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坏蛋是我的   作者:柠檬加可乐   文案:   【双男主+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he】   校霸病弱受   学霸男神攻   萧余在生日那天,被父亲关进了戒同所,从此他弄丢了最爱他的傅泽琛。   等他伤痕累累的逃出那个人间地狱的时候,傅泽琛也毫不犹豫的把他给扔了。   再相见时,他眼底不再是浓情蜜意,只剩下无视和陌生。   他说:“你不配。”   他们所有人都说:“你不配。”   当锋利的刀刃划破血肉,鲜红涌出,带走了他身体里所有暖意,在意识迷离间,他好像看见一个人正飞快朝着他奔来。   萧余下意识的抬起手,血成串的滴落。   染红了衣襟,染红了双眼,   他笑,悲怆而决绝:   傅泽琛,我也不爱你了…… 第1章 你不舒服吗   萧余偷偷喜欢上了一个人。   大学开学当天,他就被隔壁职业学校的一群混混盯上,可能其中还有不少在高中结下的梁子。   这伙人把他堵在了大学的后门处,摩拳擦掌势必要给他一顿教训。   但萧余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一招一式,招招往死里揍。   最后,这一伙人被他打怕了,一个个丢下狠话就一哄而散了。   三中校霸,从来不是浪得虚名!   只是刚刚打的有多狠,现在疼的就有多么狼狈。   萧余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胃里饿的绞痛不已,他颤抖着蹲在了地上,双手压制着上腹,企图用暴力来止痛。   “你没事吧。”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   萧余本能的呆滞了几秒,随后仓皇的抬起头。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傅泽琛,阳光从他的头顶照耀进眼中,那一刻,他好像看见了救世主慈悲的向他伸出了手,仿佛在竭力将他从地狱里拉出来。   萧余疼的唇色发白,更是大汗淋漓,脸上脏兮兮的,一出汗就显得特别的难看。   傅泽琛见他没有反应,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多管闲事了,他尴尬的收回手,“不好意思,你需要纸巾吗?”   萧余慌乱的往后趔趄了一步,他头发太长了,他努力了许久才完全看清楚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新同学。   他第一次见到跟画上一样英俊帅气的男孩子,不同于他萧余的阴翳,这个人恍若阳光那般炙热,那般温暖。   他好像并没有嫌弃自己的肮脏和不堪。   “那些人好像是外校的,需要我帮你叫老师吗?”傅泽琛礼貌的再问。   萧余一听他要叫老师,踉跄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他很不想读书,本来就没钱没能力,何必浪费时间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上。   可是不可以的,班主任为了给他凑学费,把自己的金手镯都卖了。   他可以辜负自己,辜负任何人,但绝对不能辜负把他当亲生儿子的老师。   “我没、没事。”萧余生怕他真把学校领导引来,着急忙慌的就往前跑去。   奈何肚子里那个冷疙瘩太痛了,他刚跑出两米远就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上。   傅泽琛被他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跑了过去,“你怎么了?”   萧余咬着牙想要坐起来,可是胃痛愈演愈烈,最后甚至发展到痉挛,他死死的压制着那个开始剧烈造反的器官,汗如雨下的摇着头。   傅泽琛本不是那种喜欢助人为乐的人,但冥冥之中好像又有一股力量拉扯着自己上前。   他母亲向来信佛,自己也跟着耳濡目染,从不做违心之事。   他瞧着这位新同学似乎有什么隐疾,不由分说就将人给拉了起来。   “别、别动我。”萧余浑身颤栗。   傅泽琛察觉到了他双手捂着的位置,蹙眉道:“胃疼?”   萧余很少有疼的这么严重的时候,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傅泽琛也顾忌不了他身上的灰土,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   萧余身体突然腾空,他条件反射性的抓住了对方的领口,头发从眼前滑过,露出了他那双受惊不已的大眼睛。   傅泽琛遇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这种波光粼粼好像会发光的双眸。   他有一种被小猫咪给抓了一下的错觉,心脏痒痒的。   萧余慌了,想要从他身上挣脱下去,可惜疼痛又开始变本加厉的报复他,他刚一抬起手就颤巍巍的放了下去。   傅泽琛加快脚步,抱着他一路朝着校园内跑去。   萧余疼的精疲力竭,他无助的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目光落在他如刀削般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   这个人,真好看啊,身上也好香啊。   “嗡嗡嗡。”傅泽琛的手机在不停的闹腾。   萧余好像恢复了一些,他拍了拍他的手,“你手机响了。”   “没事,我先送你去医务室。”傅泽琛张望着四周,他第一天报到,压根就找不到路。   萧余摇头,“我没事了,能麻烦你放我下来吗?”   傅泽琛低头看着他,再次对视上那双荡漾着水光的双眼,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被猫咪给抓了一下。   向来遇事处变不惊的傅家大少爷竟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萧余站稳了身体,胃里还有些余痛,他一手撑着墙,一手捂着腹部,再瞄了一眼额上些许薄汗的同学。   这些年,谁见了他都避如蛇蝎,生怕被他满身晦气缠上。   原来还是有人会不嫌弃他的。   萧余不懂那是什么感情,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脸上火辣辣的。   傅泽琛接过电话,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倒是先咆哮了出来。   林茂:“老傅你跑哪里去了?你是被哪家小狐狸给拐跑了吗?”   傅泽琛嘴角微微上扬,下意识的看向身前轱辘着两颗大眼睛懵懵懂懂的萧余。   小狐狸没有,小猫咪倒是有一只,怪可爱的。   “我要去报到了,先、先走了。”萧余机械式的转过身,胃里还很痛,他本不该再剧烈运动的,可是他现在就想找个地儿把自己藏起来。   他刚刚笑了啊,真的好好看。   “同学,我叫傅泽琛,历史系大一新生,如果那伙人再找你麻烦,就来找我,我给你去老师那里作证。”   萧余躲在了墙角,他抚了抚上蹿下跳的心脏,低眉浅笑,他叫傅泽琛,真好听啊。 第2章 低血糖晕了   结束报名,萧余难得轻松的回了家。   只是刚一进家门就被父亲的酒瓶子给砸破了头。   萧父是这一片出了名的酒鬼,喝跑了老婆,喝散了家。   萧余原本的好心情也被彻底破坏了,他无声的蹲下身子开始收拾家里的狼藉。   萧父没有得到回应,怒不可遏的一脚踹翻凳子,“钱呢?”   “没钱,我被辞了。”   萧余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又转身进了厨房,胃痛卷土重来,他知道那八成是饿的,他直接打开水龙头就开始灌自己冷水。   萧父气急败坏的追进来,“我让你好好挣钱别去念那个破书,你是不是跑去报名了?”   萧余喝水喝够了,一把推开浑身就是酒气的父亲,他道:“我天天身上带伤,老板怕我惹事,不要我了。”   萧父酒瘾犯了,又没钱买酒,越发压不住怒火,说着就抄起地上的扫帚下想要揍他这个拖油瓶。   萧余已不再是前两年那个面黄肌瘦的小矮子,面对父亲的刀枪棍棒,他现在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拦下。   萧父见一棍子打不到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跟你那个拜金的妈都一样,你去死,你怎么也不去死啊,没用的废物。”   萧余习以为常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充耳不闻的走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嘭地一声关上门。   他两眼发愣的坐在床边,身上其余伤口开始报复性的疼痛起来,他却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撕碎一件穿不下的T恤胡乱的擦了擦额头上的血。   屋外又开始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他最后忍无可忍打开房门,往男人身上扔去报名后仅剩的五十块钱,“滚出去。”   萧父得了钱,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终于安静下来了。   妈妈,你生了我,为什么又不要我?   你既然不想要我,为什么不直接掐死我?   萧余抱着被子把自己缩在墙角,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疼,胃疼、头疼、腿疼……   ……   宁大的第一周是新生军训,萧余每天都站在队伍最后面,东张西望的找寻着某个身影。   傅泽琛一米八七的身高无论在哪个队伍里都十分惹眼,只要他出现,萧余就会第一时间锁定他的位置。   就这样,他偷偷的看了他两周,从未上前说过一句话,像个藏在腌臜角落里的小老鼠,知晓自己会见光死,他就默默的藏着自己的那份见不得人的小心思,默默的隔着茫茫人海凝望着他。   “你们刚刚看到了吗?那个萧余死死的盯着傅泽琛,好像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我从旁边路过都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戾气,好可怕。”   “我高中也在三中,虽然跟萧余不同班,但我们可没少听说他的丰功伟绩,他可是出了名的混混校霸,又凶又狠,经常打架闹进派出所。”   “是啊,如果不是他那个班主任力保他,他早就被学校给开除了,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是怎么考上宁大的。”   “他这么盯着傅泽琛,不会是想要打他吧?这种混混阴暗的很。”   四五个女孩子聚集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   林茂碰巧从旁边路过,光是听了几句就后背发凉,他连忙跑回队列中。   傅泽琛刚拧开矿泉水瓶,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就被对方给抢走了。   林茂担忧道:“你被萧余盯上了。”   傅泽琛并不知道萧余是谁,抢回他手里的矿泉水,不以为意道:“我最近可老实了,并没有得罪什么人。”   “那个萧余在高中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善茬,最爱惹是生非,刚刚那群女孩子还说他一直不怀好意的盯着你。”   傅泽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萧余本是躲在树后偷偷观望傅泽琛,见他竟然看了过来,忙不迭的移开目光。   很明显他暴露了,如果不是做贼心虚,没有人会这么僵硬的躲避。   傅泽琛眯了眯眼,是那只小猫啊。   林茂一惊一乍道:“看吧,他真的在偷窥你,这人神经病吧。”   萧余被逮个正着,不敢再过多停留,扒开脚丫子就跑了。   他一路往体育馆跑去,确定周围并没有闲杂人等后,他才心惊肉跳的扶墙而站。   那些人谈论的话他都听到了,傅泽琛肯定也听到了,所有人都听到了。   是啊,他是臭鱼烂虾,他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是只知道惹是生非的混混学渣。   可是怎么办,他还是想要靠近一点那抹阳光,他冷的太久了,太渴望这点温暖了。   萧余顺着墙滑坐在地上,跑的太着急,肚子又开始一阵一阵拧着疼。   他这几日都是每天只吃一个馒头,其余时间就靠冷水充饥,身体早就到了不堪重负的阶段。   现在高强度奔跑过后,不只是胃里空的疼,连带着心脏都有些滞闷。   他用力的拍了拍胸口位置,意图把那口被堵塞的闷气给喘出来。   结果非但没有把气息喘匀,那轻微的震动越发加剧了胃酸反噬。   他身体有些撑不住了,眼前一片昏花,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跌。   他双手撑在地上,想要稳住自己下跌的身体,奈何胸闷气短,眼前一黑他就倒在了地上。   傅泽琛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眼神就把人给吓跑了,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身后有人在时刻紧盯自己,但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危机,所以这几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周围也不止一个人盯着他看。   结果自己不过就回看了一眼,那个偷窥了自己好几日的小家伙倒委屈的跑了?   搞得他好像才是恶霸似的。   傅泽琛哭笑不得的顺着对方逃跑的路线追了过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见一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萧余只晕了一会儿,他想重新站起来,但连续亏空了好几天的身体提不起一丝力气,挣扎了好几次之后,他索性放弃了,就这么像滩烂泥似的颓废的躺在地上。   “你怎么了?”傅泽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   萧余以为是自己饿出幻觉了,难受的抓住傅泽琛的胳膊,带着哭腔小声的啜泣着,“我不是坏孩子,我不会乱打人的。”   傅泽琛眉头微蹙,那些人的谈论他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不过未知全貌,他从来不会擅自定义一个人的是非好坏。   更何况是并不认识的陌生人。   萧余饿的头晕眼花,坐不住更站不起来。   傅泽琛瞧着他虚弱无力又要倒下去的样子,只得弯下腰把人抱了起来。 第3章 呕吐不止   萧余闻到了那让他魂牵梦萦了好几天的熟悉味道,混沌的脑子一点一点的清明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可是却自欺欺人的假装这真的是一场梦,否则他怎么可能会离自己这么近呢?   那些话,他不是都听到了吗?   “我带你去医务室。”傅泽琛抱着他匆匆往旁边大楼跑去。   萧余拒绝着,可是头好晕,心脏好闷,他竟是呜咽的哭了出来。   傅泽琛听着怀里细弱的抽泣声,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又被小猫咪给狠狠抓了两下,不是以往那样酥麻,而是疼!   萧余最终还是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校医办公室,李医生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学生,这年头还有人能饿晕了?   傅泽琛头上都是跑出来的热汗,同样是不敢相信医生的诊治报告。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道:“营养不良,低血糖,又加上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真的是饿晕了。”   傅泽琛看向床上瘦弱的小身板,眉头越发紧蹙成川。   “那个你们是同学吧,你等他醒了带他去吃点东西,这孩子虽然大病没有,但这些小毛病熬着熬着也就成大毛病了,身体得好好养养了。”   傅泽琛坐在了一旁,昏迷中的萧余出了点汗,头发一撮一撮的搭在额头上。   他的头发很长,完全遮住了半张脸,现在头发一湿,他整张脸就像是被掀开了一层面纱,真真实实的暴露了出来。   不同于初次见面时的狼狈,今天的萧余小脸洗的干干净净的,可能是不怎么晒太阳,皮肤很白,睫毛很长,仔细一瞧,是特别符合东方美的瓜子脸。   不知不觉间,傅泽琛竟是看痴了。   这只小猫太漂亮了,他突然心里有些发痒,想要把他抱回家圈养起来。   萧余意识渐渐回笼,他两眼空洞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傅泽琛。   萧余的视线明明灭灭,脑子反应也慢,他努力的看清着对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   等他回过神,瞳孔一张,不知所措。   傅泽琛亲眼瞧见他先是震惊,然后又惶恐,最后竟是害怕了起来,似乎是很惊讶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这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默默的氤氲起一层水雾,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萧余慌乱的低下头,不敢和他有任何对视。   那些人的话像魔咒一样回荡在脑子里,他会被嫌弃的,会被厌恶的。   傅泽琛收回视线,尴尬道,“你晕倒了,这里是学校的医务室。”   萧余掀开被子就准备起床离开,“谢谢你,同、同学。”   傅泽琛按住他的肩膀,“你做什么?液体还没有输完。”   萧余摇头,“我没事了,我还得去集合,我、我先走了。”   傅泽琛没有直接揭穿他是被饿晕的事实,但凡是个正常家庭,都不可能会不给孩子一口饭吃,更不可能让自家孩子活活饿晕。   那个家必然是畸形和黑暗的。   他道:“我给教官请假了,他准许你这两日好好休息。”   最后,他还是乖乖的坐回了床上,这些药肯定都花了钱,他不能浪费了。   “我等下输完液就回去,你先去军训吧,我没事了。”萧余组织着语言,他真恨自己平时没有好好听课,说不出那些好听的话。   傅泽琛打趣道:“怎么,嫌弃我?”   萧余被吓了一跳,忙道:“我是怕耽误你的时间,马上就要点名了。”   “我也请假了。”傅泽琛看了眼一旁的点滴,又道:“等会儿输完这一瓶估计天都黑了,你是住校还是走读?”   “我回家住。”萧余低着头,萧余的脸又红又烫,两只手开始不停的搅着被单。   傅泽琛点头,“听说这里的公交七点就停运了,你家远吗?”   “不是很远,我能走回去的。”   “我在学校对面租了一套房,一个人住,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我家留宿一晚吧。”   萧余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好像是被他这番话给吓坏了一样,满脸诧异。   傅泽琛忍俊不禁道:“我家不是龙潭虎穴,你不用这么惊吓。”   “不用的,傅泽琛,我可以走回去的。”   “现在又嫌弃上我家了?”   “不是,是我身上不干净。”萧余小声的嘀咕着。   傅泽琛笑而不语的给阿姨发送着今晚的菜单。   萧余心跳如鼓,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去他家里。   他真的害怕这只是自己镜花水月的一场梦,太美了,他太害怕醒来的失落感会让人无力再撑下去。   傅泽琛租的是普通的三室一厅小房子,外形看着挺老旧,但屋子里的所有设施都是新换的,看着又干净又昂贵。   萧余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局促的站在客厅里,生怕自己身上的灰土把这里的空气都污染了。   “我的衣服可能有点大,但你应该也能穿,先去洗个澡,阿姨很快就把晚饭送过来。”傅泽琛递上一套干净的衣裤。   萧余愣了好一会儿才跟着他进了洗手间。   傅泽琛事无巨细的都交代了一遍,包括怎么放热水,怎么冲洗,哪瓶是沐浴乳,哪瓶是洗发水,最后放好毛巾后才出了洗手间。   萧余面红耳赤的看着一尘不染的浴室,小心翼翼的脱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   可能是血糖还不够,他洗了一会儿就开始头晕。   傅泽琛已经打完了一局游戏也不见人出来,疑惑的走到洗手间前敲了敲门,“萧余,你洗完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   傅泽琛尝试着推开门,还好对方没有锁门。   洗手间里水雾弥漫,萧余毫无意识的躺在浴缸里,水哗哗的往外流。   傅泽琛快步走来,关掉热水后把人从里面抱了出来。   萧余的身体被热水泡的通红,脸上也晕开了一层红霜,粉粉嫩嫩的,像极了雨后的水蜜桃。   傅泽琛也不知道是水蒸气太浓热的他心里发烫,还是怀抱里这只小猫又开始挠他的心挠的他发痒。   他匆匆把人抱回卧房,将他裹上被子后,才长喘出一口气。   萧余醒了过来,他难受的咳了咳,喉咙阵阵发紧,“好渴。”   傅泽琛同样是有些口干舌燥,但他绝对是心里觉得饥渴。   萧余喝完了一瓶水才完全缓过来,他甚是抱歉的看着床边的傅泽琛,自责不已,“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傅泽琛蹲下身,两人视线平行,“是我忘了告诉你,你血糖低简单洗一下就行了,不该泡太久。”   萧余觉得自己太奇怪了,明明都不热了,为什么脸还这么烫,他羞赧的低下头,“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傅泽琛笑了笑,“穿好衣服就出来吧,可以吃饭了。”   萧余三下五除二就穿上了衣裤,一进餐厅就看到了一桌子饭菜。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这么多食物,眼睛都不可思议的大了一圈。   傅泽琛怕他拘谨不好意思夹菜,每一样都给他夹来尝了尝。   刚开始萧余还吃的美滋滋的,他太饿了,这些东西是他从未吃过的美味,只是渐渐的,他有些吃不动了。   那些油腻的饭菜进入胃里,一阵一阵涨的疼,它们在争先恐后的往上涌,似乎想要惩罚他,惩罚他饥一顿饱一顿。   最终,萧余还是狼狈的跑进了洗手间,食物呈喷射状的吐进了马桶,吐完后还不肯罢休,胃里开始痉挛,反着疼,拧着疼,搅着疼,一下一下逼着他又开始干呕。 第4章 肠胃炎   傅泽琛没有想到一顿饭会让他吐成这样,也不嫌弃那满地的污秽,着急忙慌的上前把人从冰冷的地上扶了起来。   萧余知道自己身上又脏又臭,拒绝着傅泽琛的靠近,撑着一口气把人往外推了推。   傅泽琛蹙眉道:“是肠胃不好吗?”   萧余想要解释自己就是吃急了,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强烈的呕意又逼着他趴在了马桶边。   傅泽琛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蹲在萧余身边看他止不住的呕吐。   吐到最后,他脱力的倒在了傅泽琛怀里。   医院,萧余被轻微的刺痛给惊醒了,他面无血色的环顾着输液大厅,大概是太恐惧这样的环境,他的心跳都不由得快了几拍。   “醒了?”熟悉的声音自萧余右侧响起。   萧余惊讶的转过头,他刚醒,视线还有些朦胧。   傅泽琛把热水袋放在他的肚子上,“急性肠胃炎,本来要住院的,可是医院里最近流感爆发,已经没有病床了,只能在输液大厅里躺了,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萧余的脑子渐渐的恢复了清明,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扎着的疼,突然就红了眼。   他身无分文,哪里有钱输这么贵的药水啊。   肠胃炎,疼一疼就过去了。   傅泽琛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有些不舒服,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了他身上,“再睡会儿,等药水输完就可以回家了。”   “多、多少钱?”萧余哽咽问。   傅泽琛愣了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道:“你是在我家吃出的毛病,我会负责的,别担心药费的问题。”   萧余摇头,“我会还给你的。”   傅泽琛越看越喜欢他这双波光粼粼的大眼睛,笑了笑,“没有几个钱,先好好养病。”   萧余沉默了,他不知道这一趟会花费多少,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紧紧的捏着裤脚,得再去找一个兼职了。   萧余这一晚输液到了凌晨,他不敢再去打扰傅泽琛,怕过多的接触会引起他的反感,他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往家的方向跑了。   傅泽琛望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小没良心的,亏得我守了一晚上,就这么怕我?”   萧余一路跑到了马路对面,确定对方没有再追上来之后,他才气喘吁吁的靠着墙蹲下。   胃里还有些刺痛,他小心翼翼的擦了擦身上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灰土,这是傅泽琛的衣服,他不能弄脏了。   萧余回到家已经临近天亮,他走了四个小时,才从城南走到城西,本就体力不济,现在他连上楼都有些迈不开腿了。   “臭小子,你昨晚上去哪里了?”萧父一打开门就看见楼下磨磨蹭蹭不肯回家的拖油瓶,火冒三丈的跑了下来,一把将人给拽回了屋子。   萧余身体困乏,实在是提不起劲儿来反抗。   萧父瞧着他身上的衣服,眯了眯眼,“这可是大牌啊,你哪里来钱买的?”   萧余不认识这些牌子,只知道穿着特别舒服,特别香。   萧父抓起他的头发,瞧着他那张跟他妈一样全是妖媚之气的五官,越发气急败坏,“你是不是学着你妈去找大款了?”   萧余没有力气跟他争论,卯着劲儿把人推开,“你离我远一点。”   萧父火气上头,一脚就踹在了萧余的肚子上,“你他妈也学着你那个贱胚子妈去勾引人了!”   萧余捂着肚子摔倒在地上,嘴里瞬间就溢满了铁锈味。   他不敢说话,怕一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来。   萧父见他无话可说,怒火蹭蹭往上冒,一脚又踢了过去,“你是不是也想跑了?我告诉你萧余,我就算打死你,也不会让你跑出去。”   “咳咳咳。”萧余忍不住疼,一口血从嘴里呛了出来。   萧父打红了眼,抡起地上的椅子就想要砸在萧余身上。   萧余仿佛感受到了危机,提着仅剩的一口气往旁边躲开。   凳子碎了一地。   萧父急喘着粗气,“我今天就要打死你,你跟你那个狐媚子妈都不是好东西。”   萧余踉跄着地上爬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萧父重新把他拖了回来,“你还想跑?”   萧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捡起地上的木头狠狠一棍子抽在了萧父的头上。   萧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重心不稳的倒在了地上。   滚烫的血顺着他的额头湿了他满脸。   萧父也不知道是被打傻了,还是疼傻了,老半天都没有动静。   萧余胃里疼的难受,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努力了好几次都爬不起来,最后他只能放弃的靠着墙坐着,手里举着保命的棍子,随时提防着还要再来殴打他的父亲。   家里的动静最终还是惊动了周围的邻居,警察上门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情形给吓了一跳。   萧父见人来了,哭天喊地的说着儿子要杀我。   他头上破了好大一个口子,一说话就有血汩汩往下流,那惨状几乎都不用他恶人先告状,别人一瞧就会觉得他真的是受害者。   萧余身上倒是挺干净的,他生怕自己吐血会弄脏了衣服,每一次难受都小心的吐在自己掌心里,然后拼命的蹭到地上。   “先把人送去医院。”警察扶着摇摇欲坠的萧父,痛心疾首的看了眼地上不为所动的萧余。   他们这家时不时就有人报警,但见血这么大的事还是第一次见。   “同学,我们先把你父亲送去医院,你需要跟我们去一趟警局交代一下这些事。”另一个警察上前,见人还在地上坐着不动,不得不加重语气道:“再叛逆也不能殴打自己的父亲啊。”   萧余耳边全是轰隆隆的耳鸣,他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看他们的态度他也猜到了,自己又成恶人了。   毕竟他们这一家在这一带眼里就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两父子三天两头就被人上门追债。   他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是一动就有浓烈的血腥味冲上鼻腔,他还来不及阻止,一口血喷在了衣服上。   他有些难过的看着白色卫衣上沾满的血点子,怎么办,他还是弄脏了啊。 第5章 胃出血   小警察没有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变故,眼见着萧余就要晕过去,他条件反射性的把人扶住。   萧余真的是撑不下去了,肚子里像是有把刀在反复剐蹭,他睁着眼拼命的喘气,但氧气越来越稀薄。   “同学你怎么了?”警察话刚落,就见他身体一挺然后一口一口鲜红的血争先恐后的从嘴里吐了出来。   这一幕,比他经手过的所有命案现场都还血腥。   萧父本来还在警车里跟那些警察诉苦,说他这个儿子多么多么不孝顺,年纪轻轻就去找了一个有钱人养着,现在还想要打死他这个累赘父亲。   他太辛苦了,他太可怜了。   “救命,快救命啊。”小警察抱着都快成血人的萧余匆匆下了楼。   周围的邻居见此一幕,无一不被吓得惊慌失色。   萧父也被吓了一跳,他好像也没有怎么动手啊。   警车呼啸着往医院开去。   急性胃出血,萧余被推进了手术室。   高中班主任李桂香得到消息第一个赶到了医院。   萧父头上包着纱布,一副不以为然的躺在椅子上睡着。   李桂香一脚踢在了萧父的腿上,如果不是旁边的警察拦着,她怕是又要在萧父额头上开了洞了。   “萧军你还是不是男人?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下得了这么重的手?”李桂香红着眼怒斥道。   萧父揉了揉腿,“警察你们可都看见了是她先动手打我的,我不管,我现在腿也疼,心脏也疼,我要检查,我要全身检查。”   两个小警察面面相觑一番。   萧父继续嚷嚷着,“今天没个千把块这事解决不了。”   李桂香气红了眼,“萧军,萧余虽然是你的儿子,但是你从高一起就殴打他,那个时候他还是未成年,只要我去医院调出他这些年的就诊记录,再去警局报案,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萧父被唬住了,他气愤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谁能证明是我打他的?你看我的头,这都是被他给打破的,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警察同志你们瞧瞧这他妈就是个畜生。”李桂香说着又想冲过去揍他一顿了。   萧父眼见人多势众,他打不过,捂着头灰溜溜的就跑了。   萧余的手术一直到下午才结束,李桂香一天都有课,不能太长时间的守在医院,交了医药费后就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学校。   傍晚,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了沉睡中的萧余。   身上麻药还没有过去,他感受不到疼痛,但腹腔里泛着阵阵凉意,他知道自己可能是被开了一刀。   “醒了?”   萧余身体猛地一颤,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慌乱的扭过头。   屋内光线有些暗,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床边站着的人。   傅泽琛眉头紧蹙,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他都已经在警方那里了解到了。   萧余被亲生父亲殴打到胃出血,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医生说再晚几分钟就穿孔了,到时候不死也得胃切除。   一个刚大一的孩子,浑身都是毛病,营养不良那都是最轻的症状。   傅泽琛从小就是被全家宠着长大的,家族里有钱有权,他在燕京几乎横着走,哪怕现在离家出走,母亲也给他塞了张几千万的银行卡,时不时还往里面打钱,生怕他饿着冷着。   他想不到这世界上还会有人饿晕,还会饿出病。   萧余眼睛开始往四处张望,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傅泽琛凑上前,询问道:“怎么了?是丢了什么吗?”   “你的衣服,我弄脏了。”   傅泽琛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就是有一种无名的心疼慢慢的将他填满。   他道:“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就脏了。”   萧余摇头,“我想试试能不能洗干净。”   “萧余,这衣服我有十件八件,扔了都没关系。”   萧余无力的瘫软在床上,是啊,傅泽琛不差这点钱啊。   可是那是他第一次拥有傅泽琛的东西,他说不要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藏起来了?   傅泽琛坐在了床边,目光一丝不苟,相当严谨,“我问过警察了,是你爸打了你?”   萧余不敢让他知晓自己那个破烂不堪的家庭,心虚的低着头,企图用没听到来掩盖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余拙劣的转移着话题。   “昨晚我送你来的就是这家医院,当时医院要一个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我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只能留下我的号码,今天你手术结束,医院找不到家属,就翻出了昨晚的紧急联系人,他们给我打了电话。”   萧余自责的红了眼眶,“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傅泽琛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种酸涩感,“没事,这两天刚军训完,学校放了几天假,我们是同学,我帮助你是应该的。”   “我现在也没事了,你快回家吧,天都黑了。”   “你好像很怕我?”   萧余惊慌的看向他,“我没有。”   “那为什么我每次在靠近你的时候,你都很抗拒?”   “我只是怕被你嫌弃。”他越说底气越不足。   傅泽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张突然就涨红的脸,没有血色的时候,他的脸是那种病态的白,现在一害羞,竟是白里透红。   傅泽琛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像小猫咪一样清澈又明亮的眼睛。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像是爪子一样不停的挠他的心脏。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他很乖,很想给他顺顺毛。 第6章 你可以住我家   萧余是在术后第五天就要求出院了,医生本来百般不愿意,但架不住他一句没钱这个现实问题,最后还是签字同意他出院休养了。   萧余刚走出医院门口就见一辆计程车停在了面前。   车门打开,傅泽琛上前接过他那个洗得发白的书包,“如果不是医生打电话通知我,我都不知道你提前出院了。”   萧余伤口还有些疼,不敢有大动作,他轻喃道:“我没有医保,住院太贵了,我回家躺着也是可以的。”   傅泽琛本想说我可以给你先垫付着,但一想到这半大的孩子最是讲究体面的时候,直接吞下了多余的话。   他明知故问:“你是准备回家?”   “嗯,我已经向学校申请了住校,应该这两天就会来消息。”萧余自觉的保持着距离,不敢离得太近,他怕自己会养成一种依赖,他怕某一天阳光不在了,自己连一刻都撑不下去了。   “我住的地方有多余的房间,你要不要去我家住一段时间?等宿舍分配下来再搬出去?”傅泽琛问。   萧余诧异的看向对方,一度以为是自己气血亏空出现了幻听。   刚刚傅泽琛说了什么?   他说让自己去他家住?   “上车吧。”傅泽琛将还在发呆的小家伙塞进了车里。   萧余回过神,摇头道:“不可以,我、我可以回家的。”   “回去干什么?再被你爸给打进医院?”   萧余欲言又止,他这副身体回去,估计不到半天又得重新回医院躺着。   他爸喝多了,是完全没有理智的。   太疼了,肚子被踢坏的时候,真的太疼了。   傅泽琛先把人带去了理发店,他实在受不了这个丑的没眼看的锅盖头了。   萧余还是第一次进这种专业的理发店,平时头发长了他都是拿着剪子随便咔咔一顿乱剪,也不管什么好看不好看。   理发师很专业,三下五除二就设计好了一个发型。   萧余的脸很小,眼睛很大,唇红齿白的。   等到把这张脸都露出来后,傅泽琛才发现,他不只是单纯的眼睛好看,而是整张脸都特别精致,像年画里的娃娃,浓眉大眼,樱桃小嘴,是真的很漂亮,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掐一掐。   莫名的,就想看他哭,他哭的话,应该更漂亮吧。   傅泽琛忍不住想要抽自己两耳光,他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萧余有些茫然的望着镜子里的人,这和平时的自己完全的截然相反,那个满身阴骘,仿佛就是个不祥物的萧余怎么就变了?身上的阴气慢慢褪去,他也有阳光灿烂的一面吗?   “哎哟,这大眼睛长睫毛的,小朋友真漂亮。”理发师是越理越起劲。   傅泽琛面色不虞的皱了皱眉,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把萧余的眼睛再次藏起来,他不想和别人一起去分享他的这份美好。   这么乖的小家伙,太容易被一颗糖给骗走了。   萧余有些胆颤的看了眼身后的人,他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傅泽琛真的是越看越发愁,这一路走来都有多少人回头偷看萧余啊。   萧余不敢走太快,步伐一大,伤口就扯得疼,可是傅泽琛似乎遇到了什么急事,走的都快跑起来了一样。   他隐忍着疼,咬着牙紧随其后。   傅泽琛发觉身后的人越来越慢,猛地反应过来他身上还有伤,立马停下脚步。   萧余已经不知不觉的出了一身汗,他脸色发白的看着停步等自己的身影,焦急道:“我跟得上的,傅泽琛你要是有事就先走,我马上就跟过来。”   傅泽琛想抽自己两耳光,“我没事,就是平时这个速度走习惯了。”   萧余刚进小区就没有力气了,撑着墙开始止不住的喘气,冷汗涔涔往下掉,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住疼了,压着肚子就蹲在了地上。   傅泽琛急忙跑过来,担忧道:“很疼?”   萧余脸上毫无血色,他想要自欺欺人的说不疼,可是话一出口,就是一声止不住的呻吟。   傅泽琛弯下腰直接将人抱起。   身体悬空,萧余一脸惊愕的搂住了对方的脖颈,“傅泽琛你干什么?”   “我抱你回去。”   “不用——”   “或许你是想弄开伤口又回医院躺着?”   萧余停止了挣扎,任他在来来往往的路人中把自己抱回了房子里。   傅泽琛似乎早就做好了他会过来暂住的准备,重新更换了次卧的床上用品,连带着厨房里的餐具都多了一套全新的。   萧余心里的那份悸动越来越剧烈了,他现在已经不甘只是看着这个人,他想要占有,想要把他和自己一辈子都捆绑在一起。   傅泽琛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手边,“我都跟阿姨说好了,这两天的饭菜都会以清淡为主。”   “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我们是同学,别有负担,我对任何人都是这么照顾的。”傅泽琛撒谎撒的面不红气不喘,恍若他就是老师们口中的那种热心肠同学。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这个人领地意识十分强烈,别说跟他同住了,别人敢不经他允许就坐在他的凳子上都得被他一记刀眼给瞪出心理阴影。   萧余也不敢理所当然的享受别人对自己的善意,他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后,便开始胜任保姆阿姨的工作。   每天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会计算好傅泽琛回家的时间,再做好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起初傅泽琛以为这些都是钟点阿姨按时做好的,突然有一天阿姨哭着打来电话问是不是要辞退她了,他才发现家里住了一位田螺‘姑娘’。   这天,傅泽琛故意提前半个小时离开学校,一进家门就见围着围裙端着饭菜的萧余。   萧余被逮了个现行,一脸窘迫的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解释道:“我不想白吃白喝。”   “我请了阿姨的,你都把她的活做了,那她怎么拿工资?”傅泽琛忍俊不禁道。   萧余忙道:“你以后不用请阿姨了,我都能做的,我还不要工资,就当作住宿费好不好?”   “你不上学?”   萧余低下头,“没课的时候我再做这些也行的。”   傅泽琛眯了眯眼,上前把人身上的围裙脱了下来,“萧余,我让你住在这里,是给你养身体的,不是让你想办法来回报我的,等下周你就要回学校了,知道吗?”   萧余神色惊慌的看着他,想问是不是自己也要离开了。   傅泽琛看着他水灵灵里的大眼睛里竟无声无息的蓄满了泪水,又道:“我没有让你回去,我只是说咱们得上学了,在学校宿舍分配下来前,你都可以在我这里住的。”   “那以后我可以白天上课,晚上回来打扫卫生的。”   傅泽琛被他逗乐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打扫卫生呢?”   “我不想白吃白住。”   “那我是不是该给你点工资?”   萧余拒绝道:“这怎么能行呢?你都给我房子住了,我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一码归一码,我这个人向来懂得分寸的。”傅泽琛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萧余疑惑,“这是给我的?”   “这是今天的工资,够吗?”   萧余的面颊不受控制的红了又红,他喜不自胜的拿过,然后快速揣回口袋里,掷地有声的回复道:“够。” 第7章 他好可爱   夜里,萧余拿出那颗糖反复的看着摸着,他就算没有品尝它的甜味,但他知道这是世界上最甜最甜的糖了。   这一晚,萧余难得的一觉睡到大天亮,没有那些噩梦缠身,没有那些不安萦绕。   他仿佛身处在最温暖的阳光下,得到了滋养,得到了幸福。   周一一大早,萧余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和傅泽琛一同去了学校。   如果是往年,历史系这样的大冷门,别说门庭若市,连专业课都不见有几个人准时出席。   但自从历史系出了一个宁大校草傅泽琛之后,每天的早八课,那都是干劲满满,旁系的,隔壁的,几乎全院的女孩子都争先恐后的往历史系跑,还美名曰来增加知识量,学而思则优,思而学则进,她们是来求学的。   萧余是刚回学校,军训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傅泽琛的魅力了,没有想到现在才是他真正发光发亮的时候。   门口堵着的,周围坐着的,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的停留在傅泽琛身上,明目张胆,意图不轨。   他有些生气,虽然他知晓自己这段感情见不得光,但他还是占有欲极强。   萧余暗暗的在桌下捏紧了拳头,凶神恶煞的瞪着那些有所图谋的人。   只是很快这群人的视线又从傅泽琛身上散开了,一个个新奇的发现教室里又多了一个浓眉大眼,还一脸凶巴巴的小可爱。   “看什么看?”萧余被盯得头皮发麻,忍无可忍用力的拍了拍桌子。   这要是在三中,那些人一见他发怒,早就灰溜溜有多远跑多远了。   但今天她们这群女孩子不仅不退,还越发得寸进尺的看了过来。   “妈呀,他好可爱,他瞪我的样子都像是在跟我撒娇。”   “他好白啊,眼睛好大,他究竟叫什么名字?他不会也是跟我们同系吧,天啦,今年历史系上大分啊。”   萧余没有理会周围的七嘴八舌,因为讲台上的傅泽琛回来了。   他身上还是那股淡淡的柠檬味。   真的是好奇怪啊,明明都是同一款洗衣液,为什么傅泽琛身上就更香一点呢?   傅泽琛瞥了一眼周围,放下书本的力气都比往常大了几分,他道:“老师来了。”   萧余架起书把自己的小脑袋藏了进去,这样傅泽琛就注意不到自己在偷偷窥探他了吧。   傅泽琛没有揭穿他这拙劣的演技,装作若无其事的翻着书,时不时还会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总觉得他刚刚那样子不够帅气。   萧余渐渐的胆子大了,放下了书,直接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看,越看越是心花怒放。   傅泽琛伸手进口袋,随后一颗糖放在了萧余的桌子上。   萧余拼命的压着往上扬的唇角,装傻冲愣道:“你怎么又给我糖?”   “不喜欢吃糖?”   “喜欢。”萧余生怕他会抢回去,连忙塞进口袋里。   傅泽琛嘴角隐着笑,然后又开始装模作样的看书了。   午后,林茂终于挤过茫茫人海进了教室。   他不得不再次感叹这看脸的世界,这十大冷门系也能成为热门爆款,天理何在啊。   “傅哥,打球去。”林茂兴致勃勃的邀请着。   傅泽琛本是站起来了,但瞧了瞧旁边被周遭同学偷看了一上午的小猫咪,又悻悻的坐回了位置上,摆手道:“不去了。”   林茂也注意到了旁边好像在写写画画什么的萧余,伸着脖子往他面前凑了凑,“你们系又来新同学了?我敲,怪可爱的。”   “那是萧余。”傅泽琛提醒道。   林茂一脸不可思议,“我又不是没有见过萧余,他怎么可能——”   萧余抬起头,面色不悦的瞪了眼咋咋呼呼的隔壁班同学。   林茂瞬间哑口,这哪里是校霸啊,这分明就是误入了坏人世界的小白兔。   傅泽琛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两人中间,“你去玩吧,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去打球了。”   “要不我也不去了,这历史学这么难吗?这都下课了,大家都还这般求贤若渴的不走?”林茂环顾四周,忽然有点心动,自己要不也转来这冷门系玩玩?   他们哪里是上进啊,他们只是纯粹的想多看两眼一脸人畜无害却又凶巴巴的萧余啊。   一个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寻着借口往萧余边上蹭,如果不是傅泽琛冷冰冰的挡着他们,周围虎视眈眈的女同学都能把萧余给吃了。   萧余午饭多吃了两口,这时候胃里沉得慌,他偷偷瞥了眼旁边正在交谈的两人,默默的起身去了厕所。   林茂趁机凑上前,“萧余原来长这样啊,那他之前怎么留那么长的头发?”   傅泽琛斜睨他一眼,“你真的很闲?”   “这不是傅哥几天没有陪我们打球了吗?我甚是想念啊。”   傅泽琛看了看时间,萧余已经出去了十几分钟,他有些不放心,急忙出了教室。   林茂不明情况地跟在后面,“傅哥是想通了要一起去打球吗?”   萧余缩在厕所里吐了好一阵,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还把自己给整的越发难受。   他扶着墙,洗了把冷水脸,眼前像是飘着雪花一样,他有一瞬间像是晕了,身体开始往后倒。   傅泽琛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他。   萧余闻到了熟悉的柠檬味,睁了睁眼,“我身上脏。”   傅泽琛皱紧了眉头,“又胃疼?”   “不是,是我吃多了。”萧余有些难以启齿,不吃疼,吃多了也疼,他都觉得自己麻烦死了。   傅泽琛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上腹。   萧余身体一僵,他能感受到他的掌温贴在自己肚子上,暖呼呼的,他竟然有些贪婪,妄图他能不能帮自己揉揉。   傅泽琛也不觉得自己这动作会不会太过暧昧,他一手搂着对方的腰,一手贴在他的腹上,当真是轻缓的按揉了起来。   萧余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的眉眼,心中的那头小鹿又开始乱撞了,他想靠近一点,想再靠近一点…… 第8章 发烧   揉了好一会儿,傅泽琛才发现身后跟来的电灯泡。   此时此刻,林茂就跟活见鬼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又搂又抱甚是暧昧的两人,他不想往那方面想,但此情此景,容不得他不去乱想。   他可是跟傅泽琛一块玩到大的发小,他太了解傅泽琛这个人了,向来冷冷冰冰,圈地为牢,除了他们这些发小外,谁也别妄想踏入他的领地。   而今天,他竟然主动的接近萧余,还这般……温柔?   对,就是温柔。   林茂后背阵阵发凉。   傅泽琛瞥了一眼脸色十分难看的林茂,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接点热水过来。”   林茂:“……”   不正常,是的,傅泽琛这个人从头到脚都不正常。   萧余本想说自己好多了,但他太贪婪对方的怀抱了,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继续依靠在他怀里。   傅泽琛瞧见他额头上的虚汗,眉头越皱越紧,“要去医务室瞧瞧吗?”   萧余急忙摇头,“我没事,过会儿就好了,不用去医务室拿药。”   傅泽琛感受着他还在轻微颤抖的身体,这怎么可能是没有事情的样子,这分明就是还在忍痛。   萧余不是痛的发抖,而是心虚,他害怕被聪明的傅泽琛看穿自己的意图,一个劲的缩着身子。   傅泽琛道:“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   萧余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的靠在他怀里了,见好就收道:“我想回教室坐会儿。”   傅泽琛扶着他走出了洗手间。   萧余却是轻轻的推了推他的手,“我可以自己走。”   傅泽琛松开了对他的搀扶。   萧余扶着墙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着。   傅泽琛在背后看的心乱如麻,有无数次想要冲上前把他抱回教室,但这里毕竟是学校,他还是得顾忌对方的自尊心。   无可奈何下,傅泽琛只得忍下那份心疼默不作声的跟在他后面。   萧余硬生生的给自己走出了一身冷汗。   十月,天已经有些凉了,冷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吹来,吹得他抑制不住的发抖。   萧余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已经被吹干了,但依旧冰冰凉凉的贴着皮肤,他知晓这样下去肯定要感冒。   林茂任劳任怨的打了一壶热水过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暗暗戳了戳还紧盯着萧余看的好友。   傅泽琛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做什么?”   林茂压着声音道:“你刚刚看萧余的样子真的像极了老母鸡护幼崽,生怕别人给你抢走了似的。”   傅泽琛:“……”   林茂继续道:“但凡萧余是个女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傅泽琛面上表情一僵,他最近确实是有些奇怪,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偷看萧余。   特别是在家里,萧余做饭,他跟着,萧余吃饭,他看着,萧余洗澡,他也得守着。   傅泽琛双手不自然的握成了拳头。   这种感觉很危险,他确实是过分关注了对方。   林茂提醒道:“傅哥,你们都是男孩子,咱们可以做兄弟,但是不能有别的什么想法。”   傅泽琛把桌上的书扔在了对方的脑袋上,“我能有什么想法?你别胡说八道了,打你的球去。”   林茂一步三回头,甚是不放心,生怕他兄弟一个不小心就误入歧途。   谁叫那个萧余长得跟个女娃娃似的,那小脸嫩的,他都想要掐一掐。   萧余有些冷,他看了眼旁边的傅泽琛,刚准备说话对方就起身离开了。   傅泽琛需要冷静,他快步走出了教室,像极了被戳中心事后的落荒而逃。   萧余一下午都有些失魂落魄,傅泽琛一走就没再回来,他有些慌了,是不是刚刚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破了,他是在避讳自己吗?   “叮铃铃……”   听到下课铃声,萧余才完全回过神。   他浑浑噩噩的走出学校,身上冷热交替着,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果不其然发烧了。   萧余踉跄着回到了傅泽琛的出租屋,屋子里一片漆黑,对方还没有回来。   他嘴里一阵阵发苦,难受的走到厨房,接了点冷水,咕噜两口喝完。   冰水下肚,稍微的缓解了半分他像是有火烧一样疼痛的喉咙。   但很快他又得到了报复。   那些冷水刚进入腹腔就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   萧余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洗手间,一阵搜肠刮肚的呕吐之后,他眼前一黑就晕在了地上。   半夜,冷风呼呼的吹来。   萧余是被冻醒的。   因为初醒,他茫然的看着还是黑漆漆的客厅,身体极度疲惫,胃里还在拧着劲儿的绞痛着。   他撑着墙想要坐起来,可是高烧之下,他浑身乏力。   “咳咳咳。”萧余痛苦的捂着嘴,每咳嗽一声,胸腔就被震得疼痛一分。   他努力过了,但真的是无能为力。   萧余自暴自弃的继续趴在地上,体温很高,他却觉得异常的冷,眼前很晕,可是他却疼的晕不过去。   他突然有些难过,他这样死在别人家里,太晦气了。   “咯吱”一声,玄关处传来声音。   傅泽琛刻意在外面等到了后半夜,林茂的话犹如一记闷锤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真的该保持距离的,他最近实在是太关注萧余了。   甚至还因为他出现了情绪波动,那是一种特别危险的信号,恍若自己要陷进去了。   不可以!   傅泽琛打开冰箱猛地灌了自己一大瓶冰水才完全冷静下来。   看来得另外给萧余找个住处了,也不知道学校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宿舍! 第9章 心疼   傅泽琛扔掉了矿泉水瓶,正准备回房间睡觉,却在路过洗手间的时候,脚步骤然一停。   漆黑的洗手间地板上有一道黑影子,仔细一瞧,不难分辨那是一个人影。   傅泽琛一身血液从头凉到了脚,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余地,快步跑向洗手间。   萧余还残留着一点意识,他听见了有急速的脚步声,想要张口跟他说把我扔出去就行,可是喉咙像是肿了一样,他只能无力的张着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傅泽琛把人抱了起来,一接触就察觉到了他过高的体温,神色一凛,连忙把人抱回了床上。   萧余又疼又晕,眼前的傅泽琛好像变成了无数个,他辨别不了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傅泽琛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眉头紧蹙成川,“我们去医院。”   萧余虚弱的摇头。   傅泽琛哪里能听他的话,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薄款外套,把人从头到脚的包裹严实后,叫了辆车就往医院赶。   萧余一上车就晕了,小脸因为高烧红扑扑的,看的傅泽琛更是心痛如绞,他如果今晚上犯了执拗病一直没回来,萧余会不会就被烧死在他家了?   傅泽琛不敢去想象这个后果,他越发用力的抱着怀里轻微发抖的小身子。   萧余只晕了一小会儿,胃里疼的厉害,他又被硬生生的疼醒了过来。   这一醒,他就控制不住了,嘴里时不时的闹出一两句难受的话。   傅泽琛轻声安抚道:“马上就到医院了,咱们再坚持一会儿。”   医院:   医生看着体温计上40℃的数字,劈头盖脸的就是对着家属一顿骂:“烧的这么厉害怎么不早点送来?身体这么弱,家属就不知道上点心?你自己瞧瞧这上面的数据有哪项是达标的?”   傅泽琛沉默的看着萧余的血检报告,想要辩解的话只能老老实实的吞回肚子里。   他一直以为萧余在他家里被养的好,现在看来也只是表面的健康而已。   内里的虚空哪是一朝一夕就能痊愈的。   医生再次苦口婆心的劝道:“他现在还年轻,能抗住这些病痛,那以后呢?你们家属想让他活到二三十岁就死吗?”   傅泽琛猛地一颤栗,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医生你说什么?”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两三年,回天乏术,五脏六腑都得衰竭,首先就是那颗心脏,心脏长时间供血不足,迟早会出麻烦的,家属上点心吧,他还不到十九岁,这么年轻这么多病,你们不心疼啊。”   傅泽琛欲言又止,紧紧的捏着那张报告单,直到萧余从抢救室被推了出来。   病房里,萧余是被心电监护仪给吵醒的,他两眼呆滞的望着这陌生的天花板,如果不是手背上有轻微的刺痛感,他似乎都反应不过来自己又来医院了。   傅泽琛一晚上没睡,两眼都熬出了红血丝,他瞧着床上有了动静的身影,急忙凑上前。   萧余迷迷糊糊的抬起手,他轻轻的抚摸过傅泽琛的眉眼,像是无声的在问他眼睛怎么这么红?   在那一瞬间,傅泽琛知道自己可能陷进去了,他其实是还可以抽身而出的。   但是他做不到,他无法来形容萧余醒来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满是不舍,还有难过。   傅泽琛尝试着握了握他的手,竟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半分觉得恶心或者别扭,甚至还有些小窃喜,他的小手那么柔软,那么冰凉,必须要靠自己暖着啊。   萧余忽然就清醒了,他本能的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傅泽琛越捏越紧了。   傅泽琛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手这么凉,是觉得冷吗?”   萧余有点懵,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傅泽琛,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不停的在心里麻痹自己:就让他牵一会儿,哪怕只是他单纯性的想要试一试自己是不是手凉而已。   他太渴望这样的温暖了!   傅泽琛见他一声不吭,不安的试了试他的体温,额头已经没有昨晚上烫了,但脸怎么还这么红?   萧余轻声道:“我不冷。”   他不冷,他甚至浑身都在发烫,不是病理性的那种滚烫,而是心里某种抑制不住的情愫在慢慢膨胀,他只觉得灵魂都在飘了。   傅泽琛拿过旁边的水杯,他先喝了一口试了试水温,确定还温着后,才把杯子递到萧余嘴边。   萧余是真的渴了,他抿了一小口,惊喜道:“甜的?”   “嗯,放了点蜂蜜,好喝吗?”   萧余连喝了两大口,正要继续往下喝时,却被傅泽琛给拿走了杯子。   傅泽琛道:“等下阿姨就要送粥来了,别喝水就喝饱了。”   萧余低头看着还被他紧紧握着的手,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回学校上课吧。”   “不想我留在医院里?”傅泽琛打趣道。   萧余摇头,“我不想耽误你功课。”   “历史这类课程,随便背背就能考过了。”   萧余:“……”   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随便背背就不会挂科?   傅泽琛很享受他这个崇拜的眼神,腰板更挺直了三分,他道:“你缺了挺多课,等你身体好了,我给你补。”   萧余羞赧的低下头,“我很笨的。”   “有我帮你,你不会挂科的。”   萧余偷偷瞄了他一眼,心里的那些蠢蠢欲动又开始发芽了,他知道这些荒唐的想法已经彻底把他侵蚀,他早已深陷其中,如若有一天被残忍拔起,他可能真的就枯萎了。   可是就算这只是他的黄粱一梦,他也愿意倾尽所有,只求这场梦能长一点,让他这贫瘠的人生不再只有黑暗,这里也曾有过一丝光芒。   ……   好像从那天起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萧余总有一种时刻被人给盯上的感觉,可是他一回头,就看见傅泽琛言笑晏晏的望着他,也只有他在看他而已。   林茂是真的要哭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语惊醒了梦中人,他的好兄弟总算了解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会自觉的跟那个像狐狸一样的萧余保持距离了。   结果等他再次跑去历史系串门时,他就看见傅泽琛像个赔钱货似的眉飞色舞的在偷看萧余。   偷看就偷看吧,还笑得一脸花枝招展的。   这对于从开裆裤起就开始纵横情场的林茂而言,他太了解了,他的好兄弟这是弯了啊。   完了完了,林茂几乎都能想象到傅泽琛被他爸给打断腿的场景了。   这可是他傅家这一代的独苗苗啊! 第10章 表白   萧余很努力的去记那些英语单词了,但他从高一起上课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就连现在考上宁大,那都是压分上的,甚至还有可能是因为祖上积德。   要他学习,不如让他打一架!   最后交给傅泽琛的答卷,那叫一个五花八门,错漏百出。   他心里着急的直打鼓,傅泽琛会不会觉得他实在是不开窍然后就放弃给他单独补课了?   傅泽琛大致的看了眼萧余写的乱七八糟的卷子,然后十分有耐心的把错误的单词给他纠正,最后再全部给他翻译了一遍。   林茂更是气的直跺脚,他傅泽琛什么时候对他这么耐心过?每次拜托他给自己看看笔记都得把嘴皮子都磨破,但对待萧余呢?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给他主动翻译?   太过分了!   萧余注意到了旁边有些来者不善的林茂,他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他只有在面对傅泽琛的时候才是温顺的小绵羊,在别人面前,他可是浑身都是刺的小霸王!   林茂被瞪得心里发虚,他怎么就忘了,别看萧余长得跟个姑娘那般水灵灵的,可是他打架的时候那是拳拳见血啊。   是真的狠!   “这个单词我给你重点讲一下。”傅泽琛抬起头。   萧余立马恢复了那小鸟依人的温顺模样,乖巧的伸过脑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林茂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你们锁死吧,两个都不像是好人!   萧余像听天书一样听他讲了一个小时,然后等傅泽琛要检验效果的时候,他就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着,那天真无邪的双眼里全是不受知识污染的清澈。   傅泽琛扶额,他错了,现在给他输出四级的英语词汇,太过着急了,他应该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来。   “我是不是很笨?”萧余窘迫的不敢笑了。   傅泽琛看着他头顶上的发旋,忍不住上手揉了揉,他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时间还很多。”   萧余抬起头,四目相接。   对视间,他看到了傅泽琛眼中脸红的自己,还有他那充满了浓情蜜意的宠溺眼神。   周围有粉红泡泡在凝聚,然后一颗一颗爆开。   萧余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很可怕的想法,他是不是也对自己有那么几分感觉?   他慌乱的移开了双眼,心里忽地如一团乱麻,他不能这样,他心中的傅泽琛是要去更广阔的天空自由翱翔的,他不能把他的太阳拉到这个无间地狱里。   他可以偷偷去爱,可是他不能戳破这层纸让他陪着自己沉沦和疯癫!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傅泽琛见他脸色一变,顿时紧张了起来。   萧余推开椅子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跑出了教室。   傅泽琛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萧余跑出了教学楼,跑过了操场,直到在后校门处被傅泽琛给拦了下来。   两个人都拼命的喘着气。   傅泽琛不明情况道:“你跑什么?”   萧余后退了一步,刻意的和他保持着距离。   傅泽琛完全看不懂他的操作,主动靠过去,“怎么了?”   萧余两眼定定的望着他,忽然就明白了这几天的不对劲,他好像在主动靠近自己,他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温柔。   他真的被自己拽入了那个深渊。   傅泽琛见他汗流如注,忙道:“是身体不舒服?”   说着他就要上手去试试他的体温。   萧余的眼眶有些泛红,“傅泽琛,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好端端的怎么道歉了?是因为词记不住?没关系,咱们慢慢补就是了,我反正一天也没什么事,我们慢慢来。”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你这是怎么了?”   “傅泽琛,我们是同学,对吗?”萧余问。   傅泽琛笑道:“是啊,我们当然是同学了。”   “我们只能是同学,对吗?”萧余再问。   傅泽琛听出来了,脸上的笑容也是一点一点僵硬,最后麻木。   萧余两只手用力的扯着裤脚,他咬着唇,恍若剜心剔骨之痛,他道:“我现在就搬出你家。”   傅泽琛一把抓住他的手,“萧余,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萧余小脸惨白,他说着:“傅泽琛,你是人中龙凤,你将来是有大成就的人,我可以背弃道德、罔顾人伦去喜欢你,可是你不能从——”   “你喜欢我?”   萧余:“……”   傅泽琛越发用力的攥着他的手,再次重复:“你喜欢我?”   萧余想要抽自己两耳光,他怎么就一时情急把这话说出来了。   傅泽琛却是不怒反笑,“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要阻止我靠近?”   “你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我难道不是人?”   萧余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萧余,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他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能约束我。”   “傅泽琛。”萧余挣脱了他的拉扯,“是不是我把你带坏了?”   “萧余。”傅泽琛朝着他踏出一步,无畏而坚定,“初次见面,我的心脏就有一种被小猫给挠了一下的感觉,我刚开始以为那只是被你惊艳了,所以心脏情不自禁的跳了一下。后来我才恍然,那是一见钟情。”   萧余瞳孔一缩,显然是被他这番言论给吓到了。   傅泽琛继续道:“后来我尝试着放弃,我躲你躲得远远的,可是当看到你奄奄一息的躺在我怀里时,我的心脏又被小猫狠狠的抓了一下,我知道,那叫心疼。”   “我这个人从小就离经叛道,拥有很强烈的自主意识,谁都无法左右我的决定,如果我从一开始就选择和你拉开距离,就算你再怎么卖惨装无辜,我都会视若无睹的绕过你,只有一种原因会让我受你牵制,我的心在无条件的偏向你。”   “它比我更先懂得什么叫做喜欢。”   “现在我郑重的问你,萧余,你愿意跟我试试吗?”   萧余还处于震惊之中,压根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萧余,我叫傅泽琛,我家在燕京,做了点小生意,钱不多,但够用,你愿意跟我试试吗?”傅泽琛再问了一遍。   萧余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眼泪早已糊了满脸。   傅泽琛将人拽入了怀里,威胁着:“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过就算你要拒绝我,我也会对你死缠烂打!” 第11章 我喜欢他   萧余泪眼朦胧,恍若置身在梦境中,他被表白了?   他真的被傅泽琛表白了!   直到萧余被领回教室,他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不敢置信的紧盯着自己旁侧的傅泽琛。   傅泽琛笑而不语的打开水壶,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带的蜂蜜水,还热着。   萧余脑子里时而清晰,时而混浊,不停有声音在怂恿他问清楚,这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对方已经把水壶递到了自己嘴边。   温热的水在他张口的瞬间就缓缓流进了嘴里,甜滋滋的,他下意识的多喝了两口。   “我大爷——”林茂坐在一旁倒抽一口凉气。   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个水壶应该是傅泽琛的私人物品。   向来领地意识比谁都强烈的雄狮竟然会自愿跟别的雄性生物分享自己的东西?   如果这都不是爱的话,林茂把头砍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喂完了水,傅泽琛又不急不徐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绢。   看那样子,还打算亲自给萧余擦嘴。   萧余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明亮的大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这个温柔到仿佛都要把他融化的男人。   脸颊瞬间就红了。   林茂受不了了,强硬的把发癫的好友给拽出了教室。   傅泽琛瞪着冒冒失失的家伙,不耐道:“你这是做什么?”   “是我想问你在做什么。”林茂扶额,“你不要告诉我,你刚刚那样子,只是单纯的朋友之间互帮互助。”   “不是。”傅泽琛回答的斩钉截铁。   林茂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说辞硬是被他给打断了。   傅泽琛笑,“我喜欢他。”   林茂:“……”   兄弟,我之前那些话是为了警醒你保持分寸感离他远点,并不是大义凛然来点醒你让你弯!   傅泽琛语气如常,波澜不惊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些话我不爱听,你别说了。”   林茂:“……”   傅泽琛准备回教室。   林茂哭笑不得的再次把人拦下,“泽琛,你这样做是为了跟你爸赌气吗?就跟你更改高考志愿跑来这个三线小城市的二本学校,更是选修一个冷门专业一样,你其实都只是为了想气你爸对不对?”   傅泽琛皱眉,“我可以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但我不会拿别人的感情来开玩笑,我可以随意割舍掉自己的未来,但我不能胡作妄为到去伤害别人的人生。”   “可是泽琛你以前不是喜欢女孩的吗?你高三的时候还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你怎么能说弯就弯了?”林茂绝望的摇头,几乎都看到了气急败坏追过来要大杀四方的傅董事长。   他要死了,他们都要死了。   “我有牵手吗?”傅泽琛问。   林茂愣了愣,下意识的摇头。   “我有喂她们喝水吗?”   林茂继续摇头。   “我有让他们住我家吗?”   林茂嘴角抽了抽,血压蹭蹭往上涨。   傅泽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这就是喜欢和有好感的区别,喜欢的人,我可以为他倾尽所有,单纯只是有好感的话,我会理智的保持距离。”   林茂:“……”   傅泽琛摆了摆手,“马上要上课了,这周约冯良他们几个来这边坐坐,我带萧余跟他们认识认识。”   林茂瞳孔都瞪大了几分,他玩真的?   教室里,萧余有些坐立难安,他刚刚不是没有注意到林茂离开前那个讳莫如深的表情。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他和傅泽琛的关系?   萧余心中忐忑,他本就身在地狱里,不怕背上那些质疑和辱骂。   可是傅泽琛不一样,他是穹顶之上的王者,他是璀璨夺目的沧海明珠,他不能陪着自己深陷在这个泥沼里。   萧余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他焦急的站起身,刚离开座位就见傅泽琛笑意缱绻的进了教室。   “要去洗手间?”傅泽琛迎面上前,见他起身,询问道。   萧余一紧张心脏就有些发紧,气息不由得也跟着起伏着,他目光灼灼的望着言语中尽显轻松的傅泽琛,不安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傅泽琛温柔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不会乱说的。”   萧余心中的侥幸落空了,他用力的扯着衣角,“傅泽琛,我们——”   傅泽琛捂住他的嘴,“单词背完了?”   萧余没有想到他能一击而中自己的命脉。   傅泽琛把他按回了位置上,然后替他打开那本厚厚的四级词汇笔记本,“一天背一页,12月你就能轻松过关了。”   萧余:“……”   周末:   林茂亲自去机场接了远道而来的好友们。   冯良啧啧嘴,“也不知道老傅有什么想不通的,非得跟他爸死犟到底,更是不顾前途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他图什么?”   另一边许奕然摘下墨镜,瞧了眼这应该算是这三线小城市最高级的酒吧,摇了摇头,也是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这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大少爷怎么就受得了这地方的穷酸气?”   林茂没有理会二人,径直进了酒吧,你们就笑吧,等下有你们瞠目结舌无语的时候。   “不过傅哥突然要我们过来,应该不是单纯的喝酒聚一聚吧。”许奕然坐在包间的沙发上,问。   林茂打开一瓶酒,似笑非笑的说着,“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冯良激动的凑了过来,“难不成是老傅谈恋爱了?”   林茂不置可否。   包间的门从外推开。   傅泽琛的大长腿率先出现在三人眼中,随后便见他牵着一人毫不遮掩的走进。   那从容淡定的态度,仿佛他和萧余早已是老夫老妻了似的。   萧余从出门前就紧绷着一根弦,他知晓傅泽琛今天要带他去见什么人,明面上说是给他介绍朋友,但言外之意不就是领他进入他的圈子吗!   他好像从未想过藏着自己!   他的爱一旦确认,就是光明正大,又热烈奔放。   包厢里,许奕然和冯良的眼睛同时落在略显有些格格不入的萧余身上,两人不约而同的认为这是傅泽琛在宁城这种小地方认回来的新兄弟。   这模样,端正啊! 第12章 傅泽琛,我快疼死了   萧余局促的坐在傅泽琛身边,他很不习惯被人如此目不转睛的打量,双手难以掩饰紧张的捏着裤脚。   冯良开口道:“老傅这位小朋友是你新交的朋友?”   “嗯。”傅泽琛给萧余点了一杯常温的果汁,又道:“男朋友。”   冯良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当然知道他是个男的,虽然这小朋友长得很好看,但我们也不瞎会看不出他是——”   包厢里瞬间鸦雀无声。   许奕然原本还气定神闲端着的酒杯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冯良差点一口气堵死自己。   两人面面相觑,大概是受惊过度,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林茂经过几天的沉淀,已经自我麻痹了,他道:“是不是很意外?”   冯良吞了口口水,不敢置信的望着果然不愧是他们京圈里最霸道的主,这爱情也爱的惊天动地啊。   他傅泽琛是gay?   这要是传回燕京,全燕京的名门千金还不得哭死几个?   “他叫萧余,记住了,以后会经常见面的。”傅泽琛接过服务员送进来的果汁,放在了萧余的手边。   萧余低着头,胆怯的不敢去融入这个他高攀不了的圈子。   “别怕,这两人都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发小,林茂旁边的是冯良,再过去就是许奕然,你先眼熟眼熟他们。”傅泽琛轻声细语的给他一一介绍着。   许奕然如同见了鬼,傅泽琛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咋感觉他还夹起来了?   萧余努力的记着这两人的外貌特征,他们虽然长得还算不错,但都没有他家傅泽琛好看。   傅泽琛是星星,有棱有角,又明又亮。   他最好看了。   冯良原本还疑惑他家好兄弟就短短两个月没见,怎么就性格大变?   当他与萧余四目对视的刹那,他好像看见了一只误入人间的小精灵,一脸茫然的望着他,那清澈的眼眸里,全是小心翼翼和恐惧。   这保护欲,瞬间就上来了。   这大眼睛谁见了不迷糊啊。   冯良忙不迭的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酒猛地灌了自己好几口。   林茂坐在一边看破不说破,他们不会觉得萧余这人畜无害的样子很可爱吧?   等他们见识过他打架的样子,肯定会更惊艳的。   许奕然还是接受不了,收下好心情,直接将傅泽琛给拽出了包间。   这下少了两人,原本就尴尬的氛围越发尴尬了。   冯良偷偷瞄了一眼不吭声的小精灵,挺着胆子凑上前,“要不我们喝一杯?”   萧余看着对方递上来的酒,微微皱了皱眉。   冯良打着哈哈道:“我跟老傅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了,你是他第一个带来的人,你别看这家伙长着一张花心的脸,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比谁都专一,从来不会拿感情开玩笑。”   萧余面颊有些泛红,鬼使神差的就拿过了那杯酒,“很高兴认识你们。”   冯良心里全是粉红泡泡,这小精灵的声音可真好听,难怪网上都说南方姑娘清秀,连这南方的男孩也乖巧啊。   萧余因为他爸的原因,他很不喜欢喝酒,再加上一喝酒他就会犯肠胃炎,平时做菜连料酒都很少放,别更提就这么硬干一杯。   这杯冷酒刚下肚,好几天没犯的胃痛顷刻间就袭来,他不露声色的掐了掐腰,企图来压制那一不乐意就跟他拧着干的器官。   “老傅既然领你来了,那就是把你完全当成了自家人,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找哥,哥一定竭尽全力的帮你。”冯良继续给他倒着酒。   萧余疼出了一头的汗,他接过酒杯,犹豫着要不要喝,但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还是一饮而尽。   “兄弟,豪爽,咱们今天就不醉不归。”冯良乐呵呵的倒酒。   林茂坐在一旁,冷哼一声,“你倒是挺自来熟的。”   冯良又把他给拉了过来,“是兄弟就干了。”   林茂刚拿过酒杯就瞧见了萧余略显苍白的脸色,蹙眉道:“你不会喝酒?”   萧余胃里千刀万剐似的疼着,他向来会忍痛,听见林茂问话,反应稍微迟钝的抬起头。   冯良哎哟两声,“你怎么不说呢,不会喝咱们就不喝了。”   萧余不敢出声,怕自己一张口就是止不住的呻吟。   他身体稍微往前倾斜,以此来抵抗越发变本加厉的胃痉挛。   “咯吱”一声,包间大门推开。   冯良笑呵呵的拎着酒杯上前,“你们俩背着我们说了什么悄悄话?快,自罚三杯。”   傅泽琛瞧着坐姿有些奇怪的萧余,疾步走来。   空气里隐隐约约的飘散着酒精味,傅泽琛起初以为是桌上散发过来的。   等他凑近后才发现,萧余身上也有股挥之不去的酒气。   萧余的身体越压越低,最后整个人都趴在了膝盖上。   “你喝酒了?”傅泽琛想要将人扶起来,但一接触他,就见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颤栗。   萧余疼的眼前发黑,呕吐感渐渐强烈,他拼命的吞咽着,但隐忍了几分钟后,胃里猛烈一搅,酸水一涌而上,他捂着嘴踉跄着就往洗手间跑去。   这一幕来的太快,在场的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冯良更是一脸错愕,这是怎么了?   傅泽琛回过神,快步追上。   萧余趴在马桶上呕的头晕眼花,但吐出最初的那口酒水后,他就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胸腹处在止不住的抽搐,每抽搐一下,他便干呕一下。   傅泽琛心疼的抱起他,手掌刚贴上他的上腹就感受到内里的器官在造反似的上蹿下跳着。   萧余眼眶通红,难受的靠在他怀里直抽气。   “小乖我们忍忍,我给你揉揉,揉开就不疼了。”傅泽琛也不再顾及这洗手间的脏乱,直接坐在地上,将他完全圈在自己怀里。   萧余很疼,好久没有这么疼过了,好像那一天被他爸给一脚踢破胃都没有这么疼。   原来有人宠着,是真的可以毫无保留的暴露自己的痛楚。   他好想大声的哭诉,傅泽琛我真的好疼啊,疼的我都快要死了。 第13章 噩梦   傅泽琛心疼极了,不敢太用力,但又不得不加重力气。   他能感受到萧余被酒精腐蚀过的胃开始剧烈的造反,每抽动一下,他怀里的人就不可抑制的颤抖一下。   他很痛,痛到浑身都湿透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萧余紧绷的身子才缓缓的放松了些许。   他面色苍白的抬起头,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滚落,他疲惫的勾了勾唇角,强颜欢笑着:“琛哥,我没事了。”   傅泽琛看着他惨白的一张脸,温柔的拂去他脸上的冷汗,轻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我带你回家。”   萧余抓住他的胳膊,“不是聚餐吗?”   “没关系,改天也行。”傅泽琛弯腰将人抱起。   萧余本想说他可以坚持的,但胃痉挛过后,他现在连呼吸都是时急时缓,意识昏昏沉沉,他怕是坐都坐不住了。   洗手间外,三个人互相对视,似乎都有些搞不清楚他们俩在里面做了什么。   冯良小声嘀咕:“老傅不会是见着醉酒的小可爱就兽性大发了吧。”   许奕然剜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子里只知道搞颜色?”   林茂猛地一拍大腿,“萧余胃不好,刚刚喝了两杯酒,不会坏事了吧。”   这话一出,冯良忽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跟有人拿着刀架在上面似的。   许奕然又瞪了他一眼,“你灌他酒了?”   冯良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我就是想认识认识新朋友,谁知道他不能喝?”   “你就等着吧,泽琛最是小心眼了。”许奕然懒得理会这个缺根筋的家伙,他是看不见傅泽琛一进来就点了杯果汁吗!   冯良:“……”   原来再浓厚的情谊在生死面前,都能说断就断啊。   傅泽琛一出洗手间就见外面站着三尊守门神,他也没有再过多的交涉什么,只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句:“小乖身体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今天所有的消费记我账上,你们好好玩。”   林茂不放心的追了出来,“萧余情况不好?”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傅泽琛怀里面无一点血色的人,那虚弱的样子,压根就不需要他多嘴一问。   萧余听见了有人在说话,他想睁开眼,可是头又晕,胃又痛,他努力了好几次都疲惫的醒不过来。   他好像又坏了大家的兴致。   直到回到出租屋,萧余都还是半昏迷状态。   傅泽琛动作轻柔的把人放在床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体温正常后,他又匆忙的跑进了厨房。   萧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有道影子缓慢的靠了过来,然后他就喝到了甜甜的蜂蜜水。   “琛哥。”他轻唤。   “嗯,我在。”   “我好多了。”萧余双手抱在他腰上,“我不喜欢喝酒。”   “好,以后我们都不喝了。”傅泽琛放下水杯。   “喝完酒,胃好痛。”   “以后谁要是再让小乖喝酒,你就打他。”   “琛哥不是不喜欢我打架吗?”   “在外面不可以打架,那些人不知轻重,你可能会受伤,但他们不一样,他们不敢还手。”   萧余忍俊不禁的坐起来,“琛哥不怕他们生气吗?”   傅泽琛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们不敢。”   “为什么?”   “他们怕我动手。”   萧余诧异的眨了眨眼,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在他印象里,傅泽琛从未与人红过脸,他就像是书中走出来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谦虚有礼。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动手呢?   萧余还担心这些人会欺负他家琛哥老实。   傅泽琛自然不会告诉对方他是京圈里出了名的刺头子,他笑,“偶尔也会动动拳脚,但我有分寸的。”   “以后琛哥要打谁告诉我,我来动手。”萧余两眼炯炯有神的望着他,那坚定而无畏的态度,像极了要宣誓入党那般。   傅泽琛笑道:“我谁都不打,你以后也不许再乱动手了,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来解决。”   萧余默默的缩回了脑袋,他向来都是有仇当场报,哪里还需要回家找傅泽琛给他当家作主啊。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整天惹是生非,他会不会就不喜欢自己了?   萧余忧心忡忡的瞄了一眼还在注视自己的傅泽琛,心虚的躺回了床上。   傅泽琛瞧着他稍微恢复了点血色的面容,站起身掖了掖被子,“小乖,晚安。”   “琛哥,晚安。”   月光洒进屋子里,房间倏地安静下来。   萧余又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无数遍,直到阳光穿透薄云,洒落在窗台上,他才精疲力竭的进入梦乡。   梦里依旧是吵闹不断的打砸声,其中还掺杂着些许女人无助的哭喊声。   萧余知道,那是妈妈。   他疯狂的往女人离开的方向跑去,可是路面崎岖,他一不注意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女人提着行李箱,连头都不曾回一下,毅然决然的上了计程车,从此再无音讯。   “妈妈。”萧余气喘吁吁的睁开眼,他恍若跑了一个马拉松那般,胸口又沉又闷,他挣扎着坐起身,目光茫然的环顾着屋子。   这里不是他那个破烂的家,也没有满地的酒瓶碎片,更没有妈妈毫不留恋的背影。   是梦,那都是梦。   “小乖,醒了?”傅泽琛听见卧房里的动静,轻轻敲了敲门。   萧余慌乱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忙道:“琛哥,我马上就出来。”   “不着急,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傅泽琛推开了门,看着床上正在穿衣服的身影,莞尔问道。   萧余做了一个噩梦,情绪波动过大,双手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他尽量的让自己表现的如同往常,道:“琛哥,我没事了。”   “怎么头上都是汗?”傅泽琛走上前,指尖擦过他的额头,果不其然,全是汗。   萧余动作一顿,他眼神有些失焦,仓惶的想要避开他的接触,却在躲闪的瞬间就被对方给抓住了双手。   “小乖,怎么了?”   萧余低下头,胸腔剧烈的起伏,他太害怕被抛弃了,妈妈丢了他,他从此再也没有尝过糖果的甜。   现在他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傅泽琛,可是这都是他偷来的,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些美好都会散去,但是他舍不得啊,糖果太甜了,他已经着了迷。 第14章 我是在骗他   “怎么哭了?”傅泽琛捧着他的脸,蹙眉道。   萧余失去了理智,直接扑进了傅泽琛怀里,双手用力的缠在他的腰上,声音哽咽,“琛哥,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傅泽琛被他逗乐了,“这是做噩梦了?”   萧余没有得到肯定答案,继续追问,“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我不会丢下你的,我发誓,如果我不要萧余了,那就——”   萧余捂住他的嘴,“琛哥,不要发誓。”   傅泽琛扯开他的手,蹲下身,两人视线平行,“小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你名字吗?”   “为什么?”   “你说你爸妈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说你是多余的,可是在我心里,小乖是唯一,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他从来不多余。”   萧余注视着他的双眼,心中的恐惧好像被一点一点的压制了。   是啊,他从来不是多余的,他是人,他是活生生的人,只要还活着,那就是有意义的。   傅泽琛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小乖,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我在努力的学着怎么去爱一个人,如果以后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小乖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改正?”   萧余摇头,“琛哥没有不对。”   “如果哪天我欺负了小乖——”   “那也是我惹你生气了。”   傅泽琛敲了敲他的脑袋,“小乖你要学会恃宠而骄,知道吗?”   萧余不明。   傅泽琛又道:“在我这里,你可以任性,可以野蛮,可以不讲道理,就算你不对,也要把自己想象成是对的,明白吗?”   “可是那样我会给你惹麻烦的。”   “正常的感情是平等的,我们以后的定义是夫妻,我要纵容你,而不是嫌弃你,懂吗?”   萧余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刚刚琛哥都说了什么?   什么夫妻?   他们怎么就成夫妻了?   萧余羞赧的低下头,磕磕巴巴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傅泽琛笑道:“难道小乖只是想跟我来一场露水情缘,并不想跟我天长地久?”   萧余倏地抬起头,惊慌中忙道:“我要一辈子,不是一天两天。”   “那不就是夫妻吗?”   萧余的脸更红了,连耳根都羞的发烫。   傅泽琛趁着他发呆发傻之际,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一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萧余猛地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笑靥如花的傅泽琛,他不敢置信的伸手摸了摸额头。   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被亲吻过后的余温,那么浓烈,那么炙热。   傅泽琛毫无半点做了坏事的觉悟,他道:“喜欢吗?”   萧余心跳如鼓,心中那头活泼的小鹿好似激动过头一不留意就撞死了。   傅泽琛没有想到这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就把他给吓成了这样,这哪里是校霸啊,这分明就是一只未经人事的小猫咪。   连呼吸都是在撒娇卖萌。   “琛哥,你——”   傅泽琛趁其不备又是一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萧余这下呼吸都停了,两眼木讷的看着一脸坏笑的傅泽琛,脑子里本就一团乱,现在彻底理不清了。   傅泽琛捏了捏他的鼻子,他这是从哪里捡到的小可爱啊。   萧余这一天都不在状态,每次一看到傅泽琛,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起早上的那一幕。   他真的亲了自己吗?   他好像真的亲了,还亲了两下!   萧余偷偷的捂了捂自己的嘴,好像还在回味那浅尝即止的一个吻。   傅泽琛单手托着下颚,春风满面的看着旁边的小猫咪,这脸都红了一天了,咋还在害羞?   “叮”的一声,一条消息弹出。   【许奕然:你最近老实点,你家老头子好像注意到了什么,最近可能会派人去宁城。】   傅泽琛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随他。   【许奕然:如果让他知道了萧余的存在,你保不住的。】   傅泽琛眯了眯眼,许奕然这番话倒是点醒了他。   他家小猫可不经吓啊!   接下来的几天,萧余总觉得身后有人。   今天他刻意没有跟傅泽琛一同走,找了个借口在学校里溜达了一圈才出去。   背后的小尾巴似乎有些急了,见他拐进了小路就迫不及待的追了上来。   萧余从围墙上一跃而下,面无表情的瞪着冒冒失失出现在视线里的萧父。   萧父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他仔细的打量着他这个好几个月没有再见的儿子,果然是人靠衣装,这一打扮,竟然跟他那个狐狸精妈一样,又美又仙。   萧余蹙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萧父早就肯定他儿子傍上了大款,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瞧这身大牌,少说都是五位数起步。   萧余实在是受不了他父亲这个狰狞的表情,绕过他准备离开。   “你跟我说你住校了,可是我今天去学校问了,你并没有住校。”萧父两眼冒着光,仿佛找到了什么长期饭票,恨不得立刻扑上前死命纠缠。   萧余闻言,拳头都紧了,他道:“我住哪里跟你无关。”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女人一定很喜欢你这张脸吧。”萧父得意道。   萧余深吸一口气,突然很庆幸今天他没有和傅泽琛一起走,否则凭他对萧父的了解,他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如果你不想我闹事,就给我钱。”萧父伸出手。   萧余咬了咬牙,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或者你是想让我每天去学校门口堵你?”萧父步步紧逼,“你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被人包养了吧。”   萧余忽然笑了起来。   萧父被他唬了一跳,“你笑什么?”   萧余道:“爸,你错了,我不是被包养的。”   萧父冷哼一声,“你当我傻?你这身行头可不是高仿,我认得这个牌子。”   “我是在给他设圈套,爸,你是只要小钱,还是想要大钱?”   萧父激动了,“你什么意思?”   “我让他对我死心塌地,然后心甘情愿为我花钱,等到我把他骗上钩的时候,他的财产不就全进我们口袋了吗?”   “所以呢?”   “现在是关键时期,爸你千万不要来破坏我的计划,如果被他知道我在骗他,别说钱了,我可能人都没了。” 第15章 你不怕我骗你吗   萧父虽说不相信,但金钱的诱惑太大了,他忙道:“你要我做什么?”   “只要你别再出现,我骗完了钱就回来找你。”   萧父摇头,“万一你跑了呢?”   萧余笑道:“我在这里读书,我能跑哪里去?”   萧父半信半疑,“可是我现在没钱买酒了。”   萧余摸出口袋里所有现金,“我现在就这么多了,他虽然对我好,但毕竟还在试探阶段,估计也是怕我骗他,所以并没有给我多少钱。”   “就这点?”萧父瞧不上眼,这一百零点,还不够他一顿酒钱的。   萧余再道:“我都说了,我还在他的考验阶段,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如果找上门来破坏了,他知道我在骗他,你觉得我还能拿到钱吗?”   萧父犹豫中把现金揣回口袋,“那你要多久才能通过考验?”   “这就不好说了,像他们这种有钱人,太谨慎了,就算我卖惨装可怜,他也只有一点好感,所以啊,现在很关键,你别再出现了,我怕你莽莽撞撞破坏我的计划。”   萧父权衡着利弊,谨慎道,“你不是在骗我?”   “爸,你真以为他们这种有钱人会真心待我?还不是因为这张脸才对我有三分好感。”   萧父仔细的再瞧了瞧红光满面的萧余,果然跟他妈一样,天生就是个狐狸精。   萧余继续说着:“我从来不会把他们的一时兴起当成是真心,我很明白,这年头只有钱是最真诚的。”   “好,我相信你,不过你好歹给我一点钱,我快饿死了。”   萧余知晓他父亲的秉性,现在把他骗走了,等他没钱了肯定又会失去理智的跑来。   不给他一点甜头,他迟早会发现自己和傅泽琛的关系,如若被他知道了,萧余不敢想象后果,他就算不闹出去,也会威胁傅泽琛花钱堵他的嘴。   他就是跗骨之蛆,阴魂不散。   “我过两天想办法弄点钱回去给你,你别再来我学校。”萧余道。   萧父得了承诺,喜不自胜,“好,只要你给我钱,我一定不会坏你的好事,你好好做,一定要把她骗到手,这种有钱人最好骗了。”   萧余不再和他多费什么口舌,戴好帽子就匆匆出了巷子。   安全起见,他特意绕了几公里才重新回到小区。   傅泽琛等到傍晚也不见人回来,差点就按耐不住跑出去找人了,刚换好鞋子就听见门外传来的密码输入信号,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房门。   萧余推开门,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楚玄关的情况就被一人给强行的拽了进去。   他踉跄着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傅泽琛不安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萧余嗅着他身上那熟悉的柠檬味,双手环过他的腰,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他的胸膛处,他道:“我突然想吃北街的糖葫芦,就绕了一点路。”   傅泽琛哭笑不得道:“那怎么不告诉我?我给你买就是了。”   “就是突然想吃,临时起意。”萧余心虚的走进客厅,刻意背着他。   傅泽琛从身后将他抱住,“小馋猫。”   萧余转过身,四目相接,“琛哥,你就不怀疑我在骗你?”   傅泽琛愣了愣,笑,“那你是在骗我吗?”   萧余忙不迭摇头,“没有,我不会骗你。”   傅泽琛阅人无数,见过太多利益熏心的眼睛,唯独萧余这双眼,是他见过最清澈最明亮的。   他打心眼里认准了,他不会骗他。   傅泽琛再次把人抱进了怀里,指腹温柔的摩挲着他的后脑勺,“这周冯良他们会再来,我带你去俱乐部玩赛车。”   ……   这是萧余第二次见到这两人,不同于上一次的生疏,这一次他放开了许多。   冯良扯了扯林茂的衣角,小声嘀咕道:“老傅真不怕被他爸知道?”   林茂哼哼两声,“你见他什么时候怕过他爸?”   冯良啧啧嘴,“你说这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就算那萧余长得好看,但凭老傅的身份,又不是没见过比他漂亮的。”   林茂欲言又止,他敢说是自己无意间点醒了他吗?   冯良继续道:“如果被他爹知道了,估计打断腿那都是最轻的。”   林茂看向正在帮萧余绑安全带的傅泽琛,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他们是在玩火!   萧余有些紧张的看向驾驶位上的男人。   傅泽琛则是气定神闲的单手抓着方向盘,勾了勾唇角,笑得那叫一个春心荡漾。   他道:“别怕,我带你去溜一圈。”   言罢,跑车瞬间冲出起点线。   夜晚的环山公路寂寥无人,一辆红色法拉利急速驶来,在拐角处留下一个绚烂的身影后又扬长而去。   萧余双手死死的攥着安全带,他心惊肉跳的看着旁边依旧云淡风轻的男人,心中的恐惧顷刻间消失了。   “害怕吗?”傅泽琛笑意盎然的问。   萧余摇头,“我不怕。”   “那我就要加快速度了。”   萧余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好不容易的稳定的心绪刹那间又提了起来。   车子停在了山脚下。   萧余气喘吁吁的坐在位置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傅泽琛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后颈位置,“好点了吗?”   萧余故作轻松的点头,“琛哥,你好厉害,我差点就以为要撞上了。”   傅泽琛解开安全带,绕到车门一边,把他一并拉了出来。   