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假少爷一朝觉醒》   作者:几树   文案:   詹鱼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竟然是一本小说里面的炮灰假少爷,他如今的父母,家世,宠爱都是假的。   在真少爷回来的那一天都将化作泡影,他会从神坛跌落,会被昔日的父母厌弃,会被过去的好友背弃,亲身父母也不爱他。   不仅如此,詹家还想榨干他最后的价值,表面上说他和那真少爷是双胞胎,亲兄弟,实则只是把他当成工具人……   此时此刻,他的母亲还在对外悬赏五十万,寻找她的亲生儿子。   詹鱼:别动,让我来!(肥水不流外人田)   傅云青,詹家真正的大少爷,扬城附中的第一学神,二十二岁从世界顶尖学府毕业,回国继任詹氏集团首席执行官,短短几年,带着詹氏集团走上国际前沿。   现在的他还没被詹家寻回,家境贫苦,自食其力养家糊口,校服都要打补丁。   有一天他被学校的富二代小霸王拦在教室里。   男孩漂亮得就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姿态骄矜又狂妄:喂,好学生,想不想拥有像我一样显赫的家世,迷人的外表和数不胜数的小跟班?v我一百块,本少爷让你梦想成真!   真少爷·傅云青一脸冷漠:哪来的傻子?!   傅云青被接回詹家后,真如傻子说的那样,拥有了显赫家世,然而昔日的小王子变得“卑微懦弱”,傅云青怒其不争,把人按在门板上,气道:“你不是之前不可一世吗,你的骄傲呢?”   詹鱼凑到他怀里,瑟瑟发抖:“弟弟,你靠这么近,不会是想和我接吻吧……”   傅云青臊得满面通红,落荒而逃。   结果,詹鱼真就浪翻了车。   漆黑的房间里,外面是有人经过的脚步声,詹鱼咬牙:“傅云青,你敢!”   男生轻笑一声,低下头,凑到他唇边,低声呢喃:“我有什么不敢的,撩拨我的时候,你不是胆子很大吗?”   【躲猫猫指南】   1.没有血缘关系,真假少爷小甜饼   2.受是昆曲传承人身份(封面是剧照),只是设定之一,并不贯穿全文。   3.高岭之花被逼黑化真少爷攻vs混不吝作天作地假少爷受(精神稳定,日常发疯)   内容标签:都市 青梅竹马 甜文 成长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詹鱼,傅云青 ┃ 配角:【求收藏】 ┃ 其它:下一本【穿成法老王的权臣后】or【请这位同学科学修仙】   一句话简介:相亲相爱的真假少爷   立意:愿我们拥有自己的人生 第1章   “詹鱼,你要时刻谨记你的身份,你是詹家人。”说话的男人表情严肃,身上的西装熨帖笔挺,头发一丝不乱。   詹启梁,一个赶上了下海经商潮的成功商人,白手起家创造了一代商业帝国,带领詹家实现阶层跨越,跃居真正的顶流豪门。   作为詹家的长子,未来集团的太子爷,詹鱼受尽宠爱,养成了嚣张吃不得亏的性子。   这句话,他从有记忆开始听到现在。   穿过车窗,詹鱼的目光落在扫过街上背着编织袋的流浪汉身上,轻嗤:“我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詹鱼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人生会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   ………   ………   深夜,詹鱼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抖了抖身上的土,脱下身上的围裙站起身。   空旷的工厂里只剩下零星一些工人,今天是除夕夜,大多数人都回家去过年了,没回去的就留下来工作。   这是一家花苗贸易公司的工厂,工人把花苗包装好,装箱,再由物流公司运往全国各地。   没有底薪,只拿提成,一块钱一件,这是詹鱼能找到的待遇最好的工作。   脊椎像是被打了一排钢针疼得直不起腰来,詹鱼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佝偻着往外走。   没关系,一会儿缓过来了就不疼了,也就能直起来了。   “哎哟,给我看看我儿子,小子长这么高了啊,爸妈都还好吗?”   女人絮叨的声音回荡在厂房里,许是和家里人聊天,普通话掺着地方话,说得很是高兴。   她站在厂房门口,月光泼洒在身上,詹鱼从她身边经过,那女人猝不及防地被吓到,呀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对面的老人出声询问。   女人习惯性地摆摆手,尚有些惊魂未定:“没事,是我一个没回家的工友……”   眼看人已经走远,女人又压低了点儿声音说道:“就上次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出车祸毁了容的人,怕是还有哪个病,身上皮肤白得吓人,上次碰到他洗脸,那个脸给我吓惨咯。”   厂房外月凉如水,寒风凄楚,道路边还有前些时日剩下的残雪,已经被人踩得又硬又黑,像是一坨烂泥。   中年女人的声音被冷风裹挟着飘了很久很远,詹鱼裹紧大衣,用手摸了摸脸上的口罩,黑色口罩几乎遮盖住了半张脸,把围巾往上扯了扯,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眼角耷拉着,纹路细细密密,像是铺开的蛛网。   工厂包吃住,宿舍又小又挤,六个人一间。   宿舍里只剩下詹鱼和另一个舍友,回到宿舍的时候,那舍友也在和家里人打视频:“一会儿12点我们这边还会放烟花,好看的很。”   手机开着外放,对面大概是在看春晚,又吵又闹,不时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距离新年还有半个小时,詹鱼默默走进去,在床底摸出一袋还没开封的猫粮和两个罐头,揣进大衣里。   “老詹,这么冷你还要去喂猫啊?”舍友见他要出门抽空问了一声。   “嗯,过年了,给它们加点餐。”   “要我说,你这天天去喂,不如租个房子,把那些猫领回家养,这野猫保不准啥时候就被人抓到吃了。”   聊到几只小猫,詹鱼常年紧绷的脸上难得有了一点笑容,露在外面的眼睛弯起。   工厂附近有几所中学,是城市规划后搬迁过来的,也有几只小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瘦瘦小小的,指甲倒是尖利,第一次见面就抓破了詹鱼的衣服。   “等我再攒一点钱,”詹鱼又往怀里塞了个热水袋,捂在罐头上,轻声道:“还差一点点就够了,等发了工资我就接它们……回家。”   说到回家他笑了下,把怀里的猫粮和罐头又抱紧了一点。   “那你要是回来得晚,动静小点儿啊。”舍友对他的规划不甚感兴趣,只叮嘱了一句又回头和家人聊天。   “知道了,走了。”詹鱼摆摆手,以作告别。   春晚还在热热闹闹的演着,不知道是轮到哪个明星唱歌,咿咿呀呀地好不欢快。   “野猫有什么好喂的,钱咬口袋,有那个钱不往家里寄。”   “寄什么家哦,怕是家里没得人了,在厂里干了七八年,从来不见他和家里人联系,就稀罕那几只猫,宝贝死了,吃的比他自己都好,冷死了,我去关门……”   门咔嗒一声关上,把暖色灯光和嘈杂喧闹的声音隔绝在门里。   感应灯随着脚步声的远去依次熄灭,最后走廊再次归于黑暗。   走出宿舍楼,詹鱼在口袋里翻出一包揉得皱皱巴巴的软皮香烟,里面的烟都已经折弯了,又摸了其他几个口袋,找出一只商店买的一块钱的廉价打火机,上面的印刷体已经磨花,看不清字样。   点燃香烟,詹鱼用力地吸了两口,烟雾袅袅升起,遮住了他的视野。   谁能想到,这是詹氏集团的大少爷,或者说是曾经的大少爷在过的生活。   詹家--真正的顶流世家,热衷公益,无论台前还是幕后,都是被人竖大拇指称赞的家族,却在十年前爆出丑闻,詹家的长子出生时被人掉包,这换来的孩子替詹家真正的孩子享受了十七年的泼天富贵。   但偷来的人生终究要还回去,詹家真正的长子被找到了,狸猫被赶出了家门。   这是大众所熟知的版本。   一根烟詹鱼抽了很久,直到身体冻得快要失去知觉,才回过神来丢了烟,碾灭在雪地里。   “大黄,小黄,咪咪,喵~”詹鱼寻到平时喂猫的地方,轻声叫着它们的名字。   以往,他一叫唤,那几只小猫就会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许是猫生性喜欢鱼的缘故,一开始非常排斥人类的小猫,在詹鱼的罐头外交下,很快就建立起了信任和喜欢。   偶尔,它们还会允许詹鱼摸摸它们的肚皮,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也接受了这个人类给它们取的,比它们出生还随意的名字。   叫了几声没见回应,也没看到小猫,詹鱼又换了另一个地方,有时候小猫会换一个地方玩耍。   “哐啷--”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詹鱼低头去看,是已经吃空了的铁皮罐子,外面包装纸上是一只可爱的猫咪,詹鱼掏出怀里的罐头,因为有热水袋捂着,罐头温温热热的。   一模一样的包装,这种罐头很贵,詹鱼每个月只会买一次,算是给小家伙们解解馋,小猫们也格外珍惜,每次都舍不得一次吃完,总要留着再吃上一天。   詹鱼隔两天会去把吃空了的猫罐头捡走丢进垃圾桶。   看到这无人收拾的空罐头,詹鱼被冷风冻得生疼的太阳穴突兀地跳了两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扒开那丛灌木,放在这里的猫屋已经不知去向,三只小猫团着身体躺在猫窝的位置,就像是在互相依偎取暖,就像是家还在。   小猫的眼睛看着天空,看着工厂,也看着灌木丛外。   对詹鱼来说,这只是寻常又普通的一天,和昨天一样,和前天一样,对小猫来说,大概也一样。   但就是这样的一天,它们驱赶着进入了没有边际的黑暗,明明它们这么弱小,没有伤害任何人,也不苛求富贵生活,明明只是想活着,活下去。   詹鱼缓缓蹲下身,脊椎的疼痛还没有消失,细细密密的像是针扎,石阶很凉,即便是穿着棉衣也挡不住透骨的寒。   在口袋了摸了半天,总算是在破了洞的棉絮里摸到了那最后一根烟,仅剩的一根,再也找不出多的。   手围拢着,因为长了冻疮,昔日纤细的手指如今红肿得厉害,不知道是太冷,手抖的厉害,还是这冬天的风太大,火机点了好几次也没点着香烟。   “三……”   “二……”   “一……”   “咻--砰--”伴随着爆炸声,天空倏地一亮。   抬头去看,烟花在黑夜炸开,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绚烂得像是冬去春来的绽放,一簇接着一簇,庆祝着新年的到来。   工厂的室外投屏上,春晚倒计时结束,主持人穿着光鲜亮丽,红色的旗袍格外喜庆,脸上洋溢着笑容,她的身后站着同样的一群人。   “感谢詹氏集团对本次活动的大力赞助,感谢詹氏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傅先生亲自到场与我们共度佳节,为我们带来如此盛大的烟火,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屏幕上,人们载歌载舞,礼炮声声,他们尖叫欢呼,庆祝着新年的到来,他们彼此拥抱,对新的一年,对未来充满期待。   詹鱼弯下腰,重重地把头埋进了臂弯,无声地,用力地抽了一口气。   “等我攒够钱就接你们回家。”   ………   ………   睁开眼,詹鱼眼前有一瞬间的模糊,那些经历似乎都还历历在目,心脏的位置还残存着失去一切的痛苦。   浸水泡烂的墙皮,因为长期晒不到太阳而散发霉臭的被子,指甲里塞满泥垢,脸颊上烧伤留下的伤疤因为肌肉牵扯隐隐作痛。   “小鱼少爷,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管家的声音像是穿过了一个时空传进房间,让詹鱼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真实。   “没事,”詹鱼回过神,“就是睡觉的时候做了个噩梦。”   佣人躬身将餐车上的食物一一放置在桌上,又无声地离开。   餐桌上,精致的碗碟盛放着极其丰盛的餐点,满满当当放了一桌,雪白的桌布不染尘埃。   佣人站在桌边,从面包篮子里取出一只法式面包,用刀切成片,抹上黄油,放进推车里的平底锅上,小火慢煎。   黄油“滋啦”“滋啦”的轻响,伴随着清晨的虫鸣鸟叫,诱人的香味爆开,弥漫在硕大的餐厅里。   “什么样的噩梦能把咱们胆大包天的小少爷吓成这样?”老管家笑道。   詹鱼摇摇头,试图甩掉梦里那种挥之不去的窒息感:“大概就是我不好好读书,被我爸赶出家门捡垃圾。”   “少爷,面包可以用了,意大利那边送过来了些白松露,品相不错,需要添加一点吗?”佣人温声询问。   “不加,难吃。”詹鱼挥手,佣人鞠躬退下。   “小鱼你这孩子,这可是今年品相最好的白松露,先生收到就直接让司机送回来,说给你尝尝,先生这么疼爱你,怎么可能舍得你过那种苦日子。”一旁的住家保姆笑嗔他:“你可真敢想。”   “就是,詹家的大少爷可别琢磨着怎么去捡垃圾了,给别人留点就业机会吧。”   詹鱼笑着耸耸肩,低头,手指在桌下抓握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好像,还能感受到猫咪湿冷的毛发。   这个梦,逼真得不像是一个梦……   作者有话说:   本文是书中人物觉醒,觉醒有进度,所以不会一开始就知全文,也不会出现人物大彻大悟,性格大变的剧情,因为詹鱼只是一个17岁的小盆友,更多的是在写觉醒的过程和不同的人生选择。   --以下是下一本预收,欢迎收藏--   杜青鹿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正感叹大家事业有成,他就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修仙世界。   .   修仙界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宗门——“黄冈一宗”。   宗门古怪,宗主还是个出了名的废灵根,根本没有修为。   .   杜青鹿就是那个废灵根,中学是体育委员,擅长武术,气功,格斗术,柔术,散打,跆拳道……   但不会修仙。   .   不过没关系,因为他发现,穿到修仙界的不止他一个。   似乎……他们整个班都穿过来了。   .   众人皆是嘲笑,但很快,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   闻名天下的“物理仙师”一夜叛出师门,成为黄冈一宗的山长。   这位乃是修仙界第一大能,法号古怪,道法清奇且刁钻,仙阵奇巧无人可破。   .   紧接着。   素有医术天下第一的仙师带领一众弟子投诚。   云城“巧手裁缝”连夜收拾行李,拜入山门。   建筑圣手更是不收分文,为其修建修仙界第一座通天塔,只求这破落宗门的长老一席。   ……   ……   随着一个接一个大佬的加入,破烂小宗派就此崛起,从此闻名修仙界。   但奇怪的是,该宗招人条件极其苛刻,毫无逻辑。   也许是天下之大师,也会是街头乞丐。   .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更让人无法理解的口号:科学修仙,知识改变命运!   古有儒学,法学,道学入道者,但科学是什么学?   .   很多年后的修仙大会上,有人问起黄冈一宗的宗主,是如何吸纳到这么多大佬的?   杜青鹿高深莫测地一笑:这可是一起奋斗过高考的情谊。   众人齐齐懵逼:高考又是什么考?   .   宗门壮大的同时,杜青鹿也有了新的烦恼。   宗门第一打手“物理仙师”,这位穿越前拿了诺奖的物理狂人,也是他曾经的同桌,最近画风逐渐走歪。   .   一开始,只是为了研究他那废了的灵根,后来,大佬就热衷上了双修。   杜青鹿:不是,双修可以重铸灵根,这根本不科学啊喂!!   .   【物理攻击第一,徒手摘星的宗主脑子一根筋直男受 Vs 科学修仙,法攻第一的狡猾明骚狐狸攻】 第2章   六月,正是扬城最热的时节。   天色蒙蒙亮,街边的小吃店,早餐店已经开张,热气腾腾而起,香味弥漫了整条街道。   “叮铃铃--”   穿着校服的少年骑着自行车驶过,衣摆飞扬,车轮胎转动得飞快。   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同行,聊着天,从店门口经过,不时有人停下,买上两个包子带走,或者是坐在店里吃上一碗面。   “困死了,老天爷,星期一真的是我的一生之敌,”陈博洋打了个哈欠,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水,手肘拐了下身边的人,“鱼哥,一会儿又要领奖了,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同行的男生身形颀长,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黑色的T恤随风鼓动,露出一截白而精瘦的手臂。   在陈博洋的手肘送过来的瞬间,他后撤半步让开,懒洋洋的模样看着比陈博洋还要困上几分:“你要喜欢,你上去。”   “我算算,这是我们鱼哥第18次国旗下演讲了,校长都没您这排面,”被躲开了陈博洋也不介意,笑嘻嘻道:“鱼哥,上次刘老头说你要是再犯,他就要请你家长了。”   “请得到我给他当爹。”詹鱼轻嗤。   “哥你,我哭死,你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陈博洋啧啧出声,“鱼哥你昨天也打游戏去了?困成这样!”   詹鱼微怔,思路有一瞬间被带回了那个真实的梦境,很快他回过神来:“没,没睡好,做了个噩梦。”   “什么样的梦?”陈博洋很好奇,竟然还有梦能被他鱼哥用上噩梦这样的形容词。   詹鱼思考了下:“很噩的梦。”   陈博洋:“………”真是非常精准的描述呢。   扬城附中建在老城区,附近巷子很多,沿途的电线杆上贴着贷款借钱的小广告,密密麻麻,层层覆盖。   经过一处巷口,陈博洋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这踏马在学校门口抽烟,这哥们是真不怕被刘老头逮啊,牛逼!”陈博洋使劲儿点头,示意詹鱼往巷子里看。   詹鱼把嘴里的棒棒糖顶到另一边,闻言偏头。   巷子幽深,路口堆着几袋环卫工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垃圾,光线有些暗,只能看出里面站着的是个男生,个子挺高。   大概是嫌墙壁脏没有倚靠在上面,动作散漫,烟雾缭绕掩盖住了他的眉眼,指间火光忽明忽暗,纤长的手指轻弹,烟灰便扑簌簌地往下掉。   许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那人明显顿了下,然后偏过头,动作娴熟地把烟按灭在手心里。   陈博洋倒吸一口凉气:“嘶,卧槽,这哥们自残呢!”   詹鱼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瞬,很短暂,稍纵即逝,却不容忽视。   詹鱼收回视线,低低骂了句:“这傻逼非主流是不是在挑衅我!”   -   星期一有升旗仪式,全校上千号师生在操场集合,初一到高三,六个年级,密密麻麻站了一大片。   詹鱼的班级在后面,因为个子高他被老师放在最后一排,不时有女生回头看他,小声的窃窃私语。   “詹鱼今天竟然穿校服了耶!”   “太帅了吧,穿校服都这么帅,受不了了!”   “哈哈哈,因为今天他要上去领奖。”   这话一出来,周围的人顿时笑开,没参与话题的人好奇询问,听完后也笑了,笑声逐渐连成一片。   “安静,大家安静!”国旗台上,教导主任拿着话筒,中气十足的声音经由音响穿到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刘老头健壮的不像是一个中年老男人。”陈博洋捂着嘴和詹鱼说话。   詹鱼双手插在校服的衣兜里,把嘴里的糖咬碎,少有的赞许道:“确实,他明明可以用内功把我们吼聋,偏偏还要把功劳让给话筒。”   整个校园逐渐安静下来,学生不再说话,齐齐看向国旗台。   教导主任神情严肃地环视一圈,用力的清了下嗓子:   “上周--高二三班詹鱼同学在校外打架斗殴,严重违反了校纪校规,影响了我校的风貌风评,学校将对其进行严厉的惩处,希望所有同学引以为戒,现在请詹鱼同学上台进行自我检讨。”   话音刚落,各个班级响起热烈地鼓掌声,还有人在吹口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隆重的颁奖大会。   “后面那几个男生,你们笑什么,要不你们上来笑,都给我安静!”   班上的同学齐齐回头,有人小声起哄:“鱼哥,稳定发挥,别再超越了!”   詹鱼走出班级队伍,懒散地挥了下手上的稿纸:“不会,陈老板给精心准备了演讲稿,超越不了。”   陈老板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平日里和学生关系不错,于是就有了陈老板这个称号。   从高二三班走上台,沿途要经过高一部的班级,不少人偷偷回头来看这位闻名全校的学长。   “走快点,全校师生等着你像什么话!”教导主任见不得詹鱼这懒懒散散的模样,眉头紧皱成了个川字,手里的话筒捏的咯咯作响。   詹鱼哦了声,象征性地加快了一点速度,不多,真只能称作一点。   “詹鱼这是又把谁打了?”下面的学生表示好奇。   有知情的学生透露道:“好像是隔壁职校的,听说是在学校门口堵人,结果不长眼堵错了人,鱼哥直接把人打进医院了,闹得挺大,还进了派出所呢。”   “那边怎么说,都进医院了父母没闹?”   “想啥呢,谁敢闹詹家啊,肯定是拿钱走人了啊!”   学生议论纷纷,但都压着声音不敢让老师听到,更不敢让话题主角听到。   赶在教导主任爆发前,詹鱼走到国旗台前,长腿一迈,轻松地站上了台面,他个子高,站到同一高度,硬生生高出教导主任一个头还多。   “有台阶不走,看把你能的,就你腿长是吧,”教导主任眉头皱得更紧,嘴角拉成了一个拱桥,就差没把嫌弃写在脸上,“把校服给我穿好!”   台下的学生发出窃窃的笑。   站在最前面的除了高一部,还有就是学生会的,都是好学生,校服穿得规规矩矩,发型标准得像是出自同一个托尼老师。   和他们一对比,台上的詹鱼就显得格格不入,校服拉链没拉,敞着露出了里面黑色T恤和白色的骷髅头,头发染成银白色,在初晨阳光中熠熠生辉。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非主流一样,”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地拨开他的头发,“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詹鱼伸手,把头发扒拉回原位:“少年人承担了太多的社会责任和学习任务,一夜白头。”   话里话外,还有点委屈的意思。   “你你你,”教导主任差点气得厥过去,“放学你就给我剪了去!”   詹鱼笑眯眯道:“我说真的,医生还开了证明,一会儿我交你办公室去。”   “你编,继续编……”教导主任冷笑着伸手指点问题学生T恤骷髅头下面的字母,“天天就会惹祸,不好好读书,连衣服上的字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詹鱼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看了眼,半晌,有些无辜道:“刘主任,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教导主任还在气头上:“那倒是请詹同学说说是什么意思!”   詹鱼啧了一声:“詹同学我不敢说。”   “哟,还有你詹同学不敢说的?”教导主任皮笑肉不笑,“你说,我倒是好奇有什么是你不敢说的。”   詹鱼沉吟片刻,见他盯着自己,十分执着,只好无奈地扯开自己的校服:“刘主任,要不你先看,再决定要不要我说?”   “呵!”教导主任双手抱膀,感觉受到了挑衅。   等到字母全部展露出来,他皱了皱眉,暗忖:这后面的单词怎么没见过?   倒是台下离得近的学生看清了衣服上的字母,扑哧笑出声,但又碍于教导主任的威严,不得不压着声音。   教导主任自觉被学生看扁了,面子有些挂不住。   “咳咳,主任,要不你用拼音试试。”旁边有学生小声提醒,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又强行压下。   教导主任皱了皱眉:“You are Dashabi--Da…sha…bi……”   “………”   这下不只是前面,站后面的学生也忍不住了。   “超越了超越了!”高二三班的男生哈哈哈地笑成一片,“鱼哥,永远在超越自我的男人。”   “不愧是我鱼哥,又解锁了一种气死刘老头的方法。”   “詹同学我可不敢,哈哈哈哈……”   “詹鱼!!”台上,教导主任一声怒吼。   詹鱼早有预料,捂着耳朵,但还是被音响里的声音震得脑瓜子嗡嗡响。   “你给我站那边去,站到放学!”教导主任指着国旗台的后面,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检讨你也别念了,一会儿我就去联系你父母!!”   詹鱼嘬了下嘴里含着的糖,三两步走到指定的位置,面对全校师生,心想:真是飞来横祸啊!   “主任,您消消气,咱们后面还有流程呢……”台上学生会的学生安抚气得原地暴走的教导主任。   手掌飞快地在没什么头发的头上抹了几下,教导主任这才勉强压下心头咻咻直冒的怒火,重新捡回理智:   “有不学无术的坏学生,就会有努力上进的好学生,下面这位同学就非常优秀,在本次全国数学,物理竞赛中再获佳绩,取得了两枚金牌的好成绩,这也是他在本学年斩获的第五枚金牌,让我们一起掌声欢迎高二三班的傅云青同学上台领奖致辞!”   台上台下掌声热烈。   教导主任面带笑容鼓着掌,转头的瞬间,狠狠地瞪了眼后面一脸无辜的詹鱼:“你好好看着,看看好学生都是什么样的!”   詹同学哦了一声,乖乖点头。   掌声渐歇,穿着校服的男生从台阶走上国旗台,走到中间的位置要经过靠边的詹鱼,男生清瘦高挑,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   大概是因为个子太高,校服裤明显短了些,露出一截冷白的脚腕,校服整洁干净,里面的衬衫扣子扣到喉结,在擦身而过的某一刻,詹鱼闻到对方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男生在正中间站定,身姿笔直,像棵笔挺的松柏,手上拿着写满了字的演讲稿,没有一道折痕。   上台先向教导主任鞠躬,然后是台下的老师和同学,言行举止可以写进中学生行为规范做模范案例。   詹鱼对这个人有点印象,是他们班的,永远都在考第一和拿奖,各科老师的心头宝,但也仅限于此,同学一年多,他们甚至都没说过话。   现在他得更新一下对这位同学的印象——还有点变态。   在扬城这三十六七度的夏天,能把衬衫扣子扣到第一颗的,让人担心他的精神状况。   “其实傅学霸长得还挺好看的,你有没有觉得,就这个角度。”   “我上次不就跟你说了,傅学霸是个隐藏的帅批!”   有两个前排的女生捂着嘴小声讨论。   “大家都认真听啊,”教导主任拍了拍话筒,提醒走神,说小话的学生,“金牌得主的获奖感言每一位同学都应该要认真倾听学习,向傅同学看齐。”   全场鸦雀无声。   教导主任摆摆手示意可以开始。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很荣幸……”   标准好学生的开头,尊敬友爱的态度。   修长的手握演讲稿,声音不急不缓,男生的气息很稳,没有因为上台领奖而紧张忐忑,通篇演讲娓娓道来,从感谢老师同学到人生体悟,再到参赛获得成长,展望未来……   不愧是领奖台上的常驻嘉宾,演讲稿非常规范,堪称范本,教导主任在旁边听得一脸赞许,频频点头。   只听了几句,詹鱼就开始犯困,脑子里一片混沌,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昨晚做了一宿噩梦的后遗症在好学生的催眠下展露无遗。   “哐当--嗡--”   突如其来的尖锐鸣响猛地在耳边炸响,直击大脑,吓得詹鱼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撩起眼皮去看,大概是话筒交接的过程中,谁没拿住话筒,话筒掉在了地上。   不止是他,台下的学生也都捂着耳朵,痛苦地皱着脸。   “没事没事,”教导主任弯腰去捡话筒,抽空瞪了眼懵逼状态的詹鱼,“小意外,傅云青同学你先下去吧。”   詹鱼:?瞪我干嘛,我梦游抢话筒了??   “好的,老师。”傅云青直起腰,转身。   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脸,詹鱼愣了下,男生戴着细边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额发搭在镜框的边缘,镜片下的眼睛狭长深邃,眼尾轻挑,下面有一颗颜色很淡的小痣,鼻梁高挺,唇色很淡,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观感。   如果不戴眼镜,头发捯饬一下,管他考几分,靠这张脸也能在这学校打出名声。   没想到学霸长得还挺好看,詹鱼想,三好学生长了渣男脸,这是什么奇怪的配置。   詹鱼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发现一张白色稿纸无声地被自己踩在脚下。   白底红线,很标准的信纸,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好学生刚刚带上台的演讲稿。   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又是怎么到了他的脚底,但能看到上面有个42码的灰色鞋印,花印独特,全球限量发行。   詹鱼下意识蹲下,捡起那张演讲稿,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那张写满字的稿纸。   “………”   詹鱼挑眉,不确定地又看了一遍。   “同学,我的演讲稿可以还给我吗?”男生的声音很平静,温和不失礼貌,丝毫没有被人看到演讲稿内容的尴尬。   詹鱼撩起眼皮,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自己这位叫傅云青的同班同学,全校榜样,乐呵呵地抖了抖手上的稿纸:“哟,好学生拿数学草稿纸当演讲稿呢?” 第3章   傅云青瞥了眼稿纸,神情平淡:“忘记带稿子了。”   詹鱼挑眉,心想,这人是在炫耀自己可以脱稿演讲吗?   “怎么了,傅同学?”见傅云青还没有下台,教导主任走过来询问。   “没事,我稿纸掉了,多亏这位同学及时帮我捡了起来。”傅云青淡淡笑了下,侧身让出拿着稿纸的詹鱼。   “哦哦,那你还不赶紧还给人家!”教导主任现在正是看詹鱼哪哪都不爽的时候,闻言瞪他一眼,“别耽误人家好学生。”   詹鱼可就不乐意了:“主任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这也算是助人为乐不是?”   教导主任本来还想训斥他两句,愣是被他这话说得不知道该怎么接,但也不想低头,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确实是应该谢谢詹鱼同学。”傅云青出声打断两人之间的对峙,态度看上去很真诚。   “………”詹鱼那股想要抬杠的气势瞬间就散了,又回到了懒洋洋的状态。   围观的学生会同学偷偷松了口气,他可真怕这位祖宗又和教导主任杠起来,不然真是不知道如何收场。   升旗仪式后,各个班依次回教室。   操场上人走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詹鱼和教导主任还在升旗台上站着。   周围没了人,教导主任立刻把脸绷紧:“詹鱼,你上次是不是跟我保证不会再犯,结果呢,这才两个星期,你就又打架了!”   詹鱼思考了下:“你知道的,我为人比较正直。”   教导主任一脸麻木:“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詹鱼乐呵呵道:“隔壁学校的人竟然想要抢我们学校的学生,作为扬城附中的一份子怎么能坐视不理。”   教导主任呵呵冷笑:“所以你就把人都给打进了医院?”   詹鱼沉吟片刻,摇摇头:“也没有,还有俩跑了。”   要不是那俩跑了的,这事儿指定是闹不到学校。   “我比较善良。”   教导主任闻言一瞪眼:“还善良,都把人打骨折了,要不是你家里有钱,你说说这事怎么收场!”   詹鱼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两人打了五年的交道,知道这老头向来是嘴硬好面子,关键是特别护短,这么说就是让步了。   如果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打架,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这次詹鱼还确实是间接帮助了同学。   “主任,您是没看到,咱们的学生都被敲诈勒索大半年了,听说李同学成绩还因此下滑了好多,”詹鱼长叹一口气,颇为同情,“也幸好是遇上我了。”   教导主任皮笑肉不笑:“是周同学。”   “哦,对,周同学。”詹鱼附和教导主任的话,说错了也不心虚,“周同学真是太惨了。”   周同学就是上周五被隔壁学校敲诈的学生,为了躲避这群人,准备放学不走正门,翻墙溜走,那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就守在学校墙根下。   结果还没到放学时间,詹鱼不耐烦等,翘了课,准备翻墙出去吃火锅,被这群人堵个正着,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这件事看在你是为了帮助同学的份上,学校也酌情处理,罚你打扫高二年级楼层的厕所,两个星期,同意不?”   詹家有钱有势,学校不敢招惹,加上詹鱼算是特长生,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学校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詹鱼听乐了:“这意思是还能拒绝?”   “可以拒绝,第二方案是厕所和操场三周。”教导主任笑得比詹鱼还开心,鱼尾纹都好几层,能让这小子不舒坦的事情都是能让他感到高兴的事情。   “………”   “不是我说,你看看傅云青,次次考试第一,参加比赛也都是金牌起步,你俩初中是校友,高中是同学,你怎么就没被感染到,学点好,马上就高三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教导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詹鱼在附中读了五年,他管这小子的时间,比詹家父母都多,每每被气得半死,但又忍不住想要劝导。   “金牌起步……”詹鱼想了想,“意思是他还拿过比金牌更高的奖项?钻石还是王者?”   教导主任:“………你赶紧滚,从我面前消失!!”   -   每次月考后,高二三班的班主任陈潇都会特意挪出一节课,作为班会课,为学生们分析分数和各科成绩的变化。   “大家都安静一下啊,”陈潇敲敲讲桌,吵吵嚷嚷的教室逐渐安静下来,“我和各科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在班上开启一对一帮扶学习计划……”   一对一帮扶在扬城附中是老传统了,但在三班这还是头一遭。   “哇哦,那是不是要换座位?”张楷举手提问,“是要跟成绩相反的同学坐吗?”   陈潇点点头,笑道:“对,咱们就第一名和倒一坐,第二和第二十名,第三和第二十一,依次排列下去,一会儿下课大家就把座位换了。”   “为啥只有第一和倒一反着坐的?”陈博洋很好奇,所有人都是正向排名,除了第一和倒一。   第一名自然是是傅云青,他承认傅云青很强,次次第一,科科第一,堪称六边形战士,就连全市联考都没人考得过他,是附中名副其实的学神。   但他并不认为,这位大佬能帮助他的好兄弟走出倒一的困境,毕竟这位学渣是真的不读书,从初中到现在。   陈潇环视一圈,视线落在最后一排,坐在最后的都是班上个子最高的一群人,这些人里好几个都是班上的体育生,只除了两个--   一组靠后门的位置趴着个男生,用衣服罩着脑袋,只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和几撮银白色的头发,另一边四组,傅云青正在低头写字,脊背挺得很直,言行举止非常符合好学生的标准。   这俩,一左一右,一个倒一,一个正一,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陈潇双手抱胸:“詹鱼同学的基础比较差,所以傅云青会比较合适。”   她没说的是,这样的安排主要是为了傅云青不会受到影响,这位是学校最看好的学生,希望他能为学校搏个省状元回来。   至于詹鱼,这学生确实是倒一,成绩也不好,但好在他就喜欢上课睡觉,也不影响别人学习,反倒是最好的同桌人选。   当然,如果傅云青能把这位带得愿意学习,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陈博洋咂咂嘴,坐他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一节课结束,老师刚刚走出教室,班上的人立刻就活跃起来,开始讨论换座位的事情,还有人拿着成绩单看自己的新同桌是谁。   感觉到后桌抵了下背,陈博洋回头,就看到詹鱼一脸惺忪地坐直身体,因为趴着睡,脸上还残存着衣服褶皱的条条楞楞。   “哟,鱼哥醒啦?”陈博洋立刻扭身打招呼。   “放学了?”詹鱼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周围的同学格外活泼,像极了要放学,要放假的样子。   他睡得迷糊,没有发现头发竖起一根呆毛,迎着风来回摆动。   这懵懂的模样,看得陈博洋有一瞬间的父爱泛滥,竟然觉得他鱼哥有一点可爱,甚至大逆不道地想rua。   这想法肯定是不敢和本人说的,他还没活够。   “还没呢,课间,下节课换座位,少上一节课,大家都高兴着呢。”陈博洋打了个哈欠,“看你睡觉给我都看困了,话说你下节课和那个谁坐一块……”   詹鱼对和谁同桌不感兴趣,对他来说有没有同桌都一样。   “我去厕所,”詹鱼站起身,睡得久了,身上骨头劈啪作响,“去吗?”   陈博洋感受了一下,摇摇头:“不想尿。”   詹鱼哦了一声,出了教室。   从洗手间出来,回教室的途中会经过老师的办公室,吹了风,詹鱼脑子清醒了些,刚走过办公室就突然听到个熟悉的名字,脚步一顿。   “陈老师,我不想和詹鱼做同桌。”男生的声音和早上升旗台致辞一样平淡,回荡在办公室里,引得一众老师回头。   陈潇没想到他会有意见,有些诧异:“为什么不想跟他做同桌呢?”   在此之前,傅云青对于跟谁做同桌都没有异议,不管坐什么位置,同桌是谁,都不会影响他的成绩,她鲜少能看到成绩这么稳定是学生。   傅云青沉默了一下,垂下眼:“他会影响我学习。”   闻言陈潇反倒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这俩学生有什么矛盾呢:“这个你不用担心,詹鱼虽然不爱学习,但他也不会影响同桌,上课睡觉,下课打球,做同桌是个不错的选择。”   傅云青敛眉,还想说什么。   “叮铃铃--”上课铃打响,楼道上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很快又陷入安静。   “好了,就这样吧,先坐一段时间,不合适再换,”陈潇捡起桌上的课本站起身,风风火火往外走,“走,先去教室。”   见她坚持,傅云青抿唇,没再多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傅云青经过陈潇,走下讲台,走到自己座位时,他偏头看了眼后门的方向。   坐在那里的男生撑着头,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恰好看着这边,傅云青顿了下,对他点点头当做打招呼,然而对方没有理会他的友好,反倒似笑非笑地比划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傅云青微怔,不明所以。   陈潇是个行动派,立刻组织学生换座位,傅云青的座位没变,是詹鱼搬到他那边。   “我远嫁他乡的哥,永别了,我会怀念你的。”陈博洋拽着他的衣摆,恋恋不舍。   詹鱼盯着他,又看了看自己被扯得变形的衣服,倏地一笑:“劳资蜀道山。”   “………”   陈博洋立刻松开手:“鱼哥你这小情绪有点暴躁啊,您可悠着点,别吓到了我们的学霸同学。”   詹鱼呵呵冷笑两声:“吓死了我给他出殡葬费。”   说罢毫不留情地拎上自己的书包,他没什么课本,书包空荡荡的,攥在手里还会来回晃荡。   目送人离开,陈博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惊魂未定地小声嘀咕:“我这哥是尿尿的时候分叉了咋滴,脾气这么暴躁?”   “要不你再说一遍,我录给鱼哥听?”同桌赵晓意笑嘻嘻问。   “我怎么觉得鱼哥说到傅学霸的时候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   “想多了吧你,你见鱼哥和学霸说过话?”   “没有。”   “那不就得了,话都没说话,怎么结仇,脑电波吗!”   詹鱼不知道自己被编排,穿过大半个教室,走到一组最后一排,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未来的“床榻”。   比起他课桌的清爽,这位学霸的桌子就显得拥挤很多,桌上堆放着很多的书本和练习册,书皮上写着主人的名字,飘逸俊秀的行书--“傅云青”。   “喂,腾点位置。”詹鱼随手把书包丢在长椅上,一脸不爽。   长这么大,他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嫌弃,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他不要面子的吗?!实在是可恶!   在教育改革后,扬城附中取消了尖子班的制度,尖子班的学生都下放到各个班级,但无形中,成绩好的学生和成绩差的学生也形成了两个互不干涉的壁垒,少有交集,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前面的两学生日常考试都是前十五名的成绩,平日里听说了这位校霸不少“伟岸事迹”,桩桩件件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被詹鱼这一嗓子吓得,两人连忙拖着自己的长椅往前挪,给腾出半个人的空间来,座椅和课桌几乎靠在一起,本就不富裕的空间雪上加霜。   詹鱼莫名地看了眼前面的同学:“你们离这么远干嘛,退回来,我一会儿睡觉。”   得前面座椅抵着,他趴在课桌上睡觉,课桌才不会跑。   前排的同学没敢说话,偷摸对视一眼,又苦着脸把座椅挪了回去。   长腿一迈,詹鱼坐进座位,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新同桌的袖口。   附中的校服有两套,都是三件套,衬衫裤子和外套,质量好,价格也高,是其他学校的两倍还多。   这好学生虽然校服洗得很干净,还带着皂角香,但袖口的位置有缝补的痕迹,针脚细密工整,还挺明显,似乎缝补了不止一次。   詹鱼啧了一声,有些气不下去了,怎么这人看着还怪可怜的……   “詹同学。”旁边传来声响,声音淡淡的。   詹鱼偏头,看到好学生正在低头做题,手上的笔写得飞快,就像是不需要思考一般,就这还能分出心思来和他聊天。   这是要和自己建立友好同桌关系吗?   詹鱼琢磨了一下,如果对方主动求和,诚心道歉,那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原谅这家伙之前大逆不道,大言不惭的事情。   “我希望我们能做好同桌关系,”傅云青眼睫低垂,指骨分明的手捏着中性笔,在选择题写上标准答案,头也不抬地淡声道:“不要超过中间这条线,不然会影响到我学习,谢谢。”   课桌中间的线画得笔直,就像是拿尺子精准测量过一样,和桌面形成标准的直角。   詹鱼:?   作者有话说:   詹鱼:??三八线?劝你不要太离谱 第4章   詹鱼脑子里的那根筋,崩的一下断了。   “好学生,你这三八线划得不合理,”他大马金刀地坐下,大咧咧地伸直腿,“我这空间太小了,我睡不着。”   顿了下,又补充道:“睡不着我就会想要扰乱课堂,或者打扰同桌学习。”   男生长手长脚,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从正面看几乎是把同桌揽进怀里。   傅云青握笔的手一顿,什么都没说,把自己的书往旁边挪了十公分,詹鱼看了眼已经四六分的格局,满意地点点头。   “手,”傅云青侧眸,视线落在自己椅背上那只手上,“别搭我椅背上,谢谢。”   詹鱼唇角一勾,手肘撑在新三八线的边缘,笑道:“好学生,我上次见到三八线,还是小学的时候,同桌小女生玩的。”   傅云青撩起眼皮,淡淡扫过詹鱼的手肘,这人说归说,还不安分,手肘跃跃欲试地试图越境,就像是在试探对手的底线。   “那你应该知道越过三八线意味着什么。”傅云青礼貌又疏离地笑了笑,不想和这个人有过多的接触。   詹鱼愣了下,脑子里想到小学女同桌那句--谁过线谁三八。   “啧,好学生玩这么脏?”詹鱼乐了,“我还就过线怎么了!”   他这人要是好好说还好,但最受不得委屈,说着他就把手毫不犹豫地伸到了三八线的另一边,连带着半个身体也挤了过去。   傅云青脸色一变,身体下意识往外偏,但椅子的空间就这么多,根本避无可避,两个人的手臂和大腿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一起。   “詹鱼。”   “詹——鱼——”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傅云青缓缓放松了皱起的眉。   讲台上,陈潇拿着黑板擦用力地敲了两下讲桌:“詹鱼你要上天是不是,啊,你怎么这么霸道,要不我这讲桌让给你?!”   嗓门贯穿整个教室,连隔壁班都隐隐传来笑声。   整个班的人都转头来看,詹鱼撇撇嘴坐直了身体。   “詹鱼,最后一次,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傅云青,我就收拾你了,”陈潇瞥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点点下巴,“再坐过去点。”   詹鱼抱着手,面无表情地坐回了自己这边,一炮回到解放前,四六分也没了。   班上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还有人鼓掌,其中陈博洋最是幸灾乐祸。   “给我安分点,”陈潇瞪他一眼,对全班同学说:“这次的座位安排,希望大家好好运用,成绩好的同学多教教差的同学,就当是巩固知识,成绩差的也要好好学,实在不想学的……”   说到这,她又看向了詹鱼,非常有针对性:“实在不想学的同学也别打扰同桌学习,要我发现有人影响或者带坏好学生,饶不了你们。”   班上响起一阵窃笑,一个个的都回头往最后一排看。   詹鱼:“………”你不如直接报我的身份证号码。   一节课上得无聊,詹鱼勉强撑着眼皮听到一半就趴下了。   男生上半身趴伏在桌上,衣服勾勒出纤细的蝴蝶骨,露出的小臂白的晃眼,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银白色的头发上,像是一只贪睡的猫。   傅云青垂眸,淡淡瞥了眼,不动声色地握住自己的手腕,半晌,伸手拂过自己的衣袖,像是要拍掉上面沾染上的体温。   —   “小鱼,妈妈要跟你说一件事。”   熟悉的声音响起,詹鱼一愣,顺着声音回头。   詹家的女主人孙雨绵,温婉而不失优雅,保养的很好,即便是人已中年也依旧容貌靓丽,修身连衣裙勾勒出苗条的身材。   此时她站在门边,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似乎很高兴。   “什么?”詹鱼往前走了两步,“妈妈,你怎么来了?”   熟悉的房间,每一样摆件都是他亲手布置和挑选的,房门上用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魚”字作为他卧室的标记。   他怎么会在家里,明明他还在……   詹鱼想了下,他刚刚在哪里来着?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了……   “有件事妈妈一直瞒着你,”孙雨绵露出几分忐忑,但神情中难掩激动,“其实你有一个弟弟,你们是双胞胎,他晚你小几分钟出生,只不过出生的那天被坏人抱走了。”   詹鱼有点懵,对这个信息,大脑有些接受无能,在过去的十七年里,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怕你知道了心里难受,所以就一直瞒着你没说。”   看着孙雨绵脸上真切地情感流露,詹鱼却在想,他为什么会难受呢?明明他和那个人根本就不认识。   甚至他并不想,也不希望这个人回到这个家……   “那你现在……”詹鱼想问现在为什么又要说,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孙雨绵急切地打断:“我们找到他了!”   “我们找了他十几年,总算是找到了。”说到这里,孙雨绵忍不住潸然落泪,詹鱼下意识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因为动作匆忙,撞倒了桌上的台历,詹家老管家是个比较老派的人,喜欢用纸质台历,每天都会撕掉上一天的日历。   “多亏了刘先生,要是没有他,你弟弟还得过多少苦日子……”女人的絮絮叨叨中夹杂着哭腔,还有满心满眼的庆幸。   她自说自话地说了很多,完全不需要詹鱼配合她的话题。   “我可怜的孩子,要不是找到他,我可怎么活下去啊!”   詹鱼蹲下身,用衣服抹了把脸,水渍沾湿了衣袖,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他匆匆捡起日历,把翻过来的台历封面翻回去,然后放回桌面。   “他已经回来了,我希望你作为哥哥要好好关爱弟弟,让他尽快融入到这个家庭,小鱼,你可以做到的吧?”女人泪眼婆娑地看着詹鱼。   “我……”詹鱼后退一步,有些迷茫。   “小鱼,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哥哥,不是吗?你看生生就很喜欢你对不对,”孙雨绵上前一步,拉住詹鱼的手,“你一定可以把弟弟照顾得很好的吧!”   “可是我不想……”詹鱼张着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想说,他不喜欢生生,更不喜欢这个出现得莫名其妙的双胞胎弟弟,这个会把爸爸妈妈视线吸引走的家伙。   “我让弟弟进来,你们熟悉熟悉,”孙雨绵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像是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抗拒和挣扎,回头冲着外面唤道:“云青,进来吧,见见哥哥。”   云青?   詹鱼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为什么熟他想不起来了,就好像,他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或者有,但他从来不曾留意过。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着敞开的角度,詹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男生个子很高,身材清瘦,眼镜下的眼眸没有什么情绪,无波无澜,似乎对他来说,认亲并不是一件值得流露情绪的事情。   他不为此感到开心,对即将认识的哥哥也没有什么期待。   这张脸--   詹鱼猛地瞪大了眼,一个名字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不经深思,脱口而出。   “傅云青!”   天地瞬间颠倒,眼前的世界化作迷雾又再次重组,耳边是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尤带惊恐的剧烈心跳。   “你在干什么!詹--鱼--”怒吼声差点掀开了天花板。   耳朵震得嗡嗡作响,詹鱼茫然地转过脑袋,物理老师正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一言不合就要把他生吞了的架势。   神智逐渐回笼,混沌的大脑拨云见日。   詹鱼:“………”   “对不起老师……”詹鱼扯了扯嘴角,哈哈笑了两声缓解尴尬的氛围,“我就是想上厕所了。”   “咔”物理老师把粉笔生生捏断了,“那你叫傅云青的名字干嘛?”   詹鱼愣了愣,低头,视线正好对上新同桌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哪怕周围的同学偷偷在笑,他也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有哪怕一丁点的波动。   心里咯噔一下,梦里的场景如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翻涌而来,孙雨绵那些话在脑子里循环播放,詹鱼略略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剧烈跳动。   “你和我妈什么关系?”詹鱼看着他,思绪似乎还停留在那个纷乱的梦境里,唇齿开合,惘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傅云青微怔,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片刻,他移开视线,看向讲台,想也不想地说:“同学他妈的关系。”   詹鱼回过神来,一脸不乐意:“你怎么骂人?”   傅云青:“………”   他有点怀疑这小少爷的脑回路跟别人的是不是长得不一样。   “你还聊上了是吧,要不我给你开个聊天室你慢慢聊?”见詹鱼对自己视若无睹,物理老师不满意地出声打断。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詹鱼礼貌地道谢,重新坐下,顿了下,补充道:“我谢谢您。”   物理老师乐了。   他偶尔会在学校打篮球,詹鱼这群人也爱打篮球,他们遇上过几次,还一起打过篮球,虽然这小子成绩尤其差,但性格还有点意思。   “就你小子会贫是吧,上课睡觉,不尊师长,扰乱纪律,不罚你天理难容,”物理老师敲了敲黑板,笑道:“把这节课的笔记抄一遍交给我,下节物理课以前。”   詹鱼:“………”   坐在一组的陈博洋不远千里也要吹声口哨,表达问候,完了和周遭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笑什么笑,一会儿抽你们起来做题。”物理老师丢了一截粉笔,精准命中陈博洋的脑门。   陈博洋哎哟一声,听到要做题,立刻不敢吱声了。   课堂回归正传,物理老师总算是把注意力转开,继续讲解月考的试卷。   詹鱼懒懒散散地用手撑着脑袋,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同桌。   十分钟过去--   傅云青忍无可忍地转头看过来:“你到底想干嘛?”   换谁被这么盯着看都会受不了,这人恨不得连毛孔都研究一遍,也不知道收敛着些,尤其明目张胆,当真是脸皮厚且无法无天。   “别说,还真有地方有点像。”詹鱼感叹。   虽然梦的内容很离谱,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真让他看出那么一点相似来,像爸爸的高鼻梁,像妈妈的眼睛,两个人的眼睛都偏狭长,是窄窄的扇形双眼皮。   傅云青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情绪,叫做无奈:“像你妈?”   詹鱼啧了一声:“你怎么又骂人?”   傅云青:“………”   等人把头转回去了,詹鱼这才埋下头,视线落在空处,神情中流露出些许迷茫。   这是梦吗?只是一个真实的梦吧……   “呜呜呜——”手机震动起来。   詹鱼摸出手机,是群消息,他随意地扫了一眼,正要按灭手机,却在下一瞬猛地停止了动作。   手机屏幕上,时间的位置赫然是六月十九日,星期一。   梦里他撞倒了桌上的台历,捡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时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台历上的时间是六月二十五,星期日。   是……   詹鱼猛地坐直身体。   --六天后!   作者有话说: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   看到有读者认为,只有女生画三八线和三八是污名化妇女节,这里做个小小的解释。   (以下内容非常啰嗦预警)   ①首先,我自己就是女性,很尊重且喜欢女性,很高兴听到女性觉醒的声音。   但是,三八线的产生和贬低女性可没有关系,三八线是因为男女性别意识的觉醒,我觉得女性画三八线是一件好事,说明女性对自己的领域有占领意识,而且明白对异性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   (称呼起源是朝鲜半岛的遗留问题,不能跨越的边界线,只不过后面被挪用到了课桌上,有了第二层含义)   .   总比没有性别意识,被占了便宜来得好,三八线是女性对性别的认知和尊重,我希望所有女孩子都有这条线,不止桌子上画,也在心里画。   .   ②至于三八这个词,三八起源于宋朝打油诗,张八魏三,确实是用来形容【举止轻浮的女性】,骂人的词汇,但是!这个词和三八妇女节没关系,这样错误的认知,才是对三八妇女节的污名化。   .   ③为什么只有女生画三八线?   因为女孩子普遍早熟,对性别的认知更早,同龄阶段,男生晚熟幼稚,毛手毛脚(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凭什么女孩子要白白被占便宜?为啥啊?啊??   .   女生会画三八线是好事,说明不想男生侵.犯自己的领域,或许幼稚,但这是女性保护自己的意识觉醒,我希望全天下的女孩子都有这个意识,不要被占便宜!!   .   最后,我为三八线举大旗,支持女性画三八线,保护自己合理无罪,妇女万岁,妇女节万岁!   .   ★★非常抱歉,让大家看到了我啰里啰嗦的一面。   但是,我真的无法忍受,女性受到任何贬低,和女性觉醒出现错误认知。   再次为我的啰嗦道歉!感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宝宝!! 第5章   “鱼哥,涮火锅去不?”下午的课程结束,陈博洋一秒钟都坐不住,撑着椅子翻过来。   “不去,”詹鱼摆摆手,拎起书包往外走,“我要回家一趟。”   “啊?”陈博洋有些纳闷,“回家干啥,一会儿晚自习你不上啦?”   扬城附中晚上七点开始上晚自习,放学到晚自习开始,也就一个半小时的空隙,回家太折腾,大多数学生都会在学校食堂或者附近解决晚饭。   “不上了。”詹鱼快步走出教室。   走出几步,他又突然停下,跟在他身后的陈博洋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身上:“咋啦,东西忘了?”   詹鱼扭头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妈跟你说你有个双胞胎兄弟,你什么感觉?会怎么做?”   陈博洋从来没思考过这种问题,闻言摸摸下巴,迟疑道:“可能会杀人藏尸?”   陈博洋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父母一度想生二胎,但因为儿子坚决不同意,他们也担心对两个孩子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最终只能作罢。   “是吗……”詹鱼抬眼看向自己的新座位。   新同桌,那个叫傅云青的家伙,还在埋头做题,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发旋和柔软的头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这边的注视,那人突然抬起头,对上了詹鱼的眼睛,手里的圆珠笔停住不动。   詹鱼看着他,眯了眯眼,半晌,他抬起手在脖子上,挑唇做了个抹杀的动作,男生微怔,詹鱼嗤笑了声,掉头离开。   六天……   突然决定回家,詹鱼没联系家里的司机,直接自己打车回去。   管家接到门卫的通知,匆匆忙忙地下楼迎接:“小鱼少爷,你怎么回来了,没有联系司机吗?”   管家名叫任顺雨,是詹启梁早年带在身边的助理,后来年纪大了,退居到了詹家老宅做管家,如今也有十几年了。   “任叔晚上好,”詹鱼笑了笑说,“晚自习太无聊了,我就回来了。”   任叔闻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位大少爷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爱玩不爱学习。   “那小鱼少爷吃饭了没?”   詹家老宅晚饭时间是下午六点,现在七点,詹家人早就已经用完餐,各自去忙了。   “还没吃,”詹鱼微微偏头,“让厨房做一份红酒猪蹄,我想吃。”   “好的。”跟在身后的佣人躬了躬身,立刻去安排厨房准备。   “任叔,我爸妈呢?”   “先生今天公司有会议,夫人在会客室,有客人到访。”   詹鱼看向会客室的方向,这个时间上门拜访,会是谁?   “我过去看看,你别跟着,去忙吧。”   “好的,有事联系我。”   任叔弯了弯腰,领着另外两位佣人上楼,继续清洁工作。   赶在所有工作人员下班前,需要给詹家的别墅再做一遍清洁工作。   等人走了,詹鱼这才走向会客室。   “嗯,辛苦刘先生为我们奔波了,”还没走到门口,詹鱼就听到妈妈孙雨绵的声音,“等事情结束,五十万酬金我会一分不差地转到您账户上。”   “夫人客气,这是鄙人的职责所在。”陌生的男声响起。   两人的声音逐渐靠近,詹鱼停下脚步。   “咔嗒--”会客室的房门打开。   一个男人率先走出,他的个子不高,穿着一身陈旧的西装,眼睛很小,颧骨却格外的高。   詹鱼从来没见过这个人,看着就觉得贼眉鼠眼,不安好心。   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男人的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孙雨绵还没注意到詹鱼,自顾自说道:“我让家里的司机送您出去吧,您要是有消息……”   “不用送不用送,徒弟在外面等着,自行离去就是,”他笑了笑,打断孙雨绵的话,“这位就是令郎詹鱼少爷吧,第一次见面,果然是一表人才。”   孙雨绵声音戛然而止。   她从那人身后走出,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打出“哒哒”地声响。   “小鱼你怎么回来了?”说着她偏头对那位刘先生淡淡笑了下。   詹鱼双手插兜,把嘴里的奶糖顶到另一边,对着男人抬了抬下巴:“这谁?”   孙雨绵皱起眉,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不赞同地说:“你是不是又翘课了?”   詹鱼没说话,盯着那男人看了半晌,转身离开。   “小鱼!”孙雨绵唤了一声,但詹鱼头也没回,手在半空中挥了挥:“我去吃饭,饿死了。”   “这孩子真是……”   一直走出大厅,詹鱼才停下,垂下的眼睫颤了颤。   “刘先生……吗?”   [多亏了刘先生,要是没有他,你弟弟还得过多少苦日子]   梦里的对话似乎再一次响在耳畔,胸腔的空气变得稀薄,詹鱼用力地吸了两口,但还是觉得喘不上气来。   许是晚上要下雨,潮湿的空气扑在他的脸上,留下点点湿润。   许久,他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博洋,帮我查一个人……”   -   刘老七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出詹家老宅,雕花大门在身后合上,他回头看了眼,“唉”地叹了口气。   “师父,你怎么叹上气了,”小徒弟问,“是生意没谈好吗?”   小徒弟是个孤儿,跟着他走南闯北,如今也不过就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生意谈得挺好,”刘老七揽着男孩的肩往前走,“就是人找不到,愁人真愁人!”   “是那个十年前的案子吗?”   “对。”   这事儿小徒弟有印象,师父经营着一家侦探社,接手了不少找孩子的案子,靠着人脉,在这一行做得倒也不错。   十年前,一位贵夫人找到了他们,说要找自己的亲生儿子,出手十分阔绰。   那个时候的五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是放在十年后的现在,也是非常优厚的报酬。   本来以为能大赚一笔,没成想,这孩子是刚出生就丢了的,那个时候医院的信息体系还不完善,人口登记也有缺陷。   关键是委托人无法提供任何孩子相关的信息,除了出生日期这样基础的内容,但如果孩子是被人贩子带走的,这样的消息毫无用处。   没头苍蝇一样的乱钻,以至于十年过去了,手段用尽,如今仍旧是一团乱麻。   也幸好这位夫人没有紧盯着催促,这才让他们有了些喘息的机会。   “那孩子太难找了,范围太大,时间久远,”小徒弟皱着脸,“孩子到底是哪一天丢的都不好说,医院人多眼杂的,又没有监控,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十七年前不找,七年时间了还来热乎什么。”小徒弟不满地嘀咕:“我就觉得他们肯定瞒了什么事情没跟我们说!”   “知道了他们瞒了事情也没用,他们不会说的,有钱人嘛……”刘老七左右看了眼,四下无人这才捂着嘴小声说,“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我也觉得。”   “是吧,不愧是我徒弟,英雄所见……”刘老七的话戛然而止。   刚刚那个声音清朗带笑,很明显不是他小徒弟的。   顺着声源抬头,刘老七看到旁边的围墙上坐着一个少年,校服随意地披着,衣摆被风吹的四下纷飞,一头银发在晚霞中像是一簇火焰,惹眼又招摇。   这分明就是刚刚才见过面的詹家少爷。   “詹……詹少爷!”刘老七傻眼了。   防着四面,唯独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坐在围墙上偷听别人说话。   “刘老七是吗?”詹鱼问。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刘老七皱眉,握住小徒弟的手,“夫人告诉你的?”   詹鱼举起手,露出捏着的手机,笑了笑:“不可理喻的有钱人有一些不可理喻的关系网。”   不认识这个刘先生没关系,詹鱼可以通过其他侦探社的人了解,比起一个下落不明的孩子,有监控录像清晰拍到外貌的刘先生显然会更容易了解。   “谈一笔生意感兴趣吗?”詹鱼居高临下地看着师徒两人。   “什么生意?”刘老七警惕地问。   “在谈生意以前,作为诚意,你应该和你的合作伙伴共享一下手里的情报和委托内容。”   “我不知道詹少爷听到了多少内容,但这件事我觉得詹少爷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刘老七委婉地拒绝对方想要合作的心思。   “我要是告诉你,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呢?”詹鱼勾了勾唇角,姿态散漫,但笑意却进不了眼。   虽然他不想相信那个梦,但他还是回来了。   在那个纷杂破碎的梦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偷了别人富贵人生的小偷,换走了太子的狸猫。   终有一天,太子会回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而他,会走向属于他的,那个腐朽的未来。   “什么?!”刘老七和小徒弟异口同声,“不可能!”   他们找了十年,不止是他们,詹家委托了好几家侦探社,十年时间,谁也没找到,这个少年怎么可能知道!   如果他真的知道,完全不用和他们合作,直接告诉自己的家人不就可以了吗?   詹鱼沉默了下,出声时声音有点沙哑:“如果找到了,我妈会给你五十万是吗?”   “对。”刘老七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搓了搓,思考许久,才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真的知道你的双胞胎弟弟在哪里?”   “嗯。”詹鱼抬眼,看了眼被火烧云占满的天空,盛大得像是一场无法浇灭的火灾,“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孩子,如果……”   顿了下,他轻声说:“如果真是那个人,那五十万我要拿四十万。”   刘老七倏地瞪大了眼,被他的狮子大开口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是,你一个大少爷,不缺这四十万吧,你这会不会太……拿太多了,毕竟我们也是调查了好久的。”   詹鱼看着他,眉眼弯起:“意思是你能找到那个孩子?”   “只是时间问题。”刘老七梗着脖子说。   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被分走四十万,这话也不是大话,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有进展,如今网络系统发达,基因库逐渐健全,还有很多办法,迟早可以找到。   “明白了,”詹鱼了然地点点头,拍拍手上沾染的墙灰,作势要翻墙离开,“那我就去找良亭合作吧,让他们什么也不用干,白拿十万。”   良亭是孙雨绵委托的另一家侦探所,因为一些委托,和刘老七所在的侦探所互相看不顺眼,孙雨绵同时委托两家,也有刺激双方,提高效率的意思在。   “等等!”刘老七叫了一声。   詹鱼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你是怎么找到你弟弟的?”现到如今,刘老七已经不想去深究,这位詹少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家里人,而是选择跟他合作。   有钱人的家庭总是有很多他们这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关系和纠纷。   他比较好奇的是,这位到底是怎么找到的人,要知道他们几家侦探社费尽心思,也没找到任务目标。   詹鱼站起身,晚风鼓起他的衣服,他就这么站在围墙上,迎着风嗤笑了一声:“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你把我要求的东西整理好发给我,明天我会联系你。”   六天的时间,那就让他来验证一下,这到底是不是一场荒唐的噩梦……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音乐课,所有学生都要到多媒体教室上课,仗着音乐老师不知道班上的座位安排,大家可以随意挑选同桌。   “鱼哥,来这里坐,”陈博洋高兴地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让我们重温曼妙的二人时光。”   詹鱼环视一圈,顿了下,偏头说:“别恶心,我今天要去和好学生坐。”   陈博洋啊了一声,有点懵。   “好学生……鱼哥,你这是要去和傅学霸坐??”坐在后一排的兆曲不敢置信。   难道这就是和好学生当同桌的魔法吗?直接把他们的好兄弟变了个人。   看着那人的背影,詹鱼眯了眯眼,不管刘老七那边如何决定,他今天一定要拿到可以检测DNA的东西。   “哐当--”   身边坐下个人,傅云青垂眸做题,没有抬头。   上课铃打响,还在聊天打闹的同学安静下来。   音乐老师抱着书走进教室,笑着和大家问好:“同学们,好久不见!”   台下一群人附和,表达对音乐课的思念,扬城附中每个星期都有一节音乐课,但开学三个月,这还是他们第一节音乐课,之前音乐老师都在“生病”。   所以还真是好久不见。   “我们今天来学习……”老师打开投影仪,大屏幕上显现出今天的上课内容。   詹鱼略略偏头,身边的人在低头做题,视线在傅云青的后背上逡巡,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臂,假装认真听老师说话。   没有……   詹鱼伸长脖子,换个角度看。   没有……   詹鱼挪挪屁股,又换了个角度观察。   还是没有……   詹鱼只是想寻找一根脱落的头发,但现在他更想知道这位学霸用的什么洗发水,竟然可以做到在如此高密度学习的情况下,完全不脱发。   乌黑亮丽,都踏马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   “你找什么,要不我帮你找?”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在找……”詹鱼眯了眯眼,突然意识到是谁在说话,不知道傅云青什么时候抬起的头,此时正神色平淡地看着他。   “好学生,你有白头发。”詹鱼伸手指了指他的头发,“我帮你拔了吧,不用谢我,我就是闲得无聊。”   “不用,”傅云青淡声拒绝,身体往后退了点,“白头发越拔越多,不用拔。”   “………”   詹鱼想了想,又说:“你刚刚头发里好像有好大一块头皮屑,你转过来,我帮你拿掉。”   傅云青拿着笔的手顿了下:“不用,我放学回家洗头。”   “………”   过了几分钟--   “好学生,同桌一场就是缘分,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了,我罩着你,”詹鱼忍痛拔下一根自己的头发放在桌上,“总得有点仪式感,来结发吧。”   银白色的头发放在习题册上,被男生修长的手指压着,横亘在墨色文字上,不算长,稍不留神就会被忽略。   傅云青捏了捏眉心,不知道这同桌又想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詹同学,首先我不想和你做兄弟,”傅云青放下笔,迎着詹鱼的期待,“其次结发之礼是用在夫妻之间的,我们用不合适。”   詹鱼:“………”   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   陈博洋捞起篮球衫抹了把汗湿的脸,找到躲在树底下看漫画的詹鱼:“鱼哥来打球啊?”   天气很热,他身上热腾腾的全是汗,衣服也被汗浸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詹鱼抬头眯眼去看树叶缝隙间的阳光,明媚又刺眼,低下头继续看漫画:“不打,今天不想出汗。”   陈博洋哦了一声,用手扇着风坐到他身边:“你昨天让我查那个侦探社的人干嘛?”   詹鱼从漫画书里抬起头,沉默了下,说:“没什么,就是在我家看到他了,有点好奇。”   “不愧是我鱼哥,求知欲永远旺盛的男人!”陈博洋竖起大拇指,不忘拍个马屁,“话说你家要调查谁啊,竟然用的上私人侦探!”   詹鱼面无表情地翻过一页漫画:“不知道。”   陈博洋也就随口一问,不感兴趣,立刻换了下一个话题:“那周五放学去打网吧不?”   詹鱼思考了下:“行。”   “那去上次那家?那家环境好,还有无烟区。”陈博洋兴冲冲地提议。   “可以,你去跟老板定包间。”   说完,詹鱼又低头继续看漫画。   “一会儿先去涮火锅,昨天没涮成,今天再去一次,”陈博洋美滋滋地说:“顺便我把我的新同桌带上,庆祝我即将诞生的伟大友谊。”   詹鱼无所谓地点点头,眼睛看着漫画书,但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刘老七已经决定跟他合作,中午就把委托相关的所有资料都给他打包了一份,非常详细,甚至包括孙雨绵说过的话都有录音备份。   只不过让他觉得不太能理解的是,这一则委托中,从始至终没有提到他的“真实身份”,一直宣称他和那个亲生儿子是双胞胎兄弟。   确实和他最后梦到的内容相同,妈妈在寻找亲生儿子,双胞胎兄弟,就连刘先生这样的角色都一一对应上了。   但是……   他并不是只做了这一个梦。   往后翻过几页漫画,一张书签夹在其中,上面的字迹缭乱,显然是仓促间记录的。   詹鱼抽出来,这是那天清晨他噩梦惊醒写下来的--关于梦的内容。   [詹家--真正的顶流豪门,热衷公益,无论台前还是幕后,都是被人竖大拇指称赞的家族,却在十年前爆出丑闻,詹家的长子出生时被人掉包,这换来的孩子替詹家真正的孩子享受了十七年的泼天富贵]   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上一个梦也是真的……   两个答案不同,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詹鱼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这颗被金钱腐朽,常年不用,以至于锈迹斑斑的脑子这两天有点使用过度了。   现在的形势,就像是一本漫画书被人从中间撕了一半,只有开始和结尾,但中间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无从改变。   詹鱼低低骂了句。   但很快他又乐观起来,也许这是一个开放结局也说不定呢,就像漫画里一样,因为主角不同的选择,得到了不同的结局。   “哥,马上下课了,走走走!”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陈博洋就已经迫不及待,领着自己的新同桌就过来了。   詹鱼站起身,闻言扫了眼跟着他过来的小男生。   都说人以群分,陈博洋的成绩比起詹鱼虽然是好了一点,但也没好多少,上次月考三十七名,班上倒数第六名。   他的新同桌成绩挺好,在年级排名十几,也是个戴眼镜的男生,镜片很厚,个子矮矮的,站在他们身边像是一个小豆丁。   “鱼哥,你要叫上傅学霸吗?”陈博洋问。   “咔”地一声脆响,詹鱼把嘴里的棒棒糖咬碎,面带微笑地说:“不叫,我现在……看他非常不爽。”   想到早上的事情,詹鱼就来气。   陈博洋被他身上汹涌的杀气吓得一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抱住弱小无助的自己:“傅学霸干啥了?这才做一天同桌,怎么就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了?”   “咔——”又碎了半颗糖。   他们选的地方是学校门口的川式火锅,物美价廉,食材新鲜,吸引了不少学生去吃。   “小眼镜,你吃什么?”陈博洋拿着笔,熟练地勾上他爱吃的菜。   被叫做小眼镜的自然就是他的新同桌,同行的除了詹鱼,还有三个体育生,都是平时喜欢一起打球的。   小男生的个子很矮,坐在这人均一米八的人堆里,有种羊入狼穴的感觉。   “我都可以,”小男生小声嗫嚅,他不怎么在外面吃饭,不了解这些餐馆的情况,“鱼,鱼哥点吧。”   詹鱼懒散地坐着,翘着二郎腿,低头操控手机游戏里的小人,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别墨迹,想吃什么点什么,赶紧的我饿了。”   “别管他,”陈博洋拍拍小眼镜瘦弱的肩膀,“他要吃的我早给他勾上了,你看你吃什么。”   小男生下意识想说都可以,但看到坐对面的詹鱼不耐烦地皱眉,立刻吓得接下了菜单。   “鱼哥,你咋没叫傅学霸一起来?”左边的位置的兆曲从碟子里捡了颗花生丢嘴里,“小眼镜不也来了?”   “人没名字?”詹鱼瞥他一眼,低头继续玩游戏,根本不想搭理他的问题。   兆曲哈哈笑了两声,扭头去问旁边新加入的饭搭子:“小眼镜,你叫啥来着?”   小眼镜被他突然问话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小声回答:“柳,柳阳扬,你们叫我小眼镜也可以,其他人也都这么叫我。”   “还真有人这么叫你啊!”陈博洋一脸惊奇,“是不是你们戴眼镜的都有这个绰号?”   柳阳扬挠挠头:“差,差不多吧。”   “你们好学生还兴起绰号的啊,我以为就我们差生搞这些呢,”陈博洋一把揽住他的肩,乐呵呵道:“那你给我透透底,有人这么叫傅学霸吗?”   傅云青也是个戴眼镜的,不过镜片没小眼镜的厚,估摸着度数应该不高。   柳阳扬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招架不住,感觉骨头都要被挤碎了。   “学委,没人这么叫学委,”柳阳扬小声道:“学委个子高,而且他不爱说话,没人敢拿他开玩笑。”   詹鱼暂停游戏,抬眼看向对面:“学委?”   “对,对 ,”柳阳扬磕磕巴巴解释道:“傅云青初中在班上是学习委员,习惯了,这么称呼他。”   “你们是初中同学?”詹鱼来了点兴趣。   “是,我和他初中做了两年同桌。”   詹鱼啧了一声,收起手机,笑道:“那你对这家伙了解多少?知道他怕什么吗?”   柳阳扬被他的眼神看得缩了缩脖子,点点头,迟疑了下,又摇摇头。   “你这啥意思?”陈博洋没看懂。   “我也不确定,就听说,”柳阳扬想了想,“学委恐同来着。”   这件事知道的人挺多,他说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傅云青一直都是学霸,在年级上很出名,这说法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本人从来没回应过。   时间久了,这说法就越传越广,几乎整个初中部的人都知道了。   “恐同……”陈博洋支着脑袋想了想,想到什么,猛地一拍手,“我靠,初中那会儿说恐同的就是傅学霸??”   陈博洋初中也是在附中读的,隐约记得这事儿 ,只不过他们不感兴趣,也不认识人,这事儿就过了。   詹鱼眯了眯眼,饶有兴趣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传言?”   柳阳扬回忆着初中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学委非常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   做同桌两年,这事儿他还挺有感悟的,刚做同桌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对方手臂,当时傅云青没说什么,但直接把外套脱了。   詹鱼若有所思地笑了下,难怪……   火锅上菜很快,一桌子人除了柳阳扬和詹鱼,剩下的都是体育生,吃起东西来风卷残云。   吃完饭,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回学校,附中的晚自习七点开始,他们刚走进教室,预备铃就响了。   踩着散漫的步伐,詹鱼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新座位,新同桌已经在自习了,低着头,露出一截冷白的后颈。   詹鱼挑起唇角,恶向胆边生,猝不及防地伸手顺着后脑勺,摸到男生的后颈,动作十分轻柔,就像是爱抚小猫小狗,末了,还用指甲轻轻剐蹭了一下。   傅云青身体往后退了退,倏地抬头,看到是詹鱼的时候,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借着惨白的灯光,詹鱼清晰地看到,这人的脖颈红了一大片,连耳根都染上了胭脂色。   也不知道是敏感还是在……愤怒。   詹鱼笑眯眯地收回手,和新同桌打招呼:“好学生,晚上好啊!”   背到身后的手蜷起,指缝间露出几根纤细柔软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詹鱼:既然对方不给,那他就只能强取豪夺……一根头发了!   【知识tag】做亲子鉴定可以用头发,但是!必须是带毛囊的头发才可以,剪下来,自然脱落的头发都是不可以的哟~   (写这一章突然获得的小知识,这以前都以为只要是毛发就可以)   --- 第7章   傅云青面色不太好,手指在试卷上连着敲打了两下,半晌,他神色严肃地说:“这位同学,我不习惯别人离我太近,不喜欢肢体接触,这一点希望你能记住。”   “你这样不行啊,”詹鱼十分关切地凑到他面前,神情不无担忧:“你知道什么叫脱敏治疗吗?就是你越不接受越要去尝试,慢慢地你就能接受了,同学一场,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傅云青举起手里的笔,面无表情地顶住他越凑越近的脑袋:“我不需要。”   “像你这样的好学生以后走进社会怎么可能不与人接触呢?”詹鱼笑着露出八颗白牙,“这会成为你事业的绊脚石的。”   傅云青沉默着捏了捏眉心:“我不会选择需要通过肢体接触升职的工作,你明白吗?”   詹鱼沉吟片刻:“你搞职业歧视。”   “………”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总之离我远点,”傅云青往旁边坐,尽可能远离这个无法沟通的新同桌,“老师来了。”   詹鱼哦了一声,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碎,棒子丢进抽屉的垃圾袋里。   班主任陈潇抱着课本走到讲台坐下,教室里本来还在说小话的同学立刻收声,默默找出今天的作业。   班上彻底安静下来。   傅云青浅浅呼出一口气,按出圆珠笔的笔芯。   总算是能静下心来学习了。   这张真题卷虽然是第一次做,但上面的题目却不是第一次见,傅云青做题的效率很高,每一道题都会严谨地写上解题过程,同一种题型,会用不一样的解题方法。   上课时间才过去十五分钟,他已经做完了一张试卷,开始下一张。   “陈老板!”男生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一室寂静。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陈潇也抬起了头。   詹鱼挥了挥手上的试卷:“我不会做这个题,可以请教我的同桌吗?”   陈潇诧异地放下了手里的笔:“哟,稀罕事啊,我们詹同学都想开始学习了!”   “是啊,看到同桌这么努力学习,内心深受触动,”詹鱼说,“马上就高三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也想要努力一下。”   陈潇被他认真的表情搞得内心有些触动,这一对一帮扶效果真这么好?   坐在一组后排的几个男生惊得差点站起来,这这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鱼哥吗?那个上课睡觉,不做作业,考试宁愿挂0,也懒得抄的鱼哥呢!   这样的变化,整个班的同学都感到不可思议,除了一个人。   傅云青试图用刷题麻痹自己,笔尖在试卷上戳出好几个点,愣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傅云青撩起眼皮看向身边的人。   詹鱼眨眨眼,一脸无辜:“我就是突然很想努力学习,但我基础太差了怕你嫌弃我笨。”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讲台上的班主任听到。   从不学习的学生突然想学了,愿意学了,这种事情哪个老师会拒绝呢。   “怎么会呢,傅云青是一个非常优秀,乐于助人的好同学,”陈潇差点被感动了,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班上的刺头主动学习,“只要你肯学,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也不能老是麻烦傅云青,可以多问问老师,老师们非常愿意帮助你。”   “好的。”詹鱼乖巧地点点头。   “看看,咱们詹同学都努力学习了,其他同学可不能松懈,小心被他给超越了!”陈潇趁热打铁,开始激励班上的其他同学。   詹鱼把试卷铺开,这是今晚的作业,以往他都是不做的。   “好学生,你给我讲讲这个题吧。”他指了指选择题的第一题。   傅云青抿着唇,拿不准他到底想干嘛。   “陈老板还夸你乐于助人呢,”詹鱼曲起手指在试卷上敲了两下,“讲讲呗。”   傅云青抬眼去看讲台上的班主任,陈潇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这边,满心满脸的欣慰和赞赏,就像是看到祖国的花朵正在怒放。   视线遇上了,还对他连连点头,显然非常看好他把这位班上街溜子引领上正途。   “………”   “这个题,”傅云青冷静地拿起笔开始讲解,“基础题,用二次函数对称轴……”   温热的呼吸轻柔地拂过耳廓,羽毛般的触感刺激着敏感的神经,傅云青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一下。   强忍着把人推开的冲动,傅云青木着脸问:“你在干嘛?”   詹鱼用手撑着头,乐呵呵说:“我在听你讲题啊,我要看题目总不能离着两米远吧。”   这下要是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就真是个傻子了。   傅云青深吸一口气,把圆珠笔按在桌上,“啪”地一声:“詹鱼,你……”   詹鱼意味深长地说:“陈老板看着我们呢。”   他感觉到现在的他有种不顾自己死活的放纵,自觉应该约束,但他不想,现在--他就只想纯粹的搞事情!   “………”   坐在前排的林雨菲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小声嘀咕:“摊上这么个同桌,傅学霸是真惨!”   同桌杨程程用手肘拐了她一下,压着声音道:“谁说不是呢,小心被听到,我们可惹不起这种小少爷。”   扬城附中是一所民办高中,但在当地的名声却不亚于任何一所中学,这里有高薪聘请的老师,最优质的教学资源,每年高考的成绩都非常优秀。   所以即便是学费高昂,还是吸引了很多家长把孩子送进来,只要成绩好,在这里也能享受到极高的奖学金,所以不乏有家境一般的学生考进来。   杨程程和林雨菲是属于后者,以各自学校中考前三名的成绩考进来的。   作为一个从来不看书,非常彻底的学渣,詹鱼的听力和视力极好,能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不被察觉的人,很少。   詹鱼抱着手,盯着前桌两人的后脑勺,很轻地啧了一声。   后背透凉,恍惚间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林雨菲和杨程程不确定是不是他们的话被听到了,想到这人以往的战绩,吓得根本不敢回头。   詹鱼脸上没什么生气的表情,嘴角的小梨涡带笑,就像是听到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坐在他旁边,傅云青余光中看到他小臂上结实的肌肉微微鼓起,就像是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还听吗?”傅云青垂下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出声打断了某人的大招蓄力。   詹鱼闻言身上气势倏地就散了,乐呵呵地点点头:“听啊。”   比起教训这些说别人坏话的无趣家伙,还是逗好学生有意思。   挪了挪位置,詹鱼自然又毫不掩饰刻意地凑过去,做出认真听讲的模样,手臂贴着同桌的手臂。   察觉到男生靠近的身体,傅云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但又硬生生忍住了。   詹鱼想了下,不忘贴心地问上一句:“隔着衣服呢,这种程度好学生你应该受得住吧?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   哪怕隔着校服,詹鱼也能感觉到傅云青的紧绷,他毫不怀疑,但凡他敢更过分一点,这人就能立刻原地爆炸。   詹鱼眼睛看着题,表情认真,但爽得头皮发麻,这两天的憋屈都像是找到了出口,“哗啦”一下,就舒坦了。   两分钟过去--   “好学生,你这硬I邦I邦的是肌肉吗?”詹鱼哇哦一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伸手去捏傅云青的小臂,“这肌肉练的不错啊,平时是有健身吗?”   傅云青眼皮子一跳,忍了忍,抽回自己的手放到抽屉里,换成左手继续写字。   “啧,摸都不能摸,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羞羞答答的,”詹鱼乐呵呵地又去捏他的肱二头肌,“哇哦,这里的肌肉也很不错呢,要不放学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背肌……”   “詹鱼!”   “哇,你竟然叫了我的名字,真好听,好苏,我好爱!”   傅云青忍无可忍:“你是变态吗?”   詹鱼眨眨眼,一脸崇拜:“詹同学我啊,只对你变态哦。”   “………”   讲台上,看到认真向同桌讨教的詹鱼,陈潇忍不住点头,心想,一对一帮扶简直是她教学生涯中做过最对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 第8章   “鱼哥,一会儿我搭你车走啊,”陈博洋翘着二郎腿,坐在靠门的第一桌上,“我家司机今天请假了。”   “不行,我一会儿要去我爸公司拿东西,”詹鱼说,“你自己打车回去。”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拿什么?”陈博洋看了看窗外,“这踏马黑得路都看不见了,叔叔公司还能有人?”   詹鱼百无聊赖地点开微信又退出:“拿月饼。”   “鱼哥,你敷衍我能用心一点吗?”陈博洋哼了一声,“不说拉倒。”   现在才六月,哪来的月饼。   当他是傻子吗?   詹鱼勾了勾唇,站起身收起手机:“我家司机到了,先走了。”   走出教室,此时天色已晚,盛夏的燥热稍有缓解,学校门口已经没什么学生,昏黄的路灯下只偶尔路过几个行人。   “这里这里!”马路对面有人在招手,想要压低声音,但又因为离得远不得不提高音量,最后变成了一种嘶哑又古怪的音调。   那人穿着连帽衫,帽子拉到头上,又戴了一个棒球帽,黑色口罩把脸挡的严严实实,佝偻着腰,手揣在兜里,看着就像一个变态。   詹鱼顿了下,突然觉得自己合作对象似乎有点不正常。   詹鱼一出校门,刘老七就看到他了,这学校他盯了两天,就这位少爷最扎眼,集体广播体操的时候都能一眼看到人在哪儿。   男生穿过马路,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连帽衫拉高戴在头上。   “詹少爷,你也戴帽子了,”刘老七有些惊喜,“这么快就领悟到我们这一行的精髓了啊!”   “我只是不想明天登校报,”詹鱼面无表情地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纸包递过去,“这是头发,你拿去做亲子鉴定。”   “这长得帅就是不一样,还能上校报,”刘老七恭维着小心翼翼地接过纸包,就像是接过了沉甸甸的五十万:“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随你,”詹鱼双手插兜,“被风吹走了,我们的合作就到此结束。”   刘老七刚刚掀开一个角,闻言又默默放了回去,在心里暗暗吐槽,还真是惹不起的少爷脾气。   他哪里知道詹鱼为了这几根头发,差点脸都不要。   “我走了,出结果了发给我。”   “你不怕我找到人了毁约?”刘老七出声拦住要走的詹鱼,“我要是毁约了,你就拿不到那四十万了吧。”   詹鱼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我只是不喜欢干白工,该我的我就要拿,我也不喜欢别人赚我家的钱。”   顿了下,他微微偏头,视线从刘老七身上一掠而过:“你毁约,我损失的只不过是一个月的零花钱而已,但你--就是在和詹家的大少爷在作对。”   男生的声音没了以往的清朗,带着些许喑哑,隐在黑暗中的半张脸颊没什么情绪,说完,他礼貌地笑着点点头,站直身体走向街道对面。   直到人走远了,刘老七才猛然回过神来,后背顿时浸出一层冷汗。   这……就是豪门贵族养出来的继承人吗?   手心潮湿一片,刘老七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出那个问题去招惹对方,要是合作出了岔子,那位大少爷真的会拿他开刀的吧。   毕竟,对这样的家族来说,想要让一个人社会性死亡应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背对着刘老七,詹鱼心情复杂地低骂了一句。   马路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靠近,最后停在路边,车窗降下--   “少爷,抱歉,我来晚了,”司机一脸歉意,“你想吃的炸鸡给你打包了放后座了。”   “等得我犯困,”詹鱼拉开后座的车门,懒散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下次再迟到,我就要扣你工资了。”   “好的,实在是抱歉。”   司机借着后视镜看到詹鱼系好安全带,忍不住暗暗腹诽,要不是这大少爷突然说要吃炸鸡,还必须是城东的那家,他早就到了,又怎么可能迟到!   詹鱼打开包装袋,拿出一只鸡翅,刚刚出锅的鸡翅炸得外焦里嫩,脆皮酥香,香味迅速弥漫了整个车厢。   “那我们出发了?”司机吞咽了下口水,低声询问。   “嗯,回家吧。”詹鱼点点头,咬了一口鸡翅,故作陶醉地说:“就是这个味道,我惦记了一晚上了,妈妈也特别喜欢吃这家的炸鸡。”   司机:“………夫人知道您这么惦记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过少爷您还是少吃,不然夫人又该说您了。”   “没意思。”詹鱼撇撇嘴,把啃了一口的鸡翅丢进垃圾袋里。   轿车缓缓驶离扬城附中,詹鱼无声地回头看了眼,刘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熟悉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詹家老宅。   雕花大门打开,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驶进,绕过喷泉,经过花园,最后停在老宅门前。   助理下车,躬身打开后座车门,詹启梁略略弯腰下车,管家带领一众佣人等候在门口。   詹启梁环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车:“小鱼还没回来?”   平时常用的车会停在露天停车场,但现在停车位上只有一辆红色的超跑,是孙雨绵的日常座驾。   “司机说少爷想吃炸鸡,所以绕了下路,很快就到家了。”任管家一边回答,一边伸手接住詹启梁脱下来的西装外套,递给身后跟着的佣人。   詹启梁皱了皱眉,不赞同道:“怎么又吃炸鸡,油炸的东西伤嗓子,以后别让他吃了,厨房那边再叮嘱一下。”   “少爷年纪还小,贪吃些也正常……”管家笑着劝了两句,詹启梁眉头皱得更深,见状任管家不再多说,躬身应道:“明天我会去检查菜谱。”   詹启梁点点头,上楼时想起什么,又说:“明天小少爷要回来了,你们多看顾着。”   “好的,先生。”   詹家老宅是一栋三层楼的洋楼,曾经是民国时期富商修建的公馆,被詹启梁高价买下后进行修缮和部分重建,如今的规模比之从前辉煌更胜。   上到二楼,詹启梁径直去了书房。   推开门,书房里灯火通明,看到等在书房的人,詹启梁眉梢微扬:“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孙雨绵半倚着贵妃榻,正在用笔记本查看邮件,闻声头也没抬,冷笑一声:“我怎么睡得着!”   “这又是怎么了?”詹启梁随手推上门,解开束缚了一天的领带。   “刘先生说有线索了,”孙雨绵坐直身体,情绪有些激动:“找了十年,总算是有结果了,你说我能睡得着吗!”   詹启梁:“找到那个女人了?”   孙雨绵嘴里的刘先生,他见过两次,看着不太靠谱,但寻人的手段还是有一些,不少委托完成的效率奇高。   在这以前,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寻找的方向,根据医院和侦探的调查,已经锁定了几个有嫌疑的对象。   “不,听说是孩子的线索。”孙雨绵站起身,来回走了两圈,“等找到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告那个女人,让她身败名裂,让她和她的儿子生不如死。”   说到后面,她面色涨红,几乎是咬牙切齿。   十年前,詹鱼在练基本功的时候受伤进了医院,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詹鱼竟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只要想到她的孩子在外面受苦,她就恨不得把那个带走他孩子的女人生吞活剥了。   “别说这种气话,”詹启梁皱起眉,“我们说好了要把詹鱼留下来的。”   “凭什么!”孙雨绵愤怒地攥紧手,染成黑色的指甲深陷进皮肉,“我把她的儿子养得这么金贵,那我的儿子呢?”   无论怎么想,她都只能想到一个换孩子的理由,就是因为穷,所以偷走别人的儿子,把自己的儿子送来过富贵生活。   “这些该死的穷鬼,”孙雨绵愤怒地来回踱步,脖颈上青筋暴起,声音尖利:“用下贱的母爱伤害我的孩子,都该死,这些人都该去死!让这贱人的儿子也给滚出去,最好死在外面!”   “小声点!”詹启梁拧眉,反手给她一巴掌,沉声呵斥道:“你是想让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你在说些什么吗?!”   力道不算大,但还是让孙雨绵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在疼痛中,她也终于勉强冷静下来。   “我说过了,詹鱼不可能走,”詹启梁拧着眉,“你要实在看他不顺眼,就把他送到老爷子那边去,不要再提什么赶他走的事情。”   胸口起伏不定,孙雨绵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压下心口的不甘,恨声道:“还不是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当年就已经把那贱人的儿子赶出去了。”   “哗啦--”一杯冷茶泼在了女人的脸上。   茶水顺着轮廓向下,打湿了真丝睡衣的领口,孙雨绵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泼自己茶水的男人:“詹启梁你……”   詹启梁随手把茶碗丢在桌上,神色冷厉带着嘲弄:“你也别在这装什么母爱情深,当初说把大儿子送给老爷子做传承人的可是你,詹鱼跟着老爷子长大,吃苦受累的,也没见你心疼过他几次。”   “那是因为他不是我儿子……”孙雨绵嗫嚅,有些心虚。   “发现他不是你儿子,那不也是詹鱼十岁以后的事情吗?生生如今也十二岁了,你本来也就做好了放弃大儿子的准备,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   詹启梁背着手,眼睛眯了眯:“老爷子如今年纪也大了,就这么一个愿望,我再说一次,不要动送走詹鱼的念头。”   詹家本是戏曲世家,作为昆曲传承人,绵延至今,詹家班也是戏曲传承中最正统的一支,世代子女相承班主位置,从未断流,直到詹启梁这一代。   和满身情怀风骨的詹家长辈祖先不同,詹启梁觉得戏曲不过是时代的淘汰品,即将被市场抛弃,是一个永远无法出头的行业,只剩下些怀旧的,半个身子埋进土的老人还在拥护。   所以哪怕闹得父子决裂,他也不愿意接下传承,毅然离开出门闯荡,借着家里的人脉,和自己经商的天赋,成就了如今的詹氏集团。   人到中年,詹启梁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作为老爷子当初借他人脉的允诺,他把这个儿子送到了老爷子身边,代替他成为了这一代的传承人。   “他没养在我身边,我对他自然心疼不起来,一年到头见不了两次的,”孙雨绵不甘心被指责,又为自己辩解上两句,“而且他还一点都不听话,昨天又翘课了,这种孩子怎么可能有人喜欢。”   “他会唱戏就行,老爷子都说他有天赋,读不读书的无所谓,这件事别告诉老爷子。”   詹启梁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对外就说是双胞胎,怕老爷子知道丢了孩子伤心,所以一直没说,知道了吗?”   “可是--”孙雨绵还想说什么,就被詹启梁厉声打断:“老爷子要是知道了,那我就只能把生生送过去了。”   他承诺过,不会让詹家班断送在他的手上,无论如何都会送一个詹家的孩子过去,大儿子即便是找到了,这个年纪才来学习也已经太晚了。   孙雨绵吓得连忙捂住嘴,一个劲摇头:“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千万别让生生去受那个罪,他还这么小,身体也不好。”   “知道就好,”詹启梁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休息吧,今天连着开了两个会,真的很累。”   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门口,狭窄的门缝透出一抹暖黄色的灯光,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结束了争吵后,妻子正在为工作了一天的丈夫按摩酸痛的肩膀,聊着即将回家的小儿子,眉眼里满是期待和笑意,画面温馨又美好。   詹鱼沉默着收回手,臂弯里捂着的炸鸡已经凉透。他转身把一整袋炸鸡丢进垃圾桶,有些自嘲的想:   原来,这个故事不是开放式结局啊……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詹鱼的脑子是空白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扬城附小的旧校址门口,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扬城附小虽然名字和附中差不多,但附小是公办学校,是扬城大学的附属小学,也是詹鱼的母校,他在这里度过了六年小学生涯。   大概也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住在爷爷家,虽然学戏曲的时候撕胯搬腿特别疼,但爸爸妈妈每个星期都会带礼物去看他,会夸奖他基本功练得扎实,夸他聪明,夸他有天赋。   他们从不要求他学习成绩,哪怕他考试不及格,妈妈也会温柔地说:“没关系,我们小鱼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好了,分数不能去界定一个人优秀与否,更何况,我们小鱼以后可是要当大演员的人。”   “妈妈你希望我学戏曲吗?”   “当然,小鱼你不是自己说的,最喜欢和爷爷学戏曲了吗?我们小鱼可不能做一个半途而废的人哦,那样妈妈就不喜欢你了。”   詹启梁说,他第一次听到爷爷唱曲,就吵着闹着要学戏曲,所以爷爷一把年纪都退休了还不得不教他。   孙雨绵说,是女娲把灵气送给了小鱼,喜爱的东西又有天赋,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詹鱼不记得自己说过喜欢戏曲。   在他的记忆里,只记得练基本功的苦,记得爷爷藤条打在身上的疼,记得十岁那年,因为练嗓子扁桃体反复发炎,躺在手术室里,割除扁桃体时,身体因为麻醉陷入沉睡的不由自主。   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的父母很忙,但在金钱方面从来不会吝啬,爷爷在教导的时候很严厉,但是会给他做最喜欢的桂花鱼。   他在自己喜欢的道路一直前进,努力,还拥有别人羡慕的,所谓的天赋……   因为长久的废弃,扬城附小看上去十分颓唐,大门上挂的锁锈迹斑斑,门口的荒草几乎长到了小腿。   扬城附小早在五年前就搬去了其他地方,这旧校址也早就画上了拆迁的标记,从门口看进去,熟悉的教学楼已经变成一块废墟,操场上的篮球架歪歪斜斜,饱经风霜。   詹鱼绕到围墙,脚掌蹬地,双手一撑,动作娴熟地翻了进去。   里面的荒草也挺高,还有很多拆迁的碎石落了一地。   顺着曾经的林荫小道,詹鱼一直走到学校的运动馆。   比起其他地方的残破,这里倒是好上一些,至少房子还没拆,只不过玻璃窗碎了七七八八。   这里是以前詹鱼最喜欢的地方,他在这里学会打篮球,在这里认识第一个朋友,在这里偷偷摸摸抽了第一口烟,第一次吃炸串烧烤,和朋友嘶声力竭地学着唱摇滚。   虽然这其中大部分尝试,都成为了他后面摘除扁桃体的诱因之一,被爷爷痛揍,但他仍旧乐此不疲。   哪怕只有一次,一点点小小的尝试,也让他记了很久,此后,他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放纵。   听说附小搬迁了,他还和陈博洋大半夜偷偷溜进来这里,顶着寒冬凛冽的冷风喝了两听啤酒。   来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了习惯,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来这里坐一坐。   乒乓球桌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许是最近几天有人来过,还在桌上画了个非常标准的三角形。   “还挺对称,”詹鱼想,这个和课本上教的那什么长度一样的三角形很像,“估计是个强迫症。”   想了想,詹鱼伸出食指,在三角形上面画了一个不甚标准的拼接括号,凑成了一条鱼身,鱼头的地方点了一点,当做鱼眼睛。   三角形变成了一条向上游的小鱼。   对着自己的画作,詹鱼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充满创意的男人。”   想必三角形的主人看到了一定会大加赞扬这充满艺术的加工,这么一想,糟糕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脏乱的地上零散的放着几个垫子,是学校没带走的用来跳高的棉垫,还有一些破烂的球拍,漏了气的排球。   詹鱼走过去随意地坐下,也不在乎干不干净。   月光顺着窗户倾洒进来,支离破碎的撒了一地,荒芜的废旧学校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和虫鸣鸟叫。   他就这样坐在黑暗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半夜外面下了雨,雨还挺大,砸在屋顶哗啦啦的,本就脆弱的玻璃门被风吹得嘎吱作响,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会一整块倾倒下来。   詹鱼迷迷糊糊醒了一下,棉垫靠着墙,雨丝被风吹进来,把垫子打湿了大半,连带着詹鱼的袖子也湿了一截。   他站起身,走到棉垫的另一边,那里淋不到雨,蜷缩着睡了过去。   詹鱼睡醒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大片地撒进运动馆里。   如果不是地上那些比昨晚来的时候还要多得多的玻璃碎片,都不会想起,昨晚还下过一场瓢泼大雨。   脑袋昏沉沉的,詹鱼站起身,身体僵硬得像是打了石膏。   “这还没去打包花苗,身子骨就这么差了吗?”詹鱼嗤笑了声,抬头环视一圈,这荒凉的运动馆,有一瞬间像极了梦里那个不见天日的工厂。   叫人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临走前,他拍了拍落满灰尘的乒乓球桌,就像是在和认识了很多年的伙伴告别:   “等什么时候你也不在了,这里--我就再也不来了。”   -   下午,第一节课已经上了一半,詹鱼才出现在教室门口。   这节课是英语老师的,她正在给学生讲解这次月考中的阅读题,突然就被一声嘶哑的“报告”打断。   回头去看,教室门口站着的男生身形颀长,有些清瘦,银白色的头发逆着光,就像是从漫画中走出的男主,只不过这位男主的神情倦懒,额发凌乱,看着就像是还没睡醒。   “哟,我们的詹同学这是醒了啊,”英语老师戴着扩音器小蜜蜂,声音清晰地传递到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您还记得今天要上课呢。”   班上的同学没忍住笑出声,但又怕惹小霸王不高兴,只敢低着头压低声音笑。   詹鱼眯了眯眼,大概是睡觉环境太糟糕,他今天总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脑袋也昏沉。   “老师,我这是生病了,”詹鱼向来不会委屈自己,“我现在头重脚轻,走路都打飘,还恶心干呕。”   英语老师有些不相信。   “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你上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轻哼一声,“骗我批请假条,结果躲去医务室睡了一下午。”   詹鱼无辜地看着她:“狼来了那是骗了三次,而且我上次确实是不舒服……”   “通宵打游戏熬伤了是吧?”英语老师打断他的自证。   视线扫过他的脸,男生长得白净,五官俊秀,眼梢轻挑,一身矜贵的气质,即便是这富家公子众多的扬城附中也鲜少能找出他这样风骨外貌的人。   说话总是带笑,看着像是个极好相处的,如若不是周一升旗仪式总是上台被检讨的话,这长相是极有欺骗性的,还莫名一些演技在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赋异禀。   至少她刚来教这个班的时候就没少被这家伙忽悠。   细细观察了一番,还真让她看出了些不同。   “真不舒服?”英语老师敛眉,詹鱼性子跳脱,说话这么有气无力的还真挺少见,眼睛里布满的红血丝也骗不了人,“你不会为了骗我,给自己喷辣椒水了吧?”   “怎么可能!”詹鱼不可思议地扬了扬眉,“我是这种人?”   “你是。”英语老师非常肯定。   “………”   “那算了,”詹鱼说,“我回座位可以吧?”   看着他走进教室,经过讲台时,男生脚下踉跄了下,所幸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旁边的讲桌,脸色越发苍白,连那头银白色头发似乎都失去了光泽,没了往日的嚣张。   英语老师被那一下踉跄吓了一跳,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算了,你还是去医务室吧。”顶多就是再被骗一次,反正这家伙就算是在教室也不会学习。   她看了眼教室里,“傅云青,你能陪他去医务室吗?”   要是真病了,有个人照看总是好的,要是没病,以傅云青的性子,也不会帮他跟自己撒谎。   这节课主要就是讲试卷,这张试卷傅云青拿了满分,影响不会太大。   詹鱼愣了下,抬眼正好对上那人的眼睛,座位的缘故,阳光恰到好处地落在他的脸上,瞳仁颜色有些淡,像是被水散开的墨汁。   傅云青的神色很平静,没有因为老师的话表现出什么情绪,半晌,他站起身:“好的。”   “老师,我可以陪詹鱼去!”坐在一组的陈博洋高高举起手,两眼发光。   英语老师瞥他一眼,呵呵冷笑两声:“你这一举手,我突然就很怀疑詹鱼是不是真的在骗我了。”   众所周知,詹鱼和陈博洋这几个,天天玩在一起,说是狼狈为奸也不为过。   “………”   讲台上,詹鱼表示无语。   傅云青走到詹鱼身边:“需要我扶你吗?”   詹鱼很有骨气地站直身体,没说话,自顾自往外走,脊背挺得笔直。   看到上一秒还病弱无力,若不经风的詹鱼突然就健步如飞的样子,英语老师嘀咕:“你好歹再多装一会儿啊。”   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   医务室的门开着,但没有人,保健老师不知道去了哪里。   詹鱼走进去,寻了张床,脱下外套躺下,沉甸甸的脑袋有了支撑,顿时舒服了不少,让他忍不住喟叹出声。   “老师不在,等一会儿吧。”傅云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出手机来看。   正是上课的时间,整个校园都非常安静,医务室里阳光兴盛,风轻轻撩动窗帘,时不时偷偷触到男生宽阔的肩膀。   “好学生也会玩手机啊,”詹鱼仰躺着,说话有气无力,双眼微阖,脑袋晕乎乎地难受,“我以为你踏马就会刷题呢。”   自从做了同桌,这人就是天天刷题,每时每刻刷题,跟个不会累,也没有业余爱好的机器人一样。   “我又不是古代来的,”傅云青低着头,动作微顿,他说:“我在用手机看去年的题库。”   詹鱼梗了一下:“………难怪别人都叫你学霸,你不考第一真是天理难容。”   傅云青没说话,过了会儿,他收起了手机。   詹鱼就这么躺着,眼尾烧红,唇色寡白,脆弱得像是一张单薄的白纸,一撕就碎。   他不说话,医务室里就格外安静。   就在傅云青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出声,哑着声音说:“傅云青,跟我说说……你妈是怎样的一个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傅云青微怔。   在他记忆中,眼前的男生似乎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是在教导主任面前也是倨傲不服输的,就像他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一样张扬。   但许是现在身体确实不舒服,此刻他的身上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脆弱感。   “你为什么想知道?”傅云青问。   詹鱼想了想,偏头去看他,迎着光,眼睛微微眯起:“人家暗恋你,总要了解一下丈母娘好不好相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唇色很淡,面色惨白,看着下一秒就能昏倒过去,但却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   傅云青冷静地站起身:“我回去上课了。”   詹鱼撑着上半身,虚弱地咳咳两声:   “老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一会儿我也就死了,你走吧,省得死相太可怕,吓到你。”   傅云青捏了捏眉心,转身看向他:“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每次说的话都这么不正经,惹人心烦。   詹鱼歪了歪头,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想听甜言蜜语?”   “………”   傅云青叹气,“不是。”   难怪教导主任每次提到这小孩儿都要长叹一口气。   “可是--”詹鱼拉长了音调,笑道:“嘴甜不甜,听了没用,要尝过才知道啊。”   傅云青怔了怔,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耳尖倏地窜上一点红,他有些羞恼:“詹鱼,你别太过分了。”   见人真生气了,詹鱼总算是收敛了些,安抚性地哄了两句:“好好好,我的错,咱们好学生别生气,生气就不帅了。”   傅云青:“………”   “来,跟我说说你妈是什么样的人。”詹鱼生怕把人逗狠了,直接跑了,立刻把话题转开。   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傅云青撩起眼皮,眼神有些探究,詹鱼双手撑在脑后,大大咧咧道:“别问原因,不说拉倒。”   傅云青点点头,淡声道:“那我走了。”   ???   你是不是玩不起?!   詹鱼一挺身坐起来,起来得太急,脑子嗡地晕了一下,等他缓过来,医务室里已经没了人。   敞开的窗户有风吹进来,吹得窗帘如波浪起伏不定,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竟然走了?”詹鱼不可思议,“这家伙果然没有人性!”   难怪他会落得进厂拧螺丝,不是,是进厂种花的下场,这个冷血又记仇的家伙,脾气比他这个少爷还大。   强行撑着坐了会儿,没等到人回来,詹鱼又躺下了,实在是头疼得厉害。   不知不觉他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还有一只温热的手贴上他的额头。   詹鱼皱着眉,偏头躲开,是哪个不长眼的,他现在热得很。   也不知道是他睡得更沉了,还是说话的人走了,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再次清醒过来,是被放学的广播吵醒的。   扬城附中下午放学,广播站都会播放音乐,然后会有播音主持的节目,有时候是散文,诗歌,有时候是歌词赏析。   “鱼哥,你醒啦!”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詹鱼皱起眉,一转头就看到陈博洋的大脸靠过来,他面色一冷:“你敢贴上来,你就死定了。”   陈博洋动作定住,半晌,讪讪一笑又退了回去:“好好好,看来我鱼哥还没烧糊涂。”   “那个,我就是想用额头测测你的体温。”怕被秋后算账,陈博洋连忙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为自己辩解。   “你怎么来了?”詹鱼闭了闭眼,脑子里那股眩晕还没消失,但比来医务室那会儿好了很多。   “那当然是我心疼哥哥……”陈博洋话说了一半,詹鱼嗤笑了声,他立刻又改口了:“不是,傅学霸把我叫过来的,让我看着你吊水。”   他本来准备去网吧,结果到了网吧门口,接到了傅学霸的电话,说詹鱼在医务室。   詹鱼一怔。   “鱼哥,没想到你竟然真生病了!”陈博洋惊叹,“我还以为你是装的。”   毕竟这事儿他们也没少干。   “你说是傅云青叫你来的?”詹鱼问,“什么时候?”   “就几分钟前。”   “他不是走了吗?”   詹鱼有些纳闷地举起手,手背上扎了针,能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沿着针管流入身体,指尖冰凉。   “哟,咱们扬城附中小霸王醒了啊!”   詹鱼和陈博洋闻声齐齐抬头,说话的是医务室的保健老师,说来和他们也算是老熟人了。   他们一群人的逃课史里,这位是首要功臣,没少给他们开病例证明。   “周老师。”陈博洋站起身乖乖问好。   周谅走过来,先是看了眼输液瓶,还剩下五分之一的量,他点点头:“马上输完了。”   低头在记录本上画了两下,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道:“詹同学,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你的那位同桌。”   詹鱼:“?展开说说。”   “要不是他,你现在已经躺医院里了。”周谅递给他一根体温计,詹鱼接过顺手夹到腋下,顿时被冰凉的触感冻得一激灵。   “你烧到了四十度,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周谅招招手,陈博洋很上道,立刻殷勤地搬了张椅子过来,他坐下,夸了句乖,这才继续说道:“一不小心就脑膜炎,直接把脑子给烧坏了。”   詹鱼哦了一声:“我还以为这家伙走了呢。”   “走什么走,他打电话把我叫回来的,守了你两节课,几分钟前才走的。”   詹鱼抿了抿唇。   好吧,他收回之前的话,也不算是冷血记仇。   这个拥有善良品质的男人未来在相亲市场的行情应该是不错的。   “回头我给他送一面金线做的锦旗,好好感谢他,”詹鱼说得真心实意,“模范好学生。”   周谅没好气地伸出手,“体温计给我。”   詹鱼取出来递过去。   “37度,烧退了,药水也滴完了。”周谅伸手揭开詹鱼手背的胶布,手法娴熟地拔了针,按住针眼,“按着。”   詹鱼瞥了眼,不想动,周谅笑了下:“陈博洋,你来给他按着。”   “哦哦,来了。”陈博洋站起身凑过来。   詹鱼啧了一声,避开陈博洋跃跃欲试的手,自己伸手按住。   掀开被子坐起身,可能是烧久了,脑子还有点晕乎,见他身形不稳,陈博洋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要来搀扶他:“鱼哥,你这……”   “不用,爸爸没残疾。”詹鱼摆摆手,下了床,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太阳穴的地方针扎一样疼。   “走吧,去吃饭。”詹鱼松开眉头。   “好好好,我还没吃呢。”   提到吃饭,陈博洋又高兴起来了,乐颠颠地往外冲。   詹鱼就懒散地跟在他后面。   “詹鱼,”周谅突然出声,詹鱼回头,听到他说:“你免疫系统不好,最好还是少生病吧,别让人操心。”   詹鱼轻嗤了声,摆摆手:“我又不是自虐狂,哪能天天生病。”   目送人离开,周谅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人回消息。   [醒了,送走了,体温37℃]   对面很快就有了回复,男生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   [谢谢周老师,又麻烦您了。]   -   因着生病,詹鱼也没什么胃口,陈博洋难得贴心一次,带着他去附近的粥店,配着小菜,两人一人喝了一碗粥。   一碗粥下肚,詹鱼感觉精神好了点。   “鱼哥,要不你联系司机,直接回家休息?”陈博洋有些担心。   说实话,他真的挺少看到詹鱼病得这么厉害,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就好像……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样。   “嗯,我也这么想的,”詹鱼缓了口气,说:“你先去教室吧。”   吊水耽误了会儿,又出门吃饭,离上晚自习的时间也没多久了,想不迟到估计都得小跑着才行。   “我给司机发了消息,他一会儿就来。”詹鱼倚着椅背,整个人看上去都透着没睡醒的懒劲儿。   陈博洋有些不放心,今天晚自习是班主任的,他没胆子翘,犹豫着他站起身:“那你要是不舒服了,你就给我打电话啊。”   “赶紧滚吧,”詹鱼摆摆手,神色有些不耐烦,“迟到了别又怪我。”   陈博洋看了看他的脸色,确实比下午那会儿看到的好了很多,勉强放下心来:“那我真走了啊。”   “嗯。”   等人走了,詹鱼才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伸手按了按针扎一样作痛的太阳穴。   草,真疼啊!   詹鱼心想,这脑子看样子是要不成了,真烧坏了吧。   扬城附中的预备铃打响。   粥店里的人陆陆续续走空,只剩下詹鱼一个人,他一开始还能强撑着保持坐姿,到后面疼得只能趴在桌子上,也顾不得桌子上的脏污。   不止是头疼,浑身都疼,似乎连已经摘了的扁桃体都在作怪。   “哟哟哟,这不是附中的扛把子,”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带着幸灾乐祸,“咱们小王子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啊,我听人说你生病了,特意来慰问你一下。”   詹鱼皱起眉,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   虽然他记性很一般,但上个星期才打过的人,他想忘记也不容易。   对面的椅子被拉开,金属椅脚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人高马大的男生坐下,笑道:   “小王子怎么都不看看我,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我是谁了吧?我可是因为你吃了学校的处分呢……”   “我是你爹,”詹鱼保持趴着的动作,没动弹,头疼得十分不耐烦,“别烦我,滚!”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对方敏感的神经, “CNM,看把你拽得,”   新仇旧恨加一块,对面的人顿时暴怒,抄起桌上装豆浆的玻璃瓶就往詹鱼头上砸,“装什么逼,啊,给你牛逼的。”   玻璃瓶砸到脑袋前的一瞬,詹鱼略一偏头,脚下一撑,整个人连带着椅子都往后退,直到撞上后面的餐桌。   “啪!”玻璃瓶敲在桌子上,应声而碎,碎片四下纷飞。   “啊--”店老板被声音吓到叫了一声,探出头看了眼,见情况不对又把头缩了回去。   詹鱼扫开身上溅到的玻璃渣,站起身,眼前有些模糊,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眼前又恢复了清明。   刚刚除了詹鱼,还空无一人的粥店里,现下站了四个人,砸玻璃瓶的男生染了一头黄发,个子很高,说是虎背熊腰也不为过。   另外三个人堵在门口,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好奇,都被他们用凶狠的眼神给吓得不敢多看,匆匆离开。   詹鱼环视一圈,笑了下:“这次不跑了?”   桌子对面的黄毛脸色涨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上次一群人去堵人,结果被这家伙给揍了,幸好他跑得快,不然这会儿估计也跟兄弟那样,断了手脚在医院躺着。   但这件事在学校传开了,让他这些天都没脸见人,走哪都要被嘲笑。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嘲笑,看不起,比断手还要难受。   “现在还敢逞能,”黄毛举起手里破碎的玻璃瓶,直直指着詹鱼,嘴一咧,露出个古怪的笑:“老子今天就废了你,让你也尝尝断手断脚的滋味。”   尖锐的玻璃泛着冰冷的光,轻易就能撕裂皮肤。   大腿抵着桌子边缘,詹鱼站直身体,只这么一个动作就让他后背浸出一层冷汗,手脚虚软得厉害。   他嗤笑一声:“来,让爹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作者有话说:   突发一个脑洞,喜欢的宝可以点个收藏,嘿嘿,专栏下一本《我不想听了,救命!》   【文案如下】   喻宴乔重生了。   他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小说,书中的主角是美强惨的Alpha——秦谈。   然而大佬却遭到爱人背叛,遭遇车祸,终身只能坐轮椅。   后来,大佬遇到了他的真爱,两人共坠爱河,达成大圆满结局。   .   重生前,喻宴乔是美强惨大佬的Omega爱人,没错,就是那个背叛大佬的家伙。   重生后,他成为了大佬身边的Beta心理抚慰师。   .   为了苟活,他只能战战兢兢地捂好自己的马甲。   .   给大佬做心理疏导的第一天。   喻宴乔:你一定很恨你的爱人吧!   大佬:我很想他。   喻宴乔:想杀了他?!我懂。   .   第一阶段疏导结束。   喻宴乔:你现在应该放下仇恨,继续自己的美好人生。   大佬:不,我更想他了,想吻他要他。   喻宴乔:QAQ斯,斯德哥尔摩???   .   第二阶段疏导结束。   喻宴乔再次振作:听说您身边出现了新的伴侣,应该可以安稳地度过您的热潮期了吧。   大佬:嗯,我昨天又梦到他了,我把他的手脚捆在床上,他哭着求我,好美,我想……   喻宴乔一脸麻木:不,你不想!   .   第三阶段疏导结束。   大佬: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吗?   喻宴乔:……我没有。   大佬:我有。   喻宴乔一点都不想听他的虎狼之词:你别说,会被锁文!   .   秦谈推开轮椅站起身,反手扣住他,单薄的唇轻勾:“喻宴乔,我抓住你了。”   喻宴乔:?   喻宴乔:!!!   【自私自利,只爱自己的受 Vs 疯批双相情感障碍攻】 第11章   詹鱼抄起身边的椅子,就往黄毛头上砸。   黄毛被砸得猝不及防,脑子嗡地一下,直到赤红的鲜血流下,糊住了他的眼睛,他才反应过来,剧痛在头顶炸开。   “啊--”黄毛惊叫一声,手里的玻璃瓶哐当落地。   在场的人都被惊呆了。   詹鱼提着一口气,颤抖发软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粥店安静得只能听到黄毛野兽一样的低吼,夹杂着愤怒和痛苦。   黄毛颤着手摸了下头顶,只摸到一手的血:“你他妈的狗杂……”   他嘴里的脏话还没说出来,詹鱼抬脚一踹,整张桌子被掀翻在他的身上,连带着没喝完的粥,汤汤水水撒了一身。   黄毛被桌子撞到了腹部,顿时翻江倒海,疼得他整张脸煞白,无意识干呕了一下。   “老大!”守在门口的三个人直接吓懵了。   他们是听到线人说詹鱼进了医务室,还有人说在粥店看到他,看着虚弱得很。   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敢找上门,想一雪前耻。   但现在……   这他妈叫虚弱??到底是线人对虚弱这个词有误解,还是他们的线人里混进了仇家??   “老大!”小跟班叫了一声,抄起一张椅子就朝着詹鱼冲了过去。   詹鱼往前跨出一步,踩着侧翻的桌子,揪住黄毛的衣领,就是一个过肩摔。   黄毛瞳孔骤缩,腹部的疼痛还在,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已经悬空,脖颈被衣服勒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下一秒。   “砰”地一声响,黄毛像是块破抹布被摔在地上,小小的粥店都因为他而微微震颤,扑簌簌地落下一层细灰。   傅云青进粥店的时候,正好看到詹鱼手里拿着破碎的玻璃瓶,尖锐的碎玻璃抵在黄发男生的脖颈上,稍一用力就会见血。   “还有谁要来?”詹鱼惨白着一张脸,脸上却带着笑。   围着的三个男生面面相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们哪里见过打起架来这么不要命的,哦,不对,是这么要别人命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这他妈就是个疯子,不要命的。   “我告诉你小黄毛,”詹鱼拽着黄毛的衣领,笑道:“我就是生着病也能揍得你妈都不认。”   说话那模样,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黄毛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敢说,生怕自己声带震动会惊扰到抵着脖子的玻璃碎片。   “詹鱼。”有些耳熟的声音穿过混乱的战场,传递到耳边。   詹鱼微愣,有些混沌的大脑有一瞬的清醒。   有人握住他的手腕,詹鱼下意识要反抗,但对方的手很稳,力气大得吓人,根本挣脱不开。   “没事了,”男生的声音里带着哄劝,手轻轻包裹住他紧握的手,一点点掰开,“没事了,小鱼,把它给我好不好?”   詹鱼恍惚了一下,对方趁机拿走了他手里碎掉的玻璃瓶。   黄毛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詹鱼闭了闭眼,再睁眼,看到蹲在他面前的男生。   男生的个子很高,挡住了门口刺眼的光,额发有些凌乱,即便是这样糟糕暴力的现场,也没能让他显露出惊慌或者是其他情绪。   就好像这只是在教室上课,在操场打球一样稀疏平常。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样的平静所感染,詹鱼激烈跳动的心跳也突然缓和下来,绷紧的神经也随之放松。   “好学生不用上课吗?”詹鱼扯了扯嘴角,试图站起身,但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在失去意识前,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操,别摔着我。”   傅云青伸出手,接住了朝着他倒下的詹鱼。   男生身材清瘦,隔着衣服能摸到他突兀的肩胛骨,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傅云青搂着他,手上略一用力,把人打横抱起。   想到他晕倒前的那句话,傅云青好气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还真是个吃不得亏,也吃不得苦的小少爷。   看到詹鱼倒了,黄毛勉强直起上半身:“把这逼崽子交给我。”   傅云青垂下眸,淡淡地看着他,手臂稳当地抱着怀里的人。   明明对方的表情没什么情绪,墨染的瞳孔颜色很沉,像是看不到底的黑洞,黄毛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寒意,“你你你,你再这么看我试试!”   黄毛嘴里说着狠话,但身体往后挪了一点,手指有些不受控地发颤。   “给我拦住他们,”黄毛指挥带过来的三个小弟,“别让他们走。”   三个小弟闻言迟疑着没动,说实话,他们现在根本不敢惹詹鱼这个煞神,更何况……   跟煞神玩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的啊!!   傅云青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抱着人离开了粥店。   身后三人骂骂咧咧,但愣是没人敢追出来。   看着男生的背影,许久,黄毛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   刚刚那人的眼神,他无法形容,就--好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   詹鱼睁开眼的时候,先是被灯光刺了下。   然后看到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装饰品,是詹家老宅他的房间。   脑子有些空,还有点疼,身上也疼。   詹鱼想,傅云青肯定没接住他,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没用的弱鸡小白菜。   “少爷,您醒了?”   詹鱼偏头,老管家坐在床边,笑着帮他捻了捻被角。   “我怎么回来的?”詹鱼一出声,声音哑得像是唱了三天三夜的KTV。   “一位同学送你回来的,”老管家回忆着傍晚的事情,“男孩子说是你的同桌,哎哟,你回来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得不行。”   好好出门的少爷,回来就是被人背着回来的,还不省人事,把任管家在内的一群佣人都吓到了。   听说自己是被背回来的,詹鱼竟然有些受宠若惊,他还以为傅云青会直接把他丢在大马路上。   老管家继续说道:“晚上那会儿警察还来了一趟,本来想找你做笔录的,但看你还没醒就走了。”   “警察?”詹鱼挑了下眉:“警察怎么说?”   “这件事少爷你就不用操心了,先生已经安排了律师去处理,听说那几个小同学已经成年了。”   老管家顿了下,笑道:“而且还有店家和你那位同桌的证词,证明你是正当防卫。”   詹氏集团律师团的能力,即便是商业对手都头疼上几分,用在这种事情上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不过,他们还是会处理得非常漂亮,会让那些得罪詹家的人万分后悔。   因着上次詹鱼打人,詹家选择赔钱息事宁人,让那些职高的小混混们有了些错误的认知。   比如,认为詹家是可以随便沾染的,有点钱的普通人家。   “成年了,那就可以承担刑事责任了。”管家笑眯眯地说。   “还有等下个星期回学校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你那位同桌。”   詹鱼哦了一声,对小黄毛一群人的下场不太感兴趣。   他偏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日历--六月二十三,距离那一天就只剩下两天了。   根本就不需要等到回学校,很快他就会和傅云青见面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本来夫人说留他吃饭的,结果他走了。”管家神色间有些遗憾,“说起来我还觉得他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詹鱼本来已经准备躺下睡觉了,闻言惊得猛地坐起来:“我妈和他见过面了?”   管家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夫人最近都在家,遇上了也正常,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詹鱼皱眉,思索片刻问:“他们有什么反应?”   犹豫了下,他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妈对我的同桌印象如何?”   老管家想了想,摇摇头:“没听夫人说,也就夸了两句,挺有礼貌就过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詹鱼有些怔忡,半晌才回过神来摆摆手说:“没事。”   “少爷你饿了吗,”管家站起身,“我让厨房给你煮了粥,喝一点再睡?”   詹鱼确实是饿了,但他觉得不舒服,就什么都不想吃。   “不吃,我想睡觉了。”詹鱼说着又躺了下去。   管家也不坚持,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再发烧就出了房间。   "您要是不舒服就按铃叫我们。"   “好。”   “咔嗒。”房门轻轻合上。   詹鱼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一打开微信就看到陈博洋的消息99+,兆曲的也不少。   他只挑着看了两条,估计是这俩知道了他打架的事情,相继发来问候,看着聒噪得很。   除了这俩,还有一个是算不上熟悉的头像也跑到了前面的位置。   七点发的消息,那会儿他正忙着打架。看到这人,詹鱼顿了下,手指悬在屏幕上很久,才点开消息。   页面跳转聊天界面,展露出里面的内容,只简单的几个字。   [刘老七:①有,②没有]   詹鱼提着的心轻飘飘地落下,有些空落的不真实感。   他给了刘老七两个人的头发,查和詹家有没有血脉亲缘关系--   一个是傅云青的,一个是他自己的。   如今,答案揭晓。   作者有话说:   —— 第12章   翌日是周六,扬城附中周末除了初三和高三的学生,其他年级都会放假。   但詹鱼却一大早就被管家叫醒。   洗漱后,坐到了餐桌边,丰盛的早餐依次被佣人端上桌。   詹鱼两眼放空,困得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乱糟糟的,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沉得厉害。   “我为什么要起这么早?”詹鱼拿着筷子,几乎要栽倒在桌上。   “夫人说,今天小少爷回家,”管家递上来一杯温豆浆,“她希望所有人都能以最好的面貌迎接小少爷。”   詹鱼愣了下,端起豆浆喝了一口:“你是说,生生要回来了?”   他的声音隔着玻璃杯,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管家笑着点点头:“是的,小少爷总算是回家了,夫人七点就醒了,带着我们装饰家里呢。”   詹鱼抬头,这才发现偌大的别墅里,如今装点上了彩色的飘带,绸布扎成花,墙角堆着小山一样的礼物盒。   迫不及待地等待小主人拆开,露出开心的笑容。   只要是看得见的地方都放上了漂亮的雏菊,花瓣上还有清晨的露水。   看得出来,布置的人很用心。   “小少爷前两天就一直和夫人说,想要一回来就看到哥哥,”佣人收走詹鱼用过的盘子,笑道:“两位少爷的感情可真好呢!”   詹鱼笑了下,没说话,垂下眼把剩下的粥喝完。   “小少爷这次回孙老先生那边,时间还真是挺久的,”管家抬手看了眼时间,“少爷您得加快速度了,小少爷应该快到了。”   “不吃了,”詹鱼没了胃口,推开面前的碗,站起身,“我回房……”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就响起琐碎的声音。   偏头去看,大片的落地窗外是开满鲜花的花园,在昨天,这个花园里,还在是月季,但现在全部都换成了小雏菊。   大片大片的盛开,如同少女的裙摆,随着轻风摇曳。   青色的草地和洁白的花朵互相映衬,围绕着这栋优雅的小洋楼。   “这是什么时候换的?”   管家顺着詹鱼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昨天中午就在更换了,一直到凌晨才赶完工。”   月季是孙雨绵最喜欢的花,而雏菊则是詹苏生最喜欢的花,他喜欢它的花语--和平与希望。   天真烂漫的小孩儿。   詹鱼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洋楼外,黑色的劳斯莱斯上跳下来一个较小的小男孩,十二三岁,比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要瘦小一些。   穿着格纹衬衫和背带裤,报童帽,清秀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笑着的时候有种天空都会清朗几分的感觉。   这就是詹家的小少爷,詹苏生。   詹鱼以为是自己弟弟的人。   “妈妈--”男孩一下车,立刻扑到孙雨绵的怀里,用稚嫩的声音说,“生生好想你啊,妈妈有没有想生生!”   他抱着妈妈的腰,姿态亲昵地撒着娇。   “当然,妈妈想死我们生生宝贝了!”孙雨绵的声音隐隐传到室内,“哎呀,我们生生宝贝越来越可爱了呢。”   母子俩抱在一起,一群佣人面带微笑注视着这温馨的一幕。   “夫人,小少爷,我们先进屋吧,外面比较热,”佣人上前,轻声说着,“仔细一会儿中暑了。”   虽然才九点,但现下正值盛夏,室外温度也能到三十度左右。   “对对,我们进去。”孙雨绵揽着自己的小儿子,笑道:“妈妈高兴得都忘了,生生身体不好,确实不能这么在室外待着。”   “没关系,生生最近感觉很好。”詹苏生笑眯眯地说。   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   “妈妈,哥哥呢?”没看到想见的人,詹苏生终究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孙雨绵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掩盖过去。   她笑着偏头向身边的佣人询问:“詹鱼人呢?”   “大少爷应该还在用早餐,我去看一下。”   孙雨绵皱了下眉,有些不高兴:“他怎么起这么晚,我不是让任管家去叫他了吗?”   “哥哥在餐厅吗?”詹苏生眨眨眼,一脸兴奋,“那生生自己去找哥哥,生生给哥哥带了礼物!”   孙雨绵拉住迫不及待要去找哥哥的小儿子,温柔地笑道:“我们生生竟然给哥哥带了礼物,妈妈吃醋了,妈妈没有嘛?”   詹苏生灵巧地让开她的手,就往餐厅那边跑:“有的有的,爸爸妈妈的礼物在车上,妈妈自己去拿一下。”   眼看小儿子跑进了餐厅,孙雨绵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收:“成天就粘着那个没用的哥哥。”   想到旁边还站着佣人,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焦躁,对身边的佣人说:“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好的,夫人。”佣人躬身,小心地应道。   詹鱼想直接回房间,说实话,他对这种欢迎仪式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会觉得烦。   但他才走出餐厅,就和过来找他的詹苏生迎面撞上。   “哥哥!”詹苏生看到他就是眼睛一亮,就像小狗遇到了主人,一整个就往詹鱼身上扑。   詹鱼想躲,但想到男孩脆弱的身体情况,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人接住了。   “哥哥,哥哥!”詹苏生眼睛亮晶晶地,一连叫了好几声哥哥,也不管詹鱼应不应,“哥哥,你想生生了没啊!”   “不想。”詹鱼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开,往自己房间走。   “可是生生好想哥哥!”男孩小尾巴一样跟着詹鱼,“生生还给哥哥带了礼物,哥哥你猜猜是什么!猜中了生生就送给哥哥。”   “不猜。”詹鱼的回答一如既往。   “哇哦,”詹苏生惊叹,拍着手说:“哥哥好聪明啊,礼物的名字就叫不猜哦。”   詹鱼:“………”   “哥哥,礼物给你!”詹苏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这是生生亲手做的哦~”   就像是生怕詹鱼不打开,他自己就先开了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条银制的项链。   谈不上什么精巧,银链子加一块小巧银牌,需要手工的地方大概就是银牌上刻的字。   詹鱼瞥了眼,随手接过,敷衍地点点头:“收到了,我要回房间了。”   “回房间干嘛啊,”詹苏生坚持要跟着他,“睡觉吗?哇,生生可不可以跟哥哥一起睡!”   詹鱼脚步一顿,有些头疼。   “不睡,我要换衣服出门。”   “去哪里?生生可以去吗?”   “不可以。”   “那哥哥要去哪里?”   男孩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显然得不到答案不会罢休。   詹鱼捏了捏眉心,他就随口一说,哪来的目的地。   正烦躁着,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我要去学校,”詹鱼说,“昨天我同学帮了我大忙,我今天要去报恩。”   顿了下,他补充道:“不能带你去,这是男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不可以参加。”   虽然今天附中放假,但每个年级的冲刺班是要上课的,冲刺班顾名思义,就是每个年级的前三十名组成的补习班,都是学校重点栽培,有望冲刺名校的好学生。   好学生以进这个班为荣,口口相传,名气很大,所以即便是詹鱼这样的学渣,也没少听别人提起。   傅云青那家伙成绩这么好,肯定也是在这个班的。   詹苏生歪了歪头:“报恩--是白娘子向许仙报恩那样的吗?哥哥你要嫁给恩人吗?那生生可以陪嫁吗?”   詹鱼:“………”这都啥跟啥啊。   半晌,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少跟你外婆看古早电视剧,此报恩非彼报恩。”   “哦,”詹苏生似懂非懂,又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管家:“任叔,我不可以去吗?”   任管家看了眼大少爷,这才笑着点点头:“对,小少爷可以等大少爷从学校回来,应该会很快。”   詹苏生有些失落,想撒娇让詹鱼带着自己,但他知道詹鱼想做的事情,做下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   例如,不会带他出门这件事。   回到自己的卧室,不等詹鱼关门,小尾巴就跟着也挤进了房间。   见状,詹鱼也懒得管他,径直进衣帽间换衣服,詹苏生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着他。   “哥哥--”詹苏生拖着声音叫了一声。   没人应他。   “哥哥--”詹苏生不放弃,又叫了一声。   “叫魂?”詹鱼换好衣服走出来。   虽然要去学校,但他可没有穿校服的自觉,只穿了件白色的T恤和宽松的牛仔短裤。   看到他,詹苏生蓦地坐直身体,竖起大拇指:“哥哥超帅!”   他嘿嘿笑了声,小声说道:“要是哥哥戴了生生的项链,那就更帅了。”   詹鱼瞥他一眼:“下次吧,今天不想戴项链。”   詹苏生哦了声,很有些遗憾。   “好了,我要出门了。”詹鱼随便扯了扯衣服,拎上背包就准备出门。   “哥哥。”跟在他身后的男孩突然出声。   “又怎么了?”詹鱼不耐烦地回头。   詹苏生抿着唇,小声道:“是生生惹哥哥不高兴了吗?”   詹鱼怔了下,意外他的敏锐。   “哥哥今天对生生很冷淡。”男孩不掩失落,漂亮的大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液体在积蓄。   也不是。   詹鱼无声地垂下眼,这小家伙一直都挺敏感的。   每一次都会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没有,我走了,”詹鱼推开门走出去,朝着身后挥挥手,“小孩儿别想这么多,会长不高的。”   詹苏生怅然若失地站在房门口,看着哥哥的身影逐渐走远。   莫名的,他竟然有种感觉,哥哥会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出詹家,走出他的人生。   突然,前面的人停下脚步。   詹苏生眨眨眼,又升起一丝希望,哥哥是准备带自己出门了吗?   詹鱼想起什么,回头说:“我不知道谁这么教你的,但是男孩子不要用小名自称,像个……”   他思索了下,用了一个委婉的词,“傻子。”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詹鱼到学校的时候差不多十点,学校里静悄悄的,静得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   这样的怀疑,持续到他上到三楼,高二班级所在的楼层,经过多媒体教室的时候被打破。   教室里隐隐传来一些说话的声音,听着人还挺多。   “这里应该就是冲刺班上课的地方了吧?”詹鱼不太确定。   毕竟对他这么一个学渣来说,能记得自己班级在哪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找到多媒体教室的后门,他伸手推了下,没锁死!   詹鱼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探进半个脑袋看了眼。   教室里坐着二三十个学生,看着不像是在上课,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台上也没有老师。   发现没有老师,詹鱼松了口气,他可不想休息日还要被老师唠叨。   他推开后门,动作很轻,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边寻找傅云青的身影。   那家伙的个子很高,在教室里应该很显眼才是,然而没有,连个背影相似的,詹鱼都没有看到。   詹鱼寻了个靠后的位置,那里坐着两个男生,正在低头说话。   “喂,同学,这里是冲刺班吗?”   两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不熟悉的同学坐在他们旁边,乐呵呵地冲他们摆手。   “是,你是谁?”其中一个男生皱起眉,“我怎么没见过你。”   冲刺班固定是年级前三十,这个班的人成绩还算稳定的,也就后面十名会频繁变动。   詹鱼:“我是谁不重要,我就想问下傅云青在这个班吗?他人在哪儿?”   被问到的两个男生面面相觑,半晌,其中一个先开口说道:“你不是这个班的,那我们就不能告诉你。”   詹鱼无语,这是什么国家机密吗?   见他们不肯说,詹鱼沉吟了下,说:“好吧,其实我是新来的,这次月考三十名,想认识一下这个班的大神。”   对面的男生一愣,有点懵逼:“月考三十名……明明是我。”   他刚刚还在说这次没发挥好,险之又险地低空飞过。   詹鱼啧了一声:“哦,我记错了,这是以前的成绩,其实我这次是二十九名。”   另一个男生顿时有些牙疼:“同学,我是二十九名。”   詹鱼:“………”   “你们……”詹鱼沉默了下,“这就是人以群分吗?”   三十名和二十九名玩在一起,似乎是没什么毛病。   “所以你谁啊?”男生有点懵逼。   倒是三十名的男生看出来一点端倪,他偏头确认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那个,你……”   詹鱼看向他。   “你是高二三班那个……詹鱼吗?”   男生说得犹豫,对方戴着棒球帽,他还是看到对方鬓角往上的头发是银白色的,才敢这么猜测。   毕竟扬城附中,光明正大染颜色的只有那个人。   第一次在升旗仪式上看到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真就挺震撼的,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即便是好学生,偶尔也会谈论到他们这群人,其中最张扬的无疑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詹鱼眨眨眼,伸出食指在嘴唇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我是来找傅云青的。”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詹鱼也懒得再伪装。   最先开口的男生摇了摇头,不等他说话,詹鱼就举起自己的手,握成拳:“知道我上台检讨的原因里,什么错犯的最多吗?”   对面的男生愣愣地点头。   这踏马能不知道吗?十次有九次都是因为打架。   詹鱼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个笑:“那现在来告诉我,好学生去哪儿了。”   男生看了看他的拳头,最终选择屈服。   “傅神没在学校,”那男生左右看了眼,把声音又压低了一点,“他从来不来上冲刺班的课。”   傅云青确实挂名在这个班,但大多数时候都不来,就好像,他的名字只是给冲刺班做招牌一样。   这下轮到詹鱼牙疼了。   “这是什么荣誉校长头衔吗?还搞挂名这一套,”詹鱼说,“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那男生摆摆手:“不不不,最后一节课,傅神会回来。”   顿了顿,他小声补充道:“傅神在外面打工,好像是他家情况不好。”   他在校外的餐饮店,打印机店都有见过傅云青。   虽然不想承认,但对方能在打工养家的情况下,这么稳定地考第一,是真的非常厉害。   詹鱼点点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本来应该是他的人生……   顿了下,他暗暗纠正,应该是贫穷还成绩差的人生。   “那个……”三十名的男生犹豫了下,“你找傅神干嘛?”   不怪他多想,听说有些坏学生因为傅神人气高,不爱说话,看他不顺眼,这位又是打架闻名,不会是来找傅神麻烦的吧?   面对他怀疑的目光,詹鱼可就不乐意了:“说什么呢,我和你们傅神可是亲亲好同桌,你们不知道吧?”   男生一脸懵:“知,知道什么?”   詹鱼呵呵一笑:“他以后就是我小弟,我罩着他。”   男生啊了声,更懵了。   傅神为啥会和坏学生玩在一起,而且还成了对方的小弟。   说实话,想到傅神给对方跑腿,瞻前马后,这让他对傅神的印象有点崩塌。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詹鱼口中的此小弟是真的弟。   “你们没有老师上课?”詹鱼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   他都进来这么久了,还没看到有老师进来。   “老师在办公室,我们早上自习,下午才上课。”男生小声说,“傅神最后一节课回来,就是给我们解题的,算是代课老师?”   詹鱼思考了下:“你是说,咱们学校雇佣童工?”   那男生被他的话说得脸色一变,连忙做了个压低音量的手势:“这叫勤工俭学,学校那个扶持贫困生的计划你知道的吧?”   詹鱼一愣,他见到勤工俭学都是打扫卫生,去食堂帮忙。   结果到了傅云青这,直接来给冲刺班当代课小老师?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詹鱼感叹道。   他来的时间凑巧,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教室。   男生个高腿长,身形极好看,难得的是今天没穿校服,而是白色T恤搭牛仔裤。   一直窸窸窣窣的教室里,蓦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收住了声音。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径直走到讲台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摊在桌上,整个过程头都没抬。   在他翻开书本的同时,教室里的人无意识地放松下来,继续小声地讨论刚刚的题目。   “傅神回来了!”二十九名的男生精神一振,抱着习题册挤了出去。   “那个,詹同学,”三十名的男生小声提醒,“你要找傅神最好现在上去,一会儿就得排队了。”   “好学生这么受欢迎?”詹鱼感到不可思议。   “傅神平时不给人讲题的,只有冲刺班早上这节课会讲,所以大家都会抓紧机会。”   “他不讲找老师不就好了?”   三十名的男生摇摇头:“傅神讲题简单明了,解题思路详细,方法也多,比带班的数学老师讲得更明白。”   只这么一会儿,陆陆续续地已经上去了四五个人,还有几个拿着试卷,习题册跃跃欲试。   詹鱼扬了扬眉:“把你的习题册借我用用。”   男生还来不及回答,桌上的习题册已经被顺走了,詹鱼拿着书走上台,排在一个女生的后面。   距离近了,傅云青的声音听得还挺清楚,詹鱼偷摸着听了会儿。   虽然对方说的什么都听不懂,但不可否认,声音确实是挺好听的,说话不疾不徐,声带颤动像是金石碰撞,低沉悦耳。   傅云青讲题的速度很快,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走的时候都带着恍然大悟的欣喜。   “哪道题?”骨节分明的手递到眼前。   詹鱼俯视的角度看到傅云青头顶的发旋,头发乌黑茂密。   “这个。”詹鱼递出去手里的书,随手指了个题目。   傅云青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到詹鱼的时候,下意识轻叹了一口气。   詹鱼挑眉:“怎么,看到詹同学不高兴啊?”   “你这是来问题?”傅云青瞥了眼他递过来的习题册。   詹鱼笑了下:“我来陪你上课啊。”   “嗯?”傅云青没听清。   詹鱼弯腰,手撑在讲桌上,笑道:“我说我是来陪你上课的,傅老师。”   傅老师三个字让傅云青眼皮子一跳,偏头扫了眼詹鱼身后的学生。   后面是两个女生,一个男生,正在讨论题目,完全没注意到这边某人的胡言乱语。   傅云青平淡地说道:“你这是扰乱课堂。”   詹鱼倏地一笑,凑近到他面前:“傅老师,你不会是害羞了吧?傅老师欲语还休的害羞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傅云青:“………”   一节课很快结束,下课铃打响,所有学生收拾好书本文具,陆续离开教室。   没多大一会儿,教室里已经走得只剩下两个人。   “说吧,”傅云青走到最后一排,詹鱼趴在桌上,“来找我干嘛?”   “傅老师这就上完课啦,”詹鱼意犹未尽地说,“我还沉浸在老师你的音容笑貌里,不可自拔呢。”   傅云青沉默片刻,“音容笑貌是怀念故人的。”   詹鱼沉吟了下,说:“傅老师的意思是你要当我的死鬼吗?”   “………”   眼看要冷场了,詹鱼总算是不闹了,笑道:“我来是谢你昨天的帮忙,请你吃个饭。”   傅云青淡淡垂下眼,看着詹鱼:“不用,我只是帮助同学而已。”   詹鱼啧了一声,佯装不高兴地说:“昨天浓情蜜意还叫人家小鱼鱼,今天就翻脸不认人叫詹同学。”   傅云青微怔,耳尖倏地飞上一点红:“我那是事急从权,而且我叫的是小鱼。”   昨天詹鱼魔怔似的,一直抓着那个破碎的玻璃瓶,傅云青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最后叫小鱼,才让他慢慢松了手。   “我不喜欢欠别人,”詹鱼双手抱胸,即便是坐着,需要仰视对方,说话也是趾高气扬地,“怎么,傅老师你是喜欢看我撒娇吗?”   “撒娇也不是不行,为了傅老师,小鱼也是愿意的呢。”   “………”傅云青捏了捏眉心,“别说了,吃。”   詹鱼乐呵呵站起身,率先往外走。   傅云青跟在他后面,片刻,很轻地勾了下唇角。   走到教室门口,詹鱼想到什么,突然转身,傅云青下意识停下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   “嘭!”白皙的手从他的脖颈边经过,重重地按在门板上,男生无限靠近他,一点温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颊,脖颈。   像是丝带若有若无地缠绕,距离太近,叫人无端觉得有些热。   傅云青抿唇,压着声音问:“你干嘛?”   “喂,好学生,”詹鱼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前所未有地认真,“想不想拥有像我一样显赫的家世,迷人的外表和数不胜数的小跟班?”   傅云青:?   “V我一百块,本少爷让你美梦成真!”   傅云青脸上的困惑逐渐变得冷漠。   哪来的傻子?这小少爷果然是个不正常的。   傅云青:“所以你是出门没带钱吗?”   詹鱼沉吟了下:“我只是没带手机。”   傅云青:“………”   这有区别吗?现在还有什么人会带纸币在身上。   作者有话说:   詹同学:有,区别在于,我要面子   ===== 第14章   周末的学校附近显得很安静,没什么学生在,店家的生意不似平时的火热,只零星看到几个人坐在店里吃饭。   詹鱼跟着傅云青走出学校,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饭店:“好学生,你想吃什么?”   “虽然我没带手机,但我可以打电话,让陈博洋转钱给你,”詹鱼说,“所以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   既然说了是请客报恩,詹鱼自然不会真让傅云青付钱。   傅云青目视前方,闻言微微偏头:“我选?”   “对,”詹鱼挑眉,“随你挑,你就算是要吃满汉全席我也给你弄一桌来。”   傅云青看着他,半晌,淡淡说了声好。   詹鱼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他说目的地,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十几分钟,中午的太阳毒辣,詹鱼热得用手扇风。   “好学生,你是准备走到海边吃海鲜吗?”   扬城地理位置优越,周遭有湖有河,唯独没有海,想要去海边,那就只能去邻市。   “你说让我选。”傅云青瞥他一眼。   男生显然很怕热,即便是戴着棒球帽,脸颊也红得厉害,跟烧了半边天的火烧云一样,连带着脖颈也染上了颜色。   “你总得给我个目的地吧,”詹鱼热得有些焦虑,“要是太远,咱们买杯奶茶炫着走行吗,太热了,我好想喝!”   傅云青沉默了下,说:“到了。”   “嗯?”詹鱼抬了抬棒球帽,视线中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大门,牌匾风吹雨打显得格外破落--“幸福小区”。   “这……”詹鱼想了想,“吃私房菜?那也行,我还挺喜欢的。”   很多私房菜馆都开在小区里,一些不愿意被传统饭店束缚,又有些精湛厨艺的人在经营这些饭馆,走质不走量,主打一个精致。   傅云青没说话,却突然笑了下,然后点点头:“嗯,吃私房菜。”   詹鱼看着他的脸,很认真地想了下,发现一件很惊奇的事情--   “我靠,我好像第一次看到你笑!”   这件事说来离谱,同桌一个星期,这还真是詹鱼第一次见到他笑,更过分地说,是第一次有了表情。   这个人总是情绪很淡,有时候班上有人闹出什么笑话,整个班笑得前仰后合,这人也只是很平淡地看着,大多数时候,他甚至连抬头旁观的意愿都没有。   他身上有着一种和别人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就像是包裹在真空箱里。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在班上没什么朋友,即便很多人觉得他很厉害,却从来不敢接近他。   傅云青敛住嘴角的弧度,垂下眼:“走吧。”   詹鱼撇撇嘴,走在他身边进了小区。   小区里的环境属实不太好,单元门门口挤着很多自行车,只勉强留下一个人能通过的宽度。   楼道逼仄狭窄,甚至不能两个人并肩同行,光线很暗,几乎靠摸索前进。   “喂,好学生,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黑暗中,对方沉默了一下,说:“没有。”   詹鱼点点头:“那现在有了,好学生,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   “我靠,”詹鱼正说着话,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你这不会是找了一家黑店吧!”   詹鱼去过的私房菜馆大多都在一些高档的小区,最不济也是有电梯的公寓。   “你等等我,”詹鱼抓着楼梯扶手往上走,“这楼道,怎么连个声控灯都没有。”   这楼道黑得,跟瞎了也没什么区别。   “应该是停电了,”傅云青的声音停在楼道转角,“这里经常停电,晚一点应该会好。”   “看来你这没少吃啊,”詹鱼小声嘀咕,“什么菜这么好吃,迷得你三迷五道,抹黑都要来吃。”   等他上到楼梯转角,准备继续往上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男生的手干燥而温暖,能感觉到粗粝的茧子。   “嗯?”詹鱼在黑暗中挑起眉,“傅老师,你这是吃学生的豆腐吗?”   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男生低沉的声音离得不远:“詹同学,事急从权而已。”   他只是不希望某人在这里摔上一跤,他可赔不起金贵小少爷的医药费。   傅云青牵着他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上走,黑暗中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视觉丧失,听觉就显得格外灵敏,对方的呼吸声像是近在咫尺。   “哦--”詹鱼拉长了声音,时时刻刻不忘贫嘴:“好学生你怎么就喜欢找这种说辞,啧,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傅云青脚步一顿,很快又继续往上走。   詹鱼啧了声,又不理人了。   往上走了大概三层楼,傅云青才停下脚步,握在手腕上的手也随之离开。   紧接着,响起钥匙碰撞的轻响。   黑暗中一道门被拉开,光亮瞬间占据漆黑的楼道。   在黑暗中待久了,突然到来的光线让詹鱼的眼睛有些不适应,闭着眼缓了会儿,才恢复了视觉。   门里,是一套很简单的居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客厅,看着空荡荡的,简陋得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詹鱼一愣:“这里是?”   傅云青把钥匙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回头说:“我家。”   詹鱼有些愣神,四下看了一遍:“你家?”   “嗯,”傅云青往屋里走,“进来把门关上,谢谢。”   詹鱼低头又抬头,有些拘谨道:“啊,那个,不需要换鞋吗?”   “不用,我们家没这么多讲究。”   詹鱼哦了一声,跟着走进了这个局促的房子。   走进来了才发现,这房子比他在外面看到的还要小。   客厅在内整个空间也就二十个平方的样子,没有沙发,只放了一个长方形的餐桌,四张椅子,餐桌对面是老旧的电视机。   这种大肚子电视机,詹鱼只在影视作品里见过,没想到现在还有家庭在使用。   客厅连接着厨房和厕所,厨房没有门,只用半块帘子隔开,空间小得多一个人都站不下。   还有两扇关着门,想来应该是房间。   “你这还真是带我来吃家常菜啊,”詹鱼站在客厅里,没看到其他人,他抿了下唇,有些忐忑地问:“你爸妈不在家吗?”   傅云青从厨房端了一杯水出来,放在餐桌上。   “家里没有饮料,”傅云青说,“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现在还在上班,要很晚才回来。”   詹鱼拿起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深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眼下复杂难言的情绪。   “你先坐,”傅云青指了下餐椅,“我得做饭,下午我妈会回来吃,如果你能接受,那就吃我炒的菜,或者也可以点外卖。”   他想了想,说:“附近有几家酒店,味道应该不错,不过我手机上没有装外卖软件,不确定他们送不送外卖。”   詹鱼:“吃你做的吧。”   许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做出决定,傅云青顿了下,才继续说道:“那你等会儿,我去做饭。”   “好。”   詹鱼坐在餐椅上,看着傅云青从墙上的挂袋里取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围裙穿在身上,灰扑扑的颜色,还有深深浅浅的痕迹,大概是洗不干净的油污。   傅云青掀开门帘,弯腰走进厨房。   他的个子很高,本来就小的厨房显得更加逼仄,房子的层高很矮,几乎要碰到他的头顶。   环顾四周,这屋子就像是一座临时居所,没什么家具,一张照片都没有,天花板有些渗水,相接的墙壁已经发霉。   没有家的温馨,整个房子里,唯一算得上明亮的,大概就是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   墙上贴了两张奖状,名头是傅云青,看时间是好几年前,傅云青还在读小学时候的奖状。   只不过奖状有裂缝,像是被人撕碎了又用胶布重新拼好贴上去的。   “怎么也不贴几张新的。”詹鱼嘀咕道。   好歹也被人叫傅学霸,奖状奖牌奖杯不会少,但凡拿出来摆着,就算不用来炫耀,装饰一下怎么着,也会比现在这房子看着要舒服很多。   房屋的主人显然很爱干净,肉眼可见的地方都非常整洁,餐桌上一点油污都没有。   詹鱼起来走了一圈,最后站在厨房门口。   厨房里忙碌的男生看上去是经常做饭的,动作非常娴熟,手腕灵活地一抖,锅里的菜就腾空翻了个面,香味充斥在这小小的房子里。   詹鱼看了许久,直到傅云青做完了一个菜,才出声问道:“你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说不清自己现下是什么心情,有很多想问的,但又问不出口,或者说是不敢问。   “她是南扬医院的护士。”   傅云青一边说一边把炒好的菜装盘,把锅放进水槽里,迅速地刷了几下,用清水冲洗,然后又放回灶台。   整个过程很短暂,甚至连火都没关,又开始炒下一个菜。   詹鱼微怔,南扬医院……   他的出生证上,出生地点就是在南扬医院。   十七年前的南扬医院是扬城规模最大,设备最完善的医院,不过随着现在私有医院的崛起,加上政府为了医疗资源均衡,大力扶持中小医院,南扬医院反倒落寞了下去。   詹鱼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洗手,准备吃饭了。”   “哦,这么快?!”   从煮饭,到炒菜,端盘上桌,整个过程也不过半个小时,詹鱼一杯水还没喝完就完成了。   标准的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卖相好,颜色搭配很讲究,排骨炸得金黄酥脆,看着就很有食欲。   “好学生厉害啊!”   詹鱼惊叹,别说是做饭炒菜,他连煮泡面都不一定能煮好。   “熟能生巧,”傅云青拿出手机看了眼,站起身,“稍等。”   詹鱼不知道他要干嘛,回头看到他打开门,外面似乎是有人,傅云青对着门外的人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谁啊,□□的?”   傅云青转身走回来,詹鱼这才看到他手上拎着一个袋子。   “这什么?”詹鱼偏头去看包装袋上面的字,“你竟然还点外卖,这不是菜挺多的了。”   傅云青把袋子放在桌上,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詹鱼面前。   