睛,先是左手,接着是右手,来回着擦,像眼睛里长了只跳蚤,从左眼蹦到了右眼,又从右眼蹦到了左眼。   但这只“跳蚤”谁也捉不到,谁能在伤心难受的时候阻止眼眶里落泪呢。   赵天佑狠了很心,拨打了110。   男生被接走时,车窗内的那张脸糊满了眼泪鼻涕,小孩子的伤心总是那么纯粹,纯粹得好像全世界都塌了一样。   隔着玻璃,男生道了句再见。   .....   “呼.....”   烟雾从口腔里吐出,像是吐出了一口浊气,赵天佑的一根烟也抽完了,气沉丹田冲着紧闭的房门吼去:“这么多年了还没长进,丢不丢人!”   *   最近都是好天气,日头晴朗,秋风软如春。   许暮星坐在床头柜边,每日的住院清单被反了个面,食指和拇指夹着笔,笔尖触碰纸张,哗啦一声划破了单子。   写了十几分钟,没写出一个完整的字。 第66章   他没急着再写字, 而是放下笔,右手做了七八个抓握动作后重新去抓笔,但是依旧不灵活, 肌张力增高也让他控制不好力道。   又一次尝试后, 笔从手中脱飞掉落了地面。   视线看向落笔处。   捡个笔而已, 没理由连这点都做不到。   双臂撑住床头柜边缘,随着用力, 轮椅往后退了些, 留出了他与床头柜之间的距离,他伸出手,试着慢慢弯腰, 可失重感来袭时已收不住势, 整个人都往前栽去。   “许暮星!”   顾临舟刚踏进病房, 乍见这一幕, 惊惧上涌, 幸好他动作快,疾步上前箍住了对方肩膀才没让人摔下去, 悬着的心没放下, 直到将许暮星扶好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许暮星。”顾临舟轻声责备。   许暮星自己也有吓到, 那一瞬摔下去,脑袋还得磕在柜子上,到时脑子也残了, 不过面色一白后恢复了常态。   “你怎么来了?”   顾临舟握住轮椅手柄, 调整好方向, 在许暮星对面坐下, 缓了缓道:“其实我天天都有来, 天天都有向医生询问你的情况,可你不想我们来探望,所以没进来,但是今天.....”   他苦笑了下,接着说:“今天没忍住,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是我自己觉得丢人。”   “不丢人,许暮星永远是许暮星,”顾临舟的目光攥紧了许暮星的视线,语调也越发柔软起来,“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耀眼的那颗星星,无论什么样子。”   男生的诚挚,炽热,布满温润眼眸。   如阴霾里明亮的光。   许暮星微微一笑:“谢谢。”   顾临舟也牵了下嘴角,只是笑得有些酸涩。   “今天感觉怎么样?”主治医师带着两名实习生走进病房,一边查看手里的病例,看完交给实习生,面容是一如既往的和蔼。   陈主任四十来岁,模样敦厚,说话总是不紧不慢,语气温和,每次见到这位主任,他心里都会踏实不少。   不过....   “好像和前几天没差别。”   “不要着急,半个月就能下床自理,情况恢复得很好嘛,继续保持。”   许暮星点头,说实话,他还是有些焦虑。   陈主任每天都在和病患打交道,哪里不了解患者的心情,说过多遍的话还是会耐心地重复告知。   “你的损伤属于可逆性,能恢复好,但要恢复到以前状态肯定要有个过程,急不来,现在就是放宽心每天坚持康复训练,以你这么年轻的底子再有个一个月我估计也差不多了。”   “谢谢陈主任。”   “药也要按时吃啊,住院呢还得继续,过两天再拍个片我看看,”陈主任道。   “好的。”   “你小姨呢?今天换你同学照顾你?”   陈主任查房时常还会和患者聊几句家长,许暮星很适应这样的亲切,会让焦虑得到舒缓:“我小姨去外面买早饭了,我同学刚来。”   “好,多吃点高蛋白高维生素食物,容易消化的。”又叮嘱了几句,陈主任带实习生去了隔壁病房。   “要不要我扶你到床上休息?”顾临舟问。   “不要,”许暮星果断拒绝, “躺了一晚才起来没多久,再躺总觉得自己真成了废人。”   “背上还会痛吗?”   “偶尔,比刚住院时好不少。”   他双手撑住床沿,见顾临舟要扶,立马阻止:“你别动,我自己能行,我就在病房里走一走。”   “你慢一点。”   顾临舟没有坐回去,眼里满是担忧,他双手呈围拢状虚扶,万一对方跌倒他能及时出手,看着许暮星一点一点站起来,慢慢顺着床边挪步,心里一直纠着。   许暮星伤的最严重的地方是背部,是脊髓 ,是掌握身体行动能力的重要器官。   再重一点,就真的瘫了。   “他回学校了吗?”他目光低垂,盯着自己挪步的脚尖。   顾临舟会意,问的是席亦城,但是以现在许暮星的状况就是说了也无济于事,一犹豫,那双清冷的眸子已直直盯着他。   病房静默。   许暮星皱了下眉:“他还没回学校?”   “嗯,”顾临舟道。   “也不知道我还在医院?”   “不知道,段秋鸣没和他提,想提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了。”   许暮星轻抿了下唇,撑着床尾又往前挪了几步,当时醒来知道自己状况,他第一件事便是让宋翦他们千万别告诉席亦城,瘫在床上连排泄都控制不了太伤自尊,他没法用这么不堪的一面面对席亦成。   但住院肯定瞒不了多久,席亦城只要出了院回了学校就会知道自己的事,张延、段秋鸣他们也不会再瞒他。   但人迟迟没来。   大概率,就是没回学校。   “你那天先拉了我,应该很伤他,”顾临舟还记得席亦成说过的话,说只要许暮星,在对方心里,许暮星毋容置疑是排第一。   许暮星不说话。   “如果.....”有个假设也萦绕在顾临舟心里,事故后,每晚他都会想到坍塌时的画面,如果许暮星先拉的是席亦城,三个人的结局又会是怎样。   结果问题开了头他却没问下去。   许暮星略有疑惑:“如果什么?”   “算了,没什么,”他道,“你也别担心,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张延他们一直在联系他,能联系上的话段秋鸣也会支会我一声,兴许是另外原因,听段秋鸣说,他爸爸二婚了。”   至于休学的事,他暂且瞒了,主要联系不上人,让许暮星知道更多也没用。   “嗯,”许暮星轻轻应了声。   所以,席亦城没去学校,也不可能窝在家里。   不多久小姨买了早饭回来,他的事能瞒得了席亦城却瞒不了小姨,从住院开始一直是小姨亲力亲为照顾他,但也不能总这么耽误小姨工作,吃过早餐便劝小姨回去。   他现在能自己扶着行走,即便慢一些,但上洗手间也没问题,早中晚的饭菜可以订了由医院的大伯送来,有事就摁铃,一个人能行。   “我知道,我不得多看着你两天我才放心,”小姨坐在床边削苹果,分了两半招呼了顾临舟一块儿吃。   今天周末,顾临舟也留了一天,有他在,好歹帮着劝小姨回家休息了一下午。   两天后,他转到了康复科。   每日做的事情很简单,早上起床看会儿书或者看看电视新闻,接着在病房里走走,或者在床上按照康复科医生的指导做一些简单的肢体运动,下午再去康复室接受更多的恢复训练。   之后小姨也回了单位,只在下班后过来,但白天一得空便会打他电话。   病房外响起推车轮的滚动声。   是大伯来送早餐。   他转身往门口走,大伯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拎着装好袋的两个包子,一抬头看见他,笑道:“特地给你挑了两个大包子,看你这么瘦,得多吃点。”   “谢谢大伯,”许暮星伸手接,“大伯,我自己来端吧。”   “自己端?行吗?”大伯不放心。   “行的,倒满水的杯子我现在能端得稳稳当当。”   “好好,”大伯替他开心,将一次性碗放入他手里,原本包子也要放在盖子上头,一想还是自己提着,“俩包子也有分量呢,我替你拿进去。”   许暮星双手捧着一次性碗,走路稳了许多,已经不用扶东西,但细看下会发现他的速度比常人慢一些,但这已经是非常好的表现。   “不错不错,争取早日出院,早点回学校啊,”大伯欣慰鼓励。   “会的,”许暮星笑笑。   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坐在床边喝粥,和平时差不多的时间,早班的护士来发了每日的住院清单。   他叫住护士。   护士问:“怎么了?”   “我下午想请假。”   “请假?”护士疑惑,“有人来接你吗?还是要买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家里人帮你带一下。”   “医院太闷了,想出去走走,我现在能走。”   “你现在走路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护士犹豫,“我不知道医生肯不肯给你开假,我去帮你问问。”   许暮星保证:“我会早去早回。”   护士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护士拿来了请假条,请假时间几月几日,几点至几点都由护士代劳,签字则是他本人签,虽然字还不漂亮,但起码能看。   “一定要早点回来啊,”护士出病房前再三关照。   吃过午饭,他笨拙地换上自己裤子,穿上外套,拿起手机,解锁后的屏幕依然显示在通讯记录页面。   多天来的几十通电话,同一个号码。   一个都未打通。   狗屁的24小时为他开机。   滑走通讯记录页,他点开支付软件,提前打开付款界面,这么一来,付款时就可以省去动作不灵活而消耗的时间。   医院大门外停了不少的士。   他坐进其中一辆。   “去哪儿?”司机扭头问。   “网吧。”   “哪家网吧?”司机注意到男生领口内露出的少许病号服布料,一出医院就去网吧,也是少见。   许暮星说:“附近,或者市中心的,都可以。”   一家一家来。   司机将人载到了附近网吧,因为不是周末,网吧里人员稀少,网管正坐在门外的一辆小电驴上打电话。   见有人来上网,他立马旋进了收银台,捂住自己手机话筒介绍:“三元一个小时,交押金还是充卡办会员,办会员打半价。”   “我不上网,”许暮星说。   网管不再多问,来网吧不上网的多了去了,不过还是多看了眼,来人朝里头走去,目光在一张张玩游戏的脸上看过。   原来是来找人的。   网管接着聊自己的电话。   *   咚咚。   赵哥叩了叩房门:“小子,我做了点炒饭,在锅.....”   房门忽然打开,他嚯一声:“今天起来这么早啊,不睡到下午了?”   “有事,我要出去了。”席亦城说。   “去哪儿啊,又去网吧?把饭吃了,”赵哥把刚才的话说完,“炒饭在锅里。”   席亦城走进厨房,将炒饭倒进碗,抽了双筷子随意扒拉两口说:“我晚上不回来,不用给我留晚饭。”   “我下午三点去值班到明天早上,你就是想要晚饭我也留不了,诶,”赵哥又道,“手机借我一下,我的黑屏了,刚谈的媳妇儿要是因为我突然断线吹了,老子非得吊死不可,快点。”   席亦城摸手机丢给他。   赵哥摁下烂熟于心的号码,下一秒,电话里的女生告诉他:“对不起,您的电话已停机,暂时无法接通…”   “靠,你自己停机不知道?”   席亦城一怔,还真不知道,最近不打电话不发信息,带手机跟带块板砖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不管电量多少每天在临睡前都会插上充电器。   “你这儿有waifi吗?”   “当然没有。”   “我去充话费。”   手里的碗筷迅速放下,席亦城当即出了门,身影刮得飞快。 第67章   他边走边搜索附近waifi, 可是没有公用号,好在出了小区之后左转一段路便是街道,街对面就有营业厅。   他大步进门:“麻烦充个话费。”   店内没有其他顾客, 唯一的营业员正看同事怎么帮手机贴膜, 闻言坐到了电脑后, 问道:“充多少?”   席亦城摸了摸裤兜,所剩的整百现金和零散纸币加起来一共三百零五元:“充三百。”   “好的, 号码是多少?”   他报了号码。   营业员操作很快。   店内有供顾客喝茶的休息区, 位置都空着,席亦城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等着手机信息, 最先跃入的是号码恢复正常使用的消息提醒, 随后是充值到账后的余额。   不知道这段时间, 星儿有没有打过他电话。   说不定有过, 只是停机没接到。   不, 肯定没有过....   他低着头,一直看着手机屏幕, 屏幕熄灭后便重新使它亮起, 心里很肯定星儿不会联系他,却还要捧着手机想等一等。   再等一等.....   “您好, 请问要不要看一下我们店内最近的新款,有打折活动,现在买手机还可以送靓号, ”营业员热情过来介绍。   席亦城道了谢说:“暂时不用了。”   营业员笑笑放下水杯:“好的, 想买的时候一定先来我们家店看看, 我们家活动很多。”   他略一点头。   *   市区。   许暮星穿过空气浑浊的楼道, 扶着扶梯一步步往上, 这家网吧在三楼,是市区内比较大的网吧,但租的地方大不代表卫生质量就高。   楼道里的烟蒂和垃圾不少。   推开玻璃门,浓重的烟味、打字声、游戏喊话混杂一起扑面而来,就近位置的人本能地看向门口,市区热闹,比之前的几家人多,他还是用蠢笨的办法找人。   等找了一圈,他走向柜台。   打游戏的网管抬了下眼皮子,摘了耳机挂脖子里,打斗音效从耳机内传出,他单手操作键盘,另一手伸出柜台,朝许暮星道:“身份证。”   “我不上网,我找个人,”许暮星说。   网管咻得收回手,戴上耳机接着打游戏。   许暮星在柜台前,提高音量问:“请问你们家网吧可以办会员吗?”   网管没听清,但有注意他说话,于是错开了一只耳罩问:“什么?你说什么?”   “我问这里能办会员吗?”   “能啊,你要办会员?”网管的视线从游戏上挪开。   许暮星道:“我不办会员,找人,想问问我朋友有没有在这里办,能帮我查一下吗?”   “哦,要进系统里查,可以啊,”网管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游戏,又分神说,“你等下哦。”   许暮星耐心等。   网管倒没让他等多久,几分钟后结束了游戏,椅子一滑挪到了另外一台电脑:“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席亦城。”   “哪三个字?”   许暮星说了具体的字,通常情况下,网吧有会员的话席亦城会办会员直接充值消费,免了一次次缴费的麻烦。而这段时间席亦城不回学校,又不可能在家等着看他爸二婚,他不信席亦城不会来上网。   对方肯定是窝在某个角落,偶尔或者时常来他窝点附近的网吧。   网管敲了几下键盘说:“没有,会员里没有你朋友,你其他地方问问吧。”   “好,谢谢。”   “没事儿。”   他出了网吧,招手又拦了辆的士,一天找不到就找两天,两天找不到就三天,网吧没有就游戏厅,他不信揪不出这个人。   又找了几家,正要拣空位休息,一人迎面走来撞了他,肩膀吃痛,人也踉跄着往边上倒,幸好双手抓住了某只椅子,后背的隐痛成了散发性刺痛,每痛一下就揪紧了神经。   “你长没长....”撞人的想先发制人,看到他领口病号服,蓦地一怔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你没事儿吧,撞一下不至于怎么样吧?”   许暮星尽量站直,超出身体康复训练能承受的范围反而加重身体负担,之前就感觉痛了,只是没刚才这一下来得厉害。   “喂,你说话啊?”撞人的男子有点紧张。   “你走吧,”他懒得纠缠。   “那...不好意思了啊,”男人将空椅子转了个面,方便他直接坐下后走了人。   许暮星在椅子上休息。   手机响起铃声。   “喂?”接通了电话。   “许暮星,你最近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薛沅在电话里小心翼翼问,他明白许暮星自尊心很强,如果换了自己也会一下子接受不了,更害怕看到别人同情怜悯的眼光,好在医生说可以恢复。   “挺好的,恢复得差不多了。”   “是吗?”薛沅高兴,声音也大了些,而后又小了下去,“那我能来看你了吗?”   “可以,”熬过了那段黑暗,许暮星不再排斥别人来探望。   “太好了!我给你好吃的来!你在饮食方面有什么禁忌吗?”   “不用了,你赚的钱好好充饭卡,我又不贪嘴。”   “可是....”   “别可是了,”许暮星打断他,“你看我平时爱贪嘴吃零食吗?什么都不用带,来陪我聊聊天就够了。”   对话那端,薛沅开心地点头,察觉点头许暮星看不到,于是重重嗯了一声。   他身旁还有张延,见他开心,张延心情也好,不过心里有点小小的酸,手欠地一会儿揉一下薛沅脑袋。   “你别弄我头发了!”   薛沅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气呼呼,高兴是因为许暮星,气呼呼是因为张延,他打掉张延那只欠手,耳边又听许暮星问:“席亦城回过学校没有?”   他愣了下:“你、你知道他没回学校了啊?”   许暮星道:“顾临舟都告诉我了。”   前几天他都有问顾临舟席亦城回没回,今天薛沅打他电话,正好再问一问。   电话里道:“没有。”   刚说完,又出现了另一道声音,是张延。   “许暮星,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帮忙想想,他一般都会去哪些地方,或者有什么是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据点?他再不来可真要被休学了。”   许暮星捕捉到一个重要词汇,休学。   “你说他要休学?”   “是不是他自己要休学我不知道,”张延说,“反正他爸派了助理来给他办的,老班那边我问了,说还会找他爸谈谈了解具体情况,申请材料还压着呢现在还算病假中,但是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得赶紧让他回来。”   “我知道了。”   心里本就像压了一团阴霾,此刻更重。   从网吧出来时,天快黑了。   街边的商店亮起了霓虹,柔软灯光覆在少年颊边。   他摁下1号快捷键,明知道对方停机,却还是忍不住想重复拨打。   *   席亦城在营业厅坐了很久,之后便去了常去的那家网吧。   出院后他一直在做代练,上次宋显佲与他说了报警后的情况,以投资为名的诈骗团伙公安早就在跟,但被骗的钱能不能追回真说不好。   逼宋显佲掏钱另一层面也是逼许亚楠,所以他自己凑了,原来老房子的租金加上自己手头现有的,还差点就能补齐两百万。   不过今天到网吧他干坐了半个小时又走了。   心里揪着停机的事,有点没心思。   他回了赵哥的房子,揣着手机打扫了遍客厅和两间卧室,接着去了趟超市帮赵哥填满了冰箱,之后坐在沙发上,手机就放在眼皮子底下。   下午要上课,上完课有吃饭时间,那会儿星儿就空了。   空了会给他打电话吗?   还会管他吗?   要不要给段秋鸣去个电话?段就鸣接了,那么星儿也会知道他手机已充值话费。又一想,算了,都不在一个寝室,星儿哪看得到。   席亦城拧着眉,面目沉重,不知不觉,下午的时间便晃到了傍晚。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电话来了!   他一把抓起,然而打来电话的是张延。   “卧槽卧槽卧槽......”一接通,电话里一连声卧槽,张延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这次竟然通了。   “席亦城特么接电话了,通了通了,是本人吗?席亦城?喂?亦城?我段秋鸣,你人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回学校?你爸给你办休学呢你知不知道?”   电话里乱哄哄,七嘴八舌,段秋鸣和宁储都在。   席亦城道:“不知道,没回过家。”   “不管你回没回过家,反正赶紧回学校,”张延抢回手机使用权,“只要你好端端出现在学校,那休学申请肯定通过不了。”   “知道了,你们好好读书上课,别担心我的事我有分寸。”   “你有个屁分寸,有分寸玩人口失踪啊?”张延吐槽,“哦对了,今天薛沅打过许暮星电话,你休学的事我们也告诉他了。”   “打电话告诉?”席亦城不解,“什么意思?星儿不在学校?”   电话那头安静了。   说话的人换成了段秋鸣:“咳,亦城,我和你说实话你千万别激动啊,许暮星还在住院,出事故的时候他也受了伤,顾临舟说当时发生了二次塌陷,你们都被埋了,他伤得比较重。”   “你不是告诉我他就一点皮外伤?”话音怔忪,沉声中掺了一丝抖。   “当时你自己都下不了床,告诉你你能做什么,我只能这么安慰你,”现在回头想,段秋鸣还能尝到那股子心虚,可是他没办法。   电话里传来微微震动的气流音,应该是对方突然走动或是跑了起来,他道:“你别急,许暮星现在情况挺好,已经能很好地下地走路,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出院。”   这话没宽慰到席亦城,反而又扎了他一刀。   现在能下地走路,也就是说之前不能?   “哪家医院,哪个科什么病房!”人已冲到了马路边拦车。   事故的场景记忆尤深,可他只记得星儿朝顾临舟递出手,接着便是自己脑子陡然翁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管星儿还要不要他,他也要许暮星全须全尾,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4 08:53:16~2023-09-25 09: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词 26瓶;停停大宝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拨号的按键还没摁下, 医院先来了电话,护士着急催他回去,许暮星在电话里应着, 是自己保证的会尽早回, 结果到了天黑。   “我马上回来, 很快就到。”   “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路上看着车, 我去病房里看了你好几次都不在, 医生都找过你,要不是你太晚我都不电话催你,你现在也不适合长时间走路, 抓紧回来哦, ”护士叮嘱。   他打车回医院, 到医院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护士报备, 而站在护士站前, 后背痛得越发厉害。   “快快,快点回病房!”   护士看出他脸色不好, 急忙绕出来要扶他, 但有个人更快速地冲了出来。   “哥!”   宋翦搀住他:“你怎么好端端跑出了,我和老妈都担心死了!你要是无聊我明天给你带游戏机来。”   许亚楠没儿子跑得快, 但许暮星的病房就在护士站斜对面很近,她往儿子后脑勺呼了一记:“打什么游戏,你看你哥适合长时间久坐打游戏吗?”   “妈, 打游戏又不一定要坐着, 也可以躺着好吗?”   “你再和我犟嘴试试?”   两人一左一右扶了许暮星进病房, 远处有个同样着急想过来的人默默退回了电梯间。   “赶紧, 快躺着, ”许亚楠心口悬在嗓子眼,让许暮星完全平躺下后才松口气,“你说你这孩子,去散个步怎么这么久,下次可不准这样了啊。”   原本得知许暮星去散步,许亚楠还挺欣慰,能自己到处走走是好事,说明身体情况越来越好,哪想一了解时长,心里咯噔一下,就怕万一摔在哪儿起不来。   许暮星宽慰她:“小姨,你们别担心,是外面的天气太舒服就一时忘了时间。”   “总之下不为例,以后要散步就医院里面走走,外面不许去。”   这个许暮星答应不了,他还没把席亦城揪出来,肯定还得跑出去,只是以后会多注意,宋翦正在摆饭菜,正好让他转移注意力:“好香,小姨,你做了什么菜?”   “锵锵锵,容小弟来给大哥介绍今日美食,”宋翦双掌一击,有模有样耍起了武侠腔,“此乃天子脚下,京城第一酒楼的许娘子所创,当世一绝的美味佳肴,且听好了.....”   “哼,”许亚楠不捧场,“等你介绍完饭菜都凉了,赶紧吃饭。”   宋翦不怕死地朝老妈翻了个白眼。   许亚楠撸起袖子。   病房里传出笑声。   晚上值班就一个护士带着一名实习生,护士正记录某患者的每日出入量,一旁的实习生认真学习,但记录简单,看久了便有点无聊,脑袋往其他地方瞟。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生往护士站走来。   男生看了眼斜对面的病房号,向她们问了医生办公室,实习生朝护士站隔壁一指:“医生办公室就是中间那间,徐医生去病房了,你在办公室等等吧。”   “好,谢谢,”席亦城道。   因为第二天宋翦还要上学,许亚楠今晚没久留,八点多便准备送宋翦回去。   宋翦在门口恋恋不舍地挥手:“哥,我明天再来看你。”   如果能天天跑病房,不仅能看到哥,还能省去老妈给他布置的额外作业,一举两得。   然,他的小心思都暴露在脸上。   许暮星:“你明天还来的话把书包、家里的作业都带来,我监督你做。”   “......”卒了。   “好了,”许亚楠拍拍宋翦脑袋,“别打扰星星了,走吧。”   “我真走了啊哥?你想我就告诉我啊,”宋翦到了门口又折返。   许暮星失笑,点头:“知道了,快回家。”   晚上八点多,住院科室基本都已安静,走廊里的脚步渐渐消失,隔着病房门,许暮星还能听到不远处楼道传来的电梯开门的那一声“叮”。   他躺在床上,稍稍调整了下枕头,眼睛盯着天花板。   病房安静,却也容易失眠。   打开电视又看了会儿,综艺、喜剧、古装、现代剧...频道一一调过都没有自己喜欢的,或者说,压根没心思看只为了找点事儿做。   房门传来响动。   护士照例巡房,道:“怎么还不睡,下午出去了一趟不累?”   许暮星道:“还行。”   “有不舒服要及时说。”   “之前背有点痛。”   于是护士在病房里留了会儿,询问怎么痛,多长时间,有没有头晕呕吐之类,之后值班医生也来了趟,做了几项简单的检查,等病房再次安静,时间也到了九点。   他抓过手机,傍晚的那通电话没拨出去,想了想,再次拨打。   电话里传来轻快的彩铃声。   通了?   隐隐约约,似乎病房外也有点音乐,与席亦城接听铃声一致的小星星歌曲,然,又听不真切,毕竟此时最主要的念头是想知道席亦城在哪儿。   此刻,席亦城就坐在医院楼梯间。   看到许暮星的那一瞬间,他恨不得插了翅膀飞过去,可是,他怯步了,万一星儿见了他心情糟糕再加重病情怎么办。   他不敢上前。   不敢像之前那样厚着脸皮粘人。   他只能在那道病房门紧闭时,独自去医生办公室询问星儿的情况,脊髓震荡,前期瘫痪,这些字眼都是一把又一把开了刃磨得异常锋利的刀子,戳在心窝里,疼地窒息竭力。   台阶上的人一动不动,感应灯也早就熄灭。   坐了好久,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来电名称,他不敢置信,可又是等了一天才等到。   星儿打他电话了.....   他接过无数次许暮星的电话,可头一回这么紧张,忐忑,屏幕的光亮捧起漆黑瞳仁中痛色和依旧如是的坚定。   席亦城接了电话。   “席亦城,”平静的音色传来。   “我在。”   “在哪儿?”   席亦城略有犹豫。   许暮星道:“我知道你不在家也不在学校,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哪儿?”   席亦城如实回答:“我在一个朋友家。”   “什么朋友?以前那些狐朋狗友?”   “是,也不是,不算。”   席亦城斟酌着用词,初中那会儿他有一段黑历史,星儿搬家他找不到,而席泾应奶奶要求把他接到身边却不管他,后来他跑去看自己的妈妈夏菁,可是她告诉他,他不是她儿子。   她不认。   于是他成了异常叛逆的小孩儿,到了初中那会儿又遇上赵哥,赵哥因工作不顺成了个混子,自己跟着他也成了逃课打架的小混混,不过人现在已经改好,有正正经经的工作。   “不管是还是不是,”许暮星认真说,“我再管你一次。”   咚咚,心脏快跳了两下。   席亦城听着,心脏飞了,高兴地飞了,又很快把心情按捺下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就像幼儿园小朋友,乖得无比认真,又十分紧张。   “嗯,你管。”   最好管他一辈子。   许暮星说:“你回学校,回去上课。”   “回,我明天就联系班主任。”席亦城相当听话。   病房里,许暮星也算把心里的一个疙瘩解了,但他之前和席亦城闹掰,说了你是你,我是我,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好好说过话,电话里安静下来。   忽然想起什么,清冷的眸子微微睁了睁,他掀掉被子下床,鞋子也来不及穿便赤脚走出了病房。   通话那端的人先打破沉默。   “星儿,你别担心我,先照顾好自己,段秋鸣告诉我了,你在住院,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前别再跑出医院,万一再受伤....”   “你怎么知道我跑出医院?”许暮星打断道。   席亦城默了默。   许暮星也不等他回答,直说:“我今天去外面的网吧找你了。”   “你知道我休学,所以找我?”   “是找你的时候才知道你要休学。”   但无论那种,都足够让某人的心情雀跃,昏暗楼道里,男生唇角弯起了弧度,怎么收都收不住:“星儿,我不休学,我听你的回学校。”   话落,电话断了线。   断得干脆利落。   席亦城一懵。   许暮星的手机没任何问题,他挂了电话,但在挂了之后再次拨了同一个号码,果然,楼道里响起了铃声,隔着门扉听起来有些闷,却是他熟悉的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他推开门,却什么人也没有。   而很快,席亦城又接了电话:“星儿?”   许暮星站在楼道口,看着转角处亮着的感应灯,明知故问:“你喘什么?”   “我出来夜跑,锻炼身体,”席亦城撒谎,他直觉是星儿,所以跑了,怕许暮星看见他来气。   “哦,”许暮星不揭穿。   “星儿,那你快休息,我跑完步待会儿也回了。”   许暮星又哦了一声,回到病房,坐进床里,拉过一点被子盖在身上。   他侧身躺着,手机就搁在枕头边,通话还没有结束,细长指尖摩挲着手机壳,偶尔戳一下,戳一下就挪近一点,再戳一下又挪近点。   直到手机挨到了脸颊边。   均匀的呼吸传入对方耳中,席亦城以为他睡了,忘了挂电话,可自己也舍不得挂,挂了这通,星儿还会给他打第二通吗?   “席亦城?”   席亦城立马道:“在。”   许暮星只是情不自禁唤了对方名字,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于是随便想了个问题:“你在哪个地方夜跑?”   “就....路边,跑到哪儿算哪儿,我给你听听声儿。”   为了证明,席亦城快速跑出医院大门,举着手机收录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声,救护车随之驶来,频率稳定地发出警示音:“呜哩~呜哩~”   席亦城:“......”   许暮星心道,这个白痴。   然,通话依旧保持着。   席亦城咳了声,缓解尴尬:“刚好路过一辆救护车。”   “哦,”许暮星淡声回应,又道,“席亦城?”   然后,又没了话。   席亦城没有任何不耐烦,他在一处林荫道下站着,神情比笼罩着大地的月晖还柔软:“我在呢,星儿。”   许暮星无声揉了揉眼眶,他其实想问问席亦城,如果你刚好路过医院,刚好路过病房,可不可以刚好来看看我?   可他也怕被拒绝。   “席亦城,你就是只猪。”   “我是。”   “还是小狗。”   “嗯,也是。”   “你送的不倒翁还丑。”   “我重新做一个。”   ......   这通电话没什么营养,还有些幼稚,却煲了很久很久。   我们劫后余生,我知道你一直那么重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5 09:05:39~2023-09-26 09:0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33394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早晨四点, 城市在黎明和拂晓的交界处沉睡,天色灰暗。   咚咚,咚咚....   赵哥还在睡觉, 依稀听见有东西响, 缓缓睁开眼, 房间里很暗,一看就知道天还没亮, 而声音是从头顶后方传来。   扭头, 窗户玻璃上浮现了一只手。   “格老子的!”赵哥陡然清醒,抹了把脸气沉丹田,“谁啊!”   门卫值班室的一道窗户对着外面马路, 也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来敲他玻璃窗。   “我, 席亦城。”外面人说。   “臭小子, ”赵哥骂了句, 拉开窗户, “别说你是太想我跑来的,老子待会儿还要吃早饭呢。”   席亦城道:“昨天我走得急, 忘带钥匙, 我来拿钥匙。”   “你不是泡网吧吗,拿钥匙也不用挑这不上不下的点儿。”   “我赶着回去给手机充电。”他在医院外从昨晚蹲到今早, 后来也不知道是星儿手机没了电挂的电话还是他手机先断了联络。   “给,”赵哥丢了串钥匙给他。   *   睡梦中,有东西咯到了脸, 许暮星吃痛, 睁眼发现是手机, 而窗外日头高照, 已是大亮。   昨晚和席亦城聊了很久, 有一搭没一搭,有时是大段沉默,可是谁也没提挂结束通话,后来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尽管睡得晚,不过这一觉心里很踏实。   “你醒了啊?医生来查房都没叫醒你,”护士从其他病房过来,专门来提醒他,“记得把药吃了。”   “待会儿就吃。”   他先给手机充上电,洗漱完发信息问薛沅,席亦城有没有回学校,薛沅回得很快:【还没有。】   看着回复,目色一沉,于是直接拨打席亦城电话。   “星儿,”那头秒接。   “为什么还不去学校?”   “我在席泾公司,”席亦城道,“我先找他谈谈,把他这边处理好我再回学校,免得两头有分歧。”   许暮星只着急让他回学校,差点忘了还有席泾这一茬,故意不咸不淡,清清冷冷地发出一声:“哦。”   彼此又陷入沉默。   席亦城先问:“吃过早饭了吗?”   “在他公司你还有闲心和我聊天?”   “他开会,得等。”   许暮星对席泾的印象不多,和席亦城再次相遇后才见过席泾几次,不清楚他对别人怎么样,但仅有那几面也能感受到席泾对席亦城没多大感情,只是担负着一个姓在养儿子。   “回学校了告诉我。”   “一定,你放心。”   “早餐没吃,”许暮星突然回答了先前的问题。   “那抓紧吃,吃完早饭可以吃点水果。”   通话的时候,许暮星已拉起床尾的小餐桌,床头柜的早餐也挪到了餐桌上,有大伯送来的包子和粥,还多了一份备好了牙签包装好的水果拼盘。   医院早餐可不赠送水果。   “哪儿来的水果?没有水果,”许暮星拿起牙签戳了一小块哈密瓜放入嘴里,特别甜。   “没有?怎么可能?”   在办公室等人的席亦城嚯得起身,来回走了两步,今早手机充完电他特地准备了水果跑回医院,清清楚楚放在了床头柜上,而且他还在病房里坐了会儿。   “怎么不可能,医院又不送,”许暮星又戳了一块西瓜。   “可是我....”席亦城开口,想说我今天给你送了,却听到了水漉漉的咀嚼声,“星儿,你在吃什么?”   “水果。”   “.......”   “肯定是我小姨早起带过来的。”   “......”席亦城欲言又止,顺着话应,“嗯…应该就是你小姨带的 ”   嗯个鬼!   许暮星挂了电话。   此时办公室的门推开,席泾开完了会,听助理书说席亦城来了公司,面容中又多了几分不自觉的冷厉。   席亦城不拐弯抹角:“我学校的事你别管。”   “是你不想去学校,干脆就别上了,省得总有学校的电话联系我,”席泾在办公桌后入座,一坐下便开始自顾自处理文件。   席亦城也拉了把椅子坐。   “你不是觉得学校的事是麻烦,你是听到关于我的事就厌恶,你觉得我是你和夏菁的儿子,所以还有点责任养育我,同时看着我又想起夏菁既为你生....”   “生”这个词有点不恰当,席亦城换了说法,“既给了你一个儿子,却又离开你重组家庭,所以你恨,恨她也恨我。”   “我的办公室不谈私事,”席泾从文件里抬头,“你再说下去,我马上让保安把你拖走。”   “你听我把话说完,”席亦城不急不怒,他今天来谈事,语气并不嘲讽。   席泾扔下文件,冷冰冰看着他,眼中毫无温度。   席亦城道:“你这么多年不结婚,现在二婚还要让我送请柬,无非是你还放下她故意刺激她,哪怕当年是你出轨在先,但仍然不妨碍你继续爱她,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同时爱两个女人,可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小学就懂的道理。结果好了,鸡飞蛋打,生我的女人被她闹走,她也不肯回到你身边。”   “够了!”席泾一巴掌拍在桌上,“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本想进来的秘书停驻在门口,分分钟识趣退出。   “我不是来嘲笑你,是来劝你放手过去,既然决定二婚,以后该怎么过日子怎么过日子,她有她的家庭,以后你有你自己的老婆,可以不需要我了,不用再拿我当砝码觉得还能挽回她,这么多年,你用单身告诉她你在等她,可又放不下面子去求,有多大意义?”   以前他也不明白席泾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有次在书房找纸笔时看到了抽屉里的一沓照片,就那么堂而皇之放着,很多。   席泾和夏菁从高中相恋至大学,再到后来一起拼搏工作,乃至结婚,许多点点滴滴的照片都在那一方抽屉里。   没有塞进落灰的盒子,只因会时常拿出来看。   “你懂什么,”席泾扯了扯领带,仿佛恰到好处的领带勒紧了脖子,“是个男人都会犯错,犯一次错就要否定我全部吗!”   他大声咆哮,失了往日的冷静。   “夏菁怎么判断我不置评,看在你生了我的份上,我最后叫你一声爸,你是我亲爸,但夏菁真不是我妈,”席亦城平淡地说出这句话,他也练了好多年才做到面对这件事这么淡泊。   “什么意思?”   “我以前总问你我妈是谁,是因为我真不知道是谁,而不是在夏菁和生我的人里择其一,”席亦城看着他,看着男人的表情渐渐皲裂,“她说她当年不是因为想保持身材才提出代生,而是因为无法生育,所以背着你找了一位捐赠人。”   办公室里出奇地安静。   席泾一动不动,保持着几分钟前的坐姿,他缓不过神,只是搁着扶手的手指不断颤抖。   “都是她亲口告诉你的?”   “是,我13岁那年。”   那年也是他最无助的一年,星儿和他失联了一年,奶奶也在那一年去世,他又很少见到爸爸,所以找了妈。   结果妈不是妈。   他只是他们违法乱纪的产物。   席亦城用平静的口吻述说:“所以她不争抚养权,不看望我,从不买礼物买衣服,你其实比谁都清楚,你早就无法挽回她,至于我,终于可以成为真正的弃子。”   席泾看向他。   席亦城把最终目的挑明:“奶奶的房子是留给我的,我有独立地址,已成年,所以我要单立户口,学费我会靠自己双手挣,你撤回学校的休学申请,以后我的事不需要你再管,你不用再见到我。”   男人沉默片刻,白着脸,点了点头。   席亦城毫不犹豫地离开办公室,格子间的秘书适时起身,手里的合约着急等着席总签字。   可是推开门后,她又一次选择退了出来。   *   吃了三口午饭,许暮星已经饱了,早饭和午饭间隔时间太短,胃里的食物还没消化,在房间走了走后,他准时去康复室做复健。   等两点左右回来,房间里又多了水果,没有和上午的重样,还附带了一个保温桶。   打开盖子,第一层是水煮虾和搭配好的牛肉,第二层是山药鸡腿汤,香气扑鼻汤汁浓郁,连汤面上的油膜都撇得相当干净。   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   除了小姨,身边手艺不错的也就席亦城,与此同时,他收到了顾临舟和薛沅的简讯,一前一后,都是告诉他,席亦城回了学校,薛沅还偷偷拍了张席亦城在班主任办公室的照片。   他将照片放大,熟悉的侧脸呈现在眼前。   薛沅又发来消息:【他们好像还要去校长室。】   他也打字:【既然回去了,他肯定会想好说法。】   【嗯嗯,班主任虽然批评了他,但是好像蛮欣慰,我看班主任都点着头笑了,许暮星,你不需要再担心了。】   尽管前阵子许暮星和席亦城闹了不愉快,甚至决裂,可薛沅总觉得他们分不开。   【谢了,你好好上课。】   【嗯嗯。】   许暮星放下手机,拿了练习册做,眼酸时打了盹儿,醒来又是傍晚,住院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晚饭时顾临舟来看了他,待到七点左右,为了舒展胫骨他陪人走到了医院大门。   “我来看你,哪还需要你这个患者来送,快点上去吧,”顾临舟不再往前走,看着他等着他回去。   许暮星伸了伸懒腰:“我就是闲逛。”   “闲逛得也差不多了,快回。”   “知道,哦对了,学校落下的作业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整理整理,一并交给我小姨让她带来。”   “带作业还需要转交吗?”顾临舟笑笑,“我来不就可以了?”   “怕麻烦你。”   “我倒希望你一直麻烦我。”   “偶尔一两次可以,一直麻烦别人我也不好意思。”许暮星道,态度寻常,没有捕捉到更深层的意思。   顾临舟望了眼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苦笑了下,又回头看许暮星,自己的喜欢仿佛是这一晃而过的一天,不见朝阳初升便要落下。   “许暮星,你是不是眼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   “嗯?”   顾临舟又换了话题说:“我看到他下午打你电话,你们应该有联系了,你怎么受得伤都告诉他了吗?”   许暮星道:“没有,说不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很自私,没有理由开脱。   他不想聊这件事,叮嘱道:“你早点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我回医院了。”   “嗯,明天带作业给你。”   顾临舟看着他走进大门,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后自己才离开。   电梯缓慢上行,许暮星穿着拖鞋回到熟悉的病房,一眼又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一份切好了的橙子。他确定不是顾临舟带来的,因为顾临舟带的是两本给他解闷的书。   可想而知又是谁。   床头柜的柜门微敞,他低头看了眼,打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本该有的热水壶不翼而飞,他转身再次出病房,走向住院部的打水间。   热水壶还没放回去,说明人还在医院。   很快,他就要逮住席亦城了!   打水间里,一个男人弯腰注视着热水瓶的瓶口。   “第一天回学校就逃课?”许暮星的话刚说完,男人转了过来,衣服胸口写着广告语“贴心跑腿,使命必达!”   不是席亦城。   再看热水壶,蓝色,手柄上有一些缺口,是他柜子里的那只,跑腿小哥对他礼貌笑笑,打完水,小哥提着水壶走进护士站斜对面的病房,见许暮星在病床边坐下,他恍然大悟知道人家是来找东西的。   “不好意思啊,没提前和您打招呼,我是接受了委托过来帮忙送餐打水的,”小哥解释。   “早上和下午也是你来的吗?”许暮星问。   小哥道:“没有,我今天的委托里来医院的就这一单。”   许暮星点头:“谢谢。”   小哥道了不用客气,临走时带上了房门。   所以席亦城没有逃课,因为下午在学校,所以雇了跑腿小哥来,而早上和下午去学校之前的点心应该是他亲自送。   许暮星如是想着,伸手关了床头灯,闭眼睡觉,尽量让身体平躺,但是平躺久了也不舒服,换了侧翻面向没有拉帘的窗户,不时又转回来朝着房门。   转辗反侧,有些睡不着。   因为他转来转去,一只被角已偷偷滑落床沿,等睡着,被子也掉了大半,不太安稳的睡梦中似乎有人替他拾起了被子,掖了被角。   第二日,又有人送餐送水果,对方没刻意避开,所以每次都被他撞见,都是跑腿小哥。   傍晚,顾临舟给他送来作业,差不多时间离开。   到夜深,他像往常一样关灯睡觉。   不过这次没有坐卧难眠,而是一躺下便“睡沉”了,睡着睡着,一脚踢掉了被子,整条被子都从床上滑落。   不久,门把在不易察觉中转动,但常年开关门总有点声响。   即便那么轻微。   进来的人轻手轻脚捡起地上被子盖回许暮星身上,怕整个身体蒙了会热,又掀开了些让他露出双脚。   许暮星动了下。   来人略惊。   许暮星又动了动手臂。   某人当即要走,才抬脚,听到床上的人喊疼,脚步立马刹住,紧张回头:“星儿,你哪儿疼?我去叫医生!”   “席亦城,”许暮星叫住他,伸出双臂。   “星儿,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席亦城俯身说话。   可许暮星并不是要拿东西,而是抱住了席亦城脖子,席亦城又顺势往下倾,两条胳膊箍紧了他,心头微怔时,耳边传来低低的哽咽。   “席亦城…”   “怎么了星儿?”席亦城跟着心慌。   许暮星带了哭腔,将席亦城越勒越紧,外表下的从容、冷静、在自己意料之外付诸东流。   那段瘫痪日子里强忍的崩溃,羞于见人的难堪,又在数个夜里矛盾地疯狂想要席亦城陪伴的念想,和在噩梦中惊醒时的疼痛统统在此刻爆发,在觉得能无所顾忌依赖的人面前软弱一回。   “席亦城....”   “我在,星儿我在!”   双臂拢住单薄的后背,席亦城也将他牢牢嵌入怀里,用足了力气:“我在呢,不哭,星儿不哭。”   “对不起....”哭腔成了啜泣,“对不起,席亦城.....”   “不用对不起,我没怪你,我不怪你,”席亦城抱紧他,也红了眼眶,落下的泪与许暮星蹭在他脖子的湿热一样滚烫,“不哭,不怕,我们以后再也不去游乐场了,再也不去了,好不好?”   “嗯.....”许暮星发出呜咽,贴着席亦城埋在对方颈项。   其实,他没有扔掉不倒翁,接过席亦城递过的水,便不可否认心底已开始原谅他,而事故发生时,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不想失去席亦城。   不想他和席亦城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不要以后的日子里,他们望着彼此时只会看到对方眼里的愧疚。   说到底,是他自私,想自私地和席亦城好好在一起,哪怕只做兄弟也不要任何形式上的失去。   如果那天真要走一个,他还是选择自己。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上午一起来太专注码字,忘记更新了。感谢在2023-09-26 09:09:59~2023-09-27 10:1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絮小跟班 50瓶;箱子井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他抱着席亦城, 感受真实体温在自己身边,良久之后啜泣声渐渐停了,偶尔吸一下鼻子。   “不哭, 不哭星儿....”席亦城不厌其烦, 轻声安慰。   每安慰一次他就被揉紧一次, 也是第一次,他被席亦城抱得那么紧, 那么用力, 像彼此都要把对方揉进骨血,湿润的脸颊在温暖的脖子里蹭了又蹭,起了点坏心思, 擦眼泪。   把眼泪都蹭席亦城身上才满足。   啜泣声没了, 席亦城被攥紧的心脏也稍稍松懈, 只要星儿不哭就好, 一哭, 他心里也慌得厉害。感受到被蹭,他也下意识贴了贴对方肩窝, 情到自然, 在白皙的脖子上落下温柔一吻。   蓦地,两人俱是一僵。   炽热相拥的两具身体变成了只是镶嵌在一起的石膏。   双方一起松手, 一站,一躺,大眼瞪小眼。   席亦城什么意思?兄弟之间友情的吻?   许暮星直愣愣瞪着他。   席亦城心道一句完了, 星儿正特别难过的时候, 抱着人安慰也就算了, 自己他妈的还趁人之危, 简直不是个东西, 啪叽,脑子里抽了自己一耳光。   “星儿,刚才.....你别往心里去,”他解释。   “哦,”许暮星略有失望,直男就是直男,兴许就是不小心碰了下,看了眼席亦城肩头因湿润而显深色的衣服,自己还不是蹭那么久?   他换话题道:“你又逃课了?”   “没有,”席亦城抽了两张纸巾,替他拭了下眼眶说,“我请假了。”   “大半夜请假能准?”   “能,我心脏不舒服,要来医院。”   “.......”   许暮星无语,但用奇思一想还有点合理。   “星儿,你要还难受,我就在这儿陪着你,我看着你睡,”席亦城拉过一把凳子。   “我不喜欢被人看着睡觉,奇奇怪怪,有床。”虽然确定席亦城是个直男,但他还是想试一试,说完盯着对方。   然后,席亦城眼里闪烁着显而易见高兴的光芒,拉开了陪客椅。   “........”差点忘了,陪客椅也算床。   席亦城说躺就躺,道:“星儿,我躺下了,这样不算看着你也能陪你,你快休息。”   “嗯。”   病房静悄悄的。   经历了生死,以后仍旧是兄弟没有丝毫恋人情愫,说不遗憾是假的,许暮星在心底叹息,而刚才那“碰”的一下也打乱了原本整理好的喜欢。   “席亦城?”   “星儿,我在。”   “躺陪客椅不冷吗?”   “我不冷。”   陪客椅就挨着床边,席亦城一伸手就能帮他掖被角,对方也是这么做的:“你好好睡,昨晚通话太久,再接连晚睡身体会吃不消。”   “吃不吃得消我知道。”   “好,你知道,我不跟你犟嘴,”席亦城哪敢反驳。   “我再问一遍,你冷不冷?”   席亦城道:“我不冷,我真不冷,星儿你不用管我。”   果然是比钢筋还直,许暮星抽了抽嘴角:“可是我热,我想分你点被子。”   “不用,”席亦城拒绝得特别快,“你要是觉得热,就露出一条腿,身上少盖一些,分了我我怕你晚上着凉,我躺陪客椅上你也分不到。”   许暮星一脚把被子蹬出去。   席亦城:“......”   席亦城懵了两秒后将被子捡了回来,曾经吊儿郎当的大男生从来没这么老实巴交过:“星儿,你是不是生气了?你要是不喜欢我陪着你,我可以马上走。”   他将被子重新盖在许暮星身上。   许暮星又一脚蹬掉。   席亦城:“......”   彼此对视。   “星儿,”席亦城坐上床沿轻轻捏上许暮星蹬被子的小腿,试探着揉了揉,“是不是有时小腿还不受控制?要不要我叫医生?”   他查过脊髓损伤的症状,行动能力会受限,不协调,肌张力增高等等。   然,许暮星只是闹脾气。   他真想把席亦城的脑子也蹬了,只好挑明了话说:“晚上躺陪客椅冷,床我分你一半,被子不就能和你分着盖?”   “可是....”席亦城怕挤着他,不待再拒绝,只听星儿低喝了声。   “上来!”   “好,上来就上来,你别发火儿。”   席亦城紧张他,拾了被子躺进床里,将三分之二的被子都给了许暮星,病房狭小,躺着两个大男生自然是肩挨着肩挤得慌。   许暮星侧过身道:“你转过来,朝着我。”   席亦城依言转过去:“怎么了?”   “你手臂。”   “我手臂怎么了?”   “我要枕着。”   许暮想彻底想通了,一直做哥们他也无所谓,席亦城在身边就好,但没理由在人单身的时候不给自己捞点油水,矜持在这个大直男眼里屁用没有,就是不矜持也掰不歪,还管他呢。   “手臂枕着不舒服,”席亦城说,“还是用枕头。”   许暮星拿过枕头,砸了席亦城两下。   席亦城:“......”   星儿怎么又发脾气了?   “手、臂。”他重复。   席亦城只好伸出手臂,许暮星将他胳膊压在脑袋下,窝进席亦城怀里,双臂抱住了对方的腰,脸颊贴着温暖充斥着熟悉气息的胸膛,情绪渐渐安稳。   席亦城僵硬着,不敢动。   刚才一门心思担心星儿身体状况,他后知后觉才惊觉,他们躺一张床,盖同一条被子,身体又相贴到了一起,很.....暧昧。   喉结滚了滚。   “星儿?”   “嗯?”轻轻呓语,许暮星犯困了。   “你主动抱着我....不会觉得奇怪吗?咳....”   许暮星被耳边的话吵到,睫毛颤了颤,清醒了三分后反问:“奇怪什么?好兄弟之间抱一抱也不行?我还要蹭一蹭呢。”   说着,一条腿卡进席亦城小腿间,脚踝皮肤蹭得滑腻。   反正直男不会有反应。   席亦城的脸烧成一片,从未这么发烫过:“星儿,别闹了。”   他吃不消。   席亦城略微往后退,挪动一条腿轻轻把被子里不安分的脚抵回远处,就是这点动作,屏气凝神,耗费了不少力气。   打架都没这么累过。   大半夜的,许暮星也不想和他多闹,但耳边的心跳声却相当快,不由得睁开眼:“席亦城,你心跳怎么总是这么快?”   席亦城瞎编:“甲亢。”   “你什么时候得的甲亢?我怎么不知道?”   甲亢会导致甲状腺肿大,脖子会粗,许暮星问话时,手已经摸向了席亦城的脖子,左摸摸右摸摸感受大小。   席亦城赶紧捉住他手:“星儿,算我求你,你赶紧睡成吗?”   “问你两句觉得烦了?”许暮星抬头,对上低头看他的视线。   席亦城立马解释:“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烦。”   “那我问你话你求着我睡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不是怕你晚睡第二天累吗?”   “可我也怕你甲亢心跳快猝死。”   “我.....”   席亦城有口难言。   星儿的眸子在只开了床头灯的房间内也亮得惊人,眼中点缀的一抹光如珍宝发出的璀璨,一点点也灼人。   席亦城心跳更快。   “星儿,我还是睡陪客椅,行吗?”   “休想。”许暮星抱紧他。   席亦城闭了闭眼,简直,快要了他命了。   “既然你请假来了医院,明早正好去门诊部挂号,做个B超验个血,甲亢是不是有分轻度中度?”许暮星问。   这席亦城哪知道,是赵哥一朋友有甲亢,经常挂嘴边说心跳快,吃了药好像也不见效,他才记住这病的一个特征。   “我就是怀疑自己,有没有轻中重度之分我也不清楚。”   “哦,明天挂号。”   “听你的。”   甲亢问题到此结束。   但是。   “你心跳有点吵,”许暮星说。   “要不我试试憋气?”席亦城想不到其他办法,星儿这么粘他,他就是死了心脏也会蹦跶起来。   许暮星懂了他意思,又觉得好笑:“暂时憋气和心跳有什么关系。”   “好像是没关系。”   “我困了。”   “你睡。”   许暮星是真犯困了,眼睛酸,轻轻打了个哈欠便缓缓阖上了眼皮,没一会儿呼吸逐渐均匀,一条手臂揽过他腰际,重新抱着,温热的呼吸扫在他发丝间。   也只有在许暮星睡着后,席亦城胆子才大点,谁让顾临舟断言星儿是直男的话时不时在脑海中闪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吃过嘴贱的苦头,他嘴上更不敢再犯浑,来点轻薄的星儿不得再和他绝交一次?   心里再三告诫自己,追星儿都温水煮青蛙,不能太冒进,毕竟兄弟情也才刚挽回来。   “唔....”一丝轻若羽毛的呢喃在怀里发出。   “.......”像小勾子,又像小猫。   他低头看了看,确定星儿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在撩拨他,撩拨一词闪过,内心又骂了自己一句王八蛋。   星儿住院,情绪不稳定,伤病期间最容易心软和难受,更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所以才这么亲密抱着他依赖他,压根就不是那种意思。   自己往那方面想,禽兽不如!   可是...双臂紧了紧怀里的人,告诫自己一千遍一万遍他还是想说。   “许暮星,我喜欢你。”   “我的心跳,是与你有关。”   哪怕,只是悄悄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7 10:14:44~2023-09-28 08:2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祁颜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清晨, 许暮星睁开眼,床上除了自己没别人,席亦城早早拉起了陪客椅, 抱着双臂, 微微低头正闭目打瞌睡。   宁愿坐着也不愿意躺着?   他拉过枕头朝床沿挪去, 近距离看着席亦城,一个大直男, 本来睡相又不好, 还要被人强行抱着睡怕不是要委屈坏了。   医院阿姨来打扫卫生,转动的门锁惊动了席亦城。   席亦城一醒便去看许暮星,对上一清澈的眸子:“你早醒了?”   “刚醒, ”偷看被抓包, 许暮星错开视线, 下床去洗漱, 洗漱完拿了一次性杯子递给席亦城。   “牙刷没有新的, 暂且漱漱口,一楼超市肯定有, 但你只将就一晚就别浪费那个钱了, 回学校再弄去,洗脸毛巾是蓝色那块, 自己用。”   席亦城拿杯子进洗手间。   许暮星随意地倚在门边,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席亦城瘦了。   “你瘦了, ”席亦城说。   他看席亦城的同时, 席亦城也在注意他, 许暮星摸了摸脸, 自己倒是没察觉。   席亦城道:“脸看着小了, 以前和你闹抱着你还有点肉,昨晚搂着全是骨头。”   “咯得你不舒服了?”许暮星微扬下巴,看你敢不敢抱怨。   “没有,”冲过水的脸尚未擦干,水珠还在顺着眼睑、鼻梁滑落,席亦只是随手一抹,或许是水进了眼睛才刺激得发了红,他看向许暮星,“我就是心疼你受这么重的伤,还有....”   薄唇微动,吐字变得艰难,还有怕,特别怕,他太害怕失去许暮星。   “席亦城,我现在好好的,”许暮星说。   一个人的情绪可以被感知,他往前两步挤入这方小小的洗手间,像昨晚那样抱住席亦城,给予他安慰,也给予自己想要的安全感,也再次复述刚才的话:“席亦城,我现在好好的。”   “嗯。”席亦城同样抱紧他。   咚!   阿姨还在病房拖地,拖把撞到了床脚。   许暮星瞬间清醒,尴尬从脚底蹿上后背,他被席亦城的情绪带了进去,竟然忘了病房里还有人,分分钟推开席亦城。   席亦城也松了手,然后长臂一伸,关了洗手间的门。   许暮星:“.....??”   阿姨看了眼关上的门,听见从里面穿出来的对话。   “咳,星儿,你能再抱我一次吗,就刚才那样的。”   “你有病吧,你不觉得尴尬吗?”   “我不尴尬。”   “你滚!”   阿姨很确定,进来时坐在陪客椅上的的确是男生,又高又俊,而这病房她没记错的话住的也是男孩子啊,她弯腰在床尾的记录牌上看患者信息。   没错,是男生。   现在男孩子也流行抱来抱去了?   阿姨摇摇头,看不明白。   *   没一会儿,大伯送来了早饭,席亦城又去食堂单独买了份,两人吃过早饭,许暮星陪席亦城去门诊挂号抽血。   他还记着甲亢的事,在B超室外等报告时,顺便问了休学申请处理得怎么样,席亦城如实说了自己决定。   “单立户口,意味着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你真想清楚了?”   “没那个家,我反而觉得轻松,”席亦城抬手,压了压许暮星脑袋上翘起的呆毛,“在那栋房子里,我没有归属感,奶奶去世后我就觉得自己没家了,有地方住,但是没有家。”   许暮星懂他的感受:“你想清楚就好。”   “想得特别清楚,那些也不重要,”席亦城握着许暮星掌心,轻轻揉捏着手指,多做一些抚触可以增加血液循环,“如果有什么人是我绝对不可能放弃的,就只有你,许暮星。”   