萧余腿脚还有些发软,他还没有弄明白傅泽琛让他下车的原因,就见周围飞出一只只萤火虫。   一只一只欢呼雀跃的萦绕在周围,仿佛是在调戏他那般一会儿围过来,一会儿又散开。   萧余喜极,兴奋的抬头看向夜空下也跟着发光的傅泽琛,他按耐不住越发悸动的心脏,直接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傅泽琛一手抱在他的腰上,一手搭在他的后脑勺上,轻喃道:“喜欢吗?”   萧余眼角微微泛红,郑重的点头。   “以后黑夜有我,四季有我,我会一直陪着小乖,不说海枯石烂,但一定会到生命的尽头。” 第16章 流鼻血   可能是这一天太开心了,萧余一回家就遭到了报应,半夜突然高烧,烧的满脸通红。   傅泽琛彻夜未眠的抱着他,听他说了一晚上的糊涂话。   清晨阳光明媚,萧余睁开眼就看见了趴在床边安静熟睡的身影。   他不说话,就这么傻乎乎的看着,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在想什么?”傅泽琛轻轻的撩起他散乱的头发。   萧余学着任性一醒就往他怀里钻,“想你抱抱。”   傅泽琛被逗乐了,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就只是抱抱?”   萧余不敢得寸进尺,点头如捣蒜,“琛哥怀里真暖和。”   “还冷吗?”傅泽琛谨慎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温度都降下来了。   萧余刚开始摇了摇头,然后又装傻充愣的点头,“我冷。”   傅泽琛也不揭穿他这个拙劣的谎言,把人完全圈进了怀中,“这样还冷吗?”   萧余偷偷窃喜着,“不冷了。”   “叮咚……”门铃响起。   萧余条件反射性的松开了怀抱,羞赧的藏进了被子里。   傅泽琛戳了戳他露出来的碎头发,道:“应该是林茂来了,今天带你去游乐园玩。”   萧余掀开被子一角,“游乐园!”   “嗯。”傅泽琛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薄款羽绒服,“天冷了,穿好再出来。”   萧余哪里敢耽搁,三下五除二就套好了衣服。   林茂睡意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大哥,你让我八点就上门,结果你刚起?”   傅泽琛径直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边热边道:“小乖昨晚发烧了,起晚了一点。”   林茂也不敢再借题发挥了,担忧道:“怎么又生病了?”   “没事,已经退烧了,不耽误今天行程。”   “生病了就好好养着,咱们还是改天——”   “答应过他的事,我不会食言,他很期待去游乐园。”   林茂悻悻的收回了多余的话,反正生病心疼的也不是我,我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萧余快速的洗漱了一下,刚洗完脸还没有抬起头,脑中忽地一阵晕眩。   他下意识的撑住洗手池,一滴血从鼻腔滑落,不露声响的滴进了水池里,那一刻,鼻血仿佛被开了闸,一滴一滴成串成串的流下来。   萧余忙不迭的堵住鼻子,血液倒流,猛地又从嘴里呛了出来。   他拼命的擦着脸上的血,狼狈的往外瞧了瞧,想叫人,却又喊不出声。   “咚”的一声,他摔倒在地上。   手背上、衣襟上、地板上,随处可见都是斑驳的血。   “小乖?”厨房里,傅泽琛听见动静,疑惑地朝着洗手间方向喊了一声。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   林茂啧啧嘴,瞧着这一副舔狗的样子,也不知道你们是谁养谁。   傅泽琛擦干净手,连忙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虚敞着,一接近就能看见萧余瘫倒的身体。   傅泽琛原本以为他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等到房门推开的刹那,他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小乖,怎么了?”傅泽琛慌乱的抱起还在不停流鼻血的萧余。   萧余眼前忽明忽暗,可能是失血过多,他难受的晃了晃脑袋。   傅泽琛把人打横抱起,对着外面还准备调侃他的林茂喊道,“快去医院。”   林茂脸上表情一僵,大概也被吓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跟上前,“我的祖宗啊,这是又怎么了?”   医院:   傅泽琛胸口处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他整个人都还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有缓过来。   他家小乖最近一直都乖乖吃饭,胃病已经一个月没有犯过了,可是为什么他还是生病了?   傅泽琛双手撑着头,反复的回忆着这几天萧余的衣食住行,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异样。   医生很快检查结束,神色凝重的走出病室。   傅泽琛动作僵硬的站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脸色不是很好的医生。   在那一刻,他把所有和流鼻血有关的病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可怕的结果莫过于白血病!   白血病!   傅泽琛仿佛天都要塌了,他甚至都不敢去面对医生最终的审判。   医生道:“入冬后天气干燥,鼻腔内的毛细血管太过脆弱,又加上昨晚高烧,今早冷水一刺激就破了,看着挺凶险的,但不是什么大毛病,家属不用担心,输完血就可以回家了。”   傅泽琛紧绷的心绪一松,整个人都软倒在椅子上。   病房里,萧余已经醒了,失血太多,他整张脸都泛着病气。   傅泽琛温柔的托起他冰凉的小手,压着声音道:“还晕不晕?”   萧余却是红了眼眶,“我今天是不是去不了游乐园了?”   傅泽琛越发用力的握着他的手,“等小乖好点了,我们再去。”   “我就是流了一点血而已,不耽误的。”萧余极力挽救着。   傅泽琛看着他眼里满满的期盼,最终还是舍不得拒绝,轻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萧余激动的想要坐起来,结果刚一起身又头晕眼花的躺了回去。   “先别动,血压还很低,我们缓缓再去。”   萧余晕的睁不开眼,只能用力的攥着他的手。   林茂哭笑不得的担任着司机的身份,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靠在傅泽琛身上昏昏沉沉的萧余,他实在是搞不懂,人都这样了,还要闹着去玩?   他就不怕一不小心又来个血溅三尺吗?   林茂都快被吓出心理阴影了。   周末的游乐园,人山人海,几乎每一个游玩项目前都排了几十米的长队。   萧余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毫无半点病人的觉悟,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   傅泽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幸好这年头钱是万能的,趁着小家伙在研究怎么玩的时候,花了十倍的价跟人交换了位置。   萧余看着让他们排在第一位的一对情侣,欣喜若狂的抓住了傅泽琛的胳膊,“琛哥,他们好好哦,竟然让我们先玩,那我可以多玩两个吗?”   傅泽琛宠溺的点头,“小乖想玩多少个都行,他们都会让你先玩的。”   “为什么?”   “新手特权吧。” 第17章 我妈生病了   他信了,他竟然信了!   林茂站在一边跟见了鬼似的,这鬼话都有人信?   萧余其实是不相信这话的,但他相信傅泽琛,在他眼里,傅泽琛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天底下没有比他更真诚的人了。   林茂如雷轰顶,你们锁死吧,两个都不是正常人!   萧余身体毕竟还虚,玩了一圈过山车就晕的走不动了。   傅泽琛陪着他坐在椅子上,两手轻柔的按摩着他手腕上的内关穴,也不着急,等他慢慢缓过来。   萧余又开始自责,“我是不是扫兴了?”   傅泽琛莞尔,“今天本来就是为了带你出来玩,小乖开心就好。”   萧余望着偌大的园区,他好像都没有力气排队了。   傅泽琛瞥了一眼旁边杵着一动不动的家伙,挑了挑眉。   林茂看不懂他眼里的暗示,询问道:“你有话说话,别跟我整什么福尔摩斯密语。”   “倒点热水。”傅泽琛把旁边的杯子递过去。   林茂再是百般不愿,也得认命的接过杯子。   “如果有糖的话,加点糖。”傅泽琛再吩咐道。   林茂拳头紧了,你丫的谈恋爱,老子比你还忙,这像话吗?   萧余喝了两口红糖水,稍微缓解了些许晕眩,他觉得自己又可以玩了。   傅泽琛也不阻止,他有力气时就陪他玩,他没有力气就坐在一边给他按摩。   夜晚,游乐园燃起了烟花,一朵一朵绚烂的绽放在夜空上。   萧余看着那耀眼的星空,竟是有一种恍惚感,这真的不是梦吗?   傅泽琛脱下外套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间,萧余诧异的侧过身,四目相接。   傅泽琛道:“别着凉了。”   萧余眼中也闪烁起明媚的光芒,他也不顾周围的观众,激动的撞进了傅泽琛的怀里。   傅泽琛也不说话,只是目光缱绻的看着他。   这世界上的所有美好,我都愿意跟你一一分享。   萧余恍若做了一场从未做过的美梦。   他梦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上了他,他还带着他游历了大江南北,品尝了无数山珍海味,以及玩过好多稀奇古怪的消遣游戏。   但很快他又觉得这不是梦,这是老天爷在怜悯他这根孤苦无依的野草,在他即将枯萎之际,善心大发的来了一场春雨。   他爱的傅泽琛是真真实实的傅泽琛!   半夜,萧余意犹未尽的回了出租屋,热闹过后的落寞,让他心里空空落落的。   傅泽琛怕他着凉,连忙进洗手间放了一池子热水。   萧余却在进门前勾住了对方的手。   傅泽琛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心里在盘算什么,摇头道:“不可以。”   萧余撅了撅嘴,“琛哥,我们都是成年人。”   傅泽琛还是拒绝,“等你再长五斤肉。”   萧余不服气的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已经胖了一圈的腰,“琛哥,你上次就说了五斤,我这段时间都长了八斤了。”   “那是衣服重。”傅泽琛把人给推进了洗手间,“快洗,等下寒气上来又要发烧了。”   萧余见一计不成,又另想了一计。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傅泽琛在人一进来的时候就警醒了过来。   萧余毫无被抓个现行的愧疚心理,直接睁眼说瞎话道,“我做噩梦了,我有点害怕。”   傅泽琛无奈的叹口气,拍了拍大床一侧,“上来。”   萧余心满意足的躺在了他身边,屋子里满满都是琛哥的味道,真好闻。   傅泽琛脑子里天人交战着,他是个正常人,软玉在怀怎么可能不春心荡漾。   只是他向来自律,必须要保持理智。   但如果小乖再主动一点,他可能真的就要缴械投降了。   傅泽琛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悄无声息的往旁边挪了挪,时刻提防着小猫扑过来。   但他等了许久,旁边的小猫都没有动静。   等他定睛一看,萧余已经睡着了。   傅泽琛:“……”   所以是我自作多情了?   翌日,萧余懊恼的卷过被子把自己藏了进去。   他都顺利进屋了,怎么就睡着了?   萧余后悔的想扇自己两耳光,你就这点出息!   傅泽琛哭笑不得的看着床上把自己卷成毛毛虫的小家伙,轻轻敲了敲门,“起来吃饭了。”   萧余生无可恋的松开了被子,最后起身前又爬回去再闻了闻傅泽琛的味道,亏得自己昨天洗的白白净净。   全浪费了。   “嗡嗡嗡。”客厅里,手机震动。   傅泽琛脸上的笑意在看清来电显示后瞬间荡然无存。   傅凛:“你妈病了。”   傅泽琛神色一凛,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什么病?”   傅凛:“你半年没回家了,你是不是真的连家都不要了?你不要这个家就算了,你连你妈都不要了?”   傅泽琛不确定这是不是傅凛为了骗他回去故意寻得借口,他道:“我昨天刚跟我妈打完电话,她听着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傅凛:“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想让你知道?”   傅泽琛心口猛地一抽,几乎在同时他脑子里出现了千万种可能性,最坏的就是母亲生了重病而选择隐瞒他。   傅凛:“你可以跟我赌气跑个几千公里外去读书,但你要知道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   傅泽琛放下电话,前所未有的慌乱袭上心头。   萧余刚走出房间就见傅泽琛摇摇欲坠的快要跌倒,他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琛哥,你怎么了?”   傅泽琛急喘了两口气,这才稍微平复好自己不安的情绪,他道:“我可能要回一趟家。”   萧余点头,“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妈生病了。”   萧余见他担忧的神色,想必不是什么小毛病,他道:“严重吗?”   “我不清楚,但我妈瞒着我,那肯定不是什么小毛病,小乖,我今天就回去,如果顺利的话,我一定回来陪你跨年。”   萧余莞尔,“琛哥不用赶回来,叔叔阿姨肯定更想你留在家里陪他们,反正我们时间还有很多,不急在这一朝一夕的。”   傅泽琛惴惴不安,他说不上来那种不安是为什么,好似他有一种预感,这一回去,可能会出什么大事。   难道是母亲病的很重?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 第18章 傅泽琛出事了?   萧余陪着他回了房间,见他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行李,默默的在一旁帮着忙。   傅泽琛临走前递给了萧余一个盒子。   萧余疑惑的打开,诧异道:“戒指?”   傅泽琛拿出来套在了萧余的指间,他道:“本来是想在你生日当天送给你的,但我担心我赶不回来。”   萧余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涌出眼眶,“琛哥,这可是戒指啊。”   “难道小乖不愿意?”傅泽琛轻轻的抹去他的泪痕。   萧余摇头,迫不及待的摇头,“我愿意的,我愿意。”   傅泽琛放下行李箱,用力的把人搂进怀里,“等我回来。”   “嗯,我会一直一直等着琛哥的。”   “如果联系不上我,就找林茂或者冯良。”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照顾的,更何况琛哥又不是一去不回。”萧余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我等你。”   傅泽琛走了,屋子里变得落针可闻。   萧余坐在沙发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环顾一圈屋子,然后挽起袖子就开始打扫。   “叮咚……”门铃响起。   房门一开,林茂就拎着大包小包挤了进来,“你家老傅让我给你买的,你瞧瞧,够不够?”   萧余看着满满一大袋的水果蔬菜,道:“他不是刚走吗?”   “你这两天身体不好,怕你再生病,他让你尽量少出门。你如果有不舒服的就告诉我,可千万别一个人在家里忍着,如果被泽琛知道我没有照顾好你,他得削了我的皮。”   萧余忍俊不禁道:“琛哥哪有那么凶。”   林茂:“……”   果然不能和恋爱脑讲什么道理,在他们脑子里,但凡不好听的话就是造谣!   “我能照顾好自己。”萧余把蔬果一一放进了冰箱里。   这孤男寡男的,林茂也不好意思久待,把自己的联系方式贴满了整间屋子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萧余哭笑不得的全部摘了下来,摆放整齐后贴在了桌上。   转眼,傅泽琛离开了一周,刚开始他们还能每天视频通话一两个小时,只是渐渐的,萧余发现自己联系不上他了。   电话打过去,永远都是无人接听。   萧余有些坐立难安,他找出了林茂的号码,正准备拨打,电话倒是先一步响起。   林茂的声音略显焦灼的传出:“萧余,我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回一趟燕京,你如果有什么事,你就联系我这边管家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了。”   萧余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顿时紧张了起来,“是不是琛哥出事了?”   林茂打着哈哈笑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老傅能出什么事?”   “我联系不上他了。”   林茂:“他家大业大应酬多,难得回去一趟,他爸肯定拉着他到处跑,你别担心,过两天他就联系你了。”   “可是——”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上飞机了,你有事就找管家,他会给你解决的!”   “嘟嘟嘟……”   萧余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出门。   “嗡嗡嗡。”手机又一次响起,来电却是个陌生号码。   他忙不迭的按下接听,一心以为是傅泽琛换了手机号,却不料来电是萧父。   萧父:“小余啊,今天是你的生日,不回家吗?”   萧余多久没有听到父亲这般慈祥的喊他名字了,他这才恍然过来,原来今天就到他生日了。   他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是很普通的那种圆戒,但里面刻着他和傅泽琛的姓氏,是属于他们俩独一无二的戒指。   萧父:“你今天能回家吗,爸特意下厨给你做了一大桌子菜,我们两父子好好聚聚,开心开心。”   萧余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在编什么理由吧。   须臾,萧父打着哈哈道:“我问了你老师,你老师告诉我的。”   萧余也不想去追问这个理由的真实性,拒绝道:“我今天还有事,不回——”   萧父:“我知道你恨我,儿子,就当作给爸爸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给你做顿饭,好不好?”   萧余犹豫着,他摸不准父亲让他回去的心思,但萧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如果自己还不回家,等他一会儿喝了酒,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得先把他爸解决了再去找傅泽琛!   萧余只得应付下,“我等会儿就回来,你不许喝酒。”   萧父:“好好好,爸不喝酒,爸今天保证滴酒不沾。”   萧余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临走前小心的把戒指收进了盒子里,可不能让他爸看到这个东西。   家里,萧父当真是做了一桌子菜,虽说卖相都一言难尽,但好歹都能吃。   萧余疑惑的坐在了桌前,“以前你不是最讨厌我生日这天吗?”   萧父拿出一瓶饮料,“爸知道错了,儿子你就原谅爸爸,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萧余看着手边的果汁,还是给了他几分面子,喝了一小杯。   萧父兴致越发高涨,“儿子,我一直以为你没有用,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你比谁都有用。”   “你究竟想说什么?”萧余总觉得他透着一丝诡异。   “爸今天就是很开心,自你出生开始,从未有过的畅快,我太开心了。”   “你开心什么?”萧余下意识的看向阳台外面,“附近要拆迁了?”   萧父哈哈大笑道:“有人给你爸送了钱,你说我开心不开心?” 第19章 你可真值钱   萧余想不到谁会给他送钱,难道他去借高利贷了?   萧父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家唇红齿白的儿子,难怪把别人家孩子给迷成那样,这张脸,确实是漂亮,跟他妈一样,天生的狐狸精。   萧余察觉到了危机感,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离开,但他刚站起身,就好似地动山摇了那般,他完全站不稳。   萧父依旧笑容满面的坐在椅子上,看他焦急的站起来又摇摇晃晃的跌回去,笑容更甚,“爸话还没有说完,你怎么就着急走了?”   萧余目光落在那杯饮料上,他晃了晃晕眩的脑袋,“你对我做了什么?”   萧父道:“这半年在外面过的很好吧,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爸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你有手有脚,才四十出头你就吃不起饭了?”萧余双手撑在桌上,龇牙咧嘴的看着笑得诡异的父亲。   眼前黑白交替,他不知道父亲给他吃了什么,浑身乏力,心脏好像受了某方面刺激,开始突突乱跳。   萧父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你在外面吃香喝辣的,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甚至还骗我,萧余,你可真有本事啊,竟然敢去勾搭男人。”   萧余神色一凛,不敢置信的看着萧父,眼里的惊恐无处遁形,他怎么知道的?   萧父凑到他面前,一把薅起他的头发,“那个男人对你很好吧,瞧你这脸可比之前圆润了不少。”   萧余说不上来心中的恐惧,挣扎着就想推开他。   萧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给扔在了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竟然是个同性恋的儿子,他道:“你可真脏。”   萧余用力的咬着唇,刺痛袭来,他稍微的恢复了些许意识,不能就这么晕了,他要出去,他要离开这里。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给我送了钱吗?”萧父把臭小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萧余汗如雨下的甩开他的手,“滚开。”   “你知道他爸找来了吗?他给了我五百万,让你识趣的离开他儿子。”萧父拍了拍萧余的脸,笑声朗朗,“你可真值钱。”   萧余停止了反抗,慌乱的看向笑得眉飞色舞的父亲,“你收了?”   “我怎么可能不要这钱?他心甘情愿给我的,我当然要收下了。”   “你给我还回去。”萧余发疯似的将萧父给撞倒在地上。   萧父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力气,抓起桌上的烟灰缸不带犹豫的拍在了萧余的脑袋上。   “嘭”的一声,萧余脱力的倒在了地上。   额头没有破,但瞬间青紫一片。   他本就晕眩的脑袋,现在越发清醒不过来了。   汗水一颗一颗的从脸上滑落,他反复的想要坐起身,但每次一撑起来就被萧父给一脚踹回了地上。   萧父阴冷的笑着,“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妈就是个贱货,你也学着你妈那套去勾1引男人,但还好你比你妈值钱多了,不枉费我把你拉扯到这么大。”   萧余完全提不起劲了,整个人都脱力的趴在地上。   萧父蹲下,凑到他面前,继续道:“让我想想怎么花掉这笔钱,不过首先要把你给解决了,毕竟人家父亲可是要求我们这辈子都不许出现在他儿子面前,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萧余意识昏昏沉沉,他已经听不清萧父在说些什么了,只知道他脸上的笑容好恶心。   渐渐的,萧余彻底听不清了。   “滴答滴答……”   “啊啊啊,救命,我求求你们放了我,我错了,我再也不喜欢男人了,我知道错了。”   “啊……放了我……我要出去,我要回家。”   萧余被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给吵醒了。   黑漆漆的房间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周围还时不时传来绝望又痛苦的哭嚎声。   萧余茫然的张望着四周,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几乎是摔下了床。   “不要,我不跑了,我真的不跑了。”门外又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萧余跌跌撞撞的靠在了铁门上,他不知情况的拍打着这扇门。   “咯吱”一声,铁门从外被人推开。   王兴是这家戒同所的负责人,嘴角叼着一根烟,面色不虞的盯着这细皮嫩肉的小子,道:“这么快就醒了。”   萧余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扶着墙就想往外走。   王兴突然大笑起来,“想出去?”   萧余没有理会他,但自己还没有走出两米,腰上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他顿时失去平衡的扑倒在地上。   王兴一脚踩在萧余的脸上,冷笑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以为你被送进来了就可以简简单单的出去?”   萧余身体里的药物还没有完全代谢干净,他现在还处于乏力阶段,哪怕现在像只蝼蚁一样被人践踏着,他也反抗不了一二。   王兴抖了抖烟灰,看向不远处的助手,吩咐道:“把他先关两天,等老实了再给饭吃。”   萧余又被扔回了那个四面不见光的暗室。   他毫无生气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外面的惨叫声又开始了。   他茫然又无措的蜷缩着自己的身子,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萧余被关了三天,这三天里他们会按时按量的给他灌一口水,除此之外,什么吃的都没有。   饿极之后,胃又开始造反了,他缩在墙角,双手死命的压制着那个痉挛不止的器官。   好痛啊,琛哥,我好痛啊。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人会理会他这轻不可闻的痛吟声。   “咳咳咳。”萧余捂着嘴,胃酸倒流,他吐不出来,却又难受的止不住干呕。   最后痛恨了,幸运的还能晕上一会儿,不幸的很快又会被周而复始的疼痛给逼醒。   琛哥,救救我,我好冷啊……   “哐当”一声,铁门被人推开。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将萧余从房间里拖了出去。   萧余也不知道自己是饿晕了,还是痛晕了,眼睛怎么都挣不开。 第20章 暗无天日的治疗中心   “咚”的一声,萧余被这两人给扔在了地上。   萧余晕眩的抬不起头,他尝试着睁开眼,视线朦胧,但他还是看清楚了墙上挂着的招牌:青成精神治疗中心。   这是什么地方?   王兴拿着一页纸边走边念着,“萧余,十九岁,宁大历史系学生,啧啧,这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偏偏喜欢男人。”   萧余咬着牙关竭力的撑起身子,精神匮乏的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声音低不可闻,“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这里是唯一能拯救你的地方,你现在思想不对,你父亲需要我们来辅助你恢复正常。”   萧余恍若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身体小弧度的轻颤着,纯粹是被气乐的,他道:“什么狗屁玩意儿,你们这是囚禁。”   “你可错了,我们这是正规机构,和你父亲也签订了合同,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你就安心的留在这里治疗,我保证等你出去,一定就会厌恶男人,恶心男人,成为一个有正常恋爱观的正常人。”   “滚。”萧余怒斥一声,“我要出去,我现在就要出去,我没病,你们这是犯法的。”   王兴啧啧嘴,“瞧瞧每个进来的人都这么嘴硬,没事,我会好好治疗你的。”   萧余又被两人给挟持住了,他想要反抗,可是虚空的身体连站都站不稳。   “先让他吃点东西,可不能饿死了。”   萧余被拖回了房间,随他一起丢进来的还有两个硬馒头和一瓶水。   他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的理智全部击溃,他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不可以,他不能被关在这里,他要出去。   萧余翻过身,抓起地上冷硬的馒头就开始往嘴里塞,咽不下去就用冷水灌。   他要恢复体力,只要有了力气,就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可是这冷馒头刚下肚就原封不动的被他全部吐了出来,甚至为了惩罚他吃这种粗制滥造的食物,那个破胃又开始新一轮痉挛。   萧余疼的满地打滚,直到吐出一口血,他才成功的晕了过去。   “小乖,有没有乖乖吃饭啊?”   “宝贝,我很快就回来找你了,你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萧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等我?”   “琛哥,琛哥!”萧余被惊醒,双目空洞的望着泛黄的天花板。   陌生的环境又让他产生了另一种错觉,其实他并没有被关进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只是胃病犯了做了一场噩梦而已。   萧余侥幸的想要看清自己的身处之地,当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王兴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不是梦!   王兴听见动静抬了抬头,见人总算醒了,面无表情的走上前,“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萧余胃里还有些余痛,他知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能硬碰硬,他道:“只要你们放我出去,我可以给你们钱,你们要多少都可以。”   王兴笑道,“醒醒吧,我们这里正规机构,你爸已经给了治疗费,我们绝对不会二次收费的。”   “不是的,我爸他错了,我没病,我很正常。”   王兴摇了摇头,“在你家人没有来接你之前,就算你恢复正常了,按照流程,我们都不会让你离开。”   萧余所有的期许都落空了,他看着空落落的简易病房,心中已然有了下一步计划。   软的不行,那自然就要来硬的。   王兴看了看药水,提醒道:“如果你乖乖听话点,可能还会少吃一点苦。”   萧余闭上了双眼,他现在太虚弱了,必须要尽快恢复过来。   王兴很喜欢这种识趣的孩子,笑容满面的走出了医务室。   风平浪静的过了三天。   萧余的胃出血暂时被控制住了,他乖巧的在员工的引领下从医务室走回房间。   这家戒同所规模不是很大,但关着不少人。   萧余每路过一个房间,都能听见里面怯弱的哭喊声,似乎都在求饶。   “这是作息表,只要你乖乖吃药,好好待着,每天所里就会允许你出门遛弯一个小时,但如果你想着逃跑,或者不吃药不治疗,还会被送回暗室里关禁闭,知道吗?”   萧余坐在床上,这间房子比之前好多了,至少有一扇窗,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另一员工送来了今天的午饭,一如既往的白米粥配大馒头,他们既不会让他们吃太饱,又不至于把他们全饿死,反正就只是吊着一口气。   “这小朋友挺乖的。”送饭的员工见他听话的开始喝粥,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得看好了,这是新来的。”   “林哥你就放心吧,我办事精细着。”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萧余放下塑料碗,走到门前,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定他们都走远之后,他才拿起那张作息表仔细的查看着,只要听话就可以享受些许自由。   萧余折叠好作息表,然后每天就乖巧的吃饭和吃药,一连半个月,一点都不带反抗。   负责这几间病人的小梁可高兴了,毕竟每个被送进来的人都要折腾个一两个月才会老实。   这么听话的孩子,也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叩叩叩。”一大早,小梁就如同以往的来敲门带人出去放风。   房门刚推开,小梁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楚屋内的情况,后脖一疼,眼前一黑,他就倒在了地上。   萧余拿过他腰上的钥匙,快速跑过狭长的走廊,不带任何迟疑的打开了第一道安全门。   他在过去一周就已经摸索好了逃跑路线,眼见着就要跑到最后一道门了,整个园区忽然响起警报声。   萧余被吓了一跳,不敢停下,越发加快速度的冲出去。   他知道每天吃的药里有精神药物,会让他们萎靡不振,别说跑了,连正常走路都没有多少劲儿。   但他胃不好,偶尔吃完饭去厕所里吐,是没有人会怀疑的。   所以他每天都借着去上厕所的时间,把那些药全部抠出来,他必须要保存体力,他必须要跑出去。   “哔哔哔。”警报声震耳欲聋,几乎没有人会想到他能跑那么快,以至于被保安发现时,他离最后一道门只剩下不到五米。   萧余望着近在咫尺的最后关卡,兴奋的伸出手,快了,他要逃出去了…… 第21章 我是不是快死了   只是萧余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最后一道门会通电。   当他的手接触到门把手的刹那,一股电流席卷而来,他瞳孔一缩,恍若被人当头一棒,脑子里轰地炸开一阵晕眩。   萧余犹如风中枯叶从高处慢慢跌落,最后了无生气的躺在了地上。   王兴是第一次被气的摔破了杯子,如若不是保安警觉的发现了异样,他们这里的勾当就得被曝光了!   萧余被拖进暗室的时候,眼里几乎都没有光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只是……会死吗?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生命里的光,他真的不想死。   “妈的,混账玩意儿。”王兴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了萧余的胸口处。   萧余浑身还是麻木的,既躲不开,又反击不了,只能任凭对方拳打脚踢。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他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王兴这次是真的怒了,踹了一脚又一脚,见他竟然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挑衅他!   “还以为你是个听话的孩子,没有想到你憋着一个大的。”王兴气急败坏的又狠踢了两脚。   每一脚都下了死劲!   萧余虽然感受不到疼痛,可是肚子里暖呼呼的,他知道肯定是哪个位置破了,那里在不停的流血。   渐渐的,血腥味往上冲,他嘴里也慢慢的尝到了铁锈味。   在王兴失去理智的又一脚踹上来的时候,萧余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墙上,然后又反弹到了地上。   “兴哥别打了,要出人命了。”一旁,员工连忙按住还想要动手的领导。   王兴气的直喘气,怒不可遏的指着地上犹如一滩烂泥的家伙,道:“关起来,一周都别给他饭吃,我看他还有没有力气跑!”   萧余趴在地上,疼痛一点一点的恢复了过来,他首先察觉到的是胸腔的滞闷感,好似有团湿漉漉的棉花堵在了气管处,无论他怎么呼吸,都吸不到新鲜空气。   直到堵塞的胸腔处涌上来大量的液体,那团棉花被瞬间冲破,他张嘴一咳,滚烫的热血一下子就湮红了身下的水泥地。   吐出这口血后,萧余忽觉轻松了许多,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灭顶的疼痛如同山呼海啸的袭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干嚎了一声。   “啊!”   王兴一听,越发怒火攻心,作势就想再给他一点教训,只是他还没有走近就嗅到了空气里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   所有人往地上一瞧。   萧余身下晕开了一大片红色,那血流如注的速度像是被捅到了大动脉似的,吓得在场七八人瞬间变了脸色。   “好痛……琛哥……我……我好痛……”   萧余被人抬了起来,眼前光圈不断,他每一次张口就有源源不断的血流出,滴滴答答湿了一路。   王兴这次是真的被吓傻了,他向来动手是没有节制的,但平时那些人都皮糙肉厚,无论他怎么残暴对待,也顶多就是断根骨头,或者破点皮而已。   今天萧余的血,是真真实实把他吓得腿都软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跟着工作人员上了车。   如此大面积的内出血,所里的医生是不敢下手治疗的,逼不得已下他们只能送往平时合作的黑诊所。   一场手术从傍晚进行到凌晨,直到萧余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王兴才找回知觉踉跄着站起身。   诊所医生面如土色的迎面上前,然后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抽在了王兴脸上。   王兴被打懵了,但也不敢还口。   医生呵斥,“让你有点分寸,别闹出人命,人差点就死了!虽然这次侥幸救了回来,但脾脏没有保住,以后也是凶多吉少!”   王兴的脸色也不比病床上的萧余好多少,他小心翼翼道:“会死吗?”   “你最好联系他的家人把人弄回去,否则死在你的所里,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医生警告道。   王兴点头如捣蒜,转身就去联系萧军。   但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   王兴心里忽然滋生一种不祥预感,他这次可能惹上麻烦了。   ……   萧余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他是被腹部火辣辣的疼痛给逼醒的,但力气不足,只醒了片刻又晕了过去。   王兴不敢把人放在公众地方,生怕他醒来后就胡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见人醒了就立刻派车把他弄回了戒同所。   萧余第二次醒来就知道自己又回了那个鬼地方,他不甘心的想要继续反抗,奈何手脚都被绑着,他动弹不了。   小梁埋怨的盯着他,“因为你,害我半年奖金都没有了。”   萧余张着嘴用力的呼吸着,胸口堵得慌,他觉得自己不会被痛死,相反会被憋死。   “诶诶,你别吓我啊,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小梁着急忙慌的又跑出了房间。   须臾,医生被叫了过来。   “他在发烧,伤口肯定感染了,赶紧送回医院吧,不然真的要死人了。”   小梁做不了主,皱眉道:“兴哥联系不上他家人,正在发愁呢。”   萧余耳鸣的厉害,完全他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伤口疼,胃也疼,他真的难受极了。   “那可怎么办?这人要是死了,咱们都得摊上麻烦。”医生焦急道。   “你想个办法吧,反正只要他活着就行。”   最终,医生只能加大各种药量,也不管会有什么后遗症,反正当务之急先退烧消炎。   药水流进血管里,萧余开始小弧度抽搐,“疼、好疼,好疼……”   小梁充耳不闻他的哭闹声,继续加快滴液速度。   萧余的意识七零八落着,被疼晕了,又被疼醒了,周而复始,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绞碎了。   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突然好遗憾啊,还没有好好跟他道个别。   殷红的血从嘴角溢出,他手指痉挛的绞着床单,想要再呼喊一次他的名字,可是没有力气了。 第22章 他背叛了你!   三月,宁大开学。   林茂神色凝重的从教务处走了出来,他这两天跑了许多地方,包括之前傅泽琛的出租屋,还有萧余的家。   可是都没有找到萧余的踪迹。   他起初还和傅泽琛一样抱有一丝侥幸,那些视频那些话都是傅董事长瞎编乱造的。   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真相被血淋淋的揭开,林茂是真的觉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萧余跑了,拿了傅凛五百万后出国了。   他真的是在骗傅泽琛,骗得连他们这些局外人都信以为真了。   这演技,这布局能力,林茂都不得不夸他一句了不起。   “大爷的。”林茂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向大树,树叶哗哗的掉了一地。   一旁,许奕然则是冷静许多,在出租屋和萧家都没有找到人之后,他就已经接受了事实。   如果不是林茂不死心,其实学校也没有必要来多此一问的。   “他退学了,萧余这个王八蛋真的跟他那个爸跑了。”林茂越想越气,愤怒的把从出租屋里拿出的戒指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许奕然弯下腰捡了起来,“无论结果如何,这个东西还是要交还给老傅,让他自己处理吧。”   “真他妈晦气,这看着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心眼咋这么狠?”林茂被气糊涂了,“我们全都被他耍了。”   “以后擦亮眼睛吧,看到萧余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个人不老实。”许奕然叹口气,把盒子放进了口袋,“老傅肯定一时难以接受,别再刺激他了。”   “别让我找到那个混账东西,不然我弄死他!”林茂气急败坏的上了车。   燕京傅家:   傅泽琛看着桌上的盒子,眼里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他早已料到了答案,只是自欺欺人的想要走完这最后一步死棋。   林茂有些支吾,道:“学校说萧余退学了,他们家年前就走了,至今没有回来,听说离开的前几天,他爸天天大包小包的带回奢侈品,还嚷嚷着自己养了个好儿子。”   “你之前还担心他是生病原因才不在家,我也照着你的吩咐调查了全市所有医院,并没有萧余的就诊记录,他没有生病,他就是跑了!”   傅泽琛拿起盒子,打开后看着那枚被遗弃的戒指,然后波澜不惊的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林茂见状,剩余的话被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傅泽琛闭上双眼,似乎不想再多看一眼那些垃圾。   林茂小心翼翼的劝说着,“你好好养伤,那些事就别想了,那个萧余拿了钱,现在可快活了。”   傅泽琛没有应话,只是藏在被子下的手不受控制的捏紧再捏紧。   林茂出了房间,心里惶惶不安,刚刚恋爱又失恋的老傅不会又做傻事吧?   这要是再跳一次楼,估计就不只是摔断腿那么简单了。   这是会死人的!   房间里,傅泽琛躲在被子里,重复的听着萧余和他父亲的那段谈话。   原来是欺骗啊。   原来是故意装惨啊。   原来他只是为了钱啊。   傅泽琛紧紧的握着手机,既然拿了钱就不要再去骗别人了,万一他们不上当,你不是白受苦了吗?   他颤抖着手打开相册,一张张笑盈盈的萧余映入眼眶,那一双双明眸的大眼睛里,明明蓄满的都是浓情蜜意,怎么就是假的?   傅泽琛最终一键清空,删除的干干净净。   ……   “不要,琛哥,不要丢下我,琛哥!”   萧余被噩梦惊醒,他失血过多,眼前一片昏暗,但他很清楚自己还在那个地狱里。   小梁听见声音,一个激灵坐起身,他仓皇的看向床上又恢复了安静的家伙,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   萧余完全醒了,随着他的清醒,那些被压制的疼痛也一同复苏。   他无助的看向旁边的看守员,泪水混着汗水湿了一脸。   小梁愣了愣,在这里工作的人几乎都讨厌同性恋,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萧余身上这种破碎美,让他情不自禁的心动了。   他这张脸,太漂亮了。   “可不可以给我一点药,好痛。”萧余哀求着。   高烧又一次卷土重来,他被烧的心脏都开始抽搐。   小梁皱了皱眉,这几日用的药物太多太杂,连医生都不敢保证这人能不能活下去。   哪里还敢再给他用药啊。   萧余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拒绝,只能咬牙忍过肚子里撕裂的剧痛,还有胸口那如同火烧一样的灼痛。   没事的,熬过去就可以见到琛哥了。   他还在等着自己啊。   萧余这一躺就躺了整整一个月,等到他可以下地的时候,外面早已是春暖花开,一片生机盎然。   王兴已经很久没有来找他麻烦了,相反还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生怕他一个不乐意又血溅三尺。   萧余也不是个听话的主,在知晓这些人会对自己放松警惕后,他又开始蠢蠢欲动着越狱计划。   只是身体太虚弱了,他试了几次,连门口都出不了。   渐渐的,这些看守的人连门都不关了,反正想他也跑不出去。   但他们都低估了萧余的忍痛能力,他硬是撑着一口气走到了大门口,眼见着就要跑出去了,小梁才一路心急火燎的跑出去把他逮了回去。   萧余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生气,就见他两眼一闭,晕了。   气急败坏想要给他一耳光泄愤的小梁:“……”   闻讯赶来势必要再给这个混账玩意儿一点教训的王兴:“……”   小梁僵硬的扭过头,“兴哥,打还是不打?”   王兴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心中的火,突然笑了一声,“他以为我不敢动手所以就肆无忌惮的来挑衅我?我这里可不只有拳头这一个教训人的办法。”   “哥,要不就算了吧。”   “他爸联系我了,要我好好戒掉他这个毛病,只要有一口气就行。”   小梁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心疼的看了一眼床上没有意识的孩子。   ……   七月,暑气正盛。   李桂香刚结束高二晚自习,一如既往抄近路回家,只是今天她一进巷子就听见后面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她心里一慌,更是加快速度往前跑。   “老…老师。”萧余脱力的倒在地上,右手死死的压着肚子,鲜红的血争先恐后的往外涌,他实在是跟不上了,只得绝望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 第23章 病重   李桂香听见了什么声儿,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了眼漆黑的巷子,地上好像趴着一个人,她不敢太过靠近,掏出手机往那边照了照。   萧余挺着一口气抬起了头,他的脸白的不成人样,在这阴冷的巷子里,像极了来索命的孤魂野鬼。   李桂香被吓了一跳,重心不稳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机也因为她的紧张而掉在了一旁。   “老……老师。”萧余气若无声的喊着。   李桂香手里的书本散了一地,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萧余面前,不敢置信的看着也就大半年时间没见的孩子。   萧余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着,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抓住了李桂香的裤脚。   李桂香惊恐的望着他身下晕开的血,慌乱的捡回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拨打了急救电话。   “老师不去第一人民医院。”萧余明显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如若不是心中的那点期盼支撑着他,这口气怕是在逃出医院的刹那就没了。   他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萧余勾了勾唇角,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意识就断了。   医院:   李桂香从晚上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守到萧余被推出手术室。   他浑身都插满了乱七八糟的管子和贴片,整个人都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那本就瘦弱的身子仿佛只剩下皮包骨,整个人完全脱相了。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如果你只是他老师,最好去了解一下他是不是受了什么非人虐待,脾脏摘除,胃也切除了三分之一,心肌缺血,有心衰的迹象。”   李桂香如雷轰顶,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她右手扶着墙,满眼不敢相信。   “是有人打他吗?”李桂香无法想象这孩子过往都经历了什么,绝望的询问着。   “我从第一人民医院那边调来了他的就诊记录,手术当日他是大出血被紧急送来,并不是外伤导致的出血,是服用大剂量刺激性药物引发的急性出血,有可能是自残。”   李桂香:“……”   她摇头,“不可能,萧余这孩子虽然没有别的孩子开朗活泼,但是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前些年那么痛苦,他都熬过来了,这都长大了,有能力自力更生了,他怎么可能会寻死呢?”   医生欲言又止。   李桂香跟着移动病床去了重症监护区,她进不去里面,只能心疼的看着被推进去的孩子,她不敢去想象这孩子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自残,又为什么会衰竭到这地步?   是被他那个父亲家暴了,还是感情受挫了?   李桂香拿出手机,第十次拨打萧军的号码,但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时间一晃而过。   萧余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大出血引起的虚弱,让他连眼皮都撑不开。   李桂香刚上完课就听医院说人醒了,连家都来不及回就直奔医院。   萧余被送回了普通的三人病房,他躺在最里面。   李桂香红着眼走过去,强颜欢笑的挤出一抹笑,“小余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   萧余扯了扯自己脸上的氧气罩。   李桂香急忙阻止,“还不能取下来,医生说你心脏功能不好,得一直吸氧。”   萧余说不出话,却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他激动的挺起上半身,却因为病弱又无奈的摔了回去。   李桂香走上前蹲在床边,“小余不着急,有话咱们慢慢说。”   气管插管后,喉咙受损,他努力了好几次都说不出一个字。   李桂香掏出手机递到他面前。   萧余颤巍巍的写上报警两个字。   李桂香诧异道:“是你爸打了你对不对?我现在就报警把他抓起来,他这是杀人未遂!”   萧余摇头,他精神不够,但依然咬着牙保持着清醒,手指头颤抖的打上了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   李桂香疑惑地看着那什么精神治疗中心,不明情况道:“这是什么地方?”   萧余没了力气,拼命的吸着氧,缓了几分钟后才输入戒同所三个字。   李桂香神色一凛,先是看了看他打出的文字,然后又看了看浑身都是伤的孩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当晚西城郊外的青成精神治疗中心就被警方突击检查,王兴始料未及警方会突然上门,以至于那些刑具都没有来得及撤下,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孩子也没有及时藏起来,就这么曝光在警方和记者眼中。   当天的零点新闻曝光了这所没有任何执照的私人治疗中心,将里面被折磨的面目全非的孩子全部解救了出来,更有五人因为伤重被送往医院治疗,其余十几人都被送往心理预防中心接受心理干预。   记者深入调查,拍摄下每一个刑罚工具,以及那上面晕开的道道血痕,别说记者红了眼,连那些大高个警察都跟着怒急攻心。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炼狱,里面被送来的最大的孩子也才二十二岁,甚至还有好几个不足十八,他们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手去殴打折磨?   经过报道,当晚宁城还上了一个小热搜,目睹了这一幕幕刑罚后,网友当场就炸了。   【妈的,同性恋虽然不被接受,但也罪不至死啊,这些家长脑子有病吧,把好好的孩子送去那种鬼地方受折磨!】   【昨天新闻出来的时候还有一段录影,太过血腥当场就被和谐了,但我眼尖看到了,太残忍了,把人活生生打吐血啊。】   【听说有好几个都被折磨疯了,警察来救他们的时候一直跪着求饶,太心疼了。】   王兴从法院出来的当天,来自全国各地的正义使者不顾现场的数十安保,硬是突破重围将王兴狠狠的殴打了一顿,打的他满地找牙苦苦求饶。   警察也在一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不时过来拉一拉,免得义愤填膺的网友真把人打死了。 第24章 琛哥,我好痛   萧余看到新闻后,紧绷的情绪总算得到了纾解。   李桂香知道了他这半年经受的遭遇,恨不得立刻把萧军找出来揍一顿。   他还算是人吗?   萧余又昏睡了两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雾蒙蒙的,像是随时都要来一场暴风雨。   李桂香在家里煮了点米汤,把床位升起些许,“医生让你稍微吃点流食,不然饿久了,怕你的胃真的就坏了,咱们多少吃一点。”   萧余两眼一瞬不瞬的看着老师,好多话想说,却又无从说起。   李桂香笑,“小余怎么了?”   “老师我能借一下您的电话吗?”   李桂香把手机递给他,“能记住他的电话号码吗?”   萧余紧张的看向对方,“老师,您知道我——”   “小余,我是你的老师,我可以给你提建议,但是人生是你自己的,除了你自己可以决定它何去何从,我不能过多的干预,任何人都不能去强迫你改正或者放弃,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   萧余鼻子一酸,“我以为您会骂我。”   李桂香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傻孩子,你就跟我儿子一样,我怎么舍得骂你呢?”   “我这么久没有联系他,他肯定很着急。”萧余擦了擦脸,迫不及待的输入号码。   只是电话那头只有机械式的女声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微再拨。”   萧余不死心的又打了一遍,依旧是那冷冰冰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   李桂香瞧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担忧道:“是联系不上吗?”   “他的电话可能没有信号。”萧余自我找着借口,然后他努力的想要记起林茂的号码,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当初为什么不好好记一下号码呢?   他自责的又重拨了一遍。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萧余放弃了,失落的放下了手机,他是电话不在身边,还是换号码了?   李桂香安慰道:“可能是有什么事吧,小余你别太担心,等你出院了,咱们就去找他,他肯定也很担心你。”   萧余点头,“嗯,他一定着急坏了。”   李桂香端着米汤,“咱们多少吃一点,养好身体就可以去找他了。”   萧余硬逼着自己喝了两口,可是转眼就全吐了,他难受的看着老师,突然就哭了。   “老师,我好想他啊。”   ……   七月底,暑气正盛,萧余却是感受不到热度似的,穿着厚厚的外套,安静乖巧的坐在医院大厅的凉椅上。   他身体还没有达到出院的标准,但他实在是不忍心老师为了他掏光所有资产。   只要死不了就行了。   李桂香办理好了出院手续,心事重重的看着椅子上对他展颜微笑的孩子,突然心里阵阵发酸,她难过的走上前,开口道:“你身体还很虚弱,医生不建议出院的。”   “老师,我觉得我已经好了,更何况我还要去找人,我会注意的。”萧余看了一眼出院凭证上的最后金额。   五万六啊!   就这么几天,五万多啊。   李桂香把单据藏了起来,温柔的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我把家里收拾了一下,你这几天就跟我——”   “老师,我想回家看看。”   李桂香也不过多要求,扶着他慢慢的站起来。   哪怕动作再慢再温柔,萧余还是受不住的心脏发紧眼前发黑。   气血亏空,身体里又少了个脾脏,免疫系统,造血功能统统都会深受影响,李桂香都不敢想象他出院后能不能好好活着。   萧余唇色发白的上扬着,“老师,您学校还有课,就不用送我了。”   “没关系,老师换课了,我下午再去学校。”李桂香搀着他走下台阶。   萧余不过才走出十米远,就疲软的靠在了墙上,头晕的厉害。   李桂香瞧着他额头上溢满的冷汗,焦急道:“我们再住几天吧,你这样回家后怎么办啊。”   “老师,家里一样可以躺的,我多喝点甜水血糖就上来了。”萧余提着气又继续往前走。   他刻意的让自己走的快一点稳一点,结果眼花缭乱的没有看清台阶,身体一晃,差点就滚了下去。   李桂香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心有余悸的看着闭着眼浑身都在颤抖的孩子。   萧余很痛,不知道哪里最痛,心脏痛,五脏六腑也在痛,他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缓慢的蹲在了地上。   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晕开在地面上,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痛吟。   李桂香心疼的扶着他,“小余咱们不逞强了好不好?老师还有钱的,我们再去医院里住几天,等养好了身体再回家。”   萧余虚弱的摇头,“老师…忍一忍…就过去了,医院里…也是只能忍。”   李桂香吞回了多余的话,泪流满面的带着他上了车。   萧余疲惫的靠着车窗,最后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一直到小区楼下他才缓缓醒过来。   萧军早在半年前就跑了,可能在钱没有花完之前,他是不会回这里的。   萧余摸了摸家门口那个早已枯萎的富贵竹,伸手进坛子后面掏了掏,钥匙表面都生锈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打开门。   “咯吱”一声,房门推开的刹那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萧余捂着嘴退后几步,等待家里的味道散去后,他才扶着墙慢慢走进。   家里乱糟糟的,桌上的饭碗早已发霉发黑,阳台上挂着的衣服也被风雨蚕蚀的面目全非。   萧余没有力气,也顾不了沙发上那厚厚的灰尘,气喘吁吁的坐下,胸腹处火烧火燎的疼,他不敢太用力,伤口刚刚结了一层痂,他生怕再蛮力的给戳破了。   琛哥,你究竟去了哪里?   你是不是生气我这么久没有联系你?   萧余躺在了沙发上,身体里一阵冷一阵热,他知道又发烧了。   琛哥,我好痛啊…… 第25章 他退学了   等到萧余能够行动自如已经是八月中旬了,他兴高采烈的跑去出租屋,刚输入密码就被提示密码错误,他不死心的又输入了两遍,最后密码锁开始报警后他才反应过来。   密码换了!   “你是什么人,你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屋内,一中年女人戒备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萧余神色惊慌的询问道:“这里不是傅泽琛的家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上个月刚搬来的,之前的人可能是退租了。”中年女人回复道。   萧余摇头,“不可能的,他还在这边读书,怎么会退租呢?那、那里面的东西呢?我的戒指、我的戒指——”   中年女人瞧着这神神叨叨有些不正常的陌生人,连忙关上门。   萧余不死心的拍了拍门,“我可以进去找我的东西吗?我的戒指还落在了里面。”   中年女人吼道:“这里没有你的东西,入住前就已经被搬空了。”   萧余的心脏恍若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扯住了,一时之间疼的他动弹不得。   他抬起手压了压绞痛不已的心脏,绝望的再敲了敲门,“你可以告诉我他搬去哪里了吗?”   “神经病啊,我怎么知道。”中年女人呵斥道,“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萧余失魂落魄的出了小区,他看向对面的大学,明知自己不能跑,还是踉跄着跑进了学校。   “你说傅泽琛吗?他早就退学了。”   萧余孤苦伶仃的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听着周围的欢声笑语,明明是大热天,他却冷的浑身发抖。   傅泽琛走了,他不会回来了,他真的不要他了。   萧余双手重重的压着胸口,撕心裂肺的痛席卷而来,他完全坐不住了,身体一晃就摔在了地上。   眼前闪过好几道身影,他在努力的看清他们,妄图找到那个最熟悉的人。   可是他不见了,他真的离开了。   萧余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有嚷嚷着叫救护车的,也有着急忙慌找老师的。   他咬牙站起身,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视线中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学校。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撑回了家才完全晕死过去。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萧余一动不动的躺在地板上,他两眼呆滞的望着窗外的黑,脑子里不停的在找着借口。   琛哥不是不要他了,他只是回不来了。   对,他一定是被家里发现了,他们生气,所以不让他再回宁城!   萧余扶着墙缓慢的站起身,他摇摇晃晃的走回房间,翻箱倒柜了好一阵才找出自己的身份证。   燕京,琛哥在燕京等他!   八月底的燕京像一座火城,白天的大街小巷连个人影都不见。   萧余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找到一个月只要五百块的地下室,大约只有几平米,又黑又潮,里面放着简易的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恶臭漫天的厕所。   虽然环境一言难尽,但是地下室对面就是燕京大学,班主任托了好多关系才给他查到的信息。   傅泽琛上半年就转过来了,听说傅家捐赠了十几栋楼才把他给塞了进来。   萧余现在才知道,原来琛哥家不是小生意,他是燕京傅家独子,也就是所谓的京圈太子爷。   他坐在路边,看着空空荡荡的京大校门,还没有开学,里面也就只有一些工作人员在修剪草坪和处理一些基本设施。   萧余是没有资格进去的,可是不进去他又怎么找到琛哥呢?   “哎哟,你毛手毛脚的干什么?如果不是人手不够,我真想把你丢回老家。”   一对父子推着板车从萧余身前走过。   半大的孩子委屈道:“爸,我都要开学了,我作业还没有做完。”   “行了行了,学校马上开学了,开学后应该就有很多人来报名兼职,到时候就把你送回去。”   萧余恍若找到了什么机会,他连忙跑上前帮忙推着板车。   中年男子瞧着一脸学生气的萧余,忙道:“同学不用帮忙,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叔叔在找帮工吗?你看看我怎么样?”萧余刻意的揉了揉自己的脸,企图让他看起来健康一些。   中年男子笑道:“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这里不是学校吗?您应该是食堂的工作人员吧。”萧余道。   “小同学,食堂的工作可是很累的,你确定要来兼职?”   萧余不假思索的点头,“我需要这份工作。”   中年男子看着他洗的发白的衣服裤子,应该是贫困生了,他犹豫了一番后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需要你的体检报告,确定你没有什么传染病才行。”   萧余听到体检报告时心脏都紧了,但只是确定自己没有传染疾病的话,那应该只是查一下乙肝甲肝这些就可以了吧。   “你把检查报告准备好,开学后来二食堂找我,我带你去见经理。”   萧余更加卖力的帮忙推着车子,“谢谢叔叔。”   中年男子被叫迷糊了,这孩子嘴真甜,样子也好看。   京大一共四个食堂,分别坐落在四个学院附近,二食堂比较偏僻,是冷门系学院楼,附近也没有多少学生愿意绕大半个学校来这边用餐,以至于别的食堂是门庭若市,二食堂却是门可罗雀。   这可愁坏了承包老板。   但自从萧余入职后,经理惊喜的发现学生渐渐多了,一个个都抻着脖子往后厨瞧,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萧余体力不行,做不了重活,叔叔阿姨们也心疼他年纪轻轻就体弱多病的,明里暗里都多多照顾,平时也不让他搬运什么货物,就让他乖乖的坐在后厨帮忙剥蒜削土豆。   “那个阿姨,里面的那个小哥哥是来兼职的,还是你们的正式员工啊?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他?”一女孩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打饭阿姨笑道:“那是新来的,这一段时间都会在厨房里帮忙。”   “那能要个他的联系方式吗?”女孩羞红了脸,迫切道。   经理逮到了机会,连忙喊道,“萧余你出来。”   萧余疑惑不解的放下手里的剥蒜工具,“经理,怎么了?”   “今天你来打饭。”经理安排着。   萧余身体虚,站不了太长时间,他看了眼不算太多的学生,洗干净双手就走到了打菜区域。   这一下就跟唐僧进了盘丝洞似的,女孩们全部围了过来。 第26章 萧余找来了   经理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乐的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他急忙走到前面,指挥着所有学生,“同学们,咱们一个一个来,不着急,今天食堂上了新菜,大家都有份。”   萧余有些为难的看向旁边窗口的阿姨,她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女孩们全部在他这边排起了长队,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队列,估计都排出食堂二里地外了。   阿姨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同学们,我来帮忙打饭哈,萧萧身体不好,大家别累着他。”   女孩们又不是为了这口饭,谁都打一样,只要萧余站在那里就行。   萧余平日里凶惯了,来到后厨才学着装乖,他学着别人微笑的样子极力的勾着唇角,可是又怕自己这个不成熟的笑容会吓跑这些顾客,为难的撅了撅嘴。   他就是个打工的,怎么还沦落到卖笑的地步了?   “啊啊,他好可爱,他嘴好小,嘟嘟的样子太漂亮了。”   “拍下来了吗?你们不要告诉我全都只顾着欣赏美色,却没有一个人想着拍照!”   短短半天时间,二食堂出了一个超级大帅哥的消息瞬间霸占了所有论坛和贴吧。   林茂哭笑不得的看着今日论坛风向,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个喜新厌旧的世界。   前几天这群人还追着他家老傅吹彩虹屁,这才短短半天,这些人就移情别恋了?   傅泽琛没有去过问网上的动向,戴着耳机听着最新国际新闻,冰冷的像一个一天到晚只知道学习的机器,对于外界的是是非非连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   林茂本是打算去校园网上调侃一番这群喜新厌旧的女人,顺便再给她们瞧瞧最新傅泽琛照片。   只是他刚准备发帖,神色猛地一顿。   论坛上最新刷出来一条,对方还贴了图,似乎是打算跟那些没有见过小帅哥真面目的路人们安利:   【快看小白兔挑食了,他不吃蒜,不吃香菜,也不吃葱,委屈巴巴的捧着一碗蛋花汤,太可爱了。】   [图片][图片]   林茂点开照片,瞳孔都被吓得缩了又缩,他不敢相信的放大照片,企图麻痹自己刚刚只是产生了幻觉。   这tm是萧余!   傅泽琛注意到他的异样,面无表情的抬眼看过来。   林茂做贼心虚的把手机一关,打着哈哈傻笑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你偷偷摸摸的在看什么?”冯良作死的凑了过来,“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的,变脸都没有你丰富。”   林茂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别说话。”   “你不会是在偷看哪个女同学吧。”冯良趁其不备抢过他的手机。   林茂慌乱的想要抢回来,“你别看。”   冯良早已手快的点开了屏幕,原本还贱兮兮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林茂堵住他的嘴,“今天的天气是不是很好?”   冯良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也跟着傻乎乎的笑了起来,“确实是很不错啊,阴云密布的,跟要下暴雨似的。”   林茂:“……”   你丫的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傅泽琛没有理会二人的打闹,戴回耳机继续听新闻。   林茂虚惊一场的长吁出一口气,狠狠的剜了一眼差点就露馅的家伙。   冯良往外努了努嘴。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教室。   冯良着急的直跺脚,“那家伙怎么会来咱们学校?他是鬼吗,这么阴魂不散?”   林茂面色十分难看,“等下你找个时间去二食堂那边瞧瞧,说不定只是长得像的两个人。”   冯良可不觉得这只是长得像,谁长能长得跟萧余那个狐狸脸一模一样?   那么漂亮,那么精致,还那么楚楚可怜的,谁见了都得迷糊。   林茂心事重重的看向教室方向,“能瞒着就先瞒着,老傅好不容易才放下这段感情,可别又被骗了。”   冯良长叹一声,“遇上他,真他么晦气,想个办法把萧余弄出去,别给他机会再去老傅面前转悠。”   两人合计好,一人去了食堂,一人又回了教室打掩护。   过了饭点,二食堂外依旧人来人往。   有许多是看到曝光的照片才跑来的,一个个坐在食堂里张望着后厨,企图再看一眼这人是不是如照片上那么可爱。   或许是照骗呢。   萧余中午没有吃几口饭,血糖跟不上,整个人都头晕眼花的靠着墙坐着。   王阿姨见他脸色苍白,头冒虚汗,典型就是低血糖症状,连忙泡了一杯红糖水递到他面前。   萧余昏昏沉沉的尝到了糖味,双眸绯红的睁开。   王阿姨给他擦了擦汗,“今天累坏了吧。”   萧余摇头,“阿姨你们怎么还不去休息?”   “外面全是学生,大概都是跑来看你的。”王阿姨哭笑不得道:“经理已经去联系菜商,今晚可能要忙很久了。”   萧余侥幸的看向外面,不知道琛哥会不会也来凑热闹。   胃病是情绪病,肚子里那个要坏不坏的器官似乎很容易受情绪感染,一见他激动,就开始宣示自己的主权。   萧余压了压上腹,刚刚喝下去的两口糖水像是冰刀子一样扎在里面,硌的他想吐又吐不出来。   王阿姨注意到他迅速灰败的气色,顿时紧张了起来,“萧萧怎么了?”   萧余想说没事,可是话一出口就是一声呻吟。   他身体前倾,整个上半身都压在膝盖上,他摇了摇头,“没…没事。”   王阿姨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你在发抖,是哪里不舒服吗?”   “胃有点痛,没事的,我缓缓就好了。”萧余埋首在腿上,两只手交叉压在肚子上,哪怕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反复拧搅的胃部。   食堂外,女孩子们三五成群,大概都还在兴致勃勃的谈论刚刚发现的小哥哥。   冯良气势汹汹的进了食堂,无视食堂规矩,直接进入厨房重地。 第27章 咳血   王阿姨听见身后的声响,一回头就见一人凶神恶煞的走了进来。   她忙道:“同学,这里是后厨,无关人员请不要进来。”   冯良直接无视掉说话的中年女人,目光落在凳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单薄身体上。   他不确定这个人会不会是萧余,开口道:“我找人。”   萧余疼的汗如雨下,但在晕眩中他好像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咬着牙抬起头。   水灵灵的眼睛里蓄满了水雾,他第一时间并没有看清楚来人的五官。   冯良原本还在试探的靠近,一确定萧余的身份后,脚下动作一顿,两眼如同见了鬼那般的死瞪着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他还真的找来了!   这是钱花完了,又打算来骗第二次?   冯良气急败坏的冲过去,一把将还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家伙给提了起来,“果然是你!”   萧余本就头晕眼花,身体被猛地抻起来时眼前瞬间就黑了。   冯良原本还来势汹汹,更是准备好了满腔的语言去问候他爹、他妈、他祖宗十八代,只是自己刚说了一句,这人就跟要讹上自己似的软趴趴的倒在了他身上。   “哎哟,同学你先放开萧萧,他低血糖还没有缓过来。”王阿姨着急忙慌的推开了动作粗鲁的冯良,小心翼翼的托着头晕目眩的萧余坐回了凳子上。   萧余紧闭着双眼,心跳如鼓,耳鸣严重,不过短短片刻,便是满头大汗。   冯良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的看着靠在王阿姨身上气喘如牛的家伙,他刚刚可没有动手啊。   王阿姨又喂了萧余喝了两口红糖水,担忧道:“还晕吗?”   萧余睁了睁眼,朦胧的视线里渐渐的看清楚了三步外站着的冯良,眼眶瞬间就红了,他颤抖着抬起手,他想要问对方琛哥在哪里,他是不是也来了?   冯良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帅哥,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萧余这种美,是脱离尘世的,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里藏着致命的武器,不露痕迹的就摧毁了他的所有抵抗和厌恶。   这种破碎美,莫名的戳人,让人情不自禁的泛起心疼和不舍。   冯良慌乱的转过身,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腿:你跟我清醒点,这人是演员,是骗子!   萧余哆哆嗦嗦的扒了扒王阿姨的袖口。   王阿姨明白他的意思,喊道:“同学,你们认识吗?萧萧好像有话要跟你说。”   冯良深呼吸着,他在心里反复的给自己建设着新的城防:不要跟他对视,狐狸精最懂得迷惑人心。   思想建设结束,冯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萧余确定了他是谁,不禁潸然泪下,颗颗晶莹的泪水涌出眼眶,顺着他苍白的面容,一滴一滴的融进了衣衫中。   冯良心里的城防再次倒塌了,别说放狠话了,他连放屁都想控制一下音量,生怕吓坏了这只小白兔。   萧余摇摇欲坠的站起身,胸口发紧,他哽咽道:“琛哥在吗?”   冯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转过身对着身前的空气怒吼道:“萧余,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王阿姨皱了皱眉,她心里疑惑这同学是眼睛不好吗?   冯良双手紧握成拳,越发愤恨,“怎么,钱花完了?又想来捞一笔?萧余,你真特么下贱!”   “不是的,我没有,我可以给琛哥解释的,你带我去见见他好不好?”萧余追过去。   冯良见他靠近,又转到另一边,反正就是不和他对视,不受他蛊惑。   他恶狠狠的继续说着:“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去见老傅的,而且这里也会马上辞退你,你哪里来的就跟我滚回哪里去。”   言罢,冯良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萧余咬着牙追出去。   食堂里,还有好多没有散去的同学,一个个翘首以盼的望着后厨方向,本以为要失兴而归了,却不料下一刻厨房里就一前一后的跑出了两人。   萧余的脸很白,额头上溢着些许冷汗,在灯光的照耀下,就像是白的会发光一样,他这一出现,整个食堂都跟着蓬荜生辉了那般,亮堂了起来。   周围原本还有些怀疑照骗的同学见状,眼睛都看直了,这哪里只是好看啊,这就跟天仙下凡似的。   萧余没有理会周围七七八八的闹腾声,踉跄着追出了二食堂。   冯良毕竟是一米八几的体育生,一出食堂就跟鱼儿入了水眨眼就不见了。   萧余胸口有些闷痛,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右手撑在花坛上,慌乱的张望着四周。   不见了,他真的不见了。   萧余脱力的蹲在了地上,汗水顺着下颌湿透了领子,胸口的绞痛越来越剧烈,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最后他憋不住了,双手捂住嘴,“咳咳咳。”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吐出了什么东西,掌心里湿漉漉的。   他不敢去看,胡乱的抓起一把泥土,欲盖弥彰的把那些鲜红的液体全部蹭干净。   不远处,傅泽琛沉默的看着花坛前蹲着的人,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萧余在做什么,但显然他也不想去关心他在做什么,视若无睹的绕过了食堂。   他身侧,林茂看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真怕误打误撞再次见到萧余的傅泽琛会继续发疯。   但他也只是短暂的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就像是没事人那般扬长而去了。   林茂心有余悸的回头瞄了一眼还蹲着不动弹的小骗子,这人绝不是凑巧出现在京大,他肯定是有预谋的来找老傅。   傅泽琛进了图书馆,这是西区的一个小图书馆,平时没有多少人,也是他比较喜欢安静看书的地方。   林茂心惊胆战的坐在他对面,每每话到嘴边又有些难以启齿的咽了回去。   傅泽琛不以为意道:“你如果想问我怎么看萧余这件事,不用多此一问,我从来不会去否定自己的过去,更不会痴迷的陷在过去,那个人,现在跟我没关系,以后与我更没有关系。” 第28章 最便宜的药   林茂差点要为他拍手叫好,不愧是傅泽琛,真的是能屈能伸。   傅泽琛翻开一页书,扭头看向窗户外,“以后见着他,绕着走就行了,不用管他。”   林茂愤愤不平道:“就这么放任他继续留在京大?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也就那张脸值点钱。”   林茂:“……”   “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和我们没有关系。”傅泽琛合上书本,看来今天真的不适合看书了。   林茂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这话说出来是他在骗他,还是在骗他自己。   晚间用餐高峰期,二食堂几乎被人潮淹没。   经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紧急调来了好几个保安维持着就餐秩序。   萧余身体很痛,别说打饭了,他连站都有点站不住了,他无助的看向旁边的几个打饭阿姨。   经理特意批准他坐在一旁充当吉祥物,反正只要他不离开食堂,随便他做什么都行。   萧余靠墙坐着,眼前虚虚实实一片模糊,他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密密麻麻的,吵闹声也是此起彼伏,吵得厉害了,心脏难以承受的又开始发慌。   直到晚上九点,食堂的热度才稍稍减去。   经理喜不自胜的给萧余封了一个大红包,生怕这到手的吉祥物被别人挖走,立刻给出最丰厚的条件:“王阿姨都跟我说了,你身体不是很好,厨房的活就不用做了,只要每天打饭的时间你来这里坐着就行,工资我照样给你,另外还会再给你一个大红包。”   萧余震惊,“你们人手不是不够吗?”   “这有什么,我已经连夜请了四五个阿姨,明天就上岗。”   萧余摸了摸红包的厚度,少说也有好几百,他始料未及这工作这么轻松,连连点头,“谢谢经理。”   “我还得谢谢你。”经理寄予厚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以后会有更多的奖金。”   萧余脱下了员工套装,从更衣室走出来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由得咳嗽了好几声。   他知道自己这破败身体又得感冒了,不敢耽搁的去诊所拿了药,七七八八的选的都是最便宜的药。   反正他也不需要去忌讳什么副作用后遗症,只要不死就行。   药房小姐姐不得不提醒道:“你这药对胃的损害挺大的,如果肠胃不好,尽量换一种温和一点的药物。”   萧余皱眉,他看向架子上那一盒盒随随便便就得七八十的药物,摇头,“那加一瓶止痛药,最便宜的就行。”   “同学,药可不能乱吃,如果实在是病的厉害,咱们还是要去医院看一看的。”   萧余提着一袋子药出了药房,他不怕疼,他只怕晕,晕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翌日:   萧余不用再守在厨房帮忙,他有了时间就去京大溜达,他在无意中听到了学生说起过傅泽琛,毕竟是学校里公认的男神,几乎都不用他刻意问傅泽琛的行程,只要往人多的地方走,就准能碰上他。   萧余抱着侥幸的心理看向不远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体育馆,他一把抓住旁边也是闻风赶来的同学,询问道:“请问里面有什么活动吗?怎么这么多人?”   女同学本是不悦,毕竟她得赶紧进去才能抢到好位置,正准备甩开这冒失鬼的手,却在对视上萧余的刹那,别说火气了,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快忘了。   “妈呀,萧美人。”   这是贴吧里偷偷给萧余赐的封号。   萧余愣了愣,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后,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我不是什么——”   “你也是来看傅泽琛打球吗?那你赶紧进去,快开始了,傅泽琛一般只打十分钟,超过时间他就不上场了。”女同学反客为主的抓住了萧余的手,带着他一路披荆斩棘的进了体育馆。   萧余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热情的女同学给领到了最佳观赏区。   她介绍道:“你能看见吗?傅泽琛就在那里,他的球衣是27号。”   萧余的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气喘吁吁的看向休息区里闭目养神的人。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琛哥了?   九个月!   萧余红着眼,激动的都快站不住了。   “傅泽琛真帅啊,那谁都爱搭不理的高冷范,太爱了。”女孩们尖叫声连连。   萧余摇头,他家琛哥才不高冷,他最温柔了。   “傅泽琛上场了,他今天真的要上场吗?”   “好像是要打几分钟。”   “不过你们有见过他打过全场吗?”   “你们这就不懂了,有能力的人都是要保留神秘感的。”   萧余缩在人堆里,这些女孩的注意力都在场上,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周围的吵闹声震耳欲聋,萧余心脏有些受不住,裹着衣服就往后挪,挪到了最后排,耳边才稍微安静了一点。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球场上开始热身的背影,傅泽琛的身高一米八七,那双腿,又长又直,是最标准的黄金身材比例,不光是女孩子看了着迷,连男孩都羡慕。   他的傅泽琛,真好看啊。   “你出现在这里干什么?”冷冽的声音从萧余右侧传来。   萧余诧异的转过身,两两四目相接。   许奕然面沉如水,再道:“你还想继续纠缠泽琛?”   “我有话想跟他说。”萧余站起身,“我没有——”   “你想说你没有拿钱,还是想说你没有骗他?萧余,你们拿了他爸的钱是事实吧,你和你爸串通卖惨来接近他也是事实吧。”   萧余摇头,“我会把钱还给他的,我没有想过要这笔钱的。”   “萧余你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才千里迢迢赶回来继续耍他吧。”   “不是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你都找到这里来了,你还敢睁眼说瞎话你不知道他是傅家唯一的继承人?你是觉得那五百万太少了,所以想要回来再要一笔大的,是吗?”   “我没有要钱,我没有骗他,许少爷,我真的没有骗他。”   许奕然冷笑一声,“别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我,我不是冯良那个傻逼,也不是林茂那个缺心眼,我上不了你的当。”   “我会跟琛哥解释清楚的,那些事都是误会,我现在就去找——”   许奕然挡住他的去路,“萧余,我要整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我奉劝你一句,别再去打扰泽琛,不然你就没命再去骗下一个人了!” 第29章 强忍疼痛   许奕然步步紧逼,“或许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不重要,至少对本就是天骄之子的傅泽琛而言,你一点都不重要。”   萧余听着球场上的呐喊声,无助的退后了一步,“琛哥跟我说,每个人都是有意义的,不该用身份和地位去磨灭他的存在。”   “哪又怎样?萧余,你们这场感情本来就是一场儿戏,你难道真的想要毁了傅泽琛才肯罢休吗?你看见了吗,球场上的傅泽琛多么的意气风发,而你呢?你拿什么跟他并驾齐驱,这一切好不容易尘埃落定,你执意要去毁了他的未来,是吗?”   “不,不是这样,我没有想过要去——”   “傅泽琛是傅家独子,他以后会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婚姻,他会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你可以是他学生生涯里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但绝对不能是他绚烂多彩的未来里一个败笔!”   “你什么意思?”   许奕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我知道你的目的,无非就是要钱,这里面有五十万,拿着它,滚。”   萧余退后,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忽然就笑了,“我没有想过要纠缠谁,只要琛哥让我走,我不会再去死缠烂打。”   “真够可笑的,骗子现在还跟我打感情牌了?”许奕然嗤笑,“既然你不肯体面的离开,那就别怪我用手段逼你走了。”   萧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坐回椅子上,目光灼灼的望着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身影。   他的手死死的掐着大腿,企图用这点痛来转移胃里越来越剧烈的刺痛,恍若有千万只棉针在不停的扎着胃壁,纵然不见血,却早已是千疮百孔,疼的他满身冷汗。   许奕然见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也没了精力跟他慢慢耗,转身离开,准备快刀斩乱麻。   萧余听见了旁边离开的脚步声,这才放松紧绷的身体,松懈的刹那,胃痛如绞,他一手撑着前排座椅,一手轻按着胸腹处。   他不敢太用力,胃里已经有了出血症状,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弄到大出血。   萧余你已经没有那个命再熬过第二次胃切除了。   林茂瞧着面色难看的许奕然,知晓他刚刚的去向,忍俊不禁打趣道:“不屑你?”   许奕然瞥了他一眼,“让食堂那边辞了他,不用跟他再周旋什么。”   “这不合适吧,这毕竟是他自己找的工作。”   “你别看老傅现在是一副谁也不爱的薄情脸,你信不信只要那个萧余凑上来,他还得跟个傻子一样陷进去,他就是个恋爱脑,否则也不至于被人骗成这样,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他还在担心那个人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   林茂:“……”   “他明明知道他们两父子找他爸要了几百万,他还让你去宁城医院一家一家找,生怕他又被他爸给打伤了,正常人会是这个脑回路吗?”   林茂:“……”   “既然他断不了,做兄弟的,只有帮他狠一把。”许奕然脱下外套,接替上场。   林茂往后排观众区瞧了眼,人太多,他也不知道萧余在哪个角落,但他也明白斩草除根的道理,这种人,没有必要对他手下留情!   观众区,萧余面无血色的瘫坐在椅子上,他看不清场上的情况,但好像中途暂停了。   “傅泽琛就打了十分钟啊,他怎么不打了?我还以为今天他看着人多会多打一会儿。”   “算了算了,都撤了吧。”   渐渐的,体育馆内观众散去了大半。   萧余垂着头,汗水滴在手背上,他也想要离开,可是剧痛过后,胸腔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他提不起劲儿,只能昏昏沉沉的继续坐在椅子上。   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心脏闷得晕过去了,还是胃里复燃的疼痛把他疼晕了。   等他再次醒来,偌大的体育馆已经鸦雀无声。   萧余有些恍惚,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瓶廉价的止痛片,没有水,就这么一颗一颗干咽下去。   终于那翻江倒海的痛被压制了,他缓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正准备离开,忽然瞧见入口方向径直走来一人。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好长,仿佛一路从门口蔓延到萧余的脚边,两道影子就这么不期而遇上。   萧余本以为是自己病重后产生的幻觉,可是当对方越来越靠近后,他才反应过来,真的是他。   “琛哥。”萧余不敢置信的跑了过去,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然而傅泽琛却是视若无睹的绕过了他。   萧余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慌乱的转过身,看着男人扬长而去的背影,不死心的再叫了一声,“琛哥,我是小乖啊。”   傅泽琛从座位下捡起自己掉落的手机,查看了一下屏幕,确定并没有被座椅卡坏之后,放回口袋后就准备再次离开。   萧余激动的跑到了他面前,“琛哥,你怎么不理我?”   傅泽琛眉眼下眺,冷漠的眼眸里全是陌生,他道:“我叫傅泽琛,请不要自以为是的套近乎乱叫我的名字。”   萧余心脏猛地一绞,像是被人狠狠的扎了一刀,他故作坚强的笑了笑,“琛哥,不是,傅泽琛,我是萧余啊,我有话想跟你说。”   “不好意思,我们不熟。”傅泽琛作势要走。   萧余条件反射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琛哥,我爸拿的那笔钱,我会还给你的。”   “不必了,这一点钱能让我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能让我及时止损,它丢的不亏。”   “不是的,我不知道他拿了这么多钱,我被他……”萧余咽回了那些话,他要怎么说,戒同所那半年,他要怎么说,他不能说啊。   傅泽琛推开了他的拉扯,语气一如方才的冷漠无情,他道:“萧余,我不会追究你过去的欺骗,也请你尊重我,不要再来纠缠。”   “琛哥——”   “以前我们都是各取所需,你要钱,我要一段叛逆的感情。现在钱你有了,我也不需要再跟我爸对着干了,我们也就都没有必要再逢场作戏了。” 第30章 吐血昏迷   “逢场作戏?”萧余真的觉得自己太笨了,否则为什么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怎么能用逢场作戏来否定那些美好的回忆?   傅泽琛看着他那张几乎不见一点血色的面容,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然的捏紧成拳。   “琛哥,我没有骗过你,我也不知道我爸拿了你们家五百万,你相信我,我没有跟你虚情假意过,我不是故意不见的,我只是被——”   【爸,你回去吧,现在是关键时期,他马上就要上钩了,你相信我,很快我就能骗到钱了。】   傅泽琛自嘲的笑了起来,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录音。   萧余的声音特别清晰,没有一点掺假的成分。   当然不是假的,那些话确确实实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只是,不该是这样的,他都是在骗萧父,想让他走而已。   萧余左手压在心口处,右手用力的抓住傅泽琛的胳膊,绝望的摇头,“琛哥。”   “是你说的,对吗?”   “是我说的,可是那时候我只是想要骗我爸而已,我怕他找上你。”   “萧余那你挺厉害的,在家骗你爸,在外面骗我,真不错,你这撕心裂肺的样子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后悔骗少了,对吗?凭我的身份,你就算要五千万,我爸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你,可惜了,你只有一次机会,现在后悔再来要,太晚了。”   傅泽琛甩开了他的手,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萧余没有力气再追出去了,踉跄着跪在了地上,眼中光影慢慢消去,眼前是铺天盖地的黑雾,他双手撑着地板,想要控制住下坠的身子,奈何最后还是狼狈的倒了下去。   浓重的血腥味冲上鼻腔,萧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进洗手间的,当厕门关上的刹那,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憋闷的胸腔终于重新吸入了氧气,他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不顾身上的斑驳血点,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   “咳咳咳。”萧余往马桶里又吐了一口血。   他连忙掏出口袋里的止痛药,一股脑全部咽进了嘴里。   吃了就不痛了,哪里都不痛了。   “呕。”药片混着血全部涌了出来,一下子就将马桶染的通红。   萧余没有力气了,疲惫的望着那苍凉的天花板,过往的点滴像是走马灯一样回荡在眼前,他伸手想要抓住,那些光影却从指缝间流失。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萧余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等他胸闷气短的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体育馆早已闭馆,外面一片漆黑。   他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想要推开大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九月的天,不是很冷,但萧余却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蜷缩的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胳膊,没事的,天亮就有人来开门了。   不冷的,也不痛了……   清晨,阳光大好,万里无云。   萧余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听见了食堂经理的咆哮声,他有些为难的站在门口,昨天他好像旷班了。   “这就是你们洗的菜,上面都还有草,跟我好好洗干净,要是再有一点问题,你们全都给我滚。”经理大发雷霆的指着面前的所有人,天知道他这口气忍了多久。   萧余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自责的低下头,“经理,我昨天——”   “萧余我是不是太把你当棵菜了!你真以为我这里没了你就过不下去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经理愣了愣,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堪比死人脸的小孩。   萧余不敢反驳的低下头,任凭经理拿他出气。   “你、你这是怎么了?”经理诧异的走上前,“昨天生病了?”   萧余不懂经理的意思,抬头四目相接,他岂止是生病了,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心脏疼,胃疼,头也疼,全身上下,连骨头缝都冷的疼。   经理摸了摸他的额头,掌心下烫的都能煎蛋了,他忙道:“你生病也要跟我说一声啊,你知道昨天没有找不到你的人,大家都急成什么样了?王阿姨,快去找点退烧药,萧余发烧了。”   萧余瞧着突然变了脸色的经理,还没有反应过来,额头上就被贴上了冰袋,混沌的脑袋好像也清明了不少。   “哎哟,这温度可不低啊,要不去医院瞧瞧吧。”王阿姨心疼道。   “我家有一种特效药,我孙子一发烧吃了就立马好,你等我去问问牌子。”李阿姨着急的掏手机。   “别人发烧脸是又烫又红,你怎么又冷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可不能再等了,还是去医院吧。”王叔立马抄菜刀切姜丝,看那样子是准备煮点姜汤驱寒了。   经理哭笑不得的站在外面,他拿着退烧药硬是挤都挤不进去。   “阿姨,叔叔,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而已。”萧余眼一闭人就往地上栽去。   “不行了,得去医院瞧瞧。”经理把人扛了起来,“都别闲着了,我送他去医院,你们赶紧准备食材。”   停车场:   经理一手搂着萧余站都站不住的身子,一手准备去拉车门。   萧余仅存着一点意识,他努力的抓紧对方的胳膊,不让自己完全晕过去,“对不起,经理。”   “没事,谁都有生病的时候,你先撑着点。”经理把人扶进了车里,更是仔细的给他绑上安全带。   这可是他们的吉祥物啊,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不远处,保时捷车前的两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搂搂抱抱的二人难舍难分的上了车,那亲密动作,都快亲上去了吧。   冯良尴尬的看了眼后排位置上气定神闲的傅泽琛,他是没有看见,还是真的毫不关心?   傅泽琛云淡风轻的划拉着平板,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么平静。   林茂轻咳一声,“挺有意思的,这么快又有鱼儿上钩了。”   “难怪让他走他还不屑一顾,原来是有人会保他,真有本事啊。”许奕然冷嘲热讽道。   “他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傅泽琛漠不关心的说着。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他差点就害死了你!傅泽琛,你蠢一次就够了,还想任他骗第二次!”许奕然恨铁不成钢的吼道。 第31章 我不去医院   车上忽地死寂,明明一车子挤满了人,却硬是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沉默。   最后,还是傅泽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一如往常翻看着财经杂志。   