詹鱼一愣,很大的一杯奶茶,杯子上凝着一层水珠,向外散发着丝丝凉意。   傅云青垂眼看着他:“你不是说想喝奶茶吗?”   顿了下,他又说:“我上次看到你喝过这个。”   做了一个星期的同桌,傅云青没少见詹鱼喝奶茶,有时候是他自己买,更多时候是陈博洋他们几个轮流送过来。   “你不是没有外卖软件?”詹鱼问。   傅云青:“刚刚下载了一个。”   “哦,”詹鱼握着奶茶杯,又看了眼包装袋,发现就只有一杯,“你就点了一杯?”   傅云青点点头,坐下:“我不怎么喝奶茶。”   詹鱼不好意思吃独食,“你这是没有领悟到奶茶的美妙,不然你就会深深地爱上它,你拿个杯子来,我分你一半吧。”   “不用……”傅云青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口就响起了动静。   “咦,”詹鱼好奇地回头去看,“外卖?还是隔壁的?”   听着像是钥匙碰撞的声音,隔着单薄的门板,还挺清晰。   傅云青淡淡抬眼,站起身说:“应该是我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前一章有宝宝怀疑自己记错,我必须出来澄清一下,宝宝没有记错(超大声),按照大纲,文案上这个剧情小鱼是不知道傅学霸的家境的,所以才说出V我一百万,但现在小鱼知道了,所以他选择了一百块。   ==== 第15章   时间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慢。   门口的声音仿佛响在耳畔,叮铃哐当地撞击在詹鱼的心脏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从梦境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五天的时间,回想这五天,詹鱼只做了一件事情--验证梦境的真实性。   为了这个验证,他找上刘老七,拿到了傅云青的头发,然后是漫长的等待。   在这个等待过程中,他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又想了什么。   但至少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见到那个可能是他亲生母亲的女人。   防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詹鱼下意识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尖啸。   门一点点推开,将那人的身影逐渐展示出来,枯瘦发黄的手,单薄的身体,有一点驼背,掺着白霜的头发……   女人把钥匙塞进口袋,抬起头:“云青,你是不是点外卖了?”   生活的辛苦磨平了她的棱角和锋芒,苍老却也难掩女人姣好的容貌,即便是脸上皱纹横生,但依旧能从她的眉眼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的眉心中间有一道深刻的褶皱,是被苦难凿出来的沟壑,形成川字纹路。   所以即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也会给人一种皱眉严肃的既视感。   “是,”傅云青说,“饭菜做好了,您要一起吃吗?”   陈峡的视线落在桌上那杯奶茶,眉头拧起,脸上显露出不高兴的神情。   “我说过,奶茶浪费钱又不健康……”   “那个,奶茶其实是我点的,”詹鱼的手在身后捏紧又放松,然后再次捏紧,最终攥着拳,“……您好,我,我是傅云青的同学。”   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也许有一天他会回到这里,所以哪怕是阿姨这样的称呼,都显得不合时宜。   话被打断,陈峡这才注意到房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先是愣了下,她的个子不高,一米五出头,抬起头才看到詹鱼的脸。   从对方进入房子到现在,詹鱼第一次看清她的眼睛,眼珠浑浊,没有光,眼白里布满了血丝,眼尾攒着蛛网一样细密的纹路。   这一刻,詹鱼的心口蓦地抽痛了下。   在看到傅云青的时候,詹鱼对十七年没有什么概念,傅云青太优秀了,甚至会让人遗忘他贫苦的家境。   但破落的房子,眼前面容憔悴的女人,第一次让詹鱼正视十七年这个数字,深刻地,让他明白,这十七年对傅云青,对这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您好,我叫……詹鱼。”他轻声说,“第一次见面。”   女人的眼睛一点点瞪大,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詹鱼垂眼看着她,看到她脸上的惊讶,还有眼睛里倒映的人--穿着光鲜矜贵的自己。   “你,你……”陈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妈,怎么了?”傅云青皱眉,走上去扶住她。   但女人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的手才刚刚碰到她,就猛地被甩开。   傅云青什么都没说,像是习以为常,神色平静地后退一步,退出可以触碰到她的范围。   詹鱼看看她,又看看傅云青。   半晌,女人颤抖着伸手,敛了下鬓角有些凌乱的头发,露出一个勉强能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你是云青的同学啊,”她说,“不好意思,今天遇到一点烦心的事情,失态了,你快坐下,要喝水吗?”   詹鱼浅浅呼出一口气,笑笑说:“傅云青已经给我倒水了,您也坐吧,不用照顾我。”   “好好好,都坐都坐,”陈峡笑着对傅云青说,“饭菜都做好了,那就吃饭吧。”   詹鱼坐下了,却有些坐立难安。   虽然验证了梦境的真实性,但梦里没说,面前这女人是不是他亲生母亲,结合詹家父母的聊天,他只能确定,自己确实是被错养在詹家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形。   三个人围着不大的餐桌,桌上的三菜一汤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詹鱼是吧,云青还是第一次带同学回家,”陈峡用筷子夹了几块肉在詹鱼的碗里,“阿姨叫你小鱼可以吧?”   “可以的,谢谢您,”詹鱼连忙抬碗接下,“我,我自己夹菜就好。”   “别客气,小鱼长得真好,”陈峡又夹了一筷子鸡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多吃鸡蛋。”   “谢谢。”   “别只吃肉,多吃蔬菜,营养才均衡。”   “好的,谢谢您。”   “肉再夹点,要是不够吃,阿姨再去炒几个菜。”   “不用不用,够多了,我碗里的菜太多了。”   ………   ………   几个来回,詹鱼碗里的菜堆得小山一样高,把饭盖的严严实实。   他端着碗,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人,和他的大丰收不同,傅云青碗里的米饭干干净净,只有一根他自己夹的小白菜叶子。   “来,再吃点鸡肉。”陈峡从鸡汤里夹出一个鸡腿要往詹鱼碗里放。   詹鱼连忙盖住碗:“不用不用,我的菜太多了,您夹给傅云青吧。”   陈峡闻言筷子顿了下,视线从傅云青身上一掠而过。   片刻,她把筷子上的鸡腿又放回了汤碗里,笑了下说:“没事,他要吃什么自己会夹,这鸡腿阿姨留给你,你吃完了碗里的再夹。”   “嗯。”傅云青淡淡应声,垂着眼,配着白米饭吃掉碗里的白菜叶。   “………”   一顿饭吃完,詹鱼撑得有些难受。   他饭没吃多少,但菜有一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陈峡一个劲给他夹菜,他不好拒绝,于是就吃多了。   “我要去学校了,”傅云青洗完碗,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说道,“两点了。”   冲刺班下午的课程两点半开始。   闻言詹鱼连忙站起身,说:“我也该走了,还要回家做作业。”   “这就走了啊?”陈峡眉心皱了下,“可以在这里做的啊。”   詹鱼连连摆手,深怕对方再做挽留:“我还是回家吧,作业都在家里呢。”   “那……好吧。”   傅云青没说话,只是在听到詹鱼坚持要走的时候,把桌上那杯没喝过的奶茶拿在了手上。   陈峡一路把两人送到小区门口才停下。   感觉到身后的视线逐渐远去,詹鱼紧绷的神经才稍稍缓和下来。   “好学生,你妈……”他犹豫了一下,“你妈对别人都这么热情的吗?跟你差别还挺大。”   傅云青给人的感觉总是冷清的。   傅云青走在他身边,闻言沉默着没说话。   詹鱼有些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了?”   傅云青垂眼对上他的眼睛,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得詹鱼有些不自在,手在上衣口袋里攥紧,怕对方看穿自己这过于旺盛的好奇心。   许久,他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泊油路,淡声说:“很少。”   准确说,能被她这样对待的,詹鱼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在他们一起生活的这十七年里。   两个人沿着马路往学校的方向走,傅云青把手上的奶茶递给詹鱼。   詹鱼有些惊喜:“啊,你竟然带上了,我刚刚还在想都没能喝上一口!”   他刚刚一直在吃菜,根本顾不上喝。   接过奶茶,詹鱼嘬了一口,冰块还没化完,冰凉爽口,“傅老师,你是我的神。”   他不像是在喝奶茶,倒像是在品尝什么琼浆玉露,人间至品,幸福得直冒粉红,说话也没个顾及,引得经过的人连连回头。   傅云青淡淡挪开视线,假装不认识他。   走出几百米的距离,傅云青停下脚步:“我要去打工了。”   “你妈不知道你打工的事情吗?”詹鱼记得,刚刚傅云青说的是要去上课,而不是打工。   早上在阶梯教室里,三十名的男生也跟他说过,詹鱼一直是挂名在冲刺班,但其实几乎是不上课的状态。   傅云青沉默了下:“她不知道。”   詹鱼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为什么不告诉她,但又觉得他和对方的关系,好像并没有好到能问这种问题的程度。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傅云青关于他的身世的事情。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我要回家了,”詹鱼挥挥手,“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傅云青说了声好,转身离开。   看着他走远,詹鱼心想,罢了,总会有人告诉他的,明天--他们就会在詹家见面。   詹鱼自然不是因为什么作业才要回家,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人。   对方是他亲生母亲,他该如何,如果不是,那他又要怎么办?   他甚至分不清,他更担忧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朝着詹家的方向走了十几分钟,詹鱼随便找了一家奶茶店进去。   “你好,请问要喝……什么?”奶茶店的老板热情欢迎,但看到詹鱼手上还剩一半的奶茶时,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   “两杯招牌奶茶。”詹鱼没看菜单,随便点了两杯,付过钱后,就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老板有些纳闷,这是多喜欢喝奶茶,一个人喝这么多?   扬城的下午十分燥热,隔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泊油路上,空气扭曲成波浪。   但好在奶茶店虽小,冷气倒是很足。   等到老板做好了奶茶,送到座位时,才发现角落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男人身材瘦小,带着鸭舌帽,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的香烟。   “你好,帅哥,我们店里不可以抽烟哦。”老板放下奶茶杯,小声地提醒这位新客人。   “好好好,不抽不抽。”男人乐呵呵地点头,把嘴里的烟摘下来,随手塞进口袋,也不管会不会折断。   老板十分感谢地鞠了个躬,这才离开。   “哎呀,詹少爷这么客气,还给我点奶茶,这怎么好意思。”   听到男人的声音,老板没忍住又看了一眼,男人对面的少年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看着张扬得很。   “你误会了,”少年把面前的奶茶拢到自己面前,“这是点给我自己的。”   男人一咧嘴,差点气笑了:“成,您是大爷,我自己买,一杯奶茶我刘老七还是买得起的。”   等人离开了,詹鱼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圆筒梳子递到刘老七面前。   “这什么?”刘老七拿起梳子打量,“大少爷,您这要送礼物也送个新的吧!”   这梳子一看就是用的时间挺久,手柄上的字已经磨花,梳子的锯齿上还缠绕着一些没来得及清理的头发。   “这是女人用的梳子?”刘老七问。   这头发的长度,怎么着也到肩膀以下,女性使用的概率会更高。   詹鱼嘬了口奶茶,说:“你拿这个梳子去和②号数据比对一下。”   梳子是他饭前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顺手拿的,洗手间很干净,连水池都擦得锃亮,一点水垢都没有,再次说明房屋主人非常注重整洁,甚至到了洁癖的程度。   所以,梳子上缠绕的头发也很大概率是最近两天的,符合亲子鉴定的时效要求。   刘老七挑眉,有点兴趣:“这二号数据是谁?”   已知②号和詹家没有血缘关系,那这位詹家大少爷为什么还要继续往下查?   詹鱼看着他,倏地一笑:“我以为私人侦探的行规是拿钱办事,不问缘由。”   少年笑得明媚且张扬,嘴脸的小梨涡微陷,就好像他们在讨论的话题是喜欢喝什么奶茶,而不是需要动用私家侦探才能得到答案的秘密。   刘老七拿着梳子的手微微收紧,沉默了下,他笑起来:“詹老板说得对,是我逾越了。”   作者有话说:   ——  三日月是个小可爱 1瓶; 第16章   周日,六月二十五这一天,天清气朗,窗外阳光极好,室外温度三十七度,是扬城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   中午吃过午饭后,手机上显示收到一笔四十万整的转账。   詹鱼盯着那一长串数字,看了许久。   梦境里见到傅云青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但具体几点他不确定。   一点,陈博洋发来消息约他出去打球,詹鱼拒绝了。   两点,兆曲打电话问他去不去网吧,詹鱼拒绝了。   三点,家门口传来动静,詹鱼站在窗边往下看,看到詹苏生被管家任叔牵着出了门。   小孩儿不解地抬头说着什么,任叔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一起坐上了迈巴赫。   詹鱼轻轻呼出一口气,心想,看来是人要来了。   手机上的时间跳转到三点三十七分的时候,詹家宅院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孙雨绵常用的座驾缓缓驶进,穿过花园,最后停在洋楼门口。   詹鱼垂眸看着,心跳一点点加快,手心被染上潮湿。   车门打开,孙雨绵的身影出现,但她没有直接进入洋楼,而是后退一步,紧接着穿着校服的男生走下车。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詹鱼悬着的心哐当落地,砸起满目尘埃。   似是感觉到视线,男生抬起头,詹鱼就站在窗前,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遇上。   詹鱼一愣,没想到会这么巧,傅云青的神色很平静,是一种詹鱼无法理解的平静。   按理来说,孙雨绵今天找到他,把他带回了詹家,在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己叫了十七年的妈妈不是自己亲生母亲的情况下。   詹鱼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能做到这样平静,如同一滩深不见底的幽潭。   孙雨绵说了什么,詹鱼听不见,只看见傅云青沉默着点头,然后两个人进了洋楼的大门,消失在他的视线。   詹鱼没有关门,能听到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地上楼,最后停在他的门口。   “小鱼,妈妈要跟你说一件事。”   一模一样的台词,詹鱼顺着声音回头。   孙雨绵站在门边,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很高兴,眼尾还染着一些薄红。   詹鱼微微偏头,没有在门口看到傅云青,但他知道傅云青就在门外,也许是隔着一堵墙,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个寻找孩子的感人故事。   “有件事妈妈一直瞒着你,”孙雨绵露出几分忐忑,却又难掩激动,“其实你有一个弟弟,你们是双胞胎……”   此时此刻,詹鱼像是在看二刷过的电影,已经逐渐模糊的梦境内容一帧一帧地在脑子里回放,他非常清晰地记得演员下一句台词,下一个动作,甚至是面部表情。   只不过和梦境里不同的是,他没有了迷茫和震惊,在这六天时间里,他已经把此时此刻该有的情绪都提前预支了。   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局外人,超脱在情景之外,甚至有心思去观察房间里的摆设。   他房间的鲜花每天都会更换,今天的花是雏菊,詹苏生早上亲手剪下来换上的,和梦境中一模一样。   孙雨绵说着话,眼泪沾湿了脸颊。   她上前一步,拉住詹鱼的手,急切地说:“你一定可以把弟弟照顾得很好的吧!”   詹鱼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后面的杂志柜,上面的台历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两人闻声低头,詹鱼看到台历躺在地上,上面的时间六月二十五,星期日。   孙雨绵完全不需要詹鱼的配合,她泪流满面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她每说一句,詹鱼就会在心里默念她下一句台词。   直到--   “云青,进来吧,见见哥哥。”   詹鱼深吸一口气,看向门口,男生走进房间,神色淡然,不为自己的身份惊讶,对于孙雨绵被泪水打湿的脸也没有什么波澜。   “傅云青?”詹鱼拿起自己的剧本,脸上适时露出三分惊讶,三分迷茫和三分不敢置信。   傅云青没说话,但撇开了视线。   这是第一次,詹鱼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回避,虽然表现得很微弱。   詹鱼努力回想,那天的梦里,傅云青也是这样吗?   但他想不起来了,当时他太震惊了,以至于他刚刚看清对方的脸就吓醒了,根本来不及注意表情什么的。   “小鱼,”孙雨绵揩去眼角的泪,十分欣慰地拉起两人的手,搭在一起,“云青明天就会彻底搬回家来住,你是哥哥,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对吗?”   詹鱼垂眸,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傅云青的手比他的大,骨节分明而修长,只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但他知道,男生的手心有很多粗粝的茧子。   这样的一双手,如果在詹家长大,也许会是钢琴家的手,是拿画笔的手,是挥舞指挥棒的手,而不是炒菜,做家务,打工养家的手。   “妈妈今天才知道你们在一个班,”孙雨绵说,“简直是太好了,一定是小鱼的好运才让爸爸妈妈顺利找到了云青。”   “你们先聊会儿,妈妈去安排人把云青的东西搬下来。”   说完,孙雨绵就拎着裙摆,匆匆离开,楼下很快响起佣人忙碌的声音。   房间里。   没有孙雨绵的牵扯,詹鱼收回手,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随便坐,站着累。”   詹鱼窝进沙发里,傅云青坐到了他对面,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兀自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突然出声:“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詹鱼抱着抱枕,他有很多想问的,但他不敢问,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他顿了下说,“没有什么想问的。”   傅云青淡淡撩起眼皮,看向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詹鱼扯了扯嘴角,心想,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想知道什么,或者说,我知道些什么。   “你现在问,我会告诉你,”傅云青说,“但这以后,我不会再聊到这些事。”   詹鱼沉默了半晌,他还是问了:“你妈……就让你这么来了?”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会是好的,不管对他还是对傅云青来说。   傅云青:“她收了詹夫人的钱,我没地方住就和詹夫人过来了。”   詹鱼抿唇,没再说话。   除了孙雨绵,还有另一个人知道双胞胎的说辞是谎言,那就是另一个孩子的母亲。   但现在她默认了,于是这个谎言就成了真。   许久,詹鱼站起身,临走前,他低声说:“所以,她就这样……不要自己的孩子了是吗?”   傅云青看着窗外羽毛状的云,很轻地嗯了一声。   “会觉得难过吗?”詹鱼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是在问他还是问自己。   “习惯了,”傅云青看向詹鱼,少年的背挺得笔直,就像第一次见面,张扬地展现自己漂亮的羽毛,像是矜贵的小王子,傅云青闭了闭眼,“但还是有一点。”   心脏的地方闷闷的,透不进风来。   男生手肘撑着膝盖,低垂着头,额发遮住眉眼,詹鱼擅作主张地想到一个形容,像一只走丢却不肯承认的大狗。   “不用难过,”詹鱼牵起唇角,无声地笑了下,“不要就算了。”   -   到詹家的第一天,傅云青没有休息好。   天才蒙蒙亮,他就从混沌的睡梦中惊醒,眼前不再是那注视了十七年陈腐的天花板。   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半,傅云青捏了捏眉心,掀开被子下床。   推开阳台的门走出去,凉风习习尚有几分爽快,傅云青低头时,突然发现楼下的花园里有人。   那人穿着白色背心和练功裤,手臂抬起在身体两侧,脚尖勾起,往上一抬,几乎要触碰到额头。   男生身高腿长,整个人绷成一条直线,身材清瘦却又充满了力量感,肩背随着动作撑起漂亮的肌肉。   做了几十个踢腿后,他又换了另一个动作。   手臂高举过头顶,身体轻盈地跃起,在半空中一拧腰,腰带动胯,胯带动腿,“啪”地一声,脚尖踢在手心,完成了一个半空中旋转飞踢的动作。   但他的动作还没有结束,脚掌落地的瞬间,借力再次跃起,同样的旋身飞踢,一连做了三个才停下,然后开始新的一轮。   身姿轻盈而矫健,每一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多一分都会是累赘。   银白色的头发在空中甩动,少年像是不知疲倦,一次次练习重复,晶莹的汗水闪着微光。   昏黄的路灯闪烁两下,彻底关闭,傅云青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地平线的那边,橘色的暖阳缓缓向上。   睡衣被黎明之初的水汽沾染,风一吹,带上丝丝凉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给花园里的少年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花园里的雏菊迎风摇曳,汇成一片花海,安静又热烈地做着此间观众。   而台上的少年沉浸其中,一拧腰,一回眸间,连阳光清风都忍不住多给他几分眷恋。   “喂,好学生!”花园里的人兀地停下动作,回身看向二楼的阳台,眉梢微扬,下巴抬着,露出一个肆意又轻佻的笑容。   “偷看我看了这么久,是在觊觎我的美色吗?”   傅云青:“………”   作者有话说:   傅学霸:有些家伙一张嘴就煞风景。   ----- 第17章   詹鱼发现,傅云青也有晨练的习惯,每天早上他在练基本功的时候,这人会在跑道上慢跑。   詹鱼训练结束,走到运动场。   傅云青正在做引体向上,手臂拉伸,迅速向上一拉,手臂和小腿的肌肉微微鼓起,轻松快速地完成了动作。   男生显然是经常锻炼,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排布匀称,小腿修长有力,动作间衣摆拉高,露出紧实的腰腹。   “哇哦,”詹鱼很捧场地鼓掌,“好学生,我有没有说过,你这肌肉练的不错。”   傅云青松开手,落回地面,活动了下脚腕,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你说过。”   当时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过分深刻。   詹鱼兴致勃勃地发出邀请:“有机会一起打球啊。”   比起那些吃蛋白粉练肌肉的富二代,他还是更欣赏这种原始形态的肌肉,至少不会推一下就倒。   傅云青抬手,在吊杆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我不会。”   “篮球,羽毛球,乒乓球,网球,”詹鱼挑眉,“一个都不会?”   “嗯。”   “那你会什么?”詹鱼问,“我学习能力还是不错的,可以配合你。”   傅云青垂下眼来,淡声说:“空间向量和立体几何。”   詹鱼:?   傅云青搬回詹家后,因为在同一所学校,就和詹鱼坐同一辆车去学校。   所以结束了晨练后,两个人回房间换衣服,用过早餐后一起出门。   詹鱼先上的车,看到傅云青落座,忍不住挑眉:“好学生,你坐这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   傅云青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声。   詹鱼:??   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让我怎么接?   “少爷们,那我们就出发了。”驾驶座上的司机轻声提示。   轿车缓缓开动,驶出詹家别墅。   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车厢里流转着轻柔的轻音乐,詹鱼本来想睡觉,但车上有人,他又睡不着。   “喂,好学生,”詹鱼往傅云青的方向挪了点位置,“我们来聊聊天吧。”   傅云青瞥了眼两人之间缩短的距离,无声地闭了闭眼:“你要聊什么。”   詹鱼想了想,又靠过去一点,把声音压得很低:“有一件事,我特别好奇。”   “什么?”   詹鱼看了看前面认真开车的司机,挡着嘴小声问:“你是不是恐同啊?”   这件事,詹鱼一直很想知道,盛行这么多年的传言,但正主从来没有表态过。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抬手都会触碰到对方的手臂,男生说话时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脖颈的位置,若有若无。   傅云青没说话,往车门的方向移动了一点。   “恐同不是恐同性恋吗?你这挺严重啊,同性都恐。”   傅云青无奈,看他这好奇的样子,只好低声说:“我不恐同。”   詹鱼愣了愣,然后恍然地点点头,比划了个OK的手势。   不用说,我都懂。   傅云青看着他乐呵呵地坐回原位,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个人的懂和自己表达的意思不太一样。   -   傅云青回到詹家的消息,在短短几天就已经在上流圈子里传遍。   詹家传出消息,准备为寻回的孩子办一场酒宴,向合作伙伴和关系不错的家族递出请帖。   作为詹鱼的朋友,陈博洋一群人也收到了邀请。   “好家伙,鱼哥你竟然有个双胞胎弟弟,”陈博洋一到学校就跑到詹鱼身边大呼小叫,“听说还是我们学校的,到底是谁啊?”   傅云青的身份虽然还没有对外公布,但在詹家的默许下,还是流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道消息,以满足各个家族的好奇心。   詹鱼瞥他一眼:“你不如在嘴上装个喇叭?”   陈博洋连忙在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压低声音问:“鱼哥,你偷偷告诉我呗,我好奇死了。”   “那个真的是你双胞胎兄弟吗?”陈博洋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是私生子什么的吧?”   不怪他多想,豪门世家时隔十七年突然多出个孩子,这很难不让人想歪。   詹鱼懒散地趴在桌子上,手指比划成火柴小人的腿在‘三八线’上跳来跳去:“不是,非常纯粹的詹家人。”   陈博洋想了想:“但说实话,我在学校没见到跟你长得像的人啊。”   和懒得社交的詹鱼不同,陈博洋这群人是真正的社交莽夫,无论性格合不合适,有没有共同话题,大家打一场球,就是好朋友。   如果不打球,那就打牌,不打牌,还能打游戏,除了专心学习的好学生以外,整个扬城附中都是他们的社交圈。   詹鱼毫不怀疑,陈博洋的朋友圈里比扬城附中校友群的人都齐全。   所以自从知道詹家的事情后,陈博洋和兆曲连夜翻阅了自己的朋友圈,把那些发过自拍的人都仔细观察了一遍。   还特意去把学校的荣誉墙上好学生的照片也拍了下来,但没有找到一个和詹鱼像的。   “双胞胎就一定长得像?”   陈博洋愣了愣:“也是,有些双胞胎小时候像,越大越不像。”   “我鱼哥这么帅,”陈博洋不理解地摸摸下巴,“以我鱼哥的基因来看,你的好兄弟应该也是个学渣才对。”   因为懒得作弊,詹鱼的学习成绩是没有一点水分的差劲。   詹鱼闻言嗤笑了声:“那就让你失望了。”   陈博洋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你弟是个学霸?”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詹鱼没有具体说,反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自己的同桌。   傅云青正在低头做题,解题速度极快,身上依旧是那件袖口缝补过好几次的校服,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他像是没有听见两人正在讨论的人是他一样,手里的笔飞快地演算,只一会儿就做完了前面的选择题。   “你弟长什么样,你给兄弟透露一点点呗。”陈博洋还不死心。   以他广撒网的交际圈,想要捞出一个人还是很有希望的。   詹鱼笑了下,说:“那我给你简单描述一下。”   “嗯嗯!”陈博洋兴奋点头,拿出手机开始做备忘录。   詹鱼抬眼看向自己的同桌,沉吟道:“比我矮,是个大胖子。”   傅云青的手一顿。   “小眼睛,鼻子塌,”詹鱼说,“还戴着眼镜。”   陈博洋嘶地倒吸一口凉气:“你爸妈不会是被人忽悠了吧,这能是你的亲兄弟?就没有一点优点了?”   詹鱼啧了声:“不是说了学习成绩好吗?”   “不是,我是说,长相上的优点。”陈博洋深感不忍直视,“按理来说,你爸妈的基因,你这长相,这弟弟也不能长这么磕碜吧!”   “有道理,也不能都是缺点,”詹鱼点点头,手撑着脑袋,认真地观察自己的同桌,“他嘴唇长得不错。”   顿了下,他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适合用来接吻。”   傅云青“啪”地放下笔,拿着水杯站起身,走了。   “哥,你刚刚说的啥,”陈博洋没听清,回头看了眼,“咦,傅学霸怎么走了,是不是我声音太大影响到他了?”   “谁知道呢。”   同性就是同性恋产生的根源。   这是詹鱼今天在傅云青身上悟到的哲学,不得不说,这是防患于未然的典型。   “你自己没同桌?”詹鱼敲了敲桌子,“天天来我这。”   人走了,詹鱼也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   陈博洋撇撇嘴:“无聊,小眼镜天天刷题,我跟他聊游戏,他跟我说数学,我跟他聊篮球,他跟我说物理。”   詹鱼:“那我比你还是好一点。”   “傅学霸跟你能有共同语言??”陈博洋不相信,“和好学生当同桌无聊死了。”   和成绩好的学生只是没有共同语言,和傅学霸这样的人做同桌,一不小心就上升到智商碾压的高度了。   他才不相信,年级第一和倒数第一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傅云青接完水,回到座位上,正好听见詹鱼说:“那说明你还没有找到正确的话题打开方式,你要学会挖掘。”   “我和傅云青就经常聊天,聊得很开心。”   陈博洋:?   傅云青:“………”   作者有话说:   明明就你开心。   ----- 第18章   詹家宴席的前一天,下午放学,詹家的司机已经等在学校门口,来接两人回家。   孙雨绵提前帮他们请了假,在晚宴开始以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   司机先把两人送到私人订制去试衣服,做造型,这向来是詹鱼最烦的环节,但却是豪门的脸面。   店长已经等候在店里,因为做了清场,店里只有店长和几位工作人员,连对外展示的落地窗都放下了帘子,隐私性极好。   “二少爷,这是您的礼服,”工作人员捧着礼服盒子,恭敬地走上前,“您先试一下,看看哪里需要修改。”   虽然时间很赶,但孙雨绵还是坚持要为傅云青做手工定制,店长为此闭店了一个星期,所有人加班加点,这才在晚宴前赶制出这套礼服。   詹鱼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掏出手机准备玩游戏。   “你不试吗?”傅云青微微偏头看向他。   詹鱼头也不抬地摆摆手:“这次晚宴你才是主角,我是陪衬的绿叶。”   言下之意,他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这次的主角不是他,不用特意定制礼服,所以也就不用试。   “二少爷,请这边走,我带您去更衣室。”工作人员抬手示意。   傅云青没再说什么,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詹鱼低头打开游戏,动作娴熟地操控着火柴小人打丧尸。   火柴小人虐杀了十几个丧尸后,更衣室那边再次响起动静。   詹鱼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眼,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男生身姿修长挺拔,穿着一身黑色的定制西装,西装领口搭了一条银色羽毛状胸针,恰到好处的肌肉将衣服撑得挺括板正。   平日里耷拉在眼前的额发向后拢起,露出深邃立体的面部轮廓。   “好学生,”詹鱼暂停游戏,竖起大拇指,“人靠衣装马靠鞍!比你以前那书呆子的模样好看多了。”   他一直都知道傅云青长得挺好看,但这人学霸光芒过于耀眼,加上他总是戴着黑框眼镜,总会让人不自觉忽略他的长相。   店里的工作人员里有人没忍住,发出一声低笑,但很快又收住了声音。   “不过还有点问题。”詹鱼站起身,走到傅云青的面前。   “什么?”傅云青低垂着眼,詹鱼的身高刚好到他的眼睛,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方长而密的睫毛。   詹鱼伸手,扣上他脖颈处的纽扣:“别解开第一颗,不符合你的气质。”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你特别适合禁欲感的搭配。”   男生的手指温热,被触碰到的皮肤也染上了温度,有些烧灼。   傅云青喉结微滚,后退了一步:“为什么?”   “禁欲感会让人想要撕开衣服,看到对方情难自控,失去冷静,”詹鱼意味深长地说,“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傅云青:“………”   “哈哈哈,”詹鱼被他的表情逗得大笑,“逗你的,不过这套礼服做得确实不错。”   好不容易笑停,詹鱼揩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后退半步打量傅云青。   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摘他的眼镜,傅云青下意识要往后退,但詹鱼的速度更快,在他后退前,拿走了他的眼镜。   傅云青的度数不算高,只有两百度,但没了眼镜还是会有些不习惯眼前的模糊。   “你们这里有金丝边框的眼镜吗?”詹鱼回头询问工作人员。   “有的,稍等。”   工作人员很快找来眼镜,不过眼镜是没有度数的平光镜,詹鱼很满意,递给傅云青:“戴上我看看。”   看到那副眼镜,傅云青身形微顿,片刻后,他接过眼镜带上。   哑光色的眼镜,线条设计非常流畅漂亮,很轻巧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傅云青长了双招人的丹凤眼,眼型狭长,眼尾轻挑,窄窄的双眼皮,金丝细边的眼镜能很好的把优点展现出来。   搭配他冷白的皮肤,以及这一身黑色西装,突显出一种斯文又极致优雅的气质。   “哇,詹少爷眼光真好。”旁边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出声夸赞,“二少爷非常适合这一款眼镜呢。”   和进店时候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是,我的眼光能差?”詹鱼挑唇,抬了抬下巴,“一会儿把这副眼镜送去配个度数。”   “好的,”工作人员应下,又问:“二少爷穿上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   “不用。”   “好的,那我们现在试一下备用礼服吧。”工作人员推着落地衣架,向傅云青展示另外几套礼服。   “这是备用礼服,因为时间太赶,所以备用礼服只能用成品服,细节处修改的会比较多。”   备用礼服同样重要,如果不小心酒水撒了却没有合适的衣服更换,这难免被人嘲笑。   听说二少爷是第一次参加晚宴,店长特意多准备了几套。   傅云青看了眼衣架,从里面挑了一套同样是黑色的西装:“就这套吧。”   很低调的款式,只搭配了一条枪灰色的领带。   “不再看看其他几套吗?”工作人员面带微笑道,“这次宴会用不上,也可以作为以后宴会的备选,我们还有很多,应该会有不少您喜欢的款式。”   看这二少爷进店的衣着,他以为对方会挑选很多件,毕竟以前应该不会有什么机会穿到这些精致的礼服。   对方的果断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看店员还有要劝的意思,不等傅云青回答,詹鱼就先不耐烦了:“你是担心我们詹家买不起定制吗?需要穿这种成品礼服。”   “抱歉,是我等僭越了。”店长出声打断店员,笑着走上前取下傅云青选的那套衣服。   “今晚我们会安排工作人员把礼服送过去,有什么问题随时和我们联系。”   试过礼服后,又去看了当天佩戴的腕表和饰品,这些都是詹家还来不及为傅云青配置的东西,只能临时去挑选。   全部敲定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詹鱼差点累瘫,平日里他这些东西都是管家负责,没想到亲自跑一圈竟然这么累。   轿车在车流中穿行,城市的霓虹灯照亮夜空,不时在车厢中飞快划过。   “谢谢。”男生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车厢里响起,夹杂在柔和的轻音乐之中。   “嗯?”詹鱼转头,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他怎么听到傅云青好像说了句谢谢。   傅云青面向他,眼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事情,谢谢。”   詹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嗤笑一声:“我只是不惯他们那狗眼看人低的毛病。”   看傅云青穿着普通,就自顾自以为对方会被精致的衣服迷花眼,好忽悠,言语间透出的高人一等,深怕别人看不出来。   “你拿全国竞赛金牌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大卖场卖保暖衣呢。”   詹鱼有些不爽,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们现在瞧不起的人以后得有多牛逼,在那个梦境里,傅云青可是詹氏集团未来的首席执行官。   一开始他没联想到,但刚刚傅云青穿着西装,把那眼镜一戴,立刻就和梦境里出现在春晚镜头里那个男人对上号了。   更何况还代表詹氏集团出席,姓傅,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听到他的吐槽,傅云青垂下眼,很轻地勾了下唇角。   -   宴会的场地选在詹家在扬城郊区的一座庄园,宴会的当天,受邀前来的宾客云集。   当天凌晨就已经有记者在门口蹲守,希望能拍到一些拿得出手的照片。   入场的轿车一辆接着一辆,全是豪车出行,进入庄园后,又往里走了快三百米,穿过一片小树林才抵达了别墅的正门。   管家任叔领着一众佣人候在门口,每到一位贵客,就会由佣人领着进入宴会厅。   “好学生,紧张吗?”詹鱼站在二楼,俯看整个宴会大厅。   下面人头攒动,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能在扬城说得上话的权贵,世家子弟。   而扬城作为全国的政治经济中心城市,足可见詹家的地位,以及对这次宴会的看重。   “嗯。”傅云青站在他身边,神色颇为平静,丝毫没有慌乱的感觉,那个嗯就像是为了配合詹鱼才说出来的。   他身上穿着昨天试过的黑色定制礼服,金丝边框的眼镜一早就配好送了过来。   店长自知得罪了人,还特意送了一颗红宝石胸针以作赔罪。   傅云青没要,直言说不会介意,倒是被跟在身边的詹鱼给收了。   等人走了,詹鱼这才说:“你是不是傻,白送上门的都不要。”   傅云青淡淡地说:“他们也不容易。”   詹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竟然和资本家共情,你这是背刺劳苦百姓。”   傅云青:“………”   你要不要看看,这一屋子人,到底谁才是最大的资本家。   临近宴会开始,詹鱼才和傅云青一起下楼。   这次宴会的主角是傅云青,詹鱼作为他的双胞胎兄弟,也少不得要露脸。   为此,孙雨绵还特意叮嘱他,务必要照顾好傅云青,全程陪同,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虽然詹鱼不喜欢这些虚与委蛇的宴会,参加的次数不多,但这些年下来,也算是熟悉流程。   “好学生,”詹鱼走在傅云青身边,一边应付过来打招呼的人,一边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今天穿的是兄弟装。”   傅云青闻言侧眸,许是为了配合他,詹鱼今天穿的也是一套款式相似的白色西装,胸口的位置佩戴着黑色羽毛状的胸针。   乍眼看去,确实是挺符合双胞胎兄弟的人设穿搭。   “好看吗?”詹鱼挑唇,忍不住有些小得意,“这胸针,可是我昨天让人特意找的。”   傅云青看着那枚胸针,淡淡地嗯了声:“好看。”   詹鱼眼睛一转,露出个狡黠的笑:“你知道这兄弟装还有一个称呼叫什么吗?”   傅云青顿了下:“黑白无常?”   詹鱼:??   作者有话说:   想说情侣装的詹鱼:你可真会聊天。   ----- 第19章   “呀,这不是我大帅逼鱼哥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配方。   詹鱼回头,果然看到陈博洋和兆曲俩并肩走过来,后面还跟着陈楠夏几个人,都是平时玩在一起的。   世家的交际圈里,除了性格相投,最主要的还是几家身份相当,父辈都有生意往来。   陈博洋笑嘻嘻地跑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不愧是我鱼哥啊,这宴会上小姑娘都盯着你看。”   虽然他们刚到,但并不妨碍他们发现各家小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不时有姑娘偷看这边,不知道聊到什么,掩着唇笑得欢快。   詹鱼瞥他一眼,有些嫌弃:“你竟然化妆。”   陈博洋眨眨眼,无辜道:“谁让人家的颜值不如哥哥你呢。”   “恶心,”詹鱼推开他,“离我远点,谢谢。”   追上来的兆曲哈哈笑了两声:“他还拿着你的照片,跟化妆师小姐姐说,赌上你的职业生涯把我画得跟这位一样帅。”   后面一群人笑得不行,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了,但再听一遍还是觉得很好笑。   “你都不知道,化妆师小姐姐当时那个表情,”兆曲扭曲了脸,试图模仿当事人,“那叫一个一言难尽,最后说,我去找个关系不好的同事来给你画吧。”   “哈哈哈哈……”   一群人笑崩溃了。   “兆曲,你大爷,”陈博洋伸手要揍人,“我给你装个喇叭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要陈老板上课用的那款小蜜蜂,”兆曲一边笑一边躲,“开着小蜜蜂,在学校巡回演讲!”   两人打打闹闹,其他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边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引得宴会上的人纷纷看过来。   一位贵夫人微微侧身,和身边同行的女士低声道:“詹家大少爷这圈子的人真是招人烦,一点规矩都没有。”   同行的女士看了眼那个方向,轻轻撇了下嘴:“就是,詹夫人竟也由着他这般,难怪都说慈母多败儿。”   “是啊,幸亏我儿子成绩好,不然跟这群人玩在一起,那还不得废了。”   “要我看这詹家估计也就辉煌这一代了,老大是个纨绔,老幺是个病秧子,听说找回来的这个成绩还行,但穷人养大的小孩儿能有什么出息。”   “就是,最怕的就是穷人乍富,保不准就贪图享乐去了,更何况让这种没受过精英式教育的人继承詹氏,简直是笑死人。”   “这找回来的要我说肯定是外面小情人的种,家丑不好外扬,詹夫人这是咬碎牙往肚里吞吧。”   两个人低声交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兴起,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站着几个人。   “你儿子在学校考多少名?”一个声音插入到两人的话题中。   “哎呀,考得也一般,就年级第九…而已……”贵夫人脸上故作矜持的笑意突然凝固。   这声音怎么听着不像是同伴的……   不止是她,坐在她旁边的女人也是一脸惊诧,两人齐齐回头。   身穿白色西装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们后面,大抵是站的累了,还搬了个板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   而刚刚还打打闹闹的那群少年,呈半包围式站在他身后,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压迫力十足。   那头银白色的头发张狂得整个宴会厅里独此一份。   除了詹家大少爷詹鱼,还能有谁。   贵夫人脸色蓦地一白。   同行的女士站起身,手紧紧攥着手包,磕磕绊绊叫了声:“詹,詹少爷!”   詹鱼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道:“我只不过是一个纨绔而已,哪里担得起李夫人这一声少爷。”   那同行的女伴愣了下,有些迟疑地说:“詹少爷您是不是记错人了,我姓刘。”   即便是夫家的姓氏,那也不姓李啊。   詹鱼恍然地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不减:“谁关心你姓什么啊。”   刘女士脸色有些发白,更多是难堪,抿着唇不敢再说话。   詹鱼看向那位贵夫人,舌尖顶了下腮帮,问身后的人:“年级第九多少分来着?”   陈博洋和兆曲对视一眼,陈博洋耸了耸肩,学着詹鱼刚刚的语气说道:“谁关心第九是谁,考多少啊。”   詹鱼笑了下,点点头:“也对,考不到第一名的都是废物,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贵夫人的脸色难看起来:“詹少爷,您说这话,对自己也不好吧。”   比成绩,在座没有人能比詹鱼更差了。   “啊--你说得对,我就是废物啊,”詹鱼十分坦然地承认。   说着很是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幸好我们詹家比较有钱,你儿子要是以后找不到工作,来詹氏报我名字,我给他介绍。”   陈博洋几人都是一副十分庆幸的表情:“啊对对对,幸好我们家有钱,虽菜但富,真是八辈子换来的好运气。”   贵夫人这下不止是脸色难看了,脖颈气得通红:   “詹少爷,首先我是你的长辈,其次我们魏来公司和詹氏的合作项目可不少,金额巨大,我怎么着也是董事长夫人,你这样嘲讽我想过后果吗?”   詹鱼嗤笑了声:“哦?多大的金额?”   “几十亿总是有的。”说到这个,贵夫人面上露出一点得意,两家往来不少,这宴会上,能比他们魏来名头更大的公司可不多。   詹鱼点点头:“所以,因为我的嘲讽,魏来准备取消和詹氏的几十亿项目,以此来报复我是吗?”   贵夫人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强撑着笑道:“你现在给我好好道个歉,咱们就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那你还是取消这几十个亿的大项目吧,”詹鱼无所谓地一笑,“你就回去告诉你老公,詹家大少爷骂咱们儿子考不上第一是废物,快把几十亿撤回来,狠狠羞辱他,让他悔不当初。”   贵夫人气得暗暗咬牙。   魏来当然不可能为了这点口角之争取消合作,几十亿是什么概念,完全锁死了魏来的资金链,真撤了,受伤的只会是魏来。   詹鱼站起身,他比穿着高跟鞋的贵夫人还高出大半个头,看着这位贵夫人,詹鱼举起手机,倏地一笑:“更何况,到底是谁道歉还不好说呢。”   “你录音?”贵夫人脸色彻底沉下来。   “几十亿而已,让我们詹氏集团看看你们魏来的诚意吧,”詹鱼笑了下,把手机揣进口袋,“走了。”   一直在后面憋笑的陈博洋一群人连忙收住脸上的表情,跟在他身后要走。   “哦,对了,”詹鱼想到什么,伸手往身后一捞,单手架在始终保持沉默的傅云青身上,姿态亲昵:   “我好像没跟你说,我亲爱的弟弟叫傅云青,扬城附中的第一名,你回家可以问问你那个只能考第九的儿子,傅云青这个名字在附中的含金量。”   贵夫人这才注意到,在那群男生中间还有个陌生面孔,没想到竟然就是詹家找回来的那个二少爷。   和她想象中农村里来的土鳖不同,男生没有表现出局促不安,一派从容,金丝细边的眼镜,显出几分儒雅淡然的气质。   只不过那双墨染的眼眸过于幽深,不带情绪,叫人有些后背生凉。   她没再说话,胸口起伏不定,脖颈上青筋接连跳动了好几下。   “哈哈哈哈,”等走出那贵夫人的视野范围,陈博洋立刻忍不住大笑,“鱼哥你太牛逼了,那女人脸黑得都快滴墨水了。”   “嘁,”詹鱼不屑地轻哼,“最烦的就是这种在人背后嚼舌根的。”   傅云青等了会儿,没见詹鱼有要把手收回去的意思,于是他自己主动往旁边走了一步,将两个之间的距离拉开。   詹鱼啧了声,不等他说话,兆曲就走上前两步,挤在两个人中间,好奇道:“鱼哥,你真录音了啊。”   “怎么可能,”詹鱼说,“我就随口一说。”   詹鱼领着陈博洋他们去见傅云青的时候,才听到两个人的聊天。   “听着就火大,哪里有心思录音。”   有侍者经过,詹鱼顺手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两杯牛奶,一杯自己喝,一杯越过兆曲递给傅云青。   但凡换个男的说这话,他就要掀桌子了。   “不是,鱼哥,你这样跳过我真的好吗?”兆曲觉得自己有被刺痛到。   詹鱼瞥他一眼:“傅云青现在可是我弟弟。”   言下之意,这你能比?   “………”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弟竟然是傅学霸!”陈博洋一脸感叹,谁懂,他看到傅学霸的时候,感觉天都快塌了。   有什么能比学习I大佬,竟然还是个超级富二代更刺激的。   “这可是傅学霸,咱们扬城附中真正的学神。”   能连续五年,每次考试都拿第一的还有谁?也就这位担得起学神的称号了。   詹鱼冷笑,斜眼睨着就差没被夸上天的学霸本人:“还学神呢,就死读书的书呆子一个。”   众人齐齐回头,一脸震惊,我草,敢这么说傅学霸的,詹鱼是头一个。   傅云青垂眸看向他,詹鱼伸手在他的胸口猛地戳了几下:“怎么,还不服气?”   胸口的触感有些奇怪,傅云青握着牛奶杯的手微微收紧。   “你就站在那里听她们骂,”说到这个,詹鱼就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个傻子?”   詹鱼被佣人叫走,就让傅云青在那儿等着,回来的路上遇上了陈博洋一群人。   这以后,才有了刚刚的事情。   “这要不是我在,你就由着她们骂?”詹鱼气得又伸手去戳他,但半路被傅云青伸手握住,詹鱼呵呵:“还敢还手??”   傅云青抿了抿唇,低声道:“嗯,我知道错了。”   顿了下,他又说:“谢谢。”   詹鱼挑起眉:“谢谢谁?”   傅云青看着他,没说话。   詹鱼:“叫哥哥。”   傅云青垂眸,视线落在少年的眉眼上,喉结滚了滚,挪开了视线,耳尖窜上一点薄红。   那声哥哥酝酿在喉间,怎么也叫不出口。   一旁的陈博洋不忍心看自己的偶像被折磨,插嘴道:“宴会好像要开始了。”   大厅的挂钟上,分针已经指到了五十六分,八点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詹鱼颇有些可惜:“先给你记着,以后补上。”   傅云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很轻地咳了两声,跟着寻过来的佣人走了。   “二少爷,您先在这里休息,先生和夫人稍后会过来找你。”佣人微微欠身。   “麻烦你了。”   “二少爷您客气了。”佣人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了眼男生的脸,又迅速低下头后退离开。   没想到二少爷是这么温柔亲和的性格。   “咔嗒--”休息室的门缓缓关上。   休息室里只剩下傅云青一个人,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录音界面。   看着还在飞快增加的时间,男生的唇角微微上扬,修长的手指点下暂停键。   [系统:保存录音成功,时间:31分22秒]   作者有话说:   小鱼:一定要让这家伙叫哥哥。   后来——   “哥哥,想要。”   小鱼红着耳朵:滚呐,你不要过来啊!   ------ 第20章   八点,宴会正式开始。   詹启梁和孙雨绵相携出场,不需要组织,所有宾客纷纷起身。   纷杂的聊天声逐渐消失,最后彻底安静下来。   “劳烦各位抽空参加我詹家的宴席,实在是万分感谢。”   詹启梁站在人群的前方,脸上洋溢着满满笑意,且不论感情如何,寻回亲生的孩子就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在场的各位都是我詹家的好朋友,特意举办这次宴会就是为了给各位告知一个喜讯,相信已经有人知道些消息。”   詹启梁环视一圈,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等待。   “众所周知,十七年前,我詹某人的长子出生,”说到这,他微微叹息,“但其实并不只是长子,还有我的二子,他们是双胞胎,但却被人恶意抱走,导致我们父子分离。”   满场哗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小小的讨论声。   有人提前得到了消息,但也有人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詹启梁摆摆手,宴会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幸运的是,十七年过去,在我们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竟然寻回了孩子。”   “真好啊,一家人团聚了。”有人感叹着说道,其他人纷纷应和,给足了面子。   “所以今天特意召开宴会,想要把这个回家的孩子介绍给我的好朋友们,”詹启梁笑得眼角的细纹迭起,“也让这孩子认识认识各位叔婶,省得什么时候不认人闹出笑话。”   场下的人很捧场的跟着发出善意的笑声。   “来,云青,”詹启梁向后招手,“到我身边来。”   众人随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这以前就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个一直站在詹启梁身后的男生。   “不说是穷人家养大的吗?”有人小声议论,“这看着也不像啊。”   即便是排除掉詹家如今在他身上添加的富丽修饰,男生看着也比寻常十七岁的男孩还要高上一些,轮廓初显成年男性的硬朗,神情淡然,自带优雅从容的气度。   “是不是消息有误啊?”   “这孩子看着比我家那俩泥猴子更像富养长大的,你看看人家那气质。”   “妈,你这是因为看到了他的脸,你把脸挡住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看脸也比你拿得出手,你看看你那个油肚,比你爸都不让。”   在看到这詹家二少爷的时候,众人又爆发了新一轮讨论,少不得有人拿来鞭策自家孩子的。   “巧的事还挺多,”詹启梁哈哈笑了两声,“云青也是在附中读书的,以后还要各位小朋友多多关照他。”   扬城附中的教育质量在放眼全国都是出类拔萃的,在场的家境哪有差的,自然是想方设法把孩子送进去读书。   所以,这宴会上还真是校友众多。   除了已经提前知道傅云青身份的陈博洋这些人以外。   其他尚有几分侥幸心理,强行自我安慰说长得不像的附中学生闻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傅云青是什么人?   哪怕只是外校参观过附中的人都能说出来这个名字,因为附中每一块荣誉榜上这位都赫然在列。   这不仅仅是因为五年来永远第一的成绩,这人还有一个称号“金牌选手”。   但凡是他参加的比赛,无论科目,都是金牌,在全球获奖率只有0.16%的国际数学建模竞赛中拿到特等奖,那个时候他才高一。   自此一战封神。   获得的奖杯奖牌全部捐献给学校,所以人还没毕业就已经被学校放到了荣誉校友的位置。   这是真正的狠人。   在一群从来不卷成绩的富二代中,出了这样的人物,不用想他们都知道,此后的人生会变得多么灰暗。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超越,但永远会被人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   一些长辈不知道情况,即便小辈遮遮掩掩也还是有人说了出来,这下就热闹了,所有人都议论起来,场面空前热闹。   虽然他们总是口头上说,孩子快乐成长就好,家里钱多,不需要孩子太操心,但也是打心底羡慕那些家里孩子争气的,怎么说,公司传承下去,也不会被玩垮。   “这詹家是走了哪路神仙的运道,捡个孩子回来还这么优秀的!”   那些私下里嘀咕认回私生子的人也羡慕上了,哪怕是私生子,这未来也是个能给家里做实事的啊。   “好好好,詹家还真是卧龙凤雏啊!”一位白发老人笑眯眯道。   “钱老过奖了,”詹启梁面上谦和,但心里也是极其得意的,“孩子还小,担不得这么大的夸奖。”   场面很是热闹,你来我往地又是夸又是谦让。   詹鱼坐在角落里躲清闲,开着手机打游戏,陈博洋他们都回了父母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   “大少爷怎么不去上面?”   玩游戏老被人打断,詹鱼有些不耐烦,偏头就想要骂句滚,看到身边的人却是惊诧:“嗯?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私家侦探刘老七,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刘老七乐呵呵地摸摸下巴:“詹先生邀请我来的,左右没我什么事,就过来找大少爷聊聊天。”   难得被资本家尊重上一回,他的心情明显很好,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眯眯的。   詹鱼了然,在詹启梁和孙雨绵眼里,傅云青能被找回来都是刘老七的功劳,以他们那长袖善舞的性子,把人邀请过来倒也合情合理。   詹鱼:“你怎么找到我的?我都躲到这里来了。”   他在的位置已经是整个宴会厅最偏僻的地方,周围除了佣人再没有其他人在。   “大少爷说笑了,”刘老七眯眼看他,“您在头发,在这宴会厅耀眼得很,哪里会找不到。”   这话他说的实在,他刚进宴会厅就看到这位了,根本不用费心思,真是扎眼得叫人无法忽视。   “你这眼光不错,”詹鱼有些嘚瑟地抖抖腿,用舌把嘴里的棒棒糖顶到另一边,手上还在操作这游戏小人打丧尸,“所以你找我干嘛?”   刘老七高高地扬起眉:“您这是贵人多忘事啊,上次您让我比对的那组数据出来了,这不我联系不上您,那只能我自己找过来了。”   眉心微微一跳,詹鱼咬着腮帮偏头去看他,半晌,露出几分恍然:“是了,我都忘了。”   “哈哈哈,我想也是。”刘老七笑着应道。   不知道那头发是谁的,但对方这么不上心,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那您现在还想知道答案吗?”刘老七问。   詹鱼垂下眼,游戏小人没了操作后,瞬间就被丧尸群给包围了,手机屏幕上弹出“GAME OVER”的字样,黑掉的手机屏幕映出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   他闭着气,在心里默数到十,等到心绪平静了,才用一种可有可无地语气说道:“说来听听。”   职业习惯使然,刘老七说话的时候下意识靠近詹鱼,压低声音道:“这俩是母子关系。”   詹鱼沉默了下,淡淡地说了声哦。   刘老七偷摸着打量他的神情,但少年神情淡漠,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在意。   “说起来,我还想到了另一件事。”刘老七猛地一拍大腿。   他的关注点迅速转移,没有注意到因为那简单的几个字,面前少年捏着手机的指腹发白,手背上青筋快速地跳动了几下。   “就你弟弟,我找了这么久,我说怎么找不到呢,”刘老七有些兴奋起来,“我沿着傅云青这条线往回推,总算是让我找到了原因。”   詹鱼没什么表情地揉了揉有些发热的眼眶,“什么原因?”   “你都不敢想,傅云青他母亲,不是,应该是养母了,这女人抱走了孩子不说,胆子还忒大,”   刘老七左右看了看,哪怕知道没人,还是又凑近了些,声音越发的低:“傅云青其实一直生活在你身边。”   “我知道啊,”詹鱼说,“傅云青在附中读了五年。”   他也在附中读了五年,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有交集也就没什么印象,更不知道傅云青和詹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至于刘老七寻了这么多年没找到人,大概也是因为所谓的灯下黑吧。   “不不不,”刘老七连连摇头,故作高深道:“不止五年,你们认识的时间应该至少是十年。”   “什么?”詹鱼一愣,倏地回头看向他。   作者有话说:   傅学霸:被发现了。。   --以下是下一本预收,欢迎收藏--   杜青鹿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正感叹大家事业有成,他就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修仙世界。   .   修仙界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宗门——“黄冈一宗”。   宗门古怪,宗主还是个出了名的废灵根,根本没有修为。   .   杜青鹿就是那个废灵根,中学是体育委员,擅长武术,气功,格斗术,柔术,散打,跆拳道……   但不会修仙。   .   不过没关系,因为他发现,穿到修仙界的不止他一个。   似乎……他们整个班都穿过来了。   .   众人皆是嘲笑,但很快,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   闻名天下的“物理仙师”一夜叛出师门,成为黄冈一宗的山长。   这位乃是修仙界第一大能,法号古怪,道法清奇且刁钻,仙阵奇巧无人可破。   .   紧接着。   素有医术天下第一的仙师带领一众弟子投诚。   云城“巧手裁缝”连夜收拾行李,拜入山门。   建筑圣手更是不收分文,为其修建修仙界第一座通天塔,只求这破落宗门的长老一席。   ……   ……   随着一个接一个大佬的加入,破烂小宗派就此崛起,从此闻名修仙界。   但奇怪的是,该宗招人条件极其苛刻,毫无逻辑。   也许是天下之大师,也会是街头乞丐。   .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更让人无法理解的口号:科学修仙,知识改变命运!   古有儒学,法学,道学入道者,但科学是什么学?   .   很多年后的修仙大会上,有人问起黄冈一宗的宗主,是如何吸纳到这么多大佬的?   杜青鹿高深莫测地一笑:这可是一起奋斗过高考的情谊。   众人齐齐懵逼:高考又是什么考?   .   宗门壮大的同时,杜青鹿也有了新的烦恼。   宗门第一打手“物理仙师”,这位穿越前拿了诺奖的物理狂人,也是他曾经的同桌,最近画风逐渐走歪。   .   一开始,只是为了研究他那废了的灵根,后来,大佬就热衷上了双修。   杜青鹿:不是,双修可以重铸灵根,这根本不科学啊喂!!   .   【物理攻击第一,徒手摘星的宗主脑子一根筋直男受 Vs 科学修仙,法攻第一的狡猾明骚狐狸攻】 第21章 (营养液加更~)   “不可能吧……”詹鱼回想自己过去的十七年,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怀疑。   他第一次知道傅云青这个名字是初二的时候,听到班上的人都在讨论这个人,考试四连冠什么的。   后来的印象更多是他上台检讨,对方上台领奖,但都是一前一后,几乎没遇上过。   说实话,哪怕这个名字在他面前一次次被人提起,他对这人是谁,具体长什么样都不感兴趣。   直到前段时间升旗仪式上,两个人才算是打了照面。   詹鱼自认记性挺好的,连初二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的事情都能想起来。   没有道理以前认识,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他以前籍籍无名?”詹鱼猜测,“在同一个学校,但没什么名气的话,我不认识应该还挺正常的。”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刘老七咂咂嘴:“你们以前就是同班同学。”   “不可能,”詹鱼皱眉,“我小学同学现在都还有联系呢。”   和派系分明的扬城附中不同,詹鱼小学跟着爷爷在城郊生活,读的学校是一所普通公立小学。   他本就是个爱玩的,和班上的同学关系很好,临别前还写了同学录,每次同学聚会他都会去参加。   所以,如果他和傅云青是扬城附小的同班同学,他不可能完全不记得这个人。   “难不成是我失忆过?”詹鱼倒吸了口凉气。   继做梦梦到未来后,他身上又出现了一个失忆梗,热血漫男主都不敢这么搞设定吧,什么狗血桥段。   “那个……应该是没有,”刘老七咳咳两声,打破詹鱼的奇思妙想,“你可以想想,你小学同学里,有没有失联的,就是那种毕业了就跟消失了一样的人。”   詹鱼想了想,还真是想到了一个人:“陈小云……”   “不是,你不会想告诉我,傅云青和陈小云是一个人吧?”詹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脑子没坏吧??”   陈小云是詹鱼以前的同桌,一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胖妞,成绩比詹鱼还差,詹鱼是懒得做题拿零分,这姑娘是所有题都做,所有题都错。   “这踏马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詹鱼差点气笑了,“你要不要看看陈小云长什么样?”   刘老七没急着说,而是顺着詹鱼的意思:“那你找出来看看。”   “等着。”詹鱼掏出手机,小学的时候他玩的是□□,在空间里发过小学的毕业照,还有一些合照。   熟练地找到那个隐藏的相册,输入密码,页面跳转,相册里照片不算多,只有寥寥二三十张。   詹鱼划拉到最下面,点开一张两个人的合照。   “看到没?”詹鱼指着照片上的胖姑娘,“陈小云长这样。”   照片是三年级在爷爷家院子里拍的,小姑娘还没长开,脸上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剪了个很乖的妹妹头,眼睛笑得弯起,露出一排小白牙。   她穿着天蓝色的碎花裙,肉肉的小手拿着冰淇淋站在小詹鱼身边,小肚子把裙子撑得鼓鼓的。   “这变化确实是很大啊,”刘老七感叹一声,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我也搞到了一些照片。”   说着他打开自己手机上的相册,第一张自动放大,中年男人龇牙笑,露出牙花,一脸的褶子自带岁月沧桑。   “………”   “咳咳,人嘛,什么年纪都是喜欢自拍的,”刘老七赧然地笑了下,手动划到下一张,“从这张开始。”   照片里的人正是陈小云,和詹鱼的合照差不多的年纪,只不过这照片是证件照,小姑娘抿着唇笑得很腼腆。   往后一张,看着年龄长大了一些,头发也留长了,到了肩膀。   詹鱼双手抱胸,垂眼看着照片一张张划过。   这些照片几乎都是证件照,偶尔穿插两张生活照,虽然女孩在一点点长大,但还是看得出眉眼轮廓中的熟悉,和詹鱼记忆中相差不大。   直到下一张出现--   “等等!”詹鱼猛地叫停,刘老七也没有要继续翻的意思。   停下的照片里,女孩剪去了一头长发,头发剃的很短,几乎是贴着头皮的刺猬头。   脸颊上奶呼呼的婴儿肥也没了痕迹,轮廓兀地硬朗许多,脸上也没了熟悉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   “这什么时候的照片?她这是去变性了?”詹鱼一脸不可思议,“顺便还减了个肥?”   上一张还是奶呼呼的小胖妞,这一张就成了硬邦邦的男生,这谁受得了?   “初中入学提交的证件照,”刘老七咳咳两声:“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一直都是个男孩子呢。”   詹鱼:?   一把抢过手机,詹鱼又细细地观察了下,照片里的男生尚且显出几分稚气未脱,但眉眼已经隐约能看出如今的模样。   确实是傅云青没错……   “那他为什么要扮女孩子?”詹鱼固执地不肯相信。   刘老七摸摸下巴,琢磨道:“我去走访了你们的老师,据老师说,家长出示了孩子性别认知障碍的医学证明,为了保护孩子,所以没有对外公布过。”   “我去医院调查,这个病例不多,还真让我查到了,确实是认知障碍,认为自己就是女孩子。”   詹鱼把照片前后对比了下,虽然不想承认,但仔细看,眉眼确实是相似的。   “性别认知障碍……”他想反驳,但是却无处反驳。   扬城附小是普通小学,课程也很常规,不像扬城附中还有游泳课,兴趣班,也不存在住校。   那个时候,大家都还是小孩子,对性别没什么认知,长头发的是女孩,短发的是男孩,这是最简单的性别判断。   “那她上厕所……”詹鱼拧了下眉,“这总有人发现吧。”   这只是性别认知障碍,又不是真的变了性别。   “班主任知道他的情况,所以他上厕所,换衣服什么的,都是被要求去教师宿舍。”   扬城附小的教师宿舍就在学校里,从教室过去如果用跑的话,来回也就几分钟。   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况下,隐瞒自己的性别真的很容易。   詹鱼:“他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刘老七耸耸肩:“肯定会觉得奇怪的吧,而且你们老师一直有在给他做矫正,这也许就是他初中突然变回男孩子的原因。”   小学毕业照上,他都还是女孩子的形象,但初中入学就模样大变,显然是在那个阶段认知突然就被扭正了。   “但不管傅云青如何,至少陈峡那个女人肯定不正常,我怀疑她可能是为了寻求刺激,才让孩子一直生活在你身边,”   顿了下,刘老七继续说道:“其实我怀疑她是怕詹家发现,就一直给他灌输他是女孩子的意识,这才瞒了这么多年。”   这么解释,就能说通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孩子的线索了,他们找的是男孩,结果人家以女孩的身份示人。   “当然这只是我的怀疑,没有证据支撑,”刘老七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差了什么,但我还没想到。”   詹鱼沉默不语。   他知道刘老七差的是什么,刘老七在孙雨绵的误导下,认为他和傅云青是双胞胎兄弟,在这个基础上,陈峡就变成了一个偷别人孩子的小偷。   所以刘老七想不通的是,陈峡这么做的目的,如果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偷了就应该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而不是徘徊在这家人身边,落得现在这么个鸡飞蛋打的局面。   但事实是,陈峡只是调换了孩子,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詹家。   也许她只是在换了孩子后,放心不下,所以就一直生活在亲生孩子的附近。   这么解释,所有的事情都通顺了,不对,还有疑点……   詹鱼想了很多,甚至没有注意到刘老七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鱼哥,想啥呢?”一只沉重的胳膊搭到詹鱼身上,把他从思绪中带出来。   詹鱼“咔嚓”一声把嘴里的棒棒糖咬碎,神情平淡道:“手不想要了?”   陈博洋嘿嘿一笑,收回自己的手:“我这不是担心你么,刚刚叫你你都不应我。”   詹鱼垂下眼,给刘老七发了条消息。   陈博洋看到了,好奇地问:“你要谁的照片啊?”   每次沟通后,他都会把刘老七的聊天记录删除,现下对话框里也只有一句话。   [把刚刚的照片发给我]   “财神照,”詹鱼随便扯个答案来敷衍,“祝我早日发财。”   陈博洋:“………你不如骗我说要风景照。”   发完消息,詹鱼随手把手机揣进兜里。   思考片刻,他偏头问了个问题:“你说,一个妈妈在什么情况下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陈博洋愣了愣,不太确定地说:“小孩儿残疾或者智障?”   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可以滚了。”   “哥,你怎么这么无情啊!”   詹鱼双手抱胸,抬眼去看站在詹启梁身边的傅云青,微微眯起眼,把嘴里的糖咬碎。   还有疑问没有解开,但他却毫无头绪,也许去见一次陈峡,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台上的男生似乎是察觉到视线,略一偏头,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   詹鱼盯着他的脸,脑子里一直在循环播放小胖妞义正言辞地指着桌子说:“谁过线谁三八。”   敢情这转来转去都是一个人,真是好极了。   片刻--   他蓦地笑起来,举起手,在对方的目光中缓慢又坚定地竖起中指,对着那个人无声地说了句话。   不远处的傅云青微怔,他没看懂詹鱼说了什么,只看到对方的手势,这位小少爷又怎么了?   “哥,你跟傅学霸说啥了?”身边的陈博洋有点懵,好端端的怎么就上国际手势了。   詹鱼嗤笑一声,姿态散漫地拍了拍他的肩说:“我在祝他长命百岁。”   陈博洋:??   作者有话说:   詹同学:小胖妞,你完了!   --------- 第22章   宴会结束,把所有宾客送走后,詹家一行人也返回了日常居所小洋楼。   宴会虽然名义上是为了傅云青举办,但更多是一种商业战略手段,用以加深合作伙伴之间的往来羁绊。   应酬了一晚上的孙雨绵和詹启梁都喝了酒,面上显出几分困乏。   “小鱼,我们先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孙雨绵捏了捏眉心,强撑着笑意和两个孩子说晚安。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对詹鱼说:“对了,小鱼你去看下生生,这小家伙真是叫人头疼。”   今天的宴会詹苏生没有去,他的身体状况不好,这种人多眼杂的环境,孙雨绵通常都不会让他去。   除了这个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想去,理由是不想要多的哥哥。   傅云青来詹家的那天下午,他被管家带出去了,等回来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哥哥,顿时就不乐意了。   “我才不要多的哥哥,我只要有哥哥就够了。”   因着身体不好,经常住在医院的缘故,小孩儿被父母娇宠长大,保护的很好。   即便是十二岁了,仍旧活得很天真,说话也从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詹鱼说了声好,等孙雨绵离开,他偏头去看身边的男生:“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傅云青抿唇,淡声道:“不了,你去吧。”   他知道,那个叫生生的弟弟并不喜欢他,也不欢迎他的到来。   詹鱼点点头,径直去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詹鱼勾了勾唇,这家伙还真是每次都同一个套路。   房间里已经关了灯,只留了床边的小台灯,散发着暖融融的灯光。   床榻上,被褥胡乱地皱在一起,起伏着小小的山包。   詹鱼随意拖了张椅子坐到床边:“睡了?”   没有人回应,卧室里安静地只有空气净化器运作的细微声响。   “詹苏生,”詹鱼说,“我数到三,要是你没起来,那我就走了。”   “一。”床上没有任何动静。   “二。”詹鱼挪了下椅子,做出要走的架势,被子的边角扯开一条缝,像是小动物在偷摸摸观察外面的环境。   “三。”话音刚落,一道瘦小的身影扑出来,一把抱住詹鱼的腰。   “哥哥,你好过分,你都不哄哄生生,”詹苏生气呼呼地说,“生生这次真的非常生气。”   詹鱼挑眉:“我上次怎么说来着?”   詹苏生愣了愣,瘪着嘴:“不能用小名自称,可是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詹鱼想把他推开,但小孩儿的手跟上了锁一样,箍得死紧,“有个哥哥宠你还不好?”   “可是我只想要哥哥,”詹苏生一脸不服气,“我不要那个哥哥。”   小孩儿说得混乱,一下这个哥哥,一下那个哥哥的。   詹鱼拍了拍他的手:“松开,想谋杀我是吧?”   詹苏生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放开了手,老老实实坐回了床上。   “傅云青……”詹鱼沉默片刻,说:“这人挺好的,而且他是你亲哥,你排斥他干嘛,吃多了撑的?”   “你不是我亲哥吗?”詹苏生在揪字眼上,向来有一套自己的标准。   詹鱼瞥他一眼,冷漠地毫无心理负担:“我不是,我跟你不熟。”   詹苏生:“………”   “哥哥!!你好过分!!!”   詹鱼被他的声音吵得头疼,伸手捏住他的嘴:“再叫我就把你送到爸妈房间去。”   男孩眨眨眼,眼泪跟着就冒出来了。   见他要哭,詹鱼立刻站起身:“要哭你就继续,我回去睡觉了,困得要死。”   “哥哥,你别走,我不哭了!”詹苏生一秒钟收住眼泪,可怜巴巴地扯住他的衣服。   詹鱼轻叹了口气,重新坐下,在床头抽了两张纸帮他把湿漉漉的脸擦干净。   手法十分粗暴,三两下就把男孩的小脸擦得红了一片。   詹苏生就由着他擦,等擦完了,乖乖地说:“谢谢哥哥。”   詹鱼揉了下他的脑袋:“听我的话吗?”   “听。”詹苏生乖巧点头。   “嗯,”詹鱼拍拍他的小脑瓜,就跟选西瓜似的说:“那就好好和傅云青相处,别成天跟着我,知道了吗?你去烦他。”   詹苏生有些不乐意,鼓着嘴要说话。   詹鱼收回手:“想清楚再说。”   詹苏生:“………好,我知道了。”   “可是我和新哥哥不熟,不知道和他玩什么,”詹苏生不高兴地抱着手,“他看上去不好玩。”   詹鱼想了想:“你可以找他玩作业,玩试卷,玩习题册。”   詹苏生:QAQ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卧室门口--   傅云青垂手站在门边,隐在阴影中听着里面一大一小的聊天。   听到詹鱼说,那个人挺好的时候,他微微抿了下唇,压住不自觉上翘的唇角。   “好了,你睡觉吧,小孩儿别熬夜。”里面的聊天结束了。   听到椅子脚划过地面的声音,和小孩说‘哥哥晚安’,傅云青无声地后退两步,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合上门。   脚步声隔着门板响起,在经过他房间的时候,略略停顿了下,又继续向前走,直到另一个房门被关上,走廊彻底归于平静。   傅云青抬手把手机举到眼前,手机正停留在录音界面。   简单剪辑了下,十分钟的录音就只剩下了五秒。   傅云青垂着眼,修长的手指点到播放按键,男生清朗的声音就从扬声器传出来:“傅云青……他人挺好的。”   -   周末,是个风清气朗的晴天。   詹鱼和陈博洋几人约了一起打高尔夫球,孙雨绵知道后,立刻要求詹鱼把傅云青带上。   傅云青现在对外是公布身份了,但在富二代圈子里还没什么朋友。   詹鱼那个圈子的人,虽然都是些纨绔子弟,但至少门户上结交一下还是可以的。   听说詹鱼要带上傅云青,詹苏生立刻不干了,吵着闹着也要跟着去。   “宝贝,你的身体才刚好,不适合参与这种户外运动哦。”孙雨绵连忙出声阻止,顺带给詹鱼使眼色。   詹鱼正在换鞋,闻言看了眼死活要出门的小孩儿,敷衍道:“你不准去。”   “我不,我就要……”詹苏生扯着嗓子的叫嚷,一口气没喘匀,立刻咳得昏天暗地,整张脸憋成了紫红色。   “我的天,”孙雨绵连忙伸手去摸男孩的衣服口袋,但什么都没有摸到,瞬间就慌了,“生生哮喘犯了,他的药呢,谁看到他的药了!”   周围候着的佣人顿时忙乱起来,去寻找小少爷的药。   詹鱼踩着鞋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咔嗒”扭开,三两步走过去,把药瓶塞进男孩的嘴里,拧着眉:“用力吸。”   詹苏生熟练地吸了一口粉雾剂,然后憋住气。   詹鱼在心里默数,等时间到了,又把药瓶塞进去:“再吸。”   接连两次下来,詹苏生的脸色才逐渐平缓下来,不似刚才那般吓人。   詹鱼捏了捏眉心,话语里带着股子火药味:“你的药呢?”   他问的是詹苏生,作为一个哮喘病患者,竟然没有随身带药,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我换衣服忘了,”男孩自知做错了事,有些心虚道:“我知道哥哥一定会带着药的,哥哥最好了!”   “别拍马屁,”詹鱼冷着脸,把手里的药瓶丢进他怀里:“下次再忘记,麻烦你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发病,别死我面前。”   “詹鱼,怎么跟你弟说话呢!”孙雨绵气得差点失了仪态,因为刚刚着急找药,本就松散的头发落下来两缕。   詹鱼笑了下,伸手指着孙雨绵,冷声道:   “这么宝贝你的儿子,麻烦把药焊死在自己身上,指望一个小孩儿带药,你怎么不让他干脆把自己治好呢。”   整个洋楼里瞬间安静下来,佣人们面面相觑,孙雨绵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詹鱼,你是不是翅膀硬了,”孙雨绵咬着牙,脖颈上青筋突突直跳,“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詹鱼轻嗤:“这话我早就想说了,不说出来,迟早憋死我。”   说罢,他偏头对隔岸观火的傅云青说:“走吧。”   “好。”傅云青收回目光,跟在他身后走出家门。   洋楼里因为小少爷发病,还在是一片嘈杂,脚步声纷乱,伴随着女主人气恼地指责,还有佣人小心翼翼地道歉。   约定的地方在扬城的郊区,是当地最大的一家高尔夫球馆,服务到位,场地维护做得非常好,采取会员制,聚集了大量的上流人士前来。   球馆和詹家有些距离,所以司机开了车,送两个人过去。   “你还好吗?”   詹鱼回头,傅云青坐在旁边,垂着眼看他。   “你在担心我?”詹鱼挑眉,虽然对方脸上没有担忧的意思,但这句话可以这么解读吧?   傅云青敛眉,声音很淡地嗯了一声。   詹鱼微怔,没想到对方这么直白,直白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能有什么事。”詹鱼转头看向车窗,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小的时候,他还会因为孙雨绵偏心詹苏生感到伤心,会因为妈妈说要谦让弟弟而愤愤不平,因此还针对詹苏生。   但后来,他发现,孙雨绵的爱也不过如此,甚至会有些同情詹苏生。   车窗外,景色飞驰而过,一辆辆轿车从眼前经过,逐渐走远。   他不说话,傅云青也不再说话,整个车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少爷们,球场到了。”前面的司机轻声提醒。   炙热的阳光有些刺眼,候在门口的服务生立刻举着伞走过来,恭敬地拉开车门,等候两位贵客下车。   “欢迎二位,请问有预约吗?”   球馆建设非常漂亮,外形是白色的球体,巨大的环形落地玻璃窗,一看就造价不菲。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绿油油的草地,修整得很细心,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青草香。   旁边还设立了拍照打卡区和户外休息区,提供给偶尔奢侈一下的小资群体,显然这位投资商很明白消费者的诉求。   不等说话,另一位服务生经过,看到詹鱼,连忙凑过来,在服务生肩上用力地拍了下:   “你个没眼力劲的,这位是詹少爷,人都认不全还出来迎接贵客,丢人。”   说完脸上堆着笑和詹鱼道歉:“不好意思詹少爷,这是个新人,您可千万别介意,等下来了我们一定好好培训。”   “无所谓,”詹鱼摆摆手,根本不在意这些小事,“陈博洋他们到了吗?”   老服务生闻言把腰又往下压了点儿:“陈少,兆少也都到了,就差您了。”   “那带我们过去吧。”   “好的,请跟我往这边走。”   服务生领着詹鱼和傅云青往里走,经过新人的时候,瞪了一眼。   新人无辜地挠挠头,连忙举着遮阳伞跟上。   一群人走到八号休息室,送到门口服务生鞠躬离开:“少爷们有什么事请随时按铃,我们就不打扰了。”   等到休息室的门关上,新人不解地小声询问:“不用给这几位安排球童吗?”   老服务生敲了敲他的头:“少爷的事,哪是我们能知道的,别瞎打听。”   “哦,不问就不问嘛。”   詹鱼带着傅云青往里走,绕过屏风,休息室的全貌显露在眼前。   和大多数休息室差不多,只不过布置得更加温馨些,陈博洋和兆曲各窝在一个沙发里各自拿手机发消息。   听到声音,陈博洋抬起头,立刻乐了:“哟,傅学霸也来了啊。”   兆曲一惊:“卧槽,鱼哥你怎么把傅学霸也带过来了?”   詹鱼耸耸肩:“我妈安排的。”   “说实话,不管看几遍,”陈博洋看看他,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傅云青,“我不是质疑啊,先说好,你们兄弟俩这长得是真不像啊。”   那能长得像吗?   詹鱼想,要长得像,那这个世界才叫玄幻呢。   “不过,鱼哥,你把傅学霸带过来真没事吗?”兆曲犹犹豫豫地问。   “有什么事是我不可以知道的吗?”傅云青看着面前的几人。   “没事没事,都是小事,”陈博洋乐呵地站起身,三两步走过去打开旁边小房间的门,“快来快来,电脑都给你们开好了。”   “走吧,带你去打球。”詹鱼对着傅云青挑唇一笑。   傅云青跟上去,走进小房间,脚步停住。   说是小房间,但只是针对外面的休息室而言,本身空间是不小的,差不多有三四十个平方,里面并排放了五台电脑。   其中三台电脑已经是开机状态,界面是目前市场上一款挺受欢迎的求生游戏。   “这……就是打高尔夫?”傅云青少有的露出几分迟疑。   “对啊,”陈博洋兴奋地寻着靠边的位置坐下,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傅学霸你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詹家,陈家,兆家关系非常密切,别看他们的成绩不好,但陈博洋和兆曲的父母都非常反感玩物丧志,其中游戏首当其冲。   几家父母很赞同他们培养一些高雅的兴趣爱好,所以他们就想了这么个骚操作,不止是高尔夫球场,还有棋室和调香兴趣部也有电脑。   詹鱼:“没事,他不会乱说。”   顿了下,他偏头看向身边的男生:“你应该不会告状吧?”   傅云青淡声:“不会。”   陈博洋立刻送上一个响亮的马屁:“看吧,我就说傅学霸肯定不会是这么嘴碎的人!告状什么的,那能是咱们学神干的事吗?!”   “那就好,我小学时候的同桌,是个小胖妞,特别小心眼,最喜欢的就是和我爷爷告状,让我爷爷揍我。”   詹鱼拍拍胸口,一脸的心有余悸。   傅云青:“………”   作者有话说:   傅学霸: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 第23章   “傅学霸,你要一起玩吗?”陈博洋嘴上在问,手已经很自觉地打开了旁边的电脑。   “你要是不玩游戏,在旁边看名师讲堂也可以,”詹鱼拉开座椅坐下,“记得戴耳机就好。”   来以前他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安排这人了,就算对方不戴,他们打游戏一般也会戴耳机。   根本不用担心玩游戏的时候被魔音贯耳。   “好。”傅云青应声,在他身边的那台电脑前坐下。   “那个傅学霸,”兆曲想拍傅云青的肩膀,但有些怂,最后只是拍了下椅背,“你要是看网课的话,要不咱们换下座位?”   傅云青偏头,淡淡一笑:“谁说我要上网课的?”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他,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挪动鼠标,打开桌面上唯一一个游戏图标。   “你……”詹鱼迟疑了下,“会玩游戏?”   傅云青瞥他一眼:“不会,但我看你玩过。”   “不是,这看过和能玩是两个概念,”詹鱼试图指导这个没玩过游戏就想越级挑战的新人菜鸟,“这个游戏挺难的,比我手机玩的那个难多了。”   这游戏是一个末日求生游戏,和詹鱼平时用手机玩的机制差不多,不过电脑版的会难上很多,更复杂。   傅云青微微颔首:“试试看。”   “傅学霸学习能力这么强,玩游戏肯定也不在话下,”陈博洋立刻送上一个响亮的马屁,“一旦上手,那咱们队伍就是两个大佬带队。”   另一个大佬自然就是詹鱼,至于他和兆曲只不过是这个游戏的调剂品,偏偏他们又菜又爱玩,全靠大佬带飞。   “啊对对对,”兆曲附和,“傅学霸上次参加那个编程比赛拿了奖,游戏那还不是小case。”   詹鱼挑眉说了句OK,点开游戏设置页面,给未来的游戏大佬傅云青简单地介绍了两句。   这游戏的大背景是末日来临,丧尸侵占人类城市,玩家是唯一存活的人类,在游戏过程中,需要搜集物资存活下去,提升技能级别,建造安全屋等等。   玩法很丰富,寻求刺激的可以开着房车切换地图打丧尸,建家党可以建造安全屋,在末日打造温馨小屋,全看玩家如何操作。   这游戏可以进行联机,组成求生小队。   詹鱼熟练地创建服务器,其他人则是通过IP登录到游戏房间。   人物出生点是随机的,游戏开始,四个人被投放到地图不同的位置。   詹鱼的人物出生在一栋民宅,他操作着人物直奔厨房。   打开柜子把食物先收入囊中,喝了水,然后才开始探索房子里其他的东西。   “你注意看左上角的数值,要给你的人物喝水吃饭,休息,不然人物会掉血死亡,”詹鱼一边操作,一边给新人介绍。   “先把房子搜了再出门,小心遇到丧尸。”   旁边的傅云青沉默了下,问:“看到人物会扑上来的就是丧尸?”   “对,聪明!”詹鱼抽空看了眼他的屏幕,“领悟能力很强嘛……”   傅云青的电脑屏幕上,只剩下一群游荡的丧尸,短暂的停顿后,跳出一排字母“GAME OVER”。   “………”   “你……”詹鱼没想到他竟然死得如此迅速,“你要是遇到丧尸了,就推倒他,踩爆他的头就死了,他头上有血条,没死就多踩几脚。”   傅云青:“好,我懂了。”   “没事,新人都这样,多玩几次就好了,”詹鱼回想自己还是新人的岁月,忍不住安慰他几句,“你迟早会变成我这样的大神的。”   傅云青重新选择人物,再次出生。   “你可以到警局来跟我汇合,就在地图左下角,”詹鱼一边说,手上操作不停,一边抽空指导新人,“你打开地图看一眼方向。”   “地图在哪儿?”   “地图在……”詹鱼一偏头,正好看到傅云青的人物正在被一群丧尸咬。   詹鱼:“………不是,你好歹跑一跑啊。”   傅云青神色平静:“刚刚出来就遇到了一堆,我算了下人物速度和距离,赶不到警局,所以不如重开。”   “丧尸没有人跑得快。”   傅云青伸手指着屏幕上自己的小人:“刚刚从二楼跳下来,腿断了。”   詹鱼:“………”   再一次人物重开。   詹鱼看到傅云青的小人被活活饿死。   再一次重开。   傅云青的人物渴死。   再一次………   “做你的人物真是委屈啊!”目睹全程的詹鱼忍不住感叹。   没想到这个游戏竟然有这么丰富的死亡系统,他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我大概懂了。”傅云青十分镇定地再次重开。   “我也希望你懂了,”詹鱼不放心地收回注意力,“实在玩不了,你可以去上网课的,不用担心自己格格不入。”   “没事。”   默默观察的陈博洋和兆曲对视一眼,嘲讽学霸他们不敢,指导学霸他们不配,不开麦是最好的选择。   詹鱼跳进一栋房子,上到二楼潜伏起来,确认没什么问题,又分神去看旁边‘未来大佬’成长如何。   出乎意料,这次看竟然还没死,而且还毫发无伤的进了商店。   “可以啊,上手很快。”詹鱼毫不吝啬地夸奖。   如果是以前,玩游戏这么一直死,小胖妞都该哭了,现在确实是成长了很多。   傅云青没有骄傲,非常谦虚地说:“还行,就是运气好。”   “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詹鱼看着他的屏幕,“不过商店一般丧尸都……”   话还没说完,一大堆丧尸浪潮般冲出来,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就把傅云青给淹没了。   詹鱼:“………你为什么要按Q?”   傅云青:“我有按吗?没注意,Q是干嘛的?”   詹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开饭的。”   果然还是那个游戏盆地。   “开饭是什么意思?”   陈博洋小声说:“就是大喊大叫,吸引丧尸的注意力。”   傅云青点点头:“明白了。”   “那个,要不傅学霸你跟我一起行动吧,”陈博洋看的不忍心了,“我过来接你。”   两个人的话会稍微容易一点,彼此有个照应。   “好,麻烦了。”   片刻后--   “不好意思,我也死了,傅学霸你再等等我。”陈博洋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五分钟后--   “那个,我又……”陈博洋欲哭无泪,明明刚刚他玩得挺好的啊,甚至自我感觉良好到觉得自己可以去单挑他鱼哥。   然而现实很果断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傅学霸,你在的地方丧尸实在是太多了,我过不来。”   “那算了,我继续死吧,看看能不能刷到一个丧尸少的出生点。”   这俩菜鸡……   詹鱼捏了捏眉心,伸手越过傅云青,打开他的地图,在上面做了个标记,然后把鼠标丢回去。   “在这等着,我过来接你。”   傅云青动作一顿,唇角扬起很淡的弧度:“好,我等你。”   詹鱼立刻把东西收拾好,背上行囊朝着标记的点出发,沿途遇到小规模的丧尸就屠了,大规模的绕过,没花多少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跟我走。”   “好。”   男生低沉的声音裹挟着电流从耳机里传来,细微的震颤感让人耳朵有些酥麻。   詹鱼啧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耳朵。   没想到小胖妞长大了竟然是这么个声线,别说,还挺好听。   有了真大佬的保驾护航,傅云青的人物总算是脱离了开局就死的局面。   正探索着,詹鱼一回头就看到身后跟了个丧尸,距离太近,只能硬扛着被咬反杀。   只不过不等他出手,一直跟在他身边当吉祥物的傅云青突然伸手一推,丧尸应声倒地,同时,他提起手里的刀,一刀下去丧尸的血条瞬间清空。   动作非常干净利落,一刀爆头。   詹鱼挑眉:“刚刚这个操作不错!”   傅云青按在键盘上的手微微停顿,神色不动:“运气好。”   “我想也是,你就记住这种感觉,下次遇到丧尸就这么打。”   这么漂亮的攻击,菜鸟是打不出来的,但詹鱼知道,小胖妞打小运气就挺好。   “好。”傅云青操控着人物跟在詹鱼身后。   “突然想到了我以前的同桌,”詹鱼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我那个小胖妞同桌玩游戏也这么菜。”   “不管玩什么游戏,都是开局就死。”詹鱼说着,淡淡瞥了眼身边的人。   男生看上去倒是很镇定,没有心虚,也没有被嘲讽菜的羞耻,神情自若地操控着游戏人物。   “看来你和你同桌关系还不错,”傅云青说,“听你提过好几次了。”   詹鱼眯了眯眼:“嗯,确实还不错,不过那个小胖妞太笨了,成绩差,玩游戏菜,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嗯?”傅云青偏头,像是随口一问,“重点是什么?”   詹鱼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倏地笑了:“她竟然没有发现我暗恋她。”   傅云青手一抖,游戏人物差点就又开饭了。   “卧槽,鱼哥你刚刚说啥?”陈博洋比较惨,正好被丧尸追,听到詹鱼的话一个愣神,人就没了。   兆曲找了个角落蹲下,转头露出自己脸上的震惊:“鱼哥,我刚刚好像幻听了,你说你要暗杀谁来着?”   詹鱼含着棒棒糖,笑道:“我说我暗恋我的小同桌啊。”   “哥,你怎么从来没跟我们提过??”   “就是,这么大的事情!”   “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詹鱼面带羞赧,“昭告天下了那还叫暗恋吗?”   说着,他若有似无地看了眼傅云青:“不过那个时候年纪小,而且小胖妞胆子也小,我就怕吓到她。”   比起震惊体的陈博洋和兆曲,傅云青倒是神色镇定地按着键盘,操控着游戏里的人物,仿佛与他无关,也并不关心。   “不要一惊一乍的,”詹鱼冲着傅云青的方向努努嘴,“看看你们傅学霸,多么淡定,稳如老狗。”   “还得是傅学霸啊,”陈博洋都没心思重开了,索性先退出,转过身来聊天,“我辈楷模。”   “我一直以为鱼哥你是寡王,没想到哇没想到!快给我们说说。”   兆曲也凑了过来,本来是想问问暗恋细节的,无意间看到傅云青的屏幕。   “傅学霸……”   傅云青看着屏幕,十分专注:“怎么了?”   “那个你是按错了,还是Q键坏了?”兆曲犹豫着说,“你的人物现在像是个送外卖的。”   众人齐齐看过去,傅云青游戏里的人物正激情四射地挥舞着双手--   “嘿,我在这儿!”   “你们这些傻大个,快来抓我啊!!”   “我在这呢,你在哪儿??”   ………   ………   游戏人物已经被丧尸团团围住,要不是头上还在不断地冒出呼喊的字幕,甚至分辨不出玩家和丧尸。   傅云青:“………”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 第24章   “鱼哥,你说的小同桌是不是那个跟你画三八线的小胖妞啊?”   陈博洋很好奇。   他们和詹鱼认识的时候才五岁,但詹鱼大多数时间都和爷爷住在郊区,小学也不在一个学校,所以他们几个真正玩到一块已经是初中的事情。   对于小学的事情,詹鱼也就初一会提,后面几乎没有再聊起过。   听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四人学习小组,其中就包括了那个小胖妞同桌。   詹鱼喝了口可乐,视线在傅云青身上一掠而过,笑得眼睛弯起:“对,就是那个。”   “好家伙!”陈博洋和兆曲惊呼,“鱼哥你这是早恋啊!”   傅云青暂停游戏,偏头问道:“你……喜欢他什么?”   詹鱼扬了扬眉,吹起牛来草稿都不用打:“这还用说?喜欢她的可爱,天真,笨蛋的模样都特别喜欢。”   “她跟我画三八线的时候,我心都快碎了。”   好像说过头了,三八线那是四年级的事情……   不过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兀自沉浸在这个惊天秘密的震惊中。   陈博洋和兆曲对视一眼,他们鱼哥不仅早恋,竟然还是个只要可爱就可以的恋爱脑!   他们一直以为詹鱼是个感情迟钝的,对同龄人的深夜话题不感兴趣,被校花追也无动于衷,情书放了一抽屉从来没拆开过。   平时的爱好就是睡觉,看漫画,打游戏,吃棒棒糖,所有的脑细胞和执行力都用在了戏曲上,虽然这个主要是因为詹爷爷非常严厉。   没想到哇没想到,人家哪里是还没开窍,分明就是遥遥领先。   “你最好别喜欢他,”傅云青抿了下唇,“不会有结果的。”   詹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没结果?”   傅云青微微偏头,细碎的头发遮住染上红色的耳尖:“你小学同学应该家境都一般吧,我以前就听说嫁……嫁入豪门不容易。”   “就这个啊,”詹鱼一笑,“完全不同担心,我喜欢她,就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护她周全。”   话说得慷慨又激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打架,为好兄弟两肋插刀。   “只不过现在联系不上她了,想追她都没机会。”说完,他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浑然一个情商失意的少年郎。   “小学,你分得清什么是喜欢吗?”傅云青的神情有些复杂。   “当然,”詹鱼理所当然地点头,“就算以前不喜欢她,我现在也肯定喜欢她,经常做梦梦到她。”   “卧槽,经常!”陈博洋激动地一拍大腿,“鱼哥,你要克制啊,不能因为年轻就为所欲为,伤身体啊!”   詹鱼一愣,怎么就扯到为所欲为了,做梦还考究岁数的吗?还伤身体,有毛病?!   “咳咳……”傅云青闷闷地咳了两声,詹鱼转头就看到他脸都咳红了:“怎么这么激动,被口水呛了吧!做梦而已,还有更过分的呢。”   “更过分……”兆曲都不好意思继续问了,这都是什么极限禁忌话题啊,真的是他可以免费听的东西吗?   “这么劲爆的吗?鱼哥你可要保重身体啊!”陈博洋语重心长像是个老父亲。   詹鱼懵了下,突然就跟对面这俩的脑电波搭上了线,明白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草,把你们脑子里的脏东西都给我倒干净,”詹鱼捞起抽纸盒砸过去,耳根子有些红,“老子的梦纯粹的很!”   说完,他又指着傅云青:“你不会也在想那些玩意儿吧?”   傅云青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几人:“什么东西?”   似乎完全没有领悟到他们聊的是什么。   见状詹鱼松了口气,幸好这人是个书呆子,不然以为自己在梦里对他做什么,那就太尴尬了。   众人注意力转开,傅云青无声地偏了偏头,脸颊上的余热尚有几分焦灼。   一群人在高尔夫球馆待到晚饭后才各自回家。   詹鱼和傅云青回到詹家的时候,孙雨绵和詹启梁还没回来,詹苏生大概是白天发病的缘故,很早就睡下了。   “那我也去睡了。”詹鱼伸了个懒腰。   打了一天的游戏,累死了,别看他天天打游戏,但几乎是不会熬夜的,毕竟早上还得起来晨练。   “好,”傅云青顿了下说,“晚安。”   “晚安。”   詹鱼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   “怎么了?”傅云青微怔,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詹鱼凑近了点,距离太近,傅云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脑子里倏地闪过詹鱼下午地那些话,不会是认出他来了吧?   “什么?”傅云青有些疑虑,差距这么大,应该不会。   詹鱼伸出手,搭在他的肩头:“你还欠我一声哥哥没叫。”   这事儿他一直记着,就等什么时候讨回来。   “我……”不等傅云青拒绝,詹鱼就先挑起眉:“你拒绝也没事,说明我们兄弟感情不够好。”   顿了下,他继续说:“要不今晚我和你睡吧,刚好培养一下感情。”   傅云青:“………”   僵持片刻,傅云青淡淡叹了口气,妥协了。   “哥……哥哥。”话说出口,隐在阴影中的耳尖就红透了。   “弟弟乖!以后都这么叫。”詹鱼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去摸傅云青的头,被傅云青先一步躲开了。   傅云青绷着脸,神情严肃地说:“你该去睡觉了。”   “不摸就不摸。”詹鱼撇撇嘴。   两个人先后回了各自的房间,房门“咔嗒”关上。   -   “喂,小胖妞你哭什么?”小男生蹲在女孩面前,歪着头去看女孩哭得湿漉漉的脸。   傅云青怔了下,抬起头。   面前的小男孩看着只有五六岁的模样,头发短短的,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詹鱼……”傅云青轻声叫出对方的名字。   这是五岁的詹鱼,他不会认错,所以这是?   四下看了眼,傅云青回过神来。   这是梦到和詹鱼认识的那天了,大概是白天提到了太多的往事,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呜呜呜……”梦境中,那个哭泣的女孩没有搭理小男孩,只咬着拳头,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   没人搭理,小詹鱼也不走,低头拿着小树枝在地上画画。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累了,女孩总算是停止了哭泣,她肿着一双眼,问身边的男孩:“你为什么不走?”   “你为什么要哭?”小詹鱼没有回答她,又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我不高兴,就想哭怎么了?”女孩子用袖子地抹了把脸,力道太大,把脸都擦红了。   小詹鱼挥了挥手上的小树枝:“那你还要继续哭吗?”   “不哭了。”女孩的情绪很低落,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是饱满的水蜜桃。   这个梦做了太多遍,傅云青甚至能记得后面詹鱼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即便如此,每一次梦到这个场景,依旧能让他反复斟酌,回味很久。   “你不高兴吗?”小詹鱼用小树枝戳了戳小女孩的手臂,女孩有些胖,像是藕断的手臂肉乎乎的,戳着会陷下去一块。   女孩抱着腿没有说话。   “这个给你。”小詹鱼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女孩。   “这什么?”女孩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给自己一张纸,她自觉被男孩戏耍,不高兴得伸出手把纸打掉在地上。   “诶诶,别丢啊,这可是好东西!”   这个年龄的小詹鱼矮矮小小的,蹲下身捡纸的时候差点摔了个屁股墩。   “我教你一个高兴魔法,”小詹鱼小心翼翼地蹲到她身边,十分神秘地说,“特别灵,用了就会开心起来,你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女孩有点懵。   小詹鱼:“你把这张纸铺在手上。”   大概是男孩脸上的神情太认真,女孩下意识照做:“然后呢?”   “然后你把你的伤心事装进纸里,把纸捏成一团,用力捏,越小越好,”小詹鱼一边说一边做示范动作,假装手里有纸,咬着牙使劲捏空气,一张小脸挤在一起,   “然后你就使劲的,超级用力地把纸团丢出去。丢得越远,伤心就离你越远,然后你就不会再难过了。”   女孩愣愣地问:“有用吗?”   “超有用。”小詹鱼用力点头。   女孩将信将疑地照着他说的去做,捏纸团的时候,手都捏红了,指甲印深深地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   她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太阳正在下山,染红了半边天。   “啊——”她大叫一声,照着男孩的动作,非常用力地把纸团丢了出去,差点没站稳,纸团在半空中拉出长长的抛物线,最后落在了杂乱的草地里,再也不见痕迹。   很奇怪的感觉,那一瞬间,身体里积压的愤怒,痛苦,悲伤似乎都随着那个纸团被远远的抛了出去。   波澜的内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就像是暴风雨后的海面,泛起波光粼粼的碎光,柔和得不可思议。   “是不是很有效果?”小詹鱼一脸臭屁,肉乎乎的脸颊上,挂着快夸我快夸我的的得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女孩抿着嘴,别扭地转过头去:“一点用都没有。”   “啊?”小詹鱼跟着她转,不服气地伸手去指她的脸:“你骗人,你明明都笑了,笑得这么开心!”   开心吗?   女孩怔怔摸了下自己的脸,在那里是飞扬的唇角。   傅云青默然地站在两人身边,看着这一幕在眼前飞快的重演。   看到女孩脸上的笑时,他也垂下眼,淡淡地笑了下,低低唤了一声:“小鱼……”   睁开眼的时候,天色还没亮,闹钟上的时间显示五点。   傅云青坐起身,倚靠着床头,在枕头下摸出一个手机。   詹家给他买了新的手机,这个老旧的手机就闲置在家里,被他放在枕头边。   手机开机,傅云青低头,手指轻点输入PIN密码,熟练地打开手机里的私密文件夹。   文件夹里密密麻麻的,其中声音文件最多,偶尔还有一些视频文件和文档,时间从最近往前,能看到好几年前的创建日期。   他垂着眼,手指轻轻点开最上面一条--   “傅云青……他人挺好的。”   文件时间结束,自动跳到下一条。   “喂,小胖妞,毕业快乐!”   “你怎么这么笨,算了,你让开我来。”   “小胖妞,以后谁欺负你跟我说,我帮你揍回来。”   “喂,小胖妞,我叫詹鱼,你可以叫我小鱼,记住了?”   屏幕上放大了一张照片,是今天陈博洋随手抓拍的,詹鱼懒散地窝在沙发里玩手机,一只脚曲起踩着脚凳,裤脚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晃得人眼花。   他的脸上还带着点笑,透出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乖,以后都要叫哥哥,”少年眉梢轻挑,笑意中掺着几分挑衅,“记住了吗?”   修长的手指沿着男生明朗的笑脸一点点描绘。   明明只是图片,却似乎能感觉到少年温热的皮肤,漂亮的脖颈,短袖露出的小臂,纤细得叫人不敢用力,指腹摸索到那截细I腰的时候,傅云青喉结滚了滚,蜷起手指,眸色有些沉。   许久,他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了句:“记住了。”   作者有话说:   傅学霸,就已经开始考虑嫁入豪门了吗—v—   【插播一则消息: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V后每一千营养液加更一章以作回馈,笔芯~】   --- 第25章   周一升旗仪式。   教导主任在一众瞩目中走上国旗台,旁边的老师立刻递上话筒。   他清了清嗓子,把话筒举到嘴边:“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今天升旗仪式我简单说几句。”   台下一阵细碎的骚乱,众所周知,教导主任的几句通常都是半个小时起步。   “安静,那个班的男生干嘛呢?”教导主任抬手指向后排的班级,厉声道:“詹鱼那个班,干嘛呢,给我安分点。”   高二三班倏地安静下来,陈博洋噗嗤一声,差点没憋住笑:“鱼哥,教导主任过分厚爱你了,记不得我们班,但记得这是你的班级。”   詹鱼困乏地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就无辜躺枪。   班上的同学和其他班的人都下意识回头来看他,于是他只能硬生生把哈欠又憋了回去。   詹鱼很无语:“………他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和同学们关系不好。”   等到再次安静下来,教导主任才继续说下去:“八月十四是我们学校的百年校庆,校方商议后决定,以此举办为期五天的校庆活动,具体的活动内容各班班主任会进行通知。”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学生全都沸腾了。   扬城附中往年也有校庆活动,但最长的一次是95周年庆,办了三天,这次竟然要举办五天。   “我靠,大场面啊!活动内容肯定很丰富了!!”   “14号,那都放暑假了,当然是大方了,反正又不占用我们上课的时间。”   “暑假我也乐意啊,你要是不想来,也可以在家睡觉,这种活动除了第一天,后面应该不会强制参加的。”   学生都快乐疯了,根本不听台上教导主任说话,三三两两地聊在一块。   “卧槽卧槽,鱼哥你听到没!!”陈博洋激动地拉扯詹鱼的袖子,“百年校庆啊!”   詹鱼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没想到这破学校竟然都有一百岁了。”   “是啊,”兆曲也凑了过来,“那天肯定很热闹,我听说90年校庆的时候,学校还邀请了历届荣誉校友来参加,特别盛大。”   90年校庆……   詹鱼想了想:“那个时候我七岁……”   “是啊是啊,”陈博洋情绪空前高涨,“天哪,有森之年竟然能参与一次百年校庆,我要芬过去了。”   詹鱼:“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90年的校庆还有荣誉校友上台发言,”兆曲咂咂嘴,偷瞄了眼站在他们旁边的傅云青,“这要是傅学霸上台那就乐呵大了。”   傅云青是扬城附中最近几年唯一一个还没毕业就上荣誉校友栏的人,别说,还真有可能。   “傅学霸,你校庆上台吗,”陈博洋好奇地问,“学生会的人应该是必须到现场吧?”   傅云青闻言微微侧眸,眼角余光在触及詹鱼的时候,像是被烫到般收回。   他垂下眼眸:“嗯。”   看到他的样子,詹鱼差点没忍住笑场,憋着笑伸出手,手刚碰到肩,对方就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像是什么洪水猛兽。   “傅学霸这是咋啦?”兆曲小声地跟陈博洋说话,确保不会被当事人听见,“这就碰一下肩,这么……嗯,敏感。”   “你忘啦,小眼镜说他恐同啊……”   詹鱼真的快忍不住了。   没想到那天随口一说,直接就把这人给吓成了这样,连眼神对视都不敢。   “喂,好学生,”詹鱼靠过去,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你耳朵怎么红了?”   傅云青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耳朵,等反应过来又放下,神色看上去很镇定:“有吗?”   詹鱼又看了看,笑道:“哦,确实没有,是我眼花看错了。”   傅云青:“………”   十几个理由白想了。   “詹鱼--”中年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跟轰炸机一样,炸得人耳朵嗡鸣。   詹鱼:“………”   “鱼哥,刘老头对你是真爱啊!”兆曲忍不住感叹。   整个学生队列都在说小话,这么多人偏偏就点了他鱼哥的名字。   其他人也回头来看,窸窸窣窣地笑成一片。   “各个班文艺委员做好安排,节目清单都交到文艺部这里来汇总。”教导主任继续说着校庆的事情,百年校庆是大事,不容马虎。   “一会儿散场了,学生会主席团,各部门的部长,副部长来开个会。”   学生会是扬城附中的一大特色,主席团下部署着十三个部门,协助学校管理事宜。   每一任主席都是经过学校严格筛选,学生投票选出的优等生。   在扬城附中能进入主席团,或担任正副部长,都会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学业绩点,学校的保送名额也会优先考虑这些学生。   说完校庆的安排,教导主任宣布解散,具体的事由比较复杂,由各班的班主任去教室细说。   队伍原地解散,学生三三两两地往教室走。   詹鱼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教室补觉,没走出几步,就被人叫住。   “詹鱼,你给我过来!”中年男人的声音经过音响,传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詹鱼:?   “卧槽,鱼哥这是又惹啥事儿了?”班上立刻有人起哄。   “我说今天怎么没看这位上国旗台,原来在这等着呢,哈哈哈……”   “我现在有点怜爱这位大佬了。”   詹鱼回头,教导主任拿着话筒,神情凶狠地盯着他。   “我是不是偷他家猪了?”詹鱼问身边的陈博洋,一早上被点名好几次,他明明啥事儿没干。   “噗嗤,”陈博洋没忍住笑,“鱼哥,一路走好!”   周末他们和詹鱼待在一起打游戏,确实是没惹什么事,总不能是游戏里的丧尸跟学校告状,欺尸太甚。   詹鱼无语地走到升旗台,仰着头问:“我就说个小话,不至于吧……”   看到他这不明就里的样子,教导主任差点气笑了:“我看你走得很干脆,你怕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文艺部部长这件事了吧!”   “文艺部部长?”詹鱼一愣。   别说他,台下好些还没来得及走的学生纷纷傻眼,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卧槽,这家伙不是扛把子吗,怎么扯上文艺部部长了??”   “文艺?他文艺在哪儿???打架姿势吗?”   “文艺部长不是那个一班的李逍妗吗?啥时候换人了??”   詹鱼很认真地思考了下,想起来了,他似乎是有这么个虚职。   说到这个文艺部长,他自己都已经忘了到底是怎么当上的了,挺久远的事情了。   “文艺部长只是我鱼哥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笔,”陈博洋感叹出声,“没想到教导主任竟然还记得鱼哥这个身份!”   詹鱼这个名字在扬城附中过于出名,尤其是在周一升旗仪式,有非常高的提名率,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了他另外一个身份。   “平时你不管事就算了,百年校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想跑。”教导主任狠狠瞪着一脸不情愿的詹鱼。   “我参加会议也没啥用啊……”詹鱼很无语,“你看我像是有什么组织能力的人吗?”   教导主任上下打量他,半晌,很负责地摇摇头:“确实没有,但你必须参加会议。”   詹鱼:“………”   会议安排在学生会办公楼的会议室里,会议室空间挺大,围着长桌,里外坐了两圈人。   詹鱼坐在第一排左下手第三个位置,面前放了文艺部部长的铭牌。   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在一群中学生标准发型中格外扎眼,再加上身上格格不入的便装,像是走错片场的演员,从热血漫走进了新闻联播现场。   “好家伙,我第一次和这么多好学生在同一个空间。”詹鱼偏头和旁边的人说道。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他不认识,桌上的铭牌写的是“宣传部部长”。   “是不是觉得非常荣幸!”宣传部部长杨平挺直了腰,满脸的骄傲。   能坐到这个位置,不仅仅是学习好,还需要有一定的组织,统筹和社交能力,确实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詹鱼摇摇头,很坦诚地说:“不是,我觉得含镜量超标了,有点脸盲。”   这次会议再次加深了他对好学生的刻板印象,戴眼镜的人数过多,加上款式也大差不差,都穿着学校的制服,一眼看过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都是眼镜,校服,这些人从颜值到气质,比起他同桌,差太多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杨平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搭理他了。   没人说话,詹鱼很无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看见他没个精气神的样子,杨平皱起眉,不止是他,周围几个学生会成员都露出不满之色。   他们视为能力见证,如同信仰一般的地方,竟然被人如此不屑对待,一个关系户而已,真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呗。   “你不想来没人逼着你来。”坐在后面的人突然出声。   詹鱼回头看了眼铭牌,文艺部副部长。   ……不认识,但火药味是真冲啊!   “哦,这个就是我那个能干的副部长啊,”詹鱼展颜一笑,“辛苦了辛苦了。”   那语气跟慰问下属似的,副部长几个字咬字很清晰。   文艺部副部长李逍妗,是个纤细苗条的女生,长得很漂亮,眉眼中带着傲气,她也是从初中直升上来的,连任三年文艺部副部长。   她的能力毋庸置疑,不管是学习还是管理方面都非常优秀,在文艺部的呼声很高。   但每一次申请部长职位都会被驳回,这让她对这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部长非常不爽。   平时也就罢了,他不来,就是她坐在部长的座位,但今天却要坐回外圈副部长的位置。   本来心里就不舒坦,对方还一副我根本不屑这个位置的模样,简直是让人火大。   听到这边的动静,其他人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脸皮真厚……”   “不就是家里有几个钱,看到他就烦,简直是学生会里的老鼠屎,没了钱,他给李逍妗提鞋都不配。”   “就是,大家都凭本事进的学生会,花了多少努力才能进会议室,就他搞特殊。”   “嘘,小声点,谁叫人家的舅舅是学校股东呢,比不了的。”   ………   ………   能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都是学生中的佼佼者,学校非常看重的一群人。   但他们大多都家境一般,对于这种摆烂,不负责的关系户非常看不上,所以说话根本不避讳。   关系户又怎么样,他们这么多人,就不信他真的敢在这里动手。   詹鱼无所谓地掏了掏耳朵,根本不在意他们说的话。   真正的强者从不畏惧流言蜚语,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们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是关系户,而且不管事。   见他这态度,出言嘲讽的人都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更气了。   “咔嗒——”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错乱的脚步声响起   “主席团来了!”宣传部部长坐直身体。   其他人也纷纷噤声,所有人站起身,齐声道:“主席。”   詹鱼没动,姿态懒散地坐着,只抬起头,看到来人忍不住吹了声响哨。   走在最前面的男生穿着学校的制服,衬衫不见一丝褶皱,扣子系到喉结,条纹领带用领带夹固定住,严谨克制的形象深入人心。   依旧是那副黑色边框的眼镜,镜片下深邃的眉眼冷淡,不见情绪。   听到口哨,他微微偏头,詹鱼略一挑眉,傅云青微怔,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詹鱼嘴里含着棒棒糖:“哇哦,好学生,你竟然还是学生会会长啊!”   他以为以对方这种低调的性格,不会担任任何校园职务,一心只会死读书呢。   傅云青垂眸,看到他面前的铭牌。   学生会里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关系户,据说是父母买了个虚职用来给孩子镀金用的,方便争取保送名额。   “我以为你不会参加这次会议。”傅云青错开视线,在主席的位置坐下。   他知道詹鱼是文艺部部长,但从他加入学生会,就没见过詹鱼参与任何学生会的活动和会议。   其他人也跟着落座,场面井然有序。   “我也不想来的,”詹鱼无辜地摊手,“如果可以,我更想回教室睡觉。”   又有人忍不住了--   “你可以现在走,”坐在对面的男生撇了撇嘴,“没有人求你留下,反正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绣花枕头。”   “谢谢你夸奖我,”詹鱼坐直身体,非常真诚地感谢对方对自己颜值的认可,说罢看向坐在首位的男生:“那我真走了?”   虽然是问句,但人已经做出要走的架势了。   傅云青淡淡环视一圈会议室里的人:“你不能走,坐下。”   詹鱼:“……我真的没用。”   都是好学生,但这群人加起来都没傅云青一个人好玩,待着是真的没意思。   “詹同学平时不来参加会议,在场的人可能对他不熟,”傅云青淡声说,“但他是文艺部部长这件事,我希望各位悉知。”   “可是主席,”李逍妗有些不忿地站起身,“他就是一个关系户,以前没他文艺部也照常运作啊。”   傅云青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学生会管理条例第二条是什么?”   李逍妗愣了下,讷讷道:“尊重且服从学生会管理,可是……”   傅云青点头,指节曲起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扣了下。   李逍妗顿时收声,不甘心地坐下。   詹鱼看看她,又看看傅云青,拉着脸,比李逍妗更不甘心地坐回了座位。   “似乎各位对詹同学担任文艺部部长一职有争议,”傅云青侧眸,对身边的秘书长说,“把会议摘要发下去。”   “好的。”秘书长站起身,把手上的复印件分成两份,让后面的同学传递下去。   文件一个接一个的往下传,很快人手一份。   是关于百年校庆的内容,也是这次会议需要复议和做最终决策的部分。   “咦,怎么就已经有节目了?”有人眼尖的发现,在最后的目录里,最后一天压轴节目的地方已经做了登记。   “不是才通知下去吗?”有人小声讨论起来。   “这个节目还没有审核过吧?”   这次百年校庆非常重要,早在教导主任通知之前,学生会已经进行了详细的制定,经过几轮讨论,活动流程基本确认,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天是文艺汇演,每个班各自提交一个节目;   后面三天是游园会,同样也是由班级出活动,可以是餐饮,也可以做文娱店铺。   最后一天是文艺部组织的晚会,会有4-5个节目,最后一个小时是烟花展。   以上除了校方负责的烟花展,所有的内容都需要通过学生会的审核,然后分别递交到学校领导和市长办公室。   作为最后收尾的晚会,市级领导和外界的媒体,荣誉校友都会出席,校方非常重视,这关乎到外界对学校的看法。   詹鱼拿着那张会议内容摘要,看到节目单上的表演节目时,眼皮子猛地跳了两下。   压轴--《昭君出塞》   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里需要为文艺部部长澄清一下,”傅云青站起身,看着下面的人,淡声道:   “詹同学是国家公认的百大非遗传承人,戏剧家协会会员,拿过青年戏剧梅兰奖,奖杯和合影在学校的荣誉堂里,各位可以申请去参观。”   顿了下,他说:“是文艺部部长这个职位高攀了他,还希望各位不要有所误会,校方提出这次百年校庆的压轴节目交由他安排,所有节目里,他的节目为最高优先级。”   作者有话说:   傅学霸: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比起我家小鱼崽,在场的各位都是垃圾。   ...   戏曲tag:《昭君出塞》是昆曲的经典剧目。   避免和三次元撞车,奖项上做了微调。   今天的更新有红包(记得发评论,不然领不到的说),全订抽奖活动开啦,人均200jjb,非常感谢各位宝宝们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啾~   ----- 第26章   “什么?”坐在对面开嘲讽的男生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詹鱼是这种人,学校怎么从来没说过?”   哪怕是百年历史的扬城附中,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宣传了。   李逍妗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主席,你确定说的是这个就会打架的莽夫??”   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对詹鱼唯一的印象就是每逢周一国旗下检讨。   尤其是李逍妗,她从初中部直升上来,陈词滥调的检讨听了五年,让她怎么相信这种人竟然有这样的成绩。   “不会是他家里花钱给他买的奖吧?”有人仍旧不愿意相信。   “这个是什么奖啊,都没听说过。”   秘书长面色有些复杂:“倒不是学校不想宣传……”   学校肯定是想宣传的,但问题是詹鱼拿到梅兰奖的时候,他在学校,不是,是他在这附近的几个学校,名声都已经太响亮了。   --扬城附中恶霸,就离谱!   李逍妗有些怔忡,她母亲是一位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她自己是学跳舞的,很清楚有些奖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   戏剧梅兰奖,这是国内戏剧表演艺术的最高奖项,以梅开三度作为评选标准和界线。   十几岁的年纪可以拿到这样的奖,这已经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得到的荣誉,哪怕只是一度梅奖项,这其中的天赋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詹鱼站起身,很不爽地说:“谁说我要表演的,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就帮我报名!”   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翻倒,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嘈杂的会议室里。   众人的视线再次聚焦在他的身上。   老天,那可是压轴的节目,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么多领导面前露脸,竟然还有人拒绝!   詹鱼的翻脸来得太突然,一直密切关注他的秘书长和体育部部长见状立刻站起身,挡在主席面前:   “这是校方的意见,有任何异议可以和教导主任沟通,主任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   “OK,我去找他,”詹鱼把嘴里的棒棒糖咔嚓一声咬成碎块,目露凶光地说:“你们继续。”   “你现在还不能走。”秘书长试图拦住詹鱼,“会还没开完……”   詹鱼看看她,瘦得像是一只小鸡仔,再看看她旁边剪了个标准学生头的体育部部长。   嗯,这个傻大个看着还行。   但说实话,他对跟好学生打架没什么兴趣。   詹鱼思考了下:“真正的强者从不欺凌无辜弱小和妇女。”   秘书长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说谁妇女呢?”   她好好一花季少女,哪受得了这种委屈。   詹鱼一愣:“我说了无辜弱小和妇女,三个词,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妇女对号入座。”   秘书长:“………”   “噗嗤——”   下面响起断断续续的笑声,虽然很对不起秘书长,但实在是忍不住。   真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让他走吧。”傅云青淡淡出声。   “可是……”秘书长面上显露出些许为难,“主任说今天要把压轴节目确定下来。”   詹鱼经常翘课这件事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每个星期纪检部提交的报表上,他永远都是排在第一。   谁知道这会儿让他走了,后面还能不能找到他人。   “你让我留在这才是真的确定不了,”詹鱼摊手,“我不会出节目的。”   “我能找到他,”傅云青偏头对詹鱼说:“走吧。”   詹鱼啧了一声,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揽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弟弟怎么公开秀恩爱呢,被人发现我们同居那多害羞啊。”   温热的吐息喷在耳廓上,傅云青冷着脸把他推开,狭长的眼眸里透出几分警告的意味。   詹鱼乐呵呵地双手抄兜往外走:“真走了,晚点见亲爱的。”   这话他说得放肆,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周围听到的人面色都不好看了,但看主席没说话,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恶狠狠地目送他离开。   “哐当!”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又自动关上。   “这个詹鱼真是无法无天,流氓混子,”体育部部长生气地骂了两句,“给主席提鞋都不配,真是张狂!”   主席可是学生会全体成员的偶像,他竟然也敢调戏,说这么难听的话。   关上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   刚刚离开的人去而复返,男生对着众人点了点太阳穴:   “你们好学生骂人的词汇太贫瘠了,来来去去就那两句,成天就会提鞋,建议去网上好好学习一下。”   说完,人就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整个会议室,全都是学校各个年级,名列前茅的精英学霸,竟然被一个学渣鄙视了。   说实话,还有点委屈。   这年头学霸的kpi怎么要求这么高,成绩好就算了,还得会骂人,就好比要求唐僧会武一样离谱。   会议室里有些许骚动。   傅云青微微拧眉,看向体育部部长:“学生会管理条例第八条是什么?”   体育部部长懵了下,他哪里记得管理条例的内容,有这心思他去学习,多考两分不好吗?   秘书长站直身体,管理条例背得熟透,不需思考脱口而出:   “尊重爱护同学,全身心为同学服务,不得有攻击辱骂同学的行为。”   傅云青淡淡颔首:“体育部部长违反条例,扣两分,罚扫厕所一周。”   纪检部部长应声:“好的主席,记录了。”   体育部部长两眼一黑:“………”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对于主席的判决,众人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送给当事人一个同情的眼神。   傅云青拿起会议摘要,对在场的众人说:“会议继续,从组织部开始。”   “好的。”组织部部长站起身,她身后的副部长抱着笔记本跟着她走上台。   会议室的遮光帘被拉上,借着黑暗,傅云青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下衣领。   缠缠绕绕的呼吸仿佛还在耳边,扰得人心浮气躁,领子下的脖颈悄悄红了一片。   -   詹鱼在教务楼拦住教导主任,他双手抄兜:“主任,压轴节目这活儿我干不了。”   看到他,教导主任的头下意识就开始疼起来了:“这是学校股东提出的要求,你找我说没用。”   这小祖宗,又怎么了这是!   说实话,虽然他知道詹鱼拿过挺多奖,但他从来没看过,加上这小子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真的让人很没安全感。   百年校庆这种重要的活动,让詹鱼压轴,他比本人还心虚。   只是没想到还没到上台演出,这家伙就开始找事情了。   詹鱼愣了下:“学校股东,谁?”   教导主任看他一眼:“孙理事。”   “………”   孙理事全名孙岩鞍,是孙雨绵的弟弟,也就是詹鱼的舅舅。   “等着,我给他打电话。”詹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翻找号码。   “不是,你好歹避着我一点啊!”教导主任咬牙切齿,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有被刺痛到。   规定上来说,扬城附中是不可以带手机来学校的。   詹鱼撩起眼皮,理直气壮地说:“事急从权。”   教导主任:“………”   找到号码,詹鱼拨出去,对面像是知道他的来意,很怂地没接,直接挂断电话,只回了一条短信过来。   [孙岩鞍:别问我,我不知道,你问你妈去]   詹鱼只好又给孙雨绵打电话,孙雨绵倒是接了。   他单刀直入,直接问:“你干嘛让我出节目?”   扬城附中这么大一个学校,学霸扎堆,还有一群兴趣爱好广泛的富二代,有才艺的简直不要太多,真没必要选他。   孙雨绵的声音有些含糊,大概是正敷着面膜做瑜伽:   “你爷爷说,这次校庆泱南老师会来,希望你好好准备这次演出,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对了,他还让你周末去那边一趟。”   詹鱼微怔,沉默片刻后,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压轴以戏曲还不错。”排除演员是詹鱼这件事,教导主任觉得这个节目还挺好的。   扬城本来就是闻名天下的文化古都,扬城附中把百年校庆和非遗结合在一起,教育意义非凡。   宣传传统文化的同时,也一定会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认可和夸赞。   当然前提是演员靠谱……   詹鱼轻嗤了声,转身走了。   “我跟你说话呢,”教导主任气得隔空挥拳,“这熊孩子!”   真是上辈子杀猪,这辈子当老师,这届学生也太难带了。   文艺部的人在大课间操的时候去找人,果然没找到詹鱼。   随便抓了个人问,说早上被教导主任叫走后就没回过教室。   文艺部成员:“………”   真就是人如其名,抓都抓不住。   -   “哟,难得,这不是詹少爷嘛!”刘老七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   詹鱼皱着眉,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你在杀猪?”   打开扩音器,刺耳的声音更响了,回荡着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怎么可能,我可是大名鼎鼎的侦探,”刘老七摸不着头脑,“詹少爷怎么这么问?”   詹鱼:“你那边很吵。”   “哦哦哦,”刘老七恍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在菜市场买菜呢,哈哈哈,您这是找我有事啊?”   詹鱼抬眼,看着面前老旧的房门,眉头微拧:“你知道傅云青的养母陈峡住在哪儿吗?”   “陈峡?”刘老七回想了一下,报出一个地址,“她不是住在这儿?你应该去过的吧。”   詹鱼眉梢轻抬:“你怎么知道我去过?”   他到傅云青家的事情,谁也没说过,出门找傅云青是突然奇想,傅云青又很突然地带他回了家。   按理来说,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大少爷,我好歹是个侦探!”刘老七不满地嚷嚷,“调查点事情的能力还是有的。”   詹鱼哦了一声:“那你再帮我找个人。”   “谁?”刘老七警醒地问,“你不会还有个走丢的兄弟吧?”   自打傅云青的事情后,刘老七都有些不自信了。   直到刚才,他都还在复盘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当然他最感兴趣的还是,詹鱼到底是怎么找到傅云青的。   带孙雨绵去找傅云青的时候,他短暂地和那个男生接触过。   虽然对方话很少,偶尔几句话也很谨慎,几乎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傅云青并不知道詹鱼知道他身份这件事。   “你帮我把陈峡找出来。”   詹鱼垂眼,老旧的防盗门上贴满了小广告,电话号码,对联被人撕掉了边角,显得残破不堪。   他刚刚敲门没人应,倒是隔壁的人出门倒垃圾,告诉他说,这家人已经搬走了。   “陈峡搬家了,我要见她一面。”   “你为什么想见她?”许是职业的缘故,刘老七这个人身上总是有很多的好奇心和探知欲。   詹鱼没有接他的话,直截了当地说:“你就说这活儿你接不接吧。”   刘老七咂咂嘴,有些遗憾没得到答案:“接。”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詹鱼沉默片刻,说:“不能。”   刘老七:“………”你好歹让我问出口再拒绝啊!   不过没关系,做这行的就是得脸皮厚,被拒绝了也不妨碍他絮絮叨叨:   “我很好奇,陈峡这女人抱走了你们家的孩子,詹夫人竟然没有告她,我以为詹家会让她牢底坐穿呢。”   以他和孙雨绵的接触来看,孙雨绵并不是大度的人,更何况这还是孩子被人偷走,被迫骨肉分离十七年。   “我还发现她的账户上突然多了三百万,现金存进去的,你说奇不奇怪,她住的那套房子是月初卖的,刚挂上中介就被人买了下来,前后间隔时间就差十分钟,真巧啊……”   刘老七虽然是在自言自语,但话里话外都是试探,想在这位詹家大少爷身上得到点线索。   本身他接的案子已经结了,但这件事细节里处处都是蹊跷,他有种预感,这后面一定有个大秘密。   对面始终沉默着没说话,刘老七暗忖,不愧是詹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这么沉得住气,一点破绽都不露啊。   “我刚刚买了菜,我的手艺还不错,要不詹少爷你来我这吃个饭?”   刘老七试探性地问了句。   对方怎么着也只是个少年人,面对面的话,应该可以从神态中做些猜测。   “………”   对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安静得就像是……   刘老七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把手机拿远,手机屏幕是黑的。   点开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通话早就结束了,在十五分钟前。   感情他说这么多话,人家早就把电话挂了,不是,能不能讲究点江湖规矩啊。   “现在的小孩儿都怎么回事啊,挂电话都不说拜拜的吗?!!”   詹家班老宅院--   穿着中山装的老人在树下乘凉,躺椅轻晃,旁边有个小童拿着扇子,微风轻拂,不时撩起老人的丝缕白发。   老人微微阖眼,伴着阳光似睡非睡,安适如常。   前面的庭院里,一群孩子正在凉亭里扎马步,平均年纪也就七八岁,最大的不超过十岁。   燥热的暑气中,脸晒得通红,汗水淅沥沥地打湿了练功服,但他们却一动不动,脚下步伐很稳。   “爷爷,我不想参加学校的演出。”詹鱼站在老人面前,低着头,后背绷着像是一张拉紧的弓。   詹云岩,昆曲中詹派传人,国内少有拿到梅开三度梅兰奖的戏曲艺术家,非遗形象大使……   在这个年近八十的老人身上,有太多别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荣耀和勋章。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我詹同学从来不走寻常路。   -------- 第27章   晃晃悠悠的椅子“嘎吱”一声停下。   老人闷闷地咳了两声,旁边的小童连忙拿过茶碗,放进他的手里。   他接过茶润了润喉,小童接下茶碗,躬身后退。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明明是十几个人的院子,却异常的安静。   老人抬起眼,即便是年纪大了,皱纹密布横生,那双眼却不见半点浑浊。   “跟我来。”他站起身,背着手往屋里走。   旁边的小童站得笔直,偷偷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小声地说:“师兄,加油!”   詹鱼看他一眼,闷声不说话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进了里屋,房门“哐当”关上。   院子里悄无声息的一群人齐齐松了口气。   其中一个女孩好奇地问:“师兄这是要干啥?”   “不知道啊,我听到说什么学校的节目,师兄是准备在学校表演吗?”   “哇,真的吗?那我能不能去看!”   “我也想看,但师兄不是只参加公开演出和公益演出吗?”   虽然是在聊天,但没有人站起身,都保持着扎马步的状态,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火热。   “你们小声一点,一会儿师傅听见了!”拿着扇子的小童连连招手,偷摸着往里屋的方向看,“到时候罚你们多站俩小时!”   一提到师傅,一群人立刻收了声音,胆子小的直接闭嘴,不敢再聊了。   这房子是典型四合院的格局,里屋窗户开着,但扬城的夏天,即便是风也是灼烫的,吹到屋里也只会显得闷热。   詹云岩在太师椅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椅子扶手:“说说吧,你为什么不参加。”   詹鱼站在他旁边,手不自觉地搓了下裤缝:“我不想拜泱南老师。”   詹云岩看向他:“原因。”   无论是几十年戏曲人养出来的风骨,还是岁月阅历带来的沉淀,都让这位老人身上染上不怒自威的气势。   此时,哪怕他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却也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詹鱼的手心浸出些细汗,他微微攥着拳,小声说:“他教的没您好,长得没您帅,我不想拜他为师。”   空气凝滞了一瞬,安静地落针可闻。   “臭小子!”詹云岩抓起桌上果盘里的苹果砸过去,“是不是欠收拾,啊!”   詹鱼连忙闪开,长臂一捞,接住砸空的苹果:“爷爷,不能浪费粮食!”   詹云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指着离他三米远的浑小子:“油嘴滑舌!”   詹鱼嘿嘿一笑,小心地把苹果放回果盘。   “啪!”一只皱巴的手突然横过来,猛地攥住他的手腕。   速度极快,力道也大,丝毫看不出来老人该有的衰败之态。   詹鱼果断地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一个旋身翻转,他的反应太快,老人差点扭了手,跟着翻转一圈半才化解了手上的力道。   詹鱼收回手,甩了甩手腕:“爷爷力气还是这么大。”   要不是在一个户口本上,詹鱼都不敢相信,对方是一个七十九岁的老头子。   就没听说谁家老人八块腹肌的。   詹云岩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没有荒废。”   带了这么多徒弟,日日夜夜的操练,有没有偷懒,他一上手就知道。   “坐吧,”詹云岩重新坐下,“为什么不拜泱南,给我好好说,再插科打诨地就练两套再进来。”   虽然詹鱼是詹家班的传承人,但除了他,詹鱼还有很多位老师。   对于一位昆曲演员来说,他需要不断地学习和借鉴其他演员的表演经验和技巧,更多的交流,合作,以完善自己。   而泱南就是詹云岩给詹鱼找的下一位老师。   国内第一位拿到三度梅梅兰奖的昆曲演员,后受邀成为华夏戏剧学院的院长。   詹鱼准备坐,但想了想又站了起来。   “我要说了原因,你会生气揍我吗?”詹鱼问得小心翼翼。   跟着老爷子学了这么多年戏曲,最不缺的就是挨打,但也是真的怕被打。   詹云岩用的是那种细细软软的藤条,边缘打磨得光滑,抽在人身上不会伤到肉和骨头,但却格外的疼。   整个詹家班,没人挨得住那藤条的打。   即便是已经出师了的师兄师姐,再回忆起那藤条的滋味都还会打冷战,然后用到自己的徒弟身上。   “先说来听听。”詹云岩闭了闭眼,手指在椅子扶手上“哒哒哒”地敲打。   同时暗暗运气,提醒自己要淡定,年纪大了经不住发脾气。   但说实话,他真怕忍不住,这浑小子气人的事情可不少。   詹鱼深吸了口气,犹豫再三,他没直接说原因,而是先问了个问题:   “师傅,你觉得我喜欢昆曲吗?”   他叫的是师傅,而不是爷爷,这一刻,他是以徒弟的身份在问。   敲打的手指一顿,詹云岩看向他。   面前的小孩儿从三岁就开始跟着自己,同龄人玩过家家的时候,他在院子里扎马步;父母在瑞士滑雪,他在雪地里晨练。   他从来不是徒弟里最努力的,说打五百个飞脚,绝对不会打五百零一个,但也不会偷懒,严格地执行每一项训练。   “你很有天赋,”詹云岩看着他,神色平静地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甚至都不知道梅兰奖是什么东西。”   虽然詹鱼的嗓子条件不好,因此还割了扁桃体,但他的舞台表现力极好,唱做念打中,占了三项优势,角色演绎非常有灵气。   如今欠缺的只是经验和技巧,这些都是后天可以补齐的。   “您在我这个年纪……”詹鱼沉吟了下,说:“好像还没有设置梅兰奖这个奖项吧。”   老爷子七十九岁,梅兰奖的历史也才四十多年。   詹云岩愣了下,站起身开始找自己的藤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这是。”   詹鱼连忙拦住他:“错了错了,我保证不跟您抬杠了。”   “这还差不多,”詹云岩拂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就因为这种喜不喜欢的问题,不肯拜泱南?”   詹鱼沉默片刻,轻声说:“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传承这两个字太沉重了。”   拜了泱南,就意味着以后会进入戏剧学院,彻底走上戏曲传承的这条路。   “你不是一直说你喜欢昆曲吗?”詹云岩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詹鱼看着他,神情是少有的正经:“我真的说过吗?”   詹云岩没说话。   詹鱼就这么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我真的说过我喜欢吗?”   詹云岩偏头看向窗外:“百戏之祖,如今也只剩下八百壮士。”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凝重又透出些悲凉。   从他出生到现在,这个行业的辉煌就只存在于历史,偌大的华夏,十几亿人中只有八百个人在坚守。   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院子里正在扎马步的小孩儿,一个个还没他腰杆子高。   “这其中,能坚持下来的有五分之一吗?”詹云岩问詹鱼也问自己。   他做了很多人的师傅,但却没几个徒弟,说来也是好笑。   “你是想放弃吗?”詹云岩看向詹鱼。   詹鱼沉默着没说话。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詹云岩背着手,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昆曲。”   詹鱼抬起头,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你小的时候说,练得好,妈妈会夸奖,爸爸才喜欢你。”詹云岩笑了下,“没想到詹启梁那样的家伙,还会有人喜欢。”   “你要是不想学……”詹云岩沉默片刻,淡声道:“那就算了吧。”   他站在雕花窗边,角几上放了只青花瓷花瓶。   老人的腰背挺直像是一棵劲松,精神矍铄却也难掩容貌的衰老之态。   这个时代还在追求中国风装修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就像逐渐被时代抛弃的传统文化,无论曾经多么耀眼如明珠,如今也到了风烛残年。   詹鱼紧紧抿着唇,半晌才说出话来:“您不怪我?”   从小他被爷爷教导长大,平时他犯错老爷子也顶多是责骂,但只要是涉及到戏曲,就少不得一顿藤条伺候,哪怕只是唱错了一句词。   他来之前,甚至做好了被藤条抽上三天三夜的准备。   詹云岩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一瞬间,詹鱼在他身上第一次看到了属于老年人的衰败。   “如果不是魔怔的着迷和喜欢,又有谁能在这种辛苦,不赚钱,也不被理解和喜欢的行业坚持几十年呢……”   詹云岩拍拍他的肩:   “你辛师兄前段时间演出的时候折了腿,真是倒贴钱干活,抽空你去看看他吧。”   顿了下,他突然笑起来:“我最近总在想,我们的坚持,代代传承到底是在等待什么,等下一波观众到来,还是等观众离开。”   “爷爷……”詹鱼抿着唇。   “想想吧,我们都再想想。”老人背着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太阳一点点西斜,树影拉长,零零散散地落在窗边,给青花瓷染上了些许陈旧的色调。   詹鱼倚着窗框,就这么坐了一下午。   “师兄,你发什么呆呢?”一个小男孩从窗户下钻出来,跟只兔子似的。   詹鱼瞥他一眼:“马步扎完了?”   “早扎完了,今天的课业都练完了,”男孩原地翻身,做了个踢脚的动作,“嘿哈--怎么样,师兄,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詹鱼伸手点了点他的脚:“下盘不稳,脚步虚浮,还有得练。”   男孩名叫周忙,是这一批新学员中,学习时间最短,但却是最努力的。   周忙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那是肯定的,师兄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   周忙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我最近脚板子磨破了,发炎起脓,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法子啊?”   詹鱼露出个堪称慈祥的笑容:“挤掉脓血就好了。”   训练本就艰难,磨破脚,发炎起脓什么的,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周忙倒吸一口凉气:“就没有温柔一点的法子吗?”   詹鱼沉吟了下:“把自己打晕,让别人给你挤。”   周忙:QAQ   “礼尚往来,我也问你个事,”詹鱼想了想说,“你为什么想学昆曲?”   周忙挠挠头,脸有点红:“这个一定要说吗?”   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个那个……”男孩眼神发飘,“其实我第一次看昆曲是在下洲。”   詹鱼微微挑眉:“下洲?我去过那里。”   周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抓抓脸:“就,就是师兄你演出的那一场。”   詹鱼一愣。   下洲那场演出他印象挺深刻的,三十块钱一张门票,人都没坐齐,剧场很小,门票钱还不够场地费。   有够磕碜的。   那场演出的节目是《白蛇传》,他饰演白蛇一角,这也是让他提名梅兰奖的作品。   “我跟着奶奶去的,坐在第二排,不过师兄你肯定没看到我,”周忙揪着衣摆,脸蛋红红地说:   “我当时就觉得师兄你耍枪好帅,翻跟头也好帅,特牛逼。”   詹鱼无语:“所以你是觉得帅?”   很符合这个年纪小男孩的中二热血思维,帅可以解决世界上所有的问题。   周忙连连摆手,着急地话都说不顺了:“不,不是的,师兄你当时整个人都在发光,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热爱,追求一件事可以这么酷。”   “热爱吗……”詹鱼双手抱胸,一脸冷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热爱了?”   周忙指着自己的两只眼睛:“两只都看见了。”   詹鱼:“………”   周忙:“前几天,我妈给我扎脚上的脓包,心疼死了,说要不咱别学了吧。”   “但你拒绝了。”今天还能在这看到这家伙,詹鱼就知道他的回答了。   周忙认真地点点头:“扎破脓包的时候,我觉得好疼,比我妈打我都疼,可是我还是想学,我觉得这就是热爱吧!”   “师兄,你坚持了这么多年,那一定比我的喜欢多,”他加重语气地说:“多出很多很多!我也想和师兄一样厉害,像师兄感染我一样,让更多人爱上昆曲!”   作者有话说:   傅学霸:没有出场的时候,我都在偷偷心疼我家小鱼崽~   .   戏曲tag:   昆曲是中国最古老的剧种之一,距今有六百多年历史,被称作“百戏之祖”,2001年申遗成功。   如今全国从业人员不过八百,所以也被称作戏曲中的国宝熊猫。   【经典】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汤显祖《牡丹亭》   后面的作话也会分享一些和昆曲有关的内容,经典的台词,不感兴趣的宝宝可以快速跳过。   专业内容多是查询资料和书籍,从业人员访谈,如有错误,欢迎指正,感谢~   ----- 第28章   七月,随着盛夏的来临,扬城附中也进入了期末的考试周。   学校操场是随处可见拿着书在大声背诵的学生,还有人拿着试卷,练习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当然,也不乏仍旧在摆烂的富二代。   例如--   “鱼哥,要不要去偷看文艺部排节目?”陈博洋一脸兴奋地挤进座位,“听说她们排的舞台剧,我好想看!”   百年校庆已经进入准备阶段,各个班的节目和游园会项目还在商讨,文艺部在学生会主席团的高压下最先敲定节目。   为了配合校庆,学校特意批准,所有参加节目的学生可以在自习课请假去排练。   詹鱼趴在桌上,一口气睡了两节课,睡得脸上都是一棱一棱的条纹。   他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动。”   “别睡了,我的哥,你是不是生病了!”陈博洋伸手要去摸詹鱼的额头,“你最近怎么天天睡觉!”   不怪他想的多,他鱼哥从周二开始就不对劲了,每天都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就跟被人吸了阳气似的。   詹鱼偏头躲开他的手,说:“因为我泡了盐浴。”   陈博洋一愣:“你睡觉和盐浴有啥关系?”   詹鱼有些嫌弃他跟不上自己的幽默细胞:“所以我现在是一条咸鱼。”   陈博洋:“………”   明明是三十五度的大热天,他却冷得想打抖。   他鱼哥果然是病了吧,病得性格大变,神志不清了。   “走嘛走嘛,看看去,反正上课也无聊。”陈博洋勾住詹鱼的肩膀,“好哥哥,成全你的小宝贝吧,咱们看一眼就回来!”   詹鱼伸手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滚,别恶心我。”   最终他还是没能抗住陈博洋这不要脸的邀请方式,跟着出了教室。   同行的还有兆曲和陈夏楠,四个学渣对于翘课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学生会有单独的一栋教务楼,一楼是活动室,二楼以上是办公专用。   沾了上次开会的光,詹鱼被拉进了学生会的微I信I群,所以知道文艺部的排练安排在一楼的活动室。   几人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非常顺利地抵达了目的地。   “卧槽,鱼哥快看,”兆曲扯了扯詹鱼的袖子,“里面那个不是给你表白的那个校花吗?”   詹鱼靠着墙,闻言敷衍地看了眼:“不认识。”   透过窗户能看到活动室里的情景,男生女生都有,十几个人,大概是排练的缘故,都只是穿着学校的制服。   至于兆曲说的那什么校花,詹鱼根本记不得是谁,甚至想不起来自己还被校花告白过。   “不愧是我鱼哥!”兆曲竖起大拇指,“好冷漠一男的。”   詹鱼:“………滚。”   “陈夏楠,你能不能别抱着你那恶心玩意儿!”陈博洋压着声音,“你踏马变态吧!”   “它多可爱啊!”陈夏楠不高兴地反驳,“你这是在侮辱我家小宝贝!”   别说陈博洋,詹鱼也被这句小宝贝雷得头皮发麻,手臂扑簌簌地冒起一串鸡皮疙瘩。   偏头去看,这才发现陈夏楠手里抱着一个玻璃罐,不大,一只手就能握住。   詹鱼点了点下巴:“这什么?”   陈夏楠激动地举起手里的罐子:“我新养的小宠物,是不是很可爱!”   看到罐子里的东西,詹鱼一整个沉默了。   他身边的人怎么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玻璃罐子里,一只黑色的蜘蛛静静趴在瓶底,透亮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它毛茸茸的腿,个头还挺大,有半个巴掌的大小。   “鱼哥,你仔细看看,”陈夏楠挤开陈博洋和兆曲,站到詹鱼身边,“它真的很可爱!”   詹鱼看了眼罐子里的生物,面无表情地说:“恶心,拿远点。”   陈夏楠:QAQ   “诶,卧槽,傅学霸怎么来了?”一直在关注活动室的兆曲惊呼出声。   詹鱼回头,正好看到傅云青从正门走进活动室,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制服的学生,他没记错的话,似乎是那天开会坐在他身边的那几个。   “他学生会的,应该是过来监督检查的吧?”陈夏楠小声猜测。   有窗户隔着,听不见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只看到排练的学生时不时点头。   “话说他们的舞台剧到底是什么啊?”陈博洋问詹鱼:“鱼哥你知道吗?”   詹鱼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脸上有天书?”   陈博洋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想着你那天去开会了么,保不准知道点什么。”   “我知道个屁。”詹鱼没好气地说。   会议还没开始,他就走了,哪里知道这群人到底开会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打了招呼,学生会的人竟然也没来烦他,问他压轴节目的事情。   似乎大家形成了一种默契,在他做决定前,不会再多说什么。   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   “诶,傅学霸出来了!”兆曲实时播报,“他从后门出来了。”   活动室的正门和后门是一左一右,斜角对着的,詹鱼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后门旁边。   詹鱼看了眼,傅云青走在最前面,仍旧是穿着制服,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维持着严肃正经的对外形象。   他身边还跟着那个什么秘书长,两人似乎在交谈什么,没注意到这边。   “我可以摸摸它吗?”詹鱼突然出声问陈夏楠,下巴对着玻璃罐点了点。   这话一出来,陈博洋和兆曲的眼神顿时就不对劲了,看詹鱼像是在看另一个神经病。   陈夏楠愣了下,反应过来感动得差点要落泪:“鱼哥你是第一个愿意接受它的人。”   詹鱼想了想:“我如果把它摸死了,你会杀了我吗?”   陈夏楠很懵逼:铁,铁砂掌??   虽然有被震惊到,但他还是连连摇头,非常坚定地握拳:“怎么可能,它如果真的死在了鱼哥的手上,那也一定是幸福的。”   詹鱼放心地拍拍他的肩:“那就好。”   他用纸巾包着手,把罐子的蜘蛛抓了出来,蜘蛛似乎是被吓住了,几只脚在半空中疯狂摆动。   “而且我相信鱼哥你肯定会温柔……”   陈夏楠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詹鱼像是没抓住,倏地一松手,那只被他视为小宝贝的黑蜘蛛就跳了出去。   “卧槽!”   陈夏楠下意识伸手要去抓,结果蜘蛛已经跳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白色的衬衫上,黑色的蜘蛛格外显眼。   看到对方的脸,他一声惊呼卡在嗓子眼里--“傅,傅,傅学霸……”   傅云青垂眸,视线落在停在他衬衫衣角就不动了的蜘蛛身上,撩起眼皮,神色平静地问对面的人:“这蜘蛛你还要吗?”   詹鱼愣了下:“你不怕蜘蛛啦?”   傅云青微微眯眼,眸中闪过一抹深色:“你觉得我怕蜘蛛?”   詹鱼思考了下:“我以为大多数人都怕,那你还我。”   说着他伸出手,眼疾手快地抓住黑蜘蛛,丢进玻璃罐,盖上盖子还给陈夏楠。   陈夏楠小心翼翼地接过,一脸的惊魂未定,他还以为他的小宝贝会被傅学霸冷漠地直接碾死。   “谢谢你。”詹鱼咂咂嘴,有些遗憾,但还是礼貌道谢。   没想到小胖妞现在胆子竟然变大了,明明以前看到蚂蚁都会吓得泪眼汪汪。   “主席,湿巾,”秘书长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容,递出一包湿巾,“擦擦手和衣服。”   这俩当事人都过于淡定,显得她要是尖叫的话会非常没有气质。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尖叫。   这俩都是什么人啊,这么变态,他们真的正常吗??   “谢谢。”傅云青淡淡颔首。   他抽出一张,拉起詹鱼的手,很认真地擦了一遍,连指缝都没放过。   詹鱼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这个人是如何做到这么自然的?   别说詹鱼,周围几个人都懵了,没看明白这是什么发展。   “那个……你是不是认错手了?”詹鱼问。   傅云青看他一眼,低头继续擦拭:“不好意思,我这人有点洁癖。”   “你洁癖管我的手什么事?”詹鱼纳闷,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傅云青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愣是没抽回来。   傅云青握住他的手腕,眉头不经意间拧了下:“忍受不了,我的……同桌手碰过不干净的东西。”   詹鱼:“………”   “我可以自己擦。”詹鱼有亿点尴尬,从小到大,就没人这么给他擦过手,指缝在纱布的摩I擦下有种奇异的酥麻感。   加上这么多人看着,叫人尤其不自在。   “不用,擦好了。”   傅云青收回手,视线在男生的手上停顿了下。   男生的手本就生得好看,指骨分明且修长,因为刚刚擦拭用了点力,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些红。   明明经常锻炼,掌心还能摸到薄薄的一层茧子,皮肤却单薄又敏感,轻易就留下了痕迹。   他垂下眼,喉结滚了滚,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秘书长无知无觉地说,“现在不是晚自习吗?”   “啊,我们过来看排练的。”陈博洋回过神来,笑嘻嘻地凑过去套消息,“秘书长小姐姐,文艺部的舞台剧是什么啊?”   秘书长看了眼主席,见傅云青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开口说道:“睡美人。”   “哇哦!”兆曲惊叹出声,“这个我们中学演过。”   秘书长:“英文版。”   超级学渣·加强版·兆曲:“当我没说。”   “演员就是里面的那些人吗?”陈博洋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看,“睡美人是校花,那王子是谁?”   秘书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校花指的是谁,她摇摇头:“睡美人还没确定,钱小雨的口语不行,演不了,王子的话是主席出演。”   钱小雨就是在校园网上被投出来的校花。   “牛逼,王子竟然是傅学霸!”陈博洋想了下,忍不住感叹道:“这个王子有点冷啊。”   他有点想象不到,傅学霸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对着一个女孩子说,oh~我的公主殿下。   这个画面太美,把傅学霸在他心里的人设崩得稀碎。   “我觉得好学生更适合演公主啊,”詹鱼不怕死地提建议,“穿着蓬蓬裙,高贵冷艳的公主。”   该说不说,当年小胖妞穿裙子还是挺好看的,白白胖胖的,跟白萝卜一样。   秘书长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身边身高腿长,神色冷淡的主席,某一瞬间,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这张冷漠的帅脸躺在KINGSIZE床上,等待着被王子吻醒……   秘书长暗暗吸气,她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吗?为什么觉得--有点带感!   傅云青:“………”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说得很有道理,钦点你去当王子!   —————— ———— ————   --以下是下一本预收,欢迎收藏--   《穿成法老王的权臣后,我死遁了》   伯伊一个长年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律师。   在一次胜诉后的休假,他前往埃及旅游,却意外穿越到了几千年前的古埃及,成为了历史上最神秘的少年法老图特卡蒙身边把持朝纲的大权臣阿伊。   在辅佐年幼君王和权倾朝野间,伯伊面带微笑:我选择尊重历史!   有官员请求还朝于陛下,伯伊坐在王座之侧,轻抚着少年的头发,言笑晏晏:“陛下尚且年幼,不足以肩负朝纲,还请祭司大人慎言。”   拥趸纷纷附和,无人再敢多言,祭司腹诽:五年前你这么说,五年后还这么说,好你一个权臣霸政。   十八岁的法老王没有丝毫怨怼,乖巧地点头:“阿伊说得对,还望阿伊再多教我。”   权利游戏总有玩腻的一天,伯伊没兴趣了,拍拍屁股,死遁走人。   都城却是风云变化,人人自危,向来乖顺温和的法老王对着残缺不全的尸体,双目赤红,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这不是他,给我把人找出来!”年轻的法老再不遮掩骨血中的暴戾,眼里满是刻骨恨意,“找不到人,你们就一起去死。”   伯伊游山玩水,好吃好喝,结果突然被人套麻袋装走,再见天光,却是故人,只不过手脚被缚,困在君王之榻。   “陛下这是何故?”伯伊惊愕。   年轻的法老王语带惋惜,垂眸吻住男人的喉I结,声音喑哑难辨:“阿伊可真狠心啊,我事事顺着你,这天下之势也都给你,你却要离开我,那是不是只有把你训成独属于我的奴隶,你才会乖?”   【真·cpu大师权臣受 VS 装奶狗的狠厉恶犬法老王攻】   【标签】年下,差7岁,会改写人物命运,所以背景架空   先排个雷,攻受都不是好人!!相互zhe(调)mo(教)!! 第29章   许是因为百年校庆的到来,连期末考试都叫人充满了期待。   而且期末考试后,还有漫长的暑假。   考场分布张贴出来,立刻引得所有人蜂拥而上,把教室门口读的水泄不通。   “鱼哥,你猜你在哪个考场?”陈博洋反身坐到詹鱼的面前。   刚刚从人堆里挤出来,他身上的校服歪七扭八,看着像是逃难来的。   詹鱼用舌把嘴里的棒棒糖顶到另一边,面带微笑地问:“想死?”   他作为年级倒一,除了去最后一个考场,还能去哪儿?这不是明知故问?   扬城附中根据成绩排列考场,每个年级在一个区域考试,互不打扰。   “不不不,”陈博洋连忙解释,“哥你可别误会我,你今年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是在多媒体?”詹鱼不确定,但也懒得去挤。   往年最后一个考场都是在多媒体大教室,老师根本不担心学生抄,这分数不管是谁抄谁,也考不出这个考场。   “NONONO,”陈博洋故作高深地摇了摇食指,“你今年在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詹鱼思考了下:“难不成我在家睡觉?”   陈博洋:?   这说的是人话??   “你在第一考场!”陈博洋啪地一拍桌子,一语惊人,坐在前面的人也禁不住回头看过来。   詹鱼:“发病了你?”   他一个倒数,凭啥进第一考场啊,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陈博洋在发癫。   “真的,我刚刚还去帮你问了陈老板。”   刚看到的时候,陈博洋也以为自己看错了,特意问了周遭的人,大家看到的内容是一致的。   不止是他,所有看到的人都有点懵。   “陈老板咋说?”詹鱼看了眼仍旧挤成一团的教室门口,放弃了自己亲自去看的打算。   “陈老板说,是因为今年最后一个考场换了地方,刚好多出一个学生,所以……”   所以作为最后一名,詹鱼就被安排去了第一考场。   