温柔的话在医院的走廊里静静流淌。   许暮星敛了下眸光,唇角弯了弯。   就这样做兄弟,也挺好。   “席亦城?”一旁的门打开,医生喊话递出报告。   B超显示结果一切正常,席亦城的甲状腺均匀对称,也不肿大,就B超单子来看一点问题没有。   没有甲亢,心跳为什么会那么快?   还有甲功的验血结果要等下午才有,许暮星催了席亦城回学校,验血单他会帮忙取。   等席亦城离开医院,他又去了趟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询问了自己何时出院,按照目前的恢复情况,再观察几天就差不多了。   *   席亦城到校是九点多,妥妥的迟到,而且正好赶上课间,不由分说被袁华拉去了办公室。   袁华张口要训他:“席....”   席亦城道:“袁老师,迟到是我的错,我保证下次突发急症进医院第二天也不耽误来学校上课。”   袁华:“我....”   席亦城:“我可以给您写检讨,保证至少三千字。”   袁华:“ 现在.....”   席亦城:“现在是高考前的重要阶段,人生的转折点,每一分每一秒都要花在学习上,我懂。”   袁华捧着水杯呆愣,嘴型还是微微开口的形状,席亦城什么样子他见多了,上课睡觉,听训没表情,时常吊儿郎当,除了昨天说要回来认真上课让他有点意外,今天也是活见鬼了。   一琢磨也寻思得通,经历了点磨难就知道学校的日子多美好。   还能不珍惜?   “行行,”袁华摆手,“回去上课吧。”认错态度良好,没法教育了。   席亦城离开办公室。   中午他没去寝室,和星儿通完电话回教室开始补卷子,不在校期间每天的卷子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叠。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还是席亦城吗?外头这么好的天气,不去打球不回寝室睡觉,你特么在教室里补作业?”张延坐在前座面朝席亦城,嘴里嚼着棒棒糖,语调夸张,“你怕不是疯了?”   席亦城扫他一眼:“以后得靠自己拼,脑子不得有点墨?”   “可以啊,现在这么积极上进,”张延又随口说,“可就一个学期了,再拼也赶不上许暮星啊。”   “一个学期不行,我就多花一年。”   “啥意思?”张延没听明白。   席亦城停笔,目光注视着笔下字迹,道:“等高考完再说,不理想我就复读一年。”   当星儿打他电话,说再管他一次时,这个想法便坚如磐石地在脑海中扎了根,自己说过,会永远站在星儿身后,但也得跟得上脚步才行。   啪,棒棒糖掉在地上。   张延震惊:“你真的疯了,高三啊大哥,多少人的噩梦,天天刷题做卷子,做卷子刷题,这种状态你还想再来一年?”   “一年而已,我花得起。”   “呵呵,一年而已,说得轻松,”张延摇头。   “我说。”席亦城皱眉。   “什么?”   “你能不能别打扰我学习?”   “.......”草!   张延望向地上碎了的棒棒糖,宁储最近也不看漫画了,说经历朋友事件觉得生命宝贵,偶尔也要做点积极向上的事才对得起人生,段秋鸣临睡前还会背一会儿语文。   难道只有他,真的要成为垫底的渣渣?   收拾完地上的棒棒糖碎屑,再看席亦城,人又开始做卷子,身旁的人都在发奋,张延竟也觉得有点捉急,马浚伟带着兄弟来找他抽烟也被他轰走。   “走走走,没看见我们在学习?”   “你们?”马浚伟嘲讽,“把那个‘们’字去掉。”   张延挥手:“滚滚滚。”   席亦城自顾做题,落下的作业和卷子在昨天下午就有整理,分门别类,之后每天做多少才能赶上其他人的学习进度他做了简单计划,难就难在一些题在他盲区,真得找个人请教。   可星儿还在住院。   正卡在一道大题上,一张纸递到眼前。   “谢了,”他接过便开始打草稿。   这回,张延没有棒棒糖了,直接下巴掉地上,递“纸”的姑娘眼睛一红跑了。   被这么一打搅,席亦城断了思路,也后知后觉发现,手里的不是草稿纸,而是一封信。   张延笑不活:“你绝,你真他妈绝,拿女孩子情书打草稿,哈哈哈....老子头快要笑掉了....”   “赶紧掉,聒噪。”席亦城将情书推到一边。   “掉了老子也要捡起来接着笑,”张延捶桌,“哈哈哈哈,你他妈就是凭实力单身.....”   教室里陆陆续续进来学生。   又有一人到席亦城桌边,看他认真做卷子,竟也觉得新奇,不过还是开口道:“席亦城,抽点空聊聊?”   顿了下笔,席亦城沉声道:“没空。”   “聊许暮星也没空?”来人是顾临舟。   “没。”干脆利落。   “你就不想知道,许暮星是怎么受的伤?”   张延笑声一收,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视,然后识趣地走人。   许暮星就是席亦城的逆鳞,谁碰谁倒霉,他这条旁观的鱼还是闪开点为妙,不过还是扭头叮嘱了句:“刚回来呢,可别打架再吃处分。”   “席亦城,”顾临舟再次开口。   席亦城丢开笔,人懒洋洋往椅背靠,抬眼时又成了满身戾气的模样:“星儿怎么受的伤,还需要你告诉我吗?”   自己和星儿都住了院,唯独顾临舟没有,摆明了是星儿保护了他,而且护得特别好。   顾临舟只是站着,反问道:“那你告诉我,许暮星是怎么受的伤,他自己和你说了?”   “你是想来炫耀?”   “我炫耀什么?”   教室里为数不多的同学都在注意他们,针锋相对,怕不是又要打架?   席亦城一字一句道:“顾临舟,我不管你是来挑拨的还是炫耀的,我告诉你,星儿怎么做我都不会怨他,只要他好好的,别的我不在乎。”   “那就是没说了。”顾临舟说。   席亦城失去耐心:“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临舟牵了下唇,藏了些许苦涩:“他不说,反倒使我心里压了层阴霾,我也不希望许暮星被误会。”   事故发生时很乱,不管是围观的还是处于事故中的,都是一片惊慌,但他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的,此刻依然历历在目。   一分钟后。   席亦城冲出了教室,身影在窗外刮过,如一阵风。   极速地奔跑吹不散响彻脑海的话。   顾临舟说:“许暮星是拉了我一把,可也毫不犹豫跳了回去,即使扭了脚滚了满身泥也要扑到你身边保护你。”   “要不是正巧地面二次塌陷把你们埋了,他早被掉下的船架砸死了。”   “挖出来的时候他还死死抱着你,护得比谁都紧。”   “他救了我,也没放弃你。”   *   许暮星正在床上看书,小桌上摊着作业,正午的阳光因拉了一半窗帘而只晒到了床尾。   手机来电,他摁了免提。   风陪着那头的人一并呼啸。   “星儿,我想见你,我现在特别特别想见你,我想见你许暮星,我想你,许暮星!”   病房里阿姨又来打扫过,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所以开了门通风,免提音量能直冲门外,况且席亦城还是用大声喊的。   有护士走过,抿了唇,朝他微微一笑。   许暮星迅速挂了电话。   脸瞥向窗外,悄悄红了。   白痴,不知道又抽什么风。   他也没心思看书了,腰后垫了枕头靠着,大约半个小时,席亦城进了病房,大口喘着气,目中满是急切。   “干嘛?不会打车飞奔来的?”许暮星说。   “电梯太慢,爬了楼,”席亦城咽了下干涩的喉咙,说,“那天的事,顾临舟都告诉我了。”   许暮星默了默,心道难怪突然又要见他:“告诉就告诉了,都过去了,你回学校上课去,不用动不动跑来医院,都说了我现在很好。”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星儿,我知道,”说着知道,席亦城却俯身又将他抱入怀里,“可我就是想见你,疯了似的想见你,这一刻见不到你就跟要死了一样!我他妈控制不了!”   许暮星怔着,也任由他抱着,眼眶微红。   其实,我也知道,我也那么疯狂地想过你啊,席亦城。   片刻后,脸颊也被席亦城捧在了手心,一眼便望进了那双翻涌着滚烫炽热的眼底。   席亦城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心脏漏跳一拍,许暮星放缓了呼吸。   下一秒,席亦城在他眼角抠了一下。   “你做什么?”   “有点眼屎。”   “.........” 第72章   好一个眼屎!   许暮星太阳穴突突跳:“席亦城, 你现在可以回学校了。”   “可是我刚来。”   “10、9 、8、7 .....”   许暮星开始倒数,席亦城在他眼神直视下不得不退出房,头皮又开始炸, 站在门口保证:“星儿, 你别数了, 我马上回学校。”   “6、5、4......”数到最后的1,人终于消失在门边。   许暮星扶额, 刚才那一瞬间, 他竟然会觉得席亦城要吻他,真是离了大谱了。   而门口的人才走,手机来了消息:【到了学校我告诉你。】   许暮星回他:【路上注意安全。】   *   尽管问了医生, 没几天便可以出院, 但这几天却和刚开始那般度日如年, 总希望时间快一些, 再快一些, 幸好有小姨和宋翦晚上经常过来,还有席亦城和他煲电话粥才缓解急躁。   傍晚, 小姨一下班便来了医院。   “医生说了明天是上午出院还是下午出院?”许亚楠问。   她边问边收拾病房里的东西, 明天星星就出院了,有些用不着的盆子、衣架、饭盒等等提前收拾了带回去。   许暮星帮忙装着, 说:“上午就可以。”   “那我明天上午来接你,小姨这个月调休用完了,上午我接你回家后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晚上回来我再给你煲大骨头汤喝。”   “不用了, 小姨, 出院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你就别来回跑一趟了。”   “那怎么能行!我不放心啊”   “小姨, 你把该收拾的都提前收拾回去了,我明天只要把自己带出院,出门打个车的事,不会费力气。”   许暮星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劝说,并且详述了最近的身体状况,确认自己没问题。   左右为难下,许亚楠只好同意。   第二天,他接到了出院医嘱,正要去楼下缴费,一张脸从门外探进来,笑得灿烂:“许暮星。”   “薛沅?”许暮星意外,“你怎么跑来了?”   薛沅笑道:“我们来接你出院。”   许暮星:“我们?”   薛沅:“对呀。”   “你住院的时候不让我们来探望就算了,出院还不告诉我们一声,好歹一个寝室那么长时间,还有没有把我们当兄弟?”张延嚼着棒棒糖,晃晃悠悠从外头进来。   话落,又传来脚步,宁储和段秋鸣的说话声也传进了病房。   许暮星心里一暖:“谢谢了。”   张延:“害,兄弟之间不说谢。”   宁储与段秋鸣一人提着水果篮子,一人手里拿着扎成了一小捆的柚子叶,两人还在争论。   宁储:“我总觉得柚子叶出狱才弄的,出院不至于吧?”   段秋鸣:“怎么不至于,住院难道还是好事?柚子叶可以祈福驱邪,出院照样要用,不信你自己手机查查。”   宁储:“我哪有手查,我提着东西呢。”   段秋鸣取笑他:“出院才送水果篮你才多此一举,这么重你让星星怎么提回去?”   许暮星劝:“你们俩就别争了,好意我都接受,至于水果篮让席亦城提,带回寝室你们分着吃。”   几个朋友都来了,他不信席亦城会缺席。   “星儿。”   几人让开些道,席亦城捧了束百合,百合的香气缓缓沁入空气,萦绕鼻端,他将百合递到许暮星身前:“接你出院特地买的,店员说百合最合适,代表吉祥如意。”   “意思你住院,他心疼坏了,以后不准住院了啊,”段秋鸣替人补充。   几人都笑起来。   许暮星也弯起嘴角,捧了花:“谢了。”   他不自觉的微微低头嗅了嗅香气,视线也定在混搭于百合中的粉色玫瑰上,眨了眨眼。   “恭喜出院,”一道温润嗓音在耳旁说。   许暮星抬头,是顾临舟,笑了笑说:“谢谢。”   顾临舟道:“不客气,我定个蛋糕,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庆祝你出院。”   “餐厅我们也定了,”张延举手,表示自己也出了一份力。   原本高兴的薛沅微微哭丧着脸低了头。   张延秒懂,伸手就从宁储的水果篮里掏出一个砂糖橘剥了给他:“我说了是我们,所以你也出了力,你帮着选了餐厅打了电话预定,做得很好了,诺,橘子超甜,吃一个?”   “你这是借花献佛了啊,”宁储干脆将水果篮子往桌上一搁,“咱们在这儿吃完得了,也省得提回去,多麻烦!”   “好主意啊!”段秋鸣赞同。   一行人在病房里分吃水果,许暮星也塞了个剥好的砂糖橘给席亦城,顺便把出院单交给他:“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今天出院,打算明天回学校给你们一个惊喜。”   “你出院就算不说,我也会问。”   席亦城拿了单子去办出院,办理完,一众人离开住院部簇拥着许暮星往医院大门走。   席亦城与顾临舟落后几步。   “看不出来你还会玩点小浪漫,百合混搭玫瑰,已经表白了?”顾临舟问道。   席亦城双手揣进裤兜,闲庭信步:“没有,他刚出院,等回学校还得赶课业,我不急,我和星儿来日方长。”   顾临舟松口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怕自己没机会,你没追到人之前,我也不会放手。”   席亦城嗤一声:“我怕你?”   顾临舟笑笑:“我实话说,我在原来学校是年级前十,再努努力和许暮星考同一所大学问题不大,你嘛,就难说了。”   席亦城黑脸:“阴险。”   顾临舟不置评价。   “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席亦城停下脚步,伸出手,“以后你也是我兄弟,就当做是不打不相识?”   顾临舟看向他,牵了下唇,伸出手,两人交握成拳。   “好。”   “那既然是兄弟,兄弟妻不可欺,抢就更不行了,不如退出?”   “呵,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在这儿等着我?”   .....   叫的士已经到了,许暮星回头看了眼,离得有点距离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直觉不会打起来,他相信席亦城不会再这么冲动。   抵达餐厅。   众人围着餐桌木木地围坐在一起。   “哇~~”宁储打破安静,“还以为周末肯定人多还要排队呢,结果咱们一来就是包场啊。”   许暮星看着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九点多就来吃午饭太早了?”   “哈哈哈哈.....”宁储尬笑。   许暮星也无奈笑笑,这帮人还是这么不着调,侧目看了眼顾临舟:“照道理你应该最稳重,确定现在就吃午饭?”   顾临舟旋转餐桌,分配餐具道:“没办法,个人意见不管用,只好随大众。”   段秋鸣:“星星,你现在还不能够太累,逛街不合适,不然我们就先压马路去。”   张延:“席亦城还特地叮嘱了,不能让你累着,那就只能坐着了。”   许暮星也是开玩笑,时间充裕就当坐着喝茶了,说曹操曹操也到了,今早小姨让宋翦来陪他出院,可以没提前告诉他,宋翦又一不小心睡了过去,赶到医院时病房已经空了。   于是打了他电话,席亦城将人从医院接了过来。   “哥!”宋翦激动,“我差点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怎么会,我一个大活人丢不了,”许暮星示意了身边位置,“坐我这儿。”   “那我不客气了啊,”宋翦嘿嘿笑,他嘴馋,一进餐厅就开始吞唾沫,九点多就吃午饭?那不叫事儿!   服务员送上几本菜单。   “这家餐厅据说东西特别好吃,但是上餐贼慢,现在坐下来差不多,”张延抽了其中一本菜单给薛沅。   结果,服务员十分钟后便上了第一道菜,转身前还对张延微微一笑。   张延:“......”   几个意思?   等上完菜,定的蛋糕也到了,借着顾临舟的蛋糕,许暮星提议为段秋鸣补上生日祝福,众人一致觉得可,因为那次后谁也没心情,段秋鸣的生日就那么过了。   张延挖了块蛋糕放段秋鸣面前,宁储向服务员要了根蜡烛往上一插:“来,许愿。”   段秋鸣嘴角抽搐:“总觉得像给我上坟。”   众人笑翻。   许暮星也笑得开怀,这次住院压抑了很多,难受了很久,但是有这么一帮朋友无疑又是幸运的,有朋友,还有席亦城在,住院的日子忽然间就在脑海中淡去。   聚餐在吃饱喝足后结束,大伙儿自由活动。   宋翦吃得太饱,要和他的段大哥和宁二哥一起去逛商场消食。张延要送薛沅回趟家,席亦城准备去赵哥住处收拾自己的东西,许暮星与他一同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薛沅又小小地噘了噘嘴。   “再噘嘴能挂油瓶了,”张延打趣。   薛沅哼一声,以前他怕张延,看见张延都是低着头走,现在也敢给张延使点小脸色了:“不要你管。”   说完,他看向身边的顾临舟,问道:“你不和他们一起去吗?”   顾临舟收回视线,默了会儿说:“不了。”   他对席亦城说不放手,是因为还有点不甘心,可那天见了许暮星那么奋不顾身,他就知道,这场喜欢,他放在心里就好。   *   “就这儿,”席亦城开了门。   许暮星随席亦城进屋,尚不足一百平米的空间因摆放了家具显得狭小,一些杂物堆得有点乱,几条洗干净却没折叠的裤子还扔在沙发内,空气里也闷。   席亦城开窗通了风:“他之前都是单身,没个人管又是单住,所以比较乱。”   “之前?现在有对象了?”   许暮星随口问,来的时候路过花店,他也买了束花,以前他见过赵哥,在初中时遇到席亦城那天,但那天的印象里他对旁人都淡了,就记得席亦城染色的脑袋。   眼神询问,花放哪儿。   好歹收留过席亦城,买点花表示一些谢意。   席亦城捧过花放在最中间的桌子上:“有了,听他说上个月谈的,老树开花。”   “你们俩能认识,人年龄也不大吧?”   “快奔四了都,叫他一声大叔不为过。”   “你房间在哪儿?”   “那间,”席亦城拉他到一间小卧室,推开门,“我的东西不多,这地方他也要搬了。”   “又要换城市?”许暮星在路上听他讲了些赵哥的过去。   “不是,这回是要稳定了,”席亦城将房间里挂着的几件衣服从衣架上扯下,“以前他混的时候也没混出点样子,后来还是正经上班攒的钱,租的房子地段偏,价格低,为的也是节省,现在自己弄了个门店房,装修得差不多了,所以要搬过去。”   “听着挺好,”许暮星说。   “一点一点往好的方向发展,是挺好,”席亦城把衣服扔床上,“我去找找有没有手提袋。”   许暮星在床边坐下,将席亦城的衣服展开,叠好,就几件东西,一两分钟的功夫。   他在卧室看了圈,这间小卧室也小得出奇,就摆得下一张床和一旁挂衣服的铁架子,放张凳子都觉得挤不开。   他随手拿过床头的两本书看了看。   竟然是在被拿走的那两本练习册,《刷透高考真题》这一本几乎快做完了,但是最后几页纸张非常不平整,字迹也被晕染模糊。   往前翻了翻,有几处同样的痕迹。   “有些题我做是做了,但没理解透,以后多帮我补补作业,”席亦城拿了个袋子,随便把衣服往袋子里一塞完事。   许暮星嗯了声,说:“但是有些题糊了,也看不明白你做没做对。”   席亦城一怔:“打翻了水杯。”   许暮星抬眸,忽然明白什么:“打翻那么多次?”   席亦城噎住。   清澈的眸光里流转笑意,许暮星揶揄:“不是哭鼻子了?”   “.......”   目光对视片刻,席亦城摸摸鼻子承认:“嗯。”   许暮星收敛笑容,不想气氛变得沉重,道了句:“小朋友。”   “是,我是小朋友,那哭鼻子的小朋友能不能要糖吃?”   席亦城朝他靠近,染笑的目光落在许暮星清润的眸中,不由自主的,视线又扫过那形如柳叶的唇畔。   许暮星问:“什么糖?”   席亦城喉结一滚:“尝起来,应该会很甜的那种。”   医院那次,他是真的想亲许暮星。 第73章   席亦城又靠近了一点点, 目光深邃。   许暮星毫无波澜看着他,他再以为席亦城要亲他就是猪,就该把脑壳打开洗洗干净再合起来。   “正好有。”   席亦城懵:“?”   许暮星从兜里掏出几颗棒棒糖:“张延说最近在戒烟, 所以改吃棒棒糖了, 有橘子口味、奶油口味、还有苹果、榴莲....你要哪种?”   “........”   席亦城挑了根橘子口味, 剥了糖纸放进嘴里,嘎嘣一声, 直接嚼碎了:“戒烟是好事儿, 回头我再找他谈谈人生,再提升提升他思想境界。”   许暮星好笑:“你们俩的思想境界半斤八两,谁也甭祸害谁。”   “我觉悟比他高。”   “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多看看, 没理由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啊?”   席亦城又开始耍贫, 凑近许暮星, 彼此间的距离只在咫尺, 温热的呼吸在鼻端轻轻扫过, 睫毛微微颤了颤,他薄唇轻启:“你再凑近一点点, 信不信我把你牙打飞。”   “信, 我不闹了,我家星儿刚出院, 星儿最大,”席亦城投降,在许暮星脑袋上揉了揉。   说了不闹还来?   许暮星伸手去拽他领口衣服, 席亦城没像以前那样躲。   “干嘛不躲了?”他都不习惯了。   “不躲, 你喜欢揍就揍, 爱揍哪儿揍哪儿, ”语气不自觉温柔, 也有些不好意思,“反正.....我是你的。”   抓着对方衣服的手心有点发热,许暮星动了动唇,总觉得席亦城有意无意在撩他,但是,可能?   他松开手说:“哦。”   彼此都是对方的兄弟哥们,应该就是这意思。   席亦城道:“星儿,你先坐会儿或者睡会儿,我帮他把房子打扫下,待会儿打个电话和赵哥说一声后就走。”   “我帮你。”   “你敢动一下我吊死给你看。”   “……”许暮星无语。   席亦城带上门。   许暮星脱了鞋坐进床里,他和席亦城不分彼此,对方的床就是自己的床,他靠在床头,重新拿起那本练习册检查错题。   十几页后后,又看到了凹凸不平的纸张。   指尖轻轻摩挲过。   席亦城打扫完,带着他离开了赵哥的房子,然后送他回小姨家。   许暮星开门进屋,换了拖鞋回头一看,席亦城还在门外,奇怪道:“你怎么不进来,脚底下长了钉子挪不动了?”   “学校还有一堆作业等着我,我就不留了,赶着回去把该做的卷子都做了。”   “嗯,看出来了,”许暮星点头,“思想觉悟是高了。”   席亦城笑了笑:“星儿,那我走了啊。”   许暮星一挥手:“走吧。”   “你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回学校记得告诉我,我再来接你。”   “知道,能麻烦你的我绝不客气。”   “好,我真走了啊?”席亦城磨磨唧唧。   许暮星在门内,朝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席亦城往电梯口走,一步三回头。   许暮星抱起胳膊,往门边一靠,笑道:“要走赶紧走,别黏黏糊糊,再慢一步我拿拖鞋丢你。”   “好好好,马上走了。”   看着电梯门关后,许暮星也关了门。   晚上许亚楠下班回来,顺路超市买了菜,做了一桌好吃的,可惜宋翦下午逛街吃了不少零食没两口就饱了,宋显佲又出差,一桌的菜剩了不少,许暮星想搭把手帮忙收拾,许亚楠没让。   他只好在客厅坐着看电视,等许亚楠忙完,一起聊了会儿天。   虽然才刚出院,但高三学习紧张,再耽误下去人会变得懒散,所以他的意思是明天就回学校。   许亚楠既担心他,也不想他高考出什么差错。   “回了学校之后自己要多注意,有任何不舒服就去医院,定期检查的日子我也给你记着呢,到时别说学习忙不去,学习重要,身体也很重要。”   “知道,小姨你放心,我就是自己不注意,还有个席亦城盯着我,”其实很多事席亦城比他都细。   “也是,”许亚楠笑起来,“亦城这孩子看你就跟看眼珠子似的,难得可以有这么好的朋友,你要是女孩子呀,我看他和你找对象挺合适。”   许暮星哭笑不得:“小姨,凭什么我俩找对象就得我是女孩子,他不行?”   “他也行啊,让亦城变女孩子去。”   “估计也不太成,他顶多就是女金刚。”   “哈哈哈....”许亚楠开坏。   许暮星在脑海中幻想了席亦城女金刚的画面,脑袋上别了一朵粉色小花,又以大猩猩的形象捶胸顿足,再仰天一声吼:“我、是、席、亦、城——”   许暮星捧腹,遥控器在手里抖个不行。   许亚楠也摆手:“不行了不行了,年级大了,笑得太厉害容易岔气,回头你也告诉他我们开他玩笑,不然和你闹不开心了。”   “我保证,不告诉他,”许暮星举手发誓。   噗的一声,他与许亚楠又笑出来。   学校。   席亦城吃过晚饭,走在楼道间忽然打了个喷嚏。   “你不会是感冒了吧?”段秋鸣搭着他肩膀,“我那儿有感冒颗粒,上去来一包?”   “没感冒,我没那么弱,”席亦城说。   三人往楼上走,宁储叼了个苹果,咬得咔嚓咔嚓响:“打喷嚏说明是有人想啊,所谓一想二骂三感冒,就是这么个道理。”   “这年头你还迷信呢,”段秋鸣回头。   “许暮星出院的时候你拿柚子叶你不迷信?”   “呃.....”段秋鸣无言以对。   宁储扬起胜利姿态,比了个耶,段秋鸣不服,转身两人又闹去了。   席亦城摸出手机,看时间将近7点,星儿这会儿晚饭也应该吃完了,这么想着,电话已拨了过去。   手机里传来笑声。   “笑什么呢?”席亦城问。   “没什么,”许暮星收住笑,直觉不能在背后说人,小姨刚出门散步去了,电视也无聊,他关了电视往自己房间走,“你晚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刚到寝室,你呢?”   “饭后电视都看了一集了,你说呢?”许暮星关好房门,坐进床里半躺着,用最舒服的姿态接着讲电话,“晚上准备做什么,接着补作业?有不懂可以视频通话或者你截图。”   “晚上不赶作业,休息会儿,你也早点睡。”   “再早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吃得饱也睡不着,”许暮星说。   电话里又有其他动静,张延在说话,电脑配置之类,他只道是张延胆子这么大,竟敢带笔记本:“他也不怕查寝的时候被阿姨缴啊,到时得哭死。”   席亦城迟疑半秒,说:“不是他的,我的。”   “你?”诧异。   “啊。”等着挨批。   “周末看片儿?”   通话静默,下一秒,响起咆哮:“老子是这样的人吗!许暮星你想什么呢!突然开什么荤话,你那一身高冷呢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丢了,喂鱼吧。”   许暮星不知道,那端的人因为他一句玩笑话,脸红了。   以前开小玩笑也不是没带过荤,席亦城都是嬉皮笑脸怼回来,没有反应这么大的。   “等你回学校我再收拾你,”这话说的也没以前有气势。   “哦,”许暮星不在意,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旋即说,“我打算明天就回学校,下午,你来接我?”   “下午几点?”   “你几点过来,我就几点和你一起回。”   许暮星调整了下腰后的枕头,双腿交叠,躺得更惬意,听着电话里的人说:“那你乖乖等着,有什么要带的我来收拾,天气凉了得拿几件厚的,你寝室里是不是没几件长袖?”   许暮星想了想:“好像有三四件。”   “我明天多给你收拾点秋衣秋裤。”   “又不是要搬家,周末随时可以回来。”   “是,周末能随时回家,但你自己动手带过几次?让你多穿件衣服老子能把嘴皮磨破了。”   许暮星笑:“我又不怕冷。”   “对,你不怕冷,是我怕你冷行吗,”话里有责备也有关心,“每年一到冬天手凉得就跟冰块儿一样,捂着我都心慌。”   “不是有你吗,反正你口袋里暖和。”   曾经藏着的那点小心思悄悄暴露,他喜欢席亦城帮他暖手,握着他的手塞入软乎乎的衣兜里,喜欢对方脱下外套裹起他时的体温。   “现在有我,以后呢?”席亦城问,“将来不一定一个大学。”   许暮星侧过身,稍稍蜷缩:“席亦城。”   “嗯,你说。”   “我想学医,考医科大学。”   爸妈是出车祸死亡,送到医院时已经来不及抢救,火化前见他们的最后一面是在太平间,所以他对医院比较抵触,可是他想学医,这次事故后更加确定。   生命渺小,还有那么多意外,而意外之后的努力挽救和生命本身一样可贵。   他不喜欢医院,但喜欢医生这份职业。   “星儿,我支持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席亦城的话有力地传入耳中,如心间暖流,许暮星也下意识抿了下唇,指甲抠了下床面:“我学医的话,我们就真的不可能一个大学了。”   他知道,席亦城对学医没兴趣。   “没关系,”席亦城说,“当初我的想法很简单,以你的成绩我肯定追不上,所以我打算填报你志向附近的大学,随便三流二流都无所谓,可现在不这么想了,未来得挣。”   挣他和许暮星共同的未来。   “星儿,你只管大步往前,我永远都在,听见了吗?”   “嗯,”许暮星应下,心中无比安稳。   说到大学的事,席亦城也坦白了将来可能要复读的想法。许暮星意外,不过一想也划算,多一年的付出换更好的四年,值得,他们还年轻,什么想法不能放手了去干。   不过这么一聊,以后大学是真要分开了。   “席亦城,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许暮星问,席亦城高中不谈恋爱,大学就不好说了,他也是突然想到的问题,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和朋友分开一段时间重聚,各自都带着女友或者男友。   一想,又有点不爽。   话题突然跳转,席亦城懵了一下,想说我不喜欢女生我喜欢你,但嘴上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随便问问。”   “嗯。”   席亦城准备敷衍过去,结果许暮星追着问:“你说啊,不说我撞豆腐。”   “.......”说好的随便问问呢?   寝室里有些闹,他走去阳台,倚着栏杆在外面吹风,想了想说:“我喜欢短发,高高瘦瘦的。”   “还有呢?”   “学习成绩好,看起来外表冷其实是个热心肠。”   “呵呵,”许暮星无情嘲讽,“自己学渣却要求对方成绩好,你几个意思?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对方不承认也不否认。   许暮星哼哼。   电话那头,席亦城笑得无奈,没办法,谁让喜欢的人已经那么优秀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30 09:33:38~2023-10-01 08:5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翌日。   门铃一响, 许暮星趿着拖鞋去玄关,他没往猫眼里看,直觉是席亦城, 打开门, 果然是。   “说好了是下午, 怎么现在就来了?”   席亦城提了下手里塑料袋:“我知道阿姨周末也上班,所以我来给你做饭。”   许暮星让他进门, 说:“冰箱里还有昨天剩下的螃蟹。”   “螃蟹能管饱?”   “本来能, 但多了你一张嘴就不一定了。”   “我不是自带了伙食,”席亦城将买的菜提进厨房,“小翦呢?”   “去找同学玩儿了, 中午在同学家吃饭。”   席亦城看了眼墙上挂钟:“九点多, 做饭还早, 我帮你收拾东西去?”   “我收拾完了, ”许暮星说。   两人进房间, 床上摆着两件折叠好的衣服,就两件, 这就是星儿所谓的收拾好了。   席亦城二话不说打开衣柜重新挑了几件:“长袖、薄毛衣都带上, 天气预报我查了,一个星期后还有一次冷空气要来, 别到时候冻感冒了。”   “嗯,”许暮星站在书架前随意应了声,一个挑衣服一个挑书, “我剩下的练习册都是做过的, 上次给你那些一半给了薛沅, 要不要去图书馆我再帮你挑一些?”   “要, 挑多少我做多少。”   “我不是要灭了你, 练习册上的题也不需要全做,看你哪门课哪项薄弱做针对,刷题要刷对。”   “好,听你的,多买些也没问题,寒假里也可以做,”席亦城说。   说到寒假,许暮星想到他要单立户口的事:“寒假你来和我住吧,我房间虽然不大,但也不是不能挤。”   “和你挤一个假期不把你挤坏了,我有地方住,放心吧。”   “真的?”许暮星走到他身边。   “真的,”席亦城举起三根手指发誓,这个问题他早想过,有很好解决。   下午,两人一起回了学校,之后去了书店,再到校已经是五点左右,席亦城坚持要帮他打水,于是一同上了寝室楼,打开宿舍门,自己床边堆着一个箱子。   是之前还给席亦城的那堆东西。   “我没扔掉,一直保存着,”席亦城放下热水壶,归置到桌底下,说话时内心还有些忐忑,怕星儿万一还是不收,所以他没敢回头看许暮星的神情。   只听身后道:“我滑板呢?”   滑板这么显眼的东西,有没有在箱子里一眼就看得到,许暮星拿起里面的计时器放回桌上。   席亦城蓦地松了口气:“滑板还是保存在我那儿,那玩意儿危险,万一再磕了碰了,在学校也别玩,等你身体再恢复一段时间。”   “耳机怎么是新的?”许暮星拿起耳机,和上次一样同款的2B,白色,不过盒子上的样式看起来更简单大气,价格自然也不用说了。   “上次那个我试听了下,连接断断续续,我估计寿命快到了干脆给你换个新的,”席亦城说得轻描淡写,实际这些曾经回到手里的东西每一样他都抚摸过好几遍,看着它们出神过好久好久。   “以后别再乱花钱了,”许暮星叮嘱,“耳机能用就行,也不用特意买贵的。”   “我有听你的,没乱花,”席亦城不是狡辩,因为他从来不觉得给星儿买东西属于乱花钱的范畴,买什么都得值,不过见许暮星瞪着他,只好讨饶,“好好好,这点我也改,我竭力我控制,好吗?”   “这还差不多,”许暮星拆了外层的盒子,里面还有一层塑封包装。   “我来,别把手划了,”席亦城拿过耳机,塑封包装边缘锋利。   寝室里,邱建和王超也在聊天,不过渐渐的声音小了,关注点放在了许暮星和席亦城身上,以前只知道他们关系不错,现在看来比一句“不错”还好上许多。   相处间载着一份沉淀了多年的细水流长。   “连接上了吗?”席亦城问。   “连上了,”许暮星看了眼手机蓝牙,拿着一边听筒听了听,另一边贴在席亦城耳边。   “音质还行。”席亦城说。   “嗯,就是头戴的不能一起听英语,还得用我入耳式的。”   “嘶,”席亦城呲牙,英语也是他弱项。   “嘶什么嘶,想好好学就得迎难而上,”许暮星把耳机挂他脖子里,“我先去洗个澡。”下午喝饮料时弄脏了裤子,早想换了。   他打开自己衣柜,柜子里有分格,里面的衣服、裤子乃至内裤都叠得整整齐齐,新带的也已经放进去,关键内裤格子里也满满当当。   许暮星囧,磨了磨后槽牙 朝席亦城勾手,待人到跟前,一把拽了人衣服拉近:“你又给我买内裤?”   先前回学校时他没上寝室楼,而是给席亦城钥匙让他放东西,自己在楼下等。   “嗯,”席亦城说的自然,“上次你还我那些也旧了,我昨天就买了新的,已经帮你过水、晒干。”   “这不是关键好吗!”许暮星拎起其中一条,脸有点红,“你口味能不能别这么独特,老是弄些花花绿绿的。”   “这和以前的图案不同,我特地挑的不重样。”   翻了翻,还有一条带草莓的,许暮星两眼一黑,余光瞥向王超和邱建,两个人已经在憋笑,他更臊得慌,内裤穿里面是看不见,但穿过洗过总得挂出来。   “你确定不是儿童穿的?”他咬牙切齿,赶紧把裤子都塞好。   “肯定不是啊,尺寸都标着呢,还是那家,”席亦城挨近他耳边,嬉皮笑脸说,“老板说下次进一批带蕾丝边.....唔!”   话没完,许暮星给了他一拳。   席亦城捂着肚子假装吃痛,后退两步,踉跄着倒进许暮星床里,胸膛一震,气绝身亡。   “哈哈哈.....”王超放声大笑,没想到他们之间这么好玩。   许暮星也气笑,拿干净衣服裹了条还算过得去的内裤,踢了踢席亦城的脚:“让道。”   席亦城收脚,双手往脑后一枕,双目含笑,尽管还有些痞样,不过眼神柔软,许暮星与他对视了一眼,在床边坐下,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下次我给你买。”   席亦城一下收敛:“星儿,我就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 ,就买你说的带蕾丝边的,你穿,就是我们好哥们友谊长存,你不穿,就是不把我当兄弟。”   “......”   “好,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开玩笑把自己给玩了。   席亦城想讨饶,奈何不等开口许暮星来了电话,许亚楠打来询问他是否到校,这一聊,刚才的玩笑成了板上钉钉。   *   回学校后一切如常,许暮星没搬回原来寝室也没再调动位置,毕竟学校不是过家家,再提要求老袁的唾沫星子绝对能喷三米远。   这天从食堂出来,席亦城被马浚伟拉去篮球凑数,许暮星自己回了趟寝室拿外套先去教室。   楼梯拐弯处,一人迎面下来,擦着他身边撞了他肩膀。   撞了就撞了,他不是那么计较的人,但对方嘴里不干净,先撞人还要骂他一句眼瞎不看路。   “你说什么?”他侧过一步挡住人。   “呵,说什么,说你眼瞎不看路呗,”对方趾高气昂,为显得自己高,特意上了一个台阶居高临下。   许暮星对他有点印象,和凌霜雪同班的陈晓斌,行事有些乖张,但没出过什么大事,毕竟欺软怕硬,有点胆子,但不多。   “道歉,”许暮星冷声说。   陈晓斌嗤了声:“我凭什么道歉,咱俩撞一起你没责任啊,要道歉也是你道歉啊,跟老子说对不起!”   “你斜冲下来故意撞我,螃蟹也没这么横。”   许暮星冷冰冰盯着他。   盯得陈晓斌后背有点毛,他是故意的,上次林涛找他合计,说趁着许暮星与席亦城闹不和要给人许暮星一点教训,挑比较软的柿子捏,不管做什么,林涛都可以支付他两千块。   他心动,可没逮着好机会,后来人住院去了,他就更没机会了,下午他撞见许暮星和席亦城一起回的学校,知道两人和好,也等于他的两千块打了水漂,着实那个气。   陈晓斌张了张嘴,心一横:“我故意撞你怎么了,老子就不道歉!你不是刚出院吗,你有那个力气教训我吗?”   许暮星踏上一步台阶。   陈晓斌紧张,先不论两人单挑谁有胜算,就是自己胜了回头席亦城还得找他算账,吞咽了下唾沫,道:“老子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就要走。   他不信,刚出院的人还能健步如飞追上他,结果才跨出一步,后领子被揪住,重心往后墩一下屁股砸在了台阶上,差点跌成三瓣,疼得表情扭曲。   许暮星淡声重复:“道歉。”   陈晓斌心生一计:“咱们以后也是朋友,道不道歉的无所谓吧。”   许暮星皱眉:“等八百年也不会和你做朋友。”   “话不能这么说啊,世事无绝对,”陈晓斌开始添油加醋,“我表妹唐芝芝向席亦城表白了,人家收了情书了,你和席亦城又是铁哥们儿,关系这么一绕是不是咱们以后也是朋友? ”   许暮星拧了下眉,脸色比刚才冷。   见他分神,陈晓斌拔腿就跑,到了楼下啐了口,他早觉得席亦城和许暮星好得奇奇怪怪,两人中间杵不下第三个,可他偏要塞个人进去给他们找点堵,哪怕堵几分钟也行。   人跑了,许暮星懒得追,同在一栋教学楼遇上的机会多得是。   至于他说的席亦城收情书.....   自己课桌里偶尔也会出现不知名情书,这种方式的收下不代表什么。   许暮星往搂上走,两个女生手挽手聊着天从他身边经过。   “芝芝,你这次也太厉害了吧,模拟考全班第一,上次你还十名开外呢?”说话的女生嗓门不低。   叫芝芝女生语调轻快:“谁让薛倩说我永远进不了前五,我就让我妈给我请了一对一金牌家教,不过拿了全班第一我也没想到。”   “反正太厉害了!”   “低调低调啦。”   许暮星回头朝女生背影望去,芝芝,短发,高高瘦瘦,成绩好,席亦城喜欢的类型.....   原本以为席亦城只是随口说说,高中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他从没发现席亦城有关注到特别的女生,没想是真有其人。   也许是碰巧,也许是自己多想,总之,许暮星有些不爽。   他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沉默了会儿,然后从课桌拿出练习册做题,尽管在医院时便告诉自己,做一辈子好兄弟也无所谓,可人不是机器,不是摁个摁钮就可以毫无感情执行一项操作。   闷。   “许暮星。”   他抬头。   前座蔺冉微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一听酸奶,放在他桌上说:“请你喝,别客气。”   班长的零食很多,大前天是豆腐干,前天是坚果,昨天是虾片今天是酸奶,她的课桌肚就像机器猫的神奇口袋。   “谢谢了,不过酸奶我就不喝了,”许暮星推回去。   “哦哦哦,”蔺冉突然明白,她想起来了,当即收回酸奶,“你不能喝奶,你对奶制品过敏。”   许暮星奇道:“你怎么知道?”   “席亦城说的呀。”   刚提到人,教室后门的吵闹声加重,张延吹了声口哨带起宁储和段秋鸣两个人的起哄,发出类似猴叫的“嗷嗷”。   宁储:“什么情况啊哈哈?你这是该走斯文路线了?”   段秋鸣:“不愧是我席哥,怎么包装都帅!”   许暮星扭头去看,席亦城刚从后门进来,洗过澡后的头发还有些湿润,一看便是拿毛巾一擦了事,身上穿了白色长袖T,袖子撸到小臂露出一截,校服随意甩在肩头,样子是帅。   但关键是,今天他居然戴了眼镜。   不是平常的边框镜,而是无框极简镜腿的款式,桀骜里撑起一抹斯文,无视周遭起哄,那张脸没表情拉开椅子的模样自带禁欲感。   许暮星盯着他。   耍帅?   “吵什么,”席亦城沉沉地说了句。   宁储他们不再闹闹哄哄,几人围到他课桌边,宁储打量道:“你这眼睛带度数吗?还是纯粹为了装知识分子?”   席亦城:“你觉得呢?”   宁储摸着下巴:“我觉得是后者。”   张延好奇:“你怎么突然戴眼镜啊?你有近视吗?”   段秋鸣:“别说啊,你戴眼镜后人一下就显得斯文了,还真挺好看的。”   席亦城啧了声:“会说话吗?我什么时候不好看?”   几人一起“yue~~”   纯纯自恋。   许暮星收回视线,难道因为有了合眼缘的女生还收到人家情书,所以开始在意外表了?手中的笔紧了紧,唇角缓缓拉成一条直线。   “星儿,”席亦城带了课本的和笔换到他身边位置,唇一勾,“我好看吗?”   许暮星送他一个字:“丑。”   席亦城:“?”   许暮星又看一眼:“丑出天际。”   席亦城:“.......”   席亦城哑口无言,本想等明天周末再取眼镜,但想到试戴那天看着还不错,于是接到电话后让走读生帮忙带了下,有点拿颜值博许暮星关注的意思,结果,星儿还觉得他丑。   不由得摸了把脸。   难道看他这张脸星儿已经看腻了?   心里咯噔一下。   蔺冉在他们前面听得咯咯笑,也只有许暮星敢这么毫无顾忌的怼席亦城,还是瞎说,席亦城朝她递来眼色,她在桌肚里翻找其他零食,挑了包菜园小饼给他们。   席亦城拆开包装袋,往许暮星手边推。   许暮星瞥了眼,摆明了是拿食物讨好,讨好就讨好,还拿别人的零食借花献佛,没有诚意。   可忽然间又想到什么。   换位置那段时间,蔺冉总是很凑巧的在他没吃午饭或者晚饭时间递水递面包,还知道他对奶制品过敏......   他又看向席亦城。   猜得没错的话,班长的零食大部分应该都是席亦城提供的。   席亦城摘了眼镜,垂落些目光,怕许暮星又说出丑出地球的话来。   许暮星瞧着他,莫名感受到他表情里的丁点委屈,笑意涌上眼底的,不过还是轻轻咬了下内唇忍住了,眼尾斜睨:“怎么突然想到戴眼镜?”   他知道席亦城有点近视,100度以下,左眼带点轻微散光,平时不影响,所以一直没配眼镜。   席亦城两指夹着水笔,学着许暮星平时转笔的动作说:“黑板上的字写小了看着有点糊,有段时间了,应该是度数高了,这不是打算积极向上,所以去配了镜。”   “不是为了追女孩子?”   笔一停,席亦城诧异:“我为什么要追女孩子?”   心道:明明追你都还来不及,哪有空管别人。   许暮星眨眨眼:“我听说你收了情书?”   以前他不是没见过席亦城收情书,毕竟脸摆在那儿,不过有女生递,席亦城都是当面拒绝,可陈晓斌说他收了。   “你哪儿听说的?”席亦城皱眉思索,拿人情书错当成草稿纸的事儿早忘了个一干二净。   许暮星给他提示:“陈晓斌的表妹。”   一声哼笑,席亦城摇头:“他表妹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他七大姑八大姨。”   许暮星再提示:“短发,高高瘦瘦。”   席亦城沉默了下,目光看着许暮星,心说这不是你吗?不过情书的事儿他倒想起了点,不是因为对对方的印象,那天压根没看见人长什么样,而是星儿在追问让他终于记起。   简单一说。   许暮星了然。   此时晚自习的铃声打响,席亦城没回自己位置,星儿身边原本就是空位,无所谓占不占,他打开课本开始看书。   许暮星反而有些心猿意马。   既然不是陈晓斌表妹,那高高瘦瘦到底是谁.....   总是遇到过,才描绘出的形象吧。   余光朝席亦城瞥去。   还要短发、成绩好....   有一个大胆猜测在自己脑海中冒出小芽,许暮星被自己想法惊了,盯着席亦城的眸子微微大张,顷刻,眼睑半敛朝席亦城靠过去,对着他耳边说话,故意放慢了吐息,像在耳朵里吹气。   “席亦城,你有没有哪道题不懂?”   席亦城整个人都僵了,软软的呼吸像羽毛,扫着耳廓也扫着心尖,觉得星儿在撩他,但他肯定,星儿不是这样的人!   不能自己思想龌龊就把别人也想龌龊!   他耿直道:“星儿,我现在不做数学题,我在看语文,先别打扰我。”   许暮星抽了抽嘴角,身体坐正,心里呵呵一声,自己再掰一次席亦城,他许暮星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1 08:57:53~2023-10-02 09:3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山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许暮星接着做题, 把刚才的心思抛诸脑后。   然而看书的人却微微偏了头在看他,教室的窗总是关的少开的多,凉风从门窗里灌进来, 轻抚皮肤消了某人一点灼热, 他视线又朝宁储看去, 想示意人再把窗户开大点。   只见宁储拢了下校服领子,起身, 把离他近的窗户关严实了, 关完才接触到席亦城眼神。   妈呀,更冷了。   席亦城低头,看了会儿书又侧目去瞧许暮星。   许暮星正研究题, 左手支腮, 右手落在习题册边缘, 黑色的笔在指间来回转, 手臂微微一动, 手肘碰到了席亦城的小臂,皮肤极轻地贴了下。   目光也随即扫了眼。   他重新收回心思专心解题, 再回过神来时, 才发现手肘处依旧和席亦城挨在一起。   席亦城坐得随意,课本用一堆作业垫着做了支撑, 一条手臂压在两张课桌中间的“三八”线上。   这就是他们碰在一起的原因。   索性没妨碍他做作业,许暮星随他去了。   晚自习快结束前,教室里开始有聊天声, 下课前的几分钟总是让人难耐, 恨不得下一秒就打铃, 许暮星没所谓, 几分钟的时间, 做一道题就过了。   “星儿。”   “嗯?”他略偏过脸,视线还在习题册上。   席亦城说:“待会儿晚点走。”   许暮星这才将视线移到他脸上:“你有事?”   “没有,等人少了再走,人多太乱我怕你摔了碰了。”   晚自习结束所有人都会朝外走,总有人在走廊楼道里玩笑打闹,星儿刚出院,他怕人再出个好歹,当然,还有一点小私心。   想多和星儿独处。   “昂,”许暮星答应。   下了课,教室里人走完后,席亦城才起身,许暮星将书本和笔都归置好,抬头,扫过教室里第一排位置:“宁储他们都走了?”   席亦城道:“我让他们先走了。”   两人并肩离开教室,不紧不慢走下楼梯,可是没有回寝室,席亦城带他去了食堂买夜宵,自从吵架后,他们有段时间没晚上一来食堂了。   席亦城买了两碗馄饨,给其中一碗挑了葱花。   食堂的另一处,宁储、段秋鸣和张延都在,撇开宁储这个吃货不说,另外两个人胃口也不小,来食堂吃夜宵是常有的事儿,一看见许暮星和席亦城,宁储立马要站起来。   “诶诶诶你要干嘛去啊,”张延摁住他肩膀。   “还能干嘛,拼桌啊, ”宁储理所当然,“看见了就坐一起不是很正常啊?”   “啊啊,正常正常,”张延敷衍着附和,“之前亦城说了,他和许暮星有私事要谈,所以咱们就吃咱们的呗。”   “私事?什么私事啊?他俩不都和好了吗?”宁储八卦之心燃起。   另一边,许暮星也正要招呼他们,席亦城抓住他手腕,说:“别了,他们有事儿要谈,私事,我们先不掺和。”   许暮星不好奇,学校里除了学习基本没什么大事,不过看他们就是寻常说笑,不像有事要谈的样子。   挑过葱的馄饨推到眼前,他拿起勺子舀了舀,拉过席亦城的碗,将自己碗里的一半一点点匀给席亦城,自觉食物多吃不完的话,他都会匀给对方。   席亦城也不怕烫,往许暮星身边靠近,低头便开始吃,不然那一半匀过来碗里盛不下。   他边吃边问:“这两天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上下楼梯后背会不会痛?要是哪儿不舒服及时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   “没有,”许暮星动了动另一侧肩膀感受了下,“暂时没感觉有什么。”   “没有就好,不然心里总吊着。”   许暮星看他一眼,道:“下次复查你陪我,免得小姨请假,到时你听医生怎么说就不会这么啰嗦了。”   “我啰嗦是为了你,不然还是兄弟吗?”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也不想和我做兄弟了,什么意思?”许暮星记起点事儿,闹翻那会儿没细想,现在一回忆觉得互相矛盾,席亦城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一个劲儿缠他。   不合理啊。   “咳...咳....”席亦城真烫了嘴,吞得急又呛了气管。   “吃这么急干嘛,我又不和你抢。”清清冷冷的眸子望着他。   “改天,”席亦城说,“改天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和你说。”   “哦,”许暮星吃了口馄饨,又闲聊问,“你是不是怕哪天我们俩再吵这么厉害,想以后认个干亲,不做兄弟做亲戚?”   “.......”   “是不是?”许暮星追问了句。   席亦城直接吞咽掉嘴里的大口馄饨,放下勺子,心里焦灼但此刻真不是表白的好时候,又用力咳了声:“星儿,你想法能不能别这么离谱?”   许暮星轻嗤:“我哪儿离谱了?”   “想得太远。”   “不远,时间那么快,”许暮星撩拨了下汤汁儿,抿了抿唇说,“认识你的时候我才几岁,现在我们高中都快毕业了,不定眼睛一眨你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席亦城低笑:“你想的这还不叫远?”   许暮星拉脸,餐桌下踹了他一脚:“不远!”   “好好好,”席亦城投降,“你说不远就不远,成吗?不过小孩儿是肯定不会有的。”   听他这么说,许暮星完全能理解,席亦城的家庭太伤人,促成这种心里非常正常,于是,又匀了一个馄饨给席亦城。   吃完从食堂出来,两人又绕着操场走了走,许暮星原本是要直接回寝室,奈何席亦城非要拉着他消食。   一只手递给眼前。   许暮星道:“干嘛?”   昏暗的天色隐匿了某人大部分的表情,不过许暮星看去时,夜晚也掩不住对方目光湛亮,说:“我想牵着你走,怕你摔倒。”   “......”许暮星汗颜,“席亦城,你当我是幼稚园小朋友?还是腿残?”   “那你不是刚出院吗?”   “我出院有段时间了!”   “有段时间也得谨慎,就牵个手而已你还害臊了,以前又不是没牵过,”席亦城拿话激他,实则自己悄悄红了耳根,马浚伟那些小秘诀一一在脑海里划过,多数不可行但总有一两样适用。   “你才害臊!”许暮星一巴掌拍在他掌心里,没牵。   以前牵手是在大冷天,其实也不是牵,只是为了捂手,现在天气虽然有点凉但还没到大冬天的时候。   “我不害臊,所以我能牵吗?”   许暮星张口,一个字都未吐,席亦城又自顾道:“好,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   手被轻轻牵起,席亦城的手掌宽,牵起他时,温度不止从掌心传来,像被一整个温暖包裹,他本就贪恋他的温度,于是没抽回来,但操场还有其他人散步,两个男生牵手奇怪。   正想直接揣席亦城口袋里,席亦城先一步那么做了。   提前捂手就提前捂手吧,当做预防冻疮,许暮星想。   这时,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突然跑了,其他散步的人也跑的跑散的散,教导主任不知道是哪儿杀了出来,跑出了脚踩风火轮的架势。   “都别跑!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们,二1班的赵亮,3班的徐思琪!我知道是你们!你们两个背影化成灰我都认得!”   “马上给我站住,其他人也给我站住!”   “还有你们,刚牵手那两个也休想跑!”   教导主任的吼声响彻操场,抓小情侣是她整顿校园风气的其中一项,常年乐此不疲,有多少逮多少,绝不姑息!   许暮星不以为意,他和席亦城可没什么。   倒是他们身旁的林荫道处也蹿出两个人,马浚伟拉着对方朝他们嘿嘿一笑,说了句“谢哥们挡灾”后便绕路跑了。   许暮星:“?”   如果他没看错,马浚伟拉的应该是他们班班长。   “走!”席亦城拽了他也要离开。   许暮星慢半拍:“姜主任是抓小情侣又不是抓我们,忘记上次烟头的事儿了?我们不用跑,跑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是你们!”   教导主任没揪住她口中的赵亮和徐思琪,一扭头冲他们奔来,此时再跑已经来不及了。   许暮星:“……”   席亦城侧目看着他笑,难得见星儿也会自己打脸。   姜主任已经到了跟前,看着席亦城和许暮星,严厉的模样不减半分:“怎么是你们两个?”   说知道谁谁谁是虚张声势,话一出便明了,操场上黑漆漆的谁看得清谁。   许暮星抽手,说:“主任,我们在散步。”   姜主任:“散步就散步,两个男生牵手干什么!”   这话让他一囧。   席亦城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道:“捂手,怕他长冻疮。”   借口很蹩脚。   “天冷了吗?下雪了吗?还长冻疮呢,早得很!”姜主任狠狠瞪了他一眼。   随后看向许暮星,联想到他之前住院,平时又没不良行为,面色不由得缓和,她沉了口气,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们关系好,是好朋友,不过在学校还是得注意影响,关系好也不能手拉着手在操场逛。”   “主任,我们还没开始逛,”席亦城更正。   许暮星踢了他一脚。   席亦城端正态度:“您接着说。”   姜主任冷哼一声继续:“你们这样很容易被误会谈恋爱,上上星期我抓了一对小姑娘,上个星期抓了两个男生,要不是我知道你只爱学习我肯定也得把你们家长都叫来,这年头,以为我只抓男女生谈恋爱就大错特错了.....”   许暮星:“.......”   走到寝室楼下时,两人还处在那一点惊讶中。   没想到教导主任懂的很多。   “我就说我们也走,罗里吧嗦一堆,”席亦城懒懒散散说着,两道眉微拧。   许暮星轻哼:“不牵手什么事儿没有,要怪怪你自己,我上去了。”   刚转身,垂落在身侧的手指被轻轻握住。   “星儿。”   许暮星回头。   席亦城在眼前,也站在楼道的灯光里,一拂刚才的散漫,垂眸看着他,说:“就算她抓一百次一千次,你的手,我也要牵。”   指尖的温度灼进心里,狠狠一动。   许暮星有点恍惚,恍惚以为席亦城喜欢他,不过要这么认为就太傻了,应了声后回到寝室,临睡前他给席亦城发信息道晚安,不过回信到了早上才看见。   午夜零点零三分的回复。   *   班里又迎来了模拟考,高三阶段大考小考不断,许暮星住院期间已经错过好几场考试,复习也没跟上,不过自己基础在那里他倒是没多少担心,照常刷题就是。   老班时不时灌他们心灵鸡汤,于是,宁储几人主动提出要成立学习小组互帮互助,拉了许暮星、顾临舟、薛沅加入。   许暮星除了自己刷题便是帮他们讲题,席亦城也包括在内,不过每次和顾临舟一起吃午饭一起温习功课都会收到席亦城幽怨的眼神。   他相信席亦城改了,所以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越是如此,自己越是会把精力浪费在“一个直男到底会不会变弯”这件事上,尤其是上次牵手后。   而这种问题放在席亦城身上毫无意义。   直的就是直的。   恰好,宁储提议的学习小组可以让他把专注力都放在学习上,与顾临舟一起温习功课也能转移注意力。   这天周五放学,他和顾临舟一起回的家。   两人在进门前道别,但半个小时后,门铃被摁响,顾临舟拿了几张电影票过来:“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2 09:31:26~2023-10-04 09:1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优雅的破洞裤女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雅的破洞裤女士 10瓶;阿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亦城, 亦城?醒醒。”段秋鸣喊了两声。   趴着睡觉的人没动静。   “看我的,”张延小声说,然后学许暮星以前的样子, 拿笔敲了下席亦城脑袋, 敲完闪得飞快。   肩膀动了动, 席亦城转醒,半眯着眼睛只掀了点眼皮。   “亦城, 已经下课了, ”段秋鸣说:“星星都回家了,他给你留了字条,还问我你最近为什么总那么困,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席亦城皱眉:“回家?”   “是啊, 今天周五啊, 别说你过得连星期几都不知道啊, 不过也是, 白天刷题做卷子,晚上熬夜代练, 不给自己留空隙, 换我也得迷糊,你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席亦城捏了捏眉心:“快了。”   段秋鸣叩了下桌面:“星星给你的字条。”   说是字条, 其实是整张纸,上面就简单写了一行字。   [我回家了。]   “他回去的时候你还在睡觉,就没吵你。”段秋鸣说。   席亦城下意识看向顾临舟的位置:“和他一起的?”   “是啊, 他们不是顺路吗?都在一个小区。”   以段秋鸣开朗的性格, 什么都能聊, 聊着聊着什么都能挖出来, 主要对方也没刻意隐瞒,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   席亦城困意全消,果然一会儿没防着就让顾临舟钻了空子,舌尖顶了下腮帮子,胸腔里满是不爽。   回到寝室,他给许暮星打了电话,确定那边已经到家才放心。   “下次我送你,我就是睡成猪你也得把我叫起来。”   “睡成猪就直接把你拉去屠宰场,不用叫醒,”许暮星开玩笑,又正色道,“段秋鸣说你是晚上睡不好老做噩梦?”   “有点事,”席亦城其实不想撒谎,只好用“有事”来代替。   “什么事?晚上还在熬夜刷题?”   “不是。”   “翻墙去网吧了?”   “也不是。”   许暮星坐在书桌前,耳机线贴着下颌垂落,桌上放试卷,这张卷子在下课时还有两道题没做完,他停下笔,暂时放一放,仔细想了想说:“上次你说带了笔记本,晚上在宿舍玩游戏?”   电话里静默。   不辩驳,也就是承认了。   许暮星还是接电话的平静神情,只是眼里多了一层愠怒:“说的上进是作假样子给我看?不知道睡眠不足会导致思维不清晰?”   “星儿,你听我说!”席亦城坦白,“我不是为了玩游戏才玩游戏,代练,差点钱。”   许暮星意外,印象中,席亦城从来不缺钱,联想到独立户口又解释得通了:“代练别做了,缺钱我养你,等假期可以再找兼职。”   另一头,席亦城愣了愣。   因为星儿说要养他,不是考虑再三说的话,而是那么直接没保留的说出来,心里微微一荡,那点因为被顾临舟抢先送人回家的不爽顷刻烟消云散。   当然,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让喜欢的人养。   但是心里很甜。   “就....只养到假期?”开始无赖。   “不然呢?”许暮星的脑子很清醒,“养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当个米虫还有出息吗?好手好脚的,当然只能养你一段时间。”   “说好的好哥们儿呢,怎么就不能养一辈子?”   “滚!”   “啧,老子明天就把手脚给剁了,我看你养不养我。”   许暮星笑:“有病。”   房门被叩了叩,宋翦在外面喊话,许亚楠做好了菜可以吃晚饭了,他朝外回答了声,接着叮嘱席亦城:“代练别做了,我说真的,生活费不够我这边有。”   “知道,本来也快结束了,最后一单,就这两天。”   “嗯。”许暮星挂了电话。   *   第二天,八点的闹钟准时响起   席亦城睁眼,起床,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利落洗漱完后拿上资料去食堂吃早饭,从食堂出来,颀长的身影往校门口走去。   校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私家车。   他拉开门坐进后座,斜睨向身边的男人:“东西带齐了吗?”   席泾道:“带了。”   席亦城收回视线,半透明的文件袋搁在一边,压低了棒球帽遮挡住了大半张脸,然后抱起胳膊接着睡,今天他们去办户口的事,非必要不交流,因为无话可说。   今天,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司机发动引擎,私家车缓缓启动,席泾望向教学楼烫金的校园名字,目色不明,最终那一点金色消失在眼中。   “我倒没想过做得这么绝,”他说。   席亦城不语,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因为各项证件和复印件都有带齐,事情办理得很顺利,一个上午便已搞定,从政务中心出来,席亦城一头扎进了网吧,网吧电脑比笔记本更方便。   这一上机,白天流转入黑夜。   *   星光电影院。   “顾临舟,你要薯条还是爆米花?大桶小桶?”许暮星问,他们队伍前面还有一人,很快便会轮到。   “按你喜欢的口味来。”   “我都可以,”许暮星说,“你请客看电影,那我就负责买零食和饮料,很公平,你喜欢哪种?”   柜台后的服务员动作很快,前一人已端了爆米花买单,于是手再次摁着倒扣的纸杯桶上,微笑看着他们,等着他们一开口便开始装零食。   顾临舟说:“那就爆米花,大桶,三份。”   “好嘞,”服务员抄起桶哗哗装了两大杯,堆积老高的爆米花从顶端掉落,份量实打实。   顾临舟接了两份,还有一份许暮星抱着。   宋翦也提了三杯饮料从斜对面的茶饮店一路小跑过来,又兴奋又着急:“哥哥哥哥哥!!我来了我来了,他们家也太热闹了,我等了二十分钟了,我们迟到没?”   “没迟到,”许暮星看了眼时间,“也没你说的二十分钟,顶多十分钟。”   “那我怎么觉得时间那~~~么长?”宋翦夸张。   “说明你太着急,”顾临舟笑说,“没事,还有五分钟,现在进去正好,就算真迟到我还有票,不介意你重复看。”   宋翦:“哈哈哈,临舟哥大气!”   许暮星接过他手里的饮料:“走吧,进场了。”   电影选的是一部科幻片,宋翦在选片时夸了一堆,据说是大制作,还十分烧脑,评分9.7非常值得一看,电影一开场,悬疑拉满。   十几分钟后,爆满的影厅内有人接电话。   “什么?我在看电影,有事能不能回头说,文件我不是早发过去了吗?”   荧幕里有爆炸镜头,男人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不过很快就挂了电话,这人正好坐在许暮星右手边。   三分钟后,对方手机再次来电。   “数据有问题?哪儿有问题,你截图发过来我看看。”   随后是男人手机不断信息来往的提示音和语音聊天,坐在男人身后的一对夫妻终于发作,女人从后头推了一下男人肩膀:“我说你处理工作能不能到外面去,这里是电影院好哇,是来看电影的不是来听你哇啦哇啦讲话的,你一打岔我电影都白看了,好几个地方没看明白你让电影院给我回放啊?”   女人一顿输出,男人自知理亏没和对方吵,只是嘴里不满地哼了声,然后调了音量尽量打字。   许暮星顺手把自己手机也调成了静音。   *   晚上七点,席亦城关了机子,与网管点头打了个招呼后离开了网吧,刚出门接到了赵哥电话,他门店下周开业,邀请他届时一起吃饭庆祝。   “你小子,算是见证我怎么从落魄走过来的,所以我开业你必须得来,我专门挑的周末,可以把你同学带过来,老子实实在在请你们吃顿大餐。”   “一定到,”席亦城说。   挂电话前,赵哥认真说了句“好好读书”,他自个儿读的书少,大道理不会讲,但过来人明白的事理都在起起伏伏的经历中,想说的都在这句话里。   席亦城站在路边,夜晚的城市依旧是车水马龙,比白日的喧嚣多了绮丽与霓虹,他招手拦了辆车回寝室。   寝室里就宁储和段秋鸣在,借了他笔电正找剧看。   “回来了啊,”段秋鸣说。   “嗯,”席亦城在床边来回扭动了几下脖子,活动胫骨,一手摸出手机给许暮星打电话。   没什么事,纯属想煲电话粥。   然,第一通电话无人接听。   第二通,依旧如此。   席亦城放下手机,棒球帽丢一边,倒进床里闭目休息。   宁储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他正和段秋鸣挤一张床里,半靠在床头,双手枕在脑后歪头看着段秋鸣搜索悬疑片,但找了好几部都没看头,不由得犯困了:“也不知道许暮星他们看的哪部电影,好不好看,啧,真捉急,早知道咱俩直接和他们电影院集合算了。”   段秋鸣不是个急性子:“今天明天都一样。”   休息的人睁开眼:“你们说什么?”   宁储道:“说电影啊。”   席亦城:“星儿看电影去了?”   宁储:“对啊。”   席亦城:“和谁?”   宁储:“顾临舟啊。”   一听,席亦城脸色开始发黑,酸胀感瞬间充盈胸腔,不是打翻了粗瓶子而是直接打翻醋缸。   隔着帘子,宁储没注意到他表情变化,还在说:“你怎么老不看群消息,顾临舟他爸妈公司的福利,发了好多张观影卷,市内影院都可以用.....”   “他们在哪家电影院,看哪部电影哪场?”席亦城打断他。   “啊?这我们不知道啊,没说啊。”   用力打开的寝室门带起一阵风,席亦城已经抄起手机离开,下了楼道大步往校门口走,经过他经过的同学都会瞧他一眼,不只是因为他脸色阴沉,更是因为堂而皇之在校园内打电话。   也不怕教导主任突然杀出来,就一个字,勇。   拨打的电话一通接一通,但星儿始终不接。   传达室的保安正悠哉坐着看报,不经意间瞟向窗外,一高大的男生从外面经过,耳朵上贴的分明是手机,他想拦人,但刚起身后又悻悻坐了回去,男生走太快,已经出了校门了。   在寝室待的时间还没有七八分钟,席亦城又去了市区,刚上的士他又开始拨电话,宁储和段秋鸣不清楚,他就问张延和薛沅,可是谁都不知道。   只知道许暮星和顾临舟一起去了电影院。   他们约了看电影。   草!   席亦城磨着后槽牙。   “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一遍又一遍,永远是相同的提示音。   他一疯,跑了好几家电影院把当前时间段已开场的电影票全买了,站在影厅门口借着荧幕光晕划过所有观众的脸找人。   万一顾临舟告白,万一星儿接受他,那自己还算个屁!   浓浓醋意滚着心慌,烧得眼睛发红。 第77章   检票口的工作人员盯着某个出去的背影, 又抬腕看了看时间,男生高挑冷峻,眉目沉得染墨, 所以他印象深刻。   可进去十来分钟怎么又出来了?   电影不好看?   该开场的都开场了, 没开场还需等时间, 检票人员无所事事,又看向男生。   席亦城低头发信息。   电话打了N通, 信息也不知道发了多少。   但他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他就是把人找到, 无论如何他都要插一脚,单独约会,想都别想!   【星儿, 我现在有急事, 你在哪儿?】   【看到信息回我电话。】   【我在找你, 回个电话好不好?】   【你和顾临舟看电影了是吗?】   【在哪家电影院?】   ......   消息不断, 却一直石沉大海。   吃醋酸涩的心情一点点转变成了焦躁与不安, 就算看电影是不是偶尔也会拿出手机来瞥一眼?   为什么星儿不理他?   照理是周末,手机会调铃声才对。   打不通许暮星的电话, 他便拨顾临舟的, 结果一个两个都不接,难道是故意避开他?纷乱的想法充斥在脑海里, 越是想得多,心里越乱,越乱越烦躁!   手指骨节因死死握紧了手机而更紧绷。   【许暮星!!老子腿断了!】   信息开始乱扯。   【你能不能关心我一下!】   【你们在哪家电影院?我要过来!】   这会儿腿又好了。   *   科幻片烧脑又激烈, 特效制作也相当精良, 剧情高/潮迭起, 许暮星原本对电影兴趣不大, 可是后半场确实好看, 不知不觉自己也入了迷。   “哇~~厉害啊!”偶尔听见宋翦发出感慨。   等电影散场,已将近十点,顾临舟提议去吃个夜宵再回去,宋翦是举双手赞成,三人走出散场通道,许暮星将三个空桶和饮料瓶顺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也听到了顾临舟发出的疑惑。   “席亦城打了我好几个电话。”   顾临舟也才看到,进场时他便关了铃声,比许暮星还早。   “他打你电话做什么?”许暮星问。   回头,顾临舟正看着他:“找你?”   他拿出手机,屏幕一解锁,不由得一呆,不知道顾临舟说的几个电话到底是几个,但自己这边清清楚楚有看到,未接来电有一百多通,还有短信轰炸。   疯了吗?   什么事儿这么急?   打开简讯。   消息一连串全是席亦城,大部分内容都很短,不用打开,在信息通知中就已读全。   “哥,亦城哥找你干嘛呀?”宋翦随便问问。   “不知道,”许暮星仍低着头看信息,指尖划拉几下,就是找他,问他在哪家影院,没有大事,但信息里的内容从开始的淡定到最后的不冷静都能感受到。   最后几条直接跳脚。   【许暮星,你是不是当我死了!】   【你内裤是我挑的,2B耳机是我送的,滑板是我给你买的,你他妈和别人看电影你对得起我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当什么还用说吗?   他回两个字:【哥   们。】   那头秒回:【谁是你哥们儿,狗屁的哥们,谁爱当谁当,老子不当了!】   狗脾气又上来了?   消息发送过来的后一秒,电话紧随而至。   许暮星正准备摁下通话键于是屏幕跳出提醒,电量仅剩百分之2,他迅速挂掉。   顾临舟和宋翦还在等他,许暮星道:“你们先回去吧,顾临舟,麻烦你帮我把小翦送回去,我等个人。”   等谁,当然是等席亦城,这个白痴,不知道又搞什么名堂。   “好,”顾临舟摸了摸宋翦脑袋,“走吧。”   “哥,那我们走了啊,”宋翦挥挥手。   没走两步,顾临舟回过头来,这次约许暮星看电影纯粹出于朋友,没有别的遐想,他看向站在原地的人,还是那样温柔地笑了笑,道:“许暮星,人到了,好好聊。”   许暮星点头。   电影院大厅有充电宝,他抓紧扫了一个,刚取下充电宝,屏幕一黑,手机没电了,全拜席亦城不停歇的电话所赐。   接入充电接口,没一会儿,屏幕再次开机。   他回拨电话,报了影院地址,待电量达到百分之10后还了充电宝,商场也到了正十点关门时间。   走出商场大门,那个人就站在对街。   夜空下的灯光镌刻出轮廓,影子孤单单贴着地面,席亦城望过来时也看到了他,看了一眼,脸又瞥向一边,那表情,委屈得要死。   “席亦城。”许暮星喊他。   席亦城抬脚走来。   “电影看完了?”   “嗯,看完了。”   对话简单。   “顾临舟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   席亦城烦躁:“你和张延、段秋鸣、宁储...无论是谁去看电影我都不介意,就是顾临舟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   因为。   “我吃醋!”他脱口而出。   许暮星一怔,直直望着那双墨色瞳仁,呆了好几秒,脑袋有点空白,席亦城说什么?   “兄弟间...的....吃醋?”学霸的思维在这一瞬间也有点木。   席亦城磨了磨后槽牙,谁他妈还想做兄弟,顾临舟今天能带星儿看电影,明天就能一起去吃饭约会,假期就能哄骗人出去旅游,想到种种可能,妒火把CPU都烧坏了。   他不管不顾,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许暮星,你听好了,我喜欢你,所以我吃醋,你和别人去看电影我吃醋吃得快疯了,这哥们我也不想当了,要当就当你男朋友。”   “我喜欢你。”   “我想做你男朋友。”   重复的话在耳边回响,许暮星被震得一愣一愣,呆呆地立着,深夜的晚风刮在脖子里,轻轻缩下了。   席亦城反手抓起后领,脱了卫衣套在许暮星身上。   许暮星顺着对方的动作,双手穿进袖筒,卫衣的两只袖子有点长,遮住了一半手背,可暖意包裹了全身。   很暖。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席亦城还有件T恤在身上,紧张地看着许暮星。   “吓到倒没有,”只是很意外,真没想过有一天,席亦城会是先表白那个,露在袖子外的手指动了动,他靠近席亦城,抬手探进了对方腰际的衣服里。   “......”某人心跳加速,“星儿,你干嘛?”   顷刻。   “啊——”   席亦城一声惨叫。   路人纷纷朝他们看来。   许暮星掐了他一把,经常看小姨拧宋翦学会的招,用力掐住皮肉,然后旋转360度,见席亦城叫得那么惨,他就放心了。   不是做梦。   十分钟后,两人面对面坐在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KFC店内。   两双眼互相相瞪着。   席亦城又撇开脸,耳朵有点红。   许暮星笑:“还疼吗?”   “疼,”沉沉的一个字。   “疼就对了,早知道你这么绷不住,我就应该早点和别人去看电影。”   “......”   席亦城诧异地转过来,一脸受伤,正视着许暮星,想生气心脏又疼得厉害,不是控诉而是自语道:“我都告诉你了我喜欢你,你还想着和别人看电影....”   说明星儿不喜欢他。   店内取餐屏已显示可以取餐,许暮星过去端了饮料和汉堡,剥开包装纸咬了口,又将另一个汉堡放席亦城手里:“先吃。”   席亦城难受:“老子吃不下。”   许暮星边吃边琢磨,思维终于可以正常运转,不是他不答应席亦城,而是席亦城确定自己的喜欢就是那种喜欢?什么时候弯的?是不是只是因为他和别人去看了电影,所以他一时兴起?   “我不太确定,你....”许暮星嚼着食物,“不会是产生了什么错觉?”   别等哪天回过神来,连哥们都做不成。   “不是错觉。”   席亦城很认真:“心跳快不是错觉,牵着你手,心里会暖,不是错觉,你对别人笑和别人看电影,我心里酸也不是错觉,离得近了就想亲你,更不是错觉,就是喜欢你,星儿。”   许暮星放下吃了一半的汉堡,拿起纸巾,擦着嘴,也摁着翘起的嘴角。   “哦。”   哦,没了?席亦城卒。   “我记得你以前说要追校花来着。”许暮星开始翻旧账。   “那不是没追吗,张延起哄闹的,当时就顺嘴一说,”席亦城着急解释。   许暮星一咧嘴:“后来还是成了你女朋友。”   “.......”   “假的!”席亦城懊恼地抓了下头发,“你后来不都知道了,都是假的,那会儿我混!以后不会了,我发誓。”   “昂,”许暮星拿起汉堡,又咬了口,这口特别大,腮帮子鼓起有点可爱,他慢悠悠说,“你生日那天,我就想向你表白,结果你那么说。”   话落,轻轻啧一声。   自己体会。   这回轮到席亦城吃惊,满目的不可置信,可胸腔里的心脏却开始狂跳,欢喜的情绪扑天而来。   “星儿,我出去一会儿。”   “干嘛去,外面冷。”   “我热。”   席亦城抖了下领子,推开店门。   外面是一片偌大广场,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去,只穿了T恤的男生绕着广场开始疯狂奔跑,一圈、两圈、三圈.....发泄着满腔激动。   有一把火烧在身体里,烫得血液沸腾。   “啊——啊——”   窗内,许暮星捂脸,他不认识外面这个疯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5 08:58:23~2023-10-06 09:0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真爱至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席亦城回来时带着一身热气, 也不坐对桌了,直接挨着许暮星坐,目光灼灼, 显然, 跑了N多圈都没平复他激动的心情。   “星儿, 我喜欢你。”   此刻的心情只有说出来才不会饱胀到爆炸。   “你收敛一点,”许暮星同样雀跃, 但有一点尴尬, 因为店内仅有的几双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谁叫席亦城现在是个现眼包,不仅穿得少, 有段时间没剪的头发已不是板寸, 略长, 在风里刮久了头发凌乱。   就扎眼。   “收敛不了, ”虽然音量放低了些, 他还是要重复那句话,“我喜欢你。”   “知道了, 我也喜欢你, 但我又没答应你做男朋友。”   哗啦,一盆冷水浇下。   “.......”   “冷静了吗?”   “冷静了。”   许暮星忍住笑:“冷静了就回家, 送我回家吧,再不回去小姨该打我电话了。”   刚说完,许亚楠的电话真来了, 问他怎么宋翦到家了他还不到家, 什么时候回, 席亦城在不在他身边, 他一一答复。   “走吧, ”席亦城牵起他手。   “等下,”许暮星拉了他一下,撤出手,要把卫衣脱了还回去,“跑了一身汗再到外面冷风一吹容易感冒,别以为自己身体好就不会着凉。”   “我真热,真不冷,”席亦城摁住他手,“只要你别感冒,我怎么都无所谓。”   “逞能?”   “没和你逞能,”席亦城拉起他往外走,顺手把另一个汉堡拿上,“我把它吃了,吃了东西身体有热量,更不会冷了,放心吧。”   许暮星没拗过他。   两人在路边等出租车。   席亦城吃着汉堡,偶尔剥一下包装纸,许暮星注意到他小臂上的伤,一条疤痕,两寸多长,疤痕的颜色比周围皮肤淡些,手指慢慢抚过。   席亦城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抓住他手:“星儿,你别乱摸。”   许暮星汗:“谁乱摸,说话正经点。”   席亦城笑了声:“你不正经还不让我说了?”   “滚。”许暮星轻轻吐出一个字,说完又看了眼席亦城的手臂,问道,“游乐场弄的?”   刚碰的时候,席亦城就知道是哪个位置,撒谎道:“不是,在以前那栋房子里弄的,不小心划了,早没事了。”   “嗯。”   席亦城将最后一点面包塞嘴里,包装纸揉成团准确地丢入垃圾桶,侧目看向许暮星,又朝人靠近些,替对方挡着风:“星儿。”   许暮星回视,他完全能猜到席亦城接下来要说什么。   “星儿,既然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答应做我男朋友?”   他已经想好了回答:“因为我想矜持一点,你一开口就答应太便宜你了,因为我喜欢看你着急上火,因为你太迟钝害我们绕了一大圈,因为你是只猪,席亦城。”   席亦城哑口无言,他认。   认得心甘情愿,也认得心里甜。   星儿明明是在撒娇。   “还因为,”这次,换他把席亦城的手揣进自己兜里,“我还想再听你说一遍,问我能不能做你男朋友,很爽。”   皮肤的温度在彼此掌心传递,五指嵌入,十指紧扣住把人拉近,俊逸的脸就在咫尺,因为太近,高低立显,席亦城垂眸:“别说一遍,十几遍几十遍几百遍我都愿意说,只要你不烦,我就一直问。”   许暮星等着,眼里落满星辰。   席亦城郑重道:“许暮星,你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许暮星刚要启唇。   “哔哔——哔——”   出租车适时到来,司机摁着喇叭探出窗口,他看附近这片没人,就两个小年轻在:“是不是你们叫的车?”   许暮星咽了即将出口的话,换了句说:“是我们叫的车。”   席亦城黑脸,一团气憋闷在胸膛里上不来下不去。   这车来得真是时候!   席亦城打开车门,两人上车,许暮星升起车窗,将后座窗玻璃边的缝隙隐没,车子一启动,灌进的风挺凉的,自己穿都多没关系,席亦城穿得少,他主动说:“冷就靠过来一点。”   席亦城不冷,浑身的火气,不过刚张嘴又闭上了,立马朝许暮星身边靠。   “晚上和我住?”许暮星问。   “好,”席亦城求之不得,就是星儿不说,他也要厚着脸皮赖上去。   按照下单的目的地,司机踩下油门前往,车里安静,只有司机时不时哼两句歌。   不多时,席亦城开口:“星儿。”   “闭嘴。”   “......”   席亦城吃瘪:“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让我闭嘴?”   “你能说什么,全是废话,”许暮星看向窗外,不是为了讽刺,是怕这家伙再说出点什么暧昧的话,毕竟现在有第三个人在。   “好,我闭嘴,”席亦城很听话。   之后真是一语不发,到了四季花苑,上楼回了房,席亦城都是嘴巴紧闭,许暮星在他嘴边做了拉开拉链的动作。   席亦城呼出一口气:“老子差点憋死。”   “憋死拉倒,赶紧去冲个热水澡,”许暮星拿衣服给他,递出的手被席亦城拉住。   还是那个问题:“星儿,你可不可做我男朋友?”   “可以,”许暮星也干脆回答,不吊他了,再吊着估计席亦城今晚都不会睡觉,“我说可以,清楚了吗?”   “清楚了,”席亦城笑,就差嘴角咧到耳朵根。   而且,笑得那么傻。   许暮星也忍俊不禁。   双臂一揽,他被席亦城抱入了怀里,脑袋跟金毛似一个劲儿在他肩窝里蹭,又痒又酥,他微微扬起脖子,弯起唇角:“再不去洗澡信不信我现在把你赶出去?”   “去,马上去,听男朋友的!”席亦城松开他,快速进了洗手间。   许暮星找了块新毛巾进去,上次吵架后,他把席亦城的毛巾当了抹布用,但另一份牙刷牙杯没丢,因为小姨会进他房间打扫,缺的东西多了容易引起怀疑。   只见席亦城正对着镜子刷牙,刷得....特别认真。   视线在镜中相碰。   许暮星不由得脸一热,放下毛巾走人。   席亦城动了动喉结,药膏沫子滑入喉咙,薄荷味道带起一阵清凉,耳朵却爬上一点红晕。   洗漱完,他们并排躺在床上,许暮星的床不大,两个大男生平躺比较挤,而席亦城来过不少次,每次他来,许暮星都是侧着睡,一到半夜他都会火大地把人踹下去,因为某人睡相不好。   “我警告你,晚上睡觉再压着我,我还踹你。”   “知道了,以后我换个习惯。”   被子里,手指被轻轻碰了下,许暮星心口一跳,彼此同时转身面对面,指尖循着对方的手指,贴入掌心,在没有恋爱之前他就想过给自己找点福利,现在更不会退缩,欢喜也盈满眼底。   “换个什么习惯?”他问。   “抱着你行吗?”   “行。”   然,席亦城没动,因为星儿眼睛很亮,亮得他不好意思,也看得他心脏狂跳,觉得现在这一切太不真实,所以,非得找点真实感。   “星儿,我也要和你一起看电影。”   许暮星好笑:“我们一起看的电影还少吗?小时候一起看动画,后来看电视剧,电影,惊悚的搞笑的科幻的不都看过,高二寒假除了过年就是和你一起追剧了,那会儿陪着你懒惰成什么样了。”   “我要一起去电影院的那种。”   “电影院难道没去过?”   “还想去,就明天,补我,”席亦城一个翻身撑在了许暮星上方。   许暮想叹气:“还在吃醋?你没完没了是吧?”   “嗯。”   明明挺冷峻的一张脸,偏偏要摆出一副委屈样,许暮星哭笑不得,屈起膝盖撞了一下席亦城的腿,要不是看他现在是男朋友,早用踹的了,解释说:“有和小翦一起,不是单独。”   席亦城释怀不少,原来还有个电灯泡。   不过说到这件事,许暮星狐疑地盯着这张脸,认真研究打量,眼里的疑团明显。   席亦城摸了把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许暮星盯着他:“我在想一件事。”   席亦城问:“什么事?”   许暮星说:“我是男生,知道吗?”   席亦城笑:“这不是废话吗?”   “而且你以前很直,你现在面对我,嘴上说喜欢,身体上起得来吗?”   许暮星说话时的表情如认真对待一道数学题,他也忐忑,万一今天的一切是因为席亦城脑子抽了而已呢。   说着,手往下。   “......”席亦城烧了,小臂浅浅显出青筋,但再没撑住,抱住许暮星埋入熟悉的颈项,第一天谈恋爱就有超纲的节奏,草,受不住!   星儿太犯规了!   许暮星的手臂被紧密拥抱卡住,也抽不回来,感受到变化.....   他瞥过脸,面颊也红得滚烫。   耳边,还有席亦城哑着嗓音说的话:“事实胜于雄辩。”   “......”抿紧唇。   “手,压痛了,”许暮星动了动手臂。   席亦城这才松开怀抱。   “太晚了,睡觉,”再不睡今晚真要失眠了,许暮星昂起上半身,偏过头伸手去关灯。可是灯还没关,眼前落下些许阴影,唇角被轻轻碰了下,呼吸撩在脸上。   指尖在镶嵌于墙壁的开关上划过,没摁下去,许暮星撑了下床面。   吻又落下来。   柔软的。   有一点薄荷牙膏的清凉。 第79章   许暮星脑子有点空白, 可只是一瞬,下巴微抬,在对方唇上极轻地碾了下, 像对对方的鼓励, 眼前的阴影落下更多, 有些不得章法的急切。   薄荷味盈满口腔。   他忽然想到席亦城刷牙的画面,挤了满嘴药膏刷得相当用力, 眼神对视那刻, 他就看到了他的预谋,他也不掩饰表露的想法。   宽大的手掌挤入后脑与床头靠板之间,手指隐没入发丝迫使他更加抬头, 这个吻如猎豹嗅到了食物, 浅尝时只敢轻轻一舔, 得了滋味便开始疯狂掠食。   席亦城吻得有点凶。   撑着的手腕有些吃痛, 没受住, 一滑,变成了小臂支撑, 好在后背有条手臂托着给予他借了力, 许暮星抬手,紧攥住席亦城衣服。   “星儿, 可以呼吸。”   稍稍唇分时,席亦城说。   许暮星憋红了脸,大喘了口气, 不等缓神, 鼻息间又有了淡淡的薄荷味, 辗转间由凶狠变成了温柔。   温柔而又绵长。   许暮星算不清时间, 停下时他依然半靠着, 席亦城托着他背,浅交的呼吸在彼此间,他往后靠了下,尽量让自己坐直,手背碰了碰嘴唇,有点麻。   席亦城帮他拉了下衣服下摆,盖住露出的一截腰,许暮星又脸热了下。   “几点了?”他问。   席亦城抓过手机:“一点多。”   “该睡觉了,我关灯了?”此刻还心如擂鼓,睡得着才怪,但这么直白在灯光下凝视呼吸更乱。   “别关。”说完,席亦城又凑过来。   还来?   “席亦城!”许暮星用力推了他一下肩膀,没推动。   ......   凌晨两点多,房间的灯终于关了,十分钟前关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喜欢开着灯, ”许暮星吐槽,但不是为了吐槽而吐槽,而是脸红的,现在房间里乌漆嘛黑,谁也看不见谁,满身的燥热终于可以减退些。   当然,席亦城不抱着他会更好些。   有手指触碰在腰际,他又僵了下,微微屏住呼吸,席亦城又帮他拽了下衣服,自己也扯了几下。   “我不喜欢开灯,我就是喜欢看你,”席亦城说。   “天天见面,还有什么好看的。”   “@@#¥..额...呃,”口齿不清。   许暮星好笑:“舌头捋直了说话。”   “喜欢看你乱乱的。”   “......”   他一脚踹席亦城小腿上,席亦城松手,他掀开被子刚要坐起来,席亦城捉住他手腕:“干嘛去?”   “开个窗。”   “开窗不怕感冒啊!”   “那你离我远点。”   “好好好。”   席亦城撒手往边上挪,结果噗通一声摔下床:“卧槽!”   许暮星笑起来:“你傻不傻,我床多大你不知道啊,让你往边上挪不是往下掉。”   黑暗中,席亦城弯了下嘴角。   还不是想逗你笑。   “起来,”许暮星递出手。   席亦城重新回到床里,拉过被子盖住许暮星的肚子和胸口:“热就露出脚,其他地方盖上,既凉快又不会感冒。”   “嗯。”许暮星将被子匀出一半分给席亦城,然后戳了下席亦城腰眼。   席亦城:“?”   许暮星又戳了下 。   席亦城终于会意,朝向许暮星,两条手臂穿过他腰际抱住,他也回抱住他,明明觉得热,还要和他贴一起,以前怎么没发现星儿这么粘人,还很可爱。   “许暮星。”   “嗯?”   “星儿。”   “唔....”   许暮星有点困,回应声渐弱。   席亦城也不念他名字了,鼻子在许暮星发丝间柔软地蹭了蹭,黑暗中他还睁着眼,想起再遇时那天的激动。   和今晚一样。   