许奕然觉得自己这一拳头毫无作用的砸在了棉花上,对于傅泽琛这种一根筋的人,除非真的是把他伤的体无完肤,否则他都还会抱有一夕幻想。   如此铁板钉钉的证据,他莫不成还要自欺欺人的以为萧余是有苦衷的?   “是的,你说的没错,有些事蠢一次就够了。”傅泽琛云淡风轻的开了口,那声音如同高山积雪,冰冷的已经给某段感情判上了死刑。   许奕然如释重负的长吁出一口气,“秦依依后天回国,一直想约着你见面,要不我们去玩玩?”   “秦依依舍得回来了?”林茂打趣道:“不会是听说老傅的事,特意提前回国吧。”   三双眼又一次落在了傅泽琛身上。   他不以为然的翻了一页杂志,语气一如往常,“我从前拿他当妹妹,现在也只会是妹妹。”   “别啊,人家从小学就开始给你写情书,一直写到高考后才放弃出国,这么多年,铁杵都磨成针了,要不咱们看看呢?”   “我不想骗她。”傅泽琛合上杂志,“她是个好女孩,不应该成为谁的替代品。”   三人语塞。   这个时候再去谈情说爱,确实是像在找一个替身来掩盖那些错误的选择。   太不公平了。   医院停车场:   萧余说什么都不肯下场,苦苦哀求了经理一路,但他依旧执迷不悟的把人送来了医院。   他身上哪有闲钱去看病啊,再难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杨宏严肃认真道:“你现在可是我们食堂的招财猫,我可以先给你垫付医药费,你必须要治好病,这样才能继续给我们引流。”   “杨哥,我就是一点小感冒,吃点药就好了,不用去医院的,进去也就是给我开这些药,我心里有数的。”萧余摇头,死拽着车门不撒手。   杨宏蹙眉,“你现在叫我一声哥,我就要对你负责,赶紧下来,别磨蹭了,我们还得赶在中午前回去开工。”   萧余体力不济,三两下就被对方给拽了下去,他尝试着再婉拒,“杨哥,你看我现在精神挺好的,你相信我,我真的没事了。”   “医生检查过后我就相信你没事。”杨宏强拉硬拽的把人往门诊大厅拉。   萧余哪里敢去看医生,一是没钱,二是他这一身病,要是食堂怕他突然猝死不要他了怎么办?   他看向正在挂号区排队的男人,不再犹豫,转身就跑。   杨宏一回头就不见萧余踪影,猛地反应过来,一路追出了医院。   萧余刚跑出医院,人就瘫了,他靠着墙蹲在地上,胸口又闷又疼,上腹又冷又硬,他现在别说跑了,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杨宏气喘吁吁的看着地上埋着头的小家伙,无奈的叹口气,“好好好,我不强求你去看医生,你别跑了,本来就还病着,再跑人又得晕了。”   萧余抬起头,勉强的挤出笑,“谢谢杨哥。”   杨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群女孩子对萧余如此沉迷,这精致小脸,他一个钢铁直男都有些心乱了。   “杨哥,我今天可能还要请假了。”萧余撑着墙缓慢的站起身,尽量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病情。   “我送你回去。”杨宏扶着他的胳膊,“能自己走吗?”   萧余走的很慢,但还是凭着毅力走回了车上。   冷风吹来,他硬是在九月的天被冻得瑟瑟发抖。   杨宏看着眼前的地下室,一脸咋舌,“你就住这里?”   萧余点头,“谢谢杨哥送我回来,我休息一天,明天一定会准时出现在食堂的。”   “现在天气还热,你住这里倒是没什么,下个月开始转凉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下个月不是要发工资了吗?那个时候我再另外找个住处就行。”   杨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他道:“我跟我媳妇儿结婚后,她之前的房子就一直空着,你暂时去那里住吧。”   萧余摆手拒绝,“这不行,燕京这种地方寸土寸金,我怎么能白捡——”   “我会在你工资里扣房租,臭小子,我是商人,你真以为我会善心大发免费给你住?”杨宏再次将人给塞进了车里。   萧余还没有反应过来,大众又重新上路了。   他心里有些惶恐,在工资里扣,那得扣多少啊。   他还要省着钱买药,别的药都可以吃或者不吃,心脏的药物,他可不能省的。   杨宏见他两眼呆滞的望着窗外,是怕自己扣完房租一分都不给他了吗?   “放心,你现在可是我们的吉祥物,老板发话了,为了避免你被别的食堂抢走,一个月给你五千保底,另外还有分红。”   萧余瞠目,“五千?”   “所以你放心好了,扣完房租都还有一大半。”   杨宏驱车停在了附近的一个普通小区,看似年代挺久远,但却是附近最昂贵的小区之一,毕竟是京大附近的学区房,当真是寸土寸金之地。   萧余环顾周围,这里设施挺老旧,应该不会太贵吧。   “上来吧,老旧小区,没有电梯,户型也是一室一厅,比较小,不过适合独居。”杨宏输入密码,“每周我都会请家政来打扫一次,里面东西都比较齐全,你先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再叫人过来弄弄。”   除了在傅泽琛家里的那段时间,萧余从未住过这么干净又温馨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角,恍若做梦那般。   杨宏将家里的总开关打开,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所有水电燃气,确认无安全隐患后,再道:“密码是一到六,你晚点自己换一个密码。”   “杨哥,这合适吗?你都没有跟嫂子商量过。”   “她一直想出租,可是又怕别人不好好爱惜,所以一直都舍不得挂牌出去,我相信你会好好爱护的。”杨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离学校也近,大约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谢谢杨哥。”萧余不知道怎么感谢,就对着男人深鞠一躬。   杨宏大笑起来,“好了,你先休息吧,明天再去那破地方收拾东西过来,我就回食堂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当杨宏离开后,萧余才敢完全放松下来,这一放松,高温又卷土重来,他一个趔趄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上。   心脏也跟着凑热闹,一紧一松,像是有人在玩弄那般,他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胸腔猛地爆发一阵剧痛。   几乎是刹那,萧余甚至都来不及呼一声救,人就没了意识。 第32章 老师,他不要我了   “小乖怎么还在赖床?”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萧余本能的睁开眼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傅泽琛笑意盎然的用手里的面粉点了点他的鼻子,“小乖昨天不是说想吃我包的饺子吗?我特意问了我妈妈,她教了我一晚上。”   萧余有些糊涂了,麻木的跟在男人身后。   傅泽琛站在厨房里,从揉面再到擀面皮,全都是亲力亲为。   萧余僵硬的站在一边,两眼一错不错的望着正在忙碌的人,他学的很快,几乎是一教就会,不过几分钟,他就包好了十几个白白胖胖的饺子。   傅泽琛似乎很满意,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   萧余恍恍惚惚的又跟着他进了厨房。   傅泽琛将饺子放入沸水中,温柔的搅拌着,“小乖快去洗漱,马上就能吃了。”   萧余一个激灵回过神,眼前的男人渐渐的变得模糊,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指尖却从他的身体里穿插而过。   “琛哥。”萧余疯狂的扑过去。   傅泽琛回头,“怎么了?”   萧余悲痛欲绝的望着他,“琛哥。”   “小乖喜欢吃饺子吗?”   萧余点头,“我喜欢,我想吃。”   “那张开嘴。”   萧余听话的张开了嘴,只是喂进自己的不是他梦寐以求的饺子,而是滚烫的热水。   那一刻,萧余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烧坏了,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还在不停往他嘴里灌水的男人,不知何时起,傅泽琛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人变成了面目狰狞的王兴。   王兴放肆的大笑着,“你去死吧,哈哈哈,去死吧。”   “咳咳咳。”萧余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心脏还有些发紧,他捂着胸口想要坐起身,可是身体刚一动,一股热流瞬间从胃里涌上。   他甚至都来不及伸手捂住嘴,鲜红的血就散开在地板上。   萧余被吓到了,他连忙擦了擦嘴,企图消灭自己又吐血的事实。   没事的,明天吃点药就好了。   萧余也没了再去挣扎的力气,就这么躺在了地板上。   他两眼呆愣的望着窗外,不知道有没有星星啊,在燕京,好像也看不到星星了。   翌日。   “嗡嗡嗡。”   萧余被电话吵醒,他捂着因为惊吓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从衣服里掏出那个一百块买来的老年机。   “老师。”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李桂香:“小余找到那个人了吗?”   “嗯,老师,我找到了。”   李桂香:“那就好,他对你好吗?”   萧余咬了咬唇,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点头,“老师,他对我很好,他昨天还给我包饺子了。”   李桂香:“小余可要控制住饮食啊,医生交代过得好好养着了。”   “老师,他很心疼我的,您不用担心。”   李桂香:“好好好,只要小余开心点就好,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定期去医院复查,心脏药要记着每天吃。”   萧余拼命点头,“他会提醒我的,老师放心。”   李桂香:“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养着,咱们会恢复过来的。”   “嗯,老师现在带着高三,您就别担心我了,我一切都很好。”   挂断电话,萧余在地上坐了许久,直到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一个寒颤才慢慢找回意识。   萧余双手捧在心口处,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老师,他不要我了。”   阳光忽然被乌云掩去,原本的艳阳高照刹那间就变得阴云密布。   傅泽琛走过二食堂的时候,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眼睛更是不受大脑支配的自主往里面瞧了一眼。   食堂阿姨正在打扫卫生,里面空空荡荡,又静又黑。   萧余慢慢悠悠的走过操场,他今天实在是不舒服,只有忍痛吃一颗特效药,一颗就是一百块,但凡有一点力气,他都不会花这个钱。   迷迷糊糊间,他走到了食堂前,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伫立而望的身影。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傅泽琛察觉到身后有人,警惕的转过身,四目相接。   萧余完全控制不住心底的激动,兴奋的跑了过来,“琛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傅泽琛皱眉,没有回答他。   萧余自顾自的说着,“现在还不到午饭时间,你是要来打饭吗?要不你告诉我你的教室,我到时候给你送过去。”   “萧余,第一我叫傅泽琛,第二我们已经毫无瓜葛,我来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萧余嘴角颤了颤,强颜欢笑道:“那我不问了,琛哥,你不要生气。”   “我不至于跟没必要的人生气。”傅泽琛抬脚准备离开。   萧余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傅泽琛条件反射性的甩开,“请自重。”   萧余被甩得踉跄了一步。   傅泽琛很清楚自己的力度,一个小小的甩手还不至于让一个成年男子这般摇晃。   果然,他还是吃准了自己会心软,是吗!   萧余急喘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控制的心跳又开始乱了,他不露痕迹的抬手压了压,然后才慢慢转过去看向对方。   傅泽琛的脸色很冷淡,不见一丝喜色。   萧余忙道:“琛哥,我就想问问你,宁城的出租屋,是你退的吗?”   “退不退跟你没关系。”   “那里面的东西呢?”萧余迫切道。   傅泽琛目光直视,“都是些垃圾,让房东全扔了。”   “不是的,我的戒指——”   “那也是垃圾。”傅泽琛打断他的话,双手再次握紧成拳。   “那不是垃圾,我要的,琛哥,我不小心放在了里面,你能还给我吗?”   傅泽琛恍若听了一个笑话,自嘲一笑,“萧余,你现在是后悔没有留下筹码吗?当初走的干干净净,现在才发现太草率了吗?” 第33章 琛哥,我真的好疼啊   萧余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心脏像是被利刃穿透,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那颗药,终究是白吃了。   傅泽琛以往最害怕就是他这种支离破碎的感觉,好像自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伤的体无完肤了那般。   他可真会拿捏人心啊。   傅泽琛没有闲暇功夫再看他演戏,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扬长而去。   萧余忽然没了力气再追上去了,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只能无助的望着他渐行渐远。   “琛哥,我真的要的,它不是垃圾,它是你送给我的戒指啊。”   萧余跌坐在地上,氧气被挤压出胸腔,他拼命的张着嘴想要呼入新鲜空气,直到整张脸被憋到青紫,那口稀薄的氧气才慢慢的被吸入肺里。   太疼了。   傅泽琛快速的走出了几百米,当确定身后的视线再也注意不到他之后,他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了脚步。   紧握的拳头慢慢的松开,他看着掌心里那几乎都快被指甲穿破的皮肉,他不知道自己还在奢求什么,或许只是有些不甘心,自己在他眼里原来只值五百万!   “老傅,你傻站着做什么?”冯良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瞧见了发呆了许久的身影,不明情况的走上前。   傅泽琛放下手,语气如常,“没事,在想一些事情。”   “你最近挺奇怪的,不会是因为萧余的突然出现,你心又乱了?”冯良叹口气,“如果你真的舍不得,其实当宠物养着也是可以的,咱也不差那点钱。”   傅泽琛斜睨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可以随意拿感情当儿戏?”   “老傅,你这是拉踩啊,我是来安慰你的,你怎么还专挑我最光滑的脸打。”   傅泽琛走下台阶,“你最好少玩点,怕你迟早翻船。”   “哥驾驭感情的手段可比你强多了。”冯良得意的勾唇笑着,“如果你不想玩,那就快刀斩乱麻,把他弄出学校,眼不见心不烦。”   “没必要。”   “是没必要,还是舍不得?”   傅泽琛止步,“我说过了,我不吃回头草。”   冯良瞧着他自以为挺得很直的腰板,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将来的某一天他会被打脸打的很惨。   萧余是真的很会蛊惑人心,那双大眼睛像是会谈情说爱似的,任谁见了都得迷糊。   傅泽琛似乎觉得自己这话没有什么震慑力,继续道:“如果我再回头,那我就是自己犯贱,这辈子就孤苦无依的一个人过吧,我也配不上别人家清白孩子。”   “老傅,这话也不能说的——”   “无论他曾经对我有几分真心,从他拿钱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配清白二字!”   傅泽琛匆匆而去,背影决绝孤傲。   冯良欲言又止,虽说他也不是很喜欢骗财骗色的萧余,但把话说尽到不留余地,这也不像是他家老傅的性格啊。   他好像是在躲避什么,生怕自己真的会回头,所以发疯的给自己架上枷锁,让这些话时刻警醒自己,警醒他要远离和无视。   午间,二食堂人潮涌动,几乎围了半个学校的女孩们。   杨宏瞧着这乌泱泱的人,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经理,菜不够了。”厨师长着急忙慌的跑出来。   “想办法顶上,我去隔壁借一点。”杨宏可不能让到嘴的肥羊们跑了,也不再顾忌什么脸皮不脸皮的,直接厚颜无耻的去了一食堂。   一食堂经理拿着扫把就把人打了出来,忍无可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丫的抢了我的客源不够,现在还想来抢我的菜?”   萧余非常珍惜这个工作,哪怕身体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也死撑着充当自己吉祥物的身份。   有好些小女孩壮着胆子来要联系方式,萧余都会抿唇微笑的指向玻璃窗上的禁止搭讪四个字。   “他真的好可爱,他刚刚是对我笑了吗?”   “昨天都没有这条规矩啊,这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他真的好白啊,白的都像是在发光。”   当天,萧余的各种美照又被刷屏了京大所有社交账号,他发呆的样子,他微笑的样子,他皱眉的样子,他仿佛被直接暴露在监控下面,每分每秒都受尽了关注。   “经理,售罄了。”王阿姨已经累的连手都抬不起了。   杨宏笑声朗朗的拿起扩音器,“后面的同学们,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今天食堂里所有饭菜都卖空了,大家没吃上的,可以去别的食堂看看,真的太抱歉了。”   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同学也不关心橱窗里还没有新鲜饭菜,一个个都踮着脚抻着头往萧余的方向张望。   “小余来跟大家说句话。”杨宏早就猜到了这群女同学的来意,毫不吝啬的把扩音器递给萧余。   萧余除了念检讨的时候,还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开过口,他有些怯生的小声道:“谢谢大家对二食堂的支持,我们会继续努力的,晚上尽量让大家都有饭吃。”   “妈妈,他的声音好软啊,就跟在我身上弹曲似的,太萌了。”   “小哥哥是不好意思了吗?耳尖尖都红了。”   女孩的照片拍的更起劲了。   萧余结束了工作,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躲进了杂物间。   拥挤又漆黑的小房间,他靠着墙脱力的坐在地上。   止痛药药效慢慢褪去,那些被他刻意隐藏的疼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阵阵放肆又凶猛,一瞬间就疼的他汗流浃背。   萧余不敢再用力的按压上腹,他知道里面在出血,如果再无节制的挤压,他今天就要进医院抢救了。   疼痛如山呼海啸的阵势袭来,萧余受不住了,顺着墙整个人都滑倒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揪扯着腹部的衣服,企图隔靴搔痒来抵抗胃里的痉挛。   他汗如雨下的睁着双眼,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的暗淡下去。   胃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台绞肉机,它在不顾后果的凌迟自己的血肉。   “疼。”萧余忍不住了,痛吟了出声。   琛哥,我真的好疼啊。 第34章 折磨   食堂结束了中午的高峰用餐期,工作人员们终于得以喘一口气。   杨宏疑惑的看着空空荡荡的更衣室,刚刚不是见他进来了吗,人呢?   “经理是在找萧萧吗?”王阿姨问。   “该吃饭了,他人呢?”   “我觉得萧萧可能是谈恋爱了,这几天没事就往外面跑。”王阿姨笑道。   杨宏忍俊不禁道:“也对,小余也才二十岁吧,这正值花样年华的年龄,确实是很容易心动的。”   两人离开了更衣室。   清冷的风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里吹了进来,地上蜷缩的身影在不停的颤抖。   萧余疼的死去活来,晕了一会儿后又被活活疼醒。   如此剧烈的疼痛硬是折磨了他四五个小时,等到胃痉挛稍微平复了些许后,外面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萧余昏昏沉沉的坐起身,惨白的脸上毫无一点血色,他望向外面,好像是李师傅在炒菜的声音。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下午四点半。   萧余不敢再躲着了,他扶着墙慢慢的撑起身子。   “哎哟,萧萧,你怎么在这里?”王阿姨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和萧余撞了个正面,她诧异的看向他背后漆黑无光的杂物间,蹙眉道:“你一下午都在里面?”   “王阿姨,我刚刚在里面找东西。”萧余蹩脚的撒着谎,头埋得低低的,不敢跟她对视。   王阿姨也没有多想什么,笑道:“食堂马上营业了,你赶紧去吃点东西,不然又得忙到很晚。”   萧余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侧身进了洗手间。   他看着镜子里面色灰败的人,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然后再用力的拍了好几下,看着慢慢浮现的红霜,他才满意的出了厕所。   晚间高峰期的阵势比中午还大,几乎整个学校的女孩们都跑来了。   如此大的人流量,不光是把杨宏给吓了一跳,连带着学校领导都引起了注意,生怕发生什么安全隐患。   林茂哭笑不得的看着只有闲散几人的三食堂,京大虽然有四个食堂,但向来排名第一的就是三食堂,平日里稍微晚来一点,热门菜就得等第二天了。   结果,今天这三食堂竟是人流量连百人都没有。   这是见鬼了吗?   “学校里的人好像都去二食堂凑热闹了。”冯良道。   三人都知道二食堂里有谁,这就是个雷区,绝对不能提及的。   许奕然瞥了他一眼,“噱头而已,过两天就安分了。”   “这群人真的是很爱凑热闹,学校里帅哥美女那么多,有什么可稀罕的。”林茂不屑道:“咱们老傅才是当之无愧的校草。”   “对啊,男孩子就该有男孩子的硬气,那娘们唧唧的,有什么好看的。”冯良嗤之以鼻。   他虽然嘴上嫌弃着,但还是不受控制的打开了学校表白墙。   这群女孩的拍照技术太厉害了,照片里的萧余就跟橱窗里的精致娃娃似的,漂亮的让人想要收藏起来。   “你在看什么,眼睛都看直了。”林茂凑上前。   冯良忙不迭的藏起手机,“没、没什么。”   “你不会又在看那种不该看的小书吧。”林茂挑眉,毫不客气的抢过了他的手机。   屏幕打开,萧余低眉含笑的样子直接进入眼眶。   “咳咳咳。”林茂被惊吓过度,呛咳不止。   冯良心虚的抢回了自己的手机,磕磕巴巴的转移着话题,“秦依依明天几点到?”   林茂看破不说破的瞪了他两眼,“晚上七点左右,约在了HY会所。”   “老傅去吗?”冯良又问。   傅泽琛吃完了饭菜,拿过餐盘放进回收框里,道:“不去。”   “别啊,秦依依一回国就约我们,那哪里是想见我们,明摆着就是想见你啊。”林茂把人重新拽了回来,“又没有让你们明天就在一起,聊聊而已。”   傅泽琛没有再回复,拿出手机翻看着消息。   他平时很少加群,但还是被林茂和冯良拉进了不少同学群里,其中当属这个班级群最为热闹。   一分钟不看,消息就是99+。   傅泽琛一般不看这些内容,但今天却是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一点开就看到了满屏的萧余。   【啊啊啊,终于有人能够媲美咱们傅泽琛了。】   【他是在校学生吗?他如果是我们的同学,我大学四年绝对会满勤!】   【这是什么人间小可爱,他的眼睛好漂亮,脸也好小,艾玛,红彤彤的,摸起来肯定又滑又嫩。】   傅泽琛双手不由自主的往上扒拉着消息,全是萧余的照片,每一张都是不同角度不同形态,可想而知当时在他面前围了多少人。   曾经的小霸王,最不喜欢被人围堵,但凡有人敢抱有目的的接近,小霸王就会凶神恶煞的瞪回去,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笑得眉飞色舞,笑得恬不知耻。   原来,曾经的校霸人设也是假的啊。   傅泽琛一键清空了所有信息,然后一言未发的退出了群聊。   当断则断,他不会给自己留半分遐想的余地。   入夜,林茂刚回到自己的公寓,就听见手机响了一下。   【傅泽琛:我不小心退了1群,你重新拉我进去。】   林茂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消息。   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傅泽琛也有主动要加群的时候?   【傅泽琛:老师说会在里面布置作业。】   林茂虚惊一场,还好,还是那个冷冷冰冰除了老师谁都爱搭不理的高冷男神。   【傅泽琛:赶紧的。】   林茂不再迟疑,连忙发送邀请信息。   他这一打开群才发现连他们班级群都被萧余给屠屏了!   不行,绝对不行!   林茂当机立断发挥了自己群管理的特权,直接置顶了新的群规:   这是班级群,老师要布置任务和作业的地方,不是交流群,以后不许再发送任何无关紧要的照片和文字,更不要提及除本班以外的无关人员,违反者,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踢群。   林茂很满意自己这条公告,一定能从源头遏制住萧余霸屏,绝对不能再让这个人出现在自家老傅面前一分一秒。   傅泽琛一进群就看到了这条公告。   林茂得意的发回了一张[兄弟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包。   傅泽琛:“……” 第35章 心衰   萧余一回到家就倒了,他趴在地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脏时快时慢,像是更坏了一样。   他踉跄着爬起来,翻找了一下自己衣服里仅剩的现金,不到五百块,也不知道够不够看病的。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萧余诧异的看向大门处,他刚搬来,应该不会有认识的人来串门才对。   “小余,是我。”杨宏喊道。   萧余扶着墙颤巍巍的打开了房门。   杨宏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我今天才发现员工群里没有你,这可不行,我们每天有很多事都要在群里交代,我得把你拉进去。”   小余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道:“我手机没有微信——”   “这是你嫂子上个月淘汰下来的旧手机,如果你不嫌弃,先拿去用,等发了工资咱们再换新的。”杨宏把袋子里的旧手机拿了出来。   萧余摇头:“杨哥,这不合适,这是嫂子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呢?”   “我家里还有七八部她换下来的手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拿去用吧,就当作今天的红包,你今天可是给咱们食堂带来了半年的收入啊。”   萧余不知道营业额,但看到大老板都亲自过来了,想必数量不低。   杨宏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乐的嘴角都合不拢了,“老板说了,下个月还要给你涨工资,咱们好好干,生活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萧余受宠若惊的接过袋子。   杨宏看了看手表,“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你十一点前赶到食堂就行,另外换好手机之后先通过我的微信,我拉你进群。”   萧余还有些状况外,他低下头把去年的才发布的苹果机拿了出来,和傅泽琛以前给他买的机型一样。   他换上电话卡,并没有着急登录微信,而是登上了企鹅账号,他点开相册,找到了跟傅泽琛仅剩的一张合照,照片是傅泽琛趁着他睡觉时亲了一下他的脸。   那天,阳光正好。   萧余感受到脸上痒痒的,他直接清醒过来。   傅泽琛却没有半点办坏事的觉悟,更是炫耀的把偷拍到的照片往他面前晃了晃。   萧余羞得脸都红透了。   傅泽琛更是当着他的面把这张照片设成了屏保,“小乖真的太可爱了,我真的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我的宝贝。”   萧余被他圈在怀里,羞赧的耳朵都红了,他道:“琛哥,这样不好,快删了。”   “小乖不喜欢吗?”   萧余点头,“我想偷偷看。”   傅泽琛把人抱起来,“那我也偷偷看。”   照片从那天起就存在了相册里,他甚至害怕误删或者丢了,换了好几个地方保存。   萧余放下手机,右手压着滞闷的胸口,照片还在,可是他却把人丢了。   第二天一大早萧余就去了医院,耗尽了身上所有现金才完成第一轮检查。   他心灰意冷的坐在门诊的长椅上,还有个胸片,他实在是没钱支付了。   “萧余是吗?你这么快就检查完了?”护士观察了他许久,拿过他手里的几份报告单,“胸片呢?”   萧余面露难色,他道:“能不能先给我开点药,我身上钱不够,今天拍不了片。”   护士做不了主,领着他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大致看了眼目前为止的几项检查,摘下老花镜,神色凝重道:“先住院吧,检查结束后再确定需不需要手术干预。”   萧余忙道:“不用住院这么麻烦,我就是胸闷气短,您给我开点药就行,我还有工作,我得赶回去。”   “小伙子,你还不到二十岁,你确定一个二十岁小伙就胸闷气短会是正常的吗?”   “我这几天熬夜熬狠了,您给我开药吧。”   “我可以给你开一些温养的药物,但是你这彩超报告上很明显就是心衰迹象,已经很严重了,血常规也是一塌糊涂,你看看这红细胞血小板,全是危险值,你这很容易就猝死的。”   萧余后悔了,他就不该来什么医院,在外面随便买点药,或许还能省着点。   医生看出了他的困难,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还年轻,咱们好好治疗,治愈的可能性很大的。”   “我过阵子发工资就来治,可是我现在需要工作。”萧余低下头,两只手扒拉着裤脚。   医生最后也只能无奈的给他开了一些应急药物。   萧余按照医嘱,含了一颗在舌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他竟然真的觉得胸口不闷了,气也足了。   二食堂,一如昨天的热闹,排队买饭的人几乎都排到了对面的图书馆前,哪怕是烈日当头,她们也是热情不减。   萧余今天精神十分好,结束工作后,他又偷偷的溜了出去。   他在打饭的时候就听到周围的同学说今天傅泽琛会上场打球,他生怕晚了,连饭都没有吃,紧赶慢赶的赶在了开场前跑进了体育馆。   傅泽琛在京大是最受欢迎的男神,不仅是背景强大,单凭那张脸也能吸粉无数。   他一出现在体育馆,周围便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萧余还是躲在最后头,隔着重重人海看着人群里熠熠生辉的身影。   他高高跃起,手掌轻轻一挥,篮球飞速的撞进了篮筐中。   完美的三分球。   “傅泽琛真的好帅啊,刚刚他跳起来的时候,球衣也飞了起来,我看到他腹肌了,好想上手摸摸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学识好,家世好,人品好,谁要是做了他的女朋友,那不是祖上冒青光啊。”   萧余听着周围激动的讨论声,眼底的笑意更灿烂了。   是啊,傅泽琛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情书你们都写好了吗?我都放进去了。”   “我也放了,等下他去更衣的时候,一定就能看到了。”   萧余听着几人的声音,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匆匆跑下观众席,跟管理员借了纸笔。   有些话,他说不出来,那可以写出来啊。   萧余反复斟酌着用词,最后还是把戒同所三个字写了上去。   琛哥,我真的不是跑了。 第36章 原来心脏是疼坏了   萧余偷偷摸摸的溜进了更衣室里,他不知道哪个是傅泽琛的,但他看见了从缝隙里露出来的红色信封,应该就是这个了。   他忙不迭的把这页纸塞了进去,他没有署名,也没有贴那些女孩子独有的装饰,但他清楚,只要琛哥看见了,就一定能猜出是他。   “累死了,新闻社那几个家伙可真能耗,差点就输了。”林茂的大嗓门从门外传来。   萧余慌乱的不知道该藏去哪里,直接打开另一边被空置的储物柜,幸好他瘦,能够轻巧的躲进去。   “咯吱”一声,大门推开。   “我去洗个澡,一身的汗。”冯良甩下毛巾,拿过自己柜子里的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   傅泽琛走到自己的柜子前,一打开门一堆信封就涌了出来。   林茂打趣道:“这些女孩子们又来塞情书了。”   傅泽琛一一捡起后放在了长凳子上,看那样子是并不打算看了。   林茂盘腿坐在一边,笑道:“你不会又不看吧,人家姑娘特意给你写的,你不看不就白白浪费人家的心意吗?”   傅泽琛没有理会他,拿过干净的毛巾也是准备去冲洗。   “你不看,那我替你看了。”说着林茂就准备拆开一封信。   傅泽琛皱眉,“你别乱动。”   林茂啧啧嘴,“你不会是打算还回去吧。”   傅泽琛脱下自己的护膝,准备离开。   “这里只有一张纸,没有信封,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我先瞧瞧有没有名字哈,到时候还也好还回去。”   “不要。”萧余不再躲藏,直接从柜子里挤了出来,因为太着急,还差点摔倒。   更衣室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吓得林茂手一抖,刚展开的信件就掉在了地上。   萧余踉跄着扑过去,把地上的纸捡了起来,然后慌乱的塞进自己口袋里。   傅泽琛瞧着他别扭的动作,警觉的眯了眯眼,“你在这里干什么?”   萧余心虚的后退两步,没有吭声。   傅泽琛目光落在他的衣服口袋里,“你拿走的是谁的信?”   林茂反应了过来,一惊一乍的吼道:“你不会也学着那些小姑娘给老傅写情书吧,萧余,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萧余低下头,不看他们。   “说话,你要做什么?”傅泽琛步步紧逼,“你拿走的又是谁的信?”   萧余退无可退的抵在了墙角,他小声道:“我、我自己的。”   “你怎么证明是你自己的?”傅泽琛伸手,看那样子是打算再拿回来。   萧余不想给他看了,还是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周围还有好几个外人,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扒去了外衣,不着寸缕的被当众游街。   “拿出来。”傅泽琛加重音量。   萧余看着他,右手重新伸回口袋里,然后快速把这页纸塞进嘴里,连嚼都不带嚼一下,硬生生咽了下去。   “大爷的,你够狠。”林茂见状,拍手叫绝。   萧余被噎住了,他用力地拍了拍胸口。   傅泽琛的脸色越发难看,“萧余,你究竟想要什么?”   萧余捂着嘴,转过身,把自己藏在这小小的角落里。   “傅泽琛,你欺负我。”   傅泽琛心里狠狠一紧,他不敢再看他,僵硬的转过身,“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就别怪我对你赶尽杀绝。”   萧余听着背后凌乱的脚步声,知道许多人都走了。   他颤抖着回过头,更衣室里空空荡荡的,他看着椅子上那些没有处理的情书,原来他都不看的。   那我也不写了。   傅泽琛,我不写了。   “我真的是低估了你的厚颜无耻,竟学着那些女孩子偷偷写情书,你真以为泽琛还会上你的当?”许奕然走上前,正颜厉色的盯着他。   萧余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掉头就想走。   “我本来想给你留一点体面的,但你如此毫不知耻,那我也就不需要再留三分情面了,今天你就收拾好东西滚出京大吧,二食堂不会再用你了。”   萧余回头,“你说什么?你又不是老板,你凭什么解雇我?”   许奕然冷笑,“萧余,你真以为这个世界公平吗?我一句话就能弄死你。”   萧余不信他的威胁,直接跑出了体育馆。   只是等他前脚刚踏进二食堂,就见经理面如土色的坐在凳子上,似乎在忧愁什么。   他心里忽然滋生一种不祥预感。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逃避。   杨宏听见脚步声,抬头,两两对视。   萧余故作轻松绕了过去:“杨哥,我回来帮忙准备晚上的食材。”   “小余啊。”杨宏叫住了他,还是难以启齿的开了口,“大老板刚刚给了我打了电话,让我给你结薪。”   萧余心脏猛地一疼,他连忙撑住桌子,强颜欢笑道:“杨哥是不是听错了?”   “小余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否则大老板不可能忍痛放弃你。”   萧余情绪过于激动,撑着桌子的手也在剧烈颤抖,他摇头,“我没有。”   “小余你仔细想想,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的,我们可以去道歉。”   萧余跌跌撞撞的又跑出了食堂。   体育馆外,傅泽琛提着包刚走出就被一人给拦住了去路。   萧余跑的很快,头上全是汗水。   傅泽琛并不想再和他纠缠什么,绕过一边。   萧余压了压有些控制不住的心脏,慌乱的抓住了傅泽琛的胳膊。   傅泽琛面无表情的挥开了他的拉扯。   “琛哥,我求求你,不要辞退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萧余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   傅泽琛看着大汗淋漓的萧余,忽然觉得可笑极了,他道:“你的工作跟我没有关系,你求错人了。”   “琛哥,我保证我不再来纠缠你了,我求求你,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萧余,我说过了,你的事我没有兴趣干预,你是走是留,那是你人品问题,跟我无关!”   “琛哥——”   “萧余,一次欺骗就够了,我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陪你演戏。”傅泽琛毅然决然离开。   萧余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心脏倏地破开了一道口子,冷风拼命的往里灌,他摇头。   傅泽琛,我要死了啊,你看啊,心脏已经疼坏了…… 第37章 不知道哪里疼   傅泽琛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如何看不出萧余很难受,别人运动过后是满脸通红,而他却是一脸惨白。   正常人,哪里会是这样的气色。   只是,不能怜悯,不能同情,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傅泽琛愤怒的拿出手机,电话一通,他直接问:“是你逼着萧余离开的?”   许奕然愣了愣,并不打算隐瞒,他道:“是我,你怎么知道的?他去找你了?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奕然,绝人后路这种事,太缺德了。”   许奕然:“老傅,你现在是觉得我对他狠了?这种人你必须要下狠手,否则他只会以为你对他留有一线。”   “不管他是什么原因出现在京大,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你现在去在意他,不也是上了他的当吗?”   许奕然:“……”   傅泽琛继续道:“不需要去在意一个外人,今晚我会去HY,萧余这边你就别管了。”   许奕然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劲。   “以后无视他就行,没有观众,他再闹腾也只是个跳梁小丑自娱自乐罢了。”   傅泽琛挂断电话,抬头看向夕阳,整个苍穹像是被血染透了一样。   夜风凛冽,似是要降温了。   萧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出租屋的,一进屋子,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星星点点的晕开在地板上,他就像断线的风筝掉在了地上,粗重的喘息声犹如一台破旧的老风箱,呼哧呼哧,像是快要喘不上气了一样。   “咳咳咳。”他用力的捶了捶胸口,一口黏稠的血吐出来,他才重新得以呼吸。   罢了,真的就算了吧。   萧余仰头看着天花板,竟是大笑了起来。   身体恍若被车子撞散了一样,他不知道哪里最疼,也不知道哪里不疼,反正这口气也快提不起来了。   就是好可惜啊,那么困难的半年都坚持下来了,怎么现在就坚持不了了?   双眼轻闭,眼泪滑落,悄无声息的融进了发中。   “小乖,生日蜡烛点上了,快许个愿。”   萧余笑道:“琛哥今天是你生日,你怎么让我许愿?”   “我的就是小乖的,所以让你许愿有什么不对吗?”傅泽琛将蛋糕递到了他面前。   萧余想了想,直接脱口而出,“我要和琛哥在一起一辈子。”   傅泽琛忍俊不禁道:“傻瓜,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萧余急忙捂着嘴,“那不算,我重新许一个。”   他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傅泽琛一辈子平安喜乐,万事无忧,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小乖想吃蛋糕吗?”傅泽琛故意往他脸上蹭上了一点奶油。   萧余笑得眉眼弯弯,“琛哥,我想吃。”   傅泽琛挖了一小勺喂进他嘴里。   萧余觉得好奇怪,蛋糕不该是甜的吗?为什么这么苦?   他朦胧的睁开双眼,阳光照在窗台上,小鸟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萧余这才恍惚过来,原来又是做梦啊。   他看向地上的一滩血,又摸了摸自己的嘴,血迹已经干涸,血腥味却还是那么浓烈。   萧余苦笑的摇了摇头,“命怎么这么硬啊。”   他又有些庆幸,还好没死,这要是死了,他怕是做鬼都愧疚杨哥一家。   萧余爬起身,疲惫的进了洗手间,洗去了满脸的血迹,又打来一盆水清理掉地板上的血迹。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又累的天旋地转。   红色的抹布泡进了水里,他脱力的坐在地上,惨淡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一抹笑,阳光真好啊,可是怎么还这么冷呢。   “嗡嗡嗡。”手机闹腾着。   萧余看着来电显示,提着仅剩的一点力气解锁接听。   “小余啊,你今天可以回来上班了。”杨宏的声音激动的传来。   萧余失血过度,脑子转的有点慢,他好像没太听清楚。   杨宏再道:“老板娘发话了,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继续聘请你,你快回来吧,老板娘为了弥补你,特意给了你一千的大红包,我现在就转给你。”   萧余双手压着快要跳不动的心脏,不敢相信,“我真的还能回去吗?”   “当然了,老板娘亲自来跟我说的,以后你归她管,不管大老板说什么,都当他是放屁。”杨宏喜不自胜道。   “我、我马上就过来。”萧余放下手机,双腿发虚的走回房间,找出一大堆药,一颗一颗干咽下去。   是不是琛哥帮了他?   肯定是琛哥帮了他!   没关系的,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萧余好像又恢复了力气,兴高采烈的跑回了学校。   只是自己刚一进校门就被一个女孩挡住了去路。   秦依依从小到大就被奉为女神,向来心高气傲的她却愿意在傅泽琛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放下面子,从记事起她就给他写情书,写了不知道多少封,但这个家伙真的是油盐不进。   秦依依气不过,直接出了国,原本以为等两人年龄稍微再成熟点,到时候两家再一撮和,傅泽琛迟早就是她的囊中物。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男人竟然截胡了。   傅泽琛喜欢男人?   秦依依听林茂说起的时候,差点笑掉大牙。   她这么漂亮,这么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会输给一个男人?   秦依依绝不允许这种无稽之谈发生在自己身上。   萧余疑惑地看着对方,对于不熟悉的人,他会警惕的选择绕行离开,但显然这个女人是冲着他来的。   秦依依再次拦在了他面前,“你就是萧余吧,确实是长得有几分姿色。”   萧余蹙眉,“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叫秦依依,你可能现在不知道我是谁,但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身份了。”   萧余不想听她胡说八道,马上就要开始营业了,他得赶紧去帮忙。   秦依依继续道:“我是傅泽琛的未婚妻。”   萧余刚踏出的脚猛地收回了,他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女人,麻木的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砸了一下,顿时疼的他眼花缭乱。   她说她是谁的未婚妻?   秦依依笑,“傅泽琛跟我有婚约的,我将来会是他唯一的合法妻子。” 第38章 傅泽琛,是我不配啊   萧余恍若被人当头一棒,他跟傅泽琛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提及过什么未婚妻。   不可能的,傅泽琛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   秦依依笑得越发灿烂,“你不相信?我跟他门当户对,从小玩到大,家里人早就默许了我们的关系,我嫁给他,只需要我点点头就可以了。”   “琛哥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他如果真的要娶你,绝对不会同意跟我在一起。”萧余转身就要走。   秦依依抓住他的手臂,“许奕然说的没错,你真的是不知廉耻,明知道泽琛有未婚妻了,还要去纠缠他?”   “我要去上班。”萧余推开她的拉扯。   秦依依却是不依不饶,“我话还没有说完,他们都告诉我了,你就是一个骗子,骗了感情骗了钱,现在钱花完了,又找回来了,你可真贱啊。”   “放开我。”萧余气力不济,但对付一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   秦依依被他推的一连退了好几步,但却是不怒反笑。   萧余觉得这就是个疯女人,踉跄着就要离开。   秦依依却是不急不徐的开始擦嘴,硬是把精致的妆容弄得乱七八糟。   萧余猜不透她要干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下意识的就想跑。   秦依依一把撕碎裙子,然后哭天撼地的大叫了起来,“救命啊。”   她的叫喊声吸引了不少人。   萧余反应了过来,慌乱的往后退。   秦依依却是卯足了劲的往他身上扑来,更是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不要,你不要撕我的衣服。”   萧余手里被对方硬塞了一块布,他还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秦依依就一个完美碰瓷摔倒在地上,胳膊和膝盖不约而同的都被摔破了皮。   “萧余,你在干什么?”林茂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秦依依狼狈的捂着自己的破烂的裙子,“他要跟我抢泽琛,我就问了他两句,他就发疯似的要撕了我,他是想要逼死我。”   林茂怒目,“萧余,你干的?”   萧余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闻声而来的傅泽琛,他道:“琛哥,是她自己做的。”   傅泽琛的眼睛落在他手中的那块碎布上。   萧余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急忙扔在地上,辩解道:“我没有。”   “萧余你知道她是谁吗?她秦家大小姐犯不着为了来冤枉你一个无名小卒而不要清白。”许奕然吼道。   林茂脱下外套搭在了秦依依身上,搀着她站起来。   萧余目不转睛的只盯着傅泽琛,企图在他眼里找出半点信任自己的痕迹。   “我知道泽琛对他还有旧情,只是我也不想放弃,我是打算跟他公平竞争的,可是他怎么能一言不合就要毁了我。”秦依依哭哭啼啼的捂着嘴。   “萧余你真他么不是男人。”林茂恶狠狠道。   “琛哥,你相信吗?”萧余往前走了一小步,这仅仅一步,好像就掏空了他所有力气。   说啊,说你信我,我不是那种人,我犯不着去欺负一个女孩子!   “道歉。”傅泽琛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   萧余忽然笑了一声。   许奕然皱眉,“你笑什么?你还笑得出来!”   萧余擦了擦脸上的汗,装作平常的走到秦依依面前。   秦依依还在小声哭泣着,只是她眼里藏着笑,满满都是得意。   萧余看着她,然后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巴掌狠狠抽在了秦依依脸上。   秦依依被打懵了,一动不动的僵站着。   萧余还想打第二巴掌,却被傅泽琛给挡了下来。   傅泽琛狠狠甩开他,“你要干什么?”   萧余差点摔倒,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故意伪装着平静,他道:“我现在才是欺负她,你们看到了吧,我萧余要欺负人,从来不会玩阴的!”   “你——”   萧余抬头,怒视着傅泽琛,“我不稀罕玩那些肮脏手段,我,只会打人!”   傅泽琛心里袭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明明是只发怒的老虎,可是他却瞧见了他眼里蓄满的泪水,好似有无尽的委屈。   萧余喘着气,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些人,“好了,你们现在看清楚了,我真的打她了,你们想要打回来吗,来啊,一起上,看看是你们的拳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萧余,你不要太过分。”许奕然说着就要跑过来揍一顿。   傅泽琛伸手拦住了他,“我们是学生,打架是要记过的,只要你道歉,没有人再追究你。”   萧余冷笑,“要我道歉?除非你们打死我,否则别想撬开我的嘴。”   “你没必要把事情搞这么大。”   “傅泽琛,她是你未婚妻吗?”   傅泽琛闻言,眉头一蹙,“我没跟你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跟我说你们会结婚,还是算了吧,你就算不跟我在一起了,也没有必要找这么一个下作手段的女人。”   秦依依恍若又被他打了一个耳光,当场就怒了,挣扎着要扑过来打回去,“萧余,我今天非得弄死你。”   萧余不屑一顾,“大庭广众之下都敢撕自己衣服的人,傅泽琛,她配不上你。”   “你更不配。”他的话决绝而冷漠,不带半分迟疑。   萧余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好奇怪啊,他明明就在眼前,可是自己却渐渐的看不清了,不知道是他走远了,还是自己的眼中的光芒黑了。   萧余的双脚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退,他突然想逃,仿佛只要自己装傻,这些话就不曾听到过。   许奕然咬牙切齿的冲过来,“萧余,你还没有道歉,你想去哪里?”   萧余一脚踢在了许奕然的小腿上,趁他跌倒之际,又是一拳头砸在了他脸上。   他这一拳下的特别狠,打的许奕然脑袋嗡嗡作响,恍若被打碎了骨头那般。   林茂被吓傻了,他没有想到萧余是真会动手。   秦依依也不敢再大声嚷嚷了,脸还火辣辣的,被打的时候怪疼的。   萧余气喘吁吁的看着周围的人,不紧不慢道:“还有要我道歉的吗?”   众人不言。   萧余身体有些晃,忽然又笑了起来,“傅泽琛,是我不配啊!” 第39章 傅泽琛,我也不要你了   傅泽琛听到这话,心脏莫名的颤动了一下,有一种被剖心剔骨的感觉,好像硬生生的把心尖尖那最珍贵的东西给连根拔起了。   萧余走了,他最后那个眼神,让人害怕,没人再敢去制止他。   “泽琛,你现在看到了吧,他萧余太欺负人了,不仅打了我,还把奕然也给打了,他刚刚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把我们所有人都打死!”秦依依添油加醋道。   许奕然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嘴里破了个口子,浓烈的血腥味不停的往鼻间冲,这一拳好像把他给打醒了一样。   傅泽琛回头,目光如炬的盯着哭哭啼啼的秦依依。   秦依依莫名有些心虚,她悄悄的往林茂身后躲了躲。   林茂道:“萧余真的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欺负女孩子呢?太猖狂了,老傅你就不该心软让他继续留在学校里。”   “是你告诉秦依依我跟萧余过去的关系?”傅泽琛忽然问。   林茂语塞,鬼知道他昨晚喝多了都胡说八道了什么,原本只是为了替自家老傅打抱不平,谁知道三言两语间就被秦依依给套话了。   秦依依哭的梨花带雨,伪装着无辜道:“泽琛你不要怪林茂,他只是为你不甘而已,萧余那种人,他不配。”   “秦依依,你这点把戏不够看,我之所以没有在他面前拆穿你,只是想给你留一丝颜面而已,以后别再搞这些小聪明。”傅泽琛沉着脸色,气势冷冽。   秦依依摇头,“泽琛,你难道相信他?”   “我谁都不相信。”   “可是他刚刚打了我,我长这么大,我爸都没有打过我。”秦依依委屈的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上面的指印越来越清晰了。   “这是学校,你跑来京大闹事,如果不想被你爸知道再把你送出国,以后别再来了。”傅泽琛转身准备离开。   秦依依追上前,“我是来找你的,没有想到会碰到萧余,他真的是个疯子,泽琛,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再被那种人缠上,他会毁了你的。”   “我的人生不需要别人替我做主。”傅泽琛扬长而去。   秦依依不服气的跺了跺脚,“泽琛他是瞎了吗?那个萧余明明就是个神经病,随随便便动手打人,他怎么还替他说话。”   “依依,别闹了。”许奕然脸色也是很难看,刚刚那一瞬间,他也是血气上涌完全忽略了事实,现在冷静下来,才恍然这件事的荒唐。   秦依依疑惑,“奕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余虽然人品不好,但他向来都喜欢拳头办事,他还不至于蠢在光天化日之下去为难你一个女孩子。”   秦依依恍若又被人给当众扇了一巴掌,她道:“你想说是我自己做的?”   “我以为在国外一年,你至少学的聪明点,结果脑子还是这么笨,我们维护你,因为你是我们的朋友,但以后别拿我们当傻子, 还害我白白挨了一拳头。”许奕然同样是气急败坏的走了。   秦依依怒不可遏的吼了一声,“你给我回来。”   林茂顿觉自己的处境尴尬。   秦依依气的脸红脖子粗,“他们的眼睛都是瞎的吗?明明被打的是我,他们怎么还怪上我了?”   “依依,你不会真的——”   “我没有。”秦依依矢口否认。   林茂欲言又止,他本来还坚定不移的相信她的话,但是现在仔细想想,萧余都不认识她,就算最后真的欺负了她,很大可能性是被她给刺激的。   说到头,也是她咎由自取!   秦依依咬了咬牙,“我饶不了那个萧余,他害我这么丢脸,我非得弄死他。”   林茂无奈的叹口气,“你先想想怎么哄老傅吧,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明知道事情可能错在你,他却还是顾及儿时情谊去逼萧余道歉,他心中肯定有火。”   秦依依有些后怕了,傅泽琛临走前那个眼神,好像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似的。   傅泽琛一路头也不回的出了学校,直到走到河边,冷风肆虐吹来,他混沌的脑子才慢慢恢复清明。   “嘭”的一声,他一拳砸在了石墩上。   那一下砸的太狠,瞬间就是皮开肉绽。   许奕然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老傅你干什么?”   “没什么。”傅泽琛收回了手。   许奕然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莫不是还念着那个萧余?”   傅泽琛没有回答,他把话说到那份上,怎么可能还会回心转意。   “老傅这样挺好的,秦依依今天虽然离谱了一些,但是她替你解决了萧余的痴心妄想,以后他应该不会缠着你了。”   傅泽琛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成拳。   “你该认清现实了,不管你喜欢什么人,但至少这个人要身家清白,为人正直,萧余他真的不配。”   “我想一个人静静。”傅泽琛扭头看向湖面。   许奕然咽回了多余的话,往后退了退,然后彻底离开了他的视线。   傅泽琛看向自己手背上的血,不以为然的擦去。   最终他还是做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仗势欺人!   秋风吹来,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萧余犹如行尸走肉般神情麻木的回了家,房门紧闭了一上午,屋子里还有股散不去的血腥味。   他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清风拂面而来,空气里满是生机盎然的味道。   一滴泪落在手背上,他慌乱的擦去。   萧余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跟个女人似的整天只知道哭!   他坐在沙发上,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相册里偷亲他的傅泽琛。   眼睛又一次模糊了,他轻轻抹去屏幕上的水汽,指尖落在删除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傅泽琛,我也不要你了。 第40章 割腕   刀刃划破皮肉带来的刺痛猛地惊醒了萧余。   哐当一声,水果刀掉在地上。   血水疯狂的从手腕上流出,萧余慌乱的按住手,他焦急的看向出租屋。   不能死在这里,他怎么能随随便便死在别人的家里?   萧余颤抖的捂着手,踉跄着跑出了家门。   叮叮咚咚,他走的很不稳,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   一路溅的都是血。   “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上去瞧瞧。”   “行,我知道会温柔点,好好说话。”   “等等,这地上怎么都是血?”   女人惊讶的看着楼梯上的红色血滴,皱眉道,“有人在家里杀鸡吗?”   说着她就上了楼,当看到血迹一路蔓延到自己家门口时,她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   “老婆,怎么了?你说话啊,什么血?”电话里,杨宏还在不停的询问着。   女人忙不迭的推开门,入眼的就是客厅地板上的一大片血色,在那一刻,她心脏都被吓停了。   “老婆,究竟出什么事了?你找到萧余了吗?如果他生病了,你就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食堂这边——”   “老公,他、他不在。”女人颤抖着走进屋子,满地都是血点子,她不知道那是人血还是鸡血,一时之间惊吓过度到口齿都不清了。   “他不在,那他会去哪里?这小子电话也不接,也不知道是不是——”   “老公,家里都是血。”女人捂着嘴,她找到了地上染着血的水果刀,这下子她再不懂也懂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然后就传来噼里啪啦盘子落地的声音。   “老婆什么都是血?他在家里杀鸡还是杀鸭了?”杨宏匆匆忙忙的跑出食堂,“你快出去找找,这可是人命。”   女人双腿发软,听话的推开了房门,一路顺着血迹走到了后巷口。   漆黑又潮湿的巷子里,血点子越来越密。   萧余倒在了垃圾桶旁边,他很努力的离那个家远一点,只要死在外面,应该就不算太晦气吧。   对不起啊,他真的没有想到会把事情搞成这样,他应该再走远一点的。   “天啦。”女人尖叫一声。   萧余迷迷糊糊间听见了声音,他努力的睁开眼,想说对不起吓到你了,可是嘴巴张了张,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医院:   裴莹身上都是血,她心有余悸的看着姗姗来迟的丈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吓坏了。   杨宏抱着她颤抖的身体,轻声安抚道:“老婆没事的,我来处理,你先回去静一静。”   裴莹摇头:“他会不会死?他流了好多血,送来医院的时候心脏都停了。”   “这里是医院,能抢救回来的,咱们不害怕。”杨宏扶着她坐下,“警方那边都登记好了吗?”   “嗯,邻居报警了,刚刚登记完已经走了。”   “他怎么会突然——”杨宏收回了话,这孩子虽然没有来多长时间,可是那么积极的工作,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医院抢救直到傍晚,杨宏见着一袋又一袋的血送进手术室,眉头自始至终都没见舒展过,他究竟流了多少血?   裴莹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术室的红灯,不安道:“老公,都五六个小时了,怎么要抢救这么久吗?”   话音一落,手术室大门打开了。   护士焦急的喊着:“萧余家属。”   杨宏僵坐了太长时间,腿都麻了,他踉跄着跑过去,忙道:“怎么样?人没事吧。”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领导。”   护士皱眉,“我们需要他直系亲属签字,你们赶紧去联系过来。”   杨宏摇头,“他入职报告上写的是孤儿。”   护士愣了愣,“孤儿?”   “是啊,他情况如何了?”   “很不好,他有心脏病,你们知道吗?”   杨宏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心脏病?”   “脾脏被摘了,胃也做过切除手术,送进手术室前心脏救停跳了一次,急救过程中又停跳了两次,好不容易缝合了手腕上的伤口,又开始吐血,下胃镜检查后,已经胃穿孔,腹腔里全是血,失血量已经达到五千毫升,这是病危通知书。”   杨宏不敢接过,脑子里紧绷的弦全断了。   他们都清楚萧余身体不是很好,但从未想到会这么严重。   “现在医生在尽力抢救,如果胃出血止不住,可能还要再进行切除手术。”护士交代完后又进了手术室。   杨宏站不稳了,右手急忙撑在墙上。   裴莹茫然的看着他,“老公,现在怎么办?”   杨宏脑子里嗡嗡嗡的。   “叮铃铃……”电话响起。   杨宏哪里有心情去接什么电话,最后还是妻子看不过去,拿出来按下接听。   王阿姨:“经理啊,萧萧找到了吗?他是不是又生病了,这小孩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   “王姨,萧余他在医院抢救,可能…可能会死。”裴莹哽咽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又慌乱响起,“小莹你们在哪家医院啊,我下班后就过来看看。”   手术一直进行到深夜,最后萧余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全身都是引流管和各种贴片。   “病人现在要送去重症监护室,未来24小时是最关键时间,如果能够挺过来,他还年轻慢慢调养会好起来的。”医生交代着。   杨宏看着被推进监护室的身影,身体的力气仿佛也被全部吸走了那般,他竟是腿软的都走不动路了。   萧余是在三日后恢复了些许意识,他有些茫然的看着陌生的地方,眼珠子四下张望着。   “小余,我是杨哥,你能看清楚我吗?”   萧余眨了眨眼。   杨宏点头,“醒了就好,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你这次可把食堂的叔叔阿姨们都吓坏了。”   萧余想开口,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杨宏安慰道:“你现在还很虚弱,没有多少力气,咱们先不说话。”   萧余望着周围,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icu啊,一天好几千的地方。   杨宏凑上前,再道:“不要担心治疗费,老板给了大头,其余的都是食堂阿姨们给你凑的,现在你的命可不是你一个人的,王阿姨还把自己的养老金都拿出来了,你得好好活着,知道吗?”   萧余摆了摆头,力气不够,他眼前又开始发晕。   杨宏继续说着:“我们所有人都把你当成家人,你以后不是孤儿,知道吗,你才二十岁啊,人生才开始,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第41章 我实在是吃不下   萧余只在医院里躺了十几天,等到伤口愈合,他就不管不顾的闹着要出院。   但老板还是格外再给他十几天的假期,要求他务必要完全恢复了再回食堂。   万一再出什么岔子,他相信食堂那些老辈子们能生吞活剥了他。   萧余长得讨喜,当真是人见人爱那种。   大老板虽然冷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萧余病重期间就数他掏钱最多也最快,连夜就给医院送来了五万块。   萧余把欠的钱一笔一笔记好,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一还上。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萧余放下本子,刚起身准备开门,就听的叮咚一声,房门先一步从外被推开了。   裴莹笑呵呵的走近,“今天炖的鸡汤,你杨哥要我监督你全部喝下去。”   萧余光是闻着味儿就开始反胃,他捂着嘴坐在了沙发上,发挥着自己撒娇卖萌的特长,“嫂子,能不能不喝啊。”   “这招没用了。”裴莹倒了一大碗,“趁热快喝。”   萧余委屈的捧着碗。   裴莹觉得自己在玩一种很奇特的游戏,叫做养成游戏,小可爱真的不能是她儿子吗?   她是完全不介意有个20岁的宝宝啊。   萧余视死如归的望着泛着油花的鸡汤,最后还是架不住裴莹那双比雷达还精明的眼睛,捏着鼻子喝了两大口。   鸡汤很香,可是一进肚子里就跟穿肠毒药似的,萧余瞬间就变了脸色。   裴莹忙道:“怎么了?想吐吗?”   萧余左手有伤,使不上力,只能用右手压着上腹,他努力的忍着愈演愈烈的反胃感。   裴莹连忙跑进厨房倒上半杯热水。   萧余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就往洗手间跑去。   裴莹进不去,只能站在外面来回踱步。   萧余搜肠刮肚的呕吐着,直到吐空了肚子又干呕了几分钟后,那阵反胃感才慢慢消失。   “小余好些了吗?”裴莹轻轻敲着门。   萧余靠在马桶上,胃里上蹿下跳的痉挛着,心脏也来凑了个热闹,一阵一阵心悸袭来,他别说回应了,连呼吸都是一长一段,相当费劲。   裴莹不敢催他,在洗手间前绕了好几分钟,实在是憋不住了,轻轻推开了门。   萧余趴在马桶上,眼里蓄满了水雾,似是在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他是真的喝不下去。   裴莹心疼的上前,她毕竟是个女人,力气不够,扶了两次都没有把萧余扶起来。   “嫂子,我缓缓就好了。”萧余受不住折腾,摇头道。   裴莹擦了擦急出来的一头热汗,“我叫杨宏回来。”   萧余拉住了她的衣角,“嫂子,现在是营业时间,杨哥不能离开。”   “最近生意不是很好,放心吧,少一个人也影响不了什么。”裴莹起身出了洗手间。   萧余见阻止不了,只能继续头晕眼花的趴回马桶上。   寒气阵阵袭来,他忽然觉得有些冷。   杨宏回来的很快,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询问着:“又吐了?”   裴莹叹口气,“刚喝了两口,全都吐了。”   杨宏进了洗手间,直接将人抱了出来。   萧余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了过去,身体一腾空,他就被惊醒了。   心脏又开始突突乱跳起来。   杨宏眉头越皱越紧,“你就不该那么着急出院。”   萧余抓了抓他的胳膊,“杨哥,食堂生意不好吗?”   “还行,虽然没有之前红火,但还能维持下去。”   萧余就算很晕,但也感觉到了他脸上的强颜欢笑。   “你就别担心,老板说了,等你养好病再回去,反正我们这生意不好不坏也能将就。”   萧余躺在床上,硬是挺着一口气翻看着校园论坛。   三食堂最近在搞活动,复制了二食堂的套路,特意请了一只隔壁校区的体育男大学生过来,虽然这行为很无耻,但格外受用。   校园里大部分同学都跑去看戏,完全超越了二食堂最高峰的体量。   一食堂和四食堂也不甘落后,联合搞起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促销活动,一样是人山人海。   唯独二食堂,门前清冷,寥寥无几。   萧余放下手机,听着外面没了动静,他拿出抽屉里的瓶瓶罐罐,一颗一颗把药塞进嘴里。   裴莹下午有课,也不能停留太长时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就离开了。   萧余扶着墙走出了房间,气血不够,他从小区走到学校几乎用了旁人的三倍时间。   十月的天,已经有了阵阵寒意。   萧余不敢走太快,走几步又停一会儿,等他进入校门,用餐高峰期已经过去。   三食堂的二楼:   林茂哭笑不得的看着一放下碗就开始看书的傅泽琛,打趣道:“我的学霸大人,你已经很厉害了,咱们能不能给学渣一点出路,不要再努力了好不好?”   傅泽琛充耳不闻他的嚷嚷,继续批注着。   冯良啧啧嘴,“你还是别管他了,人家正在奋战出国呢。”   林茂震惊,“真要出国?”   “嗯,元旦过后就走。”傅泽琛听着楼下的叫喊声,下意识的瞄了一眼。   林茂笑道:“那群体育生可真能炫啊,这都一个小时了,转完盘子又拎锅,他们干脆去报考杂技社算了。”   “听说这几日二食堂都没有生意,这群女孩子喜新厌旧的速度挺快的,这才几天啊,就看腻了。”冯良揶揄道。   许奕然狠狠剜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泽琛恍若没有听清似的,还是那波澜不惊的神色,很快就收回视线,继续看书看资料。   “啊啊啊,萧余宝贝回来了,姐妹们别看什么耍把戏了,快去二食堂啊。”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原本还人声鼎沸的三食堂忽地就如鸟惊鱼散那般全都跑了。   冯良:“……”   打脸总是这么出其不意。   “我在二食堂等了好几天,结果今天刚换了场地,萧余就回来了?”二楼的女孩们也跟着跑了下去。   “二食堂经理不是说他生病了需要休养一个月吗?”   傅泽琛原本翻页的手骤然一停。   三双眼同时落在他身上。   他立刻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那般继续翻书。   翻看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像是在查询什么资料,认真的划拉着消息。   群里又开始狂轰滥炸的发送萧余的最新照,脸很白,好像还瘦了一圈,他正坐在食堂门口帮阿姨们剥蒜。   【别人越病越丑,萧余怎么是越病越仙了。】 第42章 抑郁   “都吃完了吗?咱们去打会儿球?”林茂起身,询问道。   傅泽琛放下手机,“我就不去了。”   “你下午没课吧。”   “要回家一躺。”   “行吧,那我们去了,别忘了明天聚会。”冯良挥了挥手。   傅泽琛有些心不在焉,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二食堂附近。   周围还有许多女孩子在往这边跑来,他下意识的看向食堂方向。   萧余坐在小凳子上,腿上放着一个塑料篮子,里面有七七八八个蒜头,他剥得很认真,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身前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人群。   “前排的姐妹们拍完了就让让呗,我也想拍两张。”最后面的女孩扯着嗓子大喊着。   萧余听见声儿站起了身,他气血不足声音小,特意写了一块板子,“今天食堂有新菜,大家没吃饭的,可以进去买一份尝尝,很好吃的。”   “买了可以跟你合照吗?”一女孩壮着胆子问。   萧余默许的点了点头。   一瞬间,所有人都冲进了食堂。   “大家不要浪费粮食,没有吃饭的再买,我晚上还在的。”萧余提醒道。   “我能吃!”女孩们兴冲冲的霸占了所有窗口。   杨宏走出餐厅,皱眉道:“这是要卖艺吗?”   萧余扯开嘴笑了笑,“我想早日赚够钱为自己赎身。”   “看来心情好了不少,都知道开玩笑了。”杨宏拿过塑料筐,“晚上别来了。”   “我都说出去了,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杨哥放心,我心里有数的。”萧余看着打饭回来的女孩,问:“我可以坐着吗?”   女孩们自觉的排起了队。   萧余不怎么爱笑,他以为自己笑起来肯定很难看,但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又萌又仙。   一直到下午三点,所有饭菜售空,同学们才陆续散去。   萧余脸都僵了,他拍了拍有些滞闷的胸口,不急不徐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塞进嘴里。   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又引来阵阵反胃感。   “小余,快进来休息会儿。”杨宏清点了一下营业额,眼角又笑的快翘上天了。   萧余起身,余光中忽然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视力原来这么好,一两百米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傅泽琛穿着长款的米色风衣,面色不见喜怒的站在大路边,不清楚是路过,还是刻意出现。   萧余心脏不受控制的快了两拍,如果是以往,他早就兴奋的跑了过去,肯定还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   只是现在,他很明白,是他想多了。   萧余落寞的转过身,没有再看他一眼,提着自己的小凳子就进了食堂。   傅泽琛本能的往前走了一小步,他很确定萧余看见了他,但也只是一瞬他就收回了视线,也不知道是没看清,还是看见了也视若无睹。   这是他的新手段吗?   傅泽琛紧了紧拳头,他不再来纠缠,这不是你期待的吗?现在又失落什么?   你也真够可笑的!   傅泽琛僵硬的迈开腿脚,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一站就站了两个小时,看着他在人群中笑脸盈盈的与他们合照,用那点姿色去哄骗着所有人。   他果然最真的也就只有那张脸了。   食堂里,一众叔叔阿姨围着萧余,瞧着他那依旧发白的唇色,一个个的恨不得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补血东西全部搬上桌。   “好了,我的各位老辈子们,快放小余去歇会儿吧,晚上还有一番恶战啊。”杨宏架着人往休息室走去。   “对对对,都别缠着萧萧了,赶紧去备菜,让老王联系一下菜商,今天能送多少就送多少,晚上肯定不够了。”王阿姨清点着库房,这里就只剩三分之一了。   一群人立刻散去,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   萧余坐在床边,翻看着校园信息,社交账号上又被他的照片刷屏了,其中偶尔会掺杂一些旁人的。   忽然,他指尖顿了顿。   【傅泽琛这是在看什么?他在二食堂外面站了两个小时,我进去的时候他在,我出来了他还在。】   【我也看到了,他好像在等什么人,一直徘徊在二食堂外面。】   【哈哈哈,大家为什么不大胆一点,其实傅泽琛也是来看萧余的。】   萧余用手扣紧了胸口,肆虐的疼痛毫无征兆的袭来,他知道那个破损的口子又开始发炎溃烂了。   傅泽琛你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   我不爱你了,我真的不爱你了。   手机从掌心中滑落,萧余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床上,眼前明明灭灭全是刚刚那一眼。   是不舍,是绝望,是放弃……   “呃!”   在剧烈的心绞痛中,他终于不堪重负的晕了过去。   那一天后,萧余伪装的很好,人前笑得明媚灿烂,温柔如水,人后他会忍不住去抠手腕上那道口子,他不敢太用力,怕又会流血。   渐渐的,他不搞那道伤口了,身上总会偷偷藏着一根针,时不时就往胳膊或者大腿上扎,这样出血很小,又很痛,能够短暂的化去他心中的悲伤。   他也不再进体育馆了,偶尔会坐在外面,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她们一叫他就知道傅泽琛肯定又进球了。   夜晚,他开始失眠,一坐就是一整晚,后来他发现晕了后身体也可以得到好好的休息。   于是从那天起,他不再吃药,放任着胃痛到晕厥,放任着心悸到昏迷。   第二天太阳升起,他又精神充沛的回到食堂。   “萧萧这几天脸色不错,看来是有好好吃药。”王阿姨塞给他一个大苹果,“记着温一下再吃。”   萧余点头,“谢谢王阿姨。”   “好了,出去玩吧,听女孩子们说今天体育馆要开什么篮球联赛,你们男孩子肯定都喜欢。”   萧余脱下了围裙,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小玩偶。   这是他花三天时间学着网上教学织出来的一个毛绒小挂件。   最后一次了。   傅泽琛,生日快乐。 第43章 病发   体育馆,人声鼎沸。   隔壁的体校派来了一支强劲队伍,两个大学之间比分咬的很紧,战况十分激烈,双方都不敢轻敌。   萧余没有进去看比赛,而是趁着人多偷偷溜进了更衣室,他寻着上次的记忆想要把这个小挂件塞进柜子里,但柜门锁着,他怎么都打不开。   他有些着急,不敢停留太久,只能投机取巧的把小挂件用透明胶黏在了柜门上。   上面再贴上一张小纸条:生日快乐。   他不知道傅泽琛会不会收,但这是他这辈子唯一能给得起的礼物了。   “傅泽琛,愿你以后所愿皆所求,一生无忧。”   萧余出了更衣室,他听见了外面越发激烈的叫喊声,可能是比赛结束了吧。   阳光明媚,但十一月,天已经开始降温了,阵阵寒风刮在脸上,萧余觉得冷透了。   比赛打完,男孩子们大汗淋漓的回了更衣间。   冯良看着柜门上摇摇晃晃的小玩偶,忍不住打趣道:“又是哪个女孩子送给老傅的?”   许奕然瞥了一眼,他没有去看那个玩偶,只是注意到了上面的字条。   “今天是老傅的生日?”林茂诧异道,“不对啊,他生日不是前几天就过了吗?”   “农历的。”许奕然计算着时间,刚好是农历生日。   三人面面相觑一番。   知道傅泽琛农历生日的,除了他们这几人,也就只有一个萧余了。   “你们堵在这里干什么?”傅泽琛晚来了一步,瞧着三个一动不动靠在他柜前的人。   许奕然下意识的把小挂件揣进了口袋里,他道:“没什么,有人恶作剧。”   林茂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做什么?”   许奕然掩了掩嘴,示意他别说话。   冯良不安的拽了拽许奕然的裤脚,“别闹,该怎么处理交给老傅自己办。”   许奕然摇头,若无其事那般回到了自己的柜前, 然后装模作样问:“老傅,有人恶作剧,他在你的柜子前面贴了个东西,你要看看吗?”   傅泽琛平日里收多了乱七八糟的礼物,想都没有多想,直接道:“不用了,还回去吧。”   “没有署名。”   “那就放在这里,她们会来拿回去的。”   许奕然点了点头,“好,那我处理了。”   其余二人看了他一眼,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冯良谨慎道:“还是交给老傅,他自己会看着办的。”   许奕然置若罔闻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天,你难道还想再被缠上?”   冯良眉心紧蹙。   “老傅马上就要出国了,没有必要再让他分心。”   冯良无奈的叹口气,也不再说什么,拿着衣服进了淋浴间。   萧余徘徊在体育馆外,确定里面的人都走完了,他才摸着黑进了更衣室。   在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自己的那个小挂件后,他竟有些窃喜,傅泽琛没有还回来,那是不是收下了?   他沉寂了好几天的心脏好像又有些活力了。   只是下一瞬,在他无意间看见了垃圾桶后,脸上刚刚绽放的微笑又麻木的僵硬了。   他不敢置信的蹲下身,小兔子的耳朵被弄脏了,身上还沾着一些纸屑,能够大致看清生日两个字。   他不要了,他撕了,他扔了。   他是猜到是自己送的吗。   萧余颤抖着,他小心翼翼的擦去兔耳朵上的烟灰,又重新把它放回口袋里,只是一起身,人就倒了下去。   他忽然笑了,萧余你真难看啊,说过不爱了,怎么还舔着脸凑上来!   意识消散,他放任自己跌进黑暗中。   “小乖许完了,那现在换我许一个愿望了。”   “琛哥许好了吗?”   “希望我家小乖健康长寿,无病无痛,每天都活蹦乱跳的。”   “琛哥刚刚还说愿望说不出来就不准了。”   “我不一样,我是寿星,寿星是例外,我就要我的小乖健健康康的。”   “可是我很容易生病的。”   “没关系,我好好养着,一定会把小乖养的白白胖胖。”   “那我就要一辈子粘着傅泽琛了。”   “好,一辈子,傅泽琛会永远陪着萧余!”   “咔嚓”一声,更衣室的灯光被人打开。   傅泽琛心口有些发闷,总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他本来都回家了,却是一路找了过来。   当看到地上躺着的萧余时,他恍若有一种被人给掐住了喉咙的感觉,血液刹那间凝固。   他几乎是快步跑来,惊慌的看着地上没有意识的萧余,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呼唤:“萧余。”   萧余依旧昏迷着,脸色有些发青,大概是被冻得。   傅泽琛把人抱了起来,刚走出两步,怀里的人好像被颠醒了。   萧余双眼迷离的看着他,有些惊喜,眸中流转着似水的柔情,但就在弹指间全部消散。   泪水滚出眼眶,满眼都是不舍和悲痛。   傅泽琛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他越发加快脚步。   萧余眼前光影闪烁不断,他轻喃道:“你不要了,以后我就不送了。”   傅泽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顿了顿脚。   萧余闭上双眼,声音轻不可闻,“原来愿望说出来,真的就不能实现了。”   傅泽琛你看啊,我既不能陪你天长地久,又不能健康长寿。   以后许愿不要再说出来了,以后你一定会愿望成真的。 第44章 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萧余你看着我,不要睡。”傅泽琛抱着他一路奔跑。   萧余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心脏跳的好慢啊,好像快停了。   “萧余睁开眼,我是傅泽琛,你看看我。”   傅泽琛?   可是他不要我了。   萧余望着他,眼前全是黑雾,渐渐的,雾气散去,他看清了大汗淋漓的人。   傅泽琛气喘如牛的顺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萧余好像醒了,他目光定定的看着坐在旁边的人,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他试探的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头。   触手可及的温暖。   眼前的傅泽琛是活生生的傅泽琛,不是梦里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傅泽琛。   “停…停车。”萧余慌乱的拍了拍驾驶位。   司机一脚踩住刹车。   萧余扒拉着车门,“我要下车。”   “萧余你刚刚晕倒了,去医院。”傅泽琛拦住他的手。   萧余甩开他的手,执意要下车离开。   傅泽琛眼见着他要开门跳车,不得已下只好付了车费带人下车。   萧余有些站不稳,索性不顾什么干净不干净,直接坐在了地上。   傅泽琛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走。”萧余扭过头不看他。   “萧余,刚刚司机是看到我带你下了车,如果路上你出了什么事,我是第一嫌疑人。”傅泽琛作势就要把他从地上弄起来。   萧余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傅泽琛:“……”   萧余侧过身,“我已经不纠缠你了,你来纠缠我干什么?”   傅泽琛:“……”   “傅泽琛,请你自重。”   傅泽琛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的感觉,他这是上赶着来讨嫌吗?   “你走吧,我自己会回去。”萧余别扭的歪着头,反正就不带正眼瞧他一下。   “你出现在更衣室,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来纠缠我?既然如此,你在那里干什么?”傅泽琛反问。   “体育馆又不是你承包的,你管我在里面干什么。”萧余气冲冲的就要起身,结果刚一站起人就开始东倒西晃。   傅泽琛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胳膊。   萧余重心不稳的跌进了他的怀里。   傅泽琛心脏猛地快了几拍,脑子里一直有个理智的声音让他保持距离,可是萧余那惨白的脸色映入眼中的刹那,所有理智崩溃。   萧余忽然就晕的说不出话了,他有些喘不上气,四肢瞬间无力,他整个人都开始往地上滑去。   傅泽琛下意识的扶住他的身子。   萧余气若无力的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汗水顷刻间湿透了衣衫,他张着嘴拼命的吸氧,可是吸不进去,好难受,他好像要活活被憋死了。   傅泽琛没有见过这种症状,连忙把人放在地上。   萧余的脸在路灯下泛着青紫,格外的恐怖。   傅泽琛看出了他是缺氧,也不顾及什么后果不后果,托住他的下颚,深吸一口气后灌入了他的嘴中。   “咳咳咳。”萧余呛咳不止,胸口处的憋闷慢慢散去,他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大口呼吸。   傅泽琛蹲在一边,眉头紧锁,他的身体,好像比一年前虚弱了许多。   萧余喘匀了气,又开始别扭的避开他,“不要你帮忙,我自己能走回去。”   傅泽琛:“……”   这卸磨杀驴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萧余摸了摸口袋里被他扔下的小兔子,越发委屈了起来,“我知道自己的位置,我说过不会缠着你,就不会再缠着你。”   傅泽琛当真是被他给气乐了,“萧余,我还不至于冷血无情到把一个生病的人扔在路边,还有你这身体又是怎么回事,你刚刚喘不上气了?”   “傅泽琛,你就不怕给我一点甜头后,我又对你死缠烂打?”   傅泽琛没有回答他,执意把人抱了起来。   萧余抗拒着,“你放我下来。”   傅泽琛置之不理的继续抱着人往前走。   萧余渐渐的没了动静,他很累,却又舍不得睡过去,等明天醒来,他们又会是形同陌路的两个陌生人。   “傅泽琛,如果我真的骗了你,你会不会后悔爱过我?”萧余忽然开口。   夜风中,欣长的身影停了停,他斩钉截铁的说着:“会。”   “如果我有苦衷呢?”   “你如果真的爱过我,就不会欺骗我,而是选择相信我,你的苦衷,不是欺骗的理由,如果你信我,就该告诉我一切,我来解决。”   “如果我被关起来找不到你了呢?”   傅泽琛眉头皱了皱,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谁把你关起来了?”   萧余摇头,“我是问你如果。”   “现在问这些做什么?”傅泽琛选择避而不答。   “我就想知道答案,以后好再去骗别人。”萧余自嘲的笑着。   “如果你被关起来了,逃出来的第一刻就该来找我。”   萧余不再问了,他沉默的看向夜空,今晚的天色真沉,一颗星星都没有。   傅泽琛,我找过你啊,可是你不见了,你把我单方面的丢弃了。   楼下,萧余没有再让他送进去。   傅泽琛心里越来越闷,他忍不住的追了两步,“你说你有苦衷,那你的苦衷是什么?”   萧余扶着墙,回头,勾唇笑了笑,“傅泽琛,一如你所说,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如何看不出我的苦衷呢?”   “你被你爸关起来了?”傅泽琛追问,“他是不是把钱卷跑了然后不管你了?”   “傅泽琛,你心里想着什么?是希望我没有骗你,还是希望我就是在骗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他看向身后黑漆漆的楼道。   如果我真的在骗你,那半年是不是只是一场噩梦,我也就不用死撑着这口气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你知道吗,好疼的!   可是我没有骗你啊,那颗破破烂烂的心脏始终爱着你啊。   明明都快跳不动了,还非要把你藏在里面。   萧余转过身,一步一步往上走着,脚步声特别沉闷,像是两人间化不开的枷锁一直束缚着他的双脚。   傅泽琛胸口有些难受,他竟然捋不清萧余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他好像每句话都是真的,又像全是假的。   他抬头看向没有灯光的住宅楼,心里惶惶不安,他犹豫着要不要追进去再问一遍。   可是在踏出一步后,他又缩了回来。   没必要了,当断则断,不该藕断丝连。   他转身准备离开,脚下却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傅泽琛俯身捡了起来,一只已经被他踩的脏兮兮的毛绒小兔子。   他皱眉,这么个东西,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瞧见,是萧余掉的?   小兔子应该是手工织的,对方技术似乎很不行,织的歪歪斜斜,真丑。   傅泽琛张望四周,确定并没有旁观者,他一把将小兔子抄进口袋里。   萧余坐在漆黑的房间里,右手摩挲着左手腕上那道坑坑洼洼的疤痕。   真的好丑啊。   那天后,萧余又开始变得嗜睡起来,他知道是心脏在慢慢的衰竭,已经支撑不了他太多精力。   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吧。 第45章 他说他有苦衷!   HY会所。   傅泽琛有些心不在焉的喝着酒,这几天他越想越不对劲,脑子里好像有一个声音不停的提醒着他继续往深里猜,可是他又不知道往哪里猜。   “老傅,怎么魂不守舍的?你这样子难不成又失恋了?”冯良喝完了一轮,面红耳赤的坐回了卡座。   傅泽琛放下酒杯,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冯良继续道:“这是要出国了,突然间舍不得咱们了?”   “有些事情不对劲。”傅泽琛忽然道。   冯良揶揄,“有什么不对劲?难道你又不想出国了?也是,咱们可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没必要去国外——”   “萧余肯定有什么苦衷。”   冯良:“……”   我特么想骂街!   “不是,有什么事我忽略了。”傅泽琛有点乱,“萧余和他爸突然跑了,半年后他又回来,而且身体比之前更差了一些,你说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偷偷生病了?”   “难道是因为他突然生病了?你说会不会是他不想拖累我,所以拿着我爸的钱随便找了个借口骗我分手?”   “或者是他爸拿了钱就丢下了他,害的他这半年过的凄凄惨惨,身体也被弄坏了?”   冯良嘴角抽了抽,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老傅,你不要告诉我你心里还念着那个萧余!”   傅泽琛双手撑着额头,他想了好几天,每每闭上眼就能回忆起萧余离开前那个孤苦无依的眼神。   “他说他有苦衷的。”   冯良:“……”   老子长这么大就没有遇到过这么无语的事。   傅泽琛越想越乱,他不能再继续放任这件事不管不问,他要去调查,他必须要找出萧军,他要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是,你要去哪里?”冯良诧异的拦住他。   傅泽琛面色严肃,“我要找到萧余他爸!”   “老傅你冷静点,萧余他是骗子,你不能相信他的话。”   “不,事情可能不是我们——”   “你真的是被他迷得神志不清了。”许奕然面沉如水的上前,“他说什么你就相信?他如果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还需要等到今天?”   “是啊老傅,他们肯定是钱花完了,然后又找上了你,你瞧瞧他随口一说你就信,他完全就是把你拿捏了。”冯良道。   “你是不是还想被他骗一次?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断了吗?这眨眼间你就被他三言两语唬住了?傅泽琛,你是不是真的被他下蛊了!”许奕然把人拽回沙发上。   傅泽琛晃了晃头,他实在是受不了萧余那种无助又悲戚的眼神,他没有把话说明白,但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话没有说!   许奕然看了眼同样是无语的冯良,怒不可遏的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毫不留情的全部泼在了傅泽琛脸上。   冰冷的液体从额头一路流进衣服里,瞬间熄灭了他内心里燃起的熊熊烈火。   冯良目瞪口呆的看着泼的如此行云流水的许奕然,憋不住的就想要给他鼓掌。   兄弟,你真敢啊。   许奕然扔下酒杯,语气不耐道:“现在清醒了吗?”   傅泽琛擦了擦头上的酒水,眉头紧蹙,“你做什么?”   “是我想要问你做什么?他萧余又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又这么发疯?老傅,无论他对你说什么,你首先要知道,他是个骗子,他的话,全是谎言。”   傅泽琛身体轻颤了一下,紧缩的心脏缓慢的舒张开,那些混乱的信息好像也一点一点的消散。   是啊,萧余是个骗子啊,他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呢。   许奕然盯着他,“他怕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应对你,只要你入局去调查,他爸必然马上跳出来,然后配合他再来一场戏,卖惨装可怜,这不是他们两父子最拿手的戏吗。”   傅泽琛闭上双眼,双手一点一点的收缩成拳。   许奕然叹口气,“如果你还是怀疑什么,我去调查,你不要插手。”   旁边,秦依依背对着三人听完了全程,目光如炬,满眼都是不甘心。   “依依,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林茂左拥右抱的从舞池里退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背着光好像在思考什么的秦依依。   秦依依笑容满面的回过头,俨然是那副乖乖女的温柔贤惠模样,她道:“喝多了,头有点晕。”   林茂忍俊不禁道:“你这酒量不行啊,一天到晚还吵着出来玩,结果几杯就倒。”   秦依依笑而不语的坐回了沙发上,目光时不时的会落在对面沉默不语的傅泽琛身上,他好像还陷在某个困境里,迟迟想不通的样子。   翌日:   萧余早上起床就吐的天昏地暗,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逼着自己把药全部咽进去。   药片刚下肚,就翻江倒海似的在他胃里炸开了锅。   他坐在洗手间里,胸闷气短的不敢再吐。   等到反胃感消散,他才头晕眼花的出了门。   “臭小子,就是你欺负我们依依吧。”   上班途中,萧余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黄毛小子,视若无睹的准备绕过他们。   “就这细皮嫩肉的,跟个娘们一样,我告诉你臭小子,你如果再敢欺负依依,我打断你的腿。”黄毛威胁着。   萧余瞥了他一眼,“要打架就动手,不打架就滚一边去。”   “你他么嘴挺硬的。”黄毛卷起袖子,“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我52公斤,我知道的很清楚。”   跃跃欲试的一群黄毛们:“……”   萧余不想和这些一看就是街溜子的混混们纠缠什么,继续往前走去。   黄毛被无视了,心里火气愈演愈烈,他愤怒的亮出刀子,“你给我站住。”   萧余不屑一顾的瞥了一眼他手里那又短又钝的小刀,轻笑,“你们是秦依依指使来的?”   “你甭管我是谁找来的,今天我就是来找你出气的。”   “秦依依知道她找了个蠢货吗?”   黄毛怒吼:“你在骂谁呢?”   萧余继续道:“秦依依找上你们,只是想让你们给我一点教训吧,如果她知道你们敢动刀子,也不晓得会不会后悔。”   黄毛得意,“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只是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什么意思?”   萧余笑得眼尾上扬,“要不我让你们扎一刀,这样我既可以讹上他秦依依一笔钱,又能去傅泽琛面前再卖一波惨,这还真是两全其美。”   黄毛:“……” 第46章 你吐血了   萧余似乎很满意自己这个想法,越发挑衅的看着这伙人。   黄毛心里忽然冒出许多不祥预感,他下意识的往后退。   萧余则是满眼兴奋的看着他们。   黄毛跟见了鬼似的,他们好像才是来找麻烦的人,怎么现在觉得自己摊上麻烦了?   萧余激动的扑向他们,“来啊,捅我啊,快来弄死我啊。”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黄毛:“……”   这人神经病吧。   萧余眼见着他们要躲,追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冷笑道:“怎么,不敢了?不是说要给我教训吗?我现在就在这里,快来教训我啊。”   黄毛一把扔下了短刀,掉头就想跑。   秦依依原本躲在后面打算亲眼目睹萧余求饶的惨状,结果却看到了这么滑稽的一幕,她怒不可遏的从草丛里跑了出来,指着想要逃之夭夭的一伙人,道:“你们跑什么。”   “依依,不行啊,这是个疯子。”黄毛心有余悸道。   “他就是猜到了你们不敢动手。”秦依依从地上捡起刀子,然后硬塞进黄毛手中,“过去,弄死了,算我的!”   黄毛震惊,“这、这怎么能行,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干杀人放火的事啊。”   “我给你们钱行了吧。”秦依依一脚踢在黄毛腿上。   黄毛战战兢兢道,“依依,不可以的,我、我不要这钱。”   秦依依忍无可忍抢过他的刀子冲了过去,刀锋尖锐的指着一脸得瑟的萧余。   萧余被她逗笑了,“怎么,不当缩头乌龟了?”   秦依依目光凶狠,“萧余,我不会给你机会再接近我的傅泽琛,他只能是我的一个人的。”   “就算我得不到他,你也不配。”   “我跟他是青梅竹马,我们又是门当户对,萧余,只要我同意,我迟早是他的新娘,你只能算是他人生里一个最大的耻辱。”   萧余不为所动,他道:“你现在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没有半分胜利者的姿态,相反,更像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怨妇。”   “你闭嘴。”秦依依两眼猩红,“我爱而不得又怎样,至少我能光明正大的跟他在一起,你呢?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你敢对第三人说出你的那些龌龊心思吗?”   “至少我不会发疯的拿着刀子去威胁别人。”萧余不想和她纠缠,再次想要离开。   “我让你站住。”秦依依绕到他前面,“萧余,你得意不了多久,傅泽琛马上就要跟我一起出国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我有的是时间跟他细水流长。”   萧余神色一愣,似乎还在理解她这番话的言外之意。   秦依依察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好像终于找到了什么可攻击的弱点,放声大笑起来,“他爱过你又怎样,你能追到这里,你还能追到国外去吗?”   “他…要出国?”   “是啊,马上就走了,跟我一起去M国,我们两家已经商量好了,等学业结束就结婚。”   萧余身形忽然有些不稳,他趔趄着退后一步,所有伪装仿佛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要走了,是被自己逼走的吗?   秦依依得意的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国吗?如果不是你逼得太紧,阴魂不散,他还不至于这么草率的就答应跟我一起走,我其实还得谢谢你,谢谢你成全我。”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萧余踉跄着往前走去。   秦依依这次不追了,放肆的笑着,“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他,学校里应该也有不少人知道他要出国的事,毕竟是京大的男神,时刻都被人关注着。”   