扬城附中的第一考场只放前三十名的学生,多余的座位宁愿空着。   “不是,为啥是詹鱼啊?”这个问题,在班会课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提出来。   陈潇站在讲台上,正在做考试的安排,闻言倒也不意外,她猜到一定会有学生问。   “因为詹鱼成绩非常稳定啊。”陈潇笑得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   扬城附中有两个成绩非常稳定的学生,一个是永远第一的傅云青,另一个就是从来不做题,次次倒数第一的詹鱼。   这次考场变更出现多出一个学生这样的问题,是在贴座位号的时候才发现的,不可能给学生单独一个考场,把所有学生往前提,时间上也来不及。   众所周知,詹鱼是一个不会作弊的学生,进考场,在试卷上写上名字,已经是他对考试最大的尊重。   所以排座位的老师干脆把詹鱼安排到第一考场,这个决定出乎意料地,竟然让所有人都很放心。   詹鱼:“………”   提出质疑,和心生不满的学生:“………”   竟该死的无法反驳。   “哇哦,好学生,哥哥跟你一个考场啊!”詹鱼拐了下自己同桌的男生。   先前的那条三八线早就已经被擦得模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傅云青瞥了眼他贴上来的手臂,男生的体温普遍偏高,显得存在感尤为突出,跟个小火炉似的烫人。   “保持距离,”他淡淡掀唇,“你会后悔的。”   詹鱼眨眨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嘿嘿一笑:   “弟弟,你知道吗,你刚刚这句话让我想到漫画里的一句经典台词。”   “什么?”   詹鱼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男主邪魅狂狷的笑容,眉梢轻挑,唇角倾斜上勾:   “女人,你这是在惹火!”   男生的声音本就好听,模仿的时候,刻意压低,低沉中透出种颗粒的质感,勾带出略带哑意的几分欲I气。   后背蔓延上一股难言的酥麻,傅云青眉心不受控地跳了下。   他浅浅呼出一口气,磨了磨牙:“詹鱼,你……”   “我怎么样?”詹鱼笑得弯了眼,“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一瞬间我特别有魅力?”   他哎呀呀地叫了声:“弟弟你可不能迷恋上我,哥哥的心只属于小胖妞同桌,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   “………”傅云青抿唇,捏了捏眉心。   “你就……”傅云青沉默了下,说:“这么喜欢你同桌?”   詹鱼用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点头:“对啊,最喜欢她了,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爱。”   顿了下,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然也不能把我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可。”   “她要是有喜欢的人了,你怎么办?”说这话的时候,傅云青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詹鱼啧了一声,睁着眼就开始瞎说:“那我就做她的舔狗,备胎,反正这辈子我就认定她了。”   傅云青轻咳一声。   詹鱼惊奇地凑过去:“弟弟,你怎么耳朵红了?”   “可能是间接性植物神经紊乱,”傅云青冷静地伸手,在耳朵上掩了下,“身体发热是常规病症表现。”   詹鱼拉长音调哦了一声,乐呵呵道:“那你应该没病,都怪我看错了,你耳朵不红。”   “哎呀,最近怎么老是眼花,应该是打游戏用眼过度了。”   傅云青:“………”   “詹鱼--”陈潇站在讲台上,抬手指着最后一排,“你是不是在影响傅云青学习!”   詹鱼抬起头,无辜地摊手:“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我的同桌好可爱,忍不住称赞他几句。”   傅云青:“………”   “贫嘴!”陈潇冲他翻个大白眼,“上课不准说小话。”   “OKK,知道了!”詹鱼遥遥敬了个礼。   考试的事情就这样确定下来,再无人提出异议。   “考试的事情说完,我们说下这次校庆,咱们班游园会的活动。”   陈潇拿起一摞纸:“班长,把这个调查表发一下。”   班长站起身,接过调查表,分成四份,发给每个组第一排的学生,让他们依次往后传,每人一张。   “我让班委罗列了些活动,大家看一下,在调查表上勾选出你们最想做的活动,”   “如果没有,可以在下面的问答框里填上你自己的想法,我会参考一下,一个班就一个活动,我会在你们的表里选出票数最高的。”   调查表很快就传到最后一排,所有人都拿到了表。   詹鱼把调查表举到眼前,快速地扫了一遍内容:“这么多活动啊。”   “好学生,你想玩哪一个?”他凑过去问。   傅云青捏着调查表:“问我干嘛,自己勾自己的。”   詹鱼眼睛一弯,露出个笑:“你想玩哪一个,我就勾哪个啊。”   傅云青看向他,语气平淡地说:“我想玩什么,你就答应玩什么?”   詹鱼隐隐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但细细一想,好像又不奇怪,明明很正常。   詹鱼甩开那点子多虑,笑眯眯地点头:“对啊。”   傅云青垂眼,和他的眼睛对上,眸色显出几分幽深。   半晌,他收回目光,手指微微攥紧调查表:“我都可以,随你。”   “好吧。”詹鱼拿回调查表,在上面的项目打了勾,“我想玩吹乒乓球。”   调查表上详细地罗列了十几种常见的游戏,还有一些奖品的参考。   游园会上每个学生都会拿到游玩券,每通关一个游戏就可以拿到通关券和奖品。   可以拿着通关券去兑奖区兑换奖励,据说奖励也非常丰厚,能让有钱人扎堆的扬城附中说出丰厚这样的词,奖品可想而知。   以至于活动还没开始,已经有同学在组队,蠢蠢欲动地准备杀穿游园会,拿到最高奖励。   傅云青微微侧眸:“为什么想玩吹乒乓球?”   吹乒乓球,顾名思义,就是在一块5°倾斜的桌板上,一口气将乒乓球吹到目的地。   很简单的游戏。   詹鱼兴冲冲地说:“因为我不想动脑子,但我想拿奖励。”   “其他的游戏也很简单。”傅云青说。   “我肺活量特别好!”说到这个,詹鱼就很骄傲了。   “去年体检,我吹肺活量的那玩意儿,轻轻松松一口气吹翻。”   精致的利己主义,自然是要选对自己最有利的。   “你知道吗?”詹鱼想到什么,神神秘秘地说:“肺活量好,还有个好处。”   傅云青:“什么?”   詹鱼嘿嘿一笑:“接吻的时候不容易昏迷。”   傅云青沉默了下:“……谁告诉你接吻会昏迷的?”   “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詹鱼很有自信地说。   傅云青眼睛微眯,单薄的唇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你还跟别人接过吻?”   詹鱼摸摸下巴,很诚实地摇摇头:“没有,但是我给别人人工呼吸过,真的很需要肺活量。”   “什么时候?”傅云青不经意间拧了下眉。   詹鱼瞄了眼他的脸色,靠近点,小声说:“就我那个小胖妞同桌啊,小时候我俩一起出去玩,她溺水了我给她捞上来的。”   傅云青微怔:“你捞上来的?”   “对啊,”詹鱼骄傲地像是只开屏的孔雀,“我可是游泳健将,只不过我想着小女生嘛,要是知道初吻没了,不得伤心死,我就跟她说,她是救生员救的。”   这件事是五年级发生的,他们去河边玩,詹鱼也被吓到了,幸好他体能方面很擅长,所以成功把人捞了上来。   这以后,詹鱼再也没去过那条河,心理阴影了。   “哎呀呀,所以说,你可不能迷恋哥哥,”詹鱼故作陶醉地说,“我以后可是要对我家小胖妞负责的。”   傅云青闭了闭眼,试图冷静分析。   呼吸有些许紊乱,脉搏过快,心跳明显超速……   “不是,好学生,你这次是真的耳朵红了!”詹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红得跟滴血一样。”   只不过就是一个人工呼吸,虽然被他说成了初吻,但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傅云青不止是耳朵红,像是被打翻在池水里的朱砂,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颜色。   眼眸中带着一种他看不明白的情绪,浓稠如墨。   詹鱼莫名有些心虚,他是不是……有点逗过头了。   让一个恐同的人知道自己被同性亲了,这应该比杀了他还难受吧。   作者有话说:   傅学霸冷静地翻开笔记本,连夜做计划,没关系,可以考虑再“溺水”一次。   -------- 第30章   放学的时候,詹鱼没等到傅云青一起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忙学生会的事情去了,总之就是留了条消息让他先走。   詹鱼也没好多问,他感觉班会课那会儿自己似乎真是把人给惹生气了,这人一下午没再搭理过自己。   “小气鬼!”詹鱼小声嘀咕。   自己都还没生气那家伙隐瞒身份的事情,他竟然还先翻脸了。   车厢里正在播放轻音乐,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柑橘味暗香。   “呜呜呜——”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詹鱼拿起来看了眼,驾驶座上的司机听到声音,伸手要去关音乐。   “不用,”詹鱼挂断电话,“是骚扰电话。”   “好的。”司机收回手,继续开车。   詹鱼垂下眼,对方被挂断了电话就没再打过来,很快,一条消息出现在微信上。   [刘老七:在忙?]   [叫我詹同学:不方便接]   对话框上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标志,过了会儿,对面又发来了新消息。   [刘老七:你给我发条语音,跟你说个事儿]   詹鱼靠着椅背,懒散地抬眼看了眼前方,司机开车很认真。   他举起手,神情散漫地对着手机说:“我是你爹,有什么快说。”   前面的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对面短暂的消失了一会儿,才继续回复。   [刘老七:詹少爷对口号的方式真是叫别人无法模仿]   这口吻,这用词,一听就知道是本人。   詹鱼懒得打字,只回了一个句号。   [刘老七:你让我找的那个人出了点问题]   作为私家侦探,他非常的小心谨慎,甚至没有提到观察对象的名字。   [叫我詹同学:?]   詹鱼微微皱了下眉,但很快又放松。   随手点开小视频软件,网红歌曲倏地从扬声器传出,打破这一室静好,占据了整个车厢。   手机上沿,冒出下一条消息。   [刘老七:我之前一直盯着,她先是去了医院,然后……]   后面的字在消息预览框里看不到,詹鱼把小视频软件挂后台,重新回到微信。   小视频放完,自动开始播放下一个,这次是绑架流浪猫咪的视频。   [刘老七:……后来她就回老家了,她老家是下洲的,我前天找过去,没找到人]   看到这,詹鱼又忍不住拧起眉,掩饰性地低声骂道:“一只猫都抓不住。”   [叫我詹同学:你的意思是找不到人了?]   [刘老七:……对,不过给我点时间,我还是能查出来的,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跑这么快]   [刘老七:不知道去哪里了,问了老家的人,说她只回来拿了几套衣服就走了,都没在家里停留]   詹鱼捏了捏眉心,回了个尽快,然后把聊天记录一一删除。   “少爷,您这是看抓流浪猫的视频吗?”司机笑着询问。   詹鱼嗯了一声,退出小视频,把手机塞进口袋:“看着心烦,抓都抓不住。”   “流浪猫是这样的,身手好着呢。”   “嗯,所以不看了。”詹鱼偏头看向车窗外。   车玻璃隐隐透出少年凝重的神色,还有困惑。   詹鱼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上楼的时候,遇到了比他先一步到家的詹启梁。   詹鱼顿了顿,低声叫了声爸。   詹启梁平日里都很忙,早出晚归是常态,这个时间能看到他,詹鱼还挺惊讶的。   从那件事以后,这还是詹鱼第一次和詹启梁面对面的说话。   没有了以前的拘谨和被注视的期待,他这才发现,詹启梁也不过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没有那么高,肩膀没有想象中宽厚,随着年纪渐长,两鬓也染上了白霜。   詹启梁站在比他高的楼梯上,闻言回头看他一眼,淡淡地点头说:   “你舅舅今天从国外回来,给你带了礼物,你一会儿来我书房拿。”   “好。”   詹鱼没回房间,而是跟着詹启梁一起去了书房。   舅舅说的就是孙岩鞍,小的时候,詹鱼和他的关系还挺好的。   孙岩鞍年纪不大,也就大他七八岁,很多时候更像是一个哥哥。   只不过后来两个人就疏远了,在某一个时间节点,现在想来,也许这个人是那个时候知道他和詹家的关系的。   所以,孙岩鞍选择疏远,因为没有必要疼爱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这个,你拿去吧。”詹启梁示意桌上的礼盒。   “好,”詹鱼走过去拿起来,轻声道:“我会打电话感谢舅舅。”   “嗯,回去吧。”詹启梁没有多说什么。   一如既往的态度,冷淡疏远,以前詹鱼一直以为是因为爸爸工作很辛苦,所以疲于维护家庭关系。   “爸爸晚安。”詹鱼走出书房,轻轻把门带上。   回到房间,詹鱼随手把礼盒丢在桌上,经过床去洗漱的时候,脚步一顿。   他眯了眯眼,走过去一把将被子掀开。   “哇!”詹苏生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饿狼扑虎似的往詹鱼身上扑,“我是大妖怪!”   詹鱼抬手把人接住,转了一圈半,才卸掉男孩带来的冲击力,然后顺手放到离自己床三米远的地方。   “詹苏生,跟你说多少次了,不准这么玩,摔成傻成个傻子可别找我赔,”   詹鱼冷着一张脸,“还有,不准跑我床上!”   “我知道哥哥一定能接住我的。”   詹苏生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就不,我就要跟哥哥睡。”   詹鱼叹了口气:“要不你去和爸妈睡?”   男孩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跟哥哥睡。”   詹鱼逐渐失去表情,单手把詹苏生拎起来,就跟拎拖把杆一样,拎着往外走。   詹苏生立刻就急了,吱哇乱叫:“哥哥,我要睡这里,你冷酷无情,你无理取闹,哥哥是个大变态!”   “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詹鱼打开门,把人放在外面,“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和哥哥睡,丢不丢人。”   “可是我……”不等詹苏生说话,楼梯响起脚步声。   詹鱼探头看了眼,是傅云青,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就晚几分钟,既然这样,还不如跟他一起回家呢。   对方看到站在走廊对峙的两个人也显露出几分意外。   “回来啦?”詹鱼主动打招呼。   傅云青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声。   詹鱼想再说点什么,但又一下想不到,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顿时就尴尬起来。   半晌,傅云青打破沉默,垂下眼,视线落在还不到他腰的小男孩身上:“你们不睡觉在这里站哨?”   詹鱼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没送走的家伙,头疼道:“他非要跟我睡。”   詹苏生鼓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可是我刚刚做噩梦了,不跟哥哥睡睡不着。”   詹鱼不耐烦地指着斜对面的男生:“这个才是你哥哥。”   傅云青:“………”   无意加入该群聊。   本来还在生气的詹苏生一愣,不等詹鱼再说话,两串眼泪就啪嗒掉了下来。   落在棉质睡衣上,一瞬就没了痕迹。   “哭也没用,”詹鱼面无表情地说,“再哭我就关门了。”   詹苏生不说话,只伸手揪住詹鱼的衣服,眼泪掉得更猛了。   本来因为常年生病,吃药,他的个头就比同龄人看着小很多。   这会儿哭得整张脸都湿了,寡白的小脸尤为可怜。   “男儿有泪不轻弹。”詹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但对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泪跟开闸的洪水似的,单薄的身板抽噎,像是下一秒就会厥过去。   “………”   僵持了几分钟,詹鱼长叹一口气,重新把门拉开:“你是我爹,是我祖宗。”   “滚进来,不准哭了。”语气很凶,跟要打人一样的。   詹苏生立刻破涕为笑,耷拉着两条鼻涕钻进房间。   詹鱼拧着眉呵斥:“把鼻涕擦了,脸洗了再靠近我的床。”   “好好好,”男孩声音里满是快活,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宝贝,“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詹鱼烦躁地啧了声,回头看向还在对面的男生,这里还有个更更棘手的。   “你还不睡?”   傅云青撩起眼皮,通过男生的肩看向他的身后,眉梢微抬:“你跟他睡一张床?”   詹鱼点点头,很无语:“这家伙每次做噩梦就要缠着我睡,烦人。”   傅云青抿唇:“你可以拒绝他。”   “你没看到?”詹鱼比划了个哭丧脸,“他刚刚哭得跟我死了三天一样,根本赶不走。”   傅云青看着他的脸,半晌,很轻地扬了扬唇角:“也对,你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声音很低,詹鱼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傅云青又看了眼卧室里,克制地收回目光:“我回去睡觉了。”   “啊哦。”詹鱼应了声,看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詹鱼关上门,詹苏生已经在床上躺好了,一米八的床,他躺在上面却显得格外娇小,脸色透着不健康的惨白。   收拾洗漱好,詹鱼换上睡衣。   “说吧,做什么噩梦了。”他坐在床上,拿出手机准备开一局游戏。   这个时间睡觉是不可能的,对他来说,夜才是生活的开始,是多巴胺充能时间。   “梦到又回医院了,”男孩蜷缩着身体,“打针好疼,不想带着呼吸机睡觉,睡不着。”   詹鱼面无表情地伸手合上他的眼睛:“别在我房间说医院,晦气。”   “哦,”詹苏生乖巧点头,“听哥哥的。”   詹鱼收回手,点击开始游戏。   “哥哥。”男孩睡在旁边,被子拉高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   “干嘛?”   “我只要你一个哥哥,你以后别说不是哥哥这种话了。”   詹鱼看他一眼:“闭嘴睡觉。”   詹苏生撇撇嘴:“哦。”   “哥哥。”   “嗯。”   “哥哥。”   詹鱼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转头说:“信不信我把你打晕?要说什么就说,不说就睡觉。”   詹苏生哦了一声,把被子又往上扯了点儿,小声地说:“哥哥,你特别像妈妈。”   詹鱼:“………”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詹鱼把手举到詹苏生面前,当着他的面握紧,手背上鼓起几根分明的青筋。   男孩咧嘴一笑,笑出浅浅的酒窝:“这是哥哥沙包大的拳头,能一拳把我揍去外太空。”   詹鱼挑唇,满意地收回手:“知道就赶紧睡觉。”   詹苏生侧躺着,过了会儿,詹鱼还以为他睡着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他睁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   明明都眼神涣散,困出三眼皮了,还是不肯睡。   詹鱼:“………”   真是服了,彻底服了。   他关掉游戏,收起手机,把顶灯关掉,恶狠狠地对着身边的小孩儿说:“给你三秒钟,没睡着就滚回自己房间去。”   “好的!”詹苏生高兴地闭上眼睛。   床头柜上的小夜灯散发着暖融融的灯光,光线调的很低,只隐约照着半边床。   如果不是闹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卧室里静谧得像是时间停止。   “哥哥。”   詹鱼生无可恋地嗯了一声。   “我可以抓着你的袖子睡觉吗?”詹苏生小声地问。   詹鱼面无表情地偏头看他:“……我劝你别得寸进尺。”   “袖子就够了。”男孩抿着唇笑,细细的手指轻轻揪住一小块布料,“哥哥晚安。”   詹鱼看着隐隐绰绰的天花板,等到身边响起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才无声地回了一句:“晚安。”   夜色渐深,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户,撒下一地的清晖,树影婆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仅隔着一条走廊的房间里。   男生低头写字,指骨分明的手握着钢笔,笔走龙蛇间留下飘逸俊秀的字体。   多年练字的成果,即便是专业老师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宽阔的肩背挺得笔直,深色的睡衣扣到最上面一颗,只露出些许锁骨,仿佛是刀削斧凿,在光影中尤为深刻。   写完最后一个字,笔锋拖出长长的尾巴,他停下笔。   纤长的睫毛在台灯中投下一层阴翳,遮掩住眼眸中浓重的色调。   “哥哥吗……”声音低沉,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傅云青垂着眼,指腹轻轻划过日记本的书页。   日记本上只有两个字--詹鱼。   却写了不知道多少遍,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个篇幅,一笔一划都力透纸背。   被两个字占据的纸面,塞得很满,再也加不进其他的东西。   许久,他低下头,鼻尖抵着那层层叠叠的两个字。   墨水的味道带着股沉凝淡香,狭长的眼垂着,睫羽轻扇。   许久,他抬起手,神色平静地把写满了名字的那一页纸撕掉,走进浴室,把它丢进洗脸池里。   纸张浸了水,字迹一点点晕开,最终消散在水里。   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作者有话说:   傅学霸:哥哥偏心,都不陪我睡。   ----------- 第31章   期末考试的当天。   詹鱼踩着闲散的脚步走进第一考场,进教室的时候,他还打了个哈欠。   他以前都是在最后一个考场,大家根本不担心考几分,考试前一分钟都还有人在嘻嘻哈哈地聊天,猴子似的到处乱窜,你追我打。   所以在看到第一考场的情景时,他真的有被震撼到,这就是学霸的专场吗?   只见所有人都在低头刷题,看书,没有人窜座聊天,没人说话,即便是有人进教室,也很少有人抬头观察。   安静地像是走进了一座坟场。   “好学生,你们都已经是学霸了,还要临时抱佛脚啊?”詹鱼用手肘拐了拐身边的人,很小声地问道。   他和傅云青是一起来的学校,傅云青如今的身份,在一些富二代有意的宣传下,在这个学校也算是人尽皆知。   听说傅云青和詹鱼是兄弟,着实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看到他们走在一起,都会引起小范围的讨论。   也有人眼红嫉妒的,私下里说傅云青会就此堕落在金钱窝里,等着看这次期末考学神陨落的好戏。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没敢当面说,毕竟有詹鱼这么一尊煞神在他旁边,谁敢惹。   对于这些传言,傅云青一如既往地无视,倒是学生会里的人听到了会反驳几句。   傅云青瞥了眼桌上的习题册:“他们做的题和考试无关。”   能考进第一考场的人,都在冲刺班辅导,教育内容都是超前的,虽然才高二,但都已经进入到刷高考复习的阶段。   这些人的平均分,会和三十一名以后的学生拉开很明显的差距。   詹鱼哦了一声,环视一圈考场。   他俩是考场最后进来的人,除了最后一排座位,也就只有靠窗第一排还空着。   “好学生,你是坐那里吗?”詹鱼对着第一排的座位努努嘴。   “嗯。”   詹鱼赞叹道:“风景真不错啊!”   那个位置,通风极好,看着就很适合睡觉。   “你要喜欢给你坐。”傅云青淡淡开口。   他和詹鱼的成绩,对调座位,老师也不会提出异议,顶多就是看到第一排有人睡觉,会觉得有点不适应。   “算了,老师的目光过于灼热。”詹鱼摆摆手,去找自己的座位。   傅云青看着他往后走。   直到最后一排靠后门的座位才停下,那里和他的位置形成对角,是考场里最远的距离。   他无声地地蹙了下眉。   刚一坐下,坐在前面的人就回过头来和詹鱼打招呼:“詹同学。”   詹鱼看着男生有些陌生的脸,愣了愣,好半天才想起来:“啊,三十名!”   这可不就是他当初去冲刺班找傅云青那会儿,遇上的人嘛,名字他是记不住了,倒是对他们的考试排名记忆深刻。   “真是巧啊,”詹鱼感叹地说,“所以你前面坐的是二十九?”   “是啊,”那男生挠挠头,哈哈笑了两声,“真没想到还有跟你前后桌的机会。”   意外认识校霸就算了,竟然还能一个考场前后桌,这种事放以前,他真是想都不敢想。   前面的二十九名闻声回头,笑着和詹鱼挥挥手。   “还以为詹同学不记得我们了呢。”   詹鱼笑起来:“怎么可能,印象老深刻了。”   能让他连吃两次鳖的事情可不多见。   三个人随便聊了几句,詹鱼就结束了聊天,不打扰对方刷题。   詹鱼心想,这个内卷到死的第一考场,保不准多聊这几分钟,分数就得掉好几分。   他可不想背上个耽误好学生的罪名。   八点考试准时开始。   第一考场很安静,试卷发下来,没有人交头接耳,连传递试卷发出的声音都很小。   拿到试卷,所有人动作非常一致,埋头开始做题。   考试对詹鱼来说是最轻松的,试卷发下来,写上名字,然后睡觉等交卷。   只不过詹鱼没想到的是,第一场考试就遇到了问题。   他睡得正香,突然感觉到桌子被人敲了两下。   詹鱼撩起眼皮,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糊。   监考老师站在他面前,皱着眉:“你好歹意思意思做几个题,第一考场都不能感染到你吗?”   第一考场的监考老师都被提醒过,关于最后一名被安排进这个考场的事情。   詹鱼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睛:“老师,我要是做题了,你们不会担心吗?”   监考老师一愣:“担心什么?”   詹鱼抬头看着他:“我要是做错了,那做不做都一样,何必浪费笔墨,我要是做对了,那岂不是有作弊的嫌疑?”   作为一个从来不做试卷的选手,突然开始做题了,哪怕只是做对了一个题,都会让人产生怀疑吧。   “我辛苦维持学渣的人设,还不是为了让老师你们放心。”   詹鱼说得苦口婆心,一副我都是为了你们好,怎么还不领情的模样。   监考老师:……竟该死的无法反驳。   考场其他同学听到动静,虽然没回头,但也没忍住笑出声。   察觉老师看过来,连忙很快又收敛心神,继续做题。   监考老师瞪着一脸无辜的詹鱼,半晌没说出话来。   最后一甩手气哄哄地走了。   詹鱼偏头,正好和傅云青的视线对上,他看了看其他考生,都在认真做题,只有傅云青一个人回头。   对方就这么看着他,眉眼沉静,隐隐带着一点笑意。   詹鱼微微挑眉,勾着嘴角对着他露出个痞里痞气的笑。   男生微怔,视线落在他的唇上,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红着耳根转开了视线。   詹鱼撑着下巴,心道,这人不会还在生气吧,虽然还是有问必答,但总觉得态度有些古怪。   考试结束,这老师就把事情给其他老师说了。   明明是一群能言善道的老师,愣是没人能想到反驳的话。   于是,考试三天,詹鱼就这么睡了三天,再也没有人打扰他睡觉。   考试开考一个半小时可以提前交卷,傅云青每一场考试都是踩线交卷,老师习以为常。   詹鱼见他提前交卷,也跟着交卷,两个人一起回家。   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扬城附中开始放暑假。   只不过因为百年校庆,学校里还逗留着很多学生,都是参加演出的,学生会的人基本上天天待在学校。   除了这些学生,其他班级的游园活动统一是校庆前一个星期验收,给学生老师留足了准备时间。   高二三班最后的游园活动最后竟然真的定了吹乒乓球。   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詹鱼是真的惊讶。   他没想到,和同班同学如此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果然,吹乒乓球是一个很好的游戏,大家都这么爱玩。   “到底是什么人在选吹乒乓球这种傻逼游戏!”陈博洋苦大仇深地说。   “是射枪不好玩吗?是攀岩不够刺激吗?是美食摊位不好吃吗?到底是什么人选的吹乒乓球!!”   “就是!”兆曲也是一脸纳闷,“这游戏也太简单了,怎么想的,开个电影院也好啊。”   游园会除了挑战性活动,还能出纯娱乐和餐饮类型的活动。   扬城附中六个年级,加起来有几十个班,为了丰富校庆日的趣味性,校方采取了多种组合方式。   詹鱼咳了两声,像是随口一说:“吹乒乓球还行吧,多简单的游戏啊,白拿一张通关券。”   “好什么啊!我们又不是什么冲关狂人,”陈博洋拿起手机,非常不爽地递到詹鱼面前,“我们都怀疑是陈老板搞独I裁,你看,我们的群里。”   手机上是个微I信I群的聊天界面,都是平时班上玩在一起的,七八个人在里面。   此时,群消息刷得飞起,都在讨论游园会活动的事情。   詹鱼往后退了点,才看清上面的内容——   [我靠,陈老板搞假民主啊]   [不一定,也许是那群书呆子抱团投票,那些家伙就会读书,肯定就想选个简单的]   [真服了,这么多游戏,选个这么弱智的!关键是陈老板竟然通过了,通过了??]   ………   ………   詹鱼:“………”   原来和他心有灵犀的竟然是那群好学生吗?詹鱼有点受宠若惊了。   第一次和学霸群体脑电波同步。   [不是,我问了小眼镜,他说他们群里也在讨论,说他们投的是电影院]   詹鱼瞥了眼旁边咬牙切齿,跟发电报一样,打字飞快的陈博洋,没忍住,又咳了两声。   小眼镜,可不就是陈博洋那个新同桌,也是第一考场的好学生。   他在的群,应该是班上好学生建的群吧?   竟然两边都不是吗?   詹鱼也有点纳闷了,所以到底是谁在和他报团取暖啊……   一定是看现在反对声这么大,所以他的同盟们才不敢站出来承认。   詹鱼这么一想,觉得很有道理,看他自己,不也没敢说什么嘛!   陈老板无视遍地哀嚎,直接把活动敲定下来,通知说校庆活动开始的前三天去布置活动场地。   这么简单的活动,布置起来根本不需要花什么心思。   眼看回天无力,兆曲也不想挣扎了,把手机一丢,问对面的詹鱼:   “鱼哥,一会儿去吃什么?”   暑假的第一天,他们不想待在家里,就约着出来打球。   打累了,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奶茶店歇着,刚好就聊到了游园会的事情。   “你们吃吧,”詹鱼摆摆手,“我一会儿去看望我师兄,在他家吃。”   兆曲愣了愣,反应过来:“就是你之前提的那个伤了腿的?”   “对,”詹鱼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   兆曲哦了一声,陈博洋闻言抬头:“哥一路走好,下辈子有缘咱们再续火锅店。”   詹鱼笑骂了一句:“滚蛋。”   临走前,詹鱼又点了一杯奶茶带走。   辛师兄家就在扬城,只不过位置很偏,在老城区,詹鱼不是第一次去,但每次都要在巷子里绕很久。   等到了地方,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小区是二十年前修建的公寓房,已经有些年头了,从小区门口到单元楼,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陈旧。   楼道里终年散发着一股金属生锈的味道,还有垃圾的腐败气息。   詹鱼跺跺脚,楼道的声控灯亮起,惨白的灯光,层高很矮,阴暗又潮湿,看着就很是压抑。   一层楼有三十多户,詹着门牌号一个一个找过去。   看着这里的环境,詹鱼就想到第一次去傅云青家,也是唯一一次。   比起这里,傅云青家也不遑多让,都是破破烂烂的模样。   这里的物业但凡有点门路,估计能接到不少惊悚片剧组的场地邀约。   许是房子通风不好的缘故,时不时有几户人家会把门敞着。   走廊里的声音很嘈杂,炒菜的,看电视的,聊天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味道也很复杂难言。   詹鱼走到尽头,按了几下门铃,等了会,门被人推开。   开门的人是个二十多岁,容貌俊秀的年轻男人,一只脚打着石膏,裹着厚重的纱布,虚虚的落在地面上。   他用手撑着门,看到詹鱼顿时乐了。   “师兄,”詹鱼叫了声,举起手上的奶茶,“我来探病的。”   “哟,您可真是客气,来就来了,怎么还带奶茶,”辛澄笑着招招手,“帮我把门捎上。”   詹鱼一笑,跟着进门。   大概都是老房子的缘故,这房子的格局和傅云青家的差不多。   只不过区别是,辛澄的房子里有很多的照片,基本上都是合照,有演出的,也有和家人的。   沙发上堆着很多娃娃布偶,看上去很温馨,窗前还挂着几件刚刚洗了的衣服,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嫂子没在啊?”詹鱼上前扶了把辛澄,撑着他,让他坐到沙发上。   “她带着岚岚出去买菜,还没回来,”辛澄笑眯眯地戳开奶茶吸了一口,感觉到口腔里的温度,有些嫌弃,“怎么不冰了?”   詹鱼瞥他一眼:“瘸了腿还想喝冰的?”   辛澄撇撇嘴,不乐意道:“你嫂子成天管着我,怎么你也掺和上了。”   詹鱼伸手:“不喝还我。”   “想得美,”辛澄把奶茶往怀里一揣,“难喝我也认了,这些天真是嘴里淡出鸟来。”   把单人沙发上的布偶和作业本丢到双人沙发上,詹鱼这才得以坐下。   “演出这么多年了,还能受伤,”詹鱼抬了抬下巴,“伤的严重吗?”   辛澄哈哈一笑,拍了拍缠着纱布的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不算严重,骨裂,做了手术估计得养上一段时间。”   詹鱼皱眉:“这没少花钱吧?”   辛师兄的老婆是幼教,工资不高,女儿上幼儿园,做手术的费用对他们家来说,想必是挺重的负担。   “班主给报销了挺多,”辛澄笑着叹了口气,“班主也是倒霉,这一场本来就不赚钱,我这一摔,还倒贴几千。”   “那你……”詹鱼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这得休息多久?”   辛澄脸上的笑容淡了点:“半年起步吧。”   他有老婆孩子要养,上面还有老人,做了这么多年昆曲演员,却也没什么存款。   先前收益不高,但还能勉强撑着家用,现下将养在家,别看他对谁都笑呵呵的,心里着急上火着呢。   “要不我这边给你周转一下?”   詹鱼想了想,虽然詹启梁和孙雨绵没说开他的身份,但詹鱼也不可能再肆无忌惮地花詹家的钱。   不过上次从刘老七那里拿过来的四十万他还没用过,这笔钱应个急还是可以的。   辛澄苦笑了下:“别了吧,借钱过日子算怎么一回事。”   “我又不催你还。”   “你的好意,师兄心领了,”辛澄抹了把脸,“我知道你家有钱,但你能帮我一回,能帮我一辈子吗?”   詹鱼一愣。   “我知道你就是觉得咱们关系好,但感情这东西真不是这么拿来用的。”   男人尚且年轻,却已经隐约有了白发,眉心中间刻着淡淡的愁。   沉默片刻,詹鱼问:“那你这半年怎么打算?”   辛澄没说话,手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估计会找个工作先做着吧。”   他是个武生,上台演出跑动,打斗,跳跃都不会少,这下伤了脚,想回到舞台短期内是不可能的了。   “你……”詹鱼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打断。   辛澄笑着摆摆手:“没什么,也挺好的,当昆曲演员不挣几个钱,眼瞅着岚岚也要上小学了,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挺好的,真挺好的……”他脸上带着笑,一连说了三次挺好。   詹鱼低着头,盯着地板上的纹路没说话。   他知道辛澄是真的喜欢昆曲,或者说着迷,他的天赋在一众师兄弟中算不上好,为了追赶大家的进度,经常没日没夜地练。   詹鱼还记得,有一年冬天,他迷迷糊糊起夜遇到辛澄。   看到小便池里一池子的酱红,登时把詹鱼给吓清醒了,追问下才知道辛澄这是尿血了,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不知道,对于这样的人来说,离开舞台意味着什么。   “算了,别说我了,”辛澄抹了把脸,主动转开话题,“你嫂子估计快回来了,她说给你做香酥排骨吃。”   詹鱼笑着配合他:“嫂子记性真好,还记得我爱吃这个呢。”   没多久,人果然就回来了。   詹鱼跟着他们吃了晚饭,就说要走。   考虑到这一片小酒吧,棋牌室多,晚上的治安不太好,辛澄也没留他,本来想送到小区门口,被詹鱼给拦住了。   “你可别折腾了,我又不是不认识门在哪儿。”   辛澄哈哈笑了两声,用力地拍拍他的肩:“那成,不送了,下次再来。”   “嗯,走了。”   走出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巷子里的路灯亮起,因着年久失修,时不时闪烁几下,蚊虫围着光源嗡嗡地飞。   詹鱼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这个时间是饭点,大多数人都在家吃饭,狭窄的巷子很安静,几只流浪猫围着垃圾桶在翻找食物,塑料袋哗啦哗啦地响。   詹鱼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在那个梦里,他也有三只猫咪,他还记得名字,叫大黄,小黄和咪咪。   正想得入神,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地靠近。   詹鱼下意识回头。   借着路灯,身后那人的容貌无处遁形,女人身形消瘦,穿着灰扑扑的外套,头发有些凌乱。   许是没料想到他会突然转过来,女人顿时僵在原地,显露出几分惊惶。   詹鱼缓缓蹙起眉头,说出对方的名字:“陈峡。”   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的人正是失踪了半个月的陈峡,傅云青的养母,他的……亲生母亲。   作者有话说:   突发奇想一个脑洞,题材跨越还挺大,嘿嘿,喜欢的宝宝可以去专栏下一本点关注《请这位同学科学修仙》,求收藏~   文案:   杜青鹿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正感叹大家事业有成,他就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修仙世界。   .   修仙界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宗门——“黄冈一宗”。   宗门古怪,宗主还是个出了名的废灵根,根本没有修为。   .   杜青鹿就是那个废灵根,中学是体育委员,擅长武术,气功,格斗术,柔术,散打,跆拳道……   但不会修仙。   .   不过没关系,因为他发现,穿到修仙界的不止他一个。   似乎……他们整个班都穿过来了。   .   众人皆是嘲笑,但很快,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   闻名天下的“物理仙师”一夜叛出师门,成为黄冈一宗的山长。   这位乃是修仙界第一大能,法号古怪,道法清奇且刁钻,仙阵奇巧无人可破。   .   紧接着。   素有医术天下第一的仙师带领一众弟子投诚。   云城“巧手裁缝”连夜收拾行李,拜入山门。   建筑圣手更是不收分文,为其修建修仙界第一座通天塔,只求这破落宗门的长老一席。   ……   ……   随着一个接一个大佬的加入,破烂小宗派就此崛起,从此闻名修仙界。   但奇怪的是,该宗招人条件极其苛刻,毫无逻辑。   也许是天下之大师,也会是街头乞丐。   .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更让人无法理解的口号:科学修仙,知识改变命运!   古有儒学,法学,道学入道者,但科学是什么学?   .   很多年后的修仙大会上,有人问起黄冈一宗的宗主,是如何吸纳到这么多大佬的?   杜青鹿高深莫测地一笑:这可是一起奋斗过高考的情谊。   众人齐齐懵逼:高考又是什么考?   .   宗门壮大的同时,杜青鹿也有了新的烦恼。   宗门第一打手“物理仙师”,这位穿越前拿了诺奖的物理狂人,也是他曾经的同桌,最近画风逐渐走歪。   .   一开始,只是为了研究他那废了的灵根,后来,大佬就热衷上了双修。   杜青鹿:不是,双修可以重铸灵根,这根本不科学啊喂!!   .   【物理攻击第一,徒手摘星的宗主脑子一根筋直男受 Vs 科学修仙,法攻第一的狡猾明骚狐狸攻】 第32章   詹鱼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   在此以前,他委托刘老七帮忙找人,但半个月过去毫无音讯,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你在跟踪我?”詹鱼皱起眉。   这是老城区,以这个巷子偏僻的程度,他很难相信这只是一次偶然的遇见。   “不,不是,”陈峡惶惶然地站直身体,手在衣摆上来回搓着,“我没有跟踪你,我就是想见见你。”   詹鱼抿着唇,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微微攥紧。   见他不说话,陈峡也不敢说话,两个人面对面对峙在狭窄的巷子里。   半晌,詹鱼对着巷子口偏了偏头:“走吧,出去说。”   巷子里狭窄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腐败的味道,并不是什么适合聊天的地方。   但陈峡却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不,不行,”她瞪着眼睛,眸中闪过几分惊恐,“不能出去,我不能出去。”   詹鱼看着她,眉心慢慢皱起。   回头看了眼巷子口,那里什么都没有,只偶尔有几个路人经过。   女人脸色发白,只不过月余的时间,较之上次见面,明显瘦了很多,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我们就在这里说好不好,”陈峡近乎哀求地说,“我真的不能出去。”   詹鱼沉默了下,说:“你找我干嘛?”   见他没有执着出去,女人立刻松了口气。   她揪着衣服,有些急切地问:“云青在詹家还好吗?”   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说得又急又快,眼睛时不时地往巷子口看。   詹鱼抿着唇:“挺好的。”   陈峡闻言露出个十分欣慰的笑:“那太好了,云青这么乖,成绩又好,我就知道詹家人肯定会很喜欢他。”   詹鱼看着她,神色平静地说:“看来你很爱他啊。”   陈峡愣了下,连忙摆手,像是在澄清什么一般,非常着急地否认:“不不,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只爱我的儿子。”   她说话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就没有其他的事情想跟我说吗?”詹鱼问。   陈峡抬起头,视线愣愣地落在他身上,男生身形清瘦,却并不显得单薄,反而透出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蓬勃。   这一点和云青不像,她想,云青沉稳得不像是同龄人,也不爱笑。   “其实,可能我说了你不相信,但其实我是你……”陈峡迟疑了下,又看了眼巷子口,片刻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其实我是你妈妈。”   詹鱼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你是想诈骗我的钱吗?”   看出少年的不信任,陈峡有些着急,声音不自觉提高:   “真的,小鱼,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是你妈妈,你小腹的左下角,接近大腿根的位置,有一颗红色的痣,特别明显。”   这样隐蔽的位置,哪怕是穿着泳裤也不会露出来,她相信这一点足以让这个少年动摇,并且相信自己。   “当初我把你和云青抱错,回家后我发现了,我就一直在找你。”   女人说得眼眶发红,几乎是声泪俱下:“妈妈一直在找你,找了十七年!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如果不是詹鱼已经在刘老七那里得知部分真相,也许他就真的相信了。   詹鱼后退一步,神色惶然,显出几分不确定:“不可能,我爸妈说,我和傅云青明明就是亲兄弟,你在骗我。”   “你和你爸爸长得特别像,我可以给你看照片,看了你会相信我的。”   陈峡着急地举起手机,她的手抖得厉害,点错了好几次,才成功找出相册。詹鱼看了眼,手机似乎是摔过,屏幕碎成了蛛网。   大概是拍照时间比较久远,屏幕上男人的脸有些模糊,脸上布着皱纹,显得有些苍老。   但看得出来,两个人在长相上有很多共同点。   “你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衣兜里的手微微攥紧,像是固执地不肯相信般,詹鱼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要你真是我妈,那傅云青被詹家找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且不说傅云青一直生活在他身边这件事,哪怕只是接回傅云青,她没来找他,也足够让人感到奇怪了。   詹家对外宣称詹鱼和傅云青是双胞胎兄弟,陈峡不可能不知道这是谎言,但她没有揭穿。   陈峡神色苦涩难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哽咽地说:   “妈妈不敢,妈妈太懦弱的,不敢和詹家起冲突,即便是这样,他们都还不放过我,逼着让我离开扬城。”   詹鱼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发红,梗着脖子道:“我不信,爸爸妈妈对我很好。”   “你不知道,詹家才不是舍不得你,他们只是为了让你继承祖业。”   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詹启梁只是把你当做傀儡,让你背负他的人生,他自己赚大钱,过好日子,把公司留给亲生儿子,让你去当个唱戏的戏子!”   “他们根本不在意你,他们在意的是詹云岩手里的人脉,只要你继续唱戏,他们就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用詹云岩的人脉,赚更多的钱。”   女人的声音尖利刺耳,情绪几乎崩溃。   詹鱼后退了两步,避开她试图拉他手的动作。   “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才是最爱你的,妈妈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每一天都在期待着你的出生。”   她喃喃自语地说:“妈妈才是最爱你的,他们都是坏人,詹云岩,詹启梁,孙雨绵,他们都把你当做小丑,明知道你的身份,他们都是在利用你。”   “你说什么?”詹鱼愣住,“你说,爷爷知道我不是詹家人?”   陈峡红着眼眶,着急地走近两步:   “詹云岩当然知道,他根本不配做你爷爷,他一心只想利用你,让你把那个破落行当继承下去,他们根本不在意你,不把你当人看。”   “你怎么知道的?”詹鱼反手抓住她的手臂,眉心紧紧皱起。   “哐当--”   巷子口突然响起一声巨响,像是有人踢开了拦路的铁皮垃圾桶。   詹鱼回头去看,就看到四五个男人走近巷子,领头的男人身型彪悍,看上去很不好惹。   猩红的火星子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其中一个人丢掉手里抽完的烟,骂骂咧咧地说了句:“那个疯女人跑哪里去了!”   离得有些距离,詹鱼只勉强能听清对方的话。   突然,手掌下的手臂猛地一挣,詹鱼怕伤到对方,下意识松开了手。   路灯下,陈峡的脸白如金纸,不等詹鱼询问,她掉头就跑。   詹鱼追了两步,就听到身后响起纷杂错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叫嚷——   “我操,前面那个女的,你给我停下来!”   “前面那个是不是那个疯女人?”   “肯定是她,找了她这么久,操,老子不会认错……”   陈峡似乎对这边还有些熟悉,钻进旁边的巷子里,一眨眼就跑没了影。   詹鱼停下脚步,路灯将岔路口的地面照成惨白一片,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有人从身边跑过去,嘴里骂着些不堪入耳的词汇。   一个,两个,三个……   五个人相继追着钻进了巷子,他们没有停留,就像是没有看到还有詹鱼这个大活人一样,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眼神凶狠,脚步笃定,仿佛坚信自己一定能抓到对方。   眼看人走远,詹鱼沉默着想:这群人……跑错巷子了。   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嚷声一点点走远,最后巷子又恢复了宁静。   詹鱼微微偏头,刚刚正在翻垃圾桶的小猫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哪波人的出现,影响了它们就餐的欲I望。   沿着墙壁,詹鱼在巷子里绕了几圈,却没再见到陈峡,倒是遇到两次那几个小混混。   对方显然是没有找到陈峡,骂人的话语越来越难听。   詹鱼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放弃了寻找陈峡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得出来,这些人不出意外应该确实是在找陈峡。   有这些人在附近徘徊,即便陈峡看到他也不会再选择露面。   事情怎么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詹鱼站在烧烤摊面前,借着摊位的灯光来了张自拍。   镜头中,那几个混混骂骂咧咧地走远,詹鱼脸上佯装的笑容一点点收敛。   “帅哥,你的烤肉好了。”   “谢谢。”詹鱼接过,扯着唇,对着老板又笑了下。   回家的路上,詹鱼又联系了刘老七,让他帮自己查一下陈峡的过往,以及詹云岩。   刘老七依旧是好奇心很重,追问詹鱼为什么要查詹老爷子。   据他所知,詹鱼在詹家关系最亲近,就是这位抚养他长大的老爷子。   詹鱼没回答他,用手机银行转了十万块过去。   [别废话,尽快]   刘老七二话不说,收了钱啥也不再问。   拿钱堵嘴,这是他最爱的桥段。   回到詹家老宅,詹鱼还在思考陈峡说的那些话。   通过这次交流,他清楚地明白,这个人的话能相信的大概只有20%,也许更低。   不过至少詹启梁和孙雨绵的心思,她说的是真话,至于詹云岩……   詹鱼兀自想着事情,没注意到楼梯口有人站在那里。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不好意思,我……”詹鱼嘴里说着抬起头,正好和男生沉静无波的眼对上。   “哟,好学生!”詹鱼几乎是一瞬间,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学这么多年戏曲,表情管理可是他的强项。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傅云青站在更高一级的台阶,他本来个子就高,现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人,莫名显露出一种陌生的压迫感。   詹鱼挑起眉梢:“弟弟你这是在担心哥哥吗?”   男生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情绪,不等詹鱼细品,就已经消失不见。   “嗯,”傅云青看着他,“很担心你。”   詹鱼一愣,长这么大,很少有人说担心他,这么直白反倒叫他生出了些不好意思来。   “那个……”詹鱼挪开视线,“我就是在外面吃了顿烧烤而已。”   傅云青微微蹙起眉,詹鱼被他看着,越发地不自在,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来打破这种局面。   这个高度,詹鱼的脸正对着对方的胸口,他抬起头,突然露出个不正经地笑容:“弟弟你知道什么叫最萌身高差吗?”   詹鱼也不管他接不接话,自顾自继续说:“最萌身高差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我到你胸口的位置,你知道最萌身高差的萌点是什么吗?”   傅云青眉心一跳,出声打断他的话:“没事就行,我去睡觉了。”   男生身高腿长,三两步就转进了卧室,根本不给詹鱼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詹鱼啧了声,聊个天而已,怎么跟逃荒似的。   他晃晃悠悠地往自己房间走,经过傅云青房门的时候,脚步一停,伸手敲了敲门。   “好学生,我突然想起来,忘记跟你说个重要的事情。”   “嗯?”房门打开,傅云青站在门口。   詹鱼语速飞快地说道:“萌点就是个子高的把个子矮的抱起来亲,一点都不违和!”   傅云青:“………”   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果然,他就不该相信这人会有什么正经的事情。   詹鱼笑眯眯地倚着门框:“你说我家小胖妞现在会不会跟我就是最萌身高差,她胖一点也没问题,反正我力气大,抱起来……”   “我关门了。”傅云青抿着唇,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不等詹鱼再说话,“哐当”门再次关上。   “弟弟你都不听一下哥哥对未来的美好畅想吗?”詹鱼差点笑出声。   果然是书呆子一个,随便几句,就面红耳赤的,这要是以后找了对象,还不得羞死。   作者有话说:   关了门都拦不住你这张作死的嘴!   ----- 第33章   按照往年的惯例,寒暑假詹鱼都会到老爷子那边去过。   今年也不例外。   一大早,任管家和佣人就已经帮詹鱼收拾好了东西。   经常在那边生活,所以需要带的东西不多,也就一个行李箱。   每次去詹老爷子那边,詹鱼都会走得很早,赶在詹苏生起床以前离开,不然小家伙又得吵闹着要跟着去。   不过今年还是有些不同,傅云青会一起过去。   按照孙雨绵的意思,是希望傅云青和老爷子也能亲近起来,毕竟是血脉至亲。   “云青,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不过考虑到快考试了就耽搁下来了。”   孙雨绵整理着刚刚从花园送过来的花束,詹鱼和傅云青坐在沙发上,等待司机把车开到门口。   傅云青放下手里的书本,抬头询问:“什么?”   “你回詹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和你爸爸商量着给你把名字改一下。”   既然回到了詹家,名字可以不用换,但姓氏肯定是要换的。   傅云青沉默片刻,说:“我还需要一些适应詹家的时间。”   他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答应。   詹鱼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拒绝。   不过他没参与这个话题,默默又低头拿着手机继续打游戏。   孙雨绵闻言眉头蹙起,看到男生那没什么情绪的脸,心里有瞬间的不舒服。   从回家到现在,这孩子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亲近的姿态。   明明自己是和他血缘上最亲近的人,但两个人说的话,还没有他和詹鱼说的多。   好几次,她都看到傅云青和詹鱼站在房间门口说话。   虽然看着不算亲近,但至少比她这个亲生母亲好很多。   这个孩子对她似乎只有对长辈应有的敬意,甚至这种敬意和血缘没有关系,只是礼貌使然。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他确实非常优秀,即便没有接受过精英教育,但比起这个圈子里的同龄人丝毫不差。   想到这,她没忍住瞪了眼旁边玩游戏的詹鱼:   “小鱼,你能不能学学云青,哪怕是放假了云青也在看书,你成天就会玩游戏。”   詹鱼:“………”   什么叫人在沙发坐,祸从天上来。   “你这次期末考肯定又是零分吧。”孙雨绵说着说着就动了气。   詹鱼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差,刚上小学的时候,还会学习一下,但也说不上好,后面干脆就不学也不考试了。   每次都是拿着空白一片的试卷回家。   詹鱼抬起头,无辜地眨眨眼:“不是您说的,只要我快乐长大就好了嘛。”   只有在戏曲上取得成绩,才能受到爸爸妈妈和爷爷的称赞,所以尚且年幼的詹鱼就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昆曲上,学习成绩自然是一落千丈。   “哦,您还说,咱们家有的是钱,不需要我那么努力,坚持自己的爱好就好了。”   这爱好自然就是詹家需要传承下去的昆曲。   孙雨绵被他的话气得一噎,半晌没找到反驳的话。   这话确实是她说的,根本没给今天的她留下反驳的余地。   “少爷们,车到了。”任管家适时打断两人的对话。   “哦,走吧。”詹鱼收起手机站起身,偏头对沙发另一边的人说道。   傅云青合上书,起身跟着詹鱼往外走。   经过孙雨绵的时候,他略带歉意地鞠了个躬:   “很抱歉辜负了詹夫人的期待,我正在看的书是一本科幻小说,对学习并没有什么助益。”   孙雨绵:“………”   走在前面的詹鱼没说话,却哧地笑出声。   显然是听到了傅云青的话。   看着两个人并肩离开,孙雨绵心里的不悦又增加了几分。   都怪那个疯女人,不然她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和她这么疏远,回家这么久都还在叫什么詹夫人。   还有詹鱼……这两个罪魁祸首!   走出孙雨绵的视野,詹鱼伸手拐了下傅云青:“好学生,你是在帮我出气吗?”   傅云青淡淡瞥他一眼:“你想多了。”   “啊呀呀,”詹鱼双手抱胸,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笑道:“我们弟弟对哥哥真好啊!”   傅云青没说话,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只有耳尖窜上一抹很淡的红。   司机把两人送到詹家班老宅院,又帮着两人把行李送进去,这才离开。   看着这熟悉的,生活了许多年的四合院,詹鱼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刘老七目前给出的资料基本上都是詹鱼知道的事情,说其他的还需要时间。   虽然詹鱼也没抱多大希望,但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至于陈峡,这个人再一次消失在人前,就像是水滴进了池塘,了然无痕。   不过詹鱼给刘老七提供了那几个混混的照片,成功查到了混混的资料,想来顺着这条线可以查到一些事情。   “走,带你去见见老爷子,”詹鱼意味深长地说:“你应该还没见过老爷子吧。”   傅云青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了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詹鱼摸摸下巴,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老爷子看到傅云青会不会认出来。   毕竟他以前带小胖妞回来过,虽然次数不多。   走进院子,詹鱼首先看到的就是师弟师妹们正在扎马步。   也不知道这是扎了多久,一群小孩儿累得脸颊泛红,汗水把衣襟都打湿了,抬起的手颤得厉害。   抬手看了眼腕表,詹鱼啧了声:“你们这是犯什么错了?”   现在已经是九点半,按理来说,早课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才是。   离得最近的小师弟皱着脸,一脸苦涩:“还不是周忙那家伙,不知道抽什么疯了,大清早的顶撞师傅。”   詹家班一直是连坐制,一人犯错,所有人一起挨罚。   “周忙?”詹鱼有些诧异。   这家伙对老爷子几乎是言听计从,哪怕老爷子说让他去跳崖,估计这傻小子都会去。   这样的人竟然会有跟老爷子抬杠的一天!   小师弟偷偷回头看了眼里屋,确定那门是关着的这才小声道:“对啊,他把师傅气着了。”   “师兄,腿快断了,”小师妹惨兮兮地叫着詹鱼,“你去帮我们说几句好话吧!”   詹鱼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虽然很同情,但好自为之。”   众所周知,詹云岩的脾气,一旦上来了轻易是劝不动的。   师弟师妹们一听没戏,顿时垮了脸,气氛空前悲壮。   “周忙呢?”詹鱼问。   小师弟皱了皱脸:“在后院,他比较惨,提着桶呢。”   詹鱼咂咂嘴,感叹道:“爷爷这气得不轻啊!”   说罢,他看向身边的男生:“你是跟着我去后院,还是先去里屋?”   “一起吧。”傅云青看了眼院子里的小孩儿,粗粗一看,得有十几个。   詹鱼点点头,带着他绕路去后院。   “你以前也是这么训练的吗?”傅云青突然出声。   “对啊,詹家班的孩子都这么练,”詹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要吗?牛奶味的。”   傅云青顿了下,伸手接住:“谢谢。”   “看着人还挺多的。”   詹鱼回头看了眼,耸耸肩:“上次我过来的时候,是十九个,现在只剩下十四个了。”   距离他上次过来,也不过几天时间。   脑海中突然窜过詹云岩的那句话--   “这其中,能坚持下来的能有五分之一吗?”   詹鱼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詹家班老宅院的后院比前院还要大,后院布置了戏台,还放了几把椅子。   这里是徒弟们练习的地方,也是考试的地方,每个徒弟在出师前都会在这里演上一场。   两人走到后院,就看到周忙在大树下扎着马步,手臂上还挂着两桶水。   比起前院的师弟师妹,他的状态看上去明显差了很多,脸色寡白,面前的地面上撒了很多水,想来是水桶里晃出来的。   “你被这么罚过?”傅云青问。   詹鱼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很有些得意:“很少,我比较聪明。”   詹云岩对詹鱼的要求比起其他徒弟更严格。   但就像是别人对他的评价一样,詹鱼打小就滑手,错是没少犯,但认错速度贼快,姿态十分诚恳。   很多时候,詹云岩才听到消息,还没来得及生气,他已经很主动地自罚上了。   傅云青垂眼看着他:“你被罚的最狠的一次是因为什么?”   詹鱼想了想:“二考那天,我没来参加,就是小学毕业的时候,那天也是我二考的日子。”   詹家班是七年学习制度,这也是这个行业的标准,在学习期间,詹家班会有三次大考,两年一次,检验徒弟学习得如何。   傅云青一怔。   小学毕业那天吗……   “喂,小胖妞,毕业了以后你还会找我玩吗?”   男孩坐在乒乓球桌上,晃着腿问面前的胖女孩。   胖女孩偏开头,有些不自在地说:“我会的,你也要经常找我,可别忘了我。”   那天,他们在学校的运动馆里写对方的同学录,还一起吃了烧烤,临别前交换同学录,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你为什么没参加?”傅云青微微偏头,看着树荫下几近脱力的男孩。   “因为那天我告别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傅云青倏地回头,神色有些怔忡:“很重要的朋友吗?”   詹鱼笑着点点头:   “对啊,我一直跟着爷爷学戏曲,没有读过幼儿园,身边认识的都是比我大的师兄师姐,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垂在身侧的手指曲起,傅云青唇角下压,抿成了一条直线。   詹鱼双手抱胸,感叹道:“第一个朋友啊,也难怪我会暗恋她,我心爱的小胖妞。”   傅云青:“………”   詹鱼眼尖的看到,男生面上没什么波澜,但耳根红得像是染了胭脂。   两个人的眼睛对上,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开了视线。   詹鱼暗笑,还想调戏两句,却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   “小鱼。”   詹鱼应声回头,看到詹云岩背着手走过来,他顿了下,低声叫了句“爷爷”。   詹云岩点点头,走到他身边,抬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他平静地问道:“这是云青吧?”   “是的,”傅云青一顿,“爷爷好。”   詹云岩在他的面上细细打量了一番,扯出个笑容:   “我听詹启梁说过你,宴会那天我受邀参加一个颁奖,所以没能去成。”   停顿片刻,他十分欣慰地说:“回来了就好,都是一家人,自在点好。”   傅云青微微抿唇,轻声说:“好的,今后多多指教。”   “爷爷,周忙这小子干什么了你这么罚他?”詹鱼出声询问。   看那家伙的状态,估计最多再撑半小时。   听到他的话,詹云岩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才开口说道:“我没想罚他。”   詹鱼一愣:“那他为什么……”   詹云岩沉默了下说:“我只是跟他说,他不适合这行,他就犟上了。”   说着他长叹一口气:“你应该明白,这个行业没有天赋意味着什么,他学习成绩很好,可以在另一条路上走得更远更好。”   詹鱼站在他旁边,抬眼看向远处的男孩,明明已经摇摇晃晃了,但他依旧坚持着不肯倒下。   就像是一棵正在长大的小树,咬着牙地想要在满是岩石的土壤里扎根。   “爷爷,”詹鱼垂下眼,视线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一略而过,“如果我没有天赋,你还会坚持让我学昆曲吗?”   假如他和周忙一样,爷爷会是同样的选择吗?   詹云岩背着手,神色平静地看向他:“你知道詹启梁为什么和我关系这么差吗?”   詹鱼面露困惑:“难道不是因为他不肯做传承人吗?”   他知道的原因就是这个,就连外界的传言也是如此。   詹云岩笑了下:“我从来没想过让他做传承人,他和周忙一样,没有半点天赋,说实话,我还没听过谁唱得比他还难听的。”   詹鱼:“………”   也不知道詹启梁听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你为什么和他……”   詹云岩出声打断了他的提问:“我和他是在十年前断绝的父子关系。”   十年前……   詹鱼几乎是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又是十年吗?   “嗯,詹家班班主的身份并不是每一任都是詹家人,有时候也会在徒弟中挑选,让对方改姓为詹,”   詹云岩淡淡地看着远方,“告诉你这些,只是想你明白,我不会逼你继承这个位置,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詹鱼有些愣神,须臾,他抿着唇,低声问道:“我可以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詹云岩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不可以。”   詹鱼:“……您可真直接啊。”   詹云岩哈哈笑了两声,背着手,转身离开:“我老了,能留给你的只有这唱了一辈子的功夫。”   詹鱼看着他渐渐走远,即便是勤于锻炼,老人的背还是显出些许岣嵝的老态,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已然花白。   这个背影,他已经注视了十几年,未来会更久。   “把那个傻小子扛回去休息,死了我可不负责。”走得远了,老人最后一句话,几乎要消散在风里。   詹鱼撇撇嘴:“……可真会使唤人。”   说着,他偏头拐了下旁边的人:“喂,好学生,把那小子扛走。”   傅云青垂眸,面无表情地说:“爷爷似乎叫的是你。”   “你听到他指名道姓了?”詹鱼眨眨眼睛,一脸天真地问:“你听到他叫詹鱼了吗?”   傅云青:“………”   “快去快去,”詹鱼伸手去推他,“你们压轴节目还想不想搞了?”   傅云青被他推得往前走了两步,闻言脚步一顿:“你准备出节目?”   临近午间,阳光逐渐变得热烈,穿过错杂的枝叶,像是连成线的雨,又像白天出现的星星,在地上撒下斑驳的碎光。   詹鱼用手遮在眉梢,挡住照进眼睛的光,扬唇露出个不怎么正经的笑容:   “这么出风头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詹同学。”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答应出节目后,詹鱼也开始忙了起来。   《昭君出塞》这个剧目他以前演过,台词都还记得,但他还需要熟悉舞台,这出戏也不是独角戏,需要和其他的演员配合。   学习戏曲的人本就不多,扬城附中更是只有詹鱼一个,所以他只能从詹家班借些人手过去。   在找老爷子借人的时候。   “你做好决定了?”詹云岩问他。   “没有,我还是不清楚我到底喜不喜欢,但是看到他们这么努力,那我也再努力一次。”   詹鱼想了想,说:“这次演出不能决定我的未来,它只是我人生中第二十一次公开演出,仅此而已。”   他们指的是邱师兄,是周忙,是詹云岩,也是在这个行业里流汗流泪的人。   不去思考未来如何,只看当下,詹鱼想,他总会明白,热爱是什么。   这个让詹云岩热爱了一辈子,让邱师兄红了眼眶,让周忙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的东西。   这条他已经走了十四年的路,既然迷了路,不妨继续往下走,总有找到出口,拨云见日的一天。   詹云岩只是笑着说了句好,眼中有着淡淡的欣慰。   这个被他带着,一路走得跌跌撞撞的孩子,这一刻就像是无声沉寂许久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向上是稚嫩的绿芽,向下是扎根土壤。   詹家班过来的人里,不仅仅是演员,剧组人员也都过来了,化妆师和演员们确定妆容,剧务和舞美设计舞台和灯光。   詹鱼领着人去学校的时候,着实把门卫室的保安吓了一跳。   带头的他当然认识,学校里出了门的刺头,两人没少打交道。   这么个小霸王领着二三十号人杀到学校门口,这能不叫人心慌吗?   “詹鱼,你这是干什么?”保安大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被挡在门口的这群人。   倒是都眉清目秀的,但这并不能减少他内心的紧张。   “我是过来学校排节目的,”詹鱼撑着保安亭的矮窗,乐呵呵地说:“这些是我的师兄师姐,赵哥给开个门呗。”   “你有学生会的通行证吗?”保安大叔往后退了一步,态度非常谨慎,“现在进学校是要通行证的,不然不能进。”   临近百年校庆,很多班级都已经在准备游园会的场景,演出需要的道具也基本上到位,放置在学校里。   为了避免意外,扬城附中的安保比之平时还要严密,半点马虎不得。   詹鱼啧了声:“主席大人可没跟我说这个啊。”   这几天忙的不止是他,傅云青也几乎是见不到人影,学生会需要统筹幕后所有工作。   在校庆前,所有节目都要经过三次彩排,审核工作也是学生会辅助各位老师进行,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即便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詹鱼也是好几天没见到傅云青了。   “没有通行证我不能放你们进去。”保安大叔尽职尽责地说。   “等着。”詹鱼拿出手机,准备给傅云青打电话,却发现--   他竟然没有存过傅云青的手机号!   詹鱼仔细回想了下,他和傅云青还真是没有交换过号码,就连微信好友都没加过。   “好冷漠一男的,”詹鱼感叹道:“竟然都不跟自己哥哥打电话,白宠他了。”   没办法,他只能给班主任陈老板打电话。   电话嘟嘟地响了两声,被对方接起。   陈潇一看到这个号码就有些头疼:“这都暑假了我们詹同学还给我打电话,不会又给我惹事了吧!”   詹鱼咂咂嘴,很不满意地说:“陈老板看你这话说的,多生分啊,就不能是我十分想念你,所以特意问候吗?”   陈潇嗤笑了声,根本不信这家伙能有这心思:“别贫了,直接说找我干嘛吧。”   说着话,她已经站起身开始找衣服,准备出门给这祖宗解决事情了,也不知道这次是在哪个派出所。   “陈老板,你把傅云青的手机号码给我个呗。”詹鱼乐呵呵地说。   陈潇有些惊讶:“你和傅云青竟然没有联系方式?”   这俩不是亲兄弟吗?   詹鱼咂咂嘴,感觉自己得到了认同:“果然这件事是个人都觉得离谱吧,傅云青这家伙是真的很过分啊。”   陈潇无语:“你怎么不加他呢。”   “我忘了啊,我记性又不好,”詹鱼理直气壮地说:“他作为年级第一,怎么会忘记这种事,他肯定就是故意的。”   陈潇决定放弃这个话题,直接切入主题:“……所以你找他干嘛?”   “我想进学校,进不去啊。”   “你进学校干嘛?”陈潇狐疑地问。   詹鱼眨眨眼:“我说我去努力学习,你信吗?”   陈潇:“………”信你个鬼。   校庆的节目是每个班都能报名,但能不能选上,这是由老师和学生会共同决定,高二三班本来是报了个大合唱,但被刷下来了。   因为音乐特长班也报的是大合唱,比起水平参差不齐的普通学生,决策者自然是会倾向于专业出身的特长班。   昆曲这个节目作为压轴这件事,学校目前是保密状态,准备在活动宣传期间再作为噱头发布出去。   所以除了学生会管理层和负责活动策划的老师,学校领导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包括班主任陈潇。   “你不会做什么坏事吧?”陈潇对这个学生充满了不信任。   詹鱼啧了声:“陈老板,我能对傅云青做什么坏事啊,对他图谋不轨吗?作为教育工作者,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陈潇:“………我没有说傅云青。”   詹鱼哦了一声:“比起对傅云青做坏事,我对学校就更没兴趣了。”   陈潇:“………”   最后,她还是把傅云青的联系方式给了詹鱼,挂电话前,特意叮嘱了一句,让他安分一点,不要惹事。   拿到号码,詹鱼直接拨了出去。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对方接起,男生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语气沉稳:“詹鱼。”   詹鱼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都不知道这家伙的联系方式,没理由对方知道他的。   “班级花名册上写着有。”   詹鱼眨眨眼,饶有兴味地问:“所以你就偷偷存了我的号码?”   “因为我要填节目申报表,”傅云青语调不变,“需要节目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申报表啊,那你怎么不让我写。”   电话那头的傅云青沉默了下,委婉地说:“你的字……太丑了。”   詹鱼:“………怎么还拉踩上了。”   见两个人东拉西扯地聊个没完,站在旁边的师姐不耐烦了,一把抢了詹鱼的手机:   “学生会主席吗?我们现在要进学校排节目,没有通行证进不去,等半小时了,麻烦你处理一下,谢谢。”   说完,她把手机塞回詹鱼的手里:“你继续聊。”   詹鱼:“……你把我要聊的都说完了。”   傅云青的效率很高,电话刚一挂断,门卫大叔就接到了通知,给他们放行。   詹鱼领着一众人往学校的艺术楼走。   艺术楼有一个很大的礼堂,设备齐全,几乎所有的活动都是在那里举办。   还没到门口,詹鱼远远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傅云青站在檐下,身边跟着秘书长,还有两个他不认识的人,看着像是老师,几人低头交谈着什么。   注意到他们的靠近,傅云青抬手,旁边的秘书长停下汇报。   “各位与眼放就是参加《昭君出塞》的演员吧?”那两个老师介绍道:   “我们是校庆的活动策划,听说各位今天过来试演,就想来看看,不会影响各位吧?”   “不会的,老师您客气了。”先前抢詹鱼手机的师姐笑着回道:“这是第一次试演,对场地也不熟悉,有什么问题还要劳烦二位帮忙协调。”   在这一群人中,这位古师姐是辈分最大的,她不参加这次演出,只是作为演出指导。   詹家班最是讲究礼仪规矩,这种场合自然是大师姐出面。   两位老师对视一眼,连连笑着说好。   看到活动负责人名字的时候,说实话,他俩都是头皮一紧。   詹鱼对他们没什么印象,但他们对这个小霸王可就是记忆尤深了,在来以前,都在担心会不会搞砸。   没想到对接的竟然是个看上去就很温柔,知性的成年女性。   真是太好了!   两拨人前后进了大礼堂。   其他活动还在排练阶段,目前的安排中,只有开幕式第一个节目团舞和压轴的节目昆曲,需要用到礼堂。   学生会特意把两个节目使用的时间错开,现下偌大的礼堂里空无一人,灯光大亮,安静中显得纷杂的脚步声尤为清晰。   “哇哦,这个舞台不错啊!”古师姐吹了声响哨。   两位老师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位刚刚是在吹口哨吗?   这个……和温柔知性好像有点差距来着………   扬城附中作为创办百年,依旧屹立不倒的私立学校,无论是底蕴还是经济实力都相当不俗。   这个礼堂和大剧院的设计差不多,分为上下两层,容纳几千人绰绰有余。   舞台场地很大,厚重的红色幕布高高地悬挂在半空,为了这次校庆,还临时在舞台两侧加设的字幕板。   “早就听说扬城附中财大气粗,”后面的师兄感叹道:“这礼堂比起国家剧院也丝毫不差啊。”   “是啊是啊,和它一比,我们学校像是个领低保的破落户。”   “我上次在这种舞台演出,那还是在首都大剧院。”   一群人交头接耳地感叹。   两位老师闻言都与有荣焉,很是骄傲,不过听到这群人在首都大剧院演出过,也着实让他们有些惊讶。   他们倒是知道詹鱼是拿过奖的,虽然头疼交流问题,但对这位的水平是不担心的,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詹鱼带来的人竟然也这么有实力。   想也知道,要在首都大剧院演出可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带你们去后台看看,”一位老师出声说道:“缺什么你们就说,我们会竭力配合。”   “好的,”古师姐点点头,“麻烦老师们了。”   “哪里的话,各位愿意出演校庆节目,是我校的荣幸。”   一群人又跟着看了后台,比起舞台,这里的规模也不遑多让,化妆间,道具间一应具有。   “演出的道具我们都有,”古师姐非常满意,“只不过我们的道具很多,人也多,可能需要一个比较大的化妆间。”   “那是肯定的。”   詹鱼走在傅云青旁边,大礼堂他年年都来,早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喂,好学生,要不要?”   傅云青闻声偏头,看到递到面前的棒棒糖,他顿了下说:“你很喜欢牛奶味吗?”   每次给他的棒棒糖都是牛奶味,自己也吃的这个味道。   “对啊,牛奶味的好吃。”詹鱼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傅云青垂眸看着他:“不用,你吃吧,吃多了身上会有一股奶味。”   詹鱼一挑眉:“牛奶味怎么了,你不喜欢牛奶味?”   傅云青喉头滚了滚,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说:“你身上有就够了。”   詹鱼琢磨了下他的话,狐疑地抬起眼:“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没有。”傅云青没有一点停顿地回答。   他越是否认,詹鱼越是觉得不对劲:“真男人喜欢牛奶味的棒棒糖怎么了,你是不是在搞歧视?”   “没有。”   “肯定有,”詹鱼不乐意了,“你要是没有歧视,那你把这根棒棒糖吃了。”   “你别想太多。”傅云青加快了脚步。   “你吃着棒棒糖,闻着牛奶味再说话,”詹鱼追着他的脚步,“不然你就是在敷衍我!”   詹家班的人跟着两位老师往前参观,秘书长负责从旁记录。   傅云青被詹鱼拦住,两个人就这么掉了队,人群的声音在一点点远去。   “喏,”詹鱼举着手里还没拆开的棒棒糖,“吃下去向我证明你的真诚!”   傅云青看着他,半晌,伸手接过棒棒糖,在詹鱼咄咄逼人的目光中拆开糖纸。   “你说,牛奶味好闻吗?”詹鱼用舌顶了顶腮帮,眼神危险地问。   但凡这个人有一句台词不对,今天就很难全须全尾地从这个大礼堂走出去,他用詹同学的信誉起誓。   傅云青垂眸,视线落在奶白色的棒棒糖上,轻抿着唇线。   “你说啊,你是不是心虚——”詹鱼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面前的男生突然弯下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近到呼吸可闻,詹鱼甚至能看到对方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   傅云青眼睫低垂,在他的唇上很轻地嗅了下,压着声音说:“好闻。”   温热的吐息喷在脸颊上,轻轻撩过绒毛,带起勾缠的酥麻感。   詹鱼一愣,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直起身子,往前走了。   他后知后觉地想,对方这是在反调戏他吗?   詹鱼用手对着有些发热的脸扇风,心想,呵呵,这家伙对他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这种把戏对他可没用,他才不恐同呢!   作者有话说:   ----------- 第35章   场地问题确定下来后,彩排的工作也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   比起其他节目需要反复练习和磨合,常年合作的詹家班就要好上很多。   他们只需要适应场地,协调老师和学生会布置场景,以及处理一些细微的人员调动。   七月底,开始第一次彩排。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所有节目都会进行三轮彩排,直到确定不会出现差错,然后等待百年校庆拉开帷幕。   “哇,小鱼,你们学校的校庆看上去很热闹啊!”   古师姐坐在詹鱼旁边,舞台上是学生组合的乐队,吉他手轻轻拨动琴弦,主唱低声吟唱。   这是节目表上第三十个节目了。   但这才刚刚过半,距离压轴节目还很远。   詹鱼打了个哈欠,双手抱胸道:“校庆对外开放的,你们要是感兴趣也可以来参加。”   彩排是开幕式和闭幕式的节目一起进行。   对所有节目的熟悉,这是为了方便临时调度,如果某一个节目掉链子了,其他节目随时有可能临时上场做补救。   这次百年校庆,无论校外还是校内,都非常重视。   听说今天第一次彩排,还有媒体联系学校想要入校采访的,不过被学生会以节目内容保密为由拦在了外面。   “真没想到你们学校历史这么悠久了啊,”师兄感叹出声,“我母校现在才十三年,按照年龄来看,我们二中得叫附中一声祖奶奶。”   古师姐看向他:“为什么不是祖爷爷?”   师兄一愣。   詹鱼沉吟了下,说:“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叫母校,不叫父校?”   “为什么都叫母校?”   师兄一个问题就把大家问住了。   “所以我们一群学渣,为什么要在这里聊这些?”詹鱼很无语。   古师姐呵呵冷笑:“学渣的只是你们,我可是以文科状元的成绩考进戏剧学院的。”   学渣们:“………”总有人格格不入。   “啊——”   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前面惊呼四起,顿时把詹家班一群人的注意力拉回了舞台。   “怎么了这是?”古师姐站起身。   詹鱼眯了眯眼,他的视力很好,即便离得远也能很清楚地看到台上的情况。   “好像是有人摔了,”詹鱼皱起眉,“这个节目不是文艺部的舞台剧吗?”   得益于陈博洋闹着要去偷看,詹鱼对文艺部的节目还挺熟悉,他没记错的话,傅云青是在这个剧里担任王子的角色吧。   “我上去看看,你们别乱跑。”古师姐长腿一迈,直接从椅子的缝隙跨下去。   “我也去。”詹鱼撑着椅背,手臂用力一撑,身体高高跃起,没什么难度就跳到下一层阶梯。   詹鱼一边往下走,一边看着舞台那边的情况。   上面的人围成一圈,他只看到有个穿校服的男生倒下,很快那人就被人群遮住,什么都看不到了。   詹鱼暗自琢磨,应该不会是好学生那个书呆子吧。   好歹也天天跟着自己晨练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弱鸡才是……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加快的速度。   仗着根本不走寻常路,詹鱼和古师姐几乎是赶在人群以前,一前一后到了舞台。   “喂,同学,这什么情况啊?”古师姐拉住一个经过的女同学询问。   女同学仓促回头,语气很急的说:“背景板倒了一块,砸到人了。”   詹鱼一愣:“砸到谁了?”   女同学摇摇头,不确定地说:“‘砸到了好几个,好像还挺严重的,我听到有人说流血了。”   “我要去叫医务室的老师。”女同学迅速看了眼台上。   “噢噢,好的,不好意思耽误你了。”古师姐连忙松开手。   女同学没有多说什么,着急地跑了。   “我们上去看看能不能帮忙……”古师姐一回头,发现刚刚还在她身边的詹鱼不见了。   古师姐:?   “麻烦让一让。”詹鱼拨开人群,强行挤到前排。   被围在中间的是三个男生和两个女生,正如那位女同学所说,现场的情况并不乐观。   背景板本身具有一定的重量,倒下来的时候,台上正演到公主和国王王后,大臣们庆祝生日的一幕。   背景板倒下的地方刚好正对着公主和王后,出演国王和侍卫的男生伸手去挡,但背景板太沉了,加上惯性,根本就拦不住。   男生因为在范围外,受伤不算严重,两个女生比较惨,其中有个躲闪不及,被砸到了额头,划出了挺长的一道口子。   好在都只是皮肉伤。   至于另一个受伤的人……   “好学生!”詹鱼瞳孔骤缩,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你没事吧?”   傅云青正被几个人围着,闻声抬头微怔:“你怎么上来了?”   “你怎么伤的?”詹鱼单膝跪在他面前,皱着眉,抓起他的手。   只见男生的手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显出里面的嫩肉,还扎了一些木刺,大概是背景板边缘没有打磨光滑的残留。   鲜血汩汩地往外冒,只不过这么一会儿已经染红了他的袖口。   “主席站在背景板旁边,背景板倒下来的时候,他伸手扶了一把,就成这样了。”   秘书长哪里见过这么多血,顿时眼眶都红了。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吓懵了,只有傅云青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一下,做了缓冲。   不然只怕背景板下的几个同学伤势会更严重。   “别傻站着,”詹鱼抬头,冷静地指挥旁边不知所措的几个同学,“二号化妆间里有紧急医药箱,就在化妆台上,快去拿过来。”   二号化妆间正是分配给詹家班的化妆间,他们平时上台演出,难免有个磕磕碰碰,所以紧急医药箱是必备品。   “好好,我这就去。”秘书长匆忙站起身,起得太急差点没站稳,詹鱼抬起手臂扶了她一把,语速快而沉着:“小心一点,别着急,这点血还死不了。”   明明平日里是个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男生,此时却显现出出人意料的镇定和临危不乱,眼神坚定,没有丝毫慌乱。   大概是被男生身上的冷静感染,秘书长深吸一口气,颤抖个不停的手总算是平稳了些许:“抱歉。”   说罢,她丢掉手里的节目表,往台下跑。   “小鱼,什么情况,需要帮忙吗?”古师姐也总算是挤了进来。   詹鱼对着旁边偏头示意:“师姐你去看下那边的几个同学,他们也受了伤,我让人去拿医药箱了。”   “好,”古师姐点点头,“有事你叫我。”   她掉头,走进另一堆人群。   “有干净的毛巾吗?”詹鱼问周围的人。   “我这有。”一个同学举起手,手里捏着一块雪白的毛巾,“我带来擦汗的,还没有用过。”   “好,谢谢。”   詹鱼头也不抬地接过毛巾,用力地按在还在大量出血的手上,单手拆下傅云青的领带,三两下把毛巾固定住。   他拆的动作过于粗鲁,傅云青只能抬起头配合他。   鲜血很快在毛巾上浸出斑斑点点的红,但总算是没有刚刚那样吓人了。   毫不怀疑,那出血量,但凡不做点什么,都能把血流干。   做完这些詹鱼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湿了一片,阵阵发凉。   他看向受了伤的傅云青,忍了又忍:“傻逼,这么大一块板子你也敢拦,这手不想要了是吧?”   傅云青无奈地一笑:“情势所迫。”   “亏你还笑得出来!”詹鱼气得想骂人,“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爱笑。”   就会冷着脸看人,没个好脸色的。   傅云青垂眸,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   男生嘴上骂骂咧咧,看着凶的要命,但其实手上的动作很轻,就像是怕捏疼了他一样。   伤口几乎贯穿了整个手掌,鲜血沿着纹路向下流淌,很快就把詹鱼的手也染成了红色。   “我错了,”傅云青低声道,顿了下,又说:“对不起。”   詹鱼冷着脸骂道:“道歉有个屁用,能不能多动动脑子!你是单细胞生物吗?”   “你跟我道歉干嘛,这是我的手是吗?”   “是我的手。”傅云青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像是在安抚炸了毛的小狮子。   詹鱼越骂越来劲,傅云青就任由他骂,旁边的几个同学看得一愣一愣地,忍不住面面相觑。   现在这是啥情况,他们到底是该帮自家主席说话,还是保持沉默啊?   “医药箱来了!”秘书长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让一让,快让一让。”   人群立刻分开,给秘书长让出一条路来。   在秘书长后面还跟着两个男生,怀里抱着去道具间找过来的干净毛巾,矿泉水。   “是这个吗?”秘书长一路跑着回来的,气喘吁吁地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   “对,”詹鱼低头打开医药箱,迅速从里面拿出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对她说:“把医药箱送到那边去,我师姐在,她也会急救。”   顿了下,他笑着拍拍秘书长的肩:“你做得很好。”   秘书长愣了下,眼眶倏地涨红,她低下头,迅速拎起医药箱:“我把药箱送过去。”   走出人群,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天知道,意外发生的时候,她真的怕得要死,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说什么。   “这个人还挺好的嘛。”秘书长小声地说。   至少和她想象中那个不学无术,只会惹是生非的坏学生不太一样。   这边。   詹鱼把东西一一铺开,拆下缠得紧紧的领带,又拿开被染红了大半的毛巾。   经过这么一会儿的压迫止血,傅云青的伤口出血量已经得到控制。   他拿起镊子,看向傅云青:“我拔了啊,有点疼,可别哭鼻子。”   傅云青抬眼,平静地点点头,唇角勾出点笑意:“别怕,我不哭。”   詹鱼轻轻呼出口气,稳住心神,快准狠地把扎进皮肉里的小木刺拔出来,一些很细小的他没动,怕处理得不好造成二次伤害。   傅云青一声不吭,唇抿成一条直线,闭了闭眼,脖颈上青筋鼓起。   处理完木刺,詹鱼丢掉镊子,又找出双氧水,手腕一翻,透明的液I体从双氧水瓶子里流淌出来。   双氧水冲刷过深刻的伤口,鲜红的血液被稀释,冲成了淡红色。   “噗嗤--”细微到几乎叫人忽略的声音响起,伤口上开始冒出白色的泡沫,越来越多。   攥着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下,詹鱼加重力道,紧紧抓着傅云青的手,不让他挪动。   “不是不怕疼?”詹鱼抬眼冷声道。   傅云青沉默片刻,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在他的眼角轻轻滑过。   “我不疼,你别哭。”他的声音很低,只有彼此能听到。   詹鱼愣了下,涨红了脸道:“放屁,又不是我受伤,我哭什么,你是不是眼睛也坏了!”   傅云青收回手,指尖上还有残留的水渍,温热潮湿,叫人徒然心口发烫。   因为詹鱼的急救,另一边有古师姐的帮忙,现场的混乱很快被压了下来。   不多时,医务室的老师也赶了过来,所有受伤的人都被带走,准备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临走前,傅云青把剩下的工作交代给副主席,秘书长则是跟着他一起前往医院。   “主席,这次意外,估计王后和公主都没法出演了。”   秘书长皱起眉:“王后和公主脸上都有些伤,上妆可能会伤口感染,还有您的手……”   王子在抵达沉睡的城堡前,需要途径森林,荒野,手持宝剑征战四方,以展现自己的英雄无畏。   证明自己确实是那个能够吻醒公主的勇士。   为了演出更有质感,他们在道具上都尽可能精致,那把王者之剑很有些分量。   以傅云青现在的伤势,想要在半个月后举起那把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二次伤害。   更何况,这半个月还有无数次练习和彩排。   “我们现在临时征集人选的话不太容易。”秘书长有些迟疑地说。   节目单在放假前敲定下来,现在学校已经放假,想在这个时候临时征集难度很大,而且新人背台词和磨合也需要时间。   一下子主角团全部换人,她很担心这个节目能不能继续演出。   “其实吧……”坐在旁边的男生突然出声。   傅云青和秘书长同时看过去。   詹鱼双手抱胸:“也不用主角团全部换掉。”   秘书长一愣:“可是现在王子,公主,国王,王后都受伤了。”   国王和侍卫还好,主要是手臂擦伤,上台是没问题的,但公主和王后换人是势在必行了。   詹鱼冲着傅云青努努嘴,笑道:“你们可以让他来演公主啊,刚好他的手也伤了,算是本色出演了。”   公主是摸了被诅咒的纺锤,才陷入了沉睡,然后被王子吻醒。   以傅云青万事求稳的性格,不用想,肯定是把整个剧本都背下来了。   公主的台词本来也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沉睡,出演难度不算高。   秘书长愣了愣,心想,这个提议不仅很有道理,而且该死的叫人心动。   但是……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主席的脸。   男生刚刚失血过多,本就冷白的皮肤更显苍白,深邃的眉眼不带情绪,更显出几分清冷的气质。   出乎意料地,主席面对这么荒唐的提议,竟然没有冷脸。   难道是因为上次詹同学就说过一次,所以这次显得尤为冷静?   傅云青淡淡地撩起眼皮,看向一脸幸灾乐祸的詹鱼:“你很想看我演公主?”   詹鱼眨眨眼,故作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这话说的,我肯定很想看你演啊!”   沉默片刻,傅云青倏地露出个浅淡的笑:“可以啊。”   稍作停顿,他继续说道:“只要你来演王子,我就演公主。”   詹鱼啊了一声,连连摆手:“这个我演不了。”   秘书长也是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家主席:“主席,我们这个演出是英文版……”   倒不是歧视什么的,但众所周知,詹同学的学渣属性,这有点太为难人了。   傅云青轻轻勾起唇角:“他初中就演过王子,口语他也没问题,是最合适的人选。”   詹鱼以前跟着詹家班出国巡演,被老爷子狠狠抓过一段时间的口语。   詹启梁还请了外教给他补习,所以哪怕他是一个纯粹的学渣,口语也是拿得出手的。   “我没演过王子。”詹鱼面无表情地说。   “陈博洋说你演过,”傅云青淡声回道:“我初中也是在附中读的,你演的王子很不错。”   少年举手投足间带着豪门世家才能养出来的矜贵,骄傲地仰着下巴,仿佛真的是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   那一场演出,叫人记忆尤为深刻。   詹鱼:“………”   杀了这个叛徒。   “你不想看我演公主吗?”傅云青循循善诱,露出个善解人意的笑,“只有这一次机会。”   詹鱼:“………”   作者有话说:   公主成就达成get√   ------ 第36章   因为这一起意外事故,彩排被迫中止。   受伤的学生都在医院完成了检查,所有的费用自然是学校报销。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报上工伤。”饰演国王的男生一脸感叹。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乐了,病房里的惨淡顿时烟消云散。   扬城附中的人现在被安排在同一个病房里,为了避免走漏消息,病房是独立的,没有其他病人。   还有一些跟着过来照顾的同学,粗粗一看有十几个人。   “主席,彩排现在已经叫停,还有什么需要我传达的吗?”秘书长压着声音问。   傅云青淡淡抬眼,视线在病房里扫了一圈:“再次确认道具和场地的安全性。”   “好的。”   “联系工厂那边,需要用到大背景的几个节目,背景板的材料全部更换。”   这次演出,为了追求效果,很多背景都是实景搭建,采用的铆接木质材料,本身具有一定的重量,一旦发生意外就会造成伤亡。   不小心拉扯到伤口,傅云青微微拧了下眉:“追查背景板倒塌原因,上报董事会进行追责。”   秘书长记录的手微微一顿:“好的。”   这次意外事故的发生,不管是负责的老师还是学生,都是要出面承担责任的。   其中负责道具和舞台布置的四位老师,想必会受到严惩。   “喂,奶茶到了,接一下。”   熟悉的声音响起,傅云青抬眼,詹鱼走进病房,左右手开工,拎着两大袋奶茶。   站在门口的学生看到是詹鱼,连忙伸手过去接。   “鱼哥,买奶茶这种事情,叫我们去就好。”男生笑嘻嘻地说。   “就是,什么奶茶这么大的面子,还需要我鱼哥亲自去买!”饰演侍卫的男生也跟着掺和。   “滚蛋,”詹鱼笑骂一句,“刚刚我问要不要喝奶茶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个态度!”   病房里立刻热闹起来,嘻嘻哈哈的闹着分奶茶。   “谢谢鱼哥。”   “啊啊,是我最爱的奶茶,鱼哥你是我的神!”   ………   ………   “没想到他的人缘还挺好的,”秘书长抱着笔记本,看着远处笑成一团的人,“我还以为校霸在学校都拽得没朋友呢。”   傅云青看着被夸得尾巴翘上天的少年,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嗯,他不一样。”   秘书长闻言看向他,看到他眼中流露的浅淡笑意时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主席似乎对詹同学印象不错?”   她还以为像主席这样的情况,对突然多出来的家人会不太容易接受,就算不排斥,应该也是冷淡疏离的态度。   更何况,詹同学还是学校里出了门的小霸王,和主席两个极端的存在。   不远处的人群里,买来的奶茶已经瓜分得差不多,学生三三两两地扎堆坐一块。   除了傅云青这边,所有的病床上挤了三四个人,愣是把伤员都挤得只能缩着腿坐。   索性也没人受到什么重伤,伤员浑不在意,詹鱼被围在中间,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傅云青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   “喂,好学生!”詹鱼背着手,走到傅云青的病床前。   “听说你丢了奶茶,请问你丢的奶茶是这杯珍珠奶茶,”他乐呵呵地举起左手握着的奶茶,顿了下,他又举起右手,“还是这杯芝士奶茶?”   傅云青抬眼看着他:“我丢的是一杯果茶。”   詹鱼:?   詹鱼呵呵一声笑,回头在地上捡起个奶茶袋子:“我就知道你会不按套路出牌!”   奶茶袋子里赫然是一杯巨无霸的果茶,里面的水果塞得满满当当的,乍看像是一杯水果。   “根本难不倒我!”   詹鱼把果茶放在病床的小桌板上,然后偏头问旁边的女生:“秘书长,你喝哪一杯?”   秘书长一愣:“我也有?”   她以为他们的关系没有好到对方会主动给她买奶茶的程度,他们其实都没说过几句话。   “见者有份,”詹鱼乐呵呵地举起两只手,“喝哪一杯?”   “都,都可以。”既然是对方请客,秘书长哪里好意思挑。   “那你喝芝士的吧。”詹鱼也不纠结,把芝士那杯递过去,“芝士是他们家爆款,喜欢的人超多。”   秘书长伸手接过,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啊。”   詹鱼转头,看向傅云青嘿嘿一笑:“好学生,需要哥哥喂你吃水果吗?”   傅云青伤的是右手,对日常生活的影响很大。   “不用。”傅云青淡声拒绝。   “千万被逞强啊,”詹鱼一脸关怀,“哥哥是你可以依赖的男人。”   傅云青淡淡看他一眼,抬起左手,动作自然流畅的戳开果茶杯。   “让你失望了。”   詹鱼:“??你是左撇子??”   不是,傅云青平时坐他旁边,不都用的右手吗?   秘书长忍着笑,小声解释道:“主席平时会左手练字。”   除了主席团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傅云青左手字写得也非常漂亮,因为写得是工整的楷书,甚至比右手字还要出色。   詹鱼:“………”   被这么一耽搁,离开医院已经是晚上七点,想回学校排练也不可能了,所有学生只能各自回家。   回到詹家班老宅院,听说傅云青伤了手,詹云岩还特意来看望了一下。   “你这个手最近可别用力,一不小心伤口就崩开了,”老爷子说着看向旁边的詹鱼,“你多顾着点他,别成天找不着人。”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傅云青顿了下,说:“谢谢爷爷。”   詹鱼摊手,无辜道:“你看,爷爷。”   人家根本不需要他送温暖。   詹云岩瞪着眼,用手在傅云青的头上一敲,傅云青下意识想躲开,但迟疑了下,还是没躲。   这一下实实在在敲在头上,老爷子手劲儿大,敲得还有点疼,但傅云青却眉头都没皱一下。   “难不成你还要我一个老头子照顾你?”詹老爷子背着手,斥道:“逞什么能。”   傅云青一顿,淡淡垂下眼,低声说:“对不起,爷爷。”   “知道错就好,太晚了,我要去睡了,”詹老爷子打了个哈欠,对詹鱼说,“给我盯着,要是逞能了就收拾他。”   詹鱼嘿嘿一笑:“好嘞,爷爷您尽管去休息。”   有了老爷子的金口玉律,詹鱼立刻又嘚瑟起来了:“好学生,哥哥给你洗澡啊!”   傅云青瞥他一眼,自顾自回房间,詹鱼跟在他后面,乐呵呵道:“我上次看到你做引体向上的时候有腹肌来着,几块啊,我没看全,要不你给哥哥摸下……”   詹鱼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就往前急走几步,不等他跟上去,房门就“啪”地一声关上了。   “啧!”詹鱼摸摸鼻子,小声嘀咕:“小气鬼,摸一下会少块肉是吧。”   傅云青:“………”   -   十点,扬城的室外温度已经挺高,知了嘶鸣,焦灼地没完没了。   傅云青难得起晚了些,刚走出房间,就看到詹鱼坐在院子里,用手在头发上揉搓。   阳光正盛,光均匀地洒落在他的身上,水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沿途留下晶莹的水渍,最终消失在背心领口。   单薄的衣服被打湿了大半,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肌肉排布的线条,手臂上覆着薄薄的一层肌肉,显出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   听到脚步声,詹鱼偏头看到是傅云青登时就乐了:“你这是要出门?去学校?”   男生穿着学校的制服,这一看就是要去学校的。   傅云青轻咳一声,错开视线:“嗯,你是在染头发?”   他见过陈峡染头发,这股刺鼻的药水味一模一样。   詹鱼动作顿了下:“不是,我在头部按摩。”   傅云青淡淡看着他:“染头发,违反校纪校规第十三条,扣除操行分3分,打扫两个星期厕所。”   詹鱼呵呵一笑,举起黏糊糊的手:“都说了我是在头部按摩,这是按摩膏。”   “你是不是歧视我们少年白,”詹鱼义正言辞地说,“努力生活的人有什么错!劳动人民最光荣……”   傅云青:“………”   “你这么早就要去学校了啊?”詹鱼转移话题,“大出血不在家里多养养?”   “那点出血量,称不上大出血,”傅云青沉默了下,继续他的话题,“今天要重新排舞台剧,你也要一起。”   最终詹鱼还是败在了想看傅云青演公主的心思上,答应出演王子。   詹鱼眨眨眼,日常一问:“你今天会穿公主的衣服吗?”   舞台剧的服装道具早就齐全了,只不过因为几个演员的临时更换,衣服又送去修改尺寸,前面的排练大家都是穿平时的衣服。   傅云青顿了下:“不一定。”   “那就是有可能了?”詹鱼嘿嘿一笑,立刻有干劲了,“等着,我头部按摩结束,咱们就出发。”   傅云青:“………”非常严谨。   在詹家班这边,没那么多讲究,詹老爷子也不允许搞大排场。   所以詹鱼和傅云青都是搭乘公共交通去的学校。   抵达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两人在校外简单吃了点东西。   刚一出餐馆,眼角余光中闪过什么,詹鱼下意识偏头去看。   “怎么了?”傅云青在他后面出来。   詹鱼皱了皱眉:“没事。”   他仰头伸了个懒腰,乐呵呵道:“走走走,看你的公主裙去。”   傅云青:“……今天不一定能到。”   詹鱼才不管他说什么,高兴地就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   傅云青沉默,片刻他抬脚跟上。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眼詹鱼刚刚看的方向,因为放假,学校门口的街道上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傅云青:“………”   临近校庆,学校里的氛围越发紧张起来,所有节目排练安排的时间都非常紧凑。   沿途遇到了好几波学生从食堂出来,显然大家都是一直在排练,连午饭都是在学校解决的。   为了学生的饮食安全,学校也开了一个食堂,免费供给参加节目的同学。   “主席,詹同学。”等在门口的秘书长看到两个人,连忙迎上来。   “怎么了?”傅云青问。   秘书长咳咳两声,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又强行压下:“那个主席您的服装送过来了,需要您现在试一下,如果尺寸有问题,还要再送去修改。”   詹鱼哇哦一声,一整个迫不及待了。   “是什么样子的??”詹鱼兴奋地问。   秘书长看了看自家一脸冷漠的主席,默默往詹鱼那边挪了两步,压低声音说:“按照您的要求,做了中欧风格的圆蓬裙。”   詹鱼小声地确认:“大大的裙摆,小蛮腰设计?”   秘书长一脸严谨,但飞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对。”   跟在后面的傅云青:“……我都听见了。”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真男人就要穿蓬蓬的公主裙~   ------- 第37章   “主席好!”   “秘书长中午好!”   “吃饭了吗,主席,秘书长……还有詹同学,没吃的话给你们带过来?”   ………   几人走进排练的篮球馆,舞台剧参与的人员多,需要的场地也大,所以安排在了篮球馆里。   沿途的同学看到他们都笑着主动打招呼。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就连以前不敢搭话的詹鱼,他们也逐渐开始敢说话了,意外的发现,这人的性格出乎意料地好相处。   “吃过了,服装大家都试过了吗?”秘书长笑着询问。   “我的试过了,很合适,其他人还在试,”那同学指了指前面围在一起的人群,“他们都在那儿呢。”   “嗯嗯,知道了,你去吃饭吧。”秘书长说。   同学看看她,又看看身形高大的主席,挠挠头嘿嘿直笑:“那个……我不着急,我饭前要运动运动,不然吃不下去。”   詹鱼摸摸下巴,跟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傅云青,凑近了点,憋着笑说:“你信不信,他的饭前运动就是看你穿公主裙!”   傅云青:“………”   “走吧。”傅云青伸手推开他几乎要怼到自己脸上的脑门。   “好好好,”詹鱼乐呵呵地跟上去,“现在你说什么是什么!我的公主殿下。”   “我的公主殿下”这称呼叫傅云青脚步一顿,抿了抿唇,这才抬脚往前。   几个本来往外走,准备去吃饭的同学看到他们一行人,顿时脚步一刹。   “啊呀,我有东西落在换衣间了,要不你们先去?”   “没事没事,一起去拿吧,刚好我回去问问有没有人需要帮忙带饭的。”   “啊对对对,一起,突然想起来我没带手机,一起回去正好。”   ………   ………   跟在身后的人从一个变成三个,五个……   詹鱼回头看了眼,扯了扯旁边男生的衣袖:“你看看你的属下们,一个个不认真干活,笑得这么猥琐,是不是在觊觎我的公主殿下?”   傅云青抿唇,淡淡撇他一眼:“再废话就不试了。”   “好好好,”詹鱼松开手,乐呵呵地吹了声响哨,“我的公主殿下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小脾气好辣,我好爱!”   前面围在一起的人里有人听到动静回头,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主席,立刻拐了下身边的人。   就像是病毒传染,一个拐一个,最后所有人都齐齐回头看过来。   十几双眼睛,动作整齐划一。   “主席中午好!”所有人纷纷打招呼,站在里面的人立刻往旁边挤,让出中间被包围的东西。   中间是两个两米长的落地衣架,上面挂着这次演出需要用到的服装。   负责服装道具的同学正拿着熨斗,仔细地将衣服上面的褶皱一一压平。   “啊,主席,您的衣服已经熨烫好了。”那同学小心地放下熨斗,对着傅云青腼腆地一笑,“您的衣服是最先熨的,现在就能试穿。”   衣服挂在落地衣架上,看不见全貌,只能看出蓬松的裙摆,和勾连的丝带,腰的位置搭着一块束腰带。   克里诺林裙,历史上被誉为最美的裙子之一,裙围极大,裙摆用裙撑撑起,中欧时期的女性还会用束腰带将自己的腰肢缠得纤细苗条。   詹鱼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感觉到旁边几乎冻死人的视线,詹鱼收敛住脸上的笑容,手扶在胸口,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公主请更衣。”   这是他这些天排练做得最多的动作,王子应有的绅士风度。   傅云青偏头对旁边负责道具的男生说:“带着衣服到更衣室。”   为了减少彩排的繁琐,篮球馆里搭建了几个临时换衣间,这样换衣服就不用所有人都挤在卫生间里。   男生噢噢两声,拎起裙子跟在他身后:“怕裙撑被压坏了,服装厂那边说裙撑过两天才会送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换衣间。   詹鱼啧啧两声,对旁边的秘书长说:“我的公主殿下今天肯定要艳惊四座。”   还没换衣服,已经叫那些人连饭都不吃了。   “说实话,很难说,”秘书长扶了扶眼镜,小声说:“主席的个子太高了,而且他的性格也比较嗯……冷淡,我想象不到主席穿公主裙,对着王子害羞的样子。”   不止是她,整个剧组的人都想不到。   现在正是排练紧凑的阶段,其他节目的人也很少会过来窜门。傅云青出演公主,詹鱼演王子的事情还只有剧组里的人知道。   无法想象,等演出的那天,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尤其是学生会的人,长期面对主席那张冷漠,不近人情的脸,不管是畏惧还是崇拜,演出当天,想必所有人都会睡不好吧……   詹鱼搓搓手:“真是期待啊,好学生倒是赶紧出来啊!”   换衣间里。   “你去外面等着,一会儿我会叫你。”傅云青偏头对跟进来的男生说。   男同学不好意思地笑笑:“主席你会穿吗?我前两天去服装厂的时候学习了一下……”   想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看到主席穿公主裙的人,内心还有点小激动。   “不用,出去吧。”傅云青淡声打断对方的话。   男同学脑子里的情绪戛然而止,愣愣抬头,触及他的视线,后背不自觉有些发凉:“好的。”   他小声说着,迅速退出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蓦地打了个冷战。   傅云青垂眸,将桌子上的衣服拎起来,回想了下之前看过的视频。   作为学生会主席,所有的道具服装都必须经过他这边的审批,所以他自然知道詹鱼给他选的衣服是什么样的,也就提前有准备。   这裙子穿起来有些难度,不过现在没有裙撑,他也不用束腰带,省去了不少事。   当然只是现在不需要别人帮忙,等到演出那天,穿着裙撑,他根本不可能自主完成穿衣服的过程。   傅云青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这家伙可真会给他找事情。   詹鱼在外面等了又等,从站到坐,到躺,再到站起来,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吃饭的不吃了,排练的不练了,全都守着同一个换衣间。   终于,换衣间的门“咔嗒”一声打开。   所有人下意识站起身,视线齐齐地投向那扇缓缓打开的门。   一只冷白的手握着门把手,腕骨分明,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小臂,然后是向上翻折的白色衬衫袖口。   众人:???   詹鱼:???   “不是,你为啥没换衣服??”詹鱼震惊出声。   傅云青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深刻的锁骨,领带和外套随意地搭在小臂上。   分明就是他进去的衣服,顶多就是脱了个外套。   傅云青抬起眼,对着他勾了下唇:“试完了。”   说罢,他对守在门口的男同学说:“不合适的地方我已经记录下来,微信发给你。”   男同学一脸懵逼。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   说好的公主裙呢??   “你欺骗我的感情!”詹鱼不乐意了,大声地提出抗议。   其他人不敢说,但心里都在为勇敢的詹同学大声叫好。   就是,欺骗他们的感情!   他们饭都不吃地等着,结果就这??这种委屈谁受得了!   傅云青的视线落在炸毛的詹鱼身上:“试衣服合不合适,又不是试给你们看。”   众人:!!!   无法反驳的逻辑理论。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给我们看,”詹鱼更不高兴了,他等了这么久,游戏都没玩的干等,“大家伙都等着你呢!”   “是吗,”傅云青淡淡环视一圈,神色平静地问:“你们都在等着看我换衣服吗?”   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我就是回来拿手机的,这就要走了。”   “咳咳,我只是刚好路过,看这里这么多人凑个热闹而已。”   “我是陪小林回来拿手机的。”   “主席我只是刚好在这里排练,根本不知道您在换衣服。”   “我是等主席的反馈,这就要去服装厂改尺寸了,主席拜拜,大家拜拜。”   傅云青看向詹鱼,唇角很淡地挑了下。   就像是在说,你看,只有你想看。   詹鱼嘶地倒吸一口气:“你们这些不讲兄弟义气的家伙,刚刚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是女孩子,哪来的兄弟义气。”   “鱼哥,商量一下,今天先不做兄弟,明天再做。”   ………   ………   詹鱼:“………”   围着的人一溜烟跑了,已经吃过饭的都说没吃饱,要再去吃一顿。   很快,篮球馆里的人就走了七七八八。   最后只剩下詹鱼和傅云青,秘书长。   詹鱼双手抱胸,很不高兴:“好学生,你这是搞诈骗,我不演王子了!”   傅云青走到他面前,垂眼看着他:“这么想看?”   “废话,”詹鱼气哼哼地,“你明知道我就是为了你的公主裙才答应的演王子。”   傅云青:“衣服不太合身,而且……”   他轻咳一声,低声道:“演出那天我也会穿,还会带上道具和妆容。”   詹鱼眯了眯眼,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现在不给看,演出那天难道他还能不给看吗?   “校庆那天,第一个给你看。”傅云青抿唇,声音里带着一点浅淡的笑意,“今天什么都没有,还这么多人。”   詹鱼想了想,说:“真第一个给我看?”   “嗯,第一个给你看。”   “那行,”詹鱼立刻又高兴了,确实,今天连裙撑和假发都没有,他本来也挺不满意的,“你要是再忽悠我,我就真现场罢演了。”   傅云青轻笑:“嗯,不骗你。”   旁边的秘书长眼睁睁看着自家向来冷漠的主席,出乎意料地好脾气,给炸了毛的小狮子顺毛,那态度,连哄带骗的。   再次感到自己格格不入的秘书长:“………”   主席是被人魂穿了吗?   作者有话说:   咳咳,看宝宝们都想看主席穿公主裙,我去找画手太太约了图,把我脑子里的公主款主席分享给大家,嘿嘿,等画好了挂出来给宝们看!   ---- 第38章   紧凑的排练持续了半个月,在百年校庆的前面两天,结束了最后一轮彩排。   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回家休息,保证演出当天的精神状态最佳。   “好学生,校庆上王子吻醒公主的那一幕,你说为了增加观众的惊喜感,要不我吃点亏真亲你一下?”   詹鱼笑眯眯地走在傅云青旁边。   “虽然我也不太想,毕竟我的初吻,哦不是,是我的二吻应该留给我家小胖妞。”   《睡美人》是开幕式的最后一个节目,俗称大轴。   目前排练,王子吻醒公主的那一幕都是借位,看着像是吻下去,但其实离得还挺远,只不过台下的观众都看不见就是了。   傅云青瞥他一眼,许是逐渐开始习惯詹鱼这种嘴上没边儿的画风,面对詹鱼的话,他竟然也做到了面无表情。   “你先回家吧,我还要去学生会开会。”   “嗯?秘书长都走了,还开什么会?”詹鱼明明看到秘书长刚刚出了校门。   “用不上她,”傅云青没有详细地说,“代我向詹夫人说一声,我会在晚饭前到家。”   因为詹苏生闹着要找哥哥,孙雨绵没办法,打电话叫他们今天回詹家老宅吃饭。   说正好一家人聚聚,詹启梁今天也会回家。   詹鱼撇撇嘴:“不说拉倒。”   说着他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啊,对了,这个给你。”   傅云青垂眸,看到他递过来的是一根深咖色包装的棒棒糖。   他微微挑眉:“……变成咖啡味了?”   糖纸上,赫然是几颗咖啡豆,印着英文字母“coffee”。   詹鱼乐呵呵地把棒棒糖塞进他的手里:“这是我准备送给小胖妞的,不过现在还没见到她,就便宜你啦,刚好帮我家小胖妞试试味道。”   “到时候,小胖妞是咖啡,我是咖啡伴侣,”詹鱼眼睛亮晶晶地说,“简直是绝配!”   指节分明的手下意识握住棒棒糖,傅云青:“………”   看着那根棒棒糖,傅云青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下。   明明知道这小胖妞是谁,但莫名地……竟然让他感觉到些许烦躁,就好像,精心养大的兔子,只喜欢白天的自己,却不喜欢晚上的自己一样的烦躁。   “快走。”傅云青冷漠地把他的帽子往下一压,转身走了。   詹鱼哼笑了声,一边走一边剥开牛奶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   他们出来得晚,学校门口已经不剩什么学生,沿途的店铺也关了大半。   詹鱼用那手机叫了辆车,离得挺远,等车的时间,他索性去学校对面的奶茶店坐着开一把游戏。   这些天排练忙得不行,加上他还参加了两个大节目,每天都是早上一场,晚上一场,比学生会主席还忙。   他都好久没好好打过游戏了,等校庆结束,他务必要好好放松放松。   游戏刚刚开始,詹鱼就感觉到后背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很轻,如果不是他比较敏感,也许都不会察觉到的力度。   詹鱼敛眉把手机屏幕按熄,回过头,地上躺着一个纸团,是奶茶吸管包装纸,揉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抬眼往后看,奶茶店里现在没什么人在。   只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头发凌乱地遮住了眉眼,面前的奶茶已经见底,也不知道这人是坐了多久。   詹鱼抿了下唇,走到那张桌子,敲了两下桌沿:“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较之上次见面,女人的声音嘶哑了很多,垂着头,显出一种行将就木,毫无活力的状态。   这个人正是陈峡。   “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詹鱼拉开座椅坐下,有些烦躁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止一次,他感觉到了有人跟着自己,也许是转角的路口,也许是人潮拥挤的街道,就像是锁定的摄像头,时时刻刻盯着自己。   “我只是想看看你……”陈峡小声嗫嚅。   “为什么?”詹鱼抬眼看向她,“因为你是我妈妈?”   “小鱼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陈峡的脸上流露出惊慌与哀伤,“我真的是你妈妈,我做了亲子鉴定,你看--”   她匆忙地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纸被折叠了很多道,似乎经常被人拿出来翻看,边缘都磨起了毛。   詹鱼垂眸,那确实是一张亲子鉴定。   其实不用陈峡做,他就有这张亲子鉴定单,只不过做鉴定的机构不一样而已。   他没有接,手依旧揣在上衣口袋里。   “你为什么搬家?”抬眼看向她,詹鱼的视线在她的衣服上一略而过。   白色的衬衫上沾染着大片的污渍,似乎是在告诉自己,她这段时间过得有多么糟糕,甚至连最普通的体面都已经做不到。   “为什么在傅云青回詹家以后,你没有来见我?”   “我,我其实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事,”女人的声音更低了,不仔细听几乎要听不见,“妈妈不想牵扯到你,所以不敢露面。”   詹鱼皱起眉:“什么麻烦?”   陈峡迅速地看他一眼,又再次低下头:“这是大人的事情,你还是个孩子,就别问了吧……”   詹鱼双手抱胸,往后靠到椅背,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说个开头?”   就像是在引诱他继续问下去,不管是出于对亲生母亲的关心,还是好奇心的驱使。   如果这个时候,陈博洋在这里,看到他的样子,必定会感叹,你这表情和傅学霸一模一样,兄弟的基因终于要觉醒了吗?   “你,你别误会,”陈峡连连摆手,“我只是想告诉你,妈妈没有来见你是不得已的,其实,其实我每一天都很想你,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詹鱼无声地闭了闭眼:“那你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神色平静地问:“是高利贷是吗?”   上次他传过去的照片,刘老七给了他答复,那些人是某个高利贷机构的催债打手,为了催债,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至于那些事情恶劣,刘老七只是笑着说,未成人无法观看。   “你,你怎么知道?”陈峡惊慌失措,手紧紧攥着,“那些人是不是找上你了!”   詹鱼笑了下:“怎么可能,我是你亲生儿子这件事,不是只有你和詹家知道吗?你不说,他们怎么会找上我。”   陈峡噢噢两声,松了口气地说:“那就好,确实是我关心则乱了,没找上你就好。”   “你欠了多少钱?”詹鱼问,“为什么借高利贷?”   陈峡抿着唇,似乎是在思考说不说,她的唇很干,已经起了皮,但却像是没发现一般。   詹鱼沉默片刻,也不催她,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罐唇膏递过去:“擦一点吧。”   这是他今天买棒棒糖的时候顺手拿的,本来是给老爷子带的。   “不用还我了。”   陈峡有些受宠若惊,迟疑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下,但她却没用,只是小声地说:“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声音里透出小心翼翼的欢喜,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   詹鱼没说话,微微抿了下唇。   “我知道你如今在詹家也不好过,”许是孩子这小小的关怀,陈峡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如果詹家舍弃了你,我不想你以后像妈妈这样胆战心惊的生活,所以我才瞒着你,想自己解决。”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高利贷你应该知道的吧,利滚利,一开始借的钱不多,是为了给你爸爸治病,结果人没治好,还欠下一屁股的债。”   “我爸爸……”詹鱼皱起眉,“我听傅云青说,他很早就去世了。”   这个人,詹鱼第一次听说是在他跟着傅云青回家的时候,傅云青无意间提起的。   陈峡点点头,即便是过了这么久,再想起这个人的离开依旧会让她痛苦到忍不住流泪。   “你爸爸他以前是詹家的司机。”   “什么?”詹鱼震惊地坐直身体,“你说爸爸是詹家的司机?”   “对,”陈峡红着眼睛,声音很是嘶哑,“你出生的那天,詹夫人也恰好临盆,你爸刚把我送去医院就立刻去了詹家。”   “但路上他出了车祸,”说到这,她哽咽了一下:   “不过好在命大,活了下来,但却伤了内脏,因为耽误了詹夫人生产,詹家不仅没有赔偿,还把你爸辞退了。”   詹鱼不敢置信地问:“怎么可能,爸爸妈妈……他们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可能搞错,”陈峡突然激动起来,近乎歇斯底里:   “我求到詹家,他们把我赶出来的,他们根本没有人性,他们害死了你爸爸,要不是他们,我也不会去借高利贷,落到这个下场!”   这家奶茶店很大,但即便是坐在角落,陈峡的声音还是引来了店员的注意。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店员从吧台探出上半身,温声询问。   詹鱼恍若未闻,猛地站起身,眼眶通红,紧紧攥着拳:“我不相信,你都是骗我的!”   说罢,他丢下陈峡,风一样冲出了奶茶店。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就像是被风卷走的落叶,倏地一下就没了痕迹。   半晌——   陈峡撩起耳边凌乱的碎发,对着面带担忧的店员笑了笑:“没事,我也要走了。”   她拿起背包,徐徐走出奶茶店。   看了眼已经空无一人的街口,她神色平静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   “刘老七,帮我查一下陈峡的丈夫。”   “卧槽!”刘老七低低骂了句,“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唤的吧?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   对面没说话,刘老七正准备说什么,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一看,手机已经黑屏。   果然,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幸好老子学聪明了!”刘老七很是得意,“同样的亏我可不会吃第二次。”   “师父,谁啊?”男孩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师父气得跳脚,“让你这么生气!”   “还能是谁,不就是詹家那个祖宗!”刘老七顺了顺气。   “他啊--”小徒弟恍然,安慰似的拍拍自家师父的背,“算了算了,这么大方的主顾咱们供着都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气上了。”   刘老七摆摆手:“总得做做样子不是。”   说着,他倏地咧嘴露出个笑,像是揉皱了的纸,脸上褶皱深深。   “徒弟啊,为师有种预感,我要挖出个大新闻了。”   小徒弟一脸懵:“什么新闻?”   刘老七乐得笑出牙花,却又故作神秘地摇了摇食指:“还不确定,但我相信继续往下挖,一定会是个惊天大秘密,你就等着和师父我吃香喝辣吧。”   “最近咱们的生意挺好的,也够吃香喝辣了,师父,人不能贪心。”   “你懂什么!”刘老七挺起胸膛,“这是私家侦探的荣誉之战,赌上我扬城第一私家侦探的名头,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小徒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师父,咱什么时候成第一私家侦探了?”   “闭嘴,老师今天没给你布置家庭作业吗?去把昨天的作业抄两遍!”   小徒弟:这说的是人话?!   天色逐渐黯淡,浓重的晚霞像是泼洒的颜料盘,横布整个天空,均匀地沾染在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   收起手机,詹鱼回头看了眼身后,没有以往那种被窥伺的感觉。   “是因为目的达到了吗?”他的声音很轻,除了自己无人能听到。   “嘀嘀!”等在旁边的网约车不耐烦地按了两下喇叭。   詹鱼收回目光,拉开车门做进去。   “你这也来的太晚了,”网约车司机小声抱怨,“我等了你十几分钟,这个时间都够我再跑一单了。”   詹鱼靠着椅背,没什么心思说话:“给你加小费。”   网约车司机经常在这边转,他知道在这个学校会打车的只有那群富家子弟,他们每次给的小费都非常大方,动辄几十块钱,比他跑两趟车赚得都多。   闻言他顿时就高兴了:“请系好安全带,咱们这就出发了。”   轿车缓缓启动,驶离空荡荡的街道,扬城附中的大门在眼前一闪而过。   然后是奶茶店,许是没有客人,守在前台的店员低头正在玩着手机。   口袋里的手机呜呜地震了两下。   詹鱼拿出来看,是刘老七。   [你是不是又见到陈峡了,她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查陈峡的丈夫,那人不是死了十几年了吗]   上次詹鱼把催债打手的照片发给刘老七,刘老七就知道他和陈峡已经见过面了。   现在又突然要查陈峡的丈夫,自然是能联想到他们又见了一次。   詹鱼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这条消息,手指轻敲。   [不告诉你]   对面没有丝毫停顿地回复了一串字符。   [&*(&…%…*&¥%##]   车窗外树影略过,随着天色渐晚,街道边的路灯逐渐亮起。   詹鱼偏头看向窗外。   在没有见过陈峡以前,他也曾经有过期许,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对于父爱母爱。   但从第一次见面陈峡选择撒谎开始,他就不会再相信这个女人了。   如果没有那个离奇的梦,他不会去调查傅云青,提前知道傅云青和詹家的关系,他和陈峡的关系。   上次见面陈峡说出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难想象,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对他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叫了十几年的爸爸妈妈却不是他的爸爸妈妈,他得到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他的过去,现在,未来,一切都是假的。   这次见面,陈峡拿出了亲子鉴定,以及她对詹家的仇恨。   他一心敬重的父母,原来是害死他亲生父亲的罪魁祸首,亲生母亲为此背了巨债,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这也将会是他未来的生活。   詹鱼想,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他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近乎平静地去寻找真相。   也许从他找上刘老七的那一刻起,蝴蝶就已经扇动了翅膀。   因为和刘老七见面,他阴差阳错地听到了詹启梁和孙雨绵的交谈;   因为刘老七旺盛的好奇心,他知道了傅云青一直生活在他身边,或者说是陈峡一直在他身边。   所以,他不会相信陈峡,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他想要得到答案,他就自己去寻找。   穿过城市的霓虹,走上高级别墅区的林荫小道,网约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同学到了,”司机笑着提醒,“前面外来车辆不给走,您得自己走进去了。”   看到这小区,男人的眼睛都快冒星星了。   这小区是出了名的贵,独栋别墅带花园,住在这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一套少说得大几千万。   为了富人们不被打扰,这房子还不是想买就能买的,必须有关系才行。   赚大发了啊!   司机忍不住搓了搓手,这一单的小费,怎么着也得有个三位数了吧,这要是四位数,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是不行……   詹鱼点点头:“谢谢。”   他拉开车门下车,打开手机,APP上跳出结账的页面,显示“是否要打赏小费?”   “是。”   詹鱼一边操作手机,一边往詹家老宅的方向走。   看着系统推荐的打赏金额,他想了想,这也太抠门了,怎么拿得出手!   把系统自行填写的数字删除,重新输入了一个数字。   目送人逐渐走远,手机震动了下,司机心头一喜,知道这是结账的通知。   怀着满腔欣喜点开,看到上面的数字时顿时傻眼了。   打赏金额:5.0rmb   司机:???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再不走,网约车就走了!   ———— 第39章 1k营养液加更奉上,感谢宝宝们~   詹着花园小道往小洋楼走。   詹家老宅这栋别墅哪里都好,就是太大了,如果不是坐车的话,从大门口走到房子也得要十分钟。   刚一转弯,旁边的草丛里就猛地扑出一道黑影。   詹鱼下意识抬手要反击,就听到一声稚嫩的“嗷呜,我是大怪兽!”   詹鱼:“………”   “你是不是幼儿园没毕业……”詹鱼一脸冷漠地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孩儿往外推,“不要靠我这么近,智障会传染。”   “哥哥,你都不想我的吗?我超想哥哥的!”   詹苏生眨巴着大眼睛,脸上的情绪很复杂,詹鱼回来他高兴,但想到詹鱼根本不想他,又觉得不高兴。   “不想,”詹鱼想推开他,但小家伙紧紧扣着他的手臂,指节都白了,“你能放开我吗?这么大的人了,成天粘着我,害不害臊?”   詹苏生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思考了下:“不可以哦,我不管,我就要牵着哥哥!”   詹鱼:“………”   詹苏生回头看了眼,没看到其他人,小声地问:“哥哥,姓傅的那个怎么没回来?”   詹鱼挑眉:“那是你哥,什么姓傅的,欠揍了是吧?”   詹苏生撇撇嘴,不高兴地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还成天要粘着哥哥,害不害臊!”   “你是小狗吗?学我说话,”詹鱼哼笑一声,“你针对人家干嘛,吃多了撑的?”   “我也想去爷爷那边,但妈妈不允许,”詹苏生瘪着嘴,委屈得不行,“他才回来,妈妈就偏心他。”   “而且他还跟哥哥一个学校,一个班,跟哥哥坐一辆车上下学,他竟然还跟哥哥做同桌,好过分啊!”   詹苏生越说越生气。   “他不就是比生生高一点,老一点吗?凭什么他就能粘着哥哥,我就不可以!”   詹鱼瞥他一眼:“他还比你帅。”   詹苏生瞪大眼睛,一脸严肃地问:“难道我不帅吗?我可是你们的兄弟!”   潜台词都是一家人,同样的基因,怎么可能不帅。   詹鱼认真地打量了下他,爱怜地摸摸小家伙的头:“不是你的错,一棵苹果树上还有长得丑的。”   “啊啊啊,哥哥你变心了,你以前都说我长得帅的!”   “我没说过。”   “我不管,我也去爷爷家!”詹苏生气得小手捏成拳,“我要去夺回哥哥的爱,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詹鱼懒得搭理他这些不知道从哪个肥皂剧里学来的台词,懒散地迈着腿,手臂上挂着一个人型拖油瓶:“你要是在那边发病了,可没人管你。”   “哥哥会管我的!”詹苏生大声地反驳。   詹鱼停下脚步,偏头看向他。   詹苏生愣了下,他第一次在哥哥的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表情,明明哥哥总是爱笑的,笑起来也很好看。   “詹苏生,”詹鱼叫了他的名字,还是平时那种没睡醒的语气,但却又有些不同,“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哮喘是会死人的,不要把你的信任交到任何人手上。”   “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带着你的药,不可能每次都出现在你身边,”他垂下眼,声音很淡地说:“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詹家。”   詹苏生愣愣地问:“哥哥你要去哪里?”   以前,哥哥也曾说过,要让他自己带药,会说不要死在他面前,会说他不是自己的保姆,会说……   会说很多,但从来没说过会离开詹家。   “哥哥,你要去哪里?”詹苏生揪着他的袖子,有些着急,“你去的地方能带着生生一起去吗?”   道路尽头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詹鱼别开目光,看着远处跑过来的任管家和佣人,大概是发现小少爷不见了,过来找人的。   “我会去……”他沉默了下,他哪里知道自己会去哪里。   想了半天,詹鱼却只是笑了笑说:“我以后会工作,会结婚,有自己的家庭,总之有很多事情要做。”   “可是哥哥你总是要回家的啊。”詹苏生有些迷茫。   詹鱼摸摸他的头,把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就像是在摸一只小狗。   “你说得对,我总是要回家的。”   闻言,詹苏生放心地点点头,脸上又绽开了笑容:“那生生就在家里等哥哥回来,就像现在一样。”   詹鱼看着他,深沉地叹了口气:“你果然是个傻子。”   “生生少爷……”   “小少爷!”   不远处的任管家和佣人看到两个人走近,连忙迎上来。   “老天,小少爷您可不要再这么调皮到处乱跑了!”负责照顾詹苏生的保姆都快吓哭了,眼睛红红地去牵詹苏生的手,“我都急死了!”   “不就是来逛逛花园么,”詹苏生躲开她的手,两只手紧紧抱着詹鱼的手臂,“我还遇到哥哥了。”   保姆皱了下眉:“小少爷您想来接大少爷也应该……”   “今天花圃那边送过来了很多雏菊,”任管家笑着打断保姆的话,“确实是很漂亮,不过小少爷下次还想来看,要跟你亚姐姐说一声,知道了吗?”   亚姐姐就是这位照顾詹苏生的保姆。   保姆小心地看他一眼,闭嘴不再多说了。   “知道了。”詹苏生敷衍地点点头。   任管家欣慰地一笑,看向詹鱼:“大少爷,小少爷,我安排司机过来接你们吧?”   不等詹鱼回答,詹苏生先抗议了:“不要,我要和哥哥走回去。”   “好的。”任管家笑着退到了两人身后。   一群人簇拥着詹鱼和詹苏生,散步似的走到了小洋楼。   孙雨绵站在门口,看到詹苏生立刻就红了眼眶,小跑过来,一把搂住他:“生生你跑去哪里了啊,急死妈妈了!”   “我去门口摘一点小雏菊,”詹苏生从她的怀抱中挤出脑袋,“结果就遇到哥哥了。”   孙雨绵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心里气得不行,但脸上还是笑着说:“以后去哪里一定要跟妈妈说,知道了吗?不要这么吓唬妈妈。”   “好的,”詹苏生乖乖点头,“我现在可以带哥哥去看看我的积木小别墅吗?”   “嗯嗯,去吧,”孙雨绵笑容收敛了些,站起身对詹鱼说,“生生这两天有些不舒服,你别带着他闹。”   “哦。”詹鱼含着棒棒糖,随意地点点头。   赶在饭前,傅云青也回来了。   和他同行的还有詹启梁,傅云青打车回来,下车的时候遇上了刚好到家的詹启梁,于是就坐着他的车一起进来了。   “快去换衣服,来吃饭吧,”孙雨绵笑着将两人迎进门,“云青在爷爷那边还适应吗?”   傅云青点点头:“挺好的,劳您费心了。”   “那就好,”孙雨绵拍拍胸口,“老爷子脾气倔,你也是个不爱说话的,真怕你们相处不来。”   傅云青礼貌地笑了笑:“不用担心,爷爷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顿了下,他像是不经意间地问了句:“詹鱼还没回来吗?”   孙雨绵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但很快被她遮掩过去:   “回来了,在楼上和生生玩积木呢,你和生生还真是亲兄弟,一个二个的都惦记着小鱼,也不知道问候一下妈妈。”   “当妈的人了还要跟孩子争宠,”詹启梁轻斥一声,“不像话。”   孙雨绵冷不丁白他一眼,不高兴道:“你倒是不争宠,这个家就没个你在乎的人了是吧,成天不着家,你怎么不和办公桌结婚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   詹启梁是个工作狂,办公室里设了休息室,一忙起来,三五天不回家都是常有的。   搜   自然是少不得被孙雨绵诟病。   傅云青见两个人争吵起来,无声地转身上楼,把空间留给他们。   楼上。   詹鱼被詹苏生缠着,要他给自己用积木给自己再搭一个小房子。   “不搭,这么幼稚的东西我才不玩,”詹鱼摆摆手,拿着手机刷游戏攻略视频,“再说了,你不是有一座了吗,搭这么多干嘛,你要当房地产大亨吗?”   詹苏生看了眼敞着的房门,保姆坐在门口,没有打扰他们。   他凑近了小声地说:“我想要一个狗屋,给小狗住。”   “不可能,”詹鱼头也不抬地划到下一个视频,“怎么可能给你养狗。”   詹苏生的哮喘决定了他对大多数毛絮,花粉都有过敏现象,詹家方圆十里内都没有带毛的生物。   詹苏生进出大门都是坐车,连遇到邻居家狗的可能性都没有。   詹苏生嘿嘿一笑,从被子里摸出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看,就是这个,它叫大毛。”   詹鱼撩起眼皮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只小狗的玩具,不大,和现实中的博美差不多大小,看得出来,做工挺精致的。   “你这哪儿来的?”詹鱼皱起眉。   詹苏生压低声音,小声说:“我同学送我的生日礼物。”   詹苏生如今还在读六年级,因为生病,一个月也去不了几天学校,课程落下了不少,连个乘法表都背得磕磕绊绊。   孙雨绵看他被病痛折磨,哪里还忍心逼他读书,学习的事情也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詹鱼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不能玩,没收。”   “可是这是我的生日礼物,”詹苏生一脸的不乐意,“一只可爱的小狗。”   他觑着詹鱼的脸色,小声地重复了一遍:“这是我这个月月底28号的生日礼物。”   詹鱼差点笑了,但还是忍住了。   “你不如直接把‘我要生日礼物’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他抬抬手说:“赶紧的,毛绒玩具给我,生日礼物,我给你补上。”   詹苏生眼睛一亮:“补,意思是哥哥你要送我两份礼物吗?”   他把手里的毛绒玩具塞进詹鱼的手里,哪里还有刚刚珍惜不舍的模样:“那我们说定了,哥哥,你要送我两份礼物。”   詹鱼:“………我可没说过,只有一个礼物,要么就没有。”   他把毛绒玩具随手往门口一丢,对守在门口的保姆说:“下次夫人去孤儿院做公益的时候,把这个一起拿去送了吧。”   “好的,大少爷。”保姆忙不迭地捡起地上的玩具,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夫人严令禁止,不准小少爷房间出现任何毛絮,包括毛绒玩具,谁知道小少爷是什么时候藏了个小狗在被子里。   这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肯定会辞退她。   “好吧,哥哥真小气!”詹苏生轻哼一声,但只要哥哥记得他生日,送他礼物,他也很高兴了。   “嗯,好学生?”詹鱼突然看到站在门口的傅云青,“你回来了啊。”   都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要不是他丢玩具,估计都发现不了这个人。   “怎么不进来?”詹鱼挪了挪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傅云青低头看他,又看了眼一脸敌意的詹苏生,没动。   “该吃饭了。”   詹鱼倏地站起身,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开饭了,我快饿死了。”   他走出房间,从傅云青身边经过,傅云青偏头,又看了眼明显不高兴了的詹苏生,淡淡点头问好,跟着一起下楼。   “哥哥你等等我!”詹苏生嚷嚷着要追上来。   “小少爷,你别跑,你不能激烈运动……”保姆心惊胆战地拉住要追上去的詹苏生。   “这个姓傅的真讨厌,一回来就跟我抢哥哥,这么大个人害不害臊!”詹苏生骂骂咧咧,被保姆带着慢慢下楼。   保姆有些难办地说:“二少爷也是您的哥哥,小少爷不能这么说哥哥的。”   “他就是讨厌,讨厌鬼,粘人精!”   小孩儿气呼呼的声音被墙壁阻隔,丝毫没有影响到楼下的人。   “你怎么来了不说话?”詹鱼回头问走在他身后的男生。   傅云青脚步顿了下,垂眼看向他,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詹鱼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傅云青轻咳了下,低声说:“你生日也快到了吧。”   詹鱼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是,就下个月。”   他和詹苏生的生日离得挺近的,前后就差半个月。   “过生日没什么意思,”詹鱼伸了个懒腰,“我都不爱过,这么一说,你岂不是也要过生日了?”   他们可是“双胞胎兄弟”,生日可不就是同一天。   傅云青微微侧过脸,似是平淡地嗯了一声。   詹鱼眯起眼,脑子里好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啧了声,意味深长道:“弟弟,你是在跟哥哥撒娇要生日礼物吗?”   “没有,你想多了。”傅云青抿着唇,耳尖有点红,加快了脚步。   詹鱼走在他身后,乐呵呵地说:“别害羞嘛,我的公主殿下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就跟哥哥说啊,只要哥哥有的,肯定都送给你。”   作者有话说:   傅公主红着耳朵: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   成功完成1k营养液加更,谢谢宝贝们的支持,这章评论有红包掉落~   --------- 第40章   饭桌上,詹鱼还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孙岩鞍。   孙雨绵的弟弟,也是他的小舅舅。   “我想着岩鞍还没见过云青,所以就叫过来一起吃个饭,大家熟悉熟悉。”   孙雨绵笑着介绍说:“这就是云青,他的成绩比岩鞍你当年还要好呢,现在也是学生会会长,难怪都说外甥像舅,都这么优秀。”   傅云青抬眼,对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淡淡点头:“舅舅。”   男人看着二十五六岁,容貌清俊,穿着白色的西装,没有过多的装饰,身上自带豪门的矜贵与优雅。   和吃到时代红利,一朝暴富的詹启梁不同,孙家是传承上百年的世家,所有子女从出生就开始接受贵族教育。   尚且年轻的年纪,已经初初有了掌权者的气势。   孙岩鞍打量着他,半晌,笑道:“那还真是后生可畏啊,这次来得匆忙,只能略备薄礼,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舅舅说。”   “谢谢,”傅云青淡声婉拒,“我没什么需要的,舅舅费心了。”   孙岩鞍笑了笑,不再多说。   态度不卑不亢,礼貌却也疏离,似乎并没有要讨好,或者是亲近他这位舅舅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穷人家,养出这样的小孩,有点意思。   “你们学校这次校庆,岩鞍也会去,有什么事情就找你们舅舅,他会帮你们解决,知道了吗?”孙雨绵说道。   在战乱年代,扬城附中差点办不下去。   当时的校长无奈求到孙家,孙家出资保住了这所学校,此后每一代嫡子都会出任扬城附中的荣誉理事一职。   这次百年校庆,孙岩鞍也将会以荣誉理事的身份出席。   “能上菜了吗?”詹鱼忍不住出声。   他是真的很饿,排练了一天,而且还是两个节目,昆曲的排练一场就是一个小时,揪细节揪动作,折腾死了。   孙雨绵不高兴瞪他一眼:“就知道吃,成绩这么差也不知道和云青好好学学。”   詹鱼嗯嗯点头:“你说得对,可以一边吃一边学吗?”   孙雨绵:“………”   “小鱼还是这脾气,”孙岩鞍笑出声,“这么久没见是一点没变,上次给你带的礼物喜欢吗?”   詹鱼愣了愣,差点要问什么礼物,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上次詹启梁给了他一个礼盒,说是孙岩鞍回国给他带的。   “嗯……”詹鱼沉吟了下,“应该喜欢吧。”   孙岩鞍无奈一笑:“所以你根本没拆开是吗?”   “最喜欢吃的总要留到最后,”詹鱼理直气壮地说,“礼物也一样。”   孙岩鞍:“………”这都一个月了。   詹苏生看看面带微笑的孙岩鞍,又看看完全不参与对话的詹启梁,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孙雨绵身上:“妈妈,我饿了,我要吃饭!”   孙雨绵皱眉:“你不是吃过下午茶的吗?”   詹苏生撇撇嘴:“那我昨天还吃了晚饭呢,今天不吃了吗?”   孙雨绵:“………”   孙岩鞍扬起唇,轻笑出声:“生生倒是和小鱼一样口才好。”   孙雨绵不高兴地瞪了眼对着弟弟比划大拇指的詹鱼:“你看你把弟弟带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詹鱼一脸无辜。   虽然不高兴,但她还是偏头对旁边的管家道:“可以上菜了。”   “好的,夫人。”   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惯例,席间没有人再说话,一顿饭安静地吃完。   饭后,詹鱼拉着傅云青站起身:“爸妈,舅舅,我和傅云青就先回去了,不然爷爷该担心了。”   詹苏生迅速扭过脑袋,一脸震惊:“哥哥你这就要走啦?”   “你们不在家里住吗?”孙雨绵略有些惊诧。   就连没怎么说话的詹启梁都微微皱起眉。   “不住了,”詹鱼摆摆手,“我校庆要上台,还有一些动作要让爷爷帮我看看。”   听他这么说,孙雨绵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你拉着云青干嘛,”孙雨绵没好气地说,“你去你的,云青在家里住。”   詹鱼摸摸下巴,看向傅云青:“你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   傅云青微微欠身,对孙雨绵说:“小鱼这次临时参演了学校的话剧,口语方面还有点问题,我要跟他再对一遍台词。”   孙雨绵有些不情愿:“行吧,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我也要走了,顺便送你们过去吧,”孙岩鞍出声,“刚好顺路。”   詹鱼想了想,不确定地说:“舅舅你应该是住在城西吧,去爷爷家你得绕半个扬城。”   孙岩鞍:“……你知道什么叫客气吗?”   詹鱼嘿嘿一笑,拽着傅云青的手臂就带着人出了门。   傅云青垂眸,视线在手臂上停顿了片刻,又默默挪开,没有挣开对方的手,只是耳尖窜上一点薄红。   “好学生,你想走就直接说,怎么还拉踩上了!”   走出詹家的小洋楼,詹鱼顺其自然地收回手,立刻开始算账,竟然说他口语差。   傅云青微微抿唇,心里冒出一点说不清的滋味,像是遗憾,可惜或者其他什么的。   甚至有种想要拉住那只白皙纤细的手的冲动,只有掌握住,细细地拂过每一寸皮肤纹理,才能缓解这种怅然若失。   “嗯,我的错。”他低声认错。   对方态度这么好,反倒是让詹鱼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跟他预想中不太一样啊。   他还以为傅云青会说他口语本来就有问题啥的。   “哥哥,我也要去!”詹苏生的声音从大门传来,还有哒哒哒的脚步声,“你等等我!”   后面跟着一连串杂乱的呼喊。   “小少爷,你别跑!”   “生生快停下,别跑,哎哟,你别跑这么快!”   ………   ………   “卧槽,”詹鱼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快走快走,粘人精又来了!”   说着,他立刻拉开车门,把傅云青往车上推。   两个人坐上车,不用詹鱼招呼,司机立刻发动车。   很快,轿车就驶出了詹家小洋楼的区域,只隐约听到后面小孩儿生气地吱哇乱叫,还有一群人在安慰和劝阻。   詹鱼认真地听了下,忍不住笑出声:“好学生,你知道生生在骂什么吗?”   “什么?”傅云青侧眸。   “他骂你是吸人阳气的狐狸精,专门来勾引哥哥的,”詹鱼越说越觉得好笑,“让你把我还回去。”   所以詹苏生这小家伙到底是在哪里学到的这些话,简直能笑死他。   “怎么办,公主殿下,你要把你的王子还回去吗?”詹鱼凑到傅云青面前,笑眯眯问。   傅云青垂眸,看着他与自己只有两指距离的脸,男生笑得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嚣张又得意。   他大概都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有多么吸引人,发着光,叫人根本无法挪开视线。   喉头滚了下,傅云青的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一点喑哑难辨:“不还。”   “什么,我没听见,”詹鱼偏头把耳朵凑上去,“你再说一遍。”   他的耳朵有点尖,像是精灵耳似的,偏偏耳垂肉肉的,可以肆意地揉I弄成各种形状。   几乎是克制不住地伸出手,但在触及的瞬间,傅云青指尖一顿,转而盖在了男生的脸上,他的手很大,几乎遮住了詹鱼大半张脸。   稍一用力,把那张烦人的脸推远。   他眼眸微阖,语气平淡地说:“离得太近了,口腔细菌会溅在我脸上。”   詹鱼:?你再说一遍试试??   -   百年校庆当天,九点学校对外开放,立刻涌进来一大批人。   除了进来参观的社会人士,其他学校的学生,最多的还是媒体人,四处都能看到有人用相机拍照,举着手机直播。   扬城附中的校内也做了修缮和装饰,沿途铺设了学校的发展历史,历届荣誉校友,校友贡献等等。   社会各界送来的庆贺花篮,从学校大门沿着围栏放了整整三排,汇成一片花海。   每一个展示栏上都换上了活动地图,地图分为三个区域,大礼堂,游园会和小吃街。   大礼堂除了开幕式和闭幕式的演出外,每天在固定时间还会有表演。   每三个小时就会有一场,多是唱歌,话剧一类,还会播放电影,音乐会,供给游客放松休息。   游园会自然都是游戏为主,主要在教学楼区域,六个年级,每个班的娱乐向活动,让游客们参与其中。   最后是小吃街,除了一些班级做的小吃铺子,还有学校从外界邀请来的小吃店,品类丰富。   同时学校的食堂也对外开放,提供正餐。   活动期间,本校学生只要携带学生证就能入校,外界的游客则是需要花费一百块购买门票。   手持门票,可以免费参与所有的活动和观看演出,包括食堂提供的正餐,小吃则是需要另外花费。   “演员也需要学生证啊?”陈博洋拿着小吃摊位上买的冰淇淋,旁边还有兆曲,陈夏楠几个人。   “是啊。”詹鱼很无语,学生证这种东西,早不知道被他丢哪里去了。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这次学校还聘请了安保公司的人,所以他愣是被新门卫拦在了门口,最后花一百块买了门票才进来的。   “鱼哥吃不?这个冰淇淋很不错啊!”陈博洋兴致勃勃地推荐,“学校请来的商家比我想象中好得多啊。”   “不吃,”詹鱼摆摆手,“我要上台了,不能吃这些。”   平时为了嗓子他就得注意饮食,辛辣刺激的基本上不能吃,演出前一个月更是要尤其谨慎。   虽然他时不时偷吃一点,但轻重缓急他还是很明白的。   “啊哦,那鱼哥你第几个节目,啥时候去准备啊?”兆曲很感兴趣地说,“那块宣传牌好牛逼,哈哈哈……”   说实话,兄弟这么些年,他们还真是没见过詹鱼演出,詹鱼也从来不跟他们提,在学校门口看到宣传牌的时候,他们差点笑掉了下巴。   “百大非遗传承人,青年戏剧梅兰奖获奖者,本校文艺部部长,詹鱼同学将在这次百年校庆汇演中演绎百年经典,百年文化水乳相融,传承之火薪薪不熄……”   宣传牌上,是詹鱼在获奖作品《白蛇传》里的白蛇形象,和详细的介绍。   昆曲的妆容浓重,完全无法和现实中的詹鱼联想在一起,宣传牌面前围了一大堆人,基本上都是学校里知道詹鱼这个名字,这个人的校友。   就跟水滴进了油锅,噼里啪啦炸得所有人一脸懵逼,甚至怀疑学校是不是还有个叫詹鱼的人,而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在国旗台挑衅教导主任的詹同学。   相比之下,陈博洋他们几个都还算是淡定的了,好歹知道詹鱼本来就跟着爷爷学戏曲,单纯是因为没想到学校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宣传他们鱼哥。   “这哪是宣传牌,”詹鱼扶额,“我的墓志铭都没这么详细。”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我的节目是闭幕式,还早呢,不过我现在要去准备舞台剧了……”   “说到舞台剧,我傅学霸呢?”陈博洋嘿嘿一笑,“怎么没看到他,我以为你们会一起来。”   “他说学生会忙,先来了,”詹鱼撇撇嘴,“不然我也不用花那一百块了。”   傅云青早上七点就要来学校,他可不想来这么早,所以是中午吃了饭才出的门。   “听说他受伤了,不能演王子,好可惜啊!”兆曲一脸遗憾,“我还挺想看的。”   詹鱼挑眉:“意思是你不想看我演王子?”   “那不能啊,”兆曲连忙为自己申辩,“我鱼哥演王子那是众所周知的帅。”   说到王子,詹鱼又高兴上了:“走了,跟你们聊天没意思。”   他可是要去看好学生穿公主装的男人,他得快点过去,不然被人捷足先登,抢了第一个看到的地位可不行。   “晚上记得来看傅公主和詹王子精彩的爱情故事。”詹鱼乐呵呵地摆手,往大礼堂的方向去。   被留下来的陈博洋等人一脸懵逼。   “他说什么公主和什么王子?”陈博洋问兆曲。   兆曲抓抓脸,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副公主和詹王子?他们不是演的《睡美人》吗?”   陈夏楠沉思半晌:“詹王子是说他自己,那副公主是谁?原来的公主也受伤了,换的谁啊?鱼哥怎么都不跟我们透露一下。”   “话说,鱼哥为啥会去演王子,初中的时候我求了半个月,当了一个月小奴才他才同意的。”陈博洋突然想起初中的事情,立刻不高兴了。   “鱼哥偏心啊,厚此薄彼!是不是学生会有什么小妖精勾引了他?!肯定是那个什么副公主,我还正公主呢,可恶!!”   兆曲摸摸下巴,一脸深思:“鱼哥不是说暗恋他家小胖妞吗?不会是变心了吧??”   要知道,他们鱼哥对上台演出这种事向来是能避就避,不能避,那就大声说不,郎心似铁的铁血男子。   作者有话说:   傅公主: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 第41章   校庆开幕式7点开始,下午两点,所有参演人员已经到位,准备妆造。   詹鱼走进后台,四下乱糟糟的,化妆划到一半,衣服只换了半身的人到处乱跑。   他随手拉住一个从面前跑过的男生:“同学,看到傅云青没?”   那男生顾不上回答,只匆匆指了个方向。   “哦,谢谢……”詹鱼话还没说完,男生已经一溜烟跑了。   “………”   顺着男生指的方向,詹鱼找过去,果然看到了秘书长。   有秘书长的地方,傅云青肯定也不远了。   “秘书长!”詹鱼走过去招呼一声,“看到我们的公主殿下没?”   敢说这话的也就只有詹同学这么一个人,所以不管听几次,秘书长都会有种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主席在换衣间。”秘书长轻咳两声,掩住脸上流露的笑意。   “啊,他已经进去了?”詹鱼脸一垮,不高兴了,“说好给我第一个看公主裙的呢!”   “换衣间里没人,他说你来了可以直接进去,”秘书长指了指面前的房门,“放心我守着的,你是第一个。”   “真的?”詹鱼瞬间多云转晴,笑眯眯地对秘书长说:“那就辛苦秘书长小姐姐再帮忙看着会儿了。”   秘书长笑笑,赶在他进门前提醒道:“主席的裙子似乎没办法独立穿上,麻烦詹同学你帮帮忙。”   “好说好说。”詹鱼头也不回,摆摆手,推门进去了。   房门被推开,换衣间的灯光倾泻出来撒了一地,借着缝隙,秘书长暼到主席正坐在镜子前低头看书,身上还是来时那套制服。   许是听到动静,男生撩起眼皮,视线在进门的人身上停顿了下,唇角轻勾,眼眸中流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然后略一偏移,和她对上。   秘书长愣了下,就看到主席神色微敛,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对着她淡淡点头,随即房门“咔嗒”一声关上。   “竟然还没换衣服,”秘书长小声嘀咕,“这是深怕被别人抢了第一吗?可恶,我也好想看……”   这个换衣间是多出来的,因为没人用,就被临时征用为《睡美人》的主演换衣间。   詹鱼听说的时候,忍不住感叹,终究是又有一个年轻人没有抗住特权阶级的腐败,走上了徇私枉法的道路。   “好学生你怎么还没换衣服?”詹鱼走过去,一把抽走傅云青手里的书,看了眼,竟然是一本数学建模指导书。   “这种时候,你竟然还看数学书??”   詹鱼真的有被震惊到。   书被抢了,傅云青也没想拿回来,站起身走到衣架前,取下演出的衣服。   “衣服需要你帮忙,”他微微偏头,耳尖飞上一抹红,“不然穿不上。”   因为答应了詹鱼让他第一个看,所以傅云青就没了助理,只能等詹鱼来了帮忙。   看到蓬松的公主裙,詹鱼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说:“那咱们就快来穿吧。”   “这个裙子有点复杂,我们根据视频来穿,”傅云青拿出手机,打开早就下载好的视频,“我把裙撑先穿上,你把衣服递给我,然后整理下裙摆就好。”   “好好好。”詹鱼抱着公主裙,往后退了一步。   为了方便穿脱,裙撑是现成的,在腰的位置做了一个活扣,傅云青只需要站进去,把裙撑卡在腰的位置,扣上活扣就完成了穿裙撑的过程。   傅云青的手搭在衬衫的扣子上。   “你倒是脱啊!”詹鱼看他半晌没动,忍不住催促。   “你……”傅云青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手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转过去。”   在穿裙撑前,他需要先把雪白色的里衬换上,但詹鱼这么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实在是太……   “这有啥,都是男的,”詹鱼莫名其妙,“你是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吗?”   傅云青一顿,无声地按了按眉心。   “行行行,”詹鱼见他不动,认命地转过身,“不看就不看,不就是腹肌吗,说的像是谁没有一样,呵,保不准我比你的还多。”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衣服被随手丢在地上。   眼角余光瞥到白色的衬衫,詹鱼本来想恶作剧一下,转过去吓吓对方,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更想看公主裙一点。   “好了。”傅云青的声音响起。   詹鱼回头,差点被傅云青的样子给笑死。   只见男生穿着白色的抹胸裙,腰的位置卡着金属质圈,金属弹簧圈的裙撑像鸟笼一样散开,以傅云青为中心,绽开直径为两米的圆。   这么看着傅云青就像是被关在鸟笼里的鸟,金属弹簧圈的材质看得出来很轻,还在轻轻颤动。   “不准笑。”傅云青面无表情地说,但耳根已经红透了。   “我尽量。”詹鱼深吸一口气,强行憋了十秒钟,但还是没忍住哈哈哈地笑出声。   半晌,他总算是笑够了,揉着生疼的肚子,把怀里的衣服递过去:“我总算是知道灰姑娘水晶鞋掉了为什么不捡起来了。”   因为根本捡不起来。   傅云青冷着脸,接过裙子往身上套。   “虽然是我选的裙子,但我发誓,我真不知道这种裙子竟然有这么个裙撑!”詹鱼为自己辩解了两句。   “我就是看电影看到了,还以为是里面穿得多才这么蓬的。”   傅云青没说话,动作利落地把裙子往下一扯,宽大的裙摆散落下来,遮住了鸟笼形状的裙撑。   “扯一下裙摆。”傅云青冷声发出指令。   詹鱼顺从地蹲下身,帮他把裙摆拉扯好,确保完全不会露出里面的裙撑。   “别说,这裙子还挺好看的。”他站起身,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打量这条宫廷风的裙子。   “我家小胖妞以后嫁人了,哪怕不是嫁给我,我也给她送一套当结婚婚纱!”   傅云青:“………”   白色的长裙层层叠叠,做了很多繁复的褶皱,腰际绽开一圈荷叶边,显出几分少女的娇俏,袖的袖口扎了丝带,袖口花瓣似的散开。   裙子有些长,但有裙撑撑着,将将好到地板,走动间需要用手微微拎起裙摆。   “话说,你穿着这个不会是要站一晚上,直到表演结束吧?”詹鱼还是有点良心的,距离《睡美人》演出结束,少说还有六七个小时。   “可以坐。”   傅云青往前走了几步,裙摆随着他的走动而微微晃动着,如同风中摇曳的花朵。   詹鱼咳咳两声,强行压下自己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放浪形骸的笑声。   裙摆抵I住大腿,詹鱼抬眼,发现傅云青走到了他的面前,隔着布料能感觉到裙撑的形状,并不是很硬的材质,确实很有弹性。   “感觉到了吗?”傅云青抓起他的手,压在自己的裙摆上,裙撑很自然地往后靠,整个裙摆也跟着向后。   没料想到他会突然做这个动作,詹鱼愣了下。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詹鱼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大概是衣服被他洗过的缘故。   很熟悉的味道,独属于男生的体温离他的鼻尖也不过是一个巴掌,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   换衣间里空前的安静,灯光下,两个人交I织在一起的身影投射在白墙上。   詹鱼伸手抵住对方的胸膛,隔着衣服的布料,掌心能感觉到男生的心跳一下一下地跳动,强而有力。   他沉吟了下,抬起头,神色略带凝重地说:“好学生,你好平。”   傅云青微怔,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本来就带着薄红的耳根倏地烧成了酱红色。   “你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不止是耳根,他的脸也红了,幸好是换衣间里灯光惨白,看得不甚明显。   詹鱼很无辜得眨眨眼:“可是真的很平啊。”   说着他又摸了两下,“不过有点胸肌,也算是弥补了。”   “………”   “砰!”一声巨响,吓得门外的秘书长差点把手机丢了出去。   一抬头,就看到詹鱼懵逼地坐在换衣间门口,看着像是被人丢出来的。   “詹同学你……”秘书长走上前,刚要询问,就听换衣间里传出自家主席的声音,“把化妆师叫过来。”   少见地,她竟然从这声音里听出了气急败坏,不对,也许恼羞成怒会更贴切一些。   “你干啥了?”秘书长捂着嘴小声问,深怕被里面的人听见,“把会长气成这样。”   詹鱼很无辜地伸出手,在半空中抓了抓:“我就是摸了他两下,谁知道他这么敏感。”   秘书长惊得说话都结巴了:“……摸,摸哪里两下?”   詹鱼:“也没有摸很过分的啊,也就是……”   身后的门猛地被人拉开,后背没了支撑,詹鱼不受控地往后倒,下一秒,后背被人用膝盖顶住,金属圈的质感还有些硌人。   “詹鱼。”傅云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整张脸沉得吓人。   詹鱼到了嘴边的话,囫囵一下又咽了下去:“不说就不说嘛,这么凶干嘛!”   “把他带走,”傅云青冷着脸,语气很不好地说,“送去隔壁,换衣服化妆。”   秘书长本来还在偷看自家主席身上的公主裙,闻言立刻站直身体,十分干练果断:“好的主席。”   十一点,开幕式走向尾声。   穿着精致的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台,面带微笑道:“百年名校追溯百年经典,终有一天我们会把同样的美好讲述给下一代。”   另一位主持人举起话筒:“下面让我们一起欣赏充满梦幻色彩的童话故事《睡美人》,让我们共同感受这个美好的童话世界吧!”   大礼堂蓦地陷入一片黑暗。   “我靠,陈博洋别玩了,到鱼哥了!”兆曲使劲搡了两下坐在旁边打游戏的陈博洋。   “到《睡美人》了?”陈博洋抬头看了眼,舞台上一片黢黑,“这么快啊。”   兆曲:“对啊,前面应该是公主上场,被扎昏迷,后面才是鱼哥。”   闻言陈博洋一秒钟退出游戏,气势汹汹,一脸狞笑:“很可以,让我看看这个副公主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我鱼哥念念不忘!”   “The story takes place long, long time ago, in a beautiful country , good hard……”   一段轻快的旁白在黑暗中响起,不疾不徐地语调述说着故事伊始。   随着温柔的女声徜徉,观众在舞台灯光亮起的瞬间,被带入到了故事的旋律中。   舞台正中央,王后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   国王大步流星地走进装修华美的卧室。   他单膝跪在王后的床前,抓着王后的手,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辛苦了,我亲爱的王后!”   王后面带微笑,轻轻拂抚过国王的脸颊:“ 怎么会,这都是为了我英勇的国王,你快看,我们的孩子多么可爱。”   国王王后依偎在一起,彼此称赞着这个孩子的美貌,此刻的幸福不言而喻。   意气风发的国王高兴地作出决定,要为他们的女儿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他要告诉他的子民,他的友邦,这个国家有了一位美丽的公主。   国王的邀请函飞往世界各地,宴会的当天,城堡里格外热闹。   住在森林里的精灵,潜入深海的人鱼公主,坐着飞毯的神灯主人,掌管冰雪的女王,背着长枪的人类女将军……   此外,还有几位隐居的仙女。   宾客们送上精美的礼物,仙女吟唱祝福,一切都十分美好。   直到女巫的出现打破了这温馨的画面,女巫对于国王没有邀请自己的行为十分恼怒,对美丽的公主施加了恶毒的诅咒——她会被纺锤所伤,永远陷入沉睡。   即便是仙女们做了补救,但诅咒已经形成,无法改变。   国王悲痛之余,下令烧毁全国的纺车。   一转眼,可爱的公主长成了一位美丽的少女。   穿着精美的公主缓缓走出。   她的头发乌黑卷翘地垂在身后,头上戴着镶嵌了宝石的皇冠。蓬松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微微摇曳,如同盛开的蔷薇花。   灯光打在她冷白的皮肤上莹莹发光,此时此刻,她就是舞台的中心。   少女气质娴淡,蹲下身温柔地抚摸地上即将绽放的花骨朵,即便是冷着脸,也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台下陈博洋陷入沉默,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公主有点高啊,长得男里男气的……”   没有对比还看不出来,但旁边的侍卫才到对方肩膀,这是什么碾压式的对比??   “倒不是公主长得不好看,就是怎么说呢,这这这,怎么看都是个男的吧,不是,谁家公主肩膀这么宽,个子这么高的,巨人国的吗??”   “一拳下去,能打死三个王子了吧……”   沉默的不止是他,旁边的兆曲已经精神恍惚了。   “你难道不应该问,这个人是不是长得有点像傅学霸吗……”   作者有话说:   陈博洋:原来是傅公主,而不是副公主……   又是被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感动到的一天。   (睡美人的故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加上是英文版的,很有水字数的嫌疑,所以大多数台词我就一笔带过了,会出现一些带动故事发展的台词,为了避免阅读体验,我都翻译成中文了,其实是英文舞台剧的,大家脑补一下)   ======= 第42章   公主刚出场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场下开始响起细碎的讨论声,这个声音越来越热烈。   在大礼堂里的,扬城附中的学生居多,傅云青每个学期上台拿奖的次数多到让人无法忽视。   所以在发现这位冷面公主竟然就是傅学霸的时候,整个礼堂都沸腾了。   “老天,竟然是傅学霸!”   “学神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出演了公主,我记得他不是演王子吗?”   “听说是彩排的时候背景板倒了,砸伤了好多人,傅学霸也伤了手,我还以为他不演了,没想到竟然成了公主,哈哈哈……”   台下的讨论声越演越烈,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笑声。   看到学霸不一样的一面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因为是英文舞台剧,很多人口语跟不上,看着看着就聊上了天。   “感觉主席把公主的人设给演崩了,”一个学生小声地说,“哪有这么冷着脸的公主啊,哈哈。”   “高贵冷傲的公主,这个人设也很不错啊,我很好奇演王子的是谁!”   “我也,无法想象谁能对着学神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声情并茂地说出美丽的公主,请你嫁给我,哈哈哈哈……”   陈博洋听着前面男生讨论的声音,本来想插话,结果就听到旁边的女生加进了群聊。   “不是,更无法想象的难道不是王子吻醒公主吗?啊啊啊,王子到底是谁!”   另一个女生轻咳两声,略带腼腆的说:“主席是女王受的情况下,攻是谁我都能磕……”   陈博洋一愣,转头问兆曲:“女王受是什么?”   兆曲抓抓脸,略带迷茫:“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陈夏楠:“你知道吗?”   陈夏楠罕见地沉默了一下:“那个……你们最好不要知道,不然我怕你们和鱼哥说漏了嘴会活不过明天。”   “意思是你知道?”陈博洋的好奇心彻底被吊起来了:“给兄弟们科普科普啊。”   眼看俩都兴致勃勃,陈夏楠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说:“我只是科普,可没说鱼哥和学霸坏话啊,其实就是同性恋里面的一种属性。”   “属性?”   陈夏楠点点头:“那种霸道傲慢有气势的受,嗯……还要优雅华丽,受你们总知道是什么了吧。”   陈博洋:“………”三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们自然是没少看到相关的信息。   颜值视频里,只有同时出现两个女的,或者两个男的,评论区里总有攻受什么的,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属性区分。   “说实话,我以后没办法正视傅学霸的那张脸了……”兆曲精神恍惚地说。   只要看到那张冷漠的帅脸就会想到这三个字——女王受。   “不是,学霸这么高大一男的,不能因为他穿了公主裙,我们就觉得他是受,这对他不公平!学霸怎么着也应该是个攻!”   陈博洋作为学霸的拥护者,忍不住提出抗议。   “那你的意思是鱼哥是受?”兆曲一针见血。   “那那那……那个,”陈博洋瞬间就汗流浃背了,“那肯定不能啊,我鱼哥可是王子,而且他打起人来那劲儿,怎么看也不能是受啊!”   那可真是一拳下去,能揍哭一群清纯男高的真男人。   “那不就是了。”兆曲双手抱胸,沉思道:“不过鱼哥要是受的话是什么属性啊?”   陈夏楠:“………”   这个话题太具有诱惑性,他终究是没抗住熊熊燃烧的八卦魂,小声地说:“肯定是作死受。”   “作死受是什么,专门作死?”兆曲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如此之强。   “就是不知死活,成天撩拨攻的那种,” 陈夏楠捂着嘴,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痴笑,“迟早要被攻反复爆炒。”   “爆炒……又是什么?”陈博洋感觉他今天学到了很多九年义务教育死角里的课外知识。   陈夏楠看着他俩眼神中的求知若渴,犹豫了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爆炒是什么。”   这个被鱼哥知道了,是真的要死人的吧……   陈博洋还想问什么,却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不是我们为什么要讨论傅学霸和鱼哥谁是攻,谁是受啊?”   这俩一个铁血直男,一个恐同选手,根本不搭边啊,钢铁弯了他俩都弯不了。   “被那边的妹子误导了!”陈夏楠缩了缩脖子,有些担忧道:“我们讨论的话题可别让鱼哥知道,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你说得对!”陈博洋表示赞同,“我们真是鬼迷心窍才会聊到这种奇怪不要命的话题。”   他们鱼哥那小暴脾气,要是知道他们说他是受,估计真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话说--夏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兆曲微微眯眼,狐疑地看向他们这位好兄弟,“你不会是……”   陈夏楠面带微笑:“你们知道的,我就喜欢在颜值区看视频,逛直播,难免看到别人聊,更多的也不知道了,你看,爆炒是什么我不就不知道吗?”   兆曲点点头,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钢铁直男侠阵营里,可不能出现叛徒。”   “是啊,”陈博洋也跟着点头,“我们要做全世界最直的男人。”   “那个……”陈夏楠迟疑片刻,说:“要是发现内心不够坚定了怎么办?”   陈博洋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要是不坚定了就像鱼哥一样找个可爱的小胖妞喜欢一下,立刻又笔直了。”   “好的,我学会了。”陈夏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啊,公主沉睡了!”兆曲挥挥手,提醒聊天的两人,“鱼哥要出场了,快别聊了。”   闻言,两人立刻噤声,开始专心看舞台剧。   舞台中央,傅公主被纺锤刺伤了手,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面无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遭遇这一场危险。   好冷酷一公主!   整个王宫乱成一团,国王和王后痛苦地以泪洗面,公主兀自在柔软地床铺上沉睡,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   温柔的女声旁白再次响起--   It seems a long time, can also feel very quickly, the days passed……   时间过去了很久,城堡被藤蔓爬满,绽放出芬芳的小花。   脚步声响起,一位面容清俊的青年走进森林,他手持宝剑,意气风发。   “啊,那位青年可真英俊啊!”小松鼠害羞地赞美道。   “那是一位来自遥远国度的王子,”小鸟说,“他立志要游历天下,成为最优秀的继承人!”   “王子竟然是詹鱼!”   看到王子,台下又是一番热烈议论。   “老天,亲兄弟演睡美人,这简直不要太好磕了啊啊啊啊……”   “谁懂,我现在想要拉进度条的心,立刻马上让我看到经典情节!!”   “这一上来就回旋斩,这谁受得了?!”   “虽然我听不懂台词,但我突然就觉得好看起来了,这就是磕cp的魅力吗?”   大礼堂里有一群观众直接疯了。   情绪高涨,激动地讨论,逼得现场的安保人员不得不挨个去提醒--注意场合,不要打扰到别人。   舞台上,詹王子穿着束腰外衣,下身马裤靴子,修身的穿搭显出他优越的比例,脚步沉稳而有力。   他气宇轩昂地往前走,身后精美的背景板,从最左边的森林,在森林里他结识了七位小矮人。   小矮人告诉他,一直直走会遇到他命中注定的公主,公主需要他的帮助。   然后他走进了沙漠,在沙漠深处,有一位坐着飞毯的魔法师告诉他,不久后他会进入一座城堡,城堡里有一面魔镜,可以回答他一个问题。   詹王子十分感谢,告别了这位飞毯魔法师,最后他来到了澄澈的湖泊。   湖泊对面有着一座被蔷薇藤蔓占据的古老城堡,如同一座精美的鸟笼。   “王子,前面的城堡你不能去。”一位老妇人拦住他的去路。   “为什么?”詹王子好奇地询问。   “一百年前,这里曾是皇室的宫殿,当时的国王和王后诞下了一位美丽的公主……”   老妇人娓娓道来当年的故事。   “那现在这位公主还在沉睡吗?”詹王子轻声询问。   “当然,公主一直在等待着她的王子,只要是命定之人,就能吻醒她。”   “好的,我这去拯救公主殿下。”詹王子站起身,拔出腰间镶嵌着宝石的宝剑,信誓旦旦地说。   他想,这就是小矮人们所说的公主殿下了吧!   说罢,他拜别了老妇人,再次启程,朝着城堡的方向。   舞台陷入黑暗。   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詹王子已经通过重重困难,成功进入了城堡。   废弃的城堡十分荒凉,家具上落满了灰尘。   詹王子挥剑斩断拦路的蔷薇花藤,来到魔镜的面前,他动作轻柔地擦干净上面的尘埃,露出光洁的镜面。   “魔镜魔镜,请你告诉我,我是城堡里那位公主的命定之人吗?”   魔镜微微发光,很快镜中出现了一位银白发色的女孩,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挥舞指尖,魔镜上缓缓浮现一串字母:“YES!”   字母是洁白的雪花组成,优雅又不失浪漫。   詹王子非常高兴:“你真是最优雅的魔镜女士。”   得到了答案,他十分自信地推开了公主的卧房,比起外面的颓败,公主的卧房布置得精美华丽,一尘不染,仿佛尘埃也不忍沾染她美丽的容颜。   “公主殿下!”詹王子收起宝剑,满怀期待地走到床前,弯腰看到公主美丽的容貌时愣了下:“怎么是位男公主?”   这时,温柔的女声旁白出现,伴随着神圣的音乐--   “这,是一位英俊的公主,还请王子殿下不要以貌取人,颁布任务:吻醒公主,任务奖励:从此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詹王子震惊地倒退三步:“不,不能换一位甜美的公主吗?”   “王子殿下,您这样会让公主殿下伤心的。”上帝语气严肃地指责这位冒失的王子。   “抱歉,是我的失误,”詹王子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自我安慰地说:   “这位公主殿下只不过是个子比我高了一点,肩膀比我宽一点,鞋码大我两码,比我帅一点,不过这都没关系,现在我要吻醒我的公主殿下了。”   詹王子重新走到床前,垂眸深情地注视着这位英俊的公主:“公主殿下,请原谅我此刻的冒犯。”   说着他缓缓俯身,一点点靠近正在沉睡的公主。   他的手撑在枕头上,遮住了台下观众的目光,灯光聚集在小小的床榻之间。   随着距离的拉近,睡着床上的公主眼睫轻颤了下。   “公主殿下……”   傅云青睁开眼就看到詹鱼的脸,距离他两指距离都不到,淡淡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唇上。   指尖无意识地蜷起,心跳猛地漏跳一拍。   两人的目光对上。   詹鱼挑眉,抬手关掉耳麦,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手压着的地方徒然往下一陷。   “卧槽!”詹鱼骂了声。   因为借位,两个人距离本来就挺近,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詹鱼没有任何防备,一整个人就扑了下去。   傅云青瞳孔骤缩,视线中男生的脸迅速靠近,淡色的唇因为说话微微张着。   他下意识伸出手,裹挟着急促的呼吸,男生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抹濡湿的温度,从脸颊划到耳廓,速度很快,甚至叫人反应不及就结束了。   然后是男生压着嗓子的一句,“幸好老子反应够快!”   “好学生,你们这道具怎么老坏啊,这都什么豆腐渣工程!”詹鱼小声吐槽,“差点初吻就真送给你了。”   上次是背景板,这次是床榻,要不要再离谱一点!   傅云青沉默片刻,哑着声音说:“为了方便搬动,这床床板很薄。”   这本就是一个道具,躺在上面甚至不能随意翻动身体,不然就有塌陷的可能,谁能想到詹鱼竟然会把身体的重量压在手臂上。   他抿着唇,视线投向旁边:“快起来,下一幕了。”   被触碰到的脸颊呼呼的发烫,这种烫钻进血液,一路蔓延到心脏,引起剧烈地跳动,如同脱缰的野马,一下一下地吵得人心烦意乱。   不明缘由地,傅云青后颈有些发麻。   “卧槽,真亲了?”台下,陈夏楠激动地站起来。   不止是他,坐在旁边的女生也站了起来,手握成拳:“别挡着啊,有什么是我一百块VIP不能看的,啊啊啊啊!”   她看上去十分激动,要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陈博洋毫不怀疑,她能冲上去,把那只碍事的手扯开,好好地看个清楚明白。   不过陈博洋也很想知道答案,从他们这个角度看,王子确实是吻住了公主。   “这肯定是借位啊!”兆曲一脸不理解,“这种节目怎么可能真亲啊,想啥呢……”   “你说得对,但我不相信。”旁边的女生狠狠瞪了眼他,对他的仇恨值暴涨一百个点。   兆曲:??为啥不相信?   “Good morning! ”詹王子站直身体,对着睁开眼的公主伸出手,“我英俊的公主。”   “Good morning……”刚刚清醒的公主脸颊有些红,似是害羞,“是你拯救了我吗?”   “是的,”詹王子单膝跪地,握住公主的手,“也许有些唐突,但我想知道,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怕对方误会,他急切地说:“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你的高大帅气让我无法自拔。”   傅公主:“………”   明明是听了许多遍,甚至让剧组演员笑场无数次的台词。   此时此刻,却让他心头突地一跳。   垂眼对上王子真挚的目光,仿佛心里眼里都只有他,好像自己真的就是那位全世界唯一能与他般配的公主。   没有得到公主的回应,詹王子没有气馁,唇角扬起淡淡的弧度:“始于初见,止于终老,今天王子不拯救世界,只想和你看看月亮,可以吗?我的公主殿下。”   耳根子烫得厉害,被握住的手掌心浸出一层潮湿。   灯光落在王子的身上,将他的眉眼照得格外清透明亮。   傅云青喉头微动,不自觉回握住男生纤细的手指,眼眸中翻滚着某种无法示人的浓重情绪。   半晌,他声音近乎嘶哑地说:“好,我答应你。”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叫人听不见,连耳麦都无法捕捉到。   作者有话说:   扬城附中迅速崛起一个民间组织“翻鱼傅雨”。   组织头目:你们的cp还不熟,而我的cp已经结婚,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第43章   开幕式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无论是参观的游客还是参加表演的人员都将轻松地享受接下来四天的游园会。   詹鱼第二天一大早结束了晨练,就兴致勃勃地跟着傅云青来了学校。   就连还在家里睡懒觉的陈博洋和兆曲也被他早早叫了出来,陈夏楠手机关机,逃过一劫。   “我要这个奖品,是不是很炫酷?”詹鱼指着兑奖区第一名的奖品说道。   陈博洋点点头:“确实是,堪称名留千史。”   “非常符合我鱼哥的气势,”兆曲摸着下巴,一脸深沉,“但它是不是要的兑奖券有点……离谱?!”   一等奖的地方是一个陶制的小人,仿制唐三彩的技艺制作而成,形象惟妙惟肖。   这是扬城附中邀请非遗传承人制作的,这位传承人会为兑换这个奖励的人亲自制作一个等比小人。   获奖人可以带走,也可以选择放到扬城附中的荣誉堂里作为展示。   詹鱼看了眼下面要求的兑奖券,100张(其中至少有一套联票)   联票的意思是所有活动的兑奖券都有。   “也不算多啊,”詹鱼偏头和兆曲算账:   “这次游园活动总共有42个,每个活动获胜可以拿到一张兑奖券,我们三个一起参加,加上陈夏楠,就能拿到188张兑奖券。”   他很大方地补了一句:“多出来的88张,给你们兑换小吃券用,或者兑换烟花会的最佳观赏区也不错。”   兑奖区的奖励有很多种,有小吃街的代金券,有玩具,学习用具,电子设备,例如VR眼镜,电子阅读器……   除了实质性的奖品,还可以对烟花会的观赏区位置进行挑选,用兑奖券兑换好的位置,还有大礼堂表演的座位等等。   兆曲:“这么一说,似乎是不太难。”   陈博洋:“对啊,我昨天很轻松地拿到了两张,换棉花糖了。”   他们对奖品没什么兴趣,都是些买得到的,顶多就是兑换些观赏位置。   “没关系,两张而已。”詹鱼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们加起来有188张,去掉也还有186。”   “是168张。”   听到声音,詹鱼回头,就看到傅云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后面,旁边还跟着秘书长。   “这不是我的公主殿下吗?”詹鱼看到他眼睛一亮。   “要不你也来,这样我们就是五个人,秘书长小姐姐也一起吧,六个人,可以拿到200多张券,能兑换两次一等奖。”   傅云青:“………”   一句公主殿下,在场的几个人顿时笑了。   舞台剧后,陈博洋问詹鱼是不是真亲了,詹鱼心有余悸:“差一点,真是险峻啊!”   那床板太单薄,出于稳定性考虑,下面做了三角结构支撑,但并不能改变床板薄的事实。   詹鱼为了关耳麦,撑在床上的手愣是把床板给按出了个洞,把收拾道具的同学看得一脸懵逼。   舞台落幕后,傅云青就冷着脸走了。   这舞台剧估计已经成为傅学霸的人生阴影了吧,穿女装不说,恐同本人还差点被同性给亲了。   “傅学霸肯定觉得自己脏了。”陈博洋满脸同情地被詹鱼踹了一脚。   今天再见到傅云青,对方看上去倒是很正常,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这一点,让其他人偷偷松了口气。   被亲兄弟亲了一下,果然没那么反感吧,而且还是双胞胎,那不就等于左手摸了下右手。   “不过如果兑奖的人太多,老先生会不会忙不过来?”想到这,詹鱼有点犹豫。   “一等奖的奖品意义,本来就是以学校百年传承为基石,宣传宝贵的非遗文化,兑换的人多,想来老先生应该会更高兴吧。”   秘书长轻咳两声,笑着继续道:   “只不过兑奖券可没那么容易拿,虽然活动不限参与次数,但想要拿到兑奖券的难度很大,有些班级的活动还是团体活动,不过你们人多应该没问题。”   每个人,每个活动只能拿一张兑奖券,所有活动都获胜,也才拿到42张,至少需要三个人的配合。   更何况,并不是谁都能拿到42张兑奖券的。   “拿到一等奖,把我的伟岸英姿放到荣誉堂里,供学弟学妹们瞻仰。”詹鱼美滋滋地说。   陈博洋:“哈哈哈,校长看到你这形象放到荣誉堂,估计会心梗吧。”   今天的天气不错,银白色的头发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基本上经过他们的人都会忍不住投以目光。   甚至有人走得远了,还要偷偷拿手机拍个照。   “鱼哥,你那天一定要穿校服,”兆曲贱兮兮地一笑,“让学弟学妹们知道,学长超酷的!”   还没拿到第一张兑奖券,三个人已经做好了一等奖的形象设计了。   “我们要去开会了,”秘书长抿唇忍笑,“你们加油啊!”   詹鱼啊了一声,抬头看向傅云青:“你们开会开到什么时候?”   他的位置迎着光,暖色的太阳光照进他的眼睛,显得瞳色有些淡,像是藏匿在湖泊下的宝石,隐隐发着光。   傅云青微怔,很快错开视线,轻咳一声:“十点半。”   “哦,”詹鱼点点头,“那你去开会吧,等你开完会我给你打电话啊!”   傅云青垂眼看他片刻,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微微偏头,对秘书长说:“走吧。”   等人走远了,兆曲才好奇出声:“鱼哥,你这是拉学霸入伙吗?”   “其实也不用的,”陈博洋摆摆手,“虽然学霸很强,但有我们俩你还不放心吗?”   詹鱼沉吟片刻,很诚实地说:“我只是突然觉得--你们可能拿不了几张券。”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好学生那个笑容,他就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哥,你好狠的心!”   陈博洋很不服气:“我玩游戏很厉害的。”   兆曲:“我秋名山车神,区区42张票罢了。”   詹鱼看着他们犹如打了鸡血的状态,非常欣慰地点点头:“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三个人嘻嘻哈哈地走进游园会。   游园会没有明确的起点和终点,场景也都是随机的,游客可以从任意一个活动开始,依次体验。   詹鱼第一个挑战自然是选了高二三班的吹乒乓球。   这可是他当初精心挑选的活动,妙到毫巅,完美精致的利己主义游戏。   因为还早,游园会里人不多,高二三班门口只有几个人。   “呀,这不是我鱼哥吗?”   班上主持活动的是几个班委,其中也就体育委员和詹鱼几个还算是关系不错的。   看到詹鱼立刻就招呼上了。   “来一张兑奖券,”詹鱼信心十足地坐到桌子前,“区区雕虫小技不在话下。”   桌子是三张课桌拼在一起,两侧做了防护网,避免乒乓球掉在地上,桌面上做了几个迷你地形区域,沙地区,游泳池,障碍区。   这是为了避免游戏太简单,班委们集思广益做出来的加强版。   也不再限制必须一口气,三十秒内跨越几个区域,长达三张双人课桌,三米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体育委员哈哈一声笑,从篓子里拿出一颗乒乓球:“可以,规则就不用我说了吧!”   “三十秒倒计时——开始!”体育委员按下计时器。   拿到兑奖券的要求是三十秒内,让乒乓球穿过几个区域,抵达终点,过程中只能吹气,不能用手和工具。   詹鱼缓缓地,均匀地吐气,乒乓球滚动起来。   乒乓球最先抵达沙地区,沙子会增加摩擦力,导致乒乓球减速,甚至停止。   距离还有二十公分的时候,詹鱼猛地吸一口气,用力一吹,乒乓球开始加速。   沙地区前面有个斜坡,乒乓球在詹鱼的控制下,迅速爬上斜坡,在半空中高高跃起,往前跃进一大步。   等它再降落,已经过了沙地三分之二还多的区域。   “好!”   “鱼哥牛逼!”   兆曲和陈博洋忍不住大声叫好,连体育委员都忍不住一拍大腿。   要知道这已经是校庆的第二天,之前挑战这个游戏的人不在少数,很多人都觉得很简单。   尤其是他们在路径上添加了很多加速道具,比如这个斜坡,只要合理运用加速度爬上坡,就能让乒乓球飞跃沙地区,减少很长的一段路。   但事实是,大多数人都掌控不好力道和气息,乒乓球要么爬到一半就掉下斜坡,要么就是歪了,最后只飞了一小节路程。   “牛逼啊,鱼哥真男人!”体育委员竖起大拇指。   目前为止,詹鱼是用坡道加速表现最好的。   剩下的路程,詹鱼没花什么力气就完成了,乒乓球很快又来到了游泳池区。   这个环节需要把乒乓球吹到坡上,通过上面的跳板进入到长方形的水盆里,用不好坡道的人,在这里基本上就要吃大亏。   很多人甚至上不去坡,球掉下来,只能把球吹回坡的起点,重新爬坡。   詹鱼已经有了经验,用同样的技巧,迅速飞跃游泳池区。   计时6秒。   乒乓球走进最后一个障碍区,障碍区做了很多障碍掩体,蛇形走廊,连环波浪爬坡区……   詹鱼换了口气,操控着乒乓球迅速穿越,乒乓球在他的操控下,灵活得不像是一只圆滚滚的球。   “我好像是在看特种兵作战……”陈博洋惊叹出声。   兆曲附和点头:“二哈跑起来也没这么畅快的,看上去好像很简单的样子。”   计时21秒。   乒乓球成功抵达终点。   詹鱼面带微笑站起身,伸出手:“我的兑奖券。”   “牛逼,不愧是我鱼哥!”体育委员心服口服,“我测试的时候,用了28秒。”   险之又险地获得了成功。   “来来来,让我来试试。”观摩了全程,兆曲现在非常有信心。   “省着点气。”詹鱼拍拍他的肩,好心地提醒。   “我明白,合理运用肺活量嘛!”   新的一轮挑战开始。   兆曲照着詹鱼的方法把乒乓球吹到坡前,猛地一口气--   乒乓球高高地……原地跃起。   兆曲:??   “失误,再来一次。”   这次他更加谨慎,缓慢地增加吐出的气体,乒乓球在他的精准控制下,缓缓爬上坡,然后“啪”地掉进了沙地区起点。   “………”   “不要纠结细节,直接吹过去。”詹鱼在旁边指挥。   兆曲比划了个OK的手势,费了老大的劲儿,总算是把乒乓球吹到了游泳池区的斜坡。   这个斜坡比沙地区前的坡更陡,但距离更短。   二十秒后--   “挑战失败!”兆曲倒在了游泳池区的斜坡上。   “不是,这个坡是不是针对我,”兆曲喘着粗气,“怎么吹都吹不上去!”   “你这里要加大吐气,”詹鱼的手指在游泳池区前面的位置点了两下,然后往前划,一直到坡上的位置,“这里一口气把所有的气吹出去。”   这些障碍和加速的道具都是班上的学霸们设计的,其中运用到了很多物理和数学知识。   詹鱼自然是不会算,但他学唱戏这么多年,对气息的把控和运用很精巧,加上多年玩游戏养成的,野兽般的直觉,几乎不需要花费什么心思就抵达了终点。   “okk,我懂了!”兆曲稳住气息,对体育委员说,“再来!”   三十秒后--   乒乓球还停留在游泳区前的坡道。   兆曲:“………”   “让我再琢磨琢磨,”他一脸愁苦,“不对劲,这真的不对劲,是不是乒乓球有问题,被做了手脚。”   他拎起乒乓球晃了晃,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难不成是坡度设计有问题?”   体育委员劈手抢过他手里的乒乓球:“你是忘了刚刚鱼哥飞跃两大区域的事情了吗?间接性失忆还是选择性失忆?”   “刚刚是谁在大言不惭的,”陈博洋嗤笑一声,“过来看爸爸表演,准备好给爸爸鼓掌欢呼。”   詹鱼双手抱胸,有种不好的预感。   十五秒后--   “我靠,我不行了!”陈博洋软绵绵地往后倒,神情恍惚,“我大脑缺氧了,踏马的。”   旁边的两个男生连忙扶住他。   詹鱼:“………我就知道。”   不该把希望寄托在这个连游泳都不会的菜鸡身上。   僵持了半个小时,在兆曲一次次失败下,三人终于决定暂时放弃这个项目。   “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更擅长的事情上,”陈博洋为队伍打气,“我们这不是失败,只是战略性转移。”   詹鱼:“………我很怀疑。”   陈博洋:QAQ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兆曲喃喃自语,“明明有两次吹过去了……”   十点半--   “呜呜呜——”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源。   傅云青垂眼去看,上面赫然写着“詹鱼”。为了方便校庆期间和老师们及时联系,沟通问题,基本上大家都带了手机。   搭在桌上的手轻轻抬了下,握住手机,遮住了上面显示的名字。   “继续。”傅云青淡淡撩起眼皮。   “噢噢,”站着的男生点点头,继续说道:“今天的工作安排我这边说完了,其他同学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人举手。   显然对这部分内容没有补充。   “呜呜呜!”手机还在震动,对方很执着,电话一直没有挂断。   傅云青也没有点拒接,手机在掌心持续震动。   秘书长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十点半……   她站起身,把面前的笔记本合上,笑着说:“说的差不多了,散会吧,这几天辛苦大家了。”   “你们也辛苦了。”学生会的成员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   “主席,那我出去等你。”秘书长笑眯眯地拿上自己的东西。   会议室里只剩下傅云青一个人。   “喂,”傅云青接起电话,眼睫低垂,“怎么了?”   “救命啊!!”对面传来男生惨绝人寰的惨叫,“陈博洋和兆曲这两个游戏黑洞,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才相信他们!!”   “哥,你别这样,我再试试。”兆曲的声音隐隐传来。   “刚刚……那……那个跑五十米的,我…真的就……就差了一点点,”陈博洋努力为自己辩解,“再跑一次…我我我肯定第一。”   “你都跑五次了,”詹鱼眼带杀气地看向旁边,“你把气喘匀了再说话!要不就把你吃下去的棉花糖还给老板,把那两张券拿回来。”   旁边的陈博洋喘得像是鼓风机,两条腿抖成了面条。   “拿到几张券了?”傅云青的唇角轻扬,带出浅浅的弧度。   詹鱼抖着手里少得可怜的券,气得:“七张,一早上,就七张!!”   按照这个速度,根本不可能攒到一百张。   “我也是游戏黑洞。”傅云青无声地笑了下。   詹鱼看着眼前的项目,冷静地说:“没关系,我给你挑了个你擅长的。”   “什么?”   詹鱼冷笑出声:“数独,听说是学生会出的活动,旁边还有填字游戏,历史人物拼图,数字记忆,手绘世界地图……”   走进这个区域的时候,三个人彻底丧失面部表情,这到底是什么人在玩游园会??   一个游园会而已,竟然玩得这么脏?!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看看你手下干的好事,你赶紧给我过来!(生气)   ----   抱歉,更新晚了,让大家久等,这一章有红包掉落!!(鞠躬)   ======= 第44章   学生会的人发现,突然联系不上自家主席了。   有部长特意询问秘书长,秘书长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们把所有的消息都传递到我这里吧,我会转达给主席的。”   部长:??   收起手机,秘书长抬头,自家主席正站在一间教室门口,他身边还有詹同学,以及经常和詹同学走在一起的两个男生。   具体叫什么她不太清楚,但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不错。   “很好,现在我们去下一个游戏。”詹鱼举起手里逐渐富裕的兑奖券,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自打他把傅云青叫来,他的券肉眼可见地速度增加,学生会设置的那些游戏,在傅学霸面前不堪一击。   “好好好,”陈博洋举起手,兴奋地说:“下一个游戏我肯定能行!”   “你可拉倒吧,你每次都这么说,看爸爸表演。”兆曲呵呵冷笑,把他挤开。   从一开始的受挫到现在,一群人已经彻底和游园会杠上了,一个游戏拿不到兑奖券,他们就一直玩,直到玩通关为止。   哪怕要一次次排队,等候也在所不惜。   秘书长的视线从傅云青身上一掠而过,虽然看着没什么情绪,但詹同学说去哪个游戏,他就去哪儿,顺从得不像是她认识的主席。   默默看了会儿,她低头轻笑了声,但这种感觉并不差,主席在詹同学身边的时候,莫名地变得很有温度。   “这个活动是历史人物考核,”詹鱼看了眼门口张贴的游戏规则,“一个词或者成语猜历史人物。”   高一分科,历史考了9分的兆曲:“………”   陈博洋默默看向傅云青:“学霸,这次靠你了。”   这个活动只要十个题里,答对八道题,就能拿到兑奖券。   主持看到傅云青时,脸色微微一变。   “我是来参加活动的,”傅云青抬手打断他的猜测,“活动巡查和我没关系。”   校庆期间,会有学生会的人定时巡查,确保所有的活动运行正常,以及了解各个游戏的通关情况,适当调整难度。   “哦哦,好的。”主持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还以为又要汇报活动情况了呢。   “那主席,我们开始了啊?”   “嗯。”傅云青淡淡颔首。   不出意料,傅云青十道题全对,兑奖券拿得不要太轻松。   主持嘿嘿一笑,把兑奖券交给他。   “还有人要挑战吗?”主持看了眼跟在主席身边的一群人。   “没有……”   “有!”詹鱼举起手,“我来。”   陈博洋和兆曲震惊回头:“鱼哥,这么勇?”   他们一个考九分,一个考二十八分的都不敢上,考零分的竟然冲了。   “试试。”詹鱼对他们一挑眉。   “好的,那我们现在开始。”主持站到讲台上,翻开题目册。   他们所有的题目都写在这个册子上,每次挑战会随机抽取十个题目。   “早知道应该偷看一眼那个册子。”陈博洋小声地说。   把答案背下来。   “他们写了两百多个题目。”秘书长笑眯眯地小声回复。   陈博洋:“哦,那没事了……”   “东临碣石。”   詹鱼眼也不眨:“曹操。”   “卧薪尝胆。”   “勾践。”   “四面楚歌。”   “项羽。”   ………   ………   除了傅云青,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卧槽,这真的是我不学无术的鱼哥吗?”陈博洋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鱼哥其实是我身边隐藏的学霸?”   “哥藏得好深!”兆曲也傻眼了。   面前对答如流,甚至不需要思考时间的人,竟然是他们的鱼哥,历史差了他九分的鱼哥。   秘书长看向主席,对方倒是看着很镇定,没有丝毫的意外。   最后,詹鱼以错了一题的成绩,成功拿到了兑奖券。   主持把券递给他的时候,还忍不住确认了下他的身份:“你是那个国旗台下的詹同学吧?”   傅云青垂眸,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大概没人知道,解谜历史人物这样的游戏,詹鱼小时候就在玩,那个时候,没有人能比他更厉害。   这个人身上总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优点,藏在日光后面的星星,别人看不见,但依旧在发光。   不过幸好他都知道……   詹鱼啧了声,手指夹着兑奖券,对着主持人挑唇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兑奖券谢啦。”   他一走出教室,立刻被陈博洋和兆曲围住。   “不要误会,”詹鱼反手把陈博洋的脸推远,“我好歹也是个唱戏的,天天唱那些历史人物的折子,想不知道都难。”   昆曲的剧目中不乏历史名人的生平故事演绎。   作为演员,在演绎这个人物的时候,就需要了解他的生平旧事,去解读,深入这个人物,才能真正演出角色的灵魂。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演勾践,只一句卧薪尝胆岂能够,要演他国破家亡,要演他舍身为奴,忍辱负重,要演他辗转难眠,咀嚼失败的滋味,时刻警醒自己。   唯有眼含泪水,入木三分地刻画他遭受的苦难。   才能等到三千越甲踏破城门的那一刻,迎来真正的名留千史。   这些千古风流人物,民间志怪传说,也正是昆曲传承数百年,不断为观众演绎的故事。   所以这种相对简单的解谜历史人物游戏对詹鱼来说,还算是能够完成的。   “我们现在去团体赛。”詹鱼数了数兑奖券,满意地点点头,“50张了,这效率非常可以。”   这当然不是他的功劳,傅云青占了大半,然后秘书长也参与了好几项活动,剩下的主要是詹鱼,至于陈博洋和兆曲……   “可有可无。”詹鱼对他们做出的评价。   第一项团体赛,两人三足。   规则:两个人并肩的腿绑在一起,两个人一起跨过障碍跑到终点。   拿券的要求:限时三分钟,过程中不能摔跤。   “这个项目,我要跟鱼哥!!”陈博洋抢先占领高地,站到了詹鱼身边,“我鱼哥的平衡能力一绝。”   “凭什么你和鱼哥,”兆曲不乐意了,“我和鱼哥身高一样,明显跟他一组更搭。”   “搭什么,个子高有什么用,你的腿这么短!”   “放屁,老子两米八的腿……”   两个人就着谁跟詹鱼一组吵起来,隐隐有了要打一架做决定的架势。   “来,公主殿下,我俩一组,”詹鱼拍拍傅云青的肩,乐呵呵地说:“我相信你不会拖我后腿。”   傅云青瞥他一眼,没说话,詹鱼就当他是答应了,立刻去报名处把名字填上。   “不是,鱼哥,你为啥不跟我们一起?!”陈博洋大为震惊,“我们不再是好兄弟了是吗?”   兆曲也是一脸沉痛。   “我为什么不跟你们一组?”詹鱼看着他俩,冷笑一声,“你们是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啊。”   他把手里的笔“啪”地一下按在桌上:“这样吧,你们签个生死状,要是摔倒了,你们就……”   视线缓缓从两人身上划过,露出个和蔼的笑容:“我就杀了你俩祭天。”   陈博洋:“……其实我觉得你和傅学霸一组也挺好的,你俩腿都这么长!”   兆曲:“啊对对对!配一脸!!”   游戏也还算是简单,主要考的是配合和肢体协调。   詹鱼随便做了下热身运动,对傅云青说:“那我系绑带了?”   “好。”傅云青站到他身边。   詹鱼迅速把两个人的脚绑在一块,不放心地打了个死结,过程中绑带松开,也算是失败。   “那就准备咯--”主持的同学手拿小红旗,高高地举起。   “公主殿下,冒犯了。”詹鱼一笑,伸手揽住傅云青的腰。   手心下的肌肉瞬间绷紧,硬的像是一块铁板。   “别紧张,咱们好歹也是兄弟不是,”詹鱼随意安抚他两句,“快搂住我的腰。”   傅云青低头看他一眼,片刻后,腕骨分明的手轻轻搭在詹鱼的腰上。   “你是不是不行?”詹鱼白他一眼,拽了把腰上的手,让对方完全环住自己的腰,“真男人该用力的时候就要用力,怎么婆婆妈妈的。”   男生的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纤细一些,一只手可以环住大半,因为常年锻炼,掌心隔着衣服能感觉到腰腹上分明的肌肉线条。   傅云青垂着眼,唇抿成一条直线,手心不受控制地浸出薄薄的热汗,耳根子迅速飞上一抹红晕。   “先左后右,知道了吧?”   在红旗挥下前,詹鱼迅速做好安排,一只手稳稳地抱住傅云青的腰。   “开始--”主持挥下旗子。   “出发!”詹鱼一声令下,在他的指挥下,两个人同时迈脚。   “左右左右,左右左右……”詹鱼念着口号。   两个人步调一致,速度极快地前进,要不是脚上还帮着红绸带,都会让人误以为他们是正常在跑步。   “前面是障碍区,注意调整方向。”   障碍区的设置增加了一些S形摆设的柱子,和上下的台阶。   两个人的配合几乎是天衣无缝,路程跑了三分之二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就在众人大声叫好,以为他们会就这样一路冲到终点的时候--   “卧槽!”詹鱼低骂一句,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栽去。   这是一个向下的楼梯,他稍微快了一点,就是这一点,导致两个人之间的协调被瞬间打破。   摔下去的瞬间,詹鱼看向终点,有些遗憾,就差一点点了。   “砰!”他下意识闭上眼,但却没感觉到疼痛。   詹鱼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下竟然有个垫背的。   傅云青一只手护住他的头,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在摔倒的时候,迅速调整了两个人的位置。   最后就变成了他躺在下面,詹鱼躺在他身上。   “你没事吧?”詹鱼有些愣怔,“有没有受伤?”   他歪了歪头,示意傅云青放开按在他后脑勺的手。   “腿这么别着,不舒服。”   两个人的姿势,詹鱼几乎是整个人被傅云青抱在怀里,他一说话,温热的唇擦过傅云青的脖颈,在大动脉的地方留下濡湿的触感。   和舞台剧上那个一闪而逝,来不及感受的意外全然不同,柔软的唇瓣贴着最敏I感的地方,若有若无地触碰和摩I挲,呼出的气息潮热。   瞬间,傅云青身体一僵,奇异的酥麻感迅速蔓延全身,血液倏地滚烫起来,蛮不讲理地横冲直撞。   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詹鱼,傅云青少有地露出些窘迫的神色,但很快被他遮掩过去。   “没事,”傅云青有些不自然地支起一条腿,低声说:“我们再来一次。”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透出一种混浊的情绪。   “真没事?你声音怎么了?”詹鱼不确定地问:“不会哪里被我压坏了吧?我还是挺重的。”   说着他伸手要去摸傅云青的喉结,不会是把声带压坏了吧?   手指还没碰到,就被对方一把攥住。傅云青的视线微偏,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没事。”   顿了下,他又重复了一句:“没事。”   “那……好吧。”虽然不放心,但他都这么说了,詹鱼也不好再问什么。   两个人站起身,保持着刚刚的节奏回到起点。   第二次挑战,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两个人很轻松就完成了,耗时甚至还不到一半。   两人各自拿到了一张兑奖券。   “真棒啊!”詹鱼高兴地收下票,转头想要夸奖几句队友:“公主殿下,你……”   傅云青看到他的脸,表情倏地一僵,转向了另一边。   詹鱼:??   同时,陈博洋和兆曲两个人组队,詹鱼和傅云青又在别的活动拿了三张券,他俩还在起点纠结先跨哪条腿。   意见达成统一了,步调达不成,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   “我们不用等一下他们吗?”秘书长迟疑地回头看了眼。   他们已经走到了这层楼的尽头,其他游戏就得上楼了。   詹鱼头也不回地说:“别管他们,这俩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   每次打球,也是他俩最先要求下场休息的。   所以,所有的体育项目,他都已经做好了放弃他俩票数的准备。   “呜呜呜--”秘书长拿在手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她说,“你们先上去吧,要是我没跟上,那就是学生会有事,不用等我。”   “好的,”詹鱼挥挥手,笑眯眯道:“秘书长小姐姐可一定要回来啊,还有好多好玩的游戏还没挑战呢,这个队伍没你得散。”   秘书长一愣,忍不住微笑:“好的,就算是有事,我也会尽快处理完回来的。”   目送秘书长走到楼梯口。   詹鱼伸手拐了下旁边的人:“喂,好学生。”   “什么?”傅云青垂眸,但视线却没落在他的脸上,而是朝着不知名的方向。   表情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在两人三足的游戏后,整个人的情绪都显出几分游离在外。   詹鱼瞥了眼他,轻咳两声,难得露出些不自在来:“那个……你也不用尴尬的。”   顿了下,他硬着头皮继续说:“这个年纪嘛,很正常的,青I春I期男生,磨I蹭I到桌子都能有点I反I应,你不用尴尬,这是正常的事情。”   说完,詹鱼也觉得脸上有些烧。   平时陈博洋和兆曲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些不害臊不要脸的话来的?   他就是想着,傅云青被当女孩子养了这么多年,他也一直误会自己是女孩子,陈峡那人表现出来的扭曲性格,估计也不会跟他做什么性别科普,所以才开了口。   多正常的一件事,就让这家伙自闭成这样,一直闹别扭,不肯说话,连看他都不敢。   真不至于……   只不过他没想到,想的理所当然,但说出来这么辣嘴,搞得他继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而且也就是,就是一点点反应,又不是真的,咳咳,那什么起I来了,不用这么大的反I应,虽然是有点硌I着我了,不过我也没觉得尴尬,真的……”   傅云青微怔,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耳根子瞬间通红一片,像是洪水决了堤,铺天盖地地蔓延向脖颈和脸颊。   所以,詹鱼是刚刚感觉到了吗……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那个……这种事很正常,咳咳,你不用感觉尴尬的。   傅学霸:我什么都不懂,你可以教我吗?   小鱼崽:教…教什么??   ------- 第45章   当天,詹鱼果然又是自己一个人回的家。   “傅学霸人呢,他不跟你一起回家啊?”陈博洋东张西望,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人。   “他……”詹鱼沉默了下,“可能是羞愧难当,落荒而逃了吧。”   “啊?”兆曲有点懵,“你说的谁,傅学霸?”   詹鱼拆了根棒棒糖塞嘴里,想了想问:“你们平时和别人聊那什么话题的时候会觉得尴尬吗?”   陈博洋好奇:“那什么话题是什么话题?”   詹鱼瞥他一眼,又看了眼周遭的环境,他们现在站在公交车站,没什么人,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就你们平时聊的那些,没羞没燥辣耳朵的话题。”   陈博洋和兆曲一开始拉着詹鱼聊,还拿出自己的珍藏分享,但詹鱼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   他每天吊嗓子,做晨练就已经够累了,哪里还有精力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分钟多余的时间他都想用来睡觉。   而且昆曲中情爱相关的剧目,大多都是歌颂专情专一,以至于他多少有点精神洁癖。   见他没兴趣,陈博洋和兆曲也不敢再在他面前聊这些。   “为啥尴尬啊?”陈博洋摸摸脑门,“男生聊这些很正常啊,前天兆曲还给我发了一个特别可爱的……”   “停——”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要发散话题。”   “哦,我的错。”陈博洋乖乖住嘴。   “那要是你和兆曲聊这个话题,我是说假设,”詹鱼说,“你觉得尴尬,他也尴尬,这是因为什么?”   陈博洋一愣:“这个假设不成立啊,我从来不会觉得尴尬啊,兆曲那厚脸皮就更不会尴尬了,我想象不到。”   詹鱼:“………”   “放屁,说谁厚脸皮呢!”兆曲不乐意了,“是不是皮痒了你!”   “说的就是你,你自己想想,你在我面前尴尬过吗?最兴奋的就是你了。”陈博洋比划了个鬼脸。   “所以你尴尬过吗?”詹鱼看向兆曲,说实话,问出来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兆曲摸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想:“别说,在我短暂的人生中,我还真是尴尬过那么一次。不过可能是因为辈分,或者是性别不同的缘故?”   “辈分?性别?”   这话给陈博洋也说得来了兴致,他从来没考虑过这种可能。   兆曲点点头:   “我爸和我妈分别跟我聊过一次,算是科普吧,就上次梁家那小子,不是闹出个孩子的事情吗,我爸妈估计是怕我也搞这么一出,就找我聊过。”   回想那次谈话,他忍不住咋舌:“我爸跟我说的时候,我就觉得挺尬的,等到了我妈,我俩都尬得差点聊不下去。”   “聊了啥?”陈博洋好奇地问,“我爸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梁家小子的事情,他们就说了句,要是闹出这种丑闻,就把我赶出家门。”   “其实也没啥,”兆曲叹了口气,“无非就是记得戴~什么的,但真的,那氛围,尴尬得我都想让他们别说了,我都知道。”   “更何况……”他又叹了口气,“我都没女朋友,天天跟你们泡在一块,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   詹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这两种情况往自己和傅云青身上套了下。   都不太合适,但硬要说,似乎也有点合适,他听这俩货说过,多少懂点,在傅云青面前可不就算是前辈了。   至于性别,那家伙以前把自己当女孩子,觉得这种话题尴尬,不知所措好像也正常,自己也时不时把他当成以前那个小胖妞。   这么一想,詹鱼的心情立刻就顺畅了。   难怪他会觉得尴尬,谁让他是长辈加“异性”呢,一切都非常的合情合理嘛。   “鱼哥你为啥会突然想到问这个?”兆曲反应过来,“你不是向来不爱聊这种话题的吗?”   詹鱼摆摆手,心情愉悦地说:“我的车来了,拜拜,明天见。”   兆曲:“………”   詹鱼上了公交车,车上人不多,还有些空位。   他走到最后一排,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半开着,晚夏的风仍旧燥热。   还有人在上车,趁着车还没开动,詹鱼对下面的两人招招手。   兆曲和陈博洋以为他还有事情没说,走到车窗前:“咋啦,哥?”   “回去给我好好训练,”詹鱼微微眯眼,对着两人和蔼一笑,“明天拿不到20张券,我就杀了你俩祭天。”   他们刚刚临走前把剩下的游戏项目都观察了一遍。   兆曲,陈博洋一哆嗦,齐声:“一定能拿到!!”   “不错,”詹鱼满意地点头,“保持现在的气势,明天我们一口气通关,回家吧。”   “okk,没问题。”   “肯定能通关,我回家就闭关修行!”   车缓缓开动,驶离车站。   目送公交车走远,兆曲扭头问身边的好兄弟:“你今天拿了几张券?”   陈博洋叉着腰,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区区七张而已,比不了鱼哥和傅学霸。”   兆曲咧嘴一笑:“垃圾,老子八张券,哈哈哈。”   陈博洋才不相信,伸手去掐他的脖子:“你骗鬼呢,我数着的,你明明就只有六张。”   兆曲得意地一撅屁股,把他顶到一边:“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把初二八班的那个魔方给过了,哈哈哈,没想到吧!”   “垃圾,你作弊,”陈博洋大叫,“真男人就堂堂正正的比试!”   两个人你追我打,互不相让。   “我仿佛看到了两只二哈,他们还真是精力充沛啊,”秘书长抿着唇笑道,“可惜我们迟了一步,詹同学的车走了。”   傅云青收回目光,淡声说:“没事,我等下一班,你回家吧,注意安全。”   “嗯嗯,主席再见。”秘书长笑着摆摆手,小跑着上了自己的那辆公交车。   公交车上。   詹鱼拿出手机,从学校坐车到爷爷家,差不多得半个多小时,刚好够开一把游戏。   “同学,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詹鱼一愣,抬头,眉心不自觉皱了下。   女人笑着询问身边的女生,最后一排有五个座位,詹鱼和那女人中间隔着一个女生。   “我有点晕车,想离窗户近一点,可以吗?”   女生闻言没说什么,站起身,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你是跟着我上车的?”詹鱼看着旁边的女人。   陈峡把耳边的头发挂到耳后,颇有些局促地坐在了詹鱼旁边的座位。   比起上次的落魄,她这次稍微整齐一些,只不过还是那么消瘦,脸颊凹陷下去,挂不住一点肉。   “你不想看到妈妈吗?”陈峡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神情透着落寞。   詹鱼抿唇,视线在她身上短暂的停留,然后移开:“你是想见我,所以跟着我吗?”   陈峡的手搭在膝盖上,佝偻着腰,不安地攥着衣摆,嗫嚅道:“妈妈很想你……”   女人说得小心翼翼,声音很轻,带着些嘶哑,稍不注意就会被吹散在风里。   詹鱼没说话,搭在腿上的手握紧,手背上鼓起一根分明的青筋。   “妈妈还没有解决好事情,”陈峡低落地垂下头,一滴泪水“啪”地落在皱巴巴的风衣上,留下浅浅的痕迹,“我不敢来见你,我怕给你惹上麻烦。”   詹鱼偏头看向车窗外。   半晌,他闭了闭眼,回头说:“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陈峡愣了下:“我现在没有……”   “那算了,”詹鱼面无表情地打断她,“你下车吧。”   “我我,”陈峡紧紧攥着衣摆,枯瘦的手背上青筋交错,如同盘桓的老树根,“妈妈只是怕催债的人找上你,我怕给你带来麻烦……”   詹鱼没说话,视线落在她的手背上,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像是要把眼睛里的湿润赶走。   他把手机递过去,清了清嗓子,压下喉间的哽咽,但声音里还是带上了些许颤抖:“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陈峡几经犹豫,终究还是接过手机,看了他一眼,眼睛有些红,一个一个的输入了数字。   许久,她小心地把手机递还回去,小声说:“不要打电话,你知道的,妈妈现在……不方便。”   “好。”詹鱼收起手机。   “我要下车了,”陈峡撑着前面的椅背站起身,“我是趁着工作的空隙出来的。”   詹鱼抿唇,在她往外走之际,手指轻轻揪了下她的衣摆。   感觉到拉扯,陈峡眼眶倏地就红了,她匆匆抬手抹了下眼睛,这才挤开拥挤的乘客,下了车。   她的身形单薄瘦小,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小小的浪花就能把她挤得东倒西歪。   车门缓缓合上。   最后一排的乘客早就换了几波人,随着进入城区,下班高峰期的到来,车上的人越来越多。   詹鱼垂下眼,看着手机上那一串数字久久出神。   赶在关门前,陈峡挤下了公交车。   公交车缓缓驶离车站,她就站在原地,看着车窗边的少年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道路尽头。   “喂,”陈峡拨出一个号码,“我把手机号给他了,和我预想的一样简单。”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下:“你说他会联系你吗?”   陈峡脸上露出个笑:“不会的,我说了不要打电话,你是没看到,他刚刚难受得都快哭了,恨不得替我受苦一样,真是个单纯又简单的孩子。”   “不出意外,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收到第一笔钱了。”   “那太好了,”男人松了口气,“最近紧巴巴的,过得真难受啊。”   “是啊,过得真难受啊,”陈峡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但有些人却过得那么舒坦……”   “云青那边你联系了没?”男人又问。   陈峡脸上露出几分犹豫:“那孩子快高考了,而且他才回到詹家……”   “怎么,你心疼他?”对面的男人打断她的话,“亲生的你不心疼,竟然心疼起了詹家的孩子?”   “养条狗都难免有点感情,”陈峡笑了笑,“最主要的是他才回到詹家,也要等他和家人建立起感情,现在他能做什么。”   “也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着急……”   公交车又走了几个站,詹鱼站起身,穿过人群,也下了车。   距离詹家班老宅院还有三个站。   离开了满是二氧化碳的公交车,詹鱼深吸了一口气。   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被对方接起:“这不是巧了,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   “有结果了?”詹鱼上次联系刘老七,是让对方查陈峡那个死去的丈夫。   “是啊,陈峡的亡夫叫傅德申,以前确实是詹家的司机,这事儿陈峡没撒谎,是因为耽误了詹夫人生产被辞退的,辞退前出了车祸,伤了身体,不久后就病逝了。”   “你再帮我查个号码。”   “什么?”   詹鱼眯了眯眼:“我拿到了陈峡的手机号,你查一下这个号码的使用情况。”   通过号码,定位IP地址,可以查到使用人的很多消息。   比如下榻的酒店,租房合同,买卖合同,浏览过的网页,绑定使用的APP,注册的银行卡,会员卡,购买车票机票的记录等等。   在这个大数据的时代,一个手机号就能暴露使用人99%的信息。   剩下的那1%大概就是藏在心里,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秘密。   挂断电话,詹鱼打开支I付I宝,输入号码。   果然跳出了一个联系人,名字只有一个字,山。头像是一张模糊到只能通过颜色和形状辨别的奖状。   詹鱼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申窘迫的现况,就是为了要钱吗?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演戏这件事,我也算是前辈了。   ---- 第46章   “喂,好学生。”   傅云青轻怔,抬眼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学校,非常熟悉的教室。   是他小学的教室。   “又是这个梦吗?”傅云青垂下眼。   他知道这个梦里,会见到那个小小的可爱的詹小鱼,詹小鱼会霸道地扯着他的袖子说,我们要做好朋友,别的同桌都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也要是。   哪怕他不给他好脸色,詹小鱼也顶多是自顾自气上一会儿,几分钟又黏黏糊糊地凑过来,软着声音哄他:   “小云,我的好同桌,好朋友,我们不生气了好不好,我想吃热狗,你去帮我买好不好,我也帮你买好吃的。”   小男孩的声音好听,撒起娇来奶呼呼的,眼睛里藏着星星,像是个精致的娃娃。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蛮不讲理地闯进他的生活,怎么也赶不走,和他名字里的鱼一点也不像,反而像一块年糕,黏上了就不撒手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他不喜欢撒娇,不喜欢粉粉嫩嫩的小裙子,不喜欢女孩子拉他的手,也不喜欢玩过家家。   他总是站在人群外,旁观她们的游戏,她们说话,笑容,一举一动,他都格格不入。   直到那天,詹小鱼抱着书包,走到他课桌旁边,笑眯眯道:“你好呀,我的新同桌。”   傅云青做过很多反反复复的梦,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个梦的走向。   “有点厌倦了。”他垂着眼,声音很轻地说。   明明他现在又认识了詹鱼,长大的詹鱼,为什么还是在做这些梦,就好像是在嘲笑他,他们如今的关系远远不如从前。   至少,以前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好学生,你怎么又生气了呀?”男生的声音很清朗,带着张扬的笑意,“不要生气啦,我给你买好吃的,你理理我嘛!”   傅云青回头,看到詹鱼坐在自己身边。他一愣,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陪我玩过家家好不好,”詹鱼拉着他的袖子,脸颊有些红,“我演爸爸,你演妈妈,好不好,再玩一次,我保证就一次。”   傅云青下意识点头,就像以往每一次的选择一样。   “太好了!”詹鱼高兴地站起身。   他把桌子拼在一起,假装那是厨房的岛台,他清理桌子上杂七杂八的文具。   突然他愣了一下,回头说:“不对,好学生你这个时候,应该过来帮忙,然后从后面抱着我说,老婆你真贤惠,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好。”傅云青走到他身后,手臂格外沉重。   男生的背影看着清瘦单薄,白色的衬衫下隐隐显出漂亮的蝴蝶骨。   “快啊。”他不高兴地催促。   心跳有些快,傅云青缓缓抬起手,掌心不明缘由地潮热一片,他动作很轻地环住对方的腰。   那截腰纤细柔韧,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现在要做饭了,”詹鱼笑眯眯地偏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下,“老公,你现在应该吻我,说老婆你辛苦了。”   亲I吻来得猝不及防,心跳不受控制地跳动,傅云青扶在他腰上的手背上鼓起几根分明的青筋。   “我,不能。”他有些出神地看着男生淡粉色的唇瓣,喉结滚了滚,呼吸有些急促。   “为什么不能?”詹鱼仰着头,眼睛里很困惑,“老婆要亲亲,老公你竟然拒绝,你是不是不行?”   “不是,”傅云青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他的腰,“我不想伤害到你。”   男生歪歪头,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伸手环I住他的脖I颈,几乎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怕他摔下去,傅云青下意识搂紧他的腰。   两个人严I丝I合I缝地拥着,就像两块拼图,一点空隙都没有。   男生凑到他的颈I侧,若即若离的距离,唇I瓣贴在他的大动脉上,轻声说:“那老公你就轻一点啊。”   柔软的唇I瓣来I回摩I挲,温热潮湿的气息喷撒在皮肤上,钻进血管,捎带着血液也沸I腾起来。   像是被当头一棒,傅云青只觉得脑袋蓦地一空,理智从身体I中剥离,眼里只剩下那开I合的唇I瓣,他低头近乎失I控地吻了下去。   触碰到那柔软唇瓣时,他蓦地想到,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因为这是长大了,但还在他身边的詹鱼……   清晨,天刚破晓。   一声嘹亮的鸡鸣划破满园的寂静,惊得树上的鸟雀喳喳乱叫。   傅云青睁开眼,身上又潮又热,尾I椎尚且残留着淡淡的酥I麻感。   半晌,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沉沉地呼出一口浊I气。   青春期少不得这种纷杂迷I乱的梦,他一度因为这种不受控的感觉感到厌恶。   这种梦里第一次有了主角。   男生泛红的眼尾,像是晚夏的火烧云,漂亮又惹眼。   大院里的孩子们已经起床晨练,嘈杂的声音里,男生清朗的声音格外突出。   “啊——”詹鱼掐着声音,正在吊嗓子,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   一个啊声调婉转,九曲十八弯,明亮又干净的嗓音,听得人身心舒畅。   明明是每天早上都会听到的声音,再简单不过的练习。   感觉到无法平复的躁I动,傅云青坐起身,紧紧抿着唇,拎起浴巾去了浴室。   进门前,难得地低骂了句脏话。   幸好是醒了,不然还不知道这婉转的调调里,他还要做出多么荒唐的梦。   -   接下来的两天,詹鱼带领着作战小分队,在整个游园会扫荡。   第一天侥幸没有参与的陈夏楠在第二天归队,六人小队在短短三天,就拿到了170张兑奖券。   陈夏楠入队的时候,还自带兑奖券,这是他第一天的时候玩游戏拿到的,只不过兑奖区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就攒着了。   总共有十几张,瞬间赶超了陈博洋和兆曲的进度。   陈博洋,兆曲:“………”   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詹鱼拿到了三十七张兑奖券,考虑到通关率,大多数游戏的设置都不算非常难,大类上分为智力型,常识型和体力型。   虽然不想承认,但詹鱼智力型游戏只拿到了一张券,就是历史人物解谜,不过好在有傅云青和秘书长,他们第二天就拿到了这几关的券。   目前票数最高的是傅云青,42张,第二是詹鱼,37张,第三是秘书长33张,第四……   这以后数据暂不值得统计。   “很不错,今天你们要继续努力,”詹鱼拍拍好兄弟们的肩膀,“你们三加油把剩下的票拿到,我得去准备了。”   今天是校庆的最后一天,晚上就是闭幕会。   作为整个校庆的压轴节目,詹鱼得早早地去准备。   “话说,你们谁见到傅云青了?”詹鱼脚步一顿,回头问身后的几个人。   “啊,你们不是住一块吗?”陈博洋有点懵。   “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兆曲挠挠头,“咋啦,你俩吵架啦?”   詹鱼:“………”   “算了你们不懂,”他摆摆手,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么性格别扭的男人!走了,拜拜。”   兆曲和陈博洋面面相觑。   “这两天确实是没见到傅学霸,我还以为是校庆收尾,学生会很忙呢。”   “我也以为,看样子是和鱼哥吵架了?”   “可是傅学霸不是还让秘书长把票送过来了吗?这也不像是吵架啊!”   陈夏楠不高兴地打断他俩的猜测:“想啥呢,鱼哥和傅学霸肯定好着呢。”   顿了下,他缓缓露出个诡异的笑容:“肯定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好。”   陈博洋懵了下。   为什么他有种感觉,陈夏楠只是一天没在,就已经有了种不为他知的变化。   但具体是什么变化,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这人提到鱼哥和傅学霸的语气怪怪的。   “谁知道呢,管他的,走冲关去,今天一定要把剩下的票搞到手!”   兆曲握拳,仰天一挥:“走走走,今天杀他个天翻地覆,拿下42张票。”   “你可拉倒吧,就你这智商……”   在去大礼堂前,詹鱼特意去了趟学生会。   虽然之前来过一次,但他是被教导主任带过来的,根本没记路。   一路问着人才找到主席办公室的。   “咚咚咚!”他伸手敲了敲门。   大概人都在校庆的各个区域忙,学生会办公楼很安静,敲门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回响。   詹鱼等了会儿,没人回应,也没开门。   “这是人没在?”他撇撇嘴,“领导怎么比下面跑腿的还忙!”   “咦,詹同学?”   詹鱼回头,眼睛倏地一亮:“秘书长小姐姐!”   秘书长抱着一摞文件夹,看到他也是忍不住笑:“你没去游园会吗?”   詹鱼伸手接下她的文件夹,乐呵呵道:“剩下那几关我实在是过不去,懒得费劲儿,我是过来找公主殿下的,结果人没在。”   “谢谢啊,”没了手上的文件,秘书长松了口气,闻言笑道:“主席刚刚被烟花会的负责人叫过去了,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这么忙啊。”詹鱼啧了声。   “其实确认工作不用主席去的,”秘书长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主席说烟花会这个环节很重要,就亲自去了。”   她打开主席办公室,偏头对詹鱼说:“要不你进来等吧,里面还有空调。”   “不用了,”詹鱼摆摆手,“我还要去准备,晚上有我的节目。”   “啊,是的,”秘书长笑道,“那晚点主席回来我会转告他,你来找过他的事情。”   “嗯嗯,谢谢啦。”詹鱼笑着告别。   转身的瞬间,笑脸一垮,果然,这家伙肯定就是在躲着他。   晨练见不到他人,晨练结束去找他,人已经走了,等来了学校,竟然也找不到人。   “多大的事情啊!”詹鱼抓狂,“至于吗,大老爷们的还害羞!!”   真是和小时候的性格一模一样,别扭得要死,不高兴了就躲起来。   “我一定要掰一掰他这个性子!”詹鱼下定决心,“他现在是个男孩子了,真男人就是要直面困难,这种性格,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除了他,谁受得了这种别别扭扭的性子,他一定要在定型前,把这家伙的性格给掰正了。   作者有话说:   你说得对,所以别让他祸害别人了,就你了吧。   晚上还有一更,作为评论1k的加更,感谢宝宝们的支持和热情的评论!爱你们,么么啾~   ---------- 第47章 评论1k加更,感谢宝宝们热情评论(么么啾)   闭幕式的节目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还是由学生表演,后半部分则是以民间艺术,传统音乐为主要构成。   下午,詹鱼就已经到了大礼堂开始准备。   比起开幕式的混乱,闭幕式不少都是平时参加过演出的学生,各顾各的,现场显出几分井然有序。   “鱼哥,你们这妆卸起来不容易啊。”陈博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化妆镜前,看化妆师给詹鱼上妆。   妆造分为两个部分,面部妆容和包头,面部妆容繁复,已经看得他叹为观止。   “这才哪到哪儿。”化妆师笑着睨他一眼,“后面可还多着呢。”   “这个我知道,”兆曲翘着二郎腿,坐在陈博洋旁边,“我看门口的宣传照上,头饰也复杂得很。”   “咱们这叫包头,”化妆师一边操作,一边解释,“包头分为勒头,贴片子和戴头面。”   难得遇上感兴趣,说话也嘴甜的男孩子,化妆师也就多说了几句。   周晓巧是詹家班的御用化妆师,对这些流程都非常熟悉,分神聊天,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   “扶着。”她拍拍詹鱼的肩,等他用手按住额头的布料,动作迅速地缠上,把詹鱼那一头银白发遮得严严实实,一丝痕迹也无。   “这个片子是我们提前用刨花水泡过,揉搓,做好了形状才拿来用的。”   她举起手里的片子,从詹鱼的额头到鬓角,围成一圈。   “然后就是戴头面了。”周晓巧伸手要去拿化妆桌上的饰品,陈夏楠眼疾手快地拿起递了过去:“这就是点翠头面了吧?”   周晓巧意外地看他一眼:“难得遇到个知道的。”   陈夏楠嘿嘿一笑:“我奶奶就喜欢点翠,所以比较熟悉。”   饰品大多是以金银制成昆虫花卉的形状,镶嵌珍珠宝石,造型别致,颜色艳丽而精美。   一整套头面有四十多件,看得人眼花缭乱。   “嗯,没错,这就是点翠,”她轻巧地卡上那些精巧的饰品,“乾隆时期点翠工艺是巅峰期,清宫剧里贵妃皇后们头上戴的就是点翠。”   整个过程中,詹鱼除了偶尔搭把手,其他时候都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眼看妆造逐渐成型,陈博洋忍不住感叹:“真绝了,要不是亲眼见证,我一会儿在台下都不敢相信这是我鱼哥。”   “我也。”兆曲也是一脸惊叹,“要不是哥们我笔直,我都想倒追我鱼哥了。”   在妆容和头面的修饰下,男生本来硬朗的面部轮廓显出几分柔和,眼尾飞挑,自带风情。   “滚吧你,”詹鱼撩起眼皮,“是不是想死。”   要不是不方便,他现在就想站起来追着这几个家伙,先揍一顿再说。   “错了错了,我们这是在称赞你呢!”兆曲哈哈笑了几声。   “詹师弟可是我们詹家班的头牌旦角儿,那不得好看么!”一位正在化妆的师兄忍不住加入话题。   “是啊,詹师弟不管是花旦还是闺门旦都特别好。”   做妆造的时候实在是无聊,一群人被这边的热闹吸引,加入聊天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机会看看师弟的杜丽娘,俏得嘞,”古师姐笑得格外张扬,“师兄们抢着要演柳梦梅,哈哈哈……”   “有照片吗?”陈博洋兴奋地问,“没有照片视频也行啊!”   “我真怕我看了我就守不住我钢铁直男的名号了。”兆曲长叹一声。   化妆间里一群人哈哈大笑,热闹得不行。   对师兄师姐们,詹鱼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偏头,对另一边的男生说:“廖师兄,帮我杀了他们,明天请你吃饭。”   这里的他们自然指的是跟着他过来的陈博洋,兆曲和陈夏楠。   “真的?”被称作廖师兄的男生年纪也不大,二十左右,还没化妆,露出尚且稚嫩的容貌。   他面带同情地对着化妆间里几位过来串门的同学说:“别怪哥哥不做人,实在是我等无亲无故,詹师弟给的又太多。”   “哇啊啊啊,”陈博洋猛地从小板凳上跳起来,“我是无辜的啊!!”   几个人被廖师兄追着,一路跑出了化妆间,走廊里满是他们几个的惨叫,尤为惨烈。   “我就说,让这些家伙看到一定会是一场灾难。”詹鱼叹了口气。   “他们还挺好玩的啊,”周晓巧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起来,穿衣服了。”   比起妆面,昆曲的衣服也不简单。   詹鱼配合着周晓巧一件一件地往上穿,身上也越发的沉重。   没了惹事话密的几个人,化妆间里又恢复了各自忙碌的状态,有人做妆造,有人在开嗓,还有人闭目养神。   每个人上台前的准备都不太一样。   詹鱼从抽屉里摸出手机,习以为常地开一局游戏。   “师弟,又在放松呢。”廖师兄坐到他身边。   詹鱼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我以前还以为你是因为紧张,所以才玩游戏,”廖师兄笑道,“后来我才发现,我们这些人里就你的心态最好。”   他们年纪差不多,不过他现在在华夏戏剧学院上大学,放暑假了听说詹鱼有节目就过来搭把手。   “算不上吧,”詹鱼眼疾手快地毙了个丧尸,“我就是紧张才玩游戏。”   第一次上台,他紧张到发不出声音,因为他太想成功了,后来他发现台下答应会来的爸爸妈妈都没来,他突然就不紧张了。   除了开头的瑕疵,那次演出还算是成功。   不过也是那一次后,他每次上台前都会出现心慌手抖的现象,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哪怕他知道自己已经练过太多次,根本不会失误,演出一定会顺利。   廖师兄就在他身边看着他玩,等到他又屠了一个丧尸区才突然问:“我听师父说你不想唱了?”   詹鱼的手指顿了下,游戏里的小人立刻被丧尸咬了一口,他迅速回神操作着人闪开,这才回道:“不知道唱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廖师兄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他笑了笑说:“你讨厌昆曲吗?”   詹鱼有些意外他的提问方式,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在问他喜欢吗。   他暂停游戏,看向对方:“倒是不讨厌。”   “那有机会买张票去看看昆曲吧,”廖师兄很轻地拍了下他的头,“去做一次观众,也许你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他没有多做停留,离开了化妆间。   “昆曲《昭君出塞》做准备——”场务的声音通过对讲机响起。   “所有人都再次确定妆造,有问题的找周老师调整。”古师姐站在化妆间里,指挥着所有人。   “小鱼,你的游戏差不多该关了啊!”古师姐隔空点了点詹鱼的手机,“耽误上台我就生吃了你。”   詹鱼比划了个OK的手势,直接退出游戏,把手机丢进抽屉里。   大礼堂的前排座位。   陈博洋和兆曲,陈夏楠做成一排,他们和舞台的距离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舞台上的情况。   要知道这前排的座位可就很热门了,除了各位领导,坐在这里的就只能是演员家属。   他们本来准备花三十张兑奖券换这个风水宝座的,不过在兑奖区遇到了秘书长,听说他们想要换座位,立刻给他们安排了这个位置。   作为学生会主席团,他们的座位都在前排,而且每个人还有两个家属位置。   甚至不需要调动,就能把他们三个安排在一起。   几人心态良好,一点也不谦虚地占用了这三个座位。   “秘书长小姐姐,你家里人没来吗?”陈夏楠作为这群人里脸皮最薄的,还是礼貌地多问了一句。   秘书长愣了下,笑道:“他们自然是来了,你们可能是误会了,你们现在坐的位置是主席安排的。”   “卧槽!”陈博洋一拍大腿,“这就是家属特权吗?第一次享受到。”   “是啊,沾了傅学霸的光了,”兆曲很感慨,“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走后门。”   陈夏楠瞥他们一眼,小声嘀咕道:“明明咱们沾的就是鱼哥的光,要不是鱼哥,傅学霸哪管我们死活。”   “你说啥?”陈博洋没听清。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   ………   舞台光线倏地一暗,大礼堂里逐渐安静下来。   寂静中,忽闻锣鼓升天。   清脆敲打中,“噔——噔——噔———”节奏稍缓。   四个人昂首阔步而出,脚步横迈,前行十数步,脚步一顿,齐齐回身挽袖,双手握于胸前,弯腰作揖。   一人绿衣六品官袍,余三人分别白,黑,蓝衣,皆是六品之下。   一人抚掌曰:“丹凤来仪宇宙春。”   一人淡笑曰:“中天雨露四时新。”   一人捻髯曰:“世间唯有忠和孝。”   一人拱手曰:“臣报君恩子奉亲。”   绿衣官人叹曰:“各位大人请了,昭君娘娘北往和番,我等十里长亭相送。”   蓝衣官人抬手:“请——”   几位官人纷纷作揖:“请——”   锣鼓声再起。   四人眉眼愁苦,噫吁长叹,拂袖而去。   明明是刚刚还在嬉笑打闹的一群人,却在此刻将西汉朝廷官员的姿态演绎得惟妙惟肖。   台下的几人均是一怔。   “我靠,那个黑色衣服的不就是刚刚那个吵着要嫁给鱼哥的那什么师兄吗?”   趁着演员离开舞台,兆曲忍不住凑过去和陈博洋咬耳朵。   “是他,”陈博洋小声地说,“我记得他的衣服,还有他那个比天高的鞋底子,哈哈哈……”   “他们演得可真像啊,我都没觉得是同一个人。”   不止是他们,大礼堂里很多学生和游客这都是第一次看昆曲,颇觉惊奇。   台下的小声议论并没有影响到台上的锣鼓齐鸣。   一金丝御座摆放在正中间。   身穿盘领红袍,脚蹬皂鞋,手持折扇的白脸男子缓步上台,随着锣鼓声来回踏步。   半晌,他“啪”地收起折扇,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头上乌纱翅羽轻颤:“蟒衣三爪,玉带垂腰,一身富贵乐陶陶,我乃当朝一品。”   稍顿,他仰面再唱:“一品当朝。”   他左三步一叹,又三步以扇遮面:“湛湛青天刮大风,张飞喝断霸陵桥,人到死时不相骂,一夜夫妻百日恩。”   “倒韵了。”下属齐声。   “自家倒运的王龙,”他摇一摇折扇,“今昭君娘娘往北和番,下官王龙奉旨十里相送。”   蟒衣三爪王龙手持马鞭,带下属前去十里长亭。   以步作马,他脚下时而急促,又时而驻足,又是着急,又是不急。   王龙叹笑:“朝臣待漏五更冷。”   下属齐声应诺:“五更冷。”   他再唱:“铁甲将军去跳井。”   “去跳井。”   他挥鞭驱马,“一连跳了七八个。”   “七八个。”   他长叹:“噼里啪啦,噗通又噗通。”   “噗通又噗通。”   一路遥遥追赶,或快或慢,或迟疑。   “十里长亭到了!”下属唱喏。   四位六品下官员与蟒服三爪王龙相遇。   又是一番作揖相躬。   王龙朗声一问:“列为大人,干事前来护送娘娘的么?”   “正是。”四人齐齐鞠躬。   王龙摇扇掩面:“列为大人请少待,御弟王龙请娘娘。”   王龙摇扇欲走,几经迟疑,回首摇扇,又是赞赏,又是叹息,终是稍退。   锣鼓喧天,喜乐齐鸣。   十数位侍从侍女躬身而出,位列两侧。   “请娘娘——”王龙唱和。   “请娘娘——”侍从齐声。   “请娘娘——”侍女齐声。   千呼万唤,昭君应声,窜步而出。   “别离泪涟涟,怎忍舍汉宫帝辇。”清亮的声音伴随着锣鼓声乐回响在偌大的礼堂。   语调哀转,含着委屈与幽怨,绕梁不绝。   昭君手持一把孔雀羽扇,眼角飞扬如燕尾,胭脂晕染,人面如桃花,弯弯柳叶眉斜飞入鬓。   一身红色的蟒服嫁衣,满头珠翠,仿若好女,人比花娇,将待嫁之女的娇俏展露无遗。   果真应了那句--“娥眉绝世不可寻,能使花羞在上林。”   “无端歹贼弄朝权,汉刘王忒煞弱软。”昭君莲步轻移,眉眼含怒。   王龙以扇掩面,羞于对视,“文官王龙护送娘娘。”   昭君耻笑,“文官济济全无用。”   四位武将齐声,“武将护送娘娘。”   昭君又笑,“就是那武将森森也是枉然”   王龙摇扇再掩面:“请娘娘远去和番。”   昭君泪眼涟涟,哭声唱道:“却叫我红粉去和番。”   她挽袖长叹,“臣僚呵于心怎安。”   少待,她又哭欲走,“于心怎安。”   满堂官员,侍从侍女围住她,齐齐下跪:“参见娘娘,娘娘千岁。”   王龙撩起三爪蟒衣袍角,单膝跪下,高声唱道:“御弟参见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作者有话说:   没写完,剩下的明天新章继续。   为了方便大家理解戏曲剧情,做了一些简单的加工,对人物表情,动作的解读。   为了符合昭君人设,避免错乱,这里对小鱼的“他”是用了“她”这个字眼。   戏曲tag:   ①在《昭君出塞》中,王龙这个角色代表的是汉元帝,揭露王龙寓意的身份,剧情应该就会很流畅了吧。   ②昆曲中,旦角一般分为青衣,花旦,闺门旦,刀马旦,武旦,老旦等。   青衣:已婚妇女,年纪略长   花旦:穷苦人家女孩或小姐身边的丫鬟   闺门旦:未出阁的闺中少女   刀马旦:多指巾帼英雄   武旦:打戏为主   老旦:年长妇女   --------- 第48章   今有烈马一匹。   马夫牵马至人前,脚下生风,技巧娴熟颇佳。   王龙试马头晕目眩,摔于马下。   他颤巍巍爬起,乌纱翅羽歪斜:“马夫,如此烈马,娘娘如何骑得!”   马夫惊慌下跪:“不过是肚带未紧。”   马夫扶着王龙再次上马,牵绳随马而行,亦步亦趋,不敢再松懈。   行至十里长亭。   “请娘娘上马。”王龙颤颤下马,马夫跪地作踏。   昭君接过马鞭,长身玉立于马前。   “昭君拂玉鞍,上马啼红血,今日汉宫人,明日北地妾。”   她一声悲叹,翻身上马,身姿利落,大斗篷下嫁衣翻飞映红了少女的脸面。   一人一骑,千里远赴。   马夫翻腾跳跃,旋身挡马,趟马圆场急挫步,行得又急又快。   昭君不落于后,挥鞭追赶,大斗篷翻飞。   此等烈马,王龙驾驭不得,却叫昭君唤得虎虎生威,一路疾行,不曾将女儿摔于马下。   昭君凌空翻身,好女折腰如弯弓,“马夫,与我加鞭。”   两人两马更急更快,风沙迷眼,只能以斗篷掩面。   “马夫,”她倏地收鞭,“这是哪里?”   马夫远眺,答曰:“汉岭。”   昭君驱马流连,叹息:“汉岭云横雾迷,塞下朔风吹透征衣。”   她再三回首,来回往复,不舍离去。   又行至一程。   “马夫,”她收鞭又问:“这又是哪里?”   “分关。”   “人到分关珠泪垂。”昭君黯然,一双杏眼脉脉含泪惹人怜。   再往前,烈马嘶鸣,不叫人驱赶,不肯再行。   昭君轻蹙黛眉问:“马夫,马为何不行?”   马夫抬头远眺,默然半晌:“南马不过北。”   昭君惊得踉跄三步,泪水涟涟急声道::“马夫,你你,你与我加鞭。”   她狠心耍鞭抽马,马夫追赶不及,连挥几鞭,方才将将赶上。   昭君再驱马,云步一旋,翻手挥鞭,大红斗篷猎猎作响,如箭离弦。   英姿飒飒,平地翻身腾挪,脚步轻盈,身姿煞是好看,折腰跨腿,一步已是数尺余开外。   比起需要场景渲染,大量道具堆砌配合的影视作品,戏曲只一人一鞭,就把怀抱琵琶,千里走单骑的王昭君演绎出来。   她对朝廷的愤懑,对君主无能的不满,对满朝男儿无用的怨怼,以及站在分关,回望长安,对家人故土的不舍。   “好!”陈博洋猛地鼓掌,一声好回荡在大礼堂里,久久不绝。   无数人回头看过来。   陈博洋顿时有些尴尬,他就是看得有些上头,忘记了这是公共场合来着。   论激烈,台上的动作远远不如他们以前打架来得狠,但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内心都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展露无遗。   “好!”兆曲和陈夏楠也鼓掌,大声叫好。   满堂寂静被打破,台下,陆陆续续响起掌声,众人齐齐叫好,分外热闹。   “我们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台上的演员啊。”陈博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会的,”陈夏楠小声说,“这才叫戏园子里的气氛。”   第二排。   傅云青坐在校长后面,抬眼看着台上的昭君,唇抿成一条直线。   耳边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眼眸中蕴着起伏不定的情绪,珍藏的宝贝在发光,但却又有种明明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宝藏被别人打开的不畅。   昭君杏眼含泪,戚戚萋萋,眼尾藏着红尘,红色嫁衣翻飞,哀愁艳绝,叫人根本挪不开目光。   如果可以,只怕无数人都想要伸手为他擦去眼泪,百般呵护,不叫他有这诸多愁苦。   傅云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修长的手指轻敲扶手,透出几分不为人知的焦虑。   台上,昭君三问三答,终是走上北地。   她回首长叹:“我自在雁门关上望长安,纵有巫山十二难寻觅,”   琵琶遮面再叹,“怀抱琵琶别汉君,西风飒飒走沙尘,朝中甲士千千万,始信功劳一妇人……”   眉眼满目皆是风尘,故乡遥遥不可望。   举国大好男儿这多,却相信一妇人能带来和平,昭君又是笑又是无可奈何。   “御弟——”昭君回眸轻唤,“我有五怨在心。”   王龙拱手又放下,脚步迟疑,手持折扇问:“哪五怨?”   “第一来心伤出雁门。”昭君以袖掩面,泪洒衣襟。   王龙又问:“第二?”   昭君细语,“第二来难见父母终天恨。”   王龙和马夫上前倾听,闻言,马夫一个踉跄摔倒,无颜面对,以背示人,王龙蹒跚而退。   昭君又是哭又是笑,唱道:   “第三来损害黎民,第四来国家粮草都输尽,第五来百万铁甲郎昼夜辛勤,今日昭君舍了身,万年羞辱汉元君。”   她掩面垂泪痛哭,言语如剑如刺,叫王龙连连后退,不敢再直视。   “哎呀,”王龙急退几步,一声长叹,“我想呵……”   “他那里也是个娘娘,我这里也是个娘娘,他那里是个国母,我这里也是个国母,”   他越说越来劲,手指苍天,摇头晃脑,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谁,“一般的荣华一般的富贵,何必惆怅何必悲伤。”   说罢,他拱手又退几步,深深作揖,几欲以头碰地:“我的娘娘呀,娘娘,娘娘,我的娘娘呀。”   “啊——”昭君惊退一步,“娇容貌瘦损腰,手托香腮珠泪流落。”   少女怀抱琵琶,挥袖泪洒黄土,长叹:“御弟!”   “我宁做南朝黄泉客,不做番邦掌印人,泪洒如倾,”她手指苍天,长袖滑落,露出皓白伶仃的腕子,哭道:“泪洒如倾啊——”   王龙振袖,默然无言以对,唤道:“带马!”   马夫应诺,牵来烈马。   王龙躬身,毕恭毕敬:“请娘娘上马。”   昭君回首只看汉长城。   王龙再压腰身:“请娘娘上马!”   昭君叹息,翻身上马,怀抱着故乡的琵琶,一步一回头,一里一垂泪。   烈马嘶鸣,走过分关,越走越急不复回头。   喜乐鼓声齐鸣,绵延不绝,响了许久,响了许久。   舞台灯光逐渐黯淡,最终归于黑暗。   “好!”所有人齐齐鼓掌,掌声雷动,缭绕于大堂之上经久不息。   灯光再次亮起,所有演员依次上场。   他们并排站在一起,手牵着手向台下鞠躬,脸上满是笑意。   无论结果如何,对他们来说,只要有掌声,这已经是最好的一场演出。   一位白发老人撑着拐杖,颤颤巍巍站起身,旁边有学生会的学生看到,连忙上前搀扶。   老人笑着对她点点头,朝着舞台的楼梯上去。   台下的观众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有些迷茫也有些好奇。   老人已经年纪很大了,脊背深深地弯着,每一步都走得颇为艰难。   站在台上,她从衣兜里取出一叠红色的钞票,一张张折起来,在学生的搀扶下,她走到詹鱼的面前,举起手。   詹鱼半蹲躬身,老人颤着手把纸币塞到他的发髻里,一连塞了好几张。   “谢谢您。”詹鱼笑道。   老人牵着他的手,重重地拍了两下,说话有些含糊:“娃儿唱得好,唱得好。”   “这是在干啥?”陈博洋很懵,问身边的兆曲。   兆曲转头问陈夏楠:“你知道这是在干嘛吗?打赏?”   陈夏楠摇摇头:“不知道。”   台下的观众都是一脸茫然,议论声四起。   “这感觉有点不尊重人啊怎么。”   “我也觉得,完全可以等下来了偷偷给啊,这给个一百两百的也不体面啊。”   “好尴尬,啊哈哈哈……”   坐在前排的校长听到后面的议论,轻叹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听戏曲,也一点都不了解戏曲,非遗文化迟早是要没落的。”   坐在他旁边的詹云岩笑着摆摆手:“万物皆有命数,我们只管坚持,管不得百年之后那许多的事情。”   校长也笑了:“您老倒是看得开。”   “也有看不开的时候,但看到孩子们还在坚持,我也就看开了。”   詹云岩一笑,偏头问身后的傅云青:“云青,你知道这给演员塞钱是怎个讲究吗?”   傅云青从舞台上收回目光,淡声道:“这是对演员表演能力的赞许和支持,一种很高的赞誉。”   校长有些意外:“不愧是咱们学生会的主席,还知道这些,我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了呢。”   詹云岩哈哈一笑:“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您还给傅云青也训练呢?”校长扬眉,脸上的皱纹笑得叠起,“我还以为您会嫌弃他年纪大。”   昆曲学习的周期是七年,但很多基础,过了岁数就很难练好了。   “我可不练他,”詹云岩摆手,“孩子喜欢,自然就经常看。”   “果然是您的孙子,对戏曲的喜欢都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詹云岩又是一笑:“倒不一定是喜欢我的戏曲。”   校长颇感意外:“那是喜欢什么?”   “谁知道呢。”   “校长,爷爷,我离开一下。”傅云青低声示意。   “嗯。”得到允许后,他站起身往外走。   詹鱼把老人家一路搀扶下台,又叮嘱那学生小心一些,这才回到舞台上。   众人携手,再次深深鞠躬退场。   走进后台,詹鱼倏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一松懈,顿感身上沉得厉害。   他活动着酸痛的肩颈,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后台门口的人。   男生身形高大,穿着学校的制服,一半在灯光下,一半在阴影中,眉眼深邃挺括,正注视着他。   “哟,这不是我的在逃公主吗?”詹鱼顿时乐了。   他找了两天的人,竟然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可算是见着人了,再这么消失不见,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逃到外太空去了。   傅云青轻咳一声,没看他带着调笑的眼,递出手里的鲜花:“辛苦了,非常精彩。”   他试图把视线放在对方的下巴,但不可避免地看到染了豆蔻的唇,像是沾着露珠的玫瑰,娇艳欲滴,带着几分笑意。   梦里的场景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傅云青只觉眼皮突兀地跳了下,耳尖有些熨烫,他错开视线,再往下两寸。   男生的脖颈纤细,漂亮又脆弱的样子不堪一折。   喉结攒动,对方似乎是在说什么,傅云青却全然听不见,他闭了闭眼,捏着指尖,强行挪开视线。   “喂喂,好学生,你听我说话了没?”詹鱼不爽地拐了下明显走神的傅云青。   “什么?”傅云青回神。   “我说,你为什么送的33朵。”   傅云青微怔:“花店给包的,我不太清楚具体数量。”   迟疑片刻,他问:“你不喜欢吗?”   詹鱼啧了声,挑唇笑道:“33朵寓意永恒的感情和忠诚的爱情,公主殿下,你也太爱我了吧,哇哦——”   傅云青:“………”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我知你爱意深沉,无处掩藏!   傅学霸: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藏了……   小鱼崽:?不是,你这么认真干嘛??   -------- 第49章   闭幕会的最后一个节目,是荣誉校友代表上台致辞。   前排坐了不少受邀前来参加的荣誉校友,能成为荣誉校友,说明这些人如今在各个领域都拥有姓名。   所以傅云青走上台的时候,顿时引得满座哗然。   “卧槽,还真是傅学霸啊!”陈博洋惊得声音格外的大。   旁边的兆曲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好意思地对前排的某位“荣誉校友”尴尬一笑。   “你踏马小声点会死!”等陈博洋眼神示意了,兆曲这才骂骂咧咧地松开手。   “我这不是惊讶嘛,”陈博洋偷摸摸地说,“这么多大佬竟然会让傅学霸做代表上去!”   后面的讨论声不小,显然人类的震惊和疑惑都是相通的。   舞台上。   男生身姿挺拔,制服工整,所有灯光只聚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垂下眼,神色平淡地注视着台下。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傅云青开口,语气一如平常地冷淡,“很荣幸今天在台上作为荣誉校友代表致辞的引领者。”   “在这里,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扬城附中的学子,”顿了下,他说:“下面有请我们的赵明阳学长上台致辞。”   前排站起来一个中年男人,他扣上西装的扣子,缓步走上台。   傅云青转身,将手里的话筒递给对方。   男人伸手点了点他,无奈地一笑,接下了话筒。   “你不说两句吗?”   傅云青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在他旁边的男人笑道:“竟然把话筒直接交给了赵明阳。”   男人看着只有二十多岁,倒是很年轻。   傅云青侧眸,淡声道:“这是对母校致辞,我还在这个学校读书。”   荣誉校友代表致辞本来是一个人,后面又加上了他,但傅云青很清楚,学校选他的原因更多是因为他如今的另一个身份,詹氏集团的继承人之一。   “风秀于林必催之,”男人轻笑,“你倒是挺明白的。”   坐在这一排座位的都是以荣誉校友的身份,傅云青对他点点头,视线在桌上的铭牌略过,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男人见状扬了扬眉,无声地笑了下,也把视线放到了舞台上。   母校如今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百年名校荣誉校友代表致辞的人选,让谁上去是有些讲究的,不是每一所学校都能拥有百年历史。   而且这么多年,这个学校栽培出来的学生不在少数,很多如今在各个体系部门里都有些分量。   加上它始终保持私立学校的模式,从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有钱有势的不会少。   所以,他还挺好奇,这个学校,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想毁了面前的少年。   是的,毁,成绩再好的学生,在一群已经在社会上有名有利的人面前也不过是籍籍无名,站在风口上,没点能力,只会被风刃割伤。   如今上台致辞的赵明阳是边防海事管理处处长,在扬城附中的荣誉堂里位置显赫。   他说话倒也是风趣的,致辞里引经据典,引得台下的学生笑声一片,最后结尾的时候,对母校的展望说得十分动情,台下不少人偷偷抹眼泪。   致辞后,闭幕会就结束了。   十点整,烟花会开始。   所有学生有序退出大礼堂,陈博洋他们就守在大礼堂的后门。   詹鱼表演结束就卸妆去了,他们等着人一起去看烟花会。   没等太久,后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群人三三两两地走出来。   乍看到他们,陈博洋愣了下。   他的脑子里还是这群人刚刚在台上的模样,一时半会和穿着日常衣服的他们有些对不上号。   “喂,小同学,堵这干嘛呢,”廖师兄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怎么,没被揍想让我补上?”   陈博洋连忙举起手,做投降状:“别别别,师兄,我就是来等鱼哥的,我们无冤无仇啊!”   兆曲和陈夏楠见状一溜烟退出三米远去,嘻嘻哈哈地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廖师兄哦了一声,笑道:“怎么就无冤无仇了,没揍到你俩,我可是损失了一顿饭的。”   “我请,”陈博洋大声地说,“我请师兄吃啊,师兄想吃啥都行!”   “廖远,你可真有脸啊,”古师姐走出来,“啪”地一掌拍在他的背上,“让小孩儿请你吃饭,你也好意思。”   廖师兄哈哈一笑,松开陈博洋:“脸皮厚到处蹭,才能让我营养均衡。”   古师姐翻了个白眼,单手揪住他的衣领:“赶紧走,别给我丢人了。”   廖师兄被扯得歪歪斜斜,还不忘嚷嚷:“我改天来找你吃饭啊,小同学!”   “好好好。”陈博洋挥手。   一群人逐渐走远。   “我鱼哥怎么还不出来,这是人丢了啊?”兆曲纳闷地探头去看,正好对上詹鱼的脸,顿时惊得一哆嗦,“嚯,鱼哥你这突然出现,吓死我了!”   詹鱼瞥他一眼,嗤笑:“需要我安抚你吗?”   “不不不,不用,”兆曲连连摆手,“我就随口一说。”   根本不敢想,他鱼哥安抚别人是什么样子,估计会残废吧。   “烟花会还有一会儿,我们现在去小吃街逛一逛?”陈夏楠问。   “行。”詹鱼点头,看了眼周遭,“傅云青没跟你们一起?”   “没有,傅学霸跟着校长他们走了。”陈夏楠一脸惆怅,有苦难言。   詹鱼啧了声,颇有些可惜:“这当领导的就是忙啊。”   几个人朝着小吃街的方向走。   穿过学校的小树林,抵达操场和运动馆附近,就是临时设置为小吃街的区域。   沿途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朝着小吃街的方向去的。   “再这么盯着我,”詹鱼淡淡侧眸,“就杀了你们。”   一直在偷窥的陈博洋和兆曲倏地一收,做贼心虚地嘿嘿直笑。   “我现在看到鱼哥你的脸我都会有种不真实感,”陈夏楠感叹道,“鱼哥你刚刚的表演,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认识的……人。”   他想说的是我认识的鱼哥,但最后还是换了个词。   要是这以前,别人跟他说天天和他们打游戏,打架的狠人唱起戏来是这样的,他只会觉得那个人脑子有病。   “哦,”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举起拳头,“你的意思是不好看?”   陈博洋嘿嘿一笑:“怎么会,哥,超绝的,你都不知道我还给你叫好来着呢。”   詹鱼偏头看他:“哦,那个突然叫好的傻子就是你?”   陈博洋:QAQ   “哥你太冷酷了,”陈博洋悲愤欲绝,“我那是情不自禁的喝彩。”   詹鱼沉默半晌,握着的拳头在他头上敲了下:“嗯,谢了。”   陈博洋一愣,摸了摸脑袋被敲打的地方,力道柔和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眨眨眼,乐呵呵地笑着跟上去:“哥,下次你演出跟我说说地点呗,我买票去看,我买第一排。”   “不说。”詹鱼自顾自往前走。   “那跟我说吧,”兆曲不甘示弱地凑上去,“我也要去,我要把第一排全都买了,让陈博洋这傻子坐我后面。”   “那我也要去,”陈夏楠跟在他们后面,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去不去,一定会去的吧,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   烟花会即将开始,很多人都没离开学校,都还等着,小吃街上格外热闹,人来人往的。   其中还有不少人穿着汉服,旗袍,cosplay的妆造。街道两边是各式各样的小吃,小吃摊上挂着花灯,把一整条街照得亮堂堂的。   四个人走在一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看花灯好看,陈博洋还一口气跟老板买了五盏,一人一盏,多的那个自然是给傅学霸的。   詹鱼不想要,但看了看花灯摊子老板,最终还是收下了。   四个人就这么拿着五盏花灯,顺着人潮往前走。   “我靠,好多人,小心别走散了。”陈博洋正说着就被一个突然跑出来的小孩冲得一个踉跄。   等他抬头,刚刚走在他旁边和前面的三个人已经不见了。   陈博洋:QAQ   好冷漠的一群人!   “咦,陈博洋那小子怎么不见了?”第一个发现人丢了的是陈夏楠,他和陈博洋并排走在一起。   詹鱼回头看了眼,身后人海汪洋,完全分不出谁是谁,更别说是找人了。   “………”   “算了,你们去前面的馄饨摊等我,”詹鱼说,“我回去找那个傻子。”   “我帮你拿着花灯吧,”陈夏楠伸出手,“哥你拿着找人不方便。”   “不用,”詹鱼摆摆手,“我举着这个灯,他还能看到我在哪儿。”   “要是人太多,找不回来了,”他想了想,“我们就在烟花会汇合。”   “好。”   几个人商量好了,詹鱼举起莲花灯,仗着个子高,倒也不算费劲。   男生的身影融入人群,只有一盏莲花灯摇曳着在人海上。   “那我们现在去吃馄饨吗?”等人走远了,陈夏楠问。   “可以再买一点炸串,哈哈,”兆曲搓搓手,迫不及待地朝着小吃摊走,“趁鱼哥不在,狠狠吃上一顿。”   平时詹鱼都不吃油炸的东西,鱼哥不吃,他们也就吃的少,都快忘记是什么滋味了。   詹鱼走出去好长一段距离,隐隐已经看到小吃街的入口了都没找到陈博洋。   他只好掉头,再往前走。   小吃街的人越发的多,遇到拥堵的地方,詹鱼甚至要侧着身才能挤过去。   “这家伙死哪儿去了?”被挤得烦躁,他忍不住低骂一声。   来回走了两圈,手都举酸了,都没找到人,詹鱼已经准备放弃了。   “啪”举在半空中的手腕被人握住,詹鱼冷笑回头:“陈博洋,你想怎么死--”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傅云青站在他身后,两人视线对上,他垂着眼,很轻地勾了下唇角:“你在找人?”   他陪着学校的领导,就在旁边运动馆的二楼,那里设置了休息用的茶室,视野也好,能看到小吃街的热闹。   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一朵莲花在人海中飘飘荡荡,来来回回地绕圈,暖橘色的光把男生银白色的头发照得柔和了不少。   詹鱼眨眨眼,倏地一笑,“我在找我的公主殿下啊!”   傅云青淡淡撇开视线,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是在找他,在莲花灯的照影下,耳尖还是飞上了一点薄红。   “你……”他顿了下,忽略了之前观察到的事实,淡声问:“找我干嘛?”   詹鱼笑得眼睛弯起,把手里的莲花灯递给他,乐呵呵道:“来接我的公主下班,顺便邀请公主殿下去看场烟花。”   作者有话说:   陈博洋:好好好,原来我只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   ---   傅公主的图出来啦,换在了我的专栏头像上,宝宝们可以去看一眼,嘿嘿,可惜晋江只能传500K的图,有一点糊,可恶!   ---------- 第50章   “呜呜呜——”   揣在兜里的手机震了下。   詹鱼拿出来看了眼,没接,又塞进了口袋。   “不接吗?”傅云青垂眼看他。   詹鱼啧了声:“太吵了,人又多,等明天再说吧。”   等烟花会结束回家,少说也是十一点了,对方保不准都休息了。   傅云青微微颔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两个人并肩,顺着人流往烟花会的方向走。   “你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吗?”   詹鱼啊了一声:“什么其他的事情?”   傅云青看着他,半晌,偏开头:“没事就好。”   詹鱼双手插兜,眼里闪过一抹挣扎,回头看了眼身后茫茫多的人,很快又释然了。   博然兄,不是不去找你,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直接走了,不用和校长他们说一声吗?”詹鱼问。   他没想到傅云青就这么跟他走了,不是说之前这家伙是跟着校长他们走的嘛。   傅云青神色不变地说:“校长让我下来逛逛。”   “哦,”詹鱼耸耸肩,赞叹道:“那他人还怪好的嘞。”   倒是和他印象中的学校领导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了。   “嗯,爷爷也在。”傅云青垂眸。   詹鱼了然地点点头:“原来爷爷是和校长在一起,我说怎么没看到他。”   他就临到上台前瞄到一眼詹老爷子,来不及打招呼就被古师姐叫走了。   运动馆二楼,临时小茶馆。   “傅云青怎么一去不回了?”校长嘬了口茶,探头往小吃街看,小吃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看了半天没找到想找的人。   “给人小孩儿自己去玩,跟着我们一群老头算怎么回事,”詹云岩笑道:“我这老头子在这陪着你还不够啊。”   “我可不是那意思,詹老您可别寒碜我,”校长深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这孩子平时做事都稳当,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还是头一遭。”   “小孩儿有些玩心是好事,”詹云岩乐呵呵地说着,拿起桌上的茶点吃了口,“这个绿茶饼味道不错。”   “您这也上了年纪了,还这么爱吃甜的,”坐在旁边的人笑道,“倒是没什么变化。”   詹云岩哼笑一声:“我忌口了一辈子,还不能老了吃上两嘴了,我一籍籍无名的老头,又不像你,还要保持对外形象。”   那人六十出头的模样,头发已经花白,整齐得向后梳,穿着板正的中山装,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但凡是行业里的人,看到他必然会认出他的身份,正是华夏戏剧学院的院长,泱南。   “我还以为这次来可以收个学生呢,”泱南笑眯眯地说,“不愧是您教出来的,越发优秀了,我上次看到他那还得是前两年给他颁奖的时候了。”   “那小子有自己的想法,”詹云岩一口茶饼一口茶地配着吃,一点形象都不讲究,“不用管他。”   他们聊的自然是詹鱼,当年詹鱼拿下青年梅兰奖,为他颁奖的正是这位泱南院长。   “对现在的孩子来说,传承什么的都太沉重了,”泱南笑道,“也就他是您亲孙子了,我那些徒弟一听我提传承人的事情,一个个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詹云岩闻言哈哈一声笑,摆摆手,却是没有继续往下说:“罢了,强求不来的。”   说罢,他看向下面灯火辉煌的小吃街,喝了口茶,无声地笑笑,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   “鱼哥--”   离得还有些距离,詹鱼就已经听到了陈博洋跟个破锣嗓子地在嚷嚷。   他抬头看了眼,烟花最佳观景区是学校篮球场边的看台,陈博洋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兆曲,陈夏楠汇合了,三个人站在一起跟他招手。   现下,篮球场上已经放满了烟花,正中间的那个烟花筒,估摸着几个人才环得住,旁边还有很多稍微小一点的烟花筒,数量非常惊人。   “嚯,”詹鱼惊叹,“学校这么大的手笔啊!难怪学校门口守着这么多消防人员。”   不止是学校门口,学校里也有消防人员在站岗。   “嗯,还行。”傅云青走在他身边,一起上了看台。   刚一上去,詹鱼立刻被陈博洋拉住手,他感动得泪眼婆娑:“哥,听说你去找我了!”   詹鱼:“………”   “小弟无以回报,不然还是以身相许吧!”   詹鱼伸手挡住他要扑过来的庞大肉I体,面无表情地说:“你误会了,我是去找傅云青的。”   “我不信,你在骗我,”陈博洋感动地说,“我都听他们说了,哥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你不要害羞,我愿意把初吻献给你。”   詹鱼淡淡地看着他,露出个慈祥的笑容:“想死是不是?”   陈博洋:QAQ   这下,人总算是正常了,詹鱼松了口气,倚在看台的栏杆上问:“还有多久开始?”   陈博洋委屈巴巴地说:“还有二十五分钟。”   “那还早,我去趟厕所。”詹鱼站直身体,招呼了一声往外走。   虽然需要兑奖才能拿到这里的位置,但人数也不在少,此时看台上已经站满了人。   “傅学霸,你站过去点,”陈博洋岔开腿,站成人字,“我帮鱼哥占着位置。”   他们这个位置堪称风水宝座,看烟花简直不要太爽,但也是真的挤,但凡敢走,回来位置就能被人给占了。   傅云青闻言,顺从地往旁边站了站。   看着几乎要把自己劈叉了的陈博洋和兆曲,他突然说道:“你们和詹鱼的关系很好。”   这话题有些突然,陈博洋愣了下,立刻得意洋洋地说:“那可不是,我们是鱼哥最铁的哥们,天下宇宙第一铁。”   傅云青沉默了下:“我以为你们……这个圈子里没什么很好的关系。”   二代们玩在一起,大多都是因为家里的关系,父母辈在合作,或者是朋友的,他们自然也成了朋友。   “我们和那些二代可不一样,”陈博洋有些不乐意,“我们和鱼哥那是革I命的友谊,过命的交情。”   “过命?”傅云青微微扬眉。   “对啊,”说到这个话题,兆曲伸长了脖子也要加入聊天,聊起了过往的事情:   “夏楠家有段时间公司出了问题,差点破产,有几个傻逼二代就经常在学校欺负他。”   他顿了下,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们气不过但也打不过,对面人多,我们父母辈又不好说什么,他爸妈更是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管,后来——”   “后来鱼哥转了过来,”陈博洋接过话题,兴冲冲地说:“鱼哥直接把那几个傻逼干翻了,每天揍一顿,顿顿不重样,但又不留下什么伤,贼牛逼!”   他们三儿是幼儿园就在一起玩的了,和其他的二代没什么区别,除了读书,其他时间就是吃喝玩乐。   那个时候,陈博洋还虚胖,陈夏楠被欺负他和兆曲只能看着干着急,二代们的圈子就是这么现实,墙倒众人推。   哪怕他们天天待在一起,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直到初一期中后,詹鱼转到了扬城附中。   他们第一次知道,有人打架这么会,打得又疼又不留痕迹,让那几个二代想告状都不知道怎么证明。   接连几次后,那些人就不敢再和他们作对了,两拨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说,学霸你可以觉得我们是百无一用的富二代,但不能质疑我们和鱼哥真挚的感情!”   陈博洋说得信誓旦旦,还把自己说感动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滚蛋,你才是百无一用的富二代,”兆曲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老子有用着呢,上次月考数学还比你高三十分。”   “三十分咋啦,”陈博洋把他的手搡开,“还不是不及格,夏楠高我三十五分,你看他骄傲了吗?”   陈夏楠臊得脸红:“……这么丢人的事情,你们能小声一点吗?!”   他们吵吵嚷嚷地,要不是还要占着位置,估计都能打起来。   傅云青看着,神色平淡地收回视线。   詹鱼一路挤着出去,衣服都被扯歪了才走出人堆。   他走到没什么人的角落,拿出手机,手机上有两条未读的消息。   一条是微信的,来自刘老七。   一条是支I付I宝的,来自山。   詹鱼先点开刘老七的消息,是一条语音,他举起手机贴到耳边,刘老七那特有的破锣声线从听筒传出来--   “那个电话号码的使用记录我整理出来了,你给我个邮箱,我发你邮箱吧。”   詹鱼把自己的邮箱地址发过去,对面立刻回了个猥琐的OK表情包。   “………”   詹鱼忍了又忍,才不至于吐槽他,又点开支I付I宝的消息。   拿到号码的那天,他申请添加对方为好友,但对方没有通过,于是他干脆转了一万块过去。   陈峡不可能犯给错号码的低级错误,所以他不用担心转错人。   后面他没再转过钱,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对方果然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   [山:你是小鱼吧?]   詹鱼回了个嗯。   对面显然是一直在等他回复,消息刚回过去,对方就立刻发了消息。   [山:你怎么给妈妈转钱呢,妈妈给你号码只是想和你保持联系,你快把钱收回去]   说完,她那边就转了一万块过来。   詹鱼又把钱转了回去。   [闭嘴,詹同学有话要说:你是我妈,我给你钱怎么了,你要是不收,我以后都不会再联系你了,这钱不要就拿去丢了吧]   想了想,他在这段话的后面,加了个生气的表情。   “这样应该就很像爱而不得的叛逆期小孩了吧。”詹鱼嘀咕着,又转了一万块过去。   输入那几个零的时候,心疼得他直抽气。   果然,只有自己赚的钱花起来才知道心疼,以前他基本都是拿着家里给的信用卡在用。   信用卡每个月是孙雨绵在还,大一点的开支她都会问,但不会限制他花钱。   不过詹鱼大多时候都在爷爷那边学戏曲,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打游戏,能花钱的地方不多。   至于陈博洋那几个,以前倒是很能花,但跟詹鱼玩在一起后,爱好逐渐开始一致,莫名也变得“勤俭持家”起来。   詹鱼花钱不多,也没什么概念,如今看着逐渐缩水的余额,是越发的心疼了。   “不行,得赶紧把这事儿给结束了,”他暗暗磨牙,“太花钱了。”   对面的陈峡因为他的话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纠结。   半晌,才回复到,   [山:那行,妈妈可以收一半,剩下的你拿回去买点好吃的]   詹鱼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对面把钱转回来。舌尖在口腔壁上顶了顶:“你别只会说,倒是把钱转回来啊!”   不过他由此确定了一件事,陈峡并不拒绝金钱,说明她的目的确实是为了钱。   至少也是目的之一。   [闭嘴,詹同学有话要说:没事,我平时没什么地方用钱,手里还有詹家的信用卡,你不用担心我]   [山:你过得好就够了,妈妈真是太没用了,儿子你还这么小,就要帮妈妈承担这些]   想了想,詹鱼又补了句。   [闭嘴,詹同学有话要说:平时都是用妈妈的信用卡,没什么现金,没法给太多,她发现了,我不知道怎么说]   [山:你别叫那个女人妈妈,你忘记你爸是怎么死的了吗???你怎么可以叫她妈妈,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   许是这一个称呼刺激到了对方,陈峡突然激动起来,回复消息的速度变快,还加了好几个标点符号。   詹鱼沉吟片刻,做了一个合乎情理但大胆的举动。   [闭嘴,詹同学有话要说: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我真的没办法相信他们是这样的人]   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地和平模式被打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山:是,都是我的错,当初我要是细心一点,再细心一点,我们也不会母子失散]   詹鱼回了一串省略号,结果跳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对方把他好友删了。   詹鱼:“………”   手机呜呜地又震了下,消息栏显示是一封邮件。   他点开随便看了眼。   邮件里的使用记录是倒着来的,最上面的是最近的记录,越往下时间越远,最下面的一条是两个月前。   詹鱼看着最上面的记录,忍不住挑了下眉。   最新的一条,是一个刚刚公证过的租房合同,前两天号码使用人租了个店面,地址是在扬城附中对面的早餐街。   比起圈子里的二代们,詹鱼和陈博洋几个没那么讲究,时不时会去那边买点吃的,也喜欢喝奶茶。   陈峡在这里租店面,心思不用多说。   詹鱼眯了眯眼,陈峡这个举动太大胆了,她还在被高利贷追债,就不怕被找上门吗?   她必定另有所图,而图谋的这件事,收益远大于损失。   在手机边缘敲打的手指蓦地顿住——   也许,她等的就是高利贷找上门,因为扬城附中不止有他,还有傅云青。   “詹鱼。”熟悉的男声响起。   詹鱼回头,看到刚刚想到的人正站在自己一米开外的位置,似乎是知道他在回消息,礼貌地保持距离。   詹鱼眯了眯眼,按灭手机屏幕,捏着在掌心转了一圈,塞进口袋。   “你怎么过来了?”他走过去。   “看你没回来,过来看看。”傅云青垂眼,视线在他的上衣口袋上略过,又淡淡收回。   “哦,刚好回了几条消息,”詹鱼咂咂嘴,感叹道:“现在的陪聊真赚钱啊,只需要几句话就能怒赚好几万。”   “嗯?”傅云青略带困惑地看向他。   詹鱼摆摆手,乐呵呵道:“我们公主殿下就别知道这些事情了,对了,陈博洋那小子把花灯给你了没?”   傅云青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经意间蹙了下眉,说:“给了。”   “那就好,这是他特意给你买的,”詹鱼对着他眨眼,“他们人不错吧!”   傅云青沉默了下,没说话。   “你别因为他们是富二代就觉得他们人不行,虽然附中很多垃圾二代,”詹鱼苦口婆心地开解,“但他们真的是很不错的几个家伙。”   “你很想我跟他们成为朋友?”傅云青抿唇,神色极淡。   虽然是孙雨绵叮嘱过,但敷衍和认真地态度,很容易区分,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和那几个成为朋友。   “算是吧,”詹鱼双手揣兜,笑得一脸促狭,“公主既然嫁给了我詹王子,那肯定要和我的朋友成为朋友啊。”   傅云青面无表情地伸手把他的脸盖住,往旁边一转:“别成天说这些话。”   “怎么就不能说了,”詹鱼被盖住了脸,说话含含糊糊,但他还是要说,“你不能剥夺我说话的权利,你这是独I裁!”   傅云青脚步一顿,收回手看向他。   詹鱼被他这严肃的表情唬得一愣,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傅云青神色平静,没什么情绪地说:“因为我会信以为真。”   詹鱼看着他,沉吟片刻,一歪头:“当真就当真啊,我也说得很认真啊。”   他确实是希望傅云青能和陈博洋他们成为朋友,有朋友,有很多的朋友是一件很好,也很快乐的事情。   这么想着,詹鱼蓦地怔愣住。   有朋友是一件很好,很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他会有种很庆幸的感觉,明明--他从小到大都没缺过朋友……   是因为那个梦吗?   “啾--”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炸响。   两人齐齐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光直冲上天空,“砰”地一声响,瞬间炸开,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束巨大的火树银花。   紧接着,就像是被这一束烟花引燃,“啾--啾--啾--”无数烟花同时升空,又“砰,砰,砰”地炸开。   整个夜空都被烟花占满,就像是一场逆行的流星雨,横行霸道地将浓重的夜色拨开,燃似白昼。   于黑暗中盛开,璀璨如星河,又扑簌簌地落下,形成一场纷落的金丝线雨。   “卧槽,烟花会开始了!”詹鱼心痛地咬牙,“天杀的,我的最佳观赏区!”   那可是用了十张兑奖券才换来的位置,难怪说,人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缝!   傅云青垂眸看着他,半晌,无声地笑了下,也抬头看向满天的星雨。   虽然不是最佳观景区,但烟花的阵容极大,持续了半个小时。   扬城附中的每一个角落,乃至整个扬城都能看到这个夜里,百年文化传承燃起的盛大星火,照亮了整个天空,绵延了整个城市。   它会长久地传承下去,在历史的洪流中留下深刻的痕迹,时光荏苒,也依旧璀璨。   作者有话说:   在wb发了烟花会的视频,诚邀各位宝宝来云赏烟花~   ------ 第51章   扬城附中百年校庆办得十分热闹,各大媒体上都有报道。   其中民俗艺术和烟花会的相关内容更是在几个主流小视频网站爆火,引发了广大网友的热议。   [希望我能活到母校百年校庆的那一天]   [笑死,活到了也办不起这种规模的校庆啊]   [那个是昆曲吗?里面的昭君好好看啊,里面的妆造也好漂亮!!]   [昭君的这个演员叫詹鱼,拿过青年梅兰奖,很厉害的]   ………   ………   “鱼哥,你看你在网上火了!”陈博洋点开小视频,小视频的内容正是詹鱼出演的《昭君出塞》,大概是观众录了放到网上的。   “火了能让我不提前开学吗?”詹鱼推开他的手机,又趴回了桌上。   作为准高三的学生,他们比其他年级提前了一个月开学。   詹鱼还没品出暑假是个什么滋味,就已经坐进了教室。   “哥,你看到你微I博没,我靠,涨了好多的粉丝!”兆曲一进教室就开始嚷嚷,引得教室里的人都回头来看。   詹鱼:“……我给你装个喇叭,你站在国旗那里喊好不好?”   兆曲连忙在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对其他同学不好意思地笑笑。   “哥,你微I博粉丝涨了七十万。”兆曲偷摸摸地举起手机,让詹鱼看。   手机屏幕上是詹鱼的微I博界面,这账号是詹老爷子让他注册的,说要紧跟时代潮流。   不过詹鱼几乎没怎么用过,偶尔有公益演出的时候才会登录转发一下演出相关的东西,所以他也没关注过自己有多少粉丝。   “别打扰我睡觉。”詹鱼瞥了眼,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兆曲和陈博洋见状没再多说,俩自己拿着手机去玩了。   因为是刚刚开学,老师也没有上课,除了班主任开了个简单的班会,其他老师都是让学生自习。   “鱼哥,一会儿出去吃串串吗?”   詹鱼闻声偏头,不知道陈博洋是什么时候换到他旁边一组的座位,隔着走廊跟他说话。   詹鱼本来不想去,但想到什么,琢磨了下说:“去吃早餐街那家火锅吧,好久没吃了。”   “okk,”陈博洋嘿嘿一笑,又问:“那要叫着傅学霸一起吗?”   傅云青现下没在教室,上课前被班主任叫走了。   詹鱼皱了下眉:“不叫他。”   陈博洋偷摸摸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确定对方没有注意这边,这才继续说:“你们这是吵架啦?”   明明每次只要能带,詹鱼都一定会叫上傅云青跟他们一起。   “没有,好着呢,”詹鱼没好气地说,“我出去有事,带着他不方便。”   陈博洋愣了下,突然就感动起来了:“果然我们才是最铁的哥们!”   不带傅学霸,却带着他们,这可不就是好兄弟才有的待遇嘛!   詹鱼懒得搭理他,把头扭向窗外,揣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搭在捂得温热的手机上。   陈峡把他好友删了后,再也没添加回来,半个月以来他们之间彻底没了联系。   他倒是不着急,陈峡一定会加回来,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而已。   比较让他在意的是,陈峡的那家店应该是开起来了,是时候去探探底了。   本来詹鱼还在想要怎么和傅云青解释,他们要自己去吃饭,不带他的事情。   结果一直到放学,傅云青都没有回来,倒是省了他找借口的事。   陈博洋和兆曲俩一如既往地好动,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面,讨论一会儿要吃什么。   詹鱼和陈夏楠走在后面,四个人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出了学校。   他们平时去吃的火锅店就在学校对面,离得不远。   詹鱼一边听他们几个聊天,时不时回几句嗯,一边观察街边的店面。   68号……   詹鱼脚步一停,抬眼看向对面的店铺。   “鱼哥怎么了?”陈博洋见状也跟着停下,伸手拉住还在往前走的兆曲。   “那家店是新开的?”詹鱼对着对面点了点下巴。   兆曲打量了下,不确定道:“应该是吧,我记得以前好像没有这个奶茶店吧?”   “这里之前是开年糕店的,”陈夏楠很确定地说,“之前我来买过两次,味道还可以的,没想到竟然倒了,好可惜!”   陈博洋:“怎么,鱼哥你想喝奶茶?这家倒是没喝过,好像不是什么大品牌。”   “去看看吧,”詹鱼不动声色地说,“也许好喝呢。”   68号,正是那个租房合同上面的门牌号,门头也确实换了。   四人穿过马路,走到对面。   奶茶店的装修非常简单,店面不大,靠墙的位置放了一排的桌子和高脚椅。   詹鱼跟在陈博洋的后面,走进奶茶店。   “诶,傅学霸?”走在前面的陈博洋先看到了店里的情景,还有熟悉的人。   詹鱼愣了下,往前一步,在店里的人可不就是没回教室的傅云青嘛。   他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对着店门的方向,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女人。   傅云青似是也没想到会遇上他们,神色稍顿,侧眸看向詹鱼。   两个人的视线隔空遇上。   揣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握紧手机,詹鱼的视线落在那个只有背影的女人身上。   舌尖不轻不重地顶着腮帮子,有点不高兴。   猜到陈峡的心思后,他是不想傅云青和陈峡碰面的,不管陈峡想要的是不是只有钱。   詹鱼走过去,在桌前站定。   一直垂着头的女人终于抬起了头,确实是陈峡,她看上去很是忐忑,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不是……”詹鱼顿了下,说:“你养母吗?”   傅云青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和陈峡的关系,在他眼里陈峡和詹家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养母的身份了。   傅云青垂下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站起身,对着对面的女人说:“学生会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我先走了。”   陈峡看看他,又看看站在旁边的詹鱼,颇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小声地说:“詹少爷吧,好久不见。”   她本来想一个一个的见,逐个击破,没成想竟然两个同时遇见了。不过还算是运气好,她和傅云青聊得差不多了,詹鱼才来的,总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詹鱼:“你怎么……”   他刚开口,就感觉手腕被人攥住。   “诶诶,”詹鱼匆匆回头,“好学生你走你的,拉着我干嘛?”   本来他还想等傅云青走了,再和陈峡聊,结果傅云青二话不说就把他拉着走了,根本没给他聊的机会。   走到学校门口,詹鱼的手才被松开,被握过的手腕还残留着男生的体温。   “你把我拉到这儿干嘛,”他活动了下手腕,不高兴道:“我饭还没吃呢。”   傅云青沉默了下:“我请你吃食堂。”   詹鱼瞥他一眼:“不要,我要吃火锅。”   陈博洋和兆曲,陈夏楠慢一步跟上来,他们对事情的发展很迷,感觉啥也没看懂就出来了,奶茶也没买成。   不过他们也是听到詹鱼那句养母的,傅云青被人抱错,辗转回到詹家的事情,圈子里早就传遍了。   不管对养母有没有感情,这都是一个不好聊的话题,所以哪怕满腔疑问,他们也没敢问。   “好,那请你们吃火锅。”傅云青顺着他的话说,视线略过其他的几个人。   “好好好,吃火锅去,”提到吃火锅,陈博洋立刻什么都忘了,“一会儿点个奶茶的外卖吧,吃火锅怎么能没有奶茶!”   一群人又掉头,朝着平时去吃的那家火锅店走。   再次经过68号商铺的时候,詹鱼下意识看了眼,没有看到陈峡。   “你对她很关注?”走在旁边的人突然出声。   詹鱼愣了愣,偏头,傅云青正垂眼看着他,眼眸中蕴着某种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毕竟她是你养母嘛,”詹鱼摸摸鼻子,试探性地说:“我还以为你们没有联系了,要不咱们叫上她一起吃饭啊。”   傅云青定定看了他片刻,收回视线,“不用,我不想和她有什么联系。”   “嗯--”詹鱼疑惑地问:“为什么?”   傅云青沉默了下,淡声道:“我和她没什么感情,她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詹家找上门的时候,她收了钱就把我赶出家门了。”   这事儿詹鱼记得,当时他问过傅云青,傅云青也是这么说的。   想着,詹鱼暗暗气得咬牙,这女人已经收了詹家的钱,还是不知足,找上他就算了,竟然还不放过傅云青。   这次无意间地撞见,詹鱼基本上可以确定了,陈峡就是想要两头吃。   一个亲生儿子,一个养大的孩子,背后是有钱有势的詹家,轻轻松松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那她找你干嘛?”詹鱼犹豫了下,“她当初这么狠心,总不能是现在想起来要母子情深吧。”   他就怕傅云青被陈峡用同样的套路给PUA了。   傅云青看向他,半晌,他平静地说:“没什么,如果她找你……”   他少见地显出些许凝重,“你不要和她有任何牵扯。”   詹鱼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他的神情,没看出有什么被母爱打动的样子,勉强放下心来,嘴上应付道:“知道了,我跟她又不熟。”   “那个……”詹鱼双手插兜,目视前方,清了清嗓子说:“我说话比较难听,你要是觉得难受,可以跟我打一架,我随时奉陪。”   傅云青撩起眼皮,眉梢微抬。   詹鱼瞥了眼他,又飞快收回视线,咬咬牙,决定说点狠的--   “我觉得你养母不是个好人,你别听她的话,我虽然和她不熟,但看你之前住的那个破房子我就知道了,她根本不爱你,她现在找上你肯定只是想要利用你。”   傅云青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下。   很细微的动作,但还是被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詹鱼发现了,詹鱼的心缓缓悬起。   要真打起来了,他让不让傅云青啊,不让把人打坏了咋办……   “你就安心在詹家做你的大少爷,以后做詹氏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听上去多酷!”   傅云青放慢了脚步,“你才是詹家的大少爷。”   詹鱼愣了愣,笑道:“我说的大少爷不是排序,是一种身份。”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成为詹氏集团的首席执行官?”   傅云青垂着眼,神情平静地问。   这个问题让詹鱼猝不及防,他眼神有些发飘,“你成绩这么好,当个首席肯定没问题吧。”   总不能说是在梦里的投影上看到他上春晚了吧……   傅云青沉默地看着他,眉头微蹙,像是在解读这句话的真实性。   詹鱼被他看得汗毛倒竖,心想,这还不如打一架算了……   “鱼哥,傅学霸,你们走快点啊!”前面的陈博洋几人已经走到了火锅店,回头才发现两人没跟上。   “走走走,”詹鱼转移话题,加快脚步往前走,“这家火锅你应该没吃过,挺好吃的。”   傅云青跟在他身边,在即将走进火锅店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你才是詹家的大少爷,首席也应该是你。”   詹鱼嗤笑一声:“就我这破烂成绩,当首席是真不怕我把詹家搞破产啊,这又不是什么长幼有序的时代了。”   口袋里的手机呜呜震动了两下。   詹鱼想了想,停下脚步,“你先进去吧,我接个电话,里面太吵了。”   傅云青看他一眼,淡淡地嗯了声。   等人进了店,詹鱼这才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傅云青被找上这件事给他敲了警钟,必须要尽快结束这些事情……   詹鱼抬起眼,看着头顶的牌匾--“青山奶茶小铺”   新开的奶茶店,没什么名气,也没有新店开张的优惠活动,现下除了准高三生也没什么学生,店里的生意非常惨淡。   走进没什么人的店铺,詹鱼站定,陈峡坐在沙发椅上,正对着店门口。   “小鱼!”陈峡看到他有些激动,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往他身后看。   “傅云青没跟我来。”詹鱼说着,走到她对面坐下。   “不是,妈妈不是在找他,”陈峡尴尬地放下手,“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詹鱼环视一圈店里的摆设,明知故问道:“这是你开的店?”   陈峡搓搓手,有些忐忑地说:“我就觉得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回事儿,我拿你给我的钱,还有一些积蓄开了这家店,我上次看你挺喜欢喝奶茶的……”   上次……   詹鱼记得这件事,当时傅云青下了外卖APP给他买的奶茶。   是他喜欢喝的品牌和口味。   “我把店开在这,你要是想喝奶茶了,可以来妈妈这里喝。”   詹鱼抿着唇,“我不喝杂牌子。”   陈峡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嘴角不受控地抽了下。   她把头发揽到耳后,小心翼翼地说:“没关系,你可以请朋友喝,妈妈都不收钱的。”   詹鱼挑眉笑了下:“我朋友也不喝杂牌子。”   陈峡低着头,苦涩地说:“小鱼,你是不是生妈妈的气了,妈妈那天就是有些太激动了,所以才删了你,后来妈妈也很后悔。”   “你不知道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每天都要摸摸你才去上班,我们都期待着你的出生,你才五个月的时候,爸爸就给你买了很多的玩具……”   詹鱼双手抱胸,沉默地看着她。   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以前的事情,说那个他根本不知道的爹,说生活的琐碎。   “知道你是被詹家抱走后,妈妈总是会想起你爸爸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们真的没有一点人性!”   陈峡的情绪又开始变得不稳定,眼眶通红,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用力,额头鼓起一根分明的青筋。   “小鱼你要明白,詹家现在没有舍弃你,只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只有妈妈……”   “所以你想怎么做?”詹鱼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他定定看着对面的女人,“你想报复詹家,还是想做什么?”   陈峡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握紧。   “我没有,小鱼你误会妈妈了……”   詹鱼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难怪老爷子总说他性格毛躁,他是真受不了车轱辘话来回说啊!   -   “刘老七,我卖你一条消息。”   听到这话的时候,刘老七有些怔愣,甚至忍不住怀疑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   确实是詹家大少爷没错。   “大少爷您这是卖什么消息?”刘老七含蓄地说:“消息这东西您应该明白,能曝的,爆了的才有价值。”   做了这么多年私家侦探,在职业道德范围内,偶尔他们也会把一些无关紧要的边角料卖出去。   前提是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傍晚的火烧云一点点在天空中铺开,如同即将燎原的野火。   “我知道,”詹鱼无声地笑了笑,说:“这消息爆了,收益我俩三七分,我七你三。”   刘老七肉疼地龇牙:“您这也要得太狠了。”   “你就说听不听吧。”詹鱼咬着棒棒糖,嘴里都是甜丝丝的奶味。   “你说。”   “詹家前两个月不是找回了孩子吗?”   刘老七一愣:“对啊,难道是孩子错了?不可能吧?!”   傅云青的亲子鉴定是他亲自做的,后面为了验证,詹夫人又做了一次,这个结果不会有错。   “其实詹家只有一个大少爷。”詹鱼神色平静地说。   “这个我知道啊,詹家只有一个大少爷……”刘老七的话戛然而止,他猛地站起身,“你的意思是--”   “对,我不是詹家人,陈峡没有偷孩子,她是把两个孩子掉包了。”詹鱼说得很坦然。   陈峡捏着这张牌,自诩掌握牌局,那他就干脆明牌好了。   詹鱼回想着他和陈峡的往来,陈峡大概觉得他现在怕的是失去了现有的一切。   但她不知道的是,真正害怕局面被打破的其实是她自己。   詹鱼长长呼出一口气,唇角扬起个有些畅快的笑。   爽了!   如果真如她所说,连爷爷詹云岩都知道他不是詹家人,那身份揭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   “你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曝出去?”刘老七想不通。   在詹鱼说出这消息的时候,他之前一直理不通顺的关节全都通了,所以詹家也是知道詹鱼的身份的,但不知缘由的,他们选择了隐瞒。   只是他不懂,被藏起来的詹鱼为什么要主动把消息曝出来,正常人知道这种事,应该都会藏着掖着吧……   詹鱼“咔”地咬碎嘴里的棒棒糖,笑出一排小白牙:“为了我身心的健康发展。”   当他没有了利用价值,成为了詹家的弃子,陈峡准备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只要我自爆够快,就没有人能伤害到我!   —— 第52章   “云青,妈妈特别对不起你。”女人轻叹,目光流连在对面男生的脸上。   “你小时候特别懂事,”她似是怀念地笑起来,“不管是考试还是做家务,总是想要做到最好,我还记得你拿到第一张奖状的时候特别高兴,吵着让我贴在墙上。”   傅云青神色淡淡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经拿着钱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   陈峡露出个略带苦涩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   傅云青没说话,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我没有拿过詹家的钱,妈妈拿到的钱是因为卖了房子,”女人扯了扯唇角,“老赵那边催得急,妈妈没办法,甚至连房子里的东西都没带走。”   “不过,”她突然坐直身体,从旁边的背包里取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展开,“妈妈把你的奖状带出来了。”   红色的奖状已经很旧了,边角卷起毛边,中间粘着的胶带都泛了黄。   傅云青垂下的眼睫不经意间颤了下。   这张奖状被撕得残破不堪,是读幼儿园的时候拿到的,确实是他的第一张奖状。   “妈妈不想让你为难,所以一直不敢来见你。”陈峡叹息,满是褶皱旧伤的手轻轻拂过用胶带勉强拼在一起的奖状。   傅云青沉默片刻,“赵叔又去找你要钱了?”   陈峡抿着唇,许久,很无奈地点了点头:“毕竟是我们欠着的钱,当初要不是他,妈妈也借不到钱,虽然最后还是没能把你爸救回来,但情还是要承的。”   她犹豫了下,轻声说:“这次开奶茶店的钱有些还是他借我的。”   陈峡伸手握住男生搭在桌上的手,声音有些发颤:   “你离开的这些日子,妈妈总是想到以前我带你去游乐园,你撒娇跟妈妈说想吃冰淇淋,秋天我们一起捡枫叶做书签。”   男生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手背上鼓起青筋。   “你现在和詹家人相处如何了?”陈峡面带担忧地问。   “挺好的,”傅云青垂着眼,声音低沉,“詹先生说我的成绩优秀,希望我高考后能去公司实习,多学点东西。”   “那就好,”陈峡缓缓露出个笑,“不愧是我们云青,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詹先生还给了我一笔补贴,说是这些年亏欠的零花钱。”傅云青淡淡撩起眼皮,平静地说。   陈峡看着他,眼眸中闪过一抹光亮:“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   她很清楚面前的孩子多么渴望她的关怀,她只需要从指缝间流露出零星一点爱意,就能让他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最近你赵叔那边有一笔钱催得很急,”陈峡轻声说:“你能帮帮妈妈吗?”   傅云青微微蹙眉:“詹先生,詹夫人知道了应该会不高兴。”   提到那两个人,陈峡有些不高兴,但听到傅云青只是称呼他们为詹先生和詹夫人她又高兴起来。   “没关系的,那笔钱他们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用怎么用。”陈峡徐徐善诱,亲手养大的孩子,她知道傅云青一定不会拒绝她。   “你要多少?”傅云青看着她。   陈峡露出个微笑:“你先给我两百万吧。”   傅云青一顿,似是有些为难:“我没有那么多。”   “那你就想办法,”陈峡皱起眉,“你现在已经是詹家的少爷了,你以前只是能帮妈妈做家务,你现在应该能帮更多了才是。”   少倾,她收起脸上的情绪,轻声说:“云青,妈妈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你应该也不想让妈妈失望吧。”   “我知道了。”   “诶,傅学霸?”熟悉的声音响起。   傅云青抬眼看过去,正好看到走进店铺的陈博洋和兆曲,然后是稍慢一步的陈夏楠和……詹鱼。   眉心不自觉地皱了下。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詹鱼,如果可以,他不想让詹鱼和陈峡有任何的接触。   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詹鱼不明缘由地对陈峡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能感觉到很明显的排斥。   傅云青垂着眼,眼眸中的情绪起伏不定。   两人在火锅店门口站定。   “你先进去吧,我接个电话,里面太吵了。”男生笑容明媚,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傅云青淡淡抿唇。   走进火锅店,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暂停录音--[保存录音成功,时长59分27秒]   熟练地进入默认文件夹,把刚刚保存的录音文件挪到另一个乱码名字的文件夹。   “傅学霸,在干嘛呢?”陈博洋凑过来,笑得没心没肺地。   傅云青手腕一翻,把手机盖在桌面上,淡声说:“没事,点菜吧。”   等詹鱼回到火锅店,菜已经上齐了,汤底都加过一次水了。   “鱼哥,你接啥电话啊这么久?”陈博洋问。   “你们不用等我,”詹鱼拉开椅子坐下,“你别靠这么近,口水快滴进锅里了。”   陈博洋吸溜一下口水,“真男人就是要能忍。”   詹鱼:“……别恶心我。”   “碗筷给你烫好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白瓷碗递过来。   “哦,谢谢。”詹鱼下意识抬手接住,这才发现坐在他旁边的正是傅云青。   虽然这人脸上总是没什么情绪,但凭借这么多年的认知,詹鱼还是敏锐地感觉到这人似乎是不太高兴。   “怎么了?”詹鱼凑过去小声问。   傅云青淡淡瞥他一眼,没说话,冷着脸把烫好的筷子搭在他的碗上。   应该不是因为他回来晚了的事情,难不成是因为陈峡跟他说了什么糟心的事情?   詹鱼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毕竟他自己和陈峡来往的过程就觉得要烦死了。   因为是提前开学,暂时还不用上晚自习,一群人倒也不着急。   一顿饭吃饭,已经是晚上八点。   饭后也没多聊,各自回家。   一路上詹鱼都没找到能和傅云青说话的机会,主要还是他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峡毕竟是傅云青的养母,他不清楚傅云青对陈峡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把握不好这个度,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傅云青。   虽然这家伙骗了自己,还不肯主动承认身份,但看在他是自己第一个朋友的份上,就算是扯平了。   剩下的就是偷走的那十七年……   天色已然暗淡,晚风习习而过。   詹鱼想,至少要把这件事解决,哪怕还不够,但也算是对这十七年的一点补偿了吧。   傅云青似乎也没有聊天的意愿,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回了家。   随着提前开学,两人从詹老爷子那里搬回了詹家别墅,这事儿最高兴的莫过于詹苏生。   回家的第一天,小家伙就缠着詹鱼想要跟他一起睡,不过被詹鱼冷漠地拒绝了。   “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酷无情!”詹苏生气鼓鼓地站在房间门口。   “咔嗒”詹苏生惊喜抬头,结果面前的房门还是关着的,小脸顿时一垮,回头,果然是对面的房门。   “你出来干嘛?”詹苏生如临大敌,展开手臂挡在詹鱼的房门前,“你别想进哥哥的房间!”   傅云青握着水杯:“…我出来接水。”   “你房间明明就有净水器,大骗子。”   “净水器坏了。”   “我才不信,你就是想趁我不在偷偷钻进哥哥的房间,你这个狐狸精,凑不要脸!”   傅云青:“………”   “詹苏生--”詹鱼拉开房门,曲起手指在小家伙头上敲了下,“欠揍是不是,给我滚回去睡觉。”   “哼,”詹苏生鼓着嘴,“哥哥你变心了,自从有了狐狸精,生生都不是你最爱的小宝贝了。”   詹鱼一脸无语,抬头对着对面的男生说:“大晚上你喝什么水,也给我回去睡觉。”   视线在他的脸上短暂的停留了下,傅云青点点头:“好。”   男生握着门把手,轻巧地带上,房门又“咔嗒”一声关上。   詹苏生没了吵闹的理由,在詹鱼说要叫孙雨绵过来的威胁下,终于是不情不愿地回房间了。   夜色浓稠如墨,屋外的银杏树摇曳,沙沙作响。   “咚咚咚”房门被人扣响,动作很轻,像是怕打扰到屋里的人休息。   傅云青动作稍顿,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   房门拉开,外面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   正要关门,眼角余光中看到什么。   弯腰拿起来,是一个米黄色的保温杯,上面还贴着超人的贴纸,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   傅云青淡淡抬眼,看向对面的房间,握紧手里的保温杯。   翌日清晨。   詹鱼在花园里练嗓子,一直到晨练结束都没见到傅云青。   “这家伙是偷懒了吗?”詹鱼嘀咕着,随手拉了个佣人询问。   佣人愣了下,小心地说:“傅少爷很早就出门去学校了,好像是学校有事情。”   詹鱼哦了一声,上楼去换衣服。   难怪没有来晨跑,原来是学校有事,但这不是只有准高三开学吗,能有什么事?   去学校的路上,詹鱼就收到了刘老七的消息。   刘老七的效率很高。   只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就已经联系好了各大主流媒体,知名博主。   发布前,他忍不住和詹鱼再次确认。   [你确定要发?]   现在的人谁不爱吃瓜,还是这种豪门恩怨,再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佐料,在网上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他想不通的是,爆料人竟然会是瓜主自己,这就离谱。   [咱们也相识一场,所以我就多问一嘴,这消息发出去,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刘老七眉头皱得很紧。   虽然这位大少爷总是挂他电话,但私心来说,他还是挺喜欢这小子的,至少和他认识的那些烂到根里的富二代不一样。   [嗯。]   少年出乎意料地坚定,刘老七缓缓呼出一口气,希望这小子做的事情以后不会后悔吧。   中午十二点,扬城附中早上的课程刚刚结束。   准高三生们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讨论着午饭去哪里吃。   与此同时,网络上一个词条以惊人的速度在热搜排行榜上迅速上升。   十几个知名博主同时发布,各个领域的博主看到词条都忍不住蹭热度转发。   很快,一个词条分裂成三个词条,同时登上各个主流平台的热搜前五,关键词:詹家,詹氏集团,狸猫换太子。   “鱼哥,去网吧吗?”兆曲拎着空荡荡的书包,贼兮兮地挤到詹鱼的座位上。   詹鱼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挂钟,摇摇头:“我不去,今天有事。”   “什么事?”陈博洋好奇地凑过来。   詹鱼看了眼陈博洋,又看看兆曲,还有站在他们身后的陈夏楠,   半晌,笑了笑说:“你们回家吃饭吧。”   “啊?”兆曲有点懵,“为啥要回家吃饭?”   中午的时间不多,他们平时都是在食堂或者学校门口吃午饭,想睡觉就去宿舍午休,他们在学校租了四人宿舍。   不过大多数时间他们都会选择去网吧打游戏。   “呜呜呜--”陈夏楠放在课桌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教室已经走空了,只剩下他们四个,显得这震动的声音尤为突兀。   陈夏楠摸出手机看了眼,有些纳闷:“是我妈,她打电话来干嘛?”   说着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楠楠,你今天回家吃饭吧,妈妈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啊?”陈夏楠看看他旁边的几人,“我和鱼哥他们在一起呢,我带他们一起行不?”   陈夏楠的妈妈手艺很好,平时几个人没少去陈夏楠家蹭饭,加上初中的事情,他妈妈对他们也尤为热情。   “今天是爸爸妈妈的纪念日,可能不太方便。”似乎是知道手机开着外放,陈妈妈的声音里满是为难。   陈夏楠嘀咕:“你们这又是过哪门子纪念日,一年到头都是纪念日……”   “没事,你去吧,阿姨叔叔纪念日快乐啊,”兆曲拔高声音嚷了一句,这才回头说:“我们自己去吃……”   正说着,他的手机也响了。   兆曲诧异地扬起眉毛:“竟然是我爸?!”   要知道他爸平时忙碌的程度,过年吃团圆饭都要掐着时间,平时基本上是断联状态。   想到什么,兆曲脸色突然一变:“卧槽,他不会是知道了我期末考的分数了吧!”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兆总特意打电话问候的,那只有兆曲的考试成绩了。   开学第一件事就是公布期末考的成绩,发试卷讲题。   这次四个人的成绩发挥最稳定的还是詹鱼,倒一,兆曲比月考的年纪排名掉了三十名。   “我死定了,”兆曲苦着张脸,把书包往身上一甩,“我得回家一趟,不然我怕我爸来学校揍我,太丢人了。”   他很怂地连电话都不敢接,反正都是挨骂,不接电话还能少挨一顿。   “祝你长命百岁啊!”陈博洋在后面笑得仰倒,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等人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詹鱼和陈博洋两个人。   陈博洋刚要说话,突然发现什么,惊奇地说:“卧槽,鱼哥,你是不是被人附体了?”   “什么?”詹鱼单手撑着头,视线落在窗外。   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学校的操场,尽头是学校的正门,兆曲和陈夏楠两人打打闹闹地往外走。   “我挂在你身上这么久,你竟然没有揍我!”陈博洋一脸感动,“哥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詹鱼偏头,神色平静地看向自己肩膀上的手:“你想怎么死?”   陈博洋:QAQ   没错了,这就是他鱼哥。   “你手机响了,”詹鱼推开陈博洋的手,“震得我腿都麻了。”   陈博洋的手机放在上衣口袋里,詹鱼上午睡觉,就用他的衣服挡光。   陈博洋噢噢两声,拿起手机看了眼,不是电话,只有一条短信,他妈发过来的,让他回家一趟。   “这啥情况,”陈博洋纳闷,“今天啥日子啊,怎么我妈也让我回家。”   “嗯,你回去吧,”詹鱼又懒懒地趴回桌上,“要是下午还回来,帮我带个面包。”   “那肯定要回来的啊,”陈博洋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座位,胡乱把刚发下来的试卷塞进书包里,“我估计是考试成绩下来的缘故。”   “那我先走了啊哥,晚点给你带面包。”   “啰嗦,滚吧。”   “喳,小的这就run了。”   教室里愈方宴彻底安静下来,詹鱼趴在桌上,拿出手机打开微I博。   还没找到热搜在哪儿,就已经看到随机推送的大博主带上词条一线吃瓜。   [年度大瓜,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小说里才有豪门恩怨,6哇#詹氏集团太子爷到底是谁]   [豪门现在都这么炒作的吗?劲爆啊,谁来告诉我这真的假的,不会是YX吧?#豪门詹家狸猫换太子]   ………   ………   窗外,午时的阳光正盛,穿过树木枝丫,在桌沿撒下斑驳的光斑。   偌大的校园随着人越走越少,逐渐陷入寂静。   陈夏楠回到家,和预想中温馨有爱的场景不同,爸爸妈妈都一脸沉重地坐在沙发上。   “怎么,吵架啦?”陈夏楠把书包丢在玄关,佣人连忙递上擦手的毛巾。   陈妈妈皱着眉,迟疑许久,才开口说:“楠楠,跟你说个事儿。”   陈夏楠瞅瞅她,又瞅瞅老爸的表情,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缓缓地倒抽一口凉气:“卧槽,你们不会是要离婚了吧?”   “浑小子,说什么鬼话!”   陈爸抄起拖鞋就要揍人,被老婆伸手拦住,她摇摇头,陈爸抿紧唇,气哼一声,把拖鞋又放回了地板。   陈妈妈轻叹一口气,对着自家儿子说:“詹家出事了。”   顿了下,她补充道:“确切来说是小鱼出事了,以防万一,你最近先别跟他在一起玩了吧……”   兆家别墅--   “凭啥啊?”兆曲不爽地往沙发上一坐,“你让我别跟詹鱼玩,我就不玩,你谁啊!”   兆国强气得差点现场抽皮带:“我是你爹我是谁,我能害了你是吧!”   兆曲冷笑:“那你说说我为啥不能跟詹鱼玩,举例论证,最好给我提交个PPT,详细说明一二三,没有方案,还想让我批准,这是做事的态度吗?”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呼岚头疼得厉害,这一家子的暴脾气,也不知道该拦着谁,“你也是,当爹的人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小曲,爸爸是为了你好,”呼岚坐到儿子身边,好声好气地说:   “如果爆出来的事情属实,詹鱼的亲生父亲是詹家害死的,亲生母亲故意换走詹家的少爷,那詹鱼和詹家那位寻回来的傅少爷之间就是血海深仇。”   “詹鱼不可能继承詹氏集团,以前那都无所谓,但现在你们和他交好,那不就是和傅少爷结仇吗?”   作者有话说:   傅少爷:勿cue,抱走我家小鱼崽。。   ———— 第53章   下午上课铃打响。   詹鱼懒懒地坐直身体,往那几个座位看了眼。不出所料,陈博洋,兆曲和陈夏楠的座位上都没有人,没来上课。   班上几个二代们时不时偷偷回头打量,在遇上詹鱼视线的时候又迅速把头扭过去,假装没有在看。   比起他们,大多普通的学生日常都是读书,敢明目张胆带手机来学校的人没几个,对网络讯息的敏锐度就要低很多。   “抱歉,李老师,我叫个同学。”班主任陈潇出现在教室门口,不好意思地打断授课,“詹鱼,你出来一下。”   班上的同学都回过头来看,詹鱼站起身,因为睡了一个中午,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惺忪的睡意。   走出教室,陈潇没说什么,詹鱼就默默跟在她身后。   等人一走,班上顿时爆发出一波细碎的讨论声。   “我靠,你们看到网上那个热搜没?”   “怎么可能没看,詹家现在正在撤热搜呢,真没想到啊。”   “傅学霸知道真相估计恨死詹鱼了吧,詹鱼那个妈是个疯女人啊,这种事都敢做,不怕詹家报复她啊?”   “我说呢,亲兄弟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过这种事詹家应该早就知道的吧,总不能自己生了几个孩子都不清楚,詹家找回孩子的时候为啥没说啊,不起诉那个疯女人的吗?”   “估计捂着的吧,怕爆出丑闻,不是说詹鱼他亲爸是被詹家害死的吗?”   “那为什么现在又爆出来了?谁曝的啊?”   “估计是那个疯女人吧?在詹家讨不到好就干脆爆出来,大家一起完蛋,哈哈……”   “我也觉得,总不能是詹鱼曝的吧,哈哈,那个女人是真的疯啊!”   “安静--”讲台上,科任老师用力地拍□□板,提醒那些说小话的学生,“看看你们期末考的分数,马上高考了,你们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上课时间,走廊静悄悄的,哒哒哒的脚步声回响,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抵达尽头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人,还没正式开学,老师本就不多,来的都已经去了教室。   “老班,”詹鱼懒散地叫了声,“傅云青呢,你没叫他?”   班主任叫他出来的原因很好猜,詹家不可能放任他现在留在学校,门口肯定已经有狗仔和媒体在蹲守。   作为舆论的中心,傅云青肯定也不可能待在学校。   陈博洋,兆曲和陈夏楠不来学校也是同一个原因,他们作为自己的好朋友,那些人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个时候,他们任何一句话都能改变网络风向,被过度解读,引起新一波吃瓜热潮。   “教导主任去叫他了。”   期末成绩公布,傅云青不负众望还是第一名,远远甩开第二名七十分,让那些想要看他在金钱堆里堕落的人狠狠失望了。   提前开学,年级前三十仍旧是安排在冲刺班,没有和普通班的学生一起上课。   陈潇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校门口长枪短炮的架着,也不管能不能拍到,只这么远远看着都叫人心慌。   “这都叫什么事,”她叹了口气,忧虑地看向自己这个又爱又恨的学生,“你知道老师叫你来是因为什么吧?”   詹鱼无所谓地点点头。   看他这态度,陈潇没忍住又是一声长叹,这不省心的熊孩子!   “詹家的车被堵在外面进不来,”陈潇伸手指着楼下黑色的保时捷,“孙董事说让你们坐他的车出去。”   黑色保时捷停在教学楼的阴影里,很不显眼,车是孙岩鞍的,这个时候想要开车进扬城附中是不可能的了。   “和傅云青坐一辆车没问题吧?”陈潇不确定地问,“要是不行,教导主任开车送你。”   詹鱼诧异地看她一眼,笑道:“当然没问题,老班你豪门狗血剧看多了吧。”   陈潇:“………”   她这都是为了谁?!幸好这不是她家小孩儿,不然就该上家法了。   冲刺班上课的教室不在教学楼,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走廊里才响起两道脚步声。   “詹鱼--”   正在撕棒棒糖包装纸的詹鱼闻声回头,看到傅云青站在办公室门口。   大概是来得着急,平日里工整的制服难得有了些褶皱,领带也没有像平时一样严格地守在中线的位置。   “来了啊,”詹鱼一笑,举起手里的棒棒糖,“吃糖吗?”   傅云青眉头蹙起,细细地打量着他。   “我们现在出去吧,”教导主任抹了把跑得凌乱的头发,“趁现在记者还不算多。”   听说还有很多媒体人在往这边赶,甚至还有网红要来现场直播的。再晚一点,只怕车更难开出去了。   见他没有要接的意思,詹鱼嘀咕着收回手,“不要算了。”   但棒棒糖在半路被人拦截,傅云青握着他的手腕,喉头滚了滚,压着情绪说:“要。”   他从詹鱼的手里拿走棒棒糖,糖纸只拆开了下面的胶,他把它一整个包进手心,上面还带着主人残留的体温,尖锐的棱角扎得手心有些刺痒。   两人跟着教导主任下楼,走到保时捷车前。   车的驾驶座上已经有人在等着,看到司机,詹鱼吹了声响哨:“这都是什么好日子,竟然是您来给我们当司机,这车都尊贵起来了。”   孙岩鞍嗤笑一声,点了点下巴:“你倒是心大,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系好安全带。”   傅云青抬眼在后视镜和他的视线相遇,孙岩鞍脸上的笑容微敛。   车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平时不怎么用的西门出去,门卫一早就收到了消息,看到孙岩鞍的车,二话不说就开门放行。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交流,守在门口的记者还没反应过来,保时捷已经迅速通过他们,转上了车道。   詹鱼回头去看,西门的记者不算多,就五六个的样子,车都走远了,他们才想起来追车。   三个人一路无话,大概也是不知道说什么。   车厢里极其安静,孙岩鞍始终皱着眉,傅云青神色淡淡地看着车窗,那个方向,詹鱼歪头靠着车窗睡得正香。   “他倒是心大。”孙岩鞍低骂一句,从后视镜又看了眼自己的亲侄子,眉头皱得更紧。   傅云青拿出手机,垂眸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薄唇轻抿。   詹家所在的区域是一个高档别墅区,有安保人员巡查,记者狗仔根本混不进去。   保时捷从地下停车场进去,穿过停车场,又从停车场的另一个出口驶出,已然到了詹家别墅附近。   “到了。”孙岩鞍踩下刹车,保时捷无声地停在詹家的小洋楼前。   “我就不进去了,学校那边的记者我得去处理一下。”   “哦,也没要请你进去。”詹鱼坐直伸了个懒腰。   “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孙岩鞍差点气笑了,他特意赶去学校接人,又巴巴地把人送回家,结果还讨不到句好的。   詹鱼下车,隔着车窗对着他摆摆手:“走吧,拜拜。”   孙岩鞍看着他,像是想说什么,却被詹鱼打断,他笑了笑:“走吧,一路平安……舅舅。”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稍不注意就会消散在风里。   孙岩鞍微怔,鼻头莫名有些酸:“你……”   不等他酝酿好情绪说话,男生已经转身走了,一点留恋都没有。   孙岩鞍:“………”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傅云青跟在他的身后,高大的身影几乎把人遮得严严实实,完全阻隔了视线。   孙岩鞍皱眉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这才启动轿车离开。   “喂,好学生。”詹鱼突然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后面的男生,“你知道我们被叫回来是因为什么吗?”   傅云青一顿,低低的嗯了声。   “那你现在什么感觉?”詹鱼问:“恨我吗?恨陈峡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揣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握紧。   傅云青看着他,淡淡地抿起唇角:“我不会恨你。”   永远不会,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詹鱼愣了愣,莫名地竟然感觉到一些释然,不管对方是不是出于安慰,但他确实有被安慰到。   “傅云青,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什么?”   詹鱼伸出手,在男生的头上轻轻摸了下,力道很轻,像是鹅绒飘落,不留痕迹,“认识你,是我最早的幸运,也是最大的幸运。”   在不知道什么是友情的年纪,他得到了最珍贵的朋友。   “遇到你以后,我的人生都很幸运。”詹鱼笑道。   截止到做梦的那天以前--   他有关爱他的爷爷,有养育他长大的父母,有很好的家境,有一群很好的朋友,有值得回味的童年和整个无忧无虑的青春期。   这已经是极其幸运的前半生了。   许是因为热搜的事情,詹家的仆人都放假回家了,别墅里悄无声息,午间的风徐徐吹进,撩动纱帘上下翻飞。   傅云青微怔,手下意识握住手机。   触到冰凉的外壳才恍惚想到,这句话已经结束了,来不及录音了。   好可惜……   “他们似乎还没回来,”詹鱼顺着楼梯,往上看了眼,“我们去书房等吧。”   “好。”傅云青走在后面,不动声色地伸手抚过刚刚詹鱼碰过的地方,唇角无声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二楼尤为安静,脚步声哒哒地回响在廊间。   詹鱼正要往书房走,突然听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倒了,很细微的声音,要不是二楼足够安静,都不会被人注意到。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詹鱼问傅云青。   傅云青抿唇:“没有。”   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注意周围的情况上。   “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詹鱼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脚步声一停,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蓦地回头看向刚刚经过的房间。   房间的门严丝合缝的关着,就像是没有人在似的。   “詹苏生?”詹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敲了敲房门,没有人应。   手握着门把手往下压,一推,门没开,门从里面反锁了。   “操!”詹鱼低骂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抬脚就要踹。   “别,”傅云青伸手拉住他,眉心蹙起,“如果人在门后怎么办?”   想到里面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詹鱼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詹苏生肯定在里面!”   因为哮喘的缘故,詹苏生房间的门从来不会上锁,无论白天还是晚上。   “你别急,交给我。”   傅云青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个衣架,再次回到詹苏生的房间门口。   詹鱼看着他的操作,“这能行吗?”   “这个锁比较简单。”傅云青把衣架钩子的部分塞进门缝,感觉到锁头,修长的手指捏着衣架缓缓往后拉。   探进去的衣架一点点退出来,紧闭的房门“咔嗒”一声打开。   詹鱼连忙走进去,一眼就看到蜷着身体躺在床脚的詹苏生。   他的脸色灰白,身体不时抽搐,脖颈上鼓起几根青筋,眼睛里的光已经开始涣散。   在他的附近躺着一个水杯,刚刚的声音大概就来源于这个杯子,只不过因为房间铺了厚厚的地垫,所以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詹苏生!”詹鱼瞳孔骤缩。   他跑过去,迅速从床底拉出一个储物箱,箱子里都是哮喘用的药,找出雾化器塞进他的嘴里。   “吸,詹苏生,用力吸!”然而不管他怎么叫,詹苏生都没有一点反应,瞳仁缓缓扩大。   詹鱼手颤得厉害,掌心下的胸膛已经没了起伏。   “我来。”傅云青轻轻推开他,跪在地上,动作轻柔又迅速地把人放平,舒展开他的四肢。   “你会不会啊?”詹鱼的脑门上浸出一层细汗,整个人都在颤抖,“不行我来。”   “我在医院看过,”傅云青冷静地说,“你先打急救电话。”   他俯下身去听呼吸,听不见,心脏的跳动若有若无,应该是休克了。   傅云青直起身,脱掉制服外套,挽起袖子,手掌按在他的胸骨中央,以身体重量开始用力按压。   从五岁起,他就经常去医院给陈峡送饭,没少遇到急救的情况,看得多了也就会了,还有主治医生调侃过,说他的动作比医护人员的还标准。   “120……”傅云青俯下身听,又再起直起身继续按压,“再来。”   “99……110……120……”   “114……120……”   他用地上的水杯撑着詹苏生的后颈,捏住他的鼻子,嘴对着嘴进行呼吸。   接连几次,然后继续胸外按压,持续的时间太久,手臂沉得几乎失去了感知能力。   然而他只是麻木地一次次重复,脖颈上的青筋鼓起,他每一次用力,就会跟着跳动一下。   突然--   一直悄无声息,无知无觉的男孩嗓子里发出“赫…赫……”的抽气声。   很微弱,如同风雨中摇曳的烛火,稍不注意就会熄灭。   “雾化器!”傅云青让开身体,“你来。”   他从来没用过雾化器,这时候让詹鱼来才是效率最大化。   詹鱼扑过去,把雾化器塞进小孩儿的嘴里:“詹苏生,用力吸!”   见人没反应,詹鱼使劲地掐了下他的手臂,几乎扩散的瞳孔略略凝聚了些许。   “詹苏生,用力吸,听到没,吸!”詹鱼的声音有些哑,咬牙又下手拧了下。   这次詹苏生的眼珠子很轻地动了动,然后随着一声拉长的“赫”,起伏微弱的胸膛缓缓地,缓缓地挺起,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咳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灰白的脸色因为咳嗽涌起血色。   见状,詹鱼倏地身体一软,整个人几乎是瘫软在地,手指后怕地颤着。   傅云青伸手撑住他的身体,才不至于让他倒下去。   “他妈的,”詹鱼低骂出声,“要不是我们刚好回来……”   他的身体不受控地打冷战,甚至不敢去想,要是他们今天没回来,或者再晚一会儿,那詹苏生……   傅云青用袖子擦去他额头的冷汗,低声说:“别怕,救回来了,你做的很好。”   他扶着詹鱼的肩,让他靠着床沿,这才站起身,从储物箱里找出小瓶的氧气罐,拔掉栓口,把面罩盖在詹苏生的口鼻上。   随着氧气的涌入,詹苏生的脸色总算是稍微能看了,整个人的状态逐渐平缓下来。   他费劲地偏过头,看了眼哥哥,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他……”詹鱼头脑蓦地空白了一瞬。   “没事,别紧张,”傅云青伸手揽住他,低声安抚道:“他只是累了,让他休息下,一会儿救护车就到了。”   睡着了的詹苏生看上去依旧虚弱,就像是一只营养不良的小猫,胸口的起伏微不可察。   莫名地,詹鱼就想到了那个梦境,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倏地窜进了他的脑海。   难道在那个梦境里,没有詹苏生的身影是因为--   他死在了那一天还没有到来以前?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你被辞退了!”   女人歇斯底里地声音响彻整个别墅。   钱小亚连连鞠躬,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抱歉夫人,我真的没想到小少爷会突然发病,小少爷知道大少爷的事情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去找管家拿钥匙,没想到就就……”   说到后面,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虽然她确实是去库房那边找钥匙的,但路上遇到了司机小吴,听说去学校接人,但记者把路堵死了,根本进不去只能又折返回来。   她没忍住好奇多打听了几句,谁知道等她拿了钥匙回来就看到了救护车。   “你让他把门锁了就已经是失职了!”孙雨绵眼眶通红,因为极致的愤怒,额头鼓起青筋。   天知道,她还在公司里开会,突然接到管家电话,说詹苏生被救护车带走了的心情,差点当场就崩溃了。   要不是她尚有几分理智,忍耐着离开了公司,不然还不知道明天媒体又要怎么传。   “夫人,还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一定……”   孙雨绵冷笑打断她的话,“我不起诉你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怎么还有脸提下次!”   “是因为我吗?”站在一侧的詹鱼喃喃自语。   原来是詹苏生把自己锁在房间的吗?是因为发现自己不是他的哥哥,发现所谓的血脉亲情都是假的。   是这个原因吗?   傅云青微怔,眼角余光中,身边的男生低垂着头,手紧紧攥着。   他垂下眼,伸手握住男生的手,手指不容拒绝地插I进对方的指缝,强行把他的手分开。   “这不怪你。”傅云青低声说。   但詹鱼却像是没有听见,目光直直地看着地面,怔怔出神。   他公布了这则消息,詹苏生不高兴锁门,保姆小亚去找钥匙,因此没有及时发现生生的发病,所以一切的源头是……发布了消息的他。   “我现在要去医院,在我回来前,收拾东西滚蛋!”   孙雨绵指着钱小亚,胸膛剧烈地起伏,然后又看向詹鱼和傅云青,沉了沉气:“你们俩都待在家里,暂时不要出门。”   说完,她就拎上包又匆匆出了门。   大门“哐当”一声关上,别墅里一时间极其安静,只能听到女人压抑的抽泣声。   “各位先回岗位吧,”管家任叔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请务必随时注意主家需求。”   这次热搜的事情,怕家里人多眼杂,除了各个岗位上必须的佣人,其他的都放假回家了。   “是。”佣人们应声,四下散开。   “你跟我来。”管家走到钱小亚面前,拍拍她的肩。   “任叔,是小少爷,”钱小亚还想挣扎一下,“他看到消息就很生气,还把杯子砸了,我去拿毛巾,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门就锁了,我……”   任叔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她便知道这件事已经没了回转的可能,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只这么一会儿,一楼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詹鱼和傅云青。   “我……回房间休息会儿。”   詹鱼的神情有些茫然,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应他,转身就上了楼。   傅云青抿唇,一路跟着他,直到看着他进房间,房门“砰”一声关上。   窗外树影摇曳婆娑,遮住了直射进来的阳光,只在地板上留着大片墨染般的痕迹。   “帮我做两件事。”男生的声音低沉,通过电流传递到对面。   “什么?”对面的人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被使唤,话语里透出一股认命的气息。   “帮我查一下爆料人是谁,我需要这个人的全部资料;其次我这里有些文件,你联系媒体发布出去。”   傅云青带着蓝牙耳机,注视着面前的电脑,迅速把文件打包统一发送到对方的邮箱地址。   电话对面的人闻言忍不住嘬了下牙花。   犹豫许久,他才说道:“第二件事没问题,但第一件事这活儿我没法接。”   “为什么?”傅云青淡淡撩起眼皮。   “因为……”那人抓抓脸,又挠挠头,不无尴尬地说:“因为爆料人就是我刘老七啊,那个你要的话我把自己的资料整理一份给你?”   傅云青面无表情地挪动鼠标,拦截下正在发送的邮件,“什么意思?”   刘老七咳咳两声:   “就是我接了别人的活儿,那人让我把这消息发出去的,多的我就不能说了,说的这些已经是我对老顾客的返利活动了。”   “那个人是陈峡吗?”傅云青问。   刘老七:“不能说。”   “陈峡有找过你吗?”   “不能说。”   “是我认识的人?”   “不能说。”   “这个人还有后手吗?”   “不能说。”   “我都说了不能说,你还要问问问,是不是想套我话!”刘老七不乐意地嚷嚷。   这小子跟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似的,再这么问下去,指不定真让他问出什么来了。   “好,我知道了,”傅云青垂眸把邮件发了出去,“文件里的东西你比我清楚怎么发最合适。”   刘老七摸了摸嘴唇,有些心虚地想,这人到底是知道啥了?他明明什么都没说。   电话挂断。   刘老七这人身上最大的优点是好奇心,但最大的缺点也是好奇心。   这种旺盛的好奇心会让他想要探知对方的想法,知道得更多,同时无形中就会被有心人反利用,提供很多不自知的答案。   从抽屉里拿出秒钟计时器,傅云青打开手机录音的默认文件夹,最新的录音文件是一分钟前。   点击播放,刚刚两人的通话内容重现--   “那个人是陈峡吗?”   “不能说。”   “陈峡有找过你吗?”   “不能说。”   【暂停】傅云青又倒回去听了一遍,按停秒钟计时器。   没有抢答,说明是听完问题后的答复。   回答速度很快,没有犹豫,两句话反应时间一致,这件事大概率不是陈峡让刘老七曝出去的。   “是我认识的人?”   “不能说。”   【暂停】   回答速度同样很快,但有时间差距,刘老七不清楚他的交际网,但能这么快回复,说明在刘老七的认知里他和这个人认识。   “他还有后手吗?”   “不能说。”   【暂停】   回答有瞬间的迟疑,应该是下意识想要思考,但反应还算快,立刻回了不能说。   但这个不能说比前面的不知道慢了整整一秒。   “我都说了不能说,你还要问问问,是不是想套我话!”   这句话不需要分析,傅云青淡淡扬起唇角,前面的推论都只是参考,但这句话的出现,基本上确定了前面的猜测。   欲盖弥彰,撒谎的人会因为紧张而加快语速,音调略微上扬,心虚的第二征兆。   这些当事人是感知不到的,或者是感知到了,但他们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事实上,除非是经过专业的训练,不然大部分人都无法抵抗大脑自动处理,搜索答案的本能,这种本能还有一个通俗的说法--“下意识”。   “这人是谁?”他微微蹙起眉。   是谁在针对詹鱼……   另一边。   收到文件,刘老七顺手打开发过来的压缩包,瞳孔蓦地一缩。   卧槽,这些东西真的能发?   “师父你怎么了?”小徒弟好奇地凑过来。   刘老七下意识按下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对上小徒弟莫名的眼神,有些心虚地摆摆手:“没事,雇主的文件,你还是别看了。”   小徒弟哦了一声,“好吧,那我去做饭了。”   等人走了,刘老七才又打开笔记本电脑,眉头缓缓皱起。   怎么现在的主顾一个比一个疯?这玩意儿发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詹鱼睡了整个下午,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   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除夕夜,掌心下猫咪的身体冰凉一片。   场景倏地变换,变成了满是消毒水的医院,病床上,男孩脸色灰败,悄无声息,医生无奈地摇头,护士掀起一块白布,盖在男孩的身上。   “詹苏生……”詹鱼走过去,病床上的男孩没有像平时一样对着他笑,撒娇,闹着要一起睡觉。   “都怪你!”怨恨的声音响在耳侧。   他蓦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都怪你,是你害死了我。”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   病房里的医生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病床上瘦弱的男孩,还有一块从头盖到脚的白布。   那个声音不依不饶地回响在惨白的病房里--   “命运就该如此,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你改变不了詹家害死傅南一,陈峡换孩子,悲剧的源头还在,命运就改变不了。”   “你自以为是救世主,但事实上你谁也救不了,包括你自己,你谁也救不了。”   耳边的声音似是绝望的嚎叫,嘶声力竭地控诉着自己的无能。   头疼欲裂,詹鱼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但却无法抵挡住那个声音。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詹鱼缓缓睁开眼,大脑似乎还停留在那个梦境里,没有挣脱出来。   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声,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烟。   门口的人没有等到他开门,顿了下,门锁“咔嗒”一声从外面打开。   天色已晚,屋里没有开灯,显得很是昏暗,走廊的灯光从逐渐推开的房门外倾泻进来,照亮了门口的区域。   詹鱼歪头看了眼,又躺回了原位。   “好学生,你偷我房间钥匙。”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在KTV里鬼混了一晚上。   傅云青逆着光,听到声音停下脚步,他沉默了下,说:“我找管家拿的。”   “不可能,”詹鱼哑着声音笑了下,“库房那里的钥匙我早就掉包了,只有我自己有钥匙。”   詹鱼不喜欢别人窥探自己的隐私,孙雨绵以前有过拿钥匙进他房间的行为,所以他就把钥匙换了。   孙雨绵因此还换过门,但她发现,换门没用,詹鱼还是会换钥匙。   几次下来,她就歇了心思,两个人的互不侵犯领域意识达成了一致。   傅云青低低地嗯了声,没有为自己辩解。   因为他确实是偷了钥匙,他也很清楚,库房那边没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你怎么拿到的?”詹鱼偏头,被门口的光刺得眯了眯眼。   男生逆光站着,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高瘦的身形,头发在黑暗里镀了一层暖色的光。   傅云青神色平静:“一不小心看到的。”   “好学生撒谎一点都不专业啊。”詹鱼嗤笑了声,翻身不想跟他说话了。   钥匙他藏在很隐蔽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不小心看到。   身后响起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温热的大手盖在詹鱼的额头上,“你发烧了。”   很肯定的语气,因为他额头的温度已经烫到不需要用仪器就能确定的程度。   傅云青蹙眉,又用手背贴了下男生的脸。   詹鱼懒得动,任由他折腾,闭着眼呼吸有些急促,他自己也能感觉到气息的灼烫。   “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   詹鱼裹紧了被子,非常的不配合,“我讨厌医院。”   傅云青站直身体,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蛹的人,低垂的眼睫微微颤了下。   根据他的预估,詹鱼至少烧到三十九度,这个温度不去医院,能把人烧成傻子。   “那我叫家庭医生。”   詹鱼又把被子往上扯了点,“余医生休假了。”   傅云青抿着唇,半晌,他弯腰把人带被子的打横抱起来,把多余的被子绕在人身上。   詹鱼猝不及防,下意识要挣扎,但手脚被被子裹得太紧,根本动弹不得。   “操!”他低骂一句,声音哑得更厉害了,“你把我放下来!”   “我送你去医院。”傅云青垂眸,把人抱进怀里,男生灼I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喉头滚了滚,那片皮肤已然红透。   “你踏马的,”詹鱼用力想把手从被子里拔出来,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谁教你这么抱男人的!”   他骂骂咧咧,扭着身体试图挣脱,但傅云青手出乎意料的稳,任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我不要面子的是吗?”詹鱼涨红了脸。   他一个大男人,被这么打横抱着出去,还要不要脸了。   傅云青挪了下手的位置,捏着他的后颈把头按在自己的颈窝,“挡住脸就没人知道了。”   “这是挡住脸就能解决的吗?”詹鱼又用力扭了下,脑袋嗡地一声,疼得他差点要骂人。   “没事,就我知道。”傅云青淡淡地说。   詹鱼只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案板上的咸鱼,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傅云青垂眼,因为高烧,男生的脸很红,挣扎过程中睡衣的领口歪了,露出大片潮I红的皮肤。   他收回视线,声音有些发紧,“如果你能自己下地。”   詹鱼差点气笑了。   他手脚被裹成这样,别说自己下地了,唯一能动的大概就是脖子和脑袋了。   “你放不放,不放我咬你了啊!”他龇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傅云青脚步顿了下,又继续下楼,声音莫名染上了些喑哑,“别咬--”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锁骨的地方被尖锐的犬牙咬住,他蓦地收紧了手。   “放开我听到没?”詹鱼咬着人,说话有些含糊,“不然我就下死手了,我说真的!”   男生说话时,舌I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柔软潮湿的触感顿时激红了一片皮肤。   喉结滚了滚,傅云青的呼吸有些混乱,手臂上鼓起几根青筋,他闭了闭眼,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点,大步流星地往大门走。   候在一楼的管家看到他,视线在他怀里的蛹上停了下,细细辨认后,不确定地问:“大少爷这是怎么了?”   “备车,去医院。”傅云青沉声说,“他发烧了。”   “好的,稍等。”管家连忙往外走。   等人走了,詹鱼缓缓探出脑袋,气得咬牙:“你不觉得疼吗?”   视线里,男生的锁骨上留下两个牙印,一深一浅,深的那个透着紫红色,一看就没留情。   傅云青抿着唇,没说话,耳根上的红晕逐渐有向脸颊扩散的趋势。   司机很快把车开过来,管家拉开车门,忧虑地直皱眉:“我陪二位少爷去。”   “不用,你留家里。”傅云青弯腰先把裹得严严实实地詹鱼放进车里,自己才坐进去。   詹鱼以为自己得了自由,想伸手,却发现身上的被子还是裹得死紧,根本挣脱不开。   车门关上,司机立刻启动轿车。   傅云青伸手,又把大蛹抱进了怀里。   “我可以自己坐。”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等确诊。”傅云青没有看他,耳根隐在黑暗中还烫得厉害。   他知道,只要没有把针扎到身上,詹鱼都能从医院偷跑,所以现在放开是不可能的。   挣扎不过,詹鱼一整个躺平,生无可恋:“我先说好,这件事你知我知,要是第三个人知道我就要灭口了。”   前面的司机:“………”   詹家别墅里,正准备打电话和夫人报备的任叔莫名感觉到一阵恶寒。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少爷,医院外面有记者在蹲守,”司机敲了敲病房的门,略带歉意地说:“可能是记者看到车牌号跟上来的。”   他刚刚着急送人来医院,没注意后面有没有车跟着。   “你现在开车离开,绕路走回别墅。”傅云青冷静地说。   这家医院和詹家有合作,从十九楼以上就都是VIP病房,有安保人员,记者狗仔进不来。   司机愣了愣,连忙说好:“我是要甩开他们吗?”   “不用,”傅云青说,“你只要绕路就行。”   记者狗仔在追踪方面的业务能力不是一个普通的家聘司机就能甩开的,所以不如让记者狗仔以为他们就在车上,让这些人循着味道跟过去。   这样医院这边蹲守的人手自然也就少了。   “好的。”司机也稍稍冷静了些,“那我先走,有什么需要少爷们联系任管家,我再送过来。”   “谢谢。”   司机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詹鱼和傅云青。   “好学生,我发现我跟你做同桌后,我就老是在生病。”   詹鱼抱着医院提供的热水袋,尸体一样躺在病床上,“我以前一年到头都难得生一次病。”   病房是VIP单人间病房,不用担心被人打扰,旁边还有一张陪护床和小小的会客区。   傅云青闻言,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收紧,他淡淡垂下眼:“嗯,那我会跟班主任提换座位。”   詹鱼一愣,眉头高高地挑起:“我说换,你就去换?”   “你说的没错,”他神色平静地说,“确实运气不好。”   刚做同桌的时候,詹鱼就发烧了,还遇上了上来触霉头的,扛着高烧打了一架。   这才没多久,他又一次高烧。   “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做同桌?”詹鱼问。   “你说的不想……”   詹鱼打断他的话,不乐意道:“明明就是你不想跟我做同桌。”   他还记着呢,之前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话,这家伙说自己会影响他学习什么的。   “你学习的那势头,三个我坐你身边都影响不了吧。”詹鱼没好气地说。   竟然还说他会影响,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   傅云青微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却什么都没说。   “不说拉倒。”詹鱼哼了声,拉高被子挡住自己的脸。   不说他也知道,肯定是怕露馅,被自己认出来他的身份,辛辛苦苦捂了几年的马甲掉了,所以不敢跟自己坐。   “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詹鱼在被子里摇了摇头。   病房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吊瓶里的药水滴答滴答的轻响。   “我做了个噩梦……”   被子里空气不流畅,很闷,詹鱼的声音也闷闷的,看着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方向,他轻声说:“梦到我没救回生生,他死在了我的面前。”   其实不止是一个噩梦,还有另外两个,但他没法告诉傅云青,大概说了傅云青也不会相信。   没有人会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有人竟然会梦到未来的事情。   “好学生,你觉得人可以改变既定的命运吗?”詹鱼把被子拉下来了点,露出一双黢黑的眼睛。   新鲜空气顺着手臂撑起来的缝隙钻进被子,他的脸很红,一半是因为发烧,一半是被子里闷的。   许是没想到向来不正经的詹鱼会问这样充满哲学性的问题,傅云青很明显地愣了下。   他垂着眼,打量般看着病床上的人,半晌,他说:“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就是突然有感而发,”詹鱼浅浅呼出一口气,因为体温还没降下去,气息依旧是灼烫的,身体也不舒服,“算了,不聊这个了。”   他下意识想翻身,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傅云青按住了肩膀,“别乱动。”   詹鱼哦了一声,放弃了想法,继续像尸体一样躺着,手脚都麻了。   “我觉得是可以改变的。”傅云青突然说。   詹鱼正在小幅度地活动手脚,闻言眨眨眼,偏头看向说话的男生:“为什么?”   傅云青看着他,牵起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短暂的沉默后,“以前有个人跟我说过一句话。”   他展开詹鱼的手,指腹划过掌心上纵横的三条线,“我们的掌心上有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这些构成了我们的人生……”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了手的主人,粗粝的指腹勾带起丝丝缕缕的酥麻,这种痒意一直蔓延到心脏。   詹鱼忍着想要抓两下的冲动,问:“你是准备给我算命吗?”   傅云青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手,握成拳,“现在我们就掌握住了人生,命运在我们的手里。”   詹鱼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笑着说:“这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傅云青淡淡地牵了下唇角,“嗯,所以说这是别人跟我说的。”   “很好的朋友吗?”   “不是,”傅云青沉默了下,“他和我不是朋友。”   “为什么?”詹鱼有些好奇,“我以为这种话题不会和朋友以外的人聊。”   至少他自己就不会和陌生人聊这种三观碰撞话题,话不投机半句多,聊上头了估计得打一架才舒坦。   傅云青没回答,眼睫微微扇动了下。他站起身小心地把詹鱼的手放进被子里,拿出已经凉了的热水袋,“我去充电。”   詹鱼看着男生的背影,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在对方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点难过。   詹氏集团--   会议室里,詹启梁坐在首位,下面还有几位在岗的股东和公关团队的负责人。   从詹氏集团被顶上热搜,大小会议就没断过,一直持续到现在,总算有了点要散会的苗头,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詹总,不太对劲。”负责监控数据的公关部人员出声说道:“数据又开始波动了。”   他们一直在撤热搜,加上水军下场控评,初有成效,但刚刚平稳的数据又开始呈现直线上升的趋势。   “詹总,新的词条又上来了。”秘书拿着平板匆匆走进会议室。   詹启梁捏着眉心,有些不耐烦道:“直接撤了就行。”   “不是……”秘书一言难尽地把平板放到他的面前,小声说:“这次是那位陈女士的。”   詹启梁:“这有什么区别?”   现在网上翻来覆去的都是什么真假少爷,豪门恩怨,吃瓜水友占领着高地。   本来这只是詹家的家事,但因为多了个司机傅南一和陈峡,立刻就有人趁机打起了资本和平民的擂台。   只不过才一天时间,詹氏集团的股价就跌了八个点,还在持续下落。   “您看一眼就知道了。”秘书说完,小心地后退了一步。   詹启梁拿起平板,一目十行的往下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放出来。”他把平板往桌上一丢,声音里明显压着火。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秘书上前,将大屏幕上的内容切换到主流平台的热搜界面。#真假少爷母爱能战胜一切   母爱这两个字戳中了现代人敏感的神经,撤热搜的速度远远追不上热搜上升的速度。   起源是有大V博主自称收到网友投稿,发了一组照片和文字。   网友们终于见到了这豪门恩怨中那位胆大妄为的亲生母亲的真容。   文字中称这位母亲为陈女士,图片都是和她相关的。   作为医护人员,她每天辛苦工作,起早贪黑。   图一是她深夜在医院巡房的照片,消瘦的身形像是一张薄纸,护士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作为母亲,她做了错事,却一直在弥补,悉心陪伴有心理疾病的孩子,哪怕这是仇人之子。   图二到图四是她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在游乐园里悠闲地散步,陪女孩捡落叶,女孩只有一个背影,没有露脸。   还有一张男孩子的诊断书,年龄七岁,确诊为性别认知障碍。   图五到图六,是一栋狭小逼仄的单人间,灶台就在床边,锅碗瓢盆堆在床下,乱糟糟的。   女人弯腰正在拿东西,后背的脊梁骨在单薄的衣服上印出痕迹,瘦骨伶仃。   最后一张图,是一张欠条,末尾用红色的水笔写着触目惊心的数字,伍百万元整。   几张图,简简单单地描绘出了女人截止到目前的全部人生。   [卧槽,这小女孩就是詹家找回来的那个真少爷吗?为啥不露脸]   [孩子总是无辜的吧,不露脸挺好的,不过没想到这真少爷竟然还有这种病,他不会现在还是穿女装吧?]   [虽然她的做法不可取,但感觉人好像还行?至少没有亏待抱回来的孩子]   [天啊,这个护士我认识!!我妈住院的时候就是她打的针,我感觉人挺好的]   [她是不是参加过那什么救灾活动啊,我好像在哪个爱心公益博主的账号见过她,不过不确定,也许是认错人了也不一定]   [作为母亲,我看到小孩儿就觉得心里软软的,虽然她做了错事,但本质上还是为了孩子,最可恶的还是没人性的詹家]   [我也觉得如果是我,我可能就抱着孩子去死了,背着这么多债,她真的很坚强了]   ………   ………   在大肆宣扬母爱的节奏下,网络舆论逐渐开始往一边倒。   “这是陈峡请的水军吗?”公关部的负责人眉头紧皱。   目前监测到的数据显示,最活跃的人群里,有20%的发言是水军下场。   在博主刚刚发文的最佳控场时间段里,这些人发表了大量关于母爱的言论,从各个方面洗白陈峡这个人物,矛头直指詹家。   除了陈峡,他们想不到还有谁会这样做。   幕后主使截止到现在的怀疑人也只有陈峡这位既得利益者。   “她很会利用网络舆论。”负责人走上台,将后台监控的最新数据展现给在场的人看。   “她一开始抛出真假少爷的噱头,利用豪门恩怨引起大量的关注,然后提出资本和打工人的矛盾引起共鸣,在这个时间节点,再通过母爱无私的人设洗白自己,建立自己的阵营。”   展示的数据不断地往上涨,数字的变动几乎可以用飞跃来形容。   随着下班高峰期的结束,人们回到家打开手机,电脑开始上网冲浪,网络流量的黄金时间段正式开始。   相关的帖子一条接着一条,转发的博主号也越来越多。   同时间段内,所有的发言,博文都带上了母爱的词条,全网都因为一篇博文引发了对母爱的探讨,陈峡的热搜刚撤立刻又再一次被顶上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詹启梁皱着眉,“任由话题发酵吗?”   公关部负责人叹了口气,说:“先转移大众视线吧,把我们手上明星相关的讯息发出去。”   转移大众视线,用流量明星无疑是最好的,他们本身就拥有庞大的粉丝阵营,能迅速占领舆论高地,把先前的热议压下去,以此达成他们的目的。   -   陈峡正在低头挑水果,水果摊的老板娘坐在门口刷小视频,时不时抬头觑她一眼。   “嫂子,我脸上有什么吗,你一直盯着我看?”陈峡笑道。   老板娘没想到会被她发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觉得网上这个人跟你长得挺像的。”   她举起手机,页面上是其他博主发的视频剪辑,女人形容憔悴的脸一闪而过。   陈峡脸上的笑容倏地一僵。   “我就随口说说,哈哈,就是看着眼睛有点像,”老板娘解释般地多说了两句,“说起来你是不是也是护士来着?”   虽然极力掩饰,嘴上说的随意,但她脸上的八卦好奇完全遮掩不住。   陈峡把散落下来的头发挂到耳后,笑道:“别说,还真是有点像。”   “我就想着不会是你……”老板娘尴尬地笑了两声,又偷摸摸地多瞅了两眼。   面前的女人虽然也看着瘦,但穿着得体,一身鲜亮的连衣裙,姣好的五官,画了点淡妆显得精致漂亮。   “那我先走了。”陈峡称了水果,拎着走了。   老板娘看着女人的背影,小声嘀咕:“这细细一看,好像是不太像。”   等走进巷子,没什么人在的地方。   陈峡立刻拿出手机,回想刚刚看到的页面,她不怎么上网,但还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找到老板娘展示的那个平台,不需要她花心思寻找,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是某个博主转发的。   只不过两三个小时,就已经有了一万多的点赞,和大几千的评论,不止一个博主,转发的人很多。   她顺着一条一条往下看,连带着评论也没放过。   “是谁发的?”陈峡很不高兴。   这不是坏她的事嘛!   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人,她差点咬碎了牙。   这些照片,只有那个人有,就是当时负责拍照的摄影师,也是她借钱的担保人--赵大廷。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作者有话说:   抱歉,更新晚了(跪下)   这章评论有红包掉落,这是我迟到给各位宝宝的补偿,非常抱歉!!   ----- 第56章 营养液2k加更,感恩(鞠躬)   在詹氏集团继承人真假少爷的豪门八卦后,热衷于冲浪吃瓜的网民迎来了吃不完的瓜。   今天某某流量小生恋情公布,明天影帝未婚生子,后天新生代小花在剧组耍大牌。   娱乐圈的塌房情况堪比八级大地震,举目四望,哀嚎遍野。   同时,还有不少网红也惨遭毒手,粉丝数量直线下滑。   就连动物园里的网红毛绒绒也上了热搜,热度只增不减,豪门恩怨只不过两天时间就被彻底压了下去。   “赵大廷,是不是你干的蠢事?”陈峡打开铁门。   门后面只有一个狭小的单间,又脏又乱,滚了一地的啤酒瓶,桌椅歪歪斜斜,锅碗瓢盆放在床下才幸免于难。   男人躺在水泥地板上,睡得不省人事,连房门没关都没有发现。   陈峡把门关上,走到男人身边,蹲下“啪”地甩了两个耳光,她用的力不小,男人的脸一下子就印出了两个巴掌印。   “陈峡,你他妈疯了吧!”赵大廷只觉得脸格外的疼,骂骂咧咧地要坐起来。   但他回来的时候喝了不少酒,手脚跟不上大脑的指挥,只爬起来一半就又跌了下去。   “我问你,这是不是你发的?”陈峡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   赵大廷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又看,半晌,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吧?”   陈峡伸手又给了他一巴掌,“啪”地声音格外响亮。   “操,你个疯女人!”赵大廷捂着脸,下意识举起手想扇回去。   “你打了试试。”陈峡看着他冷笑,“现在清醒了点没?”   赵大廷的牙咬了又松,松了又咬,好几个回合,最终讪讪放下手:“疯了吧,打老子干嘛?”   “窝囊废!”陈峡轻嗤,“给我看清楚了,这到底是不是你发的?”   赵大廷揉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我操,你这是火了啊,背着我当明星去了?”   陈峡差点气笑了,伸手又要往人脸上招呼,被赵大廷给躲开了。   “你他妈再打我试试,”赵大廷连滚带爬地躲到床尾,“那玩意儿又不是我发的,你拿我出什么气。”   “不是你发的,那照片哪来的?”陈峡狐疑地问。   这照片只有赵大廷有,就这穷得一眼就能看完的猪窝,谁会来偷这种东西。   “我怎么知道,”赵大廷眼睛咕噜一转,讪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现在网络时代,有流量赚钱多容易啊。”   “我看评论里都是同情你的,你开个直播,哭哭惨,就会有一大堆人来给你送钱。”他越说越觉得很有道理,喝得迷蒙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陈峡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动了些。   “真的,”见她态度好转,赵大廷小心地凑过去,拿起她的手机,指着评论区说,“你看这些一看就是人傻钱多的。”   评论区里不少人都在感叹陈女士的不容易,母爱伟大云云。   还有人说看着非常心酸,想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帮助到这位陈女士,希望陈女士能露面,很像见见这位坚强的母亲。   “网上很多这样圈钱的,”赵大廷搓搓手,笑得谄媚,“现在网络舆论都站在你这边,我们就是不靠詹鱼那小子,也能赚到好多钱。”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陈峡一脸狐疑。   这窝囊男人就会抽烟喝酒,赌钱,小视频没少刷,从来没见他做过什么正经事。   就这脑子,能想得出这么多东西?   见自己的脑子被怀疑,赵大廷立刻不乐意了。   “我天天刷小视频,这网上什么套路我不知道,倒是你,”他想指陈峡,但半路换了位置,改成了指手机,   “现在的人都喜欢在网上分享月入百万的经验,你才是应该多学学。”   说着他又举了几个网上爱心募捐成功的例子。   “我们把能开募捐的平台都开了,一个平台赚五百万,搞个五六七八个平台的,轻轻松松就几千万了,不比詹鱼那小子来钱快吗?”   陈峡冷着脸抢过手机,手指迅速地在大腿上敲打了几下。   许久,才下定决心:“你说的开直播怎么操作?”   詹鱼假少爷的身份被暴露出来,对她来说,这枚棋子确实就不好用了。   尤其现在网络上舆论都朝着她这边倒,虽然她不懂网络的这些操作,但她明白人心。   这个时候,詹家最有可能做的就是顺水推舟把詹鱼送回她身边,周全名声,成全她的母爱,也许会给她一笔钱,但绝对不会多。   詹家人什么嘴脸她再清楚不过。   过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思考该怎么继续下一步。   没想到赵大廷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趁着热度,赚上一波。   反正都是在网上,捐赠形式的钱是拿不回去的,关了网,谁认识谁呢。   当然詹家那边,她也会继续保持联系,只不过重心要从詹鱼身上转移到傅云青身上了。   “我们先注册一个账号,”赵大廷回想着操作流程--   “就叫假少爷的亲生母亲陈女士,简介一定要和母爱相关,我们把人设给立好了,哦对了,还要有道歉,这样别人才……”   “我知道。”陈峡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立人设,乍听不太理解,但解释了她就明白了。   不就是要立一个可怜,愿意为孩子奉献一切的母亲形象吗,简直不要太简单。   “来,我给你申请账号。”   陈峡把手机递给他,看着他用手机号码注册了一个新账号,然后填写基础资料。   “你这是在申请什么?”陈峡看着手机页面,皱了皱眉。   “这是申请主播号,”赵大廷嘿嘿一笑,“主播号通过需要一些时间,我们尽早申请最好。”   他迅速填好资料,点击提交。   “然后我们把那个博主的内容转发了,”赵大廷一边说,一边操作,“这样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再发一张你的自拍。”   之前为了引起詹鱼和傅云青的恻隐之心,陈峡准备了不少的照片,这个时候拿出来用正合适。   在他的讲解下,陈峡逐渐明白了平台的操作。   “这里是填银行卡的地方,收款就是这个……”赵大廷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陈峡抢了回去。   她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冷着脸要起身:“剩下的我都懂了,我先回去,明天再来和你聊剩下的。”   “你不在这里睡吗?”赵大廷伸手揽住她的腰,笑得一脸荡漾,“我给你找了这么好的赚钱路子,不奖励奖励我吗?”   女人冷笑一声,把他推开:“就你这猪窝?”   她嫌弃地拍拍衣服上不知道在哪里蹭上的油印子,没有一点留恋地走了。   “谁稀罕,老子多的是女人!”赵大廷回身,在床上摸了摸,没找到,又弯腰去看,在床底下捡出来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静静地躺着一条短信。   [MCN吴会长:看到你提交的申请了,这边已经给你通过,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赵大廷嘿嘿一笑,满是期待地搓搓手,这可是大功一件,等以后赚了大钱,那女人少说得分他一半。   [吴会长,我按照你说的都操作好了,咱们说好的运作,啥时候开始啊?]   [要趁热度,今天晚上我们就发新的内容出去,把热度再炒起来,我们会把流量引到你们的账号,你们什么都不用做,等我的安排]   [好好好,难怪都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要不是有您,我都不知道还能这么赚钱]   [互惠互利罢了,你们赚我也能赚,合作愉快]   赵大廷笑眯眯地回了句,[合作愉快]。   “傅先生,你看这样回复可以吗?”男人扶了扶眼镜,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男生穿着普通,面容初初有了男人的轮廓,镜片后的眼眸深邃,无波无澜,却无端有股叫人不敢对视的沉凝。   要不是认识时间久了,他都不敢相信这不过是一个就是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   “嗯,”傅云青微微颔首,薄唇扬起淡淡的弧度,“辛苦了,吴会长。”   “您可别这么称呼我,还是叫我吴呈吧,”被称作吴会长的男人尴尬地挠挠头,“要不是您,我也当不了这个会长。”   傅云青不置可否地轻扯唇角。   “不过后面就按照计划执行就可以了是吗?”吴呈略微有些迟疑,“陈峡会不会发现什么?”   “没关系,赵大廷会处理好她的,”傅云青无声地笑了下,“毕竟他还欠着五百万,这钱只有陈峡能帮他搞到。”   吴呈一时也不知道该同情谁更合适,想了想,算了吧,这俩都不值得同情。   傅云青拿出手机看了眼,“我要走了。”   吴呈愣了愣,连忙推开笔记本站起身:“您就要走了吗?这么快。”   “嗯,”傅云青应声,“我是出来给他买寿司的。”   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吴呈心想,果然他就不该认为这位是专程过来看计划实施情况的。   -   网络塌房热潮第三天,热搜上那几个明星的词条逐渐开始出现下滑的趋势。   晚上八点,网友们习惯性打开社交软件,浅浅冲浪,突然发现热搜的位置出现了新的词条。   #假少爷亲生母亲被殴打   #詹家大少爷亲生母亲被追债   ………   ………   一连三个词条,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空降热搜。   逐渐对塌房瓜丧失兴趣的网友立刻重燃八卦之魂,兴冲冲地点进热搜。   新的热搜里,是一段视频,前几天才露过脸的陈女士从镜头中一晃而过,然后是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   他们嘴里叫骂着,用词肮脏难听,甚至需要到打码的程度。   然后视频陷入黑暗,显然是拍摄的人不敢再走近,只能听到拳打脚踢闹出来的动静,女人惨烈的叫声和苦苦哀求。   几个主流社交平台都炸了。   不说豪门恩怨,陈女士的个人作为,只一群男人殴打女性这件事,就已经值得被全网口诛笔伐。   声讨和同情的声音迅速占领了评论区,纷纷要求严惩这些暴力催债的人。   发布视频的人还@出了视频源来自某个账号。   有人顺着摸过去,发现是一个很普通的账号,点赞收藏评论的视频都不少。   就在众人感到失望的时候,有人眼尖的发现,这个人的关注列表中竟然有一个人叫假少爷的亲生母亲陈女士。   点进去后,里面只有两条动态,一条是转发前两天上了热搜的博文,一条则是自拍照。   自拍的长相和博主照片中的女人有一些差距,但还是能辨认出,这确实是那位陈女士没错。   截图发到了网上,瞬间吸引了大批量的流量涌向那个账号,吃瓜的,同情的,摇旗呐喊的都出现在了账号的评论区。   只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位陈女士的粉丝量已经突破了五十万。   -   病房里,詹鱼半躺在病床上,用手机刷热搜。   因为医院外面有记者狗仔在蹲守,这几天下来,除了傅云青,他谁也没见到。   “这都什么玩意儿?”詹鱼用手撑着下巴,懒懒地往下划。   这几天的热搜发展,可以说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但不得不说,这作风很陈峡,这女人装慈母竟然装到网上去了。   “咚咚咚--”病房的门被人敲响。   “进,”詹鱼退出app页面,抱怨道:“好学生你是爬着回来的吗?我都快饿死了……”   话没说完,发现进病房的人并不是预想中的人。   “大少爷精神看着好了不少。”来人笑眯眯地说。   詹鱼笑了笑:“任叔,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这医院成坟墓了呢,只出不进的。”   “我是来接少爷回家的,您的身体已经康复,剩下的回家调养就好,”管家任叔笑道:“生生小少爷也想见你。”   詹鱼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作者有话说:   营养液2k加更奉上,感谢宝贝们的热情投喂(嗷呜一大口吞下)   听闻各地降温下雪,各位宝宝要穿多多的衣服,注意保暖防寒!   ——来自见不到雪,只能羡慕的南方人问候   ------- 第57章   没过多久,傅云青也回来了。   对于管家任叔的到来,他没有表现出意外,因为任叔是先联系的他,才来的医院。   “等他吃完寿司吧。”傅云青把手里的打包盒放在病床的桌板上。   “好的,那少爷们先用,一会儿收拾好了,我在过来。”任叔笑笑,视线不经意间在病房里的两人身上略过,然后退了出去。   “不想回去?”傅云青问。   病床上的人没了之前叫嚣要吃寿司的气势,怂头耷脑地窝在被窝里。   “嗯,不想,”詹鱼背对着他,低声道:“看到詹苏生,我就会想到那个梦。”   自己不可能每分每秒都在詹苏生身边,所以,那个梦迟早会变成现实的吧……   他救不了詹苏生,甚至自顾不暇,最后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害怕,怕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的未来会如约而至。   “……你可以听听他的想法。”傅云青淡声说。   别人不好说,但那个小孩儿……总归不会叫人失望。   任管家走出房间,回头看了眼关上的病房门。   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先生,目前两位少爷相处和睦,我会继续观察]   对面没有回复,任管家习以为常的收起手机,他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汇报而已。   看着走廊尽头明媚的阳光,他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真好啊……   因为任管家还在门外候着,他们没有耽搁时间,把带过来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下。   寿司也没顾得上吃,拎在手上,就出了门。   詹鱼住院的事情,也光荣地上了一次热搜。   因为只拍到车牌和司机,所以网友们纷纷猜测,是不是两位少爷打起来了,所以双双进了医院。   这条夹杂在一众塌房事件里,内容又含糊不清,很快就被遗忘在了角落。   不过随着陈女士这些天在网上的热度逐步拉高,想要在真假少爷身上挖掘看点的人只增不减。   医院门口蹲守的记者狗仔更多了,还有很多网红架着手机,在医院附近做现场直播。   门口聚集的人太多,让来医院问诊的病人和家属非常不满,这些天网上的抱怨也不在少数。   跟着任管家来的车有三辆,除了家里常用的座驾,还有两辆普通的家用小轿车,售价都在十万左右。   三辆车在前后两个小时分别抵达医院。   “少爷你们坐这辆车,可以吗?”任管家带着他们走到一辆颜色灰扑扑的小车面前。   顿了下,他补充道:“外面的媒体太多,我们可能需要分开走。”   “好,”傅云青拉开车门,对他淡淡点头,“辛苦任叔了。”   任管家一笑:“少爷哪里的话,你们先走,我还要去药房走一趟。”   任管家在医院吸引注意力,詹鱼和傅云青乘坐的车就趁机离开。   坐在后座,车窗贴了防窥膜,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不过詹鱼和傅云青个子高,在出门前,只能弯着腰,以免被人从挡风玻璃看到。   前面的司机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穿着衬衫,带着黑框眼镜,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离开医院的时候,有记者举着相机凑上来,不过看到司机的样子和空荡荡的座位,又没什么兴趣地退了回去。   等车绕上了行车道,车上的三个人齐齐松了口气。   “你是临时聘来的司机吗?”詹鱼坐直身体,问前面的司机。   这人他没见过,所以肯定不是詹家别墅里的人。   “我是集团的员工,”前面的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负责把两位安全送到别墅。”   “哦,那麻烦你了。”   没有人再说话,车一路通畅无阻。   抵达詹家别墅的时候,比平时还快了十分钟。   “哥们,车技不错!”詹鱼下车的时候,称赞了一句。   男人愣了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傅云青下车,偏头看了眼,两人视线相遇,他淡淡颔首表示感谢。   回到熟悉的地方,詹鱼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别墅一楼的大门敞着,像是在迎接他们回家。   “二少爷,您回来了啊,”经过的佣人上前打招呼,看到傅云青旁边的詹鱼,犹豫了下,才说:“大少爷。”   “小少爷在哪儿?”傅云青问。   佣人闻言抬手往楼上指:“生生小少爷在房间呢,云姨陪着他。”   傅云青点头,看向身边的人:“走吧,去看看他。”   詹鱼面上有些挣扎,但最终还是妥协了,虽然知道詹苏生已经没事了,但他还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   沿途遇上了留守在别墅里的佣人。   在看到詹鱼的时候,他们都在称呼上显出几分犹豫,先生和夫人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所以几经犹豫还是按照以前的来。   詹鱼自然是看出来了,不过他不在意。   早在决定公布身份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现在的局面。   詹启梁和孙雨绵并不是忙得忘了说,他们只是在通过佣人们犹疑的态度告诫他,在这个家里,得到的和失去的,全凭他们一句话。   所以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走到詹苏生的房间门口,詹鱼愣了下。   房间换了新的门,新门上没有锁,连门把手都没有,门面光滑得像是一面镜子。   额角的青筋蹦了下。   詹鱼垂下眼,浅浅呼出一口气,这才推开房门。   房间里正在玩积木的男孩闻声回头,看到詹鱼顿时眼睛一亮。   “哥哥!”詹苏生啊地叫了一声,匆忙爬起来,整个人就往詹鱼身上扑。   詹鱼猝不及防,被男孩撞得往后一个趔趄,幸好傅云青站在他身后,揽住他的腰,这才让两人避免了摔倒的惨剧。   “詹苏生,你是不是想……”说到最后一个字,詹鱼蓦地收了声。   “哥哥,生生好想你啊,听说你生病了,好了吗,现在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会不会头疼……”   詹苏生连珠炮一样地问个不停,也不管詹鱼回不回答,一会儿提起手看,一会儿弯腰去检查的。   詹鱼面无表情地拎着他的衣领,阻止他要掀开自己衣服的举动。   “妈妈不让我去医院看你,”詹苏生眨眨眼睛,笑得眼睛弯起,“看到哥哥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到熟悉的笑容,詹鱼眼眶不受控地有些发热。   他匆匆低下头,转移话题道:“是不是她给你换的门?”   提到那扇门,他的火气又蹭蹭地往上走。   这是一扇双向门,衔接的地方做得很松,门板做了中空,很轻,哪怕只是一阵稍大的风都能推开门。   十一二岁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开始渴望独立,想要属于自己的空间,还有秘密。   当初的詹鱼是这样,他把库房的钥匙换了,詹苏生也是在这个年纪,开始计较起来,要求所有进他房间的人都必须要敲门。   哪怕他房间从不锁门,但也要求别人尊重他的隐私。   但现在这样的设计,毫无隐私可言,那扇门有和没有都没什么差别。   詹苏生歪头,看了眼房门,倏地一笑:“不是哦,这是我自己要求的。”   詹鱼愣了下:“你……”   “不止是门,”詹苏生一脸得意地从衣服领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我把药挂在脖子上,这次绝对绝对不会再忘记了。”   “还有床头,床尾,柜子下面,所有地方我都放了药。”他一一把放了药的地方展示给詹鱼看。   就这么一个房间就放了四五十瓶雾化器。   詹鱼:“……你当这是药房?”   詹苏生把药瓶塞回衣服里,走到詹鱼面前,牵起他的手:“对不起哥哥,我以后会特别特别小心的。”   “你和我道歉干嘛?”詹鱼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抽回手。   男孩用额头抵着他的手背,小声地说:“因为我吓到哥哥了。”   他还记得,哥哥那个时候通红的眼眶,有记忆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哥哥哭。   这是唯一一次,他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了。   “哥哥,你别担心我,”他像是小动物一样轻轻蹭了蹭男生的手指,“我会努力长大,我还想看哥哥长成大人呢。”   手指不自觉地颤了下,詹鱼抿着唇,片刻后,他抬手在男孩的头上摸了摸。   傅云青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人,垂眸淡淡笑了下。   “所以你锁门干嘛?”詹鱼面无表情地说。   詹苏生一僵,顿时哭丧了脸,他就知道哥哥不会放过他的。   “我看到有人骂你,我好生气,就跟他们吵架。”詹苏生越说越小声,“这些人肯定是没有哥哥,所以才对哥哥这么坏!”   “这需要锁门?”詹鱼挑眉。   “小亚姐姐想抢我的手机,”他有些不高兴地鼓起嘴,“她说小孩子不可以上太久的网,我才不是小孩子。”   詹鱼:“………”   他知道,小亚这是怕他太过激动,哮喘患者忌讳情绪大起大伏。   前因后果理通顺了,这件事以钱小亚被辞退画下了句号。   今后,照顾詹苏生的工作安排给了住家保姆云姨,比起年轻爱玩的钱小亚,这位云姨就显得老练稳重许多。   “先生回来了,”佣人敲了敲房门,打断了屋里的对话,“先生让大少爷您去一趟书房。”   詹鱼站起身,“好,我这就去。”   他偏头看了眼詹苏生。   比起他,詹苏生显然更紧张一点,他紧紧攥着詹鱼的裤脚,手背上都鼓起了青筋。   “放手,”詹鱼垂眼,“你快把我裤子扯坏了。”   “我也要去,”詹苏生大声地说,“我要告诉爸爸,不可以不要哥哥。”   詹鱼伸出手指在他的脑袋上“嘣”地弹了下:“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会走的。”   “真的?”男孩一脸不信任,“可是网上都说,你会被爸爸赶出去。”   詹鱼挑眉:“你信我还是信网上?”   詹苏生懵了下,松开手,咕哝道:“当然是相信哥哥。”      詹鱼在他的脑袋上胡乱揉了两下。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眼,傅云青站在詹苏生旁边,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心里的惴惴莫名就安定了许多,他挑唇笑了笑,抬起下巴:“等我回来。”   “好。”傅云青说。   等人走了,房间里一时又安静下来,云姨笑着站起身:“我去给二少爷倒杯水。”   “谢谢。”傅云青微微颔首。   “喂,狐狸精哥哥。”   傅云青闻声低下头,小孩儿站在他旁边,小大人一样学着詹鱼平时的样子,双手抱胸,说话语气也学得挺像。   “什么?”   “那个……”詹苏生别别扭扭地转过头去,“这次谢谢了。”   虽然不喜欢这个哥哥,但他记得哥哥说过,不要吝啬谢谢这两个字,说了肯定不会吃亏。   “虽然我还是不喜欢你,”他抱着手,气势很足地说:“但你昨天说的那个保护哥哥计划,我同意参与。”   傅云青无声地扬了扬唇角,说:“嗯,谢谢,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啊,什么时候完成的?”詹苏生一脸懵。   “刚刚,”傅云青顿了顿,垂眸轻笑,“你把哥哥保护得很好。”   作者有话说:   wb上发了一组图,包括十年后的小鱼和傅学霸,小鱼唱戏剧照,傅公主剧照等,晋江发不了,所以就放wb了,感兴趣的宝宝可以去看一看。   wb:0几树0   (0是数字0)   ———— 第58章   “什么保护计划?”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房间里的两人都是一愣。   “哥哥,你不是去爸爸书房了吗?”詹苏生有些懵地看着詹鱼走进房间。   詹鱼眯起眼,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傅云青:“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PY交易?”   詹苏生闻言连忙捂住嘴,心虚写在脸上。   昨天晚上,这个后面来的哥哥突然回家,还找他聊天,因为聊的是哥哥,所以他就勉为其难跟这个人说话了。   具体要说聊了什么,他也说不上来,都是平时和哥哥相处的事情。   还有这次网上曝出来的关于哥哥身份的事情,末了,问他想不想参加一个保护哥哥计划。   “我才不需要参加你的计划,”他生生可不愿意被这家伙指挥,“我自己就可以保护哥哥,狐狸精走开!”   狐狸精哥哥没说什么,但是却突然笑了。   他见过这个人笑,很多次,在哥哥面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奇怪的笑容。   和他在病床上睁开眼时,妈妈脸上的笑容很像,护士姐姐说,这叫如释重负,或者说庆幸。   狐狸精哥哥说过,如果想参加计划的话,就要对这次聊天的内容保密,这是参与的条件。   詹苏生偷摸着连带把自己的脸也挡住,生怕自己没抗住哥哥的威逼利诱,把秘密给抖了出来。   他只不过是找个人帮他保护哥哥,那家伙不过就是他找来的打工人。   没错,就是这样!打工人哥哥!!   面对詹鱼的打量,傅云青轻咳两声,神色镇定地问:“没什么,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忘记了手上还提着寿司,”詹鱼举起手里的打包盒,“放在这里,等我回来了吃。”   “我帮哥哥拿着。”詹苏生高高地举起小手,眼睛里满是兴奋。   “不给你,”詹鱼把打包盒拎高了些,避开他的手,递到傅云青面前,“你帮我收着,不能给这家伙吃。”   寿司是海鲜做的,容易诱发哮喘,对詹苏生来说是绝对不能碰的东西。   傅云青伸手接住,“好。”   “我又不会偷吃,”詹苏生一脸不高兴,“哥哥一点都不信任我!”   詹鱼伸出食指,在他的脑门上点了下:“信任不需要你的行动来检验,给我老实地待着。”   男孩哼地扭过头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詹鱼笑了声,把手揣进兜里:“这次是真走了。”   见他要走,詹苏生又立刻把头转了回来,詹鱼走出门,头也不回地说了句:“谢谢。”   没有主语,也不知道是在谢谁,在谢什么。   詹苏生抓着旁边男生的袖子,小声地抱怨:“都怪你,说话这么大声。”   傅云青淡淡地嗯了声,唇角轻扬起一个弧度:“都怪我。”   -   “咚咚咚!”   “进来。”   詹鱼推开门,走进书房:“爸爸,你找我?”   男人正坐在书桌前,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翻看文件。   秘书候在旁边,他每批阅一份文件就立刻照片留存,在工作群里将指令传达下去。   见状,詹鱼也不打扰,站在原地默默等候。   墙上的挂钟“哒哒哒”地转动,混在纸张翻动的声音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   因为长时间不动,身体有些僵硬,詹鱼无声地活动了下发麻的手指。   “这次热搜的事情你怎么看?”伏案工作的男人突然出声。   詹鱼停下动作,面上有些犹豫地说:“抱歉,我之前就知道了,不过我没想到会被人曝光出去。”   詹启梁闻言抬起头,神色不变地问:“你的意思是你之前就知道你不是詹家人了?”   詹鱼顿了下,低下头:“对,那位陈女士来找过我。”   “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大概是一个月前吧。”   “她说的你相信吗?”   詹鱼迟疑片刻,声音压低了些:“不全信,她手上有亲子鉴定书,我看了,不过关于亲生父亲的事情,我不确定。”   “为什么不确定?”詹启梁放下手里的笔。   “因为我觉得以詹家的经济实力,不会这样对待家里的司机。”   詹鱼抿着唇,且无论詹启梁和孙雨绵对家人的感情投入如何,至少金钱上是不会亏待的。   而且詹家也热衷于对外作秀,詹氏集团在大众眼里是一个热衷于公益事业,对社会有贡献,有企业责任感的大企业。   这样的人,会冒着背骂名的风险也要去亏待一个出了车祸的司机,给自己埋下隐患吗?也许冲动的孙雨绵会,但詹启梁只会比她想的更长远。   而且真是这样,他们也就不会在认回傅云青的时候又给了陈峡一笔钱。   明面上是为了感谢陈峡这些年的养育,但他猜测这钱大概率是为了让自己留在詹家,买断陈峡和他的血缘关系。   让他继续以传承人的身份待在老爷子身边。   只不过陈峡并不甘心,于是先后找上了他和傅云青,想要得到更多。   詹启梁笑了下,低头继续批阅文件:“还算是有点聪明,所以这次热搜的事情和你有关吗?你们还有联系吗?”   明明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却让詹鱼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年纪轻轻就积攒了巨大的财富,除了有孙家的帮扶,他本身也是很有经商头脑和能力的人。   詹鱼低垂着头,垂在裤缝的手指不自然地蜷了蜷:“抱歉,但我确实不清楚,也没有联系了。”   詹启梁抬眼,视线在他的身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嗯,没事了,出去吧。”   “好的。”詹鱼松了口气,默默退出房间。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的那端,书房的门“咔嗒”关上。   “詹总,您觉得是大少爷做的吗?”秘书压低声音询问。   这些天处理热搜,整个公关部都忙得人仰马翻,董事长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选择回家。   “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罢了,”詹启梁搁下笔,把批阅的文件递给她,“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不是他了。”   “为什么?”秘书接过文件,有些好奇地问。   “这件事对他确实是没一点好处,”想到刚刚少年的表现,詹启梁笑了笑,“他是个很简单好懂的孩子。”   这十几年的相处,他很清楚,詹鱼的性格冲动爱玩,这个年纪男孩子该有的脾性,他一件不落。   是一个很好懂,什么都放在脸上的孩子。   詹启梁拿出手机,拨出任管家的号码,电话接通后--   “把詹鱼的信用卡停了,所有花销都需要提前和夫人报备预支,傅云青那边让人多注意点,不要让可疑的人接触到他。”   “好的,先生,”任管家没有任何迟疑,公事公办道:“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就这样。”詹启梁挂断电话。   秘书有些不解:“我以为您的意思是这件事与他无关。”   “确实和他没关系,”詹启梁一笑,“不过他也没全部说实话,那位陈女士想必还在和他联系,我把他留下来,可不是给陈峡那女人当输血袋的。”   “原来如此,大少爷的性格直率,确实很容易被那个女人操控。”   毕竟,那女人现在把詹氏集团的公关部搞得人仰马翻。   虽然他们猜测到这是有团队在后面运营,查实后发现,陈峡的平台账号确实是绑定了平台上一个MCN公会。   但现在陈峡的作为更多是在营销自己,詹氏集团被她当成了纯纯的垫脚石。   这个时候,陈峡要是出了什么事,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詹家,詹氏集团。   她似乎很清楚这一点,字里行间只字不提詹氏,却又反复提及害自己背债的亡夫,分享自己和亡夫生前的快乐时光。   至于亡夫去世的原因自然会由网友追溯到詹家。   在那个MCN的运作下,这样的营销手段很成功。   已经有不少网友出现在詹氏集团的官方账号下,要求詹家帮陈女士偿还欠款,宣称那个钱是詹家当年吃下的人血馒头。   离开了书房,詹鱼直接去了詹苏生的房间。   走到房门前,看到一大一小两道熟悉的身影,他始终紧绷的神经倏地一松,手心热汗涔涔。   他很清楚,想要撒谎,那就要七分真三分假。   即便如此,在詹启梁面前还是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他对詹启梁的认知停留在父亲这个词汇上,但詹启梁却亲眼见证他十七年的成长轨迹。   性格,爱好,习惯,认知,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在这个人的影响下形成。   这样的博弈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既然对方一开始就认定他会撒谎,那他就确确实实撒一个谎,再把他想要隐瞒的事情藏在这个谎言之后。   大概詹启梁也想不到,他会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我回来了。”詹鱼抹掉手心的汗,伸手敲门,脸上扯出个笑容。   “哥哥!”詹苏生高兴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哥哥你回来的正好!”   “怎么了?”詹鱼像是扯口香糖一样把人从自己身上扯开。   傅云青站起身,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圈:“我们正在看热搜。”   詹鱼啧了声,看向只到他腰际的小家伙:“你还敢看?”   “我这次非常地心平气和,”詹苏生叉着腰,不服气地说:“一点都没有生气哦!”   傅云青闻言,眉梢微扬,没有揭穿小孩儿的谎言。   事实上,他明明就气得吱哇乱叫,要不是自己拦着,都想要上号和人对喷了。   “你就这么当哥的?”詹鱼走到傅云青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傅云青扬起唇角:“他肯定会看,现在至少我能看着他。”   他们不可能让詹苏生就此远离网络,与其让他偷摸着来,不如在他们眼皮子下看,好歹危险是可控的。   “好吧好吧,”詹鱼无奈地在软垫坐下,“所以现在热搜进展到哪一步了?”   詹苏生挤到旁边坐下,紧紧挨着他,跟汇报工作似的说:“那个陈女士要开播了。”   傅云青在他另一边坐下,把手里的平板递过去,平板是詹苏生平时使用的。   詹鱼就着当前的页面往下翻。看到上面的内容,忍不住吹了声响哨。   这陈峡还真是不得了,很会利用网友的同情心。   在追债人殴打事件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出现,等到账号突破百万粉丝量了,才发了条动态。   内容很简单,只是对网友的关心表示感谢,说自己现在正在医院治疗,不方便露面。   任由事情发酵了两天,陈女士在网上的呼声越来越高,甚至有人以她为原型,写了小说,画了漫画。   虽说大概率是为了蹭热度,但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到如今全网熟知,关注度堪比大网红,她只不过用了几天的时间。   因为视频的事情,官方账号都被拉下场,发文表示会严查暴力追债的情况。   这一消息发布,立刻把陈女士的热度再次拔高。   无论是看戏还是真心想要帮助,在网友的三催四请下,陈峡表示会在近期开播。   所谓的近期就是今天晚上。   “她这是有高人相助啊!”詹鱼感叹道。   如果只是网友的言论支持他还姑且能认为是陈峡手段了得,现在都已经到了把她的事迹制作成小说漫画的程度了。   这要是没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他是不相信的。   “大概是平台机构吧。”傅云青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平板的网络页面里挂着陈女士直播的时间,晚上七点,和计划的时间一致。   “哥哥,你喜欢她吗?”詹苏生歪着头,一脸严肃地问。   詹鱼挑眉:“喜不喜欢关你什么事?”   詹苏生瘪瘪嘴:“哥哥你要是喜欢,那我也喜欢,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也不喜欢。”   顿了顿,他小声地补了句:“反正现在我非常讨厌她,哥哥就是因为她才会被骂的,但哥哥喜欢,那我也会努力喜欢她。”   “哦,”詹鱼点点头,“那你就继续讨厌她吧。”   詹苏生眼睛一亮:“哥哥也讨厌她吗?”   “算是吧。”詹鱼笑道。   陈峡对他来说,是一个掺杂了很复杂情感的存在,刚知道真相的时候,他试图在这个人身上寻找母爱,遗憾的是,没有找到。   但他还对血脉亲情存有一丝侥幸,幸好陈峡一次次让他失望,不然他现在也许真的会非常痛苦该如何抉择。   “太好了,”詹苏生大大地松了口气,“我就跟着哥哥选择就好了。”   詹鱼眯了眯眼,笑道:“我喜欢谁,你就跟着我喜欢谁?”   “对啊,”詹苏生懵懂地点头,“哥哥喜欢谁,我就喜欢谁。”   詹鱼挑唇轻笑:“那我喜欢你的亲哥哥傅云青,你也会跟着喜欢的吧?”   “很,很喜欢吗?”詹苏生一脸震惊,“喜欢到我也必须跟着喜欢的程度吗?”   詹鱼笑眯眯地点头。   小家伙备受打击,恍恍惚惚,“那那,那我也喜欢他……”   傅云青:“………”   耳根子悄无声息地烧上一片火烧云,迅速向四周蔓延开。   作者有话说:   傅学霸:IIIIIIIIIII0%(血槽瞬间清空)   ---   考虑到有些宝宝不玩WB,我准备开一个插画活动,宝宝们可以去活动里看图。   活动不出意外应该是明天打开通道(现在申请还没通过)^0^   ------ 第59章   事态发展至今,已经完全超出了詹鱼的想象。   “咱们就这么任由陈峡在网上骗钱吗?”刘老七问。   詹鱼歪头用肩膀顶着手机,手上给自己热了杯牛奶,“放心,骗不到的。”   刘老七一愣:“你就没想着要来个火上浇油?”   “没有啊,”詹鱼抿了口热牛奶,舒服地叹了口气,“我看他们现在挺热闹的,应该不用我去参与。”   陈峡得罪了詹家,以詹启梁和孙雨绵的性格,肯定不会让她占尽便宜。   如果他们现在放任陈峡的所作所为,就相当于承认了詹家确实是心虚。   所以哪怕是为了詹氏集团对外的名声,他们也得咬死陈峡是在造谣。   “我现在只需要做个围观的看客就好了。”詹鱼心态很好地说。   虽然火是他点的,也不知道浇油的那位是谁,但无疑是让这一场纷争更加激烈起来了。   如果没有那个幕后的人把陈峡抬高,增加了她的防御工事,詹启梁想对付陈峡这种小人物就太容易了一点。   刘老七:“………”   詹鱼想了想说:“你最近帮我盯着点傅云青,我怀疑陈峡会去找他。”   现在估计不会,但要是被詹启梁逼急了,找上傅云青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   詹鱼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一分,马上就到陈峡直播的时间了。   他其实对这个人的直播不感兴趣。   不用多想,他都能猜到她直播都要讲些什么,只想想都觉得烦躁。   所以他并不准备看直播,只要开了平板,到时间把账号挂进去录着视频,等直播结束了开着八倍速迅速看一遍就行。   房间里,傅云青收到吴会长和刘老七最后确认的消息。   今天陈峡直播后,就会在各个平台开启募捐的通道,他们还需要等待,等到最佳时机。   七点整--   平台上那位陈女士准时开播,无数等候的网友在“直播ING”标志出现的同时,进入直播间。   因为同一时间进入直播间的人太多,还有人被卡得闪退,不得不重新登进。   直播间里的女人显然是精心准备后开播的,特意化了淡妆,穿着一身还算是体面的衣服。   只不过时间间隔太短,即便她有心遮掩,还是让广大网友看到了她嘴角的淤青,右眼也还有些充血红肿。   她似乎是不太适应镜头,时不时就伸手调整一下手机。   因为镜头的晃动,直播间的网友也看到了她周围的环境,狭小的单人间,墙皮发霉,惨白的吊灯来回摇晃,印出蚊虫扑闪翅膀的影子。   直播间里顿时议论声四起--   [这不就是琪琪桑妹妹照片里的那个房间吗?环境好糟糕啊]   [陈妈妈好辛苦啊,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詹氏集团真不要脸啊,看看人家现在过得什么日子,吸血鬼们睡得舒服吗!!]   ………   ………   陈峡没开过直播,也没看过,开播前,赵大廷说让她去提前学习一下,但她拒绝了。   在这么多网友面前,她必须要呈现出最真实的一面,不能有任何瑕疵。   既然是第一次直播,茫然,不懂,仓促,慌张才是合理的状态。   面对网友们的关心,她表现得十分地惶恐和忐忑,一叠声地感谢。   直播间里很多网友帮她出谋划策,有人建议她去告詹家,有人说报警,高利贷违法云云。   也有人表示好奇,她和詹家大少爷有没有联系,还有那个养子,现在如何。   “我和小鱼……就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们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她无奈地一笑。   “我们小鱼很优秀,应该直播间有朋友知道,他现在是非遗传承人的身份,其实当初詹家找回孩子的时候,给了我一笔钱,想要买断我和小鱼的血脉亲情。”   [啊??为啥啊??]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为啥你不找回亲生孩子,放任他继续待在詹家]   [不是,你为啥要收钱啊?]   面对直播间网友的疑问,她只是轻叹一声:   “詹家……哪里是我们这种普通小百姓斗得过的,他们想要把小鱼留在詹家继续传承,我哪里敢反抗。”   “哪怕是起诉,我也没钱请律师,他们不打,只这么耗着,也是我耗不起的。”   她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露出自己手机银行的余额。   上面的一串零顿时惊得直播间卧槽刷屏,不多不少,正好是三百万元整。   “但这笔钱我从始至终都没动过,”她的眼眶蓦地有些发红,“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能接回我家小鱼。”   说完,她用纸巾按了按眼角,纸巾褶皱的地方蹭到眼角红肿的位置。   即便她极力忍耐着,还是疼得下眼皮接连颤了好几下。   [不要这么擦眼睛,看上去好疼,嘶,救救]   [卧槽,现在有钱人都这么玩的吗]   [好恶心啊,这些钻钱眼子里的ZBJ能不能滚呐,真当什么东西都是钱可以买到的吗]   [我竟然有点感动到了,宁愿被催债的殴打,也不想动用这笔钱,呜呜,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   ………   ………   只这么几句话,直播间的氛围和话题在水军的配合下,立刻朝着陈峡期待的方向延续。   “这女人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目睹全程的吴呈忍不住感叹。   “剩下的交给你了,我明天要去学校。”傅云青把笔记本挪到一边,屏幕上正在进行录制。   “好的,”吴呈应声,“这么快就要去学校了吗?”   傅云青淡淡嗯了声:“学生会比较忙。”   “真辛苦啊!”   “挂了。”   陈峡没有直播太久,两个小时表示体力不支,关闭直播间下播了。   直播过程中打开的募捐通道,数字不断地往上升,飙升速度令人咋舌。   “这个数字是钱吗?”陈峡惊住了。   “当然,”吴呈笑眯眯地说:“不过也有我们安排的水军下场,利用从众心理罢了,到时候我们的人具体出了多少,需要从你的募捐款里扣出来,这没问题吧?”   “那是肯定的。”旁边躲了两个小时的赵大廷连忙出声表示态度。   “嗯,那就先这样,明天咱们再开一场直播,稳定一下人气,”吴呈一笑,“今天陈姐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通话结束后,赵大廷立刻得意地拍了拍胸膛:“看到没,我就说这个会长很靠谱的。”   在公会开始运作后,赵大廷就把签了MCN的事情告诉了陈峡。   陈峡向来谨慎,听闻后把他大骂一顿。   在赵大廷的再三保证下,陈峡没有立刻去找那个所谓的吴会长解约。   观察了两天后,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会长确实有点实力,把营销手段玩得明明白白。   只不过几天时间,她在平台上的呼声和粉丝增长量都十分惊人,甚至有时候让她产生一种自己和明星没什么差别的错觉。   “这真的没问题吗?”陈峡有些疑虑。   这件事太顺了,钱也是说来就来,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没问题的啦,”赵大廷看着募捐通道上不断上涨的数字,馋的流口水,“网上意外走红爆火的,简直不要太多。”   “昨天还有几个商家来找我谈合作呢,”他嘿嘿一笑,“我全都接了,明天你直播的时候把链接挂上去。”   “会不会太着急了?”陈峡皱眉。   “吴会长也让我别着急接,”赵大廷咂咂嘴,“但我们又不是真的网红,别人抱着送过来的钱,干嘛不接。”   “不趁着爆火的时候狠狠圈一波,谁知道流量什么时候就走了。”赵大廷现在屹然把自己当成了陈峡的经纪人。   这些自然都是吴会长跟他说的,如今都成了他显摆自己的工具。   “那倒也是。”陈峡没有再说什么。   最近她也看了不少网络运营的小视频,和赵大廷说的倒也没什么差别。   “没想到在网上赚钱这么容易,”她忍不住笑,“难怪现在的人都想做网红。”   募捐通道的捐赠,只不过才一天时间,单个通道的数额就达到了上百万。   这下连其他的博主都有些坐不住了,不少人开始以视频,图文的方式复盘陈女士从爆火到募捐的全过程。   第二天,有不少网友眼尖的发现,陈女士的个人主页里开了橱窗功能。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都开始带货了]   [他们挂商链接是认真的吗?]   [好像东西也不算贵,倒是可以支持一下,反正我买这些也能用上]   [楼上不会是傻子吧,这么明显的圈钱你也上钩?]   [我就喜欢乐于助人怎么了,我看你是看人家爆红馋了吧,红眼病犯了?]   [就是,我的钱想怎么用怎么用,管这么宽,黄河是你家的吗?]   [又不是多贵的东西,自己能用,还能帮别人一把,这不是挺好的吗]   ………   ………   网络上就着橱窗的事情开始出现两个阵营。   不过这些争吵并不影响橱窗里商品的销售数量不断上升,反而让很多没有留意到橱窗的人都关注到了里面的商品。   晚上,陈女士同一时间又开播了。   这次她的直播间里挂了链接,五花八门的东西,从衣服到零食,什么都有。   [你这圈钱是不是太过明显了一点]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的智商,服了,好歹我之前还真情实感地同情过你]   [前面的不看可以出去,没有人求你们留在这里]   [她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了吧,我想评论两句不行吗]   [你们这些人不会真的是被母爱感动到了吧,笑死,敢情她偷别人孩子,害人家母子分离,倒是正义之举了]   [楼上50w?明明是詹家不做人,活该,你怎么不说詹家害得陈女士家破人亡呢?]   [别跟这种人吵,一看就知道是詹家下场的水军,主播把他踢出去]   和昨天开播的氛围完全不同,陈峡皱了皱眉。   不过这些都还算是在她的预料之中,他们太着急了,会有人反弹很正常。   这次意外爆火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意外能到她这,也能到别人那里。   就像赵大廷说得那样,他们不趁着现在赚上一波,流量走了就没机会了。   “抱歉,这个我不太清楚,是公会长让我挂的,”陈峡一脸尴尬地解释,“公会找上我,听说可以拿到一些钱,我就签了合同。”   “你们知道的,我平时没什么时间上网,对这些都不太懂,你们要是觉得不好,我让公会把这个链接删了。”   [卧槽,难怪,我说你的账号怎么会有MCN的标志]   [公会真恶心啊,竟然利用你赚钱,你应该问一下我们再签的]   [这个呈世传媒我知道,挺会运营的,不过这次吃相是真的有点难看了]   ………   ………   呈世传媒工作室--   “老板,你这是背锅了啊。”看了全程的运营笑得不行。   吴呈露出个笑:“果然,还得是傅先生最了解这两个人。”   傅先生说过,能赚钱的操作,一定要先和赵大廷说,因为赵大廷只想要钱,但不长脑子。   陈峡比较谨慎,但她坚信赵大廷不长脑子,所以会根据自己的判断行动。   而他们只要把所有网络运营的技巧借由赵大廷的嘴一股脑,不分先后地输出给陈峡就行。   一知半解,似懂非懂,这才是韭菜的最佳奥义。   “他们肯定是觉得会长你为了赚钱,一定会把这个黑锅背下,”运营笑嘻嘻地说,“毕竟公会给主播,网红背锅也是常态了。”   “没事,这次咱们不背锅。”吴呈一笑,拍拍运营的肩,“可以准备发文了。”   “好的。”几个运营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九点四十五分,陈峡准备下播。   [诶?呈世传媒的会长发了澄清?]   [这啥情况?亲自下场手撕旗下主播,这么6的?]   风平浪静的弹幕里,掺进了两条有些突兀的发言。   陈峡眼皮子一跳,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陈女士,这什么情况啊,为啥呈世传媒的官方账号说,他们没有要求你们挂链接啊]   [我靠,我刚刚还帮你说话,骂傻逼公会来着,脸好疼]   陈峡拿过自己的手机,顺着直播间网友的指示,找到呈世传媒的官方账号。   呈世传媒是平台上做得挺好的公会,下面签约的主播和网红数量都不少,很多粉丝也会关注公会的账号。   账号的第一条,是图文内容。   [呈世传媒:在此做个澄清,我们公会和主播们一直都是平等互惠的关系,不强迫,不压榨,一直关注我们的粉丝们应该会很了解。]   下面是几张聊天截图。   没有任何打码,名字备注是陈女士,聊天的内容正是今天产生争议的点。   和呈世传媒相同头像的账号再三劝阻对方不要接广告,不要接商品推广。   陈女士回复了一句:你只需要帮我运营,别拦着我赚钱,OK?   很简单的聊天内容,一目了然。   这个时间点,网友大多都还没休息,看到这些内容,评论区完全炸了。   不管是先前说吃相难看的,还是帮陈女士说话的,几乎都出现在了评论区。   本来临近下播,陈峡直播间人气已经掉了很多,但现在的人数又开始直线增长。   [陈女士,这啥情况啊??我懵了,真的懵了]   [笑死,嘴上一套,身体一套,合着我们是肥羊呗]   [还好吧,毕竟陈女士还有五百万的债,要是我随时有可能被打死,我估计也会想方设法的赚钱]   [赚钱嘛怎么都不磕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陈峡握着手机的手鼓起青筋,偏头狠狠瞪了眼旁边已经懵了的赵大廷。   和吴会长那边联系的事情,一直都是赵大廷在负责,她只时不时检查聊天记录。   “这条我明明就撤回了。”赵大廷很郁闷。   陈峡跟他说过,不要说一些会留下把柄的话,打电话要开反录音的软件,那句话刚发出去,他就觉得不太合适,撤回了。   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对方给截屏了。   “那个账号不是我,”陈峡点开自己的微信,展示给网友看,“我和吴会长甚至没有聊天。”   她和吴会长的聊天记录里干干净净,只有一个长达一个小时的语音电话。   “这是我们签约的时候,唯一一次联系。”   陈峡红着眼眶,迫切地想要直播间的网友们相信她。   [那公会为啥要针对你?你能给他们赚钱,没道理针对你啊]   [是啊,谁会跟钱过不去,这么搞自家正火的主播,真解释不通]   事发突然,陈峡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直播间突然又是一阵骚动。   [卧槽,大家快看热搜!!]   [????这尼玛什么惊天大反转???]   [我fc,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   ………   与此同时,各个主流平台的热搜空降两条热搜。   #‘慈母’陈女士虐待豪门真少爷   #陈女士慈母人设崩塌   陈峡眼皮子突突直跳,心里不好的预感直线飙升,点进详情页。   热搜又是一个热心网友的投稿,热心网友自称是扬城的一个医生。   热心网友王医生:   伤情鉴定是我做的,以我的职业生涯做担保,以下内容绝无虚构,真的是看不下去这些天的闹剧了。   下面的图片是伤情鉴定报告--   被鉴定人姓名:傅云青   性别:男   年龄:7岁   伤害原因:家庭暴力   伤害部位:手臂,小腿,头部   伤害程度:轻伤   伤害后果:手臂骨折,小腿骨折,轻微脑震荡   ………   ………   总共三张照片,三份伤情鉴定报告。   伤害原因都是家庭暴力,受伤程度都达到了轻伤以上。   [热心网友王医生:施暴人是陈女士的丈夫赵先生,陈女士坐视不理,纵容家暴,这就是所谓的慈母吗?   我真受不了了,当年孩子放弃了上诉,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忘了你们的所作所为。   这个伤情鉴定已经过了法律时效,但我还是决定发出来,让所有人看看这对夫妻的丑恶嘴脸。   最后,这个孩子能脱离这样恶心的家庭,父母,我感到十分庆幸。]   这一热搜的出现,瞬间点燃了全网热议。   [卧槽卧槽,陈女士的丈夫不是死了的傅南一吗?赵先生又是谁??]   [不是,我有点懵,这个故事的走向,这么劲爆的吗?]   [啊啊啊,救命,我竟然为家暴分子说话,操,我杀我自己]   ………   ………   就像是约好了一般。   一直装死的詹氏集团官方账号,也在这个时间对网友先前的质问发表了回复。   [詹氏集团:首先我们对陈女士的遭遇感到同情,但并不意味着陈女士能对我司董事长进行恶意诋毁和造谣。   以下是董事长詹先生提供的证据截图--   第一张图是高达十万的治疗费用清单,患者:傅南一。   第二张图是三百万转账,汇款人詹启梁,收款人陈峡。   第三张图是购房合同,詹家管家任顺雨以远超市场的价格购买了陈女士名下的房产。   傅南一先生当时出车祸的原因经警方调查是因为和陈女士争吵,心神恍惚,和陈女士口述内容不符。   以下图片内容为当年事故全过程和当事人的笔录,再次感谢扬城公安厅对我司澄清过程中提供的帮助。   同时,詹董事长确实希望养子詹鱼能继续祖上的传承,认为他非常有天赋。   因为表达方式不当,导致陈女士产生买断血缘关系的想法,我们表示非常抱歉,愿意承担陈女士的精神损失费。   最后因为陈女士在网络上的造谣和中伤,我们将会起诉,捍卫我司名誉,以此作为通知,望知悉]   陈峡的直播间人数瞬间达到了上限,弹幕刷得飞起。   她头脑有些空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转折,傅云青什么时候做过伤情鉴定,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卧槽,我还给她捐了钱,退钱,骗子]   [天啦噜,她的募捐都上百万了,到底多少人被她骗了]   [心疼我自己,虽然捐的不多,但真的有被恶心到]   [大怨种竟是我自己,乐,所以她这个算是诈骗了吧?平台肯定要退钱的吧?]   弹幕上的谩骂如潮水般涌来。   先前有多少赞美,有多少同情,现在就有多少辱骂和嘲讽。   那些试图帮助她,带着期许的善意,一度将她武装到牙齿,强大到可以和詹氏叫板的铠甲,此时都扎满了尖刺,无情地刺入皮肉。   就在网友们以为反转结束的时候。   又空降了一条新的热搜--   #陈女士欠债原因并非亡夫   发文的仍旧是热心网友。   还是我,热心网友:陈女士发出来的债条,其实是伪造的,真正欠债人是她的爱人赵大廷,赵大廷是我们这边出了名的赌徒。   欠的钱远远不止五百万,以下是部分欠条【图片.jpg】   网友粗粗一算,金额至少在一千万以上。   还有人眼尖的发现,担保人里还有傅南一的名字,欠债人陈峡。   这个热搜下,一位网友发了一段录音,很快就被顶到了最上面。   [大家也叫我热心网友吧:我就是去买奶茶,和朋友打着语音不小心录到的,当时只觉得很离谱。   后来发现竟然是热搜上的慈母……难得热心一次,求别扒马甲,真的不想惹上疯女人]   录音时间是十几分钟--   “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最近你赵叔那边有一笔钱催的很急,你能帮帮妈妈吗……”   录音的人离得有些距离,声音有些含糊,但网友们还是能分辨出这是在直播间里听过的声音,陈女士本人。   “你要多少?”男生的声音低沉,出乎意料地好听。   “你先给我两百万吧……云青,妈妈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你应该也不想让妈妈失望吧。”   [我的天,虐待小孩儿就算了,还pua上了!!!]   [这女人是没有心吗?声音这么好听的男孩子一定是天使吧,呜呜呜]   [我就想知道,这女人能做几年牢?]   [我宣布我今年的本命之神是热心网友,我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因为想一口气把陈峡的内容推到尾声,更新晚了点,抱歉!   另外,插画活动开启啦,宝宝们点击主页“开始阅读”下面粉色横条“插画活动正式上线”就可以进去看图了。   最难抽的图应该是小鱼唱曲,我设置成了背景图(叉腰),抽卡方式可以看活动详情。   --------- 第60章   在嘈杂纷乱,全网吃瓜的情况下。   有人发现热搜主角下播了,因为停止直播,所有人被弹出了直播间。   [我靠,人跑了]   [跟平台举报,募捐应该会退钱的吧?服了,以后不会再做这种傻逼了]   [就是有这种坏种,世界上的好人才越来越少]   [法盲好奇,詹氏要告她的话,能让她坐牢吗?]   [她这个涉及的金额这么大,说不好真要蹲局子,警察叔叔什么时候去抓她啊]   网络上吵得纷纷扬扬,所有人都在关注事态的发展。   因为马上高三了,傅云青和詹鱼不能因为媒体关注而不去上学,所以两人也回到了学校。   这些天闹出来的动静,即便是不关注网络的普通学生,也在同学的聊天中知道了詹家和陈峡之间的事情。   上学的第一天,詹鱼是和傅云青一起去的学校。   对于詹鱼的身份,詹启梁和孙雨绵没有任何表态,关系不错的家族都在保持观望状态。   走进学校,詹鱼能明显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和以前不同,现在的目光中更多是好奇与嘲弄,等他看过去,对方又会立刻把视线转开,假装没有看过他。   高二三班,如今是高三三班了。   班上的座位没有任何变动,还是一个星期前的样子,同学也没什么区别。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教室,在詹鱼走进的瞬间变得无比安静。   每个人都假装在忙自己的事情,但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向他。   詹鱼目视前方,视线不经意间在熟悉的几个位置扫过。   坐在最后一排的陈博洋在和他目光对上的瞬间,转开了视线。   隔着一条过道的兆曲和陈夏楠也是下意识低下了头。   詹鱼没什么情绪地收回目光,拉开座椅坐下,趴在桌上准备补眠。   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学,傅云青仍旧是在冲刺班上课,现在整个桌子都是他一个人的。   [那个陈女士这么恶心,不会有其母必有其子吧?]   [诈骗犯的小孩以后也是诈骗犯,哈哈,这就是血脉觉醒吧]   [他妈竟然这么对傅学霸,真绝了,詹家竟然还留着他,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谁这么对我的孩子,我能跟他拼命,詹家把他留在家里,真的不会觉得膈应吗??]   [他竟然还睡得着,要不是詹家,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进得来扬城附中]   ………   ………   耳边叽叽喳喳的都是说话声,詹鱼掀起衣服的帽子戴在头上。   周围的人被他的动作惊了下,见他没有反应这才又继续压着声音说话。   一觉睡醒已经是最后一节课。   班主任抱着教材走进教室,先是在班上环视一圈,然后说:“詹鱼,你换下座位,去一组最后一排坐。”   詹鱼现在的座位是四组最后一排,座位没什么变化,只是没了同桌。   高二三班的座位人数刚好合适,不过如今高三,班上走了几个特长生,一组最后几排的座位也就空了出来。   詹鱼搬过去,最后三排就只有他一个人。   教室里有些骚动,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好。”詹鱼没有发表什么意见,顺从地站起身收拾东西。   作为一个纯粹的学渣,他的学习工具很少,课本也几乎是崭新的。   抱着一摞书,空荡荡的书包挂在手臂上,完全不废力气就完成了换座位的过程。   新座位临近后门,没有四组靠窗位置采光好,通风也很一般。   詹鱼随手把书塞进课桌,就继续趴下准备睡觉。   陈博洋坐在二组最后一排,现在的座位,两个人中间就隔着一条过道。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没说出来,只剩下满脸的纠结。   詹鱼顿了下,无声地把头扭向墙壁的方向。   班主任陈潇站在台上,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许久,很轻地叹了口气。   “我们今天说一下昨天布置的那几道题。”   上午的课程结束。   詹鱼坐起身,下意识偏头去看,教室里的人已经走空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夏天已经进入了尾声,天气没了往日的燥热。   风呼呼地从窗户登录,窗帘四下纷飞,课桌上的书被吹得哗啦啦地翻动。   詹鱼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半晌,又兴趣缺缺地趴回课桌。   没什么胃口,午饭也不是非吃不可。   下午上课时间临近,班上的同学又陆陆续续回来,安静的教室再次被嘈杂的人声充斥。   “兆曲,你小子是不是想死,竟然吐槽我的口味!”熟悉的打闹声在附近响起。   “陈博洋,老子信了你的邪,那家菜难吃死了,再跟你去我是你爹!”   “你俩别吵了,要上课了。”   詹鱼闭着眼,睫毛不自觉颤了下。   现在在使用的课表是上学期的,所以即便是临时开学,也有体育课。   第一节课刚下课,班上的同学就跑了大半。   “走走走,陈博洋,快去篮球场,一会儿场地被人占了!”   “就你着急,等我拿个护额,夏楠你去超市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一瓶冰汽水。”   “好,知道了!”   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詹鱼拿出手机,打开游戏,熟悉的游戏音乐声响起。   平时能一口气玩好几个小时的游戏,现在只玩了十几分钟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哟哟哟,我们的校霸这是被孤立了吗?”烦人的声音喋喋不休。   詹鱼手一顿,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黑屏,映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抬起头,烦人的苍蝇在距离他两张课桌的地方,没骨头一样倚着课桌。   “啧,校霸怎么这么凶啊,是不是被以前的小跟班抛弃难过了,”男生笑得猖狂,“叫我一声爹,我带你一起玩啊。”   “欠揍?”詹鱼又懒懒地趴回了课桌,声音无波无澜,“滚远点。”   男生被他的目中无人惹得有些羞恼,但很快他又调整好了情绪,笑道:   “你不会还想打我吧,你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什么詹家大少爷,打伤了我,你赔得起吗?哦哟,我可不收诈骗款当医药费的。”   詹鱼歪了歪头,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叮铃铃--”上课铃打响。   走廊上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整天狂什么啊,”明明没有像以前那样被揍,但男生却觉得更憋屈了,“没了詹家撑腰,你算什么东西--”   “我操!”他的声音蓦地上扬,发出近乎惨叫的哀嚎,只不过声音刚出,就被人捂住了嘴。   詹鱼撩起眼皮,诧异地发现教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三个人。   说话的那男生被兆曲按在桌子上,嘴被红色的护额捂着。   “给你脸了是吧,什么狗东西!”陈博洋气得伸脚猛踹他好几脚,“谁他妈准你这么跟我鱼哥说话了?”   男生呜呜呜地摇头,想叫又发不出声音,额角因为疼痛迸起几根青筋。   陈博洋踹了人还不解气,开始转移炮火,“兆曲,你看你出的馊主意!”   兆曲呵呵冷笑:“你聪明?!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被关在家里呢。”   “我要告…诉……你们爸妈……”男生费劲儿地说出几个字。   兆曲抄起旁边不知道是谁的书,往人头上“啪”地抽了一下:“还告家长,你是不是还没断奶?”   “就是,说谁小跟班呢,”陈博洋不服气地也跟着抽了一下,特意找了本更厚的书,声音也更响,“兄弟情义四个字不会写,叫声爹,我教你啊!”   “跟谁横呢!”陈夏楠气哼哼地指着他,“忘记给你鱼爹端洗脚水的日子了是吧!”   詹鱼:“………”   “我没有这么大的儿子,”他面无表情地说,“他也没给我端过洗脚水。”   陈博洋:“鱼哥,你肯定是忘了,这姓黄的孙子以前跟咱们打架,一输就哭爹喊娘的。”   詹鱼看了眼,趴回课桌:“把人放了吧,你们也去打球吧。”   陈博洋几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半晌,兆曲拎着人衣领,把人踹出了教室。   “哥,你是不是生气了?”陈博洋小心地凑过来。   “那个其实我们就是演个戏而已,”兆曲坐到詹鱼旁边的座位,“我们爸妈都不想我们和傅学霸结仇,不准我们跟你玩。”   “对啊,但我们又不是傻的,”想到那些天的经历,陈博洋立刻不高兴了,“那个陈峡做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和傅学霸的关系也好。”   “就是,怎么可能就结仇了,”陈夏楠也是不理解,“这些长辈就是想得太多。”   “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就算和傅学霸结仇又能怎么样,”兆曲摆烂地说,“不用等傅学霸搞我,公司传到我手上就已经先倒闭了。”   “卧槽,你说得好有道理!”陈博洋瞬间被他的理论折服了--   “我们一群学渣,家长竟然担心我们继承公司会被傅学霸针对,笑死,根本不需要傅学霸出手啊!”   詹鱼:“……你们太理直气壮了一点。”   “所以说——”陈博洋笑眯眯地伸出胳膊挂在詹鱼身上,“那些狗屁的大道理出发点就是错的,怎么可能破坏我们伟大的友情!”   “鱼哥永远都是我们鱼哥,”兆曲挂在詹鱼的另一边,“你可千万别搞什么舍己为人的把戏。”   “你们别这么挂着鱼哥!太过分了,”陈夏楠拧着眉,不高兴地说:“我都没地方挂了!”   “别说这种话恶心我了,”詹鱼抖了抖沉重的肩,露出个冷笑:“是不是想死?!”   “嗷呜,鱼哥你还是这么冷酷……我超爱!”   “鱼哥,我跟你说,你不在的这几天,陈博洋那傻逼被丧尸吃得脑水都不剩了!”   “放屁,明明是你,没有鱼哥,你就是个外卖员!天天给丧尸送饭!!”   “我以为你们会被关在家里。”詹鱼活动着手脚的关节,打断他们之间的争吵。   趴着睡了一天,手臂尤其的酸。   以他对这三个人家里的了解,他们的父母应该是非常不想,他们现在这个情况下和自己玩在一起的。   陈博洋家和詹家是合作最密切,关系最好的,也就意味着未来也会继续保持合作。   所以如果继承人和詹家继承人关系糟糕,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兆曲的父母都是科研人员出身,如今的公司主打技术研究,并没有能生产积累资金的产业链。   主要的投资方就是詹氏集团,一旦詹氏中止资金投入,这个公司就会立刻解体。   陈夏楠家则是经过前些年险些破产的风波后,现在所有的运营方式都开始趋于保守,不愿意触碰到任何可能造成风险的选择。   所以詹鱼其实已经做好了,回学校后,要么见不到这三个人,要么见到了但彼此不会再是朋友的准备。   “是啊,”兆曲咧了咧嘴,“我和我爸差点打起来。”   要不是他妈拦着,现在父子俩估计同一间病房,一人一张床。   “我还好,”陈夏楠不好意思地笑笑,   “毕竟当初我们家是因为你说动了你爸投资,所以他们虽然说不希望我和你玩,但也没有强烈反对,更多是担忧吧。”   “陈博洋这小子是我们里面最惨的,”说到这,兆曲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木鱼脑袋,一根筋,被他爸关在房间里,为了出来还想跳楼,吓得消防队都来了。”   “这么激烈?”詹鱼扬眉。   “对啊,我和我爸吵架,结果被关禁闭,”陈博洋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后来兆曲和夏楠来找我,给我出主意,说只要我假装答应在学校不跟你来往就行。”   “那你们现在不去打球,来跟我说话,不就计划失败了?”詹鱼笑起来。   虽然这么问,但其实他能想象,这几个人的脑子里是什么样的想法。   “我们想着回来跟你通个气,结果就听到那个煞笔在那里逼逼赖赖。”说到刚才的事情,陈博洋又有些气上了。   “就是,有什么好怕的,”兆曲一拍桌子,“大不了就是陈博洋再被关回家!”   陈博洋:??   “你踏马没有心是吧?”   “本来就是,献祭你一个,幸福我们三儿,你还是回家吧,我们会去探监的。”   “狗东西,爸爸白疼你了!”   “嗓门太大了,”詹鱼啧了声,“别的班还在上课。”   “哦哦。”陈博洋和兆曲连忙收声。   “这样,你们按照我说的来,”詹鱼想了想,“你们继续和我保持距离,去和傅云青玩……”   “啊,为啥啊?”陈博洋拧眉,不敢相信地问:“不是,哥你不会真准备玩舍己为人那一套吧??”   “把你单纯的嘴闭上,”兆曲对他翻了个白眼,“听鱼哥说完。”   “这两天热搜都看了吧?”詹鱼问。   “不止看了,还开号吵了,什么小脑萎缩的发言。”   “陈博洋那家伙吵不过还举报人家。”   “别管那些网友,”詹鱼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三人倏地安静下来,“陈峡是什么样的人你们现在也都知道。”   “本来我想着,我的身份曝出去了,陈峡就不会缠着我要钱,傅云青是詹家的继承人,自然有詹家去保护。”   “但现在曝出傅云青被陈峡虐待过,”说到这,詹鱼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握紧,鼓起一根分明的青筋,   “我要把陈峡引出来,你们跟我走在一起,她不会出现的。”   陈峡是一个很小心的人,不然之前也不会和他绕弯子这么久,现在网络的经历只会让她变得更加谨慎。   “把她引出来干嘛?”陈博洋有点懵,“这种人就应该……”   话说到一半,他就没了声,他想说这种人就该送她去坐牢,牢底坐穿,但突然想到对方是詹鱼亲生母亲的这个身份。   “她不知道这件事是我抖出去的,”詹鱼说,“所以我现在的处境也应该很糟糕,她欠这么多钱,傅云青她见不到,一定会想办法让我拿钱。”   “最后的致命一击,必须得我来。”他没什么情绪地垂下眼。   如今陈峡在网上已经是过街老鼠了,但在这场环环相扣的必杀局里,其实还有一个漏洞,那就是她对亲生儿子的付出。   --慈母人设真正的支点。   “不是,我刚刚好像没有听清,”兆曲掏了掏耳朵,“你说谁曝出去的来着?”   詹鱼沉吟了下:“最开始投稿的热心网友就是我。”   其余三人:啊……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懵逼半晌无言。   陈夏楠转身回座位拿了什么东西放在詹鱼的课桌上:“鱼哥,给你带了面包。”   詹鱼怔了怔。   “都说了,我们还会回来的。”陈博洋嘿嘿一笑。   那天,在他们离开前,詹鱼说:“如果还回来的话,帮我带个面包。”   “我说你怎么那天说话怪怪的,”陈博洋挠挠头,“原来这事儿就你搞出来的,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呗。”   “哥你不够意思啊,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跟我们通个气!!”   “就是,午饭也不吃,不会是背着我们减肥吧!”   -   学生会主席办公室。   “主席,二班黄成绍好像去找詹同学麻烦了,”秘书长抱着一会儿会议需要用到的文件,“刚刚有人经过看到的。”   百年校庆虽然结束了,但学生会还有很多收尾工作,荣誉校友们给学校的捐赠,寄语也需要整理出来备案。   “教室只有詹同学一个人,他不会吃亏吧?”秘书长有些担忧,“黄成绍同学带了帮手,把门堵了。”   对于这些富二代,学生会管理起来一直都很棘手。   “陈博洋他们没在?”傅云青搁下笔,微微蹙起眉。   那几个人不是随时粘在一起的吗?   “他们……”秘书长犹豫了下,但还是决定把今天听到的消息说出来,“我听其他同学说,他们似乎没和詹同学一起玩了。”   她还挺喜欢詹同学的,但又拿不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傅云青脸上没什么情绪,平静地垂下黑沉的眼眸,“好,我知道了。”   果然就不该期待这些人会有什么不一样……   “教导主任说想开学狠抓纪律,你多关注一下刚才那位黄同学,”他站起身,拎上制服外套往外走,“今天的会议取消。”   秘书长愣了下,不确定地问:“您的意思是……”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向来公事公办的主席竟然会主动去针对一个学生?!   傅云青淡淡瞥她一眼。   “噢噢,我明白了。”秘书长心头一跳,连忙点头跟上,在笔记本上备注。   学校到处传什么主席跟詹同学血海深仇,势不两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洗脑包。   明明主席就特别在意詹同学,见不得别人对他使一点坏。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咦,傅学霸,一起打球吗?”   傅云青闻声看过去,陈博洋,兆曲和陈夏楠还有两个班上的男生正在篮球场打球。   许是打得热了,他们的衣服已然被汗水打湿,留下鲜明的痕迹。   陈博洋笑出一口白牙:“玩吗,学霸?”   傅云青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半晌,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篮球场上的人不少,打球的,看球的都被刚刚那声傅学霸给吸引了注意力。   毕竟现在的傅学霸,除了学霸光环,身上还背着十分劲爆的八卦。   见傅云青没有给陈博洋一行人好脸色,在场的人顿时议论起来。   [果然,被那种疯女人虐待过傅云青怎么可能还和詹鱼玩,就连陈博洋他们以前和詹鱼玩得好的,他现在估计看着都辣眼睛吧]   [陈博洋他们现在不是也不跟詹鱼玩了吗?]   [对啊,我爸妈也叮嘱我,别跟詹鱼走太近,小心以后傅云青接手詹氏集团被报复]   [那确实,詹家继承人里,小的那个是个病秧子,都没怎么去过学校,幸好还有个傅学霸,不然詹氏的财富估计就要到头了]   [别傻逼了,继承人没能力,聘请个职业经理人就好了]   [不过傅学霸肯定是要接手詹氏的,所以最好别得罪他,以后离鱼…詹鱼远一点吧]   ………   ………   周围的人仗着场地大,声音也嘈杂,说话声全然没压着。   “操,这些傻逼,以前天天舔着叫鱼哥,现在倒是翻脸这么快。”陈博洋脸色难看地低骂一句。   “别管那些人,我们要配合好鱼哥。”兆曲的情绪也不好。   “朋友在精不在多,”陈夏楠拍拍他们的肩,“鱼哥有我们就够了。”   三个人的表情看着都不太好。   一起打球的男生走过来:“怎么了这是?”   “没事。”陈博洋捡起地上的球。   “傅学霸估计是介意你们以前和詹鱼玩,”男生笑了笑,“我给你们支个招。”   “什么?”   男生压着声音笑道:“你们去堵詹鱼,整他几次,当着傅学霸的面,让他难堪,傅学霸就知道你们……”   “整你大爷!”兆曲火爆脾气倏地就窜起来了,抬脚就要往人身上踹。   “兆曲!”陈夏楠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拦住兆曲的腰往后拖,兆曲的力气大,他几乎整个人都挂在兆曲身上,才让兆曲这一下没踹结实。   那男生被吓得往后跌坐在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操,有病吧,老子好心给你们提建议。”   “就你那二两猪下水的脑子,就别拿出来丢人了,”陈博洋冷笑着把球往地上一砸,“不打了,晦气。”   篮球“砰”地一声狠狠砸在水泥地面上,又高高的弹起。   兆曲和陈夏楠跟着,三个人一起离开了篮球场。   “操,装什么。”男生低骂一声。   “没事吧,”另一个打球的男生走过来,伸手拉他起来,“你跟他们说什么了,给他们气成这样?”   以前詹鱼这个小团体四个人,经常和他们打球的都是班上的体育特长生。   如今特长生都去集训了,这两个打球的是他们临时拉进来的,关系说好不好的。   “谁知道,我就给他们提个建议,他们就这样了。”想到那收了力,但仍旧踹得他胸口生疼的一脚,男生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抽了抽,“神经病!”   陈博洋一行人本来准备去找詹鱼。   但走到半路,想起鱼哥的计划,气冲冲地在原地骂了好一会儿,又掉头去了超市。   高三三班教室。   傅云青回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下课也就剩下十几分钟。   教室里空荡荡的,很安静。   座位上没有人,傅云青垂眸,视线在略过后排的时候顿住,一组后排的位置,桌椅凌乱,还有书掉落在地上。   看着像是刚刚经历过打斗的样子,男生趴在最后一排的课桌上,用帽子盖着脑袋。   存在感极弱,稍不注意,就会被忽略。   傅云青下颌角收紧,脖颈上的青筋微微突起。   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书,书被人踩过,留下一个硕大的脚印。   课本的封面上,凌乱地写着两个字--詹鱼。   “詹鱼。”   听到熟悉的声音,詹鱼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好学生,你怎么回来了?”   傅云青垂眸打量他,看得很仔细,把男生裸露在外的皮肤每一寸都细细看过。   脸上没有伤,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   “有人找你麻烦?”他神色平静地问。   詹鱼愣了下,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   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上课那会儿找他事儿的人叫什么,连姓都想不起来。   “受伤了吗?”傅云青半蹲下身,和詹鱼平视。   这个位置,能让他看得更仔细一些。   “他就骂了几句,”詹鱼半真半假地说,“骂完就走了。”   他总不能说是陈博洋他们把人揍了,为了避免那男生乱说话,陈博洋他们说会处理好。   傅云青蹙眉,视线略过周围乱糟糟的环境。   詹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数学书上那个大脚印子。   “………”   那鞋底的花纹,他一看就知道是陈博洋那家伙的。   估计是揍人的时候,把书撞掉了,顺理成章地就踩了上去。   詹鱼面无表情地想,还是把陈博洋送回家吧!   “没事,”詹鱼抿了下唇,把课本随手合上,塞进桌肚里,“反正我平时也不看。”   傅云青的呼吸有些沉,脖颈上的青筋兀地一跳,半晌,他又问:“你怎么坐在这里?”   “班主任换的,”詹鱼无所谓地笑了笑,“可能是怕我影响你学习吧。”   “她让你换你就换?”傅云青皱起眉头。   詹鱼沉默了下,说:“挺好的。”   顿了顿,他笑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坐在一起确实是挺尴尬的,分开坐挺好的。”   刚开始,他还有点淡淡的不爽。   但后面一想,这样的安排倒也符合自己的计划,扬城附中这样的学校就是个小社会。   他和傅云青的距离看上去越远,学校的传言就会越发喧嚣,陈峡只需要随便一打听,就会知道他如今糟糕的处境。   两个落魄的人,才能产生同病相怜,互相取暖的想法。   “我会让班主任把座位换回来。”傅云青站起身,冷着脸说。   詹鱼仰头看他:“你应该知道,我其实还挺愧疚的,所以……就这样吧。”   虽然是为了计划,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陈峡的所作所为,他除了愤怒,还有就是愧疚,他以前就知道陈小云经常生病,陈小云不让他去看望,他就真没有去过。   现在知道了所谓的生病是什么,他就总是在想,那个时候,他哪怕去看过一次,也许陈小云的人生就会有所不同吧。   作为第一个朋友,好朋友,他很失败。   尤其这个恶劣对待陈小云的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偷走的不仅仅是傅云青的十七年富贵,更是陈小云本应该幸福的童年。   “对不起,傅云青。”詹鱼说。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叫自己的名字,傅云青微怔,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手心里流失。   “道歉是最廉价的挽回,我不需要,”傅云青垂着眼,看进他的眼里,“你要是觉得愧疚,那就把座位搬回去,补偿我。”   顿了下,他说:“直到我觉得满足,可以原谅你的那一天。”   詹鱼愣了半晌,没有任何反抗地笑道:“好。”   傅云青眸色黑沉,像是压抑着眸中浓重的情绪,唇角压成了一条直线。   很快,高三三班的同学惊讶地发现,詹鱼又坐回了原来的座位。   傅学霸突然就退出了冲刺班,回到了班上。   两个人又成了同桌。   “傅云青,你午饭想吃什么?”詹鱼问,“我去给你买。”   傅云青闻言,神色平静地说:“不想吃。”   詹鱼愣了下,点点头:“那我一会儿去给你买两袋牛奶。”   傅云青沉默,低垂的眼睫微不可察地扇了下。   对于所谓的补偿,詹鱼做得远超傅云青的想象。   即便是上课,詹鱼正在睡觉,他的笔掉了,詹鱼也会立刻弯腰帮他捡起来,哪怕困得眼睛都还没睁开。   最后一节课结束,下课铃打响。   教室里立刻嘈杂起来,座椅挪动,聊天,约着吃饭,讨论题目,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   “吱--”有人撞到了桌子。   詹鱼拧着眉,抬起头下意识想骂人,却看到撞过来的是正在打闹的陈博洋和兆,后面还跟着追过来的陈夏楠。   四个人曾经玩得有多好,此时的情形就有多尴尬。   班上还没走的同学都偷摸着在看这边的情况,有感叹的,有惋惜的,有幸灾乐祸的。   “啊,对不起啊,”陈博洋挠挠头,“那个……詹同学。”   詹鱼沉默了下:“没事。”   “那我们先走了,”兆曲揽着陈博洋的肩,有些尴尬地说:“要去吃饭了。”   詹鱼笑了笑。   三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室,吵吵嚷嚷地讨论要去吃火锅,还是吃串串。   以前的四人行,如今少了一个,却并不显得冷清和突兀,就好像,那个被分离出去的人,本来就可有可无。   “他们太过分了。”坐在前面的女生有些看不下去了,“明明以前玩得这么好。”   詹鱼看了眼那个女生,笑道:“挺好的,有我没我都差不多。”   傅云青握着钢笔的手指收紧,因为用力指腹有些苍白,片刻后,他语气平淡地说:“詹鱼,我午饭想去第三食堂。”   詹鱼心想,刚刚不是还说不想吃吗?   心里这么想,但他嘴上还是说:“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打回来。”   他最近中午都是吃的面包,别说,还真有点想念第三食堂的小炒肉。   傅云青淡淡撩起眼皮:“我的意思是,你陪我去吃。”   作者有话说:   陈博洋:卧槽,叫鱼哥詹同学好别扭啊啊啊啊!   兆曲:你竟然撞到了鱼哥的桌子,你死了!   陈夏楠:明天给鱼哥带的面包里加点烤肉进去吧,鱼哥都瘦了!!   不知情的众人:F4原地解体,好残酷的世界QAQ   ---   其实我的生日已经过了,但是不知道修改后台的生日提醒。   不过收到了宝宝们的祝福,今日份幸福都快溢出来了,非常感谢!因为有你们,今天又是非常快乐的一天(笔芯)   其次,看到甘肃,青海和新疆地震了,祝愿宝宝们安好。   我们会在苦难中更加强大,今后的每一天都会更好。   最近全国降温,一定要注意保暖防寒,不要生病,请务必坚强!   -----   ------ 第62章   第三食堂的人不算多,乍一眼看过去也就十几个。   因为都是同年级的,大多都互相认识,此时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傅云青和詹鱼随便挑了个角落的位置。   “你吃什么,我给你打。”詹鱼拿出饭卡站起身。   “随你。”   “好吧。”   詹鱼走到窗口面前,对负责点菜的阿姨说:“小炒肉,排骨,鸡肉,青菜,两碗米饭,谢谢。”   三食堂是可以点菜的小食堂,点了食材后,具体怎么做就是厨房的事情了。   这是扬城附中消费最高,但味道也最好的一个食堂,常年受到富二代学生们的青睐。   “我靠,傅学霸怎么还跟詹鱼走在一起啊?”   “估计是詹鱼厚着脸皮黏上主席了吧,毕竟他现在没钱没势的,找个靠山,哈哈。”   “看到没,是他去点菜,看来真是给傅学霸当跑腿小弟了。”   “赎罪吧,谁让他妈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   “我要是傅学霸,我就让他也尝尝被揍的滋味,真是便宜他了。”   ………   ………   在三食堂吃饭的大多都是富二代,说起话来有恃无恐。   嘲笑和愚弄的声音如潮水向两人的方向涌来。   “你不生气吗?”傅云青撩起眼皮,看向对面的男生。   詹鱼轻扯唇角:“他们说得对,你要是心里不舒坦,揍我两顿也是可以的。”   傅云青没说话,只沉默地看着他。   深邃的眼眸中像是蒙了层黑雾,他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吃饭吧。”   回到学校正常上课的时间一天天过去。   网络上,陈峡的事情还没有定论,唯一能确定的是募捐通道关闭了,所有捐款的人都收到了退款。   詹氏集团正式以寻衅滋事,敲诈勒索,损害商业信誉,诽谤等名义起诉陈女士。   同时,呈世传媒的律师发函,要求陈女士对诋毁,诽谤公会一事在网络上进行澄清和道歉,不然将用法律手段捍卫己方权益。   只不过这位陈女士自从那天下播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网络上不少人自爆见过她,认识她,关于这个人的各种传言喧嚣四起。   “这个人现在是真社死了吧。”呈世传媒的运营不忍直视。   “是啊,”吴呈笑道:“还真是兵不刃血就让这个人出局了,真是厉害啊。”   在法治社会,想要终结一个人,最有利的手段就是社会性死亡。   就如同今天的陈峡,从此无论她出现在哪里,这件事都会成为她身上永远无法摘下的枷锁镣铐,且远远不止于此……   “这个陈女士胆子真大啊,”运营感叹,“詹家她也敢惹。”   他们呈世传媒从建立到现在,运营过不少主播,网红,IP,陈女士这次有什么特殊的,大概就是他们老大亲自操刀,监控全程。   比以往还要来得顺利,陈女士这个人迅速爆红全网。   就在他们以为又发育了一个大网红的时候,老大很突然地就掀了桌子。   “是啊,”吴呈笑着耸耸肩,“偏偏要惹那个人。”   “那个人?”运营小心地问:“意思不是詹氏在搞她?难不成是那位傅先生吗?”   吴呈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知道你聪明,但你还是少聪明一点比较好。”   运营嘿嘿笑了声,知道不该问了。   虽然老大没说,但他们都很清楚,这次捧陈女士是假,配合那几个热心网友才是真。   这就是所谓地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吧……   至于那位傅先生,他们只是知道这个人是老大的合伙人,但公司的股份结构上没有这个人。   他从不参与公司的管理,也没来过公司,已知信息是这个人姓傅。   “不会是这次热搜上那个真少爷傅云青吧?”另一个运营小声地说。   “不可能,”女生撇撇嘴,“热搜上那个男孩子才17岁,我们公司都开了六年了。”   “是啊,你不会是觉得,老大当年和十一岁的小孩合伙开的公司吧?”   运营部里的人说话声音很小,深怕被自家老大听见。   既然老大从来不提那位傅先生的事情,想必也不想别人知道太多。   “算了,别瞎猜了,我就觉得跟咱们打配合的就是詹氏,这么多热心网友同时出现,过分离谱。”   “也是,我们就是搞网络运营的,也就詹氏才能同时拿出这么多杀手锏,没想到他们下手这么狠。”   一群人各有各的猜测,讨论不出个结果。   吴呈折回运营部,拍拍手示意:“这次大家都辛苦了,明天请大家出去吃饭。”   “好耶!”运营部的人发出欢呼。   另一边。   刘老七也是松了口气。   “师父,喝茶吗?”小徒弟从门口探进一个脑袋,“休息一会儿。”   “好。”   师徒俩就着乱糟糟的办公室坐下,刘老七懒得收拾。   见他要把茶盏往文件上放,小徒弟连忙伸手把文件抢了过来:“师父,你好歹把文件挪开啊!弄湿了还怎么用?!”   “用完了,”刘老七惬意地嘬了口茶,“总算是忙完了,可把我累的。”   “这就结束了吗?”小徒弟这些天看师父几乎和电脑长在一块了,还以为这种状态会持续很久。   “对啊,”刘老七顿了下,有些遗憾地说:“其实还能做得更好。”   “那为什么没做?”小徒弟问。   “目的不同。”   “为什么目的不同?”   “我的预想是让那个女人没有翻身的余地,”刘老七笑道:“但雇主的想法是保护好目标人物。”   “意思是想要那个女人不能翻身会伤害到目标人物吗?”小徒弟懵懵懂懂,试图理解师父的话。   “差不多。”刘老七摸摸他的头。   “罢了,”他笑叹一声,“毕竟咱们是拿钱办事的,雇主满意了就好。”   作为这次行动的反派角色,刘老七负责统筹出镜率极高的各位热心网友。   在他的整理和安排下,他把稿件分别发给了四个博主,让他们在合适的时间发出去。   知名博主自带的流量,再加上购买的水军,和一些不知名的友方水军,共同营造出了热心网友出现的偶然性。   迅速把他们推到人前,进入大众视野,引领话题的走向。   非常成功且顺利的一次合作,效率奇高。   要是每一个雇主都这么有脑子,那他简直能半夜笑醒。   一盏茶还没喝完,桌上的手机就呜呜震动起来。   “师父,电话。”小徒弟举手提醒。   “我看看。”刘老七接过手机,看到来电人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咱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呢,”刘老七意味深长地笑道:“詹少爷。”   毕竟现在陈峡已经彻底社死,等到詹氏的官司打响,对他也不会再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电话对面的人笑起来。   半晌,他说:“不出意外,是最后一次合作了。”   “什么?”刘老七心里隐隐有些预感。   “我给你发一段视频,你帮我找个热心网发出去。”   刘老七打开微信,看到发过来的视频,心道,果然……   视频里,不久前还风靡全网的陈女士顶着一张憔悴的脸,拉住男生的手,泪流满面道:“小鱼,你帮帮妈妈好不好?”   挂断电话,詹鱼面无表情地按灭手机屏幕。   和他预想的时机一致,陈峡果然是在他和傅云青的生日宴这天,找上了他。   詹氏继承人的生日宴,不仅仅是为了庆生,更多是一种商业往来的方式。   尤其是经过了真假少爷,陈女士的热搜事件后,詹家更需要这样的宴会去与生意伙伴相互交流。   所以为了准备生日宴,这一天是詹鱼身边最松散的时候。   “詹鱼,你怎么还在这里?”孙雨绵皱眉,“马上切蛋糕了。”   詹鱼哦了一声,跟着她走进宴会厅。   “你先过去等着,我去叫生生下楼吃蛋糕。”   “好。”   宴会厅里布置得很漂亮,护栏上坠着云纹绸缎,到处安置了新摘下来的小雏菊。   正中央放着巨大的五层蛋糕,这次办的是冷餐会,餐桌上铺着绸布,摆放着各式各样精美的餐点和饮品。   衣着光鲜的人交叉穿行,手里举着酒杯,谈笑风生。   看到詹鱼走近,站在他正前方的贵夫人下意识让开。   几个年纪相仿的公子哥站在一起,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周围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一不小心领了只流浪狗回家,狗会咬人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赖着不肯走,啧,闹得真难看。”   即便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哪里能听不出来。   有人默不作声,有人配合地发出轻笑,也有人只是看戏,并不参与。   陈峡的热度有所降低,但对詹鱼的处境并没有太大的改善。   詹鱼穿着一身黑色的手工西装,像是没有听见般往前走。   “傅主席,你有没有觉得,这只狗特别烦?”那公子哥见他不搭理自己,便向身边的人询问意见。   熟悉的称呼,总算是让詹鱼分了个眼神过去。   傅云青今天也是一身黑色西装,修身利落的剪裁衬得他身材颀长,肩宽腰窄,比例极其优越。   墨发后梳,露出深邃的眉眼,他今天戴的眼镜是回到詹家的那个介绍宴席上,詹鱼给他挑选的金丝边框眼镜。   比起第一次在宴会上露脸的窘迫,如今的他显得十分从容,矜贵气度跃然而出。   傅云青没有搭理那人的话,他只是不近不远地看着詹鱼,脸上无波无澜,像是在等待詹鱼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詹鱼和他短暂的对视后,沉默地收回目光,就要继续往前走。   “啊--”有人一声惊呼,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詹鱼下意识要回头去看,就感觉手腕被人握住。   匆忙间他只看到地上摔了个酒杯,是刚刚那个到处乱吠的男生手上的,一地玻璃碎片。   一股大力从手腕的地方传来,只一眨眼的时间,傅云青就已经走到了詹鱼的前面。   詹鱼有点懵,手腕被对方攥着,力道很大,仗着腿长走得快,詹鱼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对方的脚步。   两个人穿过人群,走上二楼。   楼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喂,好学生,你干什么?”詹鱼抽了抽手,但傅云青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手腕有些疼,他皱眉,脚步一刹,想要强行把手抽出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阻力,前面的男生蓦地停下,詹鱼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   “咔嗒--”傅云青随手打开旁边的房间门,扣住詹鱼的腰把人推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能通过落地窗外的灯光隐隐看清房间里的布置。   是个空置的客房,摆放简约大气,窗户敞开着,能听到外面嘈杂的人声,还有詹苏生在大声叫嚷:“哥哥,你跑哪里去啦,生生把你的蛋糕一口气吃完啦!”   窗纱被晚风吹得上下翻飞,比起外面的热闹,房间里显得尤为安静。   月光经过窗户,在纹路漂亮的木地板上撒了一地碎银。   “你干嘛?”詹鱼被他按着肩压在门上,后背抵着门板。   一路疾行,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此时的距离又太近,能清晰地听见彼此一呼一吸发出的声响。   “你不是之前不可一世吗,你的骄傲呢?”傅云青把他的手腕压在门板上。   他的声音低且沉,似是怒其不争,又像是一种挫败情绪的发泄。   詹鱼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呼吸撩过耳畔,带起丝丝缕缕奇怪的痒意,让他不自觉想用手抓挠两下,但手腕被人扣着,根本用不了。   傅云青的个子比他高出半个头,抬起头,能隐约看到初具男人轮廓的下颌角。   黑暗中,詹鱼眯了眯眼,往前迈出半步,几乎整个人投进男生的怀里,他微微发抖,像是受了惊的样子:“喂,好学生……”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像是一只手在漫不经心地轻抚,激起皮肤细微的战I栗。   傅云青微怔,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个人此时的动作有多暧昧。如果不是衣服的阻隔,他们完全是贴I合I在一块,不分你我。   怀里的人说话时仰着头,他只要低头,就能吻到对方的唇,再往下是脆弱的喉结。   只要吻下去,就能像梦里那样看到小鱼红了眼眶,眼睛里泛起粼粼水光……   只要吻下去……   詹鱼扬起唇角,因为手被抓着,他只能用鼻尖去蹭男生线条分明的下巴,他低笑一声:“弟弟,你靠这么近,不会是想和我接I吻吧……”   短暂的触碰瞬间让傅云青从纷杂的思绪中回神,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耳根子灼烧得厉害,迅速蔓延到了脸颊。   “我先下楼了。”他匆忙地垂下头,拉开詹鱼,打开门离开。   借着敞亮的走廊灯光,詹鱼看清了他泛着粉红色的耳尖,脚步少有的凌乱,近乎落荒而逃。   詹鱼伸手抓了抓尚且残存着几分酥麻的耳朵,啧了声:“我就随口调戏一句,怎么比之前还害羞的!”   作者有话说:   路人陈某:因为你们想的害羞内容不一样。。(惋惜)   ------ 第63章 营养液3k加更,感谢笔芯!   “鱼哥!”   “哥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詹鱼转身就看到陈博洋揪着詹苏生的衣领,正站在大门口的位置。   “哥哥,你跑哪里去了!”詹苏生甩开陈博洋,气呼呼地跑过来抱住詹鱼的手臂,“我找了你好久。”   詹鱼一脸无语:“我又不是你,还会走丢。”   “那个姓陈的说,你肯定是丢下我自己跑了。”詹苏生不高兴地回头去瞪跟上来的男生,“我才不信。”   “你看上去挺相信的,”詹鱼从他的怀里抽出自己的手,“什么姓陈的,要叫哥哥。”   “我才不要,”詹苏生哼地扭开脸,“他是坏人,就要叫他姓陈的。”   “我怎么就是坏人了,”陈博洋撇嘴,“我还给你带游戏机了呢,结果一进门你就追着我打,我上哪儿说理去。”   “欺负哥哥的都是坏人!”詹苏生大叫一声,“姓陈的大坏蛋。”   詹鱼闻言笑起来,詹苏生肯定是看到网上有人爆料,说假少爷的朋友都叛变了,所以现在格外地不待见陈博洋一行人。   “兆曲他们呢?”詹鱼问。   “不知道,我们被生生追着打,”陈博洋哼笑一声,“他们俩没义气的自己跑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以前都是好哥哥,博洋哥哥的叫,现在就是姓陈的。”陈博洋故作伤心地说。   “别恶心了,”詹鱼把人推开,和詹苏生说:“你博洋哥哥他们只是帮我的忙,他们没叛变。”   “真的?”詹苏生狐疑地瞅着面前的两个人,“帮什么忙?”   詹鱼伸手把他的嘴捏成鸭子嘴:“小孩儿少问,反正现在帮完了,他们还是哥哥的好朋友,以后要叫哥哥知道了吗?”   “唔唔!”詹苏生说不了话,只唔唔地点头。   詹鱼见状松开手,拍拍他的脑瓜子说:“交给你一个任务,能出色的完成吗?”   “当然!”詹苏生啪地立正,手指并拢,敬了个礼。   “很好,”詹鱼满意地点头,指着身后的宴会厅,“去帮我把兆曲和陈夏楠找过来。”   “椰丝儿!”   等小孩儿走远了,陈博洋这才开口:“陈峡来找你了?”   听詹鱼说到已经帮完了,他就知道陈峡肯定是找上门了。   詹鱼点头笑道:“嗯,中午的时候。”   中午他翘了最后两节课,去网吧待到午饭时间。   果不其然,陈峡来了,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她戴了口罩,开了詹鱼旁边的电脑。   因为是角落,加上中午这个时间,网吧里的人比较少,加上大多数都带着耳机打游戏,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个位置。   “她怎么说,”陈博洋皱起眉,“真找你要钱了?”   “嗯,”詹鱼一笑,“她似乎是想和赵大廷去东南亚躲躲风头。”   只敲诈勒索,损害商誉这两项罪名就已经足够让她进局子了,只不过具体是多久,还没有定论。   陈博洋憋着一口气,不高兴地说:“她还真是贪心啊,詹家不是给了她三百万吗?还买了她的房子,加起来得四百多万了吧?”   普通人,省吃俭用一点,尤其他们现在还没有孩子的情况下,四百万养老也是足够的了。   “他们把钱拿去还高利贷了。”   这是詹鱼第一次从陈峡嘴里听到赵大廷这个名字,结合网上的言论,这大概就是一个痴迷赌博,喝酒的男人。   还钱当然不是他们有底线,只是高利贷向来嗅觉灵敏,许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想法,就去堵门要钱。   他们没办法,只能把手上的钱都还了进去。   “这赵大廷谁啊?”陈博洋纳闷,“陈峡后来的老公吗?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詹鱼沉默了下,说:“我亲生父亲。”   “哦,原来是这……啊??”陈博洋声音蓦地变了调,“你说是谁?”   詹鱼瞥他一眼:“要不我把人都叫过来,让你当众演讲?”   “噢噢。”陈博洋连忙捂住嘴,压着声音小声说:“你亲生父亲不是那个傅南一吗?”   陈博洋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热搜的时候,看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不是傅南一,”詹鱼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挺惊讶的,“傅南一常住詹家,陈峡和赵大廷好上了,后面怀孕了,傅南一以为是他的。”   顿了下,他继续说:“傅南一出车祸那天,就是因为发现了真相,和陈峡吵了起来,路上出了车祸。”   “这种事,她怎么有脸跟你说的!”陈博洋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可能是想增加筹码吧……”詹鱼说。   只是一个母亲不够,那就再加上一个痛改前非,想要重新做人的父亲。   “呸,恶心,”陈博洋忍不住想要骂人,“赌鬼就是赌鬼,还痛改前非,骗傻子呢。”   在这个圈子里,他们比普通人更能看透赌鬼的本质,赌博是自我放纵和堕落,在没有任何人和药物的控制下,深陷其中,从根就烂透了。   “他们找你要多少?”   “四百万。”   “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抢,偏偏还要给你演场戏。”陈博洋直接气笑了,“你现在什么处境,他们哪来的脸开口要的??”   詹鱼一笑:“是啊,她还跟我说,傅南一告诉过她,詹启梁喜欢把公司的机密文件放在书房里。”   “操,他们这是在怂恿你犯罪!”陈博洋说得咬牙切齿,“今天你真应该带上我和兆曲的。”   但凡他俩在现场,先把这两个无耻之徒揍得妈都不认。   “没事,我录了视频和声音,”詹鱼说,“他们的地址我也拿到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陈博洋问,“要不你把视频发给我,我来发,这样詹叔叔就算查到我这里了,也不好说什么。”   “用不上你,”詹鱼拍拍他的肩,笑道:“这么多热心网友不用,自己上那不是浪费嘛。”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詹鱼看向宴会厅的方向,无声地笑了下。   就在詹家为两位少爷举办十八岁生日晚宴的同时。   网络上再次被热心网友炸得浪起三千尺,先是热心网友发了一个视频,视频里清晰地显露出陈女士的容貌。   很快就有人意识到,视频里的男生就是詹家的那位假少爷,也就是陈峡的亲生儿子。   只不过和想象中的母慈子孝不同,视频里的内容看得人拳头发硬。   亲生父亲身份的曝光,父母贪婪的索取,甚至是教唆孩子犯罪。   [卧槽,老子的拳头比铁还硬]   [只凭假少爷这张脸,我都站假少爷,恶心的男女快坐牢去好吗]   [这都什么人啊,亲生儿子都不放过,我真是服了,这真的是亲生父母吗]   [很正常,有些父母就是不爱孩子的,他们只不过是履行了繁衍的义务,但并没有做父母的觉悟]   [笑死,我还真以为她发疯是因为亲生儿子呢,为我的有眼无珠道歉,这种人不配做父母]   [如果每一个父母都天生爱孩子,原生家庭这个词就不会成为这个时代的伤疤]   ………   ………   网上的争论越发激烈,也有不少技术咖试图蹭热度。   [这个视频是合成的,声音和图像是经过加工的]   [确实,声音是后期加上的,不过我对比了口型和原音轨,是一致的,应该是热心网友发现视频声音录不清楚,又用手机录了音,再进行合成]   陈女士账号里仅有的两条动态下,评论数量已经临近七位数。   在新的热搜下,有人自爆说三次元见过陈峡本人,活得非常滋润,一点都不像是欠钱的样子。   还有人说陈峡在她的柜台买过化妆品,人挺漂亮的,没想到人品竟然这么差。   随着网上爆料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发了陈峡在三次的照片。   时间已经具体到了当天晚上,热搜的两个小时前。   [我和这个人是邻居]   一条评论出现,顿时炸出万千潜水吃瓜的人。   [具体的不好多说,我已经把具体的位置私聊给了扬城警方,还有詹氏集团,希望不要让这种坏女人跑了!!]   [我的天,层主好勇,这真的不会惹上疯女人吗?]   [官方快去抓人啊,不要让人跑了,保护我方层主]   一晚上被@了上万次的詹氏集团露面,发文表示已经配合警方抓捕陈女士,以及爱人赵大廷。   具体内容不便多说,会在案件结束后,向各位关注的网友披露部分细节。   詹家晚宴上,詹启梁姗姗来迟,捏着酒杯对在场的宾客们致歉。   在场的人都已经收到了消息,自然知道詹启梁是因为什么才来晚了的,闻言说笑着把事情翻篇。   “那我们就开始切蛋糕吧。”詹启梁对着佣人举手示意。   詹鱼和傅云青站在五层蛋糕面前的台阶上,他们只需要切最上面的一层,剩下的会有佣人和蛋糕师处理。   宴会厅里已经关了灯,只有蛋糕上的烛火在微微跳跃,将两人照亮。   “我俩握着刀一起往下切。”詹鱼说。   傅云青低声说好,詹鱼接过佣人递上来的蛋糕刀,手肘拐了下旁边男生的腰。   短暂的停顿后,傅云青垂着眼,伸出手穿过詹鱼的腰,从身后几乎把人抱在怀里,握住了詹鱼握着蛋糕刀的手。   詹鱼一愣,怎么和他想象的姿势不太一样。   不等他多想,就感觉到手上多了一股力道,带着他的手往下压。   蛋糕被一分为二,佣人在下面转动桌盘,方便他们下刀。   宴会厅里播放着生日快乐的音乐,宾客和亲朋好友们围绕在蛋糕周围,气氛温馨又热烈。   在最后一刀结束时,詹鱼感觉耳尖被什么温热潮湿的东西触碰了一下,很轻,一触即离。   男生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不明缘由的喑哑,不轻不重地敲打在耳膜上。   “生日快乐,小鱼。”   作者有话说:   营养液又快够了,下个星期应该会很忙,为了避免加更来不及写,所以先把3k的加更发了,感谢各位宝贝的灌溉,嗷呜一大口吃掉!   (当然,再忙,日更是肯定会有的,这个不用担心)   ----------- 第64章   切完第一层蛋糕,佣人上前接过蛋糕刀,示意两人可以下去休息了。   “你刚刚是不是……”詹鱼狐疑地看向旁边的人。   傅云青垂下眼:“什么?”   詹鱼回想刚刚那一触即离的触感:“你说话的时候,好像嘴巴碰到我耳朵了。”   “有吗,”傅云青不动声色地说,“抱歉,我没注意。”   詹鱼被他正经的道歉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没什么,下次注意点就行。”   “你不喜欢吗?”   詹鱼愣了愣:“倒不是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傅云青反问。   “这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吗?”詹鱼陷入沉思。   半晌,他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哦,我明白了,我记得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碰到你。”   所以才跟他纠结喜不喜欢的问题。   他乐呵呵地拍拍傅云青的手臂:“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排斥和同性接触。”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刚和傅云青做同桌的时候,这人被他碰两下,就脸色发黑的模样。   “其实你的脱敏治疗效果也挺好的,”詹鱼抓着傅云青的手臂说,“你看,我现在碰你,摸你,你都不反感了,适应得很好耶!”   傅云青:“………”   “哥哥,给你吃蛋糕!”詹苏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举着蛋糕盘。   詹鱼看了眼那块少得只够他两嘴的蛋糕:“你自己吃吧。”   “哥哥不吃吗?”詹苏生问。   “我有一整个蛋糕。”詹鱼伸手指着身后硕大的蛋糕。   哪怕宾客一人一块,五层的蛋糕也还有直径最大的下两层没有分完。   詹苏生见状撇撇嘴,不高兴地哼了声。   因为哮喘的缘故,即便蛋糕不是过敏源,他也不能吃太多,所以只分到了一小块。   “这样,你把上面的巧克力给我,”詹鱼指着小家伙蛋糕上的酒心巧克力,“我再给你偷偷切一块儿去。”   “真的?”詹苏生眼睛亮晶晶地转回头。   詹鱼就这么把詹苏生蛋糕上的巧克力给骗到了手。   不过他没有自己吃,转手递给了傅云青。   傅云青:?   “生日礼物。”詹鱼挑眉一笑,“要吗?”   傅云青定定看了会儿,递出自己的蛋糕盘,收下了巧克力。   宴会持续到晚上十一点才散,吃完蛋糕詹苏生就困了,迷迷糊糊地被佣人送上二楼去休息。   临走前,陈博洋,兆曲和陈夏楠找到詹鱼,一人给他递了个礼盒。   “送的什么?”詹鱼挑眉。   “咳咳,你现在别拆,”陈博洋神情有些不自在,“等我走了再拆。”   “你们也是?”詹鱼看向另外两个人。   “嗯。”两人齐齐点头。   “先说好,别揍我!”兆曲不放心地补了一句。   詹鱼眯了眯眼,笑道:“那不好说。”   看三个人的表情,明显是做贼心虚,难不成是整蛊礼物?   宴会厅里还没走的人看到四个人站在一起说话,显露出些许好奇。   他们当然知道这四家的孩子玩的好,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是说决裂了吗?看着不像啊!   “傅学霸,这个是送你的礼物。”陈博洋又递上另一个礼盒。   傅云青没有动作,只微微蹙起眉。   詹鱼见状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哦,我跟他们其实没决裂,都是谣言。”   “真的,我们跟鱼哥可是宇宙第一好兄弟!”陈博洋拍着胸脯保证。   “对啊对啊,特殊原因,其实我们好着呢。”兆曲嘿嘿一笑。   傅云青的视线在四个人身上逡巡,稍顿,收下了三人的礼物。   陈夏楠松了口气:“你和鱼哥也好好的,简直是太好了。”   天知道,他们深怕傅学霸和鱼哥真反目了。   倒不是担心不能和鱼哥玩,毕竟家里不可能24小时监控他们,但他们就担心傅学霸会针对詹鱼。   一个屋檐下住着,要是彼此看不顺眼,那也太难受了。   离开了宴会,陈博洋小声地问兆曲:“你送的啥?”   兆曲咳咳两声:“不告诉你。”   陈博洋撇撇嘴,又问陈夏楠:“你送的啥?”   陈夏楠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的视线:“还是不说了吧,不是什么厉害的礼物。”   “就知道问我们,”兆曲不爽地说:“你倒是说说你送的什么?”   陈博洋脸上的好奇倏地一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没问过般转身就走。   “还想套我们的话,狗东西!”   三个人打打闹闹,周围的人被少年人的朝气感染脸上都流露出笑意。   生日宴会上,詹鱼和傅云青收到的礼物很多,但詹鱼只拿走了陈博洋他们送的。   见状,傅云青同样拿走了那三份礼物。   剩下的礼物放置在一楼的客厅,堆成了一座小山。   宾客陆陆续续离开,等到人走空了,距离十二点也就差十几分钟了。   “今天就在这边休息吧,”孙雨绵说,“詹鱼你带傅云青去房间。”   “好。”   这次举办宴会的别墅,和上次的不同,傅云青是第一次来。   詹鱼带着人上楼,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停下:“这是我的房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找我。”   和詹家老宅一样,傅云青的房间在他的对面。   “等我一下。”   傅云青等在房间门口,很快詹鱼就又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礼盒。   “生日礼物。”詹鱼把东西递给他。   傅云青微怔:“不是送过了?”   詹鱼诧异地眨眨眼,半晌,没忍住笑出声:“给你个巧克力你就真当生日礼物了啊?”   笑完,他把礼盒塞进傅云青的怀里:“巧克力只是因为我觉得那个牌子的好吃,让你尝尝,这个才是礼物,收好了。”   傅云青抱着礼盒,手指微微收紧。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他说着,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没想到自己也有礼物,詹鱼有些惊讶:“我可以打开吗?”   傅云青顿了下,说:“可以。”   詹鱼拆开礼盒上的绸带,礼盒只有巴掌大小,从外面看不出来是什么。   揭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詹鱼愣了下:“王冠?”   黑色丝绒的盒子上,是王冠模样的胸针,上面镶嵌着红蓝色的宝石。   “这个王冠……有点眼熟。”詹鱼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他也不为难自己,转而问道:“有什么寓意吗?”   傅云青:“很适合你。”   詹鱼没看出来哪里适合自己,他平时也不爱戴这些。   所以反复斟酌后,他委婉地评价道:“华而不实。”   “嗯,”傅云青笑了下,“那就珍藏起来。”   交换完礼物,傅云青准备回房间,詹鱼叫住他:“你不准备在我面前拆吗?”   傅云青看着他,把怀里的礼物拢了拢,低声说:“我回去拆。”   詹鱼:?   不等詹鱼再说什么,傅云青已经抱着礼物关上了房间的门。   “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詹鱼哼笑,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胸针放在桌上,詹鱼又把陈博洋几人的礼物拆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他先是一愣,然后就是哭笑不得,难怪那些家伙说不要揍他们。   三个大小不一的礼盒里,礼物出乎意料地一致,都是一张小小的卡片。   还有三张字写得一个比一个丑的生日贺卡。   [鱼哥,生日快乐!礼物是临时换的,别嫌弃我俗,更别揍我,咳咳,说句恶心的,哥们没啥好东西,只能送你一个敞亮的未来--陈博洋]   [鱼哥,生日快乐!还想跟你一起打架,一起玩游戏,想跟你做一辈子兄弟--陈夏楠]   [哥,生日快乐!没什么好送的,送钱俗,但实在,还能用来请我们吃饭--兆曲]   詹鱼拿起其中一张银行卡,看了会儿,蓦地笑出声。   这些人还真是……   收起礼物,他正要去洗漱,突然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   拿出手机,相册里有百年校庆的活动合影,找到《睡美人》的照片,他和傅云青并肩坐在第一排。   詹鱼一眼就看到了傅公主头上的那个王冠,果然,和他的生日礼物一模一样,就连上面镶嵌的宝石数量和颜色都是相同的。   比起道具,这个胸针的制作更加精美,红宝石晶莹透亮如香醇红酒,蓝宝石则是阳光下静谧的海水,金色王冠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用的是真材实料,一看就价格不菲。   “他这是抢银行了吗?”詹鱼咋舌。   半夜,詹鱼猛地从床上坐起身:“那我的礼物岂不是很磕碜?”   这一对比,就好像别人送了一百万给他,结果他就送了根一块钱的棒棒糖。   虽然是他找老师傅学着做的,但并不影响它真的不值钱这件事。   按照抽卡的等级评定的话,大概只能算是一个R的程度,说R也许都是抬举了。   詹鱼:“………”   对面的房间。   傅云青拆开生日礼物,是两个手工麻布娃娃,制作看上去有些粗糙,线头都还漏在外面。   小男孩穿着T恤运动裤,背着小书包,小女孩穿着背带裤,女孩的表情看上去不太高兴,气鼓鼓的样子。   虽然是很简单的剪裁制作,但却将人物的特征,性格都展现了出来。   小男孩明显就是小时候的詹鱼,傅云青淡淡扬唇,眼眸中笑意流露,他不会认错。   明明一直有在锻炼,但那个时候的詹鱼却肉乎乎的,脸上带着婴儿肥,一头可爱的小卷毛。   很多小孩儿都因为他的外表觉得他好欺负,结果被他揍得哭着去和老师告状。   即便制作粗糙,还是让人很喜欢,反复看了好几遍,傅云青才小心地把娃娃放在自己的枕头旁边。   至于小女孩儿……   傅云青皱了皱眉,随手拉开柜子要把小女孩的麻布娃娃丢进去。   突然动作僵在原地,傅云青抿着唇,又把娃娃举到面前。   小女孩儿胖乎乎的,手脚像是四节藕断,留着妹妹头,一副我很不高兴,快来哄我的样子。   傅云青沉默。   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说:   --------- 第65章   “小云,你是女孩子,不可以和男孩子走得太近,知道了吗?”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   傅云青抬眸,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容,是尚且年轻的陈峡。   “小云,你听到妈妈说的话了没?”似是对他的反应不满意,女人皱起眉有些不高兴。   “听到了。”   “知道就好,”女人笑得一脸温柔,举起手里的裙子,“小云来看,这是妈妈给你买的新裙子,喜欢吗?”   傅云青面无表情地说:“不喜欢。”   “啊,我就知道我们小云会喜欢的。”陈峡高兴地拿着裙子在他身上比划。   “女孩子就要穿裙子,不可以在别人面前脱衣服,上厕所也要回家才能上,知道了吗?”   傅云青没有说话。   因为这是一段回忆,不管他如何回答,回忆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们小云是最可爱的女孩子呢!”   “不管谁问你,你都要记得自己女孩子的身份,不可以说女孩子不该说的话。”   “我们家家境不好,你在学校会被排挤,欺负,但是没关系,只要你不去和他们说话就好了。”   “我们小云不需要朋友,你有妈妈就够了。”   ………   ………   “妈妈,班上有个同学说想跟我做朋友,”小孩儿满脸期待地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他的头发卷卷的,很可爱!”   但妈妈却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她有些忧愁地说:“小云,你很喜欢他吗?”   “喜欢,”女孩儿用力地点点头,“我可以跟他做朋友吗?”   妈妈笑着摸摸她的头:“小云,你生病了,你不能和别人做朋友,会传染给他的,你希望他跟你一样生病吗?”   女孩儿怔住,脸上的欣喜一点点消失。   “喂,小胖妞--”活泼的声音响起。   光照进黑暗,刺得人眼睛生疼,但很温暖。   傅云青回头,肉乎乎的小男孩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拉起他的手:“我叫你好几声了,你怎么都不答应我?”   “哇,你怎么剪头发了!”男孩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短短的!”   傅云青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刚好及肩,这似乎是他四年级那个阶段的发型。   “不好看吗?”他问。   “好看!”詹小鱼兴奋地点头,“超适合你!”   “为什么?”   詹小鱼被他问得愣在原地,傅云青垂眸一笑,这个人还真是一点没变,想到什么说什么。   就像是现在说好看,适合他,但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   根本不管这些话在别人的心里掀起怎样的波澜。   “就是很好看啦。”詹小鱼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块小镜子举到他面前。   镜子里,女孩儿还没有长开,脸颊上带着婴儿肥,刘海遮在眉前,妹妹头显出一些属于女孩的稚气。   这个发型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加,他的眉眼轮廓开始有了男孩子的棱角,所以陈峡带他去剪短了头发。   “你看是不是很适合你,我亲手做的哦--”   镜子里女孩的脸变成了一个制作粗糙的麻布娃娃,同款发型,连生气的模样都是一样的。   “呜呜呜!”耳边突然响起震动声。   傅云青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丝毫不见被吵醒的倦意。   手机震了几下就停了,似乎是知道手机的主人已经起床了,只是提醒一下。   出乎意料地,来电人是詹鱼。   不等傅云青回拨,微信就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请叫我詹同学:快下来,晨练完要去爷爷那边]   放下手机坐起身,视线略过枕头旁边的娃娃,男孩女孩并肩坐着,姿态亲昵。   傅云青:“………”   开学日临近,所有学生都准备返校。   准高三生们也得到了临时的两天假期,两天后跟所有学生一起参加开学仪式。   晨练的时候,詹鱼明显能感觉到傅云青在观察他。   但他只当做没有发现,自顾自的训练。   猜测吧,自我怀疑吧,忐忑不安吧!詹鱼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变态的笑容。   不远处,傅云青淡淡抿唇,不知道那人是想到了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晨练结束后,两个人简单地吃过早餐,管家安排司机送他们,但被詹鱼拒绝了。   “我们自己过去就好了。”詹鱼说。   见他这么说,任管家也没再坚持。   两人一起离开詹家别墅,从这里出发去詹家班可以搭乘公交车,也能坐地铁。   错开了上班高峰期,车上的人不算多。   到站两人下车,整个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得不像是同行的。   直到詹鱼转进了岔路口,傅云青才出声:“走错了。”   詹鱼回头,挑唇笑了下:“没有走错,你跟着我走就对了。”   傅云青:“………”   越走,距离詹家班宅院越远,但沿途的建筑却越来越熟悉。   走到某条街道的时候,傅云青脚步一顿,这条路他曾经走了六年……   再往前走三分钟,就能抵达目的地--“扬城附小”。   他和詹鱼读了六年的学校,也是他们认识的地方。   “有没有很怀念?”詹鱼偏头对着他笑,“可惜要拆了,来一次少一次。”   傅云青沉默地看着他,没有搭话。   “你后面有回来看过吗?”詹鱼问。   傅云青抿了下唇,低声说:“来过。”   果然是发现了吗,难怪会送他那对娃娃……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   詹鱼闻言倏地一笑:“那不是巧了,我也是三个月前来过,我就说那个三角形特别眼熟,会这么画的也就只有你了。”   傅云青微怔,三角形?   “就是乒乓球桌上的那个,”詹鱼手指胡乱比划着,“跟你的风格还真是一模一样。”   陈小云是个笨学生,总是做不对题,学习却一板一眼的,画图形喜欢用尺子比着,画得非常标准。   傅云青垂眸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詹鱼沉吟了下:“这个不能告诉你。”   知道陈小云身份这件事牵扯太多,他相信只要扯出刘老七这个人,以傅云青如今的聪明劲儿,一定会查到亲子鉴定的事情。   但亲子鉴定这件事,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做预知梦这种事情,估计说给陈博洋听,他都不会信,更别说傅云青这样绝对唯物主义的人。   怕在傅云青面前说漏了嘴,詹鱼连忙快走两步,走进扬城附小。   许是已经开始拆迁,比起上次来,这所学校显得更加破旧了。   詹鱼小心地绕开地上的碎石,带着傅云青走到了运动馆。   因为学校拆迁,附近的商家也搬走了大半,显得这里尤其安静,脚步声哒哒回响,粉尘在阳光中纷飞。   “看到没,这个就是我画的。”詹鱼指着乒乓球桌上的小鱼。   隔了三个月,乒乓球桌上又落了一层灰,但还是能隐约看出小鱼的图案。   傅云青垂眸看着,比起圆滚滚的身体,鱼头线条笔直凌厉,看着非常不和谐。   “带你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声讨你,”詹鱼随手抹了把桌上的灰,踩着坐上去,“虽然你确实欺骗了我。”   “抱歉。”傅云青低声说。   “你道什么歉?”詹鱼扬眉一笑,“你现在可是我的老大。”   他说了要补偿傅云青,那就不会只是嘴上说说。   “我以为你会介意小学的事情。”傅云青脸上的情绪很淡,但垂在身侧的手却显出几分僵硬。   詹鱼盘腿坐在乒乓球桌上,有些怀念地深吸一口气:“你闻到味道了吗?”   傅云青一顿:“什么?”   他只闻到厚重的灰尘味,还有建筑陈年腐败的味道。   “岁月的味道,”詹鱼看向他,举起两只手,手掌上沾满了灰尘,“这是我们认识了十年的见证。”   傅云青微怔,半晌他伸出手抓住詹鱼的手指,纠正道:“是十一年。”   “啊,”詹鱼一愣,“十七减七不是十吗?”   一年级,他们都是七岁。   “我们现在十八岁。”傅云青的眼眸中漾起一点笑意。   詹鱼恍然,是了,他们昨天十八岁生日来着。   “我带你来这里,”想到来这里的目的,詹鱼摆正了姿态,很自然地收回手,有些严肃地说:“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傅云青垂眸看了眼空落落的手,唇角不自觉下压。   “那就是--”詹鱼把脏兮兮的手拍在他的肩上,蓦地笑得眼睛弯起,“遇见你,和你成为朋友真的是太好啦!”   傅云青被他的笑容晃得有些晃神,下意识捏住口袋里的手机。   又错过了……   “在认识你以前,我都没有朋友的,”詹鱼回忆着童年的事情,笑道:   “詹家班里都是年纪比我大的,小时候爷爷对我特别严厉,不让师兄师姐们跟我玩,我每天就是在训练,没什么人跟我说话。”   他自顾自地说,傅云青也不打断,就听着他说。   这些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但他喜欢听詹鱼说话,他的声音很干净,像是太阳下的湖水,清澈又宁静。   “认识你以后,好像运气突然就变好了,有了朋友,爷爷变得温柔了很多,爸爸妈妈对我好像也变了一些。”   詹鱼想了想,詹启梁和孙雨绵一度对他非常严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他更多的是不管不问,逢年过节也很少来看他。   他曾经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所以爸爸妈妈不爱他了。   后来他觉得是因为有了弟弟,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很讨厌詹苏生,认为是他的到来夺走了爸爸妈妈对他的爱。   “所以我们要一直做朋友,我也要做你的超好运!”   午间的阳光穿过破碎的窗户,形成一道光柱洒落在男生的身上,银白色的头发每一根都度上了漂亮的金光。   他的眼睛透亮,融在阳光里,像是一颗精心打磨的宝石。   “那你说暗恋……”话没说完,傅云青先红了耳尖,他错开视线,看向其他地方。   詹鱼懵了下,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顿时不好意思起来:“那个啊,我就是小小的开个玩笑。”   傅云青:“………”   有种高兴又不高兴的感觉。   “你不会跟我生气吧,”詹鱼心虚地摸摸鼻子,“我们可是好朋友。”   傅云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不会。”   “那就好,”詹鱼松了口气,“反正带你来这里,就是想跟你说这些,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   “关于陈峡的。”   陈峡这个名字紧密地联系着两个人,也是他们之间无法逃避的话题。   “你不用跟我道歉……”傅云青的话被詹鱼打断,“我不会跟你道歉。”   傅云青怔了下,詹鱼看着他笑道:“我认真地想过了,我不会为陈峡做的任何事情道歉,她是她,我是我,不管她做了什么。”   “我想要继续跟你做好朋友,之前的道歉是因为以前我没有帮到你,”说到这,他停下,“所以你愿意继续跟我做朋友吗?”   好朋友之间应该是平等的,詹鱼想,比起一辈子活在愧疚,自责和自我厌弃里,他更愿意做傅云青的朋友。   给他更多的快乐,这是最好的补偿。   “好,”傅云青声音有点哑,“记住你说过的话。”   “哪一句?”詹鱼问,“我说了这么多。”   傅云青无声地扬起唇角:“今天的每一句。”   “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詹鱼伸出手,“同学你好,我是詹鱼,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看着男生纤细的手指,傅云青的眼里笑意流转,他轻轻握住递到面前的手:“嗯,我是傅云青。”   因为常年训练,他的手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细腻,掌心上有一层茧,傅云青垂着眼,克制着自己想要把人拉进怀里的冲动。   因为傅云青难得的配合,詹鱼顿时笑得弯了眼。   说明白了这些弯弯绕绕,加上陈峡的事情已经解决,他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你喜欢陈峡吗?”傅云青问。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但詹鱼还是毫不犹豫地说:“不喜欢,你呢?”   傅云青:“不喜欢。”   詹鱼眨眨眼,笑起来:“我们不愧是好朋友,喜好都这么一致,不喜欢真是太好了。”   如果傅云青喜欢陈峡这个母亲,詹鱼会很头疼。因为他不想伤害傅云青喜欢的人,幸好傅云青不喜欢她。   至于他自己……   不要试图让不喜欢自己的人去喜欢自己,这件事他在孙雨绵和詹启梁身上就已经体会过一次了。   傅云青无声地笑了笑:“是,幸好……”   环视一圈破破烂烂的运动馆,詹鱼轻舒了口气。   三个月前,他来这里,心里充满了自我怀疑和绝望,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想不到,三个月后他会回到这里。   和他曾经最好的朋友,他们依旧是朋友,轻松愉快地聊着天。   “去爷爷家吧。”傅云青伸手。   詹鱼抓住他的手,从乒乓球桌上跳下来,“咚”地一下落地,扬起肉眼可见的灰尘。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热烈又放肆。   “好学生,你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是男生的?”   “很早。”   “你是初中开始当男生的吗?”   “………是。”   “你是怎么意识到自己是男生的啊?”   傅云青脚步一顿,詹鱼反应不及撞到他背上:“你干嘛突然停下?”   他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男生:“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詹鱼正在摸脑门,闻言猛然抬头:“卧槽,你都有喜欢的人了?谁啊,我认识吗?”   “你……算是认识吧。”傅云青收回目光,迈步继续往前走。   “我竟然认识,谁啊谁啊?”詹鱼好奇得不行,“能让你喜欢上的人,是不是很好看?”   傅云青淡淡地嗯了声。   詹鱼紧紧跟在他身边,“你为什么喜欢她啊?”   傅云青沉默片刻,说:“因为他说想跟我做朋友。”   詹鱼啧了声,连连摇头:“好学生,你也太容易喜欢别人了,你这样容易被骗!”   傅云青微微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也许吧。”   詹鱼突然想到什么,惊叫一声,傅云青蓦地攥紧了手,面上十分冷静:“怎么了?”   “好学生,想跟你做朋友这话我也说过啊,”詹鱼乐呵呵地说,“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因着两人出色的容貌,不时有行人走过去了还要回头来看的。   商铺放着时下流行的音乐,欢快又自在。   喉结滚了滚,傅云青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生,声音有些发紧:“我……”   詹鱼脸色一变,呵呵冷笑:“我还记着呢,当初我说想跟你做朋友,结果你拒绝了我。”   他伸手挂住傅云青的肩,危险地眯起眼:“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竟然一次性就把你骗到手了。”   作者有话说:   陈博洋:鱼哥,你……   ---   圆圈宝宝建了个超话,喜欢玩wb的宝宝可以去看看~   (超话名字就是这的名字-炮灰觉醒掰弯真少爷)   再次感谢宝宝们的喜欢!么么啾~   ----- 第66章   回到詹家班的时候,刚好赶上饭点。   詹老爷子笑着敲了敲桌角:“你们倒是会赶时间,到吃饭了才来。”   詹鱼嘿嘿一笑,坐到他旁边的位置,傅云青对着老爷子问好。   因为都要开学了,今天的饭局算是暑假集训的饯别饭,后面的训练除了年纪特别小,平时课少的几个孩子,其他人都是周末才来。   饭厅里放了三张桌子,还有一些暑假回来的师兄师姐,挤挤挨挨地坐着。   看到詹鱼,无论辈分大小,都笑着跟他打招呼,足可见这人在戏班里人缘很是不错。   虽然网上喧嚣四起,但在这里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就好像他们都没有看到过那些热搜一样。   大家各说各的,时不时凑到詹老爷子这桌说上两句,热闹得不行。   做饭的阿姨端菜上桌,一桌满满的放了十几个菜。   虽然人难得齐聚,但老爷子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拿起筷子笑道:“开饭吧。”   他夹了第一筷子,其他人才陆续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小鱼,尝尝这个莲藕。”同桌的廖师兄夹了一块藕放在詹鱼的碗里。   傅云青抬眼,无声地看了眼那块藕,又收回视线。   詹鱼塞进嘴里,莲藕很脆,酸甜口味。   “这个莲藕好吃。”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傅云青碗里。   傅云青一顿:“不用给我夹菜。”   “你刚刚不是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廖师兄看两人的互动略一挑眉:“哟,这是借花献佛呢。”   詹鱼:“好吃的就要互相分享。”   “那怎么不见你跟我分享一下,”廖师兄捏着筷子,脸上露出个笑。   “你不会自己夹?”詹鱼诧异地看着他,“难不成是手受伤了?”   “厚此薄彼,我还不能吃下醋了?”廖师兄和詹鱼年纪差不多,两个人关系一直都很好,说话也时常荤素不忌。   同桌的古师姐白他一眼:“好好吃饭,别作妖。”   傅云青夹起碗里的藕尝了尝:“嗯,确实好吃。”   詹鱼乐呵呵地又给他夹了两块:“好吃你就多吃点。”   “小鱼,你给师兄夹块排骨啊,”廖师兄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碗,“我要肥瘦掺半的。”   排骨就在詹鱼的面前,詹鱼闻言给他夹了块。   “你也吃,”詹鱼反手又给傅云青也夹了块,“郑阿姨做的排骨一绝,之前她请假你没尝到,不吃超可惜!”   “好。”傅云青顺从地吃了排骨。   “小鱼,今天的糖醋鱼不错。”廖师兄有来有往,又给詹鱼夹了块鱼肉,选的是鱼脸肉,尤其鲜嫩。   詹鱼颇有些嫌弃:“我不爱吃鱼。”   “我夹的是鱼脸肉,没刺。”   “鱼超好吃的!”周忙挤进两人的对话里,因为嘴里还包着饭,说话含含糊糊的,“师兄你为啥不喜欢吃啊?”   “他被鱼刺卡过。”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廖师兄皱眉,看向对面的男生,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位詹家找回来的少爷。   傅云青脸上看不出情绪。   詹鱼啧了声:“多大点事,怎么全世界都知道。”   “我不知道啊。”周忙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师兄你不吃鱼。”   古师姐一笑,有些意外:“我也不知道,没想到云青倒是很了解小鱼啊。”   傅云青没有否认,淡淡地,“嗯。”   廖师兄见了,脸上的笑容微敛。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小鱼,你跟我来。”詹老爷子站起身,率先离席。   詹鱼跟着他往外走,临走前对着身边的男生说:“我一会儿回来,你等我啊。”   “好。”   等两人走远,饭厅里的人也走了七七八八。   古师姐被周忙叫去指导动作,这一桌只剩下傅云青和廖师兄廖庆元。   “热搜我看了,”廖庆元双手抱胸,“我想知道你什么想法。”   傅云青看着他,神色平淡。   “我知道你和小鱼的亲妈有些恩怨,但这件事本身和小鱼没关系,”廖庆元说,“如果你看小鱼不顺眼,我可以带小鱼去北城,以后他不会出现在你们詹家人面前。”   看到詹鱼被使唤地忙前忙后,他心头的火气就蹭蹭直冒。   他家家境还算是挺好的,如今在北城读书,加上平时还会去给戏班搭戏,自己也有些收入可以供着小鱼。   詹鱼如今也高三了,很快就能自力更生,其实也不需要再依靠詹家。   傅云青脸上的情绪极淡,眼眸黑沉,“他会留在詹家。”   廖庆元皱起眉:“何必呢,可能在你看来,小鱼确实是占了你十七年的富贵日子,但他小时候过得也很辛苦。”   师傅是一个很好的人,但许是传承人身份的缘故,他对小鱼有着一种近乎执着的严厉。   无论是训练还是饮食方面,即便是比詹鱼大的师兄师姐们都自认无法坚持下来,但他做到了,而且成长得非常优秀。   “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廖庆元诚心诚意地说,“小鱼亲妈已经是那个下场了,詹家的夫妇对他也不好,你何必揪着他不放,又不是他愿意这样的。”   傅云青微微扬唇,“他的以后不用你考虑。”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的年轻男生:“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他也不欠詹家什么。”   廖庆元一怔:“你什么意思?”   “我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   “爷爷,你和爸爸决裂是因为我吗?”   □□院里,詹鱼和詹老爷子并肩站在池塘边,如今入了秋,风有些凉,微微泛黄的树叶打着卷儿的飘落下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詹云岩仰头接住一片落叶,阳光刺得他下意识眯起眼。   几十年过去,詹家班宅院还是这个样子,唯一的变化就是当年这棵小树已经亭亭如盖。   “你说过你和爸爸是十年前决裂的,”詹鱼想了想,“这个时间太巧合了,不由得我不多想。”   十年前,正是詹启梁和孙雨绵委托刘老七找孩子的时间。   “我仔细回忆了下,爷爷你似乎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对我温柔一点的。”   这是委婉说法,事实上,詹老爷子当时的转变,一度让詹鱼以为老爷子生了什么大病。   詹云岩闻言一笑,问他:“我以前真那么严厉?”   “爷爷您是真没有自知之明啊!”詹鱼忍不住吐槽,“你还记得辛师兄尿血的事情吗?古师姐半年骨折三次,还有廖师兄……”   “我知道了,”詹云岩打断他,“那个时候年轻,骨子里不服输。”   在他年轻的时候,戏曲还是场场卖空,座无虚席,但随着娱乐越来越丰富,电视,电影,游戏,电脑越来越多的东西如雨后春笋。   作为老一代艺术家,让他眼睁睁看着戏曲落寞,怎么可能受得住。   但他年纪大了,只能把这沉重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希望他们能重塑昆曲的辉煌。   詹云岩缓缓道:“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詹鱼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   “你都不听什么事就说可以。”詹老爷子脸上的惆怅瞬间破功。   “因为爷爷对我一直都很好,”詹鱼笑说:“所以我相信你。”   詹云岩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许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和詹家的人一点都不像,没学得一点聪明劲儿。”   “你以前还说我跟你像。”詹鱼不服气地反驳。   詹云岩哈哈一笑:“确实。”   “有天,我看到詹启梁拔你的头发。”   詹云岩背着手,回忆着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詹鱼跟着他学唱戏,所以詹启梁只能来詹家班找人。   对于那个年纪的小孩儿来说,根本不知道拔头发有可能的含义,詹云岩看到了,于是就问了。   詹启梁没承认,只说是看到小鱼的头发好像有些毛躁。   詹云岩活了大半辈子,还是自己的孩子,他哪能看不出猫腻,更何况还在有心理预期的情况下……   等人走了,他就把自己的头发和詹鱼的头发送去了遗传学研究室,一个老朋友那里。   于是,他就知道了詹启梁在怀疑什么,或者说,是确定了什么。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验了詹鱼和詹启梁的,结果是一样的。   “刚知道的时候,我很生气,”詹云岩无奈地摇摇头,“但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他准备继续瞒着我。”   现在说起来心平气和,但在那个时候,他气得血压飙升,连吃几天降压药才缓和过来。   “他可能是怕刺激到您。”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只是想用着我的人脉。”   詹氏集团在孙家的扶持下,从一个小公司一路做大,那个时候正是蒸蒸日上的关头。   “我其实不在意传承人是谁,”詹云岩说,“对于戏曲来说,能传下去我就知足了,不过可能是我太严厉了,所以让他产生了什么误会。”   詹鱼点点头,很诚实地揭了他的老底:“你明明就很在意。”   小的时候恨不得把他往死里练,整天板着个脸,特别凶,那会儿甚至不让他叫爷爷,只能叫师父。   詹云岩瞪他一眼,“让你当传承人只不过是看你有天赋罢了,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当传承人是吧。”   詹鱼愣了愣,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传承人,成为詹家班预定班主,是因为他是詹家后人。   “天赋又不能代代相承,”詹老爷子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学戏曲是为了詹启梁和孙雨绵,他们不是好父母,我也不是好爷爷,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们而讨厌戏曲。”   詹鱼说:“我不讨厌戏曲,更不讨厌爷爷。”   面对老人惊诧的目光,他笑起来,“严格来说,我也不讨厌爸爸妈妈,虽然没有给我爱,但给了我很多很多钱。”   那些藏在童年的失落,在看到傅云青那几张伤情鉴定报告的时候,突然就消散了。   比起傅云青的过去,他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就算您不再是爷爷,也是我永远的师父。”   詹云岩被他的话钉住,久久不能回神。   “小鱼。”   “嗯?”   詹云岩看着他说:“你该知道,你不是在背负别人的人生,爷爷教你戏曲,只是因为爷爷孑然一身,只剩下这个能留给你。”   因为这句话,气氛陡然变得有些沉重。   即便是精神头很好,也掩不住老人年近八十的事实。   詹鱼抿唇:“您要我答应的事情是什么?”   詹老爷子伸手拍拍他的肩,笑得眼尾褶皱迭起,手背上的青筋如蜿蜒盘踞的老树根。   “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詹鱼一愣:“这么文艺?”   他还以为爷爷会说不要放弃戏曲,他都做好答应的准备了。   结果这老头子是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   没被猜到心思,詹云岩有些得意,眉毛都扬了起来:“去把云青那小子给我叫过来。”   “叫他干嘛?”詹鱼不解。   虽然暑假的时候,傅云青被孙雨绵安排过来,美曰其名是爷孙培养感情,但事实上,詹老爷子每天忙着教徒弟,傅云青天天去学校。   两个人几乎碰不上面,即便是见到了也只不过是““爷爷好”“嗯”这样的对话。   冷淡得还不如他买奶茶的时候和店员聊得多。   所以他是真的想不到,爷爷竟然还会有主动找傅云青的一天,这俩能聊啥,干瞪眼?   “问这么多干嘛?”詹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让你叫你就叫。”   “哦。”詹鱼撇撇嘴,去前院找人。   饭后,大家都去午休了,现下前院空落落的。   “廖师兄,你看到傅云青没?”詹鱼逮住个还没来得及走的人,顿时高兴起来。   廖庆元看到他,不太好看的脸色稍缓,但听到他的话,又不高兴了。   “天天找那个傅云青,眼睛里没师兄了是吧?”他伸手去揪詹鱼的耳朵。   詹鱼灵活地躲开:“是爷爷找,你看到了没?”   “没看到,”廖庆元没好气地收回手,“别跟我提他,听着就烦。”   “师兄你这是上火了?”听他说没看到,詹鱼本来要走,见他这么说,又停下来,“他招你惹你了?”   就傅云青那个面瘫加锯嘴葫芦的性子,竟然也会得罪人?   詹鱼立刻就感兴趣了。   “你倒是心大,”廖庆元不高兴地瞪他,“人家把你使唤地团团转,你还笑嘻嘻的。”   詹鱼啧了声:“我是发自内心地敬爱他,师兄你可不兴这么说。”   “放屁!”   “都骂脏话了,”詹鱼诧异地凑到他面前,“真生气啦?”   许是家教严格的缘故,廖庆元在人前都是讲礼貌的好孩子,认识这么久,詹鱼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种话。   “别嬉皮笑脸的,”廖庆元看到他就烦,伸手把人推远,“我这是给你打抱不平,你倒好净跟我作对。”   这个小师弟,是他们那一届徒弟里最讨喜的,不止是他,古师姐,辛师兄他们也都喜欢这个小师弟。   