那天星儿在网吧门口遇到他,后来随他回了那栋房子,看着他染色的头发直皱眉,像看个陌生人,那天的心慌他都还记得,要不是晚上理发店都关门了,他能连夜把头发剃了。   等怀里的人呼吸均匀的,席亦城松开人,悄声出了房间,穿过客厅走去阳台。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许暮星也翻身坐起,呼吸均匀不代表睡着,人犯困也不一定能睡着,于是穿了拖鞋同样走出房门。   听到点动静,席亦城回头。   两人相视而笑,都是好喜欢好喜欢彼此的傻子。   失眠的结果是,彼此到了早上六点多才睡去,八点左右宋翦来敲门,和往常一样叩了两下拧动门把:“哥,老妈叫你起来吃早饭。”   没人应。   他往里探,发现床上有两个脑袋,不用猜就是亦城哥了,于是重新关上门,门外响起他的大喊:“妈,亦城哥也在我家,你再准备一份早饭!”   迷糊间,许暮星听到声,可眼睛困得睁不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又听到宋翦在耳边说要和同学出去玩,所以和他说一声,他睁了下眼,只见门外一道影子闪过,接着是关门声,偏过头看了眼,席亦城还在身边。   “周末,接着睡,”懒懒的嗓音贴着耳朵。   许暮星把被子一蒙,再次会周公。   可能是只睡了半个小时,也许更久,房间里开始响起歌声。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铃声不断,一次又一次,席亦城不耐烦地皱拢眉头,看也没看,抓了就关掉,没一会儿,铃声又响,这才掀开点眼皮看了来电,段秋鸣,调整静音后,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依然在坚持不懈。   许暮星早被吵醒了,打了个哈欠,眼尾染上一滴莹润:“接啊。”   一接通,段秋鸣的粗嗓门传来。   “你怎么才接电话,别告诉我你还在睡啊,这都几点了啊,打星星电话也是,你俩揣着手机当板砖呢。”   一想就知道,星儿的手机肯定是被打没电了,本来昨晚就没多少电量,席亦城道:“什么事?”   “我们今天去唱K,去不去?学习压力这么大,偶尔得放松一下,不是成立学习小组了吗,我这一想以后的日子更是苦上加苦,人都萎了,周末大家一起玩一玩,星期一才有刷题动力,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今天要去看电影。”   “电影?哦哦,你还没票吧,”段秋鸣将电影票的事一说,顾临舟不止给许暮星送了票,其他人也都有,因为宁储迫不及待,他们早上汇合后上午就把电影给看了,看完电影一合计,准备去KTV玩。   “要不要一起?给个准话啊。”   “不去。”   “.....”好干脆。   段秋鸣再接再厉:“那星星呢?他和你在一起没?他也不去?”   “我去,”许暮星说,段秋鸣嗓门大,他已经听见了,“席亦城不去,我去。”   最近一直补作业加上刷题,再好的思维也容易滞涩,也是心情好,刚好去玩玩。   段秋鸣:“行,那我们等你啊,就在洛龙广场门口的咖啡厅外见,我和宁储吃完饭就过去,咱寝室的都来,哦,不对,亦城不来,那就这样啊。”   “等下,”席亦城磨牙,“我也去。”   段秋鸣:“你不是不来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说完,人在那边哈哈大笑,电话里还有一句宁储在一旁的小声嘀咕,许暮星没听见,但手机贴着耳朵,席亦城听见了,说他是粘人精....呵。   电话一挂,他朝许暮星贴去。   粘人精就粘人精。   许暮星推开他,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给手机充上电,洗漱时,席亦城一同挤进了洗手间,两个男生长手长脚挨一起,显得空间更加狭小。   “你不会等我洗漱完你再进来。”   “我想和你一起,”发挥粘人精的极致。   “待会儿我要放水。”   “我不看。”   “拉屎呢?”   “香的。”   “滚!!!”   许暮星习惯性地踢他一下,席亦城巍然不动,漱完口牙杯一放,掬了捧水往脸上扑,接着一抹脸扯过毛巾。   许暮星瞥了眼:“那是我的。”   “我知道,”席亦城将毛巾过了温水后敷在他脸上,手掌隔着毛巾动作轻柔地摁在他眼眶上,沿着轮廓慢慢擦拭。   许暮星仰着脸享受,温度刚好,轻重也刚好,起床后还有一点懒意的目光凝视着席亦城:“你确定不出去?”   “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会儿,随便哪个地方,和你待着就感觉舒服,”心里是什么感受就怎么说,他和星儿之间没有忸怩,何况现在还是男朋友。   许暮星是同样的心情,但洗手间真不个合适场合,他们靠得近,他一伸手就能摸到席亦城的衣服,手指从下摆探入,指尖在对方腰上刮蹭了下。   很轻,也像挠痒。   席亦城帮他擦脸的动作一顿。   许暮星道:“我想要。”   席亦城慢慢红了脸,喉结上下滚,音色暗哑不少,人也僵了毛巾也放下了:“星儿,我还是去外面透口气。”   看似霸道,却很纯。   许暮星再没忍住笑,对着背影把话说完整:“我想要吃饭,肚子饿了,猪。”   下午,他们在洛龙广场集合,唱K是张延最先提议,但也巧了,正好碰上了凌霜雪和她班里的几个同学,她们来给好朋友过生日,两拨人碰到一起,于是一起开了个大包。 第80章   “芝芝, 生日快乐!”   过生日的是名女同学,正是唐芝芝,作为她表哥陈晓斌自然也在, 蛋糕很早送来, 包间内关了灯, 大家围着蛋糕唱生日歌。   唱歌完毕,凌霜雪催她许愿。   “谢谢你们, 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唐芝芝也被围在中间,双手合十,许愿之前悄悄看了眼席亦城, 随后立马低头, 许愿时嘴角的笑容也不曾淡去。   不清楚别人是不是有注意到, 许暮星却有捕捉到, 又去看席亦城, 面无表情。   他们站在6班的几名同学后。   “诶,”张延凑过来, 小声问, “亦城,她是不是上次给你递情书那女生?”   之前商量合一个包厢时就想着人多热闹, 谁过生日也没问,现在寿星成了焦点张延才觉得有点眼熟,不过那天也是匆匆一撇, 印象不多, 此刻就是八卦一下。   席亦城冷酷道:“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许暮星淡声问, 余光斜睨席亦城, 吃醋没有, 想看对方发囧是真的。   “我、”席亦城提了口气,立马急了,“我真不知道。”   许暮星:“哦。”   席亦城垂眸:“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走,我带你去玩别的。”   “没有,我随便问问而已,突然走人不礼貌,”许暮星原本就是开玩笑,不过有一点是真不喜欢,陈晓斌有意无意朝他们扫过来,一看就是肚子里藏了坏水。   他冷眼回视。   陈晓斌耸了耸肩,笑笑。   这边唐芝芝刚许完愿,陈晓斌便大声道:“芝芝,你不是喜欢席亦城吗,这么巧你生日就碰上了,说明你们有缘分啊。”   “嗷哦~~”有人带头起哄。   这一喊,包厢里大家都跟着附和,今天是出来玩的,不是在学校,很容易把气氛点起来,连带宁储和段秋鸣都吼了好几嗓子。   “喜欢就表白啊,又过生日又得一个男朋友不是两全其美。”   “快表白啊。”   “表白表白。”   “芝芝已经送过情书了好吧。”   一帮人七嘴八舌。   唐芝芝咬着唇,很害羞,但眼睛里的笑容藏不住,她早就暗恋席亦城好久,虽然人看起来凶,但没在学校欺负过弱势的同学,只是外表看着不好惹,而且人打球特别帅,不知不觉就喜欢了。   可是情书虽然递过,但那不叫收啊。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都过去的事了好吧,”她阻止大家乱闹,不过没什么气势。   “什么过去,明明还一直喜欢,”陈晓斌毫不留情戳穿她。   唐芝芝愈发脸红。   “芝芝脸皮薄,你们不要瞎叫了,一个个跟猴子似的,还吃不吃蛋糕了啊,”凌霜雪帮忙转移话题,“蛋糕晾着准备当看的啊。”   “蛋糕晚点吃又不会坏,”陈晓斌撇嘴,示意身边几个男同学把站在外圈的席亦城拉过来,不过一看席亦城脸色,谁也没敢。   “蛋糕是不会坏,但我们现在想吃了不行吗,”凌霜雪拿出干架的气势,陈倩也已将切蛋糕的刀递给了唐芝芝。   几个男生不吵了,纷纷送上生日祝福。   眼看着没八卦了,张延心痒,想掺和一脚,突然被薛沅拉了一下,薛沅看着很不高兴:“你能别凑热闹了吗?”   张延:“出来玩不就是要热闹?大家开玩笑不会当真的。”   薛沅攥了下衣服,拳头握得有些紧,忽然又松开了。   像劝说无果,只好放弃。   这反倒让张延心里一紧,嘴唇动了动,叹气道:“好好好,我不跟着他们瞎闹了呗。”   “我想回去了,”薛沅说。   他性格内向腼腆,就是班里大多数人他都不怎么熟,更别说其他班了,人多他就不自在,特别拘谨。   “才来啊就要走,连蛋糕都还没吃呢,”正好,陈倩帮着分的蛋糕递到眼前,张延接了放薛沅手里,“你先吃蛋糕,吃完蛋糕再玩一会儿,我在呢,没人欺负你。”   “那...好吧,”薛沅捧着蛋糕,左右看看,宁储和段秋鸣拿了平板开始点歌,许暮星和席亦城坐在一起说话,然而席亦城被他自动忽略,闷闷的表情一扫,挨着许暮星坐去了。   张延:“.....”   “许暮星,你们....”薛沅欲言又止,牙齿咬着一点点勺子,之前唱生日歌的时候他看见了,席亦城勾了许暮星的小指,许暮星没松开。   许暮星懂了他眼神,不待他说完便嗯了一声。   意思在一起了。   薛沅垮了表情,眸子低垂,不过还是为许暮星高兴,因为许暮星喜欢谁他早就知道了,现在作为许暮星的朋友,他应该要祝福。   如果能行的话,他还要威胁席亦城:如果你以后还犯浑,如果欺负许暮星,如果惹得许暮星不高兴,我会把人抢走!   他鼓起勇气,瞪向席亦城。   席亦城慵懒松散地坐着,听着两个人聊天,注意到视线,淡淡瞥过眼,不说话时神情里也渗着一股子冷傲,眼尾挑着几许阴翳,面相就不是亲切类型的。   薛沅一抖,低下头,叉子戳了下蛋糕。   “许暮星,给,”凌霜雪分了蛋糕过来。   “谢谢,”许暮星接过尝了口,席亦城在耳边提醒,蛋糕也是奶油的,劝他少吃,他点点头,太甜的他也不是特别喜欢,只吃了一小半。   正要放下一次性餐具,席亦城接了过去,也拿走了他手中的勺子,来分蛋糕的唐芝芝犹豫,她手里端了份刚切好的恰巧走到席亦城身边,这下不知是该给还是不给。   “我这里还有一份,席亦城...”她双手捏着盘子边缘,指甲掐得有点深。   许暮星看出来了,面对喜欢的人紧张。   席亦城道:“有了。”   唐芝芝失望。   “生日快乐,”许暮星帮她缓解尴尬,祝贺了一句后去接她手里的蛋糕,“给我吧,他能吃,吃不了还有段秋鸣和宁储,都是大胃王。”   “好啊,你们多吃点,”唐芝芝微微一笑。   只是蛋糕还没完全接住,陈晓斌使坏,在唐芝芝身后用力推了一把,唐芝芝尖叫一声扑向坐着的席亦城,同时也撞了离她很近的许暮星,手里蛋糕打翻,许暮星眼疾手快抓住唐芝芝一条胳膊。   包厢里已经放起了音乐。   宁储和段秋鸣切换了生日歌改唱青藏高原,灯光也换了暗色系,没几个人注意这点小插曲。   “没事儿吧?”许暮星问。   “没事没事,”唐芝芝摆手,回头怒瞪罪魁祸首,“你干什么?!你是不是...”   她想骂陈晓斌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想席亦城在又改了口,免得自己不淑女:“你是不是太无聊了!”   “我是为了你好啊,不感激我就算了还怪我,”陈晓斌脸皮厚得很,也十分欠揍,又对许暮星嬉皮笑脸,“还是为了和你做朋友。”   许暮星冷冰冰朝他看去。   这人冥顽不灵,惹人厌,他准备把人揪出去,席亦城抓住了他手腕:“别动。”   衣服上沾了不少奶油,席亦城拿了纸巾正帮他擦拭,擦完,纸团放桌上轻轻一丢,看向仍旧笑眯眯的陈晓斌,后者打了个激灵,敛了笑,面部表情也慢慢生硬。   “干什么,我就是开个玩笑。”   “星儿,你去洗手间再弄一下,我出去会儿,”席亦城交代完,掐着陈晓斌的后项往外提溜。   许暮星没阻止,是该教训。   因为脖子里的力道太大,陈晓斌不得不猫着腰走,之前的推人行为其他人没注意的话,那他被掐着脖子是人人都看到了,宁储和段秋鸣见许暮星都不管,更不会插手。   陈晓斌低头,盯着地面的目光露着狠,又无可奈何,只得咬牙切齿。   “啧,下手轻点啊,这厮挺宝贝自己脸的,千万别把脸打坏了,”张延含笑打趣,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   带上包间的门。   席亦城一把将他掼到墙边,陈晓斌脑袋在墙上撞了下,石膏板的墙壁没砖头来得硬,但还是发出一声不小的“咚”。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开玩笑,”陈晓斌张嘴就是道歉,在席亦城面前不敢来硬的,话里还要狡辩,“再说我推的也不是许暮星啊,我就是和我表妹闹着玩,和你们没关系。”   “没关系还弄星儿一身蛋糕?揪准了往我枪口上撞?”   “我....”陈晓斌欲言又止,他是想把唐芝芝推席亦城怀里,压根没想打翻蛋糕。   “我什么我,手欠?”席亦城沉声,“我也手欠一个给你看看?”   “别别别,下次我不敢了,我真不敢了,”陈晓斌蹲着讨饶,两边口袋摸索着找出烟盒。   递烟,求和,混子爱来的这一套。   视线在递出的烟上定了两秒,席亦城接了,蹲下身与陈晓斌平视,缓缓露出一抹痞笑:“爱抽烟?”   “还、还行吧,”陈晓斌拿不准席亦城态度,但被盯得发毛。   席亦城从他烟盒里又抽出几根,一并丢给他:“既然这么爱抽烟,在门口把几根烟抽了,刚才的事就一笔勾销。”   陈晓斌诧异:“这么简单?”   席亦城恶劣:“用鼻孔抽。”   几分钟后,席亦城重新推门进去,进门左转便是洗手间,许暮星用水重新擦了下衣服,衣服弄脏是小问题,就是陈晓斌的行为让人生厌。   “教训完了?”许暮星抬眼,看向镜子。   外头传来一阵阵咳嗽声,烟可以用鼻子抽,但是不会的人可以呛个半死。   “嗯,没动手,下次就不一定了,爱抽烟还不会抽烟,自找的,”席亦城损得很。   外间。   薛沅吃完了蛋糕,许暮星被撞到时他就在一边,但没被波及,看着包间内热络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也不知道谁提议要玩游戏,他显得更加紧张。   从小到大,他都是软乎的性子,小学,初中都是,大家一起玩的游戏到最后都是他最差,不是玩不好就是输。   手指头搅在一起搓着,他往门口看去。   想快点走。   “薛沅,过来,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张延朝他招呼,男生女生都扎了堆,段秋鸣也凑了过去,就宁储一个人成了麦霸,安静坐着的就只有他。   “我不会,我玩不了,”薛沅摇头拒绝。   “很简单,我们转瓶,瓶子指向谁谁就是被问者,要么选真心话要么选大冒险,两者都不选你还可以选择喝酒,吹一瓶就行,”一男生解释。   “什么是...吹一瓶?”薛沅不懂。   几个男生笑开。   薛沅涨红脸,更加局促。   张延过来拉他,道:“不用怕,吹瓶就是对嘴把一整瓶啤的干了,没事儿,要是轮到你你就选喝酒,我替你。”   “诶诶诶,不能用替的啊,替了还有什么好玩的?”   “就是,倒霉轮上就选真心话,最简单了。”   “你该不会是小秘密太多?”   几张嘴嚷嚷着说笑,张延一脚一个踹过去,几人东倒西歪,薛沅依然坐着,手心有点出汗,不由得攥了下裤子,此时兜里手机嗡嗡震动,来电如解救他的一根救命稻草。   可当看清来显示名,内心又蓦然沉重。   “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他捧着手机匆匆离开包间,一到门外,松了口气,身边是一阵阵剧烈咳嗽,转头对上陈晓斌鼻孔抽烟的脸:“.....”   “看屁啊!信不信老子揍你!”陈晓斌大喝,典型的欺软怕硬。   薛沅一惊,又跟小兔子似的跑开了。 第81章   薛沅跑远了些接电话。   “喂?”   “我上个星期不是叫你回来吗, 你怎么不回来,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能单飞了?”   一接通,电话那端便是咆哮, 是他爸, 上次被拘留后消停了一阵, 还当面向他忏悔,说以后会做个好父亲, 可是没多长时间就恢复了本性, 该赌还是跑去赌,大半夜都会打他电话发酒疯。   “你有什么事吗?”   通常他都不会他接他爸电话,但今天这通电话正好救了他, 没多想便接了起来, 语气虽然平静, 心里是满满的厌恶, 但他习惯了藏起情绪。   “当然有事, 叫你回来你就回来,话怎么那么多, ”薛建业自己啰嗦反倒倒打一耙, “赶紧的!”   “我有自己的事,没时间回家。”   薛沅硬气拒绝, 秋冬的衣服上个星期他已经拿了,之后想一直住校到学期结束。   “小兔崽子,你还有没有良心!真是养大了心肝全被狗吃了, 不懂知恩图报, 你还不如跟着你妈一起跑了, 什么玩意儿!”薛建业大骂, 因为常年喝酒抽烟, 那嗓子说话带着股破锣音,偶尔咳两声,音色里全是痰。   听得人做呕。   “我挂了,”薛沅说。   小时候他还会因为父亲的责骂而难受,后来是习惯,现在是麻木。   “挂什么挂!回来照顾我!老子出车祸腿折了,”薛建业话里露了急。   薛沅也是一蒙:“腿折?”   “废话,不然我稀得打你电话,带点钱回来,我得去医院。”   “你自己没钱吗?”   “现在钱重要还是老子的腿重要?!”   薛建业又在电话里催了几句,薛沅挂了电话,想了想,打开群聊在群里留了言,告知一声自己走后出了KTV,一出娱乐场所,浑身都松快下来,像卸了一道枷锁。   外面是朗朗晴空,里面是妖魔洞窟。   呼,轻吐了口气,他朝最近公交站台走。   包厢里,张延和一帮人玩了一局,转瓶选中六班的程峰,人选择大冒险,要求脱了牛仔裤在包间里跑一圈,男生们围着他催促他自己扒裤子,气氛正高,张延却忽然兴趣缺缺,看了眼门口。   接个电话还不回来。   待他出去寻,人早没了,这才看了群里留言。   薛沅上了公交,而公交只到郊区镇上,回自己家还得走一段路进村,现在村里建的都是楼房,乡下面貌焕新,只有他家还是栋小破房子,走至某树荫下,不觉想起上次和张延一起在这儿等车。   这次一个人回家,他也不怕的。   到了家门口,主门的防盗铁栏依旧是被砸烂的挂在门框边,因风吹雨打而锈迹斑斑,防盗防盗,也讽刺,他家里没什么可盗的。   里头的木头上乱七八糟红漆已陈旧,是去年有人讨债上门来闹的,后来还是邻里帮忙凑了点钱帮他爸垫了。   他没带钥匙,敲了敲门,一敲,门开了条缝。   “爸?”他推门进去。   “钱,带钱没有?”薛建业就在一楼客厅里,抽着烟,翘着二郎腿,一听动静,扭头盯着他。   腿折是假的,骗他回来时真的。   “没带,有我也不给你,”薛沅后退一步。他做家教挣的钱也不多,刚好管自己的伙食费,如果这钱给了薛建业他又只能靠同寝的同学吃饭,虽然许暮星他们会带着他,也不介意,可是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他调头就走,陡然头皮一痛,薛建业抓住了他头发。   “啊!”薛沅本能反手抓住薛建业手腕。   可人一直往后倒。   薛建业拖着他往客厅拉,松手后开始好声好气:“儿子,你听我说,爸爸不是故意骗你,我输了点钱,你那有多少给我凑多少,几百几十都行啊,回头赢了钱我给你双份的零花钱,好不好?”   薛建业的话压根不可信。   他也好久没给过自己零花钱和生活费,至于双份,更不知道能是几个钱。   “真的?”薛沅半信半疑。   “真的,我早改过自新了,但是赌这玩意儿一下子也改不了啊,”薛建业尽量表现出真诚,但邋遢的脸上胡子也没刮,一身的腐烂气,改得了才怪。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赌了。”   “好,爸爸答应你,赶紧。”   薛沅拿出手机:“我转你。”   “好好好!”   摁了会儿手机。   “你宽带费早就没交了吧,没有信号。”   “用你自己移动。”   “信号不好,”薛沅举高手机试了下,经过薛建业往门口去,薛建业盯着他,陡然间反应过来又出手去抓薛沅,薛沅浑身一震再不耽搁,揣了手机就跑。   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打死都不给薛建业!   “给老子站住!”薛建业追。   两个人离得近,薛沅没跑两步便被抓住了肩膀,到底是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又急着要钱根本不顾是不是自己亲生儿子,下手重,薛沅吃痛,用力转身朝人踢去,但他那点力气踹人就是给人挠痒。   “兔崽子,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薛建业拖着他往里拽。   换作以前,薛沅还会喊救命,邻里会跑出来说两句帮一把,可是被家暴的次数多了别人就是要管也管不过来,于是自己也学会了闭嘴。   他用力挣了下,挣脱不了。   说不上绝望,麻木居多,但人只要活着心底就抱着一丝憧憬,不然为什么自己在这破烂的家庭里还要努力向上?   “薛建业,你以后老了死了,我都不给你收尸!”   这是他对他爸说得最狠的一句话。   薛建业嗤之以鼻。   薛沅被推到地上,家里的家务没人收拾,很多东西都是随便乱放,显得家里又脏又乱,眼见薛建业的拳头要落下,他抄起了地上的一把砸烂的水壶反抗,但门口传来“咚”一声。   两人都朝大门看。   张延急匆匆赶来,看到薛沅被推倒,瞬间怒火冲上脑门,一脚踹在薛建业腰眼上,两个人打了起来。   薛沅也连忙从地上爬起,薛建业家暴过他那么多次,他真的是喊不出口说什么“别打了”,不仅喊不出口他还想让张延加油,可是不好意思,显得自己好坏。   想了想,他捡起地上纸巾、拖鞋、果皮朝薛建业身上丢。   用实际行动代替。   一丢一个准。   啪,一只香蕉皮砸薛建业脸上,薛建业哎呦一声,遮了眼下一秒就挨了张延一拳头。   不过薛建业不是吃素,两人下手都挺狠。   *   许暮星随便弄了两下衣服,出洗手间后见薛沅不在,问了段求鸣,知道人出去接电话,随后张延也跟了出去,张延最近对薛沅挺上心,便没再管。   “换个地方?”席亦城道。   他对KTV唱歌兴致不高,对玩真心话大冒险也没兴趣。   许暮星也不爱玩这些,原本只是和同寝室聚,没想合了其他班,人多话杂,不如玩滑板自由自在,但他的滑板被席亦城没收了,点了头正要走,段秋鸣把他们拉住。   “你们干嘛呀,一个个,多扫兴啊!”段秋鸣拉他坐下。   席亦城陪坐。   其他人往他们身边一挤,想走也走不了了。   “行,玩,”许暮星落下话。   因为张延走人,宁储也早就加入进来,写了各类问题的纸片塞入到空的纸巾盒里放中间一放:“选真心话就自己抽问题,绝对刺激,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特别刺激。”   说完嘿嘿笑两声,活像电视剧里的反派。   “不会是什么特别下流的问题吧,”凌霜雪提前申明,“如果都是废料我不参加。”   “我也是!”   唐芝芝和陈倩与她想法一致。   宁储拍胸脯保证:“肯定会涉及一点隐私,但绝不下流好吧,再说,我是那种人嘛,你们别看我面相端正,其实我心里更端正,真的,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啪,段秋鸣惯常呼了他一记:“开始吧,就你废话多。”   女生们笑。   六班的方昀正在段秋鸣话落时便转动了酒瓶。   许暮星稍稍往后靠,他不怕指着他,是不喜欢人多,挤,席亦城与他挨着肩,细微动作都有感受到,往边上挪了挪,身体往后仰了些,手臂在许暮星腰侧轻轻一楼。   许暮星往他身边靠些,与右边的人拉开了点距离,腰后又多了靠枕,坐得更舒服。   靠枕挺大挺厚实,垫了之后于肩齐高,席亦城抬手正好搭在靠枕上,随意垂落着撸起袖子的小臂,像把人半圈在自己范围内,又似乎是无意之举,但总能在别人笑闹着靠向许暮星时为其挡下。   这点小动作,在昏暗的包间人无人注意。   大家的注意力在渐渐停转的啤酒瓶上。   瓶口指向席亦城。   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脸上。   “噢噢噢~~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快选快选,”一帮人迫不及待,许暮星也看向席亦城,眸光染着一点点玩味,眼里说着你还挺倒霉。   席亦城选真心话。   宁储立马将盒子推到他手边:“抽!”   席亦城道:“我运气不好,星儿帮我抽。”   许暮星伸手进盒子,两指一捏,抽出一张字条,问题是:你第一次亲吻别人是在几岁?   宁储接过纸条大声念了出来,包间里稀稀落落地笑,起哄着席亦城快说,许暮星想到了昨晚两个人接吻的场景,面上渐渐攀附了稀薄的热意,席亦城生日过完不久,是19岁。   这么想着,身边人道:“16岁。”   “我悄悄亲了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9 08:50:04~2023-10-10 09:2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许暮星缓缓眨了下眼。   16岁, 还是初中那会儿。   悄悄亲了他,是自己吗?还是别的女生?毕竟那会儿席亦城抽烟打架逃课都是家常便饭,看着就是个混不吝的东西, 偷亲女孩子不一定干不出来。   自己记得小学六年级时还有同班同学和隔壁班的女生谈恋爱, 分手时两人在走廊互扔送的礼物, 你还我我还你,场面一度滑稽, 更何况是十几岁的男生。   男生们又开始嗷嗷叫, 问这问那,怎么偷亲的,女孩子是谁, 在不在一个学校。   许暮星偏头去看他, 目光凉飕飕, 心眼小的不止席亦城一个。   点漆如墨的眸子近在咫尺, 里面的光全部都攥着他, 倒映着他的影子,不用问, 他已经确认, 席亦城偷亲的人是自己。   可是,怎么会呢?   “赶紧说呀, 怎么偷亲的?”   “亲的脸还是亲的嘴?人家女孩子后来知不知道?”   “是不是你初恋啊?”   “看不出来你还早恋过啊?”   一骨碌的问题全部抛过来,席亦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视线从与许暮星相粘的目光中撕开, 露出带点痞气的模样哼笑:“谁特么玩真心话回答这么多问题?”   一句话把人都堵了回去。   一帮男生唏嘘几声, 游戏接着重新开始。   许暮星身体往后靠, 柔软又紧实的靠垫凹陷一大块, 他拿出手机, 别人的问题也是他好奇的问题,但当着这么多人不方便问,于是发信息。   发给席亦城。   【怎么偷亲的?】   席亦城就坐在他身边,身体同样往后,一眼便能看清楚许暮星的信息,发给谁,写了什么内容。   因为玩游戏,包间灯光调亮,但也没明亮多少,浅浅地勾勒着男生早就镌刻深邃的轮廓。   靠后的视线不仅能看到手机内容,还能看到星儿在薄光里几乎要泛出透明的耳廓和漂亮利落的颈部线条。   许暮星回头,握着手机小幅度晃了晃。   示意他看。   可是席亦城没看手机,看的是他,一瞬不瞬,眼里的炽热暗藏在平静之后,像掩饰得很好,又像什么都没掩饰,眼神赤果果。   “看,”许暮星做了个口型,顺手掐了一把席亦城大腿。   席亦城呲牙,一笑,拿出手机回:【当然是睡着的时候偷亲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特别凶,刚还掐了我一把,疼得要死。】   开始耍皮了。   许暮星看完信息,心湖荡漾开某种情绪。   甜的。   但也疑惑。   【怎么会是16岁?】   【亲了就是亲了,你要算账亲回来?】想变相讨便宜。   许暮星轻挑眼尾,薄唇抿出一条线,俨然是又要开始倒数的架势,席亦城最遭不住,自认为是受“训”惯了,怕,又甘于这种害怕,从心底里生出喜悦,暗骂自己一句变态,然后老老实实接着回消息。   16岁的那次偷亲,是他遗忘了三年的秘密。   那天星儿和他回了家,晚上他高兴的一直没睡着,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他连根手指头都不敢碰,怕是做梦,因为奶奶去世,自己又知道自己是个没妈的孩子,那段时间经常做噩梦,有时梦见星儿回来了,有时也说不好是不是回来,只是一张模糊的脸就揪得他心里痛。   当时的想法是,他想好兄弟快点回到身边。   可真的回来了,又觉自己做梦。   晚上他一整晚都没睡,就躺在星儿身边看着他,鬼使神差就亲了人脸蛋,非常轻的一下。   这件事到第二天就被他忘了,只是一个单纯的亲,没往歪处想,好比西方亲密的贴面礼。   所以忘了,还忘得一干二净。   但真忘了又怎么会在蒙尘的记忆里翻出来,是真的没多想只为兄弟回到身边特别高兴,还是不敢往多的地方想,所以将其掩埋。   回头细细推敲,喜欢初见端倪。   许暮星还是那两个字:白痴。   不过唇边漾开笑意。   席亦城摸摸鼻子,又编辑了一行字:【当时觉得第一下轻了,像没亲到,后来又补了一下。】   【.......】   许暮星起身。   “诶,星星,你干嘛去?”段秋明喊话。   刚才那一轮,宁储被点到,他选择大冒险,也是抽纸条决定哪样,很幸运,就是唱个歌而已,但是选的是一首搞怪歌曲,再由他夸张的调子一加工,包间里阵阵笑声,注意力都在宁储身上。   就段秋明一瞥眼看到许暮星起身。   许暮星道:“上洗手间。”   席亦城也在下一秒站起来。   段秋鸣诧异:“你怎么也走了啊,”想想又揶揄,“该不是你俩是连体到上厕所也要一起吧?”   “对,”席亦城利落回答。   “.......”   说是上洗手间,实则许暮星推了门出外面,陈晓斌还在抽最后一根烟,脸色憋城猪肝,见许暮星出来又要嘴欠挖苦,刚张嘴又瞥到席亦城,嘴里咳嗽两声接着抽烟。   