萧余跌跌撞撞的进了学校,豆大的汗珠滑落脸颊,他左手按着又开始造反的胃部,疯狂的往校园里跑去。   “小余,你这是怎么了?”杨宏瞧着食堂前蹲着的身影,疑惑的走上前。   萧余实在是走不动了,两只手交叉着环在胸腹间,他不敢再用力了,嘴里散开的都是腥甜的铁锈味,他怕是又出血了。   “小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杨宏作势要把人扶起来。   萧余摇头,“杨哥,我想、缓、缓一下。”   杨宏眉头紧蹙,也跟着蹲在一旁,“要吃药吗?”   “不用,我忍忍就好了。”萧余埋首在膝盖间,胃里像是揣进了一只大手,不停的拧扯着他的血肉,他想要反抗,可是他刚有这样的念头,那只手就愈发的凶狠的变本加厉了起来。   剧痛在一瞬间袭来,他脑子里轰地一白,周围蓦地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杨宏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刚想问要不要喝点水,就见他身体猛地一颤,然后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坠了下来。   “小余!”杨宏一把接住他晕倒的身体。   萧余双眼紧闭,一缕血线从嘴角溢出,像极了寒冬腊月的时候在皑皑白雪中绽放的一束红梅,夺目惊心,难以忽视。   杨宏被吓坏了,连忙把人抱起来。   萧余晕了不到半分钟,又被撕心裂肺的疼痛给搅醒,他抓着杨宏的衣角,摇头,“杨哥,我歇歇就好。”   杨宏看着他嘴角的血,眉头都皱成了死结,“你吐血了。”   萧余摸了摸下巴,解释道:“痛狠了,不小心咬破了舌头,不是出血了。”   杨宏半信半疑,“我们先去医院——”   “杨哥,快要营业了,就算要去,下午吧,我缓缓就好。”   杨宏知晓今天中午备了多少餐,如果销售不好,会浪费很多食材,他把人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谨慎道:“你真的能坚持住?”   萧余急忙擦了擦嘴角的血,点头,“刚刚跑的太快了,有点岔气,我没事的。”   “你说你跑什么,时间还早。”   “李叔说今天准备了昨天的两倍量,我担心人手不够。”   “再不够也不用你插手。”杨宏递上一张纸,“你先在这里缓缓,我进去帮忙。”   萧余目送着他离开,确定他不会再出来后,才放任自己又坠入黑暗。   傅泽琛,你走了,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第47章 你是不是后悔爱过我   傅泽琛在学校里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压着事,竟然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二食堂。   他本意是想要绕过这里,却是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萧余。   他脸色很白,身形瘦弱,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吃饭。   傅泽琛慌乱的转过身,不再多看他一眼,更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双手塞进口袋里,迈开脚步就想要离开。   只是在指尖触碰到那个捡来的小兔子时,他抬起的腿又默默的缩了回来。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傅泽琛有些意识不清醒的走了过去。   萧余始终闭着眼,没有回答。   傅泽琛索性坐在了他旁边,眺望着不远处的花花草草。   气氛忽然安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傅泽琛轻咳一声,“你那天的话说的很模糊,我有些不明白,你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苦衷,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萧余还是没有回复。   傅泽琛心里有些乱了,见他沉默不语,自己又开始找话,“我这个人虽然大部分的时候是一根筋,但我也很通情达理的,只要你说,我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周围很静,傅泽琛知道他肯定是在思考怎么说,自己也不着急,等他慢慢捋好用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傅泽琛等的越久心里越是不安,他不得不再继续问,“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你有没有骗过我,或者说你骗我的时候是不是形势所迫,是不是你父亲逼你的?”   萧余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他听见了耳边有嗡嗡嗡说话声,可是意识不清晰,他只觉得吵。   傅泽琛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的转过身看着他。   萧余眼中氤氲着水雾,因为初醒,琥珀色的眼睛里散开的都是疑惑,那朦朦胧胧的样子,又一次抓破了傅泽琛的心脏。   傅泽琛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情不自禁的溺死在他这双眼眸里,他真的像是中了他的邪,哪怕被伤的体无完肤,依旧在为他找着借口。   或许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只要他说,他就信!   萧余看清了来人,眼中倏地惊慌起来,他忙道:“你怎么在这里?”   傅泽琛:“……”   敢情刚刚那一番话,你都没有听到?   萧余捂了捂自己的嘴,确定上面的血迹都擦干净了,胃里还在绞痛,他却无暇去抵抗,他心慌的低下头,想要避开他和对视。   傅泽琛咳了咳,“我就是有些事没有想明白,我想问问你,你之前说——”   “你要出国了,是吗?”萧余双手紧捏着裤腿,最终还是无法自欺欺人的选择忽视。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他要彻底丢了自己的准确答案。   傅泽琛的声音戛然而止。   萧余越发用力的攥紧着裤腿,他再次重复了一遍,“你要出国了,是不是?”   傅泽琛低下头,心中的那些期许慢慢落空。   是啊,都决定要离开了,何必再去追究那些过往,不管他有什么苦衷,那都不是他该抛弃自己的理由。   他都没有选择相信你,你又何必费尽心思去给他找什么借口。   “不会回来了,是吗?”萧余声音有些喘,仿佛那口气又快要提不起来了一样。   “嗯,元旦过后就走,应该是这几年都不会回来了。”傅泽琛的声音很沉稳,一如往常的坚定。   萧余捏着裤腿的手缓慢的松开了,他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可能是释怀了吧。   那么多的坚持,那么长的等待,那么苦痛的折磨。   终于消散了。   “傅泽琛,我的戒指,你真的扔了吗?”萧余没有再逃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傅泽琛眼中甚是平静,“扔了,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全部都扔了。”   “那你能不能重新送我一个。”萧余双眸泛红。   傅泽琛被他逗乐了,“萧余你该知道送戒指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萧余收回了视线。   傅泽琛站起身,自嘲的笑出了声,“萧余,当初是你自己不要的,你现在又要我重新补给你,你把我的感情当什么?当一场儿戏吗?随你践踏,随你取舍?”   萧余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双目无神的望着地上错开的两道影子。   瞧啊,连影子都开始避讳了。   是啊,是我自己没有保护好它,现在又怎么能再给它找个替代品呢?   傅泽琛扯了扯衣领,气急上火,“我也是犯贱,竟然妄图你可能有什么苦衷,你如果真的有苦衷,怎么还能躲躲藏藏九个月不来找我?”   “我真的是在骗你。”萧余抬眸,四目相接,他不同于往常的深沉,今天竟有一种了无牵挂的轻松感。   傅泽琛红了眼,身体本能的后退好几步,像是要跟他立刻划清距离似的,他哽咽道:“真好啊,萧余,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把我骗得千疮百孔。”   “你是不是后悔爱过我了?”   “是。”他回答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萧余笑了,“那也很好,我也挺后悔的,我为什么会在那一天遇到你。”   傅泽琛转过身,“既然这样,那就祝你另得一个良配,能得到你这个骗子的真心,他肯定是个更厉害的人。”   “是的,能得到我真心的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比任何人都完美。”   傅泽琛没有再回头,如若他回头一眼,是不是就能看到他眼中的不舍和遗憾。 第48章 萧军出现了   午间高峰期一结束,萧余就不见了踪影。   杨宏哭笑不得道:“这小子不会真的是恋爱了吧,怎么又不见人了。”   王阿姨打趣道:“每天来这里的同学这么多,说不定真有看上眼的。”   “那咱们食堂会不会塌房啊,是这个词吧,我孙女在家里天天就念着谁谁又塌房了,她又失恋了。”李叔凑上前道。   杨宏嘴角抽了抽,“李叔你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咱们这里又不是偶像剧,谁说谈恋爱就是塌房了?”   “李老头,你这样说以后萧萧就真的不敢谈恋爱了。”王阿姨佯装微怒道,“二十岁的小伙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   “是我多嘴了,萧萧喜欢谁,我第一个支持。”李叔忙道。   “好了,我的两位老辈子们,小余还没有谈恋爱,就真的被你们给吓跑了。”杨宏把两人推回了厨房。   结束营业后的食堂空旷又安静。   杂物间里,萧余整个人都缩在墙角,手中捏着一根针,针头上还挂着血珠。   这黑漆漆又逼仄的小空间,好像就是他唯一的避风港,他不需要隐藏自己那阴暗的心思,可以放纵的、残忍的虐待自己。   一针扎下去,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却觉得畅快。   萧余不知道在杂物间里待了多久,直到大腿上鲜血淋漓过后他才精疲力竭的走出。   视线昏暗,汗流浃背,他扶着墙缓慢的走过这狭窄的走廊。   “萧萧,东校门那边说有人找你。”王阿姨总算找到了人,急忙招呼着他过去。   疼痛使萧余的反应都慢了几拍,他木讷的看向说话的王阿姨,麻木的走上前。   “他自称是你爸爸。”王阿姨又道。   萧余瞳孔猛地一缩,恍若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名字,心脏一停,双腿一软,人眼见着就要摔下去了。   王阿姨抱着他,“孩子怎么了?”   萧余双手撑着桌子,摇头,“王阿姨,我没有爸爸。”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本来想让门卫把人赶走的,可是他一直死赖着不走,经理已经过去了,你看你要不要去瞧瞧,或许真的是你亲生爸爸找来了。”   萧余不敢耽搁,咬着牙就跑出了食堂。   门卫处已经围了不少人,萧军正死皮赖脸的大喊着亲生儿子不要他了。   杨宏大概也被他给气到了,双手叉腰怒发冲冠的指着地上死皮赖脸的家伙,吼道:“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轰你出去了。”   “没有天理啊,亲生儿子不认爹了,他萧余真的就不是个人。”萧军一边大声嚷嚷一边痛哭流涕。   萧余冲上前,不由分说把地上的萧军给拽了起来。   “小余,这事我来处理,你就别管了。”杨宏见状迎了过去。   萧余摇头,“经理,我会处理好的。”   萧军见到萧余,顿时两眼放光,他又开始哭天喊地,“儿子,你终于出来了,你瞧瞧爸都给你带了什么。”   萧余看都没有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几个烂苹果,怒不可遏的摔在地上,然后拽着人就往外走去。   萧军怎么可能跟他去僻静的地方,急忙把人甩开,“儿子,我知道你嫌我丢人,你不想认我,可是我毕竟是你爸爸啊,我现在生病了,走投无路了,实在是没法才想着来找你的。”   萧余看着周围围着看戏的人,狠狠的瞪了眼还在叫嚷的萧军,压着声音道:“想要钱就跟我走。”   萧军目的达到,忙不迭的跟上前。   萧余颤抖着掏出药瓶,一股脑往嘴里塞了四五颗药。   绞痛的心脏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麻痹,他头也不回的出了学校,远离了繁华,走到了无人的公园深处。   萧军满脸横肉,笑得恬不知耻,“儿子,你要给我多少钱?”   萧余没有回答他,反手就是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萧军被打懵了,但也没怒,而是笑的更阴险了。   “我没有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找上来了!”   “没办法,我最近手气太差了,输了一大笔钱,你快想个办法,只要能帮我补回来,我以后都不会来缠着你了。”   “那五百万呢?”萧余提着他的领子。   萧军苦笑道:“早就输完了。”   萧余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再一拳抽在对方的脸上,“萧军,这是别人的钱,你怎么能拿去赌?”   “什么别人的,那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给我的,听说那个傅泽琛也在这所学校,你们是不是和好了?”萧军又开始兴奋了起来,全然不在意萧余这软绵绵的拳头。   萧余仿佛看穿了他要做什么,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   萧军摔倒在地上,顿时怒了,“臭小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跟傅泽琛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不要想着再去要钱,你立刻给我滚,不然我就报警抓你。”   “你以为我相信你的鬼话,就算你现在跟他没关系,你们以前可是关系亲密啊,那些照片我都还留着,只要我拿出去——”   萧余一把将人给压制在地上,目眦欲裂,“你留着什么?”   萧军得意道:“你和他的各种各样照片啊,这所学校挺厉害的,如果傅泽琛和你的照片传出去,你猜——”   “萧军,你不要逼我杀了你。”萧余堵住他的嘴。   萧军拍了拍他的胳膊。   萧余力气不够,那些药好像没有作用了一样,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灭顶的疼痛再次袭来。   他脱力的倒在了一边。   萧军挣扎着站起身,“臭小子,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如果不给我钱,我现在就去找傅泽琛要钱。”   “不要。”萧余拉着他的裤脚,“爸,我求求你,不要去找他。”   萧军踢开了他的手,“我可以不找他,那你给我钱,五十万,只要再给我五十万,我一定能翻身。”   萧余捂着胸口,“我、我想办法,你不要去找他。”   “算你识相,我告诉你,这周之内我就要!”   “下个月可以吗?”   “不行。”   “过了元旦就行,我能拿到钱的。”   萧军想了想,反正最后期限还有半个月,他点头,“你不要骗我。”   “元旦后我会联系你来拿钱,你放心,我跑不了。”   “好。”   “你也别再来了,我没了工作也就没钱了。”   萧军哼哼两声,“你是怕我去找傅泽琛吧,你放心,只要你能拿出钱,我还犯不着用这最后的筹码,这可是大钱,区区五十万,还不够资格用它。”   萧余瞪着萧军那得意忘形的背影,再次拿出药瓶,倒出一把药全部塞进了嘴里。   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噗。”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萧余捂着嘴,稀稀拉拉的血从指缝漏出。   “咳咳咳。”他绝望的倒在地上,眼中光景慢慢熄灭。   傅泽琛,你快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是我不配…… 第49章 威胁他   西区图书馆:   冯良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路从东校门跑来,一进去就梗着脖子忙道:“萧余他爸找来了。”   这话一出,现场三人几乎同时抬头。   傅泽琛下意识的要起身出去。   冯良又道:“你别去了,人已经被萧余带走了。”   傅泽琛有一种被当众打脸的感觉,他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坐回了椅子上。   许奕然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行为举止都是怪异的傅泽琛身上,没有说话。   林茂蹙眉道:“他爸找来做什么?不会是又打算联合起来骗钱吧。”   “这同样的招数怕是不管用了吧。”冯良瞄了眼一声不吭的当事人,看他这坐立难安的样子,魂估计都出去了。   “可能是用在别人身上呢。”林茂啧啧嘴,“他那个经理不是对他很好吗。”   “图书馆安静看书。”傅泽琛嘭的一声合上了书本。   许奕然这才不急不徐道:“你不是要找萧军吧,他现在出现了,你心中有什么疑惑可以当面去问他,只要你给他足够的钱,他会给你最真实的答案。”   傅泽琛瞥了他一眼,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萧军会突然找上门,他道:“不必了,过去的事,我们已经说完了。”   “你就不怕他真的有什么苦衷?”   “他亲口承认了骗我的事实,现在再去,他也只会挑我想听的话润色后再说给我听而已。”   许奕然继续看着文献,“你如果真能想明白,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果你还抱有一丝幻想,那可以等等,或许他们很快就会找上你了。”   冯良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心里一抽一抽瘆得慌。   你们就玩吧,谁能玩的过你们俩呢,这是故意把人找回来陪你们演戏吗?   这一招,可真狠啊。   夜色朦胧,华灯初上。   萧余睁开眼,有些迷糊的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他是怎么回家的?   杨宏端着刚煮好的白米粥,一推开门就见人醒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余有点懵,他明明在公园里晕倒了,怎么转眼就在家里躺着了?   杨宏解释道:“我找上你的时候,你人都晕了,本来要带你去医院,你死活不肯,只好先把你带回家。”   萧余没有昏迷时的半点记忆,他捂了捂头,“杨哥,谢谢你。”   “那真的是你爸?”杨宏怀疑道。   萧余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嗯。”   “可是他那个样子——”杨宏实在是说不出口,他那个爸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一来就故意制造舆论,明摆着就是在抹黑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哪里像是当人父亲的样子。   萧余道:“杨哥,我可能要走了。”   杨宏诧异,“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你可以告诉我,哥在燕京还是有点门路的。”   萧余摇头,“我本来想做到假期再走的,可是我爸找来了,我得跟他回去。”   “他是不是威胁了你什么?”   “杨哥,他没有威胁我,是我心甘情愿回家的。”萧余从床头处拿出一本日记本,“我都记着我欠了你们多少钱,你放心,我都会还上的。”   “我不是要你还钱的意思。”杨宏叹口气,“你爸不像个好人,我怕你回去会受委屈。”   “他确实不是个好人,如果以后他又找来了,杨哥麻烦你报警把他抓走。”   杨宏听的糊里糊涂,“你是怕我们惹上他这个麻烦吗?小余,你杨哥在燕京混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至于被一个无赖给欺负了,你就放宽心在这里干,我来替你解决他。”   萧余还是摇头拒绝,“我也该回去了,这里没有我想念的人了。”   “小余,你今天有点奇怪。”   “杨哥,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照顾我,我做到26号就走。”   杨宏欲言又止,看来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萧余一笔一笔的数着这些钱,零零碎碎加起来15万8。   你这条命可真费钱啊。   老师五万六,学费七千八,大老板五万,王阿姨一万七,杨哥一万五,李叔三千,陈姨两千……   萧余你欠了这么多血债啊。   那一晚,燕京下了第一场大雪。   今年的雪来的有点迟,但却在一夜之间就飘白了整个京城。   这是萧余第一次看到雪,他裹着厚厚的衣服,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白色,轻轻的捧起一捧雪,真干净啊。   “那不是萧余吗?他这是按照剧本来找你了?”许奕然脸上的嫌恶之色难以掩饰。   傅泽琛本想绕过他,刚一转身就见对方听见声音看了过来。   萧余拍掉了手里的雪花,没有避讳,径直而来。   许奕然直接拦住他,“你又想做什么?”   “我有话想要跟你说。”萧余望着傅泽琛,没有过问周围的人。   “我以为那天我们已经把话说完了。”傅泽琛言语间都是疏远。   “还没有,有些东西你扔了,可是我还没有扔。”   傅泽琛不明他的意思。   萧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傅泽琛神色一凛。   林茂也看见了他递过来的照片,瞬间血压直升,怒不可遏道:“萧余你真的够下贱的,你现在拿着这些合照是想来威胁老傅?”   “是。”萧余不容置疑,回答的干脆利落。   “你能不能要点脸。”林茂说着就想动手。   “让他说。”傅泽琛声音冷冽逼人,比起这漫天的寒更冷三分。   萧余不受半点波澜,一如方才的云淡风轻,他道:“堂堂京大校草应该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吧。”   “你他么——”冯良也气了,撂袖子就想要揍人。   萧余不为所动继续道:“给我15万8,我就彻底消失,不会再来纠缠你。”   傅泽琛不怒反笑了起来,“有零有整,还不到16万,你们两父子会满足吗?”   “够了,完全够了。” 第50章 我以后不会再痛了   “林茂,给他一百万。”傅泽琛摊开手,示意他交出照片。   萧余没有迟疑递给了他,“我只要15万8,不用多给。”   傅泽琛打量着照片上含情脉脉的自己,现在看来,可真是讽刺啊。   嘶啦一声,照片撕成两半,从中间断开,像是预示着两人再也修补不了的命运。   照片落在地上,就此尘归尘,土归土,你我形同陌路。   萧余心脏狠狠的揪了一下,他不露声色的保持着镇定,听到了手机提示音响起,转账一百万,秒到。   他摇头,还是那句话,“我只要15万8。”   “萧余你可真恶心,钱给你了,你爱要不要。”林茂两眼赤红,“亏得老傅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真的没有半点良心。”   萧余退后一步,正在想着办法怎么把多余的钱转回去。   林茂看着他那一门心思只想着收钱的样子,越发气急败坏,怒吼出声,“他为了你腿都摔断了,到现在膝盖里还打着钢钉,你却不知廉耻骗他一次又一次,你要的是钱吗?你要的是他的命!”   萧余倏地抬起头,有些耳背的盯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林茂,够了。”傅泽琛拽着失去理智的家伙。   林茂却愤怒的甩开他,“我偏要说,你为了他从三楼跳下去摔断腿,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你能不计前嫌,我不能坐视不管。”   萧余张着嘴,胸腔恍若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他惊恐的看着傅泽琛,视线慢慢下眺,落在他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腿上。   摔断了腿?   那个在球场上熠熠生辉的身影忽然变得暗沉,他周围的光熄灭了,他所有的荣耀被摔碎了。   他的腿,断了?   萧余右手压着胸口,灭顶的痛让他连呼吸都像是吞刀子,他不敢喘气,甚至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他怕你受委屈,在被傅家关着的时候也毅然决然的跳楼来找你,可是你呢?你联合你爸骗了他,然后消失不见,他还天真的以为你是不是生病所以才突然不见了,那段时间,我把整个宁城的医院都翻过来了,他甚至还不相信,伤愈后偷偷背着我们又回来找你,直到确定你真的骗钱走了,他才心灰意冷的回了燕京。”   “他把整颗心都给了你,可你呢?你现在还用这些照片来继续伤害他,萧余,你究竟有没有心!”林茂忍无可忍的攥着萧余的衣角,逼问着。   萧余抬起头,双眼不受控制的看向他欣长的双腿,眼泪夺眶而出,原来他不是没有找过他,只是没有找到啊。   “够了,事情已经结束了。”傅泽琛把林茂拽了回来。   林茂喘着粗气,“我不相信你真的只有这一张照片,把手机给我,我要检查,免得你再缠上来。”   萧余慌乱的把手机藏在身后,“没有了,真的都没有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林茂上手要抢。   傅泽琛拉住他,“萧余,我们就这样吧,以后谁也不要再出现在谁的面前了,我也放弃了,彻底死心了。”   言罢,傅泽琛松开了拉扯,转身离开。   许奕然看完了整出戏,目光阴冷,“萧余,你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得到老傅真心的人,也是最不配的那个人,真的太难看了,太恶心了。”   “你真的愧对老傅的真心,前几天还在给你找借口是不是有苦衷,看来你真的就不是个东西。”冯良气哄哄的也跟着走了。   林茂怒瞪着他,“滚吧,不要脸的脏东西,以前认识你,真的晦气。”   萧余跌坐在地上,他看着雪地里被撕成碎片的照片,小心翼翼的全部捡了起来。   双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轻轻的拂去上面的雪霜,他想要拼凑起来,最后发现破镜难重圆。   没了,这次真的都没有了。   傅泽琛头也不回的出了学校,一路沿着马路走,走到双腿冻僵,走到再也提不起一步,他才放弃的坐在路边。   从来都是稳重又高冷的傅泽琛,此时此刻像极了丧家之犬,他狼狈的双手撑着头,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许奕然走上前,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傅泽琛推开他的手,“你赢了。”   “我并不高兴,甚至还觉得有些难堪。”许奕然坐在他旁边。   “你其实早就知道他肯定会找上我吧。”   “从他爸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了这一天,其实你也想到了,只是不肯承认罢了,心里还留着一丝侥幸。”   傅泽琛没有再继续说话,膝盖弯曲不了,他任它怪异的扭曲着。   许奕然再道:“反正都要出国了,这些事就别再想了,等你回来,他萧余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傅泽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他自嘲的苦笑一声,“我真的还在妄想着他是不是还在瞒着我什么。”   “他能这么做也挺好,至少能断了你的所有念想。”   清冷的风吹来,又开始洋洋洒洒的飘下了雪花。   一晃数日,萧余将出租屋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再将笔记本和一大笔现金放在桌上。   他最后再环顾了一圈屋子,轻轻的阖上了门。   “嗡嗡嗡。”   萧余刚转完钱,老师的电话就迫不及待的响了起来。   李桂香:“小余,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萧余走出小区,迎着阳光,笑了笑,故作轻松,“老师,是琛哥给我的。”   李桂香:“他给你这么多?”   “是啊,他不想我欠着你们的钱。”   李桂香:“那你就好好收着,你身体不好,以后还需要很多钱治病的。”   “老师,我现在很好,以后都不需要这些了。”   李桂香诧异:“为什么?”   “我已经好了啊。”   李桂香:“这么快就好了?”   “老师您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开心,琛哥以后会一直陪着我的。”   李桂香似乎是松了口气,她道:“那就好,你要照顾好自己,生病了就立刻去医院。”   “老师我就不打扰您了,愿您以后平安顺遂,能够教育出更多的国之栋梁。”   李桂香:“傻孩子,生日快乐。”   萧余停在路边,点头,“老师,我今天很快乐,琛哥要带我去游乐园,他还给我做了一个好漂亮的蛋糕,晚上还要领我去看烟花。”   李桂香:“小余,我真为你开心,咱们小余以后也会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老师,我会快乐的,以后都不会再痛了。” 第51章 遗憾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灿烂,像是要带走前几日的阴霾似的。   萧余走到南街,拿到了前几天定做的护膝,他打开包装,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这套护膝是手工定制的,材料和工艺都很不错,虽然比不上那些高奢品牌,但应该也不会太廉价。   萧余出了店,正准备去学校,目光不经意往对面一瞧,一个女孩正搬着一个立牌出了店门。   手工饰品制作,新店开业,欢迎光临。   萧余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两天药吃多了,脑子特别不清醒,不然为什么会突发奇想的走上前。   店主见到有客上门,那是一个热情,“您要进去看看吗?我们这里都是定制的,全世界独一无二,也可以你自己设计自己制作,我来协助您。”   “做个戒指需要多长时间?”萧余直接开门见山问。   “一个小时就行,是您自己设计,还是我帮您——”   “我大概记得一点。”萧余不会画画,凭着记忆只能大致的复刻出那枚戒指的轮廓和图案。   最后在内圈写上XF。   店主忙不迭的开炉烧火,生怕这到手的顾客因为自己怠慢而跑了。   萧余坐在椅子上,反复的回忆着那些细节,他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只做一枚吗?”店主问。   萧余点头,“我不小心丢了我的戒指。”   店主注意着他单薄的背影,他怔怔的望着图纸,满眼的依依不舍,想必他一定很爱送他戒指的那个女孩,只是可惜了,再完美的替代品怕是都圆满不了他心中的那个遗憾。   银戒制作很快,萧余拿到成品的时候,他竟有些恍惚,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把它找回来了。   真像啊。   “您还满意吗?”店主瞧着他这呆滞的样子,不会是觉得相差太大吧。   “谢谢,很好看。”萧余戴在了无名指上。   那颗缓慢的心脏好像又恢复了活力,正激动的跳跃着。   萧余刚回到京大,人就开始发晕,他连忙掏出一个没有标签的瓶子,一股脑往嘴里倒了大半瓶药。   药片咽进去的刹那,胃里就剧烈反抗,似乎很抗议他用这些刺激性药物来麻痹身体的痛觉,一个劲的搅动想要逼着他吐出来。   萧余背靠着墙捂着嘴,喉咙上下滑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浑身湿透后,那让人窒息的恶心感才慢慢消去。   头不晕了,身体也不痛了,他好像又可以行动自如了。   早上的体育馆,寥寥无几。   萧余驾轻就熟的走进了更衣室,他尝试着打开柜门,没想到柜子并没有锁上,他欣喜不已的打开了它。   傅泽琛的柜子东西很少,里面还有几封没有来得及清理的情书,萧余正准备把定制的护膝放进去,动作猛地一顿。   柜子深处静静的躺着一只白白净净的小兔子,和他之前丢失的那只一模一样。   萧余急忙拿出,反复确认。   没错,这就是他的兔子。   原来被他捡走了啊。   既然都不要了,为什么还要捡回来呢?   萧余自嘲的苦笑一声,默默的把兔子又放回了原位。   午间,体育馆陆陆续续的开始来人,男孩们三五成群的相约打球,女孩们则是分坐在四面八方摇旗呐喊。   萧余坐在最后一排,刻意把自己隐没在角落里。   他视线有些模糊,甚至都看不清场上有谁,但周围的叫喊声特别激烈,会不会是他的琛哥来了?   好遗憾啊,不能当面跟你说再见。   不对,不是再见,是道别。   “我刚刚看到萧余了,这小子怎么又跑来了?不是都给他钱了吗?”冯良小声抱怨着,偷偷的瞥了眼旁边气定神闲的傅泽琛,他不知道是没有看到,还是看到了也视若无睹。   林茂戴着护腕,目光清冷,“只要他不出现在我们面前,随便他躲在哪里偷窥。”   “不用再管他,还有几天老傅就出国了,这种阴沟里的臭老鼠,没有必要再给他多余眼神。”许奕然脱下外套,热身上场。   冯良悻悻的再瞥了眼后排,一脸疑惑,人呢?   萧余蹲在马桶边,习以为常的看了一眼马桶里鲜红的血,然后毫不在意的冲水抹去。   要走了啊,再不走他怕是走不出去了。   一场球赛结束,所有人气喘吁吁的往更衣室走去。   冯良心里直纳闷,那家伙怎么就出现了几分钟又不见了,是知难而退,还是又在搞什么新计谋?   “你一路嘀嘀咕咕在说什么?”林茂把毛巾扔在心不在焉的冯良身上。   冯良下意识的看向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傅泽琛,轻咳一声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事情。”   傅泽琛打开了自己的柜门,目光直直落在突然多出来的那个塑料袋上面。   “又有女孩子给你送礼物了?”林茂率先一步打开了袋子。   当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嬉闹声戛然而止。   “这女孩想的挺周到的,她们是怎么看出咱们老傅腿脚不好的?”冯良缺根筋的打趣道。   林茂剜了他一眼,知道傅泽琛膝盖里有钢钉的只有他们几人,以及刚刚被告知的萧余。   如此偷偷摸摸的送来,压根就不用脑子多想。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刚威胁你拿了钱,然后送你一副廉价的护膝当补偿?”许奕然冷笑,“他萧余这笔生意做的挺不错的。”   “确实是挺精明的,不知道会不会过两天又拿出一张照片来找我们要钱,惹上这种无赖,真特么晦气。”林茂说的咬牙切齿。   傅泽琛没有多看一眼那东西,连带着塑料袋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扔别人送的东西,干净而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三人站在一旁面面相觑,谁也没再吭声。   傅泽琛又从柜子里把那只兔子也一并扔进了垃圾桶,还有那件他穿了许久的27号球衣。   所有关于萧余的记忆,他丢的干干净净。 第52章 傅泽琛,我走了   午间的二食堂,异常清冷。   可能不光是学生们没有适应萧余的离开,连带着所有工作人员都有些回不过神。   大家路过萧余平时坐着剥蒜的那个角落时,都会情不自禁的多看两眼。   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那个混账亲爹啊,这一回去,不知道会不会更受苦受累。   “杨经理,你们赶紧去东校门看看,萧余那个亲爹又跑来闹了。”有人匆匆忙忙的跑进食堂喊着。   杨宏眉头一蹙,萧余不是和他那个亲爹回去了吗?   校门口:   萧军扯着嗓子大喊着,“萧余他把我骗得好苦,他说过要养我的,转眼人就不见了,没良心啊,不孝子啊。”   “你们瞧瞧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他怎么能那么狠心的不管自己亲爹死活,萧余,你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吗!”   杨宏气喘吁吁的跑到校门口,午间时段,周围围了不少人。   萧军哭的声嘶力竭,身上破破烂烂的,好像是被人揍了。   杨宏上前,“萧余不是跟你回家了吗?”   “我记得你,你是他的经理,经理你帮帮我,我儿子又不要我了。”萧军直接跪在地上。   杨宏心中疑惑愈演愈烈,一把将人提起来,再问:“萧余不是跟你回家了吗?”   “他没有,我现在都找不到他人了,他是不是故意躲在里面,他就不怕我把照片公布出去吗?”   杨宏环顾一圈周围看戏的人,强拉硬拽的把萧军给拖出了校门口。   萧军一离开公众视线,就不再哭闹了,而是满脸狡黠的看着似乎很是维护他儿子的经理,笑:“经理你告诉萧余,他想躲起来不见我,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逼他出来。”   “他没有跟你回家?”杨宏又问。   “他怎么可能跟我回家,这里还有他的心上人,他就算是死也会死在这里。”萧军晦气道。   “那他人呢?”   “他没有在上班?”萧军眯了眯眼,“这小子不会躲起来了吧,他是不是拿到钱然后跑了?”   杨宏躲开他,着急忙慌的往自家小区赶。   萧军朝着他的身影喊道,“经理,你找到萧余告诉他,我最后给他一天时间,如果明天他还躲着不见我,我就把这些照片全撒出去。”   杨宏一路疾驰回了小区,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几个信封。   屋子里空荡荡的,早已不像是有人气的样子。   杨宏不死心的还是找了一圈,萧余打扫的很干净,几乎把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灭了。   他忙不迭的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杨宏脑子里像是过了一阵急电,那些血腥的画面仿佛又出现在了面前。   他不敢停留,踉跄着跑出了小区。   学校图书馆,四下无声。   “二食堂怎么关门了?”一个女同学压着声音和自己的同伴分享着最新消息。   “今天二食堂生意好差,是不是因为萧余走了?”另一女孩叹口气,“我还没有看够那张脸呢,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到哪里去找第二个啊。”   “以前二食堂不也是四个食堂最差的一个吗,那时候也没有见他们关门啊。”   “谁知道呢,可能是繁华过尽,他们受不了这落差感,准备歇业整顿几天?”   “不过我挺喜欢二食堂的醋溜肉,很好吃啊,也不知道他们歇业几天。”   冯良斜着身子,刻意的往旁侧伸着脖子,正听的认真。   萧余走了?   也对,拿了那么多钱,也够他潇洒一段时间了。   “叮”的一声,林茂的手机在衣服口袋里震了震。   他只是看了一眼是一条短信,好像是什么转账记录,他并没有过多的关心,毕竟他身为家中最受宠的孩子,家里的长辈时不时就会给他发点小红包,少则十万,多则百万。   ……   萧余坐在椅子上,看着成功转账的记录,心中那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他摸出身上仅剩的几百块,走到了游乐园售票处,买了一张夜间票。   五点检票入场。   他没有去游玩那些设施,全程就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砰砰砰。”烟花升入半空中,绚烂耀眼。   萧余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五颜六色的烟花,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戒指,眼中渐渐蓄满泪水。   雪花落下,将一地漂白。   今天我真的好快乐啊,找回了戒指,也看了灿烂的烟花秀。   萧余,你该知足了。   他僵硬的走出游乐园,在街区买到了一个小蛋糕,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的,但一定很香很甜。   桥洞下,冷风呼呼,江面已经处于半冻状态。   萧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其实是骗了他们啊,照片他都没有删干净。   他反复的看着上面浓情蜜意的两人,最后一键清除。   寒冷的风刮在脸上,冻得他下意识地想要藏起来。   “傅泽琛,现在才是没有了。”   你瞧啊,你口口声声说着不信我,可是我一说,你还是相信了。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傻了,记得要找一个不会骗你的人,不然我会难过的。   他关掉手机,拔出电话卡,毅然决然的把它们都抛进了水里,任凭这静静的江水带走他仅剩的一切。   最后他再抬头看了眼对岸灯火通明的锦府公寓,他知道那里有一盏灯是傅泽琛的。   可惜,没能再见一面了。   他颤巍巍的走回桥洞下,点燃蜡烛,望着那欢呼跳跃的火苗,他眼中像是碎开了星星,斑驳又明亮。   他没有吹灭蜡烛,任它烧尽最后一滴烛泪后黯然熄灭。   周围又恢复了黑暗。   他拿出刀片,并无半点迟疑的划破了左手手腕,滚烫的血瞬间湿了满手。   他却不知疼痛的又划破了右手手腕,决绝到不给自己留一丝活命的机会。   这贫瘠又短暂的一生,原来真的没有冬日暖阳,有的也只是那漫天飞雪。   鲜红涌出,带走了他身体里所有暖意,在意识迷离间,他好像看见一个人正飞快朝着他奔来。   他知道那是人之将死的幻觉,可是他还是自欺欺人的朝他伸出了手,血成串的滴落。   染红了衣襟,染红了双眼,   他轻喊着:   傅泽琛,我真的骗过你,那句不爱你,是我骗你的…… 第53章 萧余不见了   HY会所前,傅泽琛的车刚停下,就见一人横冲直撞了过来。   萧军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跟上了傅泽琛他们这行人,眼见着到嘴的肥肉,他不可能就这么罢休,跑的太快,又来不及刹车,他整个人都扑在了车上。   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萧军索性就死皮赖脸的趴在车上:“傅公子,你还记得我吗?”   傅泽琛眉头紧蹙成川,话还没有说,就见许奕然已经风风火火的叫来了一群保安。   萧军被抓住,他顿时鬼哭狼嚎的剧烈挣扎着,“我要见萧余,我知道他肯定躲在你们后面,你快让他来见我,否则我就把你们的照片全部撒出去。”   “萧余刚来要了钱,现在又换你了,是吗?你们真以为我们会害怕那几张照片?”许奕然一拳头砸在萧军脸上,怒不可遏道:“我要弄死你,也顶多是动动手指头那么简单。”   萧军一脸兴奋,“萧余来找你们要过钱了?他要了多少?这小子竟然骗我!”   “老傅你进去吧,这里我来处理。”许奕然气急上火。   “我还以为这小子真的爱你,原来他也会找你要钱啊。”萧军忽然大笑起来。   傅泽琛摆了摆手,“不用,我亲自处理。”   林茂拦着他,“这人疯疯癫癫的,十句话都不像是真的,你还是别掺和了,直接送警局吧,还有萧余也一并追究,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早日送进去也算是为民除害。”   萧军被保安压在了地上,他费力的呐喊着,“萧余敢骗我,我饶不了他,他竟然不给我钱,还偷偷跑了,这个混账东西,我要打死他!”   许奕然居高临下的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萧军,冷笑道:“这两父子,还狗咬狗了。”   “好了,外面怪冷的,都进去吧,这人就交给警方。”冯良拢了拢衣服,被冻得实在受不了了。   傅泽琛瞥了一眼地上还在声讨着自己儿子的萧军,径直上前,“你说你有我跟他的照片?”   萧军得意道:“那当然了,我手里握着一大把,你要看看吗?”   “你怎么拿到的?”   “你爸给我的。”萧军毫不掩饰道。   “我想我爸给你的时候,顺带还给了你一笔钱,你当时拿钱是怎么说的?”   萧军心口一滞,又忙道:“那、那怎么够呢?你可是傅家大少爷,这么尊贵的身份,五百万怎么够呢?”   “所以你是打算再来威胁我一番?”傅泽琛蹲下,轻笑,“那你想要多少?”   萧军两眼发光,激动道:“再给我五百万,我马上滚,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是什么吗?”   萧军笑,“傅公子应该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吧,毕竟你和萧余那亲密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们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我坦坦荡荡做人,喜欢什么,那是我的自由,我为什么会觉得见不得光呢?”   萧军神色一凛,有些疑惑,“你什么意思?”   “你刚刚那番话我都录下来了,你萧军敲诈勒索我五百万,应该够你坐个十年八年的牢了。”   萧军挣扎起来,“你套我话?”   傅泽琛站起身,冷嗤,“真是败类。”   “傅泽琛,你回来,你不能这样,我要曝光你,我要让京大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男人!”萧军嘶吼着,全然不顾身处之地,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堵上他的嘴,叫的真难听。”许奕然挥了挥手,示意这些人把他拖走。   “萧余呢?我要见萧余,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萧余,你给老子出来。”萧军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堵上了嘴,他疯狂的反抗着,却依旧被四五个保安给拽上了车。   傅泽琛进了会所,会所里音乐声有些大,震得他心里莫名的发慌。   他连忙灌了自己好几口冰水,心中那愤懑的怒火才慢慢熄灭。   “这两父子可真够可笑的,要了一次又来一次,真把你当提款机了。”林茂嗤笑道。   “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萧余拿了钱并没有告诉他爸?”冯良皱了皱眉,“而且他只要十几万,这又是什么操作?”   “谁知道呢?”林茂轻哼,“说着要十几万,多的钱也没有见他退回来啊。”   话音一落,林茂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的拿出手机。   “你这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跟触电似的。”冯良打趣道。   林茂不敢置信的看着下午三点发送来的手机转账信息,84万2,刚好是他们多转的那笔钱。   “你手机漏电了吗?你怎么一动不动?”冯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茂心里惶惶不安,他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独自喝着闷酒的傅泽琛,嘴里的话酝酿了好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有话说话,别一脸幽怨的盯着老傅看。”冯良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林茂磕磕巴巴道:“萧余退了我八十多万。”   话落,会所里的音乐也跟着戛然而止。   林茂把手机递过去,“下午的时候突然转过来的,我以为是家里给我打钱了,就没有细看,现在一看,正好是多给萧余的那笔钱,他全退了。”   许奕然蹙眉,“他退了又是什么意思?看不起这笔钱?”   傅泽琛觉得自己心里更慌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心空了一下。   “这可能是什么新手段吧,下午刚退钱,他爸就找来了,这真的只是巧合?”许奕然冷笑,“他们俩又是在联合什么新剧本吧。”   “奕然这么说还真有几分道理,这两父子究竟想要干什么?幸好老傅要走了,不然迟早被他们给骗得倾家荡产。”林茂收回手机,也不再多想什么,继续喝酒。   冯良小声道:“今天萧余是挺奇怪的,他突然出现,又突然跑了,二食堂那边听说都在找他,好像是怕他会做什么傻事似的,连老板都跑来查学校监控了。”   傅泽琛两眼发直,慌乱的从沙发上站起,“你听谁说的?”   “图书馆里那群女孩子说的,听说查到他来了体育馆,然后又不见了。” 第54章 他的小乖命悬一线   许奕然瞧着他那六神无主的样子,知晓这人肯定又是老毛病犯了,不得不提醒道:“你就别瞎操心了,他们这是新剧本,故意闹出要干什么傻事的把戏,然后引你上钩。”   “他为什么只要十五万,他如果是骗钱,为什么不多要一点?”傅泽琛好像又陷入了什么困境中,反复询问自己。   “够了,老傅,你清醒点。”许奕然同样站起身,加重音量吼道。   傅泽琛推开他,直接出了卡座,“我要找到他,我要问清楚为什么?”   许奕然恨铁不成钢,“你真的是无药可救了,他都跟你撕破脸来要钱了,你还觉得他可能有苦衷?”   “奕然少说点,事情真的有些不对劲。”冯良拿起外套,跟着追了出去。   许奕然冷哼,“那我得看看,有什么不对劲!”   林茂欲言又止,那笔钱明明是他自己的,他却觉得是烫手山芋似的,宁愿萧余拿去全挥霍了。   车上,傅泽琛不停的命令着司机加快速度,可是车子行驶到环江大桥时,却被堵死了。   司机焦急道:“大雪天,好像是前面出了车祸。”   “倒车,退出去。”傅泽琛话还没有说完,车后面又排起了长龙。   司机为难道:“走不了了。”   傅泽琛看了眼距离不是很远的京大,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跑过去。   “老傅,你别着急。”冯良拉住他,“我已经让我哥帮忙找人了,你先冷静下来。”   傅泽琛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惊慌的往桥底伸出大半个身子。   “你在干什么?”冯良眼见着他要跳河,心急火燎的把人拽了回来。   傅泽琛抬头看向对岸的锦府公寓,明知故问道:“那是我家,对不对?”   冯良点头,“是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傅泽琛吸了吸鼻子,“你有闻到血腥味吗?”   冯良觉得他可能魔怔了,哭笑不得道:“哪里有血腥味,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有血腥味?”   傅泽琛推开他,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往桥边走去。   “老傅,你这又是干什么?”林茂他们紧随其后的追了过来。   傅泽琛踉跄着跳下了桥墩。   许奕然皱眉询问:“他要干什么?”   “他说闻到了什么血腥味。”冯良被他给整懵了,哭笑不得的跟在了后面。   路边又黑又湿,傅泽琛腿脚不便,直接从台阶上面滚了下去。   “老傅。”三人大惊失色的追过去。   傅泽琛连滚带爬的推开他们,他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仿佛有什么神秘力量不停拉扯着他往前走。   桥洞下面,昏暗无光,但是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这下不光是傅泽琛闻到了,连后面三人也无法忽略了。   冯良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真的有血腥味?   傅泽琛拨开那半人高的草丛,他好像看见了桥洞下面有个模糊的身影,对方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存在,正高高举着手,好像是在等他。   “那是什么情况?”雪地太滑,林茂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桥上面有灯光打下来,碰巧落在了萧余身上。   傅泽琛飞奔而去,他先是看见了地上没有尝一口的蛋糕,然后是鲜红的血,最后才是奄奄一息的萧余。   萧余斜坐在地上,手腕上的伤口像是开了闸,几乎是涌出来的,不过几秒就晕开了一大片。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傅泽琛双腿发软,几乎是爬过去的,他惊慌失措的按着萧余的左手,目光又落在他不停渗血的右手上。   那两道口子特别深,深可见骨。   “不要,小乖你看看我,我是傅泽琛啊,我是你的琛哥,你快看看我,不要睡。”傅泽琛全身都是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堵哪个伤口,好像哪个口子都堵不住。   萧余意识昏沉,他靠在对方温暖的怀抱里,像是第一次见面时,他不顾肮脏的自己也温柔的伸出了手。   他笑,“傅泽琛,我真的骗了你,那句不爱你,是我骗你的。”   稍晚一步跑过来的三人慌不择路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甚至都分辨不出是谁身上在流血。   “叫救护车啊。”冯良着急忙慌的拿出手机,手指剧烈的颤抖着,他竟然拨不动号码了。   “让我来。”许奕然还算理智,拿过手机,三两下打出急救号码。   大桥上,出了四五个连环车祸,救护车在外面停了一排。   傅泽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人送到医院的,等车门打开,他几乎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老傅,你冷静点。”许奕然扶着他摇摇晃晃的身体,话一出口又收了回来。   或许他还会以为这是萧余的一个局,但这个局未免代价太大了。   他静悄悄的躲在下面,可能等天亮被人发现,人都死透了。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傅泽琛是怎么知道人在下面的,难道是情侣间的心灵感应吗?   傅泽琛瘫坐在地上,浑身上下全是血,似乎比送进去抢救的萧余更狼狈。   “萧余家属。”医生进去了几分钟又焦急的跑了出来。   傅泽琛动作僵硬的站起身。   “我只简单的交代一下,他左手划得很深,深可见骨,右手稍微轻一些,但情况也很糟糕,至于救回后会不会影响以后的生活,还得等他伤愈后复健再看情况判断,不过现在不是担心以后的时候,家属做好准备吧,手上的伤正在紧急缝合,输血速度跟上是没有问题。”   医生顿了顿,似乎正在控制着情绪。   他继续道:“现在问题是他腹腔出血严重,初步估计,是胃出血的原因,出血量极大,可能需要开腹手术治疗,刚刚插上心电后又发现他心脏功能也出了问题,林主任刚好在,初步判断,可能是心肌损伤。”   “这种情况,失血休克,心力衰竭,随时都会心脏骤停,手术成功率不到一半。”   傅泽琛觉得自己可能是受了太多刺激,所以听错了,他的小乖只是手腕破了,怎么就要九死一生了? 第55章 戒同所   傅泽琛恍若被瞬间掏空了全身力气,整个人在医生话落的刹那就止不住的往地下滑去。   林茂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的胳膊,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是无话可说。   如果今天萧余死了,别说傅泽琛怕是会一蹶不振,连带着他们这些旁观者估计都得良心不安。   或许萧余是有错,但是也罪不至死啊。   他怎么就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自杀了呢?   不是都拿到想要的钱了吗?有钱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呢?   “这是病危通知书,你们要尽快通知他父母过来签字。”医生交代完后,匆匆忙忙的又跑回了手术室。   傅泽琛这次是真的站不住了,不是受损的膝盖没有支撑的力气,而是精神崩溃到已经不知道自己去维持自己的体面。   他就这么坐在地上,脸上、手上、衣服上,几乎全是血。   “老傅你先冷静点,萧余需要手术,得把他父亲找过来。”许奕然提醒着。   傅泽琛两眼空洞的抬起头,目光涣散,像是一具行尸走肉那般,他自言自语的反复询问着自己,“他为什么要自杀?他为什么会病的那么重?他为什么说不爱我是在骗我?”   “老傅——”   “小乖是不是受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委屈?”傅泽琛懵懂的询问着他们,意图从他们身上找到答案。   三人顿时沉默不语。   事情发展至今,似乎已经失控了。   “把萧军找来,把他逮过来。”傅泽琛紧紧的攥着那张病危通知书,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他迫切想要知道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萧军被打的很惨,鼻青脸肿,右臂也断了,正鬼哭狼嚎的在骨科接骨中。   “我要被打死了,医生你们帮我报警,这群人他们要打死我。”萧军指着门外的左右两座门神,“就是他们,他们打人。”   医生充耳不闻他的嚎叫,一门心思都在接骨上。   萧军疼的龇牙咧嘴,“我不能就这么罢休,我要毁了他们,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傅泽琛喜欢男人。”   医生下了一点狠劲儿,用力的掐住萧军的胳膊,咔嚓一声,萧军疼的直倒气。   “好了,去打个绷带就可以了。”医生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手,起身离开。   萧军脸都疼青了,他见着医生要走,继续求救道:“你别走,你快帮我报警,他们要打死我了。”   保镖看着还在心存侥幸的萧军,直接将人从椅子上提溜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是非法——”   “这是傅家名下的医院,你确定你的叫喊声有用?”   萧军脸上的期许瞬间落空,他慌乱的想要跑出去,结果自己还没有走出门口,就被二人再次左右挟持住。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哪里都不去,你们放开我。”萧军又开始哀嚎起来。   保镖堵住了他的嘴,拽着人进了电梯。   市二医院:   萧军疑神疑鬼的看着走廊尽头的一伙人,着实是搞不懂他们怎么又把自己带来了另外一家医院。   林茂注意到了在保镖身后鬼鬼祟祟的萧父,怒不可遏的冲上前,毫不留情的把人给推了过去。   萧军捂着受伤的胳膊,舔着脸赔笑着,“傅公子,我们有话也是可以好好说的。”   “知道里面是谁在抢救吗?”傅泽琛定定的看着他,两眼猩红。   萧军苦笑道:“这我怎么知道?”   傅泽琛收回视线,继续瞪着病危通知书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声音喑哑,“你说你要多少钱?”   萧军见有戏,忙道:“我就是想做一点小买卖,手头差了一两百万。”   “我爸给你的五百万呢?”   萧军心虚道:“赔完了。”   “是输完了吧。”傅泽琛抬头,“我可以再给你五百万,但我要知道一件事。”   萧军点头如捣蒜,“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余退学后的这段时间他在什么地方。”傅泽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双手不受控制的收紧成拳。   萧军心里猜疑,萧余没有告诉他那段时间的事?   不过确实是难以启齿,那种地方出来,谁知道还是不是个正常人。   或许在这些富二代眼里,他现在就是一个疯子。   “说话。”傅泽琛目光清冷,像是已经没了等待的耐心。   萧军不敢说实话,含含糊糊道:“他拿了钱就跑了,我也不知道——”   “你只有四百万了。”   萧军错愕,自己一句话不对就直接少一百万?   他急忙改口,“他不是在京大吗?傅公子肯定也看到他了,我们最近都没有联系,我不知道他都在干什么。”   “还有三百万。”   萧军这下不敢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了,他在心里反复斟酌着说辞,谨慎道:“我这个儿子整天不学无术,可能那段时间出去玩了吧,毕竟那么多钱,当然要好好享受了。”   “最后两百万。”   萧军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傅公子你究竟想要我说什么。”   “你还有两次机会,你应该很清楚我想要什么答案。”   萧军低下头,咬着牙道:“萧余不是都来找你了吗?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我要听你说。”   “他没有告诉你,是怕你知道后嫌弃他,对吧,也是,那种肮脏的地方,谁知道出来的是人是鬼。”   傅泽琛心口一滞,几乎都快要伪装不下去,他目眦欲裂的瞪着说的模糊不清的男人,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萧军看着他,脸上竟是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道:“傅公子你不会还对他旧情未了?我们都这么骗你了,你不会真的还喜欢他吧,你们这些有钱人可真有意思,放着女孩子不喜欢,偏偏喜欢——”   傅泽琛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了萧军心口处,“别跟我扯东扯东西,我要知道萧余这段时间在哪里!”   “哈哈哈,在哪里?他被我送进戒同所了啊,这种污秽的思想就该好好接受治疗,只可惜这小子跑出来了,这病怕是没有治好啊。”   傅泽琛:“……”   所有人:“……” 第56章 小乖他是不想活了   冯良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一把将萧军从地上给拽了起来,怒不可遏道,“你这个畜生,你说你把他送去哪里了?”   萧军还在哈哈大笑,“精神治疗中心啊,听说里面治好了不少脑子有病的人,我也没有想到我儿子竟然会喜欢男人,真够恶心的。”   “这个王八蛋,你还有人性吗,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林茂吼道。   “这种思想不正常的儿子,我宁愿他死在里面。”萧军挣脱不了这几人的拉扯,踉跄着倒在地上。   许奕然看了眼风平浪静的傅泽琛,他这一声不吭的样子,才是最让人心里发慌。   他忍不住的上前,想要安抚两句,“泽琛,这事我们再——”   “你还想我怎么冷静?”傅泽琛打断他的话。   许奕然语塞。   傅泽琛脱下被血染的脏兮兮的外套,挽起长袖,周围很静,他的动作也很是优雅。   萧军似乎是彻底疯魔了,继续大吼大叫着:“我把他送进去的时候,他都还在执迷不悟的念着傅泽琛,可真是情深意重啊,听说被打的很惨啊,负责人隔三岔五就给我打电话,非得逼着我领回去,生怕在他们那里死了,结果,现在还不是好好活着,这人命是真贱!”   “嘭”的一声,傅泽琛将人一拳掼在了墙上。   萧军连叫都叫不出来,灭顶的疼痛从胸腔爆发,他知道,肋骨断了,可能还刺破了肺,不然他为什么会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傅泽琛一拳砸过去,又抡起拳头再揍了一拳,一连重复十拳,直到打的萧军口吐鲜血,浑身抽搐,他才将人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咳咳咳。”萧军疼的都说不出话,指尖哆嗦的想要求饶。   傅泽琛一脚踩在他的手指头上,反复碾压,“疼吗?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你的。”   萧军意识昏沉,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他好像不是来要自己命的,纯粹就是为了折磨他。   “不、不要——”萧军一口血呛出,彻底昏死了过去。   “把人弄回慈佑,好好治疗,我要让他好好活着。”傅泽琛再一脚踹在了萧军的头上。   林茂站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每每想要上前阻止,可是刚一动心思,又被气势凛冽的老傅给逼了回来。   刚刚那一刻,他一度以为傅泽琛要杀了萧军。   傅泽琛结束了单方面殴打,又恢复了刚刚那六神无主的样子,继续坐在手术室外苦苦等候。   冯良紧张的上前,“老傅,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跟大家说说,我们都能——”   “原来我也是畜生。”傅泽琛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力度之大,几乎瞬间就打的自己满脸青紫。   冯良被吓了一跳,忙道:“老傅,你不要这样,我们并不知道萧余他爸会这样做,当时那种情况,是个人都会怀疑他们俩沆瀣一气是来骗钱的。”   “是我不够爱,否则为什么会相信这些话?小乖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他人去判断,他明明就是个自卑又敏感的孩子,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我为什么还要怀疑他?”   傅泽琛双手成拳,用力之狠,指甲顷刻间就刺破皮肉,鲜红的血从掌心里溢出,一滴一滴落在被萧余染红的衣襟上。   “老傅——”   “冯良,你替我去一趟宁城,我要知道小乖被关在了哪里,他究竟受了什么折磨,我要一笔一笔跟他们算。”   冯良蹙眉,“老傅,如果,我说如果这事跟你爸——”   傅泽琛抬头看向那刺眼的手术红灯,“父债子偿,我用我的命偿。”   萧余的手术一直进行到第二天下午,他并没有被推出手术室,而是加急送去了ICU,傅泽琛连见都没有见到他一面。   “病人情况很不好,你们知道他脾脏被摘除,胃也被切除过三分之一吗?”医生疲惫的询问道。   傅泽琛麻木的看着他,脑子里嗡嗡嗡全是耳鸣。   “这次出血量太大了,不得已下只能再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另外他太胡来了,不知道这些日子他都吃了什么药,腹腔严重感染,到处都是血,现在就看肝肾会不会再被感染,如果这两个器官都出现衰竭,可能就——”医生噤声。   “会死吗?”傅泽琛甚至都不敢大声问。   医生轻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未来72小时是最危险的时候,时刻都有可能炎症再起高烧不退,如果能压下去,可能还会有转机,如果高烧压制不了,体内脏腑会在短短几天内全部衰竭。”   “我求求你想想办法,你要什么我都给,要换心肝脾肺肾,我马上去想办法。”傅泽琛紧紧的抓着医生的胳膊。   “我们会尽力而为,另外我还是要说一下,病人送来的时候双手都被割破了,求生欲望并不高。”   傅泽琛如雷轰顶,其实不是医生治不好,而是他的小乖不想活了。   医生离开,护士提着一个染血的袋子走了出来,递交给了傅泽琛。   傅泽琛看着透明袋子里那枚被血染透的戒指,所有伪装彻底崩塌,他颤抖着蹲下身,双手紧紧的捏着那枚替代品。   原来是我亲手把我的小乖弄丢了……   萧余是被痛醒的,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五脏六腑像是被放在了沸水里反复煎煮,疼的他止不住的颤栗。   周围光影不断,他努力的睁开双眼,祈求这些人能不能给他一个痛快。   好痛啊。   “病人醒了。”护士听见报警声,连忙找到值班医生。   萧余看不清自己身边围了谁,他一心以为这些人是来救他的,可是当冰冷的药水打进肚子里时,不仅没有熄灭那团火,甚至还在添油加柴,更是剧烈的疼痛像是要把他的所有血肉烧成灰烬。   不……不要……   萧余想要告诉他们放过他,不要再折磨他了,可是这些人却发了疯似的往他身体里推药水,每一支药都像是新一轮凌迟,割着他的血肉,搅着他的内脏。   琛哥,救救我…… 第57章 真相   宁城:   冯良在看守所里见到了正在接受改造的小梁。   小梁打量着突然来探访自己的陌生人,疑惑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见我?”   “你记得萧余吗?”冯良直接开门见山问。   小梁听着这个名字就被气笑了,“当然记得了,化成灰我都得记得他,我有今天还全是拜他所赐。”   “你知道你们那个精神治疗中心是违规的吗?”   小梁摇头,“我只是一个打工的,老板有没有资质,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现在被关在这里,也是咎由自取。”   小梁怒了,拍桌而起,“你特么是来找骂的吗?”   冯良不为所动,继续盯着独自跳脚的家伙。   小梁愤愤的看向后面,“我不想跟你说什么,我要回去,带我回去。”   旁边的两个狱警没有任何表态。   小梁皱了皱眉,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人来头不小。   冯良道:“如果你想以后日子好过一点,我问什么,你老老实实回答就行了。”   小梁这下不敢再横眉竖眼了,在这种地方,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真是惹上什么大人物,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这种混吃混喝的小混混,最懂见风使舵了。   “萧余是什么时候被关进去的?”冯良又问。   小梁回忆了一下时间点,摇头,“我记不太清了,但应该是快元旦的时候,我记得他来的时候我就两天假,再回来他就落到了我手里,刚开始我还以为这是个听话的小孩,后来才发现他就是个bug。”   “我看过这方面的治疗,你们是给他吃药还是打针?”冯良心怀着一丝侥幸,只要不是特别痛苦的折磨,他们似乎都会觉得良心稍微好过一点。   小梁心虚的低下头。   冯良的期许落空了,被送进那种的地方的人,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给你吃药治疗。   小梁为自己开脱道:“其实真不怪我们,谁叫他没事就瞎跑,乱跑被抓到的人都会受一点皮肉之苦。”   “你们怎么打他的?”冯良明显急了。   小梁越说越没有底气,他道:“王兴下手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只要不打死,他就会往死里揍,谁知道萧余他身体那么脆,踢两脚就大出血,送去医院迟了点,动了个小手术。”   冯良瞠目,“什么手术?”   “脾摘除。”   冯良紧了紧拳头,突然庆幸老傅没有时间无法亲自过来。   小梁又道:“他真的太不听话了,如果老老实实待着,他父亲迟早会来接他回家的,可是他偏要跑,跑了一次不够跑第二次,一逮着空隙就跑。”   “后来王兴也不敢打他了,就开始用别的方法来让他听话,吃药打针都是最普通的,时不时会电击几次让他放弃逃跑。”   “刚开始他骨头是挺硬的,被电的那么狠,还是想跑,后来可能是疼的狠了,就听话了一阵子,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知难而退了,没有想到,他憋着一个大的。”   “因为治疗,我们会每天定时定量给他们发一些精神类药物,让他们萎靡不振,情绪不高。萧余胃不好,吃药吃饭都很慢,渐渐的,守着他的人没了耐心,就偶尔看看监控看他有没有老实吃药。”   “没有想到他偷偷把药藏了起来,然后一个月后全部吃进肚子里,那些药一个正常人都能致死,更别提他一个残血的病人。”   冯良心里阵阵后怕,浑身都是冷汗涔涔,他越来越害怕最后的真相了。   小梁:“吃了药当晚他就开始吐血,王兴把人送去诊所,医生一看就不敢开刀,我们又连夜把他丢进了医院,本想着等医院手术结束后把人偷出来带回去治疗,可是出血太大,医生做了胃切除手术,他被送进了ICU。我们进不去,只能慢慢等。”   “我们都以为人在重症监护室,至少要几天才会醒来,我们又不敢在医院待太久,只能暂时回去等消息,可是不光我们想不到,连医院都想不到,他一个刚刚做完手术还在病危状态的人竟然跑了。”   “当时送他去医院的时候,我们没有登记,甚至全副武装,医院丢了病人后又联系不到家属,只能报警,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是他报警抓了我们,还是医院那边查到了什么,反正稀里糊涂的,我们就被一锅端了。”   冯良声音有些颤抖,他在努力的保持着情绪上的平静,问:“他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   “七个月吧。”   冯良目眦欲裂的瞪着他,“这七个月里,他跑了多少次?”   “数不清了,反正弄回来就是一顿教训,不敢打他,偶尔电击,偶尔用针扎,反正只要他乖乖听话,我们就不会打他的,可是他偏偏要跑。”   “七个月!”   “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命硬的人,被折磨成那样了,还不肯放弃,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他那么爱那个男人 ,拼死拼活的要出去跟他在一起,可是为什么那么长一段时间,那个男人都没有回来找过他?”   冯良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掐住了,挣脱不开,他都不敢想象傅泽琛知道后会是什么样子,连他都觉得窒息和痛苦。   “有时候我看不下去了,让他忍一忍,就装作不喜欢了,就可以免受很多痛苦,他却还是死咬着嘴不肯服软,其实我也挺敬佩他的,进来那么多孩子,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撑过前三个月就会妥协,而他硬是撑了七个月,依旧不改初心。”   冯良转过头,突然不想再听了。   “如果你是他等的那个人,就对他好一点吧,他为了你,是真的吃尽了苦头却依旧把你藏在心里,生怕那暗无天日的地狱把你侮辱和伤害了。”   小梁起身,准备回去,临走前又顿了顿。   他再道:“当时被查封的时候警方应该收缴了所有录像带,你可以去看看,看看那些时日里那些苦不堪言的折磨,以后好好珍惜他,别再把他弄丢了。” 第58章 视频:七个月的折磨   夜深,宁城没有下雪,却比北方更是寒气逼人。   冯良站在窗口,点燃一根烟。   烟蒂燃烧在午夜,许久之后,他才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头,电话就在手边,可是他却不知道该不该拨出去。   直到烟头熄灭,窗前彻底暗了下来,他才神色凝重的拨出了号码。   傅泽琛寸步不离的守在医院里整整三天了,衣服没换,脸没洗,整个人就像是街上的流浪汉,浑身邋遢,蓬头垢面。   许奕然好几次想要上前把人弄回去休息,但每次都是刚走出两步就听的里面乱哄哄的传来报警声,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抢救声。   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箭在弦上。   傅泽琛不敢走了,医生说了三天内是危险期,他要守着他的小乖,这里冷冰冰的,他的小乖肯定会害怕的。   “嗡嗡嗡。”手机铃声响起。   许奕然看着来电显示,眉心一蹙。   冯良:“我都查到了,可是这些东西我不敢给老傅看。”   许奕然惴惴不安:“先给我看看。”   冯良:“你也别看了,我们都错了,错的离谱。”   许奕然看向地上颓废的傅泽琛,硬着头皮道,“他需要一点刺激,你把你查到的东西都发过来。”   冯良:“……”   你也不怕刺激过头一起都去死了。   冯良的视频有些大,传送时间过长,在等待中,他有好几次都忍不住的想要撤回。   他很清楚,这视频一旦曝光,别说傅泽琛了,连他们这些曾经说过狠话的人都会余生难安。   许奕然等了会儿才等到对方传来的一段视频。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拿给傅泽琛看,而是先点开自己查看了一番。   “啊……琛哥救救我……琛哥啊……啊……”撕心裂肺的吼叫从视频里传出。   许奕然连关都来不及关,手机就不翼而飞了。   傅泽琛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两眼赤红,像是要吃人那般。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里被电的剧烈颤抖的萧余,他在求救,旁边却是此起彼伏的哄笑声,似乎还嫌电力不够,继续加大电流。   萧余痛苦的吼叫着,因为电流过大,他的耳鼻开始出血,绑着的双手双脚也被磨得血肉淋漓。   “琛哥……我好痛啊……琛哥救救我……好痛啊……”   他坐在椅子上开始虚弱的哭喊。   “告诉你不要再叫那个男人的名字,你看着我,同性恋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关系,你要忘记那个男人,你告诉我,你能不能忘了他!”   萧余闭上眼,不想看他一眼。   男人似乎被激怒了,再次打开电档。   萧余没有再哭喊了,而是在一阵一阵电流中身体起起伏伏,折磨狠了就吐一口血,然后又闭上眼,任凭对方加到几档,他都死咬着嘴不发出一声吼叫。   “兴哥别弄了,再玩下去人真的就没了。”有人提醒着。   “拖下去吧,这臭小子皮真硬,打那么多次,还忘不了那个男人,看来明天得狠一点了。”   手机从掌心里脱落重重的掉在了地上,画面中断,声音也戛然而止。   许奕然无力的坐在一边,忽然也没了力气再去劝他。   傅泽琛像是自虐般打开视频又看了一遍,在看到画面中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萧余时,眼前忽然就是血红一片。   许奕然被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傅泽琛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指尖全是血。   那一刻,所有理智崩溃,他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血水混着泪水糊了满脸。   “我宁愿他骗我,他为什么不骗我,小乖,你骗我吧,我求求你,你骗我好不好……”   “医生,医生。”许奕然慌乱的大喊一声。   “哔哔哔。”一群医生蜂拥而至,但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进了监护室。   傅泽琛颤巍巍的走到窗户前,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他知道,他的小乖很痛很痛。   他有些害怕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而来,他甚至都觉得小乖可能坚持不住了。   不,不可以。   医生浑身都是血,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二人,“谁是琛哥?”   傅泽琛僵硬的抬起头,“他要见我吗?”   “病人求生意志太弱,他不想活,但肯定心里还有念想,你进去好好跟他说说话。”   傅泽琛换上了干净的防护服,走过一关又一关的消毒区,慎重的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萧余安静的躺在一堆仪器中间,漂亮的像个未经人事的瓷娃娃,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抱回家里藏起来。   “小乖,我来了。”傅泽琛不敢触碰他的手。   萧余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上面还残留着什么红霜,可能是还在流血。   “琛哥来晚了,小乖是不是很害怕?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这样小乖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孤独了?那么冷的天,那么黑的地方,小乖怎么就不等等我呢?”   傅泽琛温柔的抚摸过他的眉眼,“我都知道了,那些伤害过小乖的人,我会替你好好教训他们的,琛哥会替你做主的,小乖可不可以再试着相信我一次?”   “戒指我没有丢,小乖,你摸到了吗?我现在就戴着我们的戒指,我都是骗你的,我把它藏起来了,等你醒了,我再给你戴上好不好?”   “琛哥。”轻不可闻的一声低吟从氧气罩下面传来。   傅泽琛连忙凑上前,“小乖,我在。”   “好痛。”   傅泽琛不知道该触碰他哪里,他哽咽道:“小乖能不能再坚持一下,我已经请来了最好的医生,他们马上就能治好小乖了。”   “琛哥,不要我了。”   傅泽琛心中的所有逞强轰然倒塌,他们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决绝到不留情面的一句不再往来。   他摇头,整个人都跪在地上,身体前倾靠在萧余耳畔,轻声道:“傅泽琛永远都会要萧余的,我爱萧余,我最爱小乖。”   “琛哥……”   “小乖,琛哥等你好起来,我们的生日蛋糕还没有吃,小乖不是最喜欢吃蛋糕吗,琛哥都给你留着,等你好了,我慢慢喂给你吃好不好?”   “小乖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小乖一定会好起来的。”   “哔……”心电监测仪上所有数字归零。 第59章 你别再刺激他   萧余彻底清醒是在一周后了,这天阳光明媚,窗台上的积雪也在一滴一滴融化,滴滴答答声音很是动听。   病房里很安静,窗帘被半拉着,碰巧挡住了他这边的光。   萧余有些糊涂了,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有死?   如果死了,为什么手腕上的伤口他还能感受到疼痛呢?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萧余提不起劲儿,双手都被割断了一样,他竟然察觉不到手指头的存在。   “小乖,醒了吗?”傅泽琛一进病房就看见睁着两只眼甚是茫然的小家伙,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   萧余听到熟悉的声音,慌乱的扭头看过去。   傅泽琛不再是前几日那邋里邋遢的样子,只是头发有些长了,胡子好像也没有刮干净,总而言之,虽然不是狼狈,但也不符合他以往的形象,像是在赶时间似的。   萧余反应过来,几乎是逃避似的想要避开和他对视,他焦急的扭开头。   傅泽琛皱了皱眉,绕到病床另一边,“小乖是不想见到我吗?”   萧余觉得自己肯定是病得不轻,不然为什么会看见傅泽琛,还听见他叫自己小乖。   他一时着急,心率又开始急升。   傅泽琛眼见着心电监护仪又要报警了,轻声安抚道:“小乖,是我,傅泽琛,你睁开眼看看,我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你的幻觉。”   萧余身体动不了,只能倔强的转过脑袋,反正就是不听不看。   傅泽琛不敢逼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时刻注意着仪器上的动静。   萧余看不见人,但也知道有一双眼紧紧盯着他的后脑勺。   傅泽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为什么又这么温柔了?   这是不是他将死时的回光返照?   傅泽琛小心翼翼的托起萧余的右手,手腕上的伤口刚刚结了一层痂,他凝血系统不好,伤口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慢慢愈合。   他不敢用力,只能温柔的按揉着他的手指。   “小乖能感受到吗?”   指尖有轻微的感觉传来,他努力的蜷缩着手指头,想要避开他的牵扯,结果这人却因为自己手指头动了动突然就兴奋了。   傅泽琛喜不自胜道:“小乖手指能动了?小乖再勾勾手。”   萧余:“……”   傅泽琛又绕到另一边,如法炮制的摸了摸他的左手。   萧余也跟着倔强的把脑袋扭到另一边,依旧是不看不听。   “小乖动动手。”傅泽琛殷切的等待着。   萧余脑袋磨蹭力度太大,一不小心蹭掉了鼻氧管,氧气忽然中断,一口气没有提上来,他忽觉胸腔仿佛压上了一块石头,脸色也在一刹那被憋得青紫。   傅泽琛连忙给他带好鼻氧管,心有余悸道:“小乖好点了吗?”   萧余咬着唇,摇头,但凡他能动一下,一定不会继续躺在这里。   “小乖不着急,有话我们慢慢说。”   “我…不要你…同情。”萧余情绪激动,引流管里忽然冒出一大滩鲜红。   傅泽琛忙不迭的按响传唤铃。   大批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萧余绝望的看着被请出病房的身影,意识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他看到漫天飞雪里朝着他奔赴而来的傅泽琛,那道影子渐渐的变得模糊。   他突然又有些不甘心,明明坚持了那么久,最后一刻放手,他真的不甘心。   病房外,傅泽琛又开始面壁思过了。   一旁,院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从三天前大少爷把人弄过来之后,全院一级戒备,所有科室专家二十四小时待命,除了危重病人外,所有轻症病人出院的出院,转院的转院,反正看自家少爷这意思,整个慈佑都得为里面那人服务。   不过也不怪他家少爷草木皆兵,里面那位从三天前运过来就没有度过一刻半刻危险期,好似整家医院都拿着绳子拴着他的脚,生怕他就被死神给抢跑了。   “怎么又出血了?昨天检查不是说都好了点吗?”傅泽琛质问着面前的院长。   院长有苦难言:还不是你老人家刚刚进去刺激了一下。   但这话他是怎么都不敢开口的,只能避重就轻道:“病人毕竟切了三分之二的胃,现在仅剩的这一部分都还在持续出血,本来是控制住了,可能是刚醒意识稍微激动了一些,直接就加大了出血量,不过这都在可控范围内,您别担心。”   傅泽琛原地转着圈,“那他什么时候会再醒?”   “少爷,咱们还是让他多睡会儿,醒了伤口也会疼,睡着了还有利于伤口愈合。”   傅泽琛停下脚步,“伤口很疼吗?”   “他心脏不好,我们不敢用太大剂量的止痛药物,又加上他本身就乱用了一段时间的药物,普通的止痛药对他已经没了作用,所以醒后肯定会很难受的,除非我们使用癌痛病人的特殊药强行止痛。”   “那会有什么后果吗?”   “癌症病人的药物都是最后时限为了轻松点才服用的。”   傅泽琛身体一颤,右手猛地扶住墙壁才稳住自己,他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减轻他一点痛苦?”   院长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您别再去刺激他就行。”   傅泽琛:“……”   院长又道:“再出血,会加重病情的。”   傅泽琛低下头,咬了咬牙,还是忍下心中那些冲动,“你派两个信得过的人替我守着他。”   “大少爷您放心,我亲自替您守着。”   傅泽琛往病房里瞧了瞧,萧余还昏睡着,窗帘被完全遮住了,屋子里十分昏暗。   夜深人静:   萧余感受到肚子里像是揣了个活物,正翻来覆去的在他腹腔里搅动,他直接被疼的清醒过来。   意识模糊,他看不清眼前的光影,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感觉。   疼,太疼了。   “您醒了吗?是不是伤口疼?我给你加点药,很快就会平静下来了。”医生站在床边,时刻注意着床上的动静。   萧余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他下意识的搜找了屋子一圈,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这一切都是他的黄粱一梦吗?   其实傅泽琛压根就没有出现过,刚刚那一幕,都是他幻觉出来的。   好痛啊!   心脏也好痛! 第60章 他得多难过才会想死啊   医生谨慎的检查了一下出血量,再看着一直居高不下的心率,眉头都快拧成死结了。   萧余渐渐的发觉手腕上的疼痛已经强过了心脏,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抽搐。   刚刚才结痂的一层血皮也在抽搐中破开了口子,鲜红的血晕开在白净的床单上,像极了寒冬腊月里盛开的红梅,娇艳刺眼,红的惊心动魄。   “小乖。”傅泽琛等不了了,推开病房门就冲了进去。   萧余意识迷离间好像听见了谁在呼唤他,他努力的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他顿时委屈的红了眼。   傅泽琛心疼的为他抹去眼角的泪痕,轻声道:“小乖,别怕,我没有走,我就在门外。”   萧余的意识在慢慢抽离,他却倔强的不肯闭上双眼,为什么他又出现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快死了,所以又产生了幻觉?   他不禁在想,原来人在临死前是真的可以见到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人。   “小乖看着我,我是真真实实的傅泽琛,你摸到我的手了吗?你能感受到我掌心里的温度吗?”   萧余想要说我什么都感受不到,他的手好痛,心脏也好痛,肚子更痛,他全身上下都好难受。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以后再也感受不到琛哥的温暖了。   傅泽琛眼见着他呼吸紧促了起来,再也冷静不了,怒目而视着身后一团乱的专家们,吼道:“想办法啊,他很难受。”   萧余闭上了双眼,那一刻,所有痛觉消失,他终于得以解脱了。   “小乖,我们再坚持一下,你能不能为了我再坚持一下。”   无助的哭喊声回荡在萧余的耳边,他有些迷惘的回过头,身后是一团深不见底的白雾,忽然白雾散去,一阵强光刺进眼中。   萧余粗重的呼吸打在氧气罩上,耳边又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滴滴声。   “恢复了,心跳恢复了,快送手术室。”   萧余看不太清楚,但他还是看见了病床边哭的不成样子的傅泽琛,他有些糊涂了,自己这场梦是不是梦的太久了,久到好像琛哥就在自己面前似的。   傅泽琛双腿无力的出了病房,他浑身好像被水洗了一样,衣服全湿透了。   “老傅,萧余情况如何了?”冯良领着一人匆匆忙忙的出了电梯,迎面跑来。   傅泽琛话还没有来得及说,中年妇女已经冲上来狠狠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不光把当事人傅泽琛给打的发懵,连带一旁的领路人冯良都被吓得神色一滞。   李桂香气红了眼,目眦尽裂的瞪着长得人模人样却做尽浑事的家伙,她那巴掌打得之狠,几乎一落下,傅泽琛的脸上就浮现了五根手指印。   冯良回过神,连忙把人往旁边拉了拉,安抚道:“李老师咱们冷静一点,我知道您担心萧余,但是老傅他——”   “萧余三岁妈就跑了,他从小在那个穿不暖吃不饱的家庭里苦苦煎熬了十九年,受尽白眼,再苦再穷,他都没有想过死。   后来哪怕在那个地狱一样的戒同所被关押了七个月,受尽折磨,浑身伤痛,他也没有想过死。   为什么?傅泽琛你告诉我为什么?他就来了你身边三个月,他就能绝望到割断两只手,不留余地的去死!”   冯良没有了再去拉拽的勇气,沉默的移开目光,这一巴掌,确实是他们该承受的。   傅泽琛低下头,无法为自己辩解,他如果在这之前,哪怕对萧余多一分信任,或许他都会有一丝希望。   李桂香的力气恍若也被打空了一样,疲惫的跌坐在地上,“高一我刚接手的萧余的时候,也以为他是那种整天只知道混日子的学渣,每天不是打架就是旷课,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以后也只能是社会人渣。”   “从小营养不良,他比同龄人长得慢了许多,直到高中时期,他才开始长高,可是身体营养跟不上,他开始长时间缺课旷课。我以为他是跟别的孩子去上网去谈恋爱了。”   “作为班主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走上歧途,直接找到了他家,我那时才知道那孩子背后是个如何扭曲和阴暗的家庭,你知道三岁没有妈妈就靠一个酒鬼老爹的孩子,他是怎么长大的吗?”   “他在萧军那个败类手里,从小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饥一顿饱一顿,饿了就喝水,生病了就硬扛,扛不过就等死,他是硬生生把自己饿出一身病的,可是那么难啊,那么痛苦的十几年,他都熬过来了。”   “我送他上火车的时候,他还憧憬着跟你相见那一刻,他昏暗了二十年的生命里,你是唯一的光,有你在,才是希望。”   “他得多难过,才会抛下自己的光,如此决绝的赴死?”   傅泽琛跪在地上,似乎觉得还不够痛,不够赎罪,他狠狠的又扇了自己几巴掌,直到满脸都是红印子,直到指印下面都是血痕。   冯良没有再劝,默默的退到了另一边,早已是泣不成声。   是啊,他们得有多狠,才能逼着一个满是希望的人抛下一切亲手斩了生机。   他们都是凶手!   “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傅泽琛眼睛又开始充血,一串血泪流下,滑过那肿成猪头的脸,远远看去,甚是瘆人。   李桂香看着他,最后还是于心不忍,颤巍巍的递上一张纸,“生日那天,他跟我说你给他准备了生日蛋糕,还要带他去游乐园看烟花,那天,他是不是在那天做傻事的?”   “嗯。”   “这傻孩子,他得多难过才会给自己编织这么一场美梦啊,最后在支离破碎中孤独的离开。”   “等他醒来,我会带他去最大的游乐园看最美的烟花,他的蛋糕我一直都保存着,我们再好好的过一次生日,那些梦,都不会是梦的。”   “如果他醒不过来呢?”李桂香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傅泽琛从未想过这个结果,在他的期盼里,全是他的小乖活蹦乱跳的样子。   不,他不会醒不过来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如果他不愿意醒来呢?”李桂香继续问。   傅泽琛这次没有多想什么,几乎是脱口而出,“被关在戒同所的时候,我没有找到他,以后我都不会再丢下他。” 第61章 我不要同情   冯良被吓到了,慌乱的冲过去,“老傅——”   傅泽琛狼狈的站起身,手脚有些发麻,“老师,小乖的手术应该快结束了,我们去接他回来。”   李桂香愣愣的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忽然就释怀了。   萧余手腕上的伤口太深,自身凝血系统不好,伤口一破,血几乎就像是开了闸一样疯狂涌出。   又被摘除了脾脏,造血系统严重出了问题,紧急输血后,那几乎白到透明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些许人色。   傅泽琛站在病床前,瞧着面无血色的瓷娃娃,动都不敢动他一下,只能无助的望着主任。   主任有些讶然大少爷那红肿的脸,这是被打了吗?   如果不是职业道德逼着他冷静下来,他怕是都要笑出声来。   没办法,大少爷这脸不是惊悚,而是滑稽,像是两个发胀的寿星馒头,再配上几根稍微有些粗制滥造的香肠横七竖八的挂在馒头上。   那画面,那冲击感,着实是对他职业生涯的一次挑战。   傅泽琛见对方沉默,心里越发惶惶不安,不得不开口道:“情况不好吗?”   主任掩嘴轻咳了一声,“重新缝合了伤口,病人伤口太深,一不小心就容易挣开,大少爷照顾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他心脏衰竭,长时间再供血不足,心脏可能也要进行手术干预了。”   傅泽琛强忍着镇定,“可是他一见到我就情绪激动。”   “大少爷有没有想过回避一段时间?”主任建议道。   “可是我怕他见不到我心里会难过。”   主任:“……”   你要不要自己捋捋该怎么说,你听听这话矛不矛盾!我是外科医生,不是心理专家!   傅泽琛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投掷到一旁一言未发的班主任身上。   李桂香眼睛都快哭肿了,心疼的不敢去看萧余那被缠着厚厚纱布的双手,“小余没事的,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一次萧余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天,他好像骨头都躺坏了一样,浑身如漂浮在云端之上,毫无还活着的真实感。   “哔……哔……哔……”仪器的声音徘徊在耳畔,他眉睫翕动,费了好一番劲儿才彻底睁开眼。   病房好像还是那个病房,豪华的像是电视里的五星酒店一样。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头,指尖有轻微的触感传来,他这下才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萧余你醒了?”冯良进了病房,瞧着水灵灵雾蒙蒙的双眼,兴奋的凑了上前。   萧余失血过多,视力有些朦胧,他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人。   冯良自以为自己很温柔的露着八颗牙微笑,自己这么真诚的表情,他应该不会讨厌吧。   萧余心脏狠狠的抽了两下,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的幻觉是不可能会幻想出这个人的。   难道这些日子的傅泽琛并不是他将死时的幻想?   “我的祖宗啊,你可千万不要激动。”冯良被听着机器报警声,三魂六魄都快被全吓散了。   傅泽琛临走前,自己可是把项上人头都赌上了,保证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自己一定会保护好萧余,绝对不让他掉一根头发。   傅泽琛这个王八蛋也够狠,他虽然没有真的去数萧余的头发,但他丧尽天良的拍了无数照片,把人从头到脚都像是扫描进了手机里一样。   他回来真的会丧心病狂到一一对比的。   要是被他知道就离开了半天时间,然后萧余被他一句话给吓晕了。   冯良有一种脖子发凉的感觉,好像有把刀正死死的贴着他的皮肤,随时都可能血溅当场。   萧余急喘了两口气,紊乱的心绪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他其实早该注意到的,如此豪华的病房,他一个身无分文的穷鬼,怎么可能住得上。   冯良见他总算恢复了过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脖子,好悬,命暂时保住了。   萧余蹭了蹭脸上的氧气罩,他双手没有力气,但还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弄掉这笨拙玩意儿。   冯良又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按住他胡来的身子,“祖宗,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拿自己的命来威胁我好不好,我的命也是命,我还想多活两年。”   萧余眼中水气氤氲,仿佛满腹委屈。   冯良心都要软化了,语气不由自主的温和了几分,他道:“你想说什么就说,除了摘氧气罩,我都答应你。”   “我…走…离开…离开这里。”   冯良:“……”   你是不是看我扛揍,所以想划一刀试试看会不会噶?   萧余摇头,“离开…离开这里。”   “你不喜欢医院?那可不行,你现在回家疗养太勉强了,至少得等伤口愈合了,咱们才能离开。”冯良很机智的装傻充愣着。   “不要…同情我…”   “祖宗啊,这哪里是同情啊,我都快以死谢罪了,更别提罪孽感最重的老傅,你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老傅想都不会多想就随你而去了。”   萧余动弹不了,只能费力的喘着气。   胸腔像是堵着什么血块,他一呼吸就是厚重的血腥味。   冯良见他又昏睡了过去,这才敢稍微喘上一口气。   他真的不是晕了,应该是累了,然后放弃了和自己交谈而已。   傅家:   傅泽琛前脚刚进家门,别墅大门就从外被人关上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今天回来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也没有过多去关注被反锁上的大门,径直上了二楼。   书房,傅凛面沉如墨,早已是被气的摔了一桌子东西。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滚进来。”傅凛大吼道。   咯吱一声,书房门推开。   管家王叔神色凝重的看着脸色发白几乎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的大少爷,进屋前特意嘱咐了一声,“大少爷顺着点董事长,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傅凛直接将桌上的报告全部扔在傅泽琛脚边,“你不去国外又是为了这个人!好啊,傅泽琛,你现在都学会瞒天过海了,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异样,你是不是还打算直接把人领回家里来!”   “是。”傅泽琛回答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第62章 断绝父子关系   傅凛差点被他给气倒过去,忍无可忍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想砸死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只是刚拿起烟灰缸又气急败坏的放了下来。   他呵斥:“你是真没有把我这个爸放在眼里啊,你真以为我只有你一个儿子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吗?”   “你还年轻,想生随时都能生。”傅泽琛又回答的那叫一个面不改色。   傅凛掐了掐人中,他知晓他这个儿子的硬脾气,只能退一步,他道:“你别忘了他当初是怎么骗你的,他和他那个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难道还想被他骗的断一次腿才满意!”   傅泽琛想到这事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怒火又开始熊熊燃烧,他几乎是忘记了尊卑,两眼猩红的瞪着还在继续往萧余身上泼脏水的父亲。   傅凛感受到了危机感,诧异的看着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儿子,蹙眉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难道是怀疑我在背后耍手段?”   “是不是你买通萧军这么做的?”傅泽琛拳头紧握,气势逼人。   