这次热搜的事情出来后,大家都很担心他的处境,深怕他被那位傅少爷针对。   听说这次饯别饭老爷子会把那个傅少爷也叫过来,顿时一群人在聊天群里摩拳擦掌,说要来见见本人,给小师弟撑腰。   作为打头阵的,廖庆元腰没撑住不说,还差点被闪了腰。   “詹家有什么好待的,”他皱着眉,很不高兴地说,“你跟着师兄去北城,古师姐和胡师兄那里也成,咱不用这么伺候着人。”   詹鱼了然,乐呵呵地伸手揽住廖师兄的脖子,哥俩好的样子:“师兄,你这就是误会了吧,我和傅云青是好朋友,特别好的那种。”   “那你给他夹菜?”廖庆元不信,觉得他这是在强颜欢笑。   “那你还给我夹菜呢,”詹鱼没大没小地扯住他的脸皮,“师兄你也是在伺候我吗?”   “哪能一样吗?我那是对师弟的拳拳爱护之心。”   “怎么不一样,我也是对弟弟,对朋友的拳拳爱护之心啊。”   廖庆元:“………”   “滚吧,别碍我眼。”廖庆元哼了声,站起身就要走。   “师兄,”詹鱼出声叫住他,廖庆元停下,却没有回头,“谢啦,师兄。”   “要是待得不舒坦了,就来北城找我们,”廖庆元无声轻叹,“这么多师兄师姐,饿不着你。”   “好嘞。”   -   后院的梧桐树下。   老人坐在藤编摇椅里,伴着叽叽喳喳的鸟叫,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斑驳的阳光穿过树木枝丫洒在他的身上。   “爷爷。”   感觉到光被遮住,老人睁开眼,视线落在面前高大的男生身上:“再慢点我都睡着了,坐吧。”   “抱歉。”傅云青道歉,坐到他对面的藤椅。   詹云岩拿起茶壶,就着壶嘴嘬了口茶,舒坦地吁了口气。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石桌,桌上还放着一盘没有结束的棋局。   “您还是这么喜欢下棋。”傅云青说。   “年纪大了,”詹云岩放下茶壶,笑道:“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我都不会,所以就只能玩点被时代淘汰的老玩意儿了。”   “好些年没见了,”他有些感慨,“你倒是变化很大,我都没认出来。”   傅云青笑笑:“确实,六年了。”   “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啊,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只到我腰杆子的丫头片子,”想到那个时候的小姑娘,詹云岩笑得眼睛眯起,“看到这么个大小伙子,可真是怕认错了人。”   “现在会下棋了吗?”   傅云青抱歉地说:“不会。”   詹云岩叹气:“六年了,你都不好好学学下棋。”   “事情比较多。”   闻言,詹云岩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清明地看向对面的男生:“现在能告诉我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傅云青顿了下,摇摇头:“抱歉。”   “你说的都已经发生了,”詹云岩坐起身,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是没有改变吗?”   傅云青垂眸,有些无奈地一笑:“不,是改变太大了,所以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按照原来的轨迹,这个时候……”他抬起眼,神色平淡地说:“您已经去世了。”   “原来是这个时候吗?”詹云岩啧啧两声,有些得意起来,“我这些年可是勤勤恳恳做体检的。”   “是的,您现在身体很好。”傅云青说。   “经过这种事情,再大的变故都不能让我脑淤血了。”詹云岩哈哈一笑。   詹云岩向来不爱做什么体检,觉得生老病死自由命数,他只管好好活,哪管什么时候死。   直到十年前,有人告诉他,你会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说实在的,你刚开始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琢磨着小丫头片子的怎么还搞封建迷信,”詹云岩笑道:“后面我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个骗子。”   “我回来的时间太晚了,七岁很多事情都无法改变了。”傅云青略带遗憾地说,“也许我这也不能说是重生,重生应该是重头再来才对。”   陈小云七岁,是陈峡换了孩子的第七年,他和陈峡,赵大廷在一起生活。   也是他被装扮成女孩子的第七年,进入扬城附小的第一年。   赵大廷沉迷赌博,已经债台高筑,陈峡在东躲西藏的生活中已经扭曲了对亲生孩子的爱意,对傅南一的亏欠只剩下怨怼。   甚至会愤恨地想,她如今的生活都是因为傅南一,如果他没有死,自己也不会过上这样糟粕的人生。   陈峡一度对陈小云是挺好的,她想要孩子不要重蹈她的人生。   但这种好就像是秋日的浮萍,风一吹就七零八落玉风盐了。   “是,画本子都没你这么演的,”詹云岩笑道:“跟我说说有什么变化吧,我还挺好奇的。”   “小鱼的性格变了,”傅云青垂眸,唇角扬起清浅的弧度,“比以前开朗,陈峡没有控制他,让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最后,他没有离开詹家,没有出车祸,詹苏生还在,您也依旧健在。”   詹云岩没有说话,许久,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笑着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哪怕过了这么久,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模糊,但他依旧记得,十年前,就是在这个院子,他第一次见到陈小云。   这是孙子带回来的朋友,看着懵懵懂懂的小女孩。   听说是个笨姑娘,学习成绩差,不会学习,还动不动就请假不上课。   但就是这个女孩儿跟他说,您是小鱼最敬重的人,所以我想告诉你真相。   因此他知道了詹鱼的身世。   “我记得你说过陈家那几个小子,”詹云岩回忆着过去发生的事情,“他们还真是成了朋友。”   当初小姑娘跟他说,詹鱼会有三个朋友,但都不怎么样,因为在詹鱼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背弃了他。   詹云岩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结果初一,詹鱼带回来三个朋友,名字和小姑娘说的竟然都对上了。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傅云青想到生日宴会当天发生的事情,神情放柔许多,“关系很好。”   上次,詹鱼和陈博洋他们成为朋友,是因为詹家和三家的关系,感情并不紧密,但这次,是詹鱼主动出手帮了被欺负的陈夏楠。   “小鱼的性格变了很多,”詹云岩笑眯眯地说:“难怪说性格决定命运。”   如果是曾经那个孤僻自闭的孩子,大概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交朋友吧,他只顾着保护自己,又怎么敢打开蚌壳去接纳所谓的朋友。   “嗯,”傅云青轻笑,“确实变了很多。”   “看到热搜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又走了老路,这些天都没睡上个好觉。”   “是,我也以为。”傅云青淡淡笑了下。   “意外的事情很多,”他说,“我的计划里是避开刘老七,等成年后回到詹家。”   但事与愿违,他还是被刘老七找到了,就像是命运早已被安排好,哪怕他把这以前的轨迹搅得七零八落,他仍旧在上辈子的同一时间回到了詹家。   陈峡还是找上了詹鱼,做了同样的事情,仿佛是命运在不停地修正被他强行偏离的轨迹。   “我以为热搜是你投的。”詹老爷子摇了摇蒲扇,被轻柔的风吹得舒服的眯起眼。   “后面是我安排的,但第一个不是,”傅云青眉心微蹙,“我也在找买热搜的人。”   这个人知道詹鱼和陈峡,詹家的关系,故意把詹鱼的身份抖出来,让詹鱼和詹家决裂,这么刻意针对詹鱼的人,曾经是不存在的。   所以他怀疑,是自己的出现,导致了新的变量产生。   远处的天空上盖着薄薄的一层云,风吹过,头顶的树叶摇曳,沙沙作响。   “没事,结局是好的就行。”   詹老爷子轻晃手里的扇子,摇椅嘎吱嘎吱地又摇了起来,阳光洒在他枯藤作旧的手背上。   傅云青蹙眉,“可是……”   “我是没有你这样传奇的经历,”他看向旁边的男孩,笑着摆摆扇子,“但我知道一个道理,蝴蝶扇动翅膀,总是要带起些风雪,但风雪不总是坏的。”   “就像当初我问你我能做什么,你说只需要我对小鱼好一点,因为这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他轻叹:“也许就是这一点好,让小鱼学会了如何对其他人好。”   顿了下,他对着年轻的男孩说:“你不也和他成了朋友吗?”   傅云青微怔,许久,他垂眸轻笑:“是。”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短暂的两天假期转眼即逝。   正式成为高三生的第一天,詹鱼就迟到了。   不幸被抓典型,开学仪式上叫到国旗下去检讨。   陈博洋和兆曲在下面幸灾乐祸,被教导主任看见,也叫了上去。兄弟三儿在国旗下站成一排。   詹鱼:“………”   国旗台下窃窃私语,笑声不断。   开学仪式后,教导主任把詹鱼叫到一边,不知道是第几次恨铁不成钢:“詹同学,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   “家离得太远。”詹鱼没忍住打了个呵欠,“睡过头了。”   “你不是天天起来晨练吗,怎么会睡过头!”教导主任根本不信他说的鬼话。   上次和詹家管家联系,管家就告诉过他,詹鱼每天五点就起来晨练了。   “是要晨练啊,”詹鱼很无辜地说,“晨练完回去继续睡,结果就睡过头了。”   教导主任:“………”   “你现在高三了,”教导主任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不努力,什么时候努力,现在你没了詹家这个靠山,还不努力读书,将来可怎么办?”   “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傅同学,一个屋檐下,跟他好好学习啊,人家次次考试第一,省状元预备役,你再看看你……”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直白了,他收住声面上有些讪讪。   不过他想多了,因为詹鱼根本不会在意,甚至在听到傅云青是省状元预备役的时候,还有些与有荣焉。   这可是他的好兄弟,牛批!   “我也不想的,但从我家到学校,得一个小时,”詹鱼拿出自己学得稀碎的数学跟他算。   “晚自习上到十点半,我回到家就是十一点半,睡觉十二点,早上五点起来晨练,睡觉时间就五个小时。”   詹鱼举起一个巴掌:“五个小时,996睡得时间都比我长,无心学习不说,这样下去我会猝死的。”   在国内内卷盛行的情况下,扬城附中虽然是私立学校,但比起公立学校内卷的程度只高不低。   除非是在国际班,不然到了初三,高三基本上就是噩梦的开始。   “这……”教导主任被他说得一愣,顿时有些为难。   五个小时确实是短了点。   其实学校不少富二代都会安排在国际班,国际班不参加高考,走的是出国留学路线,学习会相对轻松。   只不过詹鱼因为百大传承人的身份,被詹家安排在了普通班。   詹鱼想了想,委婉地提出建议:“不止是我,其他同学们也根本睡不够八个小时,所以我觉得最好是取消晚自习。”   见教导主任要变脸了,他又主动退了一步,“要不八点下晚自习也行。”   “八点,你倒是会想,”教导主任差点气笑了,“这么会规划,教导主任让你来当。”   “也不是不行,”詹鱼勉为其难,“谢谢主任的信任。”   教导主任冷哼一声,不跟这家伙贫嘴,他毫不怀疑,让詹鱼来当教导主任,那估计这个学校一年放11个月的假。   剩下一个月,用来办运动会,秋游,艺术节这些活动去了。   “这事儿我再想想,不准迟到了,想睡觉也给我来学校睡。”教导主任气哼哼地走了。   詹鱼撇嘴:“……可是学校的桌子好硬。”   最后又被罚了扫厕所一个星期。   詹鱼:“………”   到底哪里来这么多厕所!   正式进入高三后,班上的氛围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喜欢打球,哪怕课间只有十分钟都要球场上玩一圈的体育生都去参与集训了,下课时间几乎没什么人站起来走动。   即便是起来也多是接水,上厕所,打闹的人几乎没有。   “鱼哥,”陈夏楠走到詹鱼这边,拉开他前面空着的椅子,“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詹鱼单手撑着头懒懒地回,一只手拿着手机刷热搜。   陈峡的事情还没有定论,等到出结果了,不出意外应该还会有一波热搜才对。   所以詹鱼难得天天挂在微I博上,也有幸看到了自己高达一百万的惊人粉丝数,私聊差点被挤爆。   他看也没看就重新注册了个小号,这才算是有了些清净。   陈夏楠偏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组的陈博洋和兆曲挤眉弄眼,又是作揖,又是飞吻,就差现场来磕头了。   他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些为难,但想到家里的安排,还是硬着头皮说:“哥,就是吧……”   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詹鱼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要换班了?”   陈夏楠震惊,下意识蹦出句:“卧槽。”   “哥你怎么知道?”   詹鱼被他的表情搞得愣了下:“这不是上学期你们就跟我说过了吗?”   作为学渣四人组,和走戏曲路线的詹鱼不同,陈博洋,兆曲和陈夏楠除了出国没有其他的选择。   家里也一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高三进入国际班学英语,练口语,相当于是上预科,为出国做准备。   “可是,现在这情况……”陈夏楠说得有些纠结。   现在詹鱼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要是走了,那他被欺负了,岂不是都没个帮手。   “你们只是去了楼上,”詹鱼无语,“又不是上天。”   国际班就在高三的楼上一层,但凡敢走快点,一分钟不要就能下来。   “谁欺负谁还说不准呢。”詹鱼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别操这个心,该走走,需要的时候,我会召唤你们的。”   一直在偷听的陈博洋感动得“嗷呜”一声:“鱼哥,你可不能忘了我们。”   詹鱼面无表情地抬起手,阻止陈博洋往自己身上扑:“我数到三,从我面前消失。”   陈博洋:“QAQ好无情!”   “傅学霸,鱼哥我就托付给你了,”兆曲把视线转向了詹鱼的同桌,“你可一定要罩好我们鱼哥啊!”   傅云青闻言做题的手一顿,笑了下:“好。”   早上的课程结束,陈博洋,兆曲和陈夏楠就两手空空地搬到了楼上国际班。   班上的座位又空出来几个。   詹鱼撑着下巴看同桌做题,有些好奇:“好学生,你都考年级第一了,还这么努力啊。”   “嗯。”傅云青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分神做题。   “你怕别人超过你啊?”詹鱼不相信,傅云青的分数,在这个学校已经无人能敌了。   期末考试几乎满分的成绩,惊得学校的老师纷纷传阅,要知道,这次考试的题目里穿插了不少高考真题,难度并不低。   傅云青沉默了下,说:“嗯,怕有人超过我,走在我前面。”   “不会的,”詹鱼宽慰他,“教导主任早上还跟我说,你是省状元预备役,根本没人能超过你,你有超级学习buff,还有学神领域。”   “以后等你毕业了,你就能特装逼地说,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对手是谁,哇,好酷!”   说着,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你以前学习成绩特别差,你怎么做到现在成绩这么好的?”   傅云青头也没抬地回:“以前不会学习。”   “你怎么学会学习的,”詹鱼啧了声,“好难。”   傅云青看他一眼:“题目多做几遍就会了,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同样的题,他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遍,自然不会再错。   “那还是算了。”詹鱼敬谢不敏,又缩回了自己那边,摸出手机打开游戏,“我对学习可不感兴趣。”   傅云青笑了下,不管是什么时候,詹鱼都是不爱学习的性子。   有些人天生就把爱好和天赋点在了其他地方。   放学回家,詹鱼才进家门,就被哭兮兮的詹苏生抱个正着。   小孩儿不管不顾地嗷呜大哭,眼泪鼻涕地往他衣服上蹭。   “你好脏!”詹鱼嫌弃地把人推开,“哭什么呢?”   詹苏生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来,跟在他后面的云姨手足无措,满是歉意地看着刚进门的两人。   “抱歉,少爷,是我失职了。”   “他怎么了?”傅云青出声询问。   “生生小少爷听说你要出去住,立刻就哭了。”詹家别墅的人都知道小少爷特别黏大少爷,所以对于这件事,大家都缄口不言。   没想到,还是被小少爷听到了管家和售楼部打电话。   “我,我不……不要哥哥…出去,去住!”詹苏生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都肿了,“不准,把哥哥赶,赶走!!”   “谁说我要出去住的?”詹鱼诧异地看过去。   听说少爷们回来,任管家过来迎接。   闻言和煦地笑笑:“是夫人安排的,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刚刚翻修结束,还没来得及知会两位少爷。”   “今天学校教导主任说来少爷们来回花费的时间太长,夫人就决定让少爷们尽快搬过去,房子到学校步行只要五分钟,这样少爷们可以保证休息和学习的时间。”   詹鱼一愣,少爷们?   “好学,不是,傅云青也要去?”   “对的,您和傅少爷一起过去。”任管家笑道,“那边的房子比较老旧,只能买到三房两厅,但两位少爷住应该是足够了。”   詹鱼思考了下,步行五分钟,那如果用跑的,岂不是一分钟就到了。   七点半上早自习,他能睡到七点二十五分,三分钟洗漱,两分钟抵达战场。   “这个提议不错。”詹鱼表示高度认可。   “我不要!”詹苏生听他同意,立刻急了,小手紧紧攥着詹鱼的衣服,“哥哥不准搬出去住。”   “不准哭。”詹鱼从云姨手上拿过手帕,嫌弃地在小孩儿的脸上抹了把,“哥哥这是要去好好学习。”   “骗人,”詹苏生大声地反驳他,“哥哥你的成绩学了也没用。”   詹鱼:?   “欠揍是不是?”詹鱼举起手,握成拳头,“你个学校都不去的,竟然还瞧不起哥哥的成绩。”   “至少我没考过倒数第一。”   “你没有倒数第一难道不是因为你根本不参加考试吗?”   “我参加过的,考了第一!”   “因为补考就你一个人。”   在场的其他人:“………”   不管詹苏生如何抗议,詹鱼和傅云青搬出去的事情都已成定局。   本来计划是等周末再搬过去,但詹鱼等不及,反正房子也不用怎么收拾,连夜就搬了过去。   不光是为了睡觉,他如今在詹家待着也不舒坦,虽然孙雨绵和詹启梁什么都没说,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不表态,搞得整个别墅里人人自危。   面对詹鱼的态度,都表现出一种不知道如何处理的别扭和不自在。   傅云青见他执意,也随着他。   他在詹家的东西不多,詹鱼则是随便挑了几件常用的,投影仪,游戏机什么的,还有衣服。   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詹苏生就一直坐在詹鱼的床上哭。   小家伙早就哭得没有眼泪水了,但还是要坐在那里跟个狼崽子似的干嚎。   “别嚎了,”詹鱼伸手捏住他的嘴,“只打雷不下雨,吵死了。”   詹苏生气鼓鼓地抱着手,眼睛红通通的。   “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了。”詹鱼无奈地蹲下身,和他平视,“有什么好哭的。”   詹苏生瞪着他:“哥哥你笨死了,妈妈这是要把你骗出去,等你以后想回来就回不来了。”   詹鱼:“…你又看什么狗血大剧了?”   “你就是吃了不看剧的亏,”詹苏生说得头头是道,“不读书还不看剧,你怎么跟别人斗心眼。”   詹鱼:“………”   “别想这么多,”他拍了拍小家伙的头,“要妈妈真是要把我赶出去……”   他想了想说:“那生生你就想办法让哥哥回来就好了。”   “什么办法?”詹苏生一愣。   “这我怎么知道,”詹鱼说,“我不读书也不看剧,斗心眼这种事得你来,哥哥等着你来救我。”   詹苏生沉默片刻,“你说得对。”   他重新振作起来,小手握成拳:“让我来守护哥哥,哥哥你放心地去吧,重生归来,我会拿回属于哥哥的一切。”   詹鱼:“……我知道你看的什么剧了。”   最近正在热播的重生狗血剧,他没看过,但陈博洋和陈夏楠正在追,每天守着时间点看更新。   虽然是老房子,但因为翻修过,加上钞能力的装修,顿时让这套老房子变得温馨漂亮。   在他们住进来以前,管家已经带着人把房子打扫过了,干净又整洁。   “好学生,你要住哪一间?”詹鱼把房间都看了一遍。   房子不算太大,三个卧室里,两个比较大,一个很小,只能用来做衣帽间或者书房。   “你先选。”傅云青对房间没有什么要求。   詹鱼也不跟他客气,很自觉地选了朝阳的房间,他喜欢被太阳晒着的感觉。   傅云青自然就去了另一个房间,就在詹鱼隔壁,两个房间的床就隔着一堵墙。   “只有一个浴室,”詹鱼转了一圈,“看来以后咱们得轮流洗澡了。”   傅云青抿唇,视线看向其他方向。   “你先洗还是我先?”詹鱼问。   “现在?”   “不然呢?”詹鱼举起手,指着手表,“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他们把东西搬过来就已经是十二点,加上简单的整理,时针已经指到了2的位置。   “那你先吧。”傅云青神色不动地转身回房,“我去收拾一下房间。”   “那行。”   看这房子的老旧,詹鱼还以为浴室的配置会很糟糕。   但任管家做事很细心,所有提高生活品质的细节都做的非常到位,浴室几乎是拆了重装。   所以詹鱼很舒坦地洗了个热水澡。   擦着头发走出来,詹鱼提高声音叫了声:“好学生,可以去洗了。”   傅云青出来的时候,客厅没人,隔壁的房间门开着,传出婉转的小调。   男生的声音清朗,声线干净,哼着江南小调也清脆好听。   和偌大的詹家别墅不同,这里只有两个人,他和詹鱼。   傅云青垂眸,推开浴室的门。   满室沐浴露的馨香裹挟着未尽的热气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说:   傅学霸:同居……充满未知的挑战。   ————   抱歉,更新迟到啦,年底了,逐渐忙成狗,这章评论有红包,非常抱歉!!   ---------- 第69章   浴室里放着两个置物柜,分别是两人平时习惯使用的沐浴产品。   任管家还贴心的给每个柜子的每一层做了标记。   站在浴室里,男生留下的味道像是有意识般拼命地往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   傅云青无意识地深吸了一下,顿时鼻腔,口腔,肺部都是同样的味道,很淡的青柠味。   喉结微滚,他闭了闭眼,把淋雨开关从热水换成了冷水。   冰冷的水汽迅速把满室热气驱散。   浴室里还安装了壁挂式内衣裤洗衣机,机身不算大,洗烘一体很方便。   打开洗衣机的舱门,傅云青正要把换下来的衣物放进去,就看到里面已经有东西了。   白色的,小小的一块布料,抓在手里估计都塞不满一只手。   耳根有些发热,傅云青收回视线,把舱门关上。   在原地站了会儿,他弯腰打开垃圾桶的盖子,把自己的内裤丢了进去。   洗完澡出去,遇上了拿着水杯准备回房间的詹鱼:“咦,你这么快就洗好了?”   傅云青正在擦头发,闻言抬眼,心跳蓦地漏跳一拍。   “你怎么不穿衣服。”   詹鱼啊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这不是马上要睡觉了吗?我又不是裸奔。”   临近睡觉,他出来接水,懒得再穿衣服。   “那你也不能只穿着裤子到处走。”傅云青下颌线绷紧,刚刚洗过冷水澡的皮肤上又染上些许薄红。   “这有啥,”詹鱼满不在乎地说:“大家都是男生,那去游泳池还只穿泳裤呢。”   因为常年锻炼,男生瘦而不柴,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腰腹的位置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群,线条流畅而紧实。   傅云青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记住了他有六块腹肌,很漂亮的身体。   “你睡觉不穿睡衣吗?”傅云青蹙眉,眼睛看着其他的方向。   “不穿啊,”詹鱼愣了下,“这么热的天,穿睡衣多难受,我喜欢裸睡。”   傅云青眼皮子一跳。   “你去睡觉吧。”他转移话题,准备回房间。   “哦。”   两人擦身而过,詹鱼突然发现什么,又出声叫住他,“好学生,你洗的冷水澡?”   傅云青面无表情地说:“嗯,天气热。”   “那你这比我还怕热啊。”詹鱼啧啧两声,“少年人就是火气大。”   傅云青:“………”   “强烈推荐你裸睡,”他拍了拍傅云青的肩,触手冰凉,“你会爱上的,冰冰凉凉的丝绸贴着皮肤,特别舒服!”   傅云青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多做停留又收回目光:“不用,我习惯了。”   “那就很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浴室那一口馨香的原因,还是洗完澡后两人聊天的内容影响。   傅云青一整晚都没睡好,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潮汗,心跳得特别快,口干舌燥。   他坐起身捏了捏眉心。   离学校近了,詹鱼赖床更心安理得了,晨练结束后,一口气睡到七点,被傅云青叫醒。   “我还能睡。”詹鱼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不想起床。   傅云青站在门口,隔着门和他说话:“快上课了,起床吃早点。”   门里没有一点动静,显然房间的主人根本不在乎迟到这件事。   傅云青第二次敲门,敲到一半,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詹鱼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睛都没睁开地问:“是你做的早点吗?”   傅云青顿了下,别开视线,“嗯。”   “那我起了,”詹鱼搓搓脸,“等我五分钟。”   “好。”   詹鱼也不关门,直接转身回房间找衣服。   傅云青抬眼,猝不及防就看到他白生生的背脊,腰肢紧实纤细,一点赘肉都没有,然后是包裹在白色内I裤里挺I翘的臀。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重重地砸了一锤,砸得人头昏眼花,耳朵嗡鸣。   手心浸出一层热汗,早上睡醒时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再次袭来,傅云青闭眼,神色平静地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说五分钟,詹鱼坐到餐桌的时间还真就五分钟。   早餐很简单,就煮了一碗番茄鸡蛋面,上面飘着一个形状漂亮的荷包蛋,荷包蛋是流心的,筷子一戳就流出黄澄澄的蛋液。   “这个荷包蛋我喜欢。”詹鱼给予高评价,美滋滋地咬了一口。   蛋液沾染在唇角,他却毫无所知。   “粘在嘴边了。”傅云青出声提醒。   “哪里?”詹鱼伸出舌I尖顺着嘴边舔了一圈。粘I稠的蛋液被淡粉色的舌尖卷走,他满足地眯起眼,“好吃。”   傅云青沉默了下,推开面前的碗站起身:“我先去学校了,你不要迟到。”   “别走啊,等我一起。”詹鱼匆匆把面往嘴里塞。   平时都会等他的傅云青这次却一反常态,没有任何留恋地打开家门走了。   “好冷酷一男的!”詹鱼哼了声。   人都走了,他也就不着急了,慢悠悠地继续吃面,反正现在离学校近,他能吃到七点二十八分再出门。   两人搬出詹家别墅的事情,只不过才一晚上,詹鱼以为没人知道。   结果课间操时间,陈博洋,兆曲和陈夏楠就杀了下来。   三个人都是从这个班走的,班上都是熟人,看到他们三儿进教室也没人感到惊奇。   陈博洋走到詹鱼桌前,气冲冲地说:“鱼哥,你怎么能就这么搬出来了呢。”   “就是,”兄弟被欺负了,兆曲表现得尤其生气,“不然你来我家住吧,我家房间多的是,随你挑。”   “来我家吧,”陈夏楠也说,“你不是喜欢我弟的房间吗,我叫他让给你。”   “什么跟什么啊,”詹鱼从兜里摸出几根棒棒糖,“要吗?”   陈博洋正在气头上,闻言不高兴地伸出手,“啪”地一声,拿走了糖:“说事就说事,发什么糖。”   兆曲和陈夏楠也收了棒棒糖。   “是不是詹苏生那家伙跟你们说的?”虽然是疑问,但看他们三个的表情,詹鱼已经很肯定了。   除了詹苏生,他想不到还有谁能把一件简单的事情说得如此曲折。   “我妈就是觉得家里离学校太远了,所以买了个学区房而已。”詹鱼解释道。   “真的?”陈博洋一脸不信任,觉得他鱼哥是在强颜欢笑,掩饰内心的苦楚,“大家都是兄弟,你别瞒我们。”   “就是,”兆曲说,“生生都跟我们说了,你被阿姨赶出来的事情。”   “生生哭得声音都哑了,”陈夏楠皱眉,“这能是没事?”   詹鱼:“………”   见自己的话,他们一个不信,詹鱼冷笑两声:“对,我被赶出来了,痛苦难过,藏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   陈博洋,兆曲面面相觑,突然对自己笃定的事情不自信起来了。   陈夏楠:“哥你真没事?”   詹鱼会哭,这种事他们想都不敢想,铁骨铮铮的真男人。   以前他们一起打架,被人阴了,鱼哥挨了一铁棍,打得骨折,在医院里他都没哼一声,更别说是哭了。   “看来是我们误会了。”陈博洋挠挠头,立刻修正自己的错误想法。   “不是真的就好。”兆曲和陈夏楠都松了口气。   “我们还以为真是生生说的那样呢。”   “真是学区房?”   “不然呢。”   詹鱼给他们简单描述了一下新房子的格局和布置,三人立刻来了兴趣。   “哇,那岂不是根本没人管!”兆曲兴奋地说,“熬夜通宵打游戏,爽的飞起。”   “那不行,”詹鱼摆摆手,“房子隔音不行,我们打游戏,傅云青就别想睡了。”   房子是老房子,装修没那么讲究,加上搬得着急,任管家只来得及安排人给房子的上下做了隔音。   但房子里是没有做的,所以房间和房间的隔音效果就会比较差。   “是哦,傅学霸呢?”陈夏楠好奇地环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人,“他竟然没在教室!”   “可能是学生会忙吧,”詹鱼随口说道:“他今天一下课人就没了,话都顾不上跟我说两句。”   “等周末去你那里看电影啊,你带投影仪了没?”陈博洋问。   “带了,”说到这,詹鱼有些得意,“我还带了VR和游戏本。”   这样就算是不出门,他也能在新房子里和陈博洋他们打游戏了,当然只能是周末这种时间。   “我也好想搬出来住!”   兆曲羡慕死了,在家里天天被老妈盯着,就算老妈不在,也会有管家和佣人盯着,尤其是现在他还在读预科,盯得更紧了。   “我也是。”陈博洋和陈夏楠齐齐哀叹。   父母知道他们贪玩,所以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搬出来住。   “没事,你们可以周末来我这玩。”詹鱼很大方地说,“好学生做的面超好吃,赐你们一人一碗尝尝。”   “我何德何能可以吃到学神做的面!”陈博洋受宠若惊。   “吃下去,英语分暴涨一百。”兆曲兴冲冲地表示,他能吃两碗,这样就能多涨点儿。   陈夏楠突然开口:“鱼哥,你和傅学霸看上去特别像是一对儿。”   “啥一对儿?”詹鱼有些懵。   “就是一对小情侣,老婆邀请朋友去家里玩,老公在家准备料理,接待老婆的朋友。”   闻言詹鱼倏地陷入沉思。   陈博洋和兆曲一脸震惊地看向陈夏楠:“你在说什么鬼话?”   “咳咳,我就是随口一说,”陈夏楠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了,连忙找补道:“最近看狗血剧看得有点上头,哥你别介意啊。”   詹鱼沉吟半晌,抬头很质朴地问:“为什么我是老婆,傅云青是老公?”   陈夏楠一愣,陈博洋表示很无语:“鱼哥,这是计较谁是老婆,谁是老公的事情吗?”   “不然?”詹鱼反问,“我--真男人,竟然在别人眼里是老婆,这还不是重点?”   陈夏安不好意思地抓抓脸:“可是,老婆比老公高,这不好磕啊。”   詹鱼回想他和傅云青的身高,悲愤地发现,他还真是没有傅云青高,矮了快半个头。   他堂堂一米八的成年男人,输给了一米九的成年男人,不过也算是虽败犹荣了。   “确实不好磕,”詹鱼诚实地说,“换我我也磕不动。”   大概是受到戏曲的影响,演多了武将莽夫,他自认骨子里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固执地认为,男人就该高大威猛,至少要比老婆高才行。   “鱼哥……”兆曲拐了下身边的陈夏楠,又对着詹鱼挤眼睛。   “好学生似乎是八块腹肌,他真当我老婆,这种硬汉我也吃不下啊,”詹鱼感叹,看到他一直眨眼睛,好奇道:“你睫毛掉眼睛里了?”   见詹鱼理解不了自己的暗示,兆曲彻底放弃了:“……哥,你回头。”   詹鱼回头,入眼先是一双包裹在制服裤下的大长腿,白色衬衫衣角工整。   早上的阳光斜斜照进教室,他抬起头,光影在男生浓密的睫毛上染上一层金粉,还能看到半空中跳跃的粉尘。   “呃,好学生你啥时候回来的?”   傅云青看他一眼,又看看对面的兆曲和陈博洋,陈夏楠,三个人像是鹌鹑一样挤在一起,满脸的做贼心虚,“刚刚。”   “哦。”   “咳咳,那个鱼哥,我们回教室了。”兆曲尴尬地差点找个洞钻下去,都不敢抬头和对面的傅学霸对视。   “对对对,快上课了。”陈博洋连连点头。   陈夏楠连忙附和两人:“对对对,该回去了,鱼哥你没事就好,我们先走了啊!”   不等詹鱼说话,三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走远了。   隐隐还能听到他们嘀嘀咕咕的声音--   “陈夏楠你死了,你胆子真大,什么都敢磕!”   “不是,我就随口一说,你看鱼哥不也没介意嘛~”   “那能一样吗,傅学霸恐同,你忘记小眼镜说的啦,碰下袖子都能脱衣服。”   “就是,你刚刚和鱼哥讨论的那些,估计能让傅学霸膈应得睡不着觉,鱼哥要是因为这个被傅学霸针对,你就是千古罪人!”   陈夏楠:QAQ   詹鱼把嘴里的棒棒糖换到另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新的棒棒糖问:“要吗?”   “谢谢,”傅云青伸手接下,视线在糖纸上略过,“咖啡味的?陈博洋他们好像是牛奶味的。”   詹鱼乐呵呵地点点头:“对啊,咖啡味的我放在左边口袋,牛奶的在右边,左边是好学生特供。”   傅云青手指一顿,抬眼看向他,确认般问:“我的专属?”   “你不是喜欢咖啡豆的味道吗?”   确切说是陈小云喜欢咖啡豆的味道,第一次看到咖啡豆,小姑娘拿着咖啡豆闻了又闻,最后詹鱼把那罐咖啡豆买了下来送给他。   回家的路上,他就这么抱着闻了一路,新奇又高兴。   傅云青很淡地笑了下:“我以为你忘了。”   “怎么可能,”詹鱼挑唇,笑得明媚又张扬,“那可是我第一次送别人礼物。”   傅云青抿唇,压着不受控想要上扬的唇角,收起棒棒糖,漫不经心地像是随口一问。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你说什么硬汉你吃不下……”   作者有话说:   詹同学:此吃不下非彼吃不下,不要想歪!!   ——   祝各位宝宝圣诞快乐!   读书的时候会和朋友互相送漂亮的平安果,每年都舍不得吃,小学还去卖过平安果,很冷但是特别高兴。   无关节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一天,就是快乐的。   ----- 第70章   搬到学校附近住,对詹鱼来说,好处不仅仅是早上可以多睡会儿。   虽然学校也租了宿舍,但男生宿舍即便是午休时间也不得安生,他老是睡觉被吵醒。   所以搬了新房子后,詹鱼中午也可以回去睡觉了。   听闻此消息,任管家便安排了厨师,每天中午和晚上提前半小时去房子那边做饭。如果当天不回去吃饭,和厨师招呼一声就行。   这可把陈博洋几个高兴坏了。   虽然学校附近的饭馆味道不错,但吃了这么多年也腻了,能坚持吃的就那么几家。   于是陈博洋,兆曲和陈夏楠隔三差五就去蹭饭,见傅云青不反对,詹鱼也就不管他们了。   左右不过是多几双筷子的事情。   早上课间操结束,回教室的时候,詹鱼迎面碰上了教导主任。   看到詹鱼,教导主任的脸反射性地就是一黑。   “主任,遛弯呢,”詹鱼乐呵呵地和他打招呼,“刚好遇上了,我得好好感谢您。”   “谢我什么?”教导主任如临大敌,总觉得这学生嘴里说不出好话来。   “您和我家里反应了睡不够这件事,帮大忙了。”   这事儿教导主任当然知道,这附近他比较熟悉,所以连房子都是他给任管家推荐的。   “你可别谢我,”教导主任冷笑两声,“你去把你的厕所打扫干净,就是对我的感谢了。”   “您这话说得可真见外。”   “上学期的六个星期厕所,这个学期一个星期,你都没打扫,我都记着呢。”   詹鱼:“………”   放学时间,学生一窝蜂地涌向食堂和校外的小吃街。   吵吵嚷嚷的打闹声隔得很远都还能听见。   “真羡慕他们啊。”秘书长看着窗外嬉戏打闹的学生,忍不住感叹,“高三后,感觉喝水都要赶时间。”   更别说像其他年级的学生那样玩闹,课间十分钟都还要抽空去超市买瓶酸奶。   身后响起座椅挪动的声音。她回头笑道:“主席,换届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您看完帮我签个字,我要送到董事会去。”   “好。”傅云青微微颔首,“已经看完了。”   “这么快?”秘书长一笑,“不愧是主席,效率一如既往地惊人。”   “您有倾向的人选吗?”她有些好奇地问。   学生会每年都会有换届选举,大多数人只要没有犯错,都会在原来的位置上待着,表现好的会晋升。   其次就是有升初三和高三的学生,以学业为重,会有新的成员顶上来。   最近就是在准备换届选举,这一届主席团里,秘书长和主席都是高三生。   所以这几天尤其的忙碌,但也是最后为学生会生涯画下完整的句号。   傅云青垂眸看着手里的文件,淡声说:“都不错。”   以她对主席的了解,主席这么说,想必是根本不在意谁来接替他的位置。   “那我把文件送过去吧。”秘书长走过去要拿桌上的资料,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按在文件的下方。   “我去送吧。”傅云青说。   “啊?”秘书长有些惊诧,“不用,这种跑腿的活交给我就好,您不是还有很多交接工作没整理吗?”   傅云青没说话,手指捏住文件夹的边角,站起身。   男生的个子很高,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无形中透出股极强的压迫,秘书长下意识后退一步。   等到人走了,她才愣愣回神。   还是不明白主席为什么突然就要去送文件,以往他不是都不喜欢和董事会的人来往吗?   董事会在学生会办公楼的顶层,这个学校对各位股东来说,不是创收的产业,所以大多时间都不在学校。   最近也是因为到了学生会换届的时间,还能见到一些比较空闲的股东出现在这里。   上到五楼,通过电子指纹锁大门,进入董事会的区域。   今天在学校值守的股东是孙岩鞍。   见到傅云青,孙岩鞍有些惊讶,随即笑道:“云青果然很负责,换届的文件还有亲自送过来。”   傅云青把文件放在他的桌上。   “还有什么事吗?”见他不走,孙岩鞍便开口询问。   “听说你和小鱼的关系很好。”   孙岩鞍抬眼,看向站在桌案对面的男生:“所以呢?”   “你针对我是因为小鱼吗?”傅云青问。   “我怎么会针对你,”孙岩鞍笑道:“你可是我亲外甥。”   “过程和结果没必要讨论,”傅云青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只想知道原因。”   孙岩鞍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最后消失不见。   他看着傅云青,半晌,淡淡出声:“你怎么知道的?”   傅云青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百年校庆上,安排荣誉校友上台致辞的环节,名义上是董事会共同商议决策的,但其实大多数股东并不参与学校的日常管理和决策。   孙岩鞍算是股东中,对这所学校管理问询比较频繁的,加上孙家在扬城附中的股份很高。   想要操控百年校庆里一个环节,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两个人一站一坐,中间只隔着一张办公桌,气氛徒然剑拔弩张起来。   许久,孙岩鞍率先打破僵持,他笑道:“你都说了,我和小鱼关系好,那我自然是要为小鱼筹谋一下。”   他算是看着詹鱼长大,虽然在知道小鱼的身份后,确实有所疏远,但打心底他还是认这个外甥的。   “你是詹家人,詹家所有的东西以后都会是你的,詹苏生身体不好,不会是你的阻力,”他的手放在座椅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但小鱼什么都没有了。”   以他对自家姐夫的了解,如果有一个完全无缺的继承人,那小鱼迟早会被丢弃。   所以他只是想要平衡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前提是小鱼的身份还没有曝光。   只要詹鱼还是詹家人,那詹家的东西就有他的一份。   “倒是你棋高一着。”孙岩鞍笑道。   傅云青无声打量他,稍待,他略一点头:“看来不是你。”   “不是我什么?”孙岩鞍被他这句话说得有点懵。   “热搜,”傅云青神色淡淡地说,“我在找曝光小鱼身份的人。”   孙岩鞍扬眉,双手抱胸:“难道不是你买的吗?”   在这件事里,这位亲外甥是绝对的既得利益者,詹鱼的身份曝光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傅云青沉默了下,“在小鱼的事情上,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   从办公室出来,傅云青眉心微蹙。   不是这个人,那到底是谁在针对詹鱼?   耳边隐隐传来熟悉的曲调,傅云青一顿,转向办公室相反的方向--洗手间。   离得越近,那个声音越清晰。   等到洗手间门口,傅云青已经能确定里面的人,确实是熟人没错。   “咦,好学生?”詹鱼听到声音回头,惊喜地放下手里的工具。   “你在做什么?”傅云青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拖把。   男生戴着一次性口罩,一次性防菌帽,一次洗防护服,还有一次性鞋套。   包裹严实的程度,差点叫人认不出来。   “我在打扫厕所。”詹鱼杵着拖把,下意识想抬手去抹额头上的汗,但手抬到一半又嫌弃地放了下去,“教导主任让我把欠着的厕所给扫了。”   倒不是他故意不扫,真是事情太多给忘了。   打架也好,逃课也好,教导主任只给出罚扫厕所这样的处罚,确实是很照顾他了,所以詹鱼对这个惩罚还是认的。   虽然教导主任的照顾主要还是看在詹家的面子上。   “不用打扫,”傅云青蹙眉,“学校有聘请专业的清洁人员。”   “没事,就当是锻炼身体了,”詹鱼乐呵呵地说,“而且我选的是董事会的厕所,这里十天半个月不会来个人,厕所贼干净。”   詹鱼本来就是个怕热的人,包裹得太严实,汗水顺着鬓角向下流淌。   傅云青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詹鱼见状下意识要伸手去接:“谢啦,正好需要……”   但他却扑了空,傅云青避开了他的手,抽出一张湿巾:“我来吧。”   在詹鱼的注视下,他把湿巾对折,贴上詹鱼的脸颊,冰冰凉凉的触感,詹鱼嘶了声:“好爽。”   湿巾沿着脸颊擦拭,抹过耳背,顿时把燥热压下去大半。   “帮我把脖子也擦一下,”詹鱼抬起头,毫不客气地指挥着人,“脖子上全是汗,难受死了。”   男生的喉结不太明显,显得脖颈有些纤细,离得近了还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傅云青垂着眼,仔细地帮他擦拭,不放过每一寸皮肤。   一开始詹鱼还觉得享受,但慢慢地就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   他缩了缩脖子:“你别摸我喉结,痒。”   “好。”傅云青顺从地换到另一个地方。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詹鱼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轻拂过睫毛。   对方擦得很仔细,连耳朵里外都擦了一遍,粗粝的指腹在耳垂上轻揉,不轻不重地刮过耳蜗。   詹鱼下意识皱了下眉。   “弄I疼了?”傅云青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   “不是,”詹鱼没好意思说,傅云青摸他耳朵的时候,心跳莫名有点快,“我耳朵比较敏感,有点奇怪,哈哈哈……”   “算了,”他摆摆手,后退一步,“不擦了,回家洗澡好了。”   他话锋一转:“你是来上厕所的吗?”   傅云青顿了下,说了个“嗯”。   “那你上吧,等你上完,我冲干净,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仗着穿了防护服,詹鱼随便往墙上一靠。   别看他装备齐全,其实进来后,也就是用消毒液把厕所喷了一遍,然后换了香氛。   扫厕所是不可能的。   傅云青看向他,詹鱼抬抬下巴:“看我干嘛,上啊。”   “你不出去?”傅云青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没有其他人的厕所。   詹鱼看着他,半晌啧了声:“好学生,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在我面前上厕所吧。”   “那我出去,你快点上,”怕对方尴尬,他好心地安慰了一句,“我不会跟你比的,你放心,真男人从不欺负弱小。”   小字咬字格外清晰。   傅云青:“………”   作者有话说:   以后有你后悔的。   ————   突发奇想一个文案,生生的兄弟联动文。   土狗文学,咳咳,感兴趣的宝宝可以去点个收藏。   专栏新文《恋爱脑超级加倍》   (文案如下)   【病秧子受x人I妻攻(黑化版)】   詹苏生继承了家里上百亿财产,成为最有钱的年青一代。   但他只是一个不学无术,只会摆烂的病秧子。   .   詹父在去世前,为他物色了一个能干的老攻。   是他一路扶持出来的贫困生,能力出众,能把公司管理好,有感恩之心,还愿意入赘,让人很放心。   .   婚后,詹苏生说什么是什么,掌管家里的财政和生杀大权,老攻对他百依百顺,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怕中途叫停,对方都二话不说。   乖得像是家养的狗。   .   朋友调侃说:你这是娶了个人I妻老攻啊。   .   詹苏生也这么觉得,直到他提出离婚的那天。   向来乖顺的男人突然变脸,笑吟吟地撕了离婚协议,还做了个脚链,把他锁在了别墅里。   .   詹苏生不高兴地说:你不听话了!   沈确俯身在他白皙的脚背上落下一吻,哑着声笑:你都不要我了,听话有什么用?   .   短短一个月,詹氏集团彻底易主,原有股东被架空。   董事们求到詹苏生这里,詹苏生无奈: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病秧子。   .   沈确旁若无人地抱着他,轻声哄道:怎么会,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   沈确出身贫寒,受贵人资助才能得以完成学业,据说,贵人的小儿子是个病秧子,有很严重的哮喘,没几天好活。   .   直到他撞见偷偷溜出门的那位小少爷。   男孩从围墙上一跃而下,不管不顾地撞进他怀里,男孩骨架纤细,皮肤雪白,一双清澈狡黠的眼睛看着他:你长得真好看,就你了,钦点你陪驾,护送我去看流星雨。   .   心脏像是被人重重地揉了下。   那一刻,沈确想:我一定要得到他。   .   【阅读指南】   1. 1v1 sc   2.攻暗恋受,土狗文学   3.攻后期会黑化,强I制爱(bushi)恋爱脑超级加倍,为爱发癫!   4.离婚是外部原因,不是因为感情破裂   ----- 第71章   周末,扬城附中放假。   下午三点,陈博洋,兆曲和陈夏楠就准时上门。按照之前的约定,周末来詹鱼他们的新家窜门。   听到门铃声,傅云青去开门。   “傅学霸,周末好啊!”陈博洋笑眯眯地说。   “辛苦傅学霸给我们开门了。”兆曲很客气。   陈夏楠走在最后,不好意思地笑笑:“傅哥,下午好,我们没打扰你们吧。”   “请进。”傅云青让开,从鞋柜里拿出三双备用拖鞋。   三人蹲下身换鞋。   陈博洋和兆曲趁机看向身后的陈夏楠,兆曲拍了拍他的肩,压低声音说:“夏楠,你再这样乱磕,别说兄弟不救你。”   陈夏楠懵了下:“我没乱磕啊,我不就是客气一句吗,我磕啥了?”   “楠啊,”陈博洋意味深长地叫了声,“你想啥,哥们几个能不清楚吗!”   陈夏楠:“……我明明没有那个意思,你们偏要说有,到底是谁心思肮脏!”   三个人的声音很小,避着傅云青,嘀嘀咕咕地争论。   “带上门礼了没?”詹鱼坐在沙发上调试投影仪,偏头对傅云青说:“没有礼物就把他们赶出去。”   “那是肯定的,”陈博洋站起身美滋滋地举起手里的袋子,“我买了零食。”   陈夏楠:“我带的奶茶,还有卤味。”   “我带了我自己。”兆曲一脸正义,换来其他人的唾弃。   三个人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自在,进屋就四处打量,除了卧室,公共区域都被他们参观了一遍。   “这房子不错啊,”陈博洋赞叹,“就是房间少了点。”   “是啊,不然我就也搬进来了!”兆曲也颇为惋惜。   詹鱼嗤笑一声:“梦里啥都有。”   陈夏楠把背包打开,拿出笔记本电脑,正好傅云青给他们倒了水,他伸手接下:“傅哥,你要跟我们一起玩游戏吗?”   傅云青一顿,不等他说话,詹鱼先开了口:“玩啊,难得他在家。”   平时傅云青周末,不是在冲刺班上课就是去学生会。   换届选举之初,原班人马一般都会很忙,但傅云青早就处理好了工作交接的部分,所以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一个。   “来来来,”兆曲摩拳擦掌,“我最近苦练技术,已经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了。”   有了这个新基地,他们也不去网吧了。   一人背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在家打联机,还不用被人影响,简直快乐得飞起。   傅云青的笔记本上没有下载过游戏,几人又等着他下载。   饭厅的桌子足够大,五个人围着桌子,打开电脑,等傅云青下载好后,一起登录游戏。   因为陈峡,詹鱼挺长一段时间没有玩游戏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制霸游戏的节奏,为了搜集物资,五个人分成两个队伍。   “我带傅云青,夏楠你带着博洋和兆曲。”詹鱼按照以往的惯例,和实力分好队。   有了陈夏楠的带队,陈博洋和兆曲难得开局半小时都没死过一次。   詹鱼熟练地操作着游戏小人,分神去关注自己的队友,惊讶地发现,傅云青玩得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一次没死不说,身上还带满了物资,一身装备齐全,还拿到游戏里的神器,攻击最高的武器。   “好学生,你这是背着我偷偷练习了?”詹鱼挑眉,一边说话手起刀落解决了一个丧尸。   上次玩这个游戏,傅云青还是个菜鸟,屡战屡败,全程靠死开地图。   傅云青看他一眼,低声说:“我玩过这个游戏。”   詹鱼诧异地嗯了声:“你玩过?什么时候?”   “以前,”傅云青提醒他,“你后面有几个丧尸围上来了。”   詹鱼被这一打岔,立刻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又专心打游戏去了。   傅云青沉默地看着他的侧脸,收回视线,手起刀落果断地收割了身边的几个丧尸。   上辈子,詹鱼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暴自弃地打游戏,完全不与外界接触。   他无意间看到电脑屏幕上游戏的名字,就记了下来,也尝试着玩。   比他想象中的难,但詹鱼却玩得很好。   几人玩游戏玩到晚饭时间。   詹鱼提前和厨师打过招呼,说今天不用过来做饭。   按照约定,是傅云青煮的面,打了一下午游戏,大家都饿了,一大碗面轻轻松松就吃下去了,连汤底都没剩。   “好吃!”陈博洋竖起大拇指,“以后谁当傅学霸的老婆,简直是有福了。”   “哈哈,那肯定也得是个学霸,”兆曲笑道:“不然会没有共同语言吧。”   “那不一定,”陈夏楠反驳他,“也有恋人是互补的,学霸找个学渣,学霸教学渣学习,学渣带学霸玩游戏,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兆曲啧了声:“你不如直接报鱼哥身份证号码。”   詹鱼吃得太撑,正躺在沙发上做缓冲,闻言有些纳闷:“这关我什么事?”   “怎么了?”傅云青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走到詹鱼面前,“起来把消食片吃了。”   詹鱼啊地张开嘴:“炫我嘴里来。”   傅云青剥出一片消食片喂到他嘴里:“要喝水吗?”   詹鱼含着消食片摇摇头,“帮我揉揉胃,不舒服。”   傅云青微不可察地迟疑了下,蹲下身,手隔着衣服按在他胃的位置上。掌心下温热的躯体随着呼吸起伏。   “往下一点。”詹鱼拉着他的手,调整位置,“吃多了胃下垂。”   “诶,对对对,就是这里,按的时候稍微重一点,”詹鱼舒服地喟叹,“真是神仙享受。”   陈博洋把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一言难尽:“鱼哥--”   “嗯?有话就说,”詹鱼懒懒地翻了个身,“不想坐起来,撑得慌。”   “没事。”陈博洋住嘴,狠狠地瞪了眼陈夏楠。   陈夏楠懵逼:“为啥又瞪我?”   “都怪你,我现在才对鱼哥的行为有奇怪的解读!”   陈博洋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陈夏楠给洗脑了,他鱼哥明明很正常的行为,他莫名就觉得有种磕到了的感觉。   陈夏楠:“………”   饭后,几个人在沙发上坐定,准备开始晚间娱乐活动--看电影,茶几上堆满了卤味,零食,还有饮料。      沙发还算是宽敞,但本来也就是四人沙发,詹鱼和傅云青坐在左边,陈博洋三个挤在右边的区域。   坐五个男生还是有些勉强了,詹鱼一转身就撞到了旁边的傅云青。   关了灯,房子里只剩下投影幕布上散发的莹莹冷光。   电影选的是一部院线大片,前段时间很火的一部时间循环科幻片。   看之前詹鱼对这部电影抱有很大的期待,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这拍的啥玩意儿?”他忍不住和身边的人小声吐槽,“科幻竟然只是背景,谁要看小情侣演这种难舍难分啊!”   “挺好看的啊,”陈夏楠听到他的话,凑过来说:“多感人啊,主角惨死的那一幕差点看得我猛男落泪。”   陈博洋也是被感动到了:“要是有人为了我这么拼命,我能当场跟她结婚。”   兆曲见他俩泪眼婆娑的样子,笑嘻嘻地揽住陈博洋的脖子:“哭兮兮的,跟个小姑娘一样。”   “滚,想死是不是!”陈博洋抖开他的手,“你个老直男,懂个屁的爱情,你和鱼哥抱团单身一辈子吧。”   两个人差点掐起来,但碍于没有发挥的空间,又偃旗息鼓。   詹鱼看着他俩闹,无意间看到身边人的侧脸,荧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轮廓硬挺,眉眼深邃,唇抿成一条直线。   “怎么了?”詹鱼撞了撞他的腰,“看个电影这么严肃。”   “没事,我去接杯水。”傅云青站起身,拿着自己的杯子去了厨房。   詹鱼看着他进去,想想跟了上去。   厨房的空间不大,站两个人已经显得拥挤。   门外,陈博洋,兆曲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得不行,陈夏楠在旁边也不劝架,任由他俩闹。   “好学生,你上次说你喜欢上一个人,”詹鱼手肘撑着料理台,好奇地问:“喜欢是什么感觉?”   上次聊到这个话题,他问傅云青喜欢的人是谁,对方说他认识,但没说是谁。他不说,所以詹鱼也就没继续问下去,但并不代表他就不好奇了。   傅云青偏头看向他:“你想知道?”   “对啊,”詹鱼不是第一次被陈博洋他们吐槽是大直男了,甚至说他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我超级好奇你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   “不会真是个女学霸吧?”就像陈博洋他们说的那样,有共同话题的学霸。   傅云青沉默片刻,用一种稀疏平常的语气说:“我喜欢的人是男生。”   詹鱼一愣,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啊?”   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也有可能是幻听。   “我喜欢的人是个男生。”傅云青看着他,神色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这次詹鱼听清楚了,他缓缓张大嘴:“你不是恐同吗?”   傅云青很淡地笑了下:“我不恐同,我跟你说过。”   詹鱼知道他跟自己说过,但当时他坚信傅云青是真的恐同,不,确切说是这句话以前,他都坚信对方是恐同来着。   “那,那你喜欢的人……”詹鱼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接,有些尴尬。   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是,这种事能随便到处说的吗?   “喜欢的感觉,就是希望他过得好,”傅云青笑笑,拿起水杯,“出去看电影吧。”   詹鱼抓抓脸,有点懵地在原地站了会儿,也跟着出去了。   客厅的三人还在激烈地讨论,陈博洋和陈夏楠试图让兆曲理解男女主感情打动人心的点。   但兆曲听完后,说,那里不是在执行任务吗?感动在哪里?   两人宣告战败,表示直男癌无可救药。   詹鱼坐回自己的位置,傅云青仍旧坐在他身边。   从茶几上顺了个棒棒糖,詹鱼拆开糖纸,脑子里倏地闪过刚刚的对话。   “我喜欢的人是男生。”   记忆读取--   上次他们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傅云青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为什么喜欢她啊?”   “因为她说想跟我做朋友。”   当时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ta是“她”,但其实是“他”……   糖纸被捏得撕拉作响,詹鱼缓缓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定是他想错了吧?!   似是察觉到他的动静,身边的人回眸,低声询问:“怎么了?”   詹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事。”   顿了下,他又加重语气重申一遍,“什么事都没有。”   好学生这么厉害,想跟他做朋友的人肯定很多……   反正不可能只有他一个。   作者有话说:   你没想错!   ------- 第72章   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陈博洋家的车等在楼下,兆曲和陈夏楠懒得等家里的车,干脆蹭车回家。   热闹的屋子,一下子清净下来。   詹鱼窝在沙发上,在群里回复陈博洋他们的话,时不时偷偷觑着正在收拾做卫生的傅云青。   “咳咳,”他咳了两声,傅云青抬头:“嗓子不舒服?是不是薯片吃多了?”   詹鱼平时很注意保护嗓子,不该吃的东西都会尽量避免。   “没,我就吃了一点点。”詹鱼摆摆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茶几上很快被收拾干净,傅云青直起身:“你去洗澡吧。”   他拎着垃圾袋准备拿下去丢,卤味放在家里味道太重了。   “我陪你去吧。”詹鱼从沙发上站起,把手机塞进裤兜。   傅云青看他一眼,没拒绝。   两个人并肩出门。   老房子里楼道的灯如今都换成了声控的,随着两人的脚步声,灯一盏盏亮起。   “怎么一直看我?”   詹鱼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啊,什么?”   傅云青偏头,对他淡淡笑了下:“你一直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詹鱼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偷看的事情,对方早就知道了。   “那个……”詹鱼斟酌着开口,“好学生啊,我就是比较好奇,你现在朋友应该很多吧。”   傅云青似笑非笑地看他:“还行。”   闻言,詹鱼蓦地松了口气,紧绷的头皮都放松了:“那就好,朋友多是好事。”   “不过也看是什么性质,”傅云青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大多都是泛泛之交,称不上朋友。”   “嗯?”詹鱼懵了下,“那称得上朋友的有几个?”   傅云青思考片刻,说:“你希望我和陈博洋他们做朋友,那加上他们有四个。”   詹鱼:?   陈博洋,兆曲,陈夏楠就占了三个名额,那剩下一个……   “我看你和学生会的人关系也还不错,比如秘书长。”詹鱼试图帮他再找两个朋友出来,都成年人了怎么能就这么几个朋友。   “那算是工作关系,”傅云青说,“工作上的关系,不在我的朋友列表里。”   詹鱼:“………”   “那说想跟你做朋友的人应该很多吧?”詹鱼抱着侥幸心理地说。   傅云青看着他没说话,半晌,他收回目光,把手里的垃圾丢进垃圾桶里,“走吧,晚风比较凉。”   詹鱼一脑门子官司,不是,这家伙为啥不回答???   他一个体温37度的大老爷们,别说这点秋风,八级大狂风他也扛得住啊!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詹鱼想问又不敢问,心里百爪挠心。   回到家后,詹鱼拿着睡衣去洗澡,走到浴室门口,他视死如归地转过身,一定要得到个答案:“那个,好学生啊……”   身后空无一人,傅云青房间的门关着,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詹鱼:“………”   就着这样的状态,詹鱼洗完了澡,出来的时候,傅云青房间的门还是关着的。   “好学生,我洗完了。”他提高声音说。   “好。”门里应了一声,又没了动静。   詹鱼咬咬牙,心想,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回到房间,他也懒得开游戏了,直接关灯倒头就睡。   凌晨两点。   詹鱼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不行,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推开房间的门,客厅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因为晚上看电影的缘故,连窗帘都拉着,月光都透不进来。   习惯了家里随时亮着夜灯,突然这么暗,詹鱼还有些茫然。   不过傅云青的房间就在他房间旁边,他也就懒得去找开关。   摸着墙,走到旁边的房间,门关着,詹鱼蹑手蹑脚地把耳朵贴上去。   这个时间点,人肯定是睡了吧?   詹鱼犹豫了下,算了,还是等明天吧,这么想着,眼睛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盖住。   下一刻,灯光大亮。   刺眼的光穿过指缝,照进眼睛,詹鱼微微眯了下眼。   “好学生?”詹鱼试探性叫了声。   “嗯。”男生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因为后背贴着对方的胸口,詹鱼还能感觉到对方胸腔的震动,呼吸擦过耳廓。   “你怎么还没睡?”詹鱼下意识扯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回头看到傅云青站在他的身后,穿着丝质的睡衣,头发有些凌乱。   “起床上厕所,”傅云青垂眸看着他的脖颈,那里红了一片,“你怎么没睡?”   手垂在身侧,似乎还能感觉到刚刚男生睫毛刮过掌心时带起的酥麻。   詹鱼顿时头皮发紧:“我我,我也起夜。”   “对,我起夜,”他咳咳两声,解释道:“晚上奶茶喝多了。”   “嗯,”傅云青颔首,“下次要开灯,不然容易走错房间。”   詹鱼怀疑他是故意的。   眼睁睁看着他回房间,詹鱼不爽地啧了声。   他刚刚是嘴被黏住了吗,多大点事,怎么就这么问不出口呢!   第二天早上,詹鱼坐到餐桌前的时候,两眼迷蒙,盯着餐桌上的木纹愣愣出神。   傅云青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餐盘,“没睡好?”   詹鱼幽怨地看他一眼,没睡好到底是谁的原因!   早餐吃的是咸骨粥,米粒炖得软烂,味道刚刚好。   但詹鱼却吃得如鲠在喉,一碗粥磨磨蹭蹭吃了半个小时还没吃完。他痛定思痛,不能在这样下去了,睡不好真的太折磨人了。   “好学生,”詹鱼出声,“问你个事儿。”   “什么?”   “你说想跟你做朋友的那个人不是我吧?”詹鱼一鼓作气地问出口,“我,我是说,你喜欢的那个。”   傅云青停下手里的筷子,淡淡撩起眼皮。   詹鱼看着他,手心里浸出一层汗。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跟我做朋友吗?”傅云青问。   “那不是废话,”詹鱼想都没想地说,“要是你真觊觎我,我肯定不能跟你做朋友了,多怪啊。”   主要是还很渣,他平时上台最烦的就是演这种戏折子,不喜欢对方还要做朋友。   傅云青表情有了一丝变化,盯着他像是在思索什么。   半晌,他轻描淡写地说:“那就不是。”   詹鱼一脑门的问号:什么叫那就??   “我先说好,我是直男,”他看着对面的人,咬了咬牙,“铁血直男,宁折不弯的那种。”   傅云青点点头:“看得出来。”   詹鱼:“………”   “我是喜欢女生的那种直男。”詹鱼又加了一句。   傅云青看着他问:“意思是有喜欢男生的直男?”   詹鱼愣了愣:“都叫直男了,怎么还会喜欢男生!”   “那你有喜欢的女生?”   詹鱼差点下意识说了句小胖妞,突然想起来对方已经爆了马甲,又收回那句调侃,说:“没有啊。”   傅云青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那挺好的。”   “好什么?”詹鱼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   傅云青垂眸,不咸不淡地笑了下:“好好学习。”   -   周一,所有学生又回到了学校。   不出意外的,詹鱼又起晚了,睁开眼的时候,七点半,升旗仪式已经开始了。   詹鱼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间,傅云青已经走了,桌上放着早餐,早餐放在保温盒里,温度刚刚好。   反正都迟到了,詹鱼索性破罐子破摔,吃了早点才悠悠出门。   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就听到教导主任那熟悉的声音,嗓门从音响传出一路传到大马路上--   “这个学期,学校严抓校纪校规,有些同学家都快住到学校里了,还天天迟到!父母花辛苦钱买学区房,你们就是这么回报的是吗?”   有一瞬间,詹鱼以为他是在说自己。   走到墙边,观察了下周遭的环境,这个时间学校附近没什么人,只有街对面开着几家早点铺。   扬城附中的围墙比其他学校盖得要低,大概是好学生多,不需要费心思防着好学生翻墙。   詹鱼助跑几步,踩着墙,脚一蹬,手勾住墙沿,很轻松地就翻了进去。   落地的时候,动作轻盈,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刚一站定抬头,詹鱼就看到几张熟悉的脸。   教导主任手上还拿着话筒,他面前站着一溜的学生,一个个怂头耷脑的。   詹鱼:“………”   说话就说话,有多大的仇要拿着话筒骂人,有病?   他来的突然,甚至还有人没意识到自己的队伍后面多了一个人。   正对着围墙的教导主任愣了下,看清翻墙的人是谁,直接气笑了,“我刚刚还说呢,詹鱼你现在就住在学校对面,竟然还迟到!”   升旗仪式已经结束了,就一些违反校纪校规的学生被留了下来。   不过队伍才刚刚解散,操场上人也不少,闻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看过来。   詹鱼效率极高地主动认错:“我的错,我罚跑三公里。”   教导主任被他抢了话,梗了半天没接上,许久,才冷哼一声,对身边的男生说:“给他记上,跑五公里。”   傅云青穿着制服,站在教导主任身边像是标杆一样,他旁边还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   男生倒也不算矮,但站在傅云青身边就显得矮了不少,是下一届的主席候选,跟在身边学习。   “还有早恋的,收起你们的小心思,读书就该好好读,看看你们的那些成绩。”教导主任又继续说,“都成啥样了,还天天想着谈恋爱。”   詹鱼双手插兜,闻言心想,倒是有个早恋心思的,不过人家年级第一。   他无意间抬眼,正好看到傅云青正看着他。   詹鱼:?   不是,教导主任说早恋,你他妈盯着我干嘛?   作者有话说:   抱歉,更新晚了,这一章有红包作为补偿,我的错!!   ----------- 第73章   说到早恋,教导主任把其中几个人单独拎出来说了一顿。   两个女生眼睛通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明天把你们的家长叫来。”教导主任说。   “主任,能不能……不叫家长。”一个女生小声地说,“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不会再犯?分手这么快啊,”教导主任冷笑,“刚刚你们俩不还在小树林亲亲我我吗?”   这话一出,女生不止是眼眶红,脸也红了,头埋得更低。   詹鱼偏头看了眼,很轻地挑了下眉。   竟然还是个熟人,坐在他前面的女生,好像是叫林雨菲。   “主任,说得有点过了。”詹鱼双手插兜,神色懒懒地开口。   教导主任回想了下自己的话,到了嘴边的批评突然就说不出口了,毕竟这也是个考双一流大学的好苗子。   虽然知道说的话不合适,但还是皱着眉瞪了眼詹鱼。   詹鱼啧了声,言尽于此。   “其他人先走,你们四个留下。”   现场十几个人,虽然没明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是早恋的那四个。   经过教导主任身边时,詹鱼乐呵呵地说:“主任,早恋而已,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咱们都是做大事的人,一惊一乍可不好。”   教导主任气哼哼地瞪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这学生向来能贫嘴,一身反骨,不过好在是虽然逃课成绩差,但至少不主动惹事,抽烟作弊早恋这些毛病是没有的。   詹鱼耸耸肩,手腕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拉住,詹鱼条件反射地一甩手:“你干嘛?”   教导主任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干嘛?”   “………”   詹鱼抱着自己的手,手腕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残留着男生的体温,烫得厉害,“我胆子小不行?”   教导主任皱眉看他一眼,又看向另一个当事人傅云青。   傅云青笑了下,说:“我是想问他吃早点了吗,给他留了早点。”   詹鱼想说问就问,拉我手干嘛,但看到教导主任在旁边,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吃了。”   教导主任点点头:“你们俩现在也住一块,以后傅云青你来做詹鱼的考勤,每个星期给我交一次表。”   詹鱼:?   “主任,我觉得不太合适。”詹鱼提出抗议。   “哪里不合适?”   詹鱼沉吟片刻:“我和他的关系很差,网上的消息你都看过了吧,他要是恶意报复我怎么办?”   “傅云青可不是这种人,”教导主任哼笑一声,学着他刚刚的语气说:“我们都是做大事的人,这么一点考验都经受不住那可不行。”   “………”   詹鱼还想游说一下,但教导主任一挥手:“行了,就这样,我这还有事呢,快走。”   虽然不甘心,但詹鱼也说不了什么,只能用自认很凶的眼神瞪了眼始作俑者。   傅云青微微侧眸,心跳不受控地有些加快。   -   第一节课十分钟后,傅云青才回到教室。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没说什么,点点头让他回座位。   詹鱼本来正在睡觉,但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就醒了。   傅云青身上总是有一股皂角香,很好闻的味道,比香水香氛都好闻。   男生在旁边的座位坐下,詹鱼本来是朝着窗户睡的,这下就成了对着他睡。   詹鱼有些尴尬,干脆闭着眼,准备继续睡。   十分钟后。   他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压着声音问:“你他妈一直盯着我干嘛?”   跟个红外线摄像头一样,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在盯着自己!   傅云青手臂下压着试卷,还有草稿纸,垂着眼,看着就像是在认真做题一样。   “所以你就是喜欢我吧?”詹鱼压着眉眼,凶巴巴地问。   但凡这家伙敢说一个是,他立刻反手就把他举报上去,让班主任给他换座位。   “看着你就是喜欢你?”傅云青反问。   詹鱼一愣:“当然不是,别人看着我不是,你看着我就是。”   “为什么?”傅云青问,“因为我是同性恋?”   詹鱼被他的话惊得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环视了下周遭,前面的林雨菲还没回来,杨程程低头在做题,旁边一个组的人正埋头在课桌里玩手机。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   “同性恋能着你了是吧,”詹鱼咬牙,“要不要我给你装个喇叭?”   这是什么光荣事迹吗?说的时候也不知道小声点。   “同性恋的是我,你怕什么?”傅云青淡淡道。   詹鱼反省了三十秒,说得很有道理,他又不是同性恋,在这做贼心虚什么?   “我这是在关心朋友。”他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傅云青点点头,似乎是认可了他的话。   下课铃刚一打响,詹鱼倏地站起身,班主任还没来得及说下课。   安静的课堂被椅子拖开“嘎吱”一声打断,所有人下意识回头看过来。   詹鱼沉默了下,问:“下课了吗?陈老板,我着急上厕所。”   陈潇捏了捏眉心,摆摆手:“走走走,下课了。”   班上喧嚣声渐起,詹鱼往厕所仪式性走了一趟,洗了个手就上了国际班的楼层。   国际班的楼层比普通班的装修要好,上到这一层,气势都不一样了。   走廊上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明目张胆的拿着手机,游戏机玩,也不怕老师看到没收。   这些在国际班都是默认允许的,只要别在课堂上拿出来就行。   詹鱼走到陈博洋他们在的二班。   二班门口站着几个男生正在聊天,嘻嘻哈哈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楼层。   门被这几个人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人勉强能通过的缝,一个女生站在门口,见状骂道:“神经病啊,堵着门。”   “怎么就堵着了,这不还有空隙么,”一个男生笑嘻嘻地用脚点了下狭窄的过道,“怎么,学习委员这是胖得挤不进去?”   那女生脸颊圆圆的,说不上胖,但也不是班上苗条的那一批,闻言气得脸颊涨红。   詹鱼双手插兜往班里走,门口的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得一个趔趄。   “操,你他妈没长眼睛?”说话的男生伸手揪住詹鱼的衣服。   “怎么?”詹鱼淡淡地撩起眼皮,挑唇笑了下,“想打架?”   看清撞了自己的人,那男生揪着衣服的手下意识就松开了,半晌,他尴尬地笑笑,伸手帮把皱了的衣服抚平。   “鱼哥啊,你怎么有空上咱们这层楼啊?”   其他几个男生见了,纷纷后退让出路来。   不管詹家什么态度,至少詹鱼打架是真没几个打得过他的,反正扬城附中是没有。   不等詹鱼回答,在教室里听到动静的陈博洋已经激动地跑过来了:“我的哥!!”   詹鱼后退一步,退到别人的身后,这才避免了陈博洋饿狼式拥抱。   “鱼哥,你怎么来了?”兆曲跟在他的后面,陈夏楠也在。   想到教室里的某人,詹鱼烦躁地啧了声:“上来透透气。”   陈博洋愣了愣:“海拔越往上,空气越稀薄。”   詹鱼看着他,似笑非笑:“来国际班书没少读是吧。”   脖子凉嗖嗖的,像是有一把冷刀刷的一下划过去,陈博洋缩了缩脖子,嘿嘿直笑:“那不能,我还是那个学渣的我。”   几人把詹鱼带到自己的座位。   他们在这个班还是坐最后一排,比起普通班,国际班的座位更加松散,一个班就三十多个学生,空着的座位不少。   “鱼哥,开一把吗?”陈博洋拿着手机,兴冲冲地问。   “来。”詹鱼摸出手机,口袋里带出一根棒棒糖,“啪嗒”掉在地上。   詹鱼捡起来,看到上面的图片,咬了咬腮帮。   咖啡色的糖纸上,画着几颗咖啡豆。   看着就让人心烦。   “要吗?”詹鱼举起手里的棒棒糖问旁边的陈博洋。   陈博洋看了眼,惊奇地咦了一声:“鱼哥你还有咖啡味的棒棒糖啊?”   “我以为你只吃牛奶味呢。”兆曲见了也很惊讶。   陈夏楠凑上来,笑呵呵地伸出手:“我要我要,刚好牛奶味吃腻了,尝尝咖啡味的。”   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棒棒糖的时候,詹鱼一缩手,把棒棒糖包进手心:“算了,这根棒棒糖时间久了,下次给你们带。”   “没关系,我不介意,没过期就行。”陈夏楠说。   “我介意,”詹鱼把棒棒糖塞进口袋,“来,开游戏。”   “好吧。”   四个人围在一起,等待进入游戏的时候,詹鱼伸手进口袋,摸了下刚刚掉在地上的棒棒糖。   以陈小云那爱哭,小心眼的性子,真要把她的糖给了别人,估计能气上好几天吧。   詹鱼啧了声,算了,以他和傅云青现在的奇怪氛围,他可不想哄那家伙。   游戏开到一半,上课铃就响了。   “鱼哥,你还不回教室啊?”陈博洋有些遗憾,玩得正嗨呢,这下课时间也太短暂了点。   詹鱼往桌上一趴,神色倦懒道:“不回,下节课不去了。”   反正在哪儿睡都是睡,在这还不用被人盯着。   这里本来是兆曲的位置,闻言兆曲挪到前面去,和陈夏楠坐一桌。   他们三儿关系好,也没找其他的同学凑同桌,三个人经常换着坐,课本都经常分不清谁是谁的。   国际班的老师不管学生上课干嘛,只要不要大吵大闹,影响楼下上课,就都由着他们。   反正都是些不愁以后的富二代,轮不着他们这些日薪小几百的人担心他们以后怎么过好日子。   见他要睡觉,同桌的陈博洋也不打扰他了,自己找了本漫画出来看。   这节课是历史课,讲台上的老师无视台下学生的行为,自顾自地讲课。   “博洋--”詹鱼唤了声。   陈博洋闻声偏头看向他,詹鱼细细斟酌半晌,问:“要是有个男生说喜欢你,你什么反应?”   陈博洋嘶地吸了口气:“估计会菊花一紧吧。”   詹鱼:?   “为什么会菊花一紧?”詹鱼问。   陈博洋一愣,反应过来,是了,他鱼哥别看打架凶残,一副我不是好人的样子,但其实纯情得要死。   连他们平时讨论小I电I影都不爱听,更别说是同性恋的那些事情。   “咳咳,你确定要听?”陈博洋小心翼翼地问,“我要说了,你不会觉得我肮脏吧?”   上次他们聊到某位“老师”就被骂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说来听听。”詹鱼挑了下眉。   什么样的内容是他听不得的,还得用肮脏来形容。   偷偷瞥了眼讲台上的老师,陈博洋捂着嘴凑过去,小声地解释了一遍。   詹鱼耳根倏地窜上一点红,良久,憋出两个字,“肮脏!”   陈博洋:QAQ   果然他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鱼哥你为啥会这么问,”想到什么,陈博洋大惊失色地卧槽一声:“不会是有男生找鱼哥你表白了吧?”   “怎么可能,”詹鱼下意识反驳,后知后觉好像有点反应太大了,又找补了一句,“我就是听到别人聊天,好奇,所以问一下。”   “别人聊啥天能聊到这个?”陈博洋比詹鱼更好奇。   吃瓜这种事,谁不爱呢,他能一整晚在瓜田里蹦跶,就为了吃上一口新鲜的瓜。   詹鱼清了清嗓子,先给自己叠个甲:“我是听班上聊的,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啊。”   “嗯嗯,然后呢?”   “就是吧,其中一个小时候特别孤僻,跟自闭儿童一样,我……我听说的那个男生看她孤零零的,他自己也孤零零的,就去问她要不要做朋友。”   说到这,詹鱼停了下,陈博洋立刻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长大了,自闭儿童就喜欢上了那个男生,”詹鱼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大概就是这样吧。”   想了想,他又严谨地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喜欢,那个人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样,深怕别人是傻子听不出来。”   “就这样?”陈博洋狐疑地问,“没有其他的了?”   “没有了吧。”詹鱼心想,更多的也不能说了,毕竟性别认知障碍这事儿要说出来,陈博洋一准认出来自己说的是谁了。   陈博洋一拍大腿,脸上的神情从严肃转化到兴奋,跟变脸似的,“卧槽,这不就是救赎文的套路,互相救赎,这种CP最好磕了!”   “好磕在哪儿?”詹鱼怀疑自己的大脑结构和他的不一样。   “竹马竹马,互相救赎,两个人一起长大,从校服到西装到礼服,这还不好磕?”   见他不能理解,陈博洋哎呀一声,“鱼哥,你细品,要是有一个人这么出现在你的人生里,奔着救赎你而来,你就不心动?”   詹鱼双手抱胸,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可他是男的。”   “性别算什么!”陈博洋气势汹汹地说,“爱情无性别。”   他的声音有些大,顿时引得周遭的几个人朝这边看过来,詹鱼下意识把他的头按在桌子上。   陈博洋挣扎了下,小声说:“鱼哥--”   詹鱼反应过来,咳咳两声松了手劲儿。   “不用担心,”陈博洋摸了摸脑门,“咱们国际班没人管,说啥都行,不用心虚。”   “谁说我心虚了。”詹鱼外强中干地说,声音里底气不足,“倒是你,堂堂铁血直男,怎么懂这么多!”   陈博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是最近无聊剧荒嘛,夏楠就给我推荐了几部BL,别说,还真有点好磕。”   “好磕什么,”詹鱼抱着手,不高兴地说:“好兄弟弯了,作为兄弟不害怕吗?”   陈博洋一愣:“又不是我好兄弟要跟我拼刺刀,我怕什么,难道鱼哥你有兄弟弯了?”   詹鱼盯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有几个兄弟你不知道?”   “哦哦,也是,”陈博洋挠挠头,“我们三儿都没弯,生生还小,总不能是傅学霸吧,哈哈哈!”   詹鱼:“………”   作者有话说:   这下谁还分得清你和爱因斯坦?   ———— 第74章   最后一节课,又是班主任的课,詹鱼回了自己的班级。   傅云青没在座位上,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詹鱼抓了一把头发,走到座位坐下。   第一节课没回来的前排女生倒是回来了,她的同桌正在跟她说话,两个人声音都小,听不清在说什么。   “那个……”林雨菲转过身来,眼睛还很红,像是大哭过的样子,“詹同学。”   詹鱼闻声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他对尖子生有刻板印象,他们都不喜欢坏学生,他看得出来前排的两个同学也是一样的,所以也没什么兴趣和她们往来。   当然,尖子生里也有奇葩,喜欢坏学生,物理化学层面的喜欢……   想到这,詹鱼不耐烦地啧了声,甚至想把那个家伙揪过来,问他喜欢自己什么,自己可以改。   林雨菲被他的语气吓得抖了一下。   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声地说:“詹同学,早上谢谢你。”   詹鱼看她一眼,没什么兴趣的哦了一声。   他没有帮她的意思,单纯就是觉得教导主任说话让人不舒坦。   林雨菲见状,又讷讷地转了回去。   “他怎么这样啊,”杨程程有些不高兴,“你跟他说谢谢,他好歹说句不客气啊?”   “没事的,”林雨菲摇摇头,低声道:“说不客气又不是义务,他至少帮了我,不像成绍……”   说到自己的男朋友,她抿起唇,神色有些难堪,没再继续说下去。   上课前一分钟,傅云青回了教室。   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埋头假寐的詹鱼感觉后脑勺有些发凉。   班主任抱着教材准点走进教室:“这节课我们小测,第一排把试卷往后传。”   “睡觉的都醒一醒啊,同桌叫一叫。”   一只温热的手搭在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你干什么?”詹鱼蓦地坐直身体,一只手捂着后颈,被手指揉捏的地方。   那里还能感觉到男生指腹的温度,后劲太大,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傅云青收回手,神色平静地像是公事公办:“班主任让叫醒同桌。”   詹鱼狐疑地看着他:“那你可以拍我的背,为什么要捏脖子?”   脖子这种地方多暧昧啊,其心可诛!   傅云青也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顺从地说:“好,那我下次拍背。”   詹鱼:“………”   他倒还希望这人辩解两句,这么顺着他,反倒让他觉得有鬼。   前排的林雨菲转身递了两张试卷,这是做前后排以来,她第一次转身递试卷,优先给了詹鱼。   詹鱼耷拉着眼皮,把试卷扫了一遍,上面的汉字每一个都会,符号一个不懂,拼凑在一起就是催眠。   他把试卷压在手臂下,就准备趴下继续睡觉。   “你刚刚把我的糖送人了?”旁边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   詹鱼睁开眼睛,转过头去,自下而上地看向旁边的人,想了想:“你怎么知道?”   送棒棒糖明明是在国际班的事情。   他皱起眉,很不爽地说:“你监视我!”   傅云青:“陈博洋发的朋友圈。”   詹鱼抱着怀疑求证的态度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陈博洋那傻逼--   “我鱼哥恩赐的棒棒糖!”   下面配了张图,咖色的糖纸上有几颗咖啡豆。   詹鱼指尖一顿,另一只手在课桌下摸了摸口袋,口袋里的棒棒糖还真没有了。   “好像是刚刚……”掉了,就让同桌的陈博洋捡到了。   他下意识想解释,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解释。   “你管我?”詹鱼哼了声,“我的棒棒糖我爱给谁给谁。”   “我的。”   傅云青垂着眼皮,神色冷冷清清地盯着他,黑沉的眼眸里像是蒙着一层浓雾,声音沉沉,“这是我的。”   詹鱼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有些后背发凉。   但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   傅云青克制地收回目光,把视线放在试卷上,手指因为过分用力而指腹泛白。   詹鱼一脸莫名地摸了摸后颈,怀疑自己的神经出了问题,过度脑补。   一个打架都打不过自己的书呆子而已,怎么可能让他觉得有威胁。   -   中午回家午休,詹鱼和傅云青没有再说过话,午饭沉默无声地吃完。   “喂,好学生--”詹鱼开口,不等他说话,傅云青已经端起吃空了的碗站起身走了。   詹鱼:?   脾气怎么这么大,不就是一根棒棒糖吗?   午休睡起来,詹鱼看了眼时间,两点半,下午的课已经开始了。   很好,那家伙没有叫他就走了。   平时他午休都没有调闹钟的习惯,因为傅云青一定会叫醒他,除了今天。   詹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拎起衣服随便套上出门。   临出门前,他想了想,又折回房间从糖盒里抓了一把咖啡味的棒棒糖。   比起早上,下午的运气就要好很多,没有遇到教导主任,也没遇到其他的老师。   上课时间学校里很安静,只时不时传出整齐的朗朗读书声。   高三三班第一节课是体育课,詹鱼没去操场,先回了教室。   教室里几乎走空了,只剩下一个人,趴在课桌上。   刚走进去,就听见女生低低的抽泣声。   詹鱼目不斜视地穿过一排排课桌,走到自己的课桌前,弯腰从口袋里抓出棒棒糖,一股脑地全塞进了同桌的桌肚里。   桌肚里塞满了书,很多詹鱼看都看不懂,什么微积分,数学建模指导书乱七八糟的。   棒棒糖差点没塞进去,詹鱼把书扒拉开,强行从中间挤出一条缝来,把自己的糖都塞了进去。   看着桌肚,满意地点点头。   这么多棒棒糖,总不会再生气了吧。   前桌的女生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发现有人进了教室。   詹鱼抬脚要走,但走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多大点事,哭个没完。”   听到声音,女生起伏的后背一停。   “你男朋友叫什么来着?”詹鱼问。   林雨菲抬起泪蒙蒙的眼,似乎是没想到詹鱼这个时候会在教室,更没想到还会跟她说话。   她竟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毕竟早上这人对她还爱答不理的:“黄,黄成绍,他叫黄成绍。”   詹鱼点点头:“把眼睛擦亮点,别什么人都找了当对象。”   花了一秒钟考虑了下女孩子的未来,他难得好心地提点了一句:“那就是个傻逼,别跟他玩,会降智。”   “照顾到你的自尊心,我说得比较委婉,你可以上学校超话里搜搜他。”   说实话,看到林雨菲男朋友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这姑娘眼神不太好使。   虽然他记不住那家伙的名字,但那一头枯草一样,审美奇差的黄毛发型还算是印象深刻。   可不就是前段时间在教室堵他的那个,最后被陈博洋他们教训的小黄毛吗?   林雨菲愣了下,心想,你这也不委婉啊……   詹鱼说完就走了,教室里又只剩下林雨菲一个人。   坐在椅子上愣神许久,她拿出手机,不太熟练地下载了微博,找到了扬城附中的超话。   在搜索框里输入黄成绍,立刻刷出来六七十条和他相关的。有的是他本人发的,有的是别人发的关于他的。   林雨菲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拿下年级前十的林雨菲,赌一个时间】   手指颤了颤,她咬着唇点进去,帖子是黄成绍发的,名字头像都是他本人,大致内容就是猜多久能拿下林雨菲。   帖子的最后是发帖人洋洋得意的一句话,尖子生这么好追啊,我还有点失望。   退出帖子,她大致都看了一遍,黄成绍就像是在集邮似的,五年时间谈了十多个女朋友,每一个都被他发到了超话里,供一群人围观。   难怪……   林雨菲咬着牙,眼眶通红的找出黄成绍的微信,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骂人词汇。   最后参考着詹鱼的话,发了四个字。   [傻逼,恶心]   清空聊天记录,拉黑删好友。   做完这些,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了不少,林雨菲想,自己确实是眼神不太好,所以才会把人渣当成宝。   倒是詹同学,人还挺好的,出乎意料的好……   詹鱼哪里知道自己多一句嘴,在别人那里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他走进操场,看到热闹的场景,脚步一顿。   狐疑地回头看了眼,怀疑是自己走错了片场。   操场上人山人海,绿油油的一片,跟韭菜地似的。   “同学,你是其他年级的吧?”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我们正在军训。”   詹鱼回想了下,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军训不都是开学前吗,怎么现在开学了还在军训?   似乎是看出他的不解,教官笑了笑,解释道:“学校百年校庆,收尾工作耽误了,所以军训往后推迟了一周,明天就结束了。”   詹鱼哦了一声,说了句谢转身就走。   这个时间点学生都在上课,他的出现显得十分突兀,少年身姿清瘦,眼角眉梢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倦懒,加上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引得不少人偷偷看过来。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众人才颇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   走出一段路,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学长等一等!”   詹鱼无知无觉地往前走,直到一个男生跑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男生穿着军训的迷彩服,清清瘦瘦,和詹鱼差不多高,眉眼俊秀,笑起来嘴角还有小梨涡。   “有事?”詹鱼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男生跑得很急,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学长,我是今年的新生,郁央,想跟学长你认识一下。”   詹鱼松开眉头,兴趣缺缺地说:“我马上毕业了。”   言下之意,没兴趣交朋友。   “这不是还有一年吗?”郁央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是学长的戏迷来着。”   听闻此言,一直没什么意向的学长总算是多给了他一个眼神。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学长比他想象中,比照片里的还要好看。   要不是早知道学长那标志性的银白色头发,他估计站在对面了都不一定能认出人来。   郁央顿时更来劲儿了:“学长,我特别喜欢您的戏,每一场我都会去看,校庆上您的昭君出塞实在是唱的太好了。”   站在太阳下,初秋的太阳威力不可小觑,詹鱼整个人都被晒得焉了吧唧的,只盼着这人能赶紧走。   “我要去上课了。”詹鱼打断对方喋喋不休的自我介绍。   要不是现在老爷子耳提面命,说现在的戏迷稀少,务必爱惜每一个戏迷,他能掉头就走。   郁央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赧然地说:“学长,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好友吗?”   像是怕詹鱼误会,他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想要更加贴近偶像,绝对不会贸然打扰学长的生活。”   詹鱼:“………”   耐着性子拿出手机,点出二维码,“我一般不回消息。”   “没关系,”郁央眼睛亮晶晶地,“只要有学长的微信我就知足了,真的非常感谢您。”   加到了好友,男生捧着手机像是捧着御赐的尚方宝剑般珍惜,乐颠颠地走了,詹鱼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插曲,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体育课后,詹鱼回教室,路上还买了两瓶水。   进到教室的时候,刚好打上课铃,走回座位,先他一步回来的傅云青正在低头刷题。   “咳咳,”詹鱼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问:“好学生,你桌肚里的书好像掉出来了。”   傅云青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   詹鱼抱着手:“真要掉出来了,好像还是一本微积分。”   傅云青笔尖一顿,微微偏头看向他,神色冷淡:“我微积分是左边最下面一本。”   根本不可能掉出来。   詹鱼:“………”   连书的位置都记得这么熟,学霸脑细胞都这么浪费的?   “哦,那就是我看错了,可能是数学建模指导书。”他总得就看到了这两,能记得这两的名字那都是超常发挥了。   傅云青盯着他看了会儿,搁下笔,垂眸伸手探了下桌肚。   手感有些熟悉,他拿出来,看到指间夹着的棒棒糖,神色微动。   不止一根,是很多很多根。   带着少年隐晦的道歉,和小时候一样,每次犯了错就这么哄着他,跟撒娇似的。   心口的地方像是塌了一块,又酸又软,同样的招式只要是这个人,不管用几次都是好用的。   傅云青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无声地把棒棒糖塞进了口袋。   詹鱼顿时笑得眼睛弯起,知道傅云青这是同意和解了。   果然,长大了的傅云青更好哄,长大真是一件好事情。   无形的冷战就此结束。   詹鱼总算是又能安心地睡觉了。   一觉睡醒,已经放学了,教室里的人都走了大半。   詹鱼伸了个懒腰,摸出手机准备开把游戏醒醒神,突然听到似乎有人提到他的名字。   抬眼看过去,视线和门口那男生的视线遇上。   郁央眼睛一亮,立刻对着他招了招手。   詹鱼收回视线,假装没有看到那个人。   但显然对方并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见没有老师在,他直接就进了教室。   班上没什么人,不过他这一身迷彩服还是足够醒目,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的脚步在转动。   郁央兴冲冲地走到詹鱼的课桌前:“学长,又见面了!”   詹鱼:“………”   倒也不想见。   “学长,我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决定把这封这封表白信递交给你,请您务必收下!”他动作很快地把信放在桌上,脸颊烧起一片红。   高高大大的男生,就跟拜码头一样,给詹鱼郑重地鞠了个躬。   信封是粉红色的,手绘了一颗红色的爱心,封面上写着“詹学长亲启”。   深怕别人不知道这封信是什么含义。   詹鱼:?   “你说什么信?”詹鱼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是他不对劲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了??   “表白信,”郁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里面写了我对学长的敬仰和拳拳爱意,还请学长务必收下。”   詹鱼的脸上彻底丧失了表情。手按在信封上往外推,颇有些嫌弃地说:“你把它拿回……”   不等他说完,手里粉红信封就被人截走。   冷白的手指捏着信封的一角,就像是死神手里收割生命的镰刀。   傅云青脸上没什么情绪,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冷淡地牵了下唇角:“违反校纪校规,没收。”   稍顿,他看向詹鱼:“詹同学有异议吗?”   冷空气在两人之间流转,无声地昭告着主人明显不佳的情绪。   詹鱼:“………”   都叫上詹同学了,他敢有意见?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郁央看看詹鱼,又看看傅云青,脸上显露出一点迷茫。   “学长,这是你们的班长吗?”   竟然说要没收他的表白信!   詹鱼:“……学生会主席。”   郁央愣了愣,不满地嘀咕:“来这学校以前,我就听说学生会管的很宽,果然如此。”   在他们以前的学校,学生会都形同虚设,别说是递表白信,就算是当众接吻,学生会主席都不带抬一下眼皮的。   “我这不叫违反校纪校规,早恋才算是吧,”他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下,“我这只是向詹鱼学长表达心意,你不能没收。”   傅云青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只要影响到其他同学学习,就算是违反校纪校规。”   在教导主任眼里,试图早恋和早恋是同罪。   “可是詹鱼学长他不学习啊!”郁央据理力争。   詹鱼:?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詹鱼还是有些怀疑,这个人真的是来表白的吗?   最后表白信还是被收走了。   郁央来的时候,班上已经没几个人,不过表白的事情,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青春期感情萌动,表白这种事一直都是热议话题,更遑论还是男生和男生表白。   当天晚上,詹鱼的小群就炸了。   [博学多才我洋哥:???鱼哥,那个高一的小学弟咋回事??]   [你有楠了:我不在的三班,怎么变得如此丰富多彩!!]   [你兆大爷上线了,快来磕头:这小子竟然想掰弯我鱼哥,也不看看我鱼哥是怎样的铁血直男]   ………   ………   群里就着听来的小道消息,聊出了99+,直到晚上十一点,八卦的主人公才出现在群里。   [请叫我詹同学:。]   看到詹鱼出现,陈博洋直接就发起了群视频。   群里三个人秒进,等了会儿,系统提示:请叫我詹同学加入群视频。   手机似乎是被主人随便放在了沙发上,从仰视的角度只能看到男生湿漉漉的银白色头发,和一只精瘦却又不失力量感的手臂。   “鱼哥,快给我说说咋回事!”不等詹鱼说话,陈博洋就先开了口,“我咋不知道你身边还有这么个小学弟!”   他们搬到国际班也才一个星期,这以前他们天天待在一起,刚开始别人递情书还会找他们,只不过詹鱼嫌烦,他们就没再收过了。   这次的表白太过劲爆,连扬城附中的超话都在讨论,还有人贴出了小学弟的入学照片和偷拍的军训视频。   陈博洋特意去超话看过,这小学弟他们甚至都没见过。   但别说,长得还挺帅,白白净净的,笑起来嘴角还有小梨涡,穿着一身迷彩服,帅得超话里一片狼嚎。   “多大的事,还要视频讲解,”詹鱼刚刚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盘腿坐在沙发上,不在意地说:“不知道,突然发癫跑来送表白信。”   见他们好奇,他干脆把下午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严格说来,他和那个忘了叫什么的学弟只能说是见过,认识都算不上。   “竟然是戏迷!”陈博洋惊叹,但想了想竟然还有点合理,“说实话,我要是弯的,我也追鱼哥……”   看过詹鱼唱戏,很难不被吸引,再加上这人的帅脸,幸好他铁血直。   “不要说傻逼话。”詹鱼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   “是啊,这么多女生追我鱼哥都没追上,更别说男生了,”兆曲说,“他还真是一来就挑了个地狱级难度的,白瞎了那张帅脸。”   “听说表白信还被傅学霸收了,哈哈哈,”陈夏楠啧啧两声,“难度升级啊。”   正说着,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   詹鱼点开看了眼:“是那个学弟的微信消息。”   “卧槽,你们还加了微信!”陈博洋震惊出声。   兆曲脸上流露出一些带着幸灾乐祸的担忧:“鱼哥,你不会是心动了吧?看人家小朋友长得好看,色I欲熏心。”   “滚蛋,”詹鱼笑骂一声,把擦头的毛巾丢在茶几上,胡乱地甩了甩头发,水珠子四下飞溅,“老子笔直,宁折不弯,谁来都不好使。”   手机屏幕上溅了水珠,因为在擦头发,手机开的外放。   “就是,鱼哥要是看脸,早就弯了。”陈夏楠说,“他身边明明就有更好看的。”   “你说傅学霸?”兆曲啧了声,“但人家也不弯啊。”   詹鱼动作一顿。   “好家伙,”陈博洋突然想到什么,又是一声卧槽,“鱼哥,你今天来我们班说的那个男生表白的问题原来主人公就是这个小学弟?!”   “什么,你们早就认识了?”兆曲也惊了,“鱼哥这种事情,你都没跟我们提过。”   詹鱼:“………”   他当时确实是问了这么个问题,但问的时候,他都还不知道这个小学弟呢,这就是纯属巧合。   “所以小学弟就是那个自闭……”   “不是,”詹鱼打断陈博洋的思维发散,“白天问的就是听别人说的,和小学弟无关。”   话说完,对面却没了声音。   詹鱼抬眼,在视频里看到自己身后站着的人,男生穿着丝质睡衣,纯粹的黑衬得皮肤冷白,V领口露出一点突出的锁骨。   他的神色冷淡,也不知道在这听了多久。   手里的手机又呜呜震了两下,屏幕上沿出现新的聊天对话。   [我超喜欢詹学长:学长,你怎么都不搭理我!]   [我超喜欢詹学长:学长,我明天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   [我超喜欢詹学长:呜呜呜,学长,我要睡了,期待学长明天的回复,希望晚上能梦到你,嘿嘿,学长晚安!]   接连三条消息,震得詹鱼手心发麻。   “不回复吗?”傅云青垂眼,视线在詹鱼的脖颈上略过。   因为刚刚洗完澡,男生薄薄的皮肤透着些红,一路蔓延到T恤领口之下。   想到刚刚和陈博洋他们的聊天,詹鱼硬着头皮说:“我,我又跟他不熟。”   他及时打断了陈博洋的话,只这么几个字,应该猜不到他白天和陈博洋聊过什么吧。   不然也太羞耻了。   “不跟你们说了,”詹鱼伸出手,“睡觉了。”   说完,果断退出群视频,不然就陈博洋那个嘴上没把的,还不知道要抖些什么出来。   没了三个人聒噪的声音,客厅兀地安静下来。   “那个,我去睡了……”詹鱼想回卧室,但还没来得及起身,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按住。   男生用的力气不大,但莫名让他动弹不得的感觉,被按着的地方泛起一阵奇怪的酥麻。   “你和他早就认识了?”傅云青站在面前,低垂着头和他说话。   “没有啊,下午才认识的。”   “刚认识就加了微信?”   詹鱼动了动肩,但肩膀上的手却纹丝不动,牢牢地捏住他的肩胛骨,无处可逃。   “他说是我的戏迷。”   要不是对方这么说,詹鱼也不可能和他加好友。   “那你把他删了。”傅云青神色平静地说。   詹鱼本来也没准备留着郁央的微信,他又不可能答应郁央什么,但傅云青这么要求,他就不乐意了。   “凭什么让我删他啊?”詹鱼逆反心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谁啊管我,我才不删呢,我还要跟他一起吃饭。”   肩上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詹鱼想甩开,面前的人却突然弯腰半跪在他面前,膝盖顶I在I两I蹆I之间。   膝盖还有些距离,詹鱼头皮一炸,下意识往后挪了点。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傅云青几乎是把他拥在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窝,声音略微嘶哑:“如果你愿意考虑男生,能不能优先考虑我。”   “我们认识时间更久,”顿了下,他又说:“我长得也还行。”   温热的吐息喷在颈窝,詹鱼僵住,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我我我,”他后颈发麻,磕磕巴巴地说:“谁说我要考虑男生了,老,老子笔直。”   “我不信,”傅云青轻声说,“你刚刚还说要跟他一起吃饭。”   微凉的唇瓣不经意间触碰到皮肤,立刻烧起烫人的温度,詹鱼脸颊蓦地一红,抬手想挣脱,但傅云青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说是怀抱,不如说是把他禁锢在怀里。   此时的他,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鱼。   “我真不考虑他,”詹鱼头皮发麻,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硬杠那一下,“你先放开我。”   但抱着他的人却纹丝不动,没有退让的趋势。   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拥抱没有让他麻木,所有的感知反而越发的强烈。   酥麻的感觉从脖颈,肩背蔓延到全身,指尖都烧灼起来。   “好好好,我把他微信删了。”詹鱼认输了。   比起玩赖,小时候他比不过陈小云,长大了也比不过傅云青。   闻言,环住他的手臂总算是放松了,傅云青垂眸轻笑道:“好,我相信你。”   说罢,他偏头,在詹鱼的脖颈上啄吻了下。   贴着大动脉的位置,能感觉到男生蓬勃的生命力在跳动。   “你!”詹鱼瞪圆了眼睛。   不等他挣扎,对方已经先一步放开了他,傅云青站起身礼貌地笑笑:“礼尚往来,这个吻是还你的。”   还我?!   詹鱼一愣。   修长的手指捏着最新款的手机,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相互衬托。   手机递到他面前,詹鱼的思维被打断,迷迷瞪瞪地接下,在傅云青的注视下,把郁央的微信拖进了黑名单。   “你黑名单里几个人?”   詹鱼想都没想:“一个没有。”   他没有删除好友的习惯,更别说是拉黑了,加上他的性格,很少有人来烦他。   “删除好友,”傅云青眉心微蹙,加重了语气,“不要拉黑。”   詹鱼搞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拉黑和删除有什么不一样吗?黑名单不是比删除好友更彻底?   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所以他也就照着傅云青说的,把人从黑名单拉出来,直接删除。   见状,傅云青皱着的眉头松开,眼眸中流露出一点笑意:“很晚了,快去睡觉吧。”   詹鱼回了房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问题没有问他,转身拉开房门,气势汹汹地叫住要去浴室的傅云青:“喂,那个谁,你刚刚说还我,咳咳…吻,我什么时候亲过你?”   说到吻这个字眼,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傅云青脚步一顿,偏头看向他:“校庆睡美人。”   “你这他妈是碰瓷!”詹鱼微怔,反应过来后差点气笑了,“照你这个说法,那我两人三足还亲了你?”   那次明明就是因为床板塌了,不小心蹭到一下,哪里能算是亲?   没见过这么碰瓷的,这是不要脸了是吧?!   傅云青眸色略深,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喉头滚了滚,声音低沉——   “嗯,那个吻下次还你。”   作者有话说:   傅云青:黑名单独一无二的位置,不可以让给情敌。   ----   这一章有红包,祝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顺遂!   --------- 第76章   翌日。   高一的军训结束,扬城附中的开学仪式姗姗来迟。   这次开学仪式除了欢迎新生,也是学生会的换届仪式。   所以早自习结束后,所有学生就被安排到学校大礼堂集合。   每年九月开学,学校的人都会走一批又新来一批,就像是四季更替。   高一坐在最前面,高二和高三坐在后面,一左一右。   乍看过去,多了很多新面孔,陌生又新鲜。   “下面,有请学生会主席傅云青同学上台,对上半年学校管理工作做总结汇报。”负责主持的老师笑着说道。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男生穿着制服,公式化地拿着手稿上台,深邃的眉眼掩在眼镜后。   他先是对着台下微微欠身鞠躬,站在立式话筒面前,长身玉立如白杨。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很荣幸今天在这里和在座的各位……”熟悉的开场白,冷冷清清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公事公办地陈述。   这不仅仅是上半年的学生会工作汇报,也是他作为学生会主席的最后一次发言,卸任演说。   历届学生会主席卸任演说时,都会有一番感恩学校同学,展望美好未来的台词,然而傅云青没有。   就像是以往的每一次工作汇报,他平静地说完,再一次鞠躬退场。   台下的老师面面相觑,对于这不一样的发展感到一点不适应。   倒是学生没什么自觉,掌心热烈,老师们见状也跟着鼓掌。   “感谢傅云青主席为学校做出的努力和贡献,我记得他也是他所在的那一届的新生代表,转眼都已经五年过去了。”   台上的老师鼓掌,“下面让我们欢迎这一届新生代表郁央同学上台致辞。”   扬城附中的每一届新生代表都是新入学考试成绩第一名,偶尔也会安排第二或者第三。   但都是以成绩说话,还不争议的选择。   坐在最前面第一排的男生站起身,两手空空地走上台。   军训结束后,新生也不用穿迷彩服了,不过校服还没有发下来,所以郁央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衬衫,看上去意外的正式。   作为学校超话里,凭借一己之力掀起血雨腥风的人,他一上台就立刻引起了台下的骚动。   “操,别说,这小子还真是有点帅。”陈博洋窃笑着用手肘拐了下身边的人,“鱼哥你心动了没?”   詹鱼撩起眼皮:“想死?”   昨晚没有睡好,眼睛下面透出淡淡的青色。   开学仪式是按照班级来划分座位的,陈博洋,兆曲和陈夏楠厚着脸皮坐到高三三班,和詹鱼坐在一起,班主任看到了也懒得管他们,只叮嘱他们安分一点。   “鱼哥你昨晚做贼去了?”兆曲不太能理解,“不是老早就去睡觉了吗?”   昨晚他们只聊了几分钟,詹鱼就说困了去睡了,留他们三儿聊到凌晨一点,还开了一把游戏。   结果倒是早睡的人看着一脸的萎靡不振。   詹鱼面无表情地抱着手:“开了一把游戏。”   他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梦,因为某人的一句话。   想到那句话,他的眼皮子一跳,下意识看向站在舞台边的人,秘书长和继任主席站在他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微微偏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偶尔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看着人模狗样,谁能知道他在人后竟然说出那种虎狼之词。   詹鱼不满地想。   要不是傅云青说了那种话,他也不至于一晚上噩梦,梦到自己被对方压在沙发上……   “咦,他在找什么?这小子不会是在找鱼哥你吧?”陈博洋的声音响起,“哥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詹鱼猛然回神,下意识伸手揉了两下:“热的,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他怎么一副在找人的样子。”   詹鱼抬眼看向舞台,不经意间和台上的人对上视线,郁央眼睛一亮,脸上顿时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   莫名地,詹鱼又往舞台旁边看了眼。   没成想这次那人也正好看向这边,眼眸黑沉,没有波澜,却让詹鱼顿时就感觉头皮发麻。   这家伙不会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吧?   坐在前排的人也跟着郁央的视线回头看过来。   詹鱼拧起眉,前面的人见状顿时吓得又把头转了回去。   “烦人。”詹鱼不高兴地点评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郁央的致辞也中规中矩,就在詹鱼以为就要这么结束的时候。   台上的人突然话音一转--   “我以前学习成绩很一般,直到我陪着奶奶去看了一场昆剧演出,被演出人员深深地打动,”   他握着话筒,情绪高昂地说:“我当时就决定,要向我的偶像学习,考上偶像所在的学校。”   昆曲两个字一出来,詹鱼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句就成了真。   “我的偶像就是詹鱼詹学长,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也能向詹学长一样努力且优秀,最后,我真的非常喜欢詹学长的演出。”   好好的新生致辞,变成了表白大会。   虽然他在最后加了演出两个字,但引起的轰动却是一点不小。   “卧槽,他竟然当众表白!”陈博洋惊得差点坐不住。   “肯定是碍于老师在,所以才加了后面的演出三个字。”陈夏楠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真正的莽夫!”   台下的学生想法估计也都差不多,尖叫起哄的声音响彻礼堂,逼得台上的老师不得不出面干预。   虽然她也不太清楚这些学生到底在兴奋什么。   “说到詹鱼同学——”老师连连摆手,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她才继续说道:   “詹同学在今年被评选为青年戏曲公益大使,感谢詹鱼同学为我校带来的荣光,有请詹鱼同学上台领奖。”   台下,詹鱼抱着手不想动,坐在他后面的班主任伸手在他的背上敲了两次,他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本来准备下台的郁央闻言突然转身,激动地看向老师:“老师,我可以留在台上和我的偶像合个影吗!”   主持老师一愣:“倒也不是不可以……”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而且对方还是新生代表,这一届入学成绩第一名,但是……   “没事,就让他留在上面吧,”校长笑着摆摆手,“总要给我们新生代表一点特权。”   “那太好了!”郁央高兴地站到校长身边,“谢谢校长!”   台下窸窸窣窣地说话声连成一片。   穿过人群,詹鱼懒懒散散地走上台,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和表彰大会格格不入。   校长站在他身边,笑道:“詹同学又创佳绩啊。”   詹鱼:“………”   见他不搭理自己,校长也不尴尬,伸手往旁边招了招。   詹鱼看过去,半晌,头上缓缓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只见傅云青从秘书长手里接过托盘,身姿笔挺地再次上台,站在了校长身边,詹鱼的面前。   “诶,怎么是云青你上来?”校长有些惊讶。   傅云青淡淡地垂下眸:“秘书长身体不舒服。”   他的眼眸里黑沉沉的一片,像是不透光的沼泽,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詹鱼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脖颈的大动脉兀地跳了下,存在感极强。   “学长,合影的时候我可以揽着你的肩吗?”郁央偏头,小声地问詹鱼。   詹鱼看看他,又看看傅云青,很果断地拒绝:“不可以。”   “啊,为什么?”郁央很失望,“明明上次我去看你演出,你还主动搂我肩膀了。”   詹鱼:?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詹鱼三连否认。   别说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就算是做了,这个时候也不能承认,不然晚上回去,姓傅的又发疯怎么办!   “詹鱼同学和郁央同学早就认识啊,”校长笑眯眯地把托盘上代表戏曲公益大使的勋章别到詹鱼的领口上,“挺好挺好,年轻人朋友多是好事。”   “我不认识他。”詹鱼的脸上彻底没了表情。   这些人怎么回事,耳朵是装饰品吗?   旁边的视线存在感越发强烈,詹鱼连偏头去看都不敢,只想赶紧下台。   “来来来,合影,”校长招呼台下的摄影师,“傅云青你也一起。”   “好。”傅云青颔首,顺其自然般站在詹鱼的左边。   见状,校长就站在了詹鱼的右边,郁央则是不情愿地站在校长的旁边。   四个人面对着所有师生,并肩站成一排。   摄影师举起手示意,按下快门键的瞬间--   腰上蓦地一紧,詹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结实有力的手臂勾着腰拉进了怀里,肩背贴着对方的胸口,胸膛微微起伏,温热的呼吸擦过耳廓。   占有欲极强的姿势,就像是在宣示主权一样,猝不及防也不容抗拒。   “咔嚓!”照片定格。   “好了。”摄影师看了眼刚刚拍下来的照片,心想,这真假少爷兄弟俩倒是关系意外的好,拍个照片也勾肩搭背的。   台下窃窃私语的声音有片刻的凝滞,随即爆发出更加激烈的讨论。   [嗯,傅学霸是搂了鱼哥的腰吗?]   [好怪,再看一眼]   [男生和男生为啥搂腰,他们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讨论声音越来越大,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前排的同学回头,就看到陈博洋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鱼哥和傅学霸关系好着呢,不要妄加揣测。”   “就是,男生和男生搂腰,多正常啊。”兆曲反驳她们刚刚说出来的话,“铁血男儿的标配动作。”   前排同学愣了愣,意识到是自己和同学的聊天被听到了,顿时臊得脸红。   “不要胡乱猜测,谢谢。”陈夏楠给递了个梯子,那同学连忙说好,转过头去不好意思再聊天了。   等人转回去了,陈博洋立刻压着声音连说两个卧槽:“你们看到没,傅学霸竟然这么搂鱼哥!”   “这姿势有啥问题?”兆曲仍旧处于迷茫状态。   “我看的BL漫里,攻也喜欢这么搂着受!”想到自己磕的CP,陈博洋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安详的姨父笑。   兆曲无语,半晌没忍住低骂一句:“傻逼。”   詹鱼下台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麻木的,耳廓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缕温热的气息在缭绕。   郁央本来也想跟着从左边下台,台上的老师抬手,对着他和校长示意走右边:“郁央同学,下楼梯的时候,还请照顾一下校长。”   校长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走到暗一些的地方就看不清楚。   郁央有些不乐意,回头一看,詹鱼已经走的没影了。   “………”   好冷漠一学长。   因为只是开学仪式,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此时的后台空无一人,安静地只剩下脚步声。   詹鱼双手抄兜,皱着眉,等着两个人完全不在众人的视野范围了,这才转身:“你疯了?”   几千双眼睛下,竟然公然搂他的腰,现在的同性恋都这么胆大妄为的吗?!   傅云青:“我们以前也搂腰的。”   “哪能一样吗?”詹鱼冷着脸,“以前我们是好朋友,现在你他妈只想泡我。”   傅云青顿了下,低声说:“我以前也喜欢你。”   詹鱼:“………”   “你以前也喜欢我?”詹鱼狐疑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也许你只是对我感情比较深,毕竟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其实你并不是喜欢我,我是指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傅云青看着他,神色平静地问:“你也会想和陈博洋拥抱接吻吗?”   “停!”詹鱼紧急叫停,拦住他的虎狼发言。   和陈博洋接吻这件事的可能性对他的冲击比昨晚做的梦还大,甚至隐隐作呕。   他妈的,这天没法聊了。   作者有话说:   陈博洋:?   我没惹你们任何一个人!   ----- 第77章   不出意外,放学的时候,郁央又等在了高三三班门口。   高三三班因为讲小考的试卷,拖了几分钟。   他来的时候班上的人一个没走,坐在门边的同学最先看到他,然后开始和周遭的同学窃窃私语。   慢慢的,所有人都知道郁央又来班上找詹鱼了。   “詹同学,有人找。”   詹鱼拧着眉抬头,跟他说话的是前排的林雨菲,小姑娘看着没了前些天的萎靡不振,说话的时候笑得眼睛弯起。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詹鱼:“………”   郁央见他看来,高兴地挥起手,詹鱼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同桌,正好对上傅云青没什么情绪的眼眸。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教室里冷气开得太大,吹得人心头拔凉。   “詹同学,郁央真的在追你啊?”林雨菲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詹鱼头皮发紧,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不是,我跟他不熟。”   林雨菲哦了一声,但表情明显是不相信。   因为郁央的到来,詹鱼受到了班上空前的关注,开学仪式上他说的话,老师也都听到了。   抱着书正要走的物理老师见状笑眯眯地说:“詹同学,你的小粉丝来了。”   在这些不热衷刷微博的老师眼里,郁央就只是一个单纯崇拜偶像的追星族。   为了追星,努力学习,成为了中考状元的优秀男孩。   詹鱼:“………”   班上响起窃窃的笑声,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在笑。   不过整个班盯着他,都没有同桌一个人给他的压力大。   傅云青收回目光,垂眸做题,指节分明的手捏着钢笔,填写答案的速度极快。   他越是这样的平静,詹鱼就越是心头发毛。   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对他来说。   “我出去一趟。”詹鱼咬牙。   走出教室,郁央眼睛亮晶晶地凑上来:“詹学长!”   “跟我来。”詹鱼揪着他的衣服,冷着脸往前走,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架。   主人公走了,班上却是越发的热闹,放学时间还一个个坐在座位上聊天。   “鱼哥不会揍小学弟吧?脸好臭。”   “这小学弟是真的猛啊,当众表白不说,而且还等在门口,一点都不怕老师发现啊。”   “哈哈哈,詹鱼不会真被掰弯吧,说实话,这么帅的学弟,看着是真的很好磕!”   ………   ………   参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   “嘎吱--”椅子在地板上划拉出声。   前排的林雨菲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傅云青站起身,“傅学霸,你要走了吗?”   虽然傅学霸平时不爱说话,但也还算是有问会答。   但此时他却是眼神都没分过来一个,眉眼中透出冷漠,穿过一排排座位,离开了教室。   “傅学霸是心情不好吗?”杨程程小声地说。   林雨菲心有余悸地摇摇头:“不知道。”   但确实是挺吓人的。   詹鱼拉着人到了学校的天台,冷着脸说:“你看到我把你拉黑了吗?”   “看到了。”郁央点头,有些委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学长为什么要拉黑我,我真的很喜欢学长。”   “因为你很烦。”詹鱼不耐烦地拧眉,“我他妈是直男,不喜欢男生,听明白了没?”   郁央愣了愣:“学长,其实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天台的门突然被推开。   说话的两人同时扭头看过去,傅云青站在门口,神色冷淡地说:“过来。”   六点的傍晚,火烧云烧了半边天,暖橘色的光洒落在两个人身上,画面美好得刺眼。   傅云青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詹鱼看看他,又看看郁央,这要是过去了,岂不是显得他很怂?他可是扬城附中连任六年的校霸,而且还是在他的小粉丝面前……   “好嘞。”詹鱼露出个笑,心想,反正这就一个人,面子也没那么重要。   刚走出两步,手臂就被人拉住,詹鱼头皮一紧,下意识想把人甩开。   郁央握着他的手臂,一脸急切地说:“学长,我对你的喜欢……”   不等詹鱼说话,就感觉到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扯进另一个人的怀抱。男生冷冷清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抱歉,他是我的。”   他抱着詹鱼,居高临下地说:“追求也应该有个先来后到。”   郁央愣住,看看他,又看看被他抱在怀里的詹鱼,讷讷半晌:“那个……主席你也喜欢詹学长啊?”   “所以你才没收我的表白信!”他突然想通,恍然大悟道:“你这不也违反校纪校规了吗?”   傅云青微微颔首:“对,我喜欢他,你可以去举报我。”   “学长,”郁央看向詹鱼,却发现学长脸很红,耳朵也红,神情看上去很不自然,“……”   跟着傅云青离开学校,詹鱼已经从脑袋空空的状态脱离出来,他甩了甩被攥着的手腕,凶巴巴道:“你是想全校出柜吗?别拉着我。”   傅云青偏头,眼眸深沉地看进他眼里:“这个建议不错。”   这样,就能让那些觊觎的人知道自己有个什么样的对手,别什么人都往詹鱼的面前凑。   “神经病!”甩不开他的手,詹鱼也放弃了。   幸好家离学校很近,一路上也没遇到多少人。   回到家,傅云青才松了手,詹鱼揉了揉手腕,心想,这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你生气了?”觑着对方的脸色,詹鱼小心地问道。   到了熟悉的地方,他没有放松,反而紧绷起来,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又跟上次一样。   傅云青垂着眼看他,没有说是,但也没否认。   “我先说好,”詹鱼提着一口气,“你别搞什么偷袭,小心我真揍你。”   上次是他没留神,才让这家伙得逞,现在他有准备了,那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第二次的。   “好,”傅云青点头,“我会提前通知你。”   詹鱼一愣:“通知什么?”   打架吗?这么讲究的吗,还下战书?   “亲你,”傅云青看着他,顿了下,“我可以忍受你不喜欢男生,但看到情敌碰你,我会吃醋。”   必须要更亲近,亲密的触碰,才能抑制住心里的焦躁。   詹鱼:?   “神经病啊,”詹鱼震惊出声,“谁要跟你接吻!”   还有,这种事谁要提前知道啊。   “我没说是接吻,”傅云青视线在他的唇上略过,又转开,声音有些哑,“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   詹鱼下意识捂住嘴,磕磕巴巴道:“我不,不想接吻。”   餐桌上温着晚饭,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饭菜香。   暖橘色的光斜斜照进室内,给家具渡上一层暖光。   仗着站在门边,詹鱼马不停蹄地滚出家门。   这饭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晚自习,詹鱼又是去国际班上的,对于他的到来,陈博洋三人表示热烈欢迎。   国际班的晚自习尤其自在,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打扰楼下普通班上课。   老师坐在讲台上备课,学生拿出手机,游戏机玩,只有在学生吵闹的时候,老师才会出声提醒一下。   詹鱼和陈博洋,兆曲,陈夏楠开了两把游戏,就已经到了第二节晚自习。   “鱼哥,你咋不回教室?”陈博洋嘿嘿笑了声,“不会是怕小学弟蹲你吧?”   今天下午郁央去找詹鱼的事情,早就在学校的超话传开了。   詹鱼:“你说是就是吧。”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某人想亲他,所以跑到国际班来了。   说出来多丢人,跟他怕了那家伙一样。   “我看超话里有人放了你和傅学霸的照片,就放学那会儿偷拍的,就你俩的背影,我差点以为是对小情侣。”   陈博洋寻找掩体躲丧尸,幸好队友给力,才让他有空闲聊天。   詹鱼面无表情地上膛开枪,在一众丧尸包围中,精准地崩了游戏里的队友。   一枪爆头,满满的血条瞬间清空。   陈博洋惨叫:“哥,你打错人了!”   “打的就是你。”詹鱼操控着游戏里的人物,踩着陈博洋的尸体跳上围墙,成功跳出丧尸的包围圈。   游戏结束,距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   詹鱼看了眼时间,收起手机,“困了,回家睡觉。”   “这么早?”兆曲惊讶,十点,这不是夜生活才开始?   “嗯,”詹鱼应了声,“明天见。”   陈博洋:“明天还来国际班?”   突然来这么频繁?一定是分开了,鱼哥才发现生活不能没有他们。   果然,他们才是鱼哥的好兄弟,陈博洋一脸感动。   他们的位置是最后一排,靠着门,詹鱼直接站起身从后门出去。   提前半小时回家,洗完澡还能赶在傅云青那家伙到家前回房间睡觉。   詹鱼自认规划得极好,唯独是没想到,傅云青也翘了课。   打开家门,看到客厅亮着灯。   詹鱼:“………”   难怪古人云,人算不如天算。   “好学生竟然翘课!”詹鱼先发制人,占据道德制高点,“你学坏了。”   傅云青淡淡看着他:“嗯,你说不能偷袭。”   詹鱼愣了下,反应过来偷袭指的什么,连忙捂住嘴。   “我不会强迫你。”傅云青不动声色地说。   “那你翘课回来干嘛?”詹鱼狐疑地问。   傅云青垂眸看着他,“焦躁不安,无心学习。”   “你还说不是要亲…咳咳,亲我!”詹鱼指责他前言不搭后语,这不是摆明了回来要亲亲吗?!   “或者,”傅云青盯着他的手,“你也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安抚我。”   詹鱼愣了愣,其他的方式?   “随我选?”詹鱼问。   “嗯。”   詹鱼松了口气,挑唇笑道:“那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任他选,那就太简单了。   走到傅云青面前,詹鱼张开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可比捏下手臂亲密多了。”他拍了拍傅云青的背。   傅云青垂眸,无声地笑了下。   手臂环住男生的腰,低低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营养液4k加更,感恩比心~   周五下午是高三三班的游泳课。   扬城附中注重学生多方面发展,每个月有一节游泳课,每年考核一次。   国际班的学生不多,就并在了人数比较少的几个班一起上课。   “又能一起上课了!”陈博洋高兴坏了,“我可太怀念和鱼哥一起上课的感觉了。”   “你怀念的是和鱼哥一起翘课吧。”兆曲翻了个白眼。   他们在高二三班的时候,可没认真上过几节课,除了体育课。   游泳馆的换衣间很大,他们一边聊天一边换衣服。   “鱼哥,你说一会儿老师会不会让你考试?”陈博洋说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高三课业繁忙,游泳课在下半学期就会暂停,所以上半学期主要是以考核为主,这也是最后一次考试。   别说高三三班,就算是整个高中部,体育项目能和鱼哥对打的也没几个,唯独游泳没比过。   因为他鱼哥不会游泳,当然知道的人不多,鱼哥从来不上游泳课。   不过也有不少人猜测,只不过没有得到正主的证实。   “那就挂零毕业,”詹鱼无所谓地嗤笑一声。   要不是班主任今天要来,他早就翘课走了,破考试,谁爱考谁考。   几个人换好衣服往里走,沿途遇到不少同学。   “鱼哥,身材不错。”一个关系不错的体育特长生吹了声口哨,调侃道。   之前的考试里只要是没及格的,哪怕是去集训的特长生都被叫了回来,势必要让所有学生都通过考试的架势。   詹鱼挑眉回敬:“你也不错。”   “鱼哥你要是当体育生多好,”那男生笑着说:“不用费脑子就能当第一。”   “滚蛋。”詹鱼笑骂一声。   好些时间没见,两拨人走在一起聊天,有说有笑地把路占了一半还多。   八九个人里,体育生就有四五个,一个个人高马大,都是常年锻炼的,身上肌肉练得好,引得路上不少人回头来看。   詹鱼走在中间,略显清瘦,身材比起体育生半点不差,唯独白皙的皮肤在一群糙汉中显得格格不入。   少年人嬉笑打闹,勾肩搭背好不热闹。   “我走在你们旁边有种对照组的既视感,”陈博洋感叹出声,“难得这么多妹子盯着我。”   作为一个标准的富二代,他身上的油水虽然不比他爸,但肌肉什么的是一点都找不出来。   “你是该练一练了,”兆曲瞥他一眼,“夏楠瘦得还有点马甲线,就你一肚子肥肉。”   “放屁,怎么就一肚子肥肉了,我这只是肌肉密度比较低而已。”陈博洋不乐意地反驳。   一体育生勾住陈博洋的肩膀,笑嘻嘻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集训吧,我保证你回来就一身腱子肉,迷死一群小女生。”   陈博洋吓得连连摆手,头摇成了拨浪鼓,他堂堂富二代可吃不得这种苦。   几个人哈哈大笑,引得路过的人连连回头。   正聊着天,詹鱼眼尖地看到入口处站着一个眼熟的身影。   脚步一顿。   “怎么了?”走在他身边的兆曲问。   “没事。”詹鱼清了清嗓子,随着人群继续往前走。   在他试图无视某人,准备直接走过去的时候,跟他走在前排的体育生突然说了句:“傅学霸这也没少练啊。”   眼皮子一跳,詹鱼偏头,正正和傅云青对上视线。   男生穿着泳裤,腰腹处的肌肉排布分明,小腿修长紧实,线条漂亮。   即便是体育生出身的几人也不得不称赞上一句。   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詹鱼耳根子蓦地有些烧。   “你他妈看什么呢?”他压着声音,“不准看。”   “好,”傅云青听话地偏头,轻咳两声:“身材不错。”   他的耳根通红,就像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   詹鱼眼皮子又是一跳,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涌了上来。   “给我拿块毛巾。”他暗自磨了磨牙,偏头对旁边的兆曲说。   “啊?”兆曲有些迷茫,但还是往毛巾架上拿了块毛巾。   “拿大的。”   兆曲哦了声,在上一层抽了块浴巾递给他,詹鱼接过,披在自己身上。   陈博洋啧啧两声:“鱼哥,你这咋还遮上了,害羞了难道?说实话给人家小女生多看两眼不会掉块肉的……”   詹鱼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我只是觉得冷。”   “感冒了?”兆曲纳闷,偏头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   明明今天天气预报上显示的是三十度,这种天气还能觉得冷?   “哎呀,亏了多少小姑娘的眼福啊,”陈博洋扼腕,“少了鱼哥,关注度都下降了。”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进了泳池区域,上课铃将将打响。   体育老师拿着花名册,站在前面点名,被点到名字的就去考试。   游泳馆两个泳池,没点到名的可以去另一个泳池训练,也可以在观众席休息。   “鱼哥,一会儿考试咋办?”陈博洋问。   他们三没考过是因为每次考试都陪着詹鱼翘课了,但本身他们是会游泳的,考试不在话下。   “要不我替你考?”兆曲说,“我下次跟着别的班再考一次。”   为了让学生学会游泳,扬城附中也是蛮拼的,直接扣着毕业证不给发。   “你看体育老师瞎吗?”陈夏楠无语,“你还不如说花点钱作弊呢。”   且不说他鱼哥在学校的知名度,实打实的国旗台战神,他们和体育老师关系也不错,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我找我爸吧。”陈博洋想了想说。   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是詹鱼现在和詹家的关系很敏感,很多人都不想这个时候沾上关系。   但他要真撒泼打滚,他爸肯定就答应了。   “没事,不用找你爸,”詹鱼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可以……”   “詹鱼--”突然有人叫他。   詹鱼偏头看过去,班主任陈潇站在观众席最前排,伸出手遥遥点了点他:“傅云青你带着詹鱼去那边练,今天给我把他练会了。”   游泳馆里空旷,声音传出去好远,整个班的人都看了过来。   詹鱼:?   我不要面子的吗?!   “走吧。”傅云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我给你训练。”   詹鱼冷着脸拒绝:“不用,我不需要。”   傅云青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你明明会游泳,为什么和班主任说不会?”   “就是不会。”詹鱼说得理直气壮。   顿了下,傅云青突然问道:“是因为我吗?”   “自作多情?”詹鱼挑眉。   “你从初一开始就不上游泳课了,”傅云青垂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因为那次救我?”   五年级溺水,他一直以为是别人把他救上来的,直到上次詹鱼说夺走了小胖妞的初吻,才说出当年的真相。   他查过游泳课的考勤和考试记录,詹鱼从进入初中开始就是空白的。   “那条河你也没去过了。”明明以前很喜欢,说是自己的秘密基地。   “管你怎么想。”詹鱼抱着手,一脸地不配合,“反正我是不会考试的。”   来这里已经是对班主任最大的尊敬了,下水考试是不可能的。   “詹鱼,你还站着干嘛?”见两个人站在原地不动,陈潇皱着眉走下来。   见到她,詹鱼身上的气势萎靡了两分:“我不考试。”   陈潇看着他,冷冷地笑了声:“你上次答应我什么?”   游泳课通过率关乎到班主任的年终考核,因为詹鱼他们几个,陈潇连续两年都没拿到奖金。   刚升高二的时候,詹鱼承诺说毕业前一定让她拿上一次。   詹鱼:“………”   陈潇:“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话是吧?”   沉默半晌。   “……好,我考。”詹鱼咬牙。   当初答应,也是想着屁大点障碍,他迟早能克服,然而一年过去了,也只是一年过去了。   在陈潇的盯梢下,他不情不愿地放下浴巾,跟着傅云青走到游泳池的一角。   学生里大多在考试,剩下的都聚在观众席,在水里练习的也就一些不怎么会游泳,往年只能勉强合格的学生。   这个角落完全没人。   “先做热身运动。”傅云青说。   詹鱼哼笑一声:“我一个游泳健将,需要你教?”   话说得满,真到做完热身运动,詹鱼又怂了。   看着晃动的水面,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无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砰”地撞上了另一个人。   傅云青扶着他的肩,掌心下的皮肤细腻,但他的视线却落在男生发白的脸上。   “不考了,我帮你改分。”   詹鱼回神,眼睛倏地一亮,刚想说好,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他摁住。   “我再试试。”詹鱼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往前走出一步。   自从那件事后,他就没再游过泳了,甚至连下水都做不到,只是这么靠近,他眼前就只剩下那道挣扎着被河水冲远了的身影。   连救命都喊不出来,就没了痕迹。   他从来没跟人说过,当时陈小云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   第一次,他意识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明明他只是弯腰摸了个贝壳,再抬头却面临着一场生死的诀别……   虽然他放任自己的恐惧,但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答应班主任毕业前一定会来考试。   只是克服恐惧这件事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很多。   “别怕,我在。”傅云青握着他的手腕,低声说。   詹鱼抿着唇,想说我才不怕,但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现在会游泳了。”傅云青在笑,但心口的位置却生疼,“拿过三次市级冠军。”   “跟我炫耀什么?”詹鱼冷着脸生闷气。   傅云青垂眸看着他:“这次换我来救你。”   稍顿,他轻笑出声,“我知道你是游泳健将,至少现在,以后你都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再成为你的拖累。”   詹鱼微怔,不自在地转过头:“知道就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次下水,詹鱼真就没了以往那种无法控制的恐惧,只在水淹过胸口时有瞬间的心慌。   但傅云青一直握着他的手腕,明明是冰凉的水,却仍旧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   “你这么拉着我,我怎么练习?”詹鱼在水下甩了甩手,“你别趁机占我便宜。”   傅云青低低笑了声:“你太久没游了,我们先练习憋气。”   “我肺活量好得不得了,”詹鱼不满地反驳,“不需要练习憋气。”   视线落在他淡色的唇上,傅云青意有所指道:“好到接吻的时候不容易昏迷?”   詹鱼一愣,耳根子蓦地烧红,一路蔓延到脖颈。   作者有话说: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 第79章   旁边的游泳池正在考试,加油叫好的声音响作一片。   水漫过头顶,一点点将人吞噬,耳边的嘈杂突然消失,变得很安静。   手臂被人捏了下,詹鱼睁开眼,隔着游泳镜,能看到蔚蓝的水波在荡漾,他一惊,下意识想要浮出水面。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异动,跟着潜下水的傅云青单手托住他的手臂,比划手势,詹鱼见状又沉住气,忍着想要逃出水底的冲动。   太长时间没游泳,虽然平时有意识练习憋气,但水下憋气是不一样的。   憋气时间比詹鱼预想中的要短。   不过詹鱼以前游泳也确实是厉害的,拿过好几次少年组冠军,所以只练习了几次就已经能达到以前的水准。   “放松点。”傅云青在水下用膝盖碰碰他的大腿。   光I裸的皮肤毫无阻隔地触碰,顿时叫詹鱼头皮麻了下:“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傅云青一顿,眼眸中飞快略过一抹浅淡的笑意。   “好。”   心理障碍一点点被克服,詹鱼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好。   傅云青给他纠正姿势和动作,花了快一个小时调整心态,但从陌生到熟悉的游泳却只用了二十分钟。   有些人天生运动神经就很发达。   到后面,詹鱼已经能自主的游上两圈,速度还不慢。   “噗。”詹鱼浮出水面,顺手把头发捋到脑后。   “好学生……”他偏头,却发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不见了,偌大的深水区空无一人。   远处的喧嚣和热闹依旧,衬得此处死一样的寂静。   心口蓦地一慌,眼前又一次闪过陈小云惨白的脸,詹鱼猛地往水下扎。   水下没有人,只有水波再摇曳。   “好--”慌忙中他开口想叫,却立刻被呛了口水。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捂住口鼻,匆忙间却把游泳镜给撞歪了,肺里的空气逐渐稀薄,手脚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大脑一片空白。   是要死了吗?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他立刻压下,手脚并用地开始尝试往上浮。   眼前一阵阵发黑,水波晃动地更快了。   詹鱼咬着牙,脖颈上鼓起青筋,今天要真是死在这里了,他就天天蹲在傅云青那家伙的床头。   做鬼也不放过他!   突然腰上一紧,詹鱼无意识地想要挣扎,但对方箍着他的手,动弹不得,被那人带着往上浮。   冒出水面的瞬间,他猛地咳嗽起来,口鼻都是水。   肺部火烧火燎地疼得厉害。   “你他妈--”还没看清面前的人,他就已经骂上了。   “对不起,”傅云青出声,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抓着爬梯,“老师点名,我去给你签到……”   他的脸透着苍白,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水珠子顺着轮廓一路向下。   揽着腰的手背鼓起青筋,后怕又惊惧。   “你是不是故意的!”詹鱼骂骂咧咧,“傻逼,神经病!”   傅云青任由着他骂,看到他鲜活的模样,剧烈的心跳才能略略安稳一些。   “抱歉,我下次绝对不走开了。”他低声保证道。   “他妈的,最讨厌的就是你了。”詹鱼气得开始口不择言。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每一次都能把人救下,但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会自责,会恐惧。   “对不起。”傅云青低头,反复地道歉。   气的狠了,詹鱼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力气不小,留下一个鲜明的牙印,透着深红色的血丝。   肩膀的刺痛感鲜明,但傅云青却只觉得安心。   他紧紧抱着詹鱼,手心冰凉一片。   “你下次再这样……”詹鱼抬起头,恶狠狠地说:“我就先杀了你。”   不然他迟早要被吓死。   傅云青垂着头,低声说好:“什么都好,但你别讨厌我。”   看到他脸色惨白,眼眶却是红的,詹鱼愣了愣,咬牙骂道:“我都没哭,你他妈哭什么?”   明明差点死了的是他好不好。   两个人都略显狼狈,游泳镜也不知道掉去了哪里,一个脸色苍白,一个因为呛水咳嗽,脸上的红久久未散。   詹鱼正气头上,还想骂几句,但看着傅云青泛红的眼眶,话到了嘴边又骂不出口。   左右僵持着,眼前却是蓦地一暗,唇上贴上冰凉的触感。   詹鱼懵了。   大脑瞬间宕机。   傅云青的唇很凉,带着余惧未歇的颤抖,碾过他的唇I瓣,急切地在寻找安全感。   搂着他腰的手臂很用力,像是要把人揉进怀里。   明明水很凉,皮肤也是凉的,詹鱼却感觉血液滚烫,热腾腾地一路烧到了脸颊上。   唇贴着唇,不轻不重地轻I吮,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神经病啊你!”詹鱼把人推开,攀着泳池的边缘,下意识看了眼游泳池的对面。   因为正在考试,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考试的那个游泳池,没什么人关注这边。   幸好没人看到。   詹鱼心慌手抖,说话都磕巴了:“这他妈是在,在学校,这么多同学,你是不是有病?”   傅云青垂眸,声音有些哑:“你的意思是在家就可以是吗?”   詹鱼愣了下,差点破口大骂:“别偷换概念,在家也不行。”   傅云青看着他,没说话,眸色浓重。   “神经病,疯子!”詹鱼抹了下嘴,似乎还能感觉到柔软的触感,和近乎掠夺的力道。   恰好体育老师叫到他的名字,他慌不择路,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校霸的气质尽失。   临走前指着还在水里的人,“你下次再趁机占我便宜,我,我就就揍你了。”   目送人慌慌张张地走远,傅云青浅浅呼出一口气。   额头抵着冰凉的栏杆,因为忍耐,脖颈上青筋一下一下地跳着。   -   在众人都以为詹鱼就是不会游泳,所以才翘课的时候。   詹鱼一举拿下了满分,顿时惊掉了一堆人的下巴。   尤其是陈博洋他们几个。   要知道,他们一直都以为他们鱼哥是不会游泳的,詹鱼也从来不否认。   结果这一来就给他们开了个大。   “集训的效果。”詹鱼裹着浴巾,随便掰扯了个理由。   “傅学霸是奥运冠军吗?”兆曲环顾着找人,看到他嘴里的奥运冠军正站在班主任身边,低头说着什么。   奥运冠军来了,也够呛能让一个旱鸭子一个小时就学会游泳,还游得这么好。   提到傅云青,詹鱼感觉牙根又痒了。   那个神经病!   “咦,傅学霸怎么换了衣服?”兆曲好奇出声。   游泳馆里大家都穿着泳装,除了班主任和傅云青,傅云青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头发还有些潮湿,被随意地捋到了脑后。   平日里那副黑框眼镜也没了踪影,露出凌厉的眉骨和深邃的眼。   明明还是平时的模样,但却又不太一样,总觉得似乎是变帅了。   观众席上不少女生拿着手机偷偷在拍照,低低切切地聊天,时不时发出遮掩不住的笑声。   “嘿嘿,这个我知道。”陈博洋奸笑两声,捂着嘴小声说:“我刚刚去拿手机,遇到傅学霸了。”   陈夏楠:“然后呢?”   “他正在冲澡,我看到他肩膀上有个牙印,殷红殷红的。”   詹鱼擦头的动作僵住。   “卧槽,牙印?”陈夏楠惊叫一声,几个离得近的人好奇看过来,他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这么刺激的吗,光天化日,人心不古啊!”   “鱼哥,你知道是谁咬的吗?”陈博洋问,“难不成是……”   说到后面,他有些狐疑地看向詹鱼,他鱼哥刚刚不是一直和傅学霸待在一起吗?   詹鱼胡乱擦了两下头发,囫囵应付道:“不知道,后面他都没在我这边了。”   “真的不知道?”陈博洋试图在他鱼哥脸上找到一点心虚。   “不然呢,你以为是我咬的?”詹鱼眯了眯眼,显露出几分杀气。   陈博洋立刻嘿嘿一笑,直说:“开玩笑,怎么可能是鱼哥,那牙印一看就没我哥的牙整齐。”   詹鱼:“………”   “我好像也看到傅学霸刚刚和体育老师在说话。”陈夏楠说着,还有些遗憾。   后面鱼哥也是自己一个人过来考试的,过了好久才又看到傅学霸出现。   “肯定是在那个时间差咬的。”   说实话,要真是他鱼哥咬的,这也很好磕啊。   “鱼哥,你说傅学霸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陈博洋伸手拐了下詹鱼。   “不知道,”詹鱼面无表情地把浴巾丢进篓子里,“关我屁事。”   “你们天天住一块,他没跟你提过啊?”   詹鱼不耐烦地啧了声:“烦不烦?”   好奇三人组顿时收声,目送人走进换衣间,这才又讨论起来。   “鱼哥怎么看上去很烦躁?”   “也许是傅学霸脱单了,但他没有?”   “卧槽,有点道理,天天吃狗粮这谁受得了。”   陈博洋摸着下巴,沉思道:“所以傅学霸的对象到底是谁?”   “应该很好猜才对,”陈夏楠说:“平时跟傅学霸往来的人不多,难不成是秘书长小姐姐?”   “不可能,”陈博洋否认,“秘书长小姐姐长着两颗小虎牙,傅学霸肩膀上那个牙印特别整齐。”   兆曲:“我还是觉得鱼哥肯定知道是谁,也许是傅学霸让他帮忙保密,所以才不跟我们说。”   “你说得有道理。”   等詹鱼换好出来,离放学还有十分钟。   游泳尤其消耗体力,几个人都饿得不行,不想回教室,准备直接出去觅食。   研究了一下,决定去吃火锅。   “要叫上傅学霸吗?”陈博洋问。   平时他们没少去学校附近的房子蹭饭,偶尔还是傅学霸做的,所以也就想着投桃报李一下。   “不叫。”詹鱼冷着脸,双手抄兜往外走。   游泳课结束,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打打闹闹地往学校门口走。   几个人走在人群中,时不时有关系不错的上来搭两句话。   “啊,为什么?”陈博洋挠挠头,不太明白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你们吵架了?”   詹鱼磨了磨牙,冷笑道:“因为他是傻逼。”   “他干啥了--”兆曲话说到一半顿住,“傅学霸?”   詹鱼闻言回头,傅云青果然就站在他们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傅学霸,跟我们一起吃饭不?”看到他,陈博洋立刻发出热情的邀请,“我们去吃火锅。”   傅云青没说话,只是看着詹鱼,似乎是在等他说话。   高三三班和国际班的学生提前十分钟放学,学校门口站着不少人,都在等着到点了门卫开门。   两个人个子都高,加上在学校的名气不小,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詹鱼呵呵笑了声:“你应该不想去吧?”   傅云青顺从地点头,对陈博洋说:“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捂着嘴,目露凶光:吃过了?吃过什么了?!(想歪)   ------ 第80章 评论2K加更,比心么么啾~   最近詹鱼开始有了个新的习惯--睡觉锁门。   而且是转两圈的上锁。   早上,詹鱼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但常年的生物钟还是叫醒了他。   两眼迷糊地爬起来洗了把冷水脸,才勉强清醒,穿上衣服下楼晨跑去公园。   扬城附中附近有两个中大型公园,住到这边,晨练没那么方便,为了不扰民,他只能把训练的地点换到公园。   幸好这边都是学校,公园里没什么人。   晨练结束后回家,刚一进家门就闻到了满室的鸡蛋香。   这味道一闻就知道是鸡蛋煎饼,詹鱼偷摸着往厨房看了眼。   傅云青做的鸡蛋煎饼特别好吃,作为不喜欢吃鸡蛋的人,詹鱼吃过一次就喜欢上了。   “早点做好了。”厨房里的人头也不回地说。   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他回来了的。   詹鱼撇撇嘴,去卫生间洗了手在餐桌前坐下。   傅云青端着平底煎锅走出来,用铲子把煎饼卷起来,铲起放在詹鱼的餐盘里。   早餐不算丰盛,但很讲究。   青菜瘦肉粥,鸡蛋煎饼还有一杯温牛奶,配了两碟小菜。   詹鱼捏着勺子,头也不抬地喝粥。   粥已经放了一会儿,现在喝温度刚刚好。   “那天的事情……”坐在对面的人突然开口。   詹鱼眼皮子一跳,连忙打断他的话:“抵消了!”   傅云青看着他。   “游泳课的那个……和两人三足抵消了。”詹鱼故作大方地说。   说到那个字,他的脸上略过一抹不自在,干脆跳过去不提,反正傅云青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现在想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省得他天天防着傅云青什么时候把两人三足的那个吻给还上。   傅云青低低地嗯了一声,詹鱼还以为他同意了,还没松懈下来,就听他说:“游泳课的那个吻是意外,冒犯了你,抱歉。”   詹鱼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还这么郑重了。   “倒也还好……”   “那个吻算是我欠你的,两人三足我不会这么过分,”顿了下,傅云青沉声说:“我可以保证。”   詹鱼:?   “你欠我的?”他想了又想,“那你要怎么还?”   难不成让自己揍他一顿?   嘶,说实话,有点下不去手啊。   傅云青垂眸笑了笑:“你随时可以亲回来。”   詹鱼:“………”   “神经病,谁要亲回去啊!”詹鱼差点被鸡蛋煎饼噎住,缓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对方一个冷笑,“合着怎么都是你赚是吧?”   “我吃点亏,就算是抵消了。”他大手一挥,直接拍板决定,不接受任何反驳。   “以后再敢偷袭我,我真揍你了。”詹鱼恶狠狠地咬了口鸡蛋煎饼。   傅云青唇角微弯:“好,知道了。”   周末本来是学生的休息日,但被学校安排成了秋游日。   在学校的组织下,老师会带着学生前往扬城的枫山,那里是扬城最大的枫树种植基地,有近三十个品种,上万棵枫树,一到秋天就,漫山遍野都是红色。   也有人戏称它为火焰山。   “你做了什么?”詹鱼歪着头打量厨房。   枫山上没有什么餐厅,所以秋游得学生自己带吃的,零食或者简餐都可以。   傅云青没回答,反问道:“你想吃什么?”   詹鱼想了想:“凉米线,凉粉,寿司,桂花冰粉……”   他一口气报出一长串名字。   “凉米线,凉粉做了,”傅云青笑笑,“寿司时间来不及,但我们可以叫外卖。”   詹鱼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米线凉粉?”   这两样东西是他跟着戏班巡回演出的时候吃到的,很喜欢,可惜扬城没有。   报出名字的时候他其实没有任何期待。   “陈博洋说的。”   詹鱼轻哼一声:“大骗子。”   陈博洋怎么可能知道他喜欢吃这个,但傅云青这么说了,显然是不会告诉他答案,所以他也就懒得再问。   傅云青垂眸笑了笑,站起身去收拾出游需要的东西。   他要是告诉詹鱼,之所以知道这些的原因,詹鱼肯定又要骂他神经病了。   吃过早点,两人拎着准备好的东西一起出门去学校。   根据学校的安排,所有学生在学校集合,统一坐车前往枫山,等到晚上七点又跟着学校的车返回。   秋游是按照年级安排的,今天去枫山的是整个高三级。   对于学习繁忙的学生来说,难得出去郊游,哪怕只是城市附近的山也是高兴的。   学校操场上热热闹闹,熟悉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   “鱼哥,这里这里!”远远看到人,陈博洋就已经开始招手。   詹鱼咬着棒棒糖,神色懒懒地走过去。   平时这个点,他已经在学校趴下补觉了,今天没能补,所以格外的困倦。   “鱼哥,一会儿你们跟着我们国际班走啊,”兆曲问,“国际班还有好多空位。”   “随便。”詹鱼可有可无地说。   只要知会一声,点名的时候人在,班主任陈潇也不会在意他坐哪辆车。   “你们带了什么吃的?”陈博洋好奇地往他们手上的袋子里面看,“我的是家里的厨师准备的,做了三明治和沙拉。”   袋子里放着保温袋,还有盖子,看不出来。   “好吃的。”詹鱼懒得一个个说明,三个字就给概括了。   陈博洋撇嘴,又问其余的几人。   “我点的外卖。”兆曲乐得轻松,“城南那家寿司店的。”   城南的那家寿司店是他们平时就挺喜欢去的店铺,味道正宗,生意很好,所以不送外卖。   说是外卖,其实是家里的司机特意过去买回来的。   陈夏楠带的则是零食和饮料。   几人带的东西都不一样,种类丰富。   各班班主任和班长开始点名,确定人都到齐了就上车出发。   听詹鱼说要去坐国际班的车,班主任陈潇哼笑一声:“你我无所谓,倒是把我的第一名给照顾好了,全须全尾地给我送回来。”   詹鱼挑眉:“倒一没人权了?”   陈潇笑着挥挥手:“别来跟我贫,要走赶紧的,别耽误司机开车。”   大巴车载着学生一路向南,只不过一个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枫山。   九月的枫树已经染了色,各种层次的红层层叠叠。   大巴车送到山脚就走了,剩下的路程需要学生自己去完成。   上山的路都铺了台阶,一开始还好,走到后面逐渐开始有学生掉队。   “走得动吗?”傅云青偏头问。   詹鱼也爬得有点喘了,但听到他这么问,立刻又站直了身体,挑衅扬眉:“当然,你要是走不动了,我可以背你上去。”   视线在他腕骨分明的手上略过,少年的脸颊透着粉红,额角浸出细密的汗水。   傅云青伸手要去接他手上的保温袋,詹鱼提高躲开,不乐意道:“干嘛,瞧不起谁呢?”   虽然他确实有点累,主要还是因为前天游泳,太久没游了,加上当时的溺水,导致有点剧烈运动的后遗症。   运动后的第二天,肌肉的酸痛感达到了峰值。   傅云青盯着他薄红的脸颊,有种想要上手捏一下的冲动。   他收回视线,淡淡地勾起唇角:“把保温袋给我,我就承认两人三足的抵消。”   “嗯?”尾音上扬,詹鱼怀疑地问:“真的,有这种好事?”   这家伙不会是什么受虐狂吧,这么想提东西,不过这个提议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坏处。   所以在得到傅云青的肯定答复后,他很果断地把东西都塞给了傅云青。   两只手一空,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酸痛的手臂也得到了拯救。   詹鱼一群人是最先抵达山顶的,山顶的枫树比山脚的红很多,树林像是招惹了野火,连成热烈的一片。   趁着没什么人,他们占据了景色最好的位置,在一棵百年枫树下。   铺上垫子,零食水果饮料往上一放,瞬间就有野餐的氛围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玩游戏吗?”陈博洋提议。   兆曲:“玩什么?”   陈博洋从背包里摸出一副牌,嘿嘿笑道:“打牌吧,玩个简单的,斗地主,怎么样?”   “总得有个奖惩制度,不然没意思。”兆曲看上去很感兴趣,直接就拿过牌开始洗。   “那就赢家罚输家吧,真心话大冒险。”陈博洋说。   詹鱼看着他俩一唱一和,总觉得他们好像是在密谋什么。   不过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对他没什么影响,所以他也就答应下来。   “傅学霸,你可以的吧?”陈博洋问。   傅云青点头:“可以,不过我没玩过。”   “没事,玩两把就会了,”兆曲笑眯眯地开始发牌,“大家都这么玩会的,你要相信你的学霸光环。”   趁着他们说话,讲解规则,陈博洋凑到詹鱼身边,小声说:“放心吧,鱼哥,我们知道你要帮傅学霸保密,不会让你难做的。”   詹鱼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陈博洋奸笑着缩回自己的位置。   第一把,傅云青拿到了地主牌。   他垂眸扫过自己手里的牌,要了地主。   即便他是个学霸,但斗地主也是第一次玩,很快就输了,陈博洋丢牌的时候,他手上还捏着一把牌。   “我先丢牌的,我来罚没问题吧?”陈博洋问。   “可以。”詹鱼无所谓,打牌对他来说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没什么兴趣,要不是山上信号不好他更愿意打游戏。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博洋嘿嘿笑着搓了搓手,“傅学霸,你肩膀上的牙印是谁咬的?”   一上来就开大,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詹鱼瞬间被惊醒,后背兀地冒出一层细汗。   “你怎么打听别人的隐私!”詹鱼赶在傅云青开口前说道,生怕这家伙不着调地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陈博洋一愣,纳闷道:“不是,鱼哥,真心话的精髓不就是窥探别人的秘密吗?”   他们不一直都是这么玩的吗?怎么以前不见他鱼哥说窥探别人隐私不好……   詹鱼:“………”   真该死啊,无法反驳。   “傅学霸,快回答,”兆曲忍不住催促,“认赌服输,不能耍赖。”   詹鱼回头看向傅云青,眼睛危险地眯起,大有他敢说就准备回家挨揍的架势。   傅云青沉默片刻,淡声道:“我选大冒险吧。”   陈博洋哇哦一声,没想到傅学霸还挺护着那个小对象的,竟然选了大冒险。   “大冒险也可以,”兆曲兴冲冲地拿出手机,上面有他早就下载好的真心话大冒险的APP,“大冒险随机抽一张。”   傅云青按照指示点了下手机屏幕,APP的签筒开始摇晃。   “咔嚓咔嚓”的响了好一会儿,才姗姗掉出一根签。   陈博洋把脑袋凑过去看,兆曲推开他的脑袋,也挤着要看。   “和身边的人亲吻三十秒。”陈博洋大声地朗读出大冒险的内容,顿时惊了,“卧槽,这种牌放在我们一群老爷们中间不合适吧?”   “怕什么,就是玩儿,哈哈哈……”兆曲幸灾乐祸,猖狂的笑声惊起树林里好几只鸟雀。   傅云青偏头看向身边的人,眼眸低垂,落在他浅淡的唇上,喉结很轻地滚了下。   詹鱼:?   “信不信我揍你,亲陈博洋去。”   傅云青身边除了他,还有个陈博洋。   傅云青神色平静地说:“下不去嘴。”   陈博洋大为震惊地同时也受到了挫折,他倒不是想傅学霸亲他,但下不去嘴这也太伤人了。   “我不要面子的吗?”陈博洋扯着兆曲的衣领,撕心裂肺地嚎叫,“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换我我也下不去嘴。”兆曲哈哈大笑。   两个人打在一起,陈夏楠试图劝架,但没用,还险些被牵连。   詹鱼正看戏,手臂被人很轻地碰了下。   见他看过来,傅云青压低声音,唇角不经意间扬起一个弧度:“大冒险和真心话,怎么选?我听你的。”   詹鱼:“………”   作者有话说:   要么一起“出柜”,要么亲吻三十秒。   小鱼崽:还是把兄弟鲨了吧!   ------ 第81章   “傅学霸,”打够了,陈博洋主动脱离战场,坐到傅云青身边,“其实你告诉我们是谁咬的也没什么的,我们保证不会往外传。”   “对啊,”兆曲附和他的话,“我们都是清纯男高,单纯就是好奇。”   陈夏楠没说话,但眼睛亮晶晶地,就等着听答案。   傅云青无声地偏头。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陈博洋一惊:“卧槽,学霸,你宁愿被鱼哥揍,也要保护牙印妹妹吗?”   “真尼玛是真爱啊!”兆曲感叹出声。   “牙你妈……”詹鱼差点没忍住骂了句脏的,神他妈牙印妹妹。   眼看场面僵持住,陈博洋自觉是吃不到瓜了,哀叹一声:“算了,学霸,你还是来亲我吧,除了嘴,啥地方都行,把初吻留给我初恋。”   想了想他补充道:“真怕傅学霸这一亲就把我亲弯了。”   “是你不给亲吗?”兆曲嘲讽他,“是傅学霸对着你那张脸下不去嘴。”   “卧槽,你是不是想打架?”   两个人吵着吵着就要上手。   “来,”詹鱼额角青筋蹦了下,抓着傅云青的衣领,把人扯到自己面前,“不就是亲吗,跟谁玩不起似的。”   陈博洋和兆曲停下,齐齐看向他。   傅云青被他扯得衬衫歪斜,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露出半截锁骨,上半身几乎靠在他身上。   “鱼哥--”陈博洋看看他,又看看傅云青。   詹鱼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冷笑:“你等着开下一局。”   陈博洋:QAQ   不是,这是两个人攒的局,哥你别只盯着我啊啊啊!   傅云青垂眸,不动声色地伸手按在詹鱼的后背上。   詹鱼皱了下眉,想说你别得寸进尺,但还不等他说话,就感觉耳朵贴上柔软微凉的触感,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有意识似的往耳蜗里钻。   詹鱼伸手想要把人推开,手才碰到对方的衣服,耳尖蓦地刺痛了一下。   傅云青咬了他。   不重的力道,又好像只是牙齿不小心碰到一样。   他几乎是下意识抖了下。   耳朵一直是他最为敏感的地方,像是有一股细小的电流钻进身体,顺着密布的毛细血管爬遍全身。   “嗯--”詹鱼闷哼一声。   但很快又收住了声音。   “你他妈是狗?!”詹鱼咬着牙,说话的音调不自然地拐了几个调。   傅云青松开搭在他背上的手,抱歉地笑了下:“没忍住。”   因为背着人的缘故,没有人看到他的小动作。   从陈博洋他们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确实是亲下去了,但切换视角的时间都不给他们,就结束了。   周围很安静,围观的几个人眼睛发光,就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就差没一人手上捧一个瓜,看好戏的成分不要太明显。   “傅学霸,亲吻你好歹要亲脸吧,”陈博洋有些不满足地说,“你都快亲到鱼哥发际线去了。”   “而且也不够三十秒,”陈夏楠举起手腕,示意腕表上的时间,“这十秒都不到。”   “差不多得了。”詹鱼冷冷地扫过这俩。   “就是,鱼哥这都做了多大的牺牲了。”兆曲瞪了眼陈博洋,“还不是怪你长得太丑,害学霸下不去嘴。”   陈博洋:“今天这架是非打不可了。”   詹鱼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按着扑克牌上往前一推:“洗牌,继续。”   “其实也可以不玩的。”陈博洋心虚地笑,他还记得刚刚他鱼哥那句你等着呢。“聚众赌博是不对的。”   詹鱼冷笑:“别啰嗦。”   第二把,詹鱼的地主,没有给其他人发挥的余地,一把春天,除他之外,全盘输家。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他问。   陈博洋哭丧着脸:“真心话。”   “最后一次尿裤子是什么时候?”   陈博洋:“……哥你不是知道吗?”   “我忘记了。”   陈博洋一脸生无可恋:“初二。”   当时考试已经憋了一早上,又因为和鱼哥翘课要被请家长,想到他爸那张阎王脸,一下没憋住,就……   这件事至今还在他人生羞耻排行榜上位列第一。   “卧槽,博洋你竟然初二还尿裤子。”兆曲差点笑出眼泪。   “笑你大爷,”陈博洋脸涨得通红,气得和詹鱼举报,“真心话大冒险是兆曲出的馊主意,鱼哥,你要一视同仁!”   第三把,兆曲拿到了地主。   陈博洋松了口气,对着詹鱼讨好地笑道:“鱼哥,咱们这次是队友,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你。”   这次他的牌也不错。   “对A。”陈博洋乐呵呵的,手里就剩下一张牌了。   “炸。”詹鱼丢出四张三。   “哥,咱们是队友!”陈博洋震惊了。   “我知道,”詹鱼瞥他一眼,“对二。”   陈博洋捏着孤零零的一张牌:“不要。”   兆曲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大王和A点:“不要。”   傅云青看也没看牌,直接说:“不要。”   “对A。”詹鱼又丢下两张牌。   “不要。”   “顺子。”   “不要。”   ………   ………   最后,农民赢了。   同样作为农民的陈博洋:“………”   詹鱼看向兆曲:“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兆曲看了看陈博洋,硬着头皮说:“大冒险吧。”   “好。”詹鱼点开他的手机,“抽吧。”   兆曲视死如归的点下去,“咔嚓咔嚓”签筒又开始摇摆。   掉出一根签。   詹鱼拿起手机看了眼,露出个堪称慈祥的笑容:“你下的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兆曲愣了愣,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我就,就随便下的,应用商店排名第一的。”   詹鱼乐呵呵地递出手机,屏幕显露在众人面前--   [对着旁边的人跳脱I衣I舞三十秒]   兆曲头皮发麻:“不是,我就一件T恤,这怎么脱?”   詹鱼看着他,面带微笑:“那就脱T恤。”   兆曲:“………”   陈博洋哈哈哈的拍地狂笑,却突然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懵了下,环顾一圈,坐在兆曲旁边的是不参加游戏的陈夏楠,还有自己?   “不是,受伤的怎么又是我?!”   一下午时间,高三三班的人就看到陈博洋和兆曲一会儿找人跳舞,一会儿对着人搔首弄姿,要不就是抱着别人大腿说哥哥你疼疼我。   女生见状全都搬到了另一片空地,就留下一群看戏的男生,隔三差五遭受I性I骚I扰。   “最后一把。”詹鱼抓起自己的牌。   陈博洋和兆曲闻言顿时放松下来,终于是最后一把了。   这把詹鱼的运气很好,又拿了地主牌。   陈博洋面带微笑,已经做好了不知道第几次跪的准备。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把最后赢的竟然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傅学霸。   “卧槽,学霸,你是我的神!”陈博洋差点感动地哭出声。   兆曲也很吃惊,他鱼哥的牌技是真的厉害,不然也不能拿捏他们一下午。   “你这也不是什么牛逼的牌啊?”他翻了翻傅云青打出来的牌。   詹鱼啧了声,把手上的牌随手一丢:“你他妈算牌。”   傅云青看着他,勾了勾唇角:“你不也是?”   陈博洋和兆曲面面相觑,所以他们玩牌这么些年,不如他们鱼哥就算了,竟然也比不过第一次玩牌的傅学霸?   “真心话。”不等傅云青问,詹鱼就先做了选择。   兆曲下载的APP里,大冒险选项都是些擦I边的玩意儿,傅云青就坐在他身边,他可不会作茧自缚。   “好。”   傅云青敛了下眼:“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稍顿,他说:“我是指你的择偶标准。”   周遭的几个人倏地安静下来,齐齐转头看向被提问的人。   傅学霸是真的猛啊,这哪里是问问题,这是摸老虎的屁股啊!   兄弟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敢问。   这些年情书没少收,情人节抽屉里塞满了巧克力和礼物,还有校花追过他,还公开表白,组建追爱后援会。   都这样了,他鱼哥都不曾下凡多看人家一眼。   他们鱼哥是真正的寡王,无欲无求的那种。   詹鱼抬眼,盯着他,捏在手里的纸牌转了半圈。   半晌,他轻巧地丢开纸牌,挑唇笑道:“我喜欢你这样的啊,脑子聪明成绩好,会做饭,温柔贤惠,身材好,长得也好--”   他停顿了顿,在众人望眼欲穿的视线下,悠悠地说出后半句:“当然前提得是女的。”   “鱼哥,你这标准不低啊!”兆曲惊叹。   “废话,这可是鱼哥,凡夫俗子哪能入眼,嗯?”陈博洋无意间回眸,突然发现:“傅学霸,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傅云青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眼睛只看着詹鱼,眸色有些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好一会儿,他才压着声音,轻声说:“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   詹鱼:?   他妈的,我说天,你说地?   作者有话说:   傅学霸:老婆夸我,还说喜欢我!   又是为崽崽心动的一天。   ---- 第82章   “诶,陈峡被判了啊!”陈博洋拿出手机,正好看到网页推送的热搜。   熟悉的名字冒出来,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陈博洋嘴巴哦成个鸭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秋游这种高兴的日子,就不该提到这个晦气的人。   作为当事人的詹鱼和傅云青反倒没有他们情绪来得激烈。   詹鱼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还问了句:“判了多久?”   “七年。”傅云青淡淡地说着,从袋子里拿了个橘子剥开,仔细地挑了经络,递给詹鱼。   “啧,”詹鱼很自然地接下,塞了一瓣橘子进嘴里,“竟然才七年,便宜她了。”   见他们没什么情绪起伏,陈博洋大着胆子问:“我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问。”   詹鱼瞥他一眼:“我说不能,你就不问了吗?”   陈博洋挺起胸膛:“……好兄弟我能忍着不问的。”   詹鱼嗤笑了声,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陈博洋立刻凑过来,小声地问:“听说那个女人一直跟在鱼哥你身边,那鱼哥你小时候见过傅学霸吗?”   在陈峡自立人设的时候,她就说过,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所以一直偷偷在观察,守候。   詹鱼掰橘子的手一顿,抬眼:“没见过。”   “竟然没见过啊,”陈博洋闻言有些失望,“我还挺好奇傅学霸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因为他好奇的是小女孩模样的傅学霸。   根据那女人的自爆,傅云青小时候有性别认知障碍,也就是说,傅学霸小时候对外是女孩子。   咳咳,也不怪他好奇嘛!   “傅学霸小时候肯定很低调,”陈博洋小声嘟囔,“都闹这么大了,都没有小时候的同学朋友站出来的。”   傅云青垂眸,淡淡地嗯了一声。   詹鱼正要把最后一瓣橘子吃掉,听到他说这话,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是啊,”他看向傅云青,“这不对劲啊。”   “怎么?”傅云青问。   詹鱼看了眼明显好奇的陈博洋几人,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你跟我过来。”   傅云青说好,跟着他往旁边的枫树林走。   其他人见状明白这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也没跟着去,想了想,几个人又拿起了扑克牌,没了那两个挂逼,斗地主又变得简单纯粹起来。   枫树林里人不多,只偶尔看到几个女生拿着手机在拍照。   詹鱼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定,抱着手,捋了捋思路,这才问跟上来的傅云青:“网上的爆料,关于你的伤情鉴定报告……”   傅云青听着他说,眼里漾起很浅的笑意。   “上面为什么写的是傅云青?”詹鱼摸出手机,把当初保存下来的图片打开。   不止是伤情鉴定报告,连陈峡贴出来的性别认知障碍的诊断书上,都是傅云青这个名字。   “你小时候明明不叫这个。”詹鱼没有直接说出那个名字,怕被别人听到。   傅云青小时候就叫陈小云,这件事他是可以确定的,做同桌的时候,他不止一次见过傅云青的户口本,每次提交资料,都会用到。   陈峡还能理解为是为了蹭热度,所以故意把诊断书上的名字P成了傅云青,毕竟网友只认詹家真少爷如今的名字。   但是热心网友王医生为什么也写的是傅云青?   思想这么高度统一的吗?   “被你发现了。”傅云青垂眸,无声地笑了下。   他家小鱼总是这么聪明,知道对方知晓他陈小云身份的时候,他就知道詹鱼一定会发现这个漏洞。   比他想象中还要早。   “难道——”詹鱼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网上的爆料是你发的?”   他自己能自爆,傅云青也完全可以,那就彻底理顺了,为什么爆料的人出现得这么巧合,刚好拿到证据,爆料精准,出乎意料的了解陈峡。   因为爆料的人就是当事人自己,是在陈峡身边生活了十七年的傅云青本人。   他妈的,敢情热心网友全是自己人。   “嗯。”傅云青颔首,“我以为你不知道我和陈小云的联系。”   所以他才把名字改了,不想詹鱼知道他的身份。   “我早就知道了。”詹鱼轻哼,对自己的聪明有些小得意。   早就知道了……   傅云青看着他,若有所思:“难道曝光你身份的人……是你找的刘老七?”   詹鱼一愣:“你怎么知道?”   难怪。   他就是刘老七找回詹家的,按照刘老七的说法,詹家找了他十年,十年里,詹鱼见过刘老七也不奇怪。   傅云青捏了捏眉心,他还真是灯下黑了。   一直在找的人竟然就是詹鱼。   “你也找的刘老七?”詹鱼嘶了一声,“这家伙两头赚啊!”   以傅云青的情况,认识的私家侦探也就刘老七一个,找上他完全合情合理。   傅云青能这么问,说明刘老七没有暴露他,但一定是说了一些关键的条件,让傅云青对号入座猜到事实。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傅云青问。   詹鱼头皮发紧:“爷爷告诉我的,你回来以后。”   傅云青看着他,许久,淡淡地嗯了声。   詹鱼松了口气,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差点就暴露他预知梦的事情了。   幸好爷爷十年前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他说是爷爷说的,傅云青不可能去求证,就算是求证了,他的说法也是事实。   只不过是时间没对上而已。   “陈峡被判了,那赵大廷呢?”詹鱼转移话题,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聊,怕自己不小心又抖出来什么。   傅云青:“躲去东南亚了。”   “没判他?”詹鱼眼睛一瞪,“他虐待小孩儿,借高利贷赌博,还参与了诈骗,这都没判?”   见他生气了,傅云青伸手在他头上安抚性地摸了下:   “赵大廷和陈峡处于婚姻存续期,他的暴力行为只能定性为家暴,借高利贷不违法,赌博违法但并不构成犯罪,诈骗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参与。”   法律衡量的是人性的最低标准,根据国内的法律,家暴只有在重伤或者导致死亡的情况下,才会涉及刑法量刑。   “那就这么放他走了?”詹鱼气得咬牙。   傅云青不在意地笑笑:“他这样的人,去东南亚也活不长久。”   上辈子,赵大廷也去了东南亚,烂赌成性,法律不健全的地方,哪里容得下他欠钱不还,直接就沉海喂鱼了,死得很惨烈。   “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想到那种人竟然欺负陈小云,詹鱼就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先把这人套麻袋揍上几顿,便宜他了。“   心口像是被喂了颗甜得齁人的糖,傅云青抿着唇,压抑住自己想要抱住面前人的冲动。   “都过去了。”   詹鱼偏头,看到他忍耐的模样,心脏密密扎扎的疼。   想起那段回忆,他一定很痛苦吧。   “不要难过了,”犹豫了下,他伸出手,有些别扭地说:“借给你拉一分钟。”   傅云青一顿,抬起眼:“可以吗?”   “只能拉一分钟,多一秒都不行。”詹鱼加重语气地重申。   “好。”傅云青压着几乎克制不住要扬起的嘴角,牵住那只纤细的手。   詹鱼的手比他的要小上一些,因为常年锻炼,舞旗拿刀棒,掌心覆着一层茧子,但很暖。   手指I插I进指缝,成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亲密得像是一个人。   “不准这么牵,”詹鱼抽回手,“恶心!”   傅云青垂眸,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迷下来:“那算了,还是不牵了。”   詹鱼:“………”   眼看人走远,詹鱼咬咬牙,三两步追上去抓住对方的手:“牵,就这么牵。”   他学着傅云青的动作,十指相扣,只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叫他手心浸出一层热汗。   “你不用勉强的。”傅云青嘴上这么说,但却收紧了手,牢牢扣住詹鱼的手,不再给他逃脱的机会。   詹鱼从来没跟人这么牵过手,后颈有些发麻,指尖的灼烫一路烧上脸颊。   怕别人看见,两个人沿着树林往里走。   色彩斑斓的红枫叶落在地上,铺成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轻响,秋风吹来,又会有几片打着旋儿的落下。   手心越来越热,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汗,但谁也没松开,就这么牵着走了一路。   “时间应该到了。”詹鱼咳了两声,想抽回手。   但扣着他的那只手却没有松开,傅云青不动声色地说:“还没到。”   “不可能,”詹鱼回头去看走过的路,“我们都快走下山了,你他妈说一分钟没到?”   说是半个小时都是有可能的。   傅云青偏头看向他,低低地笑了声,把他的手又抓紧了些:“那就再借我半个小时吧。”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低笑时透出淳厚的质感,不轻不重地刮过耳蜗,撩拨着人敏感的神经。   詹鱼的视线落在他发出声音的地方,傅云青的唇部线条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冷淡。   脑子里蓦地闪过游泳馆里那个仓促的吻。   强势,热烈,恨不能把人吞吃入腹,和这个人外在形象完全不同的吻。   也许是这漫山遍野的红晃花了眼,詹鱼的心跳突然有些快,砰砰砰地撞击耳膜。   “在想什么?”耳边响起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詹鱼有些恍惚地说:“在想你的吻……”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猛地回过神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妈的,他在说什么鬼话!   “我的吻?”傅云青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我是说你的文,作文。”詹鱼病急乱投医地抓了个替死鬼,“你的作文写得真不错。”   傅云青点点头,像是认可了他的话。   哪怕这个话题见鬼的突兀。   他轻笑一声:“我以为你想跟我接吻。”   “怎,怎么可能!”詹鱼老脸一红,比落了满地的枫叶还要红上几分,“我才不想,你他妈别胡说八道。”   ”嗯,我的错。“   举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傅云青低头在詹鱼的手背上轻吻了下,笑道:“其实是我想跟小鱼接吻。”   稍顿,他的声音更轻了些:“从牵手开始就一直在想。”   作者有话说:   开了一个抽奖,抽奖设定是在69-78章任意章节,留下2分评论,感谢宝宝们的热情评论,嗷呜亲上一大口!   ---- 第83章   晚上七点,学校安排的大巴车抵达,所有学生集合,准备乘车返校。   陈博洋和兆曲,陈夏楠把东西都收拾好,拎着垃圾袋站在队伍的最末端。   等到老师第三次点名,他们才看到姗姗来迟的两人。   “鱼哥,我还以为你们走丢了!”陈博洋提着的那口气蓦地一松,“我差点让老师报警了。”   “是啊,你们说啥说这么久。”陈夏楠也被吓到了。   主要是这个山虽然是在城市周围,但为了保持原始的美感,开发度其实很低,加上到处都是枫树,标志性路标少,每年在山上迷路的人挺多的。   “咳,”詹鱼眼神不自然地飘了下,“是有点迷路了,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路。”   傅云青站在他身边,轻笑着附和他的话:“嗯,迷路了。”   “你们看吧,我就说鱼哥他们肯定能回来。”兆曲心大地说,对鱼哥的盲目信任达到全队最高。   天色渐晚,天空不知道被哪里的野火点燃,不知不觉已经被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占据。   不少学生拿出手机拍照,这是最好的背景。   “上车吧。”詹鱼双手抄兜,率先上了车。   来的时候,他们五个做的最后一排,位置刚刚好,现在最后一排被占了,不够坐。   几个人只好分开坐。   詹鱼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博洋你来跟我坐。”   陈博洋停下脚步,回头:“嗯……我好像没有座位。”   说着他偷偷瞄了眼坐在詹鱼身边,丝毫没有让座意愿的傅云青。   詹鱼偏头,视线在对上傅云青的时候,受惊般躲开,清了清嗓子:“你去前面和兆曲他们坐。”   大多数时候,傅云青都是听他安排的,所以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我只跟你坐。”傅云青说。   詹鱼:“………”   “你这样我揍你了。”詹鱼磨了磨牙,要不是他们旁边还有同学坐着,他就要上手了。   “那你揍吧,”傅云青神色平静地说:“如果是你,家暴我也喜欢。”   詹鱼头皮一炸,下意识往旁边看,果然坐在一排的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正好奇地看着这边。   “看什么看,”詹鱼瞪眼,语气很凶地对着那几个人,“我们是兄弟俩。”   同排几人:?也没谁说你们不是啊!   见傅云青坚持,陈博洋先举了白旗,乐呵呵地说:“那傅学霸你就坐这里吧,我去前面。”   说完,他安抚地对詹鱼说:“快开车了,我先去找座位了。”   车上的座位已经分了七七八八,兆曲和陈夏楠倒是给留了个位置。   詹鱼咬牙,只能看着陈博洋走到他们旁边坐下。   冷哼一声,他索性把头转向另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大巴车缓缓开动,风从窗户吹进来,发出呼呼的声响。   玩了一天,大多数人都累了,在大巴车均匀的晃动下,一车人睡倒了大半。   “生气了?”身边的人突然出声。   詹鱼看了眼前排的人,两个女生头靠着头,睡得人事不知。   他语气不好地说:“关你屁事。”   傅云青偏头,只能看到詹鱼的后脑勺:“对不起,是我说话太孟浪了。”   詹鱼手揣在兜里,头也不回:“堂堂男子汉才不会因为那种事情生气。”   傅云青的眼眸中漾起零星半点笑意,低声附和:“嗯,我家小鱼最大度了。”   “什么你家?”詹鱼拧着眉,转头看向大放厥词的某人。   傅云青眼底的笑意更甚,詹鱼今天穿的是一件卫衣,口袋很大,他正说着话就感觉口袋里伸进一只手。   詹鱼:“……你的手,拿-出-去!”   口袋里,傅云青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几乎包住他的手。   赶在詹鱼要发作前,傅云青出声,意有所指地看向前排:“要是动作太大,会惊醒前面和旁边的同学吧。”   “惊醒就惊醒,”詹鱼抽手,没抽动,“松开我。”   “他们就看到我们在牵手了,”傅云青轻笑,“你刚刚说借我的半个小时,时间还不够。”   詹鱼身体一僵,想到刚才的事情,头皮有些发紧:“那还不是因为你说什么狗屁的想接吻,他妈的,都是因为你太烦人了。”   “这个交易不合理,所以我不想履行了。”他不乐意地说,“明明是你想,怎么变成我割地又赔款了?”   傅云青低低地嗯了声:“那我们还是回家以后……”   “我不,”詹鱼面无表情地反手抓住要离开的手,“还有十分钟。”   唇角扬起明显的弧度,傅云青低声说:“我想像刚才那样牵。”   詹鱼咬牙:“你别得寸进尺。”   虽然还是有点小遗憾,但傅云青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所以见好就收。   见他没有再提过分的要求,詹鱼暗暗松了口气。   后半程,詹鱼也开始昏昏欲睡。   如果给他的喜好排个名次,打游戏都要放在睡觉后面,今天早早地出门,一整天都在户外,哪怕没怎么动也累得慌。   一开始他靠着窗户,时不时会在颠簸的时候,撞到车窗玻璃惊醒。   眼都没睁又继续睡,迷迷糊糊间,头靠到什么,他皱了皱眉,低骂一句,沉沉睡了过去。   “今天的玻璃好硌人。”   傅云青手扶着詹鱼的头,把他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虽然被说肩膀硌人,但他却没有松开手,放任詹鱼继续靠着窗。   “硌人,你也忍耐一下吧。”他无声地笑了下。   另一边的男生睡得东倒西歪,大巴车绕着盘山公路往下走,男生的头砰地倒在傅云青肩头。   傅云青没什么表情地把人推开。   睡得昏昏沉沉的男生猛然惊醒,眯着眼,恍惚记得傅学霸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含糊地道歉。   傅云青神色冷淡:“没事。”   说完,他动作很轻地给睡得不舒服的詹鱼调整了下姿势,睡梦中拧着眉的人缓缓展开眉头,睡得更沉了。   -   秋游结束后,高三的学习生活更忙了。   黑板上倒计时一天一天的减少,教室里的氛围也越发凝重起来。   詹鱼还是傅云青的同桌,只不过从靠走廊换成了靠窗。   主要是总有人来找傅云青问题,实在是烦人,听是听不懂,睡又睡不着。   上课的节奏明显加快,隔三差五就考试,月考变成了周考,每天都是题海战术。   但即便是学业繁重,到了中秋这一天,学校也是要给假期的。   中秋后面紧跟着就是国庆,所以一口气放了七天的假。   放假的前一天,学生的躁动几乎是肉眼可见,最后一节晚自习才开始,就已经有人在收拾回家要带的东西了。   “鱼哥,你们也要回家过节了吧?”陈博洋问。   詹鱼操作着游戏小人跑地图,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我定了包间,一会儿鱼哥你记得叫上傅学霸啊。”兆曲笑眯眯地说。   他生日是中秋,也就是后天,因着兆爸平时很忙,家里尤其注重这种团圆的日子,那天出来过生日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只能提前一两天过。   “叫他干嘛?”詹鱼耷拉着眼皮,手起刀落地宰了一只野人。   “为啥不叫他?”兆曲愣了愣。   他们看得出来,詹鱼想让傅云青融入这个圈子,大家也都接受良好,平日里都玩在一块。   虽然傅学霸是一个真正的学霸,但他们玩游戏的时候,也会加入,并不会显得很不合群。   詹鱼手上动作一顿,游戏小人立刻被围攻的野人撕得七零八落。   他啧了声,直接退出选择重开。   “没什么,我晚点给他发消息。”   自从秋游后,他总觉得和傅云青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古怪了。   但具体是怎么个古怪,他也说不上来,总之待在一块就觉得别扭,很烦,也就在国际班还能安静上一会儿。   国际班的班主任老是看到他,就调侃他,说他现在是国际班的编外人员了。   放学后,一群人在学校门口汇合。   看到傅云青,詹鱼又是一声啧,抱着手把头扭向另一边。   兆曲过生日向来没什么新意,每年都是在KTV里吃吃喝喝,第二天上午去欢乐谷,下午去电玩城,晚上在家打游戏。   这套流程,可以说他们认识了多久,就持续了多久,每年的固定项目了。   KTV的包间很大,除了他们五个人,兆曲还邀请了一些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同学,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来个人。   每个人进包间第一件事就是送上礼物,兆曲收礼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大大小小的礼盒堆在角落里,跟一座小山似的。   开场也是固定的感谢大家参加我的生日会流程。   詹鱼没什么兴趣地窝在角落里,兆曲的生日流程里,他觉得最无聊的就是ktv这个环节。   偏偏兆曲就喜欢,他也就只能陪着来。   反正打游戏在哪儿都是打,就当是在网吧开黑了,都是吵,谁比谁高贵。   感谢致辞后,所有人举杯“贺寿”。   因着过生日,兆曲点了几大箱啤酒,平日里上学,大家都难得碰酒这种玩意儿,但生日加上后面七天都是假期,今天一个比一个上头。   开局,一人一大杯啤酒灌下去,用的啤酒杯,倒得满满当当。   酒量不好的,这个时候已经微醺了。   包间里的氛围被点燃,一群人群魔乱舞地狼嚎鬼叫。   一会儿抱着兆曲喊生日快乐,一会儿吵吵嚷嚷说要点歌,要不是KTV隔音做得好,对街的人要从床上爬起来报警。   詹鱼拿起啤酒杯,拧着眉看了好半晌,见别人都喝了,他也只好跟着喝。   一杯喝完,立刻把杯子倒扣放得远远的。   “怎么了?”傅云青坐在他旁边,包间里已经有人唱上了,吵得厉害,想要聊天只能凑近了才能听到声音。   詹鱼被吵得心烦,伸手扯了扯领口:“难喝。”   傅云青笑了下,把喝空的杯子放在玻璃桌上:“不想喝可以不喝的。”   “这小子就喜欢搞这种形式主义,”詹鱼双手揣在兜里,神色有些倦懒,“生日有什么好过的,无聊。”   说着他瞥了眼身边的人,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隐约看到傅云青脸上有点红。   “你喝醉了?”他问,“酒量这么差。”   傅云青垂下眼,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詹鱼本来就白,此时看着更白上一些。   “哦,”詹鱼似是不关心地收回视线,眼神逐渐迷离,“酒量不好就别喝了。”   傅云青淡淡地嗯了声,因为,到底是睡喝醉了。   詹鱼平日里从来不碰任何刺激的东西,无论是烟酒,还是食物,零食。   所以他不能说是酒量差,应该是根本就没有酒量。   所以他只是开场的时候,意思意思喝了一杯。   即便如此,还是让他眼前一阵一阵地晃。   “那谁是在跳舞吗?”詹鱼皱眉,“能不能别跳了,看着烦。”   傅云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班上一个体育生,开学就去参加集训,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体育生不知道是被谁推上去的,显然是一个不太会表现的人,唱歌跟站桩一样,一动不动。   “他没跳舞。”傅云青凑在詹鱼耳边说。   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詹鱼有些不爽地揉了两下耳朵,偏头定定看了会儿身边的人,半晌,不高兴地说:“你他妈怎么也跳上了,别跳了,难看。”   为了听清对方的话,两个人离得很近,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很淡的麦芽糖味。   傅云青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点:“你醉了。”   像是在体会身体的反馈,詹鱼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晃晃悠悠地说:“嗯,我确实是醉了。”   这是傅云青第一次看到詹鱼喝醉。   和平时的小狮子不同,此时的他更像是一只乌龟,说话,动作都慢吞吞的。   “想出去转转吗?”傅云青问。   他以往喝多了,就喜欢去通风好的地方坐会儿,很快就清醒了。   进包间的时候,他看到外面有露天休息区。   “不去,”詹鱼动作迟缓地顺着皮沙发一寸一寸地摸,确定没人,缓缓地躺下,安详地闭上眼,“我困了。”   他一碰酒就犯困,兆曲知道他这毛病,安排座位的时候,特意空出这个角落,他鱼哥要是困了能一整个躺平。   傅云青下颌收紧,喉结滚了滚。   有点被他可爱到了。   已经躺平的人突然又睁开眼,直愣愣地看着傅云青。   “怎么了?”傅云青垂眸,靠过去了一些,拿出手机。   詹鱼眨眨眼,慢吞吞地说:“你他妈,别趁我睡觉亲我。”   傅云青抿唇,不等他说话,呆呆傻傻的小鱼又眨了眨眼睛,自认为很凶拧起眉:“有本事等我睡醒。”   他不知道自己的语气软绵绵的,说起话来跟撒娇一样。   傅云青微微挑眉:“睡醒了可以亲你?”   这个问题像是超出了小鱼崽的思考范畴,他愣愣地想了好久,才说:“不,不太行。”   回答在预料之中,傅云青倒也没觉得失望,心口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鱼。   “你不能,不能亲我,”詹鱼揉了揉眼睛,困得更迷糊了,“要亲,也,也得是……”   “是什么?”傅云青问。   “是什么……”詹鱼茫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凶巴巴地说:“要亲也,也得我来,我亲你,你他妈不准亲,亲我。”   说完,他又开始出神,似乎是在复盘自己的答案有没有问题。   两只眼睛已经开始涣散,显然思考对他来说是很大的困难。   傅云青轻笑出声,好整以暇地把手机录像按停,收起手机,伸手在小鱼崽的头上摸了摸。   “好,那我等你睡醒。”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我不想醒。。   ------- 第84章 营养液5K加更,么么啾   包间里,兆曲和陈博洋合唱,唱完又拉着陈夏楠唱,然后三个人大合唱。   喝了点酒,整个人亢奋得不行,两个人倒也配合他,嘶声力竭,鬼哭狼嚎。   一曲罢了,他又转到了角落的位置。   “鱼哥鱼哥,快来陪我唱一首。”   包间里的光线昏暗,兆曲乍看还以为傅云青是詹鱼,心里还在嘀咕怎么他鱼哥好像变高了,肩膀也宽了点。   下一秒,陈博洋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傻逼,鱼哥睡着呢,你怎么不把嘴贴鱼哥耳朵上去。”   兆曲愣了下,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那我小声一点。”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响在包间里,不至于震耳欲聋,就挺清神醒脑的。   傅云青:“………”   看着两个人跟唱双簧似的,伸手把盖在詹鱼身上的外套往上扯了扯,他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叫人以群分,喝了酒,这四个看上去都不太正常。   “我忘记鱼哥不能喝酒了。”兆曲懊恼地拍了拍脑袋,“他妈的,收礼物给收忘了。”   “应该给鱼哥点一杯温牛奶的。”陈博洋说。   “来KTV喝牛奶,你是傻逼吗?”趴在皮沙发的人这个时候醒了,也不知道是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吵得受不了了。   “鱼哥你醒了啊。”兆曲讨好地凑上去,“头疼不?”   詹鱼按了按一阵阵发紧的太阳穴:“你买的假酒?”   “那不能啊。”兆曲冤枉死了,这KTV就是他家名下的,怎么可能给他上假酒,不要命啦?   “我头疼死了,”詹鱼烦躁地啧了声,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幸好被旁边的傅云青扶住,他推开傅云青的手,嘟囔道:“我要去厕所。”   他脸上的神态和平时差不多,即便是醉了也没露出醉态,脸色看着比平时还要白上一些。   说完他就朝着包间的门走过去,看得出来他在努力走直线。   “我陪他去吧。”傅云青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走过去扶住在墙上乱摸,试图找到门把手的詹鱼。   闻到熟悉的皂角香,詹鱼也没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走出包间,轰炸机一般的声音被关在了门里,周遭显得安静了许多。   傅云青找门口的服务员问了洗手间的位置,就带着詹鱼过去。   詹鱼两眼发直地跟在他一步之后,傅云青牵着他,毫不怀疑,他现在一松手,估计人就丢了。   兆曲订的包间在KTV的顶楼,这层楼的客人很少,离得包间远了,也越发的安静。   两个人走到洗手间,詹鱼站在门口盯着男厕的标志很认真地看,半晌,他点点头,往男厕走。   傅云青不放心他,也跟着要进去,但在门口被詹鱼拦住。   “你不能进来。”詹鱼义正言辞地说。   傅云青扬眉:“为什么?”   詹鱼偏头看了眼对面的女厕标志,抬起手:“女孩子应该去女厕。”   傅云青一顿:“我不是女孩子。”   詹鱼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还上手摸了两下,把傅云青的眼镜都碰歪了:“长这么漂亮,你肯定是女孩子。”   随手摘下眼镜,塞进上衣口袋,傅云青低声哄着他:“我不上厕所,我陪你上。”   詹鱼愣了愣,做出思考的模样,但其实什么都没想:“可是女孩子不能进男厕。”   傅云青笑了下:“那你要怎么样才信?”   虽然知道这种时候和小醉鬼讨论逻辑问题属实是没必要,但看詹鱼这么认真,他又忍不住想逗一逗。   詹鱼表情严肃地打量他,许久,抓住傅云青的手,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你是男是女,我一上手就知道。”   傅云青配合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想笑。   “我们小鱼还会把脉?”   詹鱼又是一愣,摇摇头:“我不会。”   “那你在干嘛?”   詹鱼放开他的手,很放心地说:“我在试探你,很好,你一点都不心虚,看来你是男生,跟我来吧。”   他转身就要往前走,傅云青眼疾手快捞了一把,才避免了他撞上墙的惨剧。   詹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走路发飘,领头走到小便池前,伸手开始摸自己的腰。   傅云青站在他旁边,见状问:“你在找什么?”   “找腰带,”詹鱼大惊失色,“我的腰带不见了。”   傅云青垂眸,看了眼他的裤子:“你穿的是运动裤,没有腰带。”   “没有腰带,”詹鱼脸色蓦地一白,绝望地抓着傅云青的手,“可是我尿急,真的急。”   “你直接往下拉就好了。”傅云青轻咳一声,把视线从他裤I腰的地方转开。   “不行,”詹鱼摇摇头,着急地说:“没有腰带,裤子脱不下来。”   傅云青:“………”   他好像明白醉鬼鱼到底在纠结什么了。   “这样,”他想了想,“我能看到你的腰带,我帮你解开,可以吗?”   詹鱼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潜意识里,觉得不能让这个人碰他的腰带,但实在是耐不住尿急,最后还是点了头。   傅云青浅浅呼出一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詹鱼的裤I腰I上。   微凉的指尖碰到皮肤,詹鱼无意识地瑟缩了下。   耳根倏地窜上一点热度,傅云青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躁动。   “快点,真憋不住了。”詹鱼忍不住催促。   傅云青在他裤I腰的位置做了个解开的动作,然后收回手:“好了,可以脱了。”   詹鱼松了口气,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谢了,兄弟。”   傅云青偏开头,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要看不合适的地方,耳根子已然红透。   水声在空荡荡的卫生间里回荡。   “你不上吗?”詹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傅云青:“不上。”   “上一个吧,”詹鱼诚恳地邀请道:“喝了这么多酒,你竟然都不想尿尿,憋着对膀胱不好。”   傅云青:“………”   “你是不是也找不到裤腰带了,我帮你。”   “你真的不急吗?我差点尿裤子了,你这都不急。”   傅云青还不知道,喝了酒的醉鬼鱼不止看上去傻傻的,还特别喜欢碎碎念,跟个小唐僧一样。   “别念了,”他伸手捂住詹鱼的嘴,“我听你的。”   听到他说要尿尿,詹鱼大大地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不急呢,你不上显得我尿频尿急一样,多没面子。”   傅云青:“………”   “你转过去。”   “为什么?”詹鱼一愣,“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傅云青自然是不在意,但如果这个人是小鱼,他就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你快尿。”詹鱼催促他,生怕真的是自己不正常。   见他执意要盯着,傅云青无奈,心想,算了,反正也是个醉鬼,估计一觉睡醒什么都忘了。   心里这么想,解开裤I腰的时候,还是伸出手挡住了詹鱼的眼睛。   被詹鱼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真怕自己会出不来。   被挡住眼睛,詹鱼也不反抗,就这么安静地站着,直到水声停止,他才露出个满意的笑:“看吧,大家都尿急。”   傅云青沉默,带着人到洗手池前洗手。   冷水哗啦啦地淋在手上,有些凉,傅云青抓着詹鱼的手,沾了泡沫,手滑唧唧地握不住,詹鱼抬手把彩色的吹破。   两个人洗完手,傅云青抽了两张纸巾给詹鱼和自己擦手。   一直都挺安静的詹鱼突然出声:“我发现你比我大。”   傅云青抬眼。   詹鱼一本正经地说:“难怪你没有我急,原来是比我能存。”   傅云青:“………”   醉鬼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举起手虚虚围成个圈,哇地惊叹道:“比我大一圈,一只手都握不住。”   傅云青眉心一跳,强行把他的手拉下来握住:“不准说这个话题了。”   “为什么?”詹鱼问,“要是陈博洋,他能炫耀上十年,不,是一辈子。”   “你还看过陈博洋?”傅云青挑眉。   詹鱼嫌弃地啧了声:“辣眼睛,他尿尿会分叉。”   傅云青沉默了下,第二次伸手捂住他的嘴:“换个话题,以后不准看别人。”   “哦,”詹鱼被捂着嘴,说话闷闷的,“不看就不看,我也不想看。”   走出去一段路,想着包厢里太吵,傅云青干脆把人带去了露天休息区。   休息区里有沙发,傅云青牵着人坐在沙发上,看到沙发,詹鱼就跟回到家一样,眼睛都亮了。   大喇喇地躺在沙发上,舒心地长叹一口气。   他身高腿长,一个人就占了一张沙发,傅云青只好坐在另一张沙发。   晚风习习,拂过脸颊,混沌的大脑也跟着清明了些。   见詹鱼睡过去,傅云青拿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告诉兆曲,他和詹鱼在外面休息区。   兆曲大概已经玩疯了,没有回消息,倒是陈夏楠在群里回了句“好的”。   晚上十一点,傅云青已经用手机刷了三张试卷。   “操,头好疼。”詹鱼骂骂咧咧地坐起身,用手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傅云青闻声抬头。   “看着我干嘛?”詹鱼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眼自己,一切正常。   “酒醒了?”傅云青问。   “一杯而已。”詹鱼揉了揉眼睛。   他确实没有酒量,但一杯啤酒,还不至于让他醉上一晚上。   傅云青拿起旁边点餐用的平板,勾了杯温牛奶。   也不知道是KTV的服务态度好,还是这层楼的服务态度好,只不过几分钟,温牛奶就送了过来。   傅云青用掌心感觉了下温度,刚刚好,这才递给詹鱼。   詹鱼接下,一口气喝了大半。   上了紧箍咒一样的脑子总算是安稳了些,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我们怎么在外面?”詹鱼随手把杯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傅云青:“喝了酒以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醒了酒的詹鱼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因为还有些不舒服,眉眼压着,显出几分冷厉。   像是一只被惹炸毛了的小狮子。   “我不就是在睡觉?”詹鱼拧眉。   他很少喝醉,顶多就是微醺,基本上是沾酒就睡,比安I眠I药都好使。   “一点都不记得了?”傅云青问。   詹鱼试图回想,但脑袋里一片空白,半晌,他才勉强在角落里扒拉出一点内容:“我尿急,去了趟厕所。”   后面怎么了,他又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傅云青看着他,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见他没说什么,詹鱼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看来你是忘记欠我一个吻的事情了。”傅云青淡淡开口。   詹鱼懵了下,头皮顿时一炸:“你,你别忽悠我,我是醉了,不是被人魂穿了。”   傅云青的眼眸中略过一抹浅淡的笑意:“你自己说睡醒了要跟我接吻。”   稍顿,他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我有视频为证。”   “不可能。”詹鱼不相信,“我就从来没发过酒疯。”   除了发酒疯,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事情。   傅云青打开手机的录像,手机转了半圈,递到詹鱼面前。   视频里,詹鱼瞪大了眼睛,一副你别说话听我说的架势。   詹鱼看到自己用一种他从来没有用过的声音,跟撒娇似的说:“要亲也,也得我来,我亲你,你他妈不准亲,亲我。”   “………”   “这不是我。”詹鱼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推远。   傅云青轻笑,伸手摸了下他红得快滴血的耳朵:“我们就在这里,还是回家?”   “都说了,那个不是我。”詹鱼抱着手,拒不承认视频里的人是自己,“而且醉鬼的话怎么能相信。”   傅云青颔首,收起手机:“好吧,是我对你太过信任了。”   詹鱼:“………”   “我以为你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那种人。”   詹鱼差点咬碎了牙,他瞪着傅云青:“你别用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傅云青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表达自己的想法。”   稍顿,他不在意地说:“有种被至亲至爱之人欺骗的感觉,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总是失望这件事了。”   詹鱼:“………”   “我这说的也不是接吻啊,”他反驳道:“我只说了亲,没说接吻。”   “哦,”傅云青抱歉地说:“那是我表达有误,不过没关系了,反正这个约定不作数了。”   詹鱼:他妈的。   沉默许久,詹鱼咬着牙,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地说:“亲也行,但不亲,咳咳,不亲,亲嘴。”   傅云青看着他,眼眸蓦地深沉许多,喉结微滚:“那亲哪里?”   詹鱼硬着头皮,视线飞快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亲,亲脸吧。”   国外还有贴面礼呢,亲脸多正常啊。   詹鱼自我安慰着,但耐不住心跳却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重,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   手脚虚软,他第一次上台表演都他妈没这么紧张。   “好,”傅云青勾唇,眉眼流露出些许压抑不住的笑意,“那是在这里?就是个贴面礼而已。”   “不不不,”詹鱼惊得连连摇头,“回家回家。”   在这里,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经过,要是被陈博洋那些家伙看到,他还要不要脸了。   傅云青轻笑:“好,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在群里和兆曲说了一声,詹鱼和傅云青打车回家。   兆曲没想到他们会突然要走,但想到他鱼哥不能喝酒,包间里还有人抽烟,他还是答应了,只说明天出来玩。   明天就只有他们几个关系最好的在,没这些乌烟瘴气。   因着后面两天就是中秋,所以他们回的是詹家。   一路上,詹鱼都显得异常的沉默。   到家的时候,詹家别墅很安静,显然佣人和主人家都已经休息了。   只有走廊上留了灯,撒下昏黄的暖色光。   “去我房间吗?”傅云青偏头问。   詹鱼飞快看了眼他的房门,跟有洪水猛兽般又收了回来:“我先去洗漱。”   因为人多,晚上他们吃的火锅,身上一股子味道,嘴里也是……   “好。”   詹鱼头也不回地扎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心跳突突地蹦个没完没了。   他用力地搓了搓脸,感觉混沌的脑子又清醒了些,这才走进浴室。   洗漱完,按照约定要去傅云青的房间。   临出门前,詹鱼又返回到浴室,盯着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手指在台沿迅速敲打了几下。   最后他拿起其中一瓶口气清新剂,对着口腔按了好几下,然后放回去出门。   他才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原因,单纯是不想被人误会有口气。   傅云青的房间门没关,留着一条缝,像是刻意给人留了门。   詹鱼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推开。   房间里没有人,倒是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声。   詹鱼环视一圈,他似乎还是第一次进傅云青的卧室。   和他房间明亮通透的风格不同,傅云青的卧室是大面积的冷色调,看着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男生该有的朝气蓬勃。   房间里没开顶灯,只留了氛围灯,显出几分昏暗。   大概是估算着时间,詹鱼刚进来一会儿,浴室的水声就停了。   詹鱼下意识站起身,垂在身侧的手心浸出一层热汗。   “嘎吱——”浴室的门被拉开。   氤氲的热气翻涌出来,一瞬间叫人有些迷了眼。   詹鱼看到傅云青从雾气中走出来,穿着丝质的睡衣,头发还没吹干,湿漉漉地被抓到脑后。   “你怎么不吹头发?”詹鱼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半步。   “抱歉,”傅云青用毛巾攒干发尾的水,然后随手丢进脏衣篓里,“我有点心急。”   詹鱼从来没见人能把急色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有点震惊,也有点说不清的情绪,像是尴尬,又像是其他的什么。   傅云青走到他面前,垂眸低声说:“我准备好了。”   本来詹鱼已经说服了自己,这就是个贴面礼,屁大点事,没必要紧张。   但对方这么郑重,詹鱼又被带得紧张起来,他又确认了一次:“就,就亲脸啊!”   “嗯。”   詹鱼看着他,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那个,我亲了啊。”   “好。”傅云青垂眸,深沉的眼眸中倒映出面前人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起。   詹鱼深吸一口气,手扶在他肩上,仰头凑过去。   在即将碰到脸颊的瞬间,傅云青突然偏头,詹鱼反应不及,就这么亲在了他的唇角。   大脑瞬间就死机了。   詹鱼愣愣地反应不过来。   傅云青伸手搂住他,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声音低沉地说:“小鱼,我喜欢你。”   呼吸间都是詹鱼身上那股草木香,因为刚刚洗过澡,味道比平时重上许多。   比酒还要醉人。   詹鱼本来想骂他耍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惊得怔在原地。   他不是第一次听傅云青说这种话,但这一次,他却从这简单的几个字里听出沉甸甸的情感。   不止是喜欢,也许还有愧疚,有怀念,有悲伤,有……   有什么,他说不清楚,因为太厚重了。   “你这是在耍赖。”詹鱼抿着唇,感觉嘴巴烫得厉害。   “嗯,”傅云青供认不讳,“我确实是耍赖了。”   他在詹鱼耳边轻声说:“因为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控制不了自己,明知道不对,还是忍不住做出过分的事情。”   詹鱼被他抱在怀里,靠着门,能听到对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抬头,正好对上傅云青看着他的眼,男生的视线一寸一寸地向下,无比的认真,经过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嘴唇的位置。   詹鱼有种感觉,傅云青现在很想吻他。   不是浅尝辄止,而是更加深入地,探索地接吻。   “对不起,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傅云青与他对视,昏沉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睛里,像是一把无声的钩子。   心跳砰砰砰地跳动,越来越快。   彼此的沉默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灼烧起来,连空气都变得滚烫,稍不注意就会带起火星子。   傅云青垂着头,看着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地靠过来。   詹鱼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推开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抬起手,像是失去了力气,只能这么一动不动地任由傅云青靠近。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唇边,撩动着细小的绒毛,有一点痒,又不太像是痒。   两道混乱的呼吸交I缠在一起。   詹鱼头皮发麻,明明背后靠着门,却徒然有种身后是悬崖的错觉。   只要一步,就会坠落下去。   不管这一步是傅云青推的,还是他自己后退的,总之就是一步之遥。   “我想——”傅云青的声音很低,带着昏沉的喑哑。   暗淡的灯光下,两个人的身影被拉长,像是缠I绕在一起,不分你我的藤I蔓。   深夜的别墅里,是极致的安静,窗外偶有虫鸣,不知是谁的急促呼吸声比盛夏余孽的知了还要响亮,烦人。   “咚咚咚!”身后的门板突然被人敲响。   靠着门,这敲击像是铁锤敲打在脊梁骨上,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响。   詹鱼下意识把人推开,傅云青后退了一步,顺势松开了手。   “哥哥,哥哥,是不是你回来了!”詹苏生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   似乎是怕吵醒别人,他的声音很小声,应该是贴着门说的。   但在这个时候,却只让人觉得振聋发聩。   心跳几乎要蹦出身体,詹鱼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鼓起几根分明的青筋。   “我在。”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稳住心神。   “哇,我就知道是哥哥回来了,”小家伙听到他的声音,立刻亢奋起来,但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哥哥在狐狸精哥哥的房间!”   詹鱼:“……我过来拿东西。”   詹苏生哦哦两声,小声地催促:“那哥哥拿完东西了吗?”   詹鱼飞快看了眼一步之外的傅云青,清了清嗓子:“嗯。”   “那哥哥快出来吧,”詹苏生用手指在门板轻刮,像是催命的小鬼,“快出来快出来。”   “走了。”詹鱼说了句,转身拉开房门走出去。   傅云青低低地嗯了一声,直到门再次关上,詹鱼才感觉那道无声灼烫的视线消失。   看到詹鱼,詹苏生眼睛一亮,小狗一样抱住他:“哥哥,你不是拿东西吗?”   他歪着头,去看詹鱼的手,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詹鱼握着他的头,把人推远了些:“别烦人,太晚了,回去睡觉。”   “可是哥哥回来了,我就睡不着了。”詹苏生实在是太兴奋了,他好久好久没见到哥哥了。   “现在去睡觉,后面七天假期我都在家里,或者现在我陪你玩,后面七天我不在家,”詹鱼抱着手,面无表情地说:“你选一个吧。”   詹苏生震惊地倒退一步,靠着走廊的墙:“哥哥,你怎生得如此冷硬心肠!”   詹鱼啧了声,这又是哪里学来的台词。   “可怜我这苦命小生,爱惨了郎君这冷酷模样。”詹苏生捂着心口,悲痛欲绝,“我知道了,小生这就去睡觉。”   詹鱼:“………”   打发走了詹苏生,詹鱼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的瞬间,他忍不住低骂一句,脸和耳朵热辣辣的烫人,心脏疯跳,没完没了。   他妈的。   难怪老祖宗说什么酒后乱性,酒精真就是害人不浅。   -   房门“砰”地合上,带着几分刻意的用力,像是主人在宣泄对他的不满。   傅云青站在原地,无声地,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走到阳台上,晚风微凉,从口袋里取出个匣子打开,里面整齐地码着几根烟。   只有最左边的位置缺了一根。   他捏着火柴,在擦火皮上划过,“哧——”火焰跳跃而起,舔上香烟。   傅云青一手笼着烟,烟丝忽明忽暗,一点点被点燃,在寂静的夜里飘起一缕缭绕的青烟。   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中甩了下,火柴无声的熄灭。   他低敛眉眼,站姿随意地倚着墙,用手机拨了个视频电话出去,二十年前流行的老歌回荡,于悄无声息的晚上显得十分聒噪。   对面显然是还没睡,三十秒的音乐只放了一半就被接起。   “大半夜找我干嘛?”沧桑的脸出现在视频里,胡子拉碴的,也不知道是多少天没收拾自己了。   稍顿,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嚯,傅少爷还会抽烟啊!”   指间的香烟无声地燃着,火星在夜里忽明忽暗,烟雾缭绕。   傅云青说:“戒了,就是头脑不清醒的时候点一根。”   他也不抽,就这么衔在指间,任由烟草的味道飘散在空中。   刘老七诧异地看他一眼。   这娴熟的姿势,一看就是个经验老道的烟民,没少抽,说实话还挺惊讶。   “我还以为傅少爷这样的好学生,不会抽烟呢。”   傅云青轻笑了声。   确实,上辈子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抽烟的。   “我听到点消息,想求证一下。”他说。   “什么?”刘老七最近忙得很,忙到现在才吃晚饭,手捧饭盒,扒拉着炒饭往嘴里塞,嚼不上两下又扒拉下一口,嘴巴塞得满满的。   “卖你消息的是詹鱼吧?”傅云青神色淡淡,袅袅烟雾弥漫,模糊了他眉眼的冷漠。   刘老七一嘴饭还没咽下去,闻言差点被呛到,“噗”地一下把饭喷了一手机屏幕。   “咳咳咳!”他咳得惊天动地,沧桑的脸涨得通红,他一边擦手机,一边问:“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傅云青看着他,不动声色地笑笑:“詹鱼告诉我的。”   “骗人,”刘老七也不是个笨的,立刻就反驳上了,“真要是他告诉你的,你还找我求证什么?”   “我想求证的事情是,你当初能找到我——”   说到这,傅云青顿了下,才继续说道:“和詹鱼有关吗?”   作者有话说:   真酒后乱“性”!   ---- 第86章   和沉睡的詹家别墅不同,刘老七那边即便是深夜也热闹得很,时不时能听到夜市摊老板吆喝的声音,还有三五醉汉在放声大笑。   但电话里却尤为安静。   两个人无声对峙,谁也没说话。   “别问我,你知道的,涉及到以往雇主或者衍生出现的问题,我都只会告诉你三个字,不能说,给钱也没用,这是我们的行规。”   刘老七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大概是詹家那位自己说漏了嘴。   “那我换个问题。”傅云青说。   “什么?”刘老七心里叫苦不迭,他是私家侦探,能不能尊重一下他的职业素养!   “陈小云的身份是你告诉詹鱼的吧。”   刘老七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傅云青淡淡看着他:“什么时候说的?”   刘老七抓抓脸,认真想了想,确定能说才说道:“詹家给你举办宴会那天。”   这部分内容是他作为赠品赠送给詹鱼的,承认了也无关紧要。   那个时候,他单纯是觉得他们这关系看上去还挺有意思,所以也就说了。   毕竟,那个时候他和傅云青还没有合作关系,詹家大少爷才是他的财神爷。   谁会不喜欢赠品呢,还是这么有意思的赠品。   “詹家大少爷对你还挺好的。”想到什么,刘老七突然说到,“他知道了你的身份,还让我把那些资料和痕迹都给处理了。”   不然前段时间,全网吃瓜的时候,难免有些人为了蹭热度,把傅云青以前的身份给抖出来。   这些东西,他能查到,自然其他人也能查到。   傅云青把手里的烟碾灭,临到挂电话说了句:“既然保密,就别让其他人知道。”   “好,”刘老七略显沉默,有些担忧地问:“那个,你们不会把钱要回去吧?”   那个钱他就拿了个零头!!   颇有些忧愁地看向自己的盒饭,这钱都花了……   傅云青笑了下,“不关我的事。”   电话挂断。   刘老七猛地松了口气,心想,蚊子再小也是肉。   遇上这么两个做事要跟自己分钱的主,真怕把钱给要回去了。   “师父,那你要告诉詹家大少爷吗?”   打电话的时候,刘老七正在和小徒弟吃晚饭,所以小徒弟也听了全程。   “不管吧,”刘老七咂咂嘴,“等他找上门了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上策。”   小徒弟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低头拨了一嘴饭。   “但师父,告诉傅哥,詹家大少爷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身份的这件事,真的没有违背原则吗?”   “陈小云那个身份,和原则有什么关系?”刘老七捡了几颗花生丢进嘴里,嚼的嘎嘣脆,“你师父我的嘴可是很牢的。”   “不是哦,”小徒弟摇摇头,“我说的是傅哥詹家人的这个身份。”   “我没说啊。”刘老七认真回想自己刚刚的话,傅云青问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明明啥也没说。   “你会告诉詹家大少爷傅哥的身份,那不就是因为詹家大少爷告诉了你傅哥的身份吗?”小徒弟跟说绕口令一样,差点没把刘老七绕晕。   见刘老七还在懵,小徒弟又反过来解释一遍:“詹家大少爷知道了傅哥的身份,告诉了师父,师父投桃报李,又告诉了大少爷傅哥陈小云的身份。”   师父确实没承认傅哥被寻回詹家和詹家大少爷有关,但师父说陈小云的身份是在詹家宴会上告诉大少爷的。   足以推断两个人的交集至少是在宴会以前,能让两个人产生交集的交点不就只有傅云青的身份。   刘老七脸上的茫然一点点散去,一声卧槽站起身,把桌上的花生碟子都给撞翻了,花生米滚得到处都是。   “妈的,被那小子给绕进去了。”   -   翌日。   一大清早,詹鱼回笼觉才睡没多久,就被索命一样的电话吵醒,闭着眼睛挂断。   只不过片刻,手机屏幕上一条接一条的消息跳出,除了兆曲就是四人小群,手机的震感堪比地震。   才早上八点,群消息就已经99+了。   詹鱼低气压地睁开眼,低骂一句。   拿过手机就想骂人,但看到兆曲连发十几个乐颠颠的生日表情包,忍了又忍,又把对话框里的内容给删了。   [你赵大爷上线了,快来磕头:快出来,我们去欢乐谷,今年加了好多新项目,生日快乐.jpg]   [你有楠了:哥们儿,现在才八点,生日快乐.jpg]   [博学多才我洋哥:别睡了,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快起来嗨,我鱼哥呢??生日快乐.jpg@请叫我詹同学]   ………   ………   群里消息刷得飞快,几乎每一条聊天都要带上生日快乐的表情包,做足了面子工程。   最后,詹鱼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在群里跟了一个生日快乐的表情包。   算了,过生日,他勉强容忍一下。   群里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半。   看了眼时间,八点整,詹鱼又缩回被窝,闭上眼。   还能睡一个小时。   刚刚有了些朦胧的睡意,门板又响起“吱吱”的声音,像是指甲在门上抓挠。   詹鱼:“………”   “干什么?”詹鱼忍无可忍地打开房门。   门口的果然是詹苏生,小孩儿穿得整整齐齐的,还带着一个黄色的棒球帽。   “哇,哥哥你今天起得好早!”詹苏生一脸惊喜。   詹鱼扯了扯嘴角:“你猜我为什么起得早。”   “是因为兆大爷的生日吗?”詹苏生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兆大爷也邀请小生了呢。”   “哦。”难怪一大早就来挠门。   “哥哥,我们要出门了吗?”詹苏生背着书包,脸上的期待都快怼到别人脸上了。   “不出,我还没洗漱。”詹鱼拒绝这么早起床。   “我给哥哥带了,”詹苏生举起手里的小桶,“毛巾现在用温温的,刚刚好哦。”   桶里不止是用热水泡着的毛巾,还有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担在漱口杯上,连护肤品,护手霜都有。   詹鱼:“……我还没吃早点。”   匆忙把桶放下,詹苏生将书包抱到胸前,得意洋洋地打开:“我带了牛奶面包,还有热腾腾的包子,油条,豆浆,哥哥早餐想吃中式还是西式?”   不大的书包里,被几个保温盒塞得满满当当。   看得出来,小家伙有多渴望去欢乐谷了。   “把东西放回去。”詹鱼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詹苏生嘴巴撅得高高的,有些不情愿,他想早早出门,这样就能多玩好多项目。   “不然我就回去睡觉了。”   詹苏生眼睛一亮:“哥哥是要起床了吗?那我去楼下给哥哥热牛奶。”   说完,生怕詹鱼后悔,一溜烟地跑了。   “………”   见人走了,詹鱼正要回房间,对面的房门突然打开。   傅云青穿着T恤长裤,眉眼清明,丝毫不见晨起的乏倦,看样子起床有一会儿了。   看到他,詹鱼条件反射地就砸上了门。   “砰”地一声,震得楼下都能听到。   收拾好自己,詹鱼就下了楼,在饭厅又遇到了正在吃早餐的傅云青。   “………”   饭厅不止他,还有詹苏生和平时很忙,难得遇见的詹启梁。   詹鱼一脸淡定地走到傅云青身边坐下,椅子侧着些,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旁边的人。詹苏生坐在詹启梁旁边,乖得像是一只鹌鹑,只偷偷拿眼睛给詹鱼比划。   詹启梁已经吃完早餐了,拿着阅读器正在看财经新闻:“听说你昨晚喝酒了?”   知道这是在问自己,詹鱼习以为常地回答:“喝了一点。”   詹启梁淡淡地嗯了一声,关闭阅览的网页,候在旁边的佣人适时递上擦手的毛巾。   离开前,他才说道:“不要喝酒,对嗓子不好,别让你爷爷担心。”   詹鱼没有辩解什么,只说了一句好。   他很清楚,詹启梁并不是在关心自己,他关心的是能不能完成和老爷子的承诺。   等到人走了,詹苏生这才又活跃起来,殷勤地给詹鱼摆餐盘,又把刀叉,筷子放他面前,摆放得整整齐齐。   “哥哥,快吃快吃,吃完我们要出门了,兆大爷催得急了。”   詹鱼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你兆大爷约的是九点半。”   詹苏生吃惊地捂着嘴:“真的吗?兆大爷跟我说是八点半,他太过分了,竟然骗小生。”   懒得看他演戏,詹鱼拿起筷子准备吃早点。   “哥哥你昨天喝酒了呀,”詹苏生不甘被冷落,凑着问道:“酒好喝吗?”   他从来没有喝过酒,只偶尔在詹启梁身上闻到味道,孙雨绵倒是存了红酒在家里,但不会在他面前喝。   “难喝。”詹鱼神色懒懒地说,伸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比无糖可乐还难喝,难喝一万倍。”   无糖可乐是詹苏生最讨厌的饮料,闻言果然皱巴起了小脸,对酒的味道好奇立刻跌到最低点。   “听说喝酒会断片,哥哥你断片了吗?”他又问。   “怎么可能。”詹鱼嗤笑,把小笼包咬了一半。   “你都还记得?”身边的人突然出声询问。   詹鱼的手顿住。   操,忘记旁边还坐着个祖宗。   “不记得了,”詹鱼面无表情地吃下剩下半个小笼包,“我一喝酒就断片。”   傅云青偏头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些许笑意:“那你刚刚怎么看到我就关门?”   “我先要关门,才看到你的,”詹鱼着重申明,加重了语气,“这中间有先来后到的关系。”   傅云青了然地点头。   “哥哥你刚刚砸门的声音超大的。”见两个人聊天不带自己,詹苏生立刻找着话题参与进来。   “我只是关门力气比较大,没有砸门。”詹鱼迎着傅云青的视线,头皮一阵阵发麻。   “那哥哥你也不记得你昨天去狐狸精哥哥房间的事情了吗?”詹苏生问。   小孩儿一脸好奇,詹鱼相信他真的只是好奇,但是……   傅云青声音里带着笑意,学着詹苏生的话问道:“你忘记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吗?”   詹鱼的手紧紧捏着筷子,手背上青筋跳了跳:“不记得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只要不承认,昨天就啥也没发生。   都是酒精惹的祸,关他什么事。   “哥哥喝酒也会脸红吗?”詹苏生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跟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没完。   “不会,”话题被詹苏生带走,詹鱼暗暗松了口气,没白疼这家伙,“我喝酒不上脸,不会脸红。”   詹苏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些纠结:“可是哥哥……你昨天晚上从狐狸精哥哥房间出来的时候脸好红。”   像是怕詹鱼不相信,他又非常认真地描述了一下:“超级超级红,整张脸,耳朵,脖子都是红的,比哥哥唱戏的时候还要红。”   詹鱼:“………”   “你耳朵又红了。”傅云青轻笑一声。   詹鱼下意识伸手捂住耳朵,有些恼羞成怒:“我耳朵毛细血管多不行?”   傅云青盯着他捂着耳朵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抱歉地说:“我看错了,你耳朵不红。”   顿了下,“可能是昨天酒意没散,眼花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我肥来了,这章有红包!!   谢谢宝贝们的关心,今天状态好多啦,爱你们,么么啾~   ------ 第87章   出门前,孙雨绵特意和詹鱼叮嘱了许多,让他盯好詹苏生。   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写了一张纸的备注。   詹鱼捏着纸看,半晌,嗤笑一声。   “怎么了?”孙雨绵拧起眉,被他不在意的态度搞得莫名有点上火。   “没事,”詹鱼揪着詹苏生的卫衣帽子,“我们出门了。”   詹苏生被他扯着帽子也不挣扎,想到要出门去欢乐谷就高兴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妈妈再见。”   孙雨绵脸上露出个温柔的笑,摸摸他的头:“生生要记得和妈妈的约定哦,六点必须回家。”   “好的,”詹苏生乖乖巧巧地点头,“生生都记着呢。”   孙雨绵又看向他们身边的傅云青,笑道:“云青,小鱼和生生就交给你了。”   傅云青颔首说好。   虽然詹鱼不靠谱,但她还是很相信傅云青的,这个孩子相处时间不长,但无论是学习还是性格都非常沉稳。   让人有种很踏实的放心,把人交给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离开了孙雨绵的视线,詹鱼把手上的那张注意事项随手丢进路边垃圾桶。   “哥哥,你这样妈妈会骂你的。”詹苏生小声提醒,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身后,生怕孙雨绵就在他们后面跟着。   “这东西有什么用。”詹鱼不耐烦地啧了声。   这些注意事项,看了十几年,他都能倒着背出来,带着出门干嘛。   詹苏生嘿嘿一笑,举起手:“哥哥,银行卡交给你。”   毕竟是出门玩,加上是兆家孩子的生日,孙雨绵特意给詹苏生塞了一张银行卡。   叮嘱他收好卡,还要买一份礼物送给兆哥哥。   詹鱼也不拒绝,接过银行卡:“那我先替你保管。”   “那顺便保管我的吧。”傅云青走带詹苏生的另一边,笑着也给詹鱼递了一张银行卡。   詹鱼瞥他一眼,又看看递过来的银行卡,略一挑眉:“你的?”   不管是孙雨绵还是詹启梁,给的卡都是同一家银行的。   但这张银行卡,明显不是他们喜欢用的那家。   “嗯,”傅云青唇角弯起,“可以吗?”   詹鱼哼笑一声:“不要,你又不是詹苏生这样的小孩儿,还要我保管。”   傅云青看着他:“哥哥偏心吗?”   “哥……”詹鱼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脸后知后觉有些发热,“别他妈乱叫,谁是你哥。”   傅云青淡淡地笑起来:“你自己说的。”   还不止一次。   “神经病!”碍于詹苏生还在,詹鱼只是低骂了一句,“不准叫哥哥。”   “好吧。”傅云青神色间略带遗憾。   因为詹苏生的迫不及待,詹鱼比约定时间早了快一个小时抵达欢乐谷。   没想到的是兆曲他们竟然也都到了。   见到詹鱼,他们的表情震惊程度,差点让詹鱼以为自己今天是女装出的门。   “鱼哥你怎么来这么早?”陈博洋问。   詹鱼双手抄兜,看了眼聚集的三人:“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明明约好的是九点半,现在才八点四十分。   兆曲挠挠头,嘿嘿一笑:“想着说给鱼哥你多睡会儿,我们先过来排队。”   节假日的欢乐谷人气好得害怕,还在早晨,等待入园的人就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   “这么善良啊。”詹鱼似是感叹地说。   “那可不,”陈博洋美滋滋地搓搓手,“我们可是很照顾鱼哥的,鱼哥你也别太感动了。”   陈夏楠连连点头:“对对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詹鱼冷笑出声:“得了,别装了。”   想让他多睡会儿,结果八点打电话叫起床,八点十分,詹苏生就开始挠门,这叫给他多睡会儿?   一群人心虚地开始转移话题,讨论进园后先玩什么。   他们来得早,没等多久就进了欢乐谷。   “跟好我。”詹鱼偏头,对着詹苏生说。   “好好好,”詹苏生兴奋地到处看,“哥哥哥哥,我们要玩什么啊!”   虽然说让詹苏生跟着自己,但其实是詹鱼跟着他四处乱转。   每年兆曲生日都来欢乐谷,大多数项目他们都玩过了,来欢乐谷更多是一种仪式感,所以也都不着急排队,几个人就漫无目的地瞎逛。   逛到什么玩什么。   詹鱼神色懒懒地走在后面,无所谓地说:“玩旋转木马吧。”   “什么?!”詹苏生一脸震惊地看向他,“哥哥,你竟然喜欢玩这么梦幻少女的项目。”   詹鱼拆开一颗棒棒糖堵住他的嘴:“什么能玩,你心里没数是吧。”   詹苏生含着棒棒糖,脸颊鼓得圆圆的:“可是我想玩过山车嘛,总不能来欢乐谷就为了旋转木马吧。”   每次去游乐园都是玩旋转木马。   见詹苏生跟只失落小狗似的,陈博洋立刻担任起了导游地重任:“小生别担心,今天肯定给你找个能玩的出来。”   “欢乐谷项目多着呢,咱们一个个玩过去。”兆曲乐呵呵地拍拍小家伙的肩膀。   詹苏生是个经不住哄的,果然又高兴起来。   詹鱼挑唇笑了下,一偏头,就看到傅云青正看着他,见他看过来,男生的视线下移,神色不明地落在了他的嘴巴上。   詹鱼眼皮子一跳,下意识想捂嘴,但想到陈博洋他们在旁边又硬生生忍住了,只恶声恶气地说:“看什么!”   傅云青垂眸,唇角微扬:“我也想要棒棒糖。”   “………”   詹鱼差点要骂人了:“那你他妈跟个变态一样盯着老子的嘴。”   傅云青略带歉意地说:“抱歉,可能是太想要了。”   詹鱼怀疑这个人是他妈的在耍流氓。   “想吃你就多吃点。”詹鱼冷笑着往口袋里摸出一把咖啡味的棒棒糖塞进傅云青手里。   省得成天不知死活的来嚯嚯别人。   “哥哥,那我可以玩水世界里的过山车吗?”詹苏生扯了扯詹鱼的袖子,“博洋哥哥说,这个游戏不刺激的。”   像是怕詹鱼反对,他加重了语气又重申一遍:“真的一点都不刺激,博洋哥哥说他玩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詹鱼看了眼陈博洋,陈博洋立刻排着胸脯保证:“这个项目真可以,我给小生做护法。”   水上世界的过山车叫激流勇进,最高点不算高,最主要是游戏的时间比较短,詹苏生的情况玩了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还早,等中午再玩。”詹鱼说。   中午太阳大,就算衣服被水打湿了,一会儿就干了。   “好。”有了盼头,詹苏生的情绪立刻有高涨起来。   “哥哥,哥哥,我想要那个帽子。”詹苏生一秒也闲不住,眼睛立刻又瞄向了移动推车上会发光的发饰。   “我想要绵羊的。”   “看着像个傻子。”詹鱼有些嫌弃,“男孩子戴什么绵羊,要戴就戴紫金冠。”   在摊子上转了一圈,适合男孩子戴的实在是少。   “哈哈哈,我喜欢这个咸鱼,”陈博洋拿起一个金鱼的在自己头上比划:“好看吗?”   “像傻逼,”兆曲哈哈大笑,“还不如我这个电灯泡好看,我们几个一人一个,走在路上多醒目啊!”   “这也太幼稚了。”陈夏楠有些嫌弃。   一群人在摊子上挑挑拣拣地,一人买了一个。   “哥哥,你真的不要吗?”詹苏生带着白色的绵羊角。   “不要。”詹鱼的手在他头上卷得跟棉花糖一样的角上拨弄了下,嫌弃地又说了一次,“不要。”   “鱼哥你不是喜欢紫金冠吗?”兆曲拿起拖着长长羽毛的紫金冠,“要不你买这个?”   詹鱼撇了一眼:“谁说我喜欢的。”   “对对对,鱼哥不喜欢。”陈博洋乐呵呵地附和,又问另一个没买的人,“傅学霸不要吗?”   傅云青笑笑:“不要,谢谢。”   詹鱼看看他,又看看摊子,蓦地笑了下:“老板,给我个狐狸耳朵。”   “咦,鱼哥,你又要买了?”陈博洋好奇地凑过来,看到老板递过来的发箍,嫌弃地咦了一声:“这有点太娘……”   他想说太娘炮了,但想到是他鱼哥要戴,立刻又刹住了车。   付了钱,詹鱼拿着发箍,走到傅云青面前:“给他们都买了,不给你买,好像我排挤你一样。”   因为是詹苏生吵着要,所以他付钱的时候干脆把所有人的都付了。   傅云青垂眸,视线停在被递到面前的发箍上。   狐狸耳朵是白色的,毛茸茸的样子,看着就很柔软,手感应该很好。   “很适合你啊,”詹鱼乐呵呵地说:“多可爱,我一眼就看中了。”   “啊,是狐狸精!”詹苏生眼睛亮晶晶地凑过来,摸了下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哥哥好厉害,这是为狐狸精哥哥量身打造的!”   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话,基本上一人一个发饰,给摊子老板吸引了不少生意过来。老板乐得不行,也不催促他们走。   “话说,生生你为什么要叫傅学霸狐狸精哥哥啊?”陈博洋有些好奇。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生生这么称呼傅云青了,只不过每次都想不起来问。   詹苏生眨眨眼:“因为他跟我抢哥哥,就跟电视剧里的狐狸精一样。”   “噗嗤!”陈博洋和兆曲没忍住笑出声。   “狐狸精不是这么用的,”陈夏楠也笑了,只不过没那两个笑得过分,“狐狸精一般用在情敌身上,你和傅学霸,鱼哥是亲人,亲情知道吗?”   詹苏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既然都是亲情,那不就是情敌了?”   亲情敌也是情敌,抢走哥哥的人都是狐狸精。   傅云青站在他身边,闻言轻笑:“我和你不是一种感情,算不上情敌。”   詹鱼心头一跳,反手把发箍戴在他头上:“快试试发箍如何。”   傅云青的话被拦截,几人看过来,詹鱼笑得脸颊发僵:“怎么样?我挑的是不是很合适。”   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发箍的部分,只剩两只雪白的,毛茸茸的耳朵,藏在头发中格外显眼。   风吹过,耳朵上的绒毛还会轻轻摆动。   傅云青身上总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清气质,本来不适配的两种风格碰撞在一起,竟然莫名的和谐。   “卧槽,这哪里是狐狸精,”兆曲惊叹一声,“这是狐仙吧,这就是学霸光环吗?”   “和学霸有个屁的关系,长得好看的人,戴这么娘……可爱的发箍都气质非凡。”陈博洋多少是有些羡慕了,脸好看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我之前看的一部BL小说里,攻就是个狐仙,”陈夏楠有些回味,“现在攻有脸了。”   说到BL小说,陈博洋乐得一拍手:“我昨天在论坛里看到一个讨论贴,你们的同性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昨晚回家,喝得二麻麻的,结果刷论坛看到了这个帖子,愣是让他又熬到了大半夜。   兆曲皱眉:“一定要说一个?”   “聊天话题而已,”陈夏楠拍拍他的肩,“荤素不忌的话题,随便聊。”   想了半天,兆曲勉强挤出来一句:“那就活泼可爱,温柔的吧。”   陈博洋翻了个白眼:“你这不还是异性标准吗?”   “老子一直男,我无法想象一个大老爷们坐我怀里的画面。”兆曲说着差点把自己说吐了,“也许对方还有胸毛,卧槽!”   陈博洋被他脸上的恶寒逗得哈哈大笑,詹苏生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看着他们都在笑,也咯咯咯地跟着笑。   场面一时之间分外热闹,路过的人忍不住连连回头。   “那鱼哥你呢?”陈博洋把问题丢给了抱着手听他们聊天的詹鱼。   被问到的时候,詹鱼还是一脸笑意,闻言脸上的表情僵住。   “鱼哥你的同性理想型是什么?”   众人齐齐看向詹鱼,包括傅云青。   “咔”地把嘴里的棒棒糖咬碎,迎着傅云青的目光,詹鱼眯了眯眼,挑唇一笑:“我喜欢自己这样的。”   “卧槽。”兆曲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鱼哥。”   “这个回答很鱼哥。”陈博洋也竖起大拇指,听到这个答案,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他鱼哥,无性无爱,一个真正的寡王,异性理想型都没有,更何况的同性。   “那傅学霸,你的理想型呢?”   詹鱼旁边是懵懵懂懂的詹苏生,陈博洋自动跳过,顺着挨个问过去,再旁边一个就是傅云青。   傅云青:“我也是。”   “也是什么?”陈博洋一愣,“也喜欢自己这样的?傅学霸你这是抄答案啊!”   傅云青看着詹鱼,淡淡笑了下。   詹鱼眼皮子一跳,后颈莫名有些发麻,是不祥的征兆。   “我是指--”傅云青说,“我喜欢詹鱼……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哇哦——”陈博洋第一个起哄。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詹鱼。   “想死?”詹鱼冷眼睨着起哄最来劲的陈博洋和陈夏楠,兆曲感叹:“玩还是学霸会玩,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说呢,明明我最爱的也是鱼哥啊!”   “我也是,”陈夏楠想到刚刚认识时候的事情,颇有些出触动,“鱼哥为我挺身而出的那一刻,我就想,我怎么就不是个女的呢,不然我肯定追我鱼哥。”   初中的时候,陈夏楠被校园霸凌,加上家里差点破产,家人无暇照顾他的情绪,那个时候父母也经常吵架,整个家的氛围糟糕到极点。   “我还在想打不打的问题呢,鱼哥就一脚给人踹翻了。”陈博洋笑道。   “真的,鱼哥你要是弯了,”兆曲捏着鼻子,装模作样地说:“我也不是不能为鱼哥你弯一下。”   “你们是傻逼吗?”詹鱼嫌弃地挥手,试图驱散眼前如有实质的晦气,“不要恶心我。”   “鱼哥,你偏心,”陈博洋故作伤心地说:“刚刚傅学霸说喜欢你,你不骂他,就骂我们。”   詹鱼微怔,随即高高的挑起眉:“我没骂?”   “你没骂!”詹苏生总算是找到一个插话的机会,立刻举起手示意,“哥哥,你没骂,我作证。”   詹鱼点点头,转头看向傅云青:“抱歉,刚刚忘了,现在补上,你是傻逼。”   被骂了,傅云青的眼里却满是笑意。   “你笑什么?”詹鱼抱着手,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傅云青敛住笑意。   “鱼哥,你要是找不到对象,兄弟也能给你凑合一下。”陈博洋不怕死地又说了一句。   按照他鱼哥的性格和最爱自己的择偶标准,想要找个对象难度有点超标了。   詹鱼嗤笑出声,抬手指着前面伫立的雕塑:“看到那个没?”   陈博洋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诚实地点头:“看到了。”   “哪天它弯了,爸爸才有可能弯。”詹鱼说话的时候,很刻意,甚至可以说是挑衅地看了眼傅云青。   陈博洋远远地观察了一下:“那个是铁人雕塑吗?”   看着是金属打造的,穿着旧时的短衫阔裤,站得笔直,手举在胸前,手里插着很多小红旗,红旗应该是免费发放给游客的。   时不时能看到游客经过会拿走一面旗子。   “不知道,好像是配合国庆新加的,”兆曲不确定地说,“以前没见过。”   “还得是鱼哥。”陈博洋啧啧出声,“钢铁一样的男人。”   一群人聊着天,沿着小路,也不管是什么路线,反正一路玩着过去。   詹苏生能玩的,就大家一起玩,遇到詹苏生不能玩的项目,所有人轮流留下来陪着他。   这么挑挑拣拣地玩,回到起点也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哥哥,我该回家了。”詹苏生玩得意犹未尽,舍不得走,但还记得孙雨绵要求他六点回家的事情。   “回什么家。”兆曲揽着他的肩,笑道:“跟着我们去看电影啊。”   因为欢乐谷人太多,单是排队都花了不少时间,还要避开一些詹苏生不能玩的项目,所以他们临时把下午电玩城的项目给取消了。   本来晚上准备打游戏的,但玩了一天,大家都累了。   干脆换成看电影,找个私人影院猫着,精神好的就看电影,困了的还能睡觉。   这个困了具体指的是詹鱼,他们去坐巡游花车的时候,詹鱼差点就在花车上睡着了。   闻言,詹苏生眼睛一亮,蠢蠢欲动,但片刻后,还是忍痛摇头:“算了,我还是回家吧。”   “怕你妈骂你?”兆曲揉了揉他的脑瓜子,“我给你妈打电话,而且你哥他们都还在呢。”   詹苏生偷偷看了眼詹鱼,小声地说:“我不回家,妈妈肯定要骂哥哥的。”   “想去就去。”詹鱼抱着手,无所谓地说:“她来回也就那几句。”   他都被骂习惯了,每次带詹苏生出门,他从来都不准时回家的。   “不去了,”詹苏生坚持地继续摇头,“我困了,想回家睡觉。”   所有人都觉得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但他知道,妈妈对哥哥的态度变了,至少不再是像以前那样无边界的容忍。   而且他也看得出来,今天大家都在迁就着他,很多项目都没能玩成。   见他坚持,詹鱼也不再多说。   “那我先送他回家。”詹鱼说。   “我送吧。”傅云青突然出声。   詹鱼看他一眼,又看看一脸抗拒,脸上写满了nonono的詹苏生,没忍住笑了下:“那行,你送,我还懒得跑。”   一群人说着话往大门走,路上还经过了买发箍的摊子。   老板还没收摊,因为他们的缘故,今天多卖了不少发箍,所以对他们的印象很深,看到他们连连招手。   陈博洋回敬,把手摇得跟扇子一样。   “哇,哥哥,哥哥!”詹苏生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个劲儿扯詹鱼的衣服。   “怎么了?”詹鱼低头看他。   詹苏生抬手指着前面:“哥哥,铁人弯腰了。”   詹鱼:?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先是看到熟悉的铁人雕塑,但和早上相比,铁人雕塑现在正弯着腰,给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递旗子。   “卧槽,”陈博洋也看到了,“它弯了。”   明明早上看到的时候,这铁人站得笔直。   “傻逼,”兆曲一巴掌糊在他背上,“这是个活人。”   网上有很多行为艺术家,会用特殊材料把自己的皮肤涂成金属质地,在街头做展示,只不过大多是国外,国内还是相对少见。   “不是,”陈博洋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他弯了。”   见兆曲没反应过来,陈博洋急得抓耳挠腮,这个人怎么突然没默契了。   “哥们儿。”铁人突然看向他们这边。   几个人都是一愣。   铁人兄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哥们,我不是故意要偷听,是你们声音太大了,我得澄清一下,我不弯,我是直男。”   陈博洋臊得脸红,生怕对方误会,连忙回道:“对不住了,哥们,我说的是我好兄弟鱼哥要弯了。”   欢乐谷里人来人往,陈博洋一着急,就喜欢扯着嗓门喊,脖子都红了。   周围的人蓦地停下脚步,默契非常地看向几个人。   几十道视线跟红外线一样醒目,在几人身上打转,似乎是在寻找话题中心那位公开出柜的鱼哥。   詹鱼:“………”   傅云青似有深意地看向他,唇角带着不加掩饰的淡笑。   “不准看我!”詹鱼咬牙,要不是法治社会,陈博洋就该去世了。   “好的。”傅云青顺从地收回视线,但脸上的笑意却不见半分收敛。   果然,还是杀了陈博洋吧。   詹鱼如是想。   有些人还没有死,就已经开始被人怀念了。   -   离开欢乐谷,几个人分头行动,傅云青送詹苏生回家,詹鱼和陈博洋他们先去电影院。   临别前,詹苏生拉着詹鱼的衣服,偷摸摸地问:“哥哥,你为什么要弯了啊?弯是什么,怎么弯啊?”   詹鱼面无表情地捏住他的脸:“不要什么垃圾都往脑子里进,把刚才的事情忘了。”   “哦。”詹苏生乖巧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我可以知道原因后再忘记吗?”   “不可以,”詹鱼把他的嘴也捏起来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不准再问了,赶紧回家。”   傅云青叫了车,带着詹苏生走了。   他们没有去平时常去的私人影院,而是在网上随便找了一家离得近的,看着环境也不错的。   “你们先去包间,我去趟厕所。”兆曲说。   “好。”   几个人跟着服务员往包间走。   “咦,鱼哥,那不是那个叫郁央的小子吗?”陈博洋眼尖,只看到背影就认出了人。   詹鱼偏头,对方似乎是听到了声音,正好回头,两人的视线对上。   果然是郁央。   看到詹鱼,郁央的眼睛蓦地一亮:“詹学长!”   就跟闻到肉骨头的小狗一样,他立刻抛下身边的朋友就小跑过来。   “詹学长,你们也是来看电影的吗?”   这不是废话?来私人影院不是看电影,难道是来玩游戏的吗……   詹鱼:“……嗯。”   “见到学长真不容易啊,”郁央看上去很激动,脸都红了,“我进了学生会,简直快要忙疯了,完全没有时间去见学长。”   “你进了学生会?”詹鱼有些诧异。   “对啊,教导主任把我推荐进去的,”郁央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知道怎么拒绝教导主任,所以就进去了,只是没想到学生会这么忙。”   “哦,”詹鱼点点头,“管理层是挺忙的。”   傅云青就经常开会,时不时还会被学校的领导叫走,主席办公室里的文件塞了满满两书柜。   “不是管理层,就是纪律部的委员而已。”郁央欲哭无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教导主任。   纪律部委员,听着好听,比普通的学生会成员高一级,但其实就是个天天跟着纪律部到处抓“不法分子”的职位。   没什么技术含量,还要盯梢“不法分子”们的处罚完成情况。   据说是学生会新设立的职位,十分重要。   詹鱼:“………”   总觉得这个职位带着一种报复气质。   “学长,我能耽误你两分钟吗?”郁央问。   陈博洋几人见状知道是不想让他们听,虽然很好奇,但还是主动说去包间里等,把空间让给两人。   “你想跟我说什么?”詹鱼先打个预防针,“别说傻逼的话。”   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揍人。   见其他人走了,郁央连忙摆正姿态,先是郑重地鞠了个躬。   詹鱼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你干嘛?”   “对不起,学长,”郁央直起身子,十分抱歉地说:“我之前的行为让学长误解了,我一直想解释,但没找到机会。”   “什么误解?”詹鱼拧眉。   “那个,”郁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对学长的喜欢……”   见詹鱼要变脸,他连忙做了个冷静的手势:“我其实是敬仰学长,崇拜,不是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我的表白信里,也都是关于昆曲的讨论,”想到学校里盛传的误会,郁央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我没想到,学长和其他同学竟然会误会。”   詹鱼:“……别人不误会真的很难。”   谁表达喜欢会这么大张旗鼓,而且还他妈写表白信的。   尤其学校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经传播,整个学校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要不是郁央后面没来过高三三班了,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我上次就想解释的,但是被主席,哦不是,是前任主席给打断了,”郁央羞愧地脸都红了,“他没有把信交给你吗?”   “什么信?”詹鱼回忆了下,完全没有和信有关的记忆。   前任主席,那不就是傅云青吗?   “就是我的表白信啊,”郁央着急地说,“前任主席检查过,确实没有违规的内容,说是会帮我转交给你的,学长,你要是看过信就知道我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你别因为这个讨厌我,我真的是你忠实的粉丝!!超喜欢你的表演!”   詹鱼一愣:“你说他检查过内容了?什么时候?”   “开学仪式那天他跟我说的啊,”郁央想了想,非常确定地点头,“没错,就是开学仪式,他还说让我不要在公众场合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对你影响不好。”   詹鱼:“………”   他妈的。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这家私人影院的消费不低,环境自然也是好的。   包间很大,模仿着电影院的设计,做成阶梯的三排,座椅换成了舒服的按摩躺椅,可以调节,坐起来或者躺下去看电影都完全没问题。   陈博洋和兆曲横七竖八得躺在躺椅上,就陈夏楠还算是端坐着。   见到詹鱼回来,陈博洋咽下嘴里的东西,匆匆一抹嘴:“聊啥了,这么久?”   等着的这会儿,他们点的小吃已经上来了,每张躺椅边都放了一张小桌子,上面吃的喝的放得满满的。   看着一脸清澈愚蠢的好兄弟,詹鱼感叹:“都是九年义务教育,怎么有些人就心眼子这么坏呢。”   “啊,鱼哥你说的谁?”陈博洋一脸懵逼,“难不成郁央那小子对你做啥了?”   他倒是不担心他鱼哥吃亏,说实话,真打起来,他鱼哥还没遇到过对手。   “没事。”詹鱼走到最后一排的躺椅坐下,“你们决定好看什么了吗?”   “还没呢,”陈博洋撑着扶手往后看,“说等你回来问问你想看什么。”   因为还没开始看电影,顶灯开着,室内很明亮。   詹鱼眯了眯眼,突然笑起来。   “你笑啥?”陈博洋看到他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渗人。   上次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还是在初中,对着霸凌陈夏楠的那几个小子。   后来,那几个人见到他们都绕路走。   “鱼哥,是谁惹到你了?”兆曲小心翼翼地问。   他其实比较想问,鱼哥你是不是要揍谁。   “没有啊,”詹鱼挑眉,“你们不是问我看什么吗?”   “啊,”陈博洋有点懵,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我们看什么。”   “找部BL来看。”詹鱼说。   “找什么?”陈博洋怀疑是自己耳朵被耳屎糊住了没听清。   “我也没听清。”兆曲很肯定地点点头,他竟然听到鱼哥说要看BL,不是脑子坏了就是耳朵坏了。   “我说,找部BL看,”詹鱼看向陈博洋,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天天说入了BL的坑,才知天地之大吗,找部好看的。”   陈博洋和兆曲面面相觑。   “鱼哥……”陈博洋胆战心惊地问,“你不会是被郁央那小崽子掰弯了吧?”   就聊个天而已,怎么回来就看上BL了,之前听他聊到这个不还说他是傻逼吗?   “滚蛋,你他妈才弯了,”詹鱼撑着下巴,懒懒地笑了下,“我就是突然有点好奇。”   稍顿,他补充道:“要脸好看的。”   脸好看,应该能撑着多看几分钟。   “那要不我们看《初恋》?”比起陈博洋和兆曲的担忧,陈夏楠倒是显得很高兴,有种自己的安利被别人接受了的兴奋。   “初恋是BL的启蒙大作,纯爱战士必看。”他轻咳两声,“最主要是有个缓冲过程,还是比较纯情的。”   他第一次看BL,是在鲜花网站看的,当时一整个人都懵了,瞳孔巨震,过了好久都还记得那种震撼的感觉。   不亚于海啸地震。   所以,作为过来人,带陈博洋入坑的时候,特意挑了部温和的。   “哦,”詹鱼点点头,陈博洋见状准备去搜索,却听他说:“有没有刺I激点的?”   “什,什么?”陈博洋震惊回头。   “我想看刺I激点的,”詹鱼啧了声,“现在犯困,看点刺I激的清神醒脑。”   “刺激的,应该搜不到。”陈博洋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而且我怕鱼哥你扛不住。”   他也是看了十几部过渡片才抗住这以后得滔天巨浪。   “切,有什么扛不住的,”兆曲不屑一顾,“什么大风大浪咱没见过。”   见詹鱼坚持,陈夏楠用手机投屏,放了一部他珍藏的库存。   视频刚刚头放出来,兆曲先是皱了皱眉,看明白后,嘶地倒吸一口凉气,马不停蹄地别开眼睛:“卧槽,这他妈太辣眼睛了。”   银幕上,两个男人拥在一起,白花花的,清晰得一点马赛克都不带。   非常直观的视觉冲击。   詹鱼:“………”   他面无表情地说:“这确实有点……超标了。”   胃里隐隐翻腾,要不是晚饭吃的清淡,这会儿就该吐出来了。   “别误会别误会,”陈夏楠连忙解释,“这只是开头的广告,咳咳,难以避免,这种广告特别多。我找的那部是动漫来着。”   虽然看了不少BL作品,但真人的他也接受不了,一般都是看的动漫和漫画。   真人的脸哪有二次元的好磕,除非是像他鱼哥这样的。   可惜他哥笔直就算了,还是个寡王,不管是女朋友还是男朋友,他都磕不上。   “那就好。”詹鱼松了口气,“不然这俩猪五花,我真的看不了。”   陈博洋:“……虽然我也看不了,但猪五花这个形容有点太真实了。”   幸好广告的时间不长,几句话的时间就结束了。   “那我们现在开始看还是等傅学霸来了再看?”陈博洋问,“要不我们先看吧,傅学霸估计不爱看这个。”   说实话,他无法想象,傅学霸跟他们看BL动漫的样子。   “等他吧,”詹鱼拿起手机打开游戏,眼睛受到了创伤得看点其他的缓缓,“等他来一起看。”   陈博洋哦了声,转回头,正好看到兆曲抱着自己:“傻逼,你干嘛?”   兆曲:“我浑身恶寒,原来三观被冲是这种感觉。”   “哈哈哈………”   傅云青来得很快,没等多久,包间就被人敲响。   隔着门板,隐隐能听到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在和引路的服务员道谢。   詹鱼抬眼,对着陈夏楠点了点下巴:“刷新一下页面。”   手机在陈夏楠手里拿着,闻言一愣:“不用啊,这不都加载好了?”   詹鱼一挑眉:“这么好的广告,也应该让傅云青享受一下。”   本来还觉得困惑,闻言陈博洋立刻就懂了,嘿嘿直笑,立刻伸手在陈夏楠的手机上划了下。   加载结束的页面变成一片空白,加载条又重头开始。   傅云青进包间的时候,立刻被里面的人齐齐注视。   他脚步一顿:“怎么了?”   “没事,”詹鱼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乐呵呵道:“辛苦了,快来坐。”   傅云青看看他,又看看其他几个人。   比起詹鱼,其他人的表情明显有些古怪,似乎是想笑又生生忍着。   傅云青走到詹鱼身边的座位坐下,这个包间算是比较大的,一排有五个座位,詹鱼坐在正中间。   不等他想到原因,耳边就响起一声急促的喘。   傅云青偏头,看到巨大的银幕上,两个男人正在热I吻,非常激I烈。   这家私人影院的音响还挺好,混响的效果,暧I昧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包间里。   “………”   “你们看的什么?”傅云青神色平静地问。   “BL漫,”詹鱼单手撑脸,歪头一笑,“老听他们说,而且我刚好还有同性的追求者,所以就有点好奇。”   其他几个人都以为詹鱼指的是郁央。   “你不喜欢吗?”詹鱼问。   傅云青看着他,狭长的眼眸略过一抹深思,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地:“没有。”   “好学生你以前看过吗?”   “没看过。”   詹鱼点点头,没看过就对了。   他悠悠地挑唇一笑:“那挺好我们一起见识一下,也许还能学到点什么呢。”   “学习什么?”傅云青问。   詹鱼耸耸肩,略带深意地说:“不知道,总之会有点用处的吧。”   傅云青看着他,眉心不经意间蹙了下。   “对啊对啊,别看它是BL漫,剧情也很好看的。”说到自己的心头好,陈夏楠下意识想讲解,但又怕剧透,硬生生忍住了,“反正你们看了肯定不会后悔。”   陈博洋用遥控关灯。   “啪”地一声,整个影院都陷入了黑暗,只剩下银幕上的莹莹冷光。   陈博洋他们三个坐在第一排。   开始播放后,他们都把躺椅往后倒,显得舒服一些,中间一排的座位把第一排和第三排的视野都遮挡住了。   动漫比詹鱼想象中的要能接受很多,人长得也好看。   故事刚开始,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主角沉默地站在墓前,手臂上戴着黑纱,神色冷淡。   墓碑上只孤零零地刻着几个字--亡夫,喻贤之墓。   保镖撑着伞站在他的身后,但还是被雨丝浸透了他单薄的丧衣,显出伶仃的身骨,脆弱得好像一折就断。   在他以后,还有十数人,都是来参加葬礼的。   “先生,节哀,”一位穿着黑衣的男人走上前,“喻贤他……”   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一阵骚乱。   前面的人回头,就看身后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领头的人一身黑色西装,眉眼深廓,身形高大挺拔。   他走到穿着丧衣的主角面前,垂眸看他半晌:“嫂子,别来无恙。”   男人陪着主角料理了哥哥的后事。   因为当家人的突然离世,整个喻家陷入了夺权纷争,作为第一继承人的林时深却不曾露面。   在外界诸多猜测中,喻家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林时深却被喻庭樾按在怀里亲I吻。   他的脸颊绯红,嘴唇也红,眼睛里带着隐隐水光。   “喻庭樾,你也想要股权吗?”   ………   詹鱼抱着手,用手肘拐了下身边的人:“喂,好学生,接过吻吗?”   顿了下,他又说:“游泳池那次不算。”   傅云青偏头,影院的光是护眼光,反射的光线很暗,但因为离得近,仍旧能看到詹鱼脸上的笑。   “那就没有。”他说。   詹鱼哦了一声:“所以说你也是个菜鸡啊。”   傅云青:“………”   “我要是吻你,你会不会也像主角一样脸红?”詹鱼饶有兴趣地问。   傅云青抿唇:“不知道。”   顿了下,他垂眸看着詹鱼:“你想看吗?”   詹鱼的视线在他的脸上蜿蜒向下,一寸寸地像是在视察属于自己的领地,最后停留在男生的嘴唇上——   棱角分明,略显冷淡。   “还挺想看的。”他压着声音,用一种近乎暧I昧的语调说道。   昏暗的光影中,耳尖烧上一抹热意,傅云青搭在扶手上的手背无声鼓起几根青筋。   詹鱼撑着扶手,上半身靠过去,声音微哑地说:“可以摘了眼镜吗?它挡到我了。”   傅云青垂着眼,喉头滚了滚。温热的呼吸喷在嘴唇上,不轻不重地撩拨着人的神经。   即便是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傅云青还是依言取下了自己的眼镜。   詹鱼又凑近了一点,傅云青的呼吸不受控地有些急促。   两个人靠得很近,似乎鼻尖触碰到了对方,又好像没有,若即若离的距离几乎要把人逼疯。   “我看清了。”   詹鱼后退,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乐呵呵地说:“你的睫毛确实是挺长的。”   傅云青:。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宝们的关心,没生病,只是每年例行体检,自从疫情后,感觉身体差了好多,隔三差五地觉得不舒服,真可恶啊QAQ   这一章有红包,辛苦大家等待啦,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的。   ==== 第90章   故事的剧情围绕着喻家夺权,别人你争我抢,所有人都以为喻庭樾是为了林时深手上的股权,但他的步步为营只是为了得到林时深。   节奏很快,除了夺权的片段,大部分都是主角被小叔按在各种地方‘欺负’。   从一开始头皮发麻,看到后面詹鱼已经开始有了免疫。   即便是看到主角被亲哭了,他也能面不改色。   “自制力太差了。”   “嗯?”傅云青偏头看向詹鱼。   詹鱼对着银幕上的攻点了点下巴:“摸一下就有I反应了。”   他有些好奇地问:“你的自制力好吗?”   很快他又自己反驳自己:“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的自制力更差,游园会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就……”   说着,他的眼睛往下轻巧地略过某处,然后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很轻地啧了声。   漫不经心的视线像是羽毛,不轻不重地在心尖搔了一下,又麻又痒。   傅云青垂眸看着他,睫羽在眼下投下阴影,喉结微滚:“你在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生气?”詹鱼转回头,抱着手。   “因为什么?”詹鱼越是否认,傅云青对自己的猜测越发确定。   “因为——”詹鱼歪头想了想,对着他粲然一笑,“因为我喜欢你啊。”   傅云青:“………”   即便知道对方是在说气话,心跳还是不可抑制地加快,隐在黑暗中的耳朵泛着红,越来越红。   动漫进度过半的时候,猝不及防地,他就看到主角和小叔坦I诚I相I见了。   在办公室里,主角咬着唇,手撑着办公桌,克制不住地哭出声。   小叔的兄弟做了高亮,极其夸张,像是800ml的保温杯。   “婴儿臂粗”一个不久前在陈博洋嘴里听到的词跳出脑海。   詹鱼眉心一跳,他妈的,真就是画的人敢画,看的人敢看。   “喂,好学生。”   他觉得不能只有自己受到刺I激。   傅云青偏头,詹鱼看着他:“你看到这个会脸红心跳吗?”   “………”   傅云青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说:“别说了,我错了。”   被喜欢的人这么撩拨,换谁都受不住,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詹鱼。   詹鱼偏头避开他的手,冷眼睨着他:“昨天数学考试你明明就是满分,你这么聪明,怎么会错呢。”   傅云青:“………”   在主角换了十几个地方,十几个姿势后,动漫结束了。   除了沉浸其中的陈夏楠和陈博洋,在场剩下的三个人都是下意识松了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   看完才晚上九点,还算是早,但玩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准备各自回家。   回到詹家的时候,詹家人还没睡,大厅灯光敞亮。   孙雨绵坐在客厅里敷面膜看剧,任管家看到他们回来,笑眯眯地问好。   詹鱼嗯了一声,头也没回地就上了楼。   任管家诧异地看向跟在后面的傅云青:“大少爷这是怎么了?”   傅云青笑笑:“玩了一天,累了。”   “确实,”任管家点点头,笑得眼角细纹迭起:“生生少爷回来就睡着了,看来今天玩得很尽兴,少爷需要吃点宵夜吗?”   “不用,谢谢。”   任管家鞠躬:“好的,那二位少爷早些休息,晚安好梦。”   傅云青上楼,詹鱼正要进房间,背影清瘦,单手抄兜,另一只手握着门把手。   “詹鱼。”   詹鱼下意识回头,就这么一停顿的时间,傅云青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干嘛?”搭在门把手上的手被傅云青握住,詹鱼想抽回来,却被握得更紧,他挑起眉,“难不成弟弟想跟哥哥睡吗?”   傅云青垂眸,视线落在他的眉眼上:“我们聊聊。”   “我困了。”对方不松手,詹鱼也不用手了,拿脚尖顶开门就要往里走,“给我滚回去睡……”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感觉腰被人揽住,几乎是双脚离地被抱进房间。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落地窗透进来的皎皎月光。   “砰”地一声,门被人合上。   詹鱼被压在门板上,脊背撞上门板的时候,一只手无声地垫在后面,避免了疼痛的同时,也让詹鱼整个人都被圈进了他的怀里。   “想打架?”詹鱼拧眉,警告性地盯着面前的人,“放开我。”   他之所以在学校会有校霸的称号,除了打架,更多是惯常打架给他带来的气势。   向来带笑的眉眼低压,冷着脸,像是一只进入备战状态的雄狮,不知情地看到,指定认为他是在跟人约架。   “为什么生气?”傅云青垂眼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情绪,“告诉我就放开你。”   詹鱼嗤笑,手肘回转想把人顶开,但半路被人给拦截了,傅云青把他的手压在胸前,不仅仅是力气大,更多是巧劲儿,有技巧地控制住他的关节。   根本不给他挣扎的机会。   “我真的会揍你。”詹鱼磨了磨牙。   傅云青微顿,低声说:“你刚刚在影院问我,会不会脸红心跳。”   詹鱼愣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个话题,那会儿不还让他别说了吗?   怎么自己又聊上了,聊天就聊天,一定要用这么别扭的姿势吗……   “我会,”傅云青声音有些沉,带着不明缘由的喑哑,“会想到和你接吻,做更亲密的事情,就像那些剧情一样。”   “这跟松开我有什么关联吗?”詹鱼面无表情地红了耳朵。   都怪他想象力太强,所以才会在傅云青的言语诱导下,把画面里出现的人换成了他和傅云青。   没错,就是这样。   “有,”傅云青很轻地挑了下唇角,“如果你不告诉我生气的原因,那我就会剧情复现一遍。”   詹鱼反应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话语里的意思,眼风一挑:“要是不怕被揍,你就试试。”   傅云青一只手压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扣着他的背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平稳的声线里压出一声低沉的笑。   迎着詹鱼的视线,他低下头,在詹鱼的额头吻了下。   詹鱼没想到他会真的亲,愣了足足好几秒才回过神来,额角的青筋一蹦:“你……”   “下一次我会亲你的鼻子,”傅云青打断他的话,唇角微弯,“你有五秒考虑的时间。”   手被制住,詹鱼抬脚想踹,但对方似乎是早就预料,支着腿用膝盖顶住他的腿弯。   本来要踹人的动作,突然就变得不伦不类。   詹鱼咂摸了下,这个姿势怎么有点眼熟。   片刻后,他冷着脸把脑子里想到的,刚刚才见过的剧情抹掉,耳根子火辣辣地烫人。   鼻梁,鼻尖突然被温热的东西接连触碰了两下。詹鱼后颈发麻,猛然抬起头,差点撞到傅云青的鼻子。   傅云青看着他,视线缓慢地往下挪了一寸,眼睛里的色泽很深,下一次,他会亲哪里,几乎已经明示。   詹鱼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跳不受控制地跳得很快,嘴唇因为对方的注视,隐隐发烫。   漆黑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两个人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一时之间,詹鱼竟然有些分不清他是希望傅云青放开他,还是……亲下来。   “詹鱼和云青呢?”詹启梁的声音响在寂静的房间里。   一门之外,三道脚步声一点点靠近,伴随着说话声,在无声地对峙中尤为明显。   詹鱼悚然一惊,有些迷糊的脑子蓦地清醒过来:“放开,爸妈来了。”   傅云青像是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或者说是听见了却浑不在意,他眼眸微垂,是预告也是提醒地说:“五秒,这次我会亲你的嘴唇。”   “傅云青,你敢!”詹鱼咬牙。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下下地像是响在他耳边。   “听说是回房间睡了,”是孙雨绵的声音,“不过也才上楼一会儿,应该还没睡下,我去叫他们?”   身体紧紧地绷着像是拉紧的弦,詹鱼手攥成拳,后背惊得冒出层虚汗。   这个时候,他连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有,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他们里面的动静。   傅云青轻笑一声,低下头,凑到他唇边,低声呢喃:“我有什么不敢的,撩拨我的时候,你不是胆子很大吗?”   与此同时,脚步声停在门外。   詹鱼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傅云青的脸在他的眼里一点点放大,温热的吐息喷在他的唇上。   “我说!”詹鱼几乎是用气音在喊,“他妈的,我说。”   傅云青一顿,神色间颇有些遗憾,他后退寸余,松了手上的力道:“那我还能亲吗?”   “亲个屁。”詹鱼没好气地推开他的脸,“你他妈就该去搞逼供。”   比起傅云青的淡定,詹鱼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耳朵竖着,随时在观察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刚刚詹启梁说了什么,但脚步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是朝着反方向。   詹鱼冷不丁打了个冷战,放松下来的时候,甚至觉得有点腿软。   “神经病!”他忍不住又骂了句。   傅云青抬手,略过他的耳朵,按亮了他身后的夜灯开关。   暖色的灯自头顶倾泻而下。   詹鱼下意识用手搓了搓发烫的脸和耳朵。   “我遇到郁央了。”   詹鱼臭着脸,不情不愿的说。   只这么一句,傅云青就明白前因后果了。   他半垂着眼,微微抿唇:“你是因为郁央生气?”   詹鱼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为郁央生气什么,我就是……”   想了想,“我就是不爽,假装吃醋,招惹我,对我做那些傻逼的事情,看我被耍的团团转,还巴巴地为你考虑,你很高兴是吧。”   听到他说和郁央无关,傅云青蹙起的眉头放松了些。   “我没有戏耍你,”他说,“我确实在吃醋,因为郁央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喜欢你,黏在你身边。”   顿了下,他声音沉了沉:“我喜欢你,看到你把视线放在别人身上会焦虑,我可以忍受陈博洋他们,还有詹苏生,但这是极限,不能再多了。”   再多,他会因为嫉妒发疯,会有想要把人绑在自己身边的冲动。   “你他妈……”詹鱼想骂人,但对上傅云青的眼睛,他又突然哑了火。   傅云青的眼皮很薄,眼角眉梢即便是笑的时候也会有股冷淡的气质,面无表情时尤显不近人情。   但这个人就是用这样冷漠的神情,把自己的内心世界一点一点剖开,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   “看到你因为我脸红,我就贪心地想要得到更多,想要你只看着我,”傅云青低头,视线对上詹鱼的眼睛,“但我很害怕。”   詹鱼想说他没有脸红,却被傅云青后一句话带歪了关注:“害怕什么?”   “害怕你会拒绝我,连做朋友的资格都剥夺走。”   哪怕只是成为朋友,对别人来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也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   “那你还他妈说这种话。”詹鱼抱手睨着他。   傅云青很轻地笑了笑:“因为自制力太差,控制不了对你的喜欢和占有欲。”   “我看你是朋友都不想做了。”詹鱼面无表情侧过脸。   “小鱼,”傅云青低下头,视线落在詹鱼透着粉红的耳尖上,喉结微滚,声音低沉,“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没有。”詹鱼咬牙,不去看他,脖颈上的青筋微鼓。   “那我再努努力。”傅云青伸手,碰了碰他的耳朵,低低地笑了一声。   詹鱼伸手打开他的手,用手捂住,掌心下的耳朵烫得快要自燃起来,一如既往地烦人。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可是我自制力很差。”   詹鱼:“………”   “我喜欢你,小鱼。”   詹鱼拧着眉,凶巴巴地指着傅云青:“能不能别说了,这句话你今天说多少遍了,不会腻吗?”   “不会,”傅云青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下,“还想说很多遍,小鱼你要习惯我喜欢你这件事。”   指尖触碰到一点柔软的濡湿,像是触了电般,一路麻到心口。   詹鱼手抖了下,下意识想收回手,但送上门的傅云青哪里会放开,只想抓得更紧一些。   他压低声音说:“我会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只要你还在容忍我的靠近。”   詹鱼暗暗磨了磨牙:“你的意思是,要么谈恋爱,要么朋友都没得做?”   傅云青动作一顿,半晌,低低地嗯了一声。   詹鱼盯着他,没说话,傅云青也沉默着,就像是等待着一场审判。   夜色越发的黑,窗外树影婆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屋里无声的对峙,显得如死亡般寂静。   许久,抓着的手被主人用力地抽了回去,詹鱼冷冷地看着他:“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如你所愿吧。”   心一沉,垂在身侧的手背因为用力而鼓起两根青筋,傅云青垂着眼,遮住了眼里的光,沉得像是不见底的泥沼。   希冀向着比黑暗更黑更沉的地方,悄无声息,没有尽头。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傅云青面色平静地想。   说出喜欢开始,他就已经在等待这个结果,只是这个过程中侥幸地得到了很多。   “我让你尝尝恋爱的苦。”詹鱼嗤笑一声。   傅云青微怔,倏地抬眼:“什么?”   詹鱼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人往下一扯,傅云青不设防被他拽得弯了腰。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男朋友了,”詹鱼挑了下唇,“先盖个章。”   说罢,他偏头在傅云青的唇上咬了一口。   恶犬似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唇齿间。   “以后打架报我的名字,”詹鱼半阖着眼,含糊地说,“哥哥罩着你。”   作者有话说:   年底了,社畜人忙得想亖,更新时间微调一下,换到下午两点,不然真的要饭都吃不上了(嗷嗷大哭)   ------ 第91章   这个吻很浅,很附和詹鱼本人的风格。   血腥味浓重,蔓延到口腔里。   詹鱼后退一步,不满意地皱了皱眉,接I吻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没滋没味的。   傅云青看着他,神色间是少有地怔忡:“我以为你会拒绝我。”   “谈恋爱而已,”站的久了,詹鱼有些累,倚着门把身体重心换到另一只脚,“既然你这么想谈,那就满足你,等你腻了,就不想谈了。”   玩在一起的几个人里,只有詹鱼没谈过恋爱,陈博洋他们都没少找女朋友。   “谈恋爱挺无聊的,”詹鱼啧了声,“相信我,你很快就没兴趣了,陈博洋他们每次谈不过两个月就会分手。”   谈恋爱无非就是看电影,吃饭,亲亲抱抱什么的。   把重复的事情换个人再做一遍,例行公事一样,看着都累。   “等你谈够了,咱俩就分手,继续做好兄弟。”詹鱼乐呵呵地说。   他对自己这灵光乍现的想法觉得很满意,这样他不用失去好兄弟,又能让傅云青高兴,简直是一举多得。   左右就是给个名分,反正他好像也不反感傅云青对他亲亲抱抱的。   得到了就没那么稀罕,老是惦记着了。   傅云青:“………”   “你知道谈恋爱要做什么吗?”他问。   “知道啊,”詹鱼理所当然地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放心,我会当好男朋友的,保证给你一段完整妥帖的恋爱体验。”   “今天是陈博洋,你也会答应吗?”傅云青垂眸看着詹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陈博洋不想跟我谈恋爱啊。”詹鱼有些莫名奇妙,感觉傅云青似乎是不高兴了,这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那如果他追你呢?”傅云青对这个答案意外地执着。   詹鱼嫌弃地皱了下眉,想也没想地说:“不可能,其他人敢他妈追我,我就打断他们的腿。”   傅云青眉头松开,眼里略过一抹笑意,声音轻了些许:“所以,我是特殊的是吗?这个待遇只有我有。”   詹鱼一愣,被他的话说得耳根子蓦地有点烧,他清了清嗓子:“算是吧,谁让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我对谈恋爱是没什么兴趣的,”他特意强调了一句,“不过我会配合你,假装很投入。”   沉默片刻。   傅云青弯唇轻笑:“好。”   见他高兴了,詹鱼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地了。   早知道这样就能解决,哪里还需要拧巴这么久。   “可以睡觉……”了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傅云青出声打断:“那现在我可以亲我的男朋友吗?”   詹鱼看看他,又看看他还沾着血的嘴唇:“这不是才亲过吗?”   “那是你亲我,现在我想亲你,”傅云青说,“谈恋爱接吻很正常。”   詹鱼想了想:“行吧,但是你得亲快点,我困了,还得回去洗澡。”   “好。”   “我们换个地方,”傅云青注意到詹鱼换脚的动作,知道他是站累了,“去沙发吧。”   “没事,我还站得住。”詹鱼想速战速决。   傅云青没说话,詹鱼见他这么执着,只好答应下来,一边走一边嘟囔:“几秒钟的事情,坐不坐都一样。”   话是这么说,等走到沙发边坐下,他还是下意识舒了口气。   傅云青走到他身边坐下,沙发是很柔软的材质,他一坐下立刻凹陷下去,詹鱼往后一靠,大义凛然地说:“来吧。”   偏头看着他,傅云青问:“我可以抱着你吗?”   詹鱼嫌麻烦想拒绝,傅云青先一步说道:“极致的恋爱体验。”   詹鱼:“………”   “行。”自己说的话,詹鱼咬牙往傅云青怀里一坐,“你不嫌重那就随你。”   傅云青笑了下,抬手环住他的腰。   男生的手很大,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詹鱼顿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傅云青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后颈,没用什么力气,却又能让人感觉到桎梏,像是被人掌握着。   詹鱼坐在他腿上,两个人处在同一高度,傅云青看着他,喉结滚了下。   “要亲就赶紧的。”詹鱼更不自在了,他觉得肯定是这个姿势不对,所以才这么别扭。   傅云青往前靠了一点,吻住了詹鱼的唇。   和詹鱼凶狠的盖章不同,傅云青只是很轻地啄I吻,干涩地贴在一起,又分开。   一下一下地,密切又燥热。   詹鱼有些迷糊地想,怎么和他刚刚亲的感觉不太一样。   好像还挺……舒服的。   “可以伸舌头吗?”傅云青的声音很沉,呼吸声有些急。   詹鱼想说不可以,因为他接受不了吃别人的口水,但开口的动作却被以为是默许。   柔软的舌尖探进口腔,被触碰到舌头的时候,詹鱼尾I椎I骨蓦地麻了下,下意识想后退,但后颈被傅云青按着,没有后退的空间。   傅云青的吻和他本人冷清的外在形象完全不符,潮湿又涩I情,步步紧逼,少有地强势。   詹鱼脸颊绯红,大脑因为缺氧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甚至怀疑自己会因为接I吻窒I息而死的时候,傅云青松开了他。   詹鱼猛地吸了一口气,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傅云青又重新吻住了他。   安静的卧室里,只剩下唇I舌I碾I压,追逐发出的啧啧水I声。   这样反复了两次,詹鱼才被放开。   “小鱼。”傅云青的声音很哑。   “嗯?”詹鱼的眼睛有些湿,不知道是缺氧还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身体轻颤,脸很红,嘴唇也红,带着润泽的水渍。   “男朋友?”   “有屁快放。”詹鱼说话的时候很凶,但声音却很软,懒懒的没什么劲儿。   傅云青垂着眼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在他的脑后克制地抓了两下,低声说:“你可以走了。”   詹鱼:?   这什么渣男发言?   “哦。”詹鱼冷着脸要站起来,但腿软得不听使唤。   “………”   傅云青瞥了眼他的腿,很轻地笑了声:“我抱你回房间?”   “滚。”詹鱼骂了句,暗暗运气,一口气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门被他重重地一扯,看着很用力,门合上的时候却很轻,跟做贼一样。   傅云青坐了会儿,确定詹鱼不会再回来,这才从沙发上站起身,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扯了扯紧绷的裤子。   走廊里只剩下昏黄的夜灯,尤其安静。   詹鱼左右观察了下,悄无声息地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迅速钻了进去。   等到关上门,他才松懈下来。   两条腿还有些软,尾I椎酥麻的余I韵还没有褪去,詹鱼用手撑着门,低声骂了好几句。   真是没出息啊,他妈的,接个吻而已。   脸颊和耳朵烫得好像下一秒就会自燃,后背出了一层细汗。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詹鱼摸出来,是陈博洋他们在群里聊天,也不知道这些人嘴上说累了,怎么还能在群里聊到十一点。   十一点?   詹鱼愣了下,他们不是十点到家的吗?   也就是说,他俩亲了至少半个小时……   完全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   “他妈的,这什么杀时间利器。”   -   翌日,中秋当天。   每年的这一天,孙家和詹家的所有人都会聚在一起过节。   詹家几代单传,亲戚不多,断绝关系后詹老爷子不愿意过来,所以大多数还是孙家的人。   孙家是个大家族,旁支众多。   今年轮到孙雨绵主持家宴,所以一大清早,她就已经在安排佣人们大扫除,准备晚宴。   所有人被指挥得团团转。   倒是没詹鱼什么事儿,但他还是早早地就被詹苏生这家伙给闹了起来,让他陪自己下棋。   “哥哥,你们昨天几点回来的啊?”詹苏生抓着一把白色棋子,一边看棋局一边还要问。   詹鱼顿了下,说:“十一点吧好像,记不清了。”   “哦,”詹苏生小声嘀咕,“这么晚啊,哥哥,你的嘴巴怎么了?”他在自己的嘴巴上比划了下,“肿了。”   “过敏,”詹鱼垂着眼,没什么精神,随手在棋盘上放了一颗棋子,“你输了。”   一晚上没睡好,光顾着做梦了,精神能好到哪里去。   詹苏生啊了一声,低头去看,果然黑子连成了五颗:“再来一把。”   詹鱼把棋子往棋盒里一丢:“不玩了。”   “再来一把,再来一把。”詹苏生拉着他的袖子不给走。   詹鱼看着他,啧了声:“最后一把。”   “好好好。”詹苏生发出欢呼,立刻把棋盘上的棋子撤下去。   两个人坐在花园里,清晨的阳光不烈,照在身上微暖。   比起詹鱼的随意,詹苏生每一步都要研究好久,这里比划一下,那里比划一下,迟迟不肯落棋子。   “二少爷,早上好。”旁边正在修建灌木丛的园丁突然出声。   詹鱼本来是翘着二郎腿,坐姿随意,闻言蓦地坐直身体。   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近,最后停在他身后,高大的影子笼罩着他,密不透风。   “在玩什么?”傅云青的声音淡淡的。   “五子棋,”詹苏生抢先回答,“哥哥超厉害,每次都能赢。”   詹鱼偏头,先是看到男生指骨分明的手,修长又漂亮,随意地搭在他的椅背上。   昨晚,就是这只手,按着他的后颈,堵住他后退的路。   “耳朵怎么红了?”傅云青弯腰,像是在看詹鱼和詹苏生的棋局,话却是问的詹鱼。   他靠得很近,詹鱼能闻到他说话时,口腔里淡淡的薄荷清香。   和他是一个品牌,也是一个味道。   “太阳晒的。”詹鱼下意识揉了揉耳朵,有点烫。   傅云青点点头,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到他身边,唇角带着浅淡的笑:“你们继续,我观战。”   詹鱼捏着棋子,眼睛看着棋局,但心思却没在上面。   鼻间总是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明明该是清凉的味道,却莫名熏得人脸红耳热。   “哥哥,轮到你了。”詹苏生提醒道。   詹鱼看了半天,才勉强下了一颗棋,詹苏生见状立刻拧起眉,一脸认真地开始研究自己下一颗放哪儿。   见他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了,詹鱼这才扭过脸,看向身边的傅云青:“松开。”   他没有说出声,只是比划口型,不想让对面的詹苏生听到。   还有旁边正在修剪枝叶的园丁,老园丁是个喜欢下棋的,哪怕他们下的是五子棋,也时不时凑过来乐呵呵地看上一会说上两句。   棋桌下,詹鱼搭在腿上的手被傅云青握住,十指相扣,握得很紧。   怕被其他人发现,詹鱼整个人都崩得紧紧的,手心冒出一层热汗。   傅云青很轻地笑了下,压低声音说:“牵男朋友的手,不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陈博洋:我鱼哥,一生要强的男人,嘴比XX都硬。   ------ 第92章   三个人围着棋桌,各有各的心思。   詹苏生纠结了许久,终于决定好放哪儿,棋子落下的时候,像是卸下了心头重担般呼出一口气。   “哥哥,该你了。”   詹鱼的注意力都在傅云青的手上,反应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   詹苏生有些小得意,果然是他的技术精进了,哥哥和他下棋都需要思考了。   视线一瞟,看到坐在詹鱼旁边的人,詹苏生皱起眉:“你离哥哥这么近干嘛?”   他都坐哥哥对面,这个人竟然坐哥哥身边,肩膀都靠在一起了。   傅云青淡淡瞥他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   詹苏生愣了愣,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你嘴巴怎么了?”他这才注意到,傅云青的嘴边上有个伤口,已经结了痂,但他的唇色很淡,显得尤其明显。   詹鱼本来还在想棋子放哪儿,听到这句话,猛地一个激灵,“啪”地把棋子放了下去:“到你了。”   詹苏生低头一看,顿时喜笑颜开:“哥哥你输了!我这里藏了三颗连起来的。”   詹鱼嗯嗯点头,敷衍地夸奖道:“你的棋艺进步神速。”   “你自己说的,赢了就陪我再下一盘,”詹苏生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收拾着棋盘,还不忘刚刚的话题,“你是不是偷吃独食遭报应了?”   他是个记仇的,所以能损傅云青的事情他是不会放过的。   傅云青扫了眼身边的詹鱼,低低地笑道:“嗯,确实是偷吃独食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承认,詹苏生愣了下,狐疑地看向他,又看看詹鱼:“偷吃什么了?”   詹鱼:“什么都没吃。”   傅云青:“一只横行霸道不讲理的螃蟹。”   詹苏生:?   “下不下了?”詹鱼拧起眉,打断两个人聊天,“不下我打游戏去了。”   “下下下。”詹苏生的注意力瞬间被带走,两手齐用地把黑白棋子放回棋盒。   詹鱼偏头,正好看到傅云青嘴上的伤口,莫名的有些心虚,到了嘴边的话,气势徒然矮了一截,憋了半天,就说出两个字--   “烦人。”   -   午宴上,本家和旁支的人就已经到了。   平日里安静的宅院突然就来了很多人,还有几个孩子。   虽然是同辈,但年龄都差着些,加上孙家的孩子都是精英教育出生,总喜欢端着,所以哪怕从小就认识,詹鱼也不爱跟他们说话。   长辈们的聊天话题,小辈通常不懂,也不感兴趣,所以一群人就聚到了花园的阳光房。   詹家的阳光房是孙雨绵的心头好,工作之余就喜欢在这里,所以打理得也格外漂亮。   詹鱼作为主人家,在阳光房里招呼所有小辈,不过到也不用他费心思,阳光房里放了好几张茶桌,众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天。   “好学生,想认识谁?”詹鱼偏头,问身边的人。   这种场合,傅云青自然也是要在的,詹苏生来不了阳光房,所以带着两个关系还不错的回房间玩。   孙雨绵特意交代詹鱼,给傅云青好好介绍一些本家的人。   本家的小辈不出意外以后会是孙家各个公司产业的继承人,傅云青以后不会少了跟他们的来往。   “随你。”傅云青说。   两个人并肩坐在角落,面前的花园桌上是精致漂亮的茶点,阳光穿过玻璃照进室内,花香弥漫。   詹鱼单手撑着头,没什么兴趣地说:“那就不认识了吧,都挺没意思的。”   傅云青闻言轻笑,伸手拨弄了下他有些凌乱的额发。   “好,都听你的。”   詹鱼睨着他:“这以后可都是你的商业伙伴。”   “也可以是你的,”傅云青说,“只要你想。”   詹鱼啧了声,凑近了些问:“怎么,好学生想要让权给男朋友?”   且不说他不是詹家人,即便是,他对这个位置也不感兴趣。   “要吗?”傅云青垂眼看着他。   “不要,最爽的还得是詹苏生那家伙,混吃等死的就能拿钱,”詹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睫沾上一点湿润,“我要是有钱,就买一栋楼当包租公。”   眼底略过一抹浅淡的笑意,傅云青微微颔首说:“好,那我赚钱给你买楼。”   詹鱼愣了下,挑眉:“当男朋友这么好啊,还能吃软饭。”   在预知梦里,这家伙的身价买一栋楼还真是没问题。   傅云青握着他的手,很轻地笑了声。   “这里这么多人,要是别人发现我俩牵着手,你准备怎么解释?”刚开始,詹鱼还会紧张,但后面他竟然有点喜欢上这种刺激的感觉。   “为什么要解释?”傅云青说,“和他们不熟。”   “好学生谈恋爱都这么理直气壮?”虽然牵着手,但詹鱼嘴上却是半分不让,“小心老师发现了请你家长。”   “是请我们的家长。”傅云青纠正他的说法。   “是了,”詹鱼点点头,弯着眼睛笑道:“你竟然对自己的哥哥下手,法律会制裁你的。”   说话的时候,他用指尖在傅云青的手心不轻不重地挠了两下,挑衅意味十足。   傅云青垂眼扫了眼某人不安分的手,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詹鱼的手背,骨节纤细且修长。   “我记得你的户口是在爷爷那里。”他说。   詹鱼诧异地扬眉:“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加上他本人,也就四个人知道,詹启梁,孙雨绵,詹老爷子,再没有其他人。   就连和孙雨绵关系最亲近的孙岩鞍都不知道。   最不多加个办理业务的工作人员。   傅云青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詹家人的?”   话题转变太快,詹鱼差点下意识就说出原因,他哼笑一声:“你套我话?”   傅云青能这么问,说明刘老七肯定把事情和他说了。   “抱歉,”见没有套出来,傅云青低低一笑,“你告诉我原因,我也告诉你原因。”   詹鱼眯了眯眼:“做男朋友都没有知情权?”   “可能是因为男朋友做得不称职。”傅云青说。   詹鱼:?   “你别瞎说,我怎么不称职了?”他晃了晃两个人还牵着的手,压着声音说:“我都陪你玩这种刺激的桥段了。”   傅云青的视线在他的唇上扫过,声音四平八稳,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詹鱼耳朵发烫。   “早点不是一起吃的,也没有早安吻。”   早上詹鱼是被詹苏生叫醒的,被小家伙盯着结束晨练,吃了早餐,就开始下五子棋。   平日里詹苏生都待在家里,年纪轻轻地就开始了养老生活,玩的看的也都清心寡欲,不刺激情绪的。   “你怎么天天就想亲?”詹鱼偏过头不看他,银白色的头发下耳尖透出淡淡的粉红。   明明昨晚才亲过,间隔时间还不到十二个小时。   “热恋期的人都这样,”傅云青伸出空闲的手,碰了碰他的耳朵,低声说:“你的嘴巴好像肿了。”   詹鱼斜睨着他:“你还有脸说?”   这怪谁?   傅云青笑了声,抱歉地说:“下次我轻点。”   詹鱼咬了咬腮帮子,一下子想不到该说什么,他们现在在谈恋爱,总不能说不准亲吧。   “表哥。”   陌生的声音响起,詹鱼冷不丁吓了一跳,猛地甩开了傅云青的手。   过来搭话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生,詹鱼完全记不得着是谁家的了,年纪看着也就比他小两三岁。   “怎么?”他问。   男生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傅云青,笑道:“我就是想问下,两位表哥大学要去哪所学校?”   詹鱼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维持着面上的冷静说:“不知道。”   “伯父没说去哪里吗?”男生似乎是很好奇,不请自坐地坐到了两人的对面,“我还以为伯父已经安排好了。”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大学出去镀金是很常见的,包括陈博洋他们都是,不管出国前,学习成绩是不是狗屎一样,回国都是名校海归。   “随便去哪儿吧。”詹鱼随意地抱着手,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在这个时候,故意来问詹家对他的安排,詹鱼想不到对方能有什么善良的心思。   所以他回答得也不热络,知情识趣的,这个时候就知道自己该走了,但男生丝毫不受他的冷淡态度影响。   “云青表哥成绩这么好,应该会去常青藤吧?”   詹鱼不耐烦地啧了声:“外国给你广告费了?”   男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云青表哥以后要继承詹氏集团的话,肯定是要学习金融管理这方面的,国内没有土壤,我们这群人都是要出国学习的,所以就想问问。”   詹鱼面无表情地偏头:“你去哪儿?”   看着像是帮着对方询问,其实眼神里只传达了一个讯息——快把着傻逼赶走。   傅云青压住扬起唇角,很自然地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心头猛地一跳,詹鱼差点跳起来去捂他的嘴。   傅云青倒是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自觉。   那男生也是明显一愣,半晌,才尴尬地摸摸鼻子:“表哥你们关系真好啊。”   等人走了,詹鱼立刻抓住傅云青的走,把人扯到茶水室,确定左右没人,这才压着声音骂:“你他妈不要命了,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我只是告诉他,我们关系很好而已。”傅云青说。   詹启梁的成功离不开孙家的扶持,少不得有人拿乔,哪怕不是他们出的钱,他们也自觉高人一等。   偏偏詹鱼从来不给他们好脸色,如今这个局势,他们自然是会想着法子地挑拨他们俩的关系。   “那你也说得太暧昧了,”詹鱼暗暗磨牙,“他想歪了怎么办?”   明明可以直接说他们关系好,这家伙偏要说什么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想歪什么?”傅云青很轻地挑了下眉,“我们本来就是在谈恋爱啊。”   詹鱼:“………”   好他妈有道理。   “你刚刚还甩开我的手,”傅云青垂下眼,声音略显低沉,“这个恋爱体验太糟糕了。”   詹鱼有些心虚地解释:“我就是下意识,控制不住。”   那种时候,其实他什么都不做反而是自然的,但身体有他自己的想法……   傅云青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詹鱼偏头看了眼外面。   这里是阳光房配置的茶水室,平时佣人会在这里配置茶点,从这里能看到阳光房大半的光景,虽然坐了几桌,但都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你过来。”詹鱼轻咳两声。   傅云青顺从地走近两步,他比詹鱼高出快半个头,离得近了,詹鱼看他就不得不仰起头。   “这个姿势还挺不爽的。”詹鱼啧了声。   “什么?”傅云青微怔。   詹鱼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傅云青被带得低下头,他凶巴巴地说:“我不哄人的,就这一次。”   说着,他又往门外看了眼,这才凑过去,飞快地在傅云青的唇上亲了一下。   傅云青下意识抬手,按住他的腰。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什么,外面蓦地爆发出一阵笑声,清晰地回荡在小小的茶水室里。   詹鱼推了推他,没推开:“一会儿有人来了。”   心脏完全不受控制地疯跳,也不知道是环境的缘故,还是因为接吻。   “既然是哄我,那不是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吗?”傅云青扣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语。   詹鱼语气凉嗖嗖的:“都亲你了。”   言下之意,你不要不知好歹。   傅云青低低地笑了声,低沉质感的声音带动胸腔的振动,震得詹鱼耳尖酥麻。   “那谢谢男朋友了,”他似是礼貌地道谢,顿了下说:“就是男朋友的吻技不好,有点失望,结束得太快了。”   詹鱼:?   “你说我快?技术差?”詹鱼盯着他,感觉自己的大哥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再来一次,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持I久。”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迟到了,这一章有红包!!   ----- 第93章   茶水室外的笑声不断,海浪一样翻涌着传递到茶水间。   “算了吧,”傅云青说,“外面人多。”   詹鱼拧着眉,扫了眼茶水室的门:“把门关了。”   傅云青摸了摸他的头发,詹鱼的头发出乎意料的柔软,手指顺着往下,摸到他通红的耳朵:“没关系,我不介意男朋友技术差。”   “刚刚没发挥好,”詹鱼拍开他的手,“还有不准摸狗一样摸我。”   摸了头,摸耳朵,撸狗都没他这么顺手的。   傅云青低低地笑了声,收回手。   “再来一次。”   “不了,”傅云青说,“以后吧。”   “不亲拉倒。”詹鱼嗤笑了声,手揣进兜里就要往外走。   傅云青跟在他身后,距离门口两步的距离时,詹鱼突然回头,猛地伸手去拽他的领子,傅云青后退一步避开了偷袭。   詹鱼盯着自己落空的手,暗暗磨牙:“亲不亲?”   傅云青:“我真不介意。”   他妈的。   詹鱼心想。   十一点。   孙家人陆陆续续离开,傅云青刚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手机上的新消息。   [请叫我詹同学:睡了?]   许是久久没等到回复,对方又发了一条。   [请叫我詹同学:你竟然睡得着?]   傅云青握着手机,把两条消息反复看了好几遍,心脏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怎么这么可爱……   消息是十分钟前发的,仍旧没有得到回复,对方也没有再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傅云青走过去打开门,看到他还没睡,詹鱼松了口气,但很快脸又臭了起来:“你没睡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在洗澡,”傅云青举起手机,笑了笑,“刚看见,正要回复。”   “你准备睡了?”詹鱼瞥了眼他身上的睡衣。   “嗯。”   “你睡得着?”   傅云青垂眼看他,反问:“为什么睡不着?”   詹鱼:“………”   “可是我睡不着。”詹鱼臭着脸,一副我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的架势。   “为什么?”傅云青思考了下,“是因为我说你快,技术差?”   詹鱼的脸更臭了,这种奇耻大辱谁受得了。   他回房间躺床上半小时都没能睡着,每次稍有困意,脑子里就会想到这句该死的话。   “那你要怎么样才睡得着?”傅云青问。   “再来一次。”   这次务必雪耻。   听了他的话,傅云青似乎是有些为难,不情愿:“谈恋爱也不是非要接I吻。”   詹鱼的脸倏地一黑,这家伙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所以……他的接吻技术差到让对方抗拒接吻??   詹鱼暗暗咬牙,揪住傅云青的衣服:“白天那会儿人太多了,影响了我的发挥。”   傅云青垂着眼,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又收回,看向他的眼睛:“下次吧。”   詹鱼:?   看着詹鱼气哼哼地走回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门,傅云青低着头,唇角克制不住地扬起。   关门的时候,他的视线在走廊尽头的摄像头上略过,红色的光源忽明忽暗。   詹家别墅的摄像头很多,但平时只有詹苏生房间的摄像头会打开,其次就是大门和一楼的区域,只有在举办宴会的时候才会把其他的打开。   家宴结束后,微信上四个人的小群就热闹起来,各有各的吐槽,有骂亲戚的,也有骂饭菜不合胃口的。   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吐槽起来就没完没了。   陈博洋正在骂家族里有个年龄差不多的卷王,只不过人家的成绩可比他们这群人好多了。   平日里没少被比较,到了这种聚餐的日子,简直是骑脸开大。   [博学多才你洋哥:好学生都他妈烦人]   [再来一次:。]   看到熟悉的头像,却是陌生的名字,陈博洋懵了下才反应过来。   [博学多才你洋哥:鱼哥你竟然改名字了??]   他们几个经常改名字,换头像,就詹鱼从认识到现在,网名就从来没有改过,问就是嫌麻烦,懒得。   用了这么多年,今天他竟然改名字了!   [我是你兆祖宗:再来一次?这啥鬼名字]   [博学多才你洋哥:抽奖上头了?抽的啥?]   [你有楠了:开盖有奖?]   但无论他们如何好奇,当事人都没有再出现过,任由他们猜测这个名字的由来。   中秋的第二天,詹鱼和傅云青去了詹家班宅院,和詹老爷子一起过节。   昨天晚上詹老爷子已经和徒弟们过了节了,但知道詹鱼还会过来,所以今天还是准备了满满一桌饭菜。   院子里放着七八张桌子,跟办酒席一样。   这么多年下来,詹老爷子的徒弟收的不少,虽然有很多人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没坚持下去,但这个师傅他们还是认的,所以逢年过节人都不会少。   今天还留在詹家班的都是关系尤其好的一些,知道詹鱼今天才过来,特意等着。   比起精致典雅的詹家聚会,詹家班的饭菜就显得朴素很多,氛围也空前的热闹。   七八张桌子坐满了四五张,因为是节日,大家也不拘着,每张桌子上都放了酒,几个性格豪爽的师兄师姐,直接换成了碗,专挑着白酒喝。   酒都是以往别人送詹云岩的,只好不差,也就是这种日子,老爷子会拿出来让大家随便喝。   “爷爷,给您补一句中秋快乐,”詹鱼举起手里的杯子,乐呵呵地说:“记得给我发节日红包。”   詹老爷子这人念旧,不喜欢隔空说祝福,所以这句中秋快乐,詹鱼攒着到了人面前才说的。   詹云岩没好气地跟他碰了下杯子:“你不说后面这句,红包我还能多发一百块。”   “爷爷,中秋快乐。”傅云青也举起手里的杯子。   詹云岩看他一眼,眼睛因为笑挤出来的褶子更甚:“好好好,这确实是个团圆的好日子。”   两个人的杯子不轻不重地碰撞在一起。   在场的师兄姐们笑成一片,天色渐晚,四下挂了不少灯笼,把院子照得亮堂。   “还是在詹家班过节更好玩,”梁师兄喝了两碗白酒,脸涨得通红,他举着手里的酒杯过来和詹鱼碰杯,“是不是今天的月亮更圆?”   “不知道,”詹鱼的饮料没了,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泡得久了,只剩下一股子苦味,嫌弃地又放下杯子,“就没看过月亮。”   说是中秋聚会,但其实詹家聚会都是大人推杯换盏,小辈各玩各的,哪有什么赏月的环节。   “来喝酒啊,”师兄看到他喝的茶,有些不乐意,“我都两碗白酒了,你竟然喝茶。”   说着,他往旁边拎了瓶酒过来,又眯着眼找杯子,半天没看出詹鱼的杯子是哪一个。   “用这个,”詹鱼随手递了个杯子给他,“我就喝一口,不爱喝酒,给你个面子。”   坐在他旁边的傅云青见状挑了下眉:“这是我的杯子。”   詹鱼瞥他一眼:“我不能用?”   亲都亲过了……想到亲,詹鱼的脸又是一黑。   “好好好,”梁师兄已经醉了,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笑得手一个劲儿哆嗦,一杯酒洒了半杯出去,“那就谢谢师弟赏脸了。”   白酒的味道很辛辣,詹鱼自知酒量不好,说一口就真是一口,沾了点嘴皮子的分量。   见他喝了,梁师兄喜笑颜开,又对着他旁边的傅云青说:“咱们也喝一杯,以前是我说话不中听,我自罚一碗,当是赔罪。”   说完,他端起自己手里的碗,一口气把里面的白酒给喝了下去。   上次找傅云青的事情,被师傅知道了,师傅二话不说把他们几个给叫过来骂了一顿。   他们清楚师傅不是个会因为血缘偏心的人,不然也不能当初这么练詹师弟。   当然,师傅也是真的很喜欢詹师弟。   所以即便是不知道原因,他们也都知道是自己想错了,一直琢磨着寻个时间道歉。   只不过詹鱼和傅云青平时都在学校,拖到今天才遇上。   这一碗下去,他的脸更红了,脖颈也红像是煮熟的虾子。   傅云青垂眼,端起詹鱼几乎没喝过的酒杯,笑道:“嗯,谢谢你们一直照顾小鱼。”   梁师兄愣了下,有些迷糊地想这话怎么和他前些天去表妹婚礼听的话这么像。   酒精让他的大脑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他端起碗,眯着眼睛瞅——   这上面也没写着囍啊?   詹鱼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傅云青把半杯白酒给喝了下去。   “这是白酒。”詹鱼后知后觉地提醒了一句。   傅云青神色如常,仿佛喝下去的只是杯白开水。   “好酒量!”梁师兄拍手,“再来,这碗我敬你,以后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事你叫我,一准到。”   他又咕咚咕咚地喝了一碗下去。   傅云青又跟着喝了半杯。   詹鱼:“………”   幸好梁师兄没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喝了两碗就拎着酒瓶子转去了其他桌。   看着人歪歪扭扭地走了,詹鱼睨着傅云青:“白酒你都敢喝?”   詹老爷子这里的酒可不简单,度数高,而且烈,也就大院里这群从小喝到大的师兄姐们敢喝,能喝。   “嗯,”傅云青低低地应了声,“确实很烈。”   詹鱼心想,那不是废话,他就沾了点嘴皮子,现在脑袋都有些晕,更何况喝了这么满满一杯。   “你醉了?”詹鱼盯着他的脸打量。   微微有些红,但眼神似乎还挺清明。   傅云青捏了捏眉心:“胃不太舒服。”   “你可别在这吐,还有人在吃饭呢,”詹鱼四下环视一圈,“要不去厕所?”   詹家班是很老旧的四合院格局,房间不少,厕所是共用的。   “不用,你可以扶我回房间吗?”傅云青蹙了下眉。   詹鱼啧了声:“不能喝直接拒绝就好了,逞什么能。”   虽然说得嫌弃,但他还是伸出手,傅云青顺势揽住他的肩。   “爷爷,我送傅云青回房间,他喝多了。”詹鱼偏头对旁边正在和师兄划拳的詹老爷子说了一句。   老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只胡乱地摆摆手。   詹鱼揽着傅云青的腰,带着人往房间走。   虽然是喝了酒,但傅云青不吵不闹的,倒是很配合他。   身后的人嘻嘻哈哈的笑着,有人在划拳,也有人掐着嗓子唱戏,闹闹哄哄的。   进了房间,关上门,外面的声音也没有多大的改善。   “把你放哪儿,床上?”詹鱼偏头问。   语气随意地像是在问杯子搁哪儿。   “嗯。”傅云青应了声。   詹鱼半搂半抱地带着人走到床边,把人扶到床边坐下,不等他后退,傅云青突然收手环住他的腰,詹鱼猝不及防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想抱你。”   距离近了,詹鱼能闻到他说话时,口鼻间那股淡淡的酒味。   和喝起来的辛辣不同,这味道闻起来有种淳厚的香。   “撒酒疯?”詹鱼挑了下眉。   “嗯,就当是吧。”傅云青低低地笑了一声。   詹鱼偏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舌I尖抵了抵上牙:“你会断片吗?”   “不会,”傅云青说,“为什么这么问?”   他是酒意来的快,去的也快的体质,上辈子酒量不差,应酬场上很少喝醉。   “不会就好。”詹鱼点点头,觉得这个姿势不得劲,上次就发现了,侧着坐腰I酸。   按着傅云青的肩,调整了下坐姿,换成面对面,膝盖搭在床沿,果然舒服不少。   傅云青坐着不动,脖颈上青筋不动声色地跳了下。   “你忘记了也没关系,”詹鱼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低声说:“明天我会提醒你。”   说着他低头去碰傅云青的嘴唇。   房间外的喧嚣似乎突然就消失了。   詹鱼回忆着上次傅云青亲他的步骤,伸出舌I尖舔了下傅云青的唇缝,傅云青扣在他腰上的手忍不住收紧。   这是喜欢的意思?   詹鱼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严格地进行着自己的雪耻大计。   “你的嘴里有酒味。”詹鱼含糊地说了句。   淳厚的酒香在唇齿间弥漫,后劲儿很大,也不知道是刚刚那一嘴皮子的酒,还是傅云青嘴里的酒味,詹鱼感觉自己比刚才还要更醉一点。   脑袋昏昏沉沉的,心跳得厉害。   搂在腰I上的手沿I着脊I梁I骨一路摸到他的后颈,詹鱼有点痒,还有些其他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詹鱼的动作很生I涩,总要去思考下一步是什么。   傅云青喉结滚了滚,在詹鱼又一次想退出换气的时候,克制不住地反客为主。   詹鱼占据着主动的姿势,却被动地在接受,舌I根隐隐作痛,傅云青的手I插I进他的头发。   两个人的呼吸很重,分不清是谁的更急一点。   傅云青放开他的时候,詹鱼下意识挽留了下,牵连出一根晶莹的丝。   “喜欢吗?”傅云青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很低,带着种颗粒般的质感,莫名让人觉得很性I感。   詹鱼脸很红,耳朵也红。   “勉勉强强吧。”声音出来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哑,忍不住偏头清了清嗓子。   “我教你怎么接I吻,好不好?”傅云青在他的唇角吻了下。   “我不用教……”詹鱼下意识想拒绝,但想到昨天的事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憋了好半天才说了个好。   傅云青轻笑一声,又吻住他。   詹鱼不知道傅云青的技术算不算好,但和他接吻确实很舒服。   就像是一个颇有耐心的猎人,傅云青含I着詹鱼的唇,并不着急去寻找他的舌I头,反而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吮I咬,逗弄一样。   一开始詹鱼还挺享受的,时间久了就有点急,忍不住伸出舌I尖去碰傅云青的。   唇舌追I逐交I缠I在一起,发出啧啧的声响,夹杂着淡淡酒香。   “呼吸。”傅云青低声提醒。   两个人不知道亲了多少次,有时候实在是受I不住了,詹鱼会忍不住抬头换气,但很快又会被傅云青按着后颈压下来。   初秋的夜里已经有了些凉意。   屋外的院子里还没有散,时不时能听到喧嚣的笑闹声,穿过没有任何隔音效果的门板,回荡在卧室里。   詹鱼额角,脖颈上都是潮湿的汗意I,脸颊很红,眼神透着种猎豹餍I足后的倦懒。   “喜欢吗?”傅云青又问了一次。   詹鱼不耐烦地啧了声:“你烦不烦?”   不喜欢能跟他亲这么多次?   “其实我也不太会,”傅云青笑笑,伸手抹了下他脖颈上的潮湿,“所以担心你不喜欢。”   詹鱼盯着他看了会儿,又面无表情地转开。   他妈的,这是在炫耀自己天赋异禀吗?   “你手机一直硌着……”詹鱼拧着眉,话才出口,就看到放在床头的手机,到了嘴边的话倏地没了声儿。   傅云青的耳根窜上一点红:“抱歉,抱着喜欢的人,有点控制不住。”   詹鱼身体有些发麻,触碰的地方存在感极强,隔着单薄的布料抵I着他。   “……上次也是?”   上次他也感觉到了,但他没想到只是接I吻就会……   所以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傅云青低低地嗯了一声。   詹鱼坐立难安,想站起来,但又觉得这个时候站起来很奇怪:“……那要不你去洗个澡?”   “这里不方便。”傅云青说。   詹鱼愣了愣,才想起来,是了,这里是詹家班,不止是厕所共用,浴室也是。   这种情况下去洗澡,遇到别人,那多尴尬。   “那怎么办?”   他妈的,谁没有经历过一样,有什么不敢看的。   想是这么想,但詹鱼只是瞄了一眼又飞快地挪开,脸更红了。   “你先回房间吧。”傅云青偏头,搭在他腰上的手克制着,鼓起一根分明的青筋。   “我回房间也解决不了问题啊,”詹鱼拧着眉,“要不我去浴房给你看看有没有人。”   傅云青看他一眼,垂下眼说:“能解决。”   大概是大脑缺氧的后遗症,詹鱼的反应有些迟钝,半晌才反应过来,立刻火烧火燎地站起身。   “那那,那你解决吧,”他不自在地眼睛到处看,“我先回去了。”   走出去两步,他抓起桌上的纸巾又闷头走回去,塞进傅云青怀里,这下是真走了。   刚出房间,正好遇上拎着酒瓶子的梁师兄。   “咦,小鱼你怎么在这里?”梁师兄眯着眼看了半天,“古师姐不是说这里是傅云青的房间?”   他是来找人喝酒的,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有人说是回房间了。   “他喝醉了。”詹鱼不自在地摸了摸脸,感觉这张脸皮已经快达到燃点了。   “这就醉了?”梁师兄眨眨眼,说:“我进去问问他。”   身后的房间里发出一点细碎的声响,詹鱼头皮一麻,生怕他推开门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连忙伸手拦住他:“他真醉了,醉得抱着我叫妈!”   梁师兄一愣:“哦,那确实醉的厉害,我还以为他小子是装醉躲酒呢。”   明明看着是个好酒量的,没想到一杯就倒了。   詹鱼冷静地点点头,把他原地转了个房间,对着詹老爷子的方向指了指:“看到师父没?”   这个时候大院的人已经分成了几堆,就詹老爷子那边人最多,挤了七八个。   梁师兄点点头:“看到了。”   “他身边坐的是邱师兄,”詹鱼怕他看不清楚,特意告诉他是穿了红色衣服的,“邱师兄上次说你酒量差,酒品差,不如他。”   梁师兄本来在点头说嗯,听到后半句嗯猛地拔高了音调。   “这小子,是不要命啦!”他拎着酒瓶子,朝着詹鱼指的方向走,“看我今天不喝趴了他。”   等人走了,看到他扎进人堆,詹鱼抹了下脖子,刚刚在房间里出了汗,现在风一吹,还挺凉。   詹鱼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门。   他妈的,接个吻怎么还出现幻觉了,刚刚竟然听到屋里有自己的声音。   傅云青在詹家班没什么关系很好的人,按理来说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找他,但詹鱼还是冷着脸在门口,跟门神一样站了十五分钟才走。   应该结束了吧?   作者有话说:   知道了,你的极限是十五分钟()   最近年底比较忙,抱歉抱歉,提前把营养液6k的加更写完,这章有红包!   (看到有宝宝不知道怎么领红包,只要发了评论,第二天就会有红包啦!)   ------ 第94章   高三的假期总是结束得很快,回到学校的前几天,整个高三三班都显得十分的萎靡不振。   懒懒散散地上了几天的课,才再次被黑板上不断减少的数字唤回学习动力。   卸任学生会主席后,傅云青的时间明显宽松起来。   “你怎么跟个刷题机器一样?”詹鱼不知道是第几次睡醒,还是看到傅云青在刷题。   傅云青一边做题一边跟他说话:“时间很紧。”   詹鱼撇撇嘴,每次都这个回答,也不知道他在紧什么。   和自己宽敞的桌子不同,傅云青的桌上摞着厚厚的一摞书,一本比一本厚。   凑过去随手翻了两下,傅云青也不阻拦他,任由他弄乱自己的课桌。   “你这看的什么书?”詹鱼拿起其中一本,虽然他是个完全不读书的学渣,但他还是知道他们的教科书里没有这几本,什么投资学,经济学原理……   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懂。   “预习。”傅云青说。   詹鱼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书,想问什么,但考虑到自己学渣的属性,又默默放下了。   算了,还是不问了,问了也听不懂。   “你学这些干嘛?”詹鱼闲得无聊,又把自己弄乱了的书整理好。   傅云青淡淡瞥他一眼:“因为有人不学习。”   詹鱼:?   他伸手按住傅云青的笔,不让他继续写字:“我怀疑你在针对我。”   这家伙的嘴脸就差没指着他鼻子骂学渣了。   傅云青反手握住他的手,笑了声:“要养活不事生产的男朋友,所以要努力学习。”   詹鱼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抽回手。   傅云青也没拦着,詹鱼把手揣进口袋,心虚地四处瞄了眼,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   “你怎么在学校拉拉扯扯的!”他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其他人听见。   “意思是回家可以?”傅云青反问。   詹鱼感觉脸皮有点烧,咳咳两声没说话,转开了视线。   这种问题还要问,他们在家也没少亲不是。   傅云青探手碰了碰詹鱼通红的耳朵:“耳朵很红。”   詹鱼立刻伸手捂住,瞪着他:“再碰我耳朵,我把你爪子剁了信不信。”   傅云青轻笑一声,收回了手。   真正让学生收心的是提交高考资料,在这以前,大家都还有种高考很远的感觉。   直到学校把需要填交的资料交到学生的手里。   班主任在讲台上一一讲解资料要如何填写,教室里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手里单薄的几张纸,却沉甸甸的有重量。   “鱼哥,你准备去哪个学校?”坐在旁边一排的男生捏着资料表凑过来问詹鱼。   詹家长时间不表态,很多家族也就认为詹家是默认了詹鱼会继续留在詹家,对小辈们的拘束也就少了。   所以最近找詹鱼说话的人又多了起来。   这个男生是少有富二代里留在普通班,没去国际班的,虽然成绩只能算是中等。   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个话题是非聊不可吗?”   大家都是学渣,报考志愿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们挑选吧。   男生咧嘴一笑:“我准备考到外省去。”   詹鱼挑了下眉:“外省?”   最好的教育资源都在扬北,扬城的圈子里,很少有去外省的,要么留在扬城,要么考去北城。   “嗯,我还没跟他们说,说了他们肯定就让我去国际班了,”男生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想去川蜀那边。”   詹鱼点点头:“挺好的。”   那地方他巡演去过,好吃的很多,也安逸,是个好地方。   男生愣了下,脸上的忐忑也淡了:“你不觉得是浪费吗?”   他还以为这个圈子里的人想法都差不多,至少他跟那些兄弟说想去川蜀,就被嘲笑说没出息。   这个圈子里的人未来规划都是根据家里的安排,他们享受着家族带来的红利,也不得不遵从家里的安排,鲜少有人敢反抗。   詹鱼看着他,沉吟片刻:“你去就去,管我屁事。”   男生又是一愣,半晌,突然笑出声:“是了,这本来就是我的事。”   心里的滞涩突然就通畅了,是,这是他的人生,关别人什么事,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目光。   “那鱼哥你是要去哪里?”   詹鱼抱着手,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知道。”   男生哦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是留下一句谢谢,就缩了回去。   詹鱼想了想,偏头问同桌:“喂,好学生,你准备考哪所学校?”   傅云青正在填写资料,闻言笔尖一顿:“不知道。”   “你不是应该去清北?”詹鱼扬眉,“不会真打算我去哪儿你去哪儿吧?”   以傅云青的成绩去这种顶尖学府完全没问题,学校也有意把他往这方面引导。   傅云青看着他,低低笑了声:“可以。”   詹鱼轻哼:“我先说好,我只能考青鸟。”   ——俗称野鸡大学。   “你也别指望我会好好学习,”詹鱼睨着他,“首先我不是学习的料,其次,我不是高中三年没学,我是九年义务教育学渣。”   虽然班主任每天都在灌鸡汤,但詹鱼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别人努力了十二年才考上的大学,如果有人用高三一年的努力就考上了。   这样的人凤毛麟角,就算有那个人一定不是他,他就是个很纯粹,没有任何杂质的学渣。   “嗯,不用你学,”傅云青扬起唇角,“以后我养你。”   詹鱼嗤笑一声:“谁赚钱还不一定呢。”   傅云青从善如流地说:“好,那以后你养我。”   詹鱼脸有些红,瞪着他:“……谁要跟你结婚。”   这句话他声音有些大,说完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眼周遭,幸好大家都在研究资料。   傅云青看着他,声音里满是笑意:“我没说要结婚。”   詹鱼:“………”   “我跟你说,我只是陪你谈恋爱而已,”詹鱼压着声音,凶巴巴地说:“你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傅云青低低地嗯了声,垂下眼继续填写资料。   詹鱼瞥他一眼,莫名有点心虚,怎么看着有点不高兴?   难道是刚刚那句话有点太渣了?   国际班里,陈博洋和兆曲打游戏,正是酣战时刻,手机上边沿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陈博洋手快,点到了消息栏,瞬间页面就跳转,覆盖住了游戏界面。   “他妈的!”他低骂一句,切回游戏页面果然人物已经死了。   挽救无果,陈博洋又气势汹汹地切回聊天页面,看看是哪个傻逼影响他打游戏。   [再来一次:如果对象跟你说,我只谈恋爱不结婚,你什么想法?]   陈博洋愣了下,点进个人信息的栏目,确实是他鱼哥没错,又退出来,把这句话反复看了两遍。   [博学多才我洋哥:盗号狗亖全家!]   他鱼哥怎么可能问这种恋爱啊,对象什么的问题,一定是盗号的。   现在盗号狗都这么不专业的吗?能不能看看他鱼哥以往的聊天记录再来骗钱。   [再来一次:傻逼]   这熟悉的味道,陈博洋一秒钟推翻自己之前的猜测,是他鱼哥了。   [博学多才我洋哥:鱼哥你咋突然对这种话题感兴趣了?]   [博学多才我洋哥:卧槽,鱼哥你不会是想脱单了吧??]   詹鱼面无表情地把自己对话框里的话一一删除,果然不该问他。   [再来一次:当我没问]   [博学多才我洋哥:别别别]   难得鱼哥问自己事情,陈博洋有种被领导重视,立刻就要升任集团CEO的荣誉感,很认真地研读了领导的提问,然后谨慎地做出回答——   [博学多才我洋哥:我们现在还年轻,按理来说是不会涉及到结婚这种话题的,所以可以略过,但是我们也不能排除对象想得长远,毕竟热恋期总是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密密麻麻地回了七八排字,粗粗一算,至少有三百字。   陈博洋反复品读自己的答复,满意地点点头,各种情况他都分析的十分到位。   [再来一次:你知道你为什么语文只能考30分吗?]   陈博洋一愣,为什么?   [再来一次:因为你是审题都不会]   顿了下,对面又回复了一条。   [再来一次:傻逼,当我没问]   陈博洋:?   詹鱼放弃了从陈博洋那里寻求答案,女朋友数量多一定是对方看上了他的钱,根本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打开论坛,詹鱼尝试着搜索了下词条。   情感话题一直在各个平台占据热度,果然很快就搜到了相关的帖子。   [男朋友说,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怎么办?]   楼主详细地说明了情况,大致是她平时照顾家里,做饭打扫卫生,还要上班,对象宅在家里,躺床上打游戏,没什么经济来源。   两个人是初恋,在一起很久了,但一直没有下一步进展。   詹鱼看了眼旁边的傅云青,默默把手机屏幕偏转了一点角度。   这个角度肯定看不见手机内容了吧?   他发现,这个帖子套在他和傅云青身上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   平时家里都是保洁阿姨和厨师上门,但詹鱼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挪动,所以他们来的次数不算多,一个星期也就两三天。   他们不上门的时候,搞卫生和做饭就都是傅云青来,他就只负责在旁边打游戏。   虽然现在他们都没有经济来源,但以后傅云青是詹氏集团的首席,而他………   真是该死的相像。   詹鱼硬着头皮点进去,一个提问帖而已,竟然有上千条回复。   他顺着评论一一往下看,脸越看越黑。   [恶臭蝻,一看就是想白嫖,建议分手]   [别问,问就是劝分]   [下一个更乖]   [渣男,就想自己爽,分了吧,没本事没担当,楼主你到底图他什么]   前面的回复楼主一条都没有回复,唯独回复了这条。   [楼主:因为他长得帅,呜呜,真的很帅,能改变下一代基因的帅,帅得我劈叉,帅得我倒立拉稀,就想包养他,哪怕他是个半身不遂的废物]   詹鱼:“………”   “喂,好学生。”   傅云青闻声偏头:“怎么了?”   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揣手手:到底是谁渣谁?   ---------- 第95章   詹鱼回想了下,似乎这家伙说过很多次喜欢,但从来没说过原因。   所以果然是看上他的脸了?   傅云青微不可察地顿了下:“为什么这么问?”   詹鱼盯着他的脸,危险地眯了眯眼:“要是遇到个更帅的,你会换人喜欢吗?”   傅云青:“………”   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奇思妙想。   “不会,”他伸手摸了摸詹鱼的头发,玩笑般道:“我就只喜欢你这么帅的。”   詹鱼把他的手拽下来,四处瞄了眼,咬牙道:“都说了别在学校拉拉扯扯的,还有不准这么摸我的头。”   傅云青微微挑眉:“男生和男生打闹不是很正常吗?”   詹鱼:“我们又不是男生和男生的关系。”   傅云青没忍住笑了声。   下午三班体育课遇上了临时调课的国际班。   詹鱼正坐在树底下打游戏,以往体育课他们都喜欢打球,但班上打球的那几个都是体育生去集训了,打球总是缺了个人,他们就变成了打游戏。   “鱼哥,”陈博洋一边操作着游戏人物,一边说话,“有个惊天大新闻,听不听?”   詹鱼垂着眼,动作娴熟地操作小人跳跃避开攻击:“嗯?”   “我们几个人里面有人谈恋爱了!”兆曲和陈夏楠去买水了,只剩下他们俩在。   周围没人,但陈博洋就是要说得神神秘秘的,生怕有人知道一样。   詹鱼正在跳下一个障碍,闻言手一滑,小人跳进了陷阱坑里——GAME OVER!   “你怎么知道的?”詹鱼神色镇定地捏着手机。   陈博洋见他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立刻嘿嘿嘿地笑起来:“不愧是我鱼哥,竟然比我早知道。”   詹鱼心想,这他妈就是他自己,他能不知道吗?   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陈博洋这家伙说得似乎不是他。   “你说的谁?”他问。   “陈夏楠啊,”陈博洋愣了下,“难道鱼哥你知道的不是那小子,还有其他人谈恋爱了?”   詹鱼轻咳两声:“没有,你怎么知道的?”   陈博洋贼眉鼠眼地四处瞅瞅,确定没人在附近,兆曲和陈夏楠也还没回来,这才捂着嘴小声说:“我前两天看他老是在发消息,就有点怀疑,昨天我看到他脖子上有个红印子,嘿嘿嘿。”   “红印子?”詹鱼想象了下,“也许是蚊子咬的呢?”   “鱼哥——”陈博洋摇摇手指,“我也是谈过好几个对象的人,根本不会看错,绝对是吻I痕!”   “哦。”詹鱼点点头,不太感兴趣,“谈就谈呗,多大的事儿。”   他们这群人里,虽然陈博洋是个傻逼,但却是行情最好的,谈过好几个女朋友,虽然詹鱼都记不住那些人的脸。   兆曲谈过两个,陈夏楠严格来说没谈过,只有过一个暧昧对象,但还没拉上小手,就在小树林被教导主任给抓了,胎死腹中。   “你说他什么时候会跟我们说?”陈博洋很好奇,陈夏楠性格比较内向,他还以为这小子不会早恋呢。   “不知道,你直接问他呗。”詹鱼重开了一把游戏,前面的关卡他都熟悉了,很快又到了刚刚跳进陷阱坑的那关。   “鱼哥,我再给你透个底,”陈博洋见没有震惊到他,忍不住又抖个大新闻,“那小子好像找的是个男朋友。”   手一抖,游戏小人跳进了同一个陷阱坑——GAME OVER!   詹鱼:“………”   这关今天是过不去了是吧?   按灭手机屏幕,詹鱼转过脸去:“找男朋友怎么了?犯法了?”   