KTV的隐私性很好,走廊弯弯曲曲都是90度转角,一转身连片衣角也看不到,走廊尽头又是拐弯处,是死胡同,却留了一块空地可以容身,尽头视线也异常昏暗。   许暮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个地方,还挑这么隐蔽的角落。   也知道席亦城跟着他。   站定,身后的人也停下脚步,席亦城将下巴轻轻搁在他肩膀上,从后伸出手臂环上来,像只毛绒绒的大宠物:“星儿。”   “嗯,”许暮星应一声说,“游戏有点无聊。”   “我也觉得。”   “我想要算账,讨回来,”喜欢就要,天经地义。   他许暮星就是这么个性子。   紧贴肌肤的触感蹭着脸颊,他略微偏头,侧向一边的脖颈被抚住,温度蔓延,下颌骨被捏在对方手指间,脖子的线条绷得更加紧致细长,席亦城低头亲他,撬开唇齿长驱直入。   许暮星想接吻,从席亦城说16岁亲了他,他就想亲回去。   亲回去,把这笔账讨回来。   也有满满的欢喜无法在那么多人的地方宣之于口,饱胀的心情仿佛吸了水的海绵,却仍然不知足想要汲取更多。   席亦城亲得有些重,这么侧着脖子也酸。   他推了下,转过身,腰被扣住,身上的分量太重,不由得往后退了步,脚后跟撞到墙壁发出点声响,下意识低头要去看,但对方气息紧追而至,浓烈又霸道。   “星儿,我喜欢你....”   许暮星想回一句,却说不出口,想说的话全被对方吞了,原本是自己主导,结果成了被动,胸腔里的氧气被全部挤压,席亦城的亲吻又热又烫,要将他溺毙其中。   “特别特别喜欢你....”   “为什么耳朵也这么软?”   “就喜欢你,星儿...”   “许暮星....”   似呢喃的话耳边诉说,席亦城喜欢在每次给他小憩的一两秒时间里说软话,也是霸道另一种表现,许暮星就是知道,听惯他的话,习惯亲密时的嗓音,告诉他是谁在亲他。   KTV到底是娱乐场所,没有真正安静的地方。   没多久,走廊上传来动静。   男男女女的说笑声,服务生领着一帮人到新开的包间,音乐响起,歌声喊得穿透墙壁,震得耳朵嗡嗡响。   太吵了。   许暮星推了下席亦城,要不是突如其来的音乐,他的意识还在面红心跳的迷糊混沌中,长睫微敛,缓了缓,眼皮稍稍掀了点去看席亦城,握住腰上的小臂:“你能不能不要把打篮球的力气全用在我身?”   责怪得没什么力度。   席亦城轻呷:“我还觉得不够。”   说完又用力抱紧。   “可以撒手了。”   “就不。”   席亦城恨不得粘他身上:“早知道不来KTV,没劲,去电影院也没意思,不如一起窝在家里,随便你看什么,看书看剧我都能抱着你,星儿,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撒手,一辈子都不。”   “跟个牛皮糖一样。”   “你说牛皮糖就是牛皮糖。”   “脸呢?”   “这种时候要脸干什么?”   “滚吧,”许暮星笑骂。   唇上又被亲了下,没有浅尝即止,反而蜷着方才的情热再次侵袭,等视线聚焦,适应昏暗的光线,才觉席亦城肩膀上的衣服快被他抓烂了,心口也跳得厉害。   “亦城,星星?你们人呢?”走廊上有人大喊。   段秋鸣出来找他们。   “他们该不会也走了吧?咱们1班就我们俩了,人单力薄怎么干得过他们?”宁储也在。   “给他们打电话?”宁储说。   刚喊的两声比较清楚,之后的说话混着走廊上或鬼吼或婉转的歌唱听不真切,席亦城松开人,许暮星正想出去,亲了又亲的也差不多了,再亲就要被发现了。   “走吧,”他道。   然而还没迈出去,球鞋离了地面,他被托臀抱了起来,后背抵上墙,一阵羞耻,好歹他也是男生!   “.....”   “席亦城!”他压着声,曲膝企图撞席亦城腰侧,但是贴得太亲密不像撞也不像踢,席亦城腾出一只手摁住。   “星儿,你别乱动,这地方只能接吻,做其他的不合适。”   “……”什么狗话!   剩下的话被牢牢封回去,碾得伶仃细碎。   没一会儿,手机来电,铃音带了震动,贴着衣服布料发出嗡嗡嗡,段秋鸣耳朵尖,过滤掉层层杂音捕捉到铃声,两个人寻声找到角落。   席亦城正低头,看着来电显示,屏幕光晕照亮了他脸。   就有点渗人。   “你们怎么躲在这儿啊,干嘛呢?不会是又吵架了吧?”段秋鸣猜测。   宁储则点亮自己的手机屏,光线在席亦城不十分不满以及许暮星略囧的脸上扫过,和许暮星好歹做了一年多的同桌,也是天天见,那薄薄的唇此刻鲜艳饱满,还染着水光,逃不过他的眼。   “你们!”宁储吃惊地指着他俩。   许暮星微微绷紧表情,面孔燥热,席亦城一步站在他身前,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宁储大声道:“你们也太不够仗义了!居然两个人躲起来吃辣条,看把你们嘴给辣的!”   许暮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0 09:25:00~2023-10-11 07:4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864059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许暮星抽了抽嘴角。   辣条?挺好。   “还有没有啊?是不是出了新包装还是改良了口味, 至于要躲起来吃吗?”宁储作势要从他们身上搜刮,不是辣条也是其他好吃的,以前席亦城经常给许暮星变零食, 不过好多都进了他们嘴里。   席亦城拦住他:“没了, 要辣条回头给你整一箱, 辣不死你。”   宁储立马喜笑颜开,四个人从角落里出来, 段秋鸣落最后, 视线投向席亦城褶皱交错的后背,衣服像是被麻绳捆扎过后重新展开,吃个东西能把衣服搞成这样?   还搞在后背?   他也挠了下头, 奇奇怪怪。   四个人还没回包厢, 接到了薛沅电话, 准确来说是打给许暮星, 张延进医院了, 他慌。   *   突发急症的老人被推出缝合室,张延依次进入, 额角的血顺着左边脸滑落, 拉出一条蜿蜒血线,护士指了位置让他坐下, 简单告知了会先给他清创、局部麻醉后缝针。   张延点头,看向门扉的探视窗口,玻璃外露出一张担忧的脸, 他用口型说“没事儿”。   但那张脸上的紧张仍在。   薛沅就在门外盯着, 看护士给张延清理伤口、消毒, 见张延呲牙, 自己也跟着咬住了唇, 仿佛也能接触到这份痛觉,双手无处安放,只能紧紧攥着衣服,不觉间眼睛里掉下一颗泪来。   “你哭什么....啊!”   张延着急站起来,恰巧麻醉医师转身要给他上局麻,措不及防撞了下,针尖扎在他完好的一处额角。   医师也不恼,换了针头,笑说他是第一个上赶着要自己主动麻醉的。   张延说了声对不起,又去看薛沅,眼睛红红的,受伤是自己又不是他,该疼该缝针的也是自己,不知道他做什么要难受得哭,男孩子这么爱哭,真是!   眉头微拢,心情不太好,想抽烟。   薛沅心思很细腻,说白了是环境造成的异常敏感,张延不高兴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他惹张延不高兴了。   “张延?谁是张延家属?”   隔壁医生办公室有喊声,薛沅快速应了声后几乎跑进办公室,来看病的患者很多,七八个人挤在一起,他从缝隙里挤过,医助已开具缴费单,他拿上单子去大厅缴费,缝针加消炎药一共是三百多,这笔钱对他一个穷学生来说真不是小数目。   三百多,将近两个星期的伙食费。   可张延是为他打架。   一想到这点,薛沅立即扫码付款,自助缴费机发出吭哧吭哧声,吐出缴费单据,他扯下单据去药房,去完药房转回缝合室,张延伤口已经缝合完毕。   他递上药袋。   张延两指一勾接了过来,想到什么,打开塑料袋找东西,里面就两盒药和一张诊断说明,没其他的,抬头:“缴费单呢?”   薛沅说:“扔了。”   “扔它干嘛?多少钱?”张延合上袋子。   “就是没什么用了,所以扔了,没多少钱。”   “没多少钱是多少?”   薛沅认真道:“你不用还我,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帮你付医药费是应该的。”   “我受伤不关你的事,我自己要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张延难得表现出自己正义的一面。   然,当场被戳破。   “你不是这样的,你喜欢看热闹但不爱管闲事,惹你烦了还爱骂人,别人踩你一脚你必须踩回来两脚,无利不起早....”   “......”   张延越听越烦躁,磨牙,“停!我帮了你在你嘴里还没句好是吗?”   “不是的!”薛沅攥紧手心,直接跳到小作文结尾,“我的意思是,你不会无偿帮我,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我没其他东西还你情,所以医药费肯定是我来付,这样算不算不欠你的了?”   “我管你欠不欠我。”   打架而已,他一个学期不知道要干多少次,无所谓多一次少一次,张延拿出手机,直接转账五百给薛沅:“收了。”   薛沅不敢收,不愿意收。   “别墨迹,快点!”张延催,家教挣的钱只够吃饭,付了医药费薛沅身上就没剩几个子了,带他去食堂还会忸怩,不如直接把药费还回去。   “我.....”   “收!”   话被打断,薛沅住嘴,但性格犟,不动。   张延伸出手,两指勾了勾:“我手机转完账就没电了,借你电话和家里人通个话,我每个周末都要和父母报备学习情况。”   “好,”薛沅马上递出手机,交于前解开了屏幕锁。   张延点开微信,确认收款。   真是好骗到家。   薛沅露出反应过来后的呆愣:“......”   “走了,”张延把手机还给他。   刚转身,衣服下摆被两根手指捏住,薛沅张着大大的眼睛,眼眶里的一圈红只稍微退却了一点,仍有淡淡粉色,他鼓起勇气,指了一个人少的角落:“我们能不能到角落里说话?”   “为什么?”张延抱起胳膊,忽而促狭。   “我有重要的事问你。”   “什么事?”   “我想到角落里说。”   “我不去。”   “......”   被拒绝得利落干巴脆,薛沅一时手足无措,怔怔的,只是盯着张延,敏感地察觉到张延是故意的,在冒坏水,可是他没有办法。   张延也看着他,笑意越来越浓,忽然拿手戳了一下他额角。   薛沅不明所以。   张延笑:“我看你像只气球,情绪越来越鼓胀,看戳一下会不会泄气。”   “.......”   “你、你才是气球!”快生气了。   张延不再逗他,把他拉到角落:“说吧。”   薛沅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会刻意走过来,低头搅着手指头,指尖都快被抠出血来,张延把他两只手分开:“快说,别吞吞吐吐,弄得我都着急。”   薛沅终于开口,抬头:“张延,你是不是喜欢我?”   张延一怔,脑中有片刻空白,心脏跳动剧烈起来。   已经开了头,后面的话也就顺了,薛沅红着脸说:“你最近总是叮嘱我要好好吃饭,给我买零食,做作业喜欢问我问题,经常偷偷看我,游乐场的时候也是你一直陪着我玩,在摩天轮上你还、你还....”   脸已红成小番茄。   张延吞了口唾沫,被这两句结巴的“你还”弄得有些燥,赶紧帮他把话补了:“还什么还,你自己害怕,一张脸吓得惨白我才抱住你,不是对你乱来。”   说完这些,自己心里忐忑得厉害,薛沅突然提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腻烦自己总围着他转了?   “我知道的,”薛沅低头,不敢迎上张延视线,接着说,“你今天还特意跑来找我,为我打架,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张延比他还紧张,慌。   “所以你别不承认!”最后几个字加重了力道。   张延注意他又开始搅手指,但不敢再去把那双手掰开,承认了呢?会怎么样?告诉他一个坏学生不配和好学生一起玩?还是觉得他会影响他学习,让他以后敬而远之?   身体里仿佛塞入一副机械骨架,生了锈,动不了。   薛沅在等着他回答,越等越着急,时间拉扯越长脸上越是害臊,他敏感,会注意细节,会察言观色,早就隐隐感觉,但张延的沉默让他有了不确定,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要是这样,太丢脸了。   如果张延又开始冒坏水,发出哪怕极清浅的笑都会让他无地自容,一咬牙,准备逃跑。   “我承认。”   一句话又把人定住。   张延没犹豫多久,死就死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被薛沅推开,他还是会不要脸凑上去,他重复到:“我承认我喜欢你。”   薛沅的情绪全在脸上,抬头瞄了眼张延又快速低头,嘴角小小的翘了一下,脸颊红扑扑,他的小动作也被张延尽收眼底,悬着的心一骨碌滑回原位。   心道一句,妈的,吓死老子了。   “我也有一点点心动。”   薛沅用小拇指指甲盖比划一下,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偶尔张延靠得太近他会心跳加快几拍,拉他去食堂,碰到他的手好像也不讨厌,他明白是自己从小缺爱所以很容易被感动。   但不止感动,有点喜欢,是真的。   张延靠近他,把人全面堵在角落里,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无法掩藏的开心全部表露在脸上,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充满了甜甜的喜悦。   “没关系,今天只有一点点,明天可以多加一点点,后天还可以加一点点,你一点一点加,我不着急,”张延说得急切,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但是你太可爱了,可爱的像只小老鼠,你偷东西可不止一点点。”   “我没有偷东西!”薛沅瞪圆眼辩解。   他从来不乱拿别人的东西!   张延抵了下他额头:“你把我心全偷了,整个挖走的,扛了就跑,跑得特别快,姜主任的风火轮都追不上你,我就更追不上了。”   薛沅满脸通红,心脏砰砰砰乱跳:“你....油腔滑调!”   “对,我油腔滑调,说不定以后还禽兽不如,”张延一开心嘴上就没个把门,拉起他手,“我伤口也缝了,药也拿了,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玩,想玩什么?游戏厅?抓娃娃?还是想去吃东西?”   张延走得不快,薛沅跟得上,脚步轻快,他今天主动和张延摊牌还有一个目的,上次被许暮星误会撞了号,所以他要和张延事先说清楚,免得对方白喜欢一场。   “张延,”他回拉了下张延。   张延侧目。   薛沅踮脚附到他耳边,说:“我是1。”   “.......”五雷轰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1 07:42:47~2023-10-12 09:4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祁颜 15瓶;半岩蓝 5瓶;5533394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他们在医院大厅遇到赶来的许暮星与席亦城, 问话时张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宁储哥俩好的揽着他肩膀,笑他被薛沅他爸揍进了医院。   “呸, 不是他把我揍进医院, 是老子把他送进了派出所好吗!”   张延挽回面子, 嘴上说着话,耳朵竖起听着后头。   薛沅与许暮星走在最后, 薛沅脸上的高兴是个瞎子都看得见, 今天知道许暮星和席亦城在一起,他就彻底死心,把人划分到了最好朋友的位置, 而且还有一个人对他好, 他也不想再忽视, 因为自己也早有心动。   “许暮星, 我有别的喜欢的人了。”他悄悄说, 要与好朋友分享。   许暮星讶异:“谁?”   薛沅朝前头看了眼,眼角弯弯。   许暮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张延, 意料之外,但最近张延总围着薛沅转, 亦是情理之中。   “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揍得过他, ”许暮星道。   “不会的, 他很好的....”已经开始为张延说好话, “而且....”   悄悄话越来越小声。   张延屏息凝神也没再听到一个字, 但是说什么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认为他默认没反驳就是0,呵。   后脑勺随着太阳穴,一蹦一蹦抽搐。   是0是1,以后自有分晓。   因为张延受伤,薛沅不想再玩,担心伤口出现意外情况,张延一见他瘪嘴也没再坚持,两个人一起等车回学校。   宁储和段秋鸣打算重新回KTV,因为合并包厢,他们这边的费用还没出,不能一走了之,于是席亦城在群里发了一个大红包作为他和星儿的一份。   宁储收得贼快,嘿嘿直乐。两人也走了,剩下许暮星和席亦城。   “去哪儿?”许暮星问。   “回你小姨家?”   席亦城单手揣进裤兜,右手垂落在身侧,手背无意触碰到另一人指尖,微微一动,想去勾对方手指。   “大街上,自重一点,”许暮星淡声提醒。   “哦,KTV不用,不如回KTV?”   “.......”   许暮星出手,像以前那般攥住席亦城领子,不过现在不用他用力人就会自己凑上来,一如既往笑得欠揍,但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不在街上闹,我开玩笑的,”席亦城抬手包裹住他拳头,“昨天太兴奋,导致今天出行没好好计划,现在想去玩点什么也来不及了,回你小姨家呢,到了就得往学校赶,直接回学校又有点早。”   “那附近逛逛?”许暮星抽出手,有赶公交的大爷朝他们看来。   两人离开站台,席亦城带他去了商场,这个点坐下来慢悠悠吃点的东西最合适,选的是上次他带着宋翦陪顾临舟熟悉市区时的西餐厅。   许暮星哪会看不出来,席亦城是为之前的事讨回便宜,小心眼。   “那次吃东西,我就没尝出什么味道。”言外之意,光吃醋了,除了醋味没别的。   许暮星用勺子搅拌手边的鸡茸蘑菇汤,挑里面的蘑菇吃,闻言“嗯”了声,这家餐厅的味道他也不记得了,因为当时心情差占据上风,也没尝出多少滋味。   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境截然不同,竟然觉得特别好吃。   “席亦城。”   “嗯,你说。”   “待会儿打包份蜜汁烤翅,一份份披萨,晚上我当夜宵吃,”许暮星道。   “不给点,不愿意,”席亦城切着手里的牛排,没多想便直接拒绝。   许暮星诧异:“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不乐意,”席亦城将切好的牛排交换给他,“现在打包回去再等晚上吃,它能给你冒一丝热乎气我给你倒立,食堂也不管热,你要吃,晚点我出来给你买。”   晚点出来买就得翻墙,怎么也得翘掉一节自习,他改口:“不打包了,现在有胃口晚上不一定也有。”   “不想我翘课?”   “废话。”   “没点别的?”   “还有什么?”许暮星疑惑。   席亦城放下刀叉:“比如说,我翘掉一节课,你就少见我四十五分钟,从我离开你视线的第一分钟你就会开始想我,时间越长越煎熬,所以宁愿饿肚子也不愿意离开我.....”   自说自话,脸皮非常厚。   许暮星嘴角一抽:“闭嘴,我没这么恋爱脑。”   “我有。”某人忽然正经。   长睫下的眸子微微一眨,许暮星也正色。   他们来餐厅时间早,就两桌人,另一桌离他们远,不怕被听见惹来异样眼光。   “以前也喜欢和你在一起,吃饭、上课、回家,陪你在图书馆待着,现在更想,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和你分开,晚上上完自习你就得回自己寝室,好像还没分开就已经开始想你。”   许暮星听着。   席亦城接着说:“我还在想,你喜欢我,会不会比我喜欢你少,哪天惹你烦了你又不理我,想到这些心里又开始痛。”   谈恋爱第二天,已经患得患失。   “你不理我那段时间,吃饭没胃口,吃不吃感觉都一样,晚上也睡不着,想你会想一整夜,我努力闭上眼,但是闭眼比不闭眼更痛,眼前全是黑色,像掉入无底洞。”   “第二天起来要接着上课,我们明明在同一间教室,呼吸的是同一片空气,但是你头也不回,我觉得自己跟死了没两样。”   音色微哽,这份疼,就是星儿做了自己男朋友,席亦城也忘不掉,回想时呼吸也变得艰难。   “所以,以后别不理我,好吗?”   许暮星戳起小块牛排,沾了酱汁塞席亦城嘴里,心里早塌陷了一块儿,软得一塌糊涂。   因为,他也喜欢席亦城,好喜欢好喜欢。   “好,我答应你。”   待到时间差不多,回了学校,刚好踩着自习课铃声,身边的空位依旧被占据,偶尔手肘会碰到席亦城,肌肤相抵,但谁也不会先分开,显然成了彼此间的默契。   唇形缓缓牵起一角,许暮星继续刷题,自习课的时间对他来说不长,刷会题就过了,但今天觉得意外得快,第二节课下课铃打响时还觉得才刚上自习不久。   扫了眼席亦城,正收拾课本,想了想道:“我待会儿来你寝室?”   下课和熄灯之间还有段时间,他们还能再待会儿。   “你不提我也要喊你过来,”席亦城将课本交给同学,让他帮忙丢自己桌上,“你不是想吃披萨吗,又不让我翘课,我下单找了骑手小哥带,我现在去拿,在寝室等我。”   人大步走出教室。   骑手小哥准时在围墙外,用手机电筒晃了下以示自己的准确位置,没两分钟,内墙传来一点动静,男生轻松跃出墙外。   席亦城拿了定的餐回寝室。   星儿还没来。   “哇塞~你居然定披萨,有没有我们的份啊!”宁储两眼放光,下午在KTV凉得喝多了,肚子不舒服,这才没去食堂直接回的寝室,但看包装盒即便没闻着味儿就开始嘴馋。   去他的肚子痛!   “都有,”席亦城道,他定了三盒,大分量,就怕他们瓜分完了星儿吃不着,“留着星儿的那份。”   “必须啊,不给他留我都怕挨你拳头,”宁储开玩笑,上手拆包装,汤俊和杨晨杰也围拢过来,一打开盒子,香味扑鼻,食指大动。   杨晨杰:“有口福了啊,海鲜超级至尊披萨!”   宁储:“三盒不同口味儿啊!”   汤俊:“唔唔唔!芝士卷边的我喜欢!”   汤俊算不上贪吃,但特别爱吃西餐,尤其是披萨意和意大利面,嘴唇舔着芝士一脸享受。   张延也馋,要坐起来,一接触到薛沅担心的眼神他又躺了回去。   下午回学校后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因为他头破血流,在薛沅看来是重伤,必须要静养,此刻又带伤坚持两节自习,已经是“不堪重负”、“体力不支”。   “我.....”想说“我没事儿”的话到嘴边却没出口。   算了,就当自己是残废!   张延悄悄捏了捏薛沅的手心,道:“我也饿,帮我拿一块儿,我躺着吃,你也去吃,不用客气,下回我回请他们就是。”   薛沅开心地点点头。   席亦城在一旁发信息,自然是发给许暮星,问他怎么还不过来,发出去的消息没收到回复,又等了会儿,正要去找时,许暮星与段秋鸣一同进来。   俩人在楼下遇到,段秋鸣是从校医室回来,帮宁储拿了调理肠胃的药,结果一来就看见宁储又在吃。   “靠,你也太管不住自己嘴了!”   段秋鸣抢走宁储手里的披萨。   寝室里闹哄哄。   三份披萨,每个口味都给许暮星留了一份,他拿起海鲜的尝了口,打开不久,温度刚好,味道也不错。   “怎么才来?”席亦城拉过椅子挨近他身边,说完才发现星儿发尾有些湿润,鬓角挂着细小的水珠,凑得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我在寝室洗了澡。”许暮星说,“还和邱健打了招呼,让他帮忙点名的时候打个掩护,晚上和你挤一挤?”   原来那张床已经没有床褥,没有床单,睡不了人。   当然,就算能睡今晚也不会单躺,不然何必从那边过来。   “巴不得,”席亦城笑,又往近了凑,想在星儿脸上亲一口。   许暮星及时踩了他一脚阻止。   可是寝室里过道小,段秋鸣逮宁储时两人碰到席亦城后背,席亦城顺势往前倾,唇在许暮星脸上轻轻一碰,如蜻蜓点水。   大庭广众吃糖,还要倒打一耙,他黑沉着脸回头。   “你们再撞我一下试试?”   宁储和段秋鸣对视一眼,他们撞了吗?刚那点触碰也能算撞???但看席亦城脸色。   呃....应该是撞到了。   “......”许暮星无语,被亲过的地方泛起点点灼热。   这厮,巴不得别人再撞他一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2 09:47:36~2023-10-13 09:0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日气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剩下的披萨他和席亦城两人分了, 包装盒收拾好,席亦城拿衣服去洗澡,他自然而然从对方衣柜里拿了条夏天的半身裤衩当睡裤,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 寝室里人见怪不怪。   许暮星换好裤子, 坐进床里,打开被子盖住一条腿, 也留出一半位置。   他动作自然, 没有半分不适。   床铺对着课桌,对面便是薛沅,他刚才和席亦城的互动薛沅都看见了, 席亦城才不是被撞的!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关注点, 他很羡慕许暮星和席亦城之间这么熟稔。   许暮星注意到他视线, 微微一笑。   薛沅也笑了下, 低头, 他今晚坐的是张延的书桌,没人发觉, 可内心胆怯又甜蜜, 有那么点如坐针毡却暗自欣喜的意思。   许暮星朝他递一个安抚的眼神。   就这寝室里的粗神经,发现不了。   席亦城洗完澡, 走到床边,第一件事便是把许暮星露出的另外一条腿盖住,夏天时他就觉得星儿露两条腿在寝室里走动不爽, 现在更不想让别人看。   许暮星隔着被子动了下脚, 踢的动作。   说他小心眼。   “小心眼就小心眼, 这方面大方自己得把自己绿成什么样儿啊, ”席亦城贴着他耳边说, 人也坐进床内。   两人盖一张被子显得小,许暮星挨近他,感受到刚洗过澡的人周身还有掺着丝丝凉意的无形水汽,一摸席亦城胳膊,也是冷的。   “你洗冷水澡?”许暮星皱眉。   “提前预防,”席亦城说。   “.......”什么时候又装了黄色废料?   许暮星推他:“你去穿件外套。”   又是冷水澡又是短袖,离熄灯也还有一会儿,就这么靠坐床头明天怕是要感冒。   “再喝杯热水。”   “不用紧张,”席亦城乖乖照办,上一秒反驳下一秒顺从,没办法,星儿眼神转冷,他还哪敢违抗,灌了整一杯热水,然后套了件运动外衣,顺手抱过笔电。   许暮星重新靠过去:“又要玩游戏?”   “不玩,结束了,”席亦城打开笔电,登录企鹅账号,最后一笔单子的汇款已经以截图方式告知他。   以前的聊天记录得往上翻,但这笔看得清楚。   六千。   “看来是不用我养你了,”许暮星半边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倚在席亦城身上,看了汇款数字,心里安定,他还怕自己真养席亦城一学期多少会伤人面子,时间一久反而对他有意见。   可是,他低估了席亦城的厚脸皮。   “要养,谁说我不要你养,我就喜欢你养我,不管是软饭硬饭,哪一碗饭我都吃,你就把我当小白脸养。”   许暮星抬下巴,在对方耳边呵气如兰:“不要脸。”   席亦城垂眸,看着他,笑。   “许暮星,你棒棒糖要吗?”薛沅在床铺对面问。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说想吃糖,于是张延把最近囤的糖分了,薛沅拿了其中一颗。   “好啊,”许暮星道,他吃过东西本就还没刷牙,再吃颗糖也没关系,席亦城帮他接了,两三下剥开纸壳递上。   他张口含住,糖果的白色细管子衔在唇边。   然后见席亦城接着用笔电,打开网页,看的是房源信息。   “看房子干嘛?”他问。   “想租房,”席亦城说,视线在一条条房源信息上扫过,“周末没地方去,在你小姨家不合适,寝室人又多,自己租房清净。”   许暮星眨眨眼。   他们挨得近,说话声小,加上寝室里吵,没人注意他们说什么,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席亦城边看边说,最后一句话只用的气音:“亲你抱你的时候不用再管有没有别人,可以亲一整天,抱一整天。”   “.......”   许暮星害臊,替席亦城臊的,还觉得人纯情呢。   纯情个屁!   骚话连天。   啪!他将笔电合上。   “当自己的钱大风刮来的,一个月才几个周末?想要租也等学期结束再说,”他不赞同,现在租房纯属浪费钱。   “嗯,无聊,先看看,”席亦城没坚持,他早知道星儿不同意,只是想法比较强烈,没忍住说了出来。   “反正现阶段不准租,只看看可以,”许暮星道。   “好,”尾音起伏,全然是宠人的语调。   席亦城重新打开笔电,还是原来网页,许暮星不再管,他没那么霸道连让人提前关注房源都不允许,自己拿出手机搜索了点其他的。   他想和席亦城好好约会一次,现在是男朋友,和以前不同。   “下周末要不要去玩鬼屋?龙城那家,听邱健和王超说挺好玩,很吓人,你怕不怕?或者剧本杀?”   “我会怕?你开为什么玩笑,”一想,“哪个更安全一点玩哪个,剧本杀吧,鬼屋里全是磕磕碰碰的玩意儿。”   席亦城将笔电往许暮星方向倾斜,又道:“三室一厅好不好?”   许暮星抬眼,好笑:“你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住租三室一厅,另外两间房给谁住?