傅凛拍桌而起,“我堂堂耀赢集团董事长,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混账事?我只是派人跟踪了萧余和他父亲,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这些视频和录音的来源吗?是萧余他亲口承认和他爸串通的,更是他三番五次拿钱回去,时间地点,全是他们自主行为。”   “你拿钱给他爸的时候,是不是逼着他爸把他藏起来?”傅泽琛再问。   傅凛被气糊涂了,吼道:“我只是要求他们滚远点,立刻离开宁城,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我是商人,正经商人,能用钱解决的事,我会用钱解决,钱解决不了的事,我会用法律办。”   “你知不知道他爸把他关在了什么地方?”   傅凛轻哼,“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拿了钱还真是消停了一阵子,我以为这两父子懂得见好就收了,没有想到阴魂不散又找上来了,既然这样,这次直接以绝后患抓起来吧。”   “他爸把他关进了戒同所,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傅凛并不了解那种地方,但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去处,他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不是调查过吗,你应该知道萧军他是个什么东西,他会善待他儿子?”傅泽琛质问。   “那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我只要他乖乖听话就行。”   “是啊,他确实是很听话,听你的话把萧余给关进了人间地狱里,他差点就死在里面,你知道吗,那是一条人命啊。”   傅凛想象不到那地方的阴暗,疑惑道:“我没有让他——”   “如果萧余没有跑出来,他可能已经死在里面了,是啊,我们都不知道,反正他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一胚黄土一埋,谁知道他是死了还是跑了,到最后我只会记得他的欺骗,他的背叛,和他的薄情寡信。”   傅凛语塞,有些诧异的看着双眼充血的儿子,顿时不安道,“泽琛,我没有要求他把人这么处理的,我只是让他们离开一阵子,等你放弃了,他们随时都可以再回去的。”   “那你知道现在萧余是什么情况吗?你不是已经查到我把人塞进了慈佑,那他的治疗报告有送到你面前吗?”   “我没时间去关心他的身体,我只要你——”   “他心脏坏了,胃被切了三分之二,脾也没了,现在两只手也废了,爸,你一句让他不再出现,他的人生就全毁了,他以前不说健康,至少还有几十年的生命,是我跟他表白的,是我自作主张要求他跟我在一起的,凭什么要拿他的命来赎我的罪!”   傅凛不敢置信,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孩子应该才二十岁吧。   二十岁,朝气蓬勃的年龄,现在就全身都坏了?   “我今天回来,没有想过你能理解我,或者支持我,我只是求求你,你如果觉得我们不合适,你可以杀了我,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要收回去,我绝不犹豫,只是请你不要再去伤害他。”   傅泽琛直接跪下,对着傅凛重重一叩头。   傅凛慌乱的退后一步,“你、儿子、不是,你做什么?”   “从今天起,我自愿放弃傅家继承权,从此与傅家断绝一切来往。”傅泽琛再一次重重叩首。   傅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给我停下,我没有说让你——”   傅泽琛挣脱了他的桎梏,继续叩头,“这三拜虽偿还不了父母的生养之恩,我可以给你保证,等小乖离开,我以死还恩。”   “你给我——”   “哐当”一声,书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傅母白洁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对面跪着的两父子,一声不吭的进了屋子,然后摔门关上。   原本还气势汹汹想要单方面断绝关系的傅泽琛瞬间没了那份勇气,心虚的低下头。   刚刚还吹胡子瞪眼睛跟儿子闹得差点家破人亡的傅凛也蔫巴了,别说对视了,他连喘气都不敢喘一下。   白洁坐在椅子上,目光清冷的看着还保持着滑稽对跪的两父子,道:“在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   两人皆是低头不语。   “啪。”白洁拍桌。   两人同时转动身子,面朝着她更是直挺挺的跪着。   白洁轻笑,“怎么不说了,我在门外都能听到你们闹腾的声音,现在继续说啊。”   “老婆——”   “你闭嘴。”   傅凛哼哼唧唧的低下头。   傅泽琛小心翼翼的瞄了母亲一眼,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更是心虚的收回了目光。   “你不是在医院吗?回来干什么?”白洁问。   “爸让我回来。”   “他又骗你说我病了?”   这话一出,傅凛顿觉后背凉飕飕的,跟有鬼似的,他的脖子缩了又缩,恨不得整个人都藏进衣服里。   完了,他有种不祥预感,今天他不仅要没了儿子,连老婆也要没了。 第63章 他这是苦肉计   白洁的视线在两父子间来回游离,瞧着现在倒是很有默契的两人,轻哼,“怎么都不敢说话了?”   “老婆,我就是让儿子回来吃顿便饭而已,没有想过为难他的。”傅凛小声道。   “吃顿便饭把门都锁了?”白洁问。   傅凛咽了咽口水,自我找着补,“你不是最近养了只新猫吗,我只是担心小猫不适应环境偷偷跑出去。”   “你想的挺周到的。”   “那是自然了,老婆难得有喜欢的东西,我当然要小心照顾了。”   “我辛辛苦苦给你生的儿子怎么不见你好好爱惜呢?”   傅凛眼睛都被吓的大了一圈,他忙道:“天地良心啊,这小子我还不够爱惜吗?他都搞出喜欢男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了,我也只是跟他生了一点点气而已,我连动都不敢动他一下,怎么就不爱惜了?”   “都说爱屋及乌,他喜欢的东西你不喜欢,不就是不爱吗?”白洁叹口气,摇头道:“既然这样,傅泽琛,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听你爸的话直接打消这种想法,二是——”   “我选二。”傅泽琛不假思索道。   傅凛瞪了他一眼。   白洁道:“我还没有说完,你就不怕第二条选项更不好。”   “这世界上没有比让我不跟他在一起更可怕的选项了。”   白洁啧啧嘴,“看看你儿子这样子,你生气也是能体谅的。”   “老婆咱们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他喜欢谁不好,但凡是个女人,我眼睛眨都不会眨就把人请进门,可是男人不行啊。”   白洁点头,“你的顾虑我很清楚,既然儿子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第二,那我们就离婚吧,我会带着他离开傅家,你以后要什么继承人,自己就再重新娶一个,想生几个生几个,想要多少有多少,我们两母子都不会干预你。”   正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老婆的傅凛:“……”   刚做好被清理出家门需要自力更生的傅泽琛:“……”   白洁站起身,径直走向自己的儿子,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膝盖还没有长好,别动不动就跪,你不想以后当个瘸子,就好好的站直了。”   “妈,您不用——”   “你是我生的,也是我亲自养的,你的一切都是我言传身教的,如果你被养歪了,养岔了,那只能是我的责任,既然是我的责任,我就要对你负责到底。”白洁牵上儿子的手,“走吧,收拾东西,我们回外公家。”   “不是,老婆,我没有同意啊。”傅凛急忙挡在门口。   “傅董事长,以后我们就是两家人了,请叫我白女士。”白洁推开碍眼的家伙,直接推门而出。   傅凛紧随其后,“老婆,我错了,以后不管儿子喜欢什么,只要是人,只要是活的,我都同意,我举双手同意。”   “傅董事长不用勉强,你的观念跟我们不同,你的地位也不需要勉强自己来附和我们,你完全可以坚持己见,以后有的是人对你唯命是从。”   “老婆,我不委屈,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我身为父亲,当然要爱屋及乌了,我心疼我儿子,以后也会心疼他喜欢的人。”傅凛挡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让两人进去。   “你儿子喜欢的可是男人,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不正规思想吗?你真的不用为了我们而改变自己。”   傅凛苦笑,“是我老糊涂了,老婆刚刚的话彻底点醒了我,让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那些封闭的思想瞬间烟消云散。”   “爸以后会接受萧余的存在,对吗?”傅泽琛问。   傅凛点头如捣蒜,“爸同意了,你喜欢就好。”   他一个劲的暗示着自家儿子,老子都同意了,你还不赶紧劝劝你妈。   傅泽琛咳了咳,扭头看向依旧面沉如水的母亲,言语和煦,“妈,小乖没有母亲,他如果能有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他会很高兴的。”   白洁掩嘴笑了起来,“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那暂时先不离了,毕竟我儿子也想有一个完整的家。”   医院:   冯良反复确认这位祖宗暂时没有苏醒的迹象,踮着脚猫着腰小心的出了病房。   结果自己前脚刚踏出病房,就见一人风风火火的从电梯旁杀了过来。   秦依依在傅家和学校堵了傅泽琛整整两周,结果都不见人影。   她原本还侥幸傅泽琛是不是没有告诉她就去了国外,套了林茂好一番话后才知道原来是这个狐狸精出事了。   真是好一出苦肉计,把心灰意冷终于要跟她远赴国外的傅泽琛给成功拉了回来,她还真是小瞧了他的本事。   林茂一路气喘吁吁的追来,庆幸在病房前把人追到了。   秦依依甩开他的手,“我倒要进去看看他是怎么把泽琛给迷住的。”   “依依别闹了,他现在情况很不好,你不要再去——”   “你们两个跑来这里干什么?”冯良压着声音把秦依依往电梯间拽去。   秦依依高跟鞋狠狠的踩在了冯良的脚背上。   冯良疼的一把松开了她。   秦依依顿时就像是解除了束缚的兔子撒开脚丫子就往病房跑去。   林茂眼疾手快的挡在了门口,“依依,你不要再闹了,如果萧余在这个时候出了事,老傅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他就是故意装的,你们看不穿他的把戏,我可精明着,这人就是扮演的苦肉计,否则为什么那么偏巧被泽琛发现了?他如果真的要死,怎么不知道死远一点?”   “秦依依!”冯良吼道,“你听听你这话是人话吗?”   “我难道有说错吗?他要寻死觅活的怎么就跑到泽琛家门口来了?他怎么不直接跳江一了百了?”   林茂不敢相信这种话会是从秦依依嘴里说出来,那个从小知书达理端庄贤淑的名门闺秀,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尖酸刻薄模样?   秦依依完全失去了冷静,她挥开林茂的手,声嘶力竭的吼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跟我抢泽琛,他只能是我的,他也只会娶我的!” 第64章 意外   “咚”的一声,病房里传来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   这一下,门外三人顿时都没了动作。   林茂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大惊失色的推开了病房。   冯良只瞧了一眼,眼前一黑,人就要晕了。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蛋了。   萧余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床上摔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并不觉得疼,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意袭来,身前破碎了一地的渣子,他不知道摔碎了哪些药,只是有些可惜,这些药看着就挺贵的。   “叫医生啊。”林茂大喊一声。   冯良回过神,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医生办公室。   秦依依双目一眨不眨的望着萧余身下晕开的血,手腕上出血量最大,像冒血的喷泉,几乎是翻涌出来的。   然后再是腹部,病服上洇红了一大片。   再然后氧气罩脱落后,强烈的窒息感让萧余喘不上气,他努力的好几下,气还没有喘匀就喷出了一口血。   秦依依被吓得当场腿软,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不知所措。   萧余双眼涣散的望着她,好像要说什么,结果什么都说不出来。   手术室外,秦依依本是已经趁乱跑出了住院部,结果刚上车就被两名保镖给挡住了去路。   秦依依双手都在抖,完全镇定不下来,她惊慌中只有给自己的继母打去电话求救。   “叩叩叩。”保镖敲响了玻璃。   秦依依慌不择路的看着他们,在继母电话拨通的刹那,她就害怕的哭出了声,“江姨,救我,快救我。”   “依依这是出什么事了?你先别急,你慢慢说。”   “我闯祸了,我这次真的闯祸了。”秦依依紧张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你快派人来慈佑带我回家,他们不让我走。”   “你先保护好自己,我马上过去,别怕,江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秦依依听着外面此起彼伏得敲玻璃声音,双手捂着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哐当”一声,后排车窗被人强行砸开。   “啊。”秦依依被吓得失声大叫。   “秦小姐请跟我们走吧。”保镖客气的打开了车门。   秦依依踉跄着从车里走了出来,“我家马上就派人来了,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不要为难我。”   “秦小姐你误会了,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你暂时不能离开。”   林茂跟着追出了医院,瞧着被保镖请回来的身影,狠狠的扇了自己两巴掌,让你嘴贱!   秦依依无辜的望着他,“林茂,你救救我。”   林茂扇的脸都肿了,没有理会她的苦求,而是将目光落在从车上滚下来的傅泽琛身上。   白洁扶着他,安慰的话咽回了嘴里,轻声道:“先上去看看。”   林茂迎上前,但傅泽琛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过。   白洁无奈的摇了摇头,“泽琛现在需要冷静,林公子先回去吧。”   “我没有想到秦依依会跑来医院闹,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打死自己都不敢多这个嘴。”林茂自责道。   白洁看向被保镖请进去的身影,目光沉了沉,“秦家真的是把好好的一个女儿给养成了这样,小时候的秦依依善解人意,怎么长大了这么偏执激进,她那个继母本事不低啊。”   林茂欲言又止,他现在哪有那个心情去判断别人家的事,自己都火烧眉毛了。   白洁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泽琛不是拎不清的人,他现在只是需要时间好好冷静,等事情沉淀下来,他不会责怪你的。”   “萧余——”   “慈佑这边汇聚了全国最顶尖的人才,我相信他们的能力。”白洁进了电梯。   手术室外,冯良就跟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   傅泽琛面色惨白的看着紧闭的手术室,不敢问,也不敢去想。   “老傅,是我没有替你照顾好萧余,你心里如果有火,可以揍我的。”冯良乖乖的伸着脖子,闭上双眼。   “不怪你,是我自己惹得债。”傅泽琛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冰冷的手术门,流了那么多血,他的小乖该有多疼啊。   “血库充足的,医生说不用担心,只是伤口裂开了,内里没有再出血,他之所以吐血只是因为肺里还有积血,这么一刺激,把血吐出来,是不幸中的大幸。”冯良转达着医生的话。   傅泽琛轻喘出一口气,“会没事吗?”   “会没事的,只是伤口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愈合了。”   手术室里,萧余这次意识很清醒,他几乎都能感受到那些针线穿过皮肉的感觉。   那口血吐出来后,他心脏舒服了好多,竟然不闷了,他茫然的张望着四周,全是人。   “别担心,伤口马上缝合结束。”一名小护士蹲下身安抚着病人情绪。   “我为什么还清醒着?”萧余疑惑。   “只是局部麻醉,您身体太虚,医生不敢用全麻,怕您会长睡不醒,如果您能感受到疼痛,麻醉师会加大一点药量,是不舒服吗?”   萧余摇头,“不痛,就是有点冷。”   “失血量有点大,感受到冷是很正常的,马上就好了。”   “我是不是不该活着?我总是给人惹麻烦。”萧余回忆着病房前的那一幕又一幕,所有人都面带惊慌,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他就是命硬,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小傅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您,您现在手戴不了,他让我替您戴在脖子上。”护士将消毒好的戒指递到了萧余面前。   萧余倏地瞪大双眼,血压心率骤升,瞬间四五台机器全部一起报警。   小护士被吓得完全呆滞了,满脸恍惚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   萧余激动道:“戒指,他…他不是…不是扔了吗?”   小护士战战兢兢道:“小傅先生说他没有扔,一直都好好放着,等你好起来了,他重新给你戴上。”   萧余的呼吸沉重的打在氧气面罩上,原来傅泽琛也会骗人啊。   小护士温柔的把项链绕过他细弱的脖颈。   萧余感受到了戒指的冰凉,他忽然觉得好轻松啊,身体哪哪都不疼了。 第65章 他很想要一个妈妈   萧余出手术室的时候,人都还是清醒的,只是医生一针下去,他就有种被人强行给熄灯的感觉,甚至都还没有向傅泽琛求证一句,人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傅泽琛的脸色和着病床上的萧余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纯粹被吓得。   他的小乖是被五花大绑推出来的。   医生解释道:“出于安全考虑,我们暂时需要绑着他的手脚,避免他再一次‘不小心’从病床上摔下来。”   傅泽琛心中也是有这个顾虑,算是默许了医生这粗鲁野蛮的做法。   医生既然这么做了,那就是有他们自己的道理,身为病人家属,理所应当配合医务人员的工作。   白洁一直想要生个女儿,奈何生育傅泽琛的时候大出血,傅凛为了她的安全,几十年来都没有再让她怀孕,这也就成了她终生遗憾。   她原本奢望着傅泽琛以后谈恋爱了,跟她领回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她会立刻视如己出,就当圆了自己的闺女梦。   可惜了,他儿子是个弯的。   原本她的闺女梦已经落空了,可是在看到萧余那张比女孩还精致的娃娃脸时,母性光辉瞬间爆发。   这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宝贝吗。   傅泽琛随时注意着母亲的动静,毕竟母亲是大家闺秀,与自己的张扬放肆截然相反,母亲是端庄贤惠的正统女性,对于他们这种不被世俗承认的爱,她虽然不反对,但难免心里会有些负担。   只是在他看到母亲那双闪闪发光紧盯着萧余的眼眸时,他忽然有种危机感。   他不怕母亲反对了,他更怕母亲跟他抢宝贝儿。   白洁也自觉自己有些唐突,尴尬的掩嘴咳了咳,“这就是小余吗?”   傅泽琛不着痕迹的往萧余身前挪了挪,好巧不巧的挡住了母亲的视线。   白洁瞧着他这细微的小动作,轻哼一声,“看都不让我看一眼?”   “妈,小乖需要休息了,我们还是不打扰他了,要不您先回去吧。”傅泽琛一本正经的说着。   “我来都来了,还是跟孩子打声招呼再走,没关系,我时间充足,等他醒。”   傅泽琛嘴角抽了抽,见母亲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肯离开,也就只能打消把人请走的念头。   他妈妈是极致的爱美主义者,或许是初次见面对萧余好奇了一些,等她那股新鲜劲儿下去,应该就不会再来破坏他的二人世界了。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保镖推开门,神色凝重的汇报道:“秦小姐的母亲来了,吵着要带秦小姐离开。”   白洁忍不住的笑了出声,“你自己惹得债,自己去解决干净了,免得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意外。”   傅泽琛慎重的打量了一番床上安静沉睡的身影,想必短时间之内,他应该不会醒来。   “我会留在这里替你守着,不会再让任何闲杂人等进来伤害了你的宝贝。”白洁喝了口茶,语气平静。   傅泽琛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病房。   白洁听着关门声,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三两步就跑到了病床边,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恨不得把熟睡着的瓷娃娃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萧余身上的耐药性极高,普通的镇定药物已经对他没有什么效果,按照医生输入的药剂剂量估算,他应该需要沉睡四五个小时左右。   但他却在一阵一阵卷土重来的疼痛中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醒了。   几处伤口麻药过去,几乎是同时爆发出疼痛反应,短短几分钟,他就疼出了满头的冷汗。   白洁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叫来一群医生。   萧余听着周围闹哄哄的声音,疲惫中睁开了双眼。   白洁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双比家里那只小布偶还漂亮的大眼睛,心里直呼一个傅泽琛你可真有本事啊,这么可爱的人间小精灵你怎么舍得伤害啊。   这个混账儿子,不对还有他那个混账老子!   萧余迷迷糊糊的盯着病床边的一群人,嘴里脱口而出一句疼。   白洁呵斥道:“他说疼,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有听到吗?”   “夫人,已经用了最大剂量的止痛药了,实在不行,只能打一针强效止痛药,但那种药物极其容易上瘾,一旦次数多了,后续普通止痛药就完全失去效果了。”医生解释道。   白洁左右为难,“那怎么办呢?他很难受啊。”   “先试试看能不能忍住,伤口刚刚撕裂,会有些疼痛反应。”   萧余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收缩挤压,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完全忽略了疼痛,只觉得头晕目眩,四周都在剧烈晃动。   晕的他想吐。   “孩子,咱们冷静点,你现在很危险,我们不要怕,马上就会好起来了。”白洁靠在床边,轻声安抚着。   萧余已经意识模糊,听着女人温柔的呵护声,他下意识的看过去,眼前光影不断,有道模糊的影子离他很近,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从小到大除了老师外,就只有一个女人曾这般轻声细语的叫过他。   “妈妈。”萧余眼泪涌出眼眶,声音轻不可闻,但白洁还是听见了。   白洁连连点头,“诶,好孩子,咱们忍一忍啊,很快就会不疼了。”   “妈妈。”萧余像是自欺欺人的不停叫喊着,他能感受到女人柔和的手拂过自己的眉眼,她在擦拭自己的泪水。   白洁心疼极了,“孩子,医生去拿药了,我们会好起来的。”   萧余意识飘散,眼角弯弯,像是含着笑。   傅泽琛一回病房就觉得气氛很不对劲,母亲竟然坐在床边,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熟睡的小白兔,她那两眼放光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馋小白兔的大灰狼模样。   她在干什么!   白洁抬头,瞧着越看越像是赔钱货的亲生儿子,喜不自胜道:“萧萧刚刚叫我妈妈,他连我是谁都还不知道,就很自然的叫我妈了。”   傅泽琛:“……”   他是我媳妇儿,叫您妈妈不是很正常吗?   白洁一脸满足,“他肯定是把我当成了他的亲生妈妈,要不我认他做儿子吧,他肯定很想要一个妈妈。”   傅泽琛:“……” 第66章 被气得病发了   傅泽琛几乎是想都没有多想,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他直接把人轰出了病房!   白洁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紧闭的病房门,啧啧嘴,“我们各论各的不就醒了?你喊他宝贝,我也喊他宝贝,谁也不犯着谁啊。”   傅泽琛气的脸都绿了,他就知道那种不祥预感不会无中生有,果然他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医院停车场:   秦依依瑟瑟发抖的被继母江欣领上了车,她好像还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刚刚的傅泽琛太可怕了,可怕到她好像都不认识了。   江欣给她系着安全带,压声道:“依依别怕,我们现在就回家。”   “泽琛哥肯定是糊涂了,他从来就没有骂过我,他今天一定是被那个狐狸精给下降头了。”秦依依自欺欺人的摇着头。   江欣叹口气,“依依虽然我也是刚知道傅家这位公子的兴趣爱好,但事已至此,咱们不能再——”   “江姨,我不能容忍一个男人抢走了我的泽琛,那可是我从小就喜欢的男人,是任何人都不能抢走的男人。”   “我也没有想到他傅泽琛会突然喜欢一个男人,原本还想着等你们都毕业了,年龄稍微成熟了,咱们两家再好好合计合计婚事,谁知道傅泽琛会莫名其妙喜欢一个男人,依依,兴趣不同,咱们强求不得啊。”   “不行,我可以输给别的女人,但我不能输给一个一无是处的萧余,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跟我抢,他就是一个臭水沟里最肮脏的垃圾,一个骗子,我不能输给他。”   江欣瞳孔猛地一缩,情绪忽然有些激动,她强忍着心中那阵不安,询问道:“萧余,哪个萧哪个余?”   秦依依抽了抽鼻子,道:“好像是草字头那个萧,多余的余,果然人如其名,他就是多余的存在。”   江欣犹如被人当头一棒,脑子里急闪而过好多被她刻意埋藏的记忆。   秦依依察觉到女人的不对劲,蹙眉道:“你认识这个人?”   江欣强挤出一抹苦笑,摇头,“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这名字挺奇怪的,谁家父母会给孩子取名多余啊。”   “所以说他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江姨你替我想想办法,我真的不能没有泽琛。”秦依依抓着女人的胳膊,苦苦哀求着。   江欣拍了拍她的胳膊,点头,“依依放心,阿姨会成全你的。”   “我就知道整个家里只有你最疼我。”秦依依满意的抱住了女人。   江欣抚摸着秦依依的后脑勺,目光中慌乱不断,可能是她想多了,是啊,这么多年的风平浪静,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合呢。   夜幕降临,整个病房落针可闻的安静。   萧余觉得自己胸腔里蔓延着一团火,他难受的睁开了双眼。   “小乖,醒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萧余耳边回荡而起,他木讷的循声望去。   病房里只亮了一盏小夜灯,傅泽琛看着他泛白的嘴唇,拿着棉签沾了点温水替他润润喉咙。   萧余回过神,身体反射性的做出抵抗行为。   傅泽琛见他还没有适应自己的靠近,也不敢勉强,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小声道:“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想说话,咱们就不说话。”   “你骗了我。”萧余委屈的扭着头,就是不看他一眼。   傅泽琛不敢叫冤枉,道:“我跟小乖道歉好不好?我不该凶你的,我不该不理你的。”   “你说…戒指扔了。”萧余急了,呼吸都紧促了些许,但凡他现在有力气,一定会任性的把脖子上的东西扯下来扔了。   “我那个时候太缺心眼了,我错了,小乖,以后我一定不会再骗你,再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你…你……”萧余两眼发红,情绪瞬间激动,胸腔里仿佛插着一把刀,每呼吸一口,刀刃就狠狠的往里刺进一分,疼的他浑身颤栗。   傅泽琛眼见着他心脏病发,慌不择路的按下传唤铃,“小乖,我又说错话了,我不死,我不会死的。”   医生大汗淋漓的跑进来,又大汗淋漓的走出去,然后也不顾什么身份有别了,一脸埋怨看着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大少爷。   傅泽琛双手撑在额头上,情绪十分低落。   “大少爷,要不咱们这几天还是别进去了,真的,心脏病是会死人的。”   傅泽琛望着身前的病房,他觉得不是小乖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小乖了。   一分钟不守在他身边,他就会患得患失。   “我知道你不放心,但他现在太虚弱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心脏病发,为了让他好好静养,你先暂时保持一段距离,等他情绪好多了,咱们再慢慢说,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   傅泽琛深思熟虑之后点了点头,“我不会再刺激他的。”   医生稍微松了口气。   翌日,萧余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空荡荡的,并不见傅泽琛身影。   萧余张望着四周,他是走了吗?   “小萧先生,我是傅先生请来的护工,我姓陈,您可以叫我小陈,今天起,由我照顾您的衣食起居。”一名陌生男子站在病床前自我介绍道。   萧余有些意外,脱口而出,“傅泽琛呢?”   “傅先生吗?他已经离开了。”   萧余面上表情一僵,心里突然空了,他有些害怕,傅泽琛是不是又不要他了?   小陈注意着仪器上的数据,瞧着那剧烈起伏的波动,忙道:“傅先生回学校处理事情去了,他说晚一点会回来的。”   萧余闭上双眼,他知道自己这又当又立的样子特别难看,明明是自己不愿意跟他说话,不愿意看他,现在傅泽琛果真如他愿不理他了,他却又开始委屈了。   萧余你真的太贱了。   “小萧先生您怎么了?”小陈被吓唬住了,犹豫着要不要叫医生。   萧余的呼吸又急又重,氧气罩上全是白雾,他道:“把我…我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还…还给他!”   小陈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听话的摘下了项链。   是戒指?   傅泽琛收到戒指的时候,只觉天都塌了! 第67章 我要痛死了   小陈委婉道:“傅先生,小萧先生说他也不要你了,让你别、别再来医院,医药费他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傅泽琛就算没有心脏病都快要被吓得心脏骤停了。   小陈继续道:“他还问有没有普通一点的病房,这种豪华病房他住不起,希望能够转去稍微便宜一点的病房。”   傅泽琛紧紧的攥着戒指,有好几次想要冲进病房,但手指头一触碰到门把手就想起了萧余心脏病发喘不上气的样子,他畏惧的收回手。   再等等,等他好一点。   小陈为难着:“小萧先生还要辞退我,让我不用再去照顾他,他等恢复一点体力就可以出院了。”   傅泽琛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告诉他,驳回所有请求。”   小陈:“……”   傅泽琛把戒指放回口袋里,“等他好一些了,我再去跟他解释,你留意一点他的情绪,别让他受什么刺激。”   小陈点头,“万一他不想要我——”   “你跟他说已经给钱了,就算辞退你,也不会再退钱了。”   小陈:“……”   傅泽琛气势汹汹的又坐回了椅子上。   小陈瞧着这独自生闷气的大少爷,也不敢多问什么,按照吩咐重新回了病房。   萧余见他两手空空的回来了,眼睛红了又红,他真的把戒指收回去了?   小陈脸上努力的挤着笑,“我问过傅先生了,他说驳回所有请求,让您好好养病。”   “不用,我自己能——”   “傅先生已经一次性结清了我的所有费用,如果您真的不想用我,那我是可以离开的,但钱是不退的。”   萧余瞪大双眼,“凭什么不退?”   小陈嘴角抽了抽,“是您单方面解约,所以需要您承担一切后果。”   萧余咬了咬牙,不肯死心道,“多少钱?”   他心里还在侥幸着,如果只是几千块,他可以等身体好了再慢慢还给他。   “五万七。”小陈如实交代。   萧余:“……”   他是金疙瘩吗?就一个护工五万多!   小陈两眼真诚,“我是金牌护工,收费会比普通护工高几倍,我不仅能照顾病人,还是专业的营养师,复健师,我一人能胜任您的所有康复治疗。”   萧余认命的闭上双眼。   小陈小声询问道:“您累了吗?那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立刻叫我。”   萧余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清晨一大早,小陈就笑脸盈盈的站在了病床边,见萧余一醒,二话不说就开始做护理工作。   萧余时不时的会往病房口看一看,好像是在张望谁。   小陈道:“您想要见傅先生吗?”   萧余忙不迭的收回视线,“没有,我不想见他。”   “其实傅先生——”   “我不需要他们任何人的同情。”萧余打断他的话,“他现在对我,只是想要弥补而已,可是时至今日,我都是自找的,和他无关,不需要他自责或者负责什么。”   小陈想起昨晚上就在椅子上苦捱了一晚上的傅泽琛,那样子并不像是单纯的同情啊。   如若不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寸步不离的守着,只敢在他睡着的时候才敢进来看一眼。   萧余嘴上逞强逞完了,两眼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往门口瞄。   看吧,人都不来了,这还不是同情还能是什么?   或许现在在傅泽琛心里,愧疚大于爱吧。   一连三天,萧余都没有再见到傅泽琛,他突然有些害怕,傅泽琛是不是真的不会再来了?   小陈笑眯眯的迎上前,“小萧先生,你今天精神好多了。”   萧余明白了,难怪傅泽琛给他请了这么专业的护工,原来他真的是不再管他了。   “医生说今天检查过后,如果情况允许,您就可以简单的喝点米汤了,真是太好了,小萧先生会越来越健康的。”   萧余没了精神,恹恹的望着窗户。   那个残破的胃好像感受到了他心情的低落,开始疯狂的抽动,被子把他的虚弱完全掩藏,他痛苦的闭上双眼,企图伪装着自己身体的平静和健康。   好疼!   萧余开始大口喘气,他的手动不了,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去压制一下那个搅动的器官。   小陈还在计划着怎么替萧余补身体,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呼吸声重了几分。   傅泽琛偷偷的溜进了病房,本想趁着小陈去分散萧余注意力的间隙偷偷看一眼他的宝贝,结果这一看心脏都被吓得停了几秒。   他不再隐藏自己,快步走到病床边,慌乱地看着疼的满头虚汗的萧余,忙道:“小乖是哪里不舒服?”   监护仪上数据虽然有些高,但并没有达到危险数值,那就不是心脏有问题。   傅泽琛当机立断的蹲下身,右手伸进被子里,刚接触到他腹部的衣服就感受到他胃里的痉挛,掌心下的温度很低,像是揣着一块经年不化的冰块,傅泽琛心疼极了。   他不敢用力按摩,只能贴在他肚子上为他暖着。   萧余已经疼的分不清朝夕了,他两眼泛红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又恍惚极了,不是都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你又来了?   胃里更是剧烈的抽搐起来,那一瞬间,萧余疼的意识都断了几秒,脸色刹那间就煞白一片。   傅泽琛靠近他,“小乖不怕,琛哥在这里,马上就不疼了,我们叫医生,马上就叫医生来。”   萧余睁着眼,雾蒙蒙的,他有些看不清,耳边的声音也是忽近忽远,像是他幻觉出来的。   “琛哥。”   “小乖,我在。”   “戒指,戒指我要的。”   傅泽琛点头,“我知道小乖要的,我替他好好收着,等他出院,我再亲自给他戴上。”   “琛哥。”萧余无力的看着他,泪水朦胧,“好痛…好痛啊。” 第68章 我不是来跟你相认的   医生紧急打了一针。   萧余精疲力竭的昏睡过去。   傅泽琛不敢停留太久,他知道刚刚那个软糯听话的萧余只是他疼痛难忍时又把自己当成了幻想,等他醒来,依旧是那个还在试探和害怕的萧余。   “对不起傅先生,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小萧先生的异样。”小陈自责的低下头。   傅泽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不怪你,小乖不会在任何外人暴露他的伤痛。”   “我应该更谨慎一点才对。”   “等他醒了,你多陪他说说话,别让他一个人发呆,他孤独太久了,需要人陪着。”   “嗯,我一定会守着小萧先生的。”   傅泽琛刚一坐下,就察觉走廊一头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在探查这边。   他立刻警觉的走了过去。   江欣被逮个现行,有些窘迫的笑了笑,“泽琛。”   傅泽琛不由得皱紧眉头,“秦太太来这里做什么?”   江欣目光很有企图性的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她道:“我就是路过。”   傅泽琛仔细地打量着她的举动,她这样子明显不是单纯的路过啊,更像是刻意为之。   江欣斟酌着说辞,她谨慎道:“我想着上次我家依依做错了事,寻思着来都来了,就准备上来看看那个孩子,他情况怎么样了?”   傅泽琛并不觉得他们家会那么好心好意来探病,戒备道:“他没有什么大碍了,就不劳烦秦家多虑,秦太太请回吧。”   江欣却是岿然不动,她又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傅泽琛总觉得这女人行为怪异,蹙眉道:“抱歉,不可以。”   “我真的是来表示歉意的,我不会再伤害那孩子的。”江欣焦急道。   “秦太太,我们傅家现如今已经和秦家划清界限,你也不用再来周旋什么,我不会原谅秦依依的。”   “我不是来为依依开脱的,我真的只是想要见一见那个孩子。”江欣满眼真诚,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泽琛忽然神色一凛,不知道为何,他竟觉得眼前这位秦太太和萧余有些眉眼间的相似。   京圈里不是没有有钱人养小情人,但能够在秦家老爷子身边待了十几年,更是在最后扶摇直上成为当家主母,他也或多或少听过这位秦太太的过往,都说她年轻时是轰动京城的美人,聪明漂亮,一眼就迷住了本就有家庭的秦老爷子。   现在就算秦太太四十几岁步入中年,但也依旧风韵犹存,美的让人完全忽略她的真实年龄。   她这双眼,仔细瞧,和萧余竟然有五分相似。   如若再年轻点,估计得有七八分了。   江欣有些急,继续道:“我不会乱说话的,你就让我进去瞧瞧,我就看一眼。”   傅泽琛眯了眯眼,“秦太太,我需要一句实话,只要你告诉我,我不会阻拦你进去见萧余。”   江欣心虚的低下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层纸,我希望你不要戳破它。”   “既然你不愿意戳破,为什么又非得进去见他?”   江欣语塞。   傅泽琛摇头,“小乖现在身体很不好,受不得刺激,我不能允许你进去。”   江欣上前两步,“我不会告诉他我是谁,我就想——”   “连我都看得出来,你觉得他会认不出吗?”   江欣十指紧握成拳,“可是我真的想跟他见一面。”   傅泽琛看了眼时间,“他今天刚打了药需要休息,如果你确定要见他,过两天再来吧,等他好一些了。”   “那什么时候呢?”   “我会先征询一下他的意见,如果他想见你,我会通知你。”   江欣不舍的离开。   夜深人静。   傅泽琛进了病房。   萧余还沉沉的昏睡着,因为病弱,他的脸色比以往更白更小了,好像只要自己用点力,都能把他捏碎似的。   傅泽琛蹲在床边,指尖温柔的摩挲过他的眉眼。   萧余被弄醒了,只是有些茫然,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愣愣的看着眼前人,好半天没有回应。   傅泽琛想要离开的,但见他水光潋滟迷迷蒙蒙的双眼,心存侥幸,他会不会不把自己当真实的傅泽琛?   萧余忽然笑了。   傅泽琛觉得自己赌对了。   他真的把他当成了梦里那个从来没有欺负过他的傅泽琛。   “琛哥。”萧余温柔的喊着他。   “小乖还疼吗?”   萧余摇头,“不疼了。”   “小乖以后不舒服可不可以不要一个人忍着?”   萧余咬了咬唇,“琛哥,没有人会心疼我的。”   “不会的,琛哥心疼极了。”   “那为什么琛哥都不理我呢?”   傅泽琛抚摸着他的面容,“琛哥就在外面陪着小乖,从来没有离开过,如果小乖想要见我,我马上就进来。”   “不,不要。”萧余望着他,“你不要走。”   “好,我不走,我今晚就在这里,好不好?”   萧余如愿以偿了,哪怕是在黑漆漆的病房里,眼睛也亮晶晶的。   傅泽琛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伤口疼吗?”   萧余目光灼灼,“不疼,就是有些发痒。”   “伤口愈合都会有点痒,咱们忍忍。”   萧余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傅泽琛了,愈发沉迷其中,舍不得天亮,舍不得他离开。   “小乖,你想你妈妈吗?”傅泽琛考虑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他不能替他决定。   萧余愣了愣,思忖了片刻,轻喃道:“我妈妈吗?”   “嗯,如果她来找你了,小乖想要见她吗?”   “她会来找我吗?”萧余激动道。   傅泽琛注意到他眼里的光更明亮了几分,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个女人。   或许在他的记忆里,没有遗弃,只有遗憾。   傅泽琛莞尔,“如果小乖想要见她,我替你把她找来。”   萧余觉得这个梦太美了,不仅有他的琛哥,还有妈妈。   这一晚,他难得一觉到了天亮。   “叩叩叩。”   小陈刚刚洗漱完就听到了敲门声,还没有询问是谁,对方就自行推开了门。   江欣盛装出席,低眉含笑,举手投足间都是上流社会的矜贵和优雅。   小陈疑惑道:“请问您找谁?”   “傅公子让我来的。”   小陈一早就接到了电话,今天会有一名贵客到访,让他暂时回避,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来的这么早,连忙清理好病房后就退了出去。   萧余如何认不出女人的身份,就一眼,记忆里那张的模糊的脸便和眼前这个人慢慢重合了。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妈妈。”   “别这么叫我,我不是来跟你相认的。” 第69章 心脏病发   萧余的满腔热血在女人这句话落下的刹那全然熄灭,他觉得肯定是自己病中原因,一定是听错了。   江欣居高临下的看着和年轻的自己不相上下,不对,甚至还更突出一点的萧余,不愧是把堂堂傅家大少爷给迷得神魂颠倒的人。   他这张脸,再配上那双水灵灵无辜到极致的大眼睛,这种惹人怜爱的破碎美,谁见了都得上头。   萧余再尝试着喊了她一声,“妈妈?”   “我说过了我不是来跟你相认的,我也从来没有承认过你是我的儿子。”江欣坐在床边,两眼都是拒之门外的冷漠。   萧余情绪过激,旁边的心电监护数字开始波动。   江欣直接关掉电源,她继续道:“我来见你,只有一个目的。”   萧余费力的喘着气,胸腔里那道被撕裂的口子好像又开始呼呼灌着冷风,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十几年不曾来找过他的妈妈,他幻想了十几年后再相见的场面,竟然会是如此的平静,甚至冷漠。   期许落空了,希望破灭了。   江欣道:“傅泽琛将来只会娶秦依依,我不管你对他是什么感情,我绝不允许你去破坏他们的婚约。”   萧余如雷轰顶,双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双目通红的看着他想念了十几年的母亲,“你、你说什么?”   “我现在是秦依依的继母,我必须为她争取她喜欢的男人。”江欣漠然道。   “那我呢?我算什么?”萧余快要喘不上气了,原本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硬是被他憋得发红。   “从我离开那个家开始,我就和你和萧军,毫无瓜葛。”   “不,不是的,你是我——”   “我现在是秦太太,没有人知道我曾结婚生子,萧余,我本来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跟依依抢男人,你是男人啊,你怎么能喜欢另一个男人?你跟你那个酒鬼爹一样,一样让我恶心!”   萧余猛地呛咳一声,殷弘的血线从嘴角溢出,他痛苦的张着嘴想要呼吸,奈何胸腔像是梗着一团棉花,他绝望的望着还在说些什么的女人,耳边轰隆隆的,回荡的全是她的尖酸刻薄的诅咒。   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阔别了十五年的亲生母亲会让他去死!   江欣目眦尽裂的看着被自己刺激的开始吐血的萧余,俯下身,凑上前,言语更添三分凉薄:   “我不能让任何人毁了我现在的生活,萧余,你如果老老实实的离开傅泽琛,回到属于你的地方,我不会为难你,更会给你一大笔钱,但如若你非得继续对傅泽琛死缠烂打,我就当作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亲生了结了你。”   “咳咳咳。”萧余一口血喷出来,堵塞的胸口瞬间涌入大量氧气,他开始拼命的呼吸,两眼赤红的盯着正漫不经心擦着血的女人。   江欣嘴角带笑,“你好好养身体,我明天再来看你,到时候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   萧余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的血还在淅淅沥沥的落下,他眼前的光也跟着一点一点熄灭。   原来他从来都是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   门外,傅泽琛时不时会趴在门上倾听里面的动静,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用这么隔音的门。   他的小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妈妈,会不会很开心?会不会觉得他稍微将功赎罪了一点,然后破例要见他了?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   江欣笑容满面的走出来,“傅公子,今天你谢谢你让我来见萧余。”   “他怎么样了?”傅泽琛下意识的往房间里伸脖子。   江欣却是直接关上了门,她道:“小余有些过于激动了,你说让我不要过度刺激他,所以我就先出来了,我想等他冷静一些,明天再来看他。”   “他很高兴吗?”傅泽琛兴奋道。   江欣略微伤感的低下头,“我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我的孩子,这些年辛苦他了,我会尽量弥补他的。”   傅泽琛递上手绢,“谢谢您能来看他。”   “这段时间我有空就过来陪陪他。”江欣抹了抹脸上那本不存在的眼泪,声音略带颤音道:“他让我转告傅公子,他想好好休息,让你别进去打扰他。”   傅泽琛脸上的笑着微微有些僵硬,他原本还想趁机哄哄小乖,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原谅自己了。   “我先走了,我明天会再来。”江欣转身离开。   傅泽琛站在病房前,踮着脚想要透过门上的窗户看见里面的情况,可是从他这个视角看进去,只能看见客厅的沙发。   连他家小乖的脚丫子都看不见一点。   他无数次想要推门而进,可是手指头一碰到门,他脑子里就会莫名的窜出好几个小乖因为他的出现而心脏病发的场景。   他不想让他的小乖难受,更不想看到他疼。   “傅先生。”小陈匆匆赶回。   傅泽琛指了指病房,“你进去瞧瞧小乖他是不是睡着了,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陈点头,轻轻推开门。   傅泽琛又继续贴耳在门上,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傅先生,傅先生。”小陈忽然大喊起来。   傅泽琛几乎是破门而入。   小陈惊慌失措的看着床上已经没了意识的萧余,失控的连声尖叫,叫声之大,完全破音。   傅泽琛跑的太快,差点摔倒,他踉跄着跑到病床前,入目的第一眼就是嘴角挂血意识全无的萧余。   他慌乱道:“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我进来就看见小萧先生吐血晕倒了。”   “叫医生啊。”傅泽琛趴在病床边,提心吊胆的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对方的鼻息,指尖温热,他还在呼吸。   “妈妈,不要、不要走。”萧余嘴角上下翕动,声音更是轻不可闻,他似是有满腔不舍。   “小乖没事的,伯母明天还会再来的,她说会一直陪着小乖,她不会再丢下你了!” 第70章 妈妈从来没有爱过他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傅泽琛被请到了一边,他无助的看着又被团团围住接连抢救的萧余,好像自己也快得了心脏病那般,心悸不安,血液凝固,浑身都感受不到热气了。   一番抢救之后,医生着实是想不通,一脸埋怨的看着气色也不见有多健康的大少爷。   傅泽琛蹙眉道:“怎么了?小乖情况很不好?”   “大少爷不是都让您回避了吗?您又进来刺激他了?”医生问。   傅泽琛摇头,“我没有,他应该是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太激动了。”   “您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刺激他呢?就算要见他妈妈,也要等他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才让他们相见,看吧,这就是过度刺激后的下场。”   “可是小乖他想他妈妈了。”   “那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啊,他可不能再被刺激了。”   “你的意思说不让他见了?”   医生思忖片刻,慎重点头,“最近一段时间还是让他静养,任何人都不要见,而且有些奇怪,按理说兴奋会刺激多巴胺分泌,确实是会让人心跳加速血液膨胀,但不至于会心脏病发到吐血,而且仪器都被关了。”   傅泽琛皱眉,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刚刚在门外就觉得屋子里过分安静,还以为是小乖睡着了,现在想想,他连那熟悉的滴滴声都没有听见。   被关了?   被谁关了?   傅泽琛目光定定的看向床上苍白的小脸,因为心脏病发,他的唇还有些泛紫。   他的小乖见到秦太太可能是很激动,一时控制不住发病了,那他是在秦太太在屋子里的时候发病的,还是秦太太离开之后。   这些仪器又是谁关的!又为什么要关!   隔日,天色阴沉,像是又要下一场暴风雪。   江欣今天来的格外早,还提了一盅鸡汤,笑脸盈盈的走进医院。   傅泽琛一如既往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从电梯间由远及近的身影,起身礼貌的招呼道:“阿姨这么早就来了?”   “小余应该能喝鸡汤吧。”江欣笑着问。   “他昨天有些不舒服,今天不能吃东西。”傅泽琛道。   “怎么不舒服了?昨天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是不是太高兴了?”江欣担忧道。   傅泽琛摇了摇头:“你进去陪陪他吧,不过他现在可能还睡着。”   “没事,我等他醒。”江欣把鸡汤递过去,“傅公子不介意的话,你拿去喝吧,昨天我特意去农庄买回来的最新鲜老母鸡,你照顾小余也很辛苦的。”   “谢谢阿姨,我会好好喝完的。”傅泽琛双手接过。   江欣笑容满面的进了病房。   傅泽琛重新坐回椅子上,将那盅鸡汤随意的放在一旁,然后拿出手机,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视频里端庄优雅的秦太太。   江欣站在床边,脸上的笑不知为何没有了方才的平易近人,而是变得有些阴翳,像是在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眼里满满都是嫌弃。   萧余戴着氧气面罩,安静的沉睡着,似乎并没有因为谁的进入而清醒过来。   江欣冷哼着坐在一边,然后平静的等着。   只是她等了十几分钟后就没了耐心,一把掀开萧余脸上的氧气罩。   因为缺氧,旁边的监护仪开始报警。   江欣毫不犹豫的再次关掉这些机器。   萧余痛苦的喘着气,却完全醒不过来。   江欣眯了眯眼,全然不在意他是不是很难受,语气凌然:“萧余,我今天就要一个答案,你别给我装死!”   “叩叩叩。”敲门声忽然响起。   江欣忙不迭放下氧气罩,从容淡定的看向门口,道:“怎么了?”   “阿姨,小乖病房里的机器没事吧,医生那边没有收到实时数据,正在问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情况。”   江欣紧了紧拳头,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刚刚不小心蹭到了开关,好像是关机了,我现在就打开。”   监护仪重新连接上,数据正在慢慢恢复。   江欣气急败坏的瞪着床上还装着不醒的家伙,是打算用沉默来糊弄她吗?   她忍无可忍的凑到萧余面前,目光凶狠,毫无半点以往的贤惠大方,她恶狠狠的说着:“萧余,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你才满意?你爸伤害了我,连你也不想放过我吗?”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江欣戒备着外面的傅泽琛,声音压得极低,“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我绝不能让你给毁了。”   她不敢动氧气罩,只能用手压制住萧余手腕上的伤口,企图用疼痛来逼醒他。   萧余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江欣咬了咬牙,又开始换了个套路,委屈的抽泣着,“孩子,我求求你,你就当可怜可怜你我,你离开傅泽琛好不好?依依真的喜欢他,她不能没有傅泽琛,她现在也算你的半个妹妹,你就让让你妹妹好不好?”   “你可真会打算盘啊。”冷冽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江欣惊恐的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瞪着仿佛完全识破了她用意的男人。   傅泽琛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是良心发现想要好好对待被你残忍丢弃的孩子,原来你从来没有想过好好对他。”   “不、不是的,傅公子你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江欣被吓得花容失色,“我刚刚没有说什么——”   傅泽琛指了指女人头顶上空。   江欣抬头一看,诧异的看着正对着自己的监控器,这是什么时候安装的?   傅泽琛抓住女人的手,强拉硬拽的把她往病房外拖。   他不确定小乖的这支镇定剂能坚持多久,他怕等一下自己会失控让他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咬着牙忍着火,毫无半点尊敬之意,气势汹汹的将女人给扔在了地上。   江欣跌倒,她吃痛的捂着膝盖,一脸惶恐,“傅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傅泽琛怒不可遏的瞪着还在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女人,道:“是你刺激的小乖吐了血,你昨天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江欣反驳道。   傅泽琛看了眼虚敞的病房门,谨慎的走上前,屋子里静悄悄的,他的小乖应该还沉睡着。   他小心的合上门,阻断着外面的纷纷扰扰。   病床上,萧余哀哀欲绝的睁开眼,他其实早就醒了,在母亲揭开氧气罩的时候他就醒了。   只是他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妈妈从来没有爱过他! 第71章 傅泽琛,你能抱抱我吗   病房外,江欣意图狡辩,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傅泽琛一个眼神逼得哑口无言。   傅泽琛目光如炬,像寒冬腊月的冷风,铺天盖地的袭来,让人遍体生寒。   江欣心虚的低下头。   “你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傅泽琛步步紧逼。   江欣被逼着退到了墙角,她摇头,“傅公子,我真的没有乱说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他,有点激动而已。”   “激动吗?我瞧着你的样子,挺厌恶他的。”傅泽琛无法想象一个母亲会用那种可怕的眼神去面对自己的孩子,就像是仇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江欣抵死不认道:“傅公子你看错了吧,怎么说萧余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厌恶自己的孩子呢?”   “或许他跟你的名利富贵比起来,一文不值。”傅泽琛毫不留情的揭穿她的真面目。   江欣恍若被人给戳破了所有伪装,脸色青白交替,她道:“那怎么可能呢?我再——”   “秦太太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是因为我顾忌你背后的秦家,或者是尊敬你是长辈,我只是唯念着你生育了萧余,仅此而已,但这一次你那唯一的一点特例已经用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允许你出现在萧余面前。”   “傅公子你不能这样,我毕竟是他母亲,我有权利见自己的孩子。”   “是吗?那我倒要去问问秦家,问问他们承不承认你是他妈妈。”   江欣脸色骤变,慌不择路的一把抓住傅泽琛的胳膊,摇头,“傅公子不要,我求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傅泽琛甩开她的手,“那你现在就滚!”   江欣张了张嘴,还想要狡辩什么。   傅泽琛却是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紧张的推开了病房门。   江欣落魄的眼神忽地变得犀利起来,她阴骘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双手有些不甘心的紧握成拳。   萧余长得太像她了,或许年幼的秦依依不记得她年轻时的样子,可是老爷子到现在还时不时念叨着她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但凡让他看见萧余一眼,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会顷刻间被抖落出来。   江欣看向地上晕开的身影,既然他不肯主动离开,那只有她亲自送他离开了。   大雪纷飞,不过片刻就漂白了窗台。   傅泽琛原本以为萧余还沉睡着,可是等他走近后才发现他正睁着双眼默不作声的看着窗外。   “小乖?”傅泽琛心里有些慌,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萧余回头,两眼怔怔的望着他。   傅泽琛蹲下身,含笑温柔的说着,“什么时候醒的?”   “傅泽琛。”   “嗯,我在。”   “我想出院。”萧余的呼吸有些急,氧气罩上全是白雾。   “小乖,咱们暂时还不能出院。”傅泽琛看见了他眼角的泪痕,没有多嘴问他为什么哭了,只是抬起手默默的为他擦去。   萧余失落的闭上双眼,“医院里,太冷了。”   “我叫医生给你拿一床被子好不好?”   萧余摇头,“傅泽琛,你能抱抱我吗?”   傅泽琛先是一愣,随后一喜,最后又忧愁了起来,他无助的看着他身上那些管管线线,他哪里敢碰一下啊。   萧余见他不为所动,难过的又扭开了头,“不想就算了。”   傅泽琛愁的直跺脚,“我想的,只是我怕会弄伤你的。”   “傅泽琛你果然是不要我了。”萧余委屈的死咬着下唇,“你连碰都不想碰我。”   傅泽琛觉得好大一口锅扣在了自己头上,而他却无力反驳。   萧余望着他,眸中水汽弥漫,哽咽道:“我好疼啊。”   傅泽琛立刻把床位升高些许,小心的避开着他受伤的右手腕,温柔的把人抱进怀里。   萧余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心脏因为身体的变化而发紧,他连忙急喘了两口气。   傅泽琛轻轻的按揉着他的后心位置,“是不是有点难受?”   萧余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气息奄奄,“傅泽琛,我有点想吐。”   “我把你放回床上。”傅泽琛焦急的都不敢乱动。   萧余拒绝道:“傅泽琛,你帮我揉揉。”   傅泽琛宽厚的手掌贴在他的腹上,“小乖伤口还没有愈合,不能揉,我给你暖暖,很快不疼了。”   萧余难受的眼尾发红,头晕眼花,恶心想吐,胃里翻江倒海的在折磨他。   其实他不该任性的坐起来的,可是他的心脏真的好痛,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了。   傅泽琛靠在他耳边,轻声道:“小乖以后不会再是一个人了,不要怕,我不会丢下小乖的。”   “傅泽琛,你真的不会丢下我吗?”   “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我就算是死,都不会再丢下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傅泽琛额头轻轻的蹭了蹭他的头顶,语气如旧,温柔似水,“小乖,爱和同情我分的很清楚。爱是一辈子,同情只是一时的,小乖不相信,可以等等看,看我是一时兴起,还是与你岁岁年年朝朝暮暮。”   “可是——”   “小乖,我不会轻易给你承诺什么,但有些话一旦出口,那就是言出必行,如若有一天我亲手毁了自己的承诺,那我就不配善始善终!若真是如此,就让我生不能安宁,死不留全尸!”   “傅泽琛!”萧余被他吓坏了,但凡双手有点力气,他都会堵住他的嘴。   “小乖不用害怕,这些话,不是意气用事,是我的真心实意,这辈子除了小乖,我谁都不要,如若没了小乖,那些情情爱爱跟我也就没有关系了。”   “不能这样说,傅泽琛,不能这样说的。”   “我知道我这次伤透了小乖的心,没关系,我替你一点一点的缝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傅泽琛,我不要你的承诺,你把这些话收回去,你收回去!”   傅泽琛拿出戒指,又一次套在了萧余的脖子上,“我的戒指这辈子只送给过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它也只等一个人。” 第72章 王兴跑了   萧余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会那么幸福呢?   他尝试着去看自己脖子上有没有戒指,当看到那熟悉的圆戒时,他的心脏都不受控制的快了几拍。   不是梦,是真的!   “叩叩叩。”   小陈寸步不离的守在病房里,听着敲门声时,他神经反射的剧烈跳了一下。   白洁推门而进,笑呵呵的看着床上总算恢复了点血色的儿媳妇,忙不迭的走上前,横看竖看反复换着看。   这么可爱的孩子真的不能是她生的吗?   萧余疑惑地打量着这个有些眼熟的陌生女人。   小陈戒备道:“这位女士您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整层楼就住了萧萧一个人,我能走错谁的病房?”白洁瞥了一眼脑子有些不清醒的护工,“你出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不是,您是谁呀?”   “我是傅泽琛的母亲。”白洁道。   萧余神色一凛,诧异的看向雍容华贵的女人,难怪觉得她熟悉,原来是她和傅泽琛有七分相似的外貌让他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白洁笑容满面的凑上前,“萧萧伤口还疼吗?”   “阿姨、阿姨,傅泽琛、他、他不在这里。”萧余紧张的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这里,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每天都守在外面不让我进来,我就是趁着他今天不得不回学校的空隙赶过来的。”   萧余:“……”   白洁搬来一张椅子,特意坐在萧余旁边,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萧余被盯得头皮发麻,心中隐隐不安,叔叔阿姨好像并不喜欢他,他们不会是准备趁傅泽琛离开的时候又来威逼利诱吧。   思及如此,萧余只觉得好不容易停歇的心悸又卷土重来,他又有点喘不上气了。   白洁眼见着他脸上的红晕散开,忽地变得惨白,忙道:“萧萧别怕,阿姨不会为难你的,阿姨喜欢你还来不及,你别紧张,咱们好好呼吸。”   小陈急忙上前增大输氧量。   萧余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因为突然发病,他眼睛又红又润,他怯生生的看向旁边高贵优雅的女人,“我、我和傅泽琛——”   “萧萧宝贝,咱们不提那晦气玩意儿,我都调查清楚了,这家伙竟然敢这么对你,以后你就跟着阿姨,阿姨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更懂得疼人的,咱们不理他了。”   萧余:“……”   小陈:“……”   这谁才是亲生的?   白洁又道:“不过毕竟是我儿子,我也不能太苛待了他,但萧萧受了那么多苦也不能太便宜了他,要不这样吧,咱们折中一下,我认你做儿子,以后你就是他亲弟弟,他既能继续照顾你,你也不用去吃回头草非得跟他在一起才能享受他的照顾。”   萧余:“……”   小陈:“……”   白洁觉得自己真的是机智极了,兴奋的拍了拍大腿,“我这就回去让我家老头子改族谱,立刻添上萧萧的名字,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儿子了。”   萧余哭笑不得的抓住说着就要打电话的女人胳膊,道:“阿姨,不用、不用。”   “萧萧你不能原谅他,傅泽琛他不配!”白洁恨铁不成钢道。   “阿姨,傅泽琛他都不知道我过去的事,他就算对我不好,也是不知者无罪,我不怪他的。”   “你真的不怪他?”白洁蹙眉问。   萧余点头,“琛哥、琛哥他以前对我很好的,他也说过以后会对我更好的。”   “你就这么三言两语被他哄好了?萧萧你要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同样身为男人的萧余:“……”   也是身为男人的小陈,“……”   好像都有被冒犯到,但是又不敢去反驳和纠正。   白洁再道:“这样吧,我去请个律师给你们公证一下,如若傅泽琛以后再欺负你,就让他净身出户,傅家的所有财产都归你继承。”   萧余心脏一抽,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直接晕了。   “天天天啦,萧萧,萧萧怎么了?”白洁被吓坏了,诧异的看向后面也没有反应的护工。   小陈迅速叫来医生急救。   萧余只是被吓晕了一会儿,等他醒来,床边又围着七八个人。   白洁自责的脸都白了几个度,见他醒来,立刻哭天喊地的扑到了病床边,“萧萧你吓死我了,我觉得我的心脏也要出毛病了。”   萧余急喘着粗气,“阿姨不能这样,我、我不要你们的钱,我不能、不能要。”   “傻孩子,咱们晚点再说这个,你先冷静下来。”白洁给他顺着胸口,“是阿姨把你吓到了。”   “阿姨,你是琛哥的母亲,你如果、如果不要他了,他会很难过的。”   “我没有说——”   “每个好孩子都想要自己的妈妈,只有坏孩子妈妈才不想要他。”   白洁愣愣的看着床上红着眼的孩子,忽然明白了什么,俯下身,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庞。   她轻喃道:“萧余,我不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会抛弃你,但我想说,萧余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失去他不是他不够好,是那个女人不够善良。老天爷向来是公平的,他会让善良的人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那些伪善的小人,他们不配。”   “你母亲离开你,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是她福气不够不配拥有。”   萧余感受到了指尖的温暖,眼中一片滚烫,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没有错。   白洁莞尔,“要不我还是认你做儿子吧,儿媳妇感觉没有儿子亲。”   萧余:“……”   小陈:“……”   一众还未散去的医生:“……”   萧余差点一口气又没有提上来被吓晕过去。   儿媳妇是什么意思?   他满脸通红的缩着脖子,不敢再看女人一眼。   他……他是男人……不能是儿媳妇……   窗外的艳阳融化了积雪,一滴一滴晶莹的水珠静悄悄的从窗台上滴落晕开。   傅泽琛刚停好车,衣兜里手机响起。   他看着来电显示,直接按下接听,“李老师,您是要找小乖吗,我现在马上就上去,您先等——”   李桂香的声音焦急的传来,“王兴跑了,他去医院路上突然不见踪影,现在全宁城通缉,他可能会去报复小余,你要保护好他。” 第73章 你是他媳妇儿   傅泽琛上台阶的脚骤然一僵,“老师您说谁跑了?”   “王兴,就是戒同所的负责人,他昨天在狱里打架,被人打断了腿,在送去医院的途中车子抛锚,就这么短短一分钟更换轮胎的功夫,他人就跑了。一个断了腿的人,一眨眼就不见了!”   傅泽琛不相信会有这么多凑巧,他道:“肯定是有人跟他里应外合把他带走了,老师,您的处境并不安全,我会派人过去保护您和您的家人。”   “我这边没什么事,王兴并不认识我,他这么大阵仗离开,肯定不是单纯的想要跑,他肯定是想要报复小余,你得保护好他。”   “我知道的,我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医院,您放心。”傅泽琛神色匆匆的进了电梯。   病房,医生护士有条不紊的退出,偌大的病房再次恢复安静。   萧余被白洁这番话给震惊的心率又快了几拍,但还好都在安全数值。   白洁笑嘻嘻的看着面红耳赤越发可爱的小宝贝,她道:“萧萧是害羞了吗?”   萧余恨不得找条缝把自己藏起来,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当别人的媳妇儿呢。   白洁笑容更是灿烂,“萧萧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不是,阿姨,我没有答应。”萧余迫切道。   “萧萧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跟泽琛结婚?”   萧余蓦地瞪大双眼,原本还在安全数据内的心率猛地蹿高。   白洁听到报警声,也不敢再打趣他,忙道:“我的小宝,咱们先冷静点,这事等你好了咱们再商量。”   萧余的脸红的像熟过头的樱桃,他羞赧的想要藏进被子里,可惜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连动都动不了。   白洁捋了捋他额头上被汗湿的碎发,温柔道:“萧萧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萧余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但来人在靠近病房后又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进门。   白洁嘴角抽了抽,“这小子回来的真快。”   房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萧余一瞧见傅泽琛就不由自主的想起白洁那番话,你是他媳妇儿。   傅泽琛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病房里略显有些多余的人,一进门所有视线都落在萧余身上,不知为何,他今天血色怎么这么好,脸红扑扑的,跟抹了腮红似的,白里透红,红里透着妖气,把他迷得都想扑过去抱着啃两口了。   “你不是回学校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白洁问。   傅泽琛诧异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母亲,一脸不解,“您怎么在这里?”   白洁眯了眯眼,“感情你压根就没有看见我?”   傅泽琛快步上前,直接挡在母亲和萧余的中间,神色凝重道:“妈您突然跑过来会吓坏他的。”   “我和萧萧交流的很好,他都决定要认我做母亲了。”   萧余:“……”   傅泽琛:“……”   白洁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容满面道:“以后你跟萧萧就是打断骨头也会连着筋的亲兄弟了。”   傅泽琛:“……”   我就离开了半天,我那么大一个媳妇儿怎么就成兄弟了?   萧余解释道:“阿姨,我没说。”   “对对对,萧萧后来拒绝了,他大概是不想跟你做兄弟。”   傅泽琛委屈的瞄了一眼自家小乖,看来他还要更努力一点,他的小乖还是无法接受他。   “他可能是更想当你媳妇儿。”白洁又道。   萧余:“……”   傅泽琛看着萧余的眼睛都大了一圈,先是不敢置信,又变成了惶恐、再就是兴奋,最后是虎视眈眈,他好像一头饥饿的猛兽终于找到了心仪的猎物,他满眼都是即将大吃一顿的喜悦。   萧余哭笑不得的说道:“阿姨,我没有这么说。”   “难道是阿姨自作多情了吗?我以为你愿意叫我妈妈,不是想当我儿子,就是想当我儿媳妇。”白洁无奈的叹口气,“原来是我误会了。”   萧余摇头,“阿姨,我什么时候叫你妈妈了?我没有——”   “你手术出来的时候,一见到我就亲密的喊我妈妈,全医院都听到了。”   萧余最近失血过多,脑子反应太迟钝,甚至记忆力也有些缺失,他和阿姨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傅泽琛看向忽然就伤感的母亲,本想戳穿她这个拙劣的演技,但一看见似乎很是着急的萧余,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保持沉默。   “萧萧不愿意,我也不能做强人所难的事,毕竟这事是傅泽琛太混帐了,他不配拥有这么善良可爱的萧萧。”白洁又长叹一声。   “阿姨,我、我没有——”   “萧萧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心意已决,以后我不会再让这个混小子靠近你一步,你也不用心疼他,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的。”   萧余慌乱的看向旁边低头不语的傅泽琛,好像也是很自责的样子,他急得心脏又开始闷痛,摇头道:“我没有不、不愿意,我就是、就是——”   傅泽琛看见监护仪上的数字,顿时大惊失色,“妈,您别吓他了。”   萧余拼命的喘着气,氧气罩戴上来的时候,他无助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傅泽琛,眼中含泪,“我、才是、才是不配。”   傅泽琛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过去的自己,他道:“那些混账话是我胡说八道的,小乖都忘记它好不好?”   萧余闭上双眼,心脏又闷又痛,好像被人抽干了血液,它在渐渐的宕机,快要跳不起来了。   傅泽琛,你说过,是我不配啊。 第74章 你骗了他,他会死的   病房外,白洁大概还没有回过神,两眼空洞的望着病房前同样是呆若木鸡状态的儿子。   许久,傅泽琛站的膝盖开始疼了才肯放弃的坐回椅子上。   白洁自责道:“我只是想逗逗他,让他开心一些,没有想到会适得其反。”   “妈,是我伤他太深了,曾经我说过的每句话,他都一直记着,甚至反反复复用来折磨自己。”傅泽琛双手抱着头,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想那些过往,但这些事都像是在萧余心中扎根了一样。   他忘不了,他也不想忘。   白洁抱了抱儿子颤抖的身体,轻声道:“泽琛,你是真心的吗?”   傅泽琛疑惑的看向问话的母亲,不解道:“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现在反悔了?”   “我只问你是真心的吗,是非他不可吗?”   傅泽琛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您从小就教育我不要拿感情开玩笑,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玩归玩,闹归闹,但绝对不能做薄情寡信之辈,一旦说了约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所以你是认真的,对吗?”   傅泽琛郑重点头,“我不会离开他。”   “泽琛,你也看到了,萧余身体很不好,如果你拿感情骗他,或者你只是一时觉得新鲜上了头,那你就趁早断了这心思,他离开你,会死的。”   傅泽琛同样是面色严肃,“妈,我非他不可。”   白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既然这是你的答案,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以后好好对他。”   傅泽琛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里冷汗涔涔,“妈,有件事我需要您帮忙。”   “怎么了?”   “关着小乖的那家戒同所负责人跑了,现在不知踪影,我担心他会来报复小乖。”   “跑了?这倒是稀奇了。”白洁冷笑,“我知道怎么做,这段时间医院会全封闭,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我想等小乖身体好一点就带他回家,这里总归不安全。”   “你是带他回你的公寓,还是回傅家?”白洁再问。   “傅家。”   白洁心上一喜,但又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情绪暴露出来,她故作深沉道:“确实是该回傅家,你公寓在学校附近,人来人往,很危险。”   “王兴背后肯定有人,不然他不可能有那个本事说跑就跑。”   “你在担心什么?”   “秦家。”傅泽琛直言不讳道。   白洁瞠目,“你是说秦玮做的?”   “我们这次因为秦依依跟他们撕破脸,秦家肯定觉得失了脸面,他们这段时间的不声不响不是代表他们咽了这口气,而是一定在蓄谋什么,他们不敢亲自动手,只有借刀杀人。”   “如果真是秦家背后使得小动作,医院确实不安全。”白洁站起身,“我现在回去立刻布置一下山庄,所有医疗设备都会立刻送进去,等准备工作完成,把萧萧接回家吧。”   “谢谢妈妈。”   “这段时间我会加派人手在医院里,你也注意安全。”   白洁匆匆离开。   病房内,窗帘又被拉上了大半,屋内光线稍显昏暗。   萧余听见了开门声,又急忙装睡闭上双眼。   傅泽琛走到病床边,他并没有惊醒床上的人,而是缓慢蹲下身子,轻轻的握上萧余那冰凉的右手。   萧余手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大半,他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力量,只是下意识的,他缩了缩手指头,似乎是在抗议他的接触。   傅泽琛不言不语继续握着。   萧余眉睫翕动,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睁开了眼。   四目对视。   傅泽琛眼底的深情无处藏匿,他毫不隐晦自己的满腔爱意,笑容缱绻的凝望着他。   萧余有意避开,却避无可避,最终还是认命的和他再次对视。   傅泽琛眼里的光愈发浓烈了几分,他道:“再等两天我们就回家休养,好不好?”   萧余惊愕,“我可以出院了吗?”   “嗯,医生告诉我,只要这几天小乖听话点,情绪平稳一些,我们就可以离开医院了。”   “我觉得我现在就好了,我今天就可以出院的。”   傅泽琛忍俊不禁道:“小乖确定自己今天就能出院?”   萧余很识趣的选择了沉默,他连独自起床都做不到,出院还不得饿死和痛死啊。   “小乖不着急,再住两天,等你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出院,到时候在家里置办一些医院器械就行。”   “不用这么麻烦,我能——”   “你是回家休养,回家后依旧要躺在床上继续养病,不是说出院了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傅泽琛纠正他的错误理解。   萧余忽然有种不祥预感,他道:“我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到时候我随便租个房子就能——”   “我跟我妈已经商量好了,等你出院就接你回傅家。”   萧余:“……”   “你只有这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留在医院里,二是跟我回傅家养病。”   萧余瞪着他,“傅泽琛你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你不愿意跟我回去,那你就不能出院。”   “我可以自己签字出院!”   傅泽琛得意的仰着头,“整家医院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同意,医生不会允许你出去。”   萧余:“……”   有钱人了不起啊!   傅泽琛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听话。”   萧余扭开头。   傅泽琛快要蹲不住了,撑着床站起身。   萧余注意到他右腿膝盖的异样,蹙眉道:“你腿怎么了?”   傅泽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本想说没事,就是蹲麻了,但他听着自家小乖那紧张的声音,仿佛一下子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男人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   傅泽琛立刻弯下腰装模作样的捏着自己的膝盖,“沙发太小,腿伸不直,可能是膝盖里的钢钉有些错位了,改天让医生检查一下,没大碍的。”   萧余着急的差点从床上翻起来。   傅泽琛眼疾手快按住他蠢蠢欲动的身体,当即被吓得浑身冒冷汗,他道:“小乖我没事,你别激动,快躺好。”   萧余顿时红了眼,“快去瞧瞧,骨头断了很疼的。”   傅泽琛又一次想要抽死自己,明知道他的小乖不禁吓,自己怎么能用苦肉计这种荒唐办法。   会吓坏他的。   萧余双手没有力气,努力的好久才抬起右手胳膊,他推了推傅泽琛的手臂,记忆里那个阳光灿烂的男孩终究被他带入了泥沼里,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沉沦,看着他跌落。   “傅泽琛,是我害了你。”   傅泽琛也不再顾及他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器,一把将人抱住,“小乖,不是你,是我的错,是我先来招惹你的。” 第75章 他的小心翼翼   这一天,萧余没有再拒绝傅泽琛进入病房,甚至还默许了他趁着自己睡着后爬上床。   傅泽琛侧着身子,尽可能的不去触碰他身上的那些仪器,动作很是小心的把人抱进怀里。   一会儿替他按按心脏,一会儿替他揉揉肚子,一晚上忙的不亦乐乎。   萧余刚开始还想拒绝,但无奈他按摩的太舒服,好像他总能清晰的捕捉到自己哪里不舒坦,在他的呵护下,他觉得自己能够一觉舒舒服服的到天亮了。   期间不再胸闷,不再胃痛,一夜无梦的睡到第二天。   医生惊奇的看着最新的检查报告,“大少爷您是不是偷偷背着我给病人用了什么特效药?他这一周恢复的太快了。”   傅泽琛满意的看着一页页报告单,虽然目前还不到能够出院的水准,但只要家里条件足够好,他也是可以立刻回家静养的。   医生推了推眼镜,稀奇道:“上周还时不时会出血发炎,这几天竟然都愈合了,手腕上的伤口也好的七七八八,只是肌腱受损,需要等他完全愈合后再进行手部复健。”   “会影响他以后生活吗?”傅泽琛不放心道。   “这得看他后期的恢复情况,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是恢复时间很长,可能长达一两年左右。”   “没关系,只要他能好起来就行。”   病房里:   李桂香特意从宁城赶了过来,她有些意外的看着一个月不见已经是红光满面的萧余,喜不自胜道:“好了就行,小余以后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萧余身体恢复了许多,只是躺了太长时间,血压血糖都不够,也只能稍微坐一会儿,然后就乖乖的躺回去。   李桂香在他腰后垫上枕头,“小傅把你照顾的很好。”   “学校是放假了吗?老师怎么会有时间过来?”   “想着快一个月没有来看你了,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瞧瞧。”李桂香看了眼他拆除纱布后手腕上那道可怕的伤口,心里一阵酸涩。   萧余拉了拉病服的袖子,欲盖弥彰的把伤口都藏了起来,他道:“以后疤痕消了就没事了。”   李桂香点头,“小余会好起来的,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老师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小余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麻烦您帮我把宁城的房子卖了。”   李桂香皱眉,“好端端你卖房子干什么?”   “我欠了傅泽琛太多钱,我想能还一点是一点。”萧余低下头,他这条命真的是太贵了,这一次不知道那套房子够不够还债的。   李桂香疑惑,“你还他钱做什么?他怎么可能会要你的钱。”   “老师,不管是我爸拿走的那五百万,还是我后来威胁他的十几万,以及现在住院这段时间的花费,我欠他太多了,我不想——”   “小余,他不会收的,更何况卖了也不够啊。”   萧余抬头看向窗外的明媚阳光,他道:“我想清清白白的跟他在一起,我们之间不该有那些金钱束缚,我可能还不完,但我会尽我所能一点一点的还给他,等到债务清了,我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可是——”   “老师,您先帮我挂出去,能卖多少算多少。”萧余打断了她的话。   李桂香犹豫中瞥见了客厅拐角处的某道身影,她神色一凛,刚准备叫他,就见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回去后就帮你挂出去,至于有没有人买,我就无法保证了。”李桂香应允下。   “老师尽量卖的低一点,肯定会有人要的。虽然这栋房子房龄有点老了,但地段还是不错的。”萧余喜极。   “好,我会立刻去办的,你也别太激动。”李桂香拍了拍他的手,“我也该回去了,等下次放假我再来看你。”   “老师这么快就要离开了?”萧余依依不舍的拉了拉她的衣角。   李桂香莞尔,“有人回来了,我当然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萧余这才注意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傅泽琛上前,接过李桂香的外套,道:“我送老师去停车场,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不用,小傅你留在这里陪——”李桂香明白了他的暗示,又急忙改口,“那行吧,刚好我也有点迷路,那就辛苦小傅了。”   医院走廊:   傅泽琛按下电梯,“房子我会买过来,就麻烦老师按照市面价高一倍跟他说。”   “高一倍?”   “他应该并不了解宁城的房价,但也不能太离谱。”   李桂香点头,“那过阵子我再告诉他。”   “麻烦老师了。”傅泽琛抬脚准备进电梯。   李桂香挡在了前面,“你去陪着他吧,他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电梯慢慢合上。   病房里,萧余实在是躺不住了,趁着今天病房里都没有人,他竟然胆大妄为到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上一次下地是什么时候,当双脚重新踩到地面上,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心脏都欢呼了起来。   血液倏地窜上大脑,他并不觉得晕,更多是的激动,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行动自如了。   傅泽琛推开病房的刹那,心脏都快被吓停了,他几乎是百米冲刺的跑过来,一把将人给圈在怀里。   萧余刚抬起脚,还没有走出一步,人就开始摇晃,不是他站不稳那种慌,而是剧烈的头晕逼着他不得不晃。   傅泽琛把人稳稳抱住,硬是在这寒冬腊月的天里急出满头大汗。   萧余没有半点犯错的觉悟,甚至还恶人先告状道:“你刚刚吓到我了,我本来可以走出这一步的。”   傅泽琛打横将他抱回床上,又是测心率,又是摸肚子,生怕这小小的动作就把他累坏似的。   他心有余悸道:“医生说了还要躺半个月才能下床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萧余不占理但也强势道。   “小乖的意思的不听医嘱了?”   萧余心虚的扭开头,“我只是觉得他们在夸大其词,我们不能全听他们的话。”   “哦,既然如此,那医生准许你出院这事,你也觉得不可信吗?”   萧余:“……” 第76章 误会   傅泽琛一脸无奈的站起身,“既然小乖坚持己见,那我只能去告诉医生我们还要再继续住几天。”   萧余忙不迭的抬起手想要去抓住他的胳膊,但由于手上没力,手指头一搭上他的胳膊就无力的滑了下来。   傅泽琛心疼的反握住他的手,明知故问,“小乖怎么了?”   萧余涨红了脸,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我听,我听就是了。”   “小乖现在又觉得医生说的有道理了?”傅泽琛莞尔。   萧余点头,“我乖乖躺床上就是了,我想出院。”   “好,那我们先简单的收拾一下。”   萧余又拉了拉他的手,“我想先洗个澡。”   傅泽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思议,“小乖刚刚还说要听医嘱的。”   “我想洗个澡去去病气,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回出租屋,我不想带着病气去你家。”   傅泽琛皱眉,“可是你的身体还不能——”   “你帮我可以吗?”   傅泽琛:“……”   你看我像是正人君子吗?   萧余两眼真诚,那渴望的样子像极了正翻着肚皮撒娇的小猫咪,眸光闪闪,晶莹剔透。   傅泽琛要是敢说一个不字,那他就是铁石心肠的畜生!   萧余抬起双手,俨然就是一副求抱抱的模样。   傅泽琛鬼使神差的把人抱进了洗手间,只是下一步呢?   萧余坐在凳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似乎也是在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傅泽琛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很着急,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他就跟无头苍蝇似的绕着淋浴间转上几圈。   接下来呢,是先放水,还是先脱衣服?   萧余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来回移动着,微微皱眉,“你觉得很为难吗?如果你觉得不行,要不你让小陈过来吧,他应该懂怎么帮助我洗澡。”   傅泽琛的眼珠子瞪得更大更圆了。   他在想什么呢!   萧余无辜道:“或者你放好水,我自己来也行。”   傅泽琛深吸一口气,先放热水,等热水差不多了,他才面色凝重的走到萧余面前。   萧余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满脸期盼,“可以了吗?”   傅泽琛点头,“先不急,水温没上来,会容易着凉的。”   “嗯。”萧余乖巧的看着热气腾腾的浴缸。   病房外,林茂提着大包小包营养品来回走着,他不敢进去,却又不得不厚着脸皮过来。   毕竟他的亲哥们已经一个月没有理他了,他觉得这段从小到大的友情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性。   思及如此,他必须要做出行动了。   哪怕是跪着求饶,今天他也要让他萧余原谅他。   冯良打趣道:“要不你再背一根荆条,负荆请罪,这样更有诚意一些。”   林茂咬了咬牙,“你去跟我找根荆条,我今天就算不要这张脸了,我也要拯救我这段摇摇欲坠的友情!”   冯良哭笑不得道:“我有个办法帮你,你听不听?”   林茂眼前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冯良把一个塑料袋递过去。   林茂原本还挺嫌弃的,毕竟这么简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等他看清里面的东西后,难以置信道:“这些老傅不是扔了吗?”   “我算到这家伙肯定会后悔,等他离开更衣室后我又跑回去全捡起来了。”冯良挑眉,得意道:“只要你把这东西拿给他,他肯定会当场跟你拜把子做亲兄弟。”   林茂翻看着塑料袋里的护膝还有那只脏兮兮的兔子,顿时信心十足,他作势就要敲门进去。   冯良再次阻止了他,“先不急,你这样贸然进去,多少有些尴尬。”   “那我就等着?”   “我给老傅发个信息,让他先出来。”冯良的消息一发出去就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两人面面相觑一番。   林茂道:“老傅不会连你都拉黑了吧。”   冯良拿过手机给他看,“没有拉黑,就是不知道怎么没有回声,他是不是在忙啊。”   两人耳朵贴在门上,屋子里静悄悄的,也不像是很忙的样子。   林茂又道:“他们不会出院了吧。”   冯良诧异:“应该不会这么快,如果萧余出院了,老傅会一点音儿都没有?”   “要不咱们进去瞧瞧?”林茂轻轻推开了房门一角。   冯良环顾一圈病房,病床有些乱,桌上还放着一堆东西,萧余应该没有出院。   两人疑惑间就听到洗手间传来哗哗流水声。   林茂打着哈哈道:“原来是在洗澡啊。”   话音一落,两人尴尬的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这青天白日的两个人都在洗澡?   林茂嘴角抽了抽,或许是他想多了吧,萧余身子骨那么弱,自家老傅再急不可耐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胡作妄为啊。   冯良看着他,“你住嘴啊,这饭可以乱吃,话绝对不能乱说,我们老傅是正人君子!”   “我又没有乱想什么,是你在乱想吧。”林茂纠正道。   冯良转过身,“既然他们有正事要忙,那我们晚点再进来。”   “对对对,咱们先出去。”   两人刚默契的踏出一步,洗手间里的水声就停了。   傅泽琛沉闷的声音从里面悠悠然传来,“疼吗?”   萧余声音很软很糯,好像特别舒服的样子,“不疼。你别太温柔了,我受的住的。”   屋外,两人惊悚的瞪大双眼,几乎是逃窜着离开了病房。   冯良单手撑着墙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傅泽琛,他太过分了!”   林茂也没有想到自家兄弟竟然这么失控,这还是医院啊,萧余还是病人啊,他怎么能……他怎么敢啊!   “不行,我必须要去骂一骂他,他太不是男人了。”冯良卷着袖子就怒气冲冲的又冲回了病房。   “我今天就算是不做兄弟了,我也要呵斥他一番,萧余为他隐忍了那么久,他怎么能图一时自己开心就不管不顾呢!”   病房里,傅泽琛刚好抱着洗的香香甜甜的萧余出来。   热水泡过,萧余脸上红彤彤的,像刚刚出炉的果冻布丁,光是闻着味儿,就觉得他香极了。 第77章 你既然不要了,为什么又要捡回来   萧余没有想到病房里还有别人,在见到冯良和林茂的那一刻,他急忙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傅泽琛的心口处,企图掩耳盗铃的把自己藏起来。   傅泽琛原本还有些不悦,这两人一声不吭的就跑来,万一吓到他家小乖怎么办?   结果自己话还没有问出口自家小乖就忙不迭的扑进了他怀里,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停的摩挲他的脖颈,那只小猫好像又回来了,又开始上蹿下跳的挠他的心脏。   萧余嘟囔道:“快让我下来。”   傅泽琛充耳不闻的刻意放慢着脚步,更是一本正经道:“走快了你容易头晕,没事,当他们不存在就行了。”   萧余窘迫的瞄了一眼瞠目结舌的两人,道:“他们都在看我们,你把我放下来。”   傅泽琛依依不舍的把人放在了床上。   萧余立刻化身泥鳅直接窜进了被子里。   傅泽琛忍俊不禁的拉了拉被子,“小乖别闷着自己。”   萧余右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推了推他碍事的手,“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换衣服。”   傅泽琛看了眼身后还杵着一动不动的二人,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后才离开病房。   病房外,傅泽琛心情甚好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直接落在二人身上,似乎是在等他们先开口。   原本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两人瞬间没了气势,互相推搡着彼此,大概都在等对方先说话。   林茂挑了挑眉,暗示冯良先说。   冯良自觉不能引火上身,装傻充愣的不肯开口。   最终还是林茂硬着头皮走上前,郑重的递上塑料袋。   傅泽琛并不打算接过来,他道:“你们有话说话,找我究竟什么事?”   “你先看看。”林茂满眼真诚。   傅泽琛打开袋子,不以为意的往里面瞧了眼,就一眼,他错愕的抬起头,出乎意料的看着对方,“这、这些——”   “老傅,我知道我上次错的离谱,我也不敢奢求你和萧余能够原谅我,但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你能不能看在我将功赎罪的份上,咱们这事就划过去了?”   傅泽琛从袋子里拿出那只略显有些脏乱的小兔子,小心的擦了擦,双眸含泪,他点头,“谢谢,我以为、我以为真的找不回来了。”   “那萧余这边——”   “以后离那个秦依依远一点,她不是什么善茬。”傅泽琛道。   “我哪里还敢跟秦依依有接触,这女人可真会给我挖坑,说好只是想要知道你的去向,结果转眼就跑来医院闹事,更是说出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恶毒之语,她真的是太可怕了。”林茂心有余悸道。   傅泽琛起身,“东西我收下了,谢谢你们。”   “那咱们什么时候有空再聚聚呢?”林茂追问道。   傅泽琛深思熟虑一番,摇头道:“小乖身体很不好,暂时还不能出门,等他恢复一些后再说吧。”   林茂欲言又止。   病房里:   萧余始终是高估了自己这双半残不废的手,努力的好几次才勉强套上棉衣,扣子却是怎么都扣不上。   早知道死不了,当初就该轻一点下手,现在好了,人活着,残废了。   “小乖怎么了?”傅泽琛走上前,看向耷拉着头,一脸萎靡不振的萧余。   萧余动了动手指,他甚至连握拳都做不到了。   傅泽琛蹲下身,温柔的摩挲着他微凉的双手,“等伤口完全愈合了,我们再慢慢练习,医生都说了,会好的,只要坚持康复训练,以后会和正常人一样的。”   “傅泽琛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清楚。”萧余缩回双手,“我现在就是一个废物了。”   “小乖胡说什么。”傅泽琛执着的再次抓住他的双手。   萧余原本还在抗拒他的拉扯,突然手心里多了一个东西,他匪夷所思的看着那只熟悉的小兔子,诧异道:“我以为你会不要它的。”   “我要的,我怎么可能不要呢?”   “既然你要,为什么当初又要扔了它?”萧余茫然的看着他,“我满怀期待的送给你,你却把它扔进垃圾桶。”   傅泽琛皱眉,“你送给我?你什么时候送给我的?