陈博洋现在无心游戏,闻言直接退了游戏,贼兮兮地说:“不是,男朋友,鱼哥,你是不是不知道男朋友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代表那小子弯了啊!!”陈博洋“啪”地拍了下大腿,跟拍惊堂木一样,“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中间竟然有人弯了!”   詹鱼:“………”   “弯了就弯了,”他抱着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你报警抓他啊?”   “那当然不可能,”陈博洋感叹道:“我就是惊讶,没想到那小子竟然会弯。”   “你怎么知道他找的是男朋友?”詹鱼问。   “我有几次看到他和一个男的走在一起,那男的还搂陈夏楠的腰,不过那会儿我没多想,现在想想,肯定就是那个逼。”   陈博洋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说的言之凿凿。   “搂腰……”詹鱼回想了下几个人的相处,“这不是男生和男生之间的正常相处吗?”   “不一样,”陈博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就我这阅历千帆的眼睛,我看得出来,是不是处对象,我看一眼就知道。”   詹鱼:“………”   “不是,”陈博洋突然反应过来,“鱼哥你对弯了的反应这么这么平淡?”   他鱼哥不是一个铁血直男吗?铁血直男是什么?不应该是闻弯色变吗,最不济也应该是一脸嫌弃吧。   詹鱼咳咳两声,又摸了摸鼻子:“毕竟夏楠是我们好兄弟嘛。”   “也是,”陈博洋叹息一声,“就算他弯了,只要不祸害咱们内部的成员,就还是好兄弟。”   詹鱼:“……也许是成员祸害他呢。”   陈博洋懵了下,看看他,又看看学校超市的方向:“我们里面又没有其他人弯了,谁嚯嚯他?”   詹鱼:“我没说他。”   “那你说的谁?”陈博洋更懵了。   “没谁。”詹鱼重新摸出手机,“还有新闻吗?没有我开游戏了。”   “暂时没有了。”   “你和兆曲说了没?”詹鱼捏着手机问陈博洋。   陈博洋挠挠头,嫌弃地啧了声:“没说,兆曲那小子冲的很,我怕他听了就跑去问陈夏楠了。”   “嗯,”詹鱼点点头,“开游戏了。”   陈博洋也跟着开了游戏,打到一半,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詹鱼已经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丝毫不受影响地操作游戏小人,成功地跳过了刚刚那个陷阱坑。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陈博洋嘿嘿嘿地直笑,“鱼哥你说夏楠那小子是攻还是受?”   “什么攻受?”詹鱼的注意力都在游戏上,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就是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詹鱼分神瞥他一眼:“上面下面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陈博洋见他对攻受关系没什么反应,心想一定是他鱼哥平时不看耽美的缘故,于是认真地解释道:“你还记得我们看的那部动漫吗?”   “就兆曲生日看的那部。”   詹鱼哪能忘记那部保温杯大片,简直是记忆尤深。   “里面被搞得嗷嗷哭的那个就是受,小叔子是攻,一个是搞的,一个是被搞的。”   詹鱼手又是一抖,游戏小子倒在了下一个陷阱坑,他拧着眉看着那个GAME OVER的标志:“……一定要有攻受?”   陈博洋很认真地点点头:“那肯定的。”   詹鱼沉默了下,脑子里闪过男嫂子和小叔子的画面,还有那个硕大的,存在感爆棚的保温杯,有些接受不能:“怎么辨别攻受?”   陈博洋一愣,略有些迟疑:“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   他虽然入了耽美的坑,但耽美文里只说了谁是攻谁是受,也没说为啥啊。   “可能是根据体型和武力值吧?”他不确定地说。   他看的耽美作品里,攻一般都体型更高大,能制服受。   詹鱼想了想,体型输了,但武力值好像还行。   “啊对了,”陈博洋拍了下手,嘿嘿笑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兄弟大,持久。”   詹鱼:?   “这个不清楚。”詹鱼无意间就把脑子里想的给说了出来,上次扫厕所,傅云青都不敢在他面前脱裤子,那应该是条件不够优越的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好像对方这方面条件挺好的想法,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某个画面,不等詹鱼抓住就飞快地略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能是体型带来的错觉吧。   詹鱼心想。   这么看,自己做攻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对,这个得亲眼看了才知道。”陈博洋以为他是在说陈夏楠和他对象,“这也不是咱们外人能知道的,总不能去偷看人家上厕所吧。”   “不过我觉得夏楠肯定是受。”陈博洋突然说。   “为什么?”   “因为夏楠比那个男的矮。”   詹鱼:“……矮点怎么了,矮了就不能做攻了?”   他也就矮了傅云青那家伙几厘米而已,地球直径还12742千米呢,他这几厘米算什么!   陈博洋纳闷地看他一眼:“鱼哥,你急啥?我就是单纯觉得矮子攻不好磕,踮着脚亲人,这多磕碜啊。”   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没急。”   陈博洋没敢说话,没急你声音这么大干嘛?   等兆曲和陈夏楠回来,陈博洋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和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丝毫没有刚刚八卦的嘴脸。   晚上下了自习回家。   “好学生,给我热杯牛奶。”詹鱼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还不忘指使傅云青。   傅云青正要去洗澡,闻言掉头去给他热牛奶。   见他没空喝,傅云青把牛奶放在茶几上。   “等等。”詹鱼突然放下手机。   傅云青闻声回头:“还要什么?”   詹鱼盯着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我们量个身高。”   傅云青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配合他站到门关的位置,门关有台阶,詹鱼站在台阶上用笔在门框上画了条线。   “好了,”詹鱼把笔递给他,“现在你帮我画。”   傅云青接过笔,等詹鱼站好了,刚要下笔,詹鱼出声提醒:“你别作弊,把我往矮了画。”   傅云青:“……知道了。”   等画好了线,詹鱼立刻转身去看,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我们差这么多?”   整整一个手指头的长度,这他妈比人口增长率的线还长。   傅云青看他一眼:“我没压到你头发。”   虽然不知道詹鱼想做什么,但他画线的时候,刻意往上多画了三厘米。   詹鱼凝神思考了下,然后伸手比划了下两条线之间的差距,转头对傅云青说:“我有一个新目标。”   “什么?”傅云青略一挑眉。   “半年内,我要长得比你高。”詹鱼说。   他好歹也是一米八的个头,再长七八厘米而已,不算什么难度。   傅云青看看他,又看看身高线,没有打击他的信心:“虽然你已经十八了,但希望还是很大的。”   “怎么突然开始想长高了?”他问。   “男人的事你别管,洗你的澡去,”詹鱼推开他,“我要去喝牛奶锻炼身体了,七厘米是目标底线,再长十厘米才是理想身高。”   傅云青:“………”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这次高三的期中考是高考模拟卷,从历年的高考真题里抽题拼凑成一张试卷。   考场出来,就有几个学生红了眼睛。   一次模拟考试就让所有人意识到,高考的难度远比想象的还要难,因为试卷偏难,这次考试大多数人对比平时的分数都掉了不少。   年级上唯二稳定的人仍旧发挥稳定,傅云青年级第一,詹鱼年级倒一。   偏偏这两人还是兄弟俩,而且还是同桌。   “哇,不愧是傅学霸,又是第一!”杨程程笑眯眯地说。   她算是成绩比较稳定的了,这次考试都掉了五十分,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还能安慰自己这次所有人都掉了。   结果一看坐在自己后面的这位,分数稳得让人绝望。   詹鱼正在玩游戏,闻言头也不抬地哼笑一声:“不然能叫学霸吗?”   学霸本来只是对学习好的群体的一个称呼,谁都能用,直到傅云青进入扬城附中,从此提到学霸,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他。   杨程程看看他,又看看没有聊天意愿的傅云青,暗暗撇了撇嘴。   她夸的是傅云青,也不知道这个人在这里得意什么。   “那个傅学霸,”杨程程说话的时候,无意识把手搭在了课桌的边沿,“我初中同学说想跟你请教几个题,她是一班的,你应该有印象,每次都考年级第二,叫刘麦。”   傅云青抬眼,视线从她的手臂上略过,略显冷淡地说:“抱歉,我比较忙。”   杨程程后知后觉地想到,傅云青洁癖,不喜欢被人触碰他的东西,包括课桌。   “哦哦,”她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手收回来,“她就问一个题,不耽误你什么时间的。”   说着她忍不住偷偷往詹鱼那边看,詹鱼这个人霸道得很,整个胳膊几乎都伸到了傅云青那边,一点自觉都没有。   不过他这样,傅云青都不介意,她这样应该也没事吧?   傅云青淡淡看她一眼:“六点我要回家做饭。”   顿了下,他说:“还有我洁癖,不喜欢别人碰到我的东西。”   杨程程愣了下,立刻尴尬地收回了手,说道:“哦哦,不好意思,我没注意,那我让她一放学就来。”   他们是五点四十放学,那就是还有二十分钟的意思。   但是他不都是豪门少爷了吗?怎么还得自己做饭?   杨程程有些纳闷地想。   转回去前,她忍不住又往詹鱼那边看了眼,不知道詹鱼在和傅云青说什么,整个人都挤在傅云青身上。   “………”这看着也不洁癖啊。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时间,刘麦麦不好意思直接去三班,在自己的班上拖了会儿,过了十分钟才去的三班。   走到教室门口,正好遇上要走的傅云青。   “傅云青……”刘麦叫了声名字,手里的试卷攥得起了褶皱,“那个,我是刘麦,杨程程应该有跟你提过吧,这次的试卷我有两个题不太懂。”   傅云青眉头蹙了下,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五分钟,速度快点,能讲三个题。”   刘麦懵了下,连忙说好,把试卷铺在第一排的课桌上。   这个时间点,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只剩下几个人还在教室里。   “你先回家,我一会儿就回来。”傅云青偏头对詹鱼说。   詹鱼看了眼正在铺试卷的女生,还挺清秀的女孩子,一看和傅云青就是一种人,书呆子。   他无所谓地哦了一声,手抄兜里走了。   刘麦其实不是为了问题来的,但傅云青讲题思路简洁清晰,比老师说得还要透彻,不知不觉她就投入了进去,完全忘了自己的目的。   又讲完一个题,傅云青突然停下:“我该回家了。”   刘麦一愣:“可以再给我讲一下最后这个大题吗?”   “抱歉,”傅云青冷淡地站起身,“我时间观念比较强。”   刘麦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小心地把自己的试卷叠起来。   等收拾好了,傅云青人已经走了。   后面两天,刘麦都会在放学的时间来找傅云青问题,一来二去,三班不少人都看到了。   “鱼哥,你说傅学霸上次那个牙印会不会就是刘麦留的?”陈博洋脸上露出几分八卦的神色。   吃饭的时候,陈博洋他们来找詹鱼一起,今天詹鱼不回家吃饭,几个人在外面吃。   詹鱼正在喝茶水,闻言手一顿:“怎么说?”   “上次学霸肩膀是不是有个牙印子吗?”陈博洋说,“现在年级上都在传他俩在谈恋爱,我观察了一下,刘麦的牙齿还挺齐整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詹鱼一愣:“刘麦,刘麦是谁?”   “年级第二的刘麦啊,最近天天找傅学霸的那个,”说到这个,兆曲也来了兴趣,“他俩是不是真在谈啊?”   他鱼哥天天和傅学霸住一块,肯定会知道点什么的吧?   詹鱼回想了下,有些纳闷:“你们怎么会觉得他们在谈恋爱?”   傅云青也就是每天抽出五分钟给对方讲题,就这也能传绯闻?   陈夏楠:“都这么传啊,傅学霸今天不是还和对方去吃饭了吗?傅学霸还从来没和女孩子一起吃过饭,除了学生会聚餐。”   “误会吧,”詹鱼没什么兴趣地说,“他被我爸叫回家了。”   所以今天没人做饭,詹鱼也就懒得回去吃,跟他们出来一起吃了。   “可是他们真的在一起吃饭啊。”陈博洋摸出手机,给詹鱼看学校的超话。   詹鱼瞥了眼他的手机,不知道是谁发的照片,确实是傅云青和刘麦,两个人对坐着,看着是在某家餐厅。   不止他俩,詹鱼还在照片的角落里看到了孙雨绵,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他很确定那个人就是孙雨绵。   “看吧,他俩肯定是在谈吧?”陈博洋摸着下巴,一脸求知欲。   詹鱼:“不会。”   “鱼哥你咋这么确定?”兆曲问,“也许是偷偷谈,没告诉你呢。”   詹鱼心想,是不是在谈,他能不知道吗?傅云青每天准时回家不说,还要求他每天准时回家,他都好久没去网吧打游戏了。   连他几点睡觉都要管,所以傅云青几点到家,几点睡觉他简直不要太清楚。   詹鱼也懒得想理由:“反正我就是知道。”   陈博洋偷摸着说:“其实我听到点小道消息。”   见众人看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好像孙阿姨有意和刘麦他们家联姻,我听我爸说,他们最近有个很大的合作,我看刘麦对傅学霸好像也挺有点意思的。”   虽然本人没说,但刘麦天天来找傅云青,加上照片里,刘麦笑得眉眼弯弯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意思的样子。   “联姻?”詹鱼拧了下眉,退出了游戏。   所以孙雨绵出现在照片里不是巧合?   “对啊,我也不确定,”陈博洋点点头,“我是无意间听到我妈和别人打电话知道的,但只说了詹家和刘家有意联姻,让小辈先接触接触。”   本来还不知道是谁,现在看刘麦和傅云青走得近,那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们这不是倡导学生早恋吗?”詹鱼有些不高兴地说。   而且傅云青竟然一个字没跟他提,想到这,他就觉得尤其的不爽,这他妈怎么当男朋友的?一点都不自觉。   “鱼哥,要是傅学霸接受了,那咱们要不要带着刘麦玩啊?”陈博洋问。   带着女孩子,总觉得说话做事都不自在。   “带个屁。”詹鱼拿起桌上的手机,找着傅云青的号码拨了出去。   陈博洋和兆曲对视一眼。   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了。   詹鱼脸一黑:“………”   他妈的。   有人敲门,离门最近的陈夏楠最先注意到,说了声进,服务员端着菜走进来。   把菜放好,服务员又退了出去。   “卧槽,傅学霸挂你电话!”陈博洋震惊。   詹鱼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我看不出来?”   陈博洋:0.0   饭吃到一半,傅云青就回了电话,詹鱼瞥了眼,学着他直接挂断。   对面也没有再打过来,詹鱼时不时看下手机,但手机没再响过。   詹鱼:“………”   呸,渣男!   一顿饭结束,几个人好久没有一起在外面吃过饭,乱七八糟地聊,聊得口干舌燥,于是又一起去买奶茶。   奶茶店门口,就遇上了傅云青。   詹鱼看到他,眉头不自觉挑了下,很快又偏开头,假装没有看到他。   “咦,傅学霸,买奶茶呢?”陈博洋先上去打招呼,眼睛往他手上瞄,不去八卦地问:“这是买给谁的?”   以往他们买奶茶,傅云青都是喝的果汁或者是清茶,但现在他手上提着的是奶茶,一看就不是给自己买的。   傅云青:“给小鱼买的。”   詹鱼看他一眼,又别开视线,一杯奶茶就想让他原谅,哄小孩儿呢!   “傅学霸,听说你和刘麦去吃饭啦?”没有听到想象中的答案,陈博洋也不改八卦本色,见到本人了立刻就问上了。   “嗯,”傅云青说得很坦荡,“没吃就回来了。”   詹启梁打电话给他,他以为是有什么事情就过去了,结果只见到孙雨绵,和刘家母女俩。   “没吃?”詹鱼瞥了眼他手上的奶茶,“我看你和她聊得还挺高兴的。”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天天聊,共同话题很多吧。”   傅云青淡淡地嗯了声,见詹鱼的脸更黑了,眼底飞快略过一抹笑意:“没聊,我和她们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詹鱼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还在生气的事情:“什么?”   这是能跟别人说的吗?   “卧槽!”陈博洋面上大惊失色,实则迫不及待地捧起了手里的赛博瓜,“傅学霸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啥时候的事情?”   傅云青:“他不让说。”   陈博洋左右看了眼,凑近了些小声说:“没事,你偷偷告诉我们,我们嘴很牢的,保证对方不会知道。”   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博洋,心想,他不仅知道了,而且还是当面。   任由陈博洋怎么套话,傅云青都没有透露分毫。   最后两拨人在楼梯口分开,傅云青和詹鱼进了三班,陈博洋他们上了国际班的楼层。   “你们说傅学霸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陈博洋忍不住和兆曲,陈夏楠八卦。   “不知道,”兆曲摇摇头,“估计是个娇蛮的女生?”   “为啥这么想?”陈博洋问。   “傅学霸说是对方不让说,那说明应该是喜欢命令人的性子。”兆曲摸了摸下巴,“没想到傅学霸好这一口。”   娇蛮本人回到教室,立刻引来注视。   或者说注视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傅云青,大家都有八卦的心思,只不过碍于傅云青的性子,没人敢来问,所以只能偷偷地观察。   詹鱼坐到座位,傅云青把奶茶放在他桌上。   他瞥了眼:“别占着我桌子,碍眼。”   “给你买的。”傅云青说。   “不要。”詹鱼往旁边坐,直把两个人中间空出快一个人的位置,这才拿出手机准备开游戏。   傅云青看了眼空位:“你在吃醋?”   詹鱼没什么表情地抬眼看他:“我吃饺子都不蘸醋。”   傅云青无奈地笑了下:“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拒绝了。”   詹鱼:“你挂我电话。”   傅云青:“……那会儿正在拒绝。”   詹鱼看着他,半晌,低头点开游戏:“别跟我说话,我要玩游戏了。”   “不生气了?”傅云青垂眸,观察着他脸上的情绪。   “我没生气。”   游戏地狱开局,出生在满是丧尸的街道,以往这种情况詹鱼都会往房子上跳,但今天是直接冲进去,手起刀落,接连宰了五个丧尸,愣是拼着一身的伤口,从丧尸堆里杀出一条血路。   傅云青的视线从游戏上略过。   看来气得不轻……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红包!   ----- 第97章   下课,詹鱼刚出教室就看到了一个说不上熟悉的人——刘麦。   两个人迎面遇上,看到他,刘麦愣了下,立刻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其实半年前她也尝试过接近詹鱼,结果詹鱼根本就没正眼看过她,两个人愣是没能正经地说上一句话。   成天就跟一群男生混在一起,根本看不懂她的暗示,死直男一个。   詹鱼盯着她看了会儿,半晌,面无表情地转头离开。   刘麦脸上的笑容一僵,这兄弟俩怎么都这么难相处……   门口又走出来一个人,刘麦下意识看过去,正好看到傅云青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杯奶茶。   她看了看那杯没动过的奶茶,又看看傅云青,看着不像是会喝奶茶的人,难道他喜欢的人就在三班?   “云青,我看你没去冲刺班,担心老师问,所以过来看看。”   年级前三十名的好学生一直在冲刺班有课,之前是周末,现在又加上了晚自习。   傅云青都不怎么去,不过老师们也都不管他,毕竟以他的成绩来说,再冲刺都不知道冲到哪儿去了。   这种学生,有自己的学习方法,老师强行干预不见得是好事,只要学生能稳住分数就再好不过了。   “我已经退出冲刺班了。”傅云青径直穿过她,把奶茶丢进了垃圾桶里。   刘麦看了眼垃圾桶,收回目光:“……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傅云青:“上个学期。”   之前是学生会主席的时候,偶尔会帮老师带下课,当然是有偿的,是学校特意为他提出的勤工俭学方案。   现在不需要了,所以他也就不去了。   “那……”刘麦还想说什么,傅云青偏头,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下课就来了。”   傅云青眉心蹙了下,扫了一眼楼梯的位置,那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以后别来找我。”   刘麦有些尴尬,但还是咬咬牙说:“我们两家联姻势在必行,你拒绝不了的,以后我们结婚了,没了詹鱼的阻碍,你能顺利拿到首席的位置,我们刘家自然会全力扶持你们詹氏……”   她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面前的男生眼神冷得吓人。   “詹鱼从来不是阻碍,其次,我对詹氏不感兴趣。”傅云青神色越发冷淡,说完不管刘麦是什么反应就回了教室。   刘麦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凶过,不止是因为她家的家境,她的学习成绩也好,老师也都捧着她。   被人这么一说,她顿时就红了眼眶。   “麦麦,你怎么了?”杨程程看到刘麦在门口,傅云青也去了门口,还以为两个人约好的,结果没一会儿,傅云青就回来了,留下刘麦一个人。   刘麦揉了揉眼睛,有些委屈:“这些都什么人啊。”   一个比一个还难相处。   “你是……”杨程程小声说:“麦麦,你是在和傅云青交往吗?”   虽然她帮着约了好几次,但刘麦没跟她说过具体原因,她其实想问是在追傅云青吗?但考虑到刘麦这人比较重面子就换了个词。   刘麦看她一眼,撇撇嘴:“关你什么事。”   “我就是好奇,”杨程程不好意思地笑笑,“当我没问吧。”   刘麦打量着她,半晌,突然说:“对,确切说我们以后打算结婚。”   虽然傅云青说他对詹氏不感兴趣,但她才不相信,有那种血蛭一样的养父母,傅云青怎么可能对詹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不感兴趣。   估计也就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等高考结束,大家各分东西,也差不多就会分手了。   所以他们在一起,结婚是迟早的事情。   杨程程惊讶地捂着嘴,生怕自己声音太大被别人知道:“你们都已经想到结婚了啊!”   她是知道刘麦家情况的,詹家很有钱,刘家也不差,两个人结婚岂不是强强联手。   “嗯,只不过现在要专心高考,”刘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和你关系好才跟你说的,你可别跟其他人说。”   “好好好,”杨程程连连点头,“我肯定不说。”   上课铃打响,杨程程回教室的时候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傅云青,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惋惜。   这么帅的学霸,怎么就名草有主了呢……   怀揣着巨大的秘密,她一晚上都没能静下心来,总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后面的人,傅云青低头正在写什么,时不时停笔思考。   课间休息时间,傅云青离开了教室,最后一节课也没回来上课。   杨程程又回头去看,座位空荡荡的。   “杨程程你在看什么?”坐在她旁边的林雨菲问,“你都看了一晚上了。”   一节课看四五次,想忽略都做不到。   杨程程连忙摇头:“没看什么,没看什么。”   林雨菲狐疑地看她一眼,但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就不再问了。   课上到一半,倒是杨程程先凑过来跟她说话了:“雨菲,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千万别跟其他人说。”   “什么?”林雨菲低头正在做题,听她这么说,就放下了笔。   “你先发誓,绝对不和别人说。”杨程程不放心地说。   “好,我发誓。”林雨菲无奈地顺着她的话说,“你要不放心,也可以不跟我说的。”   “不行,我憋不住了,”杨程程苦着脸,“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真的藏不住秘密,多一秒钟都难挨。”   林雨菲笑笑:“那你说吧。”   “傅学霸和刘麦在谈恋爱,”杨程程飞快地说,生怕自己犹豫,然后又说不出口,憋上许久,“他们高考后就准备结婚了。”   “啊,”林雨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高考后不是还没到法定年龄吗?”   杨程程小声地说:“他们这种豪门家庭,肯定是先结婚,后面再补证,新闻上不是还有只结婚不领证的吗?”   林雨菲:“他们真在谈恋爱?”   她也遇到过两次刘麦来找傅学霸解题,但说实话,傅学霸对她的态度,感觉很冷淡,还不如对着詹鱼。   不对,差远了,至少她经常看到傅云青对詹鱼笑,还会给詹鱼买奶茶,整理书桌。   要真说谈恋爱,她宁愿相信傅云青和詹鱼在谈。   “刘麦刚刚亲口跟我说的,”杨程程很肯定地点点头,“是不是想不到!”   “确实,”林雨菲表示赞同,“原来傅学霸对恋人也这么冷淡啊,突然有点同情刘麦了。”   -   剩下的两节晚自习,詹鱼没有回教室,叫着陈博洋他们一起去了网吧。   回去看着某人就觉得烦,刚好有段时间没去网吧了。   “鱼哥,你怎么点这么多奶茶?”陈博洋上个厕所回来,就看到包间的桌子上放了十几杯奶茶。   “有钱任性,”詹鱼头也没回地说,“请你们喝,喝到爽。”   “傅学霸不是给你买了,你还能喝得下?”陈博洋随手挑了一杯拿到自己的机位前。   詹鱼:“他买的不好喝。”   兆曲一愣,回想了下:“不就是我们平时买的吗?”   同一家店,同一个口味,难道是糖放多了?   “你快死了。”詹鱼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兆曲一回头,就看到自己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从楼顶摔了下去,一群丧尸正在朝着他的方向狂奔而来。   “卧槽,我怎么掉下来了!”他手忙脚乱地开始往上爬,“鱼哥,你快帮我狙一下,不然丧尸叠上来了。”   詹鱼收起满是子弹的枪,说:“没子弹了,你自求多福。”   说完,身手矫健地跳到了另一栋房子的房顶上。   “这个游戏太残酷了!”兆曲嗷地一声惨叫,被丧尸咬了五六口才勉强逃脱,侥幸捡回一条命。   四个人在网吧一口气玩到了晚上十一点才踩着回家的警戒线散了。   买的奶茶太多,一人喝了两杯,快喝吐了也还剩着三杯没人动,詹鱼只好又拎着回家。   这个时间点,扬城附中的学校门口还有一些学生逗留,有人在等车,有人骑着电动车转进街道。   詹鱼看了眼学校大门,从这个方向能看到高二高三的部分教室,如果带着八倍镜,估计还能看到教室里靠窗坐的人。   回到家只用了十分钟都不到。   随手把奶茶放在玄关上,詹鱼正低头换鞋,就听到脚步声。   抬头,傅云青站在他一步之外,眼睫低垂地看着他。   “回来这么早,”詹鱼瞥他一眼,把鞋放到鞋柜里,“今天不用讲题了?”   傅云青无声地笑了下,虽然人还在生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哄好,但小鱼吃醋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错了,以后不给别人讲题了。”傅云青诚恳地说。   “关我什么事,我就一陪练。”詹鱼想从他身边绕过去,却被人拦腰抱住。   傅云青环着他的腰,低声说:“我写了检讨书,你看看?”   “检讨?”詹鱼睨着他,“好学生也会写检讨?”   “就给你一个人写。”傅云青低下头,“给男朋友一个机会,好不好?”   “你觉得自己错了?”   傅云青:“嗯,错在让我们小鱼生气了。”   詹鱼:“我没生气。”   傅云青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我口误,我写检讨。”   见詹鱼态度有些软化,他低头在詹鱼的脸上亲了下,觑着神色说:“我也是第一次做男朋友,业务不熟练,你要是觉得不对的,就提出来,及时纠正我的错误。”   “我准你亲了吗,”詹鱼瞥他一眼:“检讨呢?”   傅云青牵着他走到沙发坐下,茶几上放了几张纸,詹鱼随手拿起来看,只看了个开头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写的啥玩意儿?”   傅云青坐在他身边,拿起桌上的笔递给他,笑道:“协议一式两份,我们明天去公证,协议受法律保护。”   协议是他之前比照着民法典拟出来的,晚上和律师做了最后的修改和确认。   詹鱼大致看了眼:“签这玩意儿干嘛?”   “婚……”傅云青刚说了个开头就可疑地停顿了下,纠正地说道:“恋爱期间财产处理,共同享有对方的所有财产。”   詹鱼:“那你只能享有我的蝼蚁花呗了。”   他如今可没什么钱,以后也够呛。   傅云青低头在他的唇角啄了下,低声哄道:“我有钱,以后也会努力赚钱,你签了稳赚不赔,以后我要是做错事了,解除协议就能分走一半。”   这辈子他做了很多的准备,也攒了不少钱,虽然比不上如今的詹氏,但也足够詹鱼的花销。   詹鱼拧了下眉,把协议丢在桌上:“我不签。”   “为什么?”   詹鱼哼笑一声:“你当我傻,你这不是骗我签结婚协议?”   目前国内已经有同性婚姻法在议案,但什么时候能通过,什么时候发布新法都还是未知数,他是没见过结婚协议,但这听着和结婚有啥区别。   傅云青低低地笑了声:“我们小鱼真不好骗,那能签这份吗?”   他又从协议下面取出另一份文件:“如果需要做手术,我们可以为对方签字。如果遇到意外,是彼此遗产的第一继承人。”   顿了下,他说:“经历过以前的事情,我不放心家人,遇到意外情况,我希望你能帮我签字。”   想到他嘴里的那些家人,詹鱼松动了些,但还是狐疑地看着他:“你能有什么危险?”   傅云青摸摸他的头,笑道:“以防万一。”   詹鱼想了想:“那行,后面这个我给你签了,前面的那份你想都别想。”   万一这家伙做个阑尾手术,或者割个包I皮呢。   刚写完名字,他突然反应过来:“不是,我他妈还在生气,你就让我给你签这破字?”   傅云青没忍住笑了声,一只手揽住他,另一只手把协议塞进抽屉里:“嗯,现在才是哄你。”   说着,他低头在詹鱼的唇上亲了下,詹鱼脸有些红,瞪着他:“谁要你哄,不准亲我。”   “你不准那我就只能采取强硬手段了。”傅云青从嗓子里压出一声笑,桎梏住怀里人的手,深深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你怎么买这么多奶茶?”傅云青低头用鼻尖蹭了蹭詹鱼的鼻尖。   詹鱼还有些喘,脸颊发红:“因为你买的不好喝。”   傅云青轻笑了声,顺从地道歉:“好,明天我重新买,鱼哥记得跟我说说口味。”   詹鱼瞪他一眼:“你这是哄人?明明是在占便宜。”   谁家哄人挑着自己喜欢的来啊!   傅云青低笑着在他的唇上吮了一下:“鱼哥不喜欢吗?那我们换其他的地方?”   詹鱼当然是喜欢的,他推了推傅云青的胸口:“不喜欢,别这么抱着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坐到了傅云青的腿上,这人跟抱小孩儿一样,这样显得他非常地不攻。   “去给我倒杯水。”詹鱼指挥他,自己坐着一动不动。   “好。”傅云青站起身去倒水。   詹鱼倒在沙发上,拿着手机胡乱地点,心跳得飞快,要是再不推开傅云青,估计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坐起来喝。”傅云青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腰。   詹鱼瞥他一眼:“不想动。”   傅云青换了个姿势,单膝跪在他面前,垂头看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暖色的灯光印在他的眼里,詹鱼似乎能看到自己的身影,清晰又深刻。   “喂,好学生,”詹鱼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我性格不好,成绩也不好,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对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的,除了脸还行,会唱戏,似乎也没什么优点了。   “不知道,”傅云青说,“喜欢你是一件很自然就发生的事情,找不到理由和原因。”   上辈子,第一次见到詹鱼,那个时候的詹鱼孤僻冷傲,像是一只身上扎了刺的鱼,不管是他主动,还是别人主动,都会挑动他敏感的痛神经。   但就是这样的人,在被别人伤害的情况下,仍旧保有善良,虽然那个时候詹鱼很讨厌他,但他还是忍不住被吸引目光。   这辈子两个人意外成了朋友,贪婪的念想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扎根,枝繁叶茂,藤蔓不知足地缠上詹鱼的脚腕,直至全身。   詹鱼摸了下自己心脏的位置,好像跳得更快了,明明他们也没在接I吻。   “可是我只是喜欢和你亲亲,”詹鱼难得诚实一次,“不喜欢你怎么办?”   傅云青眼睫低垂,闻言很轻地笑了下:“只要与我相关,那就是极大的嘉奖了。”   这是他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心脏满得几欲爆I炸。   说着,他低头吻住躺在沙发上的詹鱼。   詹鱼任由他亲I吻,昏黄的夜灯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被远远地拉长。   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傅云青亲上一会儿就会停下,观察詹鱼的反应,然后又继续吻。   詹鱼的脸颊绯红,上挑的眼尾也染上了红晕,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沾染了雨水,清澈又迷蒙。   某一瞬间,詹鱼感觉到尾I椎涌上一股酥麻,一直蔓延到后颈,他下意识攥住傅云青的衣服。   傅云青放开他的唇,轻轻衔在唇齿间,呼吸很重:“怎么了?”   “不亲了,”詹鱼身体僵硬,用手抵I着傅云青的胸I膛,“很晚了,该睡觉了。”   傅云青的手撑在他的脸侧,视线在他的脸上一寸寸扫过:“哥哥你现在回去睡得着吗?”   詹鱼后背麻了下,瞪他一眼,耳尖烧得通红:“不准叫哥哥。”   “好,那我起来。”傅云青动了动腿。   “唔——”詹鱼抿着唇闷I哼了一声,似是痛苦似是愉悦,声音软绵绵的,“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傅云青低低地笑了声:“嗯。”   詹鱼揽住他的脖子,凑过去报复性地咬了一口,傅云青的呼吸停了一瞬,然后更急更重。   说要回房间睡觉,但两个人却谁也没放开。   扬城的秋天大家都还穿着轻便,隔着单薄的布料,轻一下重一下地磨蹭,碾压,詹鱼有点爽,又有些受不了,不上不下得吊着难受。   安静的夜里,敞开的窗户外虫鸣鸟叫,时不时有车轮胎压过马路发出的沉闷声响。   詹鱼的手搭在傅云青的肩上,因为用力,手背鼓起几根分明的青筋,傅云青的衬衫被他捏得皱巴巴的,像是一把酸腌菜。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如同一场无声的对峙。   傅云青低头吻了下他的眼睛,指尖轻巧地一拨。   詹鱼下意识想伸手阻拦,但猝不及防碰到傅云青的,那块皮肤火烧火燎地,烫得他又缩回了手。   傅云青的掌心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摸着有些粗糙,手很大,能完全掌握住他。   头皮发麻,像是有蚂蚁顺着脊I梁I骨往上爬,詹鱼咬着唇,忍着不发出声音。   傅云青伸手撬开他的嘴,用指节抵I着他的牙,不让他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的舌I头,搅动出暧I昧的水声。   詹鱼想偏头,但傅云青不让,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跟他接I吻。   临到尾声,傅云青吻得很深,詹鱼眼前一阵阵眩晕,喉结被傅云青的手指按住,哪怕只是吞咽的动作都需要得到对方的允许。   沉重的呼吸在两人之间流转,越发短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詹鱼身上拧着的那股劲儿蓦地一松,嗓子里压出很低的一声急喘。   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沙发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哥哥怎么哭了?”傅云青用手指沾了沾他眼角的泪水,放在嘴里品尝,“有点咸。”   “谁他妈哭了!”詹鱼的眼眶泛红,没什么力气地扯了下他的衣服,“别吃,你是狗吗?怎么什么都吃!”   那只手刚刚还帮他……   詹鱼这下不只是眼睛红,脸上的红一路烧到了脖颈,消失在领口尽头。   “我去下浴室。”傅云青亲了亲他的眼皮,站起身。   詹鱼躺在沙发上,浑身没劲儿,偏头只看到傅云青的腿,在往上一点………   詹鱼红着脸收回视线,只从轮廓看,这家伙似乎是比他要优越一些。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转动,詹鱼盯着挂钟,分针从3,转到了6,再到9,浴室的水声都没有停。   眼皮子越来越沉,他含含糊糊地想,这人不会是昏倒在浴室了吧。   -   翌日。   詹鱼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懵,他低头看了眼,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关于昨晚的记忆潮I水般涌进脑子里,扯着衣服闻了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还能闻到那股味道。   詹鱼手指蜷了蜷,假装自然地松开手,本来就皱巴巴的T恤睡了一晚上更皱了。   “操。”詹鱼没忍住骂了一声。   “操什么?”   詹鱼闻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房间的门没关,傅云青就站在门口,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他站在门口,挡住了唯一的光源。   “我怎么回房间的?”詹鱼问,“怎么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他昨天好像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抱你回来的,”傅云青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微微顿了下,“衣服我不好脱。”   詹鱼想说有什么不好脱的,就这么两件,但想到昨晚的事情又闭上了嘴。   “哦,”詹鱼搓了搓脸,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般问,“早上吃什么?”   “出去吃吧,”傅云青说,“昨天睡得有点晚,早上没来得及做。”   詹鱼飞快地瞥他一眼。   睡得晚……这他妈怕不是要肾虚?   傅云青无声地笑笑:“做了几张试卷。”   詹鱼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等门关上,他才揉了揉通红的耳朵,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误导他!   换好衣服,詹鱼找手机,没找到,最后是在沙发下面找到的手机,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找了个充电宝充电,手机刚开机,就是一顿狂震,给詹鱼手都震麻了。   微信消息提示一条接一条。   詹鱼点开,发现是五人小群的,也不知道这三个人聊了什么,聊了几百条。   随手拉了几页,詹鱼手一顿。   [你有楠了:那个……跟大家说个事,我谈恋爱了]   引发地震的消息大概就是这一条,这以后,陈博洋和兆曲两个人都疯癫了。   从恋爱对象的名字,到外貌,相识相恋的过程,事无巨细地恨不得把人家上下十八代人都问清楚。   群消息第二次爆炸,是陈夏楠说了对象的性别。   正如陈博洋猜测的那样,他的恋爱对象还真是个男的。   早有猜测的陈博洋还算是冷静,兆曲一整个裂开,在群里发了八百个表情包表示震惊。   [你有楠了:我觉得都是好兄弟,所以还是决定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能接受我和他请你们吃个饭,要是接受不了,那就不吃了]   陈博洋和兆曲立刻表示非常感动。   好兄弟哪怕是弯了也第一时间告诉他们,完全没有藏着掖着。   [博学多才你洋哥:好兄弟一辈子,你这对象我认了]   [我是你兆大爷:可以,就你这实诚的态度,这顿饭我吃定了]   [你有楠了:我哪能做那种忘恩负义,不顾兄弟情义也要瞒着你们的小人,鱼哥之前还说呢,有啥说啥,都是兄弟]   詹鱼:“………”   怎么感觉有被骂到?   私聊里跳出一条新消息。   [博学多才你洋哥:鱼哥怎么一晚上没说话,是不是接受不了啊?夏楠不敢问让我来,对了傅学霸呢,他怎么也没说话]   詹鱼想了想,这让他怎么回答。   是说他昨天在和傅云青做那什么事情,没空回,还是说他是忘恩负义,不顾兄弟情义也要隐瞒的小人?   [再来一次:昨天睡得早才看到]   [再来一次:说了什么时候了吗?]   他只是大致看了一遍,没看到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吃。   [博学多才你洋哥:今晚,吃晚饭,夏楠他对象来我们学校这边]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詹鱼难得有些踟蹰。   [再来一次:你们对夏楠的事情怎么看啊?]   [博学多才你洋哥:?什么怎么看?你说他对象?还不清楚,没见到人呢]   [再来一次:不是,我说的是他,,嗯,弯了这件事]   [博学多才你洋哥:哦哦,这个啊,还好吧,谈恋爱嘛,找什么人无所谓,感觉对了就好]   詹鱼无意识地松了口气,正要回复,对面又来了一条新消息。   [博学多才你洋哥:不过夏楠是受这个事儿我和兆曲都有点难顶,毕竟是兄弟,想到他做下面那个,还挺别扭]   [博学多才你洋哥:幸好鱼哥你笔直,让我对直男这个词还有一丝信任]   詹鱼:“………”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到学校的时候,詹鱼明显感觉到关注他们的人变多了。   时不时有人聚在一起聊天,等他们经过的时候,又蓦地收住了话题,就像是怕被他们听见一样。   扫了眼三班门口站着的人,两个男生站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偶尔会往他们这边看上一眼。   詹鱼拍了拍傅云青的肩膀:“让开,我去厕所。”   傅云青站起身,让开位置:“出门不是才去过?”   詹鱼:“尿频。”   走到教室门口,他顺手揽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压着声音笑道:“过来聊聊。”   男生看到是他,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他走到走廊的角落。   “你们看傅云青干嘛?”詹鱼问。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讨论的明显就是傅云青,虽然不是他,但看得他很烦。   男生嘿嘿笑了一声:“鱼哥,你肯定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就傅学霸高考后就要和一班那个刘麦结婚的事情啊。”男生想当然地以为詹鱼是知道的,毕竟外人消息再灵通也比不过自家人。   更何况詹鱼和傅云青住在学校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詹鱼的脸一黑:“谁说的?”   之前还只是要联姻,现在都已经确定婚期了,要不要更离谱一点。   男生愣了下,不确定地说:“不是傅学霸说的吗?”   他也是听别人说的,所以下意识以为是傅云青说的,女孩子一般都比较害羞,总不能是刘麦说的吧。   詹鱼盯着他,男生被看得头皮发麻:“我说错了吗?”   “有句话你听过没?”   “什么?”男生有点懵。   “谣言止于活者,”詹鱼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男生:“……我懂我懂。”   这他妈谁敢不懂!   詹鱼点点头:“记得和你的好兄弟们澄清一下,不要再传播谣言了。”   男生哪里敢说不,连连点头。   回到教室,詹鱼想找某人麻烦,却发现刚刚还在座位上的傅云青竟然不见了。   詹鱼:?畏罪潜逃?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呜呜地震了两下,他拿出来一看,是傅云青。   消息内容很简单,说回家一趟。   詹鱼啧了声,把手机塞回口袋。   算了,还是他去收拾烂摊子吧。   趁着还没上课,詹鱼直接就去了一班。   虽然他从来没去过一班,但他在扬城附中的知名度足以让一班的人立刻认出他,班上的人明显紧张起来。   “詹鱼怎么来我们班了?”   “找人?”   “没听说他和咱们班的人玩啊,不会是打人吧?”   一班的人窃窃私语,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往詹鱼那边看。   “喂,同学,”詹鱼随手拉住一个要进教室的学生,“把你们班的刘麦叫出来。”   那学生愣了下,认出来是他,连忙点头说好,就进去叫人了。   听到是叫刘麦,一班的学生齐齐扭头看向坐在中后排的女生。   刘麦也看到他了,只是没想到是来找自己的,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手不自觉握了下,才站起身走出教室。   “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詹鱼看她一眼:“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散播谣言,傅云青不会和你结婚。”   顿了下,他又说:“他有对象,你别骚扰他。”   这种谣言不会无缘无故传开,擒贼先擒王,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   除了刘麦,詹鱼想不到还有谁会散播这种没有意义的谣言。   他们就站在教室门口,詹鱼也不藏着掖着,几个假装路过的学生听到了他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骚扰?   刘麦被这个词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们换个地方说。”   詹鱼双手插兜,没有要换地方的意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非要藏起来说,做人就要光明磊落。”   刘麦这么敢说,就应该做好被揭穿的准备。   刘麦差点吐血。   这都什么人啊,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   “我和傅云青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她不高兴地皱起眉。   詹鱼倚着墙,懒洋洋地说:“傅云青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见他要插手这件事,刘麦也干脆直说了:“刘家和詹家联姻,这是不争的事实。”   詹鱼瞥她一眼:“你们刘家混这么差了?需要牺牲自己的婚姻才能过日子。”   刘麦:“……这叫强强联手。”   “你们刘家洗脑水平不错,”詹鱼没兴致和她聊下去了,懒懒散散地要走,“傅云青和谁结婚是他的自由,但不会是为了联姻。”   除非是傅云青自己想要联姻,不然谁也不能操控他的婚姻。   “你就这么肯定傅云青不会选择联姻?”刘麦不甘心地说,“他想要继承詹氏这是最快最好的捷径。”   詹鱼回头看她,语气肯定地说:“也许别人会,但傅云青不会。”   在那个预知梦里,傅云青是单身,说明他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当上的首席执行官。   这个人,即便是有狗屎一样的家人,也已经能把自己的前半生过好,成为如今优秀的傅云青,没道理后半生就需要依靠别人。   刘麦顿时被梗住,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信心。   “是,傅云青很喜欢那个人,但那个人呢?她也这么喜欢傅云青,”刘麦问,“喜欢到能抗住詹家的压力吗?”   一旦詹家人查到了那个人,必然会全方面施压,年少轻狂的喜欢真的能抵挡得住吗?   詹鱼:“一般般喜欢吧。”   想了想,他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用词:“确实挺喜欢的。”   不止是喜欢接I吻。   如果心跳能表示喜欢程度的话,那应该是比一般般要更多一点,再多一点。   “那他对象知道自己成为傅云青的阻碍了吗?”赶在詹鱼走之前,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没有她,这条路傅云青会走得轻松很多。”   她不指望詹鱼说什么好话,她只想詹鱼能把这句话传递给那个人,即便詹鱼不说,班上那些偷听的人也会传出去。   如果傅云青喜欢的人真的在三班,那迟早会知道。   詹鱼想了想:“这是他的人生,是不是阻碍应该是由他来定义,关你们什么事。”   而且明明是傅云青阻碍了他的铁血直男之路。   詹家别墅——   傅云青抵达的时候,詹启梁已经等在了书房。   他从来不会在公司处理家事,完全贯彻了家丑不可外扬的理念。   别墅里的佣人都临时放了假,只剩下管家任叔等候在别墅门口。   “二少爷,先生在书房等您。”任叔有些担忧地说。   傅云青点点头,径直上楼,书房里只有詹启梁一个人,孙雨绵今天出去参加茶话会了,没有在家。   “詹先生。”傅云青走进书房,在书桌前站定。   詹启梁看向他,多年在商场驰骋的眼神格外锐利,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半路寻回的儿子:“这么久了还没适应?”   回家也有半年了,但从来没听他叫过一声父亲,或者爸爸。   被这样的视线打量,傅云青神色却很是平静,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抱歉。”   詹启梁皱了皱眉,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他今天把人叫回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詹氏和刘家有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我希望你和刘家的小姐接触一下。”   他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已经表述地很明确了。   “孙女士应该转达过我的意思。”傅云青没什么情绪地说。   “你是因为不想联姻?”詹启梁观察着他的神色,试图看出什么,但傅云青出乎意料地掩藏地很好,一丝痕迹不露。   虽说只是两天时间,但詹启梁已经把傅云青身边的人都调查了一遍,没有找到疑似谈恋爱的人,所以他只能猜测这是傅云青拒绝联姻找的借口。   “可以这么理解。”傅云青没有挑明,如果可以,他还是不想詹鱼面临两难的境地。   “你应该清楚成为詹家人,享受的同时也需要承担义务。”詹启梁心平气和地说。   “我也可以不是詹家人。”傅云青的手垂在身侧,自然舒展,这样的对话他不是第一次经历。   上辈子,詹启梁说过同样的话,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你现在还年轻,”詹启梁笑了下,“以后你就会明白,和谁结婚都没什么差别。”   傅云青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藏着宋小姐的照片?”   詹启梁脸色一变,差点站起身,最后硬生生克制住了:“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宋小姐?”   傅云青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继续说。   他越是这样的态度,詹启梁越是怀疑,搭在扶手上的手背鼓起一根青筋。   是随口胡诌,还是早有准备,不,不会是胡诌,这么明确的姓氏,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消息。   傅云青微微侧眸,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他身后的书柜。   上辈子,孙雨绵因为那几张照片,差点和詹启梁离婚。   即便詹氏集团如今已经非常强大,但二十多年亲密无间的合作,也让詹氏和孙家无法切割,在各个重要的位置上都有孙家的人,往来的交易也数不胜数。   孙家但凡脱离,必然会让詹氏元气大伤。   孙雨绵不是一个会善罢甘休的人,当时这件事情在两家闹得很大,傅云青也因此知道了那个人的长相和资料。   他甚至不需要冒险去拿詹启梁手里的照片,如果詹启梁不做出让步,他只要把这件事间接透露给孙雨绵,也能解决联姻的事情。   刘家不会选择一个风雨飘摇,根基不稳的联姻对象。   “我不会联姻。”傅云青神色淡淡地说。   上次他选择的是离开詹家,自己创业,后来詹启梁病危,他才临危受命回到詹氏。   这次,他手上有的不仅仅是詹启梁珍藏的那个人的照片,还有他管理了近十年詹氏集团所积累的信息。   詹氏强大表象下,诟病已久的症结,人员调动,管理者能力,商业机密,技术,以及未来十五年的所有合作往来。   且不说能力,有这十五年的信息差存在,这场对决的天平一开始就是倾斜的。   詹启梁定定地看他半晌,扯了下唇角:“我倒是小瞧你了。”   “侥幸罢了。”傅云青笑笑。   两个人心照不宣不再提联姻的事情,就好像这件事情从未发生。   “你回学校吧,”詹启梁摆摆手说,“我也要回公司了,晚点还有一个会。”   “好。”傅云青转身离开。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詹启梁突然问。   他没明说是什么事情,但他相信傅云青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傅云青脚步顿了下:“不出意外就没有。”   上辈子打扫书房,无意间发现这个秘密的人,已经因为詹苏生的事情被辞退。   蝴蝶扇动的翅膀,早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卷起了飓风。   “………”   等人走了,詹启梁伸手摸了下书柜最里层,那里严丝合缝,没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就连他自己也已经很多年不曾打开,他缓缓皱起眉。   所以傅云青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含营养液7k加更)   詹鱼把和陈夏楠以及他对象吃饭这件事告诉了傅云青。   傅云青说好,问需不需要准备礼物。   詹鱼:“只是见个面,又不是参加婚礼。”   “你没看群里?”詹鱼想到早上起来,手机上那几百条信息轰炸,按理来说,傅云青不可能没看到才对。   傅云青看他一眼,笑道:“心虚不敢说话。”   詹鱼:?   “你在暗示什么?”他问。   傅云青:“没暗示。”   他伸手在詹鱼的头发上揉了下:“我没有公开的意思,你别想太多,我知道他们是你的好兄弟。”   詹鱼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心机男。”   傅云青低低地笑了两声。   吃饭的事情敲定下来,等到下午放学,詹鱼总算是见到了那个掰弯了陈夏楠的人。   男生生的高大,单薄的T恤被肌肉撑得很满,头发剃得很短,看着就是个不好惹的性子。   “卧槽,”兆曲惊得瞪圆了眼睛,“这不是隔壁学校那个校霸吗?”   说起来,他们还打过架,两霸只争必有一败,这人还算是讲信用,打那以后,再也没来扬城附中找过事。   詹鱼诧异地挑了下眉,看向站在男生身边的陈夏楠。   陈夏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也算是认识,肖译。”   “你们怎么搞,不是,我是说你们怎么在一起的?”陈博洋也震惊了,明明以前这家伙跟他们不死不休的。   “我追的夏楠,”肖译笑出一口白牙,“之前的事情对不住了,以后有什么随时找我。”   附近来往的学生太多,几个人不好一直这么站着聊天,就约了包间的饭店。   陈博洋和兆曲肩负友谊大使的职责,走在前面和肖译聊天,詹鱼和傅云青则是跟在后面。   “那个肖译看着好像挺厉害的。”傅云青若有所思地说。   他对这个人有印象,这人后来走了职业拳击手的路子,二十六岁的时候拿了轻量级世界冠军。   只不过据他所知,陈夏楠上辈子在家里的安排下,和世家小姐联姻,没有出柜这一说,更别说和肖译在一起。   想必是这辈子,两拨人不打不相识,促成了这个意外的结果。   詹鱼瞥他一眼,沉吟片刻说:“他是虚壮,连我都打不过。”   傅云青偏头,垂眼看他,半晌,笑了下:“你是担心我移情别恋?”   “我只是怕你自卑,”詹鱼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你别想太多。”   傅云青跟在他身边,闻言低笑出声,伸手在他的后颈捏了捏:“嗯,那谢谢男朋友的关心。”   被揉I捏的地方泛起一阵酥麻,詹鱼脑海中莫名就想起昨晚的事情,那个时候,傅云青也是这么掌握着他的后颈,他们在沙发上接I吻。   耳尖不受控地窜上一点红,走在前面的陈博洋突然回头:“鱼哥,我们今天点烤鱼……嗯?你们在干嘛?”   詹鱼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推开傅云青:“没干什么。”   陈博洋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詹鱼这么大的反应,顿时愣了下:“鱼哥你这么激动干嘛?”   “没事。”詹鱼压着情绪,和几乎要蔓延上脸的红晕。   “哦,”陈博洋没多想,“我们一会儿点烤鱼吗?”   “可以。”詹鱼回答得很快。   得到了答案,陈博洋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和肖译他们聊天去了。   詹鱼暗暗松了口气,偏头瞪了眼某人:“都说了不要拉拉扯扯的。”   傅云青轻笑一声,压着声音问:“你刚刚想到什么了,耳朵这么红?”   修长的手指在詹鱼的耳垂上捏了下。   詹鱼看着是个性格跋扈的,耳垂却是肉肉的,软软的,像是没有脾气的小动物一样。   傅云青垂着眼,视线落在他的耳垂上,喉结微滚,想咬。   “你管我想什么!”詹鱼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别他妈乱摸。”   傅云青顺从地没再动。   两个人跟在后面走进饭店,詹鱼瞥了眼傅云青。   这人倒是从刚刚开始就意外地老实,果然不再动手动脚。   进了包间,陈博洋拿着菜单开始点菜。   这个饭店算是规格比较豪奢的,大包间里还配了洗手间。   詹鱼坐下没一会儿:“我去洗手间。”   包间里的几个人正在讨论点些什么,闻言也没在意。   过了会儿,傅云青站起身:“我去洗手。”   傅云青进洗手间的时候,詹鱼正在洗手,听到门打开,他偏头看了眼:“你上厕所?”   “不是。”傅云青反手拧上门锁。   詹鱼瞥了眼门:“干嘛?”   傅云青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腰,低声说:“想和你接I吻。”   “他们还在外面。”詹鱼又看了眼洗手间的门,这门的隔音效果很差,能清晰地听到陈博洋咋咋呼呼的声音,兆曲也不遑多让,两个人正在吵到底吃什么口味的。   “那我们小声一点。”傅云青低下头,最后一个字消失在詹鱼的唇齿间。   詹鱼只犹豫了一瞬,就彻底沉浸在这个吻里。   因为外面的声音,詹鱼整个人都绷着,手紧紧攥住傅云青的衣摆。   傅云青含着他的唇,轻一下重一下地吮,詹鱼的脸漫上红意,心跳越发的快了。   许久,傅云青放开詹鱼的唇,转移阵地,偏头含I住他的耳垂。   和他想象中一样,詹鱼的耳垂肉肉的,很软,用舌I头能摆弄出各种形状。   詹鱼很明显地抖了抖,他的耳朵一直都很敏I感,零星一点的刺痛像是扎到了他的心脏上,胀得又酸又麻。   “别咬,”他的声音也有点抖,“你是狗吗?”   “我以为你喜欢。”傅云青低笑一声,含I着重重地吮了下,怀里的人颤得更明显了。   詹鱼的眼睛泛起一点雾气,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   “咔嗒——”洗手间的门被推搡了下,发出不容忽视的声响。   詹鱼打了个激灵,脖颈上的皮肤潮红一片。   “咦,门怎么锁了?”兆曲的声音响在门板后面。   “鱼哥在里面。”   “傅学霸在里面洗手。”   陈夏楠和陈博洋的声音同时响起。   外面安静了一瞬。   兆曲有些纳闷:“那他们锁门干嘛?”   几个人面面相觑,对啊,锁门干嘛?   “咔。”小锁被拧开,詹鱼冷着脸走出洗手间。   兆曲下意识往后看了眼,没看到另一个人:“咦,傅学霸呢?”   詹鱼揉了揉通红的耳朵,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他上大。”   兆曲愣了下,后退两步:“哦哦,难怪,那我晚点再去。”   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詹鱼暗暗松了口气,好险,差一点……   洗手间——   傅云青被詹鱼推进隔间里站着,隔着门板听外面詹鱼和其他人说话,无声地笑起来。   来之前肖译还担心詹鱼会不会记仇,毕竟他们以前是真枪实战地打过架。   “这杯酒敬鱼哥,当是给以前的事情道歉。”肖译举起手里的酒杯。   詹鱼瞥了眼:“我不喝酒。”   肖译看了看他,又看向陈夏楠,有些不知所措。   “鱼哥是真不喝酒,”陈夏楠知道他这是误会了,“你自己喝就行。”   闻言,肖译松了口气,很豪爽地把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又挨个敬了在场的其他几个人,连傅云青都有份。   “久闻傅哥学霸之名,”肖译笑道:“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学校,但每次经过附中都能看到红榜上的名字,别人都会变,就第一名从来没变过。”   傅云青笑了下:“你的拳击赛很精彩。”   肖译惊讶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打拳击赛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陈夏楠倒是知道,但从来没去现场看过,他不想陈夏楠担心。   傅云青:“有幸看过。”   采访上,肖译自称十六岁开始打地下拳击,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有两三年的赛龄。   “没想到你对这方面也感兴趣,”肖译爽朗地一笑,“下次想看找我,我给你门票。”   “好。”   两个人碰了下杯子。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饭罢,几个人分道扬镳,肖译还有比赛,陈博洋他们回国际班,詹鱼和傅云青则是回三班上晚自习。   “你还看拳击赛?”詹鱼问。   傅云青:“练过一段时间。”   上辈子他身体不好,真正开始接触自由搏击是在接手詹氏以后,所以对肖译还算是有一点了解。   “为什么想练拳击?”詹鱼挑眉,“因为赵大廷?”   自从知道对方参与过那场网络舆论战后,他们聊天从不避讳这两个人的名字,也不会避开过去发生的事情。   傅云青笑笑:“不是,怕鱼哥打架没帮手。”   这一次他做足了准备,只是没想到没能派上用场,陈博洋他们一直都在詹鱼的身边。   詹鱼睨着他,轻嗤:“我才不需要帮手,而且陈博洋他们不也在么,好学生就好好学习,别瞎掺和。”   虽然初中的时候,陈博洋他们打架都很菜,但如今在他的操练下,也算是个顶个的好手。   傅云青点点头,附和道:“嗯,我们鱼哥最厉害了。”   詹鱼:“……你哄小孩儿呢。”   晚自习詹鱼难得没有玩游戏,从空瘪瘪的书包里摸出一个笔记本。   “这是什么?”傅云青停下手里的笔。   “戏折子,”詹鱼摊开本子,“这唱戏也不是张嘴就能唱的。”   下来了,他们也需要做很多笔记,和演戏差不多,要琢磨人物的情绪,动作表达,哪怕只是一颦一笑,表达不当,都会让整个剧情偏离,让观众出戏。   “我以前没见过这个。”傅云青说。   他还是第一次见詹鱼拿出这个,他只见过詹鱼台上的表演,和基本功的训练。   詹鱼啧了声:“配合一下高考氛围。”   华夏戏剧学院是国内很特殊的学校,里面好几个被列为非遗的传统专业都不看文化分数,只看专业水平。   算是国内对非遗文化的一种保护,也是对延续传统文化的支持。   詹鱼作为昆曲传承人,有梅兰奖在身,加上詹老爷子的举荐,想要进华夏戏剧学院很轻松。   傅云青看着他,扬了扬唇角。   这个人还真是没变过,虽然嘴上不承认,但骨子里对戏曲的认真一直都在。   -   随着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减少,天气也逐渐转凉。   在学校的各个角落能看到很多被扫成一堆的落叶,树梢在日渐凛冽的冷风中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枝丫。   整个高三年级的氛围愈发紧张,每个星期都在考试,讲试卷。   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高考临近的影响,詹鱼明显感觉到傅云青最近也不太正常。   “我就回家拿个手机,你也要跟着?”詹鱼无语地看向走在身后的傅云青,“我是会走丢吗?”   傅云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嗯,怕你走丢了。”   詹鱼:“……神经!”   最近几天,几乎是他走到哪儿,傅云青就跟到哪儿,前所未有的黏人,已经让詹鱼有种本人被魂穿了的既视感。   这种情况,就连反应迟钝的陈博洋都察觉到了。   “鱼哥,傅学霸这是怎么了?”陈博洋有些忐忑,玩游戏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刷高考真题,这真的非常影响杀气。   哪怕是不参加高考的国际班,也被高三的学习氛围搞得很紧张。   现在好不容易出来玩个游戏,还要听到教导主任魔音穿耳。   教导主任曾经担任过高考出题人,所以周末放假回家,老师都要求学生看主任的网课。   詹鱼没什么情绪地说:“不知道,间接性抽风吧。”   包间里只有陈博洋,兆曲,詹鱼和傅云青,肖译今天有比赛,陈夏楠去给他加油助阵去了。   陈博洋犹豫了下,问:“鱼哥,你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詹鱼偏头,不太在意地说:“应该不会离婚吧。”   期末考期间,詹家发生了一件半大不小的事情,临到年底,詹家开始大扫除,负责书房的云姨不小心撞倒了柜子,发现了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清秀的女人,看着二十出头,不算是很惊艳的五官,但很耐看。   书房平日里只有詹启梁在用,照片是谁收藏的,不言而喻。   孙雨绵当场脸色就变了。   在所有人眼里,她和詹启梁都是模范夫妻的典型,她陪着詹启梁从微末走到现在,孙家不遗余力地扶持詹启梁,詹氏集团才能有今天的成绩。   虽然詹启梁现在对她没了以前的温柔缱绻,但她私以为是因为詹启梁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注重事业的人。   当初她也是因为这蓬勃的野心,才对詹启梁另眼相待。   但现在这个人的出现,好像是有人凌空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她头晕眼花。   回家看到被撕碎的照片,詹启梁的脸色很难看,但没有任何辩驳。   孙雨绵以为这是詹启梁养在外面的情人,但私家侦探却告诉她,这个人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生活很幸福,私下和詹启梁没有往来。   “你真是下贱。”孙雨绵骂他,也是骂自己。   这件事在詹家和孙家掀起了轩然大波,孙家第二天就宣布要退出詹氏的股份结构。   作为和詹家密切往来的两陈家和兆家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   虽然詹启梁按着没让消息流出去,但网上已经有了些细微的风声。   不过詹鱼觉得,詹启梁和孙雨绵不会离婚,詹启梁不会让詹氏集团垮掉,孙雨绵嫁给他二十多年,更不会甘心就这么放手。   她从来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输家,哪怕赢得不体面。   坐在旁边的傅云青缄默,电脑屏幕上隐隐反射出他冷淡的面容。   上次谈话,他以为詹启梁会处理了那些照片,但詹启梁没有,最后照片还是被发现了。   同样的事情,再一次上演。   巧合的是,发现照片的人虽然换了个人,但身份却仍旧是照顾詹苏生的保姆。   眉心不经意间蹙了下,傅云青握着鼠标的手背上青筋分明。   这件事就好像是在告诉他,命运的轨迹即便是改变了,也会产生相同的结果。   一局游戏结束,詹鱼站起身:“我去拿奶茶。”   “我去吧。”陈博洋跟着要起身。   “不用,”詹鱼按了下他的肩膀,“我刚好透透气,烟味太重了。”   虽然他们定的包间,但隔壁的包间里不知道是不是住了个百年老烟枪,愣是关着门都挡不住烟味渗透进来。   “那行,你去吧,”陈博洋没有坐下,还是站了起来,“我去找老板,看看有没有其他包间了。”   刚刚他们就去问过一次,但寒假期间,网吧的生意实在是好,根本腾不出多余的包间来。   “那我在这里等你们吧,”兆曲说,“夏楠和肖译估计也要过来了,别错过了。”   詹鱼嗯了一声,往外走,傅云青关了网课页面,跟着他一起出门。   走到户外,詹鱼吸了一口冷空气,顿时感觉身体发凉。   朦朦的雾气从口鼻间弥漫而起,视野中,建筑和花草树木都裹上了一层冷色。   “喂,好学生,”詹鱼一边往前走,一边和傅云青说话,“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送奶茶的外卖员等在路口,远远就能看到那明显的黄色工装。   傅云青沉默了下,说:“热恋期的常规表现,分离焦虑。”   詹鱼瞥他一眼:“以前你也说是热恋期,怎么不见你这么粘人?”   傅云青低低笑了声:“嗯,以前想粘,没机会。”   詹鱼盯着他看了会儿,收回目光,他知道傅云青没有说实话,但对方不想说,他也不会要求必须说,谁还能没点小秘密呢。   就当他真是热恋期的分离焦虑好了。   “一会儿我们去买点零食吧,”詹鱼想了想,“感觉想吃点辣的。”   为了保护嗓子,他平时吃的东西口味都很淡,也就偶尔会换下口味,解解馋。   “好。”   两个人并肩走到路口,外卖员看到他们迎面走过来,就知道是他们的外卖,里面拎着奶茶小跑过来。   “是你们的奶茶吧?”外卖小哥问。   “是。”詹鱼嘴上说着,但手还揣在口袋里,没有要拿的意思,傅云青伸手接过奶茶:“谢谢。”   外卖小哥笑了笑,又小跑回去,骑上电动车。   “这天气是真冷啊。”一阵冷风吹过,直往衣服领口里吹,詹鱼冷不丁打了个颤。   傅云青帮他拢了拢围巾,不让风灌进去:“先把你送回去,我去买零食。”   “不用。”詹鱼把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说话声音闷闷的。   两个人沿着马路往前走,因为詹启梁和孙雨绵的事情,他们俩放了寒假也没回詹家别墅,还是待在学校附近的房子。   也经常会去詹老爷子那边,倒不是为了什么天伦之乐,纯粹是听说詹鱼准备报考华夏戏剧学院,詹老爷子又来了兴致,把人叫回来操练一番。   这两天气温骤降,地面结了一层冷霜,又湿又滑。   这个时间,学生都放假了,街上的行人不多,只时不时路过几个。   詹鱼双手插在兜里,整个人冷成一只鹌鹑,锁着脖子往前走。   这个时候,也计较不上什么风度和气质了。   正走着,鼻尖突然落下一点冰凉。   詹鱼一愣,抬起头:“下雪了?”   只见天空中飘起细细密密的雪粒子,刚开始只是零星一点,风胡乱一吹,就变成了迷茫的一大片。   “应该带把伞出来。”傅云青抿了下唇。   倒是看到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雪,但没想到这么突然。   雪花纷纷扬扬地下,只这么一会儿就在地面上盖上了薄薄的一层。   “带什么伞,”詹鱼有些兴奋,伸手去接,雪花落在他热乎乎的掌心,很快就化成了水,“下雪天就是要淋雪。”   扬城好些年没下过雪了,这次的雪出乎意料的大。   还没等他们走到零食店,两个人的衣服和头发上就已经都是雪了。   “下雪的时候,不管干什么都很高兴,”詹鱼的手摊开在接落下的雪,他乐呵呵地看向傅云青:“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傅云青垂着眼看他,伸手握住他被冻得通红的手指,低低地嗯了说一声。   街上没什么人,加上穿得厚,有衣服的遮掩,詹鱼也不抗拒,很自然地把手塞进他的口袋里。   狭小的口袋里,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十指相扣,冰凉的指尖再次被捂热。   “你头发白了。”詹鱼眨眨眼睛,睫毛上也挂了雪粒子。   傅云青偏头,称述事实道:“你也白了。”   詹鱼挑了下眉:“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詹鱼笑得一脸促狭,“我在网上看到的,是不是很应景。”   傅云青微怔,心口发烫,须臾,他无声地扬起唇角:“嗯,很应景。”   说着,低头在詹鱼的唇上亲了下。   也不知道是天气的缘故,还是有雪落在了唇齿间,这个吻都冰冰凉凉的。   一触即离,又轻又浅的一个吻。   “你他妈的,”詹鱼下意识捂住嘴,心虚地往四周看,“在学校门口,你不要命啦!”   幸好附近没什么人,他们站的地方是一个废弃不用的电话亭,勉强也算是挡了一下,但这么光天化日的,还是让人心头发虚。   “嗯,我的错。”傅云青承认错误的速度向来很快,态度还极好,让詹鱼找不出错处。   “下次不准了。”詹鱼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每次他都说,真到了下一次这家伙还是要做。   “教导主任要是知道了,我就举报你勾I引我早恋,”詹鱼语气威胁地说,“罚你去扫厕所。”   虽然他是这起早恋的参与者,但发起人可是主任眼里的这位好学生,要罚也应该是罚傅云青,也不知道教导主任知道了,脸色得多么精彩。   傅云青笑着帮他扫掉围巾上的雪:“那我们回家再亲。”   詹鱼脸红了红,瞪他一眼:“能不能别把这种事挂在嘴边。”   这个人都不会害臊的吗?   “好,那我不说了,”傅云青伸手揽了下詹鱼的肩,“外面路滑,你走里面……”   不等他把人往里带,就听到身后“嘎吱——”一声尖锐的声响——   像是轮胎摩擦过地面的声音,急促又刺耳。   大脑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傅云青直接把怀里的人推了出去。   詹鱼猝不及防地摔在了人行道上,接连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下。   掌心擦过路面的沙砾,顿时漫上猩红一片,詹鱼拧眉,抬眼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呼吸一窒。   “傅云青!”他翻身爬起来,腿软了下,差点没站稳。   一辆卡车横在马路中间,车头撞在路边的电话亭上,因为剧烈撞击,车头已经严重变形,引擎盖冒着滚滚浓烟,挡风玻璃碎成了蜘蛛网,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巨大的车厢摆尾在地面上拖曳出弧形的焦黑轨迹。   电话亭已经不成形状,玻璃渣碎了一地,电话线吊着的听筒悬在半空中,来回摆动。   不远处,刚刚还在和他说笑的人无声地躺在雪地里,身下鲜红的液体染红了地上的雪。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落下,白茫茫的天地间,只有那一抹红分外刺眼。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脑袋空白了一瞬。   手心指尖冰凉,他远远地站着,第一反应就是先打急救电话。   对方询问他具体位置的时候,他反应慢了半拍才说:“扬城附中西南门门口,如果找不到西南门,搜索鸭鸭鸭零食小铺。”   “好的,我们立刻就来,请不要……”挂断电话前,对方又做了一些叮嘱。   “好,我知道,麻烦快一点。”詹鱼捏着手机,手背上青筋分明。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维持住此时此刻的理智。   踩着玻璃碎渣,穿过冒着黑烟的卡车,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艰难地叫了一声:“喂,好学生。”   向来百呼百应的人,第一次没有回应他。   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一声尖叫,紧接着四周都开始混乱起来。   詹鱼跪在地上,在傅云青的身上一点点摸索,寒冬凛冽的时节,穿得都厚,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在出血。   傅云青闭着眼睛,脸色白得几乎和雪同色。   詹鱼知道在不确定伤势和受伤部位的情况下不能随便搬动伤者,詹苏生哮喘发作的时候,他知道该如何急救,陈小云溺水的时候,他也救回来了。   唯独这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甚至不敢伸手去试探傅云青的鼻息,脑子里什么都不敢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响起纷杂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叫嚷:“你好,麻烦让一下,不要围着伤者,保持空气流通,谢谢!”   感觉到有人在拉扯他的手臂,詹鱼反应迟钝地抬起头。   “我们是第一医院的,把伤者交给我们,”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似乎是察觉到他和伤者的关系亲密,声音放柔了些,“不要耽误他的最佳治疗时间。”   最佳治疗时间……   詹鱼攥着傅云青衣服的手蓦地一松,声音出来的时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他好像是腿受伤了,你们小心点,可能其他地方还有伤……”   “好的。”医护人员点点头,动作迅速又不失小心地把人搬上救护车,“你是家属吗?是的话可以跟着一起来。”   詹鱼说了声好,跟着上了车。   车上开了暖气,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浑身都冷得发抖。   揣在衣服里的手机呜呜震动起来,詹鱼垂着头,眼睛里空茫茫的一片,不知道焦点该落在哪里。   “你知道他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吗?”旁边有人问。   “知道。”詹鱼说。   “那你联系一下,让他们立刻来医院。”那个人语速很快地说。   似乎是察觉到詹鱼的状态不对,她伸手拍了拍詹鱼的肩:“别担心,你朋友的伤不算严重,不会有生命危险。”   眼珠子缓慢地动了下,詹鱼偏头看向她:“那他为什么……”   他想说为什么没有反应,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为什么……很多为什么,但他却说不出口,嗓子里好像是卡着一块尖锐的石头,哪怕只是吞咽口水都疼得厉害。   “电话亭挡了一下,你朋友没有遭遇正面撞击,”怕詹鱼听不懂,她刻意说得简单一些,“出血量也不大,可能是磕到了头,所以失去了意识。”   还没有进手术室,她不能百分百保证,但多年的急救经验,她还是能做出一些基本判断。   詹鱼缓慢地点点头,医生的话他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他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找出手机,手机上有几条微信消息,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白色的手机壳上沾染了一点腥红的液体,大概是刚刚碰到伤口时候沾在手上的,现在又抹到了手机上。   眼前有瞬间的眩晕,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冷静下来。   他先找到詹启梁的手机号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几声,不等人接就挂断了。   这个时候,詹启梁应该在开会,大概率不会接电话,打电话只是为了提醒对方,有人联系过他。   手指飞快地敲打屏幕,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然后是孙雨绵,孙雨绵的电话是关机的,应该是还在和詹启梁闹脾气。   詹鱼眼睛都不眨地退出,然后拨打任管家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起来了。   “大少爷。”熟悉的声音响起。   詹鱼的鼻头酸了下,他眨眨眼睛,压着近乎颤抖的声音说:“傅云青出车祸了,你联系一下夫人和先生,过来第一医院办理手续。”   任管家是一个能力出众且负责的人,闻言没有多问,立刻说好:“大少爷你把医院名字以短信的形式发给我,我稍后就到。”   詹鱼点点头,也没意识到对方看不到。   挂断电话,他又和旁边的医生确认了一下医院的名称,这才把短信发出去。   做完这些,他一下子又空了下来,眼睛不受控地往傅云青那边看。   傅云青仍旧处于昏迷状态,旁边的医生正在确认他的情况,仪器滴滴作响,护士动作迅速地扎针输液,寻找出血点,进行止血工作。   整个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闲得无事可做。   闲得叫人口头发慌发凉。   第一医院离扬城附中还算是近,警笛响了一路。   詹鱼浑浑噩噩地跟着急救人员下车,看着傅云青被推进手术室,手术室的灯亮起。   他就站在手术室的门口,面前人来人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不时从他面前经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条腿已经麻木了,也许是站的太久,也有可能是冻的。   “大少爷。”熟悉的声音在穿过嘈杂的人声。   詹鱼有些迟钝地转过头去,是任管家,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爷爷。”他的眼睛发胀,酸得厉害。   詹云岩看到他,急走两步上前抓住他的手,手指冰凉,老人有些心疼地把手揣进自己的怀里:“别担心,没太大的问题。”   接到詹鱼的电话,任管家立刻联系了医院,申请了最好的外科医生才主持手术。   又安排人去事故发生地调取了监控,和片区负责的派出所进行了初步沟通。   詹云岩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任管家联系不上孙雨绵和詹启梁,立刻就给他打了电话。   虽然他不是傅云青的监护人,但也算是血亲。   “傅云青他会不会……”詹鱼紧紧抿着嘴,唇色寡白。   “别自己吓自己,”詹云岩拍拍他的背,“医生说了,没有生命危险。”   詹鱼哦了一声,脑子里空得什么都进不去。   “先生回电了。”任管家拿出手机看了眼,对两人说:“我和他说一下情况。”   他拿着手机往旁边走了两步,接起电话。   就在他接电话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蓦地一跳。   詹鱼的心脏也跟着狠狠地跳了下,耳边止不住地嗡鸣。   护士推开门,医生最先从里面走出来。   “家属在哪里?”   詹鱼顿了下,哑着声音说:“我是。”   医生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詹云岩,点了点头说:   “伤者没有生命危险,主要创伤在腿部,撞击导致的骨裂,身上多处划伤,不过幸好穿得厚,没有造成太深的伤口,中度脑震荡,可能有淤血存在,需要在ICU观察两天。”   詹鱼握紧的手一松,肺部因为氧气稀缺而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   他稳了稳神,弯腰对着医生鞠了一躬:“谢谢。”   医生笑笑:“别担心,问题不大,好好养着,别留下后遗症了。”   等人走了,詹鱼将将迈出一步,差点原地跪下,这才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   许是常年锻炼的缘故,傅云青清醒的时间比医生预估的早很多。   那个时候詹鱼就站在病房外,隔着厚重的玻璃看他。   男生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因为失血的缘故,脸色惨白,嘴唇翘起一层干皮。   “他妈的,不是说输血了吗?怎么脸色还这么差,”詹鱼低骂了一句,“死了三天都没这么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熟悉的骂声,病床上的人睫毛很轻微的颤了两下。   揣在兜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詹鱼拿出来看了眼,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久等不到他们回来,又联系不上人,陈博洋就给任管家打了电话,然后知道了情况。   昨天晚上,几个人来了一趟医院。   和詹鱼一样,只能在观察室里隔着玻璃远远地看望伤患。   [博学多才我洋哥:傅学霸醒了吗?有没有想吃的,给你们带]   詹鱼回了个没有,又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一抬头,正好对上傅云青的眼睛。   他微微偏头,许是不舒服,眉头蹙着,但看到詹鱼看向自己,他又松开了眉心。   詹鱼眨眨眼,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他已经一整天没合过眼了,第一次看到傅云青清醒,他激动得立刻去找医生。   医生看过后,很遗憾地告诉他,病人没有清醒的痕迹,建议他休息休息。   后面詹鱼又经历了两次同样的事情,医生都被他的一惊一乍搞麻木了,所以这次他怀疑还是幻觉。   病床上的人眼睛半耷着,两个人隔着厚重的玻璃对视,半晌,就在詹鱼确信是自己幻觉的时候,那人突然扯了下嘴角。   很艰难地对着他笑了一下。   就像平时听到他说冷笑话时,明明不好笑,但还是会配合地露出个笑容,单薄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稀罕地稍不留神就会错失。   詹鱼愣了下,又眨了眨眼,病床上的人眼睛又阖上了,脸上的倦色不掩,只嘴角那点弧度还在。   “操,医生!”詹鱼嚷了一声,完全忘了观察室里有呼叫器的事情,直愣愣地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跑,“这次人真醒了,我发誓,不是幻觉!”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发现人是真醒了,医生立刻安排了一整套检查项目。   “头晕头痛,恶心吗?”医生拿着病案本进行询问。   傅云青看了眼站在医生旁边的詹鱼,医生:“我问的是你,你看他干嘛?”   詹鱼拧着眉,凶巴巴地瞪他:“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说。”   傅云青无奈地嗯了一声。   他现在头疼欲裂,哪怕只是转了一下头都天旋地转,晕得厉害。   “嗯,一会儿做几个检查,”医生点点头,“如果没有瘀血,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詹鱼看到他在病案本上写了一串看不懂的字体,然后递给了旁边的护士,护士习以为常地收起。   没聊几句,医生就走了,护士也离开了病房,去安排检查的项目。   詹鱼穿着防护服,站在病床边看着他,半晌,他干巴巴地说:“我不能待太久。”   ICU一般是不让家属进入的,不过傅云青的状态还算好,加上创口感染风险小,所以医生才肯每天让他进来待上一会儿。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隔壁的观察室里坐着,只能隔着玻璃看。   “嗯,”眼前有些模糊,傅云青合了下眼,又睁开,长时间没喝水,声音干哑得厉害,“有没有受伤?”   詹鱼从旁边喝了杯温水,冷着脸用棉签沾了水给他润一润唇:“有你舍生取义,我想受伤都难。”   傅云青扬了扬唇角,只是这么轻微的肌肉牵扯都能引起不舒适的眩晕:“生气了?”   要不是人还在病床上躺着,詹鱼恨不得把人抓起来揍一顿,这两天真是给他吓得够呛,眼睛都不敢闭,生怕一睁眼人就没了。   棉棒轻压过干涸的嘴唇,卷起的干皮被抚平,虽然依旧惨白,但好歹比起前一天有了些生气。   “你是在防着这件事吗?”詹鱼眼睫低垂,捏着棉签又沾了点水,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指腹泛白。   傅云青微怔,詹鱼看着他,片刻不得休息的脸色不太好:“你一直粘着我是怕我出车祸吗?”   这两天他坐在观察室里无所事事,就把事情复盘了一遍。   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出车祸是已知条件,那傅云青这以前的反常行为就都解释的通了。   既然他能做预知梦,为什么傅云青不可能呢?   处理陈峡的事情上,傅云青抛出去的信息,时间线跨度长达十几年。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怎么会这么巧,能找到十几年前做鉴定的医生,医生还刚好于心不忍保留了鉴定文件。   假设傅云青做预知梦的时间比他还要早,早在少年时期,或者更早。   这只是他的突发奇想,但代入到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竟然丝毫不显违和。   他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尚且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消化,傅云青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态度,就像是早有预料。   这以前他以为是因为傅云青对陈峡他们没感情,所以才显得这么冷静,但他们明明小学的时候关系很好,傅云青没理由看到他也这么冷静。   年少的挚友突然变成兄弟,正常人怎么都应该有点情绪波澜吧?   尤其傅云青还说喜欢了他很久,喜欢的人变成了血脉至亲,这样还能冷静……   詹鱼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耳朵,掩饰住耳尖那一点红。   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弟,没有血缘关系。   最后,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线索,傅云青知道他的户口落在詹老爷子那里。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偏偏傅云青知道。   这些线索本来是七零八落的状态,乍看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增加一个傅云青也做过预知梦的前提作为引线,就形成了一个闭环。   傅云青看他半晌:“为什么这么说?”   詹鱼:“你是不是也做过预知梦?”   关于预知梦,詹鱼其实有想过和傅云青说,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所以即便他的猜测是错的,也没什么影响,他自认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与其想那么多,不如顺其自然地去做。   傅云青心头一跳:“什么预知梦?”   詹鱼盯着他的脸,可能是脸色太差,也可能是藏得好,反正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我做过两个预知梦,”顿了下,詹鱼说:“也许是三个。”   “一个是关于我的未来,梦到我在工厂打工,养的猫被毒死了。”关于那个梦,给他最深刻的记忆大概就是凛冽的寒风,嘎吱作响的腰痛,以及猫咪蜷缩着失去温度的身体。   傅云青瞳孔骤缩。   “第二个和你有关,”詹鱼看他一眼,“梦到你来詹家的那天,一开始我以为是梦,但我拿了你的头发去检测。”   事实证明,那确实是一个梦,但却是一个真实的梦。   也许是平行世界的投影,也许是未来的自己发来的预警,都有可能。   傅云青沉默了下:“脱敏治疗?”   詹鱼本来还挺严肃,闻言顿时乐了:“这你都还记得?”   傅云青心想,这哪能忘记,印象格外深刻。“我还以为你是在发脾气。”   他感觉到詹鱼扯了他头发,但没有深想,结合他回到詹家的时间,不出意外就是那次了。   “我才没那么小的气量,”詹鱼随手把水杯和棉签丢进垃圾桶,傅云青看着他没说话,詹鱼挑了下眉:“你想表达什么?”   “没,你继续。”   “最后一次,”詹鱼看了眼病房门口,同样的病房,惨白的色调,“是詹苏生,我梦到……”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梦到他在医院的太平间。”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仪器在滴滴运作,药水顺着输液管,很久才响起一声“嘀嗒”的细碎声响。   傅云青垂眸,这个答案比他预想中的要好。   幸好詹鱼不是重生回来的……   “我是重生回来的,”他抬眼,看向坐在病床边的詹鱼,“很离奇,但确实是发生了。”   “重生?”詹鱼一愣,下意识想摸一下傅云青的脑门,不会是撞坏脑子了吧?   但想到自己的预知梦,好像他自己也不太正常。   “我以后真会去工厂?”他有些好奇地问。   傅云青缄默,詹鱼的接受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都没有一点质疑吗?   “说说啊,”詹鱼是真的好奇,“是不是还瘸腿毁容了?”   在那个梦里,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容貌,但他记得工厂里的人提到过,关于他毁容了的事情。   傅云青无声地看他半晌,低低地嗯了一声。   詹鱼点点头,还真是和梦里一模一样。   “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傅云青说。   如果詹鱼不想知道,那他会把曾经看过,经历过的东西永远埋藏,毕竟,隔着生死,詹鱼已经和上辈子截然不同。   “你是什么时候重生的?”詹鱼没有接他的话题,反而问了另一个,“为什么没避开溺水的事情?”   这件事他从来没跟别人提过,但一直让他很介怀。   傅云青:“上辈子我没溺水。”   为了隐瞒性别,傅云青没有学过游泳,和詹鱼去河边玩水,没站稳摔了下去,就被河水冲远了。   但这件事只在这辈子发生过。   “我们上辈子不是朋友。”傅云青笑了下,肌肉牵扯引起一阵阵头痛,五脏六腑也跟着痛,“我们一起读了小学,初中,高中,但都没有说过话。”   第一次对话是在他回到詹家。   孙雨绵和詹启梁对他的偏心肉眼可见,两个人的相处并不愉快,后来詹鱼的身份曝光,他身上唯一的亲情牵绊也没了。   “你的意思是上辈子我身份曝光的时候,爷爷……去世了?”詹鱼问,“詹苏生的事情也发生了?”   “嗯,你的身份是詹启梁告诉爷爷的,詹启梁走后,爷爷脑淤血。”   救治不及,当天就去世了,甚至没能给詹鱼留下一句话。   詹鱼少有地沉默了许久,才问:“你和爷爷说了重生的事情?”   傅云青看着他,又嗯了一声。   “难怪。”詹鱼笑了笑。   以前爷爷对他寄予了厚望,对他也格外严格,直到某一天,不苟言笑的爷爷突然就软化了。   他至今还记得,因为扁桃体反复发炎,他接连发烧了好几天,爷爷心疼地抱着他,鲜少展露温情一面,尚且有很多生涩和赧然。   “不怕,爷爷在。”   这样的变化,连师兄师姐们都感觉到了,纷纷调侃老爷子这是隔代亲。   原来是因为爷爷早就知道了啊……   “所以我没有继承爷爷的衣钵,对吧。”虽然是疑问,但詹鱼说得很肯定。   不然预知梦里,他也不会去工厂。   “你和詹先生吵了一架,在离开詹家的时候出了车祸。”车祸导致的结果,傅云青没说,但两人心知肚明。   “也是在这个时候?”   傅云青嗯了一声:“这辈子你身份曝光早了半年,爷爷的事情后,你和詹家人的关系很紧张。”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詹鱼是高三寒假期间曝光的身份,也因此知道了他学习戏曲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在背负本该属于詹启梁的人生。   那个时候,爷爷已经不在了,这个想法在詹鱼的脑子里扎根,永远得不到答案。   “那我是不是对你很凶?”詹鱼问。   虽然傅云青么说,但他隐约感觉得到,在说到两人不是朋友的时候,傅云青的情绪明显不好。   傅云青顿了下,说:“还好,不算差。”   詹鱼睨着他:“撒谎。”   他演过这么多折子戏,揣摩人性和性情,他能预想到,上辈子他的性格一定很糟糕,在这种处境下,必然会迁怒傅云青——   这个看似夺走了他一切的人。   “没有……”傅云青还想说什么,詹鱼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嘴巴裂开了,等你出院了我们再聊。”   只是聊了这么一会儿,傅云青的嘴巴又翘起了一层干皮。   傅云青:“……好。”   詹鱼的手往上挪了一点,轻轻搭在他的头上,凌乱的头发透出白色的纱布,裹了厚厚的一层。   这是车祸的时候,头碰到地面导致的伤。   傅云青看着他,眼皮越发沉重。   刚刚清醒过来,精神状态很差,聊这么一会儿,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病房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傅云青的呼吸很浅,听在耳里,却叫人安心。   詹鱼趴在他床边眯了会儿,直到手机震了好几次,才不情不愿地踩着医生给的时间底线出了病房。   陈博洋他们等在医院的会客区,见詹鱼下来,陈博洋松了口气:“听说傅学霸醒了?”   詹鱼点点头:“醒了,又睡了”   “那就好那就好,”陈夏楠拍了拍胸口,“醒了就好。”   “给他好好休息,”兆曲看了眼詹鱼的脸,“鱼哥你也休息一下吧,脸色太差了。”   詹鱼现在的脸看着也不比傅云青的好多少,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是这医院里的病人呢。   “我在旁边酒店开了房。”陈博洋递出一张房卡,“鱼哥你去睡一觉,傅学霸这里我们给你看着。”   詹鱼犹豫了下,伸手接了房卡:“那行,他要是醒了,你们就给我打电话。”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状态差,头重脚轻地,傅云青的伤势后面还需要人照顾,交给其他人他不放心。   陈博洋和兆曲直接去了傅云青病房的观察室,陈夏楠则是送詹鱼去酒店。   酒店算不上好,但是离医院最近。   把詹鱼送到房间,陈夏楠就走了,詹鱼没什么精力,一沾床就失去了意识,陷入沉睡。   -   “滚!”男生敛眉,一群染了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小混混们痛苦哀嚎。   漆黑的小巷子里,只剩下两个人还站着。   “谢谢。”站在他身后的人脸上带着伤,显出几分落魄。   詹鱼冷着脸看他:“我是说让你滚,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傅云青沉默着没动,詹鱼嗤笑一声:“行,那你继续站着吧。”   随手把手里的铁棍丢在地上,“哐当”一声响,吓得躺在地上装死的几个小混混齐齐抖了下。   男生自顾自离开,单薄的背影像是荒野行走的孤狼,只留下傅云青一个人。   见人走了,其中一个黄毛小子压着声和旁边的人说:“煞神走了,我们还抢吗?”   他们和傅云青算是老相识,或者说和赵大廷熟悉,都是平时一起赌的二流子,听说傅云青成了有钱人,就开始在学校门口蹲他。   前两次都没事,结果这次就遇上了个活阎王。   愣是五个人被一个人打得站不起来。   “抢个屁。”那人骂了几句脏的,“人要杀回来了你去扛着挨揍?”   他现在胸口还闷闷的疼,手脚也疼得厉害,少说是骨折了。   “不是说他们俩关系不好吗?”小黄毛纳闷。   “谁知道,那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神经病!”   傅云青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许久,他低头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那里温温热热的。   当惯了好学生,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会打架是这么帅的事情。   怎么会有人又好又坏。   ………   眼皮沉甸甸的,傅云青睁开眼,惨白的天花板来回晃动,他闭了闭眼,压住翻上来的恶心感。   自从和詹鱼在一起后,他已经很少梦到上辈子的事情。   “醒了?”旁边响起道苍老的声音。   他微微偏头,看到詹老爷子坐在他的病床旁边,老人穿着防护服,似乎是刚进来,手里的保温杯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嗯。”   “那我来得挺巧,”詹老爷子乐呵呵地说,“小鱼和博洋他们吃饭去了,晚点过来。”   傅云青没说话,这次清醒,身体不舒服的感觉比上一次要强烈很多。   知道他不舒服,詹老爷子也没有多话,两个人就这么一躺一坐。   过了五分钟,詹老爷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站起身:“时间到了,我该出去了。”   每天能进病房的时间有限,每个人都只能卡着时间待上一会儿。   “您是想问什么吗?”傅云青说。   詹老爷子笑着摆摆手:“没事,等你康复吧。”   傅云青扯了扯嘴角,低声说:“是想问小鱼的事情吧。”   老爷子知道詹鱼会遇到车祸,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地赶过来。   詹老爷子沉默了下:“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没有帮小鱼,但现在又觉得好像不用问了。”   他说的帮是上辈子,他知道詹鱼的事情,也看得出来,傅云青提到詹鱼的时候,是有感情在的。   所以他一直想不通,傅云青为什么没有拉小鱼一把。   眼前似乎又闪过曾经的画面,傅云青微微闭了闭眼,说:“他想死。”   失去了一切,亲人,朋友,梦想,毁容残疾,过往的十八年都是骗局,无论是不爱他的养父母,还是扒着他吸血的亲生父母,他的未来都没有光亮。   上辈子,詹鱼已经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人生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努力为了什么,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比起我的帮助,他更不想见到我,我找不到他,”傅云青低低地笑了声,声音里透着苦涩,“我宁愿他永远恨我。”   至少还有力气恨,会想要报复,恨是比爱更加强烈的情感,能支撑着他活下去。   他需要的是一个活着的理由。   “可是他说不恨我了。”看着天花板,傅云青抿唇,“他谁也不恨,也不爱。”   那座无人问津的墓碑上,只有一个字——魚。   除了他和立碑的人,再无人知晓,这里沉睡着一个年轻,几曾鲜活的男孩。   没有姓氏,没有出生日期,没有逝世日期,没有亲属关系,没有墓志铭,甚至没有装饰的花纹。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遗言,空白着来,也空白着走。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詹老爷子走后,病房里紧接着又来了一位。   虽然身上哪哪都疼,但傅云青的精神状态却是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像刚才和詹鱼聊天那样,没聊几句就支撑不住。   “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詹启梁在病床前坐下,“我让他们给你安排了最好的病房,你可以好好修养。”   许是从公司过来,他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谢谢。”傅云青说。   虽然是父子关系,但两个人没有太多能聊的话题,以至于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   詹启梁打量着傅云青,半晌没说话。   说实话,他在这个孩子身上,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很有能力,也有野心,城府深却又重感情,和他很像。   陌生在这个孩子和他完全不是一种人,他们的选择也截然不同。   “你为什么没有处理照片?”傅云青神色平静地看着詹启梁。   重生以来,他做的所有努力都能看到成效,爷爷,詹苏生,小鱼的童年,朋友,陈峡,赵大廷……   他对命运的诠释和笃定,因为几张照片而摇摇欲坠。   只要有一件事情没有改变,那就会有第二件,第三件……   詹启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起另一件事情。   “这次事故我们调取了监控,确定了责任方是司机,疲劳驾驶导致。”詹启梁一边陈述情况,一边观察着傅云青的神色。   然而傅云青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听懂了他的暗示,又像是没听懂。   “监控现在只有我和警方有,”詹启梁说,“我以为你会担心监控的内容。”   傅云青抬眼,勾了下唇:“我知道。”   在被车撞到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詹家一定会去调取监控,就算詹家不参与,警方也会调取,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他无能为力。   “你一点都不担心?”詹启梁皱了皱眉。   傅云青神色淡淡,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   詹启梁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起来:“你似乎对照片的事情很在意。”   “可以这么理解。”傅云青说。   他想要得到答案,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有清楚了缘由,才能寻找应对的办法。   詹启梁沉默了下:“我故意的。”   傅云青看向他,詹启梁笑道:“我故意让人发现的,我想让孙雨绵知道,是我选择了她,不是她选择了我。”   他喜欢了那个女人十几年,但和孙雨绵认识到结婚只用了半年。   没有人知道他用尽心思想要对方看到自己,那种无望的暗恋,在孙雨绵强势且日复一日地诉说中,他有时候也会想,他一定是因为爱情才和孙雨绵结婚。   看着身边的人有了衰老之态,詹氏日益壮大,他的想法也开始产生变化。   傅云青一顿,不自觉笑了下。   “你认同我的做法?”许是傅云青的这个笑,詹启梁有种被认同的既视感。   傅云青:“不认同,但这件事本身和我没关系。”   他笑是因为,命运确实在改变,詹云岩,詹苏生,詹鱼,甚至是詹启梁和孙雨绵,这些上辈子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他们都产生了改变。   上辈子,詹启梁珍藏的照片是无意间被发现的,以至于毫无准备,在孙家撤股的时候被搞得十分狼狈。   但是现在,詹启梁有所准备,所以孙雨绵以为的孤立无援,以为詹启梁会潦倒落魄,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该发生的事情好像在发生,但确实改变了结果。   詹鱼的身份仍旧曝光了,但詹云岩没有因为脑淤血去世,詹苏生虽然经历了哮喘休克,但逃过一劫……   “等高考结束,我会送你去国外读书,”詹启梁站起身,扣上西装外套,“詹鱼那边我会妥善安排,毕竟老爷子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   傅云青眉宇间带着伤痛的惨白病弱,神色却显出几分冷漠:“我不会出国,你别白费心思。”   詹启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年轻人做事冲动很正常,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和我争论不会改变的结果,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和詹鱼告别。”   “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高考前,你想回家住或者住在那个房子里都随你。”   傅云青神色很淡地扯了下唇角:“那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   他和詹鱼都已经成年,对自己的人生有选择权利。   “曝光你们的关系,受伤的只会是詹鱼,”詹启梁笑道,“他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如果你真的是为他考虑,就应该听从我的安排,我是你爸,总归不会害你。”   “国内同性婚姻法已经在拟,全球超三十个国家合法化,时代不同了。”   “还有,我们的关系没有好到你可以要求我,”傅云青说,“与其破坏别人的感情,不如考虑一下刘家的合作意向变化。”   詹启梁脸色变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刘家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詹氏集团的几大产业,其中就包括了广告传媒,他们和刘家常年合作,互利共赢,去年开始,两家的合作更进一步,准备进军新兴行业。   但最近刘家突然有了些异动,宣发部和一个新公司接洽,隐隐有合作的意思。   傅云青笑了下,说:“我身体不太舒服。”   送客的意思几乎放在明面上,詹启梁神色变化莫测,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病房的门“咔嗒”一声合上,傅云青疲倦地闭上眼。   床头柜上的手机呜呜震动了下,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短信——   [吴呈:傅先生,我们已经把刘氏谈下来了,他们对新媒体的宣传方式很感兴趣,非常认可新媒体行销和带货的思路,约好了后天签合同]   傅云青看了眼,回复了个好,然后把手机关机。   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任何事情,他都喜欢做两手准备,走一步看三步。   吴呈本来是詹氏集团的人,能力出众,但在分公司一直被关系户排挤,打压,等了七年都没能等到晋升到总部。   上辈子,傅云青是在出差的时候认识这个人的,把他提拔到了总部,他提出的新媒体培育计划,赶在大多数企业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带着詹氏一头扎进新媒体的洪流。   其他公司因为老牌媒体的没落,宣发跟不上的时候,詹氏集团遥遥领先,一手打造了国内数一数二的新媒体平台,在流量时代彻底站稳脚跟。   这次,傅云青在吴呈屡屡碰壁的时候,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作为上辈子合作过的关系,他很了解这个人,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情。   “不是说人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刚刚是醒了,可能又睡了。”这个声音是医生的,傅云青闭着眼能轻松地分辩出来。   “他这脑震荡会不会影响智力?”詹鱼拧着眉,有些担忧地看着病房里的人。   “不好说,”医生笑道:“要是不好好修养,变成傻子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忍不住就想说笑几句。   “傻子……”   詹鱼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他:“你知道你在治疗的人是谁吗?”   医生愣了下:“詹氏集团的二少爷?”   他就是被詹家人请过来做手术的,自然是知道傅云青的身份。   “不,”詹肃地摇摇头,“这是我们下一届的省状元,清北尖子生,国家的栋梁,建设祖国的中坚力量。”   顿了下,他拍拍医生的肩:“所以,你要好好治,要是人傻了,你就是这个国家的罪人。”   医生:“………”   傅云青没忍住低低地笑了声,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抽了口气。   听到声音,詹鱼眼睛一亮,立刻把医生丢在一边,摸摸身上的防护服,拉开门走进去,脚步轻快。   傅云青想偏头,但还没来得及动,脑袋就被人用手扶住。   “别动,脑水晃出来了。”詹鱼按着他不让动,严肃又正经地说:“医生说了,你这脑袋不好好修养,省状元就没了。”   傅云青眼里带笑地嗯了一声:“那我好好养。”   詹鱼满意地点头,回头看了眼,医生已经走了,现在病房只剩下他们俩。   “你嘴巴又起皮了。”他说。   “那你给我润润?”傅云青轻笑,视线从他的嘴唇上掠过,喉结微动。   詹鱼低头靠近,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他用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傅云青的唇,压着声音说:“想得美,你现在得禁欲。”   傅云青:“………”   傅云青在医院住了整整两个月,高三都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他才出院。   因为腿骨骨裂,脚还不好用力,詹鱼就给他搞了个轮椅,每天推着他上下学。   傅云青想拒绝,但拒绝无效。   詹鱼坚决贯彻“谨遵医嘱”这几个字,医生说的话就是金口玉律。   陈博洋他们时不时来班上转悠两圈,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临到放学,他们会来扛轮椅,包剪锤,谁输了谁扛。   陈博洋基本上能做到十赌九输,半个月下来,愣是把肱二头肌练得鼓鼓的。   詹鱼想抱着傅云青下楼,傅云青冷着脸拒绝,詹鱼撇撇嘴,没办法只好换成背。   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半个月,詹家在教学楼旁边搭建的外部电梯竣工,彻底解决了人工搬运的问题。   这么大的手笔,震惊了一群人。   同一栋楼,整个高中部都跟着受益,只不过大家心里有数,这电梯是给自家人修的,所以看到詹鱼他们在电梯里,所有人都不会去挤。   “傅学霸这次没参加二模,可惜了,红榜上换人了。”陈博洋感叹,“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到换人。”   因为住院,傅云青错过了高考前的二模,在排行榜上没有看到他的名字,很多人都很惊讶,视他为对手的学生还特意跑来扬城附中打听消息。   “那有什么的,”兆曲不在意地摆摆手,“三模就能抢回来。”   陈夏楠有些担忧地看了眼他们旁边的傅云青,傅云青正在和詹鱼说话,两个人头挨着,旁若无人的亲近距离,但凡这个时候有人撞一下,都能亲到一起。   陈夏楠回忆了下他们哥几个的相处,鱼哥不是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吗?难不成是转性了?!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詹鱼撩起眼皮,啧了一声:“有什么好担心的,好学生闭着眼睛都能考第一。”   他是亲眼看过傅云青刷题的,这些人还在愁高考,傅云青已经在自学大学内容了,虽然是受了伤,但高考也是不成问题的。   “鱼哥你对傅学霸是真的!”陈博洋竖起大拇指。   “那能没信心么,这可是我男……”詹鱼反应过来,猛地刹车差点咬到舌头。   “男……男什么?”陈博洋一脸迷惑。   “男……”詹鱼:“男性兄弟里最会学习的。”   陈博洋:?   “说得好像你有女性兄弟一样。”陈博洋无语。   詹鱼:“………”   “我还以为鱼哥要说男朋友呢。”陈夏楠突然说。   詹鱼眼皮子一跳:“怎么可能。”   陈夏楠摸了摸鼻子,笑道:“就是鱼哥刚刚那种炫耀的语气,和肖译特别像,哈哈。”   詹鱼:“哈哈,那真是好巧啊。”   电梯抵达高三的楼层,詹鱼脸上乐呵呵地推着轮椅往外走,手心里都是汗。   电梯门缓缓关上,陈博洋他们在上一层楼,几个人站成一排,电梯再次上行。   “你们有没有觉得鱼哥怪怪的?”陈夏楠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腐眼看人基,莫名感觉鱼哥和傅学霸之间的氛围,就很……   陈博洋点点头:“是有点怪。”   “怪在哪儿?”兆曲纳闷,他怎么没看出来。   “怪帅的。”陈博洋感叹出声。   陈夏楠:“……是我的错,竟然试图和你们讨论正常人的话题。”   说着他又看了眼电梯门,心里疑虑重重,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   “明天的誓师大会,学校想要你上去发言。”班主任陈潇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傅云青,又看看旁边煞神一样的詹鱼。   虽然傅云青的成绩一直很稳定,但她还是挺担心,这次车祸会不会影响傅云青的发挥。   距离高考只剩下一百天了,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遇上。   “他去不了。”不等傅云青说话,詹鱼就先拒绝了,“他还脑震荡,别说去发言,坐在下面听都不行。”   詹鱼还记得医生说的,切忌情绪激动。   百天誓师大会,这听上去就不利于伤情恢复。   “那行。”陈潇也没有坚持,她只是这么一问,比起誓师大会,她更希望傅云青能在高考前恢复最佳状态。   “最近还头疼吗?”她又问。   傅云青面色镇定地说:“疼。”   陈潇有些担忧:“要不你在家复习吧,学校的课你不来也没关系的。”   现在整个高三已经进入第三轮复习,但傅云青的成绩,完全不需要跟学校的进度。   “没事,”傅云青说,“在学校比较有动力。”   除非学校也给詹鱼放假,不然他怎么可能自己待在家里。   闻言詹鱼瞥他一眼,虚伪!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詹鱼伸手摸了摸傅云青的头,纱布已经拆了,伤口也痊愈了,但仍旧能摸到一点痕迹。   “今天头还疼得厉害?”   “嗯。”傅云青不动声色地说。   “那我回去再给你按按。”詹鱼特意去和医院的护工学了按摩手法,在找了无数人练习,把陈博洋他们都蹂躏了几十遍后,如今也有模有样。   因为受伤,傅云青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上了两节课后就能回家。   詹鱼本来是要上课的,但詹启梁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也给他申请了不上晚自习。   考虑到詹鱼在学校也不上课的情况,学校批准了申请。   詹鱼乐得轻松,刚好可以照顾傅云青,不然这人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也不放心。   陈博洋他们都快羡慕哭了,但随着高考的接近,他们的课业也紧张起来,连周末都跟着开始上课。   “这个阿姨做饭还可以。”詹鱼说。   之前给他们做饭的厨师突然不来了,换成了一个保姆,每天上门做饭,打扫卫生,赶在他们回家前离开。   “嗯,确实不错。”傅云青点头认可。   厨师是他换的,既然已经和詹启梁挑明,他就不会放任詹启梁的人留在他们身边,只不过他没有和詹鱼说过。   虽然早有准备,但孙家撤股,还是给詹启梁带来了不少麻烦,这个关头,又遇上了刘家的事情,除了刘家,还有好几个长期合作的公司都换了合作对象。   詹启梁忙得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管他们的事情。   两个人处于敌不动我不动的阶段,詹启梁默认他们现在是互不干涉,至少在高考前。   但他哪里知道,正是因为这些公司和詹氏集团合作时间长久,所以傅云青也跟他们打了很久的交道。   他很清楚这个阶段,这些公司需要的东西是什么,他只要赶在詹氏反应过来前,率先提出来,就能把人吸引到自己这边。   “你快吃,”詹鱼催促他赶紧吃,“吃完休息会儿,我给你洗澡。”   傅云青:“……我自己可以洗。”   “不行,摔倒了怎么办。”詹鱼想都没想地拒绝,“相信我,我现在的技术,去店里上班那都是专业技师级别。”   之前住院,傅云青都是在护工的帮助下解决卫生问题,现在护工不来了,身边就只剩下詹鱼。   詹鱼摩拳擦掌,脸上跃跃欲试。   和护工苦练一个月的技术,今天终于能用上了。   傅云青沉默。   要是他现在没受伤……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红包,谢谢宝贝们的建议。   对了,开了段评功能,感兴趣的宝可以玩一下,长按段落就会出现段评标志,点击,系统会提示开启。   (每都要手动打开,所以宝宝们去看其他书,想看段评,记得打开才能看到~)   ----- 第104章   临到洗澡,詹鱼兴冲冲地去找浴巾,结果一回头,浴室的门就锁了。   詹鱼:?   “喂,好学生,你锁门干嘛?”詹鱼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静默片刻,说:“伤还没好,我随便擦一下就行。”   “我帮你擦啊。”詹鱼怀疑傅云青是不信任他的技术,“护工都夸我有天赋,你信我一次!”   傅云青按了下眉心:“我没说你技术不好。”   以前他觉得詹鱼对技术好坏非常执着是好事,前提是他没有受伤。   “那你开门,”詹鱼不乐意地拍门板,“你都不肯让我帮你洗,你就是不信任我。”   傅云青:“………”   见浴室里的人没有要开门的意思,詹鱼危险地眯起眼:“你确定不开?”   傅云青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好吧。”詹鱼后退两步,乐呵呵道:“那你站远点,我要破门而入了。”   傅云青无奈:“我这就开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詹鱼就立刻挤了进去,还不忘顺手扶住站在门边的傅云青,以免他被自己撞到。   人都进来了,傅云青也不再试图反抗。   詹鱼把门关好,浴霸打开,又弯腰试了试水温:“温度可以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回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片饱满的胸膛。   “额……”詹鱼愣了下,视线往下,是线条流畅,排布漂亮的腹肌,人鱼线延伸到布料边缘,让人忍不住遐想。   单薄的布料包裹着男I性I器I官,勾勒出鼓鼓囊囊的线条,尤为醒目。   詹鱼只是看了一眼就被烫得收回了视线,说话都磕巴了下:“你,你怎么就脱衣服了?”   “洗澡不脱衣服?”傅云青问。   詹鱼:“……就是有点突然。”   虽然想过会看到傅云青的身体,但他没想到的是,傅云青的身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眼底飞快掠过一抹笑意,傅云青抬起手:“扶我一下。”   詹鱼哦了一声,走过去给他当拐杖,手揽住傅云青的腰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对方皮肤明显偏高的温度。   “你体温还挺高。”他摸了摸鼻子,呵呵笑着试图缓解那种微妙的氛围。   “嗯,毕竟是男朋友帮我洗澡。”傅云青笑了声。   本来是不想让詹鱼帮他的,但这人愣是要凑上来。   詹鱼闻言,下意识往下看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好像更……   没什么,一定是他的错觉。   詹鱼把人扶到凳子上坐着,按照护工教的,打湿毛巾,傅云青的腿上还打着石膏,不能碰水,所以他得保证毛巾上的水量,避免水流下去。   “那我开始了啊。”詹鱼说着,把温热的毛巾按在傅云青的胸口,顺着肌肉I纹理一点点擦。   手指按压在鼓鼓的肌肉上微微凹陷,留下指头印,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詹鱼一直都知道傅云青的身材好,但却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   在这壁垒分明的肌肉群下,能清晰地感知到属于成年男人的力量感。   浴室里有些闷热,詹鱼的脸和耳朵透着红。   心跳声越发的大,混乱的,躁I动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在作乱。   “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詹鱼忍无可忍地抬起头。   傅云青垂着眼看他,眼睛里的颜色很沉,像是一则拨不开浓雾,脖颈上染了一片红,可能是詹鱼太用力导致的,或者是因为其他。   “那我看天花板?”傅云青唇角始终带着笑。   詹鱼磨了磨牙:“……我先擦背。”   他站起身,转到傅云青的背后,不用面对傅云青的视线,顿时感觉压力小了很多。   傅云青个子高,骨架子大,背很宽阔,许是感觉到詹鱼的手,他不自觉挺直后背,绷紧时能看到清晰的肌肉形状,水珠子顺着线条蜿蜒向下。   詹鱼默默看了会,无声地清了清嗓子,用手拦截住水珠子。   操,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性感。   虽然受了伤,但他仍旧保持着每天洗澡的习惯,哪怕只是擦一擦身上的汗,所以帮他洗澡并不费劲。   擦完后背,不等詹鱼转过去,傅云青先伸出手:“前面我自己来吧。”   詹鱼站着思考了大概三十秒,说:“不用,我来。”   傅云青沉默了下,没说什么,收回了手。   詹鱼蹲在他面前,傅云青喉结滚了滚,脖颈上的青筋鼓动,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紧。   “浴霸有点太热了,”詹鱼咳咳两声,视线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你出了好多汗。”   傅云青嗯了一声,声音又低又沉。   毛巾贴着皮肤,不带停顿地擦过脖颈,胸口,一直到小腹才停下。   詹鱼看了眼明显挺拔的地方,耳根子不受控地烧得很红。   “剩下的我来吧。”傅云青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很烫人。   詹鱼吞咽了下口水,抬眼问:“你这个……怎么办?”   现在腿还伤着,不能碰水,想冲个冷水澡都不行。   傅云青垂眸看着他:“有点难受,但可以忍。”   詹鱼看看他,又低头看了眼,犹豫道:“那个……要不,我,我帮你?”   顿了下,他补充道:“毕竟上次你也帮我了,礼尚往来。”   傅云青的呼吸有些沉,他伸手在詹鱼的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你确定?”   詹鱼眼神到处飘,半晌才磕磕巴巴地点头。   “那就辛苦男朋友了。”傅云青低头在他的唇上啄了下,然后偏头吻住。   手被带着男生的大手牵引着向下,詹鱼被吻得有些迷糊,但意识又出奇的清明,手指真实触碰到的时候,詹鱼第一反应是自己握着根烧红的铁I棍,尤其烫人。   浴室里越发闷热,詹鱼的脸也越发的红。   镜子上弥漫上一层水雾,隐隐绰绰地印出两个人几乎重I合的身影,一个坐在,一个半蹲在他面前。   “怎么还没好,”詹鱼感觉手心火辣辣地,手指不受控地有些发颤,“手麻了。”   傅云青低头,用唇一下一下地碰着詹鱼通红的耳尖,手指插I进他的头发里,呼吸很重,声音沙哑带着低沉的喘:“抱歉。”   额角的汗水顺着轮廓向下,詹鱼刚刚才擦过的地方又沾染上了薄薄的一层汗。   只是这简单的两个字就叫詹鱼耳朵发麻。   他第一次发现,傅云青的声音这么有杀伤力。   就像是粗粝的指腹轻抚过颗粒感分明的沙石,撩拨得人心口发烫,总想要再多听几句。   不知道过了多久,詹鱼感觉手都快失去知觉的时候,耳边响起一声喑哑的急喘,像是羽毛刮过耳蜗,撩拨着人敏I感的神经。   心脏重重地跳了下,后颈触电般涌起一股酸麻,腿软地差点跪了下去。   手心里潮湿一片。   詹鱼的脸蓦地烧红,迅速蔓延到脖颈。   他竟然只是听个声音就……   傅云青的手探I进他的衣服,摸到了一手热汗:“你也出了好多汗。”   詹鱼红着脸瞪他:“你管我,我就爱出汗。”   傅云青偏头,在他的唇角吻了下:“喜欢我的声音?”   詹鱼一脸麻木,感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在这里了:“不喜欢。”   “嗯,我知道了。”傅云青低低地笑了两声。   “你知道个屁。”詹鱼撑着身后的墙站起身,把手里的毛巾丢在傅云青身上,“你自己擦,我出去了。”   说完,着急忙慌地往外走,没注意脚下,差点被门槛绊到,多亏条件反射扶住了门,才保住了自己最后的脸面。   浴室的门“哐当”一声关上,傅云青笑了下,捡起丢在腿上的毛巾。   詹鱼站在浴室门口,耳根子红得快要滴血。   “真操了。”低骂一句,他匆匆从柜子里拿了包湿巾走回房间,把门锁上。   又过了半个小时。   詹鱼才听到浴室的门打开,然后是轮椅碾压过地面的声响。   “小鱼,”傅云青停在他的房门前,“不是说晚上给我按摩?”   詹鱼暗暗磨牙,撑着一口气说:“不按了。”   “好吧。”傅云青声音里透出些失望。   轮椅的声音逐渐走远,但房子本身不大,能清晰地听到隔壁房门打开又关上。   詹鱼瞪着门板半晌,最后骂了一句,还是去了隔壁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傅云青似是惊讶。   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躺下,我给你按脑子。”   傅云青的视线在他的身上逡巡而过,詹鱼刚刚穿的是黑色的T恤和运动短裤,现在换了一身,薄绒的睡衣,像是一只没有攻击性的可爱小动物。   前提是眼睛里没有带着恼羞成怒的浓重杀气。   傅云青垂下眼,掩住眼里的浅浅笑意,顺从地躺下。   詹鱼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走过去,坐到他床头,刚坐下,又觉得距离太近,不自在地往后挪了点,这才在手心里沾了点药膏,搓热了给他按摩。   比起洗澡,按头的技术明显更好,从傅云青拆线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做这件事情。   持续了一个多月,手法十分娴熟。   “晚上还会疼醒吗?”詹鱼问。   明知道伤口已经痊愈了,他还是不敢太用力。   傅云青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那我再陪你睡一天,”詹鱼的手换了个位置,“这里按着会不舒服吗?”   “不会,”傅云青的唇角带着笑,“鱼哥的技术很好。”   “那必须的,”詹鱼立刻嘚瑟起来,“鱼哥出品必属精品。”   按照平时的手法按了二十分钟,詹鱼才去洗了手上的药膏回来。   傅云青往旁边挪了点儿位置出来,掀开被子:“被窝给你捂热了。”   春寒料峭,扬城总是要进了夏天,才开始明显升温。   老房子没有地暖,加上夜里下了雨,空气中都带着寒气。   詹鱼脱了鞋钻进被窝,立刻被里面的温暖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   有人暖被窝简直是太幸福了!   眼皮子越发地沉重,詹鱼打了个哈欠:“睡吧。”   “嗯,”傅云青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把人抱进怀里,低头在他的后颈亲了下:“晚安。”   “晚安。”詹鱼咕哝着说了句。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因为傅云青受伤,百日誓师大会詹鱼和傅云青都没去。   陈博洋他们发了视频过来,视频是学生会拍摄的,用了无人机,俯视角度拍摄,密密麻麻的一群人看上去还挺壮观。   代替傅云青上台演讲的是这次二模考了第一名的女生。   女生超常发挥,比平时成绩多了快五十分,一口气杀进了全市排名前五,除了她,考进前十的还有两个。   所以哪怕这次傅云青没有参加考试,扬城附中的成绩也算是非常亮眼。   百日誓师大会在学校大礼堂举行,高三的学生和所有老师都参加了。   在女生的誓词带动下,所有人的情绪都非常激昂,恨不能立刻进入考场,抛头颅洒热血。   连国际班那些不参加高考的都有被震撼到。   [博学多才你洋哥:要不我参加个高考再出去吧]   陈博洋泪点低,当场就红了眼睛。   看到消息的时候,詹鱼正躺在沙发上看戏折子,高考结束后,他会跟着詹家班去全国巡演,是经典剧目《牡丹亭》。   詹鱼以前就排过这戏,但越是经典,越值得反复品读,每一次演绎都会有新的体悟。   詹鱼沉吟片刻,在群里回复——   [再来一次:我们学渣学不会函数,代数,但至少应该知道B数]   [我是你兆大爷:哈哈哈哈哈,我也说,学校罪不至死,我们和学校还没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博学多才你洋哥:你们好狠的心,还是傅学霸对我好]   [再来一次: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函数和代数这两个词]   [博学多才你洋哥:……好好好,这个群已经容不下我陈氏大少爷了是吧,我走]   说是要走,结果好几分钟过去了,人还在群里。   詹鱼偏头去看身边的人,傅云青正在刷题,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拿起手机看了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扬唇笑道:“我们鱼哥记性真好,一次就记住了。”   詹鱼歪了歪头,没能避开他的手,于是也懒得动了:“再摸我的头,把你爪子剁了。”   “嗯,知道了。”傅云青嘴上答应着,但手还是搭在詹鱼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詹鱼水着群,时不时又拿起戏折子看两眼,偶尔也去干扰一下傅云青的学习进度。   百日誓师大会后,高考正式进入两位数倒计时。   开头的数字从九变成八,七,六,五,四……几乎是一睁眼一闭眼数字就会变少。   整个高三年级的氛围都进入到了最紧张的阶段,走廊上再也看不到打闹的学生,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能看到操场上有人在大声的背书。   高考倒计时正式进入最后三十天,高三年级迎来了第三次模拟考试。   这次考试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大考,不出意外,这次考试的成绩和高考不会有太大的出入,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临到放榜的那天,好些人都睡不好觉。   “傅学霸,你感觉试卷难吗?”柳阳扬苦着脸问。   他之前是陈博洋的同桌,陈博洋去了国际班后他就一个人做,直到最近才被班主任调到了詹鱼和傅云青前面。   “挺难的。”傅云青说。   “是吧,”柳阳扬像是找到了同盟,亮眼放光,“我在考场差点嗷地一声哭出来,最后的大题真做不出来。”   作为一个常年考年级前十名的学生,这次考试没做出最后一个大题,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傅云青嗯了一声:“老师来了。”   柳阳扬回头看了眼,还真是,班主任陈潇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来,他连忙转过去,他的新同桌林雨菲见状小声问道:“你问了吗?傅学霸这次有把握考第一吗?”   柳阳扬摇摇头:“没问。”   顿了下,他握着拳头说:“傅学霸肯定是第一,根本不用问。”   “你怎么知道?”林雨菲好奇地说。   柳阳扬:“因为他是傅学霸啊。”   同学六年,他对傅云青的学霸滤镜八百米厚,要是傅云青都不能考第一,那只能是出题的老师有问题。   “可是他不是说这次考试挺难的吗?他因为受伤休息了这么久,应该会有影响的吧。”林雨菲担忧地皱眉,她能感觉到自己这次考试成绩肯定不好。   事实上,自从早恋的事情后,她每次考试的发挥都非常不稳定,经常考着试就开始走神,最后要么是审错题,要么是没做完,年级排名一掉再掉。   “傅学霸是这样的,”柳阳扬点头,“他说挺难的时候,一般都是给别人留面子,不信你等着看。”   林雨菲愣了下,等着看什么?   班主任陈潇走到讲台上,环视一圈说:“这节课我们不上课,分析一下你们的分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大家针对自己的弱项重点攻克。”   话音刚落,班上立刻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陈潇在多媒体上投出这次考试的成绩单,众人一眼就看到了排在第一名的人。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有人忍不住感叹。   “卧槽,你看后面的分数!”   顺着往后看,一眼看过去,齐齐整整的数字,要不是语文的地方扣了分,甚至会让人错以为这是标注满分的备注栏。   “这次三模,傅云青拿了第一名,741分,非常优秀的成绩。”陈潇笑得眼睛都出褶子了。   她一直担心受伤的事情会影响傅云青的状态,结果这次考试,傅云青的成绩一如既往地稳定,这分数不是妥妥地出个高考状元吗?   整个三班哗然,所有学生齐齐回头去看当事人。   这已经不能叫学霸了,应该直接供起来,叫学神。   柳阳扬一脸果然如此,回头十分虔诚地拜了一下:“学神,卖我一支笔吧!给我沾沾仙气,助我高考多考几分。”   “也卖我一支!”林雨菲也成了信徒。   詹鱼本来在睡觉,听到动静了抬起头,神色倦懒地伸手挡在傅云青面前:“不卖。”   瞥了眼前桌的两位,说:“傅学霸的东西所有权都是我的。”   柳阳扬看看他,又看看没有反驳意思的傅云青,很有眼力见地转移了目标:“是我僭越了,鱼哥你可别介。”   詹鱼笑睨他一眼。   “好了,都别聊了,看看自己的分数。”陈潇敲了敲讲台,提醒大家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这次三班的整体成绩不错,所以陈潇从进教室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没摘下来过。   就连教导主任都特意来三班好好地表扬了一番,尤其是发挥稳定的傅云青,恨不得把人拉起来跳个伦巴。   三模的成绩,前十里扬城附中就占了四个,可把老师们高兴坏了。   但他们只准自己高兴,当着学生的面,还是冷着脸说:“不能骄傲,寒窗苦读十二年,就为了这么一个高考,考好的继续努力,没考好的下来归纳总结……”   三模后,时间过得更快了。   紧张备考的同时,开始有同学出现心态不行的情况,有人晚上睡不着,有人做题做到干呕,最后一次周考,林雨菲直接在考场晕倒了。   这事儿把学校吓得够呛,紧急安排心理医生给学生们做心理疏导。   “喂,好学生,紧张吗?”詹鱼自己是没什么感觉,高考对他来说只是走个过场,但看着林雨菲被救护车接走,他也忍不住开始担心傅云青的状态。   傅云青搁下笔,看向他:“我不是第一次高考了。”   詹鱼愣了下,反应过来:“是了,你参加过。”   傅云青既然是重生的,那高考自然是参加过的。   “你上次高考多少分?”詹鱼饶有兴趣地问。   傅云青上辈子也是个学霸,高考成绩想必不差。   傅云青沉默了下,说:“我没参加高考。”   詹鱼:?   “为什么?”   傅云青没说话,詹鱼挑了下眉:“因为我?”   “算是吧。”傅云青说。   上辈子詹鱼在高中最后一个寒假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出院面临的不仅仅是高考,还有他前途未卜的人生。   高考那天,詹鱼想要从高楼一跃而下,被傅云青拦下。   也是这个缘故,傅云青第一场考试迟到了一个小时,被拦在了考场外。   詹鱼也彻底被詹家赶出了家门。   他像孤魂野鬼一样在街上游荡了三天,傅云青就这么跟了他三天,一次次拦下他的各种自我伤害行为。   公布高考成绩的时候,看到傅云青的成绩,知道事情始末后,詹启梁大发雷霆,强行把他送去外国读书。   从这以后,傅云青就彻底失去了詹鱼的消息。   这个人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钻进了人山人海,了无痕迹。   詹鱼沉默了好一会儿,伸手摸摸他的头,就像他每次摸自己头一样,亲昵中丝毫不掩偏爱:“那这次好好考,我亲自送你进考场,考个状元回来。”   傅云青淡淡地扬起唇角,在课桌下握住他的手:“好。”   真到了高考这一天,班主任陈潇比参加高考的学生还要紧张,一次次和学生确认需要带的考试用品。   “傅云青,你状态还行吗?”陈潇又一次找上自己这位得意学生,“怎么没看到你们家的人?”   四下看了一圈,只看到推轮椅的詹鱼,再没有其他人。   这种情况,詹家至少也应该排个管家什么的来跟着吧。   陈潇忍不住有些埋怨,工作再忙,也不能对孩子这么疏忽啊,这可是人生大事。   “我送他去考场,”詹鱼说,“他们推我不放心。”   陈潇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说实话,这种事情让詹鱼这小子来,她才是最不放心的。   “没问题,老师不用担心。”傅云青笑了笑。   詹鱼伸手帮他整理了下衣服,傅云青见状往后靠,配合他的动作。   两个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互动很自然,就像是做过无数遍,早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一样。   多年执教经验叫陈潇眼皮子蓦地跳了下。   但很快她又推翻自己的猜测,不能随意猜测自己的学生,一个是严格遵守校纪校规的好学生,一个是错误不断,但从不早恋的刺头。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谈恋爱呢。   一定是她想太多。   詹鱼和傅云青不是一个考场,一个在一中,一个在七中,但幸运的是两个学校隔得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   詹鱼先把傅云青送到考场,因为受伤,学校提交了申请,詹鱼能把人亲自送进考场,把人安顿好了再离开。   临走前,詹鱼伸手勾了下傅云青的脖子:“记得我的状元。”   考场里已经坐了不少学生,傅云青坐着轮椅显得十分瞩目,引得不少学生频频回头。   “好。”傅云青笑了下,“注意安全。”   “那肯定的,”詹鱼挑眉一笑,“考试结束我来接你。”   开考前,学生安静却也躁动,明明带齐了考试用品,还是忍不住再检查一遍。   等监考老师走进教室,所有声音瞬间就消失了。   考场里落针可闻。   铃声打响,所有人拿起笔,沉下心开始做题。   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多小时,傅云青已经做完了试卷,难得的,他还检查了一遍。   虽然题型变了,但解题的思路是不变的,都是很眼熟的题。   考试结束后,傅云青没有急着出考场,而是等在学校门口,就像很多等着家长来接的孩子一样。   没一会儿就看到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穿过挤挤挨挨的家长和学生,肩上挂着一个书包,银白色的额发凌乱,衣角被风鼓起。   詹鱼跑到他的面前,因为一路跑着过来,脸颊透着点红,他上下扫视一圈傅云青的状态,没有问考得如何,反而是调侃了一句——   “这是谁家的小朋友,长得这么好看,是在等家长吗?这么乖。”   傅云青轻笑着拉住他的手说:“嗯,在等哥哥来接。”   周围不少正在出学校的学生,被两个人的颜值和互动吸引,不时回头,和身边的人低语。   詹鱼瞥了眼旁边偷摸着往这看的人,拍开傅云青的手,握住轮椅的推手,推着轮椅往前走:“回家,今天我要喝排骨汤。”   “好,我给你做。”   经过门口的大树,詹鱼弯下腰,凑到傅云青的耳边说:“记得加莲藕。”   说罢,偏头在傅云青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下,一触即离,快得连当事人都差点以为是错觉,更别说其他离得远的路人。   詹鱼推着轮椅,表情严肃又正经,半点没有做了坏事的心虚。   傅云青喉结微滚,搭在腿上的手无声蜷起。   高考考了三天,詹鱼就这么接送了三天。   最后一场考完,走出考场,很多人都哭了。   不是因为没考好,而是松了口气,十二年埋头苦读,无论好与坏,无论会不会复读,至少此时此刻,是真实地放松。   六月的夏天,燥热的暑期带来一丝清凉的风。   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在一起,笑声朗朗,也有人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用想考试,不用记知识点。   脑袋空空也是一种享受。   按照学校的要求,所有人考完试都要返校。   詹鱼推着傅云青回学校,在学校门口遇到了陈博洋和兆曲,两个人正在争什么,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聊什么呢?”詹鱼问。   听到他的声音,陈博洋眼睛一亮:“鱼哥!傅学霸!!”   赶在兆曲插嘴前,他先说到:“我和兆曲在讨论第一个选择题选什么。”   詹鱼:“……有什么讨论的必要吗?你们都没参加考试。”   两个学渣,真的能讨论出正确答案吗?   “我们在打赌,输了的请吃饭,”兆曲说,“傅学霸你选的什么?”   不出意外,傅云青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   傅云青:“A。”   陈博洋,兆曲:“……确实没有讨论的必要,回教室吧。”   他们算是第二批抵达学校的,国际班的没参加高考,高考前后国际班的人就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学校。   也就陈博洋他们几个在普通班上过课的,还会特意在这一天返回学校。   刚走进学校,他们先是看到零零碎碎的纸屑,走到教学楼,纸屑雪花一样扑簌簌往下落。   几个人猝不及防地被撒了一头一脸。   “这些好学生怎么回事!”陈博洋痛心疾首,“他们竟然撕书,罪大恶极,怎么不带我一个。”   几人走出电梯,就看到了好些熟悉的人,是体育特长生的那群人,站在走廊上,人手一。   “卧槽!”陈博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课本,“大明子,你他妈撕我的书干嘛?”   他们去了国际班,上课内容不同,所以书本全都留在了班上。   陈博洋就喜欢花里胡哨的,所以给自己的书都包了书皮,五颜六色,霹雳带闪电一样的镭射封,这在整个扬城附中都是比较炸裂的存在。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回头,看到他顿时笑出一口大白牙:“哟,洋哥回来了。”   “你撕我的书干嘛?”陈博洋没好气地从他的手里抢过自己的书。   “我的书撕完了。”汪子明一脸无辜地说。   “你把我的撕了,我撕什么?”陈博洋拽了一页纸,三两下撕成碎片,回头往兆曲身上砸。   兆曲不甘示弱,往旁边的人手里抢了一,甚至都没看清认识谁。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碎纸屑纷纷扬扬地到处飞。   詹鱼嫌弃地啧了声,怕这些疯了的撞到傅云青,干脆把人推进教室。   教室里一个人没有,一些是还没回来,大多数都在外面撒雪花。   “你想参与吗?”詹鱼问。   傅云青偏头,笑道:“不想,我的课本和教材都挺值钱的。”   詹鱼挑眉:“找到买家了?”   “还没确定,”傅云青说,“要等我老板同意。”   以傅云青在扬城附中的名声,想要买他课本和笔记本,学习资料的人只多不少。   高三才开学就已经有好几波人来问过了,不好意思问本人的,就找着人帮忙问。   詹鱼哼笑一声,仗着傅云青现在好欺负,用手捏了下他的脸:“嗯,你老板准了。”   两个人在窗户下说话,窗外人声喧嚣,说笑打闹声响作一片。   还能听到陈博洋嘶声力竭地叫喊,尾声都变了调,兆曲毫不留情地嘲笑声。   阳光穿过窗台洒落在教室,凉爽的风撩起窗帘,上下翻飞,读书角的绿植郁郁葱葱,知了嘶鸣着续写盛夏的篇章。   詹鱼弯腰,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傅云青还穿着附中的制服,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依旧身姿笔挺。   “喂,好学生,听好了,”詹鱼伸手扯住他的领带:“这话我只说一遍,没听清那就只能等下辈子了。”   “嗯?”傅云青看着他的眼睛,少年的眼睛清亮,像是湖水里倒映的皎皎明月,认真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像含着水波在荡漾。   “毕业快乐,”詹鱼挑唇笑了下,“还有就是——”   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灿灿生辉,嚣张又放肆,却怎么也掩不住耳尖那一抹浅淡的绯红。   “傅云青,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还有一两章就正文完结了,番外会写小鱼和傅学霸的成年人爱情(),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在置顶评论里点,能写的我就写。   ------ 第106章   已经放暑假的学校,因为高考完的高三生又热闹起来。   从第一个撕书的人开始,加入的人越来越多,高三两层楼走廊上挤满了人,纸屑满天纷飞,像是六月的一场雪。   尖叫笑闹声连绵不绝。   傅云青伸手捏着詹鱼的后颈,把人压到自己面前说:“没听清,怎么办?”   詹鱼眯了眯眼:“没听清那就算了。”   傅云青低笑了声,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我撒谎了,但是想再听一遍。”   “我猜到了,”詹鱼轻哼,“骗子。”   “那可以亲一下吗?”傅云青问。   詹鱼:“亲都亲了,你才问?”   “刚刚那个不叫亲。”   傅云青轻笑,仰头吻住詹鱼的唇。   詹鱼揽着他的肩,单膝跪在轮椅的一侧,低头配合着他。   许是教室外面随时有人会进来的紧张,詹鱼无意间抓紧了傅云青肩头的衣服,像是在催促他快点,又像是想要他吻得更深。   詹鱼能感觉到傅云青的舌刮过自己的上颚,巡视着每一寸属于自己的领土,强势又充满了占有欲。   两人的舌I勾I缠在一起,吮I吸I出啧啧水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   詹鱼的脸很红,攥着傅云青衣服的手上鼓起两根青筋,后背紧紧绷着。   “咦,鱼哥呢?”陈博洋的声音响在一墙之隔的门外。   “不知道,是不是在教室,好像看到他推着傅学霸进去了。”兆曲说。   “唔……”詹鱼用手推了下傅云青的肩,趁着换气的空隙说:“他们要进来了。”   傅云青从鼻腔里压出一声嗯,但却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反而加重了力道,缠着詹鱼的舌不让他离开。   詹鱼头皮发麻,一边要应付傅云青的缠人,一边耳朵竖着听外面的动静,生怕陈博洋他们来个开门杀。   哦不对,门都没有关。   “你进去看看鱼哥他们在不在。”   “你怎么不去。”   “那不是你离门更近么,那我去。”   “好吧,那我也一起。”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詹鱼紧张得都不敢呼吸了。   脚步声几乎已经近到耳边了,压在后颈的手才有了松动的意思,詹鱼猛地站直身体,动作前所未有的矫健。   “鱼哥!”陈博洋的大嗓门炸响。   詹鱼无意识打了个哆嗦,一回头就看到陈博洋和兆曲站在教室门口。   他们不会是看见了吧?   詹鱼满脑子都在想,要是看见了,他要怎么说。   如你们所见,我和傅云青在一起了。   两个男生打啵儿,有什么稀奇的。   我就好奇亲嘴的感觉,所以让傅云青陪我试试。   ………   詹鱼的脑子里想了八百个理由。   “鱼哥,你们在干嘛呢?”陈博洋纳闷,撕书这么有意思,有意义的事情,他鱼哥竟然不参与。   詹鱼脸皮火辣辣地烫,话还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偷尝禁果。”   “啊?”陈博洋懵了。   詹鱼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博洋的话,这听着好像不像是看见了的样子。   傅云青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   詹鱼凶狠地瞪他一眼,要不是这家伙按着不松手,他也不会被吓得口不择言。   兆曲一脸懵逼:“什么禁果?”   詹鱼面无表情地说:“……一种水果。”   兆曲看看他,又看看神色自若的傅云青,沉默了下:“鱼哥,你敷衍我。”   詹鱼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夏楠呢?”   “肖译他们今天毕业晚会。”陈博洋说,“他去看晚会演出了。”   兆曲没这么好打发,视线狐疑地在詹鱼和傅云青身上转悠。   鱼哥的脸很红,不敢和他对视,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视线一转,在傅云青的衣服上顿住,白色的衬衫被捏得皱皱巴巴的。   “鱼哥,”兆曲斟酌着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詹鱼的心跳还砰砰砰的,闻言扯了扯嘴角:“天气太热。”   “班主任来了。”   “陈老板!”   外面响起几个同学先后的问好声,兆曲见状点点头,没再继续问。   班主任陈潇走进教室,见到教室里的人,嘴上虽然在骂,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灿烂了几分。   “你们几个小子,又在这里密谋什么坏事?”   “冤枉啊陈老板,”陈博洋扯着嗓门就开始嚎,“我可是非常想念你呢!”   陈潇笑嗔他一句:“就你会贫,没做坏事,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外面的书是怎么回事。”   她到的时候,走廊上的人一个个站的端正,要不是顶着纸屑上的楼,还有那铺满了学校道路,她都要以为是自己误会了。   “这镭射封面是你的吧?”陈潇举起手里捡到的证据。   陈博洋瞄了眼纸屑,心里暗暗叫苦,这封面还真就是全校独此一份。   “不是我,”他不死心地狡辩,“这是狗子明撕的。”   “卧槽!”汪子明嚷嚷,“洋哥,你这不讲道义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陈博洋反驳。   “老师,好不容易毕业了,就通融通融吧。”一个女生夹在人群里小声地说。   陈潇哼笑一声。   她带了不少届毕业生,这种事情其实不少,能体谅这些学生的心情,但作为老师她还是要念叨两句的。   “课本是用来学习的,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她训斥了两句,周遭的学生都缩成了鹌鹑。   顿了下,她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同学们立刻嘻嘻哈哈笑起来,齐声说道:“好!”   所有人回了教室,陈博洋他们也久违地回到了自己在三班的座位。   虽然他们已经离开三班一年,但陈潇并没有让人把他们的桌椅搬走,还是留在原来的位置。   “操,真怀念啊。”陈博洋摸摸桌子,又摸摸凳子,“这都是我的老伙计们。”   兆曲坐在他旁边,笑道:“是啊,刚好鱼哥他们轮到一组,又能齐聚一堂了。”   “可惜陈夏楠那家伙没来。”陈博洋撇撇嘴,“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哦不是,是有同性没人性的家伙。”   话音刚落,就听到紧靠着的后门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   “卧槽。”陈博洋被吓得一激灵,扭头去看,可不就是他刚刚在骂的人么。   陈夏楠嘿嘿一笑,猫着腰钻进教室,熟练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又对着后门招了招手。   陈博洋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肖译正蹲在门口,这人个子高,就算是蹲着也跟座小山一样,存在感极强。   “我带了个入赘的回来。”陈夏楠小声地解释。   收到他的信号,肖译也学着他的样子,偷摸摸进了教室,坐到了陈夏楠旁边。   讲台上的陈潇一眼就看到了后面的小动作,还进来了个陌生的男生,但她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这次是咱们高三三班的最后一节课了。”陈潇环视一圈下面的学生。   作为老师,她带了很多的学生,三年又三年,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觉得感慨万千,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逐渐成熟,走向更远的未来。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陈潇笑了下说:“很快大家就要各奔前程,所以今天咱们聊点形式主义的东西,课代表,上来发一下。”   课代表闻言站起身,接过她递出来的纸。   每个人都有一张纸,空白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还有一个信封。   “这件事其实小学老师就让你们做过了,但我现在想再做一次。”   “写下你们现在的梦想,最想去的地方,和最喜欢的人,现在最想说的一句话,随便什么都可以,我帮你们收着,等过个十年,我再还给你们。”   他们还带着参加高考准备的笔,准考证还在手边。   比起孩童时期的懵懂,现在谈论到梦想这个词,大家都多了几分谨慎。   因为开始明白,成为科学家,成为警察,成为医生,想要登上月球,没有那么简单,它们代表的不仅仅是学识和光鲜亮丽,更多的是责任和背后的付出。   不过现在仍旧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尚且还有一些鹰击长空,鱼翔浅底的野心和抱负,所以很快就有第一个人开始下笔。   在这个最好的青春里,总会有一个喜欢的人,亲情友情爱情,不一而足,总会有一个想要去的远方,也许是街头的酒吧,也许是最遥远的国度。   还有一个说出来会不好意思,但真切地想要抵达的梦想。   “鱼哥,你写了什么?”陈博洋下笔如有神地写得飞快,写完了又凑过来想看詹鱼写的内容。   詹鱼用手盖住自己的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死?”   陈博洋:QAQ   好冷酷一男的。   十分钟后,所有人把自己的纸张折叠好,塞进信封里,在信封表面郑重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鱼哥,你怎么还撕了?”兆曲无意间看到詹鱼把信纸撕成了两半。   “没事,”詹鱼说,“写错字了,重写。”   “哦。”兆曲有些奇怪,他鱼哥不是这么追求完美的人。   詹鱼把信纸其中一半塞进信封,然后拍了拍兆曲的肩:“等会一起吃个饭。”   顿了下,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请客。”   兆曲哦了一声,转头和陈博洋说:“一会儿鱼哥请吃饭。”   陈博洋:“啊,怎么他请?”   在高考前他们就约好了考完一起吃饭,大家AA,倒不是觉得谁请客吃亏,单纯是觉得以后大家在的城市不一样了,很难再有AA的机会了。   兆曲回头看了眼,詹鱼正试图偷看傅云青的信纸,但傅云青不让看,两个人比划得有来有往,可以说是打闹,但也可以是……打情骂俏。   眼皮子很突兀地跳了一下。   “你觉得鱼哥和傅学霸像什么关系?”他问。   陈博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思考了下:“好兄弟?”   “你不觉得,傅学霸对鱼哥和对我们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吗?”兆曲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陈夏楠的事情后,变得敏感多疑了。   “肯定不一样啊,”陈博洋啧啧两声,“天天跟鱼哥住一块,这感情能一样吗?”   天天住一块……   兆曲眼皮子又是一跳。   “夏楠,你觉得鱼哥和傅学霸关系如何?”他又问坐在后面的陈夏楠。   刚一回头就看到肖译正在亲陈夏楠,两个人躲在摞得高高的书后面,仗着坐在最后一排,左右都没有人坐,旁若无人地接吻。   “我操。”兆曲骂了一声。   这两个人能不能注意一下,清纯男高的眼睛都快被辣瞎了。   “怎么了?”陈博洋偏头要去看。   兆曲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眼睛:“别看,这不是咱们直男能看的内容。”   陈博洋本来没什么感觉,听他这么一说,好奇心立刻就起来了:“什么东西是我热血男高不能看的,你给我滚开点。”   他伸手去掰兆曲的手,兆曲死死捂着不松:“十八禁,你不能看。”   陈博洋:?   “你这么一说,我更感兴趣了。”   两个人掰扯半天,等陈博洋把兆曲的手掰开,后面的两个人已经结束了。   陈博洋瞅了半天,啥也没看到:“你让我错失良多。”   陈潇用手压着摞得厚厚的信封,有些感叹地笑了下:“你们是我带过最……”   不等她说完,下面的学生齐齐接道:“最难带的一届。”   陈潇瞪着学生,半晌,没忍住笑出声,下面的学生也笑,笑声海浪一样翻涌。   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能带你们到毕业是我的荣幸,很高兴认识你们,也希望以后要是街上遇到了,还能听到你们叫一声老师好。”   临别在即,班上不少女生都红了眼眶,有人偷偷把头埋在课桌下抹眼泪。   但这一次,老师不会再说,那谁谁,课桌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把头抬起来好好上课。   陈潇背过身去,用手指捻掉眼角的湿润,转身笑道:“好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下课吧。”   班上久久无声,没有人动。   “班长。”陈潇点名。   班长抿着唇站起身,好一会儿才说:“全体起立。”   所有人站起身,就连平时总是偷懒的几个体育生都站了起来。   除了高一下学期分班后第一次见面,还是第一次这么整整齐齐,一个人不少,每个人都站得笔直。   “老师辛苦了,”班长朗声道:“老师再见。”   所有人跟着他一起鞠躬,齐声说:“老师辛苦了,老师再见。”   陈潇的眼眶蓦地胀红,她低头抱起讲桌上的信封,声音有些哑:“同学们辛苦了,同学们再见。”   最后一节课下课,班主任陈潇一如既往地抱着教材离开,和每一次下课一样。   班上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詹鱼站起身,拍拍陪伴了自己两年有余的课桌,笑道:“走了,兄弟。”   他转身扶住傅云青的轮椅:“走吧,咱们吃饭去。”   “好。”傅云青一笑,手搭在詹鱼的手背上。   一直留心两人举动的兆曲看到这一幕,默默伸手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眼皮。   他一定是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所以遭到了报应。   约定的饭店是他们平时特别爱去的火锅店,这附近的美食街即将整改,也许下次来,这家店已经不在了。   还是平时的几个人,詹鱼,傅云青,陈博洋,兆曲,陈夏楠,还多了一个入赘的肖译。   詹鱼瞥了眼傅云青,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清了清嗓子:“那个……有个事儿和你们说,你们想饭前听还是饭后听?”   几个人齐声:“饭前。”   只有一个人说的:“饭后。”   陈博洋纳闷地看向兆曲:“为啥饭后说?”   他们哥几个向来都是有事直接说,饭后说那岂不是吃饭都吊着胃口。   兆曲按着眼皮说:“我的预感告诉我,这个消息得饭后听。”   “预感个屁,”陈博洋翻了个白眼,“少数服从多数,就饭前听。”   其余几人齐齐点头,表示赞同。   詹鱼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傅云青似有所感地看向他,詹鱼更不自在了,忍不住又清了清嗓子。   “鱼哥,你到底想说啥?”陈博洋是最没耐心的。   詹鱼瞪他一眼:“催魂呢,我这是给你们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陈博洋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你要说啥,我咋做心理准备。”   詹鱼抱着手,面无表情地说:“我和傅云青在一起了。”   傅云青微怔,这句话来得猝不及防。   他还以为詹鱼不想告诉别人他们的关系,所以他也做好了保密的准备。   “哦,”陈博洋没什么反应地说:“你们不是一直住在一起吗?”   詹鱼瞥他一眼:“我说的是在一起了,不是住在一起,是谈恋爱的那种在一起。”   陈博洋手里的坚果“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谈,谈恋爱?   兆曲不忍直视地捂着眼睛,果然……   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陈夏楠和肖译对视一眼,陈夏楠呼出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我腐眼看人基,原来我没看错。”   陈博洋看看他,又看看詹鱼和傅云青,有点懵:“偷,偷尝禁果?”   “……操,”詹鱼抓起一颗瓜子丢过去,“给我忘了这句话。”   “你们真在一起了?”陈博洋还是不敢相信,“谈恋爱,亲嘴的那种在一起?”   詹鱼的耳尖窜上一点红:“想死?”   陈博洋捂着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兄弟你还是直的吧?”陈博洋胆战心惊地问身边的兆曲,好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弯了,这次竟然还是内部消化。   兆曲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闭上你的乌鸦嘴。”   上次陈博洋这么说陈夏楠,陈夏楠弯了,后面他说鱼哥笔直,鱼哥弯了,这不是乌鸦嘴是什么。   陈博洋紧紧抱住弱小无助的自己,痛心疾首道:“你们一个二个都弯了,以后我们还怎么一起泡温泉,打水仗。”   詹鱼嫌弃地看他一眼:“别捂了,你的身材也没什么看点,白送我都不要。”   陈博洋:QAQ   这该死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冷酷。   “鱼哥,你不是说铁人弯了你才会弯吗?”兆曲想到詹鱼之前的信誓旦旦。   詹鱼回想了下那个时候的事情,点点头:“确实,铁人不是弯了吗?”   弯腰也是弯。   兆曲:“好有道理。”   公开了这消息,詹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下总不是忘恩负义,不讲兄弟情义了吧。   大概是有了陈夏楠的先例,陈博洋和兆曲接受的速度意外的快。   态度自然得詹鱼甚至怀疑他们没听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饭吃到一半,陈博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我以后叫傅学霸什么,嫂子?”   詹鱼:?   傅云青:“………”   兆曲捂住他的嘴:“你还是吃饭吧,少说一句不会死,但多说就不一定了。”   陈博洋:“哦。”   吃完,几个人各自回家,准备回家好好休息两天再约着出来玩。   詹鱼和傅云青回学校附近的房子,和几个人告别,目送两人走远。   半晌,陈博洋原地一个起跳:“卧槽,憋死我了,我哥弯了,这个世界最不可能弯的两个男人弯了,这个世界真的还有直男吗?”   “傻逼。”兆曲骂了一句,伸手要揍他。   陈博洋马不停蹄地躲开,神神叨叨地说:“你离我远点,我现在对自称直男的人过敏,PTSD了。”   兆曲:“去死吧你,狗东西!”   他还没怀疑陈博洋弯了呢,竟然还敢怀疑他?!   两个人差点为了直男这个称呼打了一架,陈夏楠被肖译带得站远了些,以免殃及池鱼。   “那个……”陈夏楠出声,试图让两位直男关注一下自己,但两个人正撕扯着,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算了,别管他们,”肖译摸摸他的头,笑道:“我们自己先走吧。”   陈夏楠看着发癫的两人,点点头:“好。”   肖译把自己的摩托骑过来,陈夏楠扶着他的肩坐上车,又回头看了眼,抱住肖译的腰:“其实我磕鱼哥和傅学霸好久了。”   顿了下,他小声说:“我还在鱼哥和傅学霸的CP超话里写过同人,CP成真什么的真的香哭了。”   “没写我们的?”肖译挑眉,“拳击手和乖乖牌不好磕?”   陈夏楠脸有些红,偏开头:“没写过。”   肖译低笑:“嗯,那今晚去我那儿写。”   -   回到熟悉的房子,詹鱼从坦白后就一直绷紧的神经蓦地放松下来。   “这么担心?”傅云青伸手把人抱进自己怀里。   詹鱼下意识要站起来:“你的腿……”   “没事,”傅云青牢牢扣着他的腰,把人锁在怀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一直都在做康复训练,如果不是詹鱼坚持让他再休息一段时间,他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那也不能压着。”詹鱼坚持要站起来。   傅云青的手在他腰上摸索,詹鱼敏I感地抖了下,抓住他的手:“你干嘛?”   “这是什么?”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折叠的纸。   詹鱼看了眼,脸倏地涨红:“你怎么知道?”   傅云青挑唇一笑:“你藏得太刻意了。”   班主任说写下最想说的一句话时,詹鱼撕了一半的纸,故意让他看到,就像是想要他自己发现一样。   詹鱼不自在地眼睛到处飘:“咳,既然你都发现了,那你就看吧。”   傅云青被他嘴硬的样子可爱得心尖发软,忍不住低头吻了他一下,再吻一下,怎么都亲不够。   詹鱼耳尖绯红地推开他:“你倒是看啊。”   “好。”傅云青顺从地展开纸条,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微微一怔,心软得不可思议,像是泡在了甜丝丝的糖水里。   ——喂,好学生,这辈子我们都要好好过。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总结一下,目前大家比较感兴趣的番外(会根据点赞的数量决定番外的先后)   1.车,女装,巡演:有个想法,三个关键词结合一下,把巡演时间线往后推,写詹鱼穿嫁衣,然后……(目移)   我会预告这个番外的更新时间(点烟)这个内容,我已经能预见下场了0.0   2.小学线   3.副cp(具体哪一对?陈夏楠?!)   4.变老头   5.小鱼救赎线(是小鱼穿到那个时间线,以第三方身份去拯救他和傅云青,还是他穿到那个时间线的小鱼身上,拯救他自己和傅云青??)   6.上辈子,小鱼死后的故事   点番外的崽崽看到作话了,回复我一下!!