给鬼住?”   席亦城道:“马浚伟上次给了我一本小说。”   租房和小说有什么关系?   许暮星疑惑。   席亦城往他方向倾,姿态松散,右手虚撑着床铺,彼此挨得极近,说:“ 里面说,弄乱了一个房间当晚可以再换一个,我就想,多两个房间确实有必要。”   许暮星哑然,舌尖舔过棒棒糖,看着席亦城,被子下的腿动了动,两只脚踩上席亦城的小腿肚。   席亦城一顿:“怎么了?”   许暮星说:“我脚冷。”   说着,两指捻过衔在唇边的细杆子,已经融化了一圈的橙色糖果滑出口腔,嘴巴上沾了糖果的粘,但也润了色,比之前更红,以冷的名义,一条腿卡入其间。   “星儿,”喉咙沸热。   原本席亦城先调戏人,惺忪散漫,黑眸含笑,忽然间角色颠倒,耳根子爬上热意,目光落于许暮星清冷无声色的脸上,与做的事行成反差,倒更欲了。   不就是触碰了腿,你他妈慌什么!   出息!   席亦城暗骂自己。   许暮星无辜回视他,也问道:“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席亦城摁住被子,实际是摁着星儿乱动的腿,压着声,老实说,“星儿,你这样我受不了。”   许暮星终于笑了。   不是要撩骚吗,看谁撩得过谁,但和席亦城肌肤想碰的感觉不错,暖流淌过心底,十分慰贴,不由得多蹭了两下,以前想如此亲密还没理由,现在好了,是男朋友,不蹭白不蹭。   “受不了也得忍着。”   “......星儿,你狠!”   席亦城推开笔电,干脆反攻,他比星儿力气大,一用力便夹住那条乱蹭的腿,许暮星不服,另一条腿上来,席亦城也叠腿,被子底下四条腿缠成麻花,被面起伏,薛沅不小心看到,不禁脸红。   这也.....太大胆了!   寝室里安静下来,宁储和段秋鸣已偃旗息鼓,没了吵吵嚷嚷,但这时寝室门被敲响,“咚咚咚”不停。   “出来出来,都出来,操场看热闹去!”来敲门的是马浚伟,除了他还有好几个人的说话声。   “什么热闹?”段秋鸣拉开门。   走廊上,四五个男生推推搡搡地往楼梯口跑,都是一脸看八卦的兴奋,马浚伟大拇指一翘,直乐:“有人跑来说,三班一男生在操场点蜡烛向校花表白呢,这哥们是真他妈勇啊,简直是在教导主任的脸上蹦跶,哈哈哈,赶紧赶紧,凑热闹去!”   “卧槽啊,这哥们牛啊,谁啊!”宁储抖擞精神。   “走,看两眼去,老子学学,”张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这边杨晨杰和汤俊也好奇,丢下晾衣服的衣架,阳台的门也没关,跟上大部队挨挨挤挤全跑出了门,张延突然扭头杀回来,牵走薛沅。   “我、我不去,”薛沅推拒,其实是不好意思被牵着。   人这么多!   “你不跟着我我待会儿晕倒怎么办?”张延胡说八道。   薛沅“啊”一声,然后被乖乖牵走。   一帮人闹哄哄,很快没了声响,走廊内传来的脚步渐行渐远,寝室里只剩下床上坐着的两人,席亦城起身将寝室门关了,回头,他懒懒往门板上一靠,抱起胳膊,笑得有点坏。   “星儿?”   两双眼睛在空气里相撞。   许暮星一勾唇:“滚。”   “........我什么都还没做呢,你让我滚?你刚不是还撩我来着,”人一少,某些人开始胆大,外加嘴欠,“想要贴贴直说,在我这儿你最大,我还能不满足你?”   “嗤,”许暮星发笑,掀开被子下床,“你能满足我什么?说得你好像什么都会似的,我们俩谁不是初恋,你会的我也会,你不会的说不定还得请教我。”   毕竟先弯的那个人是他。   “我....”席亦城一脸衰样,有点气又有点无奈,“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寝室里谈这个不合适,我记得你有新牙刷,帮我找下,我要刷牙,”许暮星不打算继续闹,不多时就要熄灯,差不多该刷牙了,嘴里的棒棒糖还有指甲盖大小,干脆咬碎嚼着吃快。   结果糖一碎,里面的夹心黏住了牙,卡在牙缝里。   “怎么了?”看他表情变化,席亦城紧张。   “没事,糖碎了,”他抽出白色的糖果杆子,上面还沾了点橙色的渣子。   席亦城捧起来他脸:“碎渣咯到牙了?”   “不是,里面有夹心,粘牙了,不舒服。”   “张嘴我看看。”   许暮星张开嘴。   粘牙的地方明显,借着室内灯光就能看见,席亦城看了看,他捧着他的脸颊,拇指在对方鬓边微微摩挲,眼中瞳仁的墨色悄悄深了几分:“星儿,我能帮你吗?”   许暮星后退小半步,触碰到身后的木质边缘,双手撑在桌边。   “能。”   粘牙的地方被一遍一遍扫过,或汹涌或温柔,糖果的橘子味儿布满口腔,愈加浓郁香甜,甜得人飘飘然,也如沉浮中溺水,只一味追寻橘子的甜味儿。   清润的目光渐渐迷离,睫毛颤抖得厉害。   修剪圆润的指甲抠在桌面,没一会儿便卸了力,一只手不自觉抱住了席亦城脖子,脚边的凳子被绊了下,响起一声“咣啷”,臀一托,他被抱到了桌面,对方跻身,重新吻下来。   阳台的门没关,偶尔灌进冷风,他往对方怀里缩。   席亦城两三下脱了自己外套,动作粗暴,可披在许暮星身上时细致又小心。   “自己穿短袖,不怕冷?有风,”许暮星提醒。   “我热,”席亦城扣紧他,连带外套裹着人狠狠搂在怀里,吻得更加炽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3 09:08:43~2023-10-15 09:1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盛夏易语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操场上很热闹, 有男生大胆表白,点上一圈心形蜡烛,大声说爱, 点子虽然不够有创意, 但在校园内绝对新鲜。   可下场是教导主任带领宿管阿姨和保安, 一起把看热闹的学生全部轰回寝室楼,告白男生被训。   此时楼道内拥挤得仿佛是在某个节日看夜市灯会。   男生们嘻嘻哈哈, 各回各处。   寝室的门敲了两下便开了, 宁储第一个推门,还没抬脚就先愣住,地上掉了席亦城的外套、桌上笔筒打翻、书桌边的椅子歪斜得对着门口。   而许暮星和席亦城各自站立一边, 两人都有些微喘。   “你们.....又打架啊?”宁储大声道。   “没有, 闹着玩, ”席亦城捡起衣服, 岔开话题问, “热闹看完了?”   “看完了看完了,那哥们还买了花儿, 好大一束玫瑰呢, ”宁储比划了下,哈哈笑。   汤俊:“是说, 特真诚,不过可惜了,校花都没有出现。”   段秋鸣:“凌霜雪要是出现不得被教导主任一起逮了?不出现是对的, 就是要张扬也应该选校外, 在校内不是连累人嘛。”   其他人也陆续回寝。   许暮星往阳台走, 闲聊的八卦充耳未闻, 只觉得周身还有股燥意未散, 像席亦城说的,热,可才靠近阳台,“啪”一声,门被关了,席亦城拉过他,新牙刷放他手里。   “别吹冷风,你不是我,吹两下得坏,去刷牙,然后睡觉。”   “当我纸糊的?”许暮星接过牙刷,说完,寝室里的灯顷刻熄灭,其他人抱怨了几句熄灯太早。   视线刚黑透,没适应,他只摸索着往前走,席亦城拦住他,让他原地等,一会儿,手机灯光打过来。   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接水,刷牙。   席亦城就在一边帮他打着灯。   “你不刷?”许暮星问。   “不刷,甜的。”   “不怕蛀牙?”   “不怕。”   席亦城顶着腮帮子,亦或者,舔了一遍他自己的牙齿,似回味刚才的吻。   “刷,”许暮星淡淡命令,刷牙的动作微缓,道,“以后有的是时间。”   这话相当于一句承诺。   席亦城立马放下手机,将手电筒的灯光朝上,拿了牙刷牙膏乖乖洗漱,一秒都不带耽搁。   熄灯后不久,聊天的声音渐渐消失,许暮星也在困意中睡去,迷迷糊糊中有些热,有人一直抱着他,不再是四仰八叉的把腿架在他腿上,而是揽他在怀里。   偶尔,脖子里有轻柔的触感,像棉花摩挲过,柔软,舒服,有熟悉的气息。   *   后来,告白的男生被请了家长,教导主任亲自与家长沟通,严厉批评了一顿,因为凌霜雪没到场,所以与她无关,这是许暮星从宁储聊八卦时听来。   除了这件事,学校一切如此。   升旗、做操、上课,五天学习日就有四天是在煎熬的模拟考中度过,剩下一天不是做练习卷也是刷题,冲刺高考的焦灼和老袁的督促每时每刻充斥在教室的每个角落。   只有在晚自习后,和中午休憩时,才有片刻喘息。   但对许暮星来说,依旧游刃有余。   今日气温回升,空气里暖风和煦,打进窗户的几片光束中飞舞淡淡尘埃。   许暮星单手支腮,小半边脸颊沐浴阳光,眼帘低垂,似是低头看着眼前铺展开的卷子,但右手握笔的姿势却没动过。   “星星,你觉得怎么样?”段秋鸣取了他一侧耳机。   过了几秒,许暮星才缓缓抬眼,有些迷茫:“什么?”   席亦城坐在他身边,右侧肩膀承着许暮星倾斜的一半重量,一偏头便能贴近对方耳边:“他们说让你再睡会儿,没什么事。”   段秋鸣汗:“什么再睡会儿,我们是在讨论周末要不要一起学习,不成立学习小组了吗,不能光是嘴上功夫不拿出实际行动啊。”   最近的学习氛围加上班主任猛灌鸡汤,大家都开始上发条。   “嗯,”许暮星应了声,语调微懒,昨晚不是没睡好,只是中午的阳光晒得人微醺,有种刚刚好的惬意,“周末学习,挺好。”   “周六或者周日,抽一天就行了,不然老子肯定得废,”张延坐在课桌上,晃着一条腿,吊儿郎当。   宁储也道:“咱们选家咖啡馆怎么样?有情调。”   顾临舟笑:“喝咖啡提神,倒是能多做两张卷子。”   宁储:“.......”   段秋鸣:“那就周六?”   “不巧,”顾临舟道,“我周五晚上随我爸妈回趟老家,周日上午才能回来 。”   “那就周日,周六我和星儿也有事,”席亦城拍板定案,“地方你们选,确定好了告诉我们一声。”   其他人没意见,哪天都行。   时间一晃便是星期五,宁储和段秋鸣删筛选地点,最终挑了一家离市区略远的咖啡馆,一来清净,二来随时能点些小吃。   下午放学,两人准备去考察一番,许暮星是在刚抵达四季花苑时收到的他们消息,连带了图片直夸环境不错,小吃还便宜,以后就作为他们每周末学习的根据地。   他在群内回复:OK。   发完信息,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席亦城背着单肩包,书包是星儿的,里面是沉甸甸的各科笔记,他抱起胳膊,松散地往墙边一靠,边等许暮星开门,边说:“待会儿我帮你去复印,免得你来回跑,复印完了我直接带回学校给他们。”   “回学校?今晚不赖我这儿?”   许暮星开了门,小姨已经下班回家在厨房里忙活,宋翦抱着薯片看电视。   “哥,你回来啦?”宋翦打招呼,“亦城哥。”   席亦城点头,将书包放下,懒骨头一样将下巴搁在许暮星肩头,彼此亲密:“今晚就算了,放过你一回,难得也得让你好好休息。”   “......”许暮星一巴掌把他脸推开。   不就是他们跑对方寝室,晚上躺一张床盖棉被纯聊天,说得好像真做了什么。   席亦城扬起唇角笑,身体往一旁倒,故作摔倒跌进沙发。   宋翦盘腿坐着,沙发承受了突如其来的分量震得他晃了晃,好奇参与话题:“亦城哥,你们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你小孩子听不懂,”席亦城装起老成来,拍了拍宋翦肩膀,“以后也别亦城哥亦城哥的叫了,你直接管我叫....”   “席亦城!”许暮星打断他,免得说出奇怪的话,视线朝厨房里看去,小姨忙着炒菜没空听他们聊什么。   席亦城没打算乱说,他有分寸,从宋翦手里顺了片薯片借花献佛:“就是让小翦直接叫哥,更亲切,不然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说你是猪。”   许暮星张嘴咬住递到唇边的薯片,咔嚓一口。   席亦城笑了下。   宋翦看他们一来一回,好像比以前更亲密?想法一闪而过后,注意力又回到电视剧上。   “我记得我还有套物理基础卷子,适合张延他们,顺便也复印了,”许暮星说。   席亦城跟上,进房间关上门。   许暮星站在书架前,从一堆复习资料里面挑拣,忽然,脸颊被亲了口,席亦城从身后抱住他,时不时往他脸上亲,像小鸡啄米,每亲一下,他脑袋便要偏一下。   像极了桌上摆的不倒翁。   “姓席的,你够了啊,别把我脸亲秃噜皮了,”粗略看完模拟卷,拿错了,他往书架里塞。   “怎么会,”席亦城腾出一只手抽了他手里的卷子帮忙放进去,另一只手还牢牢箍着许暮星的腰。   “能不能松开点,当自己贴身膏药呢?”话是这么说,却没挣。   “嗯,男朋友席亦城牌儿的,还可以语音聊天,高不高级?”   “呵,”许暮星揶揄,“我看你是狗头牌的。”   “也行啊。”   “是这套,拿着,”许暮星将重新选的卷子卷成筒状,反正敲了敲席亦城脑袋,递给他,“顾临舟和薛沅用不上,你复印三份,不,四份,把你也算上,巩固一些基础题。”   “好,我...”   “亦城,星星?”许亚楠在外面喊话,声音很近,就在房门外几厘米,随即传来“咚咚”两声叩门。   不肖星儿警告,席亦城自动保持距离。   许亚楠推门而入,道:“星星,厨房里酱油没了,你喜欢的那道红烧肉炖鹌鹑蛋没酱油可不行,你去楼下超市买两瓶上来,一瓶生抽一瓶老抽。”   “我马上去。”   许暮星走出房间,从沙发上的书包里找出手机带上,很快下楼,到了楼下才慢慢回过味儿来,不是他不愿做这些小事,但通常情况下都是先喊宋翦去做,尤其宋翦这么闲的时候。   他朝楼上望了眼。   而他一走,许亚楠便关了房门,直截了当拿出银行卡.....   超市里买完东西回来,小姨仍旧在厨房,席亦城在帮忙打下手,说说笑笑,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难道是他多心了?   晚上席亦城没留下来吃晚饭,赶着去复印笔记,许暮星送到他门口,看着他在玄关换鞋。   “小姨有和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席亦城抬头,笑着反问。   “我不知道,问你啊,”许暮星说。   “没有,什么都没说,就是喊我厨房搭把手,顺便让我常常那道菜有没有当年我奶奶做的味道,”席亦城直起身,一手提上书包。   当然,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只是许亚楠把两百万还了他,这笔钱是他交给宋显佲,让宋显佲打入星儿账户,但宋显佲藏私房钱的卡被许亚楠缴了,资金出入都掌握在她手里,这才不愿接受,如果直接告诉星儿,星儿也不会要。   但他不后悔花时间凑了这笔钱,现在用不到,将来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我还以为小姨知道我们俩谈对象,找你谈话,”许暮星道。   他随席亦城走到门外,将对方的校服拉链严丝合缝扣好,拉链头提至领口顶端。   他今天听席亦城打过一次喷嚏。   再这么耍酷敞开穿,肯定得感冒,早晚温差大。   席亦城低头,嘴唇蹭过他指尖,又似亲:“就算阿姨知道了,也有我,要打要骂我来受,实在不行我们也不要那么倔,先顺着你小姨的意思来,我负责曲线救国,徐徐图之,你只要乖乖等着就好。”   “意思我小姨一年不同意,你就磨一年?两年不同意你就磨两年?”   “当然,十年二十年我都愿意。”   “为什么?”   许暮星问的是为什么他甘愿花那么多时间来磨,而不是拉着自己一起对抗,后者才是更有效快速的办法。   “笨不笨,当然是不希望你难受,看着你难受和捅我刀子有什么区别。”席亦城口吻轻松,但许暮星知道,他有多认真。   “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不是以割裂你亲人的方式,大不了我委屈点,给你当一辈子地下男朋友。”   许暮星上前,主动在对方唇上碰了碰:“你愿意,我也不舍得啊。”   傻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5 09:19:36~2023-10-17 08:4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山栀子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乙乙 10瓶;木木的小可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周六, 清晨。   手机伴随震动响起闹铃声,响到第二遍,许暮星才从洗手间出来, 毛巾擦掉嘴角边的药膏泡沫, 关掉铃声。   闹钟定了早上八点, 他起得却比闹铃时间早。   说好的,今天要和席亦城约会。   回到洗手间, 放好毛巾洗完脸, 对着镜子拨弄了几下头发,让发质看起来更蓬松,但与自己对视片刻后, 又把头发原样整理好, 还是原来的样子顺眼。   “嗤, 哥, 你在干嘛?”   宋翦出现在房间内, 洗手间门没关,他一眼望过来便能看到, 他还是第一次见哥哥会刻意弄发型, 像发现新大陆。   “洗漱,”惜字如金。   “我知道啊, 可我看你怎么像要去约会,还起这么早?”   只要在假期,宋翦必睡懒觉, 但他身体上有个毛病, 早上八点左右总要起来上厕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生物钟, 所以现在也习惯八点起, 放完水顺便吃早餐,吃完再接着睡。   刚才是听到闹铃声才进来。   “约好了和某个厚脸皮的家伙出去,”许暮星说。   “你和亦城哥要出去玩啊?”宋翦的眼神立马变了,从惫懒的困意中变得眸光熠亮。   不用看他表情,许暮星就知道他想什么,又想当小尾巴,但今天不行:“小翦,今天不能带着你。”   “啊~~”宋翦苦兮兮。   “别啊了,除了今天,以后你想跟着都随你,”他挂好毛巾,清洗好牙刷杯,放好牙膏,视线在另一只同款不同色的杯子上划过,“我和他之前不是吵架了吗,现在和好了。”   “对啊,我知道啊。”   “所以这次和他单独去玩也可以说是正式和好的一种仪式,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宋翦摸着下巴思考,点点头:“大概懂了。”   “懂了就好。”   说明忽悠过去了。   在宋翦出去前,许暮星发了他一个大红包,不带着他,起码给弟弟点安慰,宋翦扑向他一个熊抱,脑袋直往他肩窝里蹭:“我就知道我哥没那么没人性,爱你爱你爱你,哥我爱死了!”   “不发你红包就不爱我了?”许暮星好笑。   “哪能啊,没红包也爱你,超级爱你,哈哈哈.......”   许暮星揉了揉肩窝里的脑袋。   *   八点三十分,门铃声响。   许暮星出门,来人正是席亦城,穿了一身白色卫衣,戴了顶黑色棒球帽,帽檐下刚好露出压低的眉眼,牛仔裤包裹长腿,身形挺拔高挑。   “男朋友,我酷吗?”开口先耍帅。   许暮星泼他冷水:“本来酷,你一开口就不酷了,只有自恋。”   自己正好也穿了白色外套,乍一看,两人像穿情侣装。   席亦城一笑:“没关系,反正我男朋友好看就行。”   两人步入电梯,电梯内空间狭小,许暮星从刚才见到席亦城起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现在更加明显,他往席亦城身边靠,再次用鼻子嗅了下,微微诧异:“你擦香水了?”   “咳.....”席亦城拢拳咳了声,“就一点。”   电梯内的墙壁光滑鉴人,映出席亦城冷酷的侧面,言辞却是相反的略带难为情。   许暮星忍俊不禁。   他记得席亦城不喜欢香水,以前是,现在也应该是。   棒球帽边缘露出一截微微弯曲的头发,尤其是后项处更明显,许暮星一把把他帽子摘了,眨了眨眼:“你.....还烫卷发?”   “什么卷发!不是!”   此刻,席亦城的脸色惨白,夺过帽子重新戴上,把头发盖得严严实实:“星儿你看错了,不是,没有,老子没有烫头发!”   许暮星从怔愣中回神。   然后重新看向电梯门目视前方,随即电梯停下运行,“叮”一声开了门,走出门外.....噗嗤,他再没忍住,弯腰捂住肚子发笑。   “哈哈....咯,席亦城,你.....你、哈哈.....”   原地徘徊两步,席亦城又囧又气。   昨晚他复印完笔记,接着便去理发店捯饬自己,为的就是今天的约会,有段时间没剪头发,以前的板寸没了,老板建议做点发型,哪想这发型一点不适合他,气得想揍人。   “以前在理发店外见女生剪完头发哭,我他妈还不理解,现在彻底懂了感受。”   “嗯,有点....”许暮星尽量止笑,“有点像泰迪。”   “......”气结!   席亦城双手一揣裤兜,冷酷地别过脸,不再声响。许暮星走近他才发现他眼眶微红,气到了极点,或者说是觉得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了洋相而难受,想起自己出门前还照镜子的样子,这份心情他完全理解。   “我不是笑你丑,”许暮星戳了下席亦城的腰窝,“是觉得你好可爱。”   真的。   他喜欢这样的席亦城,为了自己费心思,喜欢也全写在脸上。   “说我可爱你还不如杀了我,”席亦城不领情,磨着牙挤出字来。   许暮星作势拔刀,噗嗤一刀,捅在席亦城肚子上。   “........”不带这样儿的。   忽的,席亦城又被气笑,既想暴跳如雷又想狠狠亲死男朋友,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只好作罢,拉起许暮星的手出了小区。   在外面吃过早餐,两人闲逛去电影院,上次说好要补,今天补上。   上午来看电影的人很少,等电影开场也只有七八个人而已,包括他们在内。席亦城特地选了一部爱情片,原本是想看甜甜的爱情,结果是一部女主摆脱渣男后的励志创业记。   啪,女主甩了渣男一记耳光。   “你以为是女人就很弱?我告诉你,没有你我照样活,谁离开谁还活不了了。”女主头脑清醒,分手提得干脆。   许暮星安静看电影。   没一会儿,某道身影往他身边倾斜,将他手握入掌心,压低的嗓音富有质感:“星儿,我不行。”   席亦城,不能没有许暮星。   许暮星将五指嵌入他指间,十指相扣,轻轻应道:“我知道了。”   电影前半部分打脸渣男十分爽,后半部分创业比较平淡,但总体来说不会让观众昏昏欲睡,还不错。   离开电影院后,他们一起去吃饭,去海洋馆,闲庭信步在每个展区慢慢逛过,相册里塞满了照片,彼此贴着脸映入高举的镜头中。   席亦城挑了一张最喜欢的合照当手机背景,顺便把聊天软件的背景也改了。   许暮星看了眼:“你把背景都换成合照,会不会太张扬?”   “放心,没人动我手机,或者,”席亦城想了想,“把我打上马赛克?”   “打了马赛克合照还有什么意义?”许暮星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解渴,“再说,把你打上马赛克难道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那怎么办?”   改背景?席亦城不舍得。   许暮星道:“算了,别换了,就这样。”   其实席亦城选的照片他也很喜欢,算不上多亲密,但都笑得很开心,背景有海洋动物衬托,也好看。   聊天时,一小男孩儿从他们身边慢吞吞经过,盯着他们看了会儿跑向自己妈妈,说话音奶声奶气:“麻麻~~什么是马赛克呀?”   年轻妈妈一愣:“你哪儿听来的词儿?”   小男孩儿朝俩人一指:“两个大哥哥说的。”   年轻妈妈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们。   社死!   快速拧上瓶盖,许暮星拉上席亦城走人,席亦城抖着肩膀笑,说大不了上去解释一番,不是所有马赛克都是少儿不宜。许暮星瞪他一眼。   逛完海洋馆大约是两点多,他心情不错,和席亦城分吃了一盒冰淇淋,不巧的是遇上了陈晓斌,对方看他们一眼后没搭话,灰溜溜绕路走了,还算识相。   之后是陶艺馆,可以自己制作DIY,他做了一个花瓶,样子简单,既可以当花瓶也可以当笔筒,放在席亦城书桌上正好,而席亦城做了一套杯子,两只杯子有点丑,一只如怀胎十月,一只一面凹了一块儿,像被人打了一拳,但两只杯子能合并成对。   寓意一辈子在一起。   “不错,很丑,我喜欢,”许暮星点评。   丑不丑的,席亦城无所谓,只要星儿说喜欢他就满意,烧制完带走时还炫耀自己的点子不错。   许暮星想说这点子很早就有,但没说出来。   因为喜欢一个人,从来不会过时。   毕竟,喜欢就是最好的。   原本今天的约会里还有玩鬼屋,但陶艺馆出来天已经擦黑,于是留到下次再说,许暮星查看附近餐厅,问:“去哪儿吃饭?”   席亦城招手拦了辆的士:“我定好了。”   “哪儿?”   “先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许暮星站在了五星级酒店前台:“.......”   带他来开房???   前台小姐登记好身份证归还,递上房卡,微笑着朝大堂内的电梯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欢迎入住我们华熙酒店。”   一旁有服务生领着他们上楼,客房最高层,总统套房,站在房间内,满眼富丽堂皇。   许暮星不解地看向席亦城。   “吃个饭订总统套房,你疯了吗?”   【作者有话说】   宝们,文文快完结了哦,谢谢还一直陪着我的你们,   今天给大家发红包呀~~感谢!!! 第88章   插入房卡, 打开灯。   套房内的格局更加清楚,客厅、会客室,餐厅、吧台....头顶璀璨的灯光照着每样精雕细琢的家具和摆设, 说富丽堂皇是真不为过。   总统套房住一晚, 最少一万打底。   但许暮星肯定, 这间房绝对不止这个价,华熙酒店是市内有名的五星级酒店, 怎么也要四五万往上。   真是疯子!   “没疯, ”席亦城举手发誓,“我保证就这么一次,而且不止吃饭。”   许暮星:“.......”   不止吃饭, 还想干什么?   酒店开房能干什么?   谈恋爱才多久, 做事就这么昭然若揭?   “席亦城!”他喊对方名字, 说发怒吧, 算不上, 说窘迫吧,不至于, 情绪卡点在局促和内心涌起的躁意上。   “我在, ”席亦城道,他秒懂许暮星在想什么, 来酒店开房确实容易被误解,更不用发散思维,大部分只有一个原因, 不过还是忍住笑, 装模作样问, “怎么了?”   还怎么了?   许暮星来气, 左右看了看, 冲向客厅抱起沙发上的靠垫砸向走近他的人,不知是不是冲向客厅走得急,感觉身体的体温在上升。   心跳纷乱。   席亦城捡起靠垫,目光幽深,含笑。   看在许暮星眼里,现在的席亦城就像一匹狼,而且很明显露出了爪牙,自己就是他面前的猎物,气道:“我没准备。”   是实话,席亦城想,他愿意给,可是第一次没有一点准备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好比席亦城为了他去打理头发的心情一样,只想把自己最好的呈现给对方,而不是慌慌乱乱的,怕自己不够好。   “星儿,套房里什么都有,不用再刻意准备。”   “.......”   许暮星又砸了他一个枕头。   席亦城接住,抖着肩膀开始笑。   酒店服务生适时送来晚餐,推着送餐车进门,将点的西餐与红酒摆上,为总统套房服务的服务生经过更严格的礼仪训练,摆放的动作利落,不发出一点声响。   接着是摆好餐具、餐巾,之后随伺在一旁,高规格的客房自然有高规格的服务。   席亦城带他入餐厅。   服务生正准备为他们拉开座椅,席亦城道:“谢谢,我们自己来吧,有需要我们再联系客房服务。”   “好的,先生,”服务生离开。   席亦城替许暮星拉开椅子,仔细铺垫好餐巾,自己在另一边坐下,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开始切牛排。   “这儿的东西太贵,没必要,”许暮星说,“吃晚饭哪儿不能吃,除了酒店的西餐还有其他其他餐厅,除了总统套房还有其他房,不是非得这么花,钱放口袋里咬你了?”   “嗯,狠狠咬了我一口,”席亦城笑说。   许暮星抿唇。   见他面色转冷,席亦城不敢再开玩笑,将切好的牛排交换给星儿,朝着身旁的落地窗外看去,道:“星儿,你扭头看看。”   许暮星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餐厅其中一面是整面的落地窗,离餐桌近,望眼俯瞰是城市璀璨的夜市风光,仿若整个城市都在脚下,心神不禁微微震荡。   一边吃烛光晚餐,一边观赏风景。   心悦而烂漫。   席亦城说:“我不是为了显摆有点钱,也不是非要在能力还没强大之前就装饰虚荣,只是想送你一片星光。”   许暮星回神。   席亦城道:“我网上查了不少地方,这儿能饱览的城市夜景最漂亮,不用爬山那么累,我也考虑过爬山看日出,但是我怕你身体吃不消,所以选这儿,还能一起慢慢吃晚餐聊天。”   所以,席亦城并不是为了亲密接触来开房,而是为了带他来看夜景。   看城市的“满天星光”。   许暮星鼻酸:“我喜欢,很漂亮。”   “再晚一点会更漂亮。”   天黑得越透,城市的星光越璀璨,高架绵延的路灯如漂亮的游龙潜伏在灯火之中,末端隐在黑夜,首项连接天际的最远处,街边高低错落的霓虹,大厦的灯光秀,组成了这座城市最美的风景。   许暮星是真的喜欢。   餐桌上,席亦城没让他喝红酒,喝的是果汁,红酒留到了晚餐后,在套房内视野最好的落地窗前摆上餐桌布、酒杯,气氛营造得恰到好处。   两人席地坐在羊绒地毯上。   坐在窗边。   许暮星惺忪慵懒地靠在席亦城怀里,席亦城从身后环着他,下巴贴着许暮星的额角,望着满目的夜景,拥抱着自己最爱的星星。   “许暮星,我爱你。”   这辈子就爱这么一颗。   许暮星手里捧着杯子,是今天烧纸的陶瓷杯,装红酒不合适,可是他喜欢,他转身在席亦城喉结上落下一吻,也咬上牙齿印,打上自己的标记。   “我也是,席亦城,我爱你。”   你拥有星星,我拥有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