这是我捡的,那天送你回家,你掉在了地上,我偷偷捡来藏着的。”   萧余眼中还在打转的泪水瞬间收了回去,“不是你扔的?”   “什么不是我扔的,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它。”傅泽琛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抹画面,他问:“你什么时候送给我的?”   “你生日那天。”   傅泽琛站起身,强压着愤怒,他轻声道:“小乖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门外,两人正准备离开,还没有走到电梯间,就被风风火火跑出来的傅泽琛给吓了一跳。   傅泽琛的脸色十分难看,黑沉如墨,好像是压抑着什么怒火,气势汹汹的奔着二人而来。   “你们是不是早就见过这只兔子?”傅泽琛直接开门见山问。   冯良忽地想起了这只兔子的前半生,妈呀,他难怪觉得有些眼熟,他怎么就忘了,这只兔子早就被许奕然给偷偷扔了,所以它又是怎么回到傅泽琛的柜子里的?   真他么见鬼了!   林茂脑子稍微笨一点,他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想起这是什么玩意儿,他一直以为傅泽琛该在意的是萧余之前送给他的那双护膝。   傅泽琛继续追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冯良心虚的低下头,他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傅泽琛气急,身体都在剧烈颤抖,“萧余送给我的东西,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它的去留应该由我决定,你们为什么不说?”   “老傅,那天、那天奕然问过你要不要。”冯良没有底气的解释着。   傅泽琛自嘲的苦笑一声,“原来你们就这么对待我?”   “老傅——”   “傅泽琛。”萧余撑着门气喘吁吁的喊了一声。   傅泽琛慌乱的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竟然自己下了床,甚至还走到了门口的萧余,连忙大步流星的跑回去。   萧余身体虚弱,短短十几步就好像耗空了他的所有力气,他无力的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 第78章 傅泽琛,我好难受   他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傅泽琛忙不迭的把他抱起来,就差又声势浩大的叫来全院会诊。   萧余精神不济,双手勉强的拉着他的衣角,“傅泽琛,不要生气。”   傅泽琛半跪在床边,不敢去反驳他的话,点头,“好,我不生气。”   “他们是你的朋友,你最好的朋友,他们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你不要因为我埋怨他们。”   “我只是很气愤我自己,我明明该记得那天的,小乖肯定会来找我,我怎么就偏偏没有在意呢,还差点弄丢了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它现在不是在你手里吗,它可能是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所以想尽办法要出现在你面前。”萧余苦笑,“就是做的不够好。”   “不,很好看,我很喜欢。”傅泽琛揣进衣服里,“小乖别想收回去。”   萧余勾了勾唇,“我又不是小孩子,闹脾气还要收回送出去的东西。”   傅泽琛给他擦了擦汗,“你刚刚吓死我了,你怎么能一个人下床呢?还晕吗?”   萧余抬起手压了压胸口,这一动,不仅头晕,还想吐。   傅泽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色,见他面色一白,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拿过一旁的垃圾桶。   萧余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先是干呕一阵,然后又是无节制的开始吐那些还没有消化的食物和药片。   傅泽琛看着垃圾桶里的红血丝,心里一慌,再次把人抱进怀里,小心翼翼的给他按揉着那个又开始折磨他的器官。   萧余拉着他的衣角,手指没有力气,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攥紧,“傅泽琛,我好难受。”   “我让医生来给你用点药,我们马上就不难受了。”   “还想吐。”   “小乖咱们忍忍,都见血了,我们不能再吐了。”傅泽琛不敢太用力,只能轻轻打着圈按摩。   “傅泽琛,疼。”萧余带着哭腔压着他的手,“好疼。”   他这话一落,傅泽琛掌心下就清晰的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痉挛,像是有两只手在萧余的肚子里翻来覆去的拉扯。   “好疼,傅泽琛,我…我好疼…”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小乖。”傅泽琛看向冲进病房的一众医生,“快帮他止疼。”   萧余重新输上了氧,他有些难过的勾着傅泽琛的手指头,剧痛过后,他双眼里蓄满了水汽,声音喑哑:“我、我想出院。”   傅泽琛右手伸进被子里,继续替他暖着胃,他点头:“等小乖不疼了,我们就回家。”   萧余满意的闭上双眼,“等我…等我手好了,我重新给…给你做一只小兔子,那只…脏了。”   “嗯,等小乖好了,我们一起织兔子。”   萧余疲惫的睡了过去,胃里的绞痛也在止痛药物下慢慢的恢复平静。   病房外,冯良急得团团转,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段兄弟情也快要破碎了。   林茂坐在椅子上,像只被砍断了翅膀的鹌鹑,埋着头,尽显颓废。   咯吱一声,傅泽琛出了门。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冯良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启齿。   傅泽琛道:“你们先回去吧,等小乖醒了,我就带他回傅家。”   冯良诧异,“你爸——”   “他不会说什么。”   冯良想不到他是怎么说服傅家老爷子的,但既然他敢带人回家,自然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   这算是傅家承认了萧余的身份吗?   林茂总算想起了那只兔子的来由,越发不敢面对傅泽琛了。   那天他怎么就默许了许奕然的做法,明知道是错误的,但他们怎么就缺根筋的默许呢?   换位想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和女朋友在闹矛盾,自家好兄弟闷声不响的扔了女朋友来示好的礼物,等事情揭露那天,他估计做的比傅泽琛还狠还绝。   这算什么狗屁兄弟啊!   “小乖不想因为他让我们闹矛盾,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傅泽琛说完就准备回病房。   “老傅,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萧余,我想补偿他,我不能当作没发生过,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林茂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乖不需要补偿,我只希望以后你们对他像对我一样,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   “那是当然了,以后他就是我的好兄弟,比命还硬的兄弟。”林茂拍着胸脯保证道。   冯良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你说这件事真的就这么算了?”   “我觉得老傅可能不会打算这么算了,他之所以不跟我们生气,可能是觉得有人比我们更可气。”   冯良好像明白了什么,打着哈哈道:“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   林茂附和道:“做兄弟的本来是该两肋插刀的,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咱们也不能偷偷偏袒谁,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两人乐呵呵的离开了医院。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萧余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鼻间不再是那刺鼻的消毒水味,而是一股很清新的柠檬香。   他睁开双眼,迷惘的环顾四周。   房间很大,床也很软,墙上还挂着五彩斑斓的艺术品。   他尝试着坐起身,结果刚一动,床侧的机器就开始哔哔哔闹腾起来。   下一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又挤满了屋子。   萧余无辜的看着七嘴八舌开始讨论病情的医生,他完全还在状况外。   这里不是医院,但无论设备还是医疗资源都媲美医院。   傅泽琛应该是一路从楼下跑过来的,他气喘不止的挤到病床边。   萧余疑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我们的家。”傅泽琛往手心里哈了哈气,确定自己手心暖和后才伸进被子里。   萧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情绪难免激动,原本恢复平静的胃又开始抽搐起来。   傅泽琛眉头紧锁,安抚道:“小乖别怕,我爸妈都很喜欢你的。”   萧余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傅董事长,他面色冰冷,目光如炬,并不像是欢迎自己的样子。 第79章 被孤立的傅董事长   傅凛说不上喜欢,也不敢说讨厌,反正就憋着一口气,默默忍受。   萧余就看了一眼,慌乱的收回视线,肚子里那个器官仿佛感受到了它的不安,一阵一阵又开始有痉挛的迹象。   傅泽琛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眉头几乎都皱成了死结,也不管什么尊卑不尊卑了,大喊一声,“爸,你吓着他了。”   傅凛嘴角抽了抽,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怎么就吓着他了?   白洁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一把拽开当守门神的丈夫,呵斥道:“不是让你没事别来二楼转悠吗?”   傅凛哭笑不得道:“我这不是听到机器响了吗?我觉得身为长辈,我应该过来看一看。”   “现在起你不允许踏进二楼一步。”白洁毫不犹豫的把人给拖到了楼梯口,“赶紧下去。”   傅凛有苦说不出,这好像是他家啊,他才是一家之主!   白洁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面色不虞的瞪过去,“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   傅凛脸上立马浮现谄媚的笑,“老婆,我没有话说,我下去,我现在就下去。”   房间里,萧余已经疼的神志不清了,他无助的蜷缩着身子,无论傅泽琛怎么说都不肯乖乖躺好。   医生调好药水,刚一扎上就被他给挣开,血珠成串涌出,不过两三秒就把干净的床单染的血迹斑斑。   傅泽琛轻声哄着,“小乖听话,我给你揉揉,很快就不疼了。”   萧余冷汗涔涔的望着他,“傅泽琛,我想…想回…回自己的家。”   傅泽琛知晓他的顾虑,安抚道:“小乖,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我爸他不是不喜欢你,你如果不信我们让他过来,你听他说,他真的也很喜欢你的。”   萧余摇头,“我不想…不想让你为难。”   “我没有为难,如果我爸不同意,我怎么可能会把你领到这里来。”傅泽琛握紧他的手,“小乖,我们让医生用药好不好?”   萧余可能是疼累了,慢慢的放松了身体。   白洁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看着房间里的情况,她就该早点在楼梯口上贴着傅凛禁止入内的字眼。   萧余不知道医生用了什么药,一下子就感受不到疼痛了,他面无血色的勾了勾唇,“傅泽琛,好像不痛了。”   傅泽琛温柔的擦拭着他额头上的冷汗,“小乖累了吗?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会儿。”   “傅泽琛,你家真漂亮。”萧余指尖摸了摸床单,像丝绸一样,可惜被他的血弄脏了。   “这以后也会是你家,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就让他们全换了。”   萧余意识渐离,他很努力的挤着笑,他也想说有家真好,可是他却只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人就睡了过去。   傅泽琛弯下腰把人抱了出来,刚刚那一阵急痛,萧余身上全是汗。   他不能让他就这么睡过去,否则一觉醒来肯定又要发烧了。   白洁依旧站在门口,没有出声打扰正在专心换衣服的儿子,他这个十指从来不沾阳春水的矜贵小少爷也学会照顾人了。   深夜,萧余是被饿醒的,他捂了捂饿的有些反胃的肚子,头晕眼花的坐起身。   “小乖,醒了?”地上,一道身影忙不迭的坐起身。   萧余被突如其来的黑影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傅泽琛打开小夜灯,忙道:“是我,我吓到你了吗?”   萧余愕然,“你怎么在地上?”   “你今天没有同意我上去。”傅泽琛委屈的撇了撇嘴。   萧余哭笑不得,“这是你家,你在哪里睡还需要征求我的同意吗?”   “当然了,我是绝对尊重小乖的。”傅泽琛拍了拍地板,“还好家里暖气很足,地上也不冷的。”   萧余冬天也睡过木板子,又冷又硬,躺一晚后等第二天起床,浑身骨头都会又酸又疼。   他道:“地上寒气重,不要睡了,你家这么大,还有别的房间,你不用守在我这里。”   “那怎么能行,小乖半夜不舒服了怎么办?我得寸步不离的守着。没事,我骨头硬,不怕这些寒气。”   萧余皱眉,“你腿上还有伤,不能大意。”   “那都是小事,也不疼,不用在意。”   萧余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妥协了,“上床睡吧,这床这么大,能睡两个人的。”   “既然小乖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再一再二的拒绝。”傅泽琛兴高采烈的躺了上去。   萧余捂了捂肚子,小声道:“我有点饿。”   傅泽琛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小乖饿了吗?我怎么忘了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萧余看着他心急火燎的跑出去,转眼又风风火火的跑回来,那腿压根就不像是断过的样子。   傅泽琛捧着厨房里一直温着的小米粥,献宝似的捧到了萧余面前。   萧余刚开始还有点饿,但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又有些控制不住的反胃,他摇头,“我又不想吃了。”   傅泽琛不敢逼他,暖和的手贴在他的胃部,胃里空空的,怎么可能不饿呢。   萧余掩了掩嘴,“我想喝点水。”   傅泽琛放下粥碗,又疾步如飞的跑了出去。   萧余喝了半口蜂蜜水,摇头。   “是不好喝吗?”傅泽琛抿了一口,甜甜的,挺好喝啊。   萧余又把目光投掷到床边的那一碗小米粥上。   傅泽琛心领神会的端了过来,“小乖能吃多少咱们就吃多少。”   萧余吃了一小口,米粥熬的很软很香,是他不曾吃过的味道,他尝试着咽下去。   傅泽琛望着他,等他彻底咽下之后才敢喂第二口。   萧余咽了两三口就再也吃不下了,他靠在枕头上,无助的望着那碗一看就是精心烹饪的食物。   以前穷,吃不起。   现在有了,又吃不下。   萧余,你真的麻烦极了。 第80章 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傅泽琛放下粥碗,小心翼翼的在他肚子上打圈助消化,很是满足的说着:“小乖今天很棒,吃了三口粥,以后会越来越厉害的,很快就能吃下一小碗了。”   萧余枕在他肩膀上,“琛哥。”   傅泽琛不知所措的绷直身体,他都多久没有听到他家小乖这么叫他了。   萧余低喃道:“明天我可以出去转转吗?”   傅泽琛:“……”   果然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有目的的。   “琛哥,可以吗?”萧余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屋子里光线不是很亮,但他的双眼却灿若星辰。   傅泽琛不得不妥协,“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就回来。”   “好,我只坐一会儿。”   翌日,天色晴好。   萧余特意起了一大早,晕晕乎乎的在床上靠了半个小时,等到血糖上来后,终于如愿以偿的出了门。   傅家的院子很大,种满了花花草草。   但冬天一场雪之后,花草都凋零枯萎了不少。   傅泽琛推着轮椅,还担心着萧余哪里会漏风,反复检查。   萧余惊奇的指着前面的花坛,“琛哥,那里有只猫。”   小布偶好像也注意到了人类,抖了抖身上的雪,骄傲的竖着尾巴从两人面前走过。   傅泽琛毫不客气的把平日里被母亲给宠的无法无天的布偶抱了起来,然后也不管它有没有反抗,强势的把猫塞进了萧余怀里。   一人一猫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萧余搓了搓它身上的毛,“它好漂亮。”   傅泽琛目不转睛的盯着整个人都缩在白色羽绒服里的萧余,是啊,他好漂亮。   小布偶被搞得烦了,怒气冲冲的从萧余怀里蹦了出去,然后撒开丫子就跑,须臾,雪地里全是它的梅花脚印。   萧余展颜,“这是谁养的?”   “我妈妈,小乖喜欢的话我去给你抱过来。”傅泽琛摩拳擦掌的又打算去逮猫了。   萧余也没有阻止他离开,确定傅泽琛走远之后,他才偷偷摸摸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趁机蹲在地上,摘下手套,揉了一把雪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指尖的触感好像又回来了。   “我的天老爷啊,傅泽琛,你在干什么?”白洁一路风驰电掣的跑过来,手忙脚乱的把萧余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萧余尴尬的擦了擦手上的雪,知晓自己犯了错,也不敢狡辩,老老实实的低头认错。   傅泽琛本是上蹿下跳的逮那只猫,刚抓住它的尾巴就被母亲一声吼给吓得松开了。   小布偶得了自由,又是一溜烟就没影了。   傅泽琛不明情况的走回来,萧余低着头不说话,母亲则是气喘吁吁的好像跑了一场马拉松。   白洁道:“这天多冷,你怎么能带萧萧出来玩雪?”   傅泽琛瞠目,“玩雪?”   萧余下意识的把双手伸进口袋里,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白洁指着地上,“你再晚点回来,他能给你堆个雪人出来,你信不信?”   傅泽琛瞧着一旁捏出来的四五个圆球,顿时恍然大悟,他连忙上前拽住萧余的手。   萧余双手还是冰凉的,一看就是被冻坏了。   傅泽琛震惊的不知如何言语,他道:“你捏的?”   萧余心虚的不敢解释。   傅泽琛却是不怒反笑,“小乖你能握拳了?”   萧余愣了愣,本能的握了握拳,虽然不如以前那么有力量,但手指头能弯曲了。   白洁也反应了过来,“天啦,萧萧真棒,竟然能捏雪球了。”   傅泽琛蹲在轮椅边,反复揉搓着他冰凉的双手,竟是喜极而泣,“快好了,小乖马上就能恢复过来了。”   “好了,快进去再高兴,等下冻病了又得受罪。”白洁推着轮椅就往屋子里走。   王叔匆匆的从前院跑来,“太太,秦家来人了。”   白洁下意识的看向还在替萧余暖手的儿子,道:“今天不见客,请他们回去吧。”   王叔压着声音回复:“是秦太太和秦小姐,我都说了今天不见客,但她们非得赖在外面不走。”   “妈,您带小乖上去,我去见她们。”傅泽琛觉得他的手差不多暖和了,又重新给他戴好手套。   萧余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全程沉默的低着头。   白洁把他送回了房间。   屋子里暖阳照下,一片祥和。   萧余躺在床上,凝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最后还是静不下心,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院子里秦家的人碰巧走过去,江欣陪着秦依依,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萧余右手攥着胸口的衣服,呼吸声格外粗重,他有些站不住了,着急忙慌的倒出一颗药塞进嘴里。   心悸发作的很快,几乎是一眨眼就让他双腿发软浑身乏力,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滑倒在地上。   药物慢慢的发挥着作用,萧余靠墙坐着,耳边回荡着三四岁时稚嫩的笑声,那个时候妈妈应该也很喜欢他,不然怎么会那么温柔的哄他笑呢。   记忆里女人的容颜慢慢模糊,转而变成了那个满眼憎恨的秦太太,她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自己,她厌恶他,或许还很后悔生了他。   心绞痛开始变本加厉,萧余拼命的喘着气,尽量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他控制不住,年幼时的笑声,此时此刻的辱骂声,它们像是两个极端不停的折磨着他的理智。   萧余,你爸讨厌你,你妈不要你,你为什么还要心安理得的活着。   你不配啊,你真的不配啊。   “萧萧,看看阿姨,萧萧,快醒醒,是阿姨。”   白洁就出门倒了一杯水,没成想一回来就看到心脏病发的萧余,那一刻,血液凝固,她几乎是踉跄着扑过来的。   萧余意识不清,耳边全是笑声和骂声,小孩在笑,女人在骂。   “萧萧,张开嘴,吃了药就没事了,快张开嘴。”白洁捏着他的脸,却是怎么也扳不开他的嘴。   萧余咬着牙关,心脏越发剧烈的疼痛让他有一种被活生生剜心的感觉,铁红的刀刃在翻来覆去的搅动他的心脏,喉咙处开始翻涌血气。   “萧萧,你不要吓我,医生,医生。”白洁大叫起来,声音悲怆的响彻整栋楼。   萧余张开嘴呛出一口气,他好像听见了哭声。   白洁见他张嘴,忙不迭的把药物塞进他嘴里,“萧萧听话,咽下去,快咽下去。”   萧余双眼通红,声音哽咽,“妈妈,妈妈。”   “妈妈在,萧萧不怕。”   “妈妈,小余乖乖听话,不要新衣服,不要吃肉肉,你…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第81章 你儿子刚发病   傅家突然乱了起来。   江欣刚走进会客室,就见一群人来去匆匆的往二楼跑去,她本能的往上面瞧了眼。   王叔适时的挡住她的视线,“秦太太请在里面稍等片刻。”   “傅家是来了什么客人吗?”江欣目光定定的看着大厅方向,可能是她想多了,凭萧余的身份,他怎么可能会被允许进入傅家。   “秦太太请。”王叔并没有正面回答女人的问题,先一步推开会客室的门,态度决绝的邀请她进入。   江欣也不好再过多询问,神色凝重的进入了十分冷清的房间。   秦依依有些坐不住了,绕着屋子转上好几圈,“江姨,他们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我都亲自来道歉了,傅泽琛为什么理都不带理我的。”   “依依,这事是我们错在先,你得沉住气。”江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傅家今日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叩叩叩。”王叔推门而进,“秦太太很抱歉,主家出了点事,今天不再见客。”   秦依依顿时炸毛,“你们是在耍我吗?”   “秦小姐这话言重了,只是事发突然,我们太太实在是分身乏术,两位请回吧。”王叔恭敬的做出送客姿态。   江欣放下茶杯,语气如旧,“我们也不着急,可以等——”   “秦太太,请不要为难我,我只是一个打工人。”王叔和颜悦色的打断了她的话。   江欣面上挂不住,他们秦家虽然不及傅家资金雄厚,但也算是京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出入什么场合,那都是众星拱月的存在,结果先是吃了闭门羹不说,好不容易进来了,连凳子都没有坐热又被请出去。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秦家的脸往哪里搁!   “我要见傅泽琛,我今天就要见到他。”秦依依愤怒的冲出会客室,也不管这是谁家,放肆的大喊大叫了起来,“傅泽琛,你给我出来。”   女人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   二楼卧房:   萧余及时用药后病情暂时控制,面色灰败的躺在床上。   傅泽琛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好像陷入了梦魇中,短短几分钟,又是满头大汗。   白洁看向旁边正在紧急讨论的几个医生,脸色也是越发难看,“究竟商量出个所以然了没有?”   医生为难道:“小公子这是心病。”   白洁走到床边,问:“需要去找他亲生母亲吗?”   傅泽琛神色一凛,“妈,不用了。”   “他很想自己的妈妈。”白洁叹口气,“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如何的铁石心肠才会抛下这么善良的孩子。”   “他妈妈就在楼下。”傅泽琛起身。   白洁刚开始还没有理解他这句话,见他起身后,猝然醒神,不敢置信道:“你说秦家那个继室?”   傅泽琛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您也说过,她手段很厉害。”   白洁瞠目,“没成想她这么厉害,竟然瞒了秦老爷子十几年,这事要是被秦家知道,那就精彩了。”   楼下,秦依依还在闹腾,如若不是江欣拦着,估计都跟家里一样开始又打又砸。   王叔也不阻止,任这位大小姐狂犬病发作那般满地乱吠,等她叫嚷的差不多了,才叫了两个保安过来。   秦依依气急败坏的指着这群下等的佣人,吼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命令我,我以后可是傅家的女主人,这里也会是我说了算,到时候你们全都给我滚。”   周遭的小姑娘瞧着这滑稽的一幕,各自交头接耳的笑谈着。   “她是真敢想啊。”   傅泽琛面无表情的下楼,看向还在大放厥词的秦依依,不急不徐的走了过去。   秦依依见到来人,喜不自胜的迎上前,“泽琛,他们都不许我来见你。”   “我以为我上次把话说明白了,秦小姐可真是贵人事忙转眼就忘了。”傅泽琛甩开她的拉扯,“王叔,不是让你送客吗?”   王叔自知失职,道:“我现在就安排人送两位离开。”   秦依依摇头摆尾的拽着傅泽琛的衣角,“泽琛,我不走,我话还没有说完,那些都是误会,我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就不必了,毕竟我也没有打算原谅你。”   秦依依表情一僵,更是不知所措,“泽琛,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你怎么能因为一个一无是处的萧余就要跟我断了?我才是最适合你的妻子。”   “我从一开始就拒绝了你,秦小姐不光人品不行,连记忆也不好啊,秦家得送去医院瞧瞧,免得再害人害己。”   “傅泽琛,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秦依依吼道。   傅泽琛冷笑,“我不想你怎么样,无关紧要的人,我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和她东拉西扯什么,两位请回吧。”   江欣闻言也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上前道:“傅公子,我家依依是真心来道歉的,毕竟两家几十年的情谊,怎么能说断就断了。”   傅泽琛看向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的女人,脸上的笑意愈发冷漠,他道:“秦太太也想说萧余是无关紧要的人吗?”   江欣恍若被人给攥住了喉咙,气息有些不稳,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这个话题。   傅泽琛继续道:“都说母子连心,萧余刚刚心脏病发作,也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有没有感受到他的痛苦和难过。”   江欣慌乱的低下头,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她强迫自己冷静道:“既然傅公子今天不愿意跟我们谈,那我们就改天再来,我家依依是真心来道歉的。”   “秦太太你现在的生活很平静,你应该也不想把它搅得一团乱吧,有些事不该想别再想了,你走到今天并不容易。”   江欣拉着秦依依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笑,强颜欢笑,“我不懂傅公子的言外之意,我只是觉得依依和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是家世还是学识,你们才是最合适的,至于其他人,玩玩也就够了。” 第82章 为什么他还没死!   秦依依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自己的继母,疑惑道:“刚刚泽琛哥是什么意思?”   江欣出了门才敢大声喘气,她压了压自己紧迫的心脏,同样是装傻充愣,“傅家这次是真的不打算原谅你了。”   秦依依摇头,“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泽琛哥只是被那个萧余暂时迷惑住了而已,他以后肯定要娶妻生子的,只有我,我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江欣拍了拍她的手,目光犀利,“你放心,江姨会帮你的,任何人都抢不走你傅太太的身份。”   秦依依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我就知道江姨最疼我。”   “我又没有孩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早就把你当成了亲生骨肉,我不疼你还能疼谁。”江欣宠溺的替她顺了顺头发,“那个萧余抢不走你的位置。”   秦依依撒娇的抱住女人的胳膊,嘀咕道:“既然都病的那么重,怎么还没死?他肯定是装病,就是为了让泽琛去心疼他。”   “是啊,这种祸患怎么还不死呢!”   月上中天,萧余睡了整整一天。   临近午夜,他才迷迷蒙蒙的睁开双眼。   房间很暗,只有角落里有一盏小夜灯。   萧余动了动手指头,原本趴在床边的人倏地惊醒过来。   傅泽琛睡意惺忪的看着他,过了半分钟后才恍惚过来,他忙道:“小乖醒了吗?”   萧余扒了扒自己脸上的氧气罩。   傅泽琛小心的替他取了下来,谨慎道:“觉得胸闷吗?”   萧余摇头,“她们都走了吗?”   傅泽琛不想提那些晦气的人,把灯光稍微调亮了一些,“你又睡了一天,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言罢,他抱着人进了洗手间。   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傅泽琛才端来一碗米糊,他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口之后才喂到萧余嘴边。   萧余刚醒,并不觉得太饿,但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   米糊打的很细,几乎是入口即化,他甚至连嚼都没有来得及嚼一下,米糊就顺着食道流进了胃里,暖暖的,软软的。   傅泽琛给他擦了擦嘴,“能吃吗?”   萧余按了按上腹,刚开始还觉得暖和的米粥瞬间变成了冷硬的石头,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胃上,他想吐,又不敢吐。   傅泽琛见状忙不迭的放下粥碗,“我们缓缓再喝。”   萧余靠在他肩膀上,气息微弱,“琛哥,你不用每天陪着我,你还要上课的。”   “没关系,我能自学。”傅泽琛揉捏着他的手指头,“手会不会疼。”   “不疼。”萧余看向窗外,“琛哥,我刚刚梦到你妈妈了。”   “是吗?”   “嗯,阿姨对我很好,她说要给我买新衣服,还要给我做我喜欢吃的东西。”萧余眉眼带笑,却是热泪盈眶。   “我妈炒的菜并不怎么好吃。”   “我想尝尝。”   “好,等小乖好了,我们一起吃。”   萧余抬头看着他,“琛哥,你妈妈一定很爱你。”   “她以后也会很爱你的。”傅泽琛越发用力的抱紧他,“小乖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喜欢和呵护的。”   ……   阳光破晓,临近新年,傅家上上下下也开始忙碌起来。   大红灯笼从大门一路悬挂到主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萧余被禁止出门,只能可怜兮兮的站在窗口处观望院子里的热闹。   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来登门拜年了,一群人嬉笑连连的围在一起堆雪人打雪仗,玩的大汗淋漓。   萧余蠢蠢欲动着,他在南方长大,几乎没有见过雪,他觉得自己最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完全有那个力气下去玩玩。   只是傅泽琛太霸道了,不仅不让他玩,甚至连门都锁上了。   萧余忍不住的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二楼的位置并不高,如果是以前,他想都不用多想,翻身一跃直接跳下去。   但现在他还是要顾忌一下傅泽琛的血压,他张望着四周,也没有地方让他下去啊。   “小瑶楼上有个哥哥。”小女孩抬头看见了萧余,两眼亮晶晶的跑了过来。   萧余俯身看着他们,“我下不来。”   小女孩一脸兴奋,“大哥哥你是妖精吗?”   萧余不明她的意思。   另一边的小瑶双手叉腰,一脸严肃,“林姐姐,妖精是骂人的话。”   林檬檬摇头,“我妈妈说妖精是夸你漂亮。”   萧余哭笑不得道:“你们以为我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我想下来,可是我下不来。”   林檬檬一拍脑门,“伯伯家有架子,妖精哥哥你等我一会儿。”   萧余翘首以盼着。   大约五分钟后,两个女孩气喘吁吁的抬着一个塑料高架走了过来。   萧余激动的眼睛都在放光。   但显然架子有些短,并没有完全够到二楼。   萧余穿好了外套,为了避免着凉,特意围了两层围巾,然后在小朋友的帮助下,他努力的够到了高架。   两个小女孩一左一右的扶着架子。   客厅里,林太太看着自家小女儿正托着什么东西,一脸疑惑,“这小丫头不玩雪在干嘛?”   另一边,傅泽琛只觉自己的右眼不停的跳,他反复揉搓了好几下,心不在焉的听着长辈们谈论明年的合作计划。   林太太忍俊不禁道:“檬檬和小瑶不知道从哪里整了个架子过来,两人是打算爬墙玩吗?”   话音一落,刚刚还说的络绎不绝的傅董事长突然噤声。   傅泽琛快步走到窗前,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碰巧能够看见一只脚够到了架子上。   两个小女孩力气不够,整个塑料架子东摇西晃的,眼看着就要倒下来。   傅泽琛血压骤升,差点就要脑充血被活生生气晕过去了。   院子里,萧余感受着架子的摆动,心里也是阵阵发慌,他的手没有多少力气,也只能咬着牙踩上去。   “大哥哥,要倒了,要倒了。”林檬檬大叫着就要松手。   架子剧烈的晃了两下,眼见着就要带着上面的人一同摔下去了,一双大手稳稳的撑住了架子。   萧余虚惊一场道:“没事没事,稳住了。”   傅泽琛脸都气的一阵青一阵白,但又不敢出声惊着对方,只能咬牙切齿的等着他先下来! 第83章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萧余成功的稳住了身体,眉开眼笑的回头准备夸夸这两个胆大心细的小朋友。   傅泽琛面上挂着笑,但明眼人一瞧就能感受到他笑容里的暗潮汹涌。   萧余被吓得身体一晃差点从架子上倒下去。   傅泽琛眼疾手快拖住他的腰,蹙眉道:“慢点。”   萧余缩着脖子,就这么挂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赶紧下来。”傅泽琛压着火,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温柔随和。   萧余嘀咕道:“不下,你要骂我。”   傅泽琛急喘两口粗气,“我不骂你,你快下来,我妈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再耗下去,她不想知道也快知道了。”   萧余加快速度爬了下去,“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而已。”   傅泽琛把高架扔在了一边,上上下下将萧余检查了好几遍,衣服很厚,还乖乖的套了围巾,应该不会冷。   萧余心虚的把双手揣进口袋里。   傅泽琛盯着他别扭的动作,“手伸出来。”   萧余摇头,急忙后退,“我、我现在就回去。”   傅泽琛将逃之夭夭的小家伙给重新逮了回来,强势的把他冻得通红的双手给扒拉出口袋。   萧余解释道:“带着手套不好爬。”   傅泽琛:“……”   萧余低着头,“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也不至于会在上面挂那么久,也就不会冻那么长时间了。”   “所以还是我的错?”傅泽琛把他的手揣进自己的衣服里,“你现在是恢复了一点力气就想来挑战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对吗?”   “我没有。”   “今天你还想着顺着架子下来,明天你是不是就打算直接翻墙跳楼了?”   萧余不敢说自己确实有这个想法,爬墙翻院子那都是高中时期的必备功课,他早就得心应手,甚至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技巧功法,二楼而已,不在话下。   但凡他有点力气,他现在就可以给傅泽琛表演一个飞檐走壁。   傅泽琛气的脸红脖子粗,但又要控制好自己的音量,他道:“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好好跟我说,我怎么可能不让你出门?”   “我昨天跟你说过,你也没有让我出门。”   傅泽琛:“……”   “阿姨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果然没有说错。”   傅泽琛:“……”   “我现在能跑能跳了,怎么就不能出门了?”萧余咬着下唇,一脸委屈。   傅泽琛深吸一口气,“这几天太冷了,你身体受不住的。”   “等天气暖和了,雪都化完了,那我还能玩什么?”萧余反驳道。   傅泽琛瞧着跟雪一样白的萧余,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里像是埋了蛊一样,硬是逼着他说不出一个拒绝的话。   最终他不得不妥协,“只能玩十分钟。”   萧余戴好手套,陪着两个小女孩开始捏雪人。   不远处,林家一众老小都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傅董事长。   圈子里都传开了,傅家这位大少爷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更是为了这个男孩和秦家决裂。   原本他们还以为是那些人的夸大其词,现在看来所言非虚啊。   傅凛早已是见怪不怪,但凡他敢表现出一丝不悦,家里都会集体孤立他。   他这个一家之主,太憋屈了,可是他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恶气。   心里是那个委屈啊。   “好了,都进去吧,让孩子们自己玩。”傅凛转身回了客厅。   一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也对,这男孩都住进来了,估计傅家也是默许了这两人的关系。   萧余今天玩的很开心,但报应也很快,一回房间就开始发烧,烧的满脸通红。   白洁面无表情的先是看了眼怂恿的儿子,然后再瞥了眼默许的丈夫,轻哼:“滚出去。”   “妈,我得陪——”   “你陪什么陪?今早我是怎么交代的?大雪天不许他出门,你们倒好,一个个装聋作哑的竟然让他出去玩了半个小时!”   “阿姨,是我自己爬下去的。”萧余拉了拉女人的衣角,眼尾红彤彤的,像个随时都要破碎的娃娃。   白洁俯下身,轻声细语道:“萧萧好好躺着,医生正在配药,很快就不难受了。”   “琛哥没有错,是我的错。”   “我知道他没有错,但是我也不能骂萧萧,也就只能骂他出气了。”   “咳咳咳。”萧余还想解释什么,一开口就止不住的咳嗽。   咳得太用力,震得胸腔都在疼。   傅泽琛三两步跑到床边,将人抱起来,他轻拍着他的后心处,“小乖不说话了,我们好好休息。”   “琛哥,我不是故意生病的。”   “嗯,等小乖好了,我再陪他出去玩雪。”   萧余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我以后再多穿一点就好了。”   傅泽琛听着他心脏处的杂音,目光凝重的看向旁边的医生。   医生知晓他的顾虑,道:“小公子忧思很重,能让他出去玩玩释放一下心情,也不是不可以,相反整天把他关在房间里,虽然身体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但心理问题会积压过重,迟早也会出大问题。”   白洁叹口气,“那就适量的让他出门溜溜圈。”   傅泽琛沉默的看着怀里昏睡过去的人,紧紧的捏着他的手,他的手心很冷,这段时间康复了许多,但和正常人还是有区别。   他还不够小心,他做的还不够谨慎。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京大开学。   傅泽琛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家伙,他有些迷惘,究竟是自己要开学,还是他要开学了?   萧余认真的清点着行李箱,“琛哥,你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傅泽琛欲哭无泪,“你很想我走?”   “不是我们一起走吗?”萧余震惊,“你开学不带我一起去?”   “想什么呢?”傅泽琛敲了敲他的脑门,“你身体还在恢复期,你只能住家里。”   “我们不是该一起走吗?”   “那我妈得打断我的腿。”傅泽琛揉了揉他的脑袋,“家里人多更好照顾你。”   萧余抓着他的手,“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的。” 第84章 你把我老师怎么了   “傻瓜,这怎么算是丢下呢?”傅泽琛抱着他,“听话,我隔一天就回来,等你再好一点,我就带你一起去京大那边。”   萧余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我现在就很好了,心脏好久没有疼过了。”   “还不够好,小乖现在不能离开人。”   萧余最后还是只能含泪目送傅泽琛离开,眼看着车子越走越远,他失魂落魄的追了两步,又不得不放弃的蹲在地上。   白洁心疼的走上前,陪着他一起蹲下,她道:“萧萧,今天阿姨给你做蛋糕好不好?”   萧余看了眼早已不见踪影的车子,然后再望了望慈眉善目的阿姨,脑子里全是那香甜又美味的蛋糕。   其实琛哥说了隔天就回来,他们明天就可以再见面了,但蛋糕就不一样了,阿姨可不是天天允许他吃的。   白洁笑容满面的扶着他起身,“走吧,陈妈已经把面包蒸好了。”   萧余隐着笑,跟着白洁一同进了别墅。   京大:   林茂一行人早早就到了学校,三人围在校门口等了至少半个小时才看见傅家的车子徐徐开进。   许奕然大概有两个月没有见到傅泽琛了,两人再见面时,他磕磕巴巴了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来打破这僵局。   傅泽琛径直上前,二话不说就是一拳砸在了许奕然脸上。   这一下不光是把当事人给打懵了,连旁边本打算当和事佬的冯良和林茂都被吓个不轻。   两人忙不迭的分开二人。   傅泽琛似乎觉得一拳还不够,又凌空一脚直接踹在了许奕然的腰上。   许奕然还没有站稳又被迫摔在了地上。   冯良抱着打红了眼的傅泽琛,劝说道:“老傅咱们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学校里可不能打架啊。”   许奕然揉了揉酸痛的颧骨,气喘吁吁道:“让他打!”   冯良拽不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傅泽琛又冲了过去。   许奕然不曾还手,硬是扛下了傅泽琛的拳打脚踢。   傅泽琛将人狠狠的抵在地上,双目赤红,“小乖给我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扔了?”   “那个时候我只是不想你又被他骗。”许奕然无力的解释道。   “就算如此,那也应该由我自己决定去留,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决定?”   许奕然被说的哑口无言。   傅泽琛松开了对他的钳制,“许奕然,我把你当兄弟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你。”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萧余会是这样的。”   “就算他真的骗了我,我跟他之间也不该由你们这些局外人来掺和,你可以劝我,可以骂我,可是你不能替我做最后决定。”   “老傅——”   傅泽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仪容,他道:“许奕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萧余当成自己人,或许是高高在上的你觉得平凡的他不够资格融入我们这个集体,所以你选择轻视甚至蔑视,但现在我可以郑重的告诉你,我可以失去朋友,但我绝对不能失去他!”   许奕然诧异的瞪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冯良也是惊愕不已,慌乱道:“老傅,咱们冷静点。”   林茂张了张嘴,最后无话可说的保持了沉默。   傅泽琛斩钉截铁道:“他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我也不希望跟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觉得他配不上我,我们是平等的关系,没有高低之分,没有贵贱之别,如果你觉得他不够资格,那我也没资格跟你相识相交。”   “不是,老傅,我没有这个想法。对于萧余,我当初确实是讨厌他,一心以为是他害了你,可是我现在已经反省过了,我是真心拿他当朋友的。”许奕然连忙追上前。   傅泽琛斜睨他一眼,“你最好想清楚了,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毕竟人活一世,首要的是自己开心。”   “老傅,我想的很清楚,我对不起萧余,你要我怎么去弥补都可以。”   “不用弥补,他不希望因为他我们兄弟反目。”傅泽琛径直走向教学楼。   许奕然嘴角破了,丝丝缕缕的疼痛让他时刻保持着清醒,他无助的望着傅泽琛离去的背影,颓废的低下头。   冯良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傅没有说太狠的话,就是还念及着咱们之间的情分,等他冷静一段时间,一切都会恢复如常的。”   “还有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了?从小到大咱们闹了多少矛盾,老傅哪次记过仇?”   “他以前再生气也没有动手打过我。”   冯良:“……”   许奕然捡起地上的书包,“只有找萧余帮忙了。”   冯良惊吓过度,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萧余身体不好,你如果刺激了他,更不好收场了。”   “我知道分寸,我哪里还敢去刺激萧余,我是去求他,不是去威胁他。”   冯良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可要掂量清楚,萧余现在可是老傅的心上疙瘩,动一下都能让他疼个半死的宝贝,你得小心一些。”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萧余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蛋糕,又和和美美的睡了一下午,临近傍晚醒来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比往日好了不少。   “嗡嗡嗡。”手机在被子里闹腾起来。   萧余满心欢喜的以为是傅泽琛来电,迫不及待的翻出手机,只是来电显示李老师。   “老师,你今天怎么——”   “萧余还记得我吗?”男人厚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萧余神色一凛,握着手机的手陡然收紧,他道:“你是谁?”   “看来你真的把我忘了,那可真不巧,我可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   “王兴!”萧余心脏一疼,他用力的按住胸口,气息湍急,“你要做什么?”   “我这么念叨着你,你不该来和我见一面吗?”   “你把我老师怎么了?”   王兴阴森森的笑着,“你老师她也很想你。”   “你别伤害她,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你怎么知道我要钱!你准备好一百万,然后到北火车站3站台,把钱扔在垃圾桶里就行。”   “就这么简单?”   “萧余,只要你乖乖听话,事情就这么简单,但如果你自作聪明,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甚至见血!” 第85章 威胁   萧余挂断电话,刚翻出傅泽琛的号码,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李桂香被蒙着双眼绑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两个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学生,三条命!   【别想着告诉任何人,萧余,我拿钱走,不会伤害你老师一根头发,但你非得把局面闹得不可开交,我不介意先杀死一个学生!】   萧余丢下了手机,他知道王兴肯定会说到做到的,他压根就是个疯子,在他眼里,人命低贱到如同一只蚂蚁,他可以随意踩死。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跑出来的?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萧余被吓得胸口一紧,他双手拼命的压着心脏,企图来稳住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   你冷静点,不能急。   “萧萧醒了吗?我们该吃饭了。”白洁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余双手颤抖着打开药瓶。   “叮叮咚咚。”药瓶从指间脱落,所有药片洒在地上。   萧余蹲下身,情绪过激,手指头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他甚至连一颗药都捡不起来。   白洁等了片刻,直接推开了门。   萧余面部发紫的躺在地上,急促的喘着气,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他甚至都听不清白洁的叫喊声。   “阿姨,阿姨,我老、老师、被、被抓了。”萧余的胸腔像是破了一个洞,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整的说出这句话。   白洁没有听清楚,但见他情绪不对劲,似乎也警觉到了什么,她忙道:“快叫医生。”   夜晚,傅泽琛紧急回了傅家。   白洁把萧余的手机递给他。   傅泽琛没有想到自己千方百计还是还没有防住王兴的报复。   他果然不会直接盯上小乖。   可是李老师那边他都派人二十四小时守着了,怎么还是被他抓住了?   白洁道:“宁城那边我联系了,李桂香和两个学生失踪了半天,家里已经报警,可是毫无音讯。”   “妈您先去准备这一百万。”傅泽琛放下手机,“先救回老师他们。”   “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只是王兴要让萧萧去送钱。”   “我去送!”   白洁拒绝,“不行,我们现在不知道王兴背后究竟是谁,我就算提前部署好火车站那边,但现在是开学时期,火车站那边人流量比平时大几倍,人来人往,危险性太高,我不能让你只身犯险。”   “王兴他不认识我。”   “他都找上门来了,他肯定早就调查好了。”白洁按住他的胳膊,“我会派一个跟萧萧外形差不多的人去送钱,你留在家里守着他。”   傅泽琛知晓兹事体大,也不敢贸然出头,点头应允,“一定要保证老师和那两个学生的安全。”   “放心吧。”   一夜大风。   翌日,天色阴沉,厚重的云雾将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天与地之间,灰色暗沉,像是即将大雨倾盆的样子。   萧余很不喜欢这样阴沉的天,他的心脏会很闷,沉甸甸的压着石头,让他连床都下不了。   傅泽琛端着牛奶进入房间。   萧余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琛哥,你回来了?”   “嗯,今天没课,我回来看看你。”傅泽琛坐在床边,“心脏不舒服吗?”   萧余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主动戳破这层纸,“琛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王兴跑了?”   “是的,李老师一早就告诉了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泽琛温柔的摩挲过他的眉眼,“我以为我能处理好。”   “老师得救了吗?”萧余找寻着自己的手机,他这个时候应该去送钱的。   “他如果只要钱,不论是谁送去的,他拿了钱就会放人。”   萧余神色紧张,“如果他不是要钱呢?”   傅泽琛眉头微蹙,“你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萧余摇头,“他会不会伤害老师?都是我害了老师。”   “叮铃铃……”手机突兀的响起。   傅泽琛不带迟疑按下接听。   对方直接开门见山道:“人质已经回家,对方拿了钱就跑了。”   “王兴在燕京还是在宁城?”傅泽琛问。   “他应该是在宁城,燕京这边可能是他雇的人收钱。现在警方正在录口供,三人都没有受伤。”   萧余紧绷的情绪总算疏解,他长吁出一口气,“老师真的没有受伤吗?”   “人质情绪都很稳定,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傅泽琛疑惑,王兴搞这么一出,就只是为了一百万,这会不会太简单了?   难道他背后并没有人,只是他们多虑了?   萧余握住傅泽琛的手,因为激动,他身体轻微的发着抖,他道:“琛哥,没事了,老师他们都没事了。”   傅泽琛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是啊,得救了就好,小乖不用害怕。”   “是我连累了老师。”   “我会赶紧抓住王兴的,这个人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傅泽琛隐隐不安道。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   傅泽琛慢慢的也放松了警惕,可能真的是他想多了,王兴拿了钱早就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逍遥快活了。   萧余依依不舍的把他送上了车。   傅泽琛莞尔,“这周周末林茂生日,我带你去玩。”   萧余眼前一亮,但转眼又忧心忡忡了起来,他道:“人会不会很多?”   “放心吧,就我们几个人,选在了隔壁市的温泉酒店,没有闲杂人等。”   萧余喜极,点头如捣蒜。   “乖乖吃药,然后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接你。”   萧余目送他离开后,又忙不迭的掏出手机准备查看温泉注意事项,泡温泉是要坦诚相见对吧。   想到此处,他不禁红了脸。   “嗡嗡嗡。”   李桂香:“小余啊,我在别墅外面,你能出来一趟吗?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萧余看着来电显示,再听着老师的声音,惊讶道:“老师,您来燕京了?”   李桂香:“是啊,昨天到的,找了你好久才知道你搬来了这边。”   “我现在就让人给您开门。”   李桂香:“小余,我就不进去了,只是想跟你说些话,你出来就行。” 第86章 绑架   萧余没有迟疑,挂断电话就往大门走去。   王叔紧随其后,“小公子是要出去吗?”   “管家叔叔我不出去,我老师来了,就在门外,我见见她就回来。”   王叔继续跟随,“您就别去了,我去把人请进来。”   “没事,老师估计不想进来打扰,我很快就回来,你放心,我答应过琛哥,不会出门的。”   王叔也不再跟着了,只是拿出手机吩咐监控室那边查看一下门外动静。   监控室很快回应大门外确实是有一名女性等候。   萧余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见了背对着大门而站的身影,开春后天气依旧有些凉意,女人穿着厚厚的外套,似乎来的很急,头发稍显凌乱。   “老师,要不咱们还是进去慢慢说吧。”萧余打开门。   女人摆了摆手。   萧余走上前,“老师,前几天王兴他没有为难您吧。”   “要不你自己问问呢?”女人转过身。   萧余听着熟悉的声音笑道:“我问什么?”   “问王兴啊。”女人撩开头发,笑脸盈盈的看着他。   萧余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的往后退。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萧余还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猛地一阵晕眩。   王叔在宅子里等了片刻也不见萧余回来,再次询问监控室:“小公子回来了吗?”   监控室很快回应,“门外不见小公子身影,应该是回来了。”   “我不是让你一直监控吗?”   “小公子刚刚出门的时候站在监控死角,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画面。”   “怎么会有监控死角?不是全覆盖吗?”王叔立刻警觉起来,“有人动了门外的监控设备!”   所有人赶到大门口,清冷的风吹过庄园外的马路,街道两侧空空无物,哪里还有萧余的身影。   “啪”的一声,白洁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王叔一路跑回来,嗓子都冒烟了,他道:“小公子不见了。”   白洁以为自己听错了,勉强的挤出一抹笑,“你说谁不见了?”   “刚刚小公子说他老师来找他,可是他就出门了几分钟人就不见了。”   “胡说八道什么,他老师怎么可能会来这里?”白洁拍桌而起,“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封路!”   一辆越野车疾驰而过蜿蜒小路,然后冲出路口,以着百码的速度驶向道路尽头。   萧余是在一阵颠簸中清醒过来,他双手双脚都被绑着,他不知道对方是对他用了什么药,头晕乎乎的,胸口也闷的疼。   王兴听着后面的动静,嘴角得意的噙着笑,“萧余,好久不见啊。”   萧余彻底被惊醒,他两眼定定的望着驾驶位上的男人,王兴在狱里可能过的不是很好,脸上有好几道扭曲的伤疤,丑陋极了。   王兴笑道:“你就不想问问我要带你去哪里?”   “刚刚那个电话——”   “你觉得我绑李桂香做什么?你真以为我在意那一百万?”王兴嗤笑,“我只想要套取她的声音而已。”   萧余皱眉,“套取声音?”   “我刚刚装的像不像?”   萧余不敢置信,“你究竟想要什么?”   “萧余,我经营那家店长达十年,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愤怒吗?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你,但转念一想,你害的我倾家荡产,我只是简简单单的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了?”   “我可以给你钱。”   “我当然知道富可敌国的傅家不差这点钱,可是我不想要钱,钱这种东西,对我这种亡命之徒而言,没有什么吸引力。”   萧余看向车窗外,陌生的环境,他压根就猜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王兴继续道:“我突然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你对那个男孩那么情深意重,被折磨成那样都不肯妥协,那如果我用同样的方式来折磨那个男孩,你说他会不会知难而退呢?”   萧余激动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你毁了我的一切,我当然也要毁了你的一切。”   “不是的,我求求你,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别伤害他。”   车子急刹,萧余因为惯性身体往前一扑,心口重重撞在了副驾驶位上,突如其来爆发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一口腥甜涌上喉咙。   王兴饶有兴味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家伙,笑道:“或者让我毁了你。”   萧余没有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他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下一刻,他就被人拽了出去。   王兴把他扔在地上,面目狰狞的盯着他白嫩的脸颊,笑意更浓,“我突然能够理解你们的爱好了。”   萧余知晓他要干什么,大惊失色的往后退,“你滚开。”   王兴放肆的大笑起来,“你现在才知道害怕吗?”   萧余情绪激动,一口血从嘴里呛出,直接喷了王兴一脸。   王兴嫌弃的擦了擦,一巴掌狠狠抽在萧余脸上,“真他么晦气。”   萧余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心口阵阵绞痛,胃也止不住痉挛,连被束缚着的双手也传来钻心的疼。   他疼的头晕目眩,胸腔里残留的那口气一点一点的溃散,最终还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王兴把人拖到了一座荒山上,月明星稀,天气还算不错。   “叮铃铃……”电话铃声打破安静。   女人尖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我让你不露声色的杀了他,你把人带去哪里了?你知道傅家全城封路了吗?”   王兴喝了一口酒,“多谢秦太太这段时间的帮助,现在起,我们分道扬镳。”   “你什么意思,你别忘了是谁给你想的办法,我要你立刻杀了萧余!”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不需要秦太太再替我出谋划策。”王兴作势准备挂电话。   “等等,是我钱没有给够吗?你还要多少?我马上给你。”   王兴冷笑,“钱?我不要钱,我现在只要命。”   “好好好,只要你弄死萧余,你要多少都可以。”   萧余迷迷糊糊的听见了男人的笑声,秦太太,他在叫哪个秦太太?   “秦太太你误会了,我要的不只是萧余一个人的命!”   不,不要!   萧余用力的咬破了舌头,剧烈的疼痛迫使他完全清醒过来。   傅泽琛,不要来,不要救我…… 第87章 你们一起死   江欣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王兴会突然临阵倒戈!   她不由得的紧张的看向窗外漆黑的天,事已至此,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罢休。   如果萧余被救回来,那她的这一切如意算盘不就全落空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任何人都不能毁了她!   “江姨。”秦依依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等她亲眼目睹江欣那阴狠的眼神之后,才恍然她说的都是真的。   江欣惊恐的转过身,不知所措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秦依依,眼底的慌无处遁形,她忙道:“依依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秦依依自上而下的审视一番女人,忽然觉得她有些陌生了。   江欣强装着镇定步步靠近,“依依你都听到了什么?”   秦依依害怕的踉跄一步,脑子里一片混乱,她都听到了,江姨串通一个人绑架了萧余,他们还要杀了他!   江姨要杀人!   秦依依惊慌的看向女人,她小时候很讨厌这个女人,总觉得她和别的那些迷惑她爸的贱胚子一样,都只是冲着他家的名利来的。   可是十几年的接触后,她已经慢慢的习惯了这个女人,甚至依赖她,信任她。   那个向来规行矩步、端庄贤惠的江欣,那个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宠爱有加的继母,她竟然要为了她去杀人!   秦依依说不出来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她敢保证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做不到这一点,她江欣却愿意为了她的幸福而这般不择手段。   江欣心中一阵惶恐,她太害怕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被毁于一旦,如果秦依依都听到了,那她该怎么处理?   秦依依忽然扑进江欣怀里,她难掩激动道:“江姨,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你竟然为了我买凶杀人。”   江欣面上的恐惧顷刻间荡然无存,她其实不该那么忧虑的,凭秦依依的脑子,她想不到自己的另一层目的。   秦依依带着哭腔道:“只要没了萧余,傅泽琛肯定会娶我的。”   江欣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的幸福。”   “那你赶紧让那个人杀了萧余,只要他死了,什么都解决了。”秦依依兴奋的两眼放光。   江欣眉头微蹙,“王兴有点失控,我可能要亲自过去一趟。”   “江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拿了傅家的钱准备放了萧余?”秦依依摇头,“不可以,他必须死!”   “这个人是个疯子,我担心他会对傅泽琛动手,萧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死了就死了,可是傅泽琛不一样,他是傅家独子,但凡他出点事,傅家追究起来,迟早会查到我的头上。”   秦依依紧张的抓住江欣的胳膊,担忧道:“江姨,我陪你一起去,我不能让泽琛哥出事。”   傅家几乎在每个路口都设立了关卡,每辆过往车辆都经过重重检验。   林茂看着旁边从事发到现在全程沉默的傅泽琛,忽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感。   傅泽琛看似风平浪静的坐在凳子上,但身体在静默中会抑制不住的发抖,他无法去想象过去的五个小时他家小乖会面临什么境地,光是想到视频里那张狰狞的脸,他就有一种被抽筋剔骨的感觉。   浑身都疼!   “嫌疑车三个小时前经过了G5051国道105号路段,但并没有出现在下一个监控地点,初步判断,车子应该在中间路段分流出去,从这段路延申出去一共有五条不同方向的省道与乡道,我们已经逐一排查,都不见车子踪影。”   地图上闪烁着十几个红点,都是车子可能路过的方向,但观察所有监控后,车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毫无痕迹。   傅泽琛愣愣的望着地图,那红色的点恍若是萧余的血一样,触目惊心,他竟是有些逃避的不想再多看一眼。   “叮。”一条短信弹出。   如若是以往傅泽琛不会去关心陌生信息,但今日一响起他就会迫不及待的点开。   【梧桐山,你一个人来,别学萧余自作聪明,他可不经打!】   “老傅,怎么了?是谁的消息?”林茂伸过去准备查看对方的手机。   傅泽琛关掉屏幕,若无其事那般摇了摇头,“没事,垃圾信息,我删了。”   林茂疑惑,“老傅,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一起解决,你可千万不要自己逞能。”   傅泽琛动了动僵硬的右腿,他点头,“我知道,我自己一个人能力有限,我不会乱来。”   林茂稍微放了心,继续等待着进程。   傅泽琛默默的离开了交通中心,快速下楼,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开车离开。   冯良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大楼下车子的发动机声音,他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看,只来得及瞧见离开的汽车尾灯。   “老傅呢?”冯良看着那个空空的专属位置,询问道。   林茂回头,蹙眉:“他刚刚还在这里啊。”   冯良神色一凛,指着外面,“刚刚有辆车子离开了,是老傅走了?”   林茂瞠目,瞬间反应了过来,“他肯定是收到了王兴的短信。”   “你怎么不拦着他!”冯良焦急,看向沿途监控,“快锁定他的位置。”   保时捷车上,傅泽琛收到了王兴发送的导航路线,按照他制定的线路,直接放弃大道,一甩方向盘驶入林间小路。   夜色朦胧,山里起了浓雾。   萧余意识昏沉,但他能够感受到有人在往他身上绑什么东西,他想要挣扎摆脱对方,可是胸闷气短,他手脚像是瘫痪了一样,完全动弹不了。   王兴兴致高昂的看着任他拿捏的废物,戏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萧余勉强的睁了睁眼,鲜红的数字在眼前跳跃,好像是时钟。   王兴道:“等下嘭的一声,你们就可以去地府里做一对鬼鸳鸯了。”   萧余摆了摆头,声音喑哑,“你要怎么折磨我都行,我求求你,放了他。”   “我给了他选择的,他可以选择带着一大批人来救你,这样我就立刻引爆,让你一个人死,如果他只身一人而来,那我就成全你们一起死!” 第88章 原来是妈妈想杀我   萧余不知道王兴躲在了什么地方,荒山的夜晚又冷又潮,萧余不过片刻就被冻得面唇发紫。   他的左手被手铐铐在车窗的扶手上,他尝试着想要拧开,奈何对方没有给他留半分逃命的机会。   傅泽琛的车子抛锚在半山腰上,山路太狭窄,他几乎是一路挤上来的,但最后还是被七零八落的大树给刮得面目全非。   他弃车一路往山顶奔跑,肆虐的晚风吹过树梢,枯黄的树叶成片跌落。   萧余好像听见了谁在叫他,他难受的睁开眼睛,意识朦胧间,他看见了由远及近朝着他奔赴而来的身影。   傅泽琛跑的太快,右腿膝盖有些不堪重负,他咬着牙一路跌跌撞撞的爬上了山顶。   “琛哥?”萧余挣扎着想要踹开车门。   傅泽琛看见了停在山顶上被抛弃的车子,一瘸一拐的跑上前。   萧余望着车外狼狈不堪的身影,慌乱的摇头,“你走啊,你快走。”   傅泽琛用力的拍打着窗户,“小乖别怕,我来了,我马上救你出去。”   萧余见他捡起地上的石头,一下又一下发疯似的砸着驾驶室的车窗。   咔嚓一声,玻璃裂开一条条蜘蛛网。   傅泽琛伸手进车里,用力掰开锁死的车门。   萧余绝望的摇着头,“琛哥,我身上有炸弹,你快走。”   傅泽琛双手一停,这才看见萧余心口位置正在倒计时的东西。   萧余剧烈的抖动着手铐,“你快走啊。”   傅泽琛不管不顾的扯开了车门,“小乖别怕,没事的,我试试看,我学过这些伦理知识,应该没有问题。”   “傅泽琛,你看清楚,这不是你的实验课。”萧余吼道,“你快走。”   傅泽琛有些自乱阵脚,他认真的盯着数字时钟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这应该是王兴自制的, 时间太仓促,他做的十分瑕疵。   萧余提不起力气了,意识渐离的抬起右手想要把人推出去,可惜他这点力气就跟挠痒痒似的,毫无作用。   傅泽琛认真的观察着这种粗制滥造的炸弹包,数字一点一点减少,只剩下不到五分钟。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一滴一滴的落在萧余的手背上。   萧余也不再赶他走了,无声的抬起手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   傅泽琛死马当活马医直接扯断了其中一条线,时钟上的数字停止跳动。   萧余认命的闭上双眼,只是等了几秒钟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他欣喜若狂的睁开眼,满脸不敢置信。   傅泽琛轻喘出一口气,“果然是障眼法,这东西压根就没有作用。”   萧余面上一喜,“没事了,琛哥,我们没事了吗?”   傅泽琛心有余悸的摸了摸他惊吓过度后毫无血色的脸颊,点头,“我们回家。”   萧余无助的看向被铐着的左手,“王兴可能还在附近,琛哥你先离开,找几个人再来接我。”   “你也说了他还在附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走掉。”傅泽琛撕下衬衫包裹住萧余的左手,然后再重新捡起石头开始砸手铐。   萧余担忧的望向漆黑的夜空,理智告诉他王兴正在伺机而动,他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放他们走的。   “哐当”一声,手铐弹开。   傅泽琛先是脱下他背着的炸弹包扔在了一旁,然后不带犹豫的把萧余从车里抱了出来。   “哔……”一声长鸣。   萧余看见了被随意丢在在车上的炸弹数字一眨眼归零,他惊慌大叫一声,“琛哥,趴下。”   傅泽琛还没有反应过来,后背恍若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推了一把,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山下跌去。   在跌落中,他紧紧的护着怀里的萧余。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梧桐山炸开一朵浓黑的烟雾,风声悲鸣的响起,树叶更是大片大片的被吹落。   山底,江欣一脚踩住刹车。   秦依依诧异的看向传来响声的山顶,战战兢兢道:“江姨,这是怎么了?”   江欣不敢往下想,越发加快速度冲上山。   山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越野车的碎片散落一地。   秦依依双腿发软,大惊失色道:“泽琛哥呢?他人呢?”   江欣气俯瞰着半山腰,树影潺潺,她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秦依依哪里顾忌得了那么多,拔腿就往山下跑去。   傅泽琛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萧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得他胸腔撕裂般的剧痛,一口血毫无预兆的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咳咳咳。”萧余捂着嘴,鲜红的血从指尖淅淅沥沥的融进了泥土里。   “琛哥,傅泽琛。”萧余轻轻的扒了扒旁边没有意识的男人,他无助望着他,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他知道,这里面不光是他一个人的血。   傅泽琛受伤了,伤的不轻。   “啊,泽琛哥。”秦依依扑了过来,一把将萧余推开。   萧余跌倒在地上,心脏一阵急痛,他撑了好几次都无法撑起身体。   秦依依试了试傅泽琛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后,欣喜若狂的把人抱了起来。   “泽琛哥,你别怕,我来救你了,我马上就带你离开这里,没有人再能伤害到你。”   江欣站在几米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秦依依喊道:“江姨,泽琛哥受伤了,我们快回去。”   江欣漠然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在挣扎的萧余,他明明那么脆弱,命却那么硬。   萧余在看到女人的那一刻,恍若全身力气都被瞬间掏空了一样。   他所有的自欺欺人全部破灭了。   原来他妈妈不仅不爱他,甚至还想要杀了他。   江欣目光阴翳,“真是害人害己。”   “咳咳咳。”萧余呛出一口血,他勾了勾唇角,似是想笑。   江欣瞥向旁边正在叫唤的秦依依,然后再看了眼她这个早就不该存在的儿子,最后蹲下轻声道:“你跟你那个酒鬼爹一样,都是祸害。”   言罢,江欣抓住他的胳膊,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人推下了山。 第89章 病危   秦依依被吓了一跳,虽然她也想要弄死萧余,但是她也顶多嘴上逞能说一句,若真要她动手,她肯定千百个做不到。   江欣得意的勾着唇,似乎心中的石头总算缓缓落下了。   “江、江姨。”秦依依哆嗦着喊了一声。   江欣回过头,面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她道:“依依你放心,现在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你们了。”   秦依依眨了眨眼,心有余悸的看向怀里毫无意识的傅泽琛,机械式的点了点头,“江姨说的没错,现在起,傅泽琛就是我一个人的。”   “下手挺狠的。”王兴叼着烟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秦依依紧紧的抱着傅泽琛,生怕这个疯子来跟她抢人。   江欣怒目,“谁让你把傅家牵扯进来的?”   “我这不是玩一个游戏吗,这两人还真是感情深厚啊。”王兴冷笑。   “现在怎么收场?”江欣吼道,“凭傅家的手段,你跟我都跑不了。”   王兴吐出一口烟圈,“要么把他也杀了一了百了。”   “不可以。”秦依依摇头,“谁都不许伤害傅泽琛。”   王兴啧啧嘴,“秦小姐对他这般深情厚谊,可惜了,他不喜欢女人。”   秦依依气急败坏道:“现在没有了萧余,他只能是我的。”   王兴恍若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经营戒同所那么多年,我最了解他们这类人,只有强迫,否则谁也改变不了他们。”   秦依依激动道,“只要你能改变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现在可没有时间来纠正他这个错误思想,但我能让他变成傻子,他傻了你不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王兴蹲在女孩面前,两眼含笑,“秦小姐,想试试吗?”   “江姨?”秦依依望着旁边沉默的女人。   江欣点头,“不能让他就这么回去,不然他肯定会查到我们头上,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为了你,更是为了整个秦家。”   秦依依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好是坏,但只要傅泽琛能够属于她,就算是傻子,她也愿意。   日出东方,昏暗的山中洒下一缕阳光,溪水潺潺,一声狗吠响彻林间。   白洁步履蹒跚的挤上前,她看见地上晕开的血,心口一滞,差点急晕过去。   傅凛扶着她,忙道:“人呢?”   “我们发现血迹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白洁颤抖着:“怎么可能没有人?他们不是摔下来了吗?”   “是不是有当地的人听见爆炸声,所以上山救援了?”傅凛询问。   “是有这种可能性,我现在就去联系最近的几家医院,应该会有消息传来。”   搜救队继续地毯式的搜索,整个梧桐山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白洁坐在车内,因为恐惧,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傅凛给她拿了杯咖啡提神,“你别担心,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萧萧身体那么差,在山里过了一整夜,他肯定会大病一场的。”白洁不放心道。   “我已经通知慈佑那边了,等找到人就立刻送过去,不会耽误救治的。”   “那个王兴呢?”白洁捏着杯子的手忍不住的收缩,“傅凛,这就是你的本事吗?连一个小喽啰都找不到!”   被质疑能力的傅凛也不敢反驳,这个王兴就像是被放归山林的老鼠,想要找到他,怕是真要掘地三尺。   ……   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在鼻间,萧余猛地惊醒过来。   简陋的医院里四处漏着风,萧余只觉得从内到外渗着寒,他有些迷惘的环顾四周,昏迷前的记忆瞬间如同海啸席卷而来。   他忙不迭的掀开被子想要起身离开,却是刚一坐起来,身体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的倒回了床上。   “我的祖宗,你别乱动。”一中年人急匆匆的跑进病房,压制住蠢蠢欲动的病人。   萧余急促的喘着气,情绪太过激动,胸腹处翻涌而来阵阵血气,他张嘴一吐,血水瞬间染红了枕头。   刘武蹙眉道:“医生,医生他又吐血了。”   萧余难受的头冒金星,他努力的看清着对方,摇头,“这、这是哪里?”   “祁县,津市的一个小县城。”   萧余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挣扎着想要起床,“我要、我要回去。”   “你现在不能动,你身上都是伤口,还在出血。”刘武重新把他压回床上,“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是被什么人伤害了,我可以帮你报警。”   “报警,对,我要报警。”萧余双手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琛哥,琛哥。”   刘武电话还没有拿出来就见他晕了,一时哭笑不得,这话他该怎么跟警察说?   总不能说自家儿子从河里打捞起一个人,这个人浑身都是伤,跟被人打了一样。   最终刘武还是报了警,只是警方来了好几次,萧余都没有恢复意识,甚至还突然发起了高烧,烧的迷迷糊糊之际又开始说胡话,一会儿叫嚷着快跑,一会儿又哭着喊妈妈。   说着说着就开始吐血,吓得县医院连夜就联系上级医院要求转院。   但刘武没钱,市医院的救护车风风火火的开过来之后,一了解病人情况后又火急火燎的开走了。   “你们赶紧联系他家属,他心脏情况很严重,必须要去市医院那边治疗,我们县医院资源太差,无法治疗。”医生苦口婆心的劝着。   刘武急得又翻找了几遍萧余那件破烂衣服,里面并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最后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高烧后,萧余的情况越发严重,整日昏沉,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都是在吐血。   最终医院不敢治了,只能要求刘武带人出院。   “爸,他好像烧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兴冲冲的跑出院门。   刘武急不可耐的往回跑,摸了摸萧余的额头,当真是退烧了。   萧余意识不清的看着眼前人,他想要说话,可是喉咙又肿又痛,他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刘武看穿了他的心思,把一只笔塞进他手里,“你想说什么就写出来。”   萧余手上没有力气,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握住笔。   刘武也只能放弃了,他道:“等你好些了再说。”   萧余很着急,可是越着急胸口就越疼,最后又一次硬生生的把自己给痛晕了。 第90章 傅泽琛成了傻子   刘武给他掖了掖被子,无奈的出了门。   “刘哥,你儿子捞起来的那个人好些了吗?”   刘武叹口气,“还是昏迷中。”   “要不你直接把他扔在医院吧,你还是别管了,要是他突然死了,你说不定还要摊上什么麻烦。”另一男子劝说道。   “这毕竟是条人命,我如果再不管,他就真的没救了。他今天已经退烧,等他醒了联系上了家里人,就能好好治病了。”刘武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云山别墅那边还没有结束吗?”   “快要完工了,院子里还有几棵树,昨天屋主人都住进去了,看得出来主家很有钱,听说是燕京的大户人家。”   “这些有钱人就是大宅子住腻了,特意搬来这种小地方来玩玩,却又嫌弃那旧院子不够豪华,重新里里外外都翻修了一遍,你进去帮工,是不是整的特别豪气?”男人又问。   刘武啧啧嘴,感叹道:“那岂止是豪气,简直就是金碧辉煌,那门把手都镀了一层金。”   “这么豪华?看来这家人是打算在这边长住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私奔来的,昨天车子开进去的时候,我碰巧看见了一男一女,很年轻。”   “一男一女?这不会是背着家里偷偷跑来定居吧。”   “而且那个男的好像有问题,长得很帅气,就是痴痴傻傻,不会说话不会笑,就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刘武笑,“估计是那个女孩子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女孩一气之下跟他跑来这边藏身。”   “哈哈哈,刘哥你这想象力怪丰富的。”男子打趣道。   “你别说,我还拍了照片。”刘武打开手机递上前。   男子看了一眼,惊奇道:“这么好看啊,不过真的像个傻子,眼里都没光。”   “所以说有钱又能怎样,生了个傻子,家里人得多糟心啊。”刘武准备收回手机。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更是不由分说就把他的手机抢了过去。   萧余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硬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力量牵扯着他上前。   刘武诧异道:“你怎么下床了?”   萧余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两眼呆滞的傅泽琛,难以置信道:“你这是在哪里拍的?”   刘武下意识的指着后面那座山,“云山别墅上。”   萧余将手机还给他,踉跄着就往前走去。   刘武急忙追上前,“你现在还不能——”   话音未落萧余就脱力的倒在了地上,他气喘吁吁的拽着刘武的手,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刘武疑惑,但实在是架不住萧余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最后竟真的鬼使神差把人带去了别墅。   云山别墅坐落在云山半山腰,是当地最有钱的人前些年购置的豪宅,却一直无人居住。   这次大面积修葺,引来当地无数关注。   萧余不敢明目张胆的进去找人,就凭他现在这个半残不废的身体,估计还没有走进主宅就被那雄壮的保镖给丢出去了。   “小余你就在这里帮忙点数,千万别乱走,这家规矩多的很。”刘武压着声音交代道。   萧余背着光,等到工人们都领着活散去之后,他才敢戴上大大的遮阳帽走出工人房。   院子里,秦依依正拉着傅泽琛晒着太阳。   秦依依这几日过的相当快活,现在的傅泽琛眼里心里全是她,让他吃饭他就吃饭,让他睡觉他就睡觉,完全把她当成主人一样唯命是从。   “泽琛哥,我想吃草莓。”秦依依坐在椅子上发号着命令。   傅泽琛没有任何表态,风吹不动的站在一旁。   秦依依指着桌上的水果,“拿起来喂我吃。”   傅泽琛两眼呆滞,依旧没有反应。   秦依依不高兴了,直接拽着傅泽琛的手逼着他拿起一颗草莓。   傅泽琛也不生气,任她摆弄着自己。   秦依依心满意足的吃到了他亲手喂的草莓,得意的哂笑道,“真乖。”   傅泽琛坐在椅子上,眼底无悲无喜,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现在换我喂泽琛哥吃一颗。”秦依依笑容满意的把新鲜草莓塞到傅泽琛嘴里。   他会机械似的咀嚼两下,然后就直接咽下去。   秦依依看见了院子里正在搬运钢琴的工人,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泽琛哥,我想听你弹琴。”   工人们把昂贵的钢琴就放在了院中,不敢吭声的退到一边,等着主家下一步吩咐。   秦依依领着傅泽琛坐在了钢琴前,试了试音,然后她就拉着傅泽琛的手欢快的拨动着琴键。   不远处,几名工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心里一阵一阵瘆得慌。   这两人像是两个神经病,一个疯子,一个傻子,画面别提有多么惊悚。   萧余不忍心的看着像个傀儡一样不见喜怒的傅泽琛,他有无数次想要冲出去,可是周围全是人高马大的保镖,他毫无胜算。   秦依依似乎弹够了,笑意盎然的拍了拍傅泽琛的脑袋,继续命令着:“抱我回去。”   傅泽琛没有动作。   秦依依似乎也受不了他这冷冰冰的样子,抓住他的手就搭在自己身上,她加重语气道:“我让你抱我回去。”   傅泽琛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任她声嘶力竭的吼叫,他依然无动于衷。   周围的工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秦依依咬牙切齿的抓住傅泽琛的手,强拉硬拽的拖着人回去。。   傅泽琛被关了起来,没有秦依依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地下室。   萧余藏身在狭小的杂物间,特意等到夜深人静后才敢摸黑走出来。   他捂着撕裂般疼痛的心脏小心翼翼的扶墙而行,先是戒备的环顾四周,确定所有人都入睡后,他才谨慎的推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铁门。 第91章 凶险   地下室又黑又湿,压根就不像是人待的地方。   萧余很快就找到了傅泽琛的位置,那是一间狗屋,外面绑着一根铁链子,傅泽琛就像是一条狗被拴在了里面。   秦依依丧心病狂的把天之骄子的傅泽琛拉进了脏乱恶臭的尘埃里,她是故意的!   萧余发疯似的想要扯开这根链子,可是他徒劳了几分钟,不仅扯不断这铁链,还把双手搞得血肉淋漓。   傅泽琛两眼无光的望着他,似乎完全不懂他的悲从何起。   “琛哥,我是小乖啊,你看看我,我是萧余。”萧余捧着他的脸细细摩挲。   傅泽琛的双眸依旧平静如初,并没有因为谁的靠近而泛起波澜。   萧余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眼中无光,像失了魂。   “琛哥你这是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萧余更是凑近了几分。   傅泽琛一动不动的呆坐着,他感觉不到地板又冷又硬,也不知道饥饿,旁边放着的馒头白粥都发霉了也不见他动一下。   萧余气急,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浓烈的血腥味冲上喉咙,他拼命的往肚子里咽。   “琛哥,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回家。”萧余继续扒拉着铁链子,可是无论他怎么做,铁链都纹丝不动的拴着傅泽琛。   萧余疼的受不住了,身体摇晃着倒在地上,他单手掩着口鼻,一口血吐在掌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从胸腔蔓延到腹腔,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在出血,好像全身上下都破了口子,他一张开嘴,散开的全是血腥味。   “琛哥你看看我,我是小乖啊。”萧余痛苦的抓住了他的衣角,可是他却连个回应都没有,全程木讷的僵坐着。   别墅卧房:   秦依依心情愉悦的洗了澡,手机放置在桌上,已经响了好几遍。   她不以为意的按下接听,“江姨怎么了?我这边已经安顿好了,你不用担心。”   “王兴被抓到了,现在傅家正在前往津市,你立刻带着傅泽琛藏起来。”江欣迫切道。   秦依依涂抹指甲的手骤然一僵,也没了刚刚那得意的气势,明显带着三分慌乱,她道:“傅家是怎么知道的?”   “我让你低调点,你在当地都干了什么?”江欣质问。   “我没有做什么啊,我就是请了一批当地人来帮我整理一下院子,仅此而已。”   “你先别管是谁走漏了风声,你赶紧带着傅泽琛离开那里。”江欣似乎也是急着出门,一路奔跑着。   秦依依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她原本还盘算着等安顿下来再跟傅泽琛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来个奉子成婚,他们傅家不认也得认。   但她真的是低估了傅家的能力和速度。   秦依依火急火燎的跑出别墅,招呼着几个保镖,“去地下室把泽琛哥带出来。”   “大小姐,有好几辆车子上山了。”门卫处一人匆匆跑来汇报情况。   秦依依神色一凛,完全没有料到傅家来的这么快,她忙道:“安排车子在后门等着,立刻走。”   地下室,萧余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他立刻警觉起来,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的缩在墙角。   一群人来势汹汹的涌进了地下室,三下五除二就挟持着傅泽琛往外走去。   萧余咬着牙紧随其后。   秦依依已经顾不了自己的仪态了,抱着傅泽琛就要带他离开。   傅泽琛却是突然反骨了一样岿然不动的站着。   秦依依蹙眉道:“泽琛哥,我们出去。”   傅泽琛不为所动,就是不肯离开一步。   秦依依急了,吼道:“你是不是算到你爸妈找来了,所以想要留在这里等他们?傅泽琛,你想得美,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带不走你!”   傅泽琛那呆愣的样子让秦依依的愤怒似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越发急火攻心。   “我让你跟我走,立刻走。”   保镖们冲上前,大概是准备强行拽着他离开。   萧余听清了秦依依的咆哮声,是阿姨和叔叔找过来了,他目光定定的看着被强拉硬拽的傅泽琛,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大小姐,大门被撞开了。”门卫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秦依依怒斥,“把他打晕了给我带走。”   “秦依依,你放开他!”萧余捡起一块木头狠狠的往女人方向抛了过去。   秦依依被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后退两步。   所有人回头。   萧余趁机一脚踹开了距离傅泽琛最近的保镖,动作迅速的把傻站着的大家伙给拉到自己身后。   秦依依火冒三丈的瞪着命真硬的萧余,吼道:“你没死!”   萧余粗重的喘着气,胸口处像是有团火在燃烧一样,他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暴露一分一毫的不适。   秦依依勃然大怒道:“给我先弄死他。”   保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个都匪夷所思的看着下达命令的雇主。   秦依依忿然作色,“我让你们弄死他,出了事我担着,给我动手!”   保镖们面面相觑一番,他们只是来打工而已,犯不着为了一点钱就摊上人命。   秦依依见他们完全充耳不闻自己的命令,愤怒的挤开这些人,抄起白天工人遗漏的一把铁剪子就朝萧余冲了过来。   萧余不知道这个疯女人要干什么,护着傅泽琛步步后退。   秦依依好像完全疯魔了一样,紧紧的握着剪子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们。   “你去死吧,萧余,我看这次谁还能救你!”秦依依毫无章法的挥动着剪子。   萧余早已是强弩之末,刚退两步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发软,眼看着剪刀就要刺到自己身上,他却连躲避都使不出一丝力气。   秦依依咧着嘴兴奋的笑着,“萧余,我恨你,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萧余抬起手下意识的想要抵抗,左手却完全使不上力气,剪刀擦过皮肉直直朝着心脏刺来。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第92章 我还能活多久   噗嗤一声,傅泽琛的手握住了剪子,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掌心,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融进泥土中。   秦依依不敢置信的看着竟然有了一丝反应的傅泽琛,惊得她手一抖,剪刀就掉在了地上。   “你、你——”她不可思议的连退数步。   傅泽琛却依然是双目空洞的呆站着,似乎也感受不到被刺破掌心的疼痛,麻木的发着呆。   萧余回过神,连忙握住他血肉淋漓的右手,剪子太过锋利,那一刀下来,伤口横穿了整只手,深可见骨。   “大小姐,拦不住了。”男子听见了前院越来越凌乱的声音,焦急道。   秦依依面色惨白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傅泽琛,竟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是装傻还是真的傻,按理说那种药打下去,哪怕是刀子扎进身体里,他都不会有一丝反应的。   可是他竟然主动替萧余挡了刀?   他是恢复了吗?   不对,他现在还是痴傻状态。   所以刚刚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现在怎么办?”   秦依依咬了咬牙,她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带走傅泽琛。   萧余见状,捡起地上的剪子,恶狠狠的对着企图靠近的女人。   秦依依见形势所迫,只能忍下这口怨气,在保镖的护送下狼狈的从后院离开了。   傅凛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过来。   萧余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许,他回头不放心的看向眼底还是犹如一潭死水的傅泽琛,绝望的倒在了他的身上。   医院:   晨曦破晓,萧余是被心口的闷痛给逼醒的。   病房里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萧余回过神,急忙掀开被子,不曾犹豫的拔掉手背上的针头。   护士刚准备进来换药就见病人胡来,急忙制止道:“您不能乱动。”   “傅泽琛呢?他人呢?”萧余一起身就头晕目眩的跌回了床上。   护士扶着他晃动的身体,摇头道:“小傅先生是由李院长那边负责,我不清楚情况。”   “我要去见他。”萧余尝试着站起来,一动又无力的坐回了床上,胸口绞痛,连呼吸都像是在吞刀子,顿时疼的他不敢再放肆。   “您不能出去,主任给您安排了会诊,您的情况很严重,需要马上进行治疗。”   “我去看看他。”萧余缓了会儿,有了几分力气后又坐不住了。   紧闭的房门从外推开。   白洁一夜未眠,早已是憔悴不堪,她没成想一进门就见萧余跌跌撞撞的朝着她走来。   萧余忙道:“阿姨,琛哥怎么样了?”   白洁如鲠在喉,完全不知如何启齿。   “琛哥好像不认识我了,他是不是伤到了头?”   白洁扶着他,斟酌着说词:“萧萧,他脑子可能坏了。”   萧余听不懂,“脑子坏了是什么意思?”   白洁反复在思考着用词,应该怎么说才能减少对他的刺激?   “阿姨,您实话告诉我,琛哥他究竟怎么了?”   白洁不敢和他对视,刻意的压着声音道:“不知道那些人对他做了什么,他现在脑神经没有任何反射弧,医院建议先电疗一段时间看看,或许能够刺激他的脑部神经重新活跃起来。”   “阿姨我有点听不懂。”   “如果电疗没有效果,他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萧余趔趄一步,双腿发软,他一把撑住墙才勉强稳住自己下坠的身体。   一辈子就这样是什么意思?没有七情六欲,没有悲欢喜怒吗?   就像是行尸走肉,毫无灵魂的活着?   “萧萧你冷静点,这是最坏的结果,现在我们才开始治疗,会好起来的。”白洁扶着他颤抖的身体,轻声安抚道。   萧余用力的呼吸两口气,麻木的点着头,“是啊,琛哥那么聪明那么厉害,他一定会恢复过来的。”   “你好好养身体,小琛这边你就别担心。”白洁领着他走回床边,“你好起来,他才能好起来。”   ……   傅泽琛治疗期间,傅家封闭了所有消息,连萧余都进不去。   他不知道所谓的电疗是怎么治疗,但他似乎也能想到那个过程,是不是如同戒同所那样被绑着手脚然后任凭电流在身体里肆虐?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冯良从诊室里退了出来,双目通红,显然是情绪过激后的样子。   萧余茫然的望着他,不敢问里面的情况。   冯良尽量的保持着语气平和,“萧余,你怎么又来了?医生不是让你好好静养吗?”   “我能进去看看吗?”萧余期待的询问道。   冯良低头,“萧余,你受不得刺激,我们就在外面等他,你别担心,这里都是专家,会治好的。”   萧余僵坐在椅子上,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市二人民医院胸外科专家诊室:   副主任医生反复的观察着病人的检查报告,眉头从拿到报告单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舒展过,甚至还越皱越紧。   萧余没有打扰他诊治,其实他特意逃离慈佑来这边做检查,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医生面色严肃道:“可能需要心脏移植了。”   “完全没用了吗?”   医生再反复查看了几遍,点头,“系统治疗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心衰终末期,心脏已经无法正常泵出足够的血液来供应身体各大器官。”   “那如果心脏移植成功率是多少?换完心脏后,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又沉默了片刻,“你的身体情况并不好,我看了一下你最近半年的病例,就算侥幸找到了心脏供体,但成功率不到一成,很有可能一上手术台,人就没了。”   “不到一成?”   “你的身体条件其实是不能手术的。”   萧余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拽着裤腿,“如果、如果不手术,我还能活多久?”   “入院治疗,心脏还能坚持半年左右。”   “不治疗呢?”   医生皱眉,没有正面回应。   萧余不死心,再问一遍,“如果我不治疗呢?”   “可能不到一个月,说不定哪天睡着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萧余放弃的松开了双手。   “你还年轻,先别着急放弃,你如果愿意治疗,尽早入院,我们这边会立刻给你排队心脏移植,或许你在医院里养个几个月身体条件就好起来了,到时候是完全可以上手术台的。”   萧余一一收拾好检查报告,欣然点头,“我回去好好想想。”   “你可以和家人商量一下,一定要赶紧住院。”   萧余走出医院,仰头看向那抹灼目刺眼的太阳,最后将袋子里的所有报告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不到一个月了,琛哥,我们就只剩下一个月了…… 第93章 我想带他回家   慈佑医院:   白洁于心不忍的从治疗室出来,她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忽然有一种想要放弃的感觉。   “阿姨。”   萧余逆着光而来,最近一段时间他瘦的厉害,身形落在白洁眼中,越看越像是风中残烛,随后都有可能人走灯灭。   白洁急忙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她最近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阿姨。”萧余再喊了一声。   白洁长舒出一口气,强颜欢笑道:“萧萧怎么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我想看看琛哥。”萧余的目光落在女人背后紧闭的那扇门上。   白洁闻言眉头一蹙,她道:“再过几天吧,他现在的情况,你们不适合见面。”   “阿姨,我想带他回家。”   白洁愣了愣,一度以为是自己心中所想所以她忽然说出来了。   萧余没有得到回应,继续道:“阿姨,都是精神疗法,或许我能帮助他呢?”   白洁恍然,忙道:“萧萧,他现在的情况不是单纯的精神方面问题,他需要用药物来过滤身体里的那些有害物质。”   “阿姨,我想试试。”   白洁总觉得有些奇怪,曾经的萧余虽然像即将枯萎的花,但那双眼依旧明亮灿烂,让人有一种他也在努力寻找生机的感觉。   可是今天的萧余好像已经枯萎了,眼中的光有些昏暗浑浊,不再有往日的生机盎然。   “萧萧,我这几天都在小琛这边,你检查过身体了吗?”白洁不放心道。   萧余点头,“检查过了,还是老样子,您不用担心。”   白洁稍微放松了些许,她道:“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萧萧,医院里更能照顾好他。”   “阿姨,我知道电击的痛苦,我不想他也承受这种治疗。”   萧余眼中含泪,原来王兴并不是在危言耸听,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怎么报复他,那个炸弹真的只是障眼法。   白洁的身体轻不可察的颤了颤,恍若和自己的儿子有了心电感应似的,她仿佛也感受到了电击的痛苦,好像血肉在分离。   是啊,太痛苦了。   萧余握住白洁冰凉颤抖的手,再道:“阿姨,我们回家吧,如果最后也没法了,或许这就是天意,琛哥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而已,自由自在,无悲无喜。”   白洁深思熟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萧余的建议。   傅泽琛出院这天,许奕然也来了医院。   萧余视若无睹的从他面前走过,他今天很高兴,终于如愿以偿的要和傅泽琛回家了。   许奕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眉头紧锁,并不像是很信任他的样子。   冯良撞了撞他的肩膀,挑眉道,“你别想着再去找萧余的麻烦,老傅现在虽然傻了,但他不可能傻一辈子,你要是敢趁他病去要了他心肝的命,等他醒来,别说再做兄弟了,我怕你连命都保不住。”   “我没有想去为难萧余,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萧余好像很开心,老傅这样,他开心什么?”许奕然不解道。   冯良也察觉到异样,但仔细想想,待久了医院的人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心情肯定好啊。   许奕然眉头紧蹙成川,“他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冯良哭笑不得道,“他能隐瞒什么?”   许奕然说不上来心中的感觉,就是很不安,总觉得让老傅离开医院是个错误的决定。   难道就不治了?   萧余蹲在地上,笑意盎然的替傅泽琛穿着鞋子,可能是最近治疗太痛苦,他瘦了一些。   傅泽琛眼神无光,安静的坐着,任着对方穿衣穿鞋,他的世界里,好像全都静止了。   萧余准备起身,刚一动,心脏就狠狠的抽了一下,猛烈的眩晕感让他差点摔倒。   他不露声色的单手撑在地上,汗水瞬间溢满额头,他小心的控制着呼吸,稍微缓了一会儿,才装作漫不经心的站起身。   冯良上前道:“车子安排好了,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萧余牵上傅泽琛的手,“谢谢你们。”   冯良怔了怔,又道:“你确定是回公寓,不是回傅家?你自己都是病人,你能照顾好他吗?”   “我尽力试试,如果太勉强了,我会告诉他们的。”萧余领着傅泽琛走出病房。   许奕然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道:“萧余不带老傅回傅家?”   “嗯,他的意思是单独跟老傅待一阵子,或许能够激起他的某些回忆。”   “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方法能行吗?”   冯良无奈道:“试试吧,说不定真就成了呢。”   许奕然也只能吞回多余的话,他并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奇迹,他只觉得萧余有事隐瞒。   车上,萧余觉得有些冷,下意识的往傅泽琛怀里缩。   傅泽琛痴痴呆呆的看着前方,对于怀里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萧余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的下颌,他不说话的样子,其实和那个正常的傅泽琛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冷冷冰冰,气场强大。   也许他们错了,傅泽琛并没有变傻,他只是不想说话不想笑而已,他是正常的。   锦府公寓,白洁一早就派人清理干净。   萧余是第一次来这边,和他想象中大差不差,恒温系统,特别适合燕京的环境,简洁干净的装潢设施,和那个一丝不苟的傅泽琛形象一样,高冷而矜贵。   “我们也在这附近,你们有什么需要就通知我们。”冯良将行李搬运上来。   “谢谢。”萧余领着傅泽琛绕着屋子转上几圈。   傅泽琛不带反抗的跟在他后面,像听话的小宠物,任他差遣。   萧余体力不济,走了两圈后额头上就开始冒汗,他扶着墙慢慢的领着人回到房间里。   “琛哥,你等我会儿,我马上过来。”萧余踉跄着跑出屋子。   冯良把行李箱放置在客厅后就离开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萧余的双手有些抖,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打开箱子,扒拉开上面覆盖的几件衣服,心急火燎的掏出藏在最底层的药。 第94章 琛哥,我等不到了   萧余瘫坐在地上,大约缓了十分钟后才慢慢的提起一点力气。   他蹒跚着站起身,屋子里落针可闻,他回头看着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右手轻轻的压了压滞闷的胸口。   傅泽琛像是完全屏蔽了五感,不知喜怒,不知黑夜与白天,喂他饭,他就吃,也不会细嚼慢咽,喂一口嚼一下就咽下去。   萧余左手没有多少力气,只能把粥碗放在傅泽琛手里,让他自己托着。   然后拿着勺子慢慢的喂进他嘴里。   他不敢喂的太急,怕他噎着。   傅泽琛很乖,喂什么就吃什么。   萧余给他擦了擦嘴,“我不会做饭,做的可能不好吃,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吐出来。”   傅泽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双眸平静如死水,愣愣的直视着前方。   萧余担心这白粥没有营养,他的琛哥是正常体重的男孩子,每顿饭可不能只喝一碗粥。   “琛哥你自己先吃着好不好,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萧余拍了拍他的手,明知他不会给反应,自己还是执着的等了他片刻。   傅泽琛懵懂无知的捧着碗,也没有主动喝一口粥。   萧余起身准备去厨房,刚走出两步,一口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他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胃部绞痛,一刹那就像是被利刃捅穿了那般。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全程都在关心傅泽琛吃了多少,自己一天了,连口水都没喝。   就他这个只剩三分之一的胃能熬到现在才反抗,也是对他仁慈了。   萧余跌跌撞撞的跑进洗手间,彻底关上门之后他才敢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阳光穿透云层,小鸟儿叽叽喳喳的落在窗台上。   萧余猛地睁开双眼,他茫然的环顾四周,宕机的脑袋慢慢恢复意识,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洗手间里昏睡了一整晚。   他顾不得清理身上的血迹,扶着墙走回客厅。   傅泽琛也傻傻的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那碗捧着的粥早就凉透了。   萧余眼眶泛红,他果然照顾不好他。   傅泽琛也不知道什么是疲惫,就算坐了一晚上,他也是精神抖擞的睁着两颗大眼睛。   萧余尝试着拿过他手里的碗,奈何身体太虚弱,他努力的几次都没有抬起来。   “琛哥,你把它送进厨房好不好?”萧余自欺欺人的询问着。   傅泽琛没有回应。   萧余压了压还在痉挛不止的胃部,泪流不止的扣住他的手腕,“琛哥,我好痛,你、你能帮我揉揉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他。   萧余放弃的躺在他腿上,“琛哥,我再躺会儿,你身上真的好暖和。”   时间静悄悄的流逝,阳光开始变得炙热,屋子里的温度也跟着升高了些许。   “咕噜咕噜。”   萧余是被一阵饥饿声闹醒的。   疼痛过后,他的脑子反应有些慢,等咕噜声再响起,他才完全醒过神。   “琛哥是饿了吗?”萧余双手撑在沙发上勉强的坐起身。   他看了眼窗外,这是中午了?   萧余不敢再耽搁时间,踉跄着跑回房间,胡乱的往嘴里塞进一大把药。   等到药效慢慢起来,身体不再疼了,只是止不住的发抖。   他重新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卫衣被血染脏了,他欲盖弥彰的塞回行李箱里,等恢复好了体力再来洗它。   傅泽琛可能是饿极了,意识有了些许反应,他止不住的扭动着脑袋,像个小孩子一样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萧余忙不迭的进了厨房,阿姨把冰箱都给他们填满了,新鲜的食材一应俱全。   但今天显然没有时间好好烹饪了,萧余只能选一些速食品,煮了一碗饺子。   傅泽琛被他领到了餐桌前。   萧余清晰的捕捉到他本是浑浊的大眼睛在看到食物后增亮了几分。   原来傅大傻也知道饿啊。   萧余吹了吹饺子,怕他又不会嚼,特意把一个大饺子分成了七八块,慢慢的喂进他嘴里。   傅泽琛吃的很快,当真是连嚼都不带嚼一下。   萧余温柔的摩挲着他掌心里那道被剪子戳破后结痂的伤口,莞尔道:“慢点吃,要嚼一下,不然会消化不良的。”   傅泽琛依旧我行我素的直接囫囵咽下。   萧余佯装微怒道:“你如果再不嚼,我就不喂你吃了。”   傅泽琛无辜的眨了眨眼,似是很努力的去理解他这句话。   萧余自嘲的苦笑道:“我怎么也犯傻了。”   他继续喂着。   只是这一次傅泽琛没有再像刚才那样直接咽,他会稍微在嘴里停留一会儿,像是在伪装自己会咀嚼食物那样,等上个几秒才咽进肚子里。   萧余忍俊不禁道:“好了,好好吃,你傻,我又不傻。”   傅泽琛像个懵懂小儿僵硬的转了转脑袋。   萧余见他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准备自己的午饭。   他什么都咽不下去,但还是逼着自己喝了两口饺子汤。   汤里有肉腥味,一咽下去就在胃里翻涌,他紧紧的捂着嘴,强迫自己咽下去。   就两口汤而已,他吃的像在吞刀子,每一口都能让他那个残破的胃更加伤痕累累。   傅泽琛两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他脑子很空,有什么东西好像在生根发芽。   “啊……”突然间,他大声吼叫起来,更是剧烈的抖动着,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   萧余被吓了一跳,诧异的看向倒地抱头一脸痛苦的傅泽琛。   傅泽琛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双眸血红,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里全是恐惧。   萧余慌乱的抱住他抽搐的身体,“琛哥,冷静点,没事的,不去想,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就这样,你答应我,就这样。”   傅泽琛渐渐的又恢复了那一无所知的样子,眼中的红血丝悄然褪去。   萧余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轻声道:“琛哥,不要想起来,答应我,不要再记起我。”   傅泽琛一天一夜没睡了,头痛过后,他竟主动的闭上了双眼。   萧余撑不起他,就陪着他一同坐在地上,他拉过他的手,紧紧的十指相握。   “琛哥,睡吧,明天我们去游乐园玩,晚上你再陪我看一场烟花秀好不好?我不想等下一次生日了。”   琛哥,我真的等不到了。 第95章 傅泽琛喜欢男的   翌日,依旧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傅泽琛早就醒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地上躺着,轱辘着两颗大眼睛茫然的盯着天花板。   萧余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有些冷,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琛哥。”萧余坐起身,瞧着正愣愣睁着眼的傅泽琛,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自己坐起来。   傅泽琛大概也是觉得躺着不舒服,被拉了两下胳膊后,当真就主动站了起来。   萧余靠在他身上,几乎要靠他托着自己才能站稳。   他道:“琛哥,我们去洗漱好不好?”   傅泽琛被安置在小凳子上,他腿太长,凳子有点矮,他坐下去的时候,整个人滑稽极了。   萧余学着他以前照顾自己的样子漱口擦脸,然后抹一点润肤的东西。   傅泽琛全程像个三好学生规规矩矩的端坐着。   萧余给他挑了一件带帽子的黑色卫衣,从头到脚把他的大狗狗打扮的清秀俊逸,不愧是京大男神,这张脸,真的让人直犯迷糊。   萧余按耐不住的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傅泽琛,真的好好看。   工作日的游乐园,稍微有些冷清。   萧余的身体不允许再游玩这些项目,他也不放心让傅泽琛一个人上去,就牵着他闲散的逛着园子。   “琛哥,我有点走不动了。”萧余轻喘着气,就近找了一张椅子。   傅泽琛还傻乎乎的站着。   萧余低下头,心口闷痛,他无力的朝着傅泽琛伸出手。   傅泽琛没有回应他。   萧余满头虚汗的望着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琛哥…过来…过来坐会儿。”萧余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或许就算他说出来了,傅泽琛怕是也听不懂。   时间一分一秒弹指即逝,萧余缓了半个小时也缓不过来,胸口的闷痛愈演愈烈,他知道是心脏在惩罚他。   “琛哥,你抱抱我。”萧余哀求的看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像是濒死前最后的反抗。   傅泽琛双目无神,依旧岿然不动着。   萧余卯足了劲把人拉了过来。   傅泽琛往前扑腾了两步。   萧余埋首在他怀里,身体在轻微发抖,他哽咽道:“琛哥,这样就算抱了。”   附近有好几个人女孩借着路过的缘由不停的偷看二人。   更有胆子大的偷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萧余整个人都藏在傅泽琛怀里,女孩子拍不到他的五官,但傅泽琛却是大大咧咧的站着,咔嚓一声,他的五官完全暴露在相机里。   “真的好帅啊,他们俩是一对吗?”女孩兴奋的拉扯着自己的同伴。   “都抱的那么紧了,怎么可能不是一对。”另一人也激动的欢呼雀跃着。   “这人长得这么帅,他怀里的小可爱肯定也好看。”   “护的这么严实,那得多爱啊。”   两人的照片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被传进了京大的表白墙。   【不是,那不是傅泽琛吗?】   【我大爷,傅泽琛喜欢男的?】   【哈哈哈,虽然我失恋了,但是我好像更兴奋了。】   傅泽琛在京大的影响力就如同一线巨星在娱乐圈里的热度,一经官宣,那就是全校哗然。   他谈恋爱就谈恋爱吧,毕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谁不是情窦初开情难自禁呢。   但是傅泽琛是gay?   这重磅消息几乎引来全校关注,论坛炸了。   许奕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两人拍照的地点,直接翘课的追了过去。   学校里已经有不少人赶过来看戏了,游乐园瞬间人气爆棚。   许奕然怎么都没有想到萧余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都被围成那样了,他竟然还抱着傅泽琛任凭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傅泽琛傻了,他也跟着傻了吗?   “好了,都别看了。”冯良驱散着人群。   许奕然沉着脸色走上前,“萧余,你带着老傅来这里干什么?”   林茂也有些不理解,他是打算破罐破摔了吗?   虽然老傅现在这情况不能再回学校,但也不能完全断了他的后路啊。   这样公开傅泽琛的取向,太草率了。   冯良道:“这里人太多,我们先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再说吧。”   言罢,他就打算去拉还紧紧拥抱着的二人。   这一碰,萧余瞬间就如同断线风筝倒在了地上。   三人震惊。   冯良第一个反应过来,慌乱的将昏迷过去的萧余给抱回了椅子上。   萧余的脸色几乎不带一点血色,像极了死了几天的尸体。   林茂忙道:“他是不是心脏病发了,快找药。”   许奕然皱眉,“心脏病发脸色不该这么白。”   冯良拿出电话准备打急救。   萧余头晕的厉害,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他眉睫轻动,像是要醒却又醒不过来的样子。   “他是低血糖。”许奕然道。   冯良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巧克力。   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萧余眼花缭乱的看着眼前的几颗脑袋,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茂虚惊一场的长吁出一口气,“你刚刚晕倒了。”   萧余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的,心脏太疼,或许是疼晕的,又或许是供血不足低血糖晕的。   许奕然看了看旁边不为所动的傅泽琛,道:“你这身体怎么照顾他?”   冯良嗔了他一眼,“傅泽琛又不是小孩子,只要给他饭吃就行了,还需要怎么照顾?”   “他确实不是小孩子,但他比小孩子还难伺候,他饿了不知道吃饭,困了不知道睡觉,他需要二十四小时派人守着!”   冯良语塞,他慎重的打量了一番萧余的气色,他身体太弱了,风吹就倒,就他这身子骨要去照顾比熊还壮实的傅泽琛,确实是有些勉强。   萧余知道他们的担忧,摇晃着站起身,“就几天时间而已,他恢复不了,我就带他回傅家。” 第96章 终究也成遗憾了   许奕然脸色越发难看,“你知道你们刚刚被偷拍了吗?”   萧余愕然,“偷拍?什么偷拍?”   林茂挡住许奕然,蹙眉道:“奕然别闹了,萧余刚刚是身体不舒服,他也没有想到会被人拍照片。”   “他不知道,他都无所顾忌的带着人来游乐园闲逛了,他会不知道后果?”许奕然怒斥,“他是身体不好,我们不该刺激他,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明白。”   萧余疑惑,“究竟出什么事了?”   许奕然把手机扔在他身上,“你自己看看。”   萧余不明情况的打开屏幕,神色一凛,顿时慌了,“怎么会这样?谁拍的?”   “现在是追问是谁拍的时候吗?傅泽琛被曝光喜欢男孩子,你让他以后怎么在京大立足?”许奕然质问道。   萧余两眼发红,惊慌的看向他们身后对此一无所知的傅泽琛。   是啊,以后他该怎么办?   “其实可以解释的,就说是同学身体不舒服,老傅是在照顾他,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冯良道。   “你觉得这话可信吗?照顾人需要照顾到搂搂抱抱?”许奕然反问。   冯良噤声,照片上的两人太暧昧了。更何况傅泽琛是什么人,在京大里可是高冷学神,谁都爱搭不理的,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去关心同学就允许对方在光天化日下来抱着自己?   这事压根就不需要多想,一看就能看出这两人有一腿。   萧余跌坐在椅子上,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绞痛好像又死灰复燃了。   他抑制不住疼痛的压了压胸口,血腥味再次冲上鼻腔,他努力的咽着那些滚烫的血。   是他太自私了,他不该这么肆无忌惮的带着琛哥出来的。   “萧余你没事吧。”冯良见他神色骤变,忙不迭的凑过去,“你的药呢?”   许奕然不敢再抱怨了,紧张的看着心脏好像不舒服的萧余,急切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该谨慎一点。”   “够了,奕然,别再说了。”林茂把人推开,“你领着老傅去旁边站一会儿,别再刺激他了。”   许奕然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傅泽琛全然就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哪怕外面天塌了,他怕是都会面不改色的继续傻站着。   许奕然无奈的叹口气,其实他们也是想多了,现在的傅泽琛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好像都无关紧要了。   萧余吃了药,胸腔的撕裂才缓慢的被压下,他无助的看向身前的两人,“我只是想多陪陪他,我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   “萧余这事不怪你,你不用自责,更何况如果老傅是正常的,他也绝对不会再藏着你,你们公开,那是迟早的事。”冯良安慰道。   萧余摇头,“不该被发现的,也不能被发现的。”   “你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傅家会处理好的,你只需要好好陪着他,让他想起来就行。”林茂道。   萧余攥着裤腿,眼前明暗交替,最后的时光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了。   “你们现在回去吗?”冯良问。   他的脸色并不好,一看就知道他不能继续呆在这人多的地方。   萧余想了想,道:“我想看晚上的烟花秀。”   林茂诧异:“你不知道烟花秀暂时取消了吗?最近燕京雾霾严重,暂时不会燃放烟花了。”   萧余面上表情一僵,迟钝的脑子好像无法第一时间消化这句话。   冯良有些于心不忍,建议道:“如果你想看,我也可以通知游乐园破例——”   萧余摆了摆头,“没关系,今天看不成,以后、以后再来也行。”   冯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他继续道:“应该下周就可以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安排最前面的位置。”   “等琛哥好些了再来吧。”萧余失落的站起身,回望了一眼这繁华的游乐园。   终究也成遗憾了。   正午的阳光晒在身上特别暖和,萧余却依旧很冷的样子,身体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抖。   萧余牵着傅泽琛慢慢朝园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话自说着:   “琛哥,以后你如果好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带别人去游乐园看烟花?”   傅泽琛没有回应。   萧余停下,回头紧紧攥着他的手,反复揉搓,“12月27号,就这一天不可以。你欠我的,这是你欠我的。”   眼泪夺眶而出,滴在两人的手背上。   傅泽琛表情呆呆的,但不知为何,眼中也跟着淌了泪。   萧余抬头看着他,看着他一脸懵懂的掉着眼泪,心疼的给他擦了擦,“琛哥怎么也哭了?”   傅泽琛指尖微微动了一下,眼中又很快恢复了那波澜不惊的样子。   萧余牵着他走向路边,眼中虽然带泪,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着,他道:“琛哥,明天我们一起去爬山看日出好不好?”   傅泽琛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萧余莞尔,依旧自问自答着,“你同意了是不是?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   ……   傅家的处理速度很快,不过半个小时,京大内所有关于傅泽琛的消息全部被屏蔽清空。   “嗡嗡嗡。”   萧余刚到公寓就接到了傅家来电。   白洁:“萧萧今天要回来吃饭吗?”   “阿姨,我今天给琛哥惹了麻烦。”   白洁:“傻孩子,那不是什么麻烦,在这小子心里,这些事迟早都是会曝光的,咱们又不是公众人物,不用担心会影响什么。”   “可是琛哥毕竟——”   白洁:“今天阿姨新学会了两款蛋糕,萧萧要回来尝尝吗?”   白洁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又道:“你们就在公寓等着,我安排司机过去接你们。”   萧余只能听话的拉着傅泽琛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夜风徐徐,华灯初上,傅家大宅一片祥和。   傅泽琛像个局外人一样被完全忽视在餐桌上。   白洁正乐此不疲的给萧余夹着菜,瞧着他这清瘦的身子,愁容满面道:“要不你们搬回来吧,你一个人照顾小琛太勉强了。”   萧余摇头,“阿姨,我想再试几天,如果还是不行,我就带他回来陪你们。”   “这事急不来,说不定突然有一天他就清醒了,你说是不是?”白洁自我安慰道。   “嗯。”萧余点头。   “你身体——”   “阿姨,琛哥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他能无忧无虑的活着,好好活着。”   白洁听的一知半解,“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是挺不错,但你会很辛苦的。”   “阿姨,我也会很好的。”   白洁与傅凛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这孩子有些不对劲,但瞧着他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又没有什么不妥。   他似乎很愿意照顾自家这个傻儿子啊。 第97章 你愿意娶他吗   一顿饭后,萧余不顾白洁挽留,执意带着傅泽琛回了锦府公寓。   第二天天还没亮,萧余就预约了一辆车子开往京郊的西华山。   西华山并不是很高,是附近喜欢晨练的人最爱爬的一座山,但大家一般都只会抵达半山腰就折回,山顶雾重,山路崎岖,并不适合独行。   萧余没有多少体力,刚走出百米,就开始气喘不止。   相反傅泽琛却是面不红气不喘,一副还能再战三百回合的模样。   “琛哥,你背我好不好?”萧余放弃逞能了。   他也不管傅泽琛同意还是拒绝,强硬的趴在了对方的背上。   傅泽琛条件反射性的弯下了腰,似乎是在允许对方靠过来。   萧余略带诧异,疑惑的靠了上去。   傅泽琛稳稳的将人托起。   萧余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竟是有些恍惚他的琛哥是不是恢复了。   但这一路,傅泽琛都是沉默的,只要自己不让他停下来,他就会闷着头一路往前行。   萧余顾忌着他受过伤的右腿,爬到一半后就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们歇一会儿。”   傅泽琛喘着气,大概也是累到了。   萧余打开热水壶递到他嘴边,“琛哥喝一口。”   傅泽琛听话的喝着水,可能是真的累坏了,一口气他就喝完了半壶水。   萧余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琛哥如果爬不动了,我们就下山。”   傅泽琛不懂什么是累,又学着刚刚的样子蹲在了萧余面前。   萧余眼眶泛红,他的傅泽琛哪怕是傻了也会下意识的来照顾他。   阳光穿透云雾,金光闪闪的洒入人间。   萧余紧紧的搂着傅泽琛的脖颈,低声道:“琛哥,我不能陪你到老了,我好像看到了我的终点,我很高兴你能陪我走到这里,我碌碌无为的一生,也曾姹紫嫣红过。”   山顶的风刮在脸上微微泛着疼。   萧余坐在石头上,目不转睛的望着不停喘气的傅泽琛。   傅泽琛大概也知道什么是累了,双腿有些发抖,他也站不住了,脱力的坐在地上。   萧余坐在了他旁边,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目光灼灼的仰望着天边的朝阳,他道:“琛哥,今天真暖和。”   傅泽琛眸光闪烁着, 不知道是阳光照耀进来折射的光,还是他禁锢的灵魂在慢慢撬开那沉重的枷锁。   “琛哥,我可以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吗?”萧余侧过身,牵起对方的手。   他取下脖子上的项链,将戒指取下。   阳光落在戒指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萧余将戒指放在他的掌心里,满眼真诚,“傅泽琛,你愿意跟萧余结为夫妻吗?就一天,你愿意娶他吗?”   傅泽琛眼中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萧余笑,“你不说话,就是愿意了。”   他拉着他的手把戒指套入了自己的指间,冰冰凉凉的触感贴在无名指上,像最后一颗救心丸让那颗濒死的心脏又一次恢复了活力。   萧余闭上眼一吻落在傅泽琛的额头上。   他道:“傅泽琛,我愿意嫁给你,这辈子我们定了情,下辈子我会赖上你的。”   傅泽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阳光渐渐的变得炙热,山中的雾也慢慢的散去,大片丛林映入眼眶。   秦家:   江欣提心吊胆了好长时间,她原本以为傅家找到了傅泽琛之后会立刻展开报复,可是她煎熬了半个月,傅家依旧毫无动静。   秦依依这段日子也很老实,连家门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就被傅家盯上。   “江姨,傅家是不是不打算追究了?”秦依依心存侥幸道。   江欣并不觉得他们会息事宁人,她道:“也许是傅泽琛的事让他们暂时没有时间来过问我们。”   “你说泽琛哥会恢复过来吗?”   “王兴说过这种药两三年内是不会代谢干净的,就算偶尔会有点意识,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恢复正常。”   “那人的话能信吗?”秦依依不放心道。   “现在也只能相信了,这人怕是早就跑出燕京了。”江欣捏了捏鼻梁,“我真不该相信王兴这个人,不该牵扯上傅家,现在我们真的是骑虎难下啊。”   “江姨我有点怕,如果被爸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他肯定会把我赶出去的。”秦依依焦急的绕着屋子瞎转,“都是那个该死的萧余,他的命怎么那么硬,他怎么还不死!”   江欣倒是不怕秦玮,毕竟凭他的脑子,只要她抵死不认再卖惨哭几天,他肯定就会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但傅家就不一样了,如若被他们找到一丝自己和王兴串谋的证据,她的荣华富贵就得到头了。   “江姨,要不我们再派人去——”   江欣打消她这个荒唐想法,“现在不能再出头,傅家肯定早有防范,他们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很有可能就是在等我们自己上钩,吃一堑长一智,他们不会再给我们第二次得手的机会。”   “那就这么看着萧余得到泽琛哥?我不甘心。”秦依依愤怒道。   “依依你别担心,我给你承诺过就一定言出必行,傅泽琛是你的,他只能是你的。”   秦依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等着?”   “等,反正傅泽琛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等傅家放松警惕的时候,先解决了萧余,然后再给你和傅泽琛制造亲密机会,他现在傻了,如果你能借机怀孕给他们傅家生个继承人,他傅家肯定会风风光光的把你接回去。”   秦依依兴奋道:“江姨你说的太对了,只要我怀上孩子,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就算两三年后傅泽琛恢复正常醒了过来,到时候你母凭子归,他也就只能将错就错跟你结婚!” 第98章 你哪里不舒服?   傍晚,计程车停在了锦府公寓前。   萧余刚带着傅泽琛下车就见马路对面站着三人。   冯良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迎面走来,“今天没课,我们一起喝一杯。”   萧余盛情难却,带着这三人一同进了公寓。   许奕然虽然嘴上哼哼唧唧说着不来,但一进门就提着食材进了厨房。   林茂道:“奕然是我们几个人里最会做饭的,老傅都是跟他学的。”   萧余望着厨房里独自忙碌的身影,“琛哥现在学会咀嚼食物了,可以不用炖的太烂,按照你们平时的习惯就行。”   “老傅越来越厉害了。”冯良抬起手搭在傅泽琛的肩膀上,打趣道:“现在我要是跟他玩几局棋,他是不是必输?”   林茂啧啧嘴,“你现在欺负他,等他清醒过来,有你好果子吃。”   冯良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兴高采烈的拽着傅泽琛就往书房走去,“来来来,玩两局,我让你三子。”   林茂紧随其后,“你就算让他十子,他也赢不了你。”   “我可是正人君子,我绝对不会欺负他!”冯良得意的拿出棋盘。   萧余孤零零的站在客厅里,周遭都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真的好幸福啊。   只是这幸福显然和他格格不入。   一股热流从胸腔蔓延上来,他几乎是摔进了洗手间。   许奕然刚摆满一盘菜,再次回头时,已经不见萧余的踪影。   这人属老鼠吗,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萧余躲在卧房的洗手间里,一手撑着盥洗池,一手压着胸腹,张嘴一咳,台面上就溅上好几滴血沫。   满嘴都是腥甜味,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呼吸,怕稍微用点力都能震碎那颗心脏。   再坚持一下,快结束了。   餐桌上,许奕然像是变戏法似的短短一个小时就弄出了一桌子菜。   冯良直呼过瘾,“我们许公子这都快半年没下厨了吧,宝刀未老啊。”   许奕然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好好吃,吃不完兜着走。”   “许公子放心,我今天就算是撑死都得把盘子给你舔干净了。”冯良信誓旦旦的坐在椅子上。   “萧余呢?”许奕然瞧着傅泽琛身边空空的位置,询问道。   “他好像说去换衣服了。”林茂夹了一块肉递到傅泽琛嘴边。   傅泽琛并没有张开嘴。   林茂蹙眉,“这家伙不会是脑子坏了也要看人下饭吧。”   “一定是你太丑了,老傅实在是张不开这个嘴。”冯良揶揄着接过喂饭这个任务。   但傅泽琛依然是不给面子的闭着嘴。   “我记得在医院的时候还是给啥吃啥啊。”冯良苦笑道。   萧余姗姗来迟,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白里透着灰,眉宇间还有一股死气。   许奕然瞧着他明显有些笨拙的动作,眉头轻蹙,“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余刚刚吐完血,全凭那些药支撑着自己走出来,他有些听不清许奕然的话。   许奕然见他目光涣散,顿时紧张道:“你哪里不舒服?”   其余二人闻声立刻张望过来。   萧余这下听到了,他摇头,“我没事,就是今天去爬山有点累了。”   “你这身体去爬山?”冯良震惊,“你别把自己给累出病了。”   “是琛哥背我上去的。”萧余接过冯良手里的饭碗,“我来喂他,你们先吃饭。”   傅泽琛乖巧的张开嘴,无论萧余喂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往肚子里咽。   冯良:“……”   林茂:“……”   他傅泽琛果然就是看脸吃饭!   萧余见三人不动,不明状况道:“你们怎么不吃呢?”   “没事,等你。”冯良单手托腮,“我怎么瞧着老傅胖了点?”   “能不胖吗?萧余喂的全是肉。”林茂哭笑不得道:“咱们还是要吃点蔬菜,这样才容易消化。”   萧余犹豫了一下,还是只夹了一小块白菜,生怕这点清淡的东西就抵消了那些肉的营养。   喂完了饭,萧余看向似乎还在等他的三人,他放下饭碗,拿过桌子上的另一只空酒杯。   冯良下意识的制止住他的动作,“你干嘛?”   萧余给自己也倒了小半杯红酒,“不是说喝一杯吗?今天琛哥不能陪你们喝酒,我代替他,敬你们一杯。”   “我们喝我们的,你瞎掺和什么。”林茂强势的夺过他的酒杯。   “我不贪杯,就喝一小口。”萧余又把杯子抢了回来。   林茂忍无可忍的瞪了一眼带酒来的冯良。   冯良也没有想到他会喝啊。   萧余拉过傅泽琛的手,十指相缠,两枚戒指心有灵犀的撞在一起,他笑,“今天是个好日子,确实很适合喝一杯。”   “今天怎么就是个好日子了?”冯良不解道。   萧余笑而不语的喝了一小口红酒,他不敢太放肆,毕竟他还要攒下一点力气。   三人见他都喝了,就好像被架上了高台,这下不喝也得喝了。   萧余放下酒杯,也没有动筷,全程紧握着傅泽琛的手,舍不得松开那般。   “萧余啊,我跟你说老傅小时候可调皮了,你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他小时候干的事那都不是人干的事!”林茂喝的醉醺醺的,舌头都有些发麻打结了。   “就这破事我都听了八百遍了。”冯良驾着五迷三道的林茂,两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林茂反驳,“难道你不觉得很可恨?我小时候就就因为头发稍微长了点,他就非得闹着娶我,还要我给他生孩子。”   “幸好那只是小时候的童言无忌,你让老傅现在说,我都怕他张不了这个口。”冯良打趣道。   “哼,他现在要生也不会找我了。”林茂迷迷糊糊的盯着萧余,一阵傻笑,“你看这人多漂亮,要不带回去给咱们老傅生娃?”   冯良呵呵笑了笑,“老傅就喜欢这唇红齿白的小姑娘。”   许奕然头疼的抓着两人,“够了,你们好好说话。”   “对对对,老傅现在有宝贝了。”冯良傻笑起来,“他可宝贝了。”   许奕然叹口气,驾着醉酒的二人准备离开,“萧余,我把这两个醉鬼弄回去,麻烦你收拾一下。”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要给我们家老傅娶媳妇儿了。”林茂疯疯癫癫的跑出了公寓。   许奕然咬牙切齿的追上前,“你给我站住。”   萧余扭头看向旁边没有喜怒的傅泽琛,越发用力的握紧他的手,“傅泽琛,你听到了吗?他们都来恭贺我们新婚大喜了。” 第99章 傅泽琛,这次是我丢了你   夜晚,萧余笑容满面的看着坐在凳子上等他洗漱的傅泽琛,温柔的在他鼻子上点了一滴泡沫。   傅泽琛眨了眨眼。   萧余给他冲掉身上的泡沫,将他从头到脚的包裹严实,说着:“琛哥先去外面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傅泽琛听不懂,就傻傻的坐着。   萧余起不来,眼前又开始发黑,他努力的想要熄灭掉沸腾的胸口,可惜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一说话,滚烫的血就顺流而上。   “唔。”萧余忙不迭的捂住嘴,依旧迟了一步。   鲜红的颜色在浴袍上弥漫开。   傅泽琛好像感受到了滚烫,身体不由得缩了一下。   萧余急忙给他擦了擦,“没事,别担心,我没事。”   傅泽琛愣愣的望着他,眼里微光闪烁。   萧余替他脱下那染脏的浴袍,重新给他裹上一条浴巾,“我们先出去。”   傅泽琛还是呆呆的坐着,第一次没有主动听他的话。   萧余胡乱擦掉嘴上的血迹,“我给琛哥吹头发,不然要着凉的。”   卧房,吹风机呼呼作响。   萧余眉眼含笑的抚摸着他的头发,“琛哥,今天我们看会儿星星再睡觉,好吗?”   燕京的天,雾蒙蒙的,并不见任何繁星。   萧余有些失落的关上了窗户,“没事,那么多遗憾,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关系。”   傅泽琛好像能感受到他很悲伤,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萧余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绵软无力,“琛哥,就这样忘了我吧,一辈子都不要把我想起来,小乖不会怪你的。”   天色暗沉,屋子里也熄了灯。   傅泽琛躺在床上,却是迟迟不见入睡,他就这么睁着眼,两眼呆滞的望着天花板。   萧余坐在一旁,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双目,“琛哥该睡觉了。”   傅泽琛依旧不见闭眼。   萧余也不会勉强他,默默的牵起他的手,取下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傅泽琛指尖轻颤了一下,似乎是在反抗。   萧余俯身一吻落在他的唇上,“琛哥,我走了,这次真的不见了。你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忘记记忆里那个只短暂出现过的萧余吧。”   萧余起身,恋恋不舍的再看了他一眼。   “琛哥,这次是我丢了你,不是你不要我了,是我主动丢了你。”   灯灭了,门关了,周遭全安静了。   ……   “叮咚……叮咚……”冯良一大早就站在公寓外按响了门铃。   然而他等了许久都不见里面有人声传来,他不放心的又按了两下。   林茂睡意惺忪的揉了揉发胀的双眼,“谁让你昨天灌我酒的?一大早就跑来找手机,你怎么确定手机不是掉在路边了?”   冯良记忆短缺,但他很肯定是他跟老傅玩棋的时候顺手把手机扔在书房里了。   林茂打着哈欠道:“这里面也没个声儿,他们是不是还没有起床?”   冯良也不好意思再闹腾,只能退到一边等屋子里传来动静。   “不过这都十点了,他们应该起床了啊。”林茂看了眼时间,疑惑道。   冯良正准备再按门铃,就瞥见电梯打开了,白洁同样乍然的看着二人。   “你们怎么也来了?”白洁笑容满面的走上前,“也是萧萧让你们过来的吗?”   “我昨天把手机落这里了,过来取一下。”冯良解释道。   白洁输入密码,“那进来吧,萧萧一大早就跟我发信息说他要出门一趟,让我中午的时候过来照顾小琛。”   “萧余出门了?”林茂诧异,“他把老傅一个人扔在公寓里?”   “老傅又不是小孩,他一个人待会儿也跑不了。”冯良进入公寓后径直进了书房,果不其然,在书架上找到了自己随手一放的手机。   正当他准备退出去的时候,明显发现空旷的书桌上多了个突兀的东西。   两只小兔子?   冯良忍俊不禁的走过去,这是又重新织了一只新的?   他刚想拿起小兔子观察一下,就被旁边的一页纸吸引了过去。   “妈呀,萧余这么浪漫吗,不止偷偷给老傅织了新兔子,还又写上情书了?”冯良也不能偷看这小两口的情趣,只能一并把兔子和情书都拿了出去。   林茂看着他手里多余的东西,“你偷东西?”   “一边去,这是萧余偷偷给老傅准备的惊喜。”冯良挑眉笑道。   “那你拿出来干嘛?”   “老傅现在这个脑子,你觉得他能主动发现?”   林茂尴尬的挠了挠脑袋,“那萧余准备这些也送不出去啊,老傅现在呆呆的,怕是也认不出两个字。”   卧房里,白洁领着傅泽琛走出。   今天的傅泽琛精神很不好,好像一夜未眠的样子。   白洁觉得家里有些不对劲,她绕着屋子转上两圈,恍惚道:“萧萧的东西怎么不见了?”   冯良闻声回头,他还没有问什么东西不见了,他手里的小兔子就被人抢了过去。   傅泽琛快步跑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兔子,他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不停的吸气吐气。   “老傅?”冯良被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傅泽琛失心疯一样大喊大叫起来。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白洁冲过来抱住他。   傅泽琛像是在发泄,一手捏着一只兔子,疯狂的嘶吼着,“小乖…小乖…他…他走了…”   白洁惊慌不已,“儿子,谁走了?”   冯良手里的信被惊落在地上,似是凑巧那般翻开了正面:   阿姨,我走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不想要这个痴痴傻傻的傅泽琛,所以我主动跑了。   请你们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一辈子去照顾他这个傻子,我想自由自在的活着。   对不起,让你们都失望了,我承认我很懦弱,但是我真的不爱他了。   你们傅家家大业大,应该不缺保姆的,那我就不管了,我要去追求我自己的幸福,我要找一个懂七情六欲的人陪我度过余生。   傅泽琛,愿我们各自安好,互不干扰! 第100章 殉情   所有人都看向不知道怎么清醒过来的傅泽琛,这刚恢复正常就被心爱之人抛弃,他不会一个激动又疯了吧!   白洁有些不敢置信的拿起那张纸,完全没有了自家儿子清醒过来的喜悦,相反眉头紧锁,像是天塌了一样。   “不是,不是。”傅泽琛口齿还有些不清楚,腿脚也有些不利索,他慌乱的往大门口跑去,似乎是想要去找回萧余。   林茂挡在门前,场面一度失控,他已经完全理不清头绪了,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让傅泽琛就这么跑出去。   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谁也不敢保证他情绪过激后会不会又变回那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傻子。   白洁踉跄着追上前,不知所措道:“儿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萧萧为什么会走?”   傅泽琛越是着急越是失语,他企图推开挡在前面的林茂,却是手脚发软到连站都快要站不住了。   冯良道:“萧余身体不好,他肯定走不远的,你别急,我们去把他找回来,有什么误会咱们当面说清楚,他怎么可能会抛下你,他不可能会不要你的。”   白洁扶着摇摇欲坠的儿子,“小琛你先坐着,我派人去找,小良说的没错,萧萧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不顾的。”   傅泽琛紧攥着那两只小兔子,声音颤抖,口齿不清,“他要…要死了,他…骗了你…”   话落,白洁手中的纸像是千斤重石那般她好像再也托不住了,手一松,那封诀别信坠落在两人脚边。   冯良瞠目,“老傅你在说什么糊涂话?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喝酒,他虽然气色不好,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是不是意识不清时间记混了?”   傅泽琛摇头,“我能…能听到…他说话…”   “快、快去找人。”白洁双腿像是被什么给绊住了,回身的刹那整个人都失去平衡的跌倒在地上。   冯良见状连忙将她扶起,“阿姨你别急,我们马上出去找。”   清冷的风吹过山顶,西华山的雾也渐渐散去。   萧余坐在石头上,极目远眺,他似乎很累,汗水顺着下颚一滴一滴的融进衣衫中,已经染透了一大半。   他有些依依不舍的摩挲着本属于傅泽琛的那枚戒指,眼前的光影在慢慢涣散,他却是执着的盯着它,像是在努力的把它刻进脑中。   琛哥你不会怪我拿走了你的戒指吧。   不过没关系,你我都不需要了。   萧余太累了,他有些脱力的靠在了石头上,阳光柔和的洒在他的周身,他感受到了阔别已久的温暖。   春日暖阳,真的是晒得人有些犯困啊。   “琛哥,我就睡一会儿……”   一页纸平铺在一旁,上面压着一块石头。   微风吹来,纸张轻晃:   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万分感谢您替我收尸。   骨灰,就扬了吧……   西华山下,有不少人晨练的人正在喝茶聊天,原本还算安静的郊外,忽然被一辆辆疾驰而来的轿车打破了氛围。   众人不明情况的看向横七竖八停在休息区的轿车。   “这是在拍戏?”有人疑惑道。   轿车还没有停稳,一道道身影就从车内冲了出来,然后不由分说就往山间小路跑去。   西华山没有环山公路,上山就只能靠徒步,这也是附近居民最喜欢的晨练项目之一。   “这些人在干什么?山上是挖到宝了吗?一个个怎么跑的这么快?”   一群十几人风风火火的冲上了山,惹得还没有散去的居民都好奇的跟了上去。   傅泽琛的腿脚不利索,在攀爬过程中摔了无数次。   掌心划开了,膝盖上也被磕得满是淤青。   冯良有些担忧道:“你就在车上等,我们上去看看情况,你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傅泽琛摇头,他知道他的小乖在等他,他已经让他等了太久了。   冯良见劝说不了,只能不露声响的撑着他的胳膊,避免他一个不注意就从山上滚下去。   山顶的风微微发凉,林茂是第一个跑上山顶的,他气喘吁吁的环顾着四周,终于在一块石头后面找到了沉睡过去的萧余。   傅泽琛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他慌乱的看着闭着眼却依旧嘴角带笑的小乖,小心翼翼的蹲在他面前,他不敢去触碰,怕触手冰凉。   “小乖,你看看我,我醒了,我回来了,我来接你了。”傅泽琛轻声喊着他。   萧余依旧安稳的沉睡着,风轻轻的挑起他眉间碎发,像是也在叫呼唤一样。   傅泽琛颤抖的抬起手,指尖轻抚过他冰凉的脸颊,“小乖,你是不是在埋怨这些日子我没有理你?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一直在等着我,你看啊,琛哥回来了。”   “都傻站着做什么?快送医院啊。”白洁挤开杵着一动不动的几人。   林茂回过神,忙不迭的跑上前,“老傅,我们先把萧余送去医院,可能还有救呢,你先冷静点。”   说着他就要上手去抱萧余。   傅泽琛却是疯了般紧紧的抱着萧余,戒备的瞪着所有上前的人,“你们都不许碰他,不要碰他。”   “傅泽琛,你疯了吗!你是想他死是不是!”白洁怒不可遏的推开毫无理智的儿子。   傅泽琛气力不济双手一松,他怀里的萧余滚落在地上,“不要,不要带走他,他身上好冷,他要我抱抱他,他想我抱抱他。”   傅泽琛连滚带爬的想要去抱回萧余。   白洁抢先一步把人抱了起来,她命令道:“快送他去医院。”   “还给我,你们把我的小乖还给我,他想要我抱抱他,你们还给我,我求求你们把他还给我。”傅泽琛匍匐在地上,一路往白洁的方向跪爬着。   白洁看着狼狈不堪的儿子,狠了狠心,扬长而去。   冯良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每每想要上去扶起对方,却又动弹不得。   曾经惊艳了整个京圈的傅家大公子,如今如此懦弱,如此狼狈。   好像萧余带走的不光是他的心,更是他的灵魂。   他如果真的死了。   冯良忽然不敢细想下去,他慌乱的打消自己这个想法。   可是他脑子又情不自禁的去幻想他们的结局。   他知道如果萧余死了,他傅泽琛会毫不犹豫的从这座山上跳下去。   殉情! 第101章 救救他   医院:   白洁反复看着萧余留下的遗书,轻飘飘的一句骨灰扬了吧就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这傻孩子,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不留痕迹,他要自己走的不留一点痕迹!   傅泽琛颓废的缩在墙角,他不敢去看那刺眼的抢救红灯,仿佛又把自己的灵魂禁锢了在那个可怕的囚牢里。   他不愿意醒来,自欺欺人的装作自己还是那个不知喜怒的傻子。   是不是只要不哭不闹,他就能幻想着他的小乖还在等他?   抢救灯光熄灭。   所有人不敢动弹一步,就眼巴巴的望着从抢救室里疲惫走出的一众专家主任。   “夫人,病人情况不是很好,需要立刻心脏移植,可是他的身体条件太差,并不适合手术。”   白洁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并没有问题,可是偏就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她问:“既然要手术,那就手术啊,为什么又说不适合手术?”   “首先是心脏供体难求,病人这恶化程度,怕是等不及了。”   “心脏我会立刻想办法的,我们一定会找到的,你相信我,我能找到的。”白洁紧紧的拽着主任的胳膊,“找到了是不是就能治好了?”   主任欲言又止。   白洁面色陡然一变,“你想说什么?”   “他身体情况太差,就算找到合适的供体,怕是一上手术台,人就没了。”主任如实道。   “不是换了心脏就可以治愈吗?怎么会没了?”   “之前出院的最后一次检查,心脏衰竭的程度都控制的很好,可是这最近一个月他可能是生了大病没有第一时间接受治疗,导致心肌感染恶化,半个月左右就发展到了终末期,如果、如果后续他选择积极治疗的话,手术还是可以勉强进行的,可是明显他是自己放弃了。”   傅泽琛木讷的望着面色凝重的医生,他如果早一点醒来,他的小乖是不是还有救?   “那现在怎么办?你们告诉我怎么办?”白洁失去理智,抛弃教养,怒吼道。   “只能先药物控制一下,如果他能稳定不再继续恶化,并在短暂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心脏供体,我再联系上国外的詹姆斯教授,我们一起主刀,成功率或许还有一成。”   “一成?”白洁忽然散去了全身力气,无助的望向全程沉默着的儿子。   傅泽琛却好像又看到了希望,他踉跄着跑过来,“我、我马上去找心脏,如果可以的话,用我的也行,治好他,求求你,治好他。”   白洁没有阻止他这个荒唐的想法,哽咽的转过身。   傅泽琛几乎都跪在了地上,他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满怀的期待的看着他们。   “大少爷您先起来,我们会尽力而为的,一定会想办法争取手术最大的成功率。”   傅凛得到消息姗姗来迟,他没有想到进来的第一眼会看到如此混乱的场面,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哭的不成人样,他端庄优雅的妻子也是蓬头垢面,这一幕,就像是人走茶凉后的冷清,天要塌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他没有阻止萧余和傅泽琛,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局面。   那个孩子是健健康康的,他的儿子也是幸福快乐的,他们一家人都是和和美美的。   可是错了,是他把这一切搞得支离破碎了。   重症监护室:   傅泽琛目光灼灼的望着病床上安静熟睡的身影,他没有离得太近,医生说他心脏很不好,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着他。   他的小乖,被他养坏了。   “你可以试着跟他说点话,他应该能听见。”医生在一旁注意着数据。   傅泽琛这才敢踏出第一步,他走的谨慎又小心,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临近病床,他屈膝半跪在床边,试探性的喊了他一声,“小乖。”   仪器上的数字稍微波动了一下。   傅泽琛指尖轻轻的碰了碰萧余的手腕,他道:“小乖能感受到吗?”   数字又跳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那般。   傅泽琛眼中含泪,他不敢让自己哭出来,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说话的语气。   “小乖,我都听到了,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到了,等小乖好了,我们就去看烟花,不光是你的生日,以后的每一天我都陪着你看星星看烟花,好不好?”   “傅泽琛不止想跟萧余做一天夫妻,我想跟萧余做一辈子夫妻。等小乖醒了,我重新跟你求婚,重新给你戴戒指,之前那些都不算数的。”   仪器上的数据开始剧烈波动,原本平静的监护室忽然响起一连串的报警声。   傅泽琛知道他都听到了,他整个人都趴在了病床上,离他更近了几分,他激动的说着:“小乖,你不要丢下我,你把我丢了,我也活不了了。”   萧余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泪涌出眼眶,他想要醒过来,可是他却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心脏在拼命的跳动,他听到了琛哥在叫他。   “琛哥。”轻不可闻的一声响从氧气罩里传来。   傅泽琛喜极而泣,扑腾着趴在他身边,连连应下,“小乖,我在这里。”   ……   随后几天,萧余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只是他清醒的时间太短了,甚至一天都醒不了几分钟。   傅泽琛好像又养成了另外一种习惯,每天就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等着他苏醒,活脱脱的望夫石。   “好了,你这样子,我真怕萧萧醒来你吓着他。”白洁强硬的把人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先吃饭。”   傅泽琛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自己的午饭,然后又继续趴回床边翘首以盼自己的睡美人苏醒。   白洁恨铁不成钢道,“萧萧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医生说了让他多休息,保持睡眠能更好的减少心脏负担,你可千万不要把他给吵醒了。”   “我知道。”傅泽琛敷衍的回答,注意力依旧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家宝贝。   白洁皱眉,“还有件事,秦家来了请柬邀请我们这周参加秦老爷子的生日宴。”   傅泽琛回头,目光一沉,“他就不怕我们上门让生日宴变丧宴?”   “他估计并不知道江欣的所作所为,还想着借机修复我们两家的关系。”   傅泽琛紧了紧拳头,“那就送他一份大礼!” 第102章 大闹寿宴:萧余是她儿子   白洁也不再似往日那般温柔贤惠,同样是面色不虞道:“原本还想着等萧萧身体好些了再去和他们算这笔账,他们倒是按耐不住自己跳出来了。”   “妈,这件事我来处理。”傅泽琛轻握着萧余温热的小手,目光凌厉:“这次我学会了一点,最佳报复人的手段不是肉体上的伤害。”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如果有需要妈妈的,你就说,这种人渣败类,我原想看在萧萧的面子上给她留一分体面,没想到她是往我心坎上捅刀子啊。”   “她最怕什么,我就送给她什么!”傅泽琛轻笑。   白洁不知道江欣怕什么,但像她这种满肚子都是坏水的人,肯定有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慈佑骨科住院部,萧军刚刚才养好断掉的胳膊和大腿,他最近被打怕了,每天都会谨小慎微的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生怕这些人一个不开心又拿他撒气。   “咯吱”一声,房门从外推开。   萧军闻声条件反射性的藏进被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出来吧,今天没人会打你。”傅泽琛叩了叩桌子。   萧军半信半疑的露出脑袋。   傅泽琛把一张照片放在他面前,“认识这个女人吗?”   萧军不经意的看了送到眼跟前的照片,就一眼,他体内的暴躁因子瞬间被点燃,他气急败坏的掀开被子,一把抓起照片,目眦欲裂的瞪着上面笑靥如花的江欣。   他化成灰都认识她!   傅泽琛很满意他眼中的仇恨,继续道:“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萧军愤怒道:“她在什么地方?”   “她现在可风光了,秦家秦太太,每天吃着山珍海味,住着豪门大宅,穿的是绫罗绸缎,用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再看看你,一身的伤,又穷又病。”   萧军一把撕碎照片,“我饶不了她!”   “生气吧!这事要是落在我头上,我可能比你更生气,抛夫弃子的人竟然活得这么好,天理难容。”   萧军气的脸都绿了,“傅少爷,我知道我是贱命一条,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垃圾,可是就当我求求你,你放我出去,我不能便宜了她!”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也就没有想过再关着你,我还会送你进去,让你们两夫妻好好见一面。”   萧军气急败坏的下了床,他找寻一圈屋子,最后亲手打碎了一面玻璃,不顾锋利的玻璃切口,徒手捡起,然后气势汹汹的出了门。   周五晚上,秦家的生日宴隆重举行。   秦玮是很在意门面的人,每年的生日宴会都会邀请半数以上的豪门,让全燕京的人都来见识他秦家的财大气粗和金碧辉煌。   来往宾客众多,大宅外的保镖也认不全这些豪门贵族,只能凭着请柬放人进院子。   萧军混在人群中,虎视眈眈的瞪着正被众星拱月团团围住的江欣,她那张脸依旧明艳动人,难怪能把如此有头有脸的人物给骗成傻子。   秦依依早早就换好了礼服,她会时不时的注意着大门动静,按理说傅家收了请柬,是不是就表示既往不咎了?   那他们今天会出席吗?   秦依依刻意的打扮了好一番,就等着惊艳傅泽琛。   “依依你不用一直盯着大门口,如果傅家来了,有人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江欣牵着她的手继续周旋在众位夫人小姐中。   江欣知道在他们这个圈子,这些夫人小姐少不了来谈论她的身世,今天她就要这些人认清楚她在秦家的地位。   她不仅是秦玮明媒正娶的夫人,还是秦依依最信任的母亲。   她现在在秦家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   “很高兴各位抽空来参加我的生日晚宴,希望大家能够玩的开心,吃的开心。”秦家老爷子高举着酒杯。   江欣大方得体的站在秦玮身侧,随着他一同举杯同庆。   “原来秦家这么富贵的家庭也要跟别人抢老婆!”萧军挤出人群,目光凶狠的瞪着中心处万众瞩目的江欣。   江欣在看到萧军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秦玮闻言暴跳如雷的指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呵斥一声,“外面的保安是怎么放人的,立刻把闹事的人给我拖出去。”   萧军不为所动,冷笑,“秦董事长原来喜欢捡别人不要的垃圾。”   江欣没有想到萧军会出现在这里,以至于她大脑完全放空了一阵,甚至都听不清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秦玮怒气冲冲的指着胡言乱语的家伙,“你算什么东西,你如果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秦董事长如果不相信,你大可以问问你旁边的女人,问问她我是谁!”萧军怒目。   秦玮瞥向旁边明显方寸大乱的妻子,道:“他究竟是谁?”   江欣摇头,矢口否认,“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   “江欣,我们可一直没有离婚,在宁城,你和我还是夫妻关系!你现在告诉我,你不认识我?”萧军步步紧逼。   江欣惊慌的瞪着他,依旧抵死不认,“你闭嘴,我不认识你,老公你是知道的,我没有结过婚,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这个人肯定是故意来破坏你的生日宴的。”   秦玮脸色越发阴沉,“给我把他拖出去。”   “你不认识我,那萧余呢!你的亲生儿子呢!”   萧军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头顶冒着绿光的秦董事长。   秦玮心口激烈的跳动了几下,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说的如此斩钉截铁的男人,“你说她有儿子?”   萧军冷笑,“她当然有儿子了,只是在孩子五岁的时候就跑了而已,十几年来,连问都没有问一声。”   “你闭嘴,我没有孩子,我没有。”江欣踩着高跟鞋不停的后退,“保安,这是个疯子,把他拖出去,快拖出去。”   秦依依如雷轰顶,惊恐失色的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女人。   萧余是她的儿子? 第103章 毁容   萧军突然大笑起来,“秦董事长,你不觉得后背发凉吗?她这个女人是为了名利富贵连老公儿子都不要的。你信不信,如果可以的话,她还会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杀了我们!”   秦依依猛地一颤栗,脑子里全是江欣把萧余抛下山崖的画面,她决绝到不带一丝犹豫。   “我没有,我没有孩子,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他。”   江欣慌乱的抓住秦玮的衣角,她最会演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疼她,怜爱她。   但今天的秦玮显然是相信了萧军的话,他愤怒的甩开江欣的手,面朝七嘴八舌正在谈论的宾客,大吼一声,“送客。”   众人却没有要散去的意思,似乎还想继续看这一场豪门大戏。   江欣跌坐在地上,伤心欲绝的捧着自己的脸,“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真的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要钱,你说个数字,我给你,我都给你,我求求你放过我。”   萧军第一次觉得钱这个字眼恶心,他道:“江欣,我找了你十几年啊,你当年毅然决然的离开,你知道我和萧余这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那么小的孩子,他没有母亲,他是靠捡垃圾才活到今天的!”   江欣双目赤红,“你们的遭遇跟我没有关系,你有手有脚,还会养不活一个孩子吗!”   “你还装作不认识我是吗?你身上有什么胎记,哪里有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是不是要我当众说出来,你才肯承认我是谁!”   “你说啊,那你说啊,我身上有什么?”江欣咄咄逼人的反问。   萧军没有理会她的声嘶力竭,而是看向旁边已经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秦董事长,他道:“江欣这些年跟着你没有给你生个一儿半女,你以为是她不愿意生吗?像她这种女人巴不得生下七八个孩子来套牢你。”   秦玮震惊,他一直以为江欣不肯怀孕是为了依依,她当初可是掷地有声的承诺过秦家只有依依一个继承人,她绝对不会留下一儿半女来跟依依抢继承权。   萧军哈哈大笑起来,“那是因为她不能生!当年生萧余的时候,卫生院条件太差,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生孩子了。”   “你闭嘴。”江欣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抓过桌上的酒杯就往萧军身上砸去。   萧军不躲,任她发疯,他笑,“你们都被她骗了吧,你真以为她是爱你爱你女儿才不愿意生孩子吗?”   秦依依也恍若全身力气被掏空了,她狼狈的坐在地上,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忽然变得陌生的继母。   江欣来秦家有十几年了,她们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她确实是很疼自己,把她宠的无法无天。   原来都是假的,都是戏!   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抛弃甚至杀害的女人,她会真心对待别人的孩子吗?   秦依依觉得可怕极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她想要逃,逃离这个阴暗扭曲的家。   “萧军,你给我闭嘴。”江欣完全失控了,一把抄起地上破碎的玻璃杯就往萧军刺过来。   他死,他必须死!   萧军不以为意她这点威胁,甚至更是放肆了起来,“现在想起我是谁了?江欣,狗急跳墙了吧,你可真能骗啊,竟然把这么厉害的人物都给骗得团团转。”   秦玮血压骤升,胸口发闷,他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撑着桌子。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想要毁了我?”江欣目光如炬,龇牙咧嘴的瞪着他。   萧军同样是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你在这里吃香喝辣的,把我和儿子丢在家里不闻不问,我们这些年过的有多苦,你知道吗?你想撇清我们,想得美!”   “啊。”江欣发疯的冲过来。   萧军毕竟是成年男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反手钳制住了养尊处优的江欣。   江欣剧烈的挣扎着,“你放开我,萧军,我要杀了你。”   萧军靠在她耳侧,笑容狰狞,“江欣,你不是最骄傲你这张脸吗?你说如果它被毁了,对面那个男人还会不会喜欢你呢?”   江欣神色一凛,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右脸忽地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下一刻,滚烫的血浠沥沥的顺着脖子就染红了她精心挑选的礼服。   秦玮目瞪口呆的看着江欣脸上的血,这才惊醒过来,“你放开她。”   萧军将江欣狠狠的扔在地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满脸是血的女人,更是狂妄的举着手里的玻璃碎片,他道:“江欣,我现在看你拿什么资本去勾引男人!”   “啊,啊。”江欣痛苦的捂住脸上的伤口。   秦玮冲了过来,大惊失色的盯着江欣那血肉模糊的脸,“医生,快叫医生。”   周围看戏的人纷纷散开几米远,生怕不小心被殃及伤害。   “秦家这次丢脸可丢大了。”   “谁说不是呢,秦老爷子年轻时纵横情场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谁曾想老了却被一个女人给骗了十几年,今天这场晚宴,可真精彩啊。”   “我瞧着秦依依的样子都被吓傻了,等等。”林太太忽然愣住了。   旁边的好友不明她这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忍俊不禁道:“怎么你也被吓傻了?”   林太太诧异道:“傅泽琛喜欢的那个小男孩是不是叫萧余?刚刚那个男人说他儿子是不是也叫萧余?”   冯太太倏地瞪大双眼,“天啦,这都是什么事啊。”   “傅家是知道萧余和秦太太的关系吗?”   两人面面相觑一番,大概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这出戏傅家不曾参与,但绝对少不了他们的推波助澜! 第104章 我的佛珠赠予你   医院:   傅泽琛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冯良传送回来的现场画面,嘴角高高上扬,就是还有些意犹未尽,萧军应该再狠一点,应该再把秦依依那张脸也一并毁了!   “哔哔哔。”手腕上的电子表开始闪烁红灯。   傅泽琛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疾步匆匆的回了病房。   萧余醒了,他正偷偷的在扒拉氧气罩,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正在闪烁红灯的监护手表。   傅泽琛也不敢惹急他,只能苦口婆心的规劝着,“小乖,咱们再忍忍,现在还不能摘氧气罩。”   萧余也放弃了,就稍微动了动,心脏就像是要喘不上来气的样子。   傅泽琛躺在床上,把人抱在自己怀里,温柔的给他按摩着后心窝,他道:“好些了吗?”   萧余疲软的靠在他肩膀上,“你刚刚去哪里了?”   “冯良有事找我,跟他聊了一会儿。”傅泽琛见他又昏昏欲睡,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明天可以吃点流食了,小乖想吃什么?”   “琛哥,胃有点疼。”萧余牵着他的手贴在肚子上。   傅泽琛越发小心的按揉着那个有轻微痉挛迹象的器官,他道:“小乖不想吃,我们就不吃,等你身体好些了再恢复进食也行。”   萧余勾唇笑了笑,“琛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得等心脏移植后才能出去了。”   萧余愣了愣,扭头看着他,“琛哥,我不想手术。”   傅泽琛眼眶泛红,平日里无论萧余说什么,他都会不假思索的答应,唯独这件事,他哪怕每天都念叨两遍,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驳回,甚至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反对。   萧余声音低沉虚弱,“我现在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傅泽琛低头不语。   萧余右手勾了勾他的手指头,“琛哥,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就让我陪陪你,好不好?”   “小乖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手术一定会成功的。”傅泽琛目光闪烁,他摇头,剧烈的摇头反对。   萧余摩挲着他的脸,“琛哥,我还有好多事想和你一起做,你答应过我的,等我醒来就陪我看星星看烟花,再背着我爬山看日出。”   傅泽琛咬紧下唇,最终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   萧余莞尔,“那等我再好一点,我们就出院好吗?”   傅泽琛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声音轻不可闻,“好。”   萧余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阔别已久的轻松让他难得的一觉到天亮。   隔天,秦家的丑闻轰动了整个华国,连医院里的小护士都津津乐道的谈论着。   傅泽琛置若罔闻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医生办公室里磨了两个小时才被允许他带萧余出去逛一圈。   他知道小乖一定是闷了,只要带他出去走走,他肯定还是愿意手术的。   在他心里他执着的认为只要手术了,他的小乖就会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了。   “也不知道现在秦家怎么处理这件事,都成笑话了吧。”小护士啧啧嘴,“这女人手段可真狠啊。”   “抛夫弃子,更是欺骗了秦家十几年,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另一小护士也感叹道。   “我真想知道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不然怎么能攀上这么有权有势的家族?”   “叩叩叩。”护士长忍无可忍的敲了敲桌子,真的是走到哪儿就听到哪儿,这些小姑娘就这么喜欢谈论豪门八卦?   两个小护士见状,不敢再聊天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位上开始处理医嘱。   病房,萧余已经等不及了,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总算回来的身影。   傅泽琛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四月的天有些热了,但他还是给萧余套了两三件衣服,就差把冬季羽绒服翻出来了。   萧余也不恼,任凭他关心则乱的乱穿衣。   确定帽子鞋子都不漏风了之后,傅泽琛才弯下腰把人抱起。   萧余习以为常的搂着他的脖颈。   护士站的小姑娘们瞧着这阵势,一个个都忍不住的伸着脖子观察着二人,一个个就跟喜婆婆娶儿媳妇似的两眼放光。   萧余窘迫的藏在傅泽琛的怀里,低喃道:“我们会不会太招摇了?”   “你是我媳妇儿,全院都知道。”傅泽琛视若无睹的抱着人进了电梯。   萧余也说不过他,只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美人抱。   院子里春光明媚,太阳暖呼呼的。   萧余难得出门见阳光,眉开眼笑的抱住傅泽琛的胳膊,“琛哥,那些花真好看。”   “要我给你摘一朵吗?”傅泽琛说着就伸出手要去辣手摧花。   萧余阻止道:“我又不是小姑娘。”   傅泽琛笑而不语的还是摘下了一朵花,“可是老公送老婆花是最正常的事。”   萧余面红耳赤的接过小粉花,当作听不懂他话的样子轻轻的扒拉着花瓣。   “嗡嗡嗡。”手机震动打破宁静。   傅泽琛看了眼电话号码,眼前一亮,眉眼是藏不住的喜悦,他道:“小乖等我会儿,我去接个电话。”   萧余点头,“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傅泽琛走出了几米远,特意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慎重的按下接听,“詹姆斯博士,您到了吗?”   萧余仰头看着太阳,忽然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可以坐这里吗?”   萧余看向身前长身而立的陌生人,他长着一张特别好看的脸,像是书里所说的那种豪门娇养贵公子,举手投足间都是风华绝代。   陆清坐在了他旁边,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朵小花上,言笑晏晏道:“这花真好看。”   萧余下意识的想要送给他。   陆清与他相视一笑,“这我可不敢收,我刚刚都看到了,是那位先生送给你的。”   萧余羞红了脸,“你在医院里,是生病了吗?”   “家里人生了点小病,我来探望一下。”陆清注意着他身上的病服,“你生病了?”   萧余点头,“有点小毛病。”   陆清看着他的气色,这并不像是小毛病的样子,他道:“我一般不喜欢主动跟人聊天,见了你却很奇怪,莫名的就想跟你说说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冒昧?”   萧余忙道,“你看着不像是坏人。”   陆清忍俊不禁的掩嘴笑道:“你看着好小,成年了吗?”   “二十了。”   “真年轻啊。”   陆清望了眼不远处还在打电话的傅泽琛,莞尔,“他应该很爱你。”   “嗯,他很爱我。”   “所以你要努力的好起来,知道吗?”   “我——”   陆清摘下手腕上的佛珠,“这是我老公给我求的,它保佑了我很多年,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它继续守护了。我觉得我和你很有缘,我想赠予你,希望它也能保佑你健康平安。” 第105章 小乖是不是有救了   萧余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对方已经自作主张的把佛珠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佛珠很暖,似乎还带着陆清的体温,一串上手,他滞闷的心脏好像得到了片刻的缓解,竟然呼吸都顺了几分。   萧余不敢置信的看向这个陌生哥哥。   陆清眉眼依旧笑如春风拂面那般温柔惬意,他道:“这是宁山寺住持赠予我的,它有佛性,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   萧余摇头,“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佛家讲个缘字,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它的价值,好好戴着,它能保佑我,以后也会保佑你的。”   萧余摸了摸珠子,它好像触手生暖,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抚慰他这破破烂烂的身体。   陆清看见了从横廊上走下的身影,“我先生来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好好治疗,这幸福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不要放弃自己。”   萧余目不转睛的望着陆清的背影,阳光照耀在他周身,恍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他像是下凡历劫的神佛给他送来了希望。   顾知琰瞧了瞧自家宝贝身后目光灼灼的小朋友,疑惑道:“你们认识?”   陆清莞尔,“不认识,一个很有缘的小朋友。阿琰,我把你给我求的佛珠送给他了。”   顾知琰脚下动作一滞,从容的脸上忽地闪过一丝惊慌。   陆清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我现在身体很好、很健康,已经不需要它来保佑我了,那个小朋友看起来比我需要它。”   顾知琰也只能无奈的笑笑,他的清清送都送了,他总不能一个大男人去跟小孩子抢吧。   陆清握上他的手,“阿琰,我想吃布丁了。”   “好,我们回家。”顾知琰揽着他,迎着阳光,消失在医院拐角处。   和煦的微风吹来,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傅泽琛打完电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他笑容满面的走回萧余身边,二话没说就把人抱了起来。   萧余身体腾空,有些诧异的看着开怀大笑的男人,不明状况道:“琛哥怎么这么开心?”   “小乖,詹姆斯博士马上就到了,我们一定有办法的。”   萧余表情愣了愣。   傅泽琛激动的难以控制情绪,眼中泛红,泪水氤氲,“小乖,我们能不能再试一次?”   萧余双目一错不错的望着眼前人,最后在他的期待中妥协的点了点头。   傅泽琛不敢耽搁,抱着人就跑回了病房。   萧余受不住颠簸,心脏又开始丝丝缕缕的泛着疼,他不得不制止道:“琛哥,我难受。”   傅泽琛连忙停下脚步,他怎么一时高兴就忘了分寸,他家小乖现在可受不得一点风吹雨打。   萧余抬起手压了压胸口,“琛哥,我有点呼吸不上来。”   傅泽琛瞧着他口唇的颜色,心里清楚他这是心脏病发作了,连忙把人放在椅子上。   萧余急喘着粗气,心脏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啸着往里灌,不过短短十几秒,他就疼的头晕眼花,哪怕是坐在椅子上,都有种地在抖、天在转的感觉。   “琛哥,我、我坐不住了。”萧余不受控制的往地下栽去。   傅泽琛正在打电话叫人,听见他声音的刹那,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他滑落的身子。   病房:   萧余昏睡了过去,脸上还浮着没有散去的病气,他就像个已经裂缝的瓷娃娃,但凡接近的人力气大一点都能把他捏碎了。   傅泽琛小心翼翼的握紧他的手,心里反复的麻痹着自己:没事的,博士来了,只要他们积极治疗,他的小乖一定会恢复健康的。   忽然,傅泽琛动作一停,他疑惑的看向萧余手腕上多出来的一串珠子。   白洁信佛,傅泽琛自然也了解一些佛家典故。   这串珠子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的大方丈之物,他家小乖出门前都没有啊,怎么一眨眼手上就多了这么珍贵的东西?   傅泽琛回忆着院子里的点点滴滴,他那个时候全神贯注的和詹姆斯谈论小乖的病情,压根就没有过多的注意他这边的动静。   反正周围都是保镖,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来伤害他的宝贝,所以他就理所当然的忽略了那几分钟。   这是谁送给他家小乖的?   傅泽琛情绪略微激动了起来,这是不是天意,天意要告诉他小乖有救了?   “嗡嗡嗡。”手机的震动惊醒了傅泽琛的臆想。   白洁:“小琛,心脏找到了,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因为车祸在十分钟前宣布脑死亡,他父母愿意捐献心脏。”   傅泽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母亲话里的意思,痴痴呆呆的坐在床边,毫无回应的听着白洁激动的叫嚷着。   白洁:“现在只需要调理好萧萧的身体,条件允许就可以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真的有救了吗?”傅泽琛生怕这是自己的一场梦,他问的小心翼翼。   白洁喜极而泣:“有救了,萧萧马上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傍晚,华灯初上。   萧余从温暖的怀抱里苏醒过来,他笑颜如花的看着拥抱着他的傅泽琛,越发不知魇足的往他怀里靠了靠。   傅泽琛本是眯着眼小憩着,感受到怀里的小动作时,展颜笑道:“醒了?”   “还没有醒。”萧余双手环过他的腰。   傅泽琛任他睁眼说瞎话的往自己心口处钻,道:“刚好,我也还想再睡会儿。”   萧余抬起头,眸光闪闪的望向当真闭上了双眼的琛哥。   傅泽琛几乎能想象到他家小乖此时此刻的可爱劲儿,就像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小动物,他带着懵懂,带着惶恐谨小慎微的试探着这个世界,但凡自己这个时候看他一眼,他都会方寸大乱的缩回脖子。   当然了,他可不敢吓他。   傅泽琛温柔的收缩了一下胳膊,提前告诉小家伙他要睁开眼了。   萧余眉眼弯弯,在对方不再装睡的刹那,趁他不备一吻落在他的唇上。 第106章 傅泽琛的报复   傅泽琛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萧余垂眸,偷袭得逞后,笑得张扬又放肆。   傅泽琛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现在最大的惩罚也就只敢这点力度了,但凡再重一点,他都怕他的宝贝会直接晕过去,然后把他给吓个半死。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随后来人也不等屋内人的同意,直接兴奋的推门而进。   冯良喜不自胜道:“老傅,是不是找到心脏供体了?”   傅泽琛急忙捂住萧余的耳朵,生怕这一惊一乍的家伙把他给刺激到了。   冯良一时高兴忘了分寸,急忙捂住嘴巴,“哎哟喂,是我草率了,没把萧余吓着吧。”   萧余哭笑不得道:“我哪有那么脆弱,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   傅泽琛嗔了冒冒失失的家伙一眼,“以后来之前先给我说一声,我批准了才准进病房。”   萧余:“……”   冯良:“……”   我这是去面圣吗,还要你老人家批准!   傅泽琛继续道:“小乖受不得一点吵闹,控制一下你的音量。”   萧余深吸一口气,他真的很想反驳这个夸大其词的家伙,但他稍微情绪高涨了一些,旁边的机器就开始闪烁红灯,似乎也在劝诫他平静下来。   好吧,他确实是不禁吓。   傅泽琛忙不迭的把他扶回床上,也不管他同意还是拒绝,直接在他脸上套上氧气罩。   萧余皱了皱眉,“琛哥,不用吸氧。”   “你脸色不好,我们躺一会儿。”   萧余虽然很想让他不用这么紧张,但一看见他紧锁的眉头以及那担忧的神色,还是乖乖的放弃了挣扎,老实的吸着氧。   冯良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刚刚确实是激动了一些,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他不会真把萧余给吓到了吧。   萧余吸上氧又开始昏昏欲睡,他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傅泽琛的掌心。   傅泽琛明白他的意思,起身掖了掖被子,“小乖睡吧,我和冯良出去说话。”   病房外,冯良自责道:“要不要让医生来检查一下?”   “不用,他需要多休息,让他睡吧。”傅泽琛走到走廊尽头。   “你现在也不用太紧张,心脏供体真的找到了吗?”   傅泽琛点头,“找到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调养一下小乖的身体,争取降低手术风险。”   “詹姆斯那边有消息吗?”   “他明早七点左右抵达燕京。”   冯良仿佛看到了希望,他越发难掩兴奋道:“萧余这次是真的有救了。”   “嗯,他会没事的,我知道,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冯良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要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通知我。”   傅泽琛抿唇笑了笑,“确实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冯良摩拳擦掌,“我随时准备着为你赴汤蹈火。”   “秦依依还没有得到自己该有的报应。”傅泽琛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   冯良面上神色一僵,他们几个毕竟是一同长大的,现在闹成这样,确实是只能分道扬镳。   从小到大,秦依依是他们这些人里唯一的女孩子,所以无论是礼数还是感情,他们都对她照顾有加,甚至可以包容她的一切无理取闹。   只要是不违背仁义道德这一层,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她闹。   可是,她这次差点就害死了老傅,甚至害的萧余病情加重,命悬一线。   她有今天,是她咎由自取。   傅泽琛望向黑夜,目光犀利,“如果你还顾忌着和秦依依的那点情分,我不会为难你。”   “老傅,这事别说你无法释怀,我们这些做旁观者的都不能原谅,她秦依依本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我可能就要下狠手了。”   冯良眉头紧蹙,“你要怎么做?”   “秦依依不是一直最引以为傲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吗。”傅泽琛指尖不轻不重的敲打着窗台,说的云淡风轻。   冯良诧异,“你要搞秦家?”   “最有力的报复不是给她致命一击,而是一点一点的摧毁她的信念和她的底牌,击溃她的心理防线,让她这辈子都惶惶不安,这样不是更有趣吗?”   冯良忽然觉得后背发凉,眼前这个傅泽琛不再是那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傅家大公子,好似一个恶魔,张牙舞爪的想要摧毁整个世界。   傅泽琛勾了勾唇,明知故问,“你觉得我这个手段可怕吗?”   冯良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的咳了起来,“如果是我,我当然也饶不了她,只是破产——”   “冯良,如果小乖手术成功了,我还会给她留一条命,如果小乖没了,破产只是开始。”   冯良被震惊不知道如何表述了,只能惊心动魄的看着对方,说实话,他觉得有把刀子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凉飕飕的。   傅泽琛关上窗户,外界的纷扰顷刻间戛然而止,他道:“我明天可能需要出去一趟,你稍微稳重一些,小乖我就麻烦你照顾一会儿了。”   冯良哪里敢拒绝,他也怕天凉冯氏破啊。   “如果小乖问起,你就说我去接博士了。”   冯良深吸一口气,考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道:“那个江欣真的是萧余的母亲?”   “嗯。”   “她是怎么瞒过秦家的?”   “小乖长得像江欣。”   冯良恍然大悟,萧余那张脸雌雄难辨,谁见了都得迷糊。   “秦董事长被美色迷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十几年都看不透一个人,真是眼盲心瞎,秦家走到今天这地步,怪不得别人。”   冯良欲言又止,如今的傅泽琛再狠,那也是秦依依自找的。   “你们放开我,我要进去,我要见泽琛哥。”女人尖锐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冯良一听见这个声音,头都大了。   这女人真的是没有脑子吗,明知道现在是敏感时刻,她不仅不藏起来,还想着往刀口上冲?   “我让你们滚开。”秦依依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着。   两个高大的保镖将从消防通道偷溜上来的秦依依给拽了出来,另一人紧急的拿出胶带,看那样子是准备封口了。   秦依依怒瞪着他们,“你们这些狗东西快放开我,我可是秦家大小姐,你们这些低等的东西不许碰我。”   傅泽琛解开了袖扣,语气一如方才的波澜不惊,他笑:“看来不用等明天了。” 第107章 小乖活着,她就活着   秦依依瞧见了迎面走来的傅泽琛,越发兴奋的嚎叫起来,“泽琛哥,我们都被江欣母子骗了,你知道吗,萧余是江欣的儿子,她骗了我们秦家十五年啊,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他们一家人太可怕了。”   傅泽琛不为所动,甚至是满眼厌恶的瞪着她。   秦依依不再是往日那般的光鲜亮丽,她应该是很着急出门,脸上几乎不带任何妆容,她紧紧的抓着傅泽琛的胳膊,企图让他能与自己共情。   她很愤怒,被欺骗了十几年的愤怒让她恨不得立刻弄死那对母子。   “依依你别闹了,我们先回去。”冯良于心不忍,还是上前拉扯住疯疯癫癫的女人。   秦依依被刺激过度,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她道:“冯良你知道吗?萧余是江欣的儿子,他们两母子串通起来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冯良皱眉,“这些话你别再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她骗了我,她伪装的善良骗了我十五年!我爸都被她气的中风了,我为什么不生气?我要毁了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说完了吗?”傅泽琛冷冰冰的询问。   秦依依摇头,“泽琛哥,你是不是也很生气?萧余和江欣竟然是那种关系,他们突然出现在你我面前,他们是不是都算计好了?她妈妈来勾引我爸爸,他儿子来勾引你!”   “够了,秦依依。”冯良忍无可忍的把人往电梯间推出几步,“你现在很不清醒,立刻离开医院。”   “我不走。”秦依依怒斥,“我才是受害人,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他萧余是善良的?他明明就是和他妈妈——”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耳光扇在了秦依依惨白的脸上。   秦依依跌倒在地上,她好像被打蒙了,许久都没有反应,就痴痴傻傻的坐在地上,两眼发直。   傅泽琛看向保镖,“请秦小姐去楼下坐坐。”   秦依依还在愣神间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的拉了起来。   她立刻犹如炸毛的鸡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别碰我,你们放开我。”   “这里是医院,别再让她大吵大闹。”傅泽琛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十几米外的病房,距离这么远,应该没有惊醒他的小乖。   秦依依被堵上了嘴,她开始发疯似的挣扎,不停的扭动自己的身体。   冯良眉头紧蹙成川,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他道:“要不先让她冷静一些?”   “冯良,善良不是用在这种垃圾身上。”傅泽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替我守着小乖,我去去就回。”   冯良拽住他的胳膊,“你真的要——”   “我说过的,小乖活着,她会活着。”傅泽琛推开了他的拉扯,径直走向电梯。   冯良忧心忡忡的回了病房,一进屋,就见本该熟睡的人却轱辘着两颗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   他承认在那一刻,他差点夺门而逃。   完了,他等下如果一句话不对,他相信萧余会立刻给他表演一个心肌梗塞,然后他也没命了。   萧余听见声音,微微侧身。   冯良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你醒了?”   萧余摘下氧气罩。   冯良一个冲刺扑到病床边,他求饶道:“我的祖宗,咱们有话说话别动这些救命东西,好不好?”   萧余神色淡然,执意取下了氧气面罩,他道:“我现在很好,不需要再吸氧。”   “你确定很好?”冯良反复的观察他几遍,虽说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声音中气挺足,倒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萧余看向他身后,“琛哥呢?”   “老傅啊,他去找博士了。”   “博士不是明天到吗?”   冯良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他磕磕巴巴的企图靠装傻混过去,语焉不详的哼唧道:“飞机咻的提前到了,嗯,就是提前到了。”   “你在叽里咕噜说什么?”萧余翻出手机,看那样子是准备打电话找人。   冯良打着哈哈按住他的手:“老傅现在在开车,不能接听电话,不然就是危险驾驶了。”   萧余像是信了他鬼话一样,真的就把手机放下了。   冯良虚惊一场的长吁出一口气。   “那我再睡会儿,你也不用守着我,这里是医院,有什么事医生会第一时间过来的。”   “没关系,我反正也闲着。”冯良就近坐在沙发上。   萧余闭上双眼,他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医院太安静了,安静到他忽视不了秦依依那尖酸刻薄的话。   他们都知道江欣是他妈妈了吗?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萧余有些乱,心脏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急性收缩又猛地张开,剧烈跳动的声音像是鼓声一样充斥在耳膜间。   “咳咳咳。”萧余伪装不下去了,往床边一侧,一口血从嘴里喷出,那血沫瞬间如同梅花点点晕开在地板上。   冯良翻看杂志的手一顿,眼里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东西,浑身血液从脚底开始凝固,他像是被定身了一样,动弹不得!   萧余右手压着上腹,剧烈的搅动让他满嘴都是铁锈味。   冯良回过神连忙扑到病床边,大惊失色的看着地上鲜红的血。   “医生,医生。”冯良双腿发软,整个人都摔出了病房。   走廊另一侧的保镖见状,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医生办公室。   须臾,十几位专家教授涌进病房。   萧余被重新套上了氧气罩,他虚弱的摇头,“我、我没事,就是胃出血。”   医生不敢马虎,仔细的检查着他的心脏,确定心脏情况稳定后,才敢针对胃出血进行治疗。   萧余从人群中看见了角落里似乎比他这个病人还破碎的冯良,轻轻招了招手。   冯良僵硬的走到床边。   萧余有气无力的说着:“琛哥现在很忙,不要去打扰他。”   冯良哪里瞒得住啊。   萧余继续道:“他在帮我出气,我也想看看秦依依的下场。”   冯良:“……”   萧余又道:“你能找个轮椅过来带我去看看吗?”   冯良:“……” 第108章 琛哥,我心脏不疼   冯良大概是觉得自己命很硬,所以他也想挑战一下傅泽琛的血压。   在他被萧余那双亮晶晶好像还会说话的大眼睛注视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只有一种想法:你敢拒绝你就不是男人!   最后他真的找来了轮椅,然后推着刚刚吐完血面色苍白的萧余下了电梯。   萧余右手虚虚的搭在腹上,胃里还有些轻微的灼痛,但完全在他的忍受范围内,应该不会被琛哥看出来。   冯良站在走廊上左右环顾一圈,小声道:“我去看看他们在哪个房间,你别乱动,先在这里等着我。”   萧余乖巧的点头,他想动也动不了啊。   冯良猫着腰踮着脚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刺探着情况,终于在最角落处听见了傅泽琛那冰若冰霜的声音。   光是隔着门他都能感受到里面的寒气。   等下秦依依出来,就算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估计心理上也会出毛病了。   老傅生气的样子是真的挺吓人的。   两颗脑袋一上一下的趴在门上,两人都屏住呼吸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子里时不时会传来哭喊声,秦依依大概是哭累了,声音都是哑的。   萧余嘀咕道:“秦依依哭什么?”   冯良轻声回复,“老傅那么吓人,秦依依又是个女人,肯定被吓哭了。”   萧余瞪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琛哥哪里吓人了?”   冯良嘴角抽了抽:是是是,他在你心里是块宝,是最温柔的宝!   萧余继续听着,但里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他不明情况道:“秦依依怎么不哭了?”   冯良也觉得奇怪,这房间隔音是好,但刚刚都还有点声音漏出来,现在怎么这么安静?   萧余整个脑袋都贴在了门上。   冯良忽觉后背一阵发凉,他下意识的抬起头。   傅泽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前,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目光如炬的瞪着堂而皇之跑来偷听的冯良。   冯良瞧着玻璃窗里漠然视之的一张脸,他觉得自己都要被吓出心衰了。   傅泽琛抬起手压了压嘴,示意他别一惊一乍。   冯良咽了咽口水,瞄了一眼还贴在门上往死里偷听的萧余。   萧余疑惑着:“琛哥他怎么不骂秦依依了?他该不会是怜香惜玉舍不得骂她吧。”   冯良有苦难言,他不知道等下傅泽琛还会不会骂秦依依,但他冯良是铁定要被骂一顿的。   “咔嚓”一声,病房门传来动静。   萧余惊慌中想要跑。   “小心点。”傅泽琛及时按住轮椅,生怕自己粗鲁的动作会惊着他,特意放的又轻又柔。   萧余受惊过度急喘了两口气。   傅泽琛蹲在轮椅边,小心的给他按摩着胸口,“别急,我们慢慢呼吸。”   萧余心虚的低下头,两只手有些紧张的无处安放。   傅泽琛瞥了一眼面壁思过的冯良,道:“你把秦小姐送回秦家吧。”   冯良往屋子里瞧了瞧,秦依依瑟瑟发抖的躲在角落里,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   完全被吓傻了!   萧余皱眉,“就这么让她走?”   “她在这里大喊大叫容易惊着你。”   “可是——”   “小乖当务之急是好好养身体,这些人这些事,我会处理妥当。”傅泽琛将人抱起,又稍稍加重些许语气,“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今天乱跑这笔账。”   萧余立马老实的缩回他怀里。   傅泽琛抱着萧余刚进病房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床边。   保洁已经清理了地板,但他还是敏锐的发现了异样。   萧余知晓他肯定要去问医生,忙不迭的拽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肚子上,“有点胃出血,不碍事的。”   傅泽琛眉心瞬间皱成死结,他不敢替他按揉胃部,只能小心的暖着,他道:“怎么会突然出血?”   萧余摇了摇头,依偎在他怀中,“你抱抱就不疼了。”   傅泽琛不蠢,一目了然他是受了什么刺激,越发小心翼翼的护着他,“我不该着急去处理秦依依的,我应该守着小乖。”   “秦家会怎么处理她?”萧余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他这话一落,傅泽琛就清楚的感受到掌心下的器官有些不正常的抽动了几下。   萧余攥着他的手蓦然收紧了几分。   傅泽琛忙道:“小乖咱们先不去想这些事。”   萧余觉得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胃部是情绪器官,它能第一时间暴露自己的伪装。   他摇头,“琛哥,我恨她。”   话音刚落,萧余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倒,他攥着傅泽琛的手不停的往胃部深处按压。   胃部剧烈抽动,那不足三分之一的器官在情绪的渲染下开始痉挛,反复揉搓拧搅,势必要将自己的主人折磨的痛不欲生。   傅泽琛将他再次抱紧在怀里,安抚道:“小乖你先松手,我替你揉揉,很快就不疼了。”   萧余满头虚汗的靠在傅泽琛的肩膀上,胃痉挛还未平息,心脏又开始绞痛起来,双重折磨下,眼前黑影不断,他在努力的保持着清醒。   医生再次鱼贯而入。   萧余紧紧的攥着傅泽琛的衣角,疼到最后,他竟然硬生生的揪破了衣服。   止痛药打入身体里,萧余紧绷的身体才慢慢的放松。   傅泽琛抱着他,不知所措的望着满屋子的专家们。   主任道:“他身体太虚弱了,稍微一点刺激就会出血,本来手术指标就不够,如果胃里出血再止不住的话,他的身体怕是撑不到手术结束。”   “我要怎么做?”   “尽量让他开心一些,避免刺激他的情绪,这段时间不要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他现在的心脏撑不了太长时间了,必须要尽快手术,否则就算有了心脏供体,他怕是也上不了手术台。”   傅泽琛点头如捣蒜,“我会注意的,我不会再让他难过了。”   “琛哥。”萧余意识忽远忽近。   傅泽琛双眸通红,轻喃道:“小乖还疼吗?”   “琛哥,我心脏不疼。”   “我以后会好好保护它,不会再让它疼了。”   萧余唇角轻扬:“好,它以后都不会疼了。” 第109章 如果我死了   萧余一连昏睡了两天。   傅泽琛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边,他也不睡觉,就目不转睛的等着他醒来。   萧余视线朦胧,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看清楚眼前这个胡子拉碴完全不修边幅的男人。   他极度虚弱,声音低沉,如若不是在落针可闻的病房里,怕是都没有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萧余眉眼缱绻,嘴角带笑,轻唤一声,“琛哥。”   傅泽琛握着他的手,“小乖还疼吗?”   萧余并不觉得疼,只是累,他知道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可是还是提不起一点劲儿。   傅泽琛更是用力的捏着他的手,“小乖想不想去晒晒太阳?”   萧余扭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这四月的天,一定很暖和。   他点头,“我可能没有力气。”   傅泽琛掀开被子,小心的将他扶起。   萧余双腿浮肿,傅泽琛就看了一眼,心脏一梗,他不敢让他的小乖看见这样的情况,忙不迭的在他腰上裹上一层毛毯。   萧余莞尔,“琛哥,我不冷。”   “外面有风,马上要手术了,咱们不能着凉。”   萧余没有揭穿他这个拙劣的借口,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他会不清楚吗。   傅泽琛打横将他抱起,“等一下不舒服了就告诉我,千万不要硬撑知道吗?”   萧余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言笑晏晏的看着窗外,“好,我一定不会逞能。”   院子里开满了花,阵阵微风吹来,青草混着花香氤氲在四周,萧余觉得自己这浑身病气都被带走了。   傅泽琛蹲在他面前,谨慎的将毛毯裹满他的双腿。   萧余温情脉脉的看着他,也不出声打扰,任他像裹粽子一样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傅泽琛抬眸,四目对视,“小乖怎么了?”   萧余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琛哥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傅泽琛搂过他的肩膀,“就待十分钟好吗?”   萧余点头,“琛哥,外面真好,里面的消毒水味都快把我腌入味了。”   “等小乖手术成功,我们就回家养,以后都不来医院了。”   “琛哥如果手术失败了——”   傅泽琛搂着他的手蓦地一紧,他直接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小乖,我们不会失败的。”   “琛哥我想把话说完。”   “小乖,我这里没有第二项选择。”   萧余虚弱的抬起头,目光闪烁,“琛哥,我会坚持住的,只是如果最后还是事与愿违,琛哥能不能答应我…忘了我?”   傅泽琛选择性耳聋他这句话。   萧余依旧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琛哥有父母,叔叔阿姨那么爱你,你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放弃他们,琛哥是天之骄子,会有一个璀璨耀眼的未来,不该陪我坠落。”   傅泽琛身体轻微的颤抖着,他装傻充愣的岔开话题,“小乖十分钟到了,我们该进去好好休息了。”   言罢,他也不顾萧余会不会反对直接把人抱起。   萧余双手环过他的脖颈,最后也不再多言。   夜深人静,医院内外一片祥和安宁。   “呜呜呜。”   萧余是被一阵呜咽的哭声吵醒的。   他起初还以为是隔壁病房来了病人,可能还很危重,所以家属在门外偷偷哭泣着。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了异样。   这是傅家的医院,傅家为了保证他在极度安全和安静的环境里养身体,他病房的上下两层都特意空置出来,不可能会有别的病人家属跑来他这里偷偷哭。   萧余疑惑的掀开被子,刚坐起身胸口就狠狠抽痛一阵。   他缓了几分钟,等待加剧的心跳恢复下来后,他才一步一步的往门外挪去。   哭泣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熟悉。   咯吱一声,萧余打开了病房门。   清冷的走廊上,傅泽琛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头,身体在小弧度抽动,压抑的哭声回荡开,他似乎很怕自己会惊动谁,哭一阵又停一阵。   那落魄无依的样子,像极了被抛弃在外的孩子。   他想家却又找不到家。   “琛哥。”萧余扶着门框,心里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傅泽琛惊慌失措的抬起头,他眼睛又红又肿,怕是哭了半夜。   “小乖你怎么下床了?”傅泽琛踉跄着站起身,腿脚发麻,他就一瘸一拐的朝着他跑来。   萧余心疼的抚摸着他憔悴的面容,泪水盈眶,他哽咽道:“琛哥怎么哭了?”   傅泽琛摇头,“我没哭,是沙子进了眼睛,怎么揉都揉不出来,小乖别担心,我等下去洗洗就好了。”   “琛哥不要难过,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萧余抹去他眼角的泪痕,“我不会丢下琛哥一个人的。”   傅泽琛把他抱回病房,“我知道,我相信小乖会好起来的。”   萧余依依不舍的缩在他怀里,不肯回床上,他道:“琛哥我想看会儿星星。”   傅泽琛又把人抱到床边。   今夜倒是繁星闪烁。   萧余仰望着夜空,“琛哥,电视剧里说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守护自己心爱的人。”   “小乖!”傅泽琛第一次失控的大喊出声。   萧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心脏一抽,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捂了捂心口。   傅泽琛见状,忙不迭的抱住他,“对不起小乖,是我失了分寸,要吃药吗?”   萧余轻微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傅泽琛仔细的注视着他的气色,确定他只是有些心慌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萧余继续道:“我知道琛哥在避讳什么,可是琛哥,我知道我命很硬的,我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来守候我的琛哥。”   傅泽琛低下头,眼泪又是情不自禁的涌出眼眶,一滴一滴,像是坏掉的水龙头。   萧余捧着他的脸细细摩挲,“琛哥相信我,我不走,那么痛苦的二十年都坚持过来了,我怎么能在幸福刚敲门的时候就撒手人寰,我不甘心,琛哥,我真的不甘心。”   “小乖不会有事的,我会陪着他,任何人都抢不走我的小乖。” 第110章 遗言   萧余从那晚起就没有再醒来,昏昏沉沉的躺了一周后,医院不得不提前手术。   手术的前一晚,傅泽琛陪着他说了一晚上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就好像有说不尽的话想要倾诉给他听。   “第一次见到小乖,我就在想这么乖的小孩怎么打架那么凶。”   “后来我觉得幸好小乖打架厉害,这样才不会被那些人给欺负。”   “可是那么厉害的小乖被我养坏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没有人敢欺负我的小乖了。”   “等小乖出院,我们一起去京大读书好不好?”   “那也不行啊,小乖这么漂亮,肯定会很招人喜欢的,到时候他们都跟我抢怎么办?”   “还好我也很厉害,他们肯定抢不走的。”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傅泽琛说了一晚上,喉咙早已发哑。   房门推开,白洁神色凝重的走进。   傅泽琛面容憔悴,眼窝凹陷,下巴上也全是胡渣。   白洁竟有些认不出这是他儿子了,从小仪表堂堂的傅泽琛变得狼狈不堪。   她承认她害怕了,她怕如果手术失败,她是不是要一次性失去两个儿子了?   白洁忽然想要逃避,她下意识的退出了病房。   “阿姨怎么了?”病房外还有几人,林茂见惊慌的白洁,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白洁心里前所未有的忐忑,她是白家几代唯一的女儿,从小就是锦衣玉食长大,后来嫁给傅凛,傅凛虽然古板又严肃,但对她也是有求必应。   她顺遂了四十几年的人生,第一次遇到坎坷,她甚至觉得这个弯她迈不过去了。   “阿姨究竟怎么了?”冯良等不下去,直接推门而进。   傅泽琛起身看向门外的几人。   冯良目瞪口呆的看着短短几日不见就好像也濒临枯萎的傅泽琛,这个眼里无光面色枯槁的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气宇轩昂的傅家大公子吗?   “究竟怎么回事?”林茂也跟着进了病房,也就看了一眼,也霎时闭了嘴。   任谁都能看出傅泽琛的强撑,他也像是只吊着一口气,只等萧余咽气,他怕是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去了。   病房里忽然变得沉重,恍若一个大火炉,把所有人都放在里面煎熬。   萧余从进入手术室那一刻起,傅泽琛就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两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刺眼的红灯,恰如一座雕像,没有生气,没有喜怒。   “老傅,咱们歇一歇,医生都说了手术时间会很长,咱们不能太消耗体力。”冯良买了一些吃食放在一旁。   傅泽琛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依旧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术室。   “老傅你也别担心,里面可是全世界最好的心脏专家,他们的手术率加起来那就是百分之百,萧余一定会成功出来的。”林茂劝说着。   “是啊,你好歹吃点东西,别萧余出来你又倒了。”冯良打开面包包装袋直接塞到了他嘴边。   傅泽琛不曾张口。   白洁颤抖着走到自己孩子面前,轻声道:“小琛你别吓妈妈好不好?”   傅泽琛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僵硬的抬起头,眼神却是毫无焦距。   白洁蹲在他面前,泪流满面,“妈妈知道你很难过,可是咱们好歹也要吃点东西,手术才开始,还有十几个小时,你从昨天就没有吃东西,你会撑不住的。”   “老傅你不是铁打的身子,萧余也不想见你这样,我们吃点东西,然后继续等好吗?”林茂道。   “如果你实在是吃不下,我们喝点牛奶也行。”冯良又递上牛奶。   傅泽琛依然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毫无回应。   “叮”的一声,走廊尽头的电梯打开。   傅凛径直走来,脸色和这几人也没有什么差别,几乎清一色的惨白。   “傅凛你快劝劝我们儿子,他这是魂都没了。”白洁泣不成声的哭喊着。   傅凛走到傅泽琛面前,然后从衣服里拿出一支录音笔。   傅泽琛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不明状况的看向父亲。   傅凛道:“这是前几日萧余让门外的保镖交给我的。”   傅泽琛忙不迭抢了过来,“他为什么要交给你?”   “他大概是知道只有我不会提前拿给你。”   傅泽琛不懂。   “他交代给保镖的话是等他手术失败再给你。”   傅泽琛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忽然有些害怕里面的内容,他几乎是自欺欺人的把录音笔塞回了父亲手里。   “我其实是打算尊重他的想法等手术结束再决定要不要给你,可是我觉得这个选择应该留给你自己,你是听还是不听!”傅凛强硬的把录音笔又塞回了他手中。   傅泽琛摇头,“他是在给我交代遗言吗?他不是说好了不会丢下我吗?我不要,我不听。”   他想要摔了这东西,可是一扬起手却没有再扔下去的勇气。   他怕,他怕连小乖最后的声音都留不住了。   所有人都站在一旁不敢打扰他,时间一分一秒弹指即逝,偌大的手术等待区,鸦雀无声的死寂。   “琛哥,我好喜欢你啊。”录音笔里的声音是喜悦的,是幸福的,是他萧余无处可藏的浓浓爱意。   “我的父母都觉得我是多余的,只有你说我是独一无二的,我第一次得到了认可,我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我黑暗了十九年的人生第一次见到了光。”   “戒同所里的那些人都说我是傻子,其实他们才是愚蠢的人,他们都很可怜从未见过光。我的傅泽琛是把我拽出地狱的人,不像他们一心想要把我再拖回那个地狱里。”   “我真的好爱你……”   录音停了一会儿,里面有些叮叮咚咚的声音,傅泽琛猜不出他的小乖在做什么。   “我不敢去想象没有琛哥的日子,我承认我很懦弱和自私,所以我哪怕只剩一口气都想要回到你身边。”   “我知道我要死了,只是我好不甘心啊,小时候没有妈妈,过年了我没有穿过一回新衣服,生日也没有吃过一次蛋糕,我想着有人陪,有人爱,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琛哥能不能帮帮我,我想在过年的时候有人陪着守岁,有人送我新衣服,有人跟我说新年快乐……” 第111章 他死了?他们都死了?   不……不是……   傅泽琛关掉录音笔,慌乱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过继续盯着手术室。   “小琛——”   “妈,我想吃点东西。”傅泽琛打断母亲的话。   白洁没有多想,连忙把面包牛奶递到他面前。   傅泽琛味同嚼蜡的往肚子里咽着,他觉得自己肯定也生病了,不然为什么尝不到一点味道,这些东西怎么这么难吃。   白洁还想要说点什么。   傅凛摇了摇头,握着她的手坐到了另一边,他道:“手术还没有完成,你们都不用太消极,萧余知道咱们儿子还在等他,他不会轻易离开的。”   白洁悲痛欲绝的狠狠点了点头,“萧萧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撑过来的。”   傅凛沉默了,他看了一眼傅泽琛的方向,见着自己儿子机械式的往嘴里塞东西,他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压得他也要喘不上气了。   事到如今,他怨不得任何人,萧余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他而起。   如果他没有强插这一脚该多好!   手术室里又冷又静。   萧余浑身轻飘飘的,他忽然睁开眼,有些发懵。   他这几天一直昏睡着,但他迷迷糊糊间能听到有人跟他说话,他知道他的琛哥一直都在旁边守着他。   可是今天他听不见琛哥的声音了。   萧余有些慌,他焦急的环顾四周,这才惊觉自己竟然飘在半空中。   白云朵朵,又柔又轻。   萧余伸手去摸了摸那一碰就散的云朵,有些稀奇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当云雾散去,萧余看见了乌泱泱的人群,一个个穿着黑衣戴着白花齐刷刷的矗立在一座墓前。   萧余不明情况,想要挤开人群去看一看那是谁的墓,恍惚间他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阿姨怎么也在这里?   萧余下意识的跑过去,身体却穿过了白洁。   他惊讶不已,猛地回头。   人群散开,他清晰的看见了墓碑上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他萧余,一张是他的傅泽琛。   “不是,不是这样的。”萧余发疯似的冲到墓碑前。   他死了?他的琛哥也死了?   萧余执着的想要扒开棺木去看一眼里面躺着的人,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体一次又一次的穿透那冰冷的墓地。   死了,他和傅泽琛都死了吗?   “不可以,不能这样。”   “哥哥。”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萧余即将魂飞魄散的灵魂。   萧余蓦地呼出一口气,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孩,他很高很健康,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伤感的望着自己?   “哥哥,我的心脏给了你,你一定要代替我好好活着。”   萧余反应过来,他惊慌不已的看着这个应该才刚成年的男孩子,他明媚的笑容里全是期待,好像自己的生命得到了延续,他十分满足和憧憬。   男孩又道:“我死了我爸妈一定很难过,可是我知道如果我的心脏能够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跳动,他们又会多了一份期待,哥哥,你可以代替我好好活着吗?”   “为什么会这样?”萧余不解道,“你不像是生病的孩子。”   男孩握紧他的手,莞尔,“可能是老天爷觉得该有一个天使去拯救另外一个天使。”   “不——”   “哥哥,好好活着,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爱着你和爱着我的人,我们要为了他们,勇敢的活下去。”   男孩轻轻一推,萧余身体腾空而起。   萧余狠狠一抽气,忽然一阵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耳边又一下子闹腾起来,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他头疼。   “醒了,真的醒了。”白洁喜极而泣,又不敢大声喧哗,只能拼命的跺脚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萧余有些发晕,完全睁不开眼睛。   “小乖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们慢慢醒,不着急。”   熟悉的声音充斥在耳边,萧余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数据飙升。   医生挤满一屋,七嘴八舌的又开始讨论起来。   萧余没有听见熟悉的声音,又慌了起来。   “小乖我没有走,我们让医生先检查一下,我等下就过来。”傅泽琛轻喊着。   萧余慌乱的心跳总算趋于平静。   医生慎重的在交代什么,他也听不清,只模模糊糊的记得几句,什么排异,什么避免剧烈,什么注意不要发烧感染。   他意识昏沉,头很晕很重,最后还是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五月底,燕京已经提前进入暑夏,大马路上就像是一个大蒸笼,热气腾腾。   萧余睁开双眼,他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只是这一觉有点沉,所以时间长了点。   “小乖。”傅泽琛见他睁眼,轻声细语的凑上前。   萧余扭了扭脑袋,混沌的意识慢慢恢复清明,那个可怕的双墓也重新浮现在眼前。   傅泽琛见他情绪激动,忙道:“小乖别怕,没事了,手术很成功,我们小乖以后就有一颗健康的心脏了。”   萧余没有力气,但还是不肯放弃的抬起手,他似乎是想要证实一下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死后不甘心幻想出来的。   傅泽琛知晓他的用意,牵起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指尖温热的触感让萧余坐实了这不是梦,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傅泽琛,泪光闪烁,“琛哥。”   傅泽琛点头,“小乖,我在。”   “琛哥。”萧余继续喊着,好似他要把自己错过的这一个月时间一次性喊出来。   “小乖,我在。”傅泽琛一声一声回应。   “琛哥,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萧余泪水盈眶。   傅泽琛温柔的给他拂去眼角的泪痕,点头,“小乖会长命百岁的。” 第112章 副作用   苏醒后一周萧余终于有了真正重获新生的感觉,虽说心脏恢复期间,偶尔会有些胸闷气短,但和前阵子那种完全喘不上气的感觉相比,太轻松了。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完全行动自如、健步如飞了。   这一天他确实是这么干了,趁着傅泽琛回家的时候,背着所有人偷偷下了床。   结果人刚一下地,眼前就黑了一片,他连忙扶着床栏,头晕目眩的缓了好一阵才重新找回意识。   心脏有些发闷,呼吸有些紧,双腿也有点发软,但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喜不自胜,他忍不住的往前迈出了一小步。   “咚”的一声,毫无意外,他摔了一跤。   傅泽琛一进屋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的一只手,那一刻他有种灵魂都被吓出了身体的感觉,他脑子里瞬间冒出了无数个可怕的念头,他的小乖从床上摔下来了,他的小乖可能心脏不舒服晕倒了。   萧余哭笑不得的想要爬起来,但无意间他发现了一双脚,那双脚的主人正快步朝着他奔来。   “小乖!”傅泽琛大惊失色的冲了过来,因为恐惧,他的声音都有些走调。   萧余心口一滞,条件反射性的闭上双眼装死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是清醒的,傅泽琛肯定会丧心病狂的把他捆回床上。   他的自由,摇摇欲坠。   傅泽琛脸都吓青了,慌不择路的把萧余从地上抱了起来。   萧余晕晕沉沉的装作刚醒的样子,然后恶人先告状的扑进傅泽琛怀里,“你不见了,你去哪里了?”   傅泽琛心有余悸的紧紧搂着他,“都是我不对,我出门的时候应该跟小乖说一声的。”   萧余埋首在他怀里,“你知道我醒了看不见你有多害怕吗?我喊了你好久你都不应我,我害怕这又是一场梦。”   “对不起小乖,我以后一定不会突然离开。”   萧余悻悻的避开了一次下床危机,他忽然有了底气,认真且严肃道:“琛哥不可以一声不吭的就离开我。”   “嗯,以后我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会带着小乖。”   萧余重新躺回了床上,心脏因为刚刚那阵稍微剧烈的运动而有些心律失常,他本想咬咬牙忍过去,但心慌气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傅泽琛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萧余呼吸一紧,人就朝着他倒了下来。   萧余很是后悔,他果然不该逞强贸然下床的,这一晕怕是又要吓坏他的傅泽琛了。   傅泽琛确实是被吓的不轻,整个人都呆若木鸡的站在病床边,两眼无助的望着医生们检查。   “出现了轻微的排斥现象,但还在控制范围之内,大少爷不用担心。”医生翻看着检查数据,眉头紧锁,气氛很是凝重。   傅泽琛上前,满面愁容,“后续还会更严重吗?”   “手术当时太仓促,小少爷的身体并未达到最佳手术时期,所以无论是恢复期还是排异期都会比普通病人长一些,除了日常生活要控制剧烈运动外,更要注意感冒发烧,避免感染。”   “这些你之前都跟我说过。”   “现在还有一个新问题,小少爷肠胃太差,但排异药物必须坚持吃,后期可能会加重肠胃负担。”   傅泽琛最听不得这个副作用,他家小乖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胃了,如果再恶化下去,他不敢想象后果。   医生继续道:“我会尽量换一种温和一点的药物,但我担心太温和的药物会达不到最初的效果。”   “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傅泽琛奢求着。   医生深思熟虑一番,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前情况他的肠胃功能还能暂时稳住,我的建议是先让他适应一阵稍微强效一点的排异药,如果实在是受不住,我再换一种温和药。”   傅泽琛最终只能点头妥协,他知道如果这颗心脏再出问题,他的小乖怕是也没有那个机会再等来第二次手术了。   萧余又昏睡了一天,他生无可恋的望着天花板,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废极了,就下地走了一步人就晕了一天?   荒唐,太荒唐!   “小乖在想什么?”傅泽琛打开保温盅,瞧着轱辘着两颗大眼珠懵懵懂懂的宝贝,越看越是喜欢。   萧余扭过头,他一脸惊喜,“琛哥这是肉吗?”   傅泽琛戳了戳他的小脑袋,“鼻子真灵。”   萧余两眼放光,“我能吃肉了吗?”   “你觉得呢?”傅泽琛不答反问。   萧余伸着脖子往保温盅里张望,“我就闻闻,不吃。”   “望肉止渴吗?”傅泽琛倒出小半碗鸡汤,家里特意撇去了浮油,眼前这碗汤只是比清水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肉腥而已。   萧余揉了揉肚子,他知道自己不能吃,可是就是馋。   傅泽琛忍俊不禁的把汤勺递到他嘴边,“妈妈特意给你炖的。”’   萧余不敢置信,“我真的可以喝吗?”   “医生说了可以喝点炖汤,尽量清淡一点就行。”   萧余喝了一小口,那几乎淡的都没有什么味道的鸡汤他却觉得美味极了,阔别已久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他住院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觉得饿了。   傅泽琛见他一口气就喝完了一小碗,竟是恍若隔世,他家小乖有多久没有这么大快朵颐的吃东西了?   萧余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琛哥,我觉得我还能再喝两碗。”   傅泽琛可不敢多喂他,温柔的给他擦了擦嘴,“晚上再让妈妈用这鸡汤给你煮粥好不好?”   萧余兴奋的抱住他的胳膊,“那我一定能吃下一大碗。”   饭后,护士送来今天药物。   萧余瞧着和往日不同的药片,有些疑惑道:“换药了吗?”   傅泽琛忧心忡忡的坐在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吃完药后的小乖。   萧余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开口道:“琛哥你今天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有些奇怪?”   傅泽琛惴惴不安道:“小乖胃有没有不舒服?”   萧余下意识的摸了摸上腹,“没有啊,今天不疼也不胀。”   傅泽琛虚惊一场的长呼出一口气,或许只是他们多虑了,他的小乖现在是很健康的。   萧余吃饱喝足后有些犯困,他如同以往那般熟稔的往傅泽琛怀里靠了靠。   傅泽琛给他揽了揽被子,“睡吧,我今天哪里都不去,我会一直陪着小乖的。”   萧余笑盈盈的闭上双眼。   傅泽琛时不时就摸一摸他的肚子,掌心下是一片平静。 第113章 只是有点痛而已   傅泽琛原本还在侥幸这会不会是医生故意危言耸听,他们只是怕他这个家属不够仔细,所以往大了说。   正当他放松警惕也准备午休一会儿时,怀里的萧余忽然颤栗了起来。   萧余是被一阵急促的呕意给惊醒的,他本想隐忍过去,但越来越强烈的呕吐欲望让他胃里翻江倒海的疼,最终他还是宣布投降,身体猛地往床边靠去。   傅泽琛眼疾手快的抱住他下坠的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掌心下的器官恍若拧成了抹布,哪怕他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它的强烈收缩和挤压。   “呕。”萧余张嘴一吐,还没有消化的鸡汤一瞬间冲出喉咙。   萧余看着那遍地的狼藉,下意识的想要咽回那不停逆流上来的酸水,可惜他越是压制呕意越是汹涌,最后还是缴械投降,吐的天昏地暗。   傅泽琛不停的给他顺着后心,眼见着他吐出来的东西里渐渐的夹杂着些许红血丝,他不再放任急忙把人抱回怀里。   萧余摆了摆手,“琛哥,脏。”   傅泽琛充耳不闻的给他按摩着痉挛的上腹,心脏一抽一抽疼得紧,他道:“小乖,我让医生给点药,咱们不能吐了。”   萧余知道自己吓坏了他,喉咙不停的吞咽那些胃酸,可是他那个残破的胃像是故意跟他对着干似的,他越是往回咽,它就越要逼着那些东西往上冲。   渐渐的,嘴里蔓延开一股铁锈味。   萧余虚弱的仰起头,肚子里犹如千刀万剐那般,他疼的浑身发抖。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吐,死咬着嘴不肯张口,只是血腥味愈演愈烈,最后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   傅泽琛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嘴角洇红的血,理智顷刻间崩溃,他慌乱的按响了传唤铃。   走廊上传来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   萧余早已疼的意识迷离,他无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眼前光影闪烁不断,安慰道:“琛哥别怕,只是胃疼而已,心脏不疼的。”   傅泽琛紧紧的抱着他,声音发哑,“马上就不疼了,小乖再忍忍,医生都来了。”   萧余靠在他怀中,汗水滴滴滚落,“我今晚还能喝鸡汤吗?”   “能喝的,只要小乖想喝,我就让妈妈给你做。”   萧余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阿姨炖的汤,真的好香啊。”   医生看着病房里的场景,也是惊慌不已。   他了解过萧余的消化道情况,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这才刚开始换药,如果继续加强疗效,怕是心脏排异期没过,肠胃也得全坏了。   傅泽琛几乎是哀求的看着这满屋子的专家教授,哽咽道:“他很疼,能不能让他不要这么疼?”   最终医生只能重新换药。   夜晚的风吹过窗帘,树影照耀在玻璃窗上,微风轻晃时,碎影斑驳。   傅泽琛本是趴在床边安静的熟睡着,忽然鼻子有些发痒,他不以为然的伸手挠了挠。   萧余见他清醒了过来,忙不迭的闭上双眼。   傅泽琛瞧着搞完小动作又开始装睡的小家伙,也不揭穿他,就这么趴在床边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的眉眼。   萧余有些疑惑,他应该醒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动静呢?   傅泽琛不敢吓着他,最后还是先投降的捏了捏他的小手,示意他别装睡了。   萧余眯着眼,确定对方正紧盯着自己后也老实的睁开了双眼,“琛哥。”   傅泽琛伸手进被子,摸了摸他已经恢复平静的胃部,下午那一刻的惊心动魄让他到现在都有些魂不安宁。   萧余莞尔,“不疼了。”   傅泽琛心有余悸道:“医生会再换一种药,如果小乖还是很难受,一定要告诉我。”   萧余皱眉,“为什么要换药?是心脏恢复的不好吗?”   傅泽琛摇头,重新坐回床上将他抱进怀里,“正常时期的更换药物,只是现在这种不适合小乖的身体,只能重新再换一种。”   “那会不会效果不好?”萧余担忧道,“琛哥,我忍忍就可以了。”   傅泽琛怎么舍得他疼,而且那还不是一般的疼痛,他的小乖那么能忍耐的一个人都能被活活疼晕,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疼痛!   “琛哥,这颗心脏来之不易,我不想它再出问题。”萧余抓着他的手腕,“我们再试试,我能忍受的。”   “小乖别担心,医生不会让你出事的。”傅泽琛一吻落在他的额头上,右手覆盖在他的心脏位置,“我知道它的珍贵,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它。”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护士把晚间药物放在床头。   饭后,萧余视死如归的拿起这些红红绿绿的药丸,刚开始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能忍痛,可是一想到中午那肠穿肚烂的剧痛,他忽然有些害怕了。   傅泽琛握着他的手,“小乖别怕。”   他虽然说着不怕,可是手却比萧余抖得还厉害。   萧余闭着眼一口气把所有药丸吞进肚子里。   傅泽琛两眼一错不错的注视着他,只要他的小乖皱一下眉,他就马上冲进办公室抓回两个医生让他们止痛!   萧余忍俊不禁道:“琛哥,我吃的是救命的药,不是毒药。”   傅泽琛尴尬的挤出一抹笑,“是我太紧张了。”   萧余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腹上,“琛哥揉揉就不疼了。”   “疼吗?”傅泽琛立刻正襟危坐。   萧余并不打算隐瞒,轻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有点点,但比中午轻松许多了。”   傅泽琛小心翼翼的在他腹上打着圈,“疼的厉害我们就让他们用点药。”   “琛哥,止痛药吃多了不好,你抱抱我就不疼了。”萧余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像小小的一团,让人恨不得融进心脏里藏起来。 第114章 吐血   清晨,白洁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却见病房空无一人,正当她疑惑之际就听见洗手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流水声。   随着流水声的响起还有稀稀拉拉的呕吐声响。   白洁神色一凛,忙不迭的敲了敲门,“萧萧你在里面吗?”   傅泽琛抱着吐的头晕眼花的萧余出了洗手间,他难受的连跟白洁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洁心疼道:“怎么会吐成这样?”   “医生昨天换了药。”傅泽琛把人放回床上,细心的给他擦拭着嘴角的水渍。   白洁皱眉,“怎么突然换药?”   “心脏移植后正常的抗排治疗。”   “那就不能再换一种吗?萧萧吐成这样,身体还会再垮的。”   傅泽琛欲言又止,这已经是稍微温和一点的药物了。   白洁看出了他的为难,眉头越发紧蹙成川,“只能忍吗?”   “阿姨。”萧余恢复了些许体力,微微含笑,“我没事,就算不吃药,我早上偶尔也是会吐的。”   “傻孩子。”白洁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额头。   “阿姨您炖的汤好好喝,我今天也想喝。”   “好好好,阿姨马上回去给你炖上。”白洁立刻起身,“萧萧好好休息,阿姨炖好了汤就给你拿来。”   萧余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一直压制的呕意又卷土重来,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撑去洗手间,身体往床侧一靠,甚至都来不及叫琛哥让开,就迎面吐了傅泽琛一身。   傅泽琛毫不在意自己这身狼藉,重新将人扶起,“小乖,我们喝点水压压。”   萧余摇头,喉咙不停的上下吞咽着,但那些被强行压回去的胃酸还是不肯放过他,重新带着更凶猛的呕意袭来。   “呕。”一口血从嘴里喷出。   “咚。”傅泽琛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那温热的水融进地上的血点子里,渐渐的将那绯红的颜色染成粉红。   萧余也被吓坏了,他急忙捂住嘴,企图掩盖自己吐血的事实。   “小、小乖。”傅泽琛惊吓过度,声音沙哑,几乎都快喊不出声。   萧余吐完这口血倒是舒服了许多,那汹涌的呕吐感仿佛也偃旗息鼓了,他怔怔的靠回床上,轻轻的扯了扯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男人。   傅泽琛一个激灵回过神,他先是看了眼床上气定神闲的小乖,然后又望了望地上被晕开的血迹,最后踉跄着跑到床边,手指哆嗦的按下呼唤铃。   萧余轻轻的握上他的手,“琛哥,我不疼,你别慌。”   傅泽琛自言自语的麻痹着自己,“没事没事,只是吐了一口血,没有呕血,能控制住的,一定能治好的。”   萧余更是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努力的挤着笑,“琛哥,我只是喉咙破了,不是胃出血,你别担心。”   傅泽琛再也伪装不了自己的坚强,腿一软就跪在了床边。   萧余一慌,下意识的想要去扶他,刚一起身,眼前一黑,人就往地上倒去。   傅泽琛手忙脚乱的接住他下滑的身子,额头上瞬间溢满冷汗。   医生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萧余心脏有些闷痛,他轻喘着粗气,“琛哥,我真的很好,这些都是正常反应,你别紧张。”   “我不紧张,小乖好好躺着。”傅泽琛心有余悸的把他抱回床上。   医生看见了萧余嘴角残留的血迹,这两日来,他们一个个的都快熬出白头发了,几乎查完了所有医学典籍,最后才找出了两三种相对温和又有疗效的抗排药。   但目前第一种就宣布失败了。   萧余的胃部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严重太多,任何药物怕是都会引起剧烈副作用,但抗排药不能不吃,甚至还不能少吃漏吃。   医生无能为力的看向傅泽琛,道:“刚开始可能会反应强烈一些,或许等身体适应了就会好很多。”   “这才两天啊。”傅泽琛喉咙发紧,竟是有些失声。   医生语塞,最终只能点头,“再坚持一周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就换别的办法。”   萧余吃了七天,吐了七天,吐到最后又开始吐血,原本还红润的脸色在一周内又变得灰败和憔悴。   傅泽琛心疼的抱着他,小心翼翼的在他腹上打圈按摩,他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又加重他的负担。   萧余有气无力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琛哥,今天我可以吃个小蛋糕吗?”   傅泽琛下颚抵在他的头顶上,“等小乖出院,我每天都给你买好不好?”   萧余望着窗外的风起云涌,嘴里再苦也欣然的点了点头,“琛哥会不会骗我?”   傅泽琛郑重道:“我怎么舍得骗小乖呢?”   “那我可当真了。”萧余勾唇笑了笑,“我要吃草莓的、芒果的、榴莲的,还有巧克力的。”   “好,每样我都买回家,小乖每天都吃不一样的。”   萧余累及了,慢慢的闭上了双眼,“琛哥,我还能再坚持的,不要再去麻烦医生了,我现在觉得比前两天好多了。”   傅泽琛点头,“好,我们再坚持一下,小乖今天已经没怎么吐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清风吹进,屋子里散开阵阵花香。   胸外科和消化内科两大科室已经愁眉不展了好几天,两位大主任几乎都快一夜白头,但始终是找不到解决办法,讨论到最后也只能给出一个忍字。   是啊,再好的药病人身体承受不住,他们就算是有满身的本事也无力施展啊。   正当所有人都空有一腔武力都无能为力的时候,萧余竟然奇迹般的不吐了。   萧余愣愣的看着满屋子闻讯赶来的专家们,手里举着的一块小熊饼干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可是他费尽了口舌才从傅泽琛手里求来的,结果自己刚拿在手上就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医生给整蒙了。   他们不会是闻着味儿来阻止他吃零食吧。   就一块拇指大小的饼干而已,至于你们两个科室联合出动吗?   萧余慌了,趁着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之际,连忙把饼干塞进嘴里:我不信,你们还打算硬抠出来!   傅泽琛哭笑不得道:“小乖,他们不是来阻止你吃东西的。”   萧余嘴巴动了动,小心的嚼着嘴里的饼干,确定他们没有阻止的意思后,这才心安理得的享受起美味来。   真香啊。   “没吐了?”医生不可思议道。   傅泽琛点头,“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吐。”   医生差点当场哭出来,终于熬出头了。   消化科主任来不及喜悦,忙道:“那也不能吃饼干啊,这东西不容易消化,暂时不应该——”   萧余立刻犹如炸毛的孔雀,凶巴巴的瞪着医生,但凡他现在有点体力,怕是都要手起刀落灭口了!   ……   宝贝们开新啦~万人嫌病弱受,电竞男神攻,破镜重圆,全员火葬场,宝贝们喜欢的可以支持一下,爱你们~ 第115章 小乖不见了!   医生显然是没有感受到什么危机,继续发表着作为医生最诚恳的建议,“现在是特殊时期,好不容易有了点点起色,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是我大意了,等下麻烦你再给我一份可食用名单。”傅泽琛直接忽略自家小乖那要杀人的眼神,如果条件允许,他刚刚都想上手把那块饼干从他嘴里抠出来。   萧余:“……”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将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食之无味!   果不其然,从第二天开始,萧余别说喝鸡汤了,他连喝水都不允许放糖了!   “傅泽琛,你是不是欺人太甚!”萧余忍无可忍的把水杯放在桌上。   傅泽琛心平气和的掏出一个笔记本,然后从容的在本子上写上日期和事项:   6.3号,欠小乖一颗糖。   萧余凑上前,“你这是记什么?”   傅泽琛解释道:“以后等小乖身体允许了,我再一样一样给你补回来。”   萧余欢喜的拿过笔记本,上面已经记了两页,排在第一行的就是他想吃的那些各种口味的蛋糕。   傅泽琛把他揽入怀里,“只要是小乖想要的,我一定尽我所能给他,如果我现在能力不够,我就一笔一笔记上,终有一日我会一一给小乖实现。”   萧余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心里阵阵泛酸,“琛哥,你不用——”   “以前是我爱的太浅,不及小乖真心的万分之一,以后我会努力追上来,不再让小乖回头等我。”   萧余牵上他的手,十指相缠,“琛哥这已经够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不够,这才刚开始。”傅泽琛温柔的摩挲过他的脸颊。   萧余闭上双眼。   一吻落下……   九月,京大新生入校。   作为上一届的优秀学生,傅泽琛被委以上台演讲欢迎新生的重任。   他本意是想要推辞,毕竟他家小乖前几天才刚出院,现在还处于危险的抗排期,他必须要小心谨慎的照顾他,   但偏就被萧余听见了电话,他拒绝的话硬是被他那双大眼睛给逼回去。   无可奈何下,傅泽琛只好在临近时间点的十分钟前才肯出门。   他站在门口,一丝不苟甚是严肃道:“小乖好好在家里躺着,今天外面热,不能出去溜圈,知道吗?”   萧余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毫无耐心的把人往门口推,“你赶紧去吧,再不出门得迟到了。”   傅泽琛犹犹豫豫的走到了电梯间,实在是不放心的给冯良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被委托来照看萧余的冯良抵达公寓楼下。   冯良还特意带来了解闷的飞行棋,只是他在门口站了十分钟,门铃都快被他按破了也不见萧余给他开门。   不会晕倒了吧?   冯良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输入密码,直接推门而进。   屋子里空荡荡的,别说晕倒的人了,连个活物都没有。   冯良疑惑的绕着屋子转上几圈,最后确定萧余没有晕倒。   “哈哈哈,还好还好,没出事。”冯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只是他这笑容还没有完全舒展开,又一惊一乍的跳了起来。   “天爷啊,萧余不见了!”   冯良犹如脱缰的野马冲出了公寓。   他一边跑一边拨打着傅泽琛的电话,但他应该是上台了,手机静音中,一直无人接听。   冯良直觉天要塌了。   此时此刻,萧余正笑意盎然的走在京大校园里。   他大半年没来了,这里好像又多了几栋建筑。   “艾玛,那个小哥哥好好看。”   “他也是新生吗?我的天啦,这一届新生的质量都这么高?”   “好想上去要个联系方式啊,说不定我们还是同学呢。”   两个女孩激动的互相推搡着彼此,却没有一人敢上前要联系方式。   “你好,我想问一下礼乐大会堂在哪里啊?”萧余有点迷路了,以前他最多去往的地方就是二食堂和体育馆,北校区他连进都没有进过,当真是找不到他家琛哥的位置。   女孩被主动搭讪,更是激动道:“我们也是去礼乐大会堂的,我们可以一起走。”   萧余跟在两个女孩身后,“谢谢你们。   “你也是今年大一新生吗?你主修什么?”   萧余摇头,“我不是学生。”   女孩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僵,甚是惋惜。   “都说京大有个十全十美的男神傅泽琛,我慕名而来,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如传说中那样帅气逼人。”萧余偷偷隐着笑。   女孩点头如捣蒜,“他真的好帅,群里都在分享他的照片,等下他还要上台演讲。”   萧余不由得加快脚步,“那我们赶紧过去。”   大会堂里不仅挤满了新生,连前两届的学长学姐们也来了不少。   萧余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只能徘徊在外面,他选了个阴凉的位置仔细的听着大会堂里面铿锵有力的声音。   是他的傅泽琛上台了。   大会堂掌声雷鸣,几乎都快把顶盖掀翻了。   萧余捂了捂有些受惊的心脏,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柔情蜜意。   他的琛哥可真受欢迎。   【京大25届A群】   【姐妹们快看,都说京大帅哥如云,我一度以为是营销手段,没有想到第一天进学校就碰到了绝世小可爱。[图片][图片]】   【我也遇到这个小哥哥了,他真人比照片上漂亮好多,肤白如雪,眼睛又大又圆,真的很漂亮。】   【啊啊啊,姐妹们快分享位置,我不看傅泽琛了,我要去看大漂亮。】   更多的照片被分享到群里。   萧余忽然发现自己被围攻了,他诧异的看着身前一个个又蹦又跳还对着他一脸慈爱的女孩。   他尴尬的往后退了退,看来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傅泽琛结束了演讲,在万众瞩目中没有片刻停留的下了台。   “老傅老傅。”冯良哭天喊地的挤过人群。   傅泽琛看见他的刹那所有镇定顷刻崩塌,他不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   “萧余不见了。”冯良如果不是顾忌这里人山人海,他怕是都要跪下去求饶了。   他要死了,他完蛋了,他这次真的没救了。 第116章 他们就是一对   傅泽琛恍若被人当头一棒,他难以置信的抓住冯良的胳膊,“他没在家里吗?”   “我到你家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自己出门还是被人带走了。”   傅泽琛双腿发软,差点当众跪下去。   冯良:“他电话也没接,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傅泽琛稳住心绪,双手颤抖的拿出手机,刚准备拨打电话,林茂的信息就先一步弹了出来。   林茂:老傅你带萧余来学校了?他不是还需要静养吗?   傅泽琛显然是没有第一时间理解林茂这番话,等到他看到萧余被路拍的照片后,这才恍然他家小乖跟着他跑来学校了!   冯良犹如受惊的鹌鹑不敢吭声,他要怎么解释老傅才会相信萧余真不是他弄丢的。   傅泽琛长吁出一口气,“小乖在学校里。”   冯良瞠目,“他来学校干什么?”   傅泽琛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萧余身后的建筑物,不就是这间大会堂吧。   这小家伙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嗡嗡嗡。”萧余好不容易才躲开那群女孩,今天运动量有点大,他现在有些喘不上气,不得不就近选一个休息的地方平复心率。   只是他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放松,催命的电话来了。   萧余神色紧张的看着来电显示,挣扎一番后,还是乖乖的按下了接听。   傅泽琛:“在哪里?”   萧余打着哈哈道:“我在家里啊。”   傅泽琛:“那学校里那群同学的p图技术挺好的,竟然能把你的照片完美的融进京大的建筑里。”   萧余:“……”   傅泽琛:“把定位发给我,然后乖乖坐着等我,不许再跑一步!”   萧余认命的放下了手机。   傅泽琛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他面前,天知道他看到照片里明显是在奔跑的萧余时有多害怕,这家伙果然是好一点就要来挑战他的血压值了。   萧余知晓自己躲不过,直接承认错误的扑进傅泽琛怀里,撒娇卖萌着:“琛哥今天真的好好看。”   傅泽琛捏住他的鼻子,“你差点吓死我。”   萧余也不反驳,就痴迷的望着他,他是认准了他的琛哥会舍不得骂他吼他。   傅泽琛哪里舍得骂他吼他,最重的惩罚也就是捏捏脸,还生怕把他捏疼了,极小心的控制着力度。   冯良姗姗来迟,瞧着完好无损的萧余,那颗高悬的心脏才缓缓落下。   他迟早要被这家伙给气出毛病来,自己就看了他三次,没有一次不是惊心动魄的。   周围也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毕竟傅泽琛是行走的聚光灯,走到哪里都能引人注目。   傅泽琛瞥见旁边有许多女孩正拿着手机偷拍着,急忙把自家小乖给掩藏在自己怀里。   “啊啊啊,我就说他们是一对吧,之前论坛曝光的照片,果然不是合成的,傅泽琛就是喜欢男孩。”   “我怎么觉得傅泽琛抱着的那个人有点眼熟?”   “对对对,我也觉得眼熟,就是没有怎么看清楚,他藏得太快了。”   傅泽琛戒备着这群虎视眈眈的女孩们,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直接搭在了萧余头上。   萧余不明情况,“琛哥,怎么了?”   “冯良你先把他带回去。”傅泽琛还需要去一趟教务处,临走前慎重的交代着,“不许再乱跑,回家好好躺着!”   萧余拉了拉他的衣角,“我可以等——”   “想都别想,你现在的身体需要绝对的静养,不能乱跑乱跳。听话,我忙完就回来给你做午饭。”傅泽琛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走吧,我的小少爷,老奴亲自送您回家。”冯良满脸谄媚的迎上前,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别想再蛊惑我。   萧余一步三回头,“冯良哥。”   冯良倏地瞪大双眼,“你叫我什么?”   萧余两眼人畜无害的望着对方,眸光闪闪,笑容缱绻,整个人跟抹了蜜糖似的,又甜又香。   冯良承认自己被注视的脸红了,他慌乱的移开目光,面红耳赤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别这么看着我,兄弟妻不可戏!”   “我想去二食堂那边转转。”萧余凑近一步,两眼更添几分真诚。   冯良呼吸都有些乱了,他一个钢铁直男竟然不受控制的心乱了起来,他避讳的连退好几步,坚持着最后一丝底线,强硬的拒绝道:“不行,老傅交代了要我亲自把你送回家。”   “冯良哥,我就看看而已,我保证不会多留一分一秒。”萧余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我不会骗你的,冯良哥。”   冯良倒抽一口凉气,忽然明白了自家好兄弟为什么会突然就弯了。   萧余就跟蛊毒似的一沾上那就是无药可解。   那一声声哥哥叫的他心花怒放。   谁不想拥有一个香香甜甜的小宝贝啊。   “冯良哥……”   “我答应你,你别叫了。”冯良双手捂住胸口,像是躲避瘟疫那般恨不得逃出三里外。   萧余计谋得逞,绕过大半个校园总算走到了二食堂。   刚开学的二食堂前门可罗雀,几乎都没有什么人。   萧余往里面张望了一番,橱窗半封着,大家可能都在后厨忙碌,整个食堂大厅冷冷清清,尽显萧条。   “不好意思同学,我们还没有开餐,你要用餐的话需要再等一个小时,十一点半左右过来就行。”杨宏一边清点着进货单,一边解释着。   萧余眉眼弯弯的看着认真工作的经理,明知故问道:“如果我现在就想吃,可以破例给我炒一份吗?”   杨宏听见声音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萧余情绪有些激动,四目对视的刹那,眼中瞬间灌满泪水,“杨哥。”   杨宏手中的笔垂直掉在地上,突兀的声音唤醒了他的意识,他慌乱的三两步跑过来,上看下看仔细端看,“小余?”   萧余点头,“杨哥,是我。”   杨宏激动的脸都涨红了一片,“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萧余忍着哭腔,“对不起杨哥,是我不告而别让你们担心了。”   “身体怎么样?你爸有没有为难你?”杨宏瞧着他的气色还算可以,总算放了心。   “食堂生意还好吗?”萧余环顾四周,这里好像和他离开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杨宏叹口气,“这段时间四食堂换了个新厨师拍了一些噱头小视频,生意基本都被抢走了。”   “那还能维持吗?”   “维持是能维持,只是不能盈利,我估计大老板也在考虑要不要转让出去。”   萧余看向闻讯赶出来的叔叔阿姨们,更是激动的迎上前。   王阿姨顿时红了眼,“这段时间有没有生病?怎么瘦了呢?”   “阿姨,我胖了许多,不信你捏捏,脸上都是肉。”萧余被团团围住,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几人抱作一团,一个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冯良站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生怕这位祖宗一个控制不住把自己哭晕过去。   他可是冒着被傅泽琛灭口的风险偷偷带他来这边的。   萧余确实是有些缺氧,右手抚着胸口眼前发晕。   “祖宗,快吃药,你可不能晕啊,你要是晕了,我命真没了。”冯良手忙脚乱的摸出药盒,哭爹喊娘求着发病的萧余冷静下来。   萧余抱歉道:“我没事,就是有点胸闷而已,缓缓就好。” 第117章 打工还债   “小余怎么了?”杨宏紧张起来。   冯良扶着人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等他恢复过来。   萧余避重就轻道:“杨哥我没事,就是心脏做了个小手术,正在恢复期。”   杨宏震惊,“心脏怎么可能会是小手术,大家别围着小余了,人太多,他会缺氧的。”   这话一落,所有人四下散开。   冯良看着撒谎撒的面不改色的家伙,是啊,确实是小手术,不过就是在icu里躺了一个月,历经十几次抢救才勉强找回一口气的小手术。   萧余注意到冯良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虚的轻咳一声,“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杨哥需要我做什么吗?”   冯良被他这话给吓得都能原地升天了,忙道,“萧余,老傅如果知道了,你和我之间就只能活一个了,你是百分百安全无事的,我是百分百必死无疑的。”   “冯良哥,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食堂就这么关门转让。”萧余真诚的望着他。   冯良嘴角抽了抽,难道我就是十恶不赦该死的人吗?   太狠了,这小东西太没有良心了。   可是他又叫我哥啊!   “冯良哥,如果当初没有他们接济我,我早就死了。”萧余继续加码。   冯良深吸一口气,最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转过身。   萧余收回目光看向似乎在思考的经理,他又道:“杨哥,我就不做体力活了,你看着给我安排工作就行,我现在也不敢逞能,真的就只能当个吉祥物了。”   杨宏瞥了一眼旁边出言反对的同学,皱眉道:“你身体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会量力而行的,我现在可珍惜我这条命了。”萧余莞尔,“你就放心吧,我如果不舒服会立刻停止的。”   杨宏思忖片刻,慎重道:“那今天你就帮忙打饭可以吗?也不用你打,你就站在一边帮忙划价。”   萧余点头,“好,这个活我很熟的。”   午间,二食堂前依旧冷冷清清,时不时会有几个同学路过,但都不像是要进来用餐的样子。   萧余眼见着事情有些不对劲,特意穿上写有二食堂标志的围裙在食堂外面溜达了一圈。   更是毫无保留的向路过的同学们展示自己那精致的下颌线。   “萧余!”有人认出了萧余,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喊响彻半个广场。   周围成群结队的同学们被震得一愣,下意识的朝着发出声音的女孩那边看去。   “萧余你回来了?”女孩兴高采烈的跑到了萧余面前,反复确认这是不是他本人。   萧余递上一张传单,“今天食堂刚开业所有菜品八折优惠,大家没吃饭可以来尝尝。”   “真的是萧余,他回来了。”越来越多的同学围了过来。   萧余乐此不疲的给大家散发着传单。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更是一声不吭的把他手里的一堆传单全部抢了过去。   萧余瞠目,腮帮子一鼓很是气急的想要警告一下这位同学不可以抢东西。   傅泽琛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和他对视。   萧余瞬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那气鼓鼓的脸也刹那间蔫了。   周围的同学原本也想责备一下这位插队更是硬抢的同学,但一见对方真面目,一个个更是心花怒放的围了上来。   “傅泽琛也来了!”   “真的是傅泽琛啊,他怎么也来这边吃饭?”   萧余心虚的往后挪了一小步,脑子里飞快的运转怎么给自己找借口,但他这颗本就不聪明的脑袋遇事就彻底死机。   傅泽琛眼见着他的脸色煞白一片,情绪明显有些过于激烈,他忙道:“小乖别慌,我没有生气。”   萧余越发不敢面对的低着头。   傅泽琛上前拉着他的手就挤出了人群。   “妈呀,牵手了?傅泽琛牵了萧余的手!”   “不是,我的白月光主动牵了我的朱砂痣?他们不会、不会背着我有一腿吧!”   “我觉得我失恋了,不,我是双重失恋了。”   萧余听着后面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焦急道,“琛哥,你先别牵着我,都被看到了。”   傅泽琛充耳不闻的把人拉回了食堂。   萧余皱眉,“琛哥,她们都——”   “我的性取向早就曝光了,这不是什么秘密,唯一的秘密是我的宝贝是你。”傅泽琛长叹一声,“现在也是人尽皆知了。”   萧余自责的低下头,“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傅泽琛托起他的下巴,“别想着岔开话题,我记得我是让你回家休息来着。”   萧余知晓躲不过去,只得老实交代道:“二食堂需要我拉点人气。”   “一个食堂不靠食材留着客人,却想着靠旁门左道去吸引客人,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别的食堂也没有老老实实营业啊,大老板和杨哥对我那么照顾,如果当初不是他们收留我,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傅泽琛心神一颤,下意识的捂住他的嘴,“小乖不许说这个字。”   萧余拉开他的手,继续道:“琛哥,我能力有限没有别的办法帮助他们,你说的对,食堂不该用这种方式揽客,可是一家餐厅没有一个机缘引进客人,就算他的厨师再厉害,食材再新鲜,那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倒闭。”   “小乖——”   “我生病的时候,大老板二话没说就给我拿了钱,我没钱租好一点的房子,杨哥甚至都没有收我房租就把房子让给我住,我真的不能见死不救,他们对我是救命之恩。”   傅泽琛把人抱进怀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我知道了,小乖说的没错,他们不仅对你有救命之恩,也是对我有天大的恩德,如果没有他们收留,我这辈子怕是都找不到小乖了。”   “琛哥我会量力而行的,我知道我的身体,我不会逞能的。”   傅泽琛轻笑,“好,那我陪着小乖一起还债。”   萧余疑惑,“琛哥说什么?”   傅泽琛松开他,目光如炬,“我也来这里打工帮忙。”   萧余:“……”   这大可不必! 第118章 贪嘴的下场   午间高峰期,二食堂的人流量都已经排到对面图书馆,但仍有不少同学前赴后继的赶来。   一个个翘首以盼的往食堂方向张望,看着那乌泱泱的人群,但却没有一个人耐不住性子想要离开。   “傅泽琛真的在里面打饭?”   “还有萧余,我的小宝贝终于回来了,自从去年一见,我茶饭不思了大半年。”   “等等,有人说他们是一对?”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女孩把手机里的照片一一分享。   照片上是两人站在橱窗里相视一笑的画面,萧余又白又漂亮,大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弯月牙,又仙又美。   而傅泽琛却是高冷一些,但面对像水一样柔软的萧余时,他眼底是藏不住的宠溺,竟是被他带着也弯了弯唇角,笑意缱绻。   女孩们激动的手舞足蹈。   “虽然但是,他们俩好合适啊。”   “傅泽琛前阵子不是已经坐实喜欢男孩子啊,游乐园的那个人不会就是萧余吧!”   “配配配,我给份子钱,我今天买双份!”   “姐妹醒醒,一份你都不一定买得到。”前排姐妹不得不提醒道。   食堂里,热火朝天。   萧余体力不支,双手不着痕迹的撑着桌子,身体重心也渐渐往前靠。   傅泽琛注意到他的异样,放下饭勺不顾在场围观的同学,直接将萧余打横抱起进入食堂内部。   “啊!!!”尖叫声差点掀翻二食堂的屋顶。   杨宏被吓了一跳,诧异的看向传来动静的方向。   萧余也一脸惊慌的看着堂而皇之就抱起自己的家伙,忙道:“琛哥我没事,你先放我下来。”   傅泽琛置若罔闻的抱着人走进后厨,远离外面的嘈杂后他才把人放在凳子上。   萧余紧张道:“都看到了。”   傅泽琛仔细打量着他的气色,“胸闷吗?”   萧余摇头,“琛哥,我只是有点站不住,我没事。”   “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出去帮忙就行。”   “琛哥——”   “听话,这是我最大的退让。”   萧余清楚自己的斤两,点头,“我好好坐着,等你下班。”   傅泽琛一出去,外面又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叫声。   萧余掏出手机,几乎都不用多想,他和傅泽琛的照片肯定飞得满天都是。   结束一天工作,萧余疲惫的靠在傅泽琛的肩膀上,任他背着自己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内。   九月的风还带着暑热,傅泽琛依旧担心他会着凉那般特意给他披上一件外套。   萧余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琛哥累不累?”   “还好,打饭的工作不累。”傅泽琛刻意放慢脚步,“小乖冷吗?”   “琛哥你应该问我热不热。”萧余哭笑不得,“谁在九月份就开始穿毛衣了?”   “你身体弱,不能着凉。”傅泽琛生怕他乱动又漏了风,把人放下来重新理了理衣服。   萧余见他低头,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一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傅泽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像是被小猫啄了一口,他低眉含笑,温柔的凑上前,“我母亲从小教导我要礼尚往来。”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萧余的额头上……   自从以后,二食堂几乎每天都是人山人海,最终大老板不得不忍痛割爱选择限时限流,可不能累坏他家的金疙瘩啊。   昔阳公墓:   萧余将一束雏菊放在墓前,墓碑上的男孩阳光开朗,正值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仿佛是心有感应,萧余觉得自己的心跳在看见这张脸的刹那不受控制的快了几拍。   傅泽琛退后两步后直挺挺的跪在了墓前,郑重的磕上三个响头,“谢谢您。”   萧余蹲下,指尖颤抖的拂过碑上的少年,“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你别担心,你的父母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夕阳落幕,绚烂的红霞将苍穹染的一片鲜红。   两人相携走下台阶。   萧余突然停步,他抬起手压了压突然间就放松的胸口,好像那颗还有些排斥自己的心脏终于认可了自己。   傅泽琛见他动作神色一凛,着急道:“是心脏不舒服吗?”   萧余摇头,“我想是他听到了。”   傅泽琛越发用力的握住他的手。   萧余望着他,抿唇一笑,“琛哥,我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活过来了。”   傅泽琛将他揽入怀里,喜极而泣,“我们的一辈子刚开始,我知道我的小乖是不会丢下我的。”   夕阳下,两道身影相拥重叠……   “琛哥,我今天可以再吃一块蛋糕吗?”萧余见机行事,今天他的琛哥心情好,说不准他当真就稀里糊涂同意了。   傅泽琛脚步一停,忍俊不禁道:“小乖,我虽然很高兴,但我还没有到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地步。”   萧余撅了撅嘴,“我都两天没有胃疼了。”   傅泽琛连忙捂住他的嘴,他现在对他这个好的不灵坏的灵的嘴真的是心有余悸。   不知道是谁前几天说自己好久没有生病了,非得闹着他大晚上去郊外逮萤火虫,谁知第二天就发烧烧到近四十度!   萧余来回晃动着他的胳膊,“琛哥,我就吃小半块。”   傅泽琛最受不住他这撒娇的样子,最终还是妥协,回去路上给他买了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巧克力蛋糕。   萧余乐滋滋的捧着盒子,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的等待着投喂。   傅泽琛给他擦了擦手,然后再切了一小块喂到他嘴边。   巧克力有些苦,但融化过后又回味着甘甜,萧余最近特别喜欢这味道,就跟他的人生一样先苦后甜,现在他幸福极了。   “琛哥,我想——”   傅泽琛不带犹豫一口把蛋糕吃的干干净净,直接断了他的所有念想。   萧余:“……”   傅泽琛不喜欢这种甜的发腻的东西,顺了几口茶才化去嘴里的这股味道。   萧余委屈的撇了撇嘴,有苦不敢言,最后也不知道是那口蛋糕闹的,还是不开心气的,天一黑就开始上吐下泻,硬是折腾了一晚上。 第119章 只有妈妈最爱你   萧余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胃里又冷又痛,他可怜兮兮的望着忙前忙后给他灌热水袋的身影。   他觉得自己现在都这么惨了,琛哥一定不会克扣他下周的蛋糕吧。   傅泽琛灌满了热水袋,反复确定温度不会烫伤皮肤后才小心的贴在他的腹部。   萧余眸中水汽氤氲,他轻轻的勾了勾对方的胳膊,“琛哥,我不难受。”   傅泽琛躺回床上,重新把他抱在怀里,“等会儿暖和后我再给你揉揉,明天就不会再痛了。”   萧余抱着他的腰,“琛哥,我不该贪嘴的。”   “小乖不是故意生病的,只是今天可能去墓地吹了风,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傅泽琛拢了拢被子,生怕哪里又漏了风。   萧余沉默的接受着他这个借口,只要不是因为蛋糕,他就算说是自己多走了两步路是累出来的毛病,他都会无条件认可!   “只是蛋糕不能吃了。”傅泽琛一盆冷水无情浇下。   萧余激动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为什么?”   “胃病犯了不能吃甜食,咱们忍一周好不好?”   萧余气急败坏的把热水袋扔出被子,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傅泽琛连忙捡回热水袋,“小乖别闹,等下会更难受的。”   萧余依旧不理他。   “不是我不给小乖吃,只是医生说过要尽量控制甜食。”傅泽琛强硬的把人再次抱进怀里。   萧余气红了眼,“我五岁就没了妈,我都没有吃过生日蛋糕,我都不知道——”   “小乖这招没用了。”傅泽琛忍不住打断他,这话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萧余咬了咬牙,“你不爱我。”   傅泽琛瞠目,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他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他怎么能说自己不爱他?   萧余越说越是起劲,“你现在连块蛋糕都舍不得给我买,以后肯定饭都不会给我吃,说不定哪天我把你惹急了你还会家暴我。”   傅泽琛:“……”   “你看你都不说话了,你是觉得无话可说了,对吗?你现在都不愿意面对我了,你就是不爱我了。”   傅泽琛:“……”   “算了,罢了,反正我这破败身子也给不了你什么,你嫌弃我,也是应该的。”萧余翻身又背了过去。   傅泽琛被他这连环招给弄得当真是无话可说。   这小家伙又找到了什么新话术?又是谁教他这些话的?   萧余轻微抖动着身体,像是在哭一样。   傅泽琛无奈道:“好好好,我收回不给蛋糕吃这句话,你可别再胡说八道吓我了。”   萧余如愿以偿的转过身,“琛哥其实是不用勉强的,我知道爱都是有保质期的。”   傅泽琛苦笑,“小乖,这都是谁教你的?”   萧余闭口不谈。   傅泽琛拿过他的手机,二话不说翻开聊天记录。   萧余本想要抢过来,奈何自己手短了一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打开了自己和阿姨的对话。   白洁:爱情都是有保质期的,你不能太纵容他,否则他会理所当然的以为是你欠他。   白洁:你如果退让一步,他就会更加得寸进尺,今天他能不给你饭吃,明天他就能动手家暴,有一就有二,他会更放肆的选择伤害你。   白洁:萧萧回家住,只有妈妈最爱你!   傅泽琛:“……”   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母亲给挖墙角!   萧余见他看到了信息,立马躺回床上装死。   傅泽琛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只能默默的关掉手机。   萧余怯生生的瞄了他一眼,“琛哥,阿姨其实是——”   傅泽琛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一本正经问:“小乖你知道自古以来什么关系最难相处吗?”   萧余摇头。   傅泽琛神色严肃,一丝不苟,他再道:“自古婆媳最难处,她们都不希望有别的女人来跟自己抢儿子,我妈就我一个儿子,那是把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她心里我永远排第一。”   萧余慌了,“阿姨不会生气我抢走了你吧。”   傅泽琛慎重道:“我妈不会生气你抢走了我,但是她也绝对不甘心跟你一起分享我的爱,所以小乖,以后不要少跟我妈联系,她每次找你其实都是旁敲侧击的想要引起我的注意而已。”   萧余仔细的回忆着自己和阿姨的聊天谈话,他们好像从来也没有提过琛哥啊。   傅泽琛长叹一声,“婆媳之争,我夹在中间是最为难的,左手是我最尊敬的母亲,右手是我这辈子最爱的老婆,手心手背都是肉,小乖你让我怎么选?”   萧余听着他的一声老婆,脸颊瞬间红如熟透的樱桃,他小声道:“琛哥想要我怎么做?”   傅泽琛控制着上扬的唇角,一脸严肃道:“以后尽量不要跟我妈聊天了,更不要信她的鬼话,她就是想要离间你和我。”   “可是这样不礼貌,阿姨每天都要跟我聊天的。”   傅泽琛咬了咬牙,他妈究竟想要干什么!   萧余再道:“要不我跟阿姨说一声,琛哥会一直爱着我们所有人的。”   傅泽琛捂住他的嘴,“小乖,她最常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觉得她还会相信我们的话吗?”   萧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也是男人啊。   傅泽琛摸了摸他已经变得温热的胃部,总算放松了些许,他再道:“小乖只要相信我一个人就够了,我骗谁都不会骗小乖的。”   萧余深信不疑的点头,“我相信琛哥,我以后尽量不去打扰阿姨。”   傅泽琛很是满意,“如果她再没事瞎纠缠你,你就告诉我,我来解决。”   萧余犹豫片刻,道:“阿姨会不会生气?”   “我妈是有教养的人,明面上她是不可能生气的。”   萧余枕在他的肩膀上,“琛哥也不要责怪阿姨跟我说的这些话,她比任何人都爱你的。”   “嗯,我也爱你们。” 第120章 一口冰淇凌惹的祸   白洁这两天渐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以往总会第一时间回复自己的萧萧,现在不仅回复的越来越慢,甚至有些时候都选择意念回复,理都不带理她了!   不,她相信萧萧绝对不是这种没有礼貌的人,一定是有人在他枕边吹了耳边风!   白洁气急败坏的先是找到公寓,见公寓没有人,又急火火的跑到了学校。   “啊啊啊,余宝的最新照啊,好可爱。”   “群里有这群追星女孩真的是太幸福了,每天都能看到最新鲜的余宝。”   “傅泽琛为什么不给我的宝贝喝奶茶?我宝贝眼睛都看直了,傅泽琛是穷吗?不,他是抠!”   白洁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听见了女孩们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原本她是不喜欢凑热闹的高冷贵门太太,但碰巧路过的时候听见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宝贝名字,顿时停了步。   “几位同学你们说的什么群?我能加入吗?”白洁主动凑上前,两眼放光。   白洁年轻的时候可是名震燕京的名媛大小姐,就算现在进入中年,那也是风韵犹存,美艳动人。   虽说比不上这群学生年轻活力,但就冲她和傅泽琛那张七八分相似的脸,也无人舍得拒绝她的请求。   “我可以加入吗?”白洁见几人没有反应,继续问。   “您是学生?”   白洁掩嘴咳了咳,“我长得确实是有几分显老。”   “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几个女孩连忙分享了群聊。   白洁顺利进入。   群里消息分分钟99+,但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和萧余有关系。   白洁看的那叫心花怒放,连去找儿子算账的心思都没有了,就近找了个阴凉位置,满心欢喜的看着分分钟刷新的新照片。   她的宝贝怎么这么可爱,那偷吃冰淇淋的样子像极了小仓鼠,腮帮子鼓鼓的,大眼睛圆溜溜的,还心虚的四下张望,生怕被人发现了。   他真的好漂亮啊。   白洁满脸姨妈笑,倏地她愣了愣,有些不确定的再把刚刚那张照片翻了出来,眼睛犹如八级大地震那般惊恐。   “嗡嗡嗡。”傅泽琛刚出教室就看见了母亲来电。   这已经是她今天的第十个电话了。   傅泽琛知晓他母亲的性子,但凡自己如果还选择视而不见,她肯定会马上跑来学校面对面找他麻烦。   无可奈何下,他只有按下接听。   “萧萧在偷吃冰淇淋!”白洁激动的吼了出来,“你是怎么看着的,他那个胃能吃那么凉的东西?”   傅泽琛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   白洁继续喊道:“他在食堂后厨偷吃的。”   傅泽琛连忙挂断电话。   林茂刚出教室就见一阵风一样瞬间就了无痕迹的傅泽琛,皱眉道:“他这么激动是老婆被抢了吗?”   冯良啧啧嘴,“这恋爱的酸臭味,不行,我也要去找一个真心实意的女孩子贴贴。”   林茂瞥了他一眼,“你就别想着去祸害人家清白姑娘了。”   二食堂后厨:   萧余吃的小心翼翼,偶尔还会往外面探探头,生怕傅泽琛忽然就从哪个旮旯角冒出来。   王阿姨忍俊不禁道:“小余你偷偷摸摸干什么?”   萧余擦了擦嘴角沾上的冰淇凌,“王阿姨如果琛哥来找我,你就说我去洗手间了。”   “你刚刚偷吃了什么?”王阿姨注意到他嘴角的东西,不像是棉花糖。   萧余抿了抿嘴,生怕被人瞧出他嘴里的东西,摇头,后退,保持距离。   王阿姨眯了眯眼,“今天后厨来了一批甜筒,本是给排队的学生们准备的,你不会偷偷吃了?”   萧余咽了咽口水,装傻充愣道:“发传单的时间到了,我先去帮李哥。”   王阿姨还想说什么,萧余早已是逃之夭夭。   萧余手忙脚乱的跑出厨房,以后看来真的得躲洗手间里吃东西了。   结果自己还没有走出两米,就被来势汹汹的傅泽琛给挡住了去路。   傅泽琛很生气,但又不敢真的疾言厉色的对待萧余,只能拼命的压制着自己的火气。   萧余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哼哼唧唧道:“琛哥,你这么早就下课了?”   傅泽琛拉着他的手走到僻静处,横看竖看将他仔细查看。   萧余咧着嘴努力挤着笑,“琛哥,你是饿了吗?”   “你吃了什么?”   萧余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他明明藏得很好,琛哥怎么知道他偷吃了东西?   傅泽琛见他无话可说,看来他妈没有说错。   萧余忙不迭的低下头,脑子里开始急速运转,琛哥其实也不知道他偷吃了什么,应该只是来诈他主动承认。   只要他机智大事化小,琛哥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今天——   “冰淇凌好吃吗?”   萧余不敢置信,一脸咋舌。   傅泽琛忧心忡忡的摸了摸他还没有什么动静的胃部,蹙眉道:“你知道这东西是碰都不能碰吗?”   萧余耷拉着头不敢为自己辩解。   傅泽琛眉头是越皱越紧,“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不舒服,小乖,你现在还不能乱吃东西,知道吗?”   “琛哥,我就吃了一小口,我特意在嘴里融化了才咽下去的,不冷了。”   傅泽琛还是不放心,把人直接抱了起来。   萧余诧异,“琛哥,我现在没事,你快放我下来。”   “我们去医院看一下。”   萧余哭笑不得道,“琛哥,我就吃了一小口冰淇凌,不至于劳师动众的跑去医院。”   “对于别人而言那只是一口冷食而已,对你那就是致命毒药。”傅泽琛快速朝着校门跑去。   萧余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贪这个嘴了。   不对,他明明藏得那么严实,究竟是谁发现的?   萧余百思不得其解,琛哥是在他身边装雷达了吗?   医院:   萧余生无可恋的躺在病床上,明明医生都说他的琛哥是过度紧张,但可怜的他还是因为一口冰淇凌就被扣在了医院。   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哪里都不疼,为什么要输液!   医生也有些想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全员会诊一致确定大家是杞人忧天关心则乱,最后为什么还是听了他的鬼话要求病人住院两天?   萧余望着医生,医生望着他,两人似乎都在质问对方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 第121章 大结局   傅泽琛等到医生离开,这才如释重负的坐回了床边。   萧余皱着眉,有苦难言。   傅泽琛揉捏着他的小手,“小乖,疼吗?”   萧余苦笑道:“琛哥,我真的没事,医生都检查完了,更是郑重的保证过了我真的没事。”   “我们留院观察一晚上,如果明天真的没事,我们就出院。”傅泽琛躺上床,小心的抱着他,右手伸进被子里,温柔的替他暖着胃。   萧余虽然知道他是小题大做,但一想到自己这个脆皮身体时不时就出点问题来刺激对方,估计他这已经不是大惊小怪,只是在未雨绸缪。   傅泽琛贴着他才稍微放心,“小乖会不会生气我太霸道?”   萧余摇头,“我知道琛哥是担心我。”   傅泽琛埋首在他的颈间,“小乖我真的不敢赌,我怕我一不小心又要失去你。”   萧余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心里一慌,急忙侧过身,“琛哥,我只是一时贪嘴,是我没有想到后果。”   “我的小乖明明以前是不需要这般小心翼翼的,是我害的他没了健康。”   “琛哥,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哭。”萧余捧着他的脸,“琛哥,我以后不再偷吃了,你别伤心,好不好?”   傅泽琛双眸通红,“小乖不是不能吃,只是下次能不能先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不敢想象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你如果难受了该怎么办。”   “我不吃了,琛哥以后我都不吃了,我一定不会碰这些会让我生病的东西。”   傅泽琛抽了抽鼻子,“小乖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管得太宽,明明医生都说一两口没事的。”   “琛哥不是管得宽,琛哥只是害怕我难受而已,是我没有分寸乱吃东西。”萧余一点一点的抹去他眼角的泪痕。   “小乖不怨我吗?我可能是有点霸道,是有点不讲道理,小乖如果不高兴,那也是应该的。”   “是我的错,我怎么可以跟琛哥生气呢。”   “小乖真的觉得不是我的错吗?”   “嗯。”萧余不假思索的揽下所有不对。   “那以后咱们不吃这东西了,医生说了必须要控制甜食,蛋糕也不能吃太甜的。”   萧余:“……”   “小乖你摸摸看我心脏跳得好快,我觉得它再这样被刺激下去,它肯定也是会出毛病的。”傅泽琛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处。   萧余哪里听的这番话,他的琛哥那么健康那么阳光那么惊艳的一个人,他是绝对不可以出一点差错。   他忙道:“琛哥你别慌,我以后一定会谨遵医嘱。”   傅泽琛紧紧的抱着他,“那这周咱们先不吃蛋糕了好不好?”   萧余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认命的的点头。   蛋糕而已,忍忍就好了!   傅泽琛一吻落在他的额头上,“我明天继续给小乖煮养气粥,小乖最近的气色好了不少,我们再喝一两个月,小乖肯定就能健健康康了。”   萧余连回味都不想回味那养气粥,那是人吃的东西吗?那些就算是给狗吃,狗都会气急之下离家出走!   隔日,出院。   萧余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怎么被傅泽琛发现的。   在他软磨硬泡了许久后,傅泽琛才透露了一点是阿姨告诉他的。   萧余更是糊涂了,阿姨人在家里,她怎么知道学校里发生的事?   等他又靠着同样的办法撒娇卖萌一番后白洁终于把他拉进了群。   萧余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全是狗仔,他们一个个的就差在洗手间里安装摄像头了,他只要在食堂里,哪怕躲在墙后面都能被拍摄传回群里。   这群人是怎么办到的?   萧余愤怒的想要指责他们这种偷拍行为是不对的,可是当他翻到傅泽琛的最新上课照时,那颗想要点举报封群的心默默的放弃了。   其实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别人喜欢拍照那也是他们的自由,他又不是被放上网或者说被人拿去牟利,这种拍摄后无私的分享给别人,他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琛心有余后援群】   “傅泽琛上台当助讲的时候真的是帅翻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小鱼儿不会游泳啊:对对对,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傅泽琛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人家想给他生猴子。   琛心有余唯一的妈妈:……   “姐妹们去体育馆了吗?傅泽琛打球的样子你们都看到了吗?”   小鱼儿不会游泳啊:看到了看到了,腹肌一看就好好摸啊。   琛心有余唯一的妈妈:……   “傅泽琛漏腹肌了吗?我全程只顾着看余宝了,姐妹有照片分享吗?”   萧余偷偷瞄了一眼旁边正在换衣服的男人,寻思着要不要拍一张放上去,毕竟他在群里吃的这么好,也不能一点不奉献啊。   可是他又不想让别的人来惦记他家琛哥的腹肌。   傅泽琛知道他家小宝贝在偷看自己,故意放缓着换衣服的速度,好让他多欣赏一会儿他老公这标准的男神身材。   萧余收回视线,不可以,傅泽琛是他一个人的,他的腹肌只能自己一个人看!   ……   临近元旦,大街小巷都是喜气洋洋。   萧余生日这天,傅泽琛一大早就给他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确定全方位无死角不漏风之后,才放心大胆的带人出了屋子。   萧余一出公寓就被那意想不到的寒气给冻得打了一个激灵。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寒冷,为什么现在一出门就受不住了?   他果然是被养矜贵了,一点点风寒都觉得是灭顶之灾。   傅泽琛见他发抖,忙不迭的叫人把车开过来,舍不得让他多走一步。   萧余整个人都缩在围巾里,像只笨拙的企鹅被傅泽琛牵着坐上了车。   傅家别墅早早就开始布置,从山底大门一路延续到半山别墅全是喜庆的红气球,如若不是大门口没有贴上喜字,别人怕是都会以为这是不是东家结婚了。   萧余有些震惊,“今天是什么大喜日子吗?怎么布置的这么喜气?”   傅泽琛点头,“确实是大喜日子。”   萧余疑惑,“阿姨电话里没有说什么喜事啊。”   “傻瓜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傅泽琛握上他的手。   萧余目瞪口呆,这段日子他就像是置身在蜜罐子里似的,他压根就忘了今天是几号。   这么快就是他生日了?   萧余看向旁边的男人,这两年的生日对他而言都是噩梦,他下意识的想要忘记这个日子。   可是现在他破烂不堪的世界里忽然有人化身成一束光将他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他竟有些期待今天了。   傅泽琛侧身,四目相接,“妈妈一大早就亲自给你做了一个大蛋糕,爸特意给你安排了最盛大的烟花秀。从今年开始,小乖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着他一起。”   “琛哥。”萧余情难自控的扑进他怀里。   傅泽琛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过往的记忆太过破碎,但我会尽我所能慢慢修补,我会让我的小乖从今以后只有甜。”   车子驶进停车场。   白洁见车驶入,连外套都没有披一件就匆匆拉开车门,生怕这停车场里的寒气会冻着他们家小宝贝,连忙带着人进入内室。   萧余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楚路人就进了别墅。   白洁一边走着一边给他暖着手,甚至还抽空嗔了一眼后面亦步亦趋的儿子,“明知道今天降温了也不给萧萧多穿点,就这一件羽绒服能挡什么风?”   萧余道:“阿姨,我不冷的。”   “怎么不冷,手还没有我暖和。”白洁接过保姆的热水袋急忙塞进萧余怀里,“好好抱着。”   萧余有些为难的瞄了一眼身后的男人,这内室至少有二十几度,所有人都脱了外套,就他一个人裹得跟个球似的,现在还抱着暖水袋,他们是真的不怕他中暑吗?   “琛哥,我有点热。”萧余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傅泽琛稍微给他松了一层围巾,“等会儿再脱外套。”   萧余体寒,众人都不敢马虎,哪怕他真的觉得热,都没有一个人会同意他直接脱衣。   大约半个小时后,萧余终于如愿以偿的被脱下了外套,他急冲冲的跑进厨房,刚刚那一阵,他觉得自己跟进了汗蒸房似的,现在浑身冒汗,他急需喝点降暑的东西。   只是他刚拿起水杯还没有来得及抿一口就被心急火燎赶来的王叔给拦下了。   王叔差点工资不保,他忙道:“我的小少爷,厨房里有川贝雪梨汤,是太太一早就吩咐给你炖上的,又软又甜又暖和。”   萧余只能捧着热乎乎的雪梨汤回了客厅。   “我们没有来迟吧。”冯良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客厅。   须臾,林茂也跟着搬进来了一堆东西。   许奕然走在最后,他两手空空,并没有带什么精美礼物。   冯良打趣道:“小许啊你这就不对了,咱们都恨不得搬一家商场过来,你倒好,什么都没有准备?”   林茂把自己的一袋子东西分了过去,“咱们礼数还是要周全的。”   “谁说我是两手空空来的?”许奕然瞥了两人一眼,直接绕过他们走向傅泽琛。   冯良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但角度不太对,他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东西。   这家伙神神秘秘的,不会是送那玩意儿吧。   冯良脸颊一红,这确实是比他们这些浮夸的东西有用啊。   傅泽琛有点意外,“你什么时候——”   “从半年前就开始设计,本来早就该做好的,可是后来那么多事就一直耽搁着,前一周才做好,刚好赶得及。”许奕然笑,“希望你们会喜欢。”   傅泽琛默默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听冯良他们谈天说地的小乖,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很喜欢,谢谢你,奕然。”   “我对萧余有所亏欠,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你们,希望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歉意能够让萧余开心一点。”   夜晚山顶的风有些冷,傅家紧急派人搭了一个玻璃房,虽说来不及供暖,但能稍微抵御一下寒风也是极好的。   傅泽琛紧紧的拥着萧余,陪着他站在最佳观赏区。   嘭的一声,烟花升入半空中瞬间炸开,让本是单调的黑夜突然被熏染的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萧余喜不自胜的望着夜空,多年的不甘和难过刹那间烟消云散。   他知道,自己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小乖。”傅泽琛俯下身靠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   萧余回过头,目光灼灼,眼波流转,“琛哥。”   傅泽琛倏地半跪在地上。   萧余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就忽然多了一个东西,亮晶晶的戒指在烟花的衬托下越发的璀璨耀眼。   傅泽琛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的眉眼,似乎也是很紧张,他竟然前所未有的卡壳了。   “小乖,你、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愿意,不是,我不知道那套词该怎么说,我脑子也有点乱,但是我就是一刻都等不了了,我想从今天起就成为你名正言顺的爱人。小乖,你、你可以答应我吗?”   “扑哧”一声,萧余真的没有憋住,他也不想在这个庄严和神圣的时候笑出声,但向来无所不能的傅泽琛竟然也会紧张到口吃,这确实是百闻不如一见让他惊讶。   傅泽琛听他一笑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会不会太着急了?   其实他应该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不该这么操之过急,他家小乖肯定会觉得他太草率毫无诚意,所以觉得这只是一个玩笑!   萧余羞赧的伸出左手,他没有回复,但已经给了他最佳答案。   傅泽琛原本都有些失落了,但见他主动伸过来的手,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四目对视。   烟花又在两人身后炸开。   傅泽琛双手有些颤抖,他激动的取出戒指套在了萧余的手指上。   萧余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一把扑进他怀里,“琛哥,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和你终成眷属,我愿意的,我只有你了,我只要你。”   傅泽琛捧起他的脸,脉脉含情的对望着。   夜空继续炸开五彩斑斓的烟花,两道身影紧密重合。